《小世子被拐十年,再见已是国师》 第1章 重新投胎(小修) 文乐十九年,大安朝京都,城门外。 一个少年身着青灰道袍,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抱着兰花,背着竹篓,肩上还趴着只三花猫。 打眼看上去,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 待他微微抬头,便露出姣好的面容。 面如冠玉,不见丝毫尘世的粗粝,仿佛常年浸润于山泉清露之中的美玉般无瑕。 眉宇间属于少年特有的英气和秀气并存,轻轻蹙起时,更添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眼眸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又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柔情,却又带着几分凉薄。 鼻梁挺直,勾勒出面部的立体轮廓,而唇瓣则如同初绽的桃花,似笑非笑勾着。 一双潋滟桃花眼,轻轻一眨带动浓长的睫毛,便让他身上的土腥气一扫而空。 让人见之忘俗。 “一别十二年,狗皇帝,本世子回来了。” 但他一开口,就成功破坏了浑身上下透着的仙气,多了几分少年意气,透着勃勃生机。 “既然你非要弄死我,那你这皇位兴许可以换个人坐坐。” …… 上一世,元盛井死了。 在他陷入黑暗时,脑中不禁开始回溯他这平凡又离奇的一辈子。 他本是一个孤儿,好不容易考公上岸,成为一名在编的动保救援人员,感觉自己可以躺平了。 但无奈霓虹国不干人事,隔三差五地就来一波核污水泄漏进海洋,导致全球生物要么死,要么变异,一切都变得不受控了。 终于,丧尸病毒爆发了。 而他竟然变异成拥有异能的丧尸,拥有了最稀有的精神系异能。 他还乐观的想,变成丧尸也行,至少不用为了逃命奔波,也能凑合着躺平。 后来? 后来他被异能者使用雷电异能击中。 被那道比井盖还粗壮的雷电击中,他应该不是焦了就是灰飞烟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元盛井再有意识时,就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封印了。 四周好像是泥沼,迫使他一米八八的身躯,竟然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张不开嘴,睁不开眼。 难道是末世后期灵气复苏了吗? 竟然连封印都有了。 但,他已经受够了这种卷又卷不动,躺又躺不平的日子。 与其让他继续这么憋屈地活着,还不如给他来个痛快的。 于是元盛井努力地蠕动了起来,他要打破这封印! 他一点点调整姿势,提膝蓄力,然后奋力一蹬。 “哎哟!”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妇人的痛呼。 “夫人,你怎么了?” 然后就是一个雷鸣般的男声,但话语中难掩关切之意。 “夫君,小六他踢我。” “他还敢踢你,等他出来了,看老子不收拾他!” 元盛井闻言,才惊觉自己竟然是重新投胎了,此时正在一妇人的肚中。 察觉真相的元盛井,一边在心里向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道歉,一边悻悻地想缩回脚,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可偏就有人没眼色地伸手,隔着肚皮摸上了他的脚丫子,仿佛是抓住了个天大的把柄:“这必是个混的,在夫人肚子里都不安生,隔着肚皮都显形了。” 尚在腹中的元盛井瞬间僵住了,他不要面子的吗! “夫君快去叫稳婆,我要生了…… ”女人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痛苦虚弱。 虽然还不到足月该生产的时间,但女人是生产过的,对于要生产的感觉再清楚不过。 “好好好,我这就去!”男人临走时还不忘放一句狠话:“等他出来了一定要他好看。” 元盛井一边被宫缩挤压,一边听着男人的‘威胁’,也很是不爽,却只能在心里先给他记一笔。 就这样,父子俩还未见面,就结下了深厚的‘父子情谊’。 元盛井正要庆幸自己马上就要出生时,就察觉到异常。 因为他的异能是精神系的,所以对周围人的感知极其敏锐。 似乎是从那两个稳婆进来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气息,应该就是其中一个稳婆有问题。 看来是有人不想他出生,元盛井来不及多想,当务之急不是想幕后主使,而是该想想怎么能排除这个危险。 毕竟他好不容易重新投胎了,可不兴胎死腹中的,这要是传出去了…… 那他岂不是丢尽了穿越人的脸? 可他现在还是个婴儿,根本没有办法指出这个稳婆的问题。 不对,等等,他的精神系异能竟然还在? 他竟然带着异能投胎了! 那这就好办了。 精神系的异能不只可以控制别人,还可以跟对方建立精神共感,已达到心灵相通。 只是想要建立精神共感,条件极其苛刻。 首先就是他的精神力必须远高于,被连接那个人的精神力。 其次就是对方要无条件地相信自己,对自己毫不设防。 这两个条件,只要有一个没有满足,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被连接的那个人,精神体系受到重创,轻则变成智障,重则可能要命。 这两个条件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或许听上去平平无奇。 可在末世,这两个条件就是极其苛刻的。 在末世里挣扎生存的人,能活下来的人均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又怎么可能轻信他人呢? 但此时的他,就和母亲就完美符合这两个条件。 首先他身为异能者肯定会比一个普通人的精神力强大。 其次,身为母亲又怎会防备自己肚里的孩子呢? 于是元盛井开始调动体内的异能,将自己的精神力分化成无数根,纤细如发丝状。 但即使这样,也怕普通人承受不住,更何况还是最为脆弱的孕妇。 所以为了不伤及母体,他继续集中精力将其中一丝精神力劈成八股,再用其一去小心翼翼和母亲建立精神共感。 就在两人的精神力连接上的一瞬,长公主也立即察觉到了这稳婆身上满满的恶意。 她忍着生产的阵痛,眼看着稳婆朝自己伸出手,咬着牙强忍着腹痛,在稳婆碰到自己之前,一把打开了她的手:“珍珠!” 珍珠是长公主贴身的侍女,是长公主最信任的心腹。 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地护住长公主:“我在。” 长公主一把拉住珍珠的手,立即吩咐道:“这个人、有、问题,押下去,审!” “是。”珍珠的反应也极快,也不问为什么,无条件地相信主子的话,立即叫屋里的人,将这个不怀好意的稳婆堵住嘴押了出去。 另一个稳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长公主生产时搞事,但她也见过太多阴私,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上前查看长公主的情况。 原本守在产房外干着急的定国公,听完珍珠的汇报,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抬腿就给了这稳婆一记窝心脚。 既然长公主说这婆子有问题,那她就一定不无辜。 这稳婆被反绑着双臂,嘴也被抹布堵得严实,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这一脚踢得两眼一翻,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 第2章 算盘珠子 “拖下去,交给杜汤来审,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想对我国公府的子嗣动手!” 此时的男人盛怒之下,恨不得将这个人剥皮抽筋,之所以控制着脾气,没有直接动手杀人,并不是他仁慈。 一是为了弄清楚,究竟是谁指使的。 二是因为今日他夫人还在生产,不宜见血,免得脏了这个好日子。 这稳婆闻言两眼一翻,彻底软了下去。 无他,只因为‘杜汤’这个名字,是名扬内外、家喻户晓的玉面活阎王。 经过他审理的犯人,非死即疯。 将这稳婆拖出来的人,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忙应声将昏死的稳婆拖走。 众人这才发现,那稳婆不仅是昏死了过去,还被吓得失禁,顺着她的裙子在地上留下一串痕迹。 这种事都不用定国公发话,就已经有手脚麻利的下人来打扫了。 很快又有一个稳婆被换了进来,继续为长公主接生。 元盛景用精神力扫视了一遍新进来的稳婆,确认她没有恶意后才放心。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力气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精神共感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会跟被建立的人痛感相通。 能感受到母亲正在体会的生产之痛,好在这个痛感只是精神上的,并不会对他的肉体带来伤害。 不然就以他现在婴儿的躯壳,根本无法承受生产的代价。 尽管如此,他的精神力也因此一蹶不振,得要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了。 好在有了先前那稳婆的例子,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短时间内没有人能再对他们母子下手。 终于,经过母子俩人三个时辰的共同努力。 在一声“恭喜国公爷,母子平安!”声中,元盛井终于顺利降生了,长公主也累晕了。 国公府平静的日子,也从元盛井出生这一刻开始,一去不复返,这都是后话。 长公主醒来后,一睁眼就抓住定国公的手问:“咱们的孩子呢?” 定国公安抚地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背:“孩子被奶娘抱去喂奶了,你放心,他一切安好。” “到底是谁想要害我们母子?”长公主一想起生产时感受到的恶意,就感觉一阵心悸:“查出来了吗?” 定国公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咬着后槽牙道:“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 长公主何等聪慧的人,闻言只略一思索,就猜到了什么,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能让定国公这般的,只有元家二房那一家子。 之前国公府一直没有男孩降生时,元家二房的人就没少嚼舌根子,想要将他们的孩子过继过来,好继承爵位。 现在有了继承人,那他们的算盘珠子就白打了,做出什么事也是有可能的。 但长公主却觉得此事蹊跷,就算他们有贼胆,手也不应该能伸得这么长才对…… 无奈她刚生产,身体还很虚,才清醒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定国公等她睡熟后,又去看了看新鲜出笼的胖儿子,确定母子都安然无恙后,才离开了正院。 才一出院子,他的脸色就黑沉了下来,对等在院外的亲信问:“齐汛,有结果了吗?” 长公主猜得没错,在她醒来之前,杜汤已经让那稳婆招了。 就是二房根据长公主的孕相,推测出她这胎怀的很有可能是儿子,所以绑架了稳婆的大儿子,威胁这个稳婆在长公主生产时动手脚。 但定国公也不是个只听一面之词的人,虽然有了口供,但他也要拿到实证。 “经查实,确有其事。”尽管定国公脸色黑得能滴墨,但齐汛依旧面色如常。 “呵,这二房真是出息了。”定国公原以为二房是被诬陷的,毕竟这京城中,他也是树敌颇多,谁对他动手,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没成想,这事还真就是他最瞧不上的二房干的。 但齐汛又附在定国公的耳边说了什么,让定国公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原地踱步后道:“去,将人证物证送去二房,告诉元老二,让他即刻带着他的妻儿,给我滚回老家去。” “是。”齐汛领命便要去执行。 “等下。”定国公忽地想到什么,又叫住了齐汛,补充道:“看着点,别让他们带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明白。”齐汛立即心领神会。 定国公的意思就是要让他们净身出户。 吩咐完齐汛后,定国公转身去了慈英堂。 慈英堂是他母亲所居的院子。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他这次要将老太太的两个命根子送走,当然得去给老太太知会一声。 定国公黑着脸走进了慈英堂,屋里却不见老太太的身影,只有一个小丫头见他进来忙行礼:“国公爷安。” “老太太呢?” “老太太在后院呢。” 定国公抬脚就朝着后院走去。 慈英堂的后院不大,原本是个四方的小花园,但老太太不喜花草,便让婆子们将花草全部移走,将花圃改成了菜园。 在老国公发迹之前,老太太也不过是个村姑,大字不识更别提是琴棋书画了,所以就算后来成了勋贵夫人,也和京中家眷合不来。 但后宅无趣,她唯一的乐趣就是自己种种菜,打发时间。 定国公还没走到后院,就已经听到侍女声音清脆地念着话本。 待走进后院,就看到老太太身着窄袖布衣,正亲自蹲在菜园里,一瓢一瓢地给菜苗浇水。 “娘。”定国公朝着老太太抱拳行礼。 院里服侍的侍女也纷纷向定国公行礼:“国公爷安。” 老太太闻声后回头:“听说长公主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怎么还有工夫往我这儿跑?” “儿子特来给您报个平安,母子平安。” 老太太瞅了一眼定国公,见他黑着一张脸,不解道:“既然平安,你怎地还黑着一张脸?” 定国公面无表情地继续道:“长公主生产时险些遭人暗算,您听说了吗?” 老太太将水瓢丢进桶里,又将手伸进桶里洗了洗,然后起身走到菜圃外:“嗯,听说了,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说罢端起侍女提前晾好的白水喝了一口。 “查出来了,是您小儿子一家干的。”定国公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回答:“他们想要让您的大孙子继承我这爵位。” 老太太才入嘴的水‘噗’一声,全喷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串剧烈的咳嗽。 侍女们见状,纷纷上前为老太太抚背顺气。 定国公下意识地抬脚,但又重新落下,站在原地并未上前,只这么静静地看着。 第3章 忠孝难两全 直到老太太终于缓过来,一双充满褶皱的眼,死死地盯着定国公:“你可查清楚了?你们是亲兄弟,莫要叫外人挑拨了。” 外人? 老太太口中的这个外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险些去鬼门关走一圈,拼命为他诞下子嗣的长公主。 定国公忍不住齿冷,那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涌上的冷意,锥心刺骨的寒。 “人证、物证都有,一清二楚。”定国公平静地回视着老太太。 老太太打小就偏爱老二,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早已不再期待老太太为他主持公道,他只想看看老太太能偏心到什么程度。 “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故意构陷于你弟弟,你莫要被猪油蒙了心,偏信了他人!”老太太越说声音越大,但底气却越发不足,只能提高声音来强撑着。 毕竟自己两个儿子都是亲生的,她小儿子究竟是个什么德行,她也不是全然不知。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怎么办? 大儿子比小儿子出息,多帮衬点自己亲弟弟,又有什么不对的! 她只是想要将这碗水端平而已,可她这大儿子心肠冷硬,一点都不懂得多体谅她一些。 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也全然不顾他们之间的兄弟亲情…… 越想,老太太就越觉得自己没有错,是自己这个儿子猪油蒙了心。 语气也逐渐理直气壮:“你自小就得到的比你弟弟多,而你弟弟虽没有你有出息,但有一点好,那就是他一心孝顺我……” 定国公险些被老太太的强词夺理气笑了。 他自小得到的比弟弟多? 因为他是长子,所以他爹从小就对他很是严厉,他五岁就开始和爹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吃尽苦头才有了今日。 而元昌仲呢?五岁别说习武了,连开蒙都开不明白,总是躲在母亲的庇护下,从小到大怕是连苦味都没尝过。 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时,就被老国公丢到战场上磨炼胆气。 而他也并非生下来就是杀神,那时的他也会因为惊惧,用泪和着血入睡的。 而元昌仲呢?手指被划破个口子,都能哭天喊地的,让母亲哄着。 老太太说他从小到大得到的都比老二多,可又曾想过,他拥有的一切都是用汗与血换来的。 她的慈爱从来不曾心疼过他。 正在此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哭嚎声:“娘啊~我不活了~” 只听声音,定国公就知道来人就是自己那好弟弟,元昌仲。 果然,下一瞬,元昌仲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滚带爬地出现在后院,目标明确地一把抱住了老太太的腿:“娘啊~大哥好狠的心,他要将儿子赶回老家去啊……” “你这是什么样子,快起来。”老太太见状心疼得一抽一抽的,伸手就去扶。 “娘啊~儿子舍不得您啊。”元昌仲就跪在老太太脚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已经没了呢。 老太太似乎也感觉到了。 毕竟是做惯了地里活的人,老太太的手劲还是很大的。 手下暗自使劲,就将小儿子从地上拔了起来。 忽然被拔地而起,元昌仲的哭声都卡了一下。 老太太没想到小儿子三十好几了,竟还这么弱不禁风,心里既是心疼,又是尴尬。 她缓了一瞬才开始哭嚎,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的儿啊,受了这天大的委屈……你哥这是要剜我这老婆子的心头肉啊!” “娘啊~” 定国公冷眼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等他们唱念做打演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人是杜汤审的。” 母子二人闻言瞬间噎住。 杜汤的手段可谓是当今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元昌仲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这次他是朝着定国公跪的:“哥,你别赶我走,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定国公睥睨了他一眼:“定国公府养不起你的野心。” “娘、娘,你帮我求求大哥!”元昌仲见定国公心意已决,忙又转向老太太,拉住老太太的手,仿佛是拉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伯儿,你就饶了你弟弟这一次吧……”老太太见状心疼得湿了眼眶,终于不再是干嚎了。 “母亲,他谋害的不只是我的妻儿,更是皇亲国戚。”定国公只觉得荒唐。 “可我老了,离不开仲儿啊!”老太太下意识地抓紧元昌仲的手:“你让我们母子分离,岂不是要我老婆子的命啊!” “儿子不敢。” 听到定国公的回答,母子二人双眼一亮,以为有了转机。 却听定国公又继续道:“既然母亲舍不得老二,那不如就和他一同回乡。” “逆子!” 虽然老太太更疼爱小儿子,但也知道如果想要安心养老,还是大儿子更靠谱一些。 她没想到自己的长子,如今竟要将自己一起赶出府去。 她当即就被气得两眼一黑,身子就朝前倒去。 还多亏元昌仲离得近,及时扶住了老太太。 “大哥,你这是要连娘一起赶走吗!?”元昌仲知道他大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若是连母亲都压不住他了,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此刻却只想到,若是母亲被一起赶回老家,那他此生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京了。 若是母亲在国公府,等过段时间,他大哥消气了,再装作病一场,他就可以以侍疾的名义,顺理成章地再回来。 所以元昌仲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仿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怒斥道:“娘都被你气晕了,你这是大不孝!” 老太太原本已经缓过来了,但听到小儿子的话,又立即闭上眼装晕配合演戏。 定国公看着装晕的老太太,和垂死挣扎的元昌仲,就忍不住冷笑,朝着皇宫的方向拱拱手:“自古忠孝难两全,我自会向陛下请罪。” “你、你……”元昌仲没有想到定国公软硬不吃,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道:“我不走,这也是我家!” 可惜定国公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和他纠缠,开口打断了元昌仲的哭嚎:“要么你们今晚离府返乡,要么我明日早朝请陛下圣裁,你可想好了,谋害当今长公主是什么罪。” 说罢,定国公便甩袖转身。 谁知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鹿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稚嫩童声中带着不安哭意:“大伯,你不要朝儿了吗?” 第4章 百日认舅礼 这小孩就是元昌仲的小儿子,元盛朝。 定国公身形微顿。 元盛朝是个懂事的孩子,但他从未想过要将元盛朝过继到自己膝下。 如今又是因为这个孩子,险些让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这让定国公再也无法用平常心去面对这孩子。 “你只是我的侄子,不要想太多。” 定国公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原本泫然欲泣的元盛朝面色一僵,等到定国公离开后,脸色立即阴沉扭曲。 在傍晚昏沉的天色下,犹如恶鬼般骇人。 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岁孩童。 当晚,一行五辆马车就从定国公府的侧门驶出,隐隐还能听到车厢里传来嘤嘤哭泣声。 但京城虽然没有宵禁,但夜里城门也是不开的,所以这一行马车只能在城中一处客栈里落脚。 待到第二日一早,城门一开就离开了。 与此同时,定国公正跪在御书房里,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亲娘年老体衰,思乡情切,如今已经出城回乡了。 毕竟身为有军权在身的定国公,忽然将二房全家和老娘都送出京城,若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很难不被怀疑要造反。 安文帝头也不抬地看着手中的折子,唇角的弧度微妙,似笑非笑,等到定国公说完,才缓缓抬头:“老人家年纪大了,思乡也是有的,无妨。” “谢吾皇开恩。”定国公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免礼吧。”安文帝将看完的折子合上,抬抬手示意定国公平身后,才终于抬眼看向了定国公,上身微微前倾:“皇姐生了?” “回陛下,昨日生的,母子平安。” “这是喜事,当赏。” 安文帝一声令下,就有一行宫人捧着赏赐,跟着定国公进了国公府。 自从二房一家子被定国公送走,定国公府一下子清静了许多,长公主也能安心地坐月子。 一眨眼,元盛井已经满月,但长公主却没能出月子。 因为长公主如今也是三十好几的人,生产时又受到了惊吓,身体亏空得厉害,得坐双月子才行。 因此,元盛井的满月宴并没有大办,只是简单地办了个家宴。 但元盛井的出生可谓是万众瞩目,定国公在他满月的第二天,就上了折子给他请封世子。 待到封他为世子的圣旨下来后,他爹兴奋地来给他分享这个好消息,也不管他才满月听不听得懂,就将还在养神的元盛井吵醒。 尽管离他出生已经有整整一个月了,但元盛井的精神力还是没有恢复。 这次精神力的损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 现在的他就仿佛是一个真正的婴儿一般,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 此时被吵醒,他嘴一瘪就开始嚎啕大哭,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才张嘴嚎起来,眼泪都还没酝酿出来,就已经让一旁守着的奶娘们心疼坏了。 但面对定国公,她们也都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用眼神交流后,上前用身体隔开这父子二人,然后不着痕迹地将人挤走,才轻轻拍着元盛井将他重新哄睡。 定国公吃了瘪,还觉得自己委屈,转身就去了长公主的屋子,求安慰去了。 元盛井的满月过得简单,等到了百天时,长公主也出了月子,自然是要大办的。 百日礼又称百岁礼,也是对婴孩的一种祝福。 定国公府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来赴宴。 元盛井一大早就被奶娘换上百家衣,带上长命锁,被奶娘抱在怀里,跟在长公主身侧,接受来宾的祝贺。 元盛井在襁褓中就感觉到了有一股能量,只可惜这股能量并不多,他才开始吸收就完了。 这点子能量,并不能支撑他的精神系异能,所以他只能惋惜地咂咂嘴,继续沉睡养神。 完全不知道,他的百日宴连皇帝都来了。 但皇帝来虽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百日礼中有一项便是认舅礼。 而长公主的兄弟们大多因为皇位之争,死的死、贬的贬,如今就只剩下皇帝这一个舅舅了。 安文帝看着这个小外甥,在襁褓里睡得香甜,忍不住伸手从奶娘的怀里将人抱到自己怀里。 入手沉甸甸的,让他忍不住笑道:“这小子还挺有分量。” 只是笑意并不打眼底。 若是元盛井清醒着,就能感觉到安文帝对他的不喜。 “是胖了些。”长公主闻言忍不住捂唇轻笑:“他生下来就足足有八斤重。” “胖点好,壮实,以后一定也是个习武的好料子。”安文帝点头夸道。 闻言,在场的宾客也都纷纷附和皇帝的话,对着元盛井大夸特夸。 安文帝忽觉自己的胸前一阵湿热,有种不祥的预感,低头看向元盛井,他仍在酣睡,只是无意识地咂咂嘴。 安文帝额头青筋暴起,但又不能跟一个婴孩较真,强忍着才没有将元盛井扔出去,而是转身将元盛井塞回了定国公的怀里。 定国公一开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今日的儿子的确过分沉手了些。 等抱稳了儿子后,这才看清安文帝龙袍上的一团阴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的青筋也隐隐开始跳动。 安文帝身侧的内侍已经极有眼力劲地发现了不对,忙躬身请着安文帝离开去更衣,是真的更衣。 毕竟是天子出行,内侍们考略周细,皇帝穿的用的都多准备了一份,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定国公目送安文帝离开后,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怀里,依然在熟睡的元盛井,然后将他还给奶娘:“赶紧带少爷去更衣。” “是。”奶娘也忙将元盛井抱了下去。 百日礼还有一个重要的仪式,命名礼。 其实就是告知所有亲友,自家孩子的大名。 元盛井的名字也会被展示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如何写。 虽然元盛井整个百日宴都是睡过去的,但小孩子贪睡,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可随着元盛井一天天长大,他身边的人逐渐察觉到不对。 正所谓:小孩子三翻六坐七滚八爬…… 可眼看元盛井都已经八个月了,可他除了比刚出生时的身体长大了些,人却还跟刚生下来时一样,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的。 别说是爬了,连翻身都不曾,一看就很不正常。 请了宫里的御医,还有民间的圣手都来看过,结论都出奇的统一:“小世子很是健康。” 但谁家健康的孩子这么能睡啊? 第5章 终于清醒了 眼看元盛井就要满周岁了,他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别人家快一岁的孩子,虽然还不会说话,但也能咿咿呀呀地学着蹦单字。 而元盛井还是每天安静沉睡。 他们也尝试着干预过元盛井的睡眠,想要让他醒过来,但除了将还在养神中的元盛井惹哭,让人心疼以外,根本毫无作用。 这让定国公和长公主忧虑不已,却又束手无策。 长公主便忍不住自责落泪:“是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定国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将长公主搂在怀里安慰:“你放心,就算咱们儿子是个傻子,他也是咱们国公府的世子。” 夫妻二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长公主和定国公每日都愁容满面,就连府中的下人也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主子不高兴。 最终元盛井的周岁宴还是没能正常举行。 因为周岁宴和百日宴不同,百日宴时元盛井还可以一直在奶娘的怀里酣睡,但周岁宴是要进行抓阄仪式的。 他沉睡不醒,就根本无法正常参加周岁仪式。 也正是因为定国公府未能如期举办世子的周岁宴,有心人已经猜到问题一定出在世子身上。 很快,京城中流言四起,关于元盛井的情况,众说纷纭。 有说是因为定国公,造了太多杀孽,如今才报应在世子身上。 也有人说这是长公主为了给定国公生儿子,偏方吃多了,导致世子孱弱。 甚至还有人说世子已经没了,只是秘不发丧而已…… 外面的风言风语,根本传不到元盛井的耳中。 定国公和长公主都为了元盛井心力交瘁,根本没有精力去搭理外面的流言蜚语。 流言这种东西向来也是堵不如疏的,等到下一个话题出现,这个话题也就无人记得了。 不管元盛井醒不醒,时间依然如流水般一去不复返。 这日,一个雪团子般玲珑可爱的小女孩,颠颠地跑进了元盛井的屋子:“弟弟、弟弟~” “五姑娘,您跑慢点。”身后还跟着一串子丫鬟婆子。 这个小女孩就是定国公府的五小姐,元盛垚。 元盛井屋里的丫鬟婆子见状,忙起身向她行礼:“五姑娘安。” 元盛垚只比元盛井大两岁半,对自己这个弟弟很是好奇,但弟弟总是在睡觉。 一开始她以为所有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但今天长公主带她出门去做客,让她见到了别人家的小孩子,这让她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这不,刚回府就跑来找元盛井了。 “弟弟。”元盛垚跑到小床边,两脚一蹬鞋子就落在了地上。 她在一众丫鬟婆子紧张的视线下,熟练地爬上了元盛井的床,趴在了他的身边,伸手就要戳元盛井的脸。 “五姑娘!”元盛井的奶娘忙出声制止:“六少爷脸嫩,戳不得。” 元盛垚闻言乖乖地收回手,郑重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念叨起来:“对,我弟弟是金枝玉叶,和别人家的皮猴子不一样。” 奶娘见元盛垚这么听话,也松了一口气,缓声道:“您别把六少爷吵醒了。” 不是奶娘不想让元盛井清醒过来,而是元盛井一旦被吵醒,就会难受地哭嚎许久,让人看得实在是揪心,便不忍随意吵醒他。 “知道了。”元盛垚不耐烦地摆摆手,果然安静了下来。 她仔细地盯着元盛井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一闭倒头就睡着了。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跟着长公主出门玩一趟,回来就困了。 下人们见状也见怪不怪,留下两个侍女在屋里守着,其他人就坐在门外吃茶歇息。 元盛井睡着睡着就察觉到有一股能量正贴在自己身侧。 他下意识地靠近那股能量,开始吸收能量来修补自己的精神力。 但这股能量并不多,没一会儿就见底了,却也让他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些。 甚至比他从出生至今,自己恢复得还多一些。 元盛井终于睡醒了,他一扭头就看到了趴在自己身侧熟睡的女孩,视线落在了小女孩脖子上的金玉项圈上。 这就是他刚才吸收的能量来源。 末世所有人都用丧尸脑内的晶核进行交易,只因异能者可以靠吸收晶核中的能量升级异能,黄金玉石自然便被弃之不用。 但谁也没想到,这些稀有金属和天然玉石蕴含的能量,一点也不比晶核少,甚至更加纯净,对于异能的升级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这是元盛井成为丧尸时无意间发现的。 不过元盛井不知道的是,其实只有他可以感应并吸收,那些稀有金属和天然玉石中所蕴含的能量。 因为他还是一个婴儿,虽然也有各式各样的金银玉饰,但因为他总是在睡觉,也一直没有机会戴,都被锁在他的小库房中。 长公主每每抱他时,总是将身上的首饰卸个干净,生怕误伤了他娇嫩的皮肤,奶娘和侍女们自然也都有样学样。 导致他出生快两岁了,才托元盛垚的福,终于清醒了。 虽然说这个小小的金玉项圈给他带来的能量,对于他如今的能量需求来说,远远不够。 但要不是它,自己想要清醒过来,可能还得要一年才行。 元盛垚睡醒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 她愣了一瞬后,立即双眼放光地喊道:“弟弟你终于睡醒了!” 一旁守着的侍女忙凑近一看,也看到了清醒的元盛井,惊喜地忙去找长公主汇报。 不一会儿,长公主就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在教训自己的小儿子,小儿子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听着。 两人正面对面坐着,元盛井的身子软,身后还被贴心地放着一个引枕,好让他靠着。 元盛垚一脸认真地念叨着:“你是弟弟,不能一直睡觉不理人,这样是不对的。” 元盛井似乎是在认真听讲,但其实他此时已经开始神游了,满脑子的:我是谁、我在哪? 见到儿子终于清醒了,长公主忍不住喜极而泣。 待到第二天见到元盛井吃完饭后,并没有像以往般倒头就睡,而是睁着眼骨碌碌地观察着四周。 她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真的没问题了。 夫妻两人又忍不住哭了一场,等宣泄完激动的情绪后,就恨不得敲锣打鼓地昭告世人,他们的儿子好了。 原本笼罩在定国公府上空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府中的每一个人都仿佛焕发了新的生机,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 但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6章 什么叫散装家庭 总有人见不得定国公府好,就比如宫里的安文帝。 无他,当年定国公府二房能将手伸到长公主院里,安文帝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倒不是想要长公主的命,毕竟长公主没了,定国公还可以再娶,而他想要让定国公无嗣。 然后再等到定国公想要过继二房子嗣时,再将二房干的事翻出来,等定国公府乱起来了,他再以治家不严,谋害皇室宗亲的罪名,再收回军权和爵位也是名正言顺。 至于安文帝为什么这么做。 道理很简单,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定国公是先皇一手培植出来的心腹爱将,却不是当今安文帝的。 定国公位高权重,身上战功赫赫,在民间的口碑极好,只这些就活该被当今皇帝忌惮。 虽然说定国公娶了长公主,但长公主和安文帝也非同母所出。 长公主是先皇嫡女出身高贵,而安文帝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打小的自卑是刻在骨子里的。 连上位都是因为前面几个哥哥斗得你死我活,下场自然是两败俱伤。 等到先皇临死前,从矮子里拔高个,万般无奈才选了他,也来不及传授什么帝王之道。 也正是因为心知肚明,安文帝才更心虚,总觉得自己坐上这个皇位底气不足,就总觉得皇位不稳,终日惶惶不安。 之前他们国公府后继无人时,皇帝还能安枕,等到定国公府有了小世子,他就睡不踏实了。 但后来得知小世子一直昏睡不醒,安文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没少暗戳戳地许愿,希望元盛井醒不来。 原本一大早听到窗外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安文帝还以为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结果竟然听到了元盛井苏醒的噩耗…… 自从元盛井醒来后,他的屋子就成了全家最热闹的地方。 他不仅见到了这辈子的家人,也发现自己不仅是重新投胎了,还穿越回了古代,不过这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朝代,国号安。 他爹是定国公,他娘是长公主。 这辈子,他还姓元,还叫元盛井。 原本他对自己这辈子的出身很满意,感觉自己终于不用奋斗,可以实现他躺平的美好愿望。 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后,他才知道什么叫散装家庭。 他在家的排行是老六,他上面一共有五个姐姐。 他大姐元盛铃比他大了十二岁,和他是同父异母,是他爹原配所生,他爹这个原配也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他二姐叫元盛柠,和他是同父异母,也是他爹的原配所生,原配也是在生她时难产,伤了身子,不仅再也无法生育,还引发了旧疾,后来也撒手人寰了。 他三姐叫元盛涵,和他是同父异母,是当年他奶奶知道他爹的原配不能生了,便做主给他爹纳的妾室所生。 听婆子们八卦,他爹原配的死就和这个妾室有关,后来这个妾室被他爹处置了。 他四姐叫元盛祯,和他是异父异母,是他爹同袍的遗孤,他爹便将她抱了回来,记在原配名下养育。 他五姐叫元盛垚,就是误打误撞给他送能量的小女孩,和他是同父同母,是长公主改嫁他爹后所生第一子。 但他其实还有一个大哥,叫拓跋瑾瑜,和他同母异父,是他娘长公主当年去他国和亲时所出。 当时大安朝内乱才平,鞑靼虽被赶出中原腹地,但仍然虎视眈眈,而胡国当时兵强马壮,前来指名道姓的求娶嫡公主,大安也不得不妥协。 谁知,长公主嫁去短短几年就丧夫,拓跋皇室内乱不断,母子俩便被一起接了回来。 这时的大安朝已经今非昔比,之后拓跋瑾瑜便被先帝赐封为藩王,他虽继承了胡国的王位,却因那时年龄尚小,就被留在京城。 拓跋瑾瑜并不住在定国公府,而是住在长公主府,长公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去住几天。 虽然这个新家的成员有些复杂,但元盛井依然觉得,这肯定是他上辈子行善积德的福报。 他偶尔也会想起上辈子的事,也忍不住怀念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 只可惜,末日已然成为死局,无法挽回。 也或许,在亿万年后,地球经过漫长的休养生息后,可以重新焕发生机…… 元盛井虽然想要躺平,但不是真想当一个瘫在床上的废物,因为昏睡的两年,导致他都快两岁了,连坐起来都得靠别人扶,这让他很是不适应。 所以他开始恶补自己之前错过的成长训练,先是蛄蛹着自己翻身,接着学习坐立,然后又满床乱爬…… 开始时还惹得奶娘和侍女们心惊胆战,所有人都一眼不错地盯着他,生怕他磕着碰着他。 后来发现他每每爬到床边,就会自己爬回去,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奶妈和侍女们也就只是守在床边,不去干预元盛井的自由活动,时间长了又觉无聊,干脆聊天打发时间。 毕竟在她们眼里的元盛井还小,也听不懂她们的八卦。 元盛井每次听到她们聊天,就会竖起耳朵偷听,因此得知了不少信息。 倒不是他有多爱听别人的八卦,而是想知道那个想要害他们母子二人的稳婆,后来怎么样了。 只不知为何,府里就好似什么也不知道般,竟没有人提起这一茬。 这让元盛井失望不已,但他也只能压下自己的好奇心。 之前元盛井的周岁礼没有办成,但定国公和长公主早早就准备好了他抓周的东西,如今虽然不能给他补办周岁礼,但长公主觉得抓周礼还是得补上的。 这日,元盛井才睡醒,就被奶妈和侍女们伺候着洗漱收拾,换上新衣、新帽和金饰。 他一身红色锦衣,脖子上戴着一个金镶玉的平安锁,手上脚上皆有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镯子,像极了过年门窗上贴着的年画娃娃。 被他爹亲自抱到了前厅。 前厅里长公主和五位姐姐早早就到了,一看也是精心打扮过的,看得出来虽然是补办抓周,但她们也不曾敷衍。 长公主之前说过不请外人,只自家人在一起热闹一下,但元盛井却一眼就注意到长公主身侧的少年,是一个敦实的小胖子,看上去也就十岁模样。 元盛井盲猜,这个应该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大哥,拓跋瑾瑜。 元盛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就算是和他打过招呼。 等打量完人后,他目光就被前厅正中间的大圆桌所吸引。 大圆桌上铺着一层红布,再摆上各色寓意吉祥的物什,什么笔墨纸砚、刀枪棍棒,印章算盘等应有尽有。 一些原本比较大的物什,就用上好的红木打造成缩小版,都是方便一岁孩子抓取的大小。 也有一些东西是用黄金打造的,比如金碗、金锁等。 但这些东西在元盛井的眼中,全部都是能量,可以让他精神力茁壮成长的能量。 第7章 抓周还是分赃 几乎是元盛井被放在圆桌的同时,圆桌的四周就围满了人,既是看热闹,也是保护他。 毕竟小孩子的爬行速度可不容小觑,若是一时不查,就很有可能摔下桌去。 虽然元盛井对于这一桌子的宝贝很是眼馋,但他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有好意头的。 这和提前报志愿有什么区别? 但当他扭头看到亲娘那期盼的眼神,只能妥协地回头打量起桌面上的东西。 他眼珠子一转,在众人瞩目下爬了起来。 上辈子劳心劳力,这辈子他只想吃喝玩乐,当一个纨绔子弟,好好享受生活。 为了这个人生目标,他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只由黄金打造、宝石镶边的金碗爬去。 但等他抓到金碗时,视线又不自觉地被不远处的金元宝吸引了。 这让他有些犹豫,好像那个也不错,毕竟想要吃喝玩乐,钱财肯定是不能少的…… 元盛井只能看向亲娘,就见他的长公主亲娘此时,正一脸纠结地看着他手中的金碗。 元盛祯见状忍俊不禁道:“看把他给为难的。” 元盛井闻言低头看了看已经拿在手里的金碗,放下是万万舍不得的,干脆将它揣进胸前衣领里,继续朝金元宝爬去。 在众人的关注下,将那个元宝也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元盛铃捂唇轻笑:“咱家小弟,竟还是贪财的。” 元盛井抬头朝着元盛铃露齿一笑,余光无意间瞟见亲娘,发现长公主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才又扫视了一遍桌上的物时。 忽地看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就爬了过去,抓起一个玉如意就朝亲娘那爬了过去。 元盛柠忙为弟弟打圆场:“这个好,万事称心如意……” 但还不等她说完,就见元盛井抓着如意爬不动,干脆单手一撑,抓着玉如意就站了起来。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晃晃荡荡地扑向了长公主。 长公主忙伸手将他扶住。 元盛井努力举着玉如意,就递给长公主:“娘,给。” 虽然他上辈子母胎单身到死,他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女人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肯花点心思去哄,让她感觉自己是被偏爱的,就能被哄得心花怒放。 就怕男人长得丑还想得美,觉得自己是男的就了不起。 果然,他娘就算是贵为长公主,接下他亲自捧来的礼物,也忍不住笑靥如花。 元盛祯忙笑道:“小六虽贪财,但也有孝心。” 一旁的奶娘也忍不住凑趣:“如意献孝心,荣华富贵享不尽。” 这话若是其他人家说,那是对孩子未来的期许,但在定国公府,就是一句陈述句了。 且不说定国公的爵位和军权。 只说长公主就是先皇唯一嫡出的公主,也是先皇亲封的护国公主,就能让元盛井坐享荣华富贵一辈子。 元盛井见自己哄好了亲娘,才继续开始给自己怀里揣东西。 什么翡翠做的葱、和田玉做的印章,他一个也没放过。 不过他小小的人,胸口也塞不下几样东西就满了。 元盛井眼珠子一转,就开始挑拣着将,抓起小铜镜递给大姐元盛铃。 元盛铃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元盛涵先反应过来:“大姐姐,这是弟弟送你的。” 元盛铃这才反应过来,瞬间笑颜如花般绽放,双手接过元盛井的心意。 之后,元盛井又将桃木剑送给二姐元盛柠,将尺子送给三姐元盛涵,将启蒙书送给四姐元盛祯,将毛笔塞给拓跋瑾瑜。 最后将金算盘送给元盛垚。 全场除了长公主,就属元盛垚手里的金算盘是最值钱的。 原因无他,谁让他是吸收了元盛垚项圈里的能量呢,这也算是对元盛垚的一点点补偿。 被他吸收过能量的东西,虽然看上去没有差别不大,仔细分辨依然能看出区别,品相自然不如以往。 却确认人人有份后,元盛井在累地瘫坐在圆桌上,张着嘴喘气。 要知道他可是揣着一怀的宝贝,负重爬行呢。 好好的一场抓周礼,生生被元盛井弄成了分赃现场。 但全程其实还有一个人没有礼物,那就是定国公。 原本只有长公主被送礼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妻女都有礼物,只有他没有时,心里的醋坛子当场就被踢翻了。 但他堂堂定国公,怎么可能朝小孩子要礼物呢,于是定国公便矜持地假咳了两声,想要提醒一下儿子,这还有一个人两手空空呢:“咳咳!” 谁知,他这一咳,所有的人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长公主微微蹙眉:“夫君,你怎么咳嗽了,是不是得风寒了?” 定国公张张嘴正准备解释,余光就看到他二姑娘元盛柠,已经伸手将元盛井抱起,离他远远的了。 她虽一字未说,但好像在说:‘你既然病了,就离小六远一点,莫传染了小孩子。’ 元盛铃见弟弟已经被抱起,便顺势开口道:“二妹妹,把六弟给奶娘,让奶娘抱回屋里去。” 元盛柠果然将元盛井交给了奶娘。 奶娘也担心小主子被传染,小孩子染上风寒可是会要命的。 便接过小主子便转身逃走。 元盛铃一回头才注意到她们爹的脸色已经黑了,不过他并不怕,只是圆场道:“咱们家宴小六还不能吃,让他看着干着急,再哭了可不好哄,不如就让他先回屋去休息。” 定国公又不好和自己闺女理论,便只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摆摆手:“上菜吧。” 下人们立即上前,迅速地将桌上的东西收起,撤掉大红的桌布,将已经准备好的菜品摆上桌。 元盛铃说得没错,要是他还在,光这一桌子美食,只能看不能吃,就能将他气哭。 其实快两岁的小孩也不是完全不能吃,而是元盛井醒来没多久,奶娘还在一点点给他加辅食,担心他一下子吃得多了,肠胃受不住。 而元盛井虽然是第二次当小孩,但上辈子这么大时,他也不记事,所以奶娘给他喂什么,他就吃什么,乖得勒。 被蒙在鼓里的元盛井,揣着满满一怀金石玉器的元盛井被抱回自己房间后,侍女就准备将他私藏的东西拿去登记入库。 无奈元盛井不配合,侍女们只能如他所愿,让他抱着这些东西睡觉。 第8章 恶虎还怕群狼 元盛井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着眼睛假寐,吸收着这些天然的能量。 等元盛井将怀里的灵气都吸收完后,也陷入了沉睡中。 侍女等他翻身舒展开四肢后,便蹑手蹑脚地进来收拾。 完全没有发现这些金石玉器的色泽已经略显暗淡。 她只是将东西都登记入册,然后放到箱笼里锁好不提。 等到元盛井满两岁时,已经完全掌握走路技能,屁股上就跟长了倒刺般,老实不了一点。 开始精力旺盛的满国公府的溜达,侍女们便跟着他满院子地跑,腿都跑细了两圈。 但她们也发现了元盛井的不凡之处,那就是他极有动物缘。 虽说定国公府除了马,再没有养其他牲畜,但偶尔也会有野猫出没。 这些野猫是没有人驱赶的,毕竟还得靠它们抑制鼠患。 这日,元盛井探索国公府时,偶遇到了一只狸花猫。 他仰头看着在墙头晒太阳的狸花猫,但他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去打扰猫咪享受阳光浴。 因为以己度猫,他自己最讨厌在睡觉时被打搅,猫咪也应该一样。 他没有主动打扰猫,但猫却盯上了他。 见他从墙下走过,猫咪伸了个懒腰后,便从墙上一跃而下,拦住了元盛井的路。 元盛井停下了脚步,盯着眼前的拦路猫。 “小崽子。”狸花猫上前在元盛井的身上嗅了嗅:“好奇怪?” “嗯?”元盛井歪歪头。 “感觉你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狸花猫又围着元盛井转了一圈,好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感觉。 元盛井的侍女追上来,就看到了他被一只狸花猫堵住去路的样子,忙停住脚步,生怕惊到那只野猫,然后压低声音喊道:“世子爷,您别动,小心猫抓伤你!” 闻声,元盛井和狸花猫一起回头看向侍女。 侍女被一人一猫盯得有些不知所措。 之后,元盛井的身边就多了一只狸花猫。 这只狸花猫很是高冷,谁都不理也不让别人靠近,只亲近元盛井一人。 长公主知道后,开始还不放心元盛井身边有这么一只野物,但又赶不走它,加上被元盛井抱着腿求情,最后也就默认了它的存在。 只是专门敲打了一遍元盛井屋里的侍女,让她多注意着些,别让猫伤了小世子。 长公主提心吊胆地观察一阵子后,发现这些猫咪在元盛井面前都很乖顺,也就不再担心了。 谁曾想,这一时的心软,元盛井身边的猫却是越来越多。 先是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大橘,又多了一只三花……再后来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尤其是元盛井出门时,身后跟着一串各色猫咪的场面,别说还挺有排场的。 真正让长公主接纳它们的是,一日午后,元盛井在屋里午睡。 守在床边的侍女,忽然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猫叫声。 一回头,就发现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青蛇,只看颜色就知道必是带剧毒的。 而狸花猫浑身的毛都炸起来,正在和这条青蛇对峙,发出的猫叫声既是恐吓又是示警。 紧接着又有几只猫冲了进来,对上了这条青蛇。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这条青蛇对上几只虎视眈眈的猫,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三两下就被猫分尸了。 元盛井也被这动静吵醒了,从床上爬起来,闻声望去,就看到了被大卸八块的青蛇,一下子就清醒了:“哪来的蛇?” 侍女这才回过神,以为元盛井在问自己,忙行礼回道:“不知道,突然就出现在屋里的,得亏被猫爷发现了。” 此时的侍女惊魂未定,已经打心底对这些猫起了敬意。 元盛井并没有看侍女,他是在问狸花猫。 狸花猫将青蛇的残肢吐在地上,发出喵的一声:“有人放进来的。” “谁?”元盛井闻言瞳孔一缩,原以为是意外,没想到竟是人祸。 “猫爷。”侍女指了指狸花猫。 元盛井这才反应过来,指了指地上的死蛇:“去叫人来收拾了。” 等侍女出去后,他才继续问狸花猫:“你看清是谁干的了吗?” 狸花猫摇摇头:“我进来时只看到了一个人影。” 元盛井垂眸深思,这里是定国公府的正院,外人肯定是进不来的,也就是说这人就是国公府里的人。 元盛井还没想出点头绪,长公主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跑了过来:“小六,小六。” “娘,我没事。”元盛井见状忙扑进长公主的怀里,安慰起受惊的娘:“我可是有猫猫们保护的,那蛇压根近不了我的身。” 长公主将儿子搂进怀里,才感觉自己还活着,听到元盛井的话,目光才转向屋里的猫猫们:“好好好,赏,娘要重赏它们。” “娘,让厨子给它们煮鸡胸肉。”元盛井立即顺着长公主的话题要求,为这些猫猫谋福利。 “好,以后每天都给它们煮肉。”长公主豪气地大手一挥,自此也彻底接受了这些猫。 给猫猫们论功行赏后,长公主也察觉到这条蛇出现的不合理。 正院里的猫也不少,但这条毒蛇竟然能绕过那些猫直接进了元盛井的屋子,怎么看都透着疑点。 都不用元盛井提醒,长公主已经下令将院子里的下人都查了一遍,还真就查出了两个人有疑点,尽管没有实证,但长公主也不需要证据,她的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直接将人提脚卖了。 当然不是被卖到什么好地方就是了。 之后又将府中的下人都敲打了一遍。 元盛井知道有人想要自己的小命后,也消停了许多,不再在满国公府的乱跑。 毕竟他还太小,还没有十足自保的能力,而敌人却藏在暗处,指不定什么时候跳出来…… 他还是很惜命的。 而他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去姐姐们的院子里溜达串门。 元盛井早上一睁眼,套上衣服就直奔他二姐的院子,因为她二姐继承了其生母亲的骁勇,不爱红装爱武装,每天天还未亮就开始练武。 元盛井自从知道他二姐武艺超群,就喜欢去围观他二姐练功,时不时地还要在一旁挥舞着小拳头,有模有样地跟着比划。 但因为还太小,比划起来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势,还憨态可掬,偶尔还会因为没站稳,跌个屁股蹲。 第9章 我才不当将军 元盛井摔倒后也不哭,而是会自己爬起来,再接再厉。 总是能逗得一院子的侍女姐姐们忍俊不禁。 元盛井也毫不在意,等和他二姐练完功后,又跑去他大姐房里,撒娇让他大姐给他洗漱更衣。 等重新打扮一番后,再一手牵着大姐,一手牵着二姐一起回主院。 因为他年龄还小,定国公和长公主不放心他一个人住,所以他还住在主院的东厢房。 但他的小院子长公主早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他再大一点,就可以拥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了。 定国公每天天没亮就要去上朝,所以长公主的早餐都是和孩子们一起用的。 长公主见到小脸红扑扑的元盛井,就知道他这一早上又去做什么了,将他召到身前问:“小六,你天天跟着你二姐姐练武,是想要以后当大将军吗?” 元盛井吓得立即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是,我才不要当将军。” 生怕否认慢了被他娘误会,以后将他丢进军营去训练。 他这辈子只想混吃等死的闲鱼。 尽管元盛井否认得很快,但是长公主并没有当真,而是顺嘴问道:“那你学武长大想要做什么?” 元盛井抬头挺胸,掷地有声:“保护姐姐们。” 他这说的是真心话,在古代女子多艰,就算是定国公府出来的姑娘,若是嫁错人,也一样会被夫家欺负。 他可舍不得让自家这么好的姐姐们被别人欺负。 所以他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学武一是为了强身健体,方便自己能当一条健康长寿的咸鱼,二就是为了方便以后揍人时,能亲自动手,这样才更痛快。 五个姐姐闻言反应各有不同。 大姐姐掩唇轻笑,既感动又忍俊不禁,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脸颊上浮起一层可疑红晕。 元盛铃比元盛井大了十二岁,如今也已经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古代女子满十二岁就要议亲,满十五岁就该出嫁了。 当然也不全是,高门贵女或父母疼爱的,也会将女儿多留两年再嫁,但也不会超过十八岁,毕竟女子满十九岁未嫁,就已经触犯国法,是要交高额罚款的。 普通人家交不起罚款,权贵人家则是丢不起这个脸。 在元盛井昏睡时,元盛铃就被当今下旨赐婚给了三皇子,如今她已是待嫁之身,每日请安过后就会回屋去绣嫁妆。 而此事并没有人在元盛井面前提起过,所以他还并不知道。 二姐姐伸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那你得好好练武,可不许偷懒。” 三姐姐抬眼对他露出一个含蓄的笑。 四姐姐做起鬼脸:“你才多大点,就想保护我们?我们保护你还差不多……。” 五姐姐也有样学样地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我也可要保护姐姐们。” 长公主听着童言童语,欣慰地摸了摸元盛井的脑袋:“那你可要好好吃饭,好好练武,长大才能保护好你姐姐们。” “嗯嗯,娘,我要吃肉!”元盛井终于图穷匕见:“不要肉泥。” 被剁成肉泥的肉是没有灵魂的,元盛井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长公主略一思索后点头同意了:“好。” 原本两岁大的孩子早该吃上正常的肉了,但谁让元盛井才醒过来没多久,厨房那边难免谨慎了些。 经过这两个月的观察,既然元盛井不想吃肉泥,那就换成正常的肉也未尝不可。 元盛井也终于如愿吃上了不是肉泥状的肉。 长公主并没有因为元盛井而忽视小女儿,伸手摸了摸元盛垚的头,温声问道:“你连早起都做不到,以后怎么保护姐姐们?” 元盛垚眨眨眼,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然后认真回答:“我可以雇人去保护姐姐们。” “那你有银子吗?” “没有……但我长大就有银子了!” “好,那你也好好吃饭,不许挑食。”长公主故意夹了一筷子元盛垚不爱吃的菜,放入她的碗中。 “啊?”元盛垚看着碗里最讨厌吃的蔬菜,小脸都皱成一团了,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将碗里的蔬菜夹起,然后迅速地放到元盛井的碗里:“弟弟,你多吃点,以后你来保护我们好了。” 元盛井:…… 算了,他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 这日,元盛井忽然发现,三姐姐元盛涵平日里看上去说好听是内向含蓄,说难听就是闷不吭声,但她竟还是个宝藏女孩。 最近,因为他屋里的猫猫越来越多,他的家具难免被手贱的猫咪糟蹋。 要知道他堂堂定国公府世子爷的屋里,每一样家具都是极昂贵的木材打造的,这可把他心疼坏了。 虽然在发现后已经警告过这些猫猫了,但他也得想办法解决猫猫磨爪子的问题,便想到了猫抓板。 想到就去落实,元盛井让侍女取来纸笔,然后开始绘图。 他原本是想要画出上辈子见过的各色猫抓板,但下笔后才发现,自己对毛笔的掌控力为零,就他画出来的东西,鬼神难测。 他屋里的侍女书仪在一旁端详许久,才踟蹰着开口求问:“世子爷,您这画的是何物?” 元盛井:这……该怎么解释呢? 终于,元盛井放弃了绘图,将毛笔一丢发问:“咱们府里有没有工匠?” 书仪摇摇头:“咱们府里没有工匠,您想要做什么?可以请外面的工匠来做。” 元盛井觉得就做个猫抓板,还专门去请一位工匠,属实是杀鸡用牛刀。 “府里有没有会点子木工活的人?” “这个……”书仪略一思索,忽然想起了什么:“奴婢记得三姑娘好像喜欢捣鼓这些……” “三姐姐?”元盛井诧异地看向书仪。 书仪一脸肯定的点点头。 元盛井立即起身就往他三姐姐的院子跑去。 他大姐姐和二姐姐住在文旭院,四姐姐和五姐姐住在广乐院,只有三姐姐是一个人单住在婵心院。 以前他以为是三姐姐因为生母的事被连累排挤,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为什么她三姐姐是独居的。 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捣鼓的东西挺扰民。 他才跑到院外,就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锯木声。 元盛井激动的一边呼喊一边跑进了她三姐姐住的婵心院:“三姐姐、三姐姐!” 几乎是他叫喊声起的同时,院里锯木的声音便消失了。 第10章 皇权无法反抗 元盛井察觉到院子里的突如其来的安静,脚下的步子也逐渐慢了下来。 院子里空无一人,门窗紧闭,透着股诡异。 元盛井察觉到了异常,正犹豫是敲门还是去找人来时,右边的屋门忽然被打开。 他转身看去,就看到了他三姐姐从门缝里挤出来,再将门缝掩住,朝着他浅笑:“你怎么来了。” 见到是元盛涵出来,元盛井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过,见她一身素色衣裙,袖子被襻膊绑住衣袖,裙角上还沾着些许木屑。 能看出,在他来之前,他三姐姐就在屋里锯木,并无不妥。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道:“三姐姐,我找你有点事。” “何事?”元盛涵见元盛井靠近,下意识地用身体将门堵住。 元盛井见她这副防备模样,便停下了脚步:“我想让你帮我做几个猫抓板。” “何为猫抓板?”元盛涵问出口后,才察觉失言,懊恼地低下头,闷闷地问:“你也知道了?” 元盛井见她这副仿佛做了错事一般的样子,忽然就明白她这欲盖弥彰的是因为什么了。 古代讲究士农工商,工就仅优于商,可见其社会地位之低。 他三姐姐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便是离经叛道。 于是元盛井伸手牵住元盛涵的手,开始摇晃着撒娇:“三姐姐,你帮帮我嘛~” 谁让他还是个两岁大的小豆丁,说什么都很违和,只有撒娇才是正道。 终于,元盛涵经不住元盛井的撒娇,微微侧身将门打开:“进来吧。” 元盛井进屋后,入眼的就是一张巨大的桌子,但是他个子太低,看不到上面有什么,只能看到地上随意摆放的各种木制物件,有大有小,各不相同。 两人在元盛柠的小作坊里折腾了一下午,元盛井如愿满载而归。 他将几个猫抓板摆好后,还一本正经地给猫猫开了个会,让它们以后都只能在猫抓板上磨爪子。 猫猫们围着新玩具转了几圈,就开始挨个上手体验,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没一会儿就完全接受了这个新玩具。 元盛井见状,知道自己屋里的昂贵家具算是保住了。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他也发现了他三姐的动手能力极强。 为了不浪费他三姐的这些天赋,他闲了也时不时地去他三姐那玩儿,时不时地给他三姐提供一些灵感。 这日,元盛井又来找他三姐玩儿,就看到她三姐正在专心地做东西。 他好奇地踩着凳子凑上去看,见她用的竟然还是上好的红木,好奇发问:“三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给大姐姐的填妆。”元盛涵已经习惯了元盛井的存在,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填妆?”元盛井茫然了一瞬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大姐姐已经开始议亲了吗?” “大姐姐是皇帝赐婚。” 元盛井却如遭雷劈般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转身就往回跑。 他要去找长公主确认。 他大姐姐才多大? 放在后世这年纪也还是个初中生! 怎么就被赐婚了?! 元盛井从长公主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又跑去找大姐姐。 他想要问问大姐姐,她见没见过三皇子? 她喜不喜欢三皇子,三皇子是不是也喜欢她? 最重要的是,他大姐姐想不想嫁? 可一进屋子,就看到大姐姐正坐在窗边,一针一线地绣得入神。 以前他来时也看到那个绣架,只是以前都没有留意过,如今他终于知道那是他大姐姐绣的嫁妆。 见到他冲进来,元盛铃将针轻轻扎在绣品上,才关心地问他:“小六,你怎么了?” 元盛井其实有很多问题,但冷静下来后,才发现他想问的,都毫无意义。 因为就算是得到了答案,他们也都无法改变,因为这里是古代,皇权至上。 既然无法改变,他就不应该说出来,以免徒增忧愁。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大姐姐,就算你要嫁给三皇子,也不要被欺负了。” 元盛铃愣了一下,绽放出一抹明艳的笑,认真地点头答应:“好。” 元盛井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发呆。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皇权,是他无法反抗的。 一只三花猫也跳上床,挨着他躺下。 元盛井扭头看了看猫猫,伸手撸了两把猫,瞬间又精神了起来:“帮我个忙呗?” “喵~”你想吃鼠饼了吗? 元盛井立即摇头:“帮我去打听一个人,三皇子。” “喵~”谁是三皇子? 元盛井挠挠头,他也没见过,甚至三皇子叫啥他都不知道。 虽然元盛井说不清,但三花猫还是很厉害的,没过两天就带来了消息。 三花猫的有个在宫里当狸侍卫的远房表哥,它说三皇子在宫里没啥存在感,所以它们都没注意过,具体得等它们观察一段时间。 还别说,这些猫猫们的评价挺中肯、严谨的。 过了大概一个月,三花才又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听它远房表哥说,这个三皇子脾气挺好的,对下人也很体恤。 元盛井觉得这个评价太片面,就打算等有机会,他要自己去会会这个三皇子。 日子就在元盛井每天穿梭在各个院子之间无声滑过。 等到他年满三岁后,长公主每月进宫看望太后时,就都会带上他。 因为太后对这个险些醒不来的外孙也是格外的稀罕,长公主为了哄老太太,便每次都带着元盛井。 但元盛井进宫也不是只待在太后的慈宁宫,他总喜欢在宫里溜达。 毕竟他一个奶娃娃,也不用避讳什么男女大防,只要宫女时刻陪着,太后和长公主也就由着他四处闲逛。 经过这一年多的能量收集,如今的元盛井已经可以做到不开口,直接用精神力和小动物们交流了。 在家时他就算是当众和猫猫们聊天,在家人眼中也不过是童言童语,天真可爱。 但若他在外面还和猫猫们聊天,怕是会被别人当成是傻子。 后宫里的动物不拘是天上的鸟雀,还是飞檐走壁的狸侍卫,整个皇宫里的鸟雀走兽成了他的眼线。 宫里的猫都被称为狸侍卫,因为它们能平鼠患,这个名号还是开国皇帝亲封的。 第11章 后宫大瓜 在宫里没有人敢招惹这群狸侍卫,也惯得这些狸侍卫各个都是无法无天的小祖宗。 在宫里横行霸道、蹭吃蹭喝,还不给人摸。 简直嚣张至极。 但它们在元盛井的面前都格外乖巧,不仅给摸,还会翻肚皮争宠。 一开始见到此景的宫人们还觉得稀奇,后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在私下里讨论时说,小动物们都有灵性,小孩子纯良它们才不怕云云。 说的好像这群狸侍卫会亲近其他小孩子似的,皇宫里的皇子皇女也不少,也没见这些狸侍卫亲近过哪个。 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心里安慰罢了。 但这些消息传到安文帝耳中,就很不是滋味,毕竟他一直很喜欢那些狸侍卫,但它们就是不肯亲近他。 如果它们谁都不亲近也便罢了,可如今只亲近元盛井那小子,就让他很是不爽,但又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和元盛井计较,便只能暗自咬牙,在心里又给他恨恨的记了一笔。 在御花园正在给鸟雀们分食的元盛井,还沉浸在刚才听鸟雀们给他分享的大瓜中。 就连皇帝表面上盛宠贵妃,但其实最喜欢的是罗嫔,甚至和罗嫔的继母还有一腿儿。 而且这私情罗嫔也知道,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忍着恶心帮这两人打掩护。 元盛井从小动物们的口中得知这个惊天大瓜时,震惊的将手上的糕点都没拿稳,全部喂给了他的情报员们。 等鸟雀们吃饱喝足飞到枝头上后,原本在墙头和假山上晒太阳假寐的狸侍卫们,才施施然围了过来。 待走到元盛井身边后,跟碰瓷似的喵一声躺倒,露出柔软的肚子一气呵成。 示意他不要不识好歹,赶紧给它们撸一下。 元盛井也不客气,伸手就给每一只狸侍卫撸了毛,还细心的每只都只摸两下,将雨露均沾做到了极致。 跟着他的宫女忽然有些腹痛,让他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她一会儿就回来。 毕竟人有三急,元盛井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没有人跟着他,他还觉得更自在。 只摆摆手道:“你速去速回。” “是。”这宫女也不是第一次跟着元盛井来逛御花园了,知道每次元盛井都能和狸侍卫玩很久,这才放心离开一会儿。 元盛井原本是想在原地等的,但过了一会儿腿就蹲麻了,左右四顾并没有看到休息的地方,便问狸侍卫:‘哪里有凳子?’ 狸侍卫起身甩着尾巴,示意元盛井跟上…… 今日安文帝也来了御花园里散心。 最近朝堂琐事繁多,今早他倚重的能臣,又和他宠信的心腹当众吵了起来。 而他偏帮谁都不合适,这让他头疼不已。 他刚到御花园,远远的就看到了御花园湖边凉亭里的美人。 美人身姿曼妙,慵懒的倚在栏杆上,一手捧着一个描金簪花的精致小盒,一只纤纤玉手正在往锦鲤池中抛洒鱼食。 锦鲤池中的各色锦鲤在池面翻涌争食。 美人好似并没有发现御花园里多了一行人。 安文帝抬手止住跟在他身后的人:“你们就守在此处,不要让人惊扰太妃。” 没错,那凉亭中的美人,虽然看上去不过花信年华,却并不是当今的后宫,而是先皇的妃子。 一般情况下,先皇的嫔妃无子的都要殉葬。 若有子的就会被儿子接出宫去奉养,若是只生了女儿的就只能在皇家道观里清修。 正常情况下,只有母后皇太后和圣母皇太后,有资格留在宫里颐养天年。 但凡事都有例外,就比如眼前的曹太妃,她是先皇晚年入宫侍奉的,先皇驾崩时她也不过桃李年华,正巧当时她已有五月的身孕,是先皇的遗腹子。 所以她就只能暂留在宫中,等到孩子降生后再议。 只看她还在宫里,就知道她定是诞下了一子,只是孩子如今还小,还不能接她出宫奉养。 “是。”安文帝随侍的宫人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全当自己是瞎子聋子。 一直到安文帝走到凉亭外,曹太妃侍奉的宫人才发觉,忙要行礼问安。 却被安文帝摆摆手打发了。 宫人也立即意会,无声的回避离开了。 “太妃安。”安文帝一直走到曹太妃身后,才忽的出声。 曹太妃好似被这忽然炸响的声音吓到,手上的盒子都脱手而出,啪的一声落入了锦鲤池。 还有半盒子的鱼食也倾倒而出,洒在了水面又引起一阵翻涌。 曹太妃看清来人是皇帝,也只是轻轻点头当做回礼,用帕子擦了擦手,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看到自己的宫人都站的远远地,才嗔道:“皇上今日怎么有闲情来御花园?” “奏折看得眼睛疼,就传来随便转转。”安文帝说完后,又左右看看:“怎么不见老十七?” 他所说的老十七,就是曹太妃所生的先皇遗腹子,排行是十七。 曹太妃摇摇头:“皇上忘了,他如今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这个时间已经去尚书房了。” 安文帝本就是随口一问,答案是什么也并不在乎,点点头后便道:“陪朕走走。” 曹太妃竟也没有拒绝,起身便和安文帝并肩而走。 直到两人走到假山后,安文帝便伸手一把牵住了曹太妃的柔夷:“刚见你闷闷不乐,可是有人对你不敬了。” 曹太妃忽然被皇帝抓住手,一脸娇羞的微微侧脸,不经意的露出一截白皙脖颈:“没有。” 美人含羞带怯,巧笑倩兮。 看得安文帝不禁一阵心神荡漾,手上的劲不自主就大了些。 曹太妃立即蹙眉,一双美眸带上了丝丝水意,似嗔似怨的撒娇道:“陛下,您弄疼人家了。” 美人声音娇软,仿佛带着细细密密的钩子,挠在安文帝的心尖上。 不疼,就是感觉心痒难耐。 安文帝便一把抱住曹太妃,低头吻住她的唇,一解相思之情。 虽有违礼法,左右此时这里也没有人会看到,那就等于没有发生,想想就刺激…… 元盛井就是在这时,被狸侍卫引到了安文帝的面前。 第12章 被迫进宫念书 虽然宫里的内侍们已经将御花园所有的出入口都守住了,以防有人进来打扰皇帝的好事儿。 但他们也没能想到元盛井,一直在御花园里,还被狸侍卫带到假山中找凳子。 假山里有些低矮的缝隙,才三岁的元盛井一侧身就能通过,所以他根本不是从假山的出入口进来的,也就没有人察觉到他的到来。 元盛井跟着狸侍卫好不容易走到了有石桌石凳的地方。 谁知就这么巧,撞见了安文帝将一位美人按在假山上亲的画面。 元盛井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捂住狸侍卫的眼睛,嘴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咦~” 带着三分不解和七分嫌弃。 不解是因为这里是御花园,嫌弃也是因为这里是御花园。 狸侍卫却对被忽然捂住眼睛很是不满,喵喵叫:‘小崽子,你应该捂得是自己的眼睛。’ 元盛井这才反应过来,将小手放下。 也因为元盛井对宫里的嫔妃并不清楚,所以也没发现被安文帝调戏的女人是谁。 安文帝忽地听到孩童稚嫩的声音,大脑瞬间一片清明,立即放开了曹太妃。 曹太妃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小孩,惊慌之下本能的背过身去整理自己的仪表。 安文帝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袍,一边侧目便看清来人。 但其实元盛井来的及时,他们二人还没有发展到情难自已,衣衫凌乱的地步。 元盛井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的天真无邪:“你们在干嘛?” 安文帝尴尬的轻咳一声,然后才上下打量元盛井,忽地想起今天是长公主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日子,便也猜到了元盛井的身份。 这还是他们舅甥二人,第二次见面。 这让安文帝不得不想起上次见面时,元盛井还在襁褓中,当时这小子就尿了他一身。 而这次元盛井又撞破他与美人亲近,安文帝难免被勾起些新仇旧恨的恼火。 他不是担心元盛井会将他们的奸情捅出去,毕竟他还只是个小孩子,怕是连人都还认不清呢。 况且算他说出去,也不会有人把孩子的话当真。 想到此处,安文帝直接忽略了元盛井的问题,直接反问:“你可知朕是谁?” 元盛井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安文帝没想到元盛井竟然认得自己。 然后就听元盛井一脸认真的解释:“原本不知,可你自称为‘朕’,你是皇舅舅,对不对?” 安文帝也发现自己竟然在小孩面前犯蠢了,但他肯定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便不由得迁怒,觉得元盛井生来就是克他的。 安文帝也没回答对与不对,再次转移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在此?” “我和狸侍卫们玩累儿了,想找个凳子歇会儿。”元盛井如今装小孩已经装的炉火纯青:“皇舅舅,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朕还有事儿要忙,你自己玩儿吧。”说罢,安文帝转身就走了。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 曹太妃紧跟在安文帝的身后离开,侧身时还不忘用衣袖遮面,不让元盛井看清自己的长相。 元盛井低头看了看淡定的狸侍卫,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先去石凳那坐会儿再走。 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正在偷看他。 其实这个感觉从他进到假山中时就察觉到了,但当时还有皇帝在,他还以为是皇帝的暗卫。 但此时安文帝已经离开了,那这个窥视他的人,就应该不是安文帝的暗卫。 他凭感觉抬头看去,果然在假山旁的一丛花树后,看到了一片一闪而过的衣角。 这很奇怪,如果是宫人,见到他应该上前行礼,如果是妃嫔,也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 不过元盛井并没有直接走过去查看,全当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毕竟好奇害死猫,尤其还是在皇宫里。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狸侍卫忽然喵喵叫了起来。 所说的内容将元盛井雷了个外焦里嫩。 因为狸侍卫告诉他,花树后的人,是先皇的遗腹子,排行第十七,乃曹太妃所出,只比他大两岁,按辈分他还得叫他一声十七舅。 重点就在于,狸侍卫也告诉了他,刚才和安文帝在此耳鬓厮磨的女人,就是曹太妃。 所以他十七舅刚才也看到了自己的母妃,和自己的皇兄乱搞吗? 好家伙,这关系混乱的。 他这位皇舅舅还真是……一言难尽。 身为一个从后世而来的人,元盛井只能在心里,为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默默点赞。 还真是:开放的老祖宗,封建的现代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后宫的水深不可测,以后还是远离后宫这个是非之地吧。 溜了溜了。 自此之后,元盛井再进宫来,就不愿意四处溜达了。 这还让太后和长公主稀奇了一阵。 元盛井肯定不能说出自己知道的秘密,只含糊说一句没意思,不好玩儿。 落在太后和长公主耳中,就是小孩子心性,一笑而过了。 虽然元盛井不在宫里乱溜达了,但消息依然灵通,后来干脆发展到,他都不用进宫,也能知道宫里发生的所有事。 不过元盛井的舒坦日子没多久就结束了。 原因是上次他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果然被安文帝记住了,问了太后他如今几岁,得知他也到了启蒙的年龄。 于是便下旨让他入尚书房,与皇子们一起念书。 元盛井知道这个噩耗时,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才三岁半啊! 上什么学?开什么蒙?开什么玩笑? 这一点也不好笑! 竟然还是去宫里上学,岂不是要每天天不亮,就得起身进宫念书。 且不说尚书房里的教授都是当世大儒,规矩繁多。 就说尚书房没有周末,旬休,居然只有逢年过节才有休沐日。 这和他上辈子的007有何区别? 简直惨无人道。 上辈子他没得选,谁曾想这辈子,他都做好了当一条咸鱼的准备,结果这么小就要被迫进宫念书!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肉体加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然而他并没有拒绝的资格。 因为这在别人眼中,能够进宫和皇子一起读书,而且还不是以皇子伴读身份入宫的,这就是皇帝的恩典。 第13章 上课时睡觉最香 虽说他是长公主的孩子,也是皇亲贵戚,但在世人眼中,嫁出去的长公主和皇室总是隔着一层的。 长公主知道他要进宫念书,也很是不舍,但还是吩咐侍女们给他准备好上学要带的物件。 尚书房是根据皇子们的年龄和读书的进度进行分班的。 比如不满六岁的都在蒙学班,主要就是学认字。 六岁开始正式上小学,开始学习四书五经等内容。 上小学容易,但毕业难,皇子们必须将书本里的内容全部烂熟于心,且明白其中含义。 感觉自己火候到了,就可以去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考,考过了就可以出宫去国子监上大学。 但也不是人人都能顺利考上国子监的。 就比如当今的兄弟鲁王,他就是一直到十六岁还没考上国子监的,之后不用再来小学念书了。 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小学毕业了,而是因为他年满十六,到了出宫开府的年纪。 鲁王出宫后便没有再继续念书考国子监了,如今他虽然没有官职,但也跟在安文帝身后,捡了一个王爷的爵位,领着朝廷的俸禄混吃等死。 至于子孙后辈的荣华? 鲁王表示:“你们要自己努力,谁让你们没有个当皇帝的亲爹呢。” 总之就是,鲁王已经过上了元盛井梦寐以求的生活。 而如果考上国子监,那等从国子监毕业,就可以直接入仕当官了。 当然,国子监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考的,只有皇亲国戚,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子,才有参加考试的资格。 而其他人都只能参加科举入仕。 以元盛井三岁半的年龄,自然是被分到蒙学班。 启蒙班的孩子,抬眼望去,都比元盛井大,不过也都没有超过十岁的。 之所以会有六岁以上的孩子,是因为这些孩子都是皇子的伴读。 所以他们不管多大,升班还是留级,自然都是跟着皇子们走的。 看到元盛井从跟着他们的教习师傅进来,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学生们,立即安静了下来,纷纷抬起了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元盛井。 教室的桌子被成了三列,有两列人已经坐满了,第一排坐着两位小皇子,一胖一瘦,身后几排坐的就都是他们的伴读。 空着的那一列桌子,一看就知道这张桌子是为他准备的。 见状,元盛井终于想到了自己忘记了什么。 同班的两位皇子都有伴读,而他不是以伴读的身份进来的,那他也应该有自己的伴读才对。 想到此处,元盛井决定等明天就要把自己的伴读也带来。 虽然长公主没给他准备伴读,但是没关系,他明天一定会有的。 “这位是定国公世子,元盛井,以后就是你们的同窗了,要好好相处。”教习师傅站在台上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然后就示意元盛井入座。 元盛井见教习师傅并没有给他介绍两位皇子,也并不着急,直接坐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 内心还有些小兴奋。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家私立学院,含金量超高,可不是现代那些所谓的贵族学院可比的。 教习师傅见元盛井坐好后,便开始讲课了。 因为有了新加入的孩子,教习师傅今天是从三字经开始教。 元盛井也开始认真听讲,可越听他的眼皮就越重,仿佛有千斤重般。不是说当世大儒吗? 为什么上课跟念经似的…… 没过一会儿,他脑袋一歪就趴在桌上,彻底睡着了。 教习师傅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这可让同班的皇子和伴读们,内心破大防。 他们入学的第一节课,学的可都是规矩。 就算是皇子,上课若是不守规矩,教习师傅也是说打板子,就打板子的,绝无例外。 谁知,今天就出现了个例外。 而台上的教习师傅,甚至还放低了声音,仿佛是怕自己吵醒了元盛井。 教习师傅也没办法,昨日他被安文帝召去,在御书房外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见到了安文帝,谁知安文帝只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定国公府就这么一根独苗,读书辛苦,不要太为难孩子。” 然后就让他退下。 他一头雾水的出宫回府,谁知就被国公爷守株待兔,堵在家门口。 国公爷只是隐晦的暗示了一句:“犬子羸弱,先生不必强求学业。” 教习师傅哪还有不明白的,安文帝和国公爷都是什么意思。 这才有了现在的视而不见。 元盛井毫不知情,一边胳膊压麻了,还换了一边胳膊枕,调整了姿势睡得更香了。 半梦半醒之间,还忍不住在心里想:果然上课时睡觉最香。 而他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课堂上睡觉,还不被教习先生教育,简直拉稳了仇恨值。 等到一节课结束,元盛井终于睡醒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余光就注意到有人在盯他。 元盛井一回头,就看到了身旁的瘦皇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其实这个皇子也不是特别瘦,只是因为有那个胖的衬托,才显得有些纤瘦。 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小皇子并不想搭理他,头一扭就不再看他了。 元盛井只觉得莫名其妙,准备起身活动一下睡僵了的四肢时,才发现竟然有只狸侍卫,不知何时溜进了学堂,正躺在他脚边假寐。 元盛井伸手一捞,想要将狸侍卫抱进怀里。 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身高,将狸侍卫捞起后,它的后爪依旧踩在地上。 元盛井尴尬的和狸侍卫对视后,默默的将狸侍卫放开,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你怎么跑到教室里来了,不怕被先生赶出去吗?’元盛井伸手在狸侍卫头上抚过。 “喵~”这里也是我的地盘,他打不过我。 元盛井:…… “喵~”你今天入宫怎么不去找我玩? 元盛井忍不住垂头丧气:‘我是来念书的,以后每天都得进宫……’ “喵~”那我以后每天都能见到你了,开心~ 元盛井‘恶狠狠’的在狸侍卫头上揉了揉:‘早起太痛苦了。’ “喵~”你刚睡的挺香的。 元盛井:…… 这天没法聊了。 第14章 两眼一翻晕了 忽地,教室里的人都跪倒一片。 元盛井一回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安文帝,再看看一屋子的跪着的人,也有样学样地趴在了地上,随大流问安。 他忽地想起之前自己见安文帝时,就没有下跪问安。 他忍不住怀疑,安文帝之所以召他入宫读书,就是嫌他没规矩,想要磋磨他。 “都起来吧。” 安文帝刚下朝,想起今日是元盛井进宫念书的日子,便过来看看。 元盛井起身下意识地拍了拍衣服,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他向来都是不懂就问。 安文帝盯着他似笑非笑:“无妨。” 元盛井更是一头雾水,不过安文帝说无妨,那他就不再深究。 安文帝将目光转到和他一同念书的两位皇子身上,最终落在那个胖皇子的身上:“十七弟,你明年就要去小学了,可不要松懈。” 元盛井看着那个被安文帝唤作十七弟的胖皇子,整个人都麻了。 十七弟? 那不就是曹太妃的儿子,那天御花园偷窥的人吗?! 刺激啊! 等等,那按辈分,他还得叫这小孩一声……舅舅? 安文帝又对瘦皇子道:“老七,听先生说,你已经学完了《幼学琼林》?” 七皇子得意地扬起脑袋:“父皇,我都会背了。” 安文帝点头表示肯定:“不错。” 说罢,他又将视线落回到元盛井的身上:“老七,你这表弟比你还小一岁,你要好好照顾他。” 七皇子瞥了一眼元盛井,回答得有些不情不愿:“父皇放心。” 安文帝就好像没有听出七皇子的情绪般,满意点头都离去。 元盛井并不指望七皇子能听话地照顾他,只希望七皇子不要给他找麻烦就好。 要知道七皇子可是贵妃之子,也是安文帝最疼爱的小儿子。 可想而知,这位七皇子的脾气会被娇惯成什么样。 果然,安文帝刚离开,七皇子就得意洋洋地踱到元盛井跟前,下令道:“以后你得听我的话。” “好的,七表哥。”元盛井答应得无比顺滑,让人听不出一星半点的不情愿。 七皇子听到元盛井的回答愣了一瞬。 昨天他母妃特意交代过他,让他一定要和元盛井搞好关系。 原本他是不乐意的,他堂堂皇子凭什么主动去和区区一个世子搞好关系? 难道不应该是这个元盛井来巴结自己吗? 所以他一开始是不打算搭理元盛井的,谁知今天元盛井竟然上课睡觉,还没有被教习师傅训诫。 这让他对元盛井产生了一些好奇,好奇他究竟有什么特殊的,竟然让教习师傅对他例外。 这个教习先生可是连他这个皇子,犯错时都照打不误的。 谁知他竟然还引来了父皇,还让父皇亲自叮嘱他,这就让他很是气闷。 他父皇今天连表扬他都敷衍了,全都是因为这个元盛井! 他很不高兴。 所以他压根不想听父皇和母妃的话,他要让元盛井知道,这里谁是老大! 但他为什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这还让他怎么挑刺找茬! 元盛井眨眨眼,继续一脸崇拜地说:“七表哥,你连幼那什么林都学完了,好厉害啊!” 对付小孩子么,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夸夸夸。 七皇子哪里听过这么直球式的崇拜,一张小脸瞬间就憋红了,忍不住傲娇地回道:“是《幼学琼林》,笨蛋。” 这个表弟这么乖,还这么有眼光,还怪讨人喜欢的…… 元盛井被骂笨蛋也不恼,还忍不住思忖,‘笨蛋’这个人设要怎么立住。 只要他摆得越烂,越扶不上墙,才能当一条完美的咸鱼。 七皇子被元盛井崇拜的目光盯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什么是《幼学琼林》吗?就觉得厉害。” 元盛井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 七皇子一噎,觉得自己没必要再找元盛井的茬,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表弟,照顾一二也是理所应当的。 “行了,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以后我罩着你。” “嗯嗯,七表哥你真好。”元盛井继续毫无心理负担地夸夸夸。 上午讲学课结束后,元盛井和皇子、众伴读们一起用了御膳房送来的午餐。 甚至没有午休的时间,他们就得去校场练武。 元盛井有午睡的习惯,午餐后本来就困,还要站在太阳底下蹲马步,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而且还是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这和他想要享受的人生理念严重不符。 他在家和二姐姐练武都是在清晨,不热也不晒。 元盛井抬头看看太阳,又扭头看看身旁的七皇子、十七舅,还有一众陪读。 忍不住咬咬牙,不就是蹲马步么,他……真的不可以。 于是,在众目睽睽下,元盛井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武师傅一脸错愕地上前想要扶住晕倒的元盛井,这可是定国公府的独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赔不起一点。 但显然七皇子离得更近,一把就抓住了元盛井的手。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元盛井的体重,不仅没能扶住人,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元盛井原本只是装晕糊弄武师傅,想要逃课。 却不想七皇子横插一杠,两人顿时摔成了一团,被压在下面的元盛井,差点被砸得真晕过去。 校场也顿时乱成了一团。 扶人的扶人,喊太医的喊太医。 武师傅只觉得自己大祸临头,如果这两位小祖宗有个什么,他怕是以死谢罪都不够。 一想到可能会连累家人,武师傅这个八尺大汉,差点没当场哭出来。 七皇子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痛感,喊道:“我没事,你们先把元盛井抬到阴凉处。” 伴读们见七皇子没事,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忙七手八脚地将元盛井抬到了树下,将他安置在休息乘凉的竹席上。 与此同时,太医已经背着医箱飞奔了过来。 校场练武,皇子们难免会有磕碰,为了以防万一,校场都会有轮班的太医值守。 所以太医来得飞快。 太医见元盛井已经昏了,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后,就先给元盛井把脉。 元盛井的脉搏平稳有力,呼吸也均匀深沉,看起来并无大碍。 太医微微放心,这才仔细查看起他的伤势来。 第15章 放学之后 元盛井身上并没有明显的外伤,所以并不用包扎。 反而是七皇子,他的手上有明显的擦伤,已经擦破皮了。 太医从医箱中取出药膏和纱布,轻轻地为七皇子清洗伤口。 其间,七皇子疼得忍不住乱动,太医便让伴读们帮他按住七皇子。 等太医给七皇子涂上药膏,用纱布包扎好伤口时,七皇子已经疼得掉起了眼泪。 “幸好只是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太医这才说出了结论。 闻言,武师傅得知这两位小祖宗问题不大,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感激涕零。 因为这个插曲,他们今日的课程提前结束,元盛井被送回了定国公府。 长公主看着早上走着出家门,下午被人抬回来的元盛井,吓得茶盏脱手而出,摔倒了地上:“我儿这是怎么了?” 因为元盛井两岁前一直在沉睡,给长公主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面积,所以当听说元盛井昏过去了,长公主也差点没一起昏过去。 一开始元盛井只是装晕,但不知不觉就真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时,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长公主。 他还有些没睡醒,揉了揉眼睛:“娘~” 长公主被他这么软软的声调一唤,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不由得心疼地摸了摸元盛井的脑袋:“告诉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元盛井终于想起了睡着前的事,有些尴尬地说:“没有不舒服,我就是不想在太阳地下蹲马步。” “不想蹲就不蹲了。”长公主瞬间心软成一团,开始了无限溺爱。 元盛井上辈子可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母爱,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对不起,害娘你担心了。” 长公主微微一笑,抚摸着元盛井的头,轻声说道:“傻孩子,你是娘的心头肉,只要你好好地,我就心满意足了。” “只一点,以后可不敢这么吓娘了。” 元盛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抬头对上公主那柔和的眼神,认真地点头承诺:“以后我绝不让娘担心害怕的。” 因为他要做一个遵纪守法的纨绔【握拳】! 一开始见到元盛井被人抬回来,长公主差点被刺激得晕过去,多亏跟来的太医见状忙解释道:“长公主莫急,小世子只是睡着了。” 长公主这才冷静了下来。 太医见稳住了长公主,才擦了擦冷汗。 他一开始也以为元盛井是晕过去了,但在回来的路上同乘一辆马车时,他竟然听到了鼾声,再仔细一听,这若有若无的鼾声竟然是元盛井发出来的。 谨慎为上,太医再次给元盛井把脉,才确认他真的是睡着了。 这让太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顿感哭笑不得。 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 等到太医回宫去御书房禀报时,就看到今天的武师傅正在殿外罚跪,也不敢多说什么,弯腰进去汇报。 “只是睡着了?”安文帝诧异地将目光从折子上挪到了太医的脸上,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话。 “回陛下,小世子体弱,难免嗜睡了些,正所谓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觉补……”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安文帝懒得听太医在这儿吊医术,挥挥手将人打发了。 “是,臣告退。”太医如蒙大赦般,行礼后就准备退下。 “且慢。”安文帝又忽然叫住了太医:“七皇子如何?” 太医刚放下的心,再次被提起,斟酌着说辞道:“七皇子手上擦破了皮,已经上过药了。” “知道了。” 而此时翊坤宫里,贵妃一脸心疼地看着七皇子:“只是摔了?” “母妃,我没事,不疼的。”七皇子见贵妃担忧自己,一高兴就觉得也没那么疼了。 “不疼?”贵妃狐疑地看着被纱布包裹的小手。 “真不疼!”七皇子回答得中气十足。 “那行吧。”贵妃似乎就相信了七皇子的话,不再关注他手上的伤,开始关心他的学业:“你父皇今天去尚书房了?” “嗯。”七皇子见母妃真的就不再继续关心自己的伤了,莫名地还有些失落。 “有没有抽查你的功课?” 七皇子摇摇头:“没有。” “虽然今日你父皇没有查你的功课,但你也不能松懈,咱们俞家全族的荣誉和身家,都系于你一身……” 七皇子不自觉地开始身体紧绷,两眼发直,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曹太妃也在询问:“初儿,听说今天在校场七皇子受伤了,定国公世子晕倒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十七眨眨眼,似乎是在回忆,许久才缓缓道:“世子刚到校场就晕了,秉熹离得近伸手拉他,结果没拉住,就摔倒受伤了。” 曹太妃听完后暗自放下心来:“如今蒙学班就你最大,你要多照顾两个侄子,和他们处好关系……” 而此时的定国公府却是正热闹,国公爷正拿着家法,追着元盛井满院子地跑。 “你个混小子,进宫入学第一天就敢装病早退,看我不抽死你!” 元盛井嗷嗷叫着在院子里抱头鼠窜:“杀人了!救命啊!” 长公主淡定地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淡定品茶看戏。 这父子俩一天天的节目真多。 定国公上阵杀敌锐不可当,却追不上亲儿子。 但这真不是定国公放水,主要是元盛井的友军太多。 一院子的猫猫不停地用身子绊他,天上还有鸟雀对准他丢‘炸弹’,便已经让他寸步难行。 更何况还有四姑娘和五姑娘,时不时抱住定国公的大腿,给元盛井争取逃跑的时间。 元盛井跑累了还能回到长公主身边,讨一碗水喝完,然后再继续跑。 最后定国公手里的鞭子一下也没能落在元盛井的身上不说,他不仅被白丁香(中药名,麻雀的粪便)砸了一头一脸,还被一只猫成功绊倒,摔得灰头土脸,简直狼狈至极。 他干脆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平,哀怨地看向长公主:“夫人~” 语气中颇有些哀怨和委屈。 长公主见状用尽了所有的涵养,才堪堪将嘴角的弧度压下去,起身对下人们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国公爷扶到前院去洗漱!” 一旁的下人们一个个都使劲低头,生怕定国公看到他们偷笑,上前伸手去扶定国公。 第16章 文盲竟然在看书 定国公避开了侍女们的搀扶,起来后才反应过来:“屋里不就有浴池,为何要我去前院?” 长公主只看着定国公,并不作答。 定国公缓了一下才明白为什么。 长公主这是嫌弃他身上的白丁香,怕弄脏了她的池子。 想明白后,定国公气呼呼地甩袖离开,往前院去梳洗。 等定国公的身影消失后,长公主和元盛井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整个院子里都爆发出阵阵笑声。 定国公只是出了院子,还并未走远,听得清清的。 尽管第一天入学,元盛井就被抬回府,但第二日天还未亮,元盛井又被侍女们从床上捞出来,伺候他洗漱更衣,然后被送上了进宫的马车。 “等一下!”元盛井坐上马车时才终于清醒了,想起了自己的伴读,忙叫停了马车。 车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叫停,但依然听话地勒马。 元盛井撩开车帘,就看到一小一更小的两道身影,颠颠地朝他跑来,后面还跟着一串串侍女。 “四姐姐、五姐姐快点。”元盛井忙朝两人挥手。 “四姑娘,您跑慢点,东西还没拿呢!” “五姑娘,您别急,小心摔倒了!” 没错,元盛井的两个伴读,就是他的两个姐姐。 元盛祯今年七岁,已经在府里请的教习先生那里开蒙了。 元盛垚刚满六岁,都是刚好可以给元盛井当伴读的年纪。 所以有这种好事,元盛井自然先想到的就是姐姐们。 虽然他想要当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但进宫念书的机会多珍贵,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今天的四姐姐和五姐姐都做男装打扮,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穿上男装,再将头发束起后,任谁也分辨不出男女。 这件事自然是瞒不住长公主的,但长公主也经不住元盛井的软磨硬泡,只能叮嘱元盛祯和元盛垚,在宫里要谨言慎行,照顾好小六。 元盛祯和元盛垚自然是点头如捣蒜地应下。 这才有了早上这一出。 马车哒哒哒地朝着皇宫驶去,等到了午门外便停了下来。 因为午门外有个下马碑,不论是骑马还是乘车,就只能在此处停下,剩下的路就只能走进去了。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得在此处下马,只要皇帝允许,就是骑马进御书房都不成问题。 但就元盛井的小短腿,想要在上课前走到尚书房,实在是太难为小孩了。 昨日他就是被内侍背进去的。 一开始元盛井并不想让别人背自己,只可惜这段路对于三岁半的他,实在是太长了,他也只能妥协了。 但今天他还带了两个姐姐,那自然不能再继续内侍背了。 元盛井一脸坚定地拒绝了内侍的邀请:“我自己走进去。” 说罢,便一手牵着一个姐姐,一步步地往宫里走。 原本被内侍背着走一炷香就能到,现在元盛井迈着小短腿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等走到尚书房时,元盛井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等坐到位子上时,已经累瘫了。 但也没忘向老十七杨诚佑和七皇子杨秉熹介绍:“他们是我的伴读,阿四和小五。” 元盛祯和元盛垚朝着两位皇子行礼后,便落座在元盛井身后的空位上。 杨诚佑、杨秉熹:这两个伴读好生眼熟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过他们的伴读也都是母妃娘家,特意挑选送进来的,论关系也都是表兄弟,所以对于看元盛井的伴读眼熟,他们也没有多想。 元盛井气都没喘匀呢,上课的小钟已经敲响。 大家立即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拿出课本开始诵读。 第一声钟响就是提醒他们该读书了,期间教习师傅会时不时地过来巡视。 等第二声钟响,教习师傅才会正式开始讲课。 元盛井昨天的课只听了个开头,然后就睡着了,如果他还能将昨天教习师傅教的东西念出来,那才是见了鬼呢。 所以他毫无心理负担的,往桌子上一趴,继续开始补眠。 他才三岁半,如果不能保证足够的睡眠时长,以后会长不高的! 教习师傅看到教室里多出来的两个小孩,也不多问。 毕竟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并无什么区别。 元盛祯和元盛垚见自己弟弟在课堂上,明目张胆地睡大觉,一开始还会担心教习师傅训斥他,但后来发现教习师傅就跟瞎了似的,才放心地继续读自己的书。 元盛祯还好,毕竟是已经开了蒙的,到元盛垚和元盛井只能说不愧是亲姐弟,上课睡觉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教习师傅忍不住运气,不气不气,有其主必有其仆,气坏身子没人替。 等到元盛井一觉睡醒时,教习师傅今日的授课已经结束了。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看书,有不懂的地方才会向教习师傅提问。 元盛井左顾右盼了一圈,觉得很是无聊,一转身就看到五姐姐也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就说么,这么早起来念书很不科学。 元盛井和又和抬眼和他对视上的四姐姐做了个鬼脸,才重新坐好,翻开桌上让他当枕头的书,开始阅览。 古代的文字是繁体字,但很神奇的,他竟然大多都能看懂。 才看了一会儿,他就收到了身旁七皇子丢过来的小纸条,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虽然没多好,但也算工整,只写了四个字。 你识字吗? 元盛井一头雾水,这是个什么问题? 等等! 元盛井忽然就明白七皇子为什么这么问他了。 他现在应该是不认字的吧…… 因为他这个上学才第二天的文盲竟然在看书! 元盛井一抬头就看到了教习师傅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 他顿觉背脊一凉,差点就暴露了。 元盛井朝着教习师傅茫然的眨眨眼,等到对方移开目光,便立即将纸条还给七皇子,小声的问:“这是什么?” 七皇子原本见元盛井看书,还以为他识字,没想到他就是装装样子,将纸条回收后揉成一团丢掉:“无事。” 元盛井也不纠缠,又随意翻了一会儿书,便将书合上,又拿起毛笔在纸上勾画起来。 等一上午的课都结束后,元盛井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大作。 一副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鬼画符。 第17章 这儿有暗器 元盛祯和元盛垚看过之后,虽然觉得惨不忍睹,但也不忍说什么。 但元盛井并不是随意涂鸦,他是在画图纸。 今天早上他走了足足半个时辰,一想到以后每天都得这么走,元盛井就感觉到生无可恋。 要么懒惰是人类科技进步的动力。 元盛井为了能节省体力,所以才开始研究代步工具。 所以这幅鬼画符,其实是元盛井的设计图纸。 等用过午膳后,下午又得去校场练武。 元盛井看着屋外刺眼的阳光,那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去校场练武。 而且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设计图,恨不得立即回家去找三姐。 好在因为昨日七皇子负伤,元盛井也昏迷了,所以今日武师傅直接给他们放了假,说让他们养好伤再说。 所以只有老十七杨诚佑和他的伴读们,去了校场和武师傅习武。 虽然被放假,但七皇子并不想回翊坤宫,他宁愿待在教室里看书。 只有元盛井开开心心地牵着姐姐们的手,颠颠的出宫去。 他一回到定国公府就钻进了三姐姐的院子,将自己的设计图交给三姐姐落实。 要么说元盛涵心灵手巧呢,她虽不善言辞,但元盛井的鬼画符,她只看了一会儿,就心领神会了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两个人在元盛涵的小作坊里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在长公主第三次派人来叫他们时,做出了第一份样品。 元盛井激动地抱着他们的劳动成果,跑回了正院:“娘娘娘~我们成功了!” 长公主见到灰头土脸的儿子,头发、衣襟上还沾着木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生怕元盛井会碰到自己似的。 可惜还沉浸在成功喜悦中的元盛井并未察觉,他在长公主面前的空地上停下,然后将怀里的东西放到地上,一脚踩上去,一脚在地上一蹬,小小的人就滑向了长公主。 没错,元盛井想到的代步工具,就是滑轮滑板。 只不过用木头做的,并没有后世的那么丝滑,但元盛井已经很满足了。 这下长公主便顾不上自己的洁癖了,下意识地伸手去迎,生怕元盛井一不小心摔了。 毕竟小孩子玩疯起来时,用胆大包天都不足以形容。 元盛井果然玩得很是上头:“娘,你看我!” 说着,元盛井又滑了一遍给长公主展示。 长公主看得提心吊胆:“这就是你和你三姐姐捣鼓一下午的东西?” 元盛井哧溜一声滑到长公主面前停下:“娘,你觉得这滑板怎么样?” 长公主想要说不怎么样,但又怕打击孩子,只能忍住冲动,反问道:“你弄这玩意做什么?” 元盛井得意地昂起小脑袋:“娘,你都不知道,从午门到尚书房那段路有多长!” 长公主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元盛井:“我知道。” 元盛井一噎,忘了自己亲娘是长公主了,皇宫可是她的娘家。 但元盛井并不纠结,继续道:“那段路太长了,走起来超累的。” 长公主认同地点点头,她也觉得走起来挺累,所以她入宫都是坐的轿辇。 元盛井得到肯定,继续口若悬河:“车马都进不去,我又不能让姐姐们走路,自己被内侍背进去。” 长公主没想到元盛井还挺懂事,欣慰地点头。 “所以我就想,做一个代步工具,这样就能在宫里省些步数。” 长公主竟然觉得元盛井说得很有道理,伸手就想摸摸他的头,表示赞赏。 只是才抬手就又想起他一头一脸的灰,便默默地放下手:“先去梳洗一下,该用晚食了。” 元盛井终于察觉到了长公主的嫌弃,震惊过后一股失落涌上心头……才怪! 他贱兮兮地一个猛扑抱住了长公主的大腿:“娘,你为什么不摸我的脑袋?是不爱我了吗?” 长公主被猝不及防地抱住双腿,无法后退,内心万分纠结。 这是亲儿子,再臭再脏也是亲儿子、亲儿子…… 算了,她又不是只一个儿子! 长公主冷冷地对珍珠道:“去把我的鞭子拿来。” 元盛井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虽然没有亲自挨过那鞭子,但他可是看见过他娘用那鞭子,将他爹抽得嗷嗷求饶的。 他立即识时务地撒手:“娘,我先去梳洗!” 说完,就跟个窜天猴一样,哧溜一下就冲进了自己的屋子,一进门就喊道:“关门、关门,快关门!” 生怕长公主会追过来收拾他。 珍珠目送着元盛井跑掉,才忍笑道:“看把咱们小世子吓得。” “跟他爹一个德行。”长公主无奈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裙上印上的一团黑影:“我也得去更衣了。” 一无所知的国公爷,一进门就听到了长公主的评价,正一头雾水就看到了被遗忘在院子里的滑板,好奇地上前:“这是什么?” 但还不等知情的下人回答,他已经一脚踩了上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下被翘起一头的滑板打到了膝盖。 他疼得嗷一嗓子弯下了腰,伸手捂住自己的膝盖。 长公主才进屋就听到了定国公的痛呼声,也顾不上换衣服,匆匆折了回来:“怎么了?” 定国公指了指地上的滑板:“夫人小心,这儿有暗器!” 长公主忍不住一头黑线。 只能说幸亏这个滑板是按照元盛井的身高量身定制的,不然就定国公这一脚,说不准就给自己干报废了。 元盛井也听到了亲爹的声音,好奇地胡乱擦洗了脸,拽了一件衣服往身上一裹,就跑出来看热闹。 等他看清定国公指认的暗器,竟然是自己和三姐姐辛苦一下午的杰作,立即一蹦三尺高,冲到院子里将滑板抱起来就往自己屋子里跑,生怕跑慢了就保不住这滑板了一般。 等到一家人终于收拾好坐到餐桌边时,长公主宣布了一件大事。 “如今小六已经长大了,都已经入尚书房读书了,也该有自己的院子了。” “确实。”定国公认同地点头。 “我才三岁半!”不是元盛井不想要自己的院子,而是长公主的说辞着实有些牵强,让他不自主地就反驳。 然而长公主和定国公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已经开始讨论府里哪处院子更适合元盛井居住了。 长公主开始思考:“碧玉院怎样?” 第18章 一人如鱼得水 “碧玉院……虽然宽敞,但是不是偏了些?”定国公略一思索,觉得不大合适。 虽然元盛井皮了些,但终究是亲生的,住的太远了,他想要去收拾儿子,也不方便不是? “有道理。”经过定国公一提醒,长公主也觉得有些太远了。 定国公:“青越院呢?” “位置不错,就是小了些。”长公主轻轻摇头。 毕竟元盛井是亲生的,绝不能委屈了他。 又要位置好,又要地方大,定国公便道:“不如就将二房住过的那个院子翻新一遍?” “朱光院啊……”长公主想起二房的算计,虽然心底很是厌恶,但还是要考虑定国公。 毕竟那是他的亲兄弟,虽然被他亲自赶走了,但谁知时间长了,他们兄弟又会不会冰释前嫌呢。 定国公却越想越觉得合适,干脆利落的拍板:“就这么定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么好的院子别浪费了。” 夫妻两人有商有量地将元盛井的院子定了下来。 全程围观却插不上嘴的元盛井:…… 饭后元盛井便以遛食的借口,让侍女提着灯,带他去朱光院转一圈。 他得去看看那边的院子情况,想要以后住得舒服,肯定得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才舒心。 虽然这里空了三年多,但府里的下人还是会定期打理,所以并没有野草疯长和积灰已久的样子。 屋里除了家具以外空空荡荡的,很明显原来摆放的东西都被收走了。 元盛井也是后来问了府里的猫猫,才知道他出生当天夜里,二房一家就带着‘思乡情切’老夫人,一同回了老家。 元盛井也就猜到了,他们就是想要害自己的人。 既然人都被赶走了,元盛井也就不追究他们了,但他们要是再敢进定国公府,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而二房这一家子,被赶回老家后,都无法适应村里的粗陋生活,一个个都愤懑不已。 只有老太太一人如鱼得水,乐在其中。 虽然生活在村里,但是祖宅是重建过的,肯定和京城的定国公府没法比,但在十里八乡中,那绝对是令人艳羡的、一等一的豪宅。 二房的人不喜欢,但老太太却是发自内心地欢喜。 以前她在京城,虽然地位高,但毕竟是半路发家,在权贵眼里那就是上不了台面的村妇,所以她并不喜欢出门,在院子里给自己弄了一片菜地打发时间。 虽然锦衣玉食,但心里空虚寂寞,所以对于常陪伴在身侧的小儿子便偏爱了些。 虽然如今是被小儿子连累被迫回乡。 但村里人哪里知道这些,只看到老太太带着二房一家子衣锦还乡。 老太太为了自己的面子,便不允许小儿子在外面乱说,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因此,老二一家还在私底下闹了一场。 最后还是因为元盛朝的一句:“你们若再闹,就是将咱们这一家子回京的路,往死里堵。” 这才让二房消停了下来。 老太太回村后,以前和她关系好的,还是关系不好的,现如今对她都是格外恭敬,能陪她说话解闷的人自然也多了。 她还是喜欢亲自下地干活,在权贵眼中只会觉得她粗鄙,但在村里人眼中,她这是淡泊寡欲、不忘本的表现。 不管是村长、里长还是县令,逢年过节都要亲自来拜会、给她请安,她虽然不喜欢这种应酬,但总归是长脸的。 更何况定国公府,每月都会大张旗鼓地来人给她送钱送物,让她在生活质量不变的情况下,还能享受万人敬仰的爽快。 所以老太太已经乐不思蜀了,甚至偶尔也会感叹没有早早归乡享福。 苦逼的只有二房一家子,他们并可不像老太太还有定国公府的奉养,毕竟两房早已分家,二房在府里时,自然吃用都走的是府里的开销。 按道理分家的资产虽然大房拿走了五成,但二房手里也有三成,他们也不至于穷困,可惜以前二房夫妻俩都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主。 一个是在花娘的肚皮上撒钱,一个是娘家人一伸手就打肿脸充胖子,三成的家产也被挥霍得至于一成了。 原以为自己儿子会是以后的定国公,所以这夫妻二人压根没有想过钱花完了怎么办。 所以如今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开始老太太还会心疼小儿子,给他们补贴一些。 可老太太的私房钱全补贴给他们,也经不住他们挥霍,后来老太太见小儿子太不成器,终于明白小儿子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更况且在村里,乡亲们都上赶着陪她这个老太太聊天解闷,她也不需要小儿子的陪伴了,渐渐的便不再给他们钱。 没了老太太的补贴,二房的日子就更难过了,还只能这么憋屈的过。 夫妻俩忍不住开始埋怨对方,日子也逐渐鸡飞狗跳起来。 二房长子元盛兴见家里乱成一团,干脆去老太太那要了些钱,留书一封后就包袱款款的去当游侠了。 而元盛朝回来后,便开始给自己物色合适的夫子,然后一头扎进了学堂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入仕。 三年的时间,已经让二房夫妻俩接受这个无法转圜的事实。 二房的当家太太也看清了娘家的真面目,干脆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些田地,再租赁出去,每年靠着租子,在村里当个闲散富户,日子也就将就着过。 他们的日子过成了什么样,长公主并不关心,定国公也只是会过问老娘的情况,二房如何他是一概不管的。 屋子长时间没人住的确容易败,所有翻修也需要时间,元盛井看过院子后便开始计划怎么布置了。 可不论他前一天晚上睡得有多晚,第二天一早还得按时去尚书房。 因为有了新的代步工具,他今天对上学还是很有动力的。 滑板整体是木制的,只有小部分接口是铁质的,所有侍卫们检查过后便放行了。 元盛井一进午门,就将滑板放到了地上,兴奋的对两个姐姐说:“这个是滑板,可以让我们省时省力,你们看仔细着,等学会了,咱们明天就可以一人一个。” 第19章 惹眼的滑板 元盛井这话还真不是他吹牛。 昨天时间紧,三姐姐就只能做一个,等今天放学回去,四姐姐和五姐姐便也能拥有同款。 说罢,元盛井踩着滑板使劲在地上一蹬,人就滑向了前方。 该说不说,这皇宫的金砖滑起来,就是不一样。 看得元盛祯和元盛垚忍不住咽口水。 等元盛井再滑回来,就让两个姐姐轮流尝试上板。 毕竟都是小孩子,对新事物的接触和尝试都不排斥,一行人轮流滑,还没到乾清门就都学会了。 全程负责接他入宫的内侍,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劝导一二,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全因这些虽然都是小孩子,但也都是皇亲贵戚,万一惹恼了他们,他们这些小内侍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还是元盛井最先察觉他纠结的情绪,仰头看向他说了句:“别担心,若有人问责,你就全推到我身上,我堂堂世子爷,一人做事一人当。” 而这一路上的同窗都看到了元盛井的滑板,大家对这新事物都很是好奇,只是碍于并不熟识,才忍住没有直接围上来询问。 等到下午的习武课,元盛井也大方的将滑板借给蒙学班的小伙伴们一起玩。 期间自然有人去将这事报给了安文帝。 安文帝正在为朝事烦恼,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内侍只能悻悻退下,不敢再烦扰安文帝。 元盛井只用一个滑板就成功拉近和所有人的关系,代价就是滑板的轱辘磨损的厉害,元盛井检查后无奈叹息:“这也太费轱辘了。” 等到晚上姐弟三人回到府里时,元盛井一进府就抱着滑板,径直跑去找长公主:“娘,咱家有没有能做木工的铺子?” 长公主看着元盛井一头一脸的汗,一张小圆脸红扑扑的,在他扑进自己怀里前,一指头抵住了他的额头,成功阻止他:“你要做什么?” “做滑板,我今日将滑板带进宫里了,同窗们都想要!”元盛井见自己的恶作剧被抵挡,也不在乎,眨着星星眼期待着长公主的答案。 “有的。”长公主果然没有让元盛井失望:“你先去梳洗更衣,我让珍珠去叫人。” “好!”元盛井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毫不犹豫的又跑走了。 不过他并没有去洗漱,而是先跑去了三姐姐的小作坊:“三姐姐、三姐姐!” 元盛涵闻声便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起身去给元盛井开门。 “三姐姐,我给你说,你做的这个滑板可受欢迎了,就是这轱辘太废了些!”元盛井先夸了一下元盛涵,然后才开始提需求。 元盛涵接过元盛井抱着的滑板检查之后,认同的点点头:“无碍,我给你换一组轱辘。” 说罢又指指角落的两个新滑板:“给四妹妹和五妹妹的。” 昨日时间太紧,她只做了一个给元盛井玩,所以她今天又赶出来两个。 “谢谢三姐姐~三姐姐最心灵手巧了!”元盛井的夸赞也是张嘴就来。 将元盛涵哄得脸红后,便见好就收。 “三姐姐,那我先回去洗漱了!” 元盛井让侍女将新做的两个滑板,给四姐姐和五姐姐送去,自己则回去洗漱更衣了。 等他收拾完时,铺子掌柜和工匠已经到了。 正巧他的滑板轱辘也换好了,被三姐姐的侍女巧儿送过来。 他便让巧儿拿着东西一起去见人,毕竟他刚洗漱完,若是再摸滑板,肯定又得被亲娘勒令重新洗漱了。 一进屋,不只长公主,定国公也回来了,厅里还站着一胖一瘦两个陌生人。 长公主见正主终于来了,便抬抬下巴示意:“你要做什么,交代他们就行。” 这夫妻两人稳坐高台,一副任由元盛井自己折腾的样子。 “好的。”元盛井应下后,便让巧儿将自己的滑板递给他们查看:“我想要让铺子里做滑板售卖,你们看下能不能做。” 胖子只看了一眼,便示意让瘦子看。 一看就知道这个胖子是掌柜,瘦子工匠。 在瘦工匠认真打量研究滑板结构时,胖掌柜便面带和煦笑容,弯腰问元盛井:“世子爷,这滑板是用来做什么?” “玩具,可以踩在脚下往前滑的玩具。”元盛井也认真的解释。 “明白了。”胖掌柜一下就明白了,认真的点点头:“您想卖多少钱一个?” 元盛井忍不住看向长公主问:“娘,我的月例银子是多少?” “六两银子。” 元盛井并不了解这个时代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所以他又问胖掌柜:“你看我这滑板所用的木材值多少?” “您这木料、这大小,我估摸着大概是二两银子左右。” “那就先按六两银子一个算。”元盛井略一思索后又道:“每一个滑板在制作时都给我打上编号,售卖时也做好购买人记录。” “是。”胖掌柜虽然不知道元盛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是主子的吩咐,他照做就行。 第二天,姐弟三人就滑着滑板进宫,在清晨的微风中,他们衣袂飘飘,让众同窗羡慕的眼泪从唇角流下。 但这可就戳到了七皇子杨秉熹的肺管子:“为什么你的伴读都有滑板了,我这个表哥竟然都没有。” 元盛井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他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的伴读是亲姐姐,所以只能认错:“七表哥,你怎么不早说你也想要?我还以为我这滑板入不了你的眼呢。” 杨秉熹一噎,一时间分不清这事究竟是该怪元盛井,还是该怪自己了。 十七皇叔杨诚佑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便走了过来,对着元盛井面无表情地说:“我想要。” “行,但这两个已经被我的伴读弄脏了,再赠予你们也不合适,我送信回去,让府里的工匠再赶两个出来。” 元盛井说罢,便找来一个内侍吩咐了一通,内侍便领命而去。 杨秉熹和杨诚佑这才心满意足地坐回去。 杨秉熹:这个小表弟不错。 杨诚佑:这个小外甥挺好。 元盛井:三姐姐,等滑板挣钱了,我分你一半! 元盛祯&元盛垚:好险,差点就保不住滑板了。 不曾想,等到放学时,内侍就捧着两个新的滑板来:“世子爷,这是您府里刚送来的。” 第20章 十二两一盒 元盛井也没想到滑板这么快就做好了,但此时还在宫里不便多问,他将两块滑板分给了杨诚佑和杨秉熹二人。 等到心仪玩具的两人,自然是喜不自胜,在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下,踩着滑板回了后宫。 却不想,杨秉熹回去后便被母妃泼了盆冷水。 他兴冲冲地踩着滑板滑到了母妃的面前:“母妃,你看我厉害不!” 而贵妃却只是蹙眉问:“哪来的?” “表弟送的,我和十七叔一个人一个。”杨秉熹敏锐地察觉到母妃的不悦,有些拘谨起来。 “行了,玩一会儿就收起来,不要玩物丧志。”贵妃话音未落,宫女们便上前将杨秉熹脚下的滑板收走了。 杨秉熹并没有玩够,还有些不情愿,但当着母妃的面又不敢造次,只能强忍着泪水低头。 尽管贵妃一句重话都没说,但已经让杨秉熹内心难受不已。 贵妃却并没注意到杨秉熹的情绪,又或者她并不在意,只是吩咐身边的嬷嬷:“去库房里看看有没有适合给小世子的回礼。” “是。” 另一边,曹太妃见儿子踩着滑板回来,一张小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看上去就很是快乐健康,也不由得扬起唇角。 直至看着茁壮成长的儿子滑到了面前停下,她才用帕子给杨诚佑擦汗:“这新鲜玩意儿哪来的?” “外甥送的。”杨诚佑指着滑板道:“小七也有。” 曹贵妃知道不是自己儿子独有的,才放心地点头:“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 他们母子在后宫的身份尴尬,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得好。 她不指望儿子有多出类拔萃,只希望儿子赶紧长大,等到儿子出宫分府,就能将她一起接出去…… 杨诚佑认同地直点头。 曹太妃也在库房里扒拉了一圈,才找了一个合适的回礼,让内侍去送回礼。 元盛井还不知道后宫的事,他出宫后就吩咐车夫,先去脂粉店。 他带着两个男装的姐姐进了脂粉店,引起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呦!这是谁家的小公子,长得真俊俏。” “这几位小公子怎么跑到脂粉店里了?” 因为脂粉店的主要消费群体是女性,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不允许男性入内打扰的。 但谁让元盛井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呢,而且还是锦衣华服的小孩。 这让门口的店员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拦,正巧看到他们乘坐马车上的标记,便自觉的让开了路。 元盛井一进店里,也不乱逛,走到一个店员打扮的姑娘面前问:“你们这有没有抹手的?” 店员呆愣了一瞬,很快就明白了元盛井的需求,很专业地对元盛井道:“有的,请跟我来。” 店员说罢便将他们带上了二楼的雅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雅间的,但店员考虑他们都是男孩,所以才将他们请去雅间,以免影响到其他客人。 姐弟三人坐在雅间里,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 “小六,你要买手脂吗?”元盛祯等店员离开后,才看向元盛井。 “嗯,得给三姐姐润润手。”毕竟都说女生的手是第二张脸,虽然他也不明白其中缘由,但三姐姐天天研究木工,手难免粗糙了些,是该好好保养保养。 等店员将他们要的手脂端进来给他们挑选。 元盛井看着满满一木盘的手脂样品,并不知道该怎么挑选,便求助两位姐姐:“你们看看,哪种三姐姐会喜欢?” “三姐姐喜欢桂花。” “那就选桂花味的手脂。”元盛井看向店员:“帮我们把桂花味的挑出来。” 店员立即将几种桂花味的挑出来,摆在元盛井面前:“这些都是。” 元盛井一眼扫过后,拿起一盒包装最精致的,打开放到鼻子下轻嗅,果然和三姐姐身上的味道很像:“这个多钱一盒?” “公子好眼光,这个是咱们铺子里最好的,十二两一盒。” 元盛井听到这个价格,不由得瞠目结舌,原来说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挣,竟然是亘古不变的。 但这价格也太夸张了。 他堂堂世子爷,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才六两,这一盒就得要他两个月的月例。 元盛祯拿起一盒手脂试了一下,道:“品质上乘,味道干净,不错。” 元盛垚也有样学样地从木托盘里拿出一盒,打开一看笑道:“这个我……” 话说一半忽地想起什么,在唇边拐了个弯:“我家妹妹用过,挺好的。” 只有元盛井一脸纠结,他身上没带这么多钱啊! 元盛井只能硬着头皮问其他几样的价格。 店员也都如实介绍了一遍。 最便宜的也得一两银子一盒,也有三两、五两和八两不等的。 元盛井忍不住伸手在桌下捏了捏自己的荷包,里面只有二两左右的银锞子。 买最便宜的拿不出手,毕竟看在场的两个姐姐,她们能看入眼就只有八两和十二两的那两款手脂。 可再贵的他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在争辩。 店员忍不住蹙眉,去查看情况。 但好奇是人类的本能,元盛井姐弟三人也忍不住侧耳去听。 “什么叫没有空余的包厢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还不赶紧给我们腾一间出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女声顺着楼梯传了上来。 而元盛井他们所在的包间就紧靠着楼梯口,所以声音一大,他们在隔间里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元盛井却顾不上门外的吵闹,他趁店员出去了,忙一左一右地拉住两位姐姐的衣角:“姐姐们,你们带钱了吗?” “没有啊。”元盛祯和元盛垚异口同声地回道。 “可我带的钱不够啊。”元盛井忍不住将一张白胖的小圆脸皱成苦瓜状。 看得元盛祯忍不住手痒的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手感果然不错。 元盛垚闻言眨眨眼:“啊?” 元盛井见元盛祯还有心思捏自己的脸,忍不住躲开她的魔爪:“现在怎么办?” 元盛祯收回手,轻笑道:“不然就把你留在这里,等我和五妹妹回府取了钱,再来赎你,可好?” 第21章 大闹脂粉铺 “不好不好,我不要面子的吗?”元盛井立即否定这个馊主意。 元盛祯还不依不饶:“那你的面子能结账吗?” 元盛井忍不住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瞪着元盛祯。 元盛垚也急得不行:“四姐姐你别闹了。” “算了,还是让人回去取钱吧。”元盛井觉得这两个姐姐一个靠不住,另一个也不靠谱。 “那不如这样,我们一会挑几样,然后拿了东西就走,若她们敢拦咱们……”元盛祯见元盛井和元盛垚的视线都被自己吸引,便故意停下不说了。 元盛垚眨眨眼:“那咱们就搬出定国公府的名号?” “虽然咱们家是定国公府,但我们要是在外面这样仗势欺人,爹娘得打断我们的狗腿吧!”元盛井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元盛祯忍不住戳着元盛井的额头嗔道:“你才是狗腿呢!” “那我们今日就不买了,明日再来?”元盛垚觉得元盛井说得也有道理。 “那我们走吧。”元盛井忽然觉得给三姐姐买礼物,也不急于这一时。 说罢,他便跳下椅子准备离开。 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才三岁半,腿短呢。 可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与此同时外面的吵嚷声,也瞬间变得清晰。 竟然是刚才在楼梯下吵架的人,此时竟不管不顾地冲了上来。 这动静吓了姐弟三人一跳,元盛祯下意识地侧身将元盛井护在身后。 元盛垚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护在元盛井的另一边。 两人一左一右将元盛井护了个严实,导致本来个子还没桌子高的元盛井,更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 只能听清外面的店员在努力维护秩序:“这位贵客,请您稍安勿躁,不要打扰到其他客人了。” “我呸,你们这群有眼不识泰山的玩意儿,赶紧给我让开……” 因为隔间的门被刚才的推搡撞开,让门外的人看清雅间里的人,竟然只是几个小男孩,便立即又扯着嗓子嚎了起来:“你们这脂粉铺里,怎的还有男人?” 店员看了看隔间里的三个小孩,最大的也不过7岁左右,算什么男人? 可不等店员解释,女声又骂了起来:“刚才你们明明说这里男客勿入,这二楼却藏着两个男人,是何居心?” 由于角度问题,再加上元盛井被两个姐姐和桌子,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女人没有看到他。 “因为和您一道来的那人,是个十五六岁的男子,自然是不能进内的。”店员忙大声解释,这句话不只是说给她们听的,也是给店里所有女客说的,所以特意抬高了嗓音:“而这几个孩子,不过五六岁的样子,是给家中姐姐挑礼物的。” 闻言,其他雅间里的女客都松了一口气。 谁也不想因为出门逛个铺子,就名节受损。 元盛井无语地撇撇嘴,想要看看这人长啥样,干脆爬上椅子,站在椅子上往外看。 终于,他看到了一个一身珠翠,珠圆玉润的女人,虽颇有几分姿色,只可惜浑身透着股暴发户味道,破坏了她身上的美感。 女人身边跟着一个老妇,看打扮应是贴身嬷嬷,一脸狗仗人势的样子。 还有两名店员打扮的姑娘,努力地阻止着她们的闯入。 元盛井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哪家的?” 童音清脆,一下就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元盛井。 “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我家夫人可是国舅爷的家眷!”老嬷嬷一脸骄傲,回答得相当嘹亮。 “谁?”元盛井大脑都卡壳了一下。 真当他没见过世面呢? 当朝皇后的亲娘他可是见过的,可不长这女人这轻浮样。 而太后的娘家、也就是他的外祖家,也没有这么一号人啊。 当然,后宫还有其他妃嫔,但她们身份再高也只是妾,她们的娘家人更算不上什么国舅了。 元盛井能想到的,元盛祯和元盛垚自然也明白。 元盛祯忍不住好奇反问:“你可知冒充皇亲国戚是要夷三族的?” 不明白怎么有人敢在京城里冒充皇亲国戚,莫不是活腻了? 老嬷嬷被吓退了一瞬,又立即挺起腰杆道:“谁冒充了?我们太太可是如假包换,你这小贱人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元盛井一听有人敢这么骂自己的姐姐,瞬间怒不可遏:“你嘴里不干不净地骂谁呢?当小爷好欺负呢!” “你们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识相的赶紧给我滚,我们太太大度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嬷嬷还不知死活地叫嚣。 元盛井瞬间被气笑了。 老嬷嬷见元盛井笑了,感觉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孩子嘲笑了,干脆直接硬闯进隔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元盛井就骂道:“再笑我就把你从窗户上扔出去。” 元盛井闻言顺着老嬷嬷的手,看向了自己身后的窗户。 元盛井看看自己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再看看膀大腰圆老嬷嬷,就是他们姐弟三人抱成一团也不是对手。 他终于意识到双方的战力相差之大。 虽然中间还有店员在努力阻止,但就算是加上她们一起,感觉都不够这老嬷嬷一胳膊抡的,否则这老嬷嬷也闯不进来。 元盛井也不用老嬷嬷动手扔他,自己就爬上了窗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救命啊!有人要当街杀人啦!” 元盛祯和元盛垚没想到元盛井竟然这么豁得出去,干脆也跟着跑到窗边喊了起来:“救命啊,有人要刺杀我们小世子啊!” “还自称是国舅爷家的太太,救命啊!” 这家脂粉铺就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窗户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要是往这条大街扔下去一块儿砖,能砸到四个三品以上的京官及家眷,三个禁军,两个皇亲国戚和一个皇商。 说实话,元盛井还挺佩服闹事这人的,这里可是京城,还敢这么嚣张。 女人和老嬷嬷见到这三个小孩趴在窗户上一通乱喊,终于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了。 女人脸上的傲慢褪去,伸手抓着老嬷嬷才没有摔倒,一脸惊恐地问:“他们说什么小世子?” 第22章 这是自家铺子 老嬷嬷也面如土色,颤着唇说不出一句话。 元盛祯回头朝她们露出一个温柔浅笑:“定国公府的世子。” 但落在两人眼里,差点膝盖一软给跪了。 还是女人先反应过来,一手拽着老嬷嬷的胳膊,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道:“我忽然有些头晕,今日就不逛了,先回府吧。” 老嬷嬷立即意会,忙半扶半抱着女人就想要离开。 但还不等她们下楼,已经有禁军冲了进来。 原本一楼的女客们都已经避到了后院,倒不是禁军不放她们离开,而是大家都想看热闹,吃第一手的瓜。 开玩笑,这里可是京城,岂容歹人如此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就当众行刺世子爷。 元盛井见禁军一上来就拔刀喝问:“歹人在哪里?” 店员立即指向女人和老嬷嬷。 现在的敌我势力偏向自己,忍不住嘚瑟地坐在窗台上翘起二郎腿。 禁军领队见这两人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怀疑地询问:“她们要刺杀谁?” 虽说他们在楼下听到有人喊有人要刺杀世子爷,但京城里的世子爷不是上百也有几十,谁知道今天刺杀的是哪位世子爷。 “我我我!”元盛井立即高举起手,然后自报家门:“定国公府的,元盛井。” 禁军众人闻言立即抱拳,准备行礼。 元盛祯这才注意到他竟坐到了窗台上,忍不住脑门青筋直跳,直接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回了椅子上:“几条命啊?” 元盛井在血脉的压制下,也只能乖乖坐好。 看得禁军众人一阵尴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行礼:“见过世子爷。” 领队行完礼后,才继续问:“末将不才,还请问她们是如何行刺您的?” 毕竟看着两个女人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刺客。 元盛井闻言立即严肃起来,指着两人道:“她们一个骂我乳臭未干,一个说要把我从窗户丢出下去。” “啊、这……”领队很是为难,这算是什么行刺? 元盛井忽然开口问这领队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爷,末将叫魏小花。”领队一脸正经地回答。 只是这名字多少有点儿草率。 不过,现在也不是纠结他名字好不好听的时候,元盛井清清嗓道:“魏将军……” “末将不敢担这声将军之称!” 元盛井一噎,缓了缓又继续说:“魏小将军,您看我今年多大?” 魏小花抬眼觑了元盛井一眼:“约莫三四岁。” “那你看我这小身板,被人从二楼扔下去,可还有命在?”元盛井继续循循善诱。 魏小花又抬眼认真地打量了一遍元盛井,似乎是在思考,然后认真地点点头:“九成会没命。” 元盛井点点头:“你再看看我身边的这两位小公子,谁能抵挡住那膀大腰圆的老婆子?” 魏小花又认真打量了一遍,元盛祯和元盛垚,再次认同地颔首:“必定不敌。” 怎么说呢,虽然这人说的都是实话,可听着怎么就这么刺耳呢? 但此时元盛井也顾不上这种别扭,继续道:“在场的人都能为我作证,刚才这二人要将我从窗户丢出去。” 魏小花又看看一旁的店员,得到了店员点头肯定。 “那你说,她这算不算是意图行刺本世子?” “算!”魏小花回答得超大声,然后一脸正气凛然地对禁军挥手:“带走!” 那老嬷嬷还算是个护主的,一把就挡在女人身前:“放肆!也不问问我们家夫人是什么身份,岂是你们这帮杂碎可以染指的!” 该说不说,这老嬷嬷这护主还不如不护,成功惹怒了禁军众人的同时,还给女人泼了一盆脏水。 连元盛井都开始怀疑,这老嬷嬷怕不是恨毒了这女人。 就刚她那句话传出去,这女人的名节就已经碎一地了。 但禁军才不管她们究竟是谁,直接将人捆了带走。 元盛井还不忘提醒(落井下石)他们:“对了,这女人还自称是国舅爷的夫人,你们仔细查查,看是谁家的国舅爷!” 等送走这些人后,元盛井也拍拍衣角准备离开了。 谁知刚下楼,就撞见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赶回来,见到自己就立即行礼:“见过世子爷。” 元盛井被吓了一跳,幸好身后还有元盛祯和元盛垚,两人一左一右地按住元盛井的肩膀,对女人道:“起来吧。” 女人却并没起身,反而开始认错:“是小人的失职,才叫人冲撞了您,还请您原谅。” 元盛祯忍不住蹙眉:“掌柜的,你这是何意?” 元盛井抬眼看向元盛祯:“我猜是看我们年纪小,脸皮薄,她都如此认错了,我们若不原谅,岂不是得理不饶人?” 元盛垚也明白了这人的意图,横眉怒道:“你这是欺负我们年龄小吗?” 元盛井却觉得奇怪,便小声问元盛祯:“这人干嘛非要求咱们的原谅?” 元盛祯微微弯腰,在元盛井的耳边轻声道:“因为这是咱娘的铺子。” 元盛井:震惊jpg 感情这是自家铺子啊,早知道他刚才就换一招了,就他喊的那两嗓子,得给自家店铺带来多少负面影响啊! 等等,所以刚才那两人应该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就跑来撒野,也不知是真无知还是真无畏的好。 元盛井震惊之后就是害怕,害怕回去会被亲娘抽。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小手颤颤指着元盛祯,一脸被辜负了的悲愤:“你故意的!” 她明知道这是自家铺子,还故意不告诉他,看他挑选个手脂还捉襟见肘的窘样。 元盛祯将元盛井的手指压下,笑眯眯地点头承认:“嗯。” 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简直气煞人也! 元盛井气呼呼地再看向掌柜时,怎么看她都面目可憎,也不想再搭理这个还想道德绑架自己的人,干脆抬步绕过她,气呼呼地道:“回府!” 但才踏出脂粉店,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又转身回了店里,对一名店员说:“给我拿两盒十二两的那种手脂,要桂花香的!” “是。”店员立即去拿,很快就取了来,双手奉给元盛井。 元盛井接过后,撂下一句:“让你们掌柜的,自己去定国公府收账。”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铺子。 第23章 安文帝的母家 待回到府中,元盛井又是径直跑去了三姐姐的禅心院:“三姐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元盛涵一开门就看到元盛井颠颠地跑进院子,手里还捂着什么,忍不住叮嘱一句:“慢点。” “这几日辛苦三姐姐了。”元盛井停到了元盛涵的面前,献宝似的将那两盒手脂献上:“这是我专门去给三姐姐挑的!” “谢谢。”元盛涵也不推辞,直接收下了元盛井的一片心意。 元盛井还叮嘱道:“三姐姐要好好保养,可不能为了帮我给手上磨出茧子,那我就是罪人了!” 元盛涵闻言腾出一只手张开,检查自己的手有没有茧子。 以前她还真没注意过自己的手心,现在一看,果然有一个薄薄的茧子:“无碍。” 不过,她满不在乎就是了。 元盛井送完礼,才又跑回正院,去找长公主告状。 她的宝贝儿子今天在她的铺子里被人欺负了。 他可要好好和他亲娘说道说道。 等元盛井绘声绘色地给长公主告完状后,还不等长公主说什么,元盛井的话题就已经转了个弯:“对了娘,你派人去给昨天那个掌柜的说一下,我的滑板价格改了,要至少六十两一个才行!” 长公主诧异挑眉:“怎么涨了这么多?” 元盛井一脸庆幸地说:“幸亏我今天去逛街了,不然都不知道京城里的人竟然这么有钱!一个手脂就能卖到十二两银子一盒!” “那我的滑板可还是皇子同款呢,没有买一百两一个都是良心价!” 长公主忍不住扑哧乐了,葱根似的玉指在元盛井的脑门上戳了戳:“就你最黑心!” 但长公主却没忘记元盛井刚才说,竟然有人自称是国舅爷夫人的事,略一思索便有了猜测:“不过今天在铺子里闹事的女人,可能还真有些身份。” “啊?”元盛井一直以为那女人是冒充的呢,这让他忍不住担忧:“可我已经把人送到禁军手里了。” “无碍,送到禁军那,就是送到皇帝那了。”长公主却并不担忧。 “那女人到底是谁?”元盛井忍不住好奇起来。 长公主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在元盛井的耳边轻声道:“当今不是你外祖母亲生的,那女人大抵就是他母妃娘家的人。” 元盛井闻言忍不住瞪圆了一双大眼,瞳孔地震后才恢复正常。 原来那女人还真不是信口开河啊?!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算是什么正经的国舅爷。 被抓走也好,让他们长长记性,安文帝的龙颜也经不起他们这么丢。 果然,宫里的安文帝收到消息后,气得将茶盏都摔了一地。 内侍们低头站立,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触怒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安文帝。 安文帝满脸怒气,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紧握着拳头,仿佛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真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亏他还想要扶持母族,谁知他们才入京就这么不着四六。 许久,安文帝似乎已经平复了情绪,开口道:“明义,你去禁军传话,冒充皇亲国戚,杀无赦。” 语气平静,但其中杀气不容忽视。 但也只是定了那一主一仆的罪,可见安文帝真的被气到了,并没有失去理智。 “是!”明义便是禁军的统领,立即领命退下。 等明义离开后,安文帝才再次开口:“洪明,你去一趟李府,把今天的那女人是怎么得罪定国公世子的事说清楚,让他们麻溜滚蛋,朕不想再见到他们。” 洪明是安文帝的贴身内侍,也立即退出御书房。 安文帝顿感一阵疲乏,他靠在龙椅上,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真真是孤立无援,身心俱疲。 元盛井,怎么他所有的不顺心,都有他的身影? 果然,他生来就是克自己的, 想到此处,安文帝再次开口:“来人,去传钦天监监正。” “诺!”一名内侍立即领命离开。 而此时的元盛井已经用过了晚膳,正在研究自己以后院子的布局图,忙得不可开交。 禁军牢房里,那女人和老嬷嬷在禁军的看管下还不消停,一直骂骂咧咧地说,等她们出去了,定要让这些对她们不敬的人好看芸芸。 明义一进牢房就能听到那老婆子中气十足的谩骂,忍不住露出一个冷笑,拿出两根白绫,示意手下去结果了两人。 毕竟她们也是‘有身份’的人,留个全尸还是可以的。 等这两人彻底咽气后,明义便将二人的尸体送回了李府,留了一句:“这二人自知罪孽深重,所以在牢里悬梁自尽了。” 李府的人刚得知这二人今天的丰功伟绩,一边责骂她们不知天高地厚,一边埋怨定国公府欺人太甚。 总之就是不敢说一句安文帝的不是。 但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就收到了两具尸体,吓得连夜就收拾行李跑了。 要说安文帝的这个母家也是奇葩。 安文帝的生母李氏,是一个七品县令家的嫡女,通过选秀入宫,但她的出身入了宫就不够看了。 在宫里蹉跎八年,一直都还是个低位妃嫔,好不容易怀上了龙嗣,也算是日子有了盼头。 原本李氏生育皇子有功,理应封赏的,但就在她即将临盆时,李家闹出了贪污赈灾银的大案。 原来是李家觉得女儿怀上了龙嗣,就开始飘飘然,不知所以然。 这才酿下了这样的祸事,成功连累了宫里的李氏。 李氏到死也没能再晋位,而低位妃嫔是没有抚养安文帝的资格,所以安文帝出生后,就被当时的容嫔抱去抚养了。 安文帝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李氏,容嫔是养母,皇后是嫡母。 只可惜李氏在安文帝十岁那年就香消玉殒了,连容嫔也没能熬到安文帝登基,在安文帝上位的前两年也没了。 安文帝自觉自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所以就想扶持一下生母和养母的娘家人。 如今安文帝宠信的心腹,就出自容嫔的母族。 谁知李氏一族这么废物,将全族的人都扒拉了一遍,也没有一个堪用的。 这才等到安文帝登基五六年才进京,谁知还给他整了这么一出,让他没脸。 第24章 钦天监监正 这也是安文帝不知道,那个自称是国舅爷夫人的女人,甚至都不是他表弟的正室,只不过是他表弟的宠妾而已。 不然李家人估计能被盛怒的安文帝亲手摁死。 要说今天这事还真不是李家人不知轻重,全因安文帝的这个表弟宠妾灭妻,惹恼了正室。 正室只是叫人去那妾室的奶嬷嬷耳边吹捧了两句,那妾室就不知天高地厚地跑出去嘚瑟。 原本正室只是想让她得罪几个权贵,让丈夫生厌就行。 却不想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没脑子,连定国公府都敢得罪,这下直接就凉透了。 连他们都得连夜收拾东西滚蛋…… 虽然有些人感觉天都塌了,但是第二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元盛井也照常趴在尚书房的课桌上,听着教习先生的谆谆教导,睡得酣甜。 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等到下午的习武课,他端着一份水果拼盘,和两个姐姐坐在树荫下,看着在校场中挥洒汗水的两位皇子,时不时地还出声给他们加油打气。 小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贱兮兮的样子,要不是还有武师傅在,他们一定会围殴元盛井一顿。 忽然,一只狸侍卫忽然窜了出来,跑到元盛井的身边,往地上一倒露出肚皮求抚摸。 元盛井放下果盘就开始给他顺毛。 “喵~”你有麻烦喽~ 元盛井撸猫的动作微顿,不动声色地追问:‘什么麻烦?’ “喵~”昨天我听到有钦天监的人,给皇帝说你克他。 元盛井:…… ‘我克谁?’ “喵~”皇帝。 元盛井:‘你知道是钦天监谁说的吗?’ “喵~”好像叫什么监正。 元盛井默默记下这个人,等有机会他定要好好回报一二。 不过还不等他去找到这个钦天监监正的麻烦,就听说这个人已经告老还乡了。 但这个钦天监监正明明才三十出头,六、七十岁还在朝为官的也大有人在,三十出头就告老还乡的简直不要太离谱。 殊不知,这个钦天监监正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甄玄本是玉清观这一辈中最出色的弟子,刚满二十岁那年就被先皇赏识,特封为钦天监监正。 也是历朝历代最年轻的钦天监监正。 他看出了元盛井命格的不凡,也从星象中看出代表帝王的帝王星和元盛井对应的天机星相冲。 只要帝王退一步,相克之说便不复存在。 但若帝王不退反攻,则会伤人伤己,看似会两败俱伤,却大势已去。 所以甄玄昨夜被传入宫,原本是想婉言劝说安文帝宽心,谁知安文帝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就将他驱逐出殿。 就安文帝这偏执劲,甄玄就知道自己再不走就得惹火上身。 于是,极少上朝的甄玄,今日不仅主动参加早朝,还在早朝上向安文帝递交了辞呈,说要告老还乡,去继承祖业。 安文帝很是不悦,连场面话都懒得说,直接应允了甄玄的请辞。 甄玄也不拖沓,官位是早朝请辞的,人是中午就离京的。 所以等元盛井放学出宫去打听人时,甄玄早就不知所踪了。 这让元盛井很是不解,难道是这人真有点本事,知道自己会找他算账,所以人才脚底抹油跑了? 不过既然人都已经跑了,元盛井也就懒得去找了,继续躺平享受生活。 只不过他也留了一个心眼,让宫里的动物们帮自己盯着点安文帝。 毕竟在安文帝的眼里,自己都已经是克星了,还是得提防一二的。 一眨眼,就到了菊黄蟹肥的季节。 元盛井依旧每天都得进宫念书,虽然他入学也有三个月了,但书是一本也没学明白,倒是让全京城的富贵公子脚下,都踩上了一块儿滑板。 元盛井的私库也充盈得不得了。 连带着身为他技术顾问的元盛涵,也成了姐妹中最富有的人。 而安文帝并没有找元盛井的麻烦,似乎对于元盛井克他这件事,他并没有当真似的。 中秋夜宴这日,长公主带着他和长姐、五姐入宫赴宴。 这日的皇宫随处可见各种珍稀品种的菊花,一簇簇地肆意盛开,明明是秋日也颇有几分春色争艳的味道。 一阵秋风拂过,各色菊花随风摇曳,仿佛是大自然的舞者,让元盛井也不禁目光流连在这些或娇艳欲滴,或淡雅脱俗,或热情奔放,或冷艳高贵的菊花上。 但以他如今的文化水平,脑海里跳出来的并非是任何一首关于菊花的赞美诗词。 而是满脑子的铜臭气,比如这盆墨菊得值万两,那青菊更是有市无价…… 最后再感叹一句:真不愧是皇宫,什么样的珍稀品种都能培育得出来。 正在元盛井对着满院子的菊花数钱时,从花丛中突然跳出一只狸侍卫,它的嘴上还叼着一朵碗大的菊花。 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径直跑到了元盛井的脚边,将菊花放到了他的脚边。 元盛井忍不住抽了抽唇角,虽然他知道这狸侍卫肯定没有那意思,但在他的观念里,这菊花是用来祭奠用的。 “喵~”别看着花流口水了,这朵送你! 狸侍卫大方地高高扬起下巴。 元盛井看了看惨遭毒手的菊花,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种出来的啊!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狸侍卫的脑袋:“乖,别糟蹋花了。” “喵~”送你的,怎么能说糟蹋呢! 元盛井忽然有一种自己被霸道猫总包养的感觉,忙摇摇头,将脑子里不合时宜的画面甩出去,然后哭笑不得地说:“我喜欢它们活着。” 狸侍卫有些不解地歪歪头。 元盛井将地上的花捡起来,心疼的捧在手心,对狸侍卫道:“就比如我喜欢你,但不喜欢有人把你的头扭下来送我。” 狸侍卫立即意会,一脸认真地点点头。 正在此时,一道骄横的女声传来:“你是谁家的熊孩子?怎么还辣手摧花!” 伴随着这一声喝问,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元盛井的——手上。 很好,人赃俱获了属于是。 第25章 戴花不采花 但其实刚才也有部分人是看到那只叼花的狸侍卫。 但此时却没有人开口帮元盛井解释,而是一个个乐得看热闹。 元盛井:…… 他简直比窦娥还冤! 元盛井顺着声音传来的声音看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桃粉色宫装的小女孩,正一脸愤怒地瞪着自己。 元盛井指向狸侍卫,解释道:“这不是我摘的,是它送给我的。” “它?”女孩顺着元盛井所指的方向看去。 元盛井点点头,看向自己指的方向:“就是这……” 可他手指的方向,哪里还有那只狸侍卫的踪影啊。 狸侍卫早在女孩质问时,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元盛井感觉自己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既然已经解释不清了,他干脆也不解释了,索性将花往自己的头上一插:“你懂什么,我这叫戴花不采花!” 此话一出,听到的人都禁不住笑了出来。 若这话是一个成年男子说,指定要被啐一口假正经。 但这话出自一个还不到四岁的小孩,那就只让人感到捧腹。 因为这句话的原话是:戴花不采花,采花不戴花,戴花若‘采花’,人人皆可杀。 故此男子戴的花也被称为‘守正戒淫花’,是品行端正的君子象征。 但显然这个小女孩也不明其意,更不明白周遭的人都在笑什么,但她的奶嬷嬷不动声色地轻咳了一声。 小女孩便知道自己该禁言了,虽还有不忿,但也不再开口,只冷哼一声后,和元盛井擦肩而过。 这段插曲也就一笑了之了。 等到宴会即将开始时,元盛井也来到了宴会厅,按照内侍的指引,坐到了长公主的旁边的位置上。 而他的长姐和五姐就坐在长公主身后的位置。 这是一场家宴,皇家家宴,所以在座的都是正儿八经的皇亲贵戚。 元盛井好奇地打量这宴会中的人,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参加中秋宴,所以对什么都很好奇。 以前他太小了,所以像这样的正式场合,长公主都是不带他的。 但如今他都已经入学了,长公主这才将他带在身边。 没一会儿,元盛井就看到一个面熟女人,带着刚才怒斥他的女孩进了殿,然后落座在他的斜对面。 那女孩见元盛井看她,还有些不服气的瞪了他一眼。 元盛井被瞪了也不恼,而是小声问长公主:“娘,那边的女眷是谁家的?” 长公主顺着元盛井的视线看过去,淡淡回道:“是皇后母家的。” 元盛井这才想起来,难怪他会觉得那女人面熟呢,这不就皇后娘家嫂子么。 那这个小女孩应该就是皇后的侄女了,难怪在宫里都敢耀武扬威的。 宴会上的人都在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聊着天,等到空位都被坐满时,宴会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很快,听到一声尖细的唱和声。 众人立即起身行礼。 安文帝身着一身明黄常服,踱步入殿,抬抬手:“既是家宴,就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诺~”众人齐刷刷地应诺,然后纷纷起身,等到安文帝落座于上首后,众人才纷纷落座。 宴会的气氛明显拘谨了许多。 等到安文帝例行讲了两句开场的话后,随着音乐响起,一行舞女入场,开始载歌载舞地热场。 元盛井忽然察觉到一束充满忌惮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顺着感觉回望过去,就只见上首的安文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若不是元盛井相信自己的精神力,就真的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了。 他原以为安文帝一直没有动作,是因为不信那钦天监监正的话,可直至今日,他终于确定了,安文帝不仅信了,还深信不疑。 可他现在都还是一个不满四岁的小豆丁,有什么可忌惮的呢? 很快,元盛井就想明白了。 他不仅是个小孩,还是定国公唯一的儿子,而他爹还是一个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实权侯爷。 若他爹只有女儿,以后的军权肯定会上交朝廷,回到皇帝手中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有了儿子,就有了继承人,军权也会代代相传。 虽然他一直都很咸鱼,但如今看来安文帝其实并不相信。 人最擅长的就是以己度人。 所以大概在安文帝心里,如果他是定国公世子,那一定会牢牢抓住军权,也只有掌握着强大的军权,才能与皇权相互制衡。 从安文帝的角度看来,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只有军权在手,才能确保自己的地位稳固,不被他人所动摇。 虽然元盛井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但他只觉得心凉。 定国公府虽然军权在握,可是从来都没有不臣的想法。 为什么元盛井这么肯定? 当然是因为如果元家有这个想法,如今的皇室可就姓元了。 元家老爷子可是随着先皇出生入死打天下,也是为了救先皇才去世的,若不是元家相护,安文帝甚至都没机会被生出来。 元盛井心凉之后就是心惊,毕竟自古以来,被皇帝忌惮的将军,都是没有好下场的。 马革裹尸都属于是善终了,灭族才是基操。 元盛井不由得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稳住安文帝呢? 是做点什么,让他就算忌惮也不敢轻易对元家下黑手…… 还是干脆上交军权拉倒? 但他也只是想一想,毕竟失去军权的元家,就成了没了牙的老虎,只要安文帝一个不高兴,就得全族消消乐。 一顿家宴,元盛井不仅食之无味,还感到从所未有的身心俱疲。 从这天起,元盛井更是对安文帝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与此同时,他还将这件事告诉了定国公,毕竟有心算无心,他不能让他爹毫无防备。 谁知他爹听后就放声大笑了起来:“吾儿长大了!” 元盛井:…… 拜托,这是重点吗? 元昌伯笑过之后,摸了摸元盛井的头道:“你以为皇帝是害怕将军手中的军权吗?” “难道不是吗?”元盛井不解。 元昌伯笑道:“他那是害怕我在军中的威望,你想想,若是你坐在那皇位上,但有一个人能随时将你拉下马,你害不害怕?” 元盛井略一思索后,认真地点点头:“害怕。” 第26章 会去见先皇 元昌伯点点头:“这就对了,先皇走时担心这个儿子当不好皇帝,所以才让我做那把悬在皇帝脖子上的刀,督促他做一个吏治清明的皇帝。” 元盛井诧异地睁圆眼:“那咱家岂不是很危险?” 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跟把全族的性命架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何止是危险,那是在刀尖上走路。”元昌伯欣慰地看着元盛井:“但这就是君王的制衡之道,是先皇留给安文帝的最后一道考验。” “考验?”元盛井蹙眉:“考验的标准是什么呢?” “君不疑臣,臣不负君。”元昌伯忽地吊了一句书袋子。 “那他要是疑了呢?”元盛井其实是想说:安文帝就差直接动手了。 “这个主要看安文帝会不会对咱家下手,如果他动了定国公府,那他就失败了。” “他失败了会怎么样呢?” “会去见先皇。” “额……爹,你这说法真委婉。”这是要送安文帝下去和先皇团聚啊。 “爹这叫谨言慎行。”元昌伯自觉机智无比。 反正元盛井没听出来哪里谨言慎行了,不过他也不纠结这一点,真诚发问:“这和谋反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问题很重要,因为如果他爹成了皇帝,那他岂不成了太子…… 他可不想被被关进皇宫里。 “当然有!有先皇遗旨,咱们这是奉命行事!”元昌伯瞪圆一双虎目,一脸的正气凛然,神圣不可侵犯。 只不过元昌伯没有说,先皇的遗诏其实不在他手里,而是在长公主手里。 先皇信任他,但也留了一手。 “那皇位呢?”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 元昌伯毫不走心地捋了下胡须:“安文帝那么多孩子,总有一个能堪当大任的。” 元盛井:有道理。 他都忍不住想要给他爹,还有先皇鼓掌了。幸好不是落在他头上,不然他都在想要不要从姐姐们中挑一个培养成女帝……好像也不错。 该说不说,先皇是真的相信他爹啊。 不过他开始好奇先皇这人了,想要知道是先皇的心是有多大,竟然将皇位交给这么两个不靠谱的人,安文帝和他爹。 先皇在天有灵,肯定会两手一摊:谁让朕优秀的儿子,都被朕不小心练死了~ 总之,经过这次和他爹的深度交流后,元盛井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死了。 事到如今,他也就只能继续躺平当咸鱼,努力不去安文帝面前碍眼刷存在感。 可等到了夜里,元盛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终于想起来,他大姐姐元盛铃被赐婚给了三皇子杨秉善,只是不知道在安文帝的心中,这个三皇子是否是他选定的继承人。 如果是的话,那定国公府就成了三皇子天然的盟友,就算是为了前途,三皇子也不敢怠慢他大姐姐。 可若不是,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大姐姐岂不就会成为牺牲品。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在他大姐姐身上。 他得好好了解了解这个三皇子的为人,再做打算。 毕竟是皇帝赐婚,这桩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并不容人反对。 但世上无绝对,若这三皇子实在不堪为良配,他也能无声无息地让他去和先皇祖孙团聚。 至于他大姐姐,大不了就在家里,反正定国公府家大业大的,又不是养不起。 虽然之前狸侍卫传来的消息是,三皇子低调沉默,性子和善,可万一他伪善呢?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失察,就害得他大姐姐跳入狼窝。 于是第二天一早,元盛井带着四姐姐和五姐姐入宫继续念书,等到下午的习武课时间,校场的树荫下元盛井看似是在撸猫,但其实是在打探消息:‘狸侍卫,你知道三皇子住哪吗?’ “喵~”他已经搬出去了,有两月了都。 元盛井诧异地脱口而出:“啥?” 元盛垚被元盛井给吓到,紧张地拉住元盛井的衣角问:“怎么了?” 元盛井忙摇头摆手:“没什么。” 低下头继续问狸侍卫:‘那你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 狸侍卫舔舔爪子:“喵~”宫外。 这个回答和没有回答一样。 虽然没能打听到杨秉善的住处,但是知道了他已经出宫开府的消息,也并不算是一无所获。 毕竟杨秉善人在宫外,对他来说肯定比宫内来得更方便,他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去了。 皇宫里守卫森严,他想要做点什么其实并不方便,尤其是人多眼杂,并不好搞事。 在皇宫外就不一样了,首先这个守卫肯定跟皇宫内是无法比的,其次就是新开的府邸,人员难免混杂,想要做点什么简直不要太方便。 元盛井随手撒了一把点心渣,很快脚边就落了一圈鸟兽。 他立即将狸侍卫搂在怀里,免得它管不住自己去抓鸟。 然后才问这些鸟兽:‘你们谁知道三皇子搬去哪里了?’ 一群鸟兽一边吃一边想,终于有一只麻雀想了起来,扑腾着翅膀飞到了元盛井的手上:“叽叽喳喳”我知道我知道! ‘在哪里?’ 小麻雀抬起翅膀指了一个方向:“叽叽喳喳”就在那边,出了最高的那堵墙,往外飞就到了。 元盛井忍不住有些黑线,就这个形容,他也找不到啊。 不过他也不急于这一时。 元盛井驱散走这些鸟兽后,才放开了在他怀里蠢蠢欲动的狸侍卫。 但狸侍卫已经生气了,它不悦地嗷了一嗓子后,一个起跳就跑走了。 它觉得元盛井这是对它的不信任,所以猫猫很生气。 元盛井见自己惹恼了狸侍卫,也顾不上惦记什么三皇子了,只想着该怎么把狸侍卫哄回来。 为了哄狸侍卫回心转意,元盛井只能就地取材,用刚才鸟兽们留下的落羽,做了一个猫玩具,然后跑去讨好狸侍卫。 果然,狸侍卫看到猫玩具后别说跑了,眼睛都粘在玩具上拔不下来了,再加上元盛井的花言巧语,它很快就被元盛井哄了回来。 然后叼着新入手的猫玩具,围着元盛井玩得忘乎所以。 元盛垚和元盛祯就看着这一人一猫是怎么闹得别扭,又是怎么和好如初的,感觉真是有意思极了。 第27章 太医怎么来了? 元盛井回到家后,就招来院子里所有的猫猫,开始给它们分派任务。 等所有猫猫都领命散去后,长公主从屋里出来,左右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还有些不习惯:“你怎么将猫全支出去了?” 之所以没有说‘赶’,是因为她刚才看见元盛井在院子里,和猫猫们交头接耳的样子。 “秘密。”元盛井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了。 “德行。”长公主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干脆也转移话题道:“你的院子都给你布置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我已经不是您的心尖尖了吗?这么着急赶我走!”或许是装小孩装久了,元盛井如今不要脸的话张口就来。 长公主抿嘴微笑,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好似什么都说了。 元盛井见状,立即举手投降:“行行行,我搬我搬,我今天晚上连夜就搬!” 长公主点点头,转身回了正屋。 “书仪,收拾东西,咱们走!”元盛井气呼呼地喊道。 书仪立即从东厢房里出来,朝着元盛井行了一礼:“世子爷,您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元盛井忍不住一噎:“你什么时候收拾的?” “今天早晨长公主吩咐的。”书仪看了正屋,虽然不见长公主的身影,但还是压低了声音。 元盛井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感情就等他点头了,不,也有可能不管他点不点头,今天都得搬。 一阵气闷之后,小手一背,踩着方步,朝着已经更名为清闲小居的朱光院走去。 元盛井站在院门外,抬头打量着新挂上去的牌匾,很是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 走进院子里,院子里四处可见的猫爬架,都是根据元盛井的要求定制的。 屋里的布置也都是根据他的喜好布置的,所有的家具都已经换成新的,完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下人们已经开始搬东西了,书仪担心会磕碰到元盛井,将他又请回了正院。 当晚,元盛井正式入住自己的清闲小居。 过了中秋的天气,一天天地越来越凉,元盛井也越发地起不来床。 等到霜降这天,元盛井终于开始装病耍赖不愿意再早起进宫了。 长公主见他这样也不强求,直接遣人去给宫里告假。 其实她也没想到,元盛井竟然能坚持这么久才开始耍赖逃课。 毕竟还是个不满四岁的小孩子吗,能坚持五个多月才开始逃课,已经很不错了。 元盛井原本以为自己得费些功夫才能达成目标,谁知他只说难受起不来,长公主就同意给他请假了。 这让他惊喜之余就是懊悔,懊悔没有早些请假。 之后元盛井彻底放飞自我,隔三岔五得就开始装病不愿意入宫。 长公主也由着他折腾。 为了让大家相信他是真的生病,他还故意在进宫上学的时候,装成一副病蔫样子,总让人觉得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于是在所有人的眼中,元盛井这个体弱多病药罐子的形象算是彻底立住了。 等安文帝听到这个传闻时,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一副担忧模样,还特意遣了一个专给小儿看病的太医,去定国公府给元盛井瞧病。 等太医冒着文乐六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定国公府出诊时。 好巧不巧,长公主今天和定国公去城外的温泉庄子‘散心’了,府中只剩一帮小的。 元盛井正在和姐姐们一起吃涮羊肉,吃得两腮鼓鼓,嘴角都是芝麻酱。 忽然听到下人来禀报时,他还有些懵。 这么冷的天,太医怎么来了? 还是大姐姐元盛铃反应得最快,一边给元盛井擦嘴,一边开始指挥:“三妹,你带小弟回卧房去躺床上。” “二妹,你去院子里抓把雪放到小弟头上。” “四妹、五妹,你们去拦一下太医,让他别这么快进院子。” “这桌菜怎么办?”元盛柠看着吃了一半的涮锅子。 “咱们把这间屋子的门关上,太医又不会进来。” 也幸好因为元盛井嫌涮锅子味大,不愿意在他居住的正房里吃,而是让下人将锅子摆在了西厢房里。 元盛柠这才反应过来,忙按照元盛铃的交代去做事了。 为了给他们争取作假的时间,元盛祯和元盛垚也豁出去了,在院子外先是吵架,然后直接打了起来。 她们两人打架,下人们自然是要一边护主一边拉架的,成功将太医拦在了院外的通道上。 等一盏茶后,太医好不容易绕过进来时,看到了躺在床上盖了三层厚棉被,烧得满脸通红的元盛井。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望,指观气色。 元盛井看上去脸红得很不正常。 闻,指听声和嗅气味。 能听出来元盛井的嗓子不舒服,但不知为何,总能嗅到一股馋人的香料味。 问,指询问症状。 可是问元盛井,他也表达不清楚,只说难受。 切,指摸脉象。 元盛井的脉象时有时无。 太医得出来的结论是,元盛井快不行了。 元盛井窥视着太医的脸色,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越发沉肃,就知道自己装过了。 忙假装不舒服地动了动,实际上是在被窝里调整腋下夹着的苹果力度。 这招还是他以前看电视学的。 果然,太医的表情又变得古怪。 最后太医斟酌着给元盛井开了退热的方子,还特意交代了元盛井脾胃虚弱,要戒荤腥芸芸,之后便回宫复命去了。 元盛井等下人回禀,说太医已经出府后,才长舒一口气:“好险。” 元盛铃忍不住用指尖在他光洁的脑门上点了点:“你啊!” 按说元盛井就算是装病逃学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只可惜尚书房是皇家学堂,而他装病告假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欺君之罪。 当安文帝听太医禀报,说元盛井的脉象虚浮无力,应是胎里带得弱症……总之需要精细调养,不然恐易早夭。 太医咬文嚼字地吊了一长段的医书袋子。 但落入安文帝的耳中,就只剩一句,不,准确地说是两字:早夭。 安文帝很是‘感伤’,因此晚膳时忍不住多吃了半碗饭。 而元盛井也因为躲过一劫,晚膳时多用了一碗饭。 第28章 这锅我们不背 虽说太医说了元盛井的身体不好,但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安文帝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毕竟之前元盛井就有过前科,在所有人都以为他醒不来时,他毫无征兆地就醒了,还活蹦乱跳的。 所以,安文帝半夜从床上坐起来,招来暗卫,让他去定国公府打探一下元盛井病情的虚实。 暗探面无表情地应诺,但转身一个起跳就消失在夜色中。 元盛井今天吃得有些撑,到了该入睡的时间,却撑得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 好不容易感觉到睡意来袭,隐约间听到了打更声,已经是三更天了。 可就在元盛井迷迷糊糊要睡着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喵~”快醒醒!有人潜入。 “喵~”有黑衣人! 元盛井瞬间便清醒了过来,但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躺在床上装睡,想要知道来人的目的。 元盛井装睡了不知多久,可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并没有想要做什么,就只是隐藏行踪地躲在屋外。 终于元盛井坚持不住睡着了。 毕竟年龄还小,根本熬不了夜。 等到第二天睡醒时,元盛井终于想起来昨晚的人,忙用精神力问院子里的猫猫们:‘那人还在吗?’ “喵~”在的,中间还换了一个人。 ‘他们都做什么了?’ “喵~”什么也没做,好像就是守着你。 ‘那昨晚换走的人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喵~”皇宫。 这些暗卫的行动可以瞒天过海,但却在动态视力极好的猫猫眼中,犹如跳梁小丑般。 猫猫的好奇心都很重,看到他们换岗时,便忍不住跟上去瞧瞧,然后回来和同伴们分享八卦。 知道了这些人的来路,那他们的目的就很清楚了。 昨天太医才来给他诊过脉,当晚宫里就派人来盯梢,元盛井严重怀疑安文帝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他的死讯。 毕竟昨天他没有控制好装病的力度,太医怕不是以为他命不久矣。 可惜了,安文帝注定要空欢喜一场了。 元盛井干脆翻个身继续睡。 谁知还不到中午,原本还在城外温泉庄子里夫妻俩,已经收到了府里的消息,也知道了御医的诊断,冒着大雪赶了回来。 一进清闲小居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这让长公主脸色瞬变。 原本他们以为元盛井的装病,谁知御医竟然说元盛井的病情严重,他们还将信将疑。 可这院子里的药味骗不了人,元盛井装病时可不会煮药。 定国公也不禁紧张了起来,两人直奔元盛井的卧房,见元盛井竟然还躺在床上。 长公主已经信了八分,毕竟这太反常了。 定国公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外人不知实情,他们还能不知道元盛井的身体究竟如何? 明明他们走时人还好好的,这才几天就病成这样,难道是有人对他儿子动手脚了? 是谁?是贼心不死的二房,还是心病难医的安文帝?还是敌国细作? 二房夫妻:真是好大一口黑锅啊!这锅我们不背。 安文帝:放肆!你怎敢怀疑到朕头上来? 敌国细作:我们就放了一条毒蛇,不仅没能伤到你们家世子一根汗毛,还被你们卖到矿里去做苦工了……现在还要被怀疑,呜呜呜~当细作真是太难了! 元盛井听到有人进来,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了脸色极差的父母,他张张嘴刚准备开口,想起自己还在装病,只能开始猛烈地咳了起来。 小手却指向了没关严的门。 定国公以为他是被冷气激到了,忙转身将门掩上。 元盛井确认外面的人看不到了,还装模作样地继续咳。 然后伸手朝屋顶指了指。 此时的定国公和长公主已经看清了元盛井的脸色,见他面色红润正常,再看看他往屋顶上指,长公主和定国公立即意会。 长公主坐到了床边,也开始演了起来:“我的儿啊!你的病情怎么就突然恶化了?” “咳咳咳、娘、我咳咳咳,我没事……” “你别起身,好好躺着。” “娘,我难受~” “我可怜的儿啊!吃药了吗?” “吃了的,是儿子让娘担心了 。” 母子俩人一唱一和的,上演了好一出母,慈子孝的大戏。 定国公感觉母子俩的戏有点过,还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二人,戏过了。 长公主这才收住了压根不存在的眼泪说:“你且好好歇着,为娘晚点再来陪你。 ” “嗯嗯。”元盛井一副妈宝男的模样,做出一副他娘说啥便是啥的孝顺模样。 可装病,一天两天也就罢了,时间一长,肯定会露馅。 尤其是喝药时,就算他喝的药并不是太医开的药方,被换成了滋补的药,可那也是非常难喝的。 每次喝药时,对元盛井来说都无疑是酷刑,又有暗卫盯着,他还不敢将药倒掉。 况且元盛井并不喜欢自己的院里有外人,于是便让猫猫们盯着暗卫。 他并不让猫猫们去靠近暗卫,担心暗卫会伤害猫猫。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不管暗卫躲在哪个石头缝里,都有几只猫好奇的盯着他们,然后歪着脑袋一直喵喵叫。 这很难不引起府中护院们的怀疑,没两天,暗卫们便放弃了盯梢,从定国公府撤走了。 所以在暗卫们没有撤走前,元盛井就一直卧床不起,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等听到猫猫们说,暗卫都撤走后,他才从床上蹦下来。 皇宫里,安文帝听到了暗卫的汇报后,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但和元盛井同班的杨诚佑和杨秉熹,可就没这么开心了。 他们既羡慕元盛井冬天不用早起念书,又担心他的病情,却因为住在宫里无法去探望,很是郁闷。 不过在宫外的元盛井可就彻底躺平了,每日睡到自然醒,起来打上一套拳法,然后去陪定国公和长公主吃午膳,下午在去姐姐们的院子里流窜,过的好不快活。 一眨眼,年关将至。 安国四周的一些藩国也纷纷带着各国独有的特产,赶来京都向皇帝进行朝贡,说白了就是拜大哥,求庇护。 而安文帝也会给这些主动来朝贡的藩国们,赏赐一些金银玉器,以体现大国气度。 第29章 长公主的烦恼 而长公主最近的心情却很是不爽,导致定国公和元盛井,都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一分一毫。 当女人心情不好时,看什么都碍眼,就比如现在。 定国公只是不小心将筷子弄到了地上,若是平日里,长公主还会亲自叫下人去重新去一双。 可今日筷子刚落地,长公主也将筷子拍到了桌上,吓得定国公和元盛井同时打了个激灵。 然后就听到了长公主的呵斥:“吃个饭都能把筷子弄掉,不想吃了就出去。” 可怜定国公吃了两口饭,就被长公主撵下了餐桌。 元盛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有眼色地乖乖吃饭,甚至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等到元盛井吃完饭出来时,就看见他爹那么大一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上去像极了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小、阿不,是大狼狗。 “爹,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吃了炮仗一样?”元盛井坐到定国公的身边,打听他亲娘最近这是怎么了。 “哎……”定国公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最近各国使团来朝贡的事你知道吗?” “嗯,知道。” “胡国使者带来的贡品是一只白虎。” 白虎极其罕见,在世人眼中更是祥瑞的化身。 看得出来胡国如今的掌权者,为了贿赂安文帝也算是煞费苦心。 安文帝见到这只白虎后,果然很是高兴,欣然收下了这份大礼。 虽然看似只是收下了一份贡品,但安文帝的态度才是让长公主烦躁的原因。 胡国现在的摄政王,是拓跋瑾瑜的皇叔,拓跋观音。 虽然当年拓跋观音在关键的时候对他们母子伸出过援手,但长公主和拓跋观音都清楚,安国是她最强有力的后盾。 拓跋观音之所以愿意帮他们,是担心拓跋奇山真的染指长公主。 若是长公主认命改嫁拓跋奇山,那安国的助力也便落到了拓跋奇山身上。 但若长公主不堪受辱自戕,那当时的胡国已经不是安国的对手了,根本经不住安国的报复。 果然,长公主的求助信都没有传到安国京都,只是传到了戍边的元昌伯手中,他便连夜点将杀入胡国。 等到京城收到边疆八百里加急的消息时,拓跋奇山的人头都已经落地了,长公主和拓跋瑾瑜都已经接回安国境内了。 谁也没有想到,元昌伯的动作会这么快,包括胡国。 也正是因为元昌伯下手快准狠,才能将昭阳公主母子迎回安国。 胡国国主新丧,而被立为太子的拓跋瑾瑜还不满两岁,还有一个刚成年的哥哥拓跋奇山。 而拓跋奇山的狼子野心不只是胡国的皇位,还有他刚成为新寡的继母,安国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是先皇唯一的嫡女,之所以会远嫁和亲,也是因为那时安国刚和鞑靼才结束了长达十余年的拉锯战,国力衰微百姓也需要休养生息。 当时正值胡国强盛,国君拓跋蛮意气风发前来求娶昭阳公主,先皇虽不愿允婚,但无奈国力不足以与之一战,只能忍痛割爱。 为了保护昭阳公主,还特意将一队暗卫交给昭阳公主,也多亏了这队暗卫,在昭阳公主被困时,才有人手帮她将求救信传出去。 先皇的掌上明珠失而复得,欣喜万分之后,大手一挥将当时还是安远侯的元昌伯,加爵晋封为定国公。 “哦~所以你是在送我娘回京都时,对她起了非分之想!”元盛井忍不住偏题。 就被他爹元昌伯进行了爱的教育,挨了一记爆栗:“你爹我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个小文盲,这尚书房的先生也不行啊……” 元昌伯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去找过教习师傅的事了。 元盛井忍不住翻了白眼,他没有说他爹见色起意,已经是给他留面子了。 不过有一说一,他娘是真的国色天香,哪怕是现在三十多岁,这京城里也找不出一个比她更漂亮的。 至少在元盛井见过的所有女人中,他娘是最美的。 “拓跋瑾瑜的胡国皇位是先皇亲封的藩王,到了年纪回去亲政是顺理成章的事,只可惜当今忌惮咱家,拓跋瑾瑜又是长公主的孩子……” 元昌伯忍不住叹息:“终究是咱家连累了那孩子。” “原来是皇帝怕放虎归山,再和你来一出里应外合,他的皇位就不保了啊。”元盛井终于明白了其中关窍。 元昌伯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可小点声吧,祖宗!” 元盛井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等元昌伯放开他后,才继续道:“那娘的心情就可以理解了。” “唉~”元昌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唉~”元盛井也忍不住叹气。 “你叹什么气?” “本想为娘排忧,结果发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元昌伯不禁被逗乐,在元盛井的脑袋上揉了揉:“臭小子,你知道就好。”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元盛井忽然灵光一闪。 元昌伯虽然并不抱希望,但还是认真倾听。 “不是有句俗话说: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吗?” “那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元昌伯忍不住纠正。 “哎呀,这不重要!”元盛井摆摆手开始说出自己的计划:“只要娘一直偏心我,忽略拓跋哥哥,他们母子情分就会弱化,直至破裂,最好弄得尽人皆知,这样拓跋哥哥可以顺理成章地和咱们定国公府翻脸。” “就是想要让皇帝相信,这时间就不可能会短,得好几年才行。” “最好让皇帝派个人到拓跋哥哥身边煽风点火,这样他才会相信拓跋哥哥和娘恩断义绝,更不会成为定国公府的助力。” 元昌伯忍不住插了一句:“瑾瑜身边一直有当今安排的人。” 元盛井点点头:“那就最好不过。” “等皇帝确认拓跋哥哥是真的和我们翻脸了,他肯定会出手拉拢拓跋哥哥,……毕竟是先皇的旨意,拓跋哥哥就是铁板钉钉的藩王,只要他不犯大错,皇帝迟早得放人。” “虽然只是时间问题,可是时间一长变数就太多了。” “幸好拓跋哥哥如今才十二岁,还来得及。” “所以我们要让皇帝放松对拓跋哥哥的戒备心,就只能离他远一些……” 第30章 养得有些天真 元盛井说的这些定国公又怎会不知,只是长公主改嫁后,本就觉得亏欠拓跋瑾瑜许多:“只怕你娘狠不下这个心……” “好。”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坚定的应和,吓得元盛井和元昌伯两人同步回头。 就见长公主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虽然泪盈于睫,但应是将两人的对话听全了,所以终于下定了决心。 “父母之爱子,必将为之计深远,为了瑾瑜的未来,我愿意和他断绝母子关系。”长公主虽然嘴上说得坚定,但一颗颗滚落的泪珠,出卖了她犹如刀绞般的内心。 看得元昌伯一阵心疼,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长公主面前,给长公主拭去泪水:“夫人你莫哭……” 元盛井却不解风情地打断了两人的秀恩爱:“娘,您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和拓跋哥哥断绝母子关系,咱们做戏要做全套,突然断绝母子关系太假了,一眼假的那种。” 长公主和定国公的动作一僵,忽然觉得许久没有教育过儿子了,今天可以来一场男女混合双打,好像也不错…… 所幸元盛井是极有眼色的,察觉到危险后,撒丫子就跑出了主院,一路狂奔回清闲小居。 书仪见他匆匆忙忙地跑回来,好似身后有鬼似的,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关门关门!”元盛井来不及解释,还担心那对夫妻会追上来收拾自己。 书仪不解,但还是迅速地将门插好。 元盛景气喘吁吁地,平复了一下心跳。 好险好险,差点挨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虽然已经决定了要上演一出母子不和的大戏,但得先弄一些铺垫,再找一个契机,然后爆发。 首先就是长公主因要照顾‘生病’的元盛井,所以回公主府的次数越来越少。 原本京城中就有人传,长公主改嫁后,肯定会忽视长子拓跋瑾瑜。 也正是因为这点,长公主才会每月都回公主府小住,专门抽出几日去陪长子,以免他被人挑拨,以为自己是一个没有人关爱的小可怜。 但现在她因为元盛井打破了自己的规矩,总有闲人就盯着别人家的是非嚼舌根。 这不是长公主才一个月没有回公主府,就有人说:“看吧,我就说长公主改嫁后,肯定就顾不上这个长子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这不是因为小世子病重么,难免分身乏术。” “我说你还不信,咱们走着瞧。” 夜里,定国公和长公主躺在床上,有些辗转反侧:“你就是不回去,也得将咱们的打算告诉这孩子吧?” “还是先别告诉他了,他年纪这么小,万一藏不住事就完了。”长公主也睡不着。 “瑾瑜这孩子都十二岁了,你还怕他藏不住事?”定国公十二岁的时候都已经被丢到军中历练了,所以并不能理解长公主。 长公主也知道自己因为改嫁的事,常常觉得亏欠长子,难免就更溺爱他一些,所以将拓跋瑾瑜养得有些天真。 以往并不觉得有什么,但随着拓跋瑾瑜一天天长大,她又开始担心这孩子太单纯,会被他人坑骗…… 但她又忍不住对那孩子心软,这就陷入了一种死循环,不知该如何改变现状。 所幸这次她决定要和拓跋瑾瑜上演一出‘母子反目’的大戏,就不如让瑾瑜被蒙在鼓里,这样也能磨砺他的性子。 “我是想,那孩子将来是要回胡国继承皇位的,若是被我养得太天真了,以后恐怕难当大任。” “就不如,让那孩子真的认为我不爱他了,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可这对那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定国公都觉得残忍,因为他就是那个被母亲不喜的孩子,所以更能感同身受,所以他并不认同长公主的做法。 “况且瑾瑜是个纯良的孩子,你这么做很有可能只是伤了孩子的心。” 长公主不禁沉默了。 还不等长公主想好,元旦家宴便到了。 原本元盛井是不想进宫的,毕竟宫里规矩多,尤其宫宴上人更多,所有人都是去社交的,根本不能好好吃饭。 这点是元盛井上次参加中秋宫宴的心得体会。 但这次他要做的事,宫宴就是现成的舞台。 安文帝也没想到,一直抱病在家的元盛井,竟然会出现在宫宴上,他忍不住侧目:“怎的还将盛井带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别再冻病了。” 安文帝:可别冻死在大年夜,怪晦气的。 闻言,坐在各自母妃身侧的杨秉熹和杨诚佑都抻着脖子望向元盛井,要不是家长的在身边镇着,都恨不得直接跑到元盛井身边去。 元昌伯拱手回道:“带他进宫讨个压岁钱,蹭些您的福气。” 元昌伯:听听这马屁响不响? “胡闹,他身子本来就不好,还不好好养着。”安文帝一副不认同的样子:竟然还惦记朕的福气,也不怕这孩子压不住。 “您费心了,他穿得极厚,冻不着他。”长公主给元盛井理了理衣服:可别真着凉了,大过年的还乌鸦嘴,真晦气。 元盛井也咧嘴露出一抹讨好的笑:“是我想皇舅舅,所以才闹着要来的。” 元盛井:顺便再给您唱出好戏,你可要看仔细了。 拓跋瑾瑜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他忍不住不安地看了看长公主,但长公主似乎并没有注意他,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元盛井的身上。 这让拓跋瑾瑜忍不住心头一酸。 原以为是元盛井病得起不来了,娘亲才抽不出身去看他,他还准备了礼物,想要亲自送去定国公府。 可现在看元盛井并不像是病得有多严重,难道娘真如市井传言所说,更偏爱弟弟吗? 拓跋瑾瑜努力压住内心的彷徨,目光移向了长公主身侧的元盛井。 元盛井察觉到了拓跋瑾瑜的目光,朝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却看得拓跋瑾瑜汗毛都竖了起来,为什么感觉今天的元盛井有些古怪呢? “以后不许再这般胡闹了。”安文帝看似宠溺地瞟向元盛井,仿佛是一个慈爱的长辈,那胡搅蛮缠的孩子没办法,只能妥协了。 其实内心想的却是:可别死宫里了。 第31章 不要让我白遭罪 元盛井一脸乖巧地点点头,其实内心想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是为了算计您么。 太后见状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皇帝,今天大年三十,就别拘着这些孩子们了,让他们出去玩吧。” 闻言,在座的所有小孩果然都骚动了起来。 因为大年三十也是一年里,他们唯一可以正大光明玩炮仗的日子,一个个都期待着去玩爆竹。 安文帝的视线从这些小不点的身上扫过,也不钓着他们,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便爽快地摆摆手:“去吧,让内侍都盯紧了,别让他们受伤了。” “是!”在座的所有小孩都激动地立即起身谢恩,然后就朝殿外走去。 元盛井也起身,主动走到拓跋瑾瑜的面前:“拓跋哥哥,你带上我一起玩儿吧。” 拓跋瑾瑜顾及这元盛井的身体,有些为难地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只是深深地看了拓跋瑾瑜一眼,朝他微微点头,嘱咐了一句:“你照顾好井儿。” 长公主并不知道元盛井今晚的谋划,她只是因为许久没见到拓跋瑾瑜,所以才看的仔细了些。 “是,母亲。”拓跋瑾瑜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牵住元盛井的手,带他出了殿。 安文帝将这一切都收入的眼中,眼神晦暗不明。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才看清元盛井面色红润,并不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样子。 可太医不是说这孩子已经不行了吗? 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地去玩炮仗…… 看得出来,安文帝盼着元盛井夭折,已经盼了许久。 元盛井才不管安文帝是怎么想的,他一出门就被杨秉熹和杨诚佑围住:“你怎的病了这么久?” “就是。”杨诚佑附和点头,没有元盛井的尚书房实在是少了许多乐趣。 元盛井眨眨眼:“倒也不是病得起不来,只是怕进宫把病气过给你们。” “那你如今是好全了吗?”杨秉熹着急地问:“是不是过几日就能继续和我们一起念书了?” 杨秉熹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他也想生病休息,不想去尚书房念书。 只可惜他母妃看得太严了,他根本没办法装病。 还有就是装病的代价太大了,尤其是要喝那些苦到令人绝望的药汁子,比起喝药,他宁愿去尚书房。 元盛井一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但他抬头看了看身侧的拓跋瑾瑜,在心里对他说了一声对不住,然后朝着他们二人肯定地点头:“年后我就能回尚书房念书了。” 杨秉熹和杨诚佑闻言立即喜上眉梢。 确定了小伙伴很快就能重回尚书房,他们的注意力立即被炮仗吸引走了。 毕竟都是男孩子,对爆竹这种东西根本毫无抵抗力。 年纪大点的皇子们,已经上手自己点燃引线了。 毕竟是给宫里皇子们准备的,所以这些烟花爆竹都是特意加长了引线的,以免反应慢的人炸伤自己。 年纪小一点的皇子们,他们只用选择要点哪个,然后由内侍帮忙点,他们只用在引线点燃后,立即捂着耳朵跑开就行了。 就这样,他们也都玩得不亦乐乎。 拓跋瑾瑜的年纪已经可以自己点炮仗了,于是也叫内侍帮他摆好炮仗,自己拿着火折子去点。 等点燃引线后,立即拉着元盛井跑开。 随着一声声爆竹声,元盛井和拓跋瑾瑜跑到了一边,趁内侍都被爆竹拦住了脚步,元盛井拽了拽拓跋瑾瑜的衣袖。 等拓跋瑾瑜的垂眸看向自己时,抓紧时间说了一句:“哥,从今天起,安文帝就是你唯一的依靠,有什么委屈都要去找皇舅舅给你主持公道。” 拓跋瑾瑜闻言一脸懵,不知道元盛井怎么突然说这个,只是心脏不由得狂跳了起来,刚才的不安感重新袭上心头,不知所措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身后忽然传来呼喊声:“要炸了,快跑!” 原来就在他们身后,有人点燃了一个烟花。 拓跋瑾瑜下意识地护着元盛井再次跑开。 爆竹声不断,拓跋瑾瑜一直想要问清楚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却被接连不断的爆竹声影响,只能跟着元盛井一起跑。 元盛井也没给拓跋瑾瑜再追问什么的机会,便忽然松开拓跋瑾瑜的手,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朝着身后的台阶下倒去。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跑到了保和殿外的台阶边上。 拓跋瑾瑜想要伸手去拉住元盛井,却什么也没抓住,眼睁睁地看着元盛井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他惊恐地喊道:“小井!” 紧跟而来的内侍们也都被吓傻了,但还是有人先反应过来喊道:“有人滚下台阶了,快宣太医!” 原本大过年的宣太医并不吉利,可谁让受伤的人是元盛井,定国公府唯一的世子爷呢。 小世子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们这些陪玩儿的内侍,自己脑袋搬家就算了,就怕会连累家人。 拓跋瑾瑜回过神也忙跑下台阶,腿一软跪倒在元盛井的身边,将他搂进怀里,着急地喊:“你摔到哪了?” 元盛井一张小脸已经疼得扭曲了。 他明明已经穿得很厚了,但这滚台阶是真的太疼了。 元盛井忍痛趁其他人还没过来,伸手抓住拓跋瑾瑜的衣服小声道:“记住我的话,不要让我白遭罪!” 拓跋瑾瑜不由得瞪圆了眼,他终于明白了元盛井刚才话里的意思。 但还不等他说话,就已经有人跑了过来。 第一个跑过来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杨秉熹。 元盛井见状,立即露出委屈模样,气若游丝地质问:“拓跋哥哥,你为什么要推我?”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杨秉熹听了个清楚,他立即炸毛上前用力推开拓跋瑾瑜:“你离小井远一些!” 拓跋瑾瑜一时不察,竟真就被推得一个倒仰,从跪爬变成仰卧。 他虽然明白了元盛井刚才话里的意思,但脑子里一团乱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他回过神,就见杨秉熹跟护小鸡仔一样,将元盛井护在自己身后。 四周察觉到这边异常的人,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第32章 我真的没有推他 此时杨诚佑也跑了过来,原本元盛井和他们就离得最近。 他跑过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元盛井,又看看护在元盛井和拓跋瑾瑜之间的杨秉熹,立即就明白了什么。 杨诚佑愤怒了,他二话不说就朝着拓跋瑾瑜扑了过去,挥着拳头就朝着拓跋瑾瑜的脸上招呼。 拓跋瑾瑜想要还手,但拳头握紧后,又想起了杨诚佑是在为元盛井抱不平,便只用胳膊挡住脸。 场面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杨秉熹见拓跋瑾瑜被压制,才转身将元盛井扶起来,紧张地问:“有没有磕到头?” 以前他摔倒时,他母妃也是这么关心他的,他母妃说过:脑袋是最要紧的,万一摔傻了就全完了。 元盛井见状想要伸手阻拦,但他现在浑身都疼,用尽力气也只能勉强说了一句:“十七舅,别打了。” 但看在众人眼中,就是元盛井太单纯,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竟然还为伤害他的人求情。 此时,已经有内侍进到殿内将事情禀报了。 太后、长公主和定国公闻言都立即起身,就要去找元盛井。 太后一边走还一边问:“宣太医了吗?快去宣太医。” 内侍一边引路一边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安文帝虽然也立即起身,但他的样子比起担忧,更像是激动,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没在他身上,也就没人察觉。 等到众人一出大殿,就看到台阶下,一群人都围在元盛井的身边。 杨诚佑压着拓跋瑾瑜打的拳拳到肉,元盛井脸色苍白地被杨秉熹半扶半抱着。 他们匆匆走近去看元盛井的情况。 台下的人也都看到了他们,纷纷行礼并让出路来。 长公主的目光从两个儿子的身上扫过,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规矩了,直接越过安文帝,率先跑向元盛井。 伸手从杨秉熹的手里,接过好似要破碎了的元盛井:“小六,你摔到哪里了?” 拓跋瑾瑜在杨诚佑的拳头下,听到长公主的声音,下意识地看向她,就见长公主似乎只看到了元盛井,并没有看到正在挨揍的自己。 即使知道其中有演的成分,但还是忍不住心头揪痛。 元盛井顺势靠入长公主的怀里:“娘,我疼~” 安文帝见杨诚佑还压在拓跋瑾瑜的身上,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蹙眉道:“老十七,你这成何体统,还不起来。” 杨诚佑听到安文帝的声音,终于冷静了下来,放开了已经被打得狼狈至极的拓跋瑾瑜,起身朝着安文帝行礼。 安文帝见他消停了,摆摆手并不在意,视线转到了元盛井的身上:“这是怎么了?” 元盛井眉头一皱,一副西子捧心状,开始茶里茶气地表演:“皇舅舅,你不要责怪拓跋哥哥,他不是故意将我从玉阶上推下来的。” 杨诚佑打起人来蛮力十足,拓跋瑾瑜挨了这一顿好揍,身上的疼痛丝毫不比元盛井的差。 拓跋瑾瑜刚爬起来,就听到元盛井的话,虽然知道是为了自己好,可依然觉得胸口憋闷,好似有一口老血不上不下。 定国公闻言虽一语不发,但他神色凝重,双手握拳,不难看出是在顾忌什么,才隐忍不发。 长公主一脸错愕,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安文帝闻言似乎很是诧异,用目光横扫全场,似乎是在观察在场众人的反应,最后又重新看向了拓跋瑾瑜,目光如炬地审视着拓跋瑾瑜,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你怎么说。” 拓跋瑾瑜忍着浑身的伤痛,跪了下去,腰杆却挺得笔直:“回圣上,我没有。” 他抬头看向安文帝,目光倔强中带着一丝受伤:“我并未推他,是他故意摔下玉阶的。” “你胡说!我亲眼看见的,就是你把小井推下玉阶的!”杨秉熹却跳出来指认拓跋瑾瑜的恶行。 但不是他为了元盛井说谎,而是元盛井挑的角度很是巧妙,让杨秉熹看到的就是拓跋瑾瑜推他,才让他摔下了玉阶。 “我没有。”拓跋瑾瑜摇头否认,视线下意识地看向长公主,似乎是想要寻求依靠。 但长公主正搂着元盛井,仿佛他是个易碎的瓷娃娃般。 拓跋瑾瑜毕竟还是个孩子,之前被长公主保护得很好,不由得慌了起来:“娘,我真的没有推他!” 元盛井却好像被吓到一般,努力地将自己的小身子往长公主的怀里挤。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清的。 元盛井这是在害怕拓跋瑾瑜。 这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元盛井被拓跋瑾瑜欺负,并不止这一次。 长公主将元盛井护得严严实实,才抬眸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目光复杂,红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却让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的态度。 她不相信拓跋瑾瑜。 但长公主不是真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只是她知道自己离拓跋瑾瑜越远,才是对这孩子有益无害。 但拓跋瑾瑜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般,整个人都开始打寒颤。 明知道这是一场戏,但长公主的反应,还是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的目光从惊慌到希冀,再到希冀破灭,失去神采,犹如一个被抛弃的玩偶,可悲又可怜。 拓跋瑾瑜的视线空洞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庞,最后落在了安文帝的身上,似乎终于找了一线希望,朝着安文帝哭道:“我真的没有。” 他真的惊惶、害怕眼前的这一幕,仿佛自己被所有人厌弃。 拓跋瑾瑜心头忽地涌上一股怒气。 为什么他们非得要这么做? 什么胡国皇位,他一点也不稀罕,他只想要过现在这样平淡的日子。 可是他们却替他做了决定,甚至都没有和他商量,就擅自为他铺路。 这条路那么漫长,他一个人又怎么走得下去呢?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必须、且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他是板上钉钉的胡国皇帝,若是不想办法回去继位,那他可能都活不到成年。 安文帝和拓跋观音达成合作时,也就是他的死期了。 第33章 胜利的微笑 他拓跋瑾瑜从出生被立为胡国太子时,就已经注定了要走这条路,根本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而且他也不能让小井白白遭罪。 而这一切,落入了冷眼旁观的安文帝眼中,他清晰地察觉到拓跋瑾瑜刚才身上的绝望和愤怒。 而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只有拓跋瑾瑜和定国公不是一条心,他会考虑让拓跋瑾瑜回胡国。 可是他不明白拓跋瑾瑜好好的,为什么要推元盛井。 安文帝的目光落在拓跋瑾瑜的身上,似乎想要将他看透一般:“瑾瑜,你当真没有推小井吗?” 拓跋瑾瑜跪在地上,红着眼看着安文帝:“皇舅舅,我真的没有推他。” 安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元盛井的身上:“小井,你怎么说。” 元盛井抬头看向安文帝,眼眶泛红,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只能强撑着道:“皇舅舅,拓跋哥哥一定不是故意推我的。” 他这话一出口,杨秉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小井,你别怕他,明明就是他推你的!我都亲眼看见了!” 杨诚佑也挺起小胸脯为元盛井撑腰:“你别怕,我们不会让他欺负你的!” 元盛井闻言,目光怯怯地扫向拓跋瑾瑜,又好似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道:“我没有胡说,真的是我自己摔的,你们都误会了拓跋哥哥了。” 可他越这么说,在场的人就越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拓跋瑾瑜故意推的元盛井。 瞧把这孩子吓得,都不敢说真话了。 正在此时,太医终于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了,见到皇帝和太后就想要行礼,却被安文帝直接摆手道:“免礼,先看看小井怎么样了。” 太医一看到元盛井就忍不住腹诽,为什么又是这位? 没错,这位太医就是元盛井第一天入宫读书晕倒时,给他和七皇子看伤的那位。 太医打量了一下元盛井后,并没有直接诊断,而是继续对安文帝道:“陛下,微臣听说小世子是从玉阶上摔下来的,要给他检查得除去衣物……” 这大过年,天寒地冻的,要给元盛井检查伤势,得先准备一个温暖的房间,以免人没有被摔死,反倒冻死了。 安文帝似乎这才想起,扭头对长公主道:“皇姐,先将小井抱去偏殿吧。” “谢陛下。”长公主藏住眼底的悲哀,死死地咬着后槽牙。 将元盛井小心翼翼地抱起,就往偏殿走去,甚至都没有多看拓跋瑾瑜一眼。 拓跋瑾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公主的背影,而他仿佛被全世界遗弃。 然后,他就看到了元盛井趴在长公主的肩头,朝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就像是挑衅一般,还故意搂紧长公主的脖子,仿佛是在说:娘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拓跋瑾瑜不由得被气到,整个人都忍不住轻颤了起来。 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元盛井整这一出是真的想要霸占娘亲。 而元盛井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安文帝的视线。 或许应该说,元盛井是故意让安文帝看到的。 果然,安文帝原本以为今天这一出是定国公和长公主授意的,但他想不通,定国公是怎么敢用自己唯一,且病弱的儿子来做局的。 难道就不怕元盛井就这么没了? 难不成是长公主背着定国公做的?就为给自己的大儿子铺路? 但也不对,刚才长公主的样子并不像是装的,她分明是不知情的。 安文帝对自己看女人的眼力还是很自信的,毕竟他也是在后宫长大的。 可……就刚才元盛井的表情,分明就是他诬陷拓跋瑾瑜的。 莫非还真是孩子之间的争宠? 倘若当真如此,那岂不是天助他也! 安文帝一脸慈爱地对拓跋瑾瑜道:“瑾瑜,你先起来吧,地上冷。” 瑾瑜仿佛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期冀的目光看向安文帝:“皇舅舅……” 想要站起来,才察觉自己浑身都疼得厉害。 可见杨诚佑是下了狠手的。 安文帝示意身边的内侍去搀扶一下。 虽然大家都很想看热闹,但也有分寸,并没有跟进偏殿。 偏殿里只有定国公一家人、太医和几位皇子。 等安文帝带着拓跋瑾瑜进来时,元盛井的衣服已经被扒开,太医正在检查他的伤势。 元盛井是从玉阶上滚下去的,第一下摔得最狠,左胳膊都折了。 也幸亏是冬日,他穿得极厚也为他做了缓冲,不然只会摔得更惨。 元盛井见自己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了,控制着精神力成功让自己晕了过去。 毕竟身上实在是太疼了,晕过去就感觉不到疼了。 长公主见到元盛井疼晕过去,一瞬间就泪如雨下,心疼得无法呼吸。 她的小儿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定国公伸手将长公主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地安抚:“别担心,太医已经在给小六看伤了,一定会没事的。” 杨诚佑和杨秉熹也一脸凝重地盯着元盛井,看到他身上的伤痕,忍不住红了眼眶。 总感觉自己的小伙伴要没了。 安文帝视线越过众人,落到了双眼紧闭,小脸苍白的元盛井身上,唇角不着痕迹地微勾。 拓跋瑾瑜则是隐忍地握紧拳,一言不发地站在安文帝身后,死死地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的真实情绪暴露出来。 经过仔细地检查,太医将元盛井的胳膊固定住,再给他身上的红肿和瘀青上了药,然后将元盛井的衣服给他套好,才转身向安文帝复命。 “小世子除了浑身有多处跌打损伤外,左臂有些骨裂,微臣已经给他包扎好了,得好生养一段时间。” “可还有其他的?”安文帝见太医说得简单,便忍不住追问。 但这话脱口而出后才察觉不妥,立即做出一副关切的模样,找补道:“小井身子一向不好,可会有影响。” 闻言,长公主和定国公也顾不上刚才安文帝的古怪,下意识地看向太医,想要知道元盛井的具体情况。 太医被看得汗流浃背,但也不敢说问题不大,只能开始吊医书袋子:“小世子不慎自玉阶上摔下,伤及气血,致使气血逆乱、心神不宁……” 第34章 企图蒙混过关 “他的脉象弦细而数,乃气血逆乱之象,重按无力,则显示正气已伤,此为气血逆乱、心神受惊之证。得开些安神的汤药好好调养一阵子,否则……怕是会有碍寿数。” 这话听得杨诚佑和杨秉熹云里雾里,但不妨碍他们听懂最后一句:元盛井命不久矣。 两人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安文帝被这两个孩子吵得头疼:“来人,将他们先送回他们母妃身边去。” 内侍应了一声后,便将两位皇子抱着请了出去。 随着两道跟死了爹一样的哭声逐渐远离,偏殿内也逐渐安静下来。 长公主再也忍不住看向拓跋瑾瑜:“你就是这么照看小井的?” 拓跋瑾瑜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是他不能回答,说得越多破绽就越多。 他不能辜负元盛井为他所做的牺牲。 拓跋瑾瑜只能将目光投向安文帝。 安文帝见拓跋瑾瑜这么依赖的目光,忍不住心情大好:“皇姐你莫要责怪瑾瑜,他也不过是个孩子,难免粗心了些。” “可是小井他……”长公主心疼地看向元盛井。 就听安文帝继续道:“来人,去把侍候他们的内侍都押进来。” 不一会儿,就有两名内侍被侍卫押了进来。 两人一入殿就跪趴了下去,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陛下饶命。” “你二人是怎么照顾人的!”安文帝一掌拍到身侧的案几上。 “陛下饶命,当时拓跋公子带着小世子跑得太快了,奴才就是被炮仗耽误了一下的工夫,就看到拓跋公子将小世子推下玉阶了。” “你胡说,我明明看到是小世子自己摔下去的!陛下明鉴,拓跋公子真的没有推小世子啊。” “分明就是拓跋公子将小世子带到玉阶上推下去的!七皇子也是看见了。” “陛下,拓跋公子怎么可能去推小世子呢!” 两个内侍各执一词,但他们并不是偏帮谁,只是想要推卸责任。 安文帝仿佛是左右为难,不知该相信谁的话,只能看向定国公,似乎想知道他相信谁的话。 定国公感受到了安文帝的视线,但只是侧目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内侍,并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已经开始怀疑,今晚这一出,是元盛井擅自决定的。 原本他和长公主的计划是一点点冷落拓跋瑾瑜,但元盛井今天搞得这一出,是以身入局,简直狗胆包天。 但这剂猛药是真的管用,长公主身为两个孩子的亲娘可能还会犹豫不决,但身为父亲的他,必然会相信自己的儿子是被伤害的人,那他和拓跋瑾瑜的关系必然会出现一条无法修补的裂痕。 而这条裂缝一旦出现,安文帝就一定会乘虚而入,让他们彻底离心离德。 毕竟如果要在拓跋瑾瑜和拓跋观音之间选择一个,安文帝还是更乐意选择自己培养出来的,一心孺慕自己的拓跋瑾瑜。 这样他也不用背上忤逆不孝的罪名,毕竟拓跋瑾瑜是他父皇亲封的胡国皇帝。 等到元盛井醒来时,已经回到了他的清闲小居。 屋里药香弥漫,长公主就守在床边,许是累到了,趴在床边就睡着了。 书仪见他醒了,立即擦掉眼角的泪:“世子爷,您终于醒了。” 元盛井伸手竖在唇边,示意书仪不要出声。 但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他疼得冒了一头的冷汗。 书仪意会立即噤声,但她身后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等她侧身让开后,元盛井才看清那是他爹定国公。 元昌伯黑沉着一张脸:“昨晚这出戏,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元盛井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企图蒙混过关。 只可惜元昌伯并不为所动:“你怎敢用自己做局?” 元盛井见状,只能老实回道:“正是因为你们都不敢,皇帝才会相信三分。” “你为了这区区三分,便拿自己的命去赌吗?”定国公不反对帮拓跋瑾瑜脱困的事,但他绝不赞同用自己的家人去赌:“而且你才四岁!” 元昌伯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过分聪慧,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小孩子。 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害怕,怕元盛井会慧极必伤。 长公主终于被父子两人的对话吵醒了,也正巧听到了元盛井的话,她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这是剜娘的心窝子啊!” 元盛井努力地抬起手,去擦掉亲娘脸上的泪:“娘你别哭,我没事的。” 长公主却哭得更厉害了:“你懂什么?你的身子骨还没长好,就受这么重的伤,万一落下暗伤,就是一辈子的事!” 元盛井忙解释道:“娘,我身上最重的伤就是左臂,养伤一段时间就好了,您别哭了。” “那太医明明说你这伤势会有碍寿数!”长公主却并不好糊弄。 “娘,那太医就是危言耸听。” 元盛井想要安抚长公主,但长公主根本听不进去。 元盛井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亲爹。 谁知定国公却只是两手一摊,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元盛井只能无奈地叹气:“娘,你别哭了,昨夜之事是我自导自演的,又怎会全无准备,我这伤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再说了,太医的话不可全信,他们总是将病情夸大,才好显出他们的医术高明,你莫要上当了。” 可无论元盛井怎么解释,长公主就是不应,只一个劲地哭。 最后,他只能无奈道:“娘,我还活着呢,你这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没了呢。” 长公主的哭声瞬间一噎,又心疼又生气,却只能擦掉眼泪:“娘不哭了,你好好的,先把伤养好,我和你爹会在这里守着你的。” 元盛井的话她也不是完全没听进去,而是心疼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为了拓跋瑾瑜,竟然敢用自己冒险。 元盛井看着脸色黑沉的定国公和苍白的长公主,只能道:“你们在我房里,我还怎么好好养伤。” “夫人,小井需要静养。”定国公终于开口,帮元盛井说了一句:“我们在这里守着,他也无法安心休息。” 元盛井感激地点点头。 第35章 这是唱哪出? 长公主这才不情不愿地和定国公,回主院去休息了。 他们昨夜出宫后,就一直守在元盛井的床边,也是一夜没休息。 现在元盛井醒了,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他们也终于能放心回去休息了。 元盛井等到爹娘都走了后,才招来院子里的猫,让它们帮自己传讯息给宫里的狸侍卫。 在接下来的很长日子里,定国公为了不让长公主再落泪,直接给元盛井下了禁足令,别说定国公府了,他连出清闲小居都不被允许,只能在家安心养伤。 元盛井并没有骗长公主,他身上的伤真就是看着严重而已,不出半个月就都好得差不多了。 只有左臂被吊着,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 即使元盛井没有踏出他的清闲小居一步,对外面的事也是知之甚多。 比如拓跋瑾瑜自从大年夜后,就一直在长公主府中闭门不出。 拓跋瑾瑜身边果然有两人都是安文帝安排的,时不时就在他耳边念叨长公主偏心。 比如以往每月都会回来小住,过年时也会接他去定国公府,可今年竟然就像是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大儿子似的。 反正就是誓要将拓跋瑾瑜和长公主,甚至定国公府的裂痕加深,在他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拓跋瑾瑜也不是真傻,一开始还以为是身边人为自己打抱不平,会真的难过。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明白这两人就是安文帝安插的。 他干脆将计就计,偶尔也会在‘不经意’,流露出对元盛井和定国公府的不满,让他们转达安文帝。 安文帝也果然如元盛井所料,一开始对他们之间的矛盾只信了三分。 但是元盛井也不着急,安文帝要是一下就相信了,那才见鬼了呢。 其实在元盛井的伤势稳定下来后,长公主是准备回长公主府去看看拓跋瑾瑜的。 无奈她的马车才出府,元盛井就知道了她的动向,开始哎哟呦地说自己这里疼哪里也疼的。 书仪不知道元盛井是装的,还以为他是真的伤口疼,就要去禀报给定国公,去请太医来。 元盛井却在书仪出门前拉住了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书仪姐姐,我不要太医,想要娘~” “好,奴婢这就去请长公主殿下。”书仪说着就要去找长公主。 元盛井加重语气道:“我只要娘~” “奴婢明白。”书仪已经察觉到了元盛井的异常,虽然不明白,但她是元盛井的贴身侍女,什么也比不上主子的吩咐。 元盛井这才放开书仪的手:“那你速去速回。” 书仪认真地点点头,转身就跑了出去。 等到她小跑到正院时,才知道长公主回她的长公主府了。 她回头看了看清闲小居的方向,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提起裙摆就跑了起来。 今天别说长公主是回长公主府,就是入宫了,她也要将人请回来。 虽然长公主府离定国公府只隔了几条街,但马车在城里的行驶速度其实并不快,毕竟街上人来人往的,想快也快不起来。 书仪出了定国公府就朝着长公主府的方向追去。 不过她虽然速度有限,但马车走的大路是绕行的,而她跑的是供人行走方便的小巷,成功在长公主的马车到达目的地之前,拦住了马车。 马夫突然跳出来拦车的书仪也很是惊讶,忙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下:“书仪姑娘,您这是?” 书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然后大声喊道:“殿下,小世子不好了,他正哭着找您呢!” 果然,长公主闻言立即掀开马车的车帘:“小井怎么了?” “小世子突然浑身疼,哭闹不停,嘴里只唤着您。”书仪继续加油添醋:“您快回去看看吧!” 长公主果然立即下令:“调头,回府。” 只是说罢后,又忍不住抬眼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公主府。 最终还是狠狠心,放下了车帘。 “你上来吧。” “喏。”书仪见目的达到,也不废话直接爬上了马车,坐到了马夫的身边。 长公主回府后匆匆赶到清闲小居:“小井,你怎么了?” 元盛井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身侧还挤着一只肥硕的大胖橘,一旁还摆着一个小火炉,惬意地晒着太阳。 哪里有什么不好的样子。 长公主见状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书仪,似乎想要质问,这就是她口中的不好? 书仪也没想到元盛井会是这副姿态,尴尬得不敢抬头。 元盛井听到动静侧目,看到了匆匆折回来的一行人,抬起右手朝着长公主招了招:“娘,您回来了。” 长公主:怎么办?手痒,又想打孩子了。 许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元盛井才摸了摸鼻子,开始哼哼唧唧:“娘,我伤口疼~”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运了运气才开口道:“你哪里不舒服?” “本来浑身都疼,但看到娘就不疼了。”元盛井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脸。 “去请太医了吗?”长公主不忍心责怪自己的儿子,只能将眼刀子射向书仪。 书仪眼观鼻鼻观心,要是地上有个地缝,她都想钻进去:“没。” “那还不快去请太医!” “喏。” 长公主的视线又回到元盛井的身上,可越看她越憋闷,干脆上前伸手揪起他的耳朵。 “娘娘娘,疼疼疼!” 长公主却充耳不闻,将他拎进了屋里,然后反手甩上门。 待到隔绝了屋外的视线后,长公主才放开了元盛井的耳朵,转身坐到了椅子上:“说吧,今天这是唱哪出?” 元盛井用右手揉着耳朵,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您下手真狠!” “别给我打岔,不然我下手会更重。”长公主不是不心疼元盛井,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太会气人了。 “甭管唱哪出,也都是给皇舅舅看的。”元盛井倒了一杯奶茶给长公主:“您先喝口奶茶,消消气。” 这个奶茶不是现代的那种甜奶茶,而是用奶煮的茶再放点盐巴,是咸口的。 因为元盛井喜欢喝咸奶茶,所以他屋里常备着。 元盛井自从苏醒就没再喝过奶娘的奶,只吃米糊和鸡蛋羹的辅食。 等到他会说话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后,就让长公主给他准备牛奶和羊奶。 第36章 连自己一起骗 没有古人比他这个后世之人,更懂得肉蛋奶的重要性,想要长高长壮,就要多摄取蛋白质。 只要是元盛井喜欢的,长公主都会满足他,所以每天早上庄子都会送来新鲜的牛奶和羊奶。 元盛井也不藏私,不仅自己喝,让爹娘姐姐们一起喝。 总之就是一家人都要健健康康的,重活一世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且还都对他掏心掏肺,他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也是因为元盛井的坚持,他们也养成了每天喝牛奶的习惯。 长公主接过奶茶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放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那我说了,您别生气哈。”元盛井先给长公主打好预防针。 “嗯。” “不止这次我要拦着您,未来一段时间,您若要回公主府,我都会各种作妖阻挠。”元盛井上来就大放厥词:“您信不信,我越闹腾,宫里那位就越高兴。” 长公主怎么会不信呢,她不由红了眼眶。 “娘你别哭。”元盛井伸手捧住长公主的脸:“拓跋哥哥都明白的,我们离他越远,他才越安全。” 而此时一个暗卫正跪在御书房里,将收集来的消息向安文帝汇报:“长公主的马车眼看转个弯就到公主府了,却被小世子的侍女请回去了。” “哦?”安文帝合上了正在翻阅的奏折,身体微微前倾,显然是很感兴趣的。 暗卫见状立即展开细说:“那拦驾的侍女就是小世子的贴身侍女,她说小世子不大好了,长公主便立即掉头回了定国公府。” “可有请太医?”安文帝一听说是元盛井不好了,他眼角眉梢的轻快都掩饰不住了。 “请了,长公主回府后就拿了帖子去请太医。”暗卫自觉地垂眸,不去看皇帝的表情。 都说帝心难测,但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只是有些帝王会掩饰,有些并不擅长,但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掌握着至高无上的生杀大权。 所以,就算他们不善伪装,也可以直接将那些看透帝王心的人摁死。 安文帝闻言不由得回正身体,垂眸深思。 如果是去拦截长公主的同时,也派人去请太医,那元盛井应该是真不好了。 但今天是长公主回府后才去请的太医,就说明元盛井其实没什么事,应该只是闹小孩子脾气。 八成是得知母亲要去看哥哥,所以独占欲发作,才闹着要找长公主。 所以他的侍女为了哄元盛井,才专门去把长公主追了回去。 一想到元盛井其实没事,安文帝的心情就没那么愉悦了。 他敛起神色,垂眸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暗卫,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放下后才又开口问:“瑾瑜那边知道了吗?” 暗卫立即回道:“拓跋公子听说长公主要回府时很是高兴,换了一身新衣服就去迎接长公主。” 安文帝闻言挑挑眉。 “他在公主府外等了一会儿,不见长公主的车驾到,便走到街口去迎,正巧就看到了长公主的车驾折返的背影。” “拓跋公子追了两步就放弃了,很是失落地回了公主府。” “瑾瑜这孩子……罢了,他还有朕”明明是在叹息,但安文帝的唇角却微微勾起,总算是有一件事顺心,便摆摆手道:“去替朕多照看着点瑾瑜。” 暗卫应下后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御书房,安文帝重新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仿佛刚才的暗卫从未出现过。 拓跋瑾瑜目送长公主离开后,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回到了公主府。 “公子……”身边的内侍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张嘴。 “我没事。”拓跋瑾瑜露出一抹苦笑,摆摆手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抬头看向天空。 内侍又怎会不知自家公子苦闷,他说没事只不过是逞强罢了。 果然,等回到书房后,拓跋瑾瑜就将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自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 但其实是拓跋瑾瑜一进书房就看到了一只猫正趴在他的书桌下,脖子上还系着一个空心铃铛。 因为那铃铛随着猫的动作并未发出声音。 他将门从内插上,然后谨慎地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才走到书桌旁。 这只猫也不躲,等他靠近后还低下头。 拓跋瑾瑜就看到了系着铃铛的线头,伸手帮它将铃铛卸了下来,还顺手撸了一把猫。 铃铛内果然有夹带,他找出一根小针,在铃铛的一个小孔上轻轻一戳,铃铛便分裂成两半,小纸条也掉了出来。 他将小纸条展开,是一张空白的纸。 但他会心一笑,将纸条丢进手边的茶盏中,略等了等再将纸条拿出来,果然就看到了上面显现的文字。 上面就四个字:新年快乐。 拓跋瑾瑜忍不住牙痒,快乐个鬼!这个臭小子。 定国公是等到长公主回府后,才放下兵书从书房里出来,不疾不徐地走进清闲小居。 他进院时就见长公主的侍女,和元盛井的侍女都守在屋外,而屋门紧闭。 侍女们见他来了,纷纷行礼问安:“国公爷安。” 定国公随意地摆摆手问:“公主和世子呢?” 还不等侍女们回答,屋门忽地就被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元盛井的小脸:“爹,您忙完了?” “嗯。”定国公信步跨进屋里,也顺手将门再次关上,伸手用大掌罩住元盛井的脑袋:“你可这能整活,现在怕不只是皇帝,全京城的百姓都该知道你霸道了。” 元盛井低头避开定国公的大掌,不仅不害羞,反而很是骄傲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膛:“我的目标可不只是京城这一亩三分地。” 定国公:…… 长公主:…… 这孩子是得好好教育教育了,不然以后不知道能无法无天成什么样呢。 但他们在看到元盛井还吊着的左胳膊,又忍不住叹气。 手痒,但打不得。 就他这小身板,还是等养结实点了再说。 要说骗人的最高境界是连自己一起骗了。 这对夫妻也在不知不觉间,相信了元盛井身体不好。 正在此时,屋外传来了通禀声,是太医来了。 定国公一个箭步,元盛井就被定国公薅着衣领就扔到了床上。 第37章 怎么不算禁足呢? 长公主立即上前给他将被子盖好,然后顺势坐在床边,抽出帕子开始装模作样地拭泪。 两人的动作一气呵成,默契十足,只有元盛井一个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躺到了床上。 定国公去给太医开了门:“王太医,快请进,小儿今日一直喊着身上疼。” 元盛井侧目一看,呦呵,还是老熟人,又是大年夜给自己看伤的太医,原来他姓王啊。 王太医一刻也不敢耽误,朝着定国公和长公主躬了躬身,立即走到床边。 长公主起身走到定国公身边,给太医让位置。 元盛井如今装病都装出经验了,长公主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还是哼哼唧唧的,让王太医没法认真给他看诊。 最终,王太医只能道:“小世子这是受惊后留下的心悸之症,心神失养瘀阻滞心脉,我给世子开个安神的方子去煎药服下。” “除此之外,还得注意不要让世子感到焦虑,要让他保持稳定的情绪。” “娘,我要娘~”元盛井见缝插针地哼唧着。 王太医立即附和道:“世子年纪尚小,最为亲近长公主,殿下最好时刻陪在小世子身边才好。” 长公主立即点头表示她明白了,给自己的侍女递了一个眼神。 秋水微微颔首,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双手奉给王太医:“辛苦您大过年的走一遭了。” 王太医立即不动声色地将荷包收入囊中:“应该的。” 之后,秋水便亲自将王太医送了出去。 等到屋里再次只剩他们一家三口后,元盛井立即从被窝里坐起来,将被子掀开:“热死我了。” 虽然正值寒冬,但屋内的地龙烧得很是暖和,元盛井原本在院子里就穿得厚,被塞进被窝时也没来得及脱,此时的他已经热得小脸通红了。 要是王太医再走晚点,元盛井的病症还得再加一条,高热不退。 长公主无奈地在元盛井的额头上点了点:“你呀~” 安文帝听完了王太医的叙述后,摆摆手让王太医退下。 关于元盛井的身体,他已经不止一次,从不同的太医口中听过,元盛井的身体如何如何不好。 但每次元盛井的都好好的,没多久就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 安文帝忍不住思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体弱但命硬吗? 但要说元盛井命硬好像也不合适,毕竟命硬难免会克亲…… 无论安文帝是怎么想的,都影响不到元盛井在家好吃好喝,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服。 不过比起安文帝,元盛井现在更关心三皇子那边。 毕竟这关乎他大姐姐一辈子的幸福。 但这个三皇子也不知是真的老实本分,还是善于伪装,他让猫猫们观察杨秉善许久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在元盛井看来,身在皇家却老实本分,这本身就很不合理。 更何况他即将拥有一个娘家强大的王妃。 要么就这位三皇子心机深沉,极其善于伪装。 要么就是这位三皇子本性如此,沉迷书本心无旁骛,安文帝才会放心地给他安排这么一桩婚事。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 这日的京城没有宵禁,京城的每一条街道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各种猜灯谜的摊子,很是热闹。 也是定过亲的少男少女,唯一可以正大光明携手同游的日子,也好让彼此在婚前稍微了解一下彼此。 在这一天,几乎能看到京城所有适龄的公子哥,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孔雀开屏的模样。 所以这日一早,三皇子也提前递了帖子,想要约元盛铃一同去赏花灯。 帖子是经过定国公、长公主的手后,才被送到了元盛铃的手中。 元盛铃收到帖子后其实并不想应邀,但元盛井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事,比元盛铃本人还激动。 元盛井坐在元盛涵帮他改造的轮椅上,让书仪将他推到文旭院。 并不是元盛井伤到了腿脚,纯粹是因为他被定国公和长公主下了禁足令。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元盛井坐在轮椅上,找了根发带随意在脚上绑了个蝴蝶结,再用小被子一盖,就让书仪推他出门。 “世子爷,这不好吧~”书仪很是为难:“国公爷可说了,您要是踏出清闲小居就要打断您的腿。” 元盛井掀开被子指了指被绑住的脚:“我把脚都绑起来了,怎么不算禁足呢?” “这……”书仪还是有些犹豫。 “我的脚没落地,就不能算是踏出院子。”元盛井将被子重新盖好,还给自己压了压被角:“更何况,我就是去大姐姐的院子,连二门都没出。” 书仪竟然觉得元盛井说得挺有道理,便推着元盛井出现在了文旭院。 “大姐姐,你们什么时候出门赴约?” 大家小姐出门,身后可不只是贴身的侍女,还得有三五个侍卫跟随确保安全。 元盛铃看到出现在闺房门口的元盛井很是诧异,抬步从屋里走了出来:“你的禁足令已经解了吗?” “没有啊。”元盛井拍了拍自己的轮椅扶手:“大姐姐你看仔细了,我的脚可没落地。” 元盛铃歪头看了看,见到元盛井的双脚果然在被子下晃荡,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个小机灵鬼。” 元盛井露出一抹憨笑,还不忘初心地追问:“大姐姐,你还没有说你们准备几时出门呢。” “谁跟你说我要出门?” “我自有我的办法。” “我不想去。”元盛铃的侍女给她搬来了板凳,便施施然落座。 “为什么?”元盛井不解:“你不喜欢三皇子吗?” “我只远远见过他几次,何来的喜欢与不喜欢。”元盛铃微微摇头:“我不想去,只是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难道你就不好奇未来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元盛井不解地看着元盛铃。 “好不好奇的,都是御赐的婚事。”元盛铃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炉,捧在手心取暖,话锋一转:“再说这短短的一两个时辰,又哪能看清一个人呢?” 元盛井似乎明白了元盛铃的意思,但他并不认同:“大姐姐,你还是得亲自去看看,若当真是不喜他,我帮你解了这婚约。” 第38章 灯下看美人 元盛井为了增添自己话的可靠性,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相信我。” 元盛铃美眸睨向元盛井:“你?你知道抗旨的后果吗?” 元盛井点点头,抗旨的后果这天下应该无人不知。 “但如果大姐姐当真不喜欢,我也自有办法还你自由。”元盛井板着一张还带着奶膘的小脸。 他这副奶凶奶凶的样子,让元盛铃忍不住捂唇轻笑。 “哦?那你的办法是?”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元盛井嘴比脑子快:“解决不了圣旨,我就解决三皇子。” 三皇子:活爹。 “好大的口气。” 元盛井的耳朵忽然被人从身后揪住,他顺着力道回头,才看清揪住自己耳朵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二姐姐元盛柠,他立即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二姐姐~” “你不是禁足呢吗,受伤了还不老实?”元盛柠撒开他的耳朵,走到了他的面前。 “您看,我这正禁足着呢。”元盛井再次掀起盖腿的小被子:“没耽误。” “是没耽误。”元盛柠点点头:“禁足也没耽误你乱跑。” “二姐姐~”元盛井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身后的书仪也不禁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主仆两人倒很是同步。 元盛柠似笑非笑地看了书仪一眼:“你倒是什么都敢听这小子的。” 她话中有话,好似说的是带元盛井出了清闲小居,但其实说的是她前几日跑到街上去拦截长公主的车驾。 书仪立即向元盛柠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奴婢是世子的侍女,自然要听世子的吩咐。” “二姐姐,你先别打岔。”元盛井见话题偏离主题,忙开口拉了回来:“大姐姐,不管好不好奇,你先去看看,别这么悲观,万一你接触后觉得人还行呢?” 元盛铃没想到元盛井是认真的:“你是真的想让我去,还是想让我带你出去玩儿?” 元盛井:…… 他伤心了! 他一心为大姐姐的终身幸福考虑,但他大姐姐竟然这么想他! 元盛铃和元盛柠面面相觑,没想到元盛井是真的在为元盛铃打算。 这下完了,说错话了。 元盛柠挤眉弄眼:你弄哭的,你哄。 元盛铃:明明是你揪他耳朵了,你哄。 元盛井:我没瞎,看得见你们两个的五官都要飞上天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元盛铃为了表达对元盛井的歉意,决定带他出去看看花灯,散散心。 元盛井出府时,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将帽子都戴上了,全身上下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三皇子来接元盛铃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团不明物,虚心求问:“表妹,这是何物?” 虽然是叫表妹,但其实两人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只是因为元盛铃是长公主的继女,所以这么称呼更显亲近自然。 “这是家弟元盛井。”元盛铃向三皇子杨秉善行了一个平辈礼:“表哥不介意我带他一起吧?” 都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一个称呼而已,元盛铃自然是顺着杨秉善的口风叫。 杨秉善立即摇头:“当然可以,只是……” 他低头看了看这疑似是元盛井的一团:“小表弟的伤势如何了,不会耽误他养伤吗?” 看到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元盛井,杨秉善总觉得他命不久矣。 元盛井尴尬地朝他笑了一下,只可惜杨秉善看不见。 “大姐姐,今天其实也没这么冷,也不用把我裹成这样吧?” 元盛井伸伸脖子扭扭头,许久才挣扎着将鼻子也露出一些来:“我这都快被裹成木乃伊了。” “表弟,何为木乃伊?”杨秉善好奇地发问。 元盛井被问住,想了许久,才给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答案:“……粽子。” 元盛井原本是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出门,他也没有给别人当电灯泡的兴趣爱好。 但既然元盛铃提出来了,他不出来岂不是亏了。 于是便有了三皇子杨秉善在左,大姐姐在右,他在中间被书仪推着走的一幕。 上元节的夜晚虽然已经寒冷,但是满街的花灯热闹得让人忘记了寒冷。 街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马车根本无法通行,所以他们一行人也是跟着人潮缓缓移动,欣赏着街道两旁的各色花灯。 花灯的样子也非常的丰盛,有各种花的,也有各种动物的,让人目不暇接。 每个花灯下都坠着一个灯谜,给老板交了钱后,就可以开始猜灯谜。 若是答对了,这盏花灯也就归猜中谜底之人。 但若没有答对,那这答题的钱自然就归摊主所有了。 其中,做工越繁复漂亮的花灯,下面的谜题就越难,也是各家公子大显文采的时候。 女郎们只用选择自己喜欢的花灯,剩下的就看男儿们的表现了。 杨秉善原本紧张的不知说什么,他也是第一次约人出来赏花灯,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有一次瞥见路过的女郎手里拿了两盏花灯,脸上笑意洋溢,他才忍不住看向元盛铃:“表妹。” “嗯?”元盛铃闻声看向他。 “表妹可有喜欢的灯,我去给你赢来。”杨秉善忍不住摸了摸发热的耳垂。 元盛铃忍不住多看了杨秉善一眼。 都说灯下看美人,别具一番风味。 此刻脸上微染红霞的杨秉善,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成功让有些颜控属性的元盛铃,不禁心跳加快了三分。 果然还是皇家最易出美人,不论男女。 毕竟是遴选天下美人为皇室生育后代,几代下来就算是不算美人,也没有丑的。 而杨秉善明显是经过优化的基因,长得非常斯文清俊,在元宵节的灯下更显雅致。 杨秉善没有等来元盛铃的答案,却见她似乎在有些出神,忍不住唤道:“表妹?” 由于元盛井本身就小,就算是坐在轮椅上,提高了他的海拔,但依然影响不到杨秉善和元盛铃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他唯一影响的就是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 元盛井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但书仪已经开始脚趾扣地了。 元盛井看不到听不到的,她全都听清看清了。 元盛铃这才回过神,抬手随便一指:“就那个吧。” 杨秉善顺着元盛铃的纤纤玉指看去,就看到了一个极其精致漂亮的镂空梅花灯。 一看就是这个摊位的镇摊之宝。 第39章 知道我是谁吗 “这位小姐好眼光!”摊主见有人看上了自己的花灯,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这个花灯的谜题非常难,且还得先猜中我这摊位上至少六个谜题,才能答这盏的灯谜。” 元盛铃这才注意到自己随手一指,就给杨秉善出了个难题,有些犹豫要不要改口。 改口显得自己不信任对方的才华,不改口万一他真猜不中,同样会丢尽颜面。 杨秉善已经自信地走到花灯前:“无妨,且先试试。” 说罢,并将一锭银子递给摊主。 好在他虽然自信却并不自以为是,说话也给自己留了余地,就算不成也不会太尴尬。 尤其像今天这么特殊的节日,也并不是所有公子都有足够的文采,所以这花灯也并不是只有猜出正确答案一种途径能获得。 毕竟钞能力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吗? 元盛铃也上前去看灯谜,忍不住将题面念了出来:“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这个是,风。”杨秉善自信答题。 摊主忙点头应和:“公子好学时,答对了!” 书仪也趁机将元盛井的轮椅向后挪了挪,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刚才的尴尬站位。 但元盛井却并不甘寂寞,挣扎着从裹在身上的大氅里,将右手伸出来,小手一指就道:“善表哥,我要那个花灯!” 杨秉善听到了元盛井的声音,回头看向他,再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个可爱的兔子灯。 “可是那盏兔子灯?”他还细心地和元盛井确认。 然后见他点点头,便转身去猜那盏灯下的谜题:“不用裁为鸣凤管,不须截作钓鱼竿。” 他刚念完,身边的元盛铃已经猜出了答案:“竹。” 两人相视而笑。 “这位小姐竟也是秀外慧中!”摊主的立即奉上夸奖,手脚利落地将那盏兔子灯取了下来,递给杨秉善。 元盛铃矜持地但笑不语,从杨秉善的手中接过花灯,再递给元盛井:“喏,你要的。” 元盛井满意地接过兔子灯,转身就递给了书仪:“你帮我拿着。” 元盛井对这些花灯没什么兴趣,单纯觉得书仪推着自己逛街挺辛苦,所以奖励她一个花灯。 女孩子应该都无法拒绝可可爱爱的兔子吧? “是。” 果然,书仪高兴地接过兔子灯,越看越觉得这个兔子灯格外可爱。 却不想,还不等元盛井将胳膊缩回了大氅中,耳边就传来了一道娇蛮的女声:“哥,我想要那个兔子灯!” 兔子灯? 元盛井听到后并未多想,毕竟这兔子灯在这街上并不稀奇。 但后面接话的内容就成功引起了元盛井的好奇。 “潇潇,你看上的是那个女人手里的吗?” 不能这么巧吧?这是看上他奖励给书仪的这盏兔子灯了? 元盛井下意识地看向书仪手中提着的兔子灯。 他这才注意到,这盏兔子灯不仅可爱,还很灵动。 比起满大街大同小异的兔子灯,这个盏的兔子耳朵向后微垂,前爪一高一低微微错开,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正好奇地探头探脑,似是要活过来般。 不得不说,制作这盏灯的人是有巧思的。 “不么,不么,我就喜欢那个。”少女却并不罢休,听得出来已经开始撒娇了。 果然,男子根本扛不住自家妹妹的缠磨,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别问元盛井是怎么知道的,经过这两年的修养,他的精神力虽远不及前世,但是现在也可以达到感知十丈以内的人事物。 但还不等他们靠近,三皇子和定国公府的跟随的侍卫便拦住了他们。 是因为元盛井一行人停在一个摊位前,所以他们身后的侍卫便用身体搭建了一堵人墙,以便保护他们。 秦川才走近就发现被人拦住去路,下意识地想要将人推开,但侍卫们虽然都是便装打扮,但个个都是大块头,又岂是瘦弱的秦川能推动的。 秦川看到被自己推搡的人竟然纹丝不动,瞬间感觉受到了羞辱,忍不住怒道:“都给小爷让开!” 而元盛井他们一行人的侍卫自然是不会让开的。 这让秦川感到不爽:“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侍卫依然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川,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闹着想要兔子花灯的女孩也开始嚷嚷起来:“你们放肆!” 杨秉善和元盛铃自然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一回头就看到似乎是有人正在和他们的侍卫大吼大叫。 两人都有些不解,杨秉善率先发问:“怎么了?” 侍卫立即回道:“这人忽然要接近您,不明原因。” 杨秉善的视线穿过人墙的缝隙,看到了一个锦衣华服的瘦弱少年,便道:“让他过来吧。” 元盛井招招手,书仪只有一只手便将轮椅调了个向,方便他看热闹。 看穿着应该也是权贵家的孩子,所以杨秉善想要知道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 秦川带着秦潇穿过人墙走到了元盛井他们的面前,目光在他们一行人身上掠过。 看他们穿着普通,而且面生,便下意识地觉得他们家世不显。 又或者说,在秦川的眼里,这京城除了皇家就没有比他家更显赫的,毕竟他大姐姐可是当今的皇后。 觉得这几人八成是第一次进京,不知道京城的治安有多好,才请了一群人摆排场。 所以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唐突,昂头挺胸地伸手指着书仪手里的兔子灯:“你这灯我妹妹很喜欢。” 杨秉善&元盛铃:…… 书仪下意识地握紧兔子灯:这是少爷的东西,可不能被抢了去。 “哦。”只有元盛井发出一个单音节,表示自己听到了。 秦潇这才注意到被裹得六亲不认的元盛井,莫名觉得这声音很耳熟,忍不住歪头看他。 似乎是想看清这人是谁。 元盛井却已经认出了对方,这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在去年中秋宴上,指责他辣手摧花的女孩。 也就是皇后母族,承恩公府的家眷。 “你‘哦’是什么意思!”秦川被他们一行人的态度彻底激怒。 元盛铃见元盛井被针对,担心地上前想要挡在他的轮椅前,但书仪比她更快地挡在了前面,顺便将元盛铃也一并护住。 第40章 真是家门不幸 “‘哦’就是知道了,所以呢?” “你们将兔子花灯交出来,我们便不与你们一般计较。”秦川说得趾高气扬,仿佛他们能看上书仪手中的花灯,都是对他们的恩赏。 他这态度成功让好脾气的杨秉善都皱起了眉,语气中都带了三分火气:“凭什么?”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秦川嚣张冷笑。 元盛井听到这句话,双眼瞬间就亮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经典台词出现了! 元盛井当然知道,但他激动地握拳,强忍着才没有抢答。 果然,秦川便开始自报家门。 “小爷我可是承恩公府的三公子秦川,劝你们不要不识好歹。”秦川说得理直气壮。 说罢,他还朝着元盛铃邪魅一笑:“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不若与这小婢一同跟了我~” 元盛井闻言忍不住替皇后和承恩公点蜡。 当真是家门不幸。 撒野都撒到皇子头上了,这和直接打安文帝的脸有什么区别? 还不知死活地调戏他大姐姐和书仪,简直色胆包天。 元盛井忽地就想起上次在脂粉铺遇见的主仆,她们后来如何了? 他都忘了问,回头去问问。 书仪闻言已经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 也就是秦川是个绣花枕头,没有看出书仪这个动作是起势,还以为她是听到这话害怕了。 不等他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就被打断了。 “怎么,承恩公府的就能满大街地打秋风不成?”元盛铃一开口,就是杀人诛心,还一个脏字都不带。 秦潇的注意力终于从元盛井的身上挪到元盛铃的身上。 元盛铃如今还不满十六岁,脸上还略带着一些没有褪去的婴儿肥,却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娇憨中带着贵气,一双美眸清灵灵的天然带着股疏离感。 秦川没进过宫,除了皇后所出的四皇子以外,并不认识皇子们,更别说是深居简出高门贵女。 但秦潇虽然也没见过皇子,但元盛铃她是有印象的。 她终于回过神,认出了元盛铃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但也为时已晚:“别……” “贱人!”秦川已经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疯狗,跳起来就朝着元盛铃扬手扑过去。 “小心!”杨秉善下意识地拉了一把元盛铃,将她圈入自己的怀中护住。 “放肆!”书仪已经抬脚朝他的大腿上踢去,直接将他踹到了侍卫的面前,径直跪了下去。 他们的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原本就防着呢,便立即将人摁倒在地上。 元盛铃根本不怕秦川,且不说书仪,还有这么多侍卫在,他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近身。 就算是能近身,要是他能挨到自己一指头,那只能说他倒霉。 对,就是这个秦川倒霉。 毕竟她不仅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还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足够这人喝一壶的。 但她依然被杨秉善的动作感动到了。 两人的目光不由得交缠在一起,脉脉含情。 “三哥!”秦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三哥被擒。 知道因为自己的任性闯了大祸,她想要开口求情,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元盛井抬手从书仪的手中接过兔子灯,抬抬下巴道:“书仪,你去,替我揍他一顿。” “是。”书仪开始挽袖子,走到秦潇面前,摆摆手道:“放开他,我来。” 侍卫闻言果然就放开了秦川,微微退后一步,既能保证秦川在防御范围内,又能让书仪有足够的空间施展拳脚。 秦川一被放开,就骂骂咧咧要起身。 书仪抬脚就踩着秦川的脖子,让他再次趴倒在地上。 秦川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吃了一嘴的土。 书仪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 让秦川两眼一黑,连痛都喊不出来。 书仪就这么双手叉腰,只用一只脚,一脚一脚地踹在秦川的身上,便让他连奋起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杨秉善回过神后,就看到已经被踢到仿佛出气多、进气少的秦川,忍不住担忧:“这……” 元盛井朝着杨秉善扬起笑脸:“表哥莫怕,我们书仪可是练家子,有分寸的,放心踢不死他的。” 书仪可不只是个简单的侍女,她可是有官职在身的,还是个女校尉。 自从元盛井出生时闹得那一出,定国公就总觉得不放心,所以专门从女护卫营中,挑了胆大心细且武力出众的书仪,将她安插在元盛井的身边,护他周全。 秦潇已经被吓傻了,只能僵着身子站在那直发抖。 因为她已经知道这群人的身份了,都是自家惹不起的人物。 终于,四周察觉这边有热闹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被路人团团围住。 秦柏一转身就发现和他一同出来的,三弟和小妹不见的踪影,他便只能四处寻找,但人潮如织,他并没有找到人。 只能顺着人潮边走边找人,弟妹的人影都没找到,却看到这边聚集的人却越来越多。 他本能地好奇过来围观,努力地穿过人潮,走到了侍卫的保护圈外,透过缝隙看到好像是有个姑娘在踢踹什么。 因为角度问题,他看不清地上是什么,一抬眼才看清了那姑娘身后还站着一双璧人,正是三皇子和定国公府大小姐。 秦柏可不像秦川谁都不认识,他立即拱手就要行礼,被杨秉善看到并抬手制止:“出门在外不必多礼。” 很明显,他说这话就是不想让秦柏在大街上喊出自己的名字。 秦柏立即意会地点头。 侍卫见这人和三皇子认识,便挪了挪位置,让秦柏进到群内。 秦柏入圈后,视线一转便又看到了妹妹:“潇潇?” 忽地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秦潇听到大哥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果然看到了大哥,被吓得惨白的脸上,瞬间划过两行热泪:“大哥!呜呜呜~三哥要被打死了!” 秦柏这才看清,被姑娘连踢带踹的沙包,正是自己那莽撞的三弟:“秦川!” 他忙对书仪行礼:“姑娘脚下留情!” 书仪收回脚灵活地扭动脚腕,略微放松之后才将脚落下停下脚。 第41章 各花入各眼 书仪并不是听了秦柏的话才停下的。 她又不认识这人,而且这人很明显和这个秦川是一伙的。只是单纯因为她脚踢累了。 她站定后微微侧身看向元盛井。 元盛井微微点头后,书仪便回到了元盛井的身边。 “不知家弟犯了何错,还请您指点一二,我也好回去禀明家父。” 秦柏甚至都顾不上去搀扶秦川,而是转向三皇子又行了一礼,看似彬彬有礼的话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火气。 话语中也暗含着警告,他们虽然不是皇子,但也是有家族撑腰的。 元盛铃再次开口:“他想让我们跟他回府。” 她指了指自己和书仪:“许是我们不大出门,到不知如今这京城是承恩公家的了,也不知陛下可否知道。” 闻言,秦柏的心气瞬间被浇灭,心里拔凉拔凉的。 已知今天是上元节,这位姑娘是和三皇子一同出来,那这位姑娘的身份便不难猜。 至少秦柏已经猜出她的身份。 再加上元盛铃的话,他已经汗流浃背了,别说为自家弟弟讨回公道,他都恨不得也上去再踩两脚。 最好能将这个蠢货踹回娘胎里,重新再生一遍,这次得将脑子给他生出来。 他就不明白了,秦川就是不认识三皇子,也不瞎啊,怎么也不应该看不到这群侍卫吧? 在京城出门带侍卫,还带了这么多的,能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小姐吗! 虽然他们家是承恩公府,大姐姐虽然位居中宫,但也是恪守本分,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就算大姐姐生的四皇子,是当今唯一的嫡子,但皇家并没有什么立嫡立长的规矩。 虽然当今迟迟不肯立太子,但将掌有兵权的定国公府大姑娘赐婚给了三皇子。 所以京城中不少有人认为,当今属意的太子人选就是三皇子。 他们承恩公府不能像定国公府那般有实力可以撑腰,但也应该安分守己,不给大姐姐添乱才是正道。 可他这个三弟怎么就敢在京城,天子眼下如此嚣张跋扈,还什么人都敢胡乱调戏,招惹。 秦柏立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是秦家家教不严,惊扰了各位,我这就回去禀明家父,还望见谅。” 虽然还是说要去禀告家长,但这次秦柏语气软和,明显是认怂了。 “你既然来了,就将人带走吧。”杨秉善并不想和他们纠缠。 “是,多谢三、善公子。” 秦柏立即手脚并用地爬到秦川的身边,想要扶起秦川,才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了,他弯身只能将人背起来。 又朝着他们微微鞠躬,然后伸手牵着秦潇离开了。 起冲突的一方人已经败走,已经没热闹可看了,围观的众人便也逐渐散开。 “没吓到你吧?”杨秉善视线重新落回元盛铃身上。 元盛铃轻轻摇头后微微一笑:“无碍,咱们继续解谜吧。” 杨秉善也微微颔首:“好。” 该说不说,这个杨秉善还是有些本事的,不一会儿,就已经将那盏花灯赢了下来,在接过花灯时,还不忘再赏摊主一锭银子。 毕竟每个花灯摊上的镇摊之灯都只有一个,且都是独一无二的。 当这盏花灯被赢走后,这个摊位就少了最吸引人驻足的点。 而今晚才刚刚开始,所以当摊主的镇摊之灯被赢走时,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发苦。 幸好杨秉善是个大方的,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才让摊主转忧为喜。 元盛铃从杨秉善的手中接过花灯,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因为这个花灯当真很是精致,远看就已经很亮眼,但近看后又能发现许多巧思。 杨秉善见状不由得问道:“表妹喜欢梅花?” 元盛铃抬眼看向他道:“我喜欢梅花,也喜欢春天的芍药,夏天的茉莉,秋天的桂花。” 杨秉善不由得感到诧异:“都说花如其人,却不想表妹如此不拘一格。” “虽说各花入各眼,但我却觉得百花争妍才是最美。” “哦?” “虽说一枝独秀可独占鳌头,但未免有些孤寂些。” “百花争妍……表妹果真是个妙人。” 两人慢慢地在前面边走边聊。 元盛井被推着跟在他们身后,忍不住一个劲撇嘴,还时不时的做出搞怪表情来模仿杨秉善的话。 心里不断腹诽:这个三皇子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但这嘴却真会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的。 这纯粹就是元盛井感觉他的大姐姐就要被猪拱走了,所以才带上了有色眼镜看人,自然是怎么看都不满意。 可就算他现在后悔了,那也来是不及了。 而秦柏将弟妹二人带回府后,直接将两人带到了承恩公秦守的书房。 秦守听完了秦柏的禀报,视线又落到了一旁默默流泪的秦潇身上,压着脾气道:“你来复述一下你三哥都说了些什么。” 秦潇被父亲黑沉的脸色吓得忍不住打了个嗝。 秦守此时并没有耐心哄孩子,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怒吼:“说!给我一字不改地复述!” 秦潇顿时被吓得连泪都收住了,怯怯地看了一眼大哥,然后嗫嚅开口,断断续续地将他们所有的对话,都一一复述了一遍。 别说避重就轻或添油加醋,她连口气都复述得活灵活现。 秦守听完之后气得和秦柏产生了同样的冲动,就是想一脚把秦川踢回他娘的肚子里去。 他的脸色难看的像极了调色盘,气的七窍冒烟。 一会儿怀疑生老三的时候,接生嬷嬷是把孩子扔了,让他养的是没脑子的胎盘。 一会儿又觉得上个猜测过分离谱,已经开始怀疑是是不是夫人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他打小就聪慧过人,不可能生出这么个蠢货…… 而杨秉善带着姐弟二人逛了一晚上,还给他们买了不少的小礼物。 一部分是元盛铃多看一眼,他就立即主动买下取悦佳人的。 还有一部分是元盛井心情不爽,狮子大开口让杨秉善买的。 等到杨秉善将他们姐弟送回去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等等。”眼看就要到府门口了,元盛井却忽然叫停。 “怎么了?”元盛铃和杨秉善几乎同时转身瞧了过来。 元盛井一脸凝重:“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42章 双方都很尴尬 元盛铃对杨秉善表示感谢后,才转身在杨秉善依依不舍的目送下进了府门。 府门刚关上,她就听到了亲爹的声音:“你们回来了。” 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亲爹的身影。 “爹?”元盛铃下意识地朝元昌伯走了两步:“这么晚了您怎的还没有休息?” 她身后一行人齐齐朝他行礼问安:“国公爷安。” 定国公抬抬手后也朝她们走了几步,停到了元盛铃的面前:“铃儿,你们今日玩得可好?” 元盛铃不自觉地红了脸,幸亏夜色掩盖,才没有让定国公看清她这副春心萌动的样子:“挺,挺好的。” “那就行。”定国公见她并没有排斥,才略略放心:“那就好,今天也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毕竟女子不像男子,若是男子娶的不是心仪的姑娘,大不了就是供着,再把自己心仪的姑娘抬回来,一点不耽误事。 但女子若是嫁给了不喜欢的男子,那日子就只剩下一肚子无处宣泄的苦水了。 “是。”元盛铃微微欠身,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人往后院去,身后一个侍女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盖着一床被子,还鼓鼓囊囊的。 成功引起了定国公的好奇:“等下。” 元盛铃的脚步一顿,停下后略显心虚地转身:“爹,还有事?” “这是什么?”定国公伸手戳了戳轮椅上鼓鼓囊囊的一团。 元盛铃僵硬地露出一个笑容:“那是、三皇子给我买的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定国公好似很是好奇般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往里面看了看,果然都是些小玩意,在被子下堆成一团。 “这轮椅……”定国公又看了看这个轮椅:“我记得是三丫头给老六那小子定制的吧?” “啊,对,就是小六的,他怕我逛街逛累了,借给我的。” 元盛铃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这胡言乱语的再说什么呢? 就见定国公看破不说破地抬眼瞥了一眼自己,似笑非笑地直起身,话里有话地说了句:“你们姐弟关系倒是亲密。” 然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元盛铃尴尬得脚趾都开始抠地了,见亲爹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爹又忽然回头,杀了个回马枪:“你把轮椅上的东西拿走,轮椅给我留下。” “啊?”元盛铃懵了一瞬,又立即明白了:“哦哦。” 而元盛井此时,正被书仪扛在肩头爬墙呢。 主要是他的双腿还被布条封印着呢,所以书仪便只能扛着他翻墙。 书仪扛着他围着定国公府的外墙绕了大半圈,才走到离清闲小居最近的外墙,然后一个助跑起跳,便飞身上了墙头。 谁知正巧和巡逻的护院撞了个正着,双方都很尴尬。 护院们都是认识书仪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走正门,非得翻墙。 书仪则是觉得丢人,自己真是当侍女当得脑子都丢了,竟然忘了要避开守卫。 元盛井大头朝下,浑圆的小肚子被书仪的肩膀抵着,很是难受。 她还站在墙头上不动,也不知道是这个小身板太脆竟然还恐高,还是晚上逛街时吃得太多了:“书仪、我,哇~” 真相是这两个原因一半一半,因为元盛井之前从玉阶上摔下去过,虽然是他自己故意的,但身体上已经留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他才会出现恐高的症状。 总之就是他没忍住,趴在书仪的肩头上,吐了。 书仪&护院们:!!! 护院们忽然就跟瞎了一样:“今晚月色真美。” “就是,走走走,外面真是太冷了。” “就是,啊啾!” “赶紧走,回去喝姜汤驱驱寒。” 书仪等护院都走了,才从墙头跳下来,掏出一张帕子反手递给他:“少爷,你……擦擦。” 元盛井接过帕子在嘴上胡乱擦了下:“你放心,我没吐你身上。” 书仪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敢再这么扛着元盛井了,将他从肩头搂到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上。 等两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清闲小居,就察觉到不对。 清闲小居院里一片黑灯瞎火,连一盏路灯都没留,但元盛井的屋子里却灯火通明。 两人面面相觑之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推门进屋。 果然,屋里的炕桌上,长公主慵懒地歪坐着,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好似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见到两人推门却只站在门口,并没有多看一眼,还又翻了一页书:“进来吧,外面多冷呢。” 书仪便抱着元盛井走进屋里,将他放到了长公主的身侧,然后转身离开房间,还不忘将门带上。 元盛井咽了咽口水,怂怂地喊了句:“娘,你怎么在我屋里?” “来看看你有没有乖乖禁足啊。”长公主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书。 元盛井谄媚笑道:“我乖乖禁足着呢,娘你看。” 说罢,伸手将自己被捆住的双腿露出来。 长公主抬眼看了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干脆将书合上,丢到炕桌上:“你爹的禁足令是怎么说的?” “爹说我要是敢踏出清闲小居一步,就打断我的腿。”元盛井老老实实地回答完,立即开始为自己诡辩:“娘,我这双腿今天可一直绑着,脚丫子都没挨过地,可不算是踏出去过。” 长公主伸手扒拉了一下元盛井小腿上的发带:“你小子,净整这些旁门左道的事。” “娘~”元盛井趁机抱住长公主的胳膊就开始撒娇。 长公主却不吃他这一套,将他从自己的胳膊上撕下来:“我是和你爹一起来看你的,你猜你爹人去哪了?” 她见元盛井身后没有定国公,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没撞见。 “去大门口接大姐姐了呗。”元盛井笑得好不得意。 “他那是去堵你的。”长公主没好气地用手指点在元盛井的脑门上。 元盛井笑道:“那我和爹还挺有默契的。” “所以你是怎么回来的?” “书仪带着我翻墙进来的。”元盛井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漱漱嘴里的苦味。 长公主闻言陷入了沉思,她是知道定国公给元盛井身边放人了,但没想到书仪竟然还有这本事。 第43章 巾帼不让须眉 只一瞬,长公主就想明白了书仪出身于何处。 女护卫营,那是她亲姑姑一手创建的女兵营,也是当朝独一无二的女兵营。 几十年前,前朝腐败又重文轻武,一边让武将死守国门,一边各种打压武将,甚至纵容皇亲国戚贪污军饷,硬是将三十万大军坑死在边疆。 国土一城连着一城的失守,无数手无寸铁的百姓在鞑靼的铁蹄下,被残忍地烧杀掳掠。 朝廷此时才惊觉,能抵御外夷入侵的名将,都已经带着全族去阎王那里报到了,有的将军可能都投胎了,仔细算算如今应该都快成年了。 何其讽刺。 他们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铁蹄踏破河山直奔京城,然后才开始慌慌张张地,开启了鸡飞狗跳的迁都南下之旅。 长公主的祖父杨始平,也就是如今安朝的开国皇帝,终于忍无可忍地揭竿起义。 但他一开始并没有针对抱头鼠窜的朝廷,而是将矛头直指鞑靼。 正巧这时也是朝阳姑姑正值待嫁之龄,夫家因此不敢迎娶‘叛贼’之女,便托人送来一封退婚书。 朝阳姑姑也是个刚烈女子,亲自接下退婚书后,也不哭不闹。 转身将自己值钱的嫁妆全都变卖,然后用这笔钱给自拉起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在他爹专心驱逐鞑靼时,她一手平内,一手筹措粮食,时不时地还将蠢蠢欲动的胡国打的满地找牙。 在和鞑靼战事胶着时,她并不恋权,将自己手里的军队都送到祖父的手中。 要知道那时的她手中兵强马壮,丝毫不比她的几个哥哥逊色。 她手里只留下了一支女护卫营。 女子多艰,乱世的女子更是犹如无根浮萍,可任人欺凌。 在战乱中,朝阳姑姑救下了许多苦命女子,她教她们如何自保,如何安身立命,其中就有不少坚韧女子自愿跟随朝阳姑姑,人多了也就成立了女护卫营。 她们虽然都是弱女子,可是都有一股子不服输不服命的狠劲,就是在战场上也都巾帼不让须眉。 她们可以上阵杀敌,也能帮助安置百姓,重归农田,休养生息,稳定大后方。 等祖父将成功将鞑靼驱逐出中原后,一回头大后方已经是一片生机勃勃。 前朝这时又蹦出来刷存在感了,下旨要朝阳姑姑进宫为妃,想以此来招安。 之前朝阳姑姑没有动前朝的人,只是没有腾出手,现在外敌已经平了,都不用祖父出手。 她自己只凭借手中的女护卫营,便将前朝那些余孽都清理了,百姓甚至还拍手叫好,歌颂她替天行道。 战功与民心她都有。 祖父甚至当众说过,若不是朝阳红颜薄命,她就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没错,要不是朝阳姑姑走的早,她便很有可能成为安朝第一位女皇。 朝阳姑姑也因连年征战留下了许多暗伤,又积劳成疾一直在透支自己的身体,还不到三十岁,就年纪轻轻撒手人寰了。 当时她的忽然离世让祖父白发人送黑发人,哀恸不已。 不仅下旨以最高规格的亲王礼为朝阳姑姑下葬,还让天下人为她守丧百天。 且不说亲王的规格,就这个百姓守丧也是只有皇帝驾崩才有的规格。 然而圣旨只说需守丧百天,但百姓都自发地守丧一年,这一年内安国民间都没有办过一场喜事。 她去世之后,女护卫营竟然没有留给任何一个公主,而是留给了一直追随她的女将龙敏。 这位女将军就是定国公的先夫人。 先皇在位时,鞑靼也一直不安分,所以战事一直不休,两人便是在战场上认识的。 只可惜,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女将军,竟然折损在内宅之争中,真是令人唏嘘。 龙敏去世后,这女护卫营如今应该是在定国公的手中…… 不过定国公最多就是暂管,因为他不是女人,并没有资格掌管女护卫营。 长公主想到了书仪的出身,便忍不住又戳了下元盛井的额头:“你爹是真的疼你,少惹你爹生气吧。” “啥?”元盛井被亲娘这突如其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不明所以。 “你知道书仪的来历吗?” 元盛井想要点头,又觉得亲娘会这么问,就说明书仪的来历可能并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么简单。 思及此处,元盛井果断摇头。 “她应该是女护卫营出来的,且能被你爹选到你身边,应该也是有官职的。” 对,安朝因为有朝阳公主这样的奇女子,所以女子也可为官,只是能当女官的条件极其苛刻。 所以如今的安朝几乎没有什么女官。 当然,除了女护卫营。 “女护卫营是你姑奶奶的亲兵,里面的女兵都不容小觑。” “她们中大多数人都是上过战场的,各个都身怀绝技。” “所以你以后不可对书仪无理取闹。” 元盛井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轱辘声。 这声音他一下就认出来了,正是他的轮椅声。 他脖子一缩就将自己往长公主的身后躲:“娘,救命。” 长公主忍不住嗤笑:“你还知道怕啊?” “娘~我这胳膊还吊着呢,要是再断一条腿,怕是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元盛井可怜兮兮地卖起惨来。 轱辘声已经到了门口,元盛井的屋门被推开,定国公推着轮椅便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母子俩,然后转身将门合上:“夫人,你看小井着轮椅上的轱辘眼熟不?” 长公主闻言将目光落到了那轮椅上。 的确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元盛井已经开始解自己腿上的束缚了,他得在亲娘反应过来前躲起来。 他爹太狠了,这是想要借刀杀人啊! 几乎是在元盛井解开绳子,从炕桌上跳下去的同时,长公主发出了一声暴喝:“元、盛、井!” 长公主终于认出来了,那是她车驾上的车轮! 这个浑小子,竟然敢拆自己的车轮给他做轮椅,简直无法无天! 元盛井想要逃出房间,无奈他爹正双手环胸堵在门口,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第44章 一眼都能看到头 眼看出逃无门,元盛井只能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哀声求饶:“娘娘娘,你听我狡辩,我只是怕你背着我回公主府。” “啊啊啊,娘,我错了!” “疼疼疼!救命啊!” “呜呜呜~我竟然还不如那两个破轮子重要!” “书仪、书仪姐姐!” 这场爱的家庭教育活动,以元盛井趴在床上,屁股肿痛到无法翻身为结局,完美落幕。 长公主和定国公夫妻携手回正院的路上,抬眼便看到了天上的圆月,神清气爽的长公主忍不住赞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夫人比月色更美。” “讨厌~” 另一边,安文帝已经知道了宫外的这场冲突原委。 虽然他并不喜欢定国公府,但三皇子是他亲儿子,定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他指给儿子的王妃,岂是一个区区承恩公府的次子可以羞辱的。 所以安文帝直接迁怒到皇后身上。 今天是十五,他径直去了贵妃的宫里。 每月初一十五按惯例皇上都应该留宿在中宫,也是给皇后的体面。 但今天他却抬脚去了贵妃的宫里,且不说贵妃多惊喜。 反正皇后闻讯后,失手打掉了一盒脂粉。 “皇上可有说什么?” “皇上并未有吩咐。”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后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的容貌,察觉自己的眼尾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几条细纹。 她和安文帝是少年夫妻,她嫁给杨诚文时,他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皇子,而她也是选秀入宫,被指婚给他。 虽然他那时候很不起眼,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不进入深不见底的后宫,也不为枕边人参与凶险无比的夺嫡。 两人也曾有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夫妻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的呢? 是侧室进门时? 还是她生产后? 又或许是他忽然登临大宝后…… 以前两人无话不谈,有什么问题都是当面沟通,极少让矛盾过夜。 可后来,她的肚子不争气,一直未能给安文帝生下一子半女的,他屋里的人也越来越多。 两人之间的矛盾、争吵也越来越多。 直至如今,他连招呼都不打,说去贵妃那就去贵妃那,丝毫不考虑她这个皇后脸面。 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今天又是为什么发作,忽然给自己没脸。 皇后长叹一口气,撑着桌子起身,踱步走到床边躺下,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麻木:“清风,熄灯吧。” “是。” 等到第二天,皇后起身后正在梳洗,就收到了家里送来的信。 她甚至都懒得自己看:“清风,念吧。” 清风从太监手里接过信打开,并没有直接念出来,而是先一目十行地扫一遍,看看有什么不能念出来的内容。 待到看清内容后,她扑通一下就给跪了,将信合上双手奉给皇后:“娘娘,您还是自己看吧。” 其实不用看,皇后已经猜到了,一定是家里捅了篓子,惹怒了皇帝。 但她还是接过信展开看了起来。 看完信后,她顿觉身心俱疲,将信拍在桌上,忍不住双眉竖起:“这个秦川当真是越发不像样。” 生气归生气,她还不能不管他们,毕竟她是秦家的姑娘,一荣俱荣一陨俱陨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清风,你速去将我的库房打开,精心挑选一些珍贵之物出来,然后给三皇子以及定国公府送过去,切不可怠慢。” “是。”清风看过信,自然是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赔礼道歉的,也不敢耽误,立即领命出去了。 等到各宫妃嫔来请过安后,皇后并没有留她们说话,等她们走后,皇后疲惫的靠在椅子上,轻轻地合上眼。 内侍们也不敢出声惊扰皇后。 不知过了多久,清风带着人捧着各色礼盒回来了。 “娘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清风恭敬地说道:“您要不要过目?” “不了,你办事我放心。”皇后摇摇头:“派可靠的人送去,务必向三皇子和定国公府表达歉意。” 清风应声离去后,皇后的心情却没有一点轻松:“去,铺纸研墨。” 清风带着赔礼出宫后,先去了三皇子府,将皇后的歉意和赔礼当面带到后,才到了定国公府。 元盛铃知道皇后派人来给自己送赔礼,并没有惊讶,只是问了一句:“三皇子那边送了吗?” 佳音立即回道:“奴婢已经打听了,她们是先去了三皇子府,然后才到咱们这儿来的,三皇子已经收下了赔礼。” “既然三皇子都收了,我们自然没有理由拒绝,那就接了吧。” “来的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您得见一下。” “不见,就说我昨晚受了惊吓,今日身体不爽。” “是。”佳音明白了元盛铃的态度,便出去应付了。 送赔礼的不是承恩公府,而是皇后,她可是三皇子的嫡母,不管三皇子愿不愿意接受,也都得接受这份赔礼,除非他想要担上一个不敬嫡母的恶名。 但元盛铃就不一样了,她现在还未嫁给三皇子,没必要上赶着捧臭脚。 能收下这份赔礼,都是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 若是没有三皇子这一层,她肯定连这份赔礼都不会收下,毕竟拿人手短,赔礼都接下了,那自然就是原谅对方了。 承恩公府可真是出息,一闯祸就躲在皇后身后,还想用皇后来压制她,还真是一点担当都没有,这样的家族未来真是一眼都能看到头。 估计他们自己还因为有皇后撑腰,而觉得沾沾自喜呢。 当真是不知所谓。 果然,清风在听到佳音的传话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好在她也是宫里出来的人,面子功夫还是有的,说了两句漂亮话,将皇后的歉意表达后,便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佳音将赔礼清单拿给元盛铃过目。 “不必。”元盛铃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绣品上:“对了,小井那边怎么样了?” 说到元盛井,佳音就忍俊不禁:“听说世子爷昨天被收拾了,那叫声惨烈的满府都能听到,如今还怕是没起呢。” 元盛铃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很快又收住了表情:“爹娘也是,小井还有伤在身呢……” 佳音立即附和:“就是。” 元盛铃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挑几样赔礼给他送去。” “是。” 第45章 欺负弟弟要趁早 元盛井刚睡醒就有一只猫跳上他的床,便知道了大姐姐要给他送来的东西消息。 但还不等他高兴,就见书仪拿着一瓶药走了进来:“趴下。” “啊?” 书仪也不和他废话,上前将侧躺着的元盛井扒拉着趴下,然后将他的裤子扒开,露出他那圆润且红肿的小屁股。 开始面无表情地给他的屁股蛋上揉药油。 元盛井疼得像一条上了岸的鱼,想要挣扎求生。 无奈书仪面无表情,只略微使劲,就让他蹦跶不起来。 “书仪、书仪姐姐,你轻点!” “轻点药油就揉不进去,你是要长痛还是短痛?” “短痛。”元盛井立即做出选择:“痛啊、疼死我了!” 书仪一边给元盛井揉药油,一边唇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佳音就站在门外,听到屋里的嗷嗷惨叫声,一时间踌躇不前。 深吸一口气后,干脆在门外便扯着嗓子大声道:“世子爷,奴婢佳音,刚才皇后娘娘派人来送了赔礼,所以大姑娘让我来给您送东西的。” 元盛井拼命将自己的痛呼声咽下,咬着后槽牙回道:“东西放下吧,代我谢过大姐姐。” “是。”佳音朝着屋子微微屈膝行礼后,便示意身后的人将东西放下。 也不多寒暄,匆匆回去复命了。 元盛垚来时,正巧遇见了从清闲小居出来的佳音,才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元盛井的惨嚎声。 立即加快脚步,径直推门而入:“小井,你怎么一大早就在屋里杀猪?” 屏风后的元盛井:…… “五姐姐,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噎死个人!” 元盛垚的注意力已经被桌上摆着的礼盒吸引去了:“这是刚才大姐姐来给你送的?” 元盛井都不用看,也知道元盛垚说的是哪些东西。 大姐姐送来的东西,就放在厅堂中央的桌子上,一进门就能看到。 他不由鄙夷地轻嗤道:“堂堂皇后,竟然以势压人,啧~” 这跟‘你跪下,我要给你道歉’,你听一下。 有何区别? “皇后娘娘为什么要给你们送礼?” “昨天承恩公府的三公子,当街要抢书仪的兔子灯,调戏大姐姐,还是当着三皇子的面。”元盛井言简意赅。 元盛垚震惊地瞪圆了一双杏眼,已经好奇地打开礼品盒,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也忍不住咂舌:“堂堂皇后,就拿这种东西打发人?” 该说不说,元盛垚虽然如今也才六岁,但她身为定国公府的小姐,那也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的,所以在普通人家看来可以当作传家宝的东西,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尔尔。 元盛井闻言也顾不上屁股疼了,抬起脑袋就追问:“什么意思?她送来的东西有问题?” 元盛垚撇撇嘴:“也不算是有问题,看这些东西的包装,说不定已经是皇后娘娘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正巧此时书仪也给元盛井将药油揉好了,抬起了压制他的手,还帮他把裤子提起来。 元盛井立即踩着鞋子绕过屏风,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桌前。 和元盛垚一起将桌上的礼物挨个揭开查看。 果然都些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其实并不算值钱的东西。 “哎~”元盛井只能长叹一句:“看来咱们皇后的私库是真的不丰啊。” 元盛垚对这堆东西的好奇心已经丧失,她歪头目光从元盛井的屁股上扫过:“听说你昨晚挨揍了,我来看看。” 元盛井的视线也从她的手中扫过:“你就是这么两手空空地探望我?” 元盛垚好似想起了什么,伸手打开自己的荷包,然后在元盛井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了一把瓜子:“要吃吗?” 元盛井忍不住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门在那,慢走不送。” “昨天你陪着大姐姐和三皇子去看花灯……”元盛垚直接忽略逐客令,开始八卦起来:“怎么样?那三皇子人品如何?可堪配大姐姐?” “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元盛井张嘴就来,但一抬眼看到了元盛垚紧张的表情,才缓和了说辞:“反正大姐姐被哄得挺开心。” 元盛垚点点头,又问:“他长相如何?” “长得也就还行。” “还行是好,还是不好呢?” “反正比我差多了。”元盛井很不要脸地开始拉踩。 元盛垚伸手就捏向了元盛井的脸:“让我量量,你这脸皮和城墙拐角,谁更厚。” 元盛井想要躲开,但屁股上的痛感影响了他的速度,小脸已经落入了元盛垚的手中。 惨遭蹂躏。 “晃吼。” 放手。 “晃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都说欺负弟弟要趁早,这话果然没错。 这小脸嫩滑、软肉弹润的,手感好极了。 等元盛垚玩够了,才放开了元盛井。 元盛井的皮肤白嫩,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不知轻重的蹂躏,此刻已然红肿了起来,看上去既可怜又可笑。 这让元盛垚很是有些心虚,于是转移了话题:“我想吃火锅。” “那就吃呗,我让人去准备。”虽然刚被欺负完,但元盛井一点也不记仇,扭头就吩咐下人去准备。 但转头还是好奇地问了句:“不是把方子都写给你们了吗,怎的还来找我?” “火锅好吃,那余味太重,吃完整个屋子里,所有东西都有股火锅味。”元盛垚皱皱鼻子。 “那你就来我这儿吃?”元盛井忍不住一头黑线。 “对啊,你这儿房间多,不影响。”元盛垚理直气壮。 “行吧行吧,那咱们也别吃独食,把几个姐姐都叫来吧。”元盛井只能妥协,想必其他几个姐姐也都不会在自己的屋里吃火锅,干脆小手一挥,叫大家都来。 元盛垚闻言立即转身道:“拿去叫人,你先准备着。” 说罢, 元盛垚就噔噔噔地跑走了。 元盛井无奈摇摇头,目光回落在那些礼盒上,将手在每样物品上一一摸过。 虽然这些东西能给他提供的能量不多,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嘛! 等他确认将这些东西都摸过后,才喊来侍女,将这些东西都登记入册收进他的小库房里。 他娘可说过,他小库房里的东西都是他未来的老婆本。 虽然元盛井不明白,这么大的定国公府,为什么还需要他自己攒钱娶媳妇,但他还是听话照做。 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就是了。 第46章 不能这么驴他们 或许是一觉醒来心平气和了许多,定国公和长公主又开始心疼儿子了。 大概是为了安抚元盛井,定国公传话来,解除了元盛井的禁足令。 也有可能是因为禁足令对元盛井根本没用,还会激发他变着法作妖的潜力。 重获自由的元盛井却意外地很是安静。 他每天都往三姐姐元盛涵的院子跑,一待就是一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就是定国公和长公主问他们,他们也是闭口不言。 元盛井的左臂,足足吊了一百天才恢复如初。 等到他可以回尚书房读书时,杨秉熹和杨诚佑是最高兴的。 杨秉熹见到他后,第一个冲上去就在他的肩膀上使劲拍了拍:“你怎么不等我升学了再来呢!” 语气像极了闺中怨妇。 元盛井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你要升学了?” “对啊,我下个月就六岁了,就该去小学班念书了。” 元盛井忍不住开始同情他。 蒙学主要就是读和背,所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课后作业。 但小学就要跟着大儒们开始学习写字了,等于正式开启了苦逼的念书生涯。 上午元盛井还是雷打不动地睡过去,等到下午,元盛井从自己的书袋里,拿出了一个蹴鞠:“我们来踢球吧。” 春暖花开的日子,是最适合运动的了。 武师傅:你就当我不存在呗。 “这个怎么玩儿?”杨秉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连蹴鞠都不认识。 “好!”杨诚佑才不管是什么,元盛井带来的肯定是好玩的,就一整个盲目跟从。 武师傅:好好好,你们玩儿,我走。 元盛井让内侍们找来几根竹竿,绑出个潦草的球门,放在校场的两头,然后给杨秉熹和杨诚佑说明白踢球的规则。 听得两位皇子双眼放光,感觉很有趣。 但他们的伴读可不像他们这么没见识,有个伴读忍了许久,才憋不住问道:“你这蹴鞠怎么和我们知道的不一样?” 其他伴读也纷纷露出怀疑的目光,仿佛在说: 两位殿下没见识,可你也不能这么驴他,我们还在呢。 因为他们在宫外生活,多多少少都见识过真正的蹴鞠比赛,都是只有一个球门,也被叫做风流眼,悬于球场中央,按过球的多少决定胜负。 元盛井见到他们这表情,自然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他也丝毫不惧,腰杆挺直道:“这是我自创的玩儿法,不行吗?!” “行。”杨诚佑回答得斩钉截铁。 弄得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只能认命地点头。 “十七舅,你和你的伴读一队,七表哥,你和你的伴读一队。”元盛井干脆利落地给他们分好组。 杨秉熹左右看看两边的球门,就知道参与的只有两队:“那你呢?” 元盛井立即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七表哥,我身体不好,只能在场边给你们当裁判。” 杨秉熹了然地点点头:“那你小心点。” 元盛井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脖子里拽出一根绳子,上面挂着一个小哨子:“我就用这个提醒你们。” 再次确认了一遍游戏规则后,双方队员下场。 元盛垚和元盛祯就站到了两个球门的旁边,也各有一枚哨子,她们负责计进球的数量。 随着元盛井的一声哨响,双方队员便在球场上跑动了起来。 元盛井原本想得很好,自己可以坐在场边看他们踢球。 结果由于这伙人对游戏规则的不熟悉,不是搞乌龙球,就是各种肢体犯规。 当然,杨秉熹和杨诚佑仗着身份,没人敢冒犯他俩。 但伴读之间可就没有那么和谐了,肢体冲突不断发生。 看得元盛井不自觉地就起身,跟着他们在场边来回跑,然后还给犯规的人发黄牌和红牌。 不过因为伴读们从一开始就全部上场了,所以有队员被红牌罚下的队伍,也没有替补上场。 所以当第一个人被罚下场后,其他人就老实了许多,不敢再乱搞小动作。 但就算是这样,众位伴读身上都多多少少挂了彩,看上去不像是踢了一场球赛,而是打了一场群架似的。 一场球赛大家玩得果然很尽兴,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却又觉得爽快。 元盛井也跟着跑了一身的汗,运动后的小脸红扑扑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但安文帝却很生气。 他感觉自己被人驴了。 今天他批阅奏折时,时不时地就听到奇特的哨响,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了校场。 一开始便被这场新颖的球赛吸引了注意力,但没看一会儿,他就发现了当裁判的元盛井。 看到他跟着满场跑,好几次球不长眼地被踢向他,他也都能闪身躲开,那身姿矫健的,根本没有一点命不久矣的样子。 元盛井也是在家被关了一个冬天,今天天气又极好,他便没忍住,放肆地玩儿了一场。 可偏偏就是这一场,他装病的事就彻底暴露了。 元盛井在玩儿时没有注意到异常,可等球赛结束后,他立即感觉到了不远处的凝视,一回头就撞进了安文帝的黑眸中。 他身上的低气压,离元盛井那么远,元盛井都能清晰地察觉到。 他眨眨眼,在心里暗忖,自己现在晕倒还来不来得及? 耳边传来了狸侍卫的嘲笑:“喵~”他都站在那看了半场比赛了。 好吧,应该是来不及了,看来以后他不能再随意装病请假了。 元盛井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安文帝眼中,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他眨着眼一副无辜的样子,大脑却在疯狂旋转,想对策。 只见他忽然张开双臂,朝着安文帝跑去,然后一个飞扑抱住了安文帝的大腿。 “皇舅舅,皇舅舅,我好想你啊。” 安文帝看着自己突然多出来的腿部挂件,忍不住唇角抽了抽:“放开朕,像什么样子。” 尽管安文帝感受到了欺骗,但他并不能表现出来。 元盛井打死不放:“皇舅舅,您是来看我的吗?” “朕只是路过。”安文帝并不想给元盛井的脸上贴金。 感觉这小子的脸皮已经很厚了,没必要再镀层金。 元盛井:…… 第47章 不可能变成金龙鱼 元盛井继续撒娇卖痴:“皇舅舅,三月未见,你有没有想我?” 安文帝:…… 元盛井见安文帝不接话,也不尴尬,开始碎碎念:“皇舅舅,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疼我,指的王太医的医术超好,我才能好得这么快,我今天才进宫念书您就专门来看我……” 安文帝:王太医,很好。 王太医:这是诬陷是捧杀!陛下,你千万不要听信啊! 元盛井:对不起了王太医,谁让我就记得你呢。 安文帝垂眸看向元盛井,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和眼神,来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元盛井从一开始就一直仰着头盯着安文帝,在和对视上的一瞬间,悄悄地动用了精神力,来影响安文帝的判断力。 安文帝眼神恍惚了一瞬后,果然信了元盛井的话。 毕竟他才四岁,又怎么会说谎呢? 不知是元盛井的精神力还太弱,还是安文帝的意志过分坚定。 等到安文帝回到御案前,又想起年三十那晚发生的事,他不禁开始怀疑,元盛井说话的真实性。 如果元盛井会说谎,那他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如果他那晚说谎了,那瑾瑜便是没有推他摔下玉阶,那他瑾瑜便是无辜的。 他施恩于瑾瑜,他必然感激涕零,这枚棋子才能用得顺手。 如果他那晚没说谎,那瑾瑜竟然将他推下玉阶,可见此子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人就算失去了定国公府的助力,那也一定会是一头恶虎,他必不能放虎归山。 可今日他见到的元盛井,虽说不要脸,但也可以算得上巧舌如簧。 安文帝不相信才四岁的元盛井会故意从玉阶上摔下去,只是为了陷害瑾瑜。 当然,他已经排除了长公主和定国公的指使的可能。 但他又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谎话张嘴就来。 今天元盛井跑过来抱着他的亲近样子,也不像是一个有心机城府的孩子…… 等到晚上,安文帝躺倒龙床上,再次因为元盛井开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 瑾瑜到底能不能用? 元盛井的身体究竟是好是坏? 无数的问题在他的大脑中萦绕,却毫无头绪。 第二天早上,安文帝被宫女们服侍更衣时,都还在像元盛井话的可信度。 不经意间脱口问了出来:“小孩子会撒谎吗?” 听到安文帝问话的宫女,还以为是在问自己,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小孩子不会撒谎,但是会胡言乱语。” 直到安文帝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宫女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立即下跪求饶。 安文帝淡淡道:“抬起头来。” 宫女哆哆嗦嗦地抬起下巴,但目光微垂,不敢直视安文帝。 “你刚说什么?”安文帝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高低。 “奴婢说,小孩子不会撒谎,只会胡言乱语。”宫女只能复述,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因为他们说话总是颠三倒四。” “何以见得?”安文帝继续发问。 “奴婢家贫,但孩子极多,奴婢从懂事开始就帮家里带弟弟妹妹们,所以了解一些。” “哦?” 宫女只能继续解释:“我小弟有次非要跟着我去采野菜,结果被蜜蜂蜇了,回家后就哭着说是我叫蜜蜂咬他的,此类事件数不胜数。” 听完宫女的话,安文帝感觉自己的思路一下就被打通了。 所以元盛井并没有说谎。 年三十晚上,估计就是他小孩子胡言乱语。 他的确是因为这几个月养得好,身体才逐渐变好。 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想通了的安文帝心情大好,撂下一个“赏”之后便去上朝了。 元盛井今日告假并未进宫念书,而请假理由还是身体不适。 原本他昨天想着以后就不能用身体不好来请假了。 不过他睡觉前又琢磨了一下,觉得还得继续装病。 但以前那条体弱多病的路子走不了了,那就干脆直接走偎慵堕懒的路子。 反正就是躺平,咸鱼翻身也还是咸鱼,是不可能变成金龙鱼的。 但对于他今日没来上课,杨秉熹和杨诚佑却很是心疼:一定是我们昨天玩得太疯了,才累到了表弟\/外甥。 而他们的伴读却都只剩下羡慕。 昨天他们玩儿时不觉得身上疼,但等回到家中才感觉到身上疼,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今日一早,他们睡醒后不只是伤口疼,浑身都开始疼了,可就算这样,他们也得老老实实入宫陪读。 可当他们入宫后才知道今天元盛井又双叒叕告假了。 这让他们如何让人不羡慕嫉妒恨? 这个小混蛋休息了小半年,好不容易来上一天学,就把他们都折腾得够呛,然后他又不来念书了。 简直将蒙学班众伴读的仇恨值拉得稳稳的。 元盛井一觉睡到自然醒,看看日头已经过了早膳时间,干脆也不让小厨房给他做了,随便吃了两块儿糕点,对付了一下就又去了他三姐姐的院子。 “三姐姐,我来了!”元盛井进姐姐们的院子从来不用通报,也不敲门,向来都是人未到声先至。 元盛涵已经习惯了他的臭毛病,为他打开了屋门。 等元盛井进屋后,又立即将门关上。 “诺,已经调好了,你再试试。”元盛涵从桌子底下拿出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个可以直接绑在小臂上的单管袖箭。 袖箭整体长不足八寸,就是女子也可藏于袖中,不易被察觉。 只是元盛井现在还太小,还无法藏入衣袖中。 元盛井将袖箭握于掌中,以中指和食指前出,无名指和小指托住箭筒,用大拇指扳动机关进行激发,三十步之内指哪打哪,且威力十足。 若是射中人体要害,便可进行收割。 虽然每次只能发射一支小剑,但若加以练习,便可以做到放箭装箭一气呵成,甚至也可以单手装箭,在和敌人交手时突袭。 这就是元盛井和元盛涵这几个月的研究成果。 元盛井上手试了试手感,觉得没问题了,将袖箭往盒子里一放:“三姐姐,这东西至关重要,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就是咱爹咱娘也不行。” 元盛涵却有些不安:“这可是个大杀器,你确定不告诉爹娘吗?” 元盛井摇摇头:“三姐姐,单管的你已经做出来了,下一步就开始研究三管的。” “啊?” 第48章 最坚硬的顽石 “三姐姐,你答应过我的,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元盛井看着元盛涵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 “好。”元盛涵恍惚了一瞬,便郑重地点头答应。 元盛井这才收了自己的精神力,不是他不相信三姐姐,而是这件事实在是关乎整个定国公府的安危,不能有一点差池。 他也只是用了一点精神力,让三姐姐保守秘密。 “三姐姐,咱们俩研究的东西,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只会给咱俩以至于整个定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元盛井还特意将其中厉害掰开了讲给元盛涵听。 “我明白了。”元盛涵也谨慎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嗯嗯,我相信三姐姐。”元盛井这才满意地拿着盒子走了,盒子里还有一把袖箭,底下还有元盛涵专门绘制的图纸。 同样的袖箭她一共做了三个,一个自己留下做纪念,其余两把都给了元盛井。 自从昨天从宫里回来,元盛井就莫名地有一种紧迫感,想要尽快将定国公府武装到牙齿。 他不是不知道定国公府越有实力,就越是安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他选择悄悄增加定国公府的实力,只有当定国公府的实力足够强大时,就不是安文帝能不能容下他们,而是他们能不能容得下安文帝了。 众所周知,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当他们定国公府成为大安最坚硬的顽石时,那些自诩高贵的玉瓶、鸡蛋们才不敢往上撞。 只有定国公府这艘大船稳当了,他这个世子才可以想怎么躺、就怎么躺。 元盛井拿着袖箭的零件图纸,最先去找了元盛铃:“佳音姐姐,你去帮我倒杯奶茶来。” “是。”佳音领命便出去了,屋里便只剩下元盛井和元盛铃姐弟两人。 元盛铃放下针线看向元盛井:“你要做什么?还把我的侍女都遣开?” 元盛井开门见山道:“大姐姐,你的嫁妆里有打铁的铺子吗?” “有。”那是她的生母龙敏留给她的:“我和你二姐姐都有。” 元盛井从一叠图纸中抽出两张递给她:“大姐姐,我需要你帮我打造一些东西。” 元盛铃接过图纸看了看:“这好似是什么部件……” 但并没有看出究竟是什么东西的,不过既然是元盛井想要的,她自然是会满足的:“你要多少个?” 元盛井略一思索道:“先造出一个让我看看,没问题了就先各造一百个。” “行,这东西应该不难造,一个的话明日就能造出一个。” “好”元盛井将图纸留下,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句:“大姐姐,这件事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做,关系重大,需保密。” “嗯,你放心。”元盛铃点点头。 元盛井便又去找了二姐姐,也是随意抽了几张图纸交给了元盛柠,让她找信得过的人打造。 除此之外,他还将其中一个袖箭送给了元盛柠:“二姐姐,你是习武之人,所以这个东西给你防身用。” 元盛柠接过袖箭后,只把玩儿了一会儿就摸清楚了这东西的玩法。 只听“铛”的一声,袖箭已经钉入了她屋里的柱子上。 元盛柠走近一看,箭身的一半都钉入了柱子中,元盛柠运了些内力,才将小剪拔了出来:“好东西。” 她忍不住抬眼:“你给我的图纸就是这东西的吧,你弄出这东西想要做什么?” “是。”元盛井也不隐瞒:“自保啊。” 元盛柠诧异挑眉:“自保?” “让”元盛井向上指了指,意有所指道:“不敢朝我们伸手。” 最后元盛井又去了正院,将剩下的图纸交给了长公主。 三姐姐还要研究新的袖箭,所以就不让她操心了。 四姐姐和五姐姐还太小,手里还没有属于自己的铺子,所以元盛井直接略过了她们。 回到清闲小居后,元盛井就将另一个袖箭给了书仪。 “这是暗器?” “嗯。” 元盛井之所以会将这两把袖箭先给元盛柠和书仪,只是因为她们本身就是会武的,才能让袖箭发挥最大的作用。 等袖箭批量生产出来了,别的不说,自家人肯定得人手一把。 果然到了第二天,元盛井就分别收到了亲娘和姐姐们送来的部件,他试着拼装了一下,果然有两个部件有些问题,需要调整…… 不出一个月,元盛井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将亲爹请了过来。 定国公还不知道自己将收到什么样的惊喜。 等他信步走进清闲小居,发现院子里除了猫和书仪,并无他人,且所有屋子都。 院子里的猫见他来了,立即跳上墙头,有的直接跳到了房顶上,院子里瞬间变得空荡了许多。 书仪朝着定国公行了一礼后,说了句:“得罪了。” 然后双手握拳,一个跃起便朝着定国公攻去。 定国公反应极快,一个侧身就躲过了书仪势如破竹的一拳。 书仪一击不中也不着急,继续朝着定国公攻去。 定国公虽然不明白这是唱哪出,但这里是元盛井的院子,肯定是那小子搞的鬼,虎目一厉便和书仪对起招来。 定国公的拳法霸道,大开大合。 书仪便化拳为掌,以柔克刚。 两人你一拳我一掌打得有来有回,但很明显,定国公占有优势,而书仪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就在定国公觉得自己有些欺负人时,书仪的袖子中忽然划出一道金属光芒,然后就见她的手中多了个物时。 还不等定国公看清那是何物,他就感觉到胸口一疼,不禁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书仪的距离。 但并没有什么用,书仪的第二箭已经射出,打中了定国公的大腿。 这次定国公终于看清了偷袭自己的东西,竟然是没有箭头的小箭。 箭头上应该是涂了印泥,在他被打中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不轻的印记。 等到书仪的第三箭射来时,定国公已经有了防备,一个闪身躲过了。 这时,一扇门从屋内打开,元盛井从屋内走了出来,还啪啪啪地开始鼓掌。 书仪也才此时收手,退到了一旁。 定国公瞪了元盛井一眼,弯腰捡起一支小箭,看向了书仪:“你袖子里是何物?” 书仪这才将袖箭整个从袖子中取出来,双手奉给定国公。 第49章 小儿抱金行于闹市 定国公接过袖箭打量了一遍,然后对书仪道:“拿支有箭头的来。” 书仪从后腰绑着的箭袋中拿出一支正常的小箭递给定国公。 定国公装好箭,抬手就朝着一旁的树干射去,然后走近去查看威力。 等将小箭从树干上拔下来,才走到元盛井的面前,指了指自己身上胸口处和大腿上的红印子。 “这红印是?” “从你书房找的印泥。” “我书房……”定国公原本还想说自己来时,书房的印泥也没少。 但他很快就知道元盛井说的是哪个,他忍不住怒吼:“那是先皇赏我的龙泉印泥!老子自己都舍不得用,你就这么糟蹋!” 元盛井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就算不知道龙泉印泥有多珍贵,但一听那是先皇赏赐,就知道不是凡品。 元盛井忍不住默默退了两步,想要远离暴躁老爹。 又听定国公咬紧后槽牙道:“而且我这身可你娘亲手缝制的新衣,今天才第一次上身。” 龙泉印泥之所以能成为御品,就是因为它遇冬不凝固,逢夏不渗油,尤其是置于水中三日捞起使用亦无晕化痕迹,可留印千年。 如今印在衣服上,这身衣服也就废了。 元盛井直觉自己要完,撒腿就要跑路。 却被定国公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后脖领:“臭小子往哪跑?” 说着,他拎着元盛井就进了屋子,还将门踢上:“谁给你的胆子,这样的杀器就这么明目张胆在院子里显摆?” “不这么显摆,你怎么能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元盛井还觉得自己用心良苦。 定国公只觉得头疼,便将元·熊孩子·盛井往地上一扔,看着他摔了一个屁股墩也不心疼。 儿子么,又不似女儿们娇嫩(二丫头除外),摔摔打打的才能长得更结实。 元盛井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不由得抱怨道:“有你这样扔儿子的吗?我还是不是你唯一的儿子?难道说你还有其他的儿子!我要去告诉……呜呜呜呜” 元盛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定国公手动捂嘴:“你别瞎说八道,我自从和你娘成亲后,可再没其他女人,你莫要毁我清白。” 元盛井翻着白眼想要挣脱,但定国公的大掌捂得太严实,他只能张嘴在定国公的手上咬了一口。 定国公立即甩开元盛井:“你属狗的吗!” 元盛井猝不及防地又摔了一跤。 这下轮到元盛井磨牙了:“我属兔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行了,少跟老子废话,这就是你整天往你三姐姐院里钻,一起弄出来的东西?” “对,这个叫袖箭,算是一种暗器,可以在近战时攻其不备。”元盛井指了指亲爹的胸口,贱兮兮地说:“刚才若是有箭头,就能吃席了。” “嘿,你个倒反天罡的小崽子,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收拾妥帖了……”定国公说着就开始环视四周,似是想找个趁手的家伙。 这熊孩子再不收拾就不能要了。 谁知趁手的家伙还没看到,就看到了地上大大小小的好几箱东西,注意力一下就被引走了:“这些都是袖箭吗?” 元盛井见状也松了一口气,这亲爹一身用不完的牛劲,要是真被他揍一顿,未来七天都甭想下床了,估计翻身都难。 “嗯,不过都还是零件,叫您来就是让你和我一起拼装。” 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反正这东西也是要交给他爹的,不如就让他亲自上手先熟悉熟悉。 “这东西你造了多少?算了,直接把图纸交出来。”定国公朝着儿子伸手也不客气。 这样的好东西放在元盛井的手里,犹如明珠蒙尘,不如交给他来处置,必然让这好东西发挥最大的优势。 元盛井却是两手一摊:“图纸我分给娘和大姐二姐了,她们每人手上都有一两个部件图。” 定国公:……这让他还怎么要? 他一个堂堂定国公,也不好去夫人和女儿手上抢东西啊。 “你小子,狡兔三窟啊。” “嗯。”元盛井点点头:“爹,这些图纸最好是分散开,如果放在一起,你信不信第二天那位就知道了。” 定国公点点头:“有道理,他可没少让人监视我们。” 元盛井无情拆穿:“他主要监视的是你,我们只是顺带。” 定国公:…… 元盛井看出了定国公的不服气,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娘亲好歹是长公主,不可能造反。” “而我又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毫无威胁。” 元盛井说得非常自信。 但安文帝却显然不这么想,他从教习先生那里了解到元盛井每天上课都在打瞌睡,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晚上自己在家偷偷学习呢。 安文帝:总觉得有人觊觎朕的皇位。 若是元盛井知道安文帝的想法,肯定会反手给他点赞:啊对对对!您可真是个大聪明! 元盛井和定国公一起坐在地上,元盛井一步一步地给定国公展示如何安装。 定国公看了两遍再上手试了一遍,很快就摸通其中关窍,然后安装的速度逐渐加快:“你小子真是不知轻重,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敢在院子里显摆。” 这和小儿抱金行于闹市,有什么区别? 元盛井见亲爹已经上手了,便开始偷懒摸鱼:“您不用别担心,您来之前,我已经把我这院子里的人都遣出去了。” “若有暗卫在,你这东西便已经走漏消息了。”定国公只觉得元盛井还小,思虑不周,以为把院子里的人都遣出去,就没有人能看到,难免有些天真。 正准备给他说说皇室精心培养暗卫如何厉害,想要来探听简直易如反掌…… 就听元盛井拍着胸口大言不惭道:“我这满院子的猫猫也不是吃白饭的,一个暗卫踪迹换一根肉干,没有一个暗卫能靠近我的院子。” “……”定国公没想到养猫还有这好处,忍不住瞪圆了虎目,已经开始盘算养狗了。 毕竟狗可比猫好驯养。 第50章 儿子就是来讨债的 等一百把袖箭都拼装完成后,定国公越看越欣喜:“这样的宝贝,就应该给我军精锐都配备上。” “爹也觉得这东西很好?” “自然,有了这样的东西,不仅能有效提高我军战力,还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顶好不过了。” 元盛井好似是后知后觉般喃喃:“看来这东西挺值钱。” “此物可值千金!” “一百个才千金啊~”元盛井一脸失落。 定国公虎目瞪了过来,仿佛是在看一个不识货的败家子:“千金一个还差不多!” 元盛井立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定国公伸出小手:“成交!” 定国公这才发现自己又上了这臭小子的当,朝着元盛井的小手就挥了一巴掌。 这可惜元盛井早有预判,及时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脸委屈道:“亲父子明算账,你不能赖账啊。” “那是亲兄弟明算账。”定国公没指望自己儿子能文武双全,但也不能满嘴胡话啊。 元盛井却一脸纠结:“这不好吧……” 定国公见他这副扭捏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什么不好?” 虽然知道老虎屁股摸不得,但当真刺激啊! “你若非得要和我当兄弟,也不是不行、” 不等元盛井的话说完,定国公已经反应过来了,伸手就将元盛井拎了起来。 突然的失重感让元盛井忍不住放声尖叫:“啊!!!” 定国公虎目微眯,阴恻恻地问:“你跟谁论兄弟呢?” “是你非要说‘亲兄弟明算账’的!”元盛井梗着脖子不认输。 定国公都被这强词夺理气笑了。 元盛井还继续作死:“你要是没钱,我可以进宫去问问皇舅舅,他肯定有钱。” 定国公忽地撒手,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你去吧。” 元盛井呆了一瞬,这和他想得不一样。 “怎么不去呢?”定国公继续挑衅。 元盛井看了看定国公,有些怀疑:“难道皇舅舅比你还穷?” 定国公:……你说谁穷呢! 安文帝:听说定国公富可敌国? 定国公:我不是、我没有、别听这小子胡咧咧! 元盛井不由叹了一口气,一脸妥协地道:“那算了,我便宜一点让你给你好好了,一百个只收你一万两。” 定国公觉得自己赚到了,立即伸手拽起元盛井的小手和自己击掌:“成交!” 要知道,元盛井卖的滑板如今越卖越贵,一个都百八十两,最贵的都能炒到三五百两一个了。 所以这袖箭一个百两是真便宜。 元盛井一脸亏了的心痛样,摆摆手道:“抬走吧,都抬走吧。” 拼装好的袖箭只用一个大箱子就能全部装箱,但那重量可想而知会有多重。 但定国公是武将,这点重量对他来说自然不在…… 不在、嗯…… ‘话下’二字重若万斤。 定国公尝试着搬了两下,然而箱子纹丝不动。 他尴尬地扭头看了元盛井一眼。 元盛井悠哉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见定国公看过来,孝顺地关心了一句:“你要喝吗?” 定国公咬咬牙:“我不喝。” “哦。”元盛井点点头,然后将奶茶一饮而尽。 定国公不信邪地又试了试,箱子依然纹丝不动。 等喝完奶茶,元盛井似乎才想明白定国公为什么看自己:“爹,你是不是搬不动啊?” 定国公:“老子搬得动。” 尽管嘴硬,但他依旧没能搬动箱子。 元盛井一脸恍悟:“我知道了,爹,您是因为还没给钱,所以不好意思搬吗?” 定国公:……真是他的好大儿,果然老话说得对,儿子就是来讨债的。 “对。” 元盛井闻言很是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其实您不用不好意思的。” 这时,一只狸花猫从窗缝挤进来,嘴里还叼着一个沾满泥灰的油纸包。 它进屋后径直跳到了元盛井的腿上,将油纸包放到了他的手中。 元盛井有些嫌弃地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的灰色锦囊。 定国公见这锦囊实在眼熟,忍不住眉心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元盛井继续打开锦囊,里面又是一个油纸包,只是这层的油纸包比外面的干净多了。 他也没有不耐烦,继续拆,露出里面的一沓银票,展开数了起来。 “一张、两张、三……一百张!”元盛井确定这一叠一百张的银票都是一百两面额的,刚好一万两。 定国公已经确定了,元盛井数的钱,就是他埋在书房墙根下的私房钱。 元盛井开心地撸了一把怀里的猫:“干得漂亮,今晚赏你一条小鱼干。” 他将银票往怀里一塞,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门边在墙角踢了一下,然后朝着定国公笑道:“爹,钱我收下了,东西你自己抱走哈。” 几乎是在元盛井踢下那一脚的同时,原本纹丝不动的箱子忽然变轻,差点闪到定国公的腰。 元盛井不等定国公回过神,就颠颠地跑了。 定国公哪里还不明白,又是这浑小子在耍他。 只是他有些懵,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地上明明什么机关都没有啊! 定国公将所有箱子都挪开,也没有发现地上有什么机关,这让他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他也没忘了正事,先将一箱袖箭都搬回自己的书房,藏进了密室中。 等他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一身的大汗,他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汗,忍不住暗骂:这鬼天气,还未立夏怎的就这么热了。 藏好了东西,定国公便撸起袖子,准备去和自己儿子算算账。 谁知元盛井正有恃无恐地躺在正院的葡萄藤架下纳凉,长公主还在亲自给他打扇。 原来是元盛井拿到了银子,就颠颠地先去了文旭院,给了大姐姐和二姐姐一人一千两银子。 还美其名曰:“你们既出本又出人的,不能让姐姐亏了本。” 但就那些部件,除了材料费了些银子,成本拢共也不算多。 本来两姐妹是没打算收下弟弟的钱,可一听说这是她们爹的私房钱,便立即将钱收下了。 因为若她们不收,这钱元盛井也是收不住的,她们爹肯定会想办法从元盛井的口袋里抠出来。 元盛井又去了婵心院,给了元盛涵两千两银子:“三姐姐,这是咱们的研发费用,你先收好,若是后面不够了,你再给我说。” 第51章 许是路边捡的 “咱们穷啥不能穷研发。” 这是元盛井对研发人员的重视,像他三姐姐这样心灵手巧的人才,必须得大力培养。 虽然说元盛涵早就因为和元盛井一起弄滑板,已经大赚特赚了一笔,但谁会嫌钱多呢? 尤其是她现在研究的东西,对材料的要求越来越高,但越好的材料就越贵,甚至有些是价值千金的。 所以元盛涵也从容地收下了这笔‘研发费’。 元盛井又将剩下的六千两都给了长公主,美其名曰:“这是给娘和五个姐姐的私房钱,一人一千两,娘你先替姐姐们攒着,等她们出嫁时再给她们。” 感动得长公主都忘了问,自己儿子是从哪得来的银子。 看着儿子的额头沁上了一层薄汗,心疼地拉着他坐下纳凉,还亲自给元盛井扇风。 总之就是,一万两银子,元盛井是一文都没给自己留。 所以等定国公撸着袖子来找儿子算账时,就看到了他跷着脚丫的纨绔模样。 元盛井余光看到了气势汹汹朝自己而来的定国公,一个激灵地靠向长公主:“娘,你看爹这副样子,跟要灭了我似的,你说他是不是还有其他儿子?” 定国公的脚步一顿,没想到这个臭小子真的敢在长公主面前胡说八道。 他立即就顾不上元盛井这个臭小子了,在长公主睨向他时,后颈一凉下意识地开始喊冤:“夫人你莫听这个浑小子胡说,他刚才坑了我,这是怕我找他算账。” “哦?”他不说还好,这一提就让长公主想起了,元盛井给她的那六千两银票。 长公主缓缓坐正,手上的团扇一下一下地摇着,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小井是怎么坑你的?” “我……”定国公想说袖箭的事,但这事不能大剌剌地说出来,又指了指元盛井,想说钱的事,发现更不能说:“他……” 长公主轻哼道:“嗯?” 正在定国公正不知该如何告状时,就见元盛井从椅子上跳下来,有模有样地朝着长公主叉手行礼,开口道:“娘,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弄脏,您辛苦给爹做的衣服的~” 定国公被元盛井的茶言茶语,兜头浇了一脸,竟无法反驳。 长公主闻言赏了定国公一记白眼,很是嫌弃:“德行。” 她不是没看出来这父子俩有猫腻,但堂堂定国公竟然被自己四岁大的儿子耍着玩,也是真的一言难尽。 她伸手将元盛井拉到自己身侧,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也不是什么大事,别怕,娘不说你。” “娘您果然是全天下最美最温柔的娘!”元盛井夸人的话张嘴就来。 果然哄得长公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还得用团扇半遮脸,才没有让自己失仪。 定国公看着眼前的母慈子孝,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长公主笑够了,才注意到定国公这副落魄小狗的样子,终于有些不忍,便似笑非笑地道:“刚刚小六给了我一沓银票,说是给我和他姐妹们的体己。” 知子莫若母,她之所以没说具体的数目,便是知道元盛井肯定没把钱都给自己,但她不介意为自己儿子打掩护。 “娘,这是儿子应该的!”元盛井立即谄媚地给长公主敲起腿来。 定国公闻言只觉得心口滴血。 那可是他攒了许久的私房钱啊! 元盛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 定国公:那你也不能掏老子的私房钱。 元盛井:这一万两你不从私房里出,莫不是想从军中的公账上出? 定国公:那不行,这和昭告天下有何区别? 元盛井:那您是想从家里的公账上走?就你那点俸禄……怕不是想要挪用娘的嫁妆? 定国公:我还没有那么不要脸! 元盛井:那你说说,你还能从哪出这笔钱? 定国公:……就不能记账上? 元盛井:……我就知道。 父子两人用目光在半空中厮杀一通,还未分出胜负。 长公主便开口打断了这父子俩的眉眼官司。 “今年还未入夏,天就已经这么热了,虽说咱们府里不缺冰用,但你夜里也不可贪凉。”长公主叮嘱了元盛井一句,便打发元盛井回自己院子去。 元盛井乖乖应和,然后颠颠地回去了。 等元盛井的身影出了正院的门,定国公就立即贴到长公主的腿边,双手握拳轻轻地给她捶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夫人。” 长公主却不吃他这套,用扇子拂开他的手:“少来。” 定国公却锲而不舍地换了一个方向给长公主敲腿,嗓子都夹了起来:“夫人~” 长公主只觉得没眼看。 定国公一个九尺大汉,蹲在长公主腿边也犹如一座硬实肉山,却学起了元盛井的小儿做派,让长公主很是无语。 “热。”这次长公主也不用扇子了,她直接用脚抵在定国公的肩膀上,制止他的靠近:“你说咱家小六哪来的这么多钱?” 定国公背脊一僵,从牙缝里说出一句:“许是路边捡的。” 长公主满意点点头:“我也觉得,应是他捡来的。” 定国公:t^t这日子没法过了! 长公主:嗯? 定国公:咳咳咳…… 长公主看着定国公头上的一串汗珠,不由得给他打了两下扇子:“今年也热得太早了。” “这天热得有些不正常了。”定国公也点点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怕就怕这样的天气,会导致北方干旱。 一旦北方干旱,鞑靼那边就会蠢蠢欲动,在边境劫掠大安百姓,甚至会挥兵南下大肆掠夺资源。 根本就是将大安当成他们的粮仓。 到那个时候,北方的百姓不仅要面临干旱导致的粮食减产,还要面对鞑靼的侵略,简直苦不堪言…… 等到晚上夫妻两人躺在床上,定国公忽地想起了元盛井那一院子的猫,便提了一嘴想养狗。 结果他就被长公主从卧房里赶了出来。 定国公憋屈地张张嘴,以前元盛井在正院养猫时,长公主也不这样啊! 果然,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 算了,长公主有洁癖,猫本身就爱干净,她还能忍受一二。 绝对不是因为他在长公主心里不如元盛井…… 第52章 真的一点没学 之后的一段时间,元盛井都是绕着定国公走的,刚撸完虎须还是得小心点,以免被伺机报复。 定国公其实也顾不上和元盛井计较,那一万两虽然多,让他心疼了一晚上,但比起他密室里的那些袖箭也不算是什么。 但元盛井显然也不是个能低调的主。 这日,尚书房的教习先生检查学生们的功课,其实就是抽查背诵。 元盛井今日在课堂上难得的没有睡着,不是他不困,单纯就是热的。 虽然尚书房里已经将所有的门窗都敞开通风,教室放置着冰块,但毕竟蒙学班的皇子年龄都不大,所以内侍们并不敢多放冰。 所以教室里就处于一个凉不下来,但热也热不死的温度,直接导致元盛井睡不着了。 教习师傅向来是不管元盛井的,他醒着还是睡着,都不影响自己的教学进度。 教习师傅指了指杨诚佑道:“从你开始往后,一人一句背《弟子规》。” 杨诚佑站起来,面无表情道:“弟子规,圣人训。” 然后他身后的伴读立即起身接道:“首孝悌,次谨言。” “泛爱众,而亲仁。” …… “晨则省,昏则定。” 等终于轮到元盛井的时候,他一脸茫然。 这次他真不是装的,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他也不记得自己上辈子小时候学没学过这个。 他身后的五姐姐小声提醒道:“出必告,反必面。” 元盛井闻声后立即自信重复:“猪皮膏,方便面。” 教室沉默的一瞬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元盛井自己也尴尬地憋红了脸,脚趾扣地了。 他原以为古代的蒙学就和现代的幼儿园差不多,谁知道他是真教东西啊。 他知道故意说错,和他真不知道所以说错,根本就是两码事。 坐在他身后的元盛垚不禁以手掩面,觉得丢人。 元盛祯的向来笔直的腰杆也默默弯了,实在是太丢人了。 元盛井入学到如今,满打满算也有一年了,结果连最基本的弟子规都背不出来。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从来不听课,但谁也没想到他是真的一点没学啊。 教习师傅的脸已经憋得青紫了。 这玩意儿是自己教了一年的学生,简直气煞人也。 然而他还不能发作,因为这也是他纵容的结果,所以教习师傅只能忍气吞声,用镇纸在书案上拍了两下,才将一屋子的嘲笑声压下去。 他冷着一张脸道:“继续。” 元盛井如获大赦般地坐下。 元盛垚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接着背。 以往教习师傅抽查背诵时,元盛井不是请假就是在睡觉,轮到他时大家会自动略过他。 谁知他今天不仅在,还醒着…… 可算是把定国公府的脸丢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下课后,杨诚佑便走到了元盛井的面前,一脸义气地拍拍自己的胸膛:“你莫在意,以后我罩你。” 元盛井感动地点点头:“十七舅~你真好!” 杨秉熹也走了过来,傲娇地说了句:“还有我。” 元盛井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等到下午的习武课,元盛井被两个姐姐支配着,站在校场的树荫下,跟着元盛垚一句一句地背《弟子规》。 他站在树下,两个姐姐坐着,属于血脉的压制让他不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地。 没一会儿他就感到口干舌燥了,看着桌上的茶水点心很是眼馋。 “小五,我渴了。”毕竟还在宫里,所以元盛井并不叫元盛垚姐姐。 “才背了几句就渴了?”元盛垚忍不住蹙眉。 “再背两句,你就能喝水了。”元盛祯拿起一块儿桃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很是好吃。 元盛井瘪瘪嘴:“我……” “快背!”元盛垚手里还拿着问教习师傅借来的戒尺。 元盛井见她挥动戒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我背就是了。” “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 元盛井才背了两句,就察觉到元盛祯的异常,也顾不上元盛垚的戒尺威胁了,两步跑了过去,扶住要软倒的元盛祯:“四姐姐,你怎么了?” 元盛垚也察觉到不对,过来帮忙扶住元盛祯。 元盛祯指了指桌上的糕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有毒。” 说罢,人就昏死了过去。 “来人啊,快去传太医,有人中毒了!”元盛井立即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的竹筒里还有牛奶,因为天气热,所以他今天还没喝两口,便立即将竹筒拿过来,打开就往元盛祯的嘴里灌。 元盛垚虽然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却也只能帮他扶着元盛祯,让她不会倒下去。 元盛井一边给元盛祯灌牛奶,一边对一旁赶过来的内侍喊道:“快去拿牛奶、羊奶、生鸡蛋来,快!” 内侍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也不敢耽误,转身就往御膳房跑,那里这些东西都是常备的。 太医也匆匆地赶来,见状人都麻了:“这位小公子是中毒了,可老朽不善解毒啊!” 说罢,太医就想起了谁善于解毒:“快去太医院请常太医来,他善解毒!” 一个腿脚快的小内侍立即跑去找人。 元盛井将一竹筒的牛奶都灌完后,环视四周,指了一个健壮的内侍:“你过来。” 那内侍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上前听令。 元盛井对他道:“你从后面用双臂穿过他的腋下,握拳顶住她的腹部,使劲推挤!” 要不是元盛井自己才四岁,他也不会让别人近四姐姐的身,毕竟这里是礼教森严的古代。 但是急从权,他只能让内侍来做这海姆立克急救法,帮元盛祯催吐。 那内侍照着元盛井的话照做,才推挤了两下,元盛祯就‘哇’的一声将元盛井给她灌得牛奶都吐了出来,里面还夹杂着那有毒的糕点碎渣。 这时,原本在站桩的同学们都围了过来看情况。 元盛井抬头问他们:“你们谁还有牛奶?” 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有,但其中一人道:“我的水壶里还有一些绿豆汤。” “甚好。”元盛井立即接过绿豆汤,继续给元盛祯灌入口中。 然后再让那内侍为她催吐。 就这样反复几次,元盛祯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别说是刚吃进去的毒糕点,没消化完的午膳都吐了出来。 第53章 是谁指使你的? 元盛井依旧不敢放松,看到去找牛奶和生鸡蛋的内侍抱着东西跑来,立即接过来,将生鸡蛋的蛋清继续往元盛祯的口中灌。 这些都是可以解毒的东西。 元盛井一边给元盛祯灌能解毒的蛋白,一边让内侍给她催吐,就是为了给她洗胃。 等到小内侍带着常太医跑回来时,元盛祯都已经醒了,正虚弱地看着元盛井,虚弱地道:“有人、想毒害你。” 自从元盛井入学以来,这棵树下的石桌就被元盛井承包了,这张桌子上的饮品和糕点都是给元盛井准备的。 那这场毒杀也显而易见,就是冲着元盛井来的。 元盛井红着眼拉住元盛祯的手:“我知道,你放心,我没事,你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 见到常太医来了,元盛井忙让开位置给太医,让他赶紧给元盛祯把脉。 在常太医给元盛祯诊脉的这一会儿,对元盛井来说就和一个世纪般漫长。 常太医摸完脉,又蹲在元盛祯的呕吐物前观察了一会儿,还拿银针沾下放在鼻下嗅闻。 才长舒一口气:“多亏世子催吐得及时,不然这位……小公子坚持不到臣前来。” 说着他手下的动作也没停,给元盛祯扎了好几针,又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瓶,打开取出两粒解毒丸给元盛祯服下,又用刀子在她的指尖划开一个口子放血。 然后才向元盛井解释:“这毒名为情人毒,乃是粉色微甜的剧毒,特点就是毒发极快,不过……” 常太医一句不过,瞬间将元盛井将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这毒极为霸道,虽然已经将八九成的毒逼了出来,但依然有一成毒无法排出,只怕这位小、公子,以后都要缠绵病榻了。” 元盛井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沉来形容了。 他第一次这么愤怒,有一种暴戾的劲直冲上头,却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 元盛井对元盛垚道:“你先带老四回家。” 然后又转头对常太医道:“麻烦常太医您一同前去,看顾一二。” 等元盛垚红着眼和常太医将元盛祯带走后,元盛井才看向杨诚佑和杨秉熹:“有人在宫里明目张胆地想要毒害我,就有可能毒害皇舅舅,你们可愿陪我将这人揪出来,为皇宫除害?” 今天,元盛井必须把这敢下毒的人揪出来,为四姐姐报仇。 不过若只说为自己讨公道,这皇宫还容不得他放肆,所以他才扯出了安文帝当幌子。 因为他知道,这事绝不可能是安文帝干的,因为这里是皇宫,他若是在宫里被毒死,那对于安文帝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就像是裤裆抹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果然他这话一出,杨秉熹和杨诚佑立即应和道:“这样的毒瘤必须除去!” “可是我们要怎么查?”毕竟伴读最大的也就十岁,虽然此时被元盛井煽动的一腔热血,但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 有人忧心忡忡:“而且这里是皇宫,我们不能随意走动。” 有人不拘小节:“现在有人威胁到了咱们陛下的安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有人问道:“你们谁看到有人接触这点心了吗?” “没有。” “不知” 元盛井踩在石凳上,双手掌心朝下压了压,等大家讨论的声音降低后,才大声道:“大家静静,我有办法缉凶!” 在众目睽睽下,元盛井吹了个口哨,就召来了好几只狸侍卫。 他将那盘元盛祯唯一动过的桃花糕放在了地上,一本正经地道:“狸侍卫,你们帮我找出身上有这毒药味道的人。” 几只狸侍卫好似能听懂这糕点有毒似的,只一一上前嗅了嗅,却没有一只嘴馋舔一口。 众人都屏息凝神,似乎是怕打扰到这些狸侍卫办案。 全场只有元盛井还在念念叨叨的,在和狸侍卫们商量:“帮帮忙,事成之后,我给你们准备鸡肉干!” 狸侍卫确认了味道后,朝着元盛井发出了一声:“喵~”走吧,我闻到过这个味道。 元盛井立即让大家分成两组,一组留在这里保护现场,一组人跟他去缉凶。 等到在御书房得到消息,元盛井他们一行人已经冲到了御膳房,在狸侍卫的指示下,将一个宫女按倒在地上。 虽说皇宫内都是守卫,但他们一行全是小孩,其中还有一个皇帝的兄弟,一个皇帝的儿子,带头的还是定国公府的小世子,侍卫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派两个人跟着,一个人守在原地,一个人去御书房汇报情况。 宫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但她肯定是不会承认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爷的糕点里被人下了毒,好巧不巧,你身上也有这毒的味道,你怎么解释?”元盛井说着,在狸侍卫的提醒下,从宫女的腰带里摸到了一个纸包。 纸包里的药已经没了,但还有一些淡粉色的粉末。 宫女见药包都被搜出来了,知道自己已经无可辩驳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她就算是死到临头,也想当个明白鬼。 “告诉我,你受谁的指使?”元盛井却并不想让她如愿。 宫女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元盛井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幕后主使?你我都能找得出来。” 宫女闻言目光中流露出恐惧。 这里是御膳房的院子,想找一把刀还是很简单的。 元盛井去找了一把适合自己用的小刀,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带着嗜血的危险。 真是这辈子好日子过久了,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是经历过末世的,就算只是末世初期,社会秩序崩坏,人性的阴暗面全面爆发。 他身为丧尸,就算不去主动攻击,为了自保手上也染过血。 众人看到元盛井这副模样,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只有杨秉熹和杨诚佑站在元盛井的左右,并没有退后半步,只是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元盛井用刀尖挑起宫女的脸,让她避无可避地和自己对视:“说,是谁指使你的?” 第54章 这口气他咽不下 元盛井拥有的精神系异能,虽然能力远不如上辈子,但让这个已经心神失守的宫女,说句实话并不算难。 “是罗嫔。”宫女目光涣散地吐出幕后之人。 “罗嫔?”元盛井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但一个小小的嫔位妃嫔,又是怎么拿到这样的毒药呢? “这毒药是谁给你的?” 元盛井可不相信一个区区嫔位,可以在前朝也如此只手遮天。 要知道,不论是尚书房还是校场,其实都属于前朝,是安文帝的地盘,皇后的手都不一定能伸到前朝来。 “是罗夫人带进宫的。” “好,好得很。”元盛井说得咬牙切齿,他抬头目光扫过众人道:“你们都听到了,指使她下毒的是罗嫔,带毒药入宫的是罗夫人。” 众人被元盛井狠辣的样子吓得忙连连点头。 元盛井的视线落到了跟着他们的侍卫道:“还不赶紧将你看到的、听到的去告诉我皇舅舅。” 侍卫闻言终于回过神,转身就跑走了。 这下遭殃的可不只是罗嫔和她全家了。 禁军负责宫内的安全,所有入宫的人都要经过禁军的搜查,如今有外臣家眷竟然敢带毒药入宫,还下毒谋害定国公世子。 他们御林军也难辞其咎。 元盛井才不管那劳什子罗嫔和罗夫人是安文帝女人,还是哪个大官的女眷,他只知道,自己最为珍视的家人受到了伤害,还险些因此丧命。 这口气,他咽不下,也不愿意咽下。 元盛井缓缓起身,将那张还残留有毒药的纸包细细地折好,放到自己的衣襟中,扭头问杨秉熹:“七表哥,你知道郭嫔住在哪座宫殿里吗?” “知道。”杨秉熹本能地点头:“在长春宫。” “我好久没见过太后娘娘了,你们陪我去请个安。”元盛井知道,自己要是想直接进后宫,这些御林军肯定是不能放行的,但他要是想要去看外祖母,这些人也不会故意拦他。 “那她怎么办?”杨诚佑看着地上的宫女。 “你们先出去,在院外等我。” “好。”虽然不知道元盛井要做什么,但杨诚佑听话地带着众人出了御膳房的院子。 元盛井朝着那宫女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轻声道:“我不管你是受人指使还是被人威胁,但你对我四姐姐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说罢,只用手上的小刀,在她的脖子上轻轻一划,结束了她的生命。 元盛井将沾了血的刀子在宫女的身上擦了擦。 对着还没死透的宫女道:“你放心去,我这人心善,会让你们一家人团聚的。” 闻言,宫女激动得浑身开始抽搐,脖颈上的血流得便更快了,直至她失血过多而亡。 然后将刀子收进了衣袖中。 惹到他在乎的人,那就得让这群人知道,什么叫赶尽杀绝,别说活口,保证给她家的蛋黄都全部摇散。 他的目光淡淡地从押着宫女的内侍扫过,视线又落到院子里跪着的其他人身上,又朝他们和善一笑,转身离开了。 元盛井小手一挥,就带着众人往慈宁宫去。 果然,他说自己带小伙伴们去给太后请安,御林军只犹豫了一下,就放他们进去了。 元盛井他们一行人压根没进慈宁宫,一入后宫就跟着杨秉熹往长春宫走去。 等看到长春宫的殿宇外,元盛井拉住杨诚佑道:“你去帮我请下太后,就说求她速来救命。” 杨诚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转身就跑了。 元盛井带着一群人蜂拥而入时,罗嫔刚午休起来,有些坐立不安地往外看,就看到了七皇子带着元盛井他们一行人进了长春宫。 她强装镇定地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你们这是做什么?” 元盛井笑道:“我听一个宫女说,您这里有毒药,所以来看看。”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毒药?”罗嫔自然矢口否认,但她搭在宫女手臂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元盛井却不听她狡辩,小手一挥:“事关我皇舅舅的安危,有没有的搜一遍就知道了。” 此时,罗嫔的屋里传来了一声嘹亮的猫叫声:“喵~”找到了! 元盛井立即带着众人不顾罗嫔的阻碍,就要往她的寝殿里闯。 罗嫔本就心虚,自然不愿意让他们闯入自己的寝殿,可她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拦得住这么多孩子呢,拦住杨秉熹就拦不住元盛井。 而她宫里的内侍也不敢动这些小主子们,都只是做做样子地拦了下。 而屋内,有了狸侍卫这个活定位,他们都不用翻箱倒柜就找到了罗嫔藏在首饰匣子暗格里的药瓶子。 元盛井将药瓶拿出来,打开将里面的粉色药粉展示到众人面前:“罗嫔竟然真的敢在宫里私藏毒药,不仅想要毒死我这个定国公世子,还要谋害皇帝舅舅!” 罗嫔没想到自认为藏得很好的药瓶,竟然这么容易就被找出来了,想要上前夺回自己的药瓶,但她根本近不了元盛井的身。 只能色厉内荏道:“你们放肆,竟敢擅闯本宫的寝殿,来人啊!快来人啊!” 元盛井将瓶子盖好,走到罗嫔的面前道:“这是在你的首饰匣子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药瓶不是本宫的,本宫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罗嫔死鸭子嘴硬。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你母亲罗夫人入宫时带给你的。”元盛井说罢,便对众人道:“还不将这个毒妇拿下!” 伴读们虽然都是半大的孩子,但一起上也能将罗嫔按倒在地上。 元盛井等众人将她压制住,才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给你个机会,为什么要毒杀我?” 在元盛井的记忆里,自己都没见过这位罗嫔,不知这杀人动机从何而来。 罗嫔知道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自己不承认了,便狠狠地道:“你们定国公府是陛下的心腹大患,陛下顾及与长公主的情分不愿动你们,那我就替陛下排忧解难!” 元盛井闻言忍不住大笑了出来,笑得不可抑制。 觉得今日这事既荒唐又可笑,可笑至极。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就是这么个愚昧无知的女人,却阴差阳错地害了他的四姐姐! 第55章 罗嫔保命的底牌 安文帝得到消息后,着急地撂下御书房议事的众人,匆匆起身去了校场。 虽然他盼着元盛井夭折,但绝对不是让他在自己的皇宫里,还是用下毒这么粗劣的手段。 他一边担心元盛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一边暗骂这件事的主使包藏祸心,想要挑拨他和定国公府的关系。 但等他赶到校场上时,只看到几个小崽子在保护案发现场。 虽然没看到元盛井他们,但是安文帝已经得知出事的是元盛井的伴读,元盛井追凶去了御膳房。 安文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另一股气。 究竟是谁竟敢如此放肆,在他的地盘上下毒,这简直就是在他的头上拉屎。 谁知到了御膳房,也没见到元盛井他们,只看到了一群内侍瑟瑟发抖地跪了一院子,院子中间还有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宫女。 他不由运了运气:“谁干的?” 御膳房的主事立即膝行向前:“回陛下,是这个宫女竟胆大包天地给定国公世子下毒,被小世子和皇子们查出来了,她确实死有余辜!” 包庇、说情、上眼药都是不存在的,得亏小世子他们明察秋毫,直接抓到了真凶,否则若是让其他人来查,这御膳房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宫牢里走一遭,皮外伤都是小事,就害怕再查出点别的…… 到那时,恐怕连这御膳房的耗子都不得善终。 所以主事一股脑儿把这宫女的供词都招了:“她说是被罗嫔指使,毒药是罗夫人带进宫的。” 安文帝的额头跳了跳,有愤怒也有不安:“他们人呢?” “说是去给太后请安了。” 安文帝转身就走,这个时间去给太后请哪门子安?分明就是找借口进后宫搞事。 甚至都没问一句这个宫女是怎么死的。 尽管知道元盛井他们说去找太后是借口,但安文帝还是先跑了一趟慈宁宫。 才到慈宁宫外,就看到了太后牵着杨诚佑手出来。 一行人见到安文帝后,除了太后纷纷行礼。 “母后安。”安文帝也朝着太后请安。 “免礼。”太后此时顾不上安文帝,只道:“哀家听说你的妃子想要毒害小井。” “儿臣也是刚听说此事。”安文帝目光扫过太后身后,也不见元盛井:“听奴才说他来给您请安了,怎的不见人?” “他们去长春宫了,既然皇帝来了,那就和哀家一起走一趟吧。” “是。”安文帝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焦急到不行。 “好一个为皇帝舅舅排忧解难!”元盛井稚嫩的脸上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意。 他从袖子里抽出那把小刀,对着罗嫔的脸就是一挥。 罗嫔没想到元盛井敢动自己,还是用刀子划自己的脸。 后宫的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和脸了,失去容貌几乎就等于失宠。 “啊!”她惨叫一声,想用手去摸脸,但被身后的人压着,根本无法动弹。 “你只知我定国公府是皇帝舅舅的心腹大患,却不知北面鞑靼虎视眈眈,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全因我爹的名号镇着。”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舅舅与我爹之间必然会有间隙,鞑靼必然会趁虚而入,到时候百姓民不聊生……你猜他们多久能打到京城来?”元盛井冷笑着反手又是一刀。 “我猜不出三月。”前朝灭亡还不足百年,就已经有人好了伤疤忘了疼。 一刀。 “这就是你口中的排忧解难。” 一刀。 “当真是好大一朵解语花。” 一刀。 “你说你这么善解人意,我皇舅舅会不会废了皇后,让你当皇后?” 一刀。 罗嫔没想到元盛井这个四岁的孩子竟然这么狠辣,每说一句话,就在她的脸上划一刀。 她一直单纯地以为,安文帝不动定国公府是因为情分,如今听了元盛井的话,她才明白自己愚昧无知。 她已经被吓破了胆,颤抖着求饶:“我错了……” “不,你没错。”元盛井终于停下了挥刀:“你只是又毒又蠢。” 不是他消气了,而是罗嫔的脸已经全毁了。 等太后和安文帝赶来时,就看到了已经面目全非的罗嫔,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井!”太后见元盛井手里还拿着刀,只觉得心惊肉跳。 元盛井听到了外祖母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太后和安文帝都来了。 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罗嫔终于看到了靠山,朝着安文帝膝行两下:“陛下,救救臣妾!臣妾已有两月的身孕了!” 元盛井这才明白,这个肚子里的皇嗣才是罗嫔保命的底牌。 难怪她敢对自己下手,看来她是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定国公府便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这想法已经不是天真了,简直傻缺到冒烟了! 安文帝隐忍着怒气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元盛井一点也不怂,将小刀递给一旁的内侍,然后走到太后的面前,眼睛一红就跪下哭诉道:“外祖母,皇舅舅他要杀我!” 安文帝闻言被气了个倒仰,脸色变得铁青,却只能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朕没有。” 太后没理安文帝,只忙弯腰将元盛井拉起来:“乖乖,快让哀家看看,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元盛井摇摇头,将搜出来的毒药交给太后:“这是我们从罗嫔的梳妆匣子里搜出来的,她说是为了给皇舅舅排忧解难,才要毒杀孙儿!” 太后接过药瓶后,朝安文帝看了一眼。 “这是情人毒,粉色微甜,被罗嫔派人下在我的糕点里,若不是被我的伴读吃了,您就见不到我了!呜呜呜~” 元盛井哭得可怜,还口齿清晰地将来龙去脉,如竹筒倒豆子般说清楚。 “罗嫔还说定国公府是皇舅舅的心腹大患!” 安文帝想要杀人的目光扫向罗嫔,罗嫔张张嘴想要否认,但刚她的话在场许多人都听到了,再狡辩也无济于事了。 太后看向安文帝:“皇帝,这女人说得可是真的?” 安文帝除了否认,还能说什么? “母后,朕从未这么想过,这罗氏必是受了小人挑拨。”他为了摘清自己,已经连罗嫔都不愿意称呼了。 罗嫔闻言瞬间瘫倒,眼里的希冀也黯淡了下去。 第56章 骗骗三岁小孩 “既是如此,来人,将罗嫔宫里的人全部押入宫牢,给哀家仔仔细细地审!”太后是真的很生气。 她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就是千娇百宠地养大,谁知就被胡国求娶远嫁他国。 那时候她眼睛都要哭瞎了,也无法改变自己女儿联姻的命运。 在胡国的那些年,她女儿为了两国关系做出了多少的牺牲,吃了多少无法为人道也的委屈。 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竟然还要被这个皇帝忌惮怀疑。 好不容易给定国公诞下一个儿子,竟然差点让这个孩子折在后宫。 这和在她心头捅刀了有什么区别?! “外祖母,小井害怕~呜呜呜。”元盛井还在呜呜咽咽地哭着。 这哭声让太后的心仿佛被人攥在手里揉捏般难受:“乖,别怕,有哀家在,谁也不敢动你。” “可,小井也……”安文帝的目光从罗嫔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划过。 有一丝心疼,但远不及现在对她的厌恶。 心疼的是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但更厌恶这个蠢货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只不过,元盛井这么有恃无恐地在他后宫乱来,是在挑衅他这个帝王的权威。 安文帝后面的‘过了’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元盛井打断了:“皇舅舅,你不用谢我。” “嘎?” 谢什么? 他把朕的后宫搅得一团乱,还让朕谢他? 元盛井还红着眼睛,伸手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脸坚强地道:“这女人怀有身孕,还私藏毒药,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元盛井说得信誓旦旦,仿佛已经看透了罗嫔的险恶心思。 “皇舅舅,我刚都差点被这个女人骗了!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在挑拨我们舅甥的关系!” 安文帝:其实咱俩的关系不用别人挑拨也没多好。 “这样蛇蝎般的女人我帮你找出来了,还特意划了她的脸,让她无法再魅惑君主!” 安文帝:你这和直接骂朕是个沉迷女色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元盛井的小嘴还叭叭个没完:“她的毒药是罗夫人带进宫的,母子俩狼狈为奸!” 安文帝:…… “皇舅舅,你要好好查查他们!” 安文帝:你在教朕做事? 元盛井越说越来劲:“她今天敢毒害我这个世子,明天就敢对皇子们下手,后天保不齐就轮到您了!” “够了。”安文帝终于听不下去地打断了元盛井的滔滔不绝。 元盛井果然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安静得太快了,安文帝不由得看向了他。 便只见元盛井的眼眶又涌出泪水,看着他的眼神中尽是失望。 然后就是充满愤怒地大吼:“皇舅舅,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凶我?!” 这语气,这表情,这台词……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抛弃的深闺怨妇。 只是这样的神态落在一个四岁稚童的脸上,多少有些滑稽可笑了。 让得到消息赶来的皇后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皇后被宫女们扶住后,抬抬手示意不要出声,她倒要听听,这长春宫里唱的是哪出。 安文帝也被元盛井这一嗓子吼得一愣。 就见元盛井一把将太后手里的那瓶毒药夺过去,跟个小牛犊一般冲向了罗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整整一瓶毒药全灌进了罗嫔的口中。 “看来让她毁容,她依旧能够魅惑君心!今日就算会被皇舅舅厌弃,我也要为皇室除掉这个祸乱根源!” 罗嫔已经软倒在地上,浑身开始抽搐。 只是她就没有元盛祯的好运,没有人为她做急救。 元盛井说得有多大义凛然,安文帝昏君的帽子就戴得有多结实。 “皇帝!”太后也开始出言警告皇帝。 安文帝后槽牙都要磨平了:“母后,我只是想说她腹中还有朕的孩子。” “一个罪妃而已,不配为皇帝你生儿育女。”太后一语便为这件事下了定论:“莫不是皇帝你当真如小井所说,被女色蛊惑?” “朕没有。”安文帝只能将这口气咽了回去。 “这就对了,你要切记自己是皇帝,圣体关乎国体,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冒险!”太后打了一巴掌后,还不忘给个甜枣,安抚一下安文帝。 果然,安文帝虽然还憋着气,但面色已经有所缓和:“儿臣明白。” 在两人说话时,元盛井忽然发现手中的药瓶有些奇怪:“咦?” 太后的视线立刻回到了元盛井的身上,朝他招招手:“小井,你过来。” 元盛井便又跑回了太后的身边,低着头不肯说话。 太后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你皇舅舅只是心情不好,不是有意凶你。” 元盛井低着头,仗着身高优势,知道没人能看到,撇撇嘴:这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再说他今年都四岁了,而且皇祖母您自己都不信吧? 太后见他没反应,便轻声唤起他的名字:“小井?” 元盛井终于看清了瓶身上的花纹,立即抬头将药瓶递给太后,指着自己的新发现:“外祖母,你快看!” 太后接过瓶子顺着元盛井的手指,看到了瓶身上的花纹,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抬眼看向安文帝:“皇帝,你看。” 安文帝便走近了一些,接过太后手里的瓶子,仔细端详起来。 很快,他也看出了不对。 这瓶身上的花纹样式,一朵三瓣梅,特别就特别在每片花瓣的脉络,都像是一只眼睛。 分明就是前朝皇室的家徽,也是如今民间的邪教图腾——三眼梅。 前几年这个三眼教,还趁着京城地动,造谣说安文帝德不配位,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想要造反上位。 结果虽然是惨败,但也让安文帝做了好一段时日的噩梦。 安文帝的怒火瞬间转移,看到地上的罗嫔尸体,都想亲自上去踹两脚,以泄心头之恨。 “来人,将这罗氏丢入乱葬岗,罗氏一族不论老幼全部下狱!违令者杀无赦。” “是!”御林军校尉立即上前领命。 “给朕好好地查,查出个水落石出!” “哀家乏了,这里就交给皇帝了。”太后知道后面就没自己什么事了,牵着元盛井的手,就转身离开了长春宫。 元盛井朝着和自己一起来的小伙伴们招招手。 大家立即意会,朝安文帝躬身行礼后,便混在太后的仪驾后溜了。 第57章 您先别着急死 安文帝现在也顾不上和元盛井算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这群小崽子离去。 太后出了长春宫就看到了皇后一行人,也不等皇后朝自己行礼,就径直走开了。 皇后恶心定国公府的事,太后也是知道的,所以她不愿意给皇后留脸面。 再说了,她若停下受了皇后的礼,元盛井也必得朝皇后行礼,太后可舍不得自己的外孙受这份委屈。 尽管太后没有多给皇后一个眼神,但皇后还是朝着太后行了礼,直到目送他们离开后,才起身踏入了长春宫。 就看到站在原地出神的安文帝,皇后并没有打扰他,只静静地站在一旁。 安文帝看着已经死透了的罗嫔,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宠爱的妃嫔竟然会和三眼教有勾结。 一想到自己的枕边人里都被三眼教的人渗透进来了。 这还只是被发现的,是不是还有其他隐在暗处的细作? 安文帝只觉得后脊发凉,感觉自己的噩梦又要卷土重来了,这让他还怎么安枕。 元盛井也没有在后宫多待,送太后回慈宁宫后,便带着小伙伴们出宫了。 他着急回去看四姐姐元盛祯的情况。 但元盛祯的情况并不容乐观,正如常太医所说,这个情人毒对人体的伤害是极大的。 尽管元盛井反应得极快,对元盛祯进行了一定的解毒和催吐,但也只是勉强保住了元盛祯的性命。 她的底子已经受到了不可挽回的伤害,余生都得精心养着。 可就算是精心养着,她的寿命也受到了影响,更无法生育子嗣。 元盛井听到之后心疼地直落泪:“四姐姐,都是我不好,害你替我受罪!呜呜呜……” 元盛祯已经昏睡了一觉醒来了,看着元盛井趴在自己床边哭得凄惨,忍不住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快别哭了,我还没走呢!” 只是因为被毒药侵蚀了身体,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看上去更像是抚摸他的小脸。 “不怪你,是我自己没防备。” 她怎么会怪小六呢,他一个四岁的小孩,他也是受害者。 真正应该恨的是那些动手的和幕后之人。 元盛井擦了一把眼泪,将肉嘟嘟的小脸往元盛祯的手心里凑了凑。 “四姐姐,我已经替你报仇了,下毒的宫女和指使的宫妃,我一个也没放过,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背后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元盛祯听着他充满孩子气的话,只是努力地扯唇露出一抹微笑,显然是并没有当真。 但显然长公主并没有忽视元盛井的话,揪着耳朵问他:“你都做了什么?” 尽管耳朵被揪得生疼,元盛井依旧倔强地道:“我手刃了宫女,用从罗嫔屋里搜出来的毒药,毒杀了罗嫔。” 元盛祯闻言,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长公主也顾不上教育元盛井了,忙转身去叫太医进来诊脉。 广乐院顿时又乱成了一团。 元盛井被长公主从屋里赶了出来,他左右看看抓住一个侍女问:“我爹呢?” “国公爷带着府兵出去了。” 元盛祯被人抬回来时,正巧撞见了定国公,他听闻了来龙去脉,提着剑就出门去了。 所以府里人并不知他的去向。 定国公的耳目众多,几乎是元盛井前脚进了后宫,他就已经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知道这件事是罗嫔和罗夫人干的。 他直接杀去了罗府,直接将罗府的大门拆了,直奔罗府正院。 “搜!”定国公一声令下,跟着他一同来的府兵就直接破屋而入,将屋里的女眷统统押了出来,集中在院子中间。 其中挣扎最厉害的就是罗夫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将她拽出来的府兵将她推到在定国公面前,面无表情地双手抱拳:“国公爷,这人便是罗夫人秦氏。” 罗夫人被推倒在地上,手心被地上的小石子划破,火辣辣地疼。 但当她听到府兵的称呼时,她心头便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一种既兴奋又害怕的感觉,直冲她的天灵盖,让她忍不住轻颤起来。 罗大人此时也闻讯赶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指着定国公的鼻子就是一顿呵斥。 这也正常,毕竟定国公是武将,罗大人的文臣,而文臣向来就是看不上武将的。 只是平时定国公都全当是耳边风,根本都懒得搭理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官。 但今天的定国公,只觉得他聒噪,忍不住抽出自己的刀横在罗大人的脖子上:“闭嘴!” 罗大人骂人的话才顿了一瞬,然后就嚷嚷着要撞死在定国公的刀下,留一世清明。 “罗大人,我建议您先别着急死,先看看您这位继室给您准备了什么惊喜。” 齐汛眼疾手快地用折扇挡在了罗大人的脖子上,阻止了他的自寻短见,语气嘲弄:“若是提前死了,等九族都在底下团聚了,您还被蒙在鼓里,岂不是贻笑大方了。” 罗大人惊疑的目光这才落在罗夫人的身上,终于意识到她便是罪魁祸首,不由颤着手指向她:“你都做了些什么?” 罗夫人抬起自己下巴,那双丹凤眼亮得惊人,而她说出的话,却让罗大人直接撅了过去。 “我和您女儿联手毒杀了定国公府世子。” 在罗大人晕过去的一瞬,齐汛抬腿漫不经心地踢了一脚。 转移了罗大人的倒地方向,才保住了他的后脑勺,让他不至于提前摔死在这里。 罗大人只是短暂地昏迷了一小会儿,便悠悠转醒,耳边就传来了罗夫人的声音。 “定国公,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是陛下让我们这么做的。” “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他趁我入宫看望罗嫔时,强迫我委身于他,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被他强占了去,落下了这样的把柄,便只能任他驱使……” “冤有头债有主,你应去找陛下报仇。” 罗大人刚清醒的神智,瞬间又崩了,又晕死了过去。 定国公只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地上的罗夫人,这拙劣的演技。 第58章 爱卿刚说什么? 罗夫人被定国公的死亡凝视看得浑身不适,不安地动了动指尖,直到再次感觉到手心的火辣感,才又冷静了下来。 也不再开口挑拨了。 定国公的视线又落到了罗夫人的手上,慢步走上前,一脚踩在了她的手上。 罗夫人疼得已经面目扭曲,用另一只没有被踩的手去扒拉定国公,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定国公欣赏着罗夫人脸上不断转变的脸色,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又用力地碾了碾。 她不禁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簪子,想要用簪子去扎定国公的腿。 但她才将簪子拔下来,就被齐汛夺走了:“这簪子不错,借我欣赏欣赏。” 说着,他好似真的觉得这簪子极好看,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但罗夫人好似极看重这个簪子,此刻都顾不上自己的手了,伸手想要去抓齐汛的衣摆。 齐汛好似是觉得自己站的位置光线不大好的样子,在罗夫人抓住自己衣摆前不动声色地挪开了。 这支簪子就看似很普通,又好似真的很普通。 反正齐汛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什么,之所以觉得这簪子特别,全靠看罗夫人的反应,才判断出来的。 但这簪子好似并没有什么机关,掂在手里的分量感十足,应该也不存在什么空心。 齐汛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簪子递给定国公。 定国公不耐烦地扫了两眼,便将簪子递回给齐汛:“这上面镶嵌的不是玛瑙,是红玉髓。” 红玉髓一种极其廉价的宝石,虽说文官讲究两袖清风的好名声,但罗大人怎么说也是三品的京官,夫人竟然戴着一个红玉髓的簪子,就很违和了。 要问定国公是怎么知道的? 那自然是因为家里有个金尊玉贵的长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见得多了,自然就能分辨一二了。 齐汛恍然大悟,就地蹲下,朝着罗夫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后,下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情。 直接将簪子上的红玉髓,对准石阶的棱角磕了上去。 第一下,只在红玉髓上留下裂痕。 第二下,红玉髓终于碎了,露出了镶嵌红玉髓的底托。 上面是清晰无比的一个三眼梅。 罗大人是被这清脆的敲击声吵醒的,他却没有了起身的打算,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生无可恋地望着被正院的屋檐,框出来四四方方的天空。 天蓝蓝的,云白白的…… “找到了,是三眼梅。” 三眼梅,三眼教…… 受不了刺激的罗大人,这次是彻底嘎了,再也醒不过来的那种。 定国公这次没有再接过那支簪子,只挥挥手:“直接送进宫里去,让陛下过过眼。” 别一天吃饱撑着老是盯着定国公府不放,看看真正想要掘他皇位的人到底是谁吧! “是。”齐汛转身就准备走,正巧撞上了被安文帝派来的御林军统领,便热情地扬起微笑,朝对方打招呼:“王统领,好巧啊!” 御林军统领王权义忍不住抽了抽唇角。 巧个屁!他是来抄家拿人的,不是来逛街买菜的! 虽然他在罗府门口看到那两扇四分五裂的大门时,就知道自己来晚了。 但没想到定国公动作这么快,都已经搜到了东西。 “卑职参见定国公,我是奉旨来查抄罗府,捉拿要犯的。”王权义进院后,就客客气气朝定国公行礼,并告知来意。 “嗯。”定国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依旧不动如山。 王权义却抓耳挠腮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嗯’是几个意思啊?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罗府的正院已经被掀了个底朝天。 定国公的府兵已经搜出来了不少的东西,叮叮当当地在正院的地上堆出了一座小山:“国公爷,已经搜完了,可疑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嗯。”定国公满意地点点头:“将这些物证和这位罗夫人带走。” “国公爷!”王权义忙喊住定国公:“这不好吧?” “没事,你该干嘛干嘛,这女人是三眼教的,你们应付不来,我带回去让杜汤帮你们先审审。”定国公一脸大度摆摆手,便带着自己的府兵扬长而去。 王权义呕血三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定国公将人带走。 等定国公一行人都走出视线范围内,他才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王八拳。 他身边的侍卫等他发泄完,才敢上前弱弱地问一句:“大人,咱们还抄家吗?” “抄!”王权义咬牙切齿:“给老子掘地三尺的抄!” “是!”御林军立即领命开始行事。 第二天一早,向来都是准时上朝的定国公竟然迟到了。 安文帝顶着两个黑眼圈,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看着定国公那空着的位置,忍不住出神。 连台下滔滔不绝的御史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望陛下明察!”直到吴御史慷慨激昂的最后一嗓子。 才终于让安文帝回过神来:“爱卿刚说什么?” 吴御史:…… 满朝臣子:…… 安文帝尴尬地咳了一声:“还有事要奏的吗?” 潜意思:无事便退朝吧! 他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三眼教派来谋害自己的,他想逃却插翅难逃。 被噩梦惊醒的安文帝几乎一夜未合眼,所以现在才这么神思不属。 吴御史深吸一口气,准备将刚才和参奏再说一遍:“臣要参定国公目中无人……” 下一瞬,一个镇纸就被砸在了他的身上,紧接着就是安文帝的呵斥:“你放肆!” 吴御史被砸蒙了,不明白自己怎么才起了个头,就惹怒了帝王。 “定国公满门忠烈,岂是你一个御史,空口白牙就能诬陷的?!” 吴御史:陛下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安文帝:以前朕还以为三眼教都死绝了呢! “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要禀奏于朕的?”安文帝这次问得明显就带了七分的火气。 “臣,有事要奏!”一道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从殿外传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被吴御史参了一本的定国公。 他迈着四方步,霸气侧漏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大殿中间,朝着安文帝行了一个军礼,又重复了一遍:“臣,有事要奏。” 第59章 以防他狗急跳墙 定国公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折子,双手捧高也眉心齐平。 安文帝立即示意内侍海生去将折子接过来。 等到安文帝开始阅读他所上的奏折时,定国公才开始道:“各位应该都听说了,昨天下午有人在皇宫里给我儿子下毒。” 一瞬间,朝堂上仿如洒水入油锅般炸了锅。 吴御史终于知道安文帝今日为什么这么反常了。 原来是昨天发生的事毕竟涉及后宫和皇家体面,所以知道的人也不敢出去乱说,所以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人都并不知道昨天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定国公昨日突然带着府兵去抄了罗府,气死了罗大人,带走了罗夫人…… 后来不知怎的就传成了定国公觊觎罗夫人的美貌,直接上门强抢,罗大人不堪受辱自尽身亡。 据说昨天傍晚,定国公府世子也带人去了罗府,为了给长公主出气,将罗府砸了个稀巴烂,连房顶都被拆了,墙皮都被扒开了,水井都被石头填满。 连定国公和御林军都没查出来的密室,都被他扒了出来,躲在密室里的小孩也被挖了出来。 整个罗府,别说是活物了,就连一颗完整的鸡蛋都没留。 如今的罗府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也是吴御史今天要参定国公府这对父子的原因。 而中间来抄家拿人的御林军完美隐身。 因为御林军代表的是皇上,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抓罗家人,但皇帝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果然,比起真相,大部分人更喜欢听其中的八卦,若是这八卦再掺杂一点男女之情,不出三天就能传出不只是个版本的爱恨纠缠。 因此,当定国公张口就是有人要毒害他的儿子时,众人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原以为是强取豪夺的本子,他们这些群众都已经开嗑了,结果你告诉他这是杀子之仇,他们手里的瓜子都掉了。 “幸亏我儿子机敏,一下就揪出真凶和幕后之人,敢在皇宫里下毒的正是罗嫔和罗夫人。” 也就定国公这样声如洪钟的,才能一开口就让场面安静了下来。 “我得到消息去搜查罗家,发现罗夫人和消失已久的三眼教有瓜葛,便将人抓回去连夜审讯。” “杜汤的手段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他只用了半晚上,就让罗夫人全招了。” “罗夫人自称是前朝的公主,一直被三眼教的人精心照顾,之所以会给罗大人当继室,就是看中他有一个入宫当嫔妃的女儿,想要以此来接近安文帝。” “罗嫔便是受她挑唆,以为帮皇帝除掉我定国公府的未来,就能更得圣心。” 说到此处,定国公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皇位上的安文帝。 这件事,若说是安文帝安排的,定国公也是不相信的。 但安文帝肯定是在罗嫔那流露过对定国公府的不喜,甚至是直接表达过。 这才让想要争宠的罗嫔这么作死…… 安文帝被定国公这一眼看得如芒在背。 “所以才有了我儿昨日的祸端。”定国公的目光很快便移开了:“我们顺着罗夫人的这条线,很快就找到了三眼教在京城的据点。” “陛下,今日臣来晚了,便是去抓人的。” 罗夫人是昨天下午被送到杜汤手里的,等到了夜里,定国公刚睡下就收到了杜汤审出来的结果,一个鲤鱼打挺他就去抓人了。 等将三眼教在京城的据点翻了个底朝天后,又开始审三眼教的人。 这么一折腾,定国公也是一夜未合眼。 等早上拿到新的供词时,他才发现天都亮了,自己上朝迟到了。 “为了防止他们提前逃跑,昨日臣便下令封了京城的各个出口,这才能够瓮中捉鳖。” “我还查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就是这前朝公主还不止一个。” “我这儿有份名单,如今在朝堂上的各位大人们,近一半家中都有前朝公主。” 闻言,好不容易安静的群臣又骚乱了起来。 开始互相‘谦让’。 “刘某家人口简单,不如您有艳福。” “啊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西街小巷养了外室。” “也不可能是我家,我那夫人善妒,容不下一粒沙子。” “对对对,我家夫人也善吃醋。” “白某不才,是个惧内的……” 平日里一个个在背后没少吐苦水,说自己夫人厉害的大人,今天都扬眉吐气地挺直了腰杆,自豪地说一句:“果然妻贤夫祸少!” 而那些府中妾室多的,都忍不住瑟瑟发抖,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推测哪个妾室竟是前朝公主。 听得定国公不由得抽抽唇角,他自娶了长公主后便再没有过别的女人,以往这些人没少在背后蛐蛐他们夫妻俩,不是说他趋炎附势,就是说长公主为人霸道。 现在就轮到他们自己身上,就成了妻贤夫祸少,还真是双标。 不愧是文官,好的坏的都让他们说完了。 “不对啊!”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前朝都灭了多少年了,当年的皇族就算是还有血脉,也应该极稀薄,怎么还能有这么多公主?” 安文帝和定国公同时向发出疑问的大臣投去了肯定的眼神。 “你问到了关键问题。” “经过审问,三眼教已经有人交代了,这些所谓的前朝公主不过是幌子,用来忽悠这些无知少女为他们卖命的。” “这些女孩都是不到三岁就被他们收养或买入,然后从小给她们灌输灭国之仇,然后再精心培养她们的琴棋书画,等到她们到了适婚年龄,再以各种身份被送到京城,再辗转进入各位大人的府中。” “其中最成功的就是罗夫人,她是唯一一个当了正妻的。” 其实后面还有一句定国公没有说,那就是:也是唯一爬上过龙床的。 毕竟还是得给这位安文帝留点面子,以防他狗急跳墙。 “甚至还有被送入宫中当宫女的。”面子留了,里子就得翻出来让安文帝自己看看。 安文帝果然坐立难安地追问:“可有名单?” “臣不才,还没有审出来。”定国公一脸惭愧地低头。 啊呸!审出来也不告诉你,吓不死你个狗皇帝! 第60章 打小就会哄人 安文帝垂眸眼神晦暗地看着定国公,久久不语。 安文帝:少装蒜,朕知道你有名单。 定国公:我说没有就没有。 这场交锋,显然是更怕死的安文帝败下阵来:“无碍,朕相信给定国公两日,定能审出结果。” 安文帝:划重点,两日、结果,朕不管有多困难,只要结果。 定国公双手抱拳,面上倒是极恭敬:“臣领命。” 安文帝这才满意地起身离开。 “退朝。” 等安文帝的身影刚消失,众大臣便立即将定国公围了起来。 毕竟谁家要是有个前朝公主,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睡得着啊。 哪怕明知是假的,也如鲠在喉。 定国公忙抬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听他说。 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都紧紧地盯着定国公。 “各位同僚莫急,我就知道你们得知此等噩耗,必然会坐立难安,所以元某入宫时,已经让禁军去各位府上抓人了。” 众人:你#%$%!+%*^^%*&……  (此处因骂得太脏,被消音了,请自行脑补~) 围着定国公的众人瞬间变脸,骂骂咧咧的一哄而散。 一个个都归心似箭的,想回去看看自家后院有没有乱起来。 定国公看着所有人的背影,忍不住啐了一口:“德行!” 然后才施施然出宫。 不只安文帝,他也得回去好好补觉。 哎~老了,熬不动了。 元盛井昨天亲自带人去砸了罗府,才将将把胸口堵着的气发泄了一些。 今天一大早,先去监督四姐姐喝药,盯着她喝完药, 元盛垚再送上一颗蜜饯,让她甜甜嘴。 见她的脸色已经没有昨天那么苍白了。 这才让元盛井松了一口气,他拉着元盛祯的手道:“四姐姐,你放心,以后我养你!” 还不等元盛祯说什么,就有一道女声传了进来:“大姐姐,你快听听,咱们小六真是打小就会哄人。” 这是二姐姐元盛柠的声音。 然后就见侍女将二人迎了进来。 大姐姐元盛铃手里拿着团扇轻轻掩唇:“得亏是自家姐妹,他这话要是给别的姑娘说,咱爹就该准备娉礼了。” “大姐姐、二姐姐~”元盛井立即起身给她们让位置。 “大姐姐、二姐姐,咳咳……”元盛祯也想起身,但却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 “你快躺下吧。”元盛柠快步上前将元盛祯按回床上,让她躺好。 “自家姐妹不用多礼,再说你为小井挡了一劫,就是全家的功臣。”元盛铃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拍了拍元盛祯的手背。 元盛祯只能扯出一个微笑:“也幸亏中毒的是我,小井知道怎么救我,万一是他中毒了,那我和小五也便束手无策了。” 想到这里,元盛祯是真的庆幸。 说话的工夫,元盛涵也来了,她向来是个内向的,来了也是静静地坐着,听姐妹们的话,时不时地点头。 等到用过午饭,元盛井难得没有午休,带着书仪出了门:“书仪姐姐,那些三眼教的人被关在哪里?” “刑狱里。” 刑狱,正如它的名字,就是专门进行各种刑讯的地方。 “走,咱们去看看。”元盛井小手一背,迈着四方步就走在前面。 落在书仪的眼中,活脱脱就是定国公的缩小版。 元盛井想要去哪,书仪都会陪着他去。 两人直奔刑狱,却在门外被守卫拦住了。 这也是书仪并没有阻止的原因,她一开始就知道这里进不去。 能进刑狱的都是大案要案的犯人,这里的守卫可以说比天牢的还严密。 因为天牢里关的已经是认罪或是被判有罪的人,已经无法挽回了。 但进了刑狱的人会经历残酷刑讯,就没有杜汤撬不开的嘴。 而外面的人就会提心吊胆,生怕被供出来,所以铤而走险想要杀人灭口的数不胜数。 因此刑狱的守卫几乎只略逊于皇宫。 元盛井却从怀里拿出一枚令牌,守卫看过后便放行了。 进了刑狱后,书仪才小声问:“你哪来了令牌?” “找我爹借的。”元盛井将令牌揣回怀里,仔细地拍了拍。 “借?” 这么重要东西,定国公怎么会借给一个四岁的孩子,肯定是元盛井偷来的。 果然是那句老话: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元盛井却一点也不心虚:“我爹的以后就都是我的,所以我不过是提前拿来用用。” 书仪:……你可爱,你说得对。 刑狱的入口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顺着台阶一直下去,还有两道守卫的关卡。 然后就是一排审讯的刑房,再往里去才是关押待审犯人的地方。 今天的刑狱很是热闹,里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些都是定国公连夜送进来的三眼教成员。 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完了的,已经被送回牢房里关押了,还有牢饭可以吃。 嘴硬的自然还在挨个体验杜汤的刑讯手段。 杜汤从昨天下午一直忙到了今天上午,元盛井进来时,他正躺在牢房里午睡。 一个刑讯官发现了元盛井的身影,忙放下手里的烙铁,朝他拱手作礼:“您是?” 元盛井再次拿出令牌晃了晃:“我是定国公府世子。” “见过世子!”刑讯官更加恭敬地弯了弯腰:“不知您来有何指教?” 元盛井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看看想杀的我主谋。” “这个就是京城三眼教的舵主艾犷。”刑讯官指了指正被他吊着刑讯的男人。 男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因为刑讯手段变成了一缕一缕的,挂在身上也已经起不到蔽体的作用。 他身上也是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块儿好肉。 元盛井朝他走了两步,才意识到两人的身高差,干脆朝刑讯官招手:“去给我搬个高些的凳子来。” “是。”刑讯房的角落就有座椅,所以他直接搬了过来:“世子爷,这放哪?” 元盛井指了指艾犷面前的位置:“就这儿。” 刑讯官立即照做,然后还搭手将元盛井扶了上去,成功让元盛井站在了艾犷的面前,与他平视。 第61章 当朝第一酷吏 艾犷缓缓抬起头,想看清来人,但他的眼睛一只被打得红肿,已经睁不开了。 元盛井先看清了艾犷的模样,说看清模样也不太准确,主要是看清了他现在的惨状。 一只眼睛肿到仿佛给眼皮里塞了一枚核桃,另一只眼睛被头上的血流下来糊成一片。 脸颊上也是遍布青紫红肿,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就像是砂纸摩擦出来的声音般:“你是谁?” 才吐三个字,脑袋便像是重如千斤地垂了下去。 元盛井看他抬头都费力的样子,伸手朝书仪摊开。 书仪立即意会,去摆放刑具的桌子上挑了一把长短合适,还轻便的刑具,还细心地用帕子将上面的血迹擦了擦。 发现血迹已经渗进去干了,根本擦不掉,便将帕子缠在抓握处,才递给元盛井。 元盛井接过后用它挑起艾犷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我就是你们想要杀的人呀。” 清脆可爱的童音,落在艾犷的耳中,仿佛听到了恶鬼的呢喃。 就连行刑官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该我问你了。”元盛井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只是好奇:“杀了我,定国公府和皇上之间便有了裂痕,安文帝不敢再让我爹出京,鞑靼那边必会乘虚而入,可……这对你们三眼教没有任何好处啊!” “所以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呵~”艾犷发出了一声呵笑声,似乎是嘲笑元盛井的无知。 “任何一件事,都必然有利可图,说说吧……”元盛井毫不在乎他的态度,不动声色地动用自己的精神力。 “我们和鞑靼达成共识,灭掉安朝后,秦山以北归鞑靼,以南……” 元盛井回头看向呆住的提刑官:“愣着干嘛?记口供啊!” 行刑官这才回过神,立即坐到桌边,开始提笔记录。 “以南归我们三眼教统治。” 元盛井继续发问:“听说你们是前朝皇室?” “前朝?呵呵,不过就是个幌子而已。”艾犷双眼空洞,嘴却不停。 “难道你们的老大不是前朝皇室吗?”元盛井一脸八卦。 “前朝皇室都被我们骗出来全弄死了,这样就没有人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的南朝皇室……” “哇哦~”要不是手里还拿着刑具,元盛井都想给三眼教拍手鼓掌了。 难怪你们能成事呢!做事足够狠辣果决。 “那你们的总教在哪?” “在……”终于,艾犷精神崩溃了,彻底昏死了过去。 元盛井只能惋惜地叹口气,将手里的刑拘递给书仪,朝着行刑官道:“你们下手也太狠了,人都扛不住了。” 反正将人聊死的锅,他肯定不会自己背。 而且这样的锅也不是他这个四岁的孩子能背动的。 精神内耗什么都是不存在的,元盛井的人生宗旨就是:怪天怪地怪别人,绝对不能怪自己一点。 天降这么大一口锅,行刑官不禁一脸苦相,他真的就是例行审问,正经的手段还没用上呢! 但元盛井很是贴心地又补了一句:“也怪这人养尊处优的,身子骨看上去好,其实一碰就碎了。” “对对对!”行刑官立即点头附和,有台阶就赶紧下。 已经彻底破碎的艾犷:有没有人管啊!欺负他死人无法喊冤呗! “只是可惜了,还没问出他们的老窝在哪。”元盛井在行刑官的搀扶下,从椅子上一跃而下。 “就差一点点。”行刑官也很是惋惜。 “不过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想要和鞑靼划山而治,那他们的大本营很有可能在南面。”元盛井热心地帮行刑官划重点。虽然这个重点不画也罢。 秦山以南也同样幅员辽阔,只知道在南边也没什么用。 不过行刑官还是很给面子地点点头:“世子爷说得对。” “咳。”刑房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入眼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一袭青衫满身的书卷气与这牢房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深邃明亮,仿佛能洞察一切罪恶,只是轻轻地看着元盛井,就让他察觉到这人带来的窥视感。 那是一种仿佛被人扒光了所有伪装的感觉,明明没有杀伤力,却让人毛骨悚然。 行刑官忙行礼道:“大人,您醒了?” 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因为杜汤其实才睡了没一会儿。 “太安静了。”杜汤抬抬手,目光从元盛井的身上又转到书仪的身上:“这两人是?” 杜汤有极其严重的失眠症,无意中发觉自己在这些人的哀嚎中,竟然可以安然入眠,所以他就在挑了一间能听清刑讯室动静的牢房,作为自己的休息室。 此刻他之所以会醒来,就是因为刑讯间的哀嚎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才让他忽然惊醒了。 “回大人,这位是定国公世子。”行刑官立即回答,然后又向元盛井介绍:“世子爷,这位便是刑狱的管事,杜汤杜大人。” “你就是杜汤!”元盛井的目光忍不住上下打量起杜汤。 谁能想到,当朝第一酷吏,竟然是这般文弱书生的模样,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久闻大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只没想到您竟然还是个面如冠玉的美人。” 杜汤突然被夸,还是被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夸,不自觉地有些羞赧,但还是强装不为所动:“小世子谬赞,不知世子为何来此?” “来问问这些人要杀我的原因。”元盛井说着还忍不住摇摇头:“可惜了,这人太弱,话都没说完,人就断气了。” 杜汤这才注意到艾犷不是昏过去了,而是已经死了。 他自然不会质问元盛井,而是将目光盯向行刑官:“怎么把人弄死了,他招了吗?” “招了、招了,招了一些。”行刑官忙将自己做的笔录拿来,递给杜汤过目。 杜汤看过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向元盛井:“小世子,既然这人已经没了,不如下官送您回去。” 元盛井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第62章 有负其君子之名 元盛井跟着杜汤出了刑狱,在即将上车时,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差点忘了,我要去朱雀大街那边买些东西,就不和您一起走了。” 说罢,转身朝着书仪挤眉弄眼,示意她配合自己。 他是偷的令牌,要是被杜汤送回定国公府,那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书仪立即意会,煞有介事地附和:“对,您还得去帮四姑娘买些蜜饯。” 杜汤也不拆穿他,只微微点头:“那好,小世子请便。” 说罢便径直上了马车。 不是杜汤没看出元盛井的小动作,而是他原本就只是想将元盛井带出刑狱,那里毕竟血腥气重,不适合四岁大的孩子玩耍。 元盛井感觉自己逃过一劫,开心地蹦跳着往南街方向去,嘴里还哼唱着不成调的歌:“甩锅甩锅~越甩越帅~送你一口锅~不必多谢~” 没调也没韵,犹如魔音灌耳,听得书仪都觉得耳朵疼。 终于,书仪也受不了地打断了他:“世子,我们这是去南街?” “对啊,说到做到,去买些蜜饯,对了,我记得四姐姐最喜欢看书,再去给她买些书……”元盛井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盘算着给元盛祯买些什么东西。 等到了蜜饯铺子,元盛井小手一挥就将每样蜜饯都包了一份:“送去定国公府。”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门逛街,担心囊中羞涩的他了。 如今的他小手一挥就是买买买,连价都懒得问。 等到了书铺,元盛井才认真地挑了起来。 那些什么酸秀才和千金小姐的意淫话本,绝对不能流入四姐姐房里,污了她的眼。 万一把人看成恋爱脑,岂不是坏菜了。 要知道,末世的恋爱脑,连丧尸都不吃的。 但也不能完全隔离才子佳人的话本子,于是元盛井挑了些无关风月的书让掌柜的直接送去定国公府。 但有关情爱的话本子,他也挑了一些让书仪拿着,等他回去审阅一遍,没问题了再给他四姐姐送去。 他还在街上挑了一些新鲜玩意儿,也统统打包回去给四姐姐解闷玩儿。 等元盛井满载而归时,才进门就被他爹逮了个正着,拎着他的领子就走,根本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元盛井忽然双脚悬空也不惊慌,只是朝着书仪喊:“记得把我给四姐姐挑的东西给她送去,你提着的书送到我的书房里,别弄错了……” 书仪认真地点点头,转身就去忙了,任由定国公将元盛井提走。 毕竟连定国公的令牌都敢偷,这熊孩子的确得被修理修理了,树不修不直啊。 直到等书仪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元盛井才想起自己忘了交代最重要的。 帮他去搬救兵! 终于发现自己没有援兵的元盛井,开始扯着嗓子嚎了:“救命啊!” “闭嘴。”定国公额头青筋直跳,一进书房门的门便将他撂下:“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元盛井装傻,一脸无辜地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大掌。 定国公摸出提前准备好的鸡毛掸子,威胁地架在元盛井的肩上。 元盛井瞬间就老实了,从衣襟里拿出令牌放到他爹的大掌中:“您说的是这个啊,我今天出门时在门口捡的,既然是重要的东西,您就仔细收好,得亏是我捡到的……” 定国公不管元盛井如何叭叭,仔细检查了一下令牌,确定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个浑小子,知不知道这令牌也是可以了调动禁军,真是什么都敢偷! 他将令牌往自己的腰间一别,就看到元盛井狗狗祟祟准备开溜的背影,立即又用鸡毛掸子抵住他的肩膀:“你去哪?” 元盛井才转个身就被发现了,只能尬笑回头,举起双手示弱:“爹,咱们有话好好说。” “有话好好说?老子今天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定国公说着已经扬起了鸡毛掸子,对着元盛井的屁股就是一棍。 “啊!”元盛井屁股猝不及防地剧痛,直接被打得原地起跳,嗷一嗓子就往外跑:“你个老登,怎么还真打呢?!” 定国公也挥舞着鸡毛掸子追了出去:“你叫老子什么?” “老登!”元盛井小腿倒腾得更快了。 “你偷我令牌你还有理了?!” “我都说了,我那是捡的,捡的!”元盛井嘴硬不肯承认。 “捡的?那你给老子说说,你是在哪捡的?”定国公信他个鬼! 这种关系重大的令牌,他轻易都不会随身带着,又怎么会让元盛井捡去? “就在我院子门口。”元盛井说得信誓旦旦,还不忘补充一句:“而且我最近都没有来过你的书房!” 定国公被他的话唬住了一瞬。 他的书房毕竟是重地,时刻都有人守着,的确没见过元盛井进他的书房。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察觉不对了,挥鸡毛掸子的频率更快了:“捡来的东西,你就知道这东西能进刑狱?” 元盛井这才想起杜汤来,立即猜到是他跑来告状了。 太过分了,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干这种告刁状的勾当,简直有负其君子之名! 杜汤:小世子,杜某可是酷吏,哪来的君子之名? 元盛井:啊呸! “救命啊!” 但此时的元盛井小腿已经跑出了残影:“不是,既然已经知道了幕后之人的目的,你不进宫去禀告皇帝,追我干嘛啊?!” “老子怕等我出宫时,你都睡了,打孩子不能过夜,免得你不长记性!” “家暴了,救命啊!”元盛井头也不回地就往主院里跑。 “亲娘啊!爹要打死我了!”元盛井喊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但其实定国公除了第一下,后面一直都没打到。 因为元盛井的援兵已经到了,只不过不是长公主,而是府里的猫都闻声而来。 被一群猫虎视眈眈地盯着,定国公都有些犯怵,生怕这些猫给他挠个脸面开花。 也多亏了他的猫猫大军赶来护驾了,元盛井才能从他爹的鸡毛掸子下顺利脱身,顺利冲进了长公主的主院:“娘,救命啊!” 定国公也干脆不追了,只是跟在后面走着。 他已经猜到元盛井是怎么偷他令牌的了。 第63章 您不怕我闯祸? 长公主原本正在看账本,一听到儿子的呼喊立即起身从屋里出来。 才走到屋门口,就看到逃命似的元盛井,着急地问:“怎么了?” 元盛井见到长公主就好似是见到了救星,张开双臂就冲向长公主,等跑到跟前才停了下来,抱住了亲娘的大腿:“娘,爹他想要打死我!” 长公主闻言立即不着急了,一边用帕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没好气地问:“你又做了什么?” 昨天儿子才被人下了毒,虽然他没事,但四姑娘替他中了毒,虽然他发作了一通,晚上也没有惊厥发热,但依然让人担忧。 若不是这小子又干了什么,定国公应该会因为心疼他,消停当一段时间的慈父才对。 元盛井不由心虚地左顾右盼,感觉说出来还得挨一顿亲娘的打。 “你这好儿子,偷了我的令牌,跑去刑狱捣乱了。”定国公背着手走进院子,替元盛井回答长公主的问题。 “我才没有去捣乱,我只是想要去问问,他们为什么要给我杀我。”元盛井忙为自己解释。 长公主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嗔怒地瞪了一眼定国公:“井儿还小不经吓,你别老吓他,回头再吓傻了,看你怎么办。” 元盛井:…… 定国公轻咳两声来掩盖自己的笑意,指了指元盛井:“他连刑狱都敢自己偷跑去,还会害怕?我看熊心豹子胆都没他的大。” 昨晚定国公也担心元盛井受到惊吓发热,还抽空去看他的情况,结果就看到他在床上睡得六亲不认的样子。 没心没肺的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长公主的视线再次回到元盛井的身上,在他的额头上点了点:“你可真是的个胆大包天的,那你问到了什么?” “我问出了这三眼教不过是挂着前朝皇室幌子的逆贼,他们已经和鞑靼联手,想要灭掉咱们安朝。” 元盛井一句话就总结了得到的信息,说罢还挑衅地看了定国公一眼:“爹你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还不赶紧进宫去禀告?却在这里和我在这里纠缠,真是不分轻重缓急。” 定国公身后的鸡毛掸子蠢蠢欲动,但碍于长公主还在,只能指着元盛井道:“你给老子等着!” 威胁完元盛井后,他又立即变脸对这长公主温柔一笑:“夫人,我现在进宫,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忙完,就让这小子陪你用晚膳,不用等我。” “行了,你早去早回,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长公主摆摆手,拉着元盛井就进了屋子。 定国公本就是准备要进宫的,衣服都换好了,要不是为了等元盛井将令牌送回来,他早就进宫了。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府门口,在齐汛的暗示下,才想起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便将鸡毛掸子随手一丢,整整衣冠大步出了府。 元盛井跟着长公主进了屋,感觉一下就凉快了下来。 这都要归功于屋里中间的放置的冰鉴,里面放着的冰块儿。 长公主坐回桌后,示意元盛井也坐:“说吧,你是怎么偷得令牌?你爹前院的戒备森严,你可混不进去。” 元盛井吐吐舌头:“我让猫猫们去偷得。” “哦?” “就是让它们在守卫脚边打架,吸引守卫的注意力,再让一只猫猫胸前绑块吸铁石,它趁机溜进去找到令牌带出来就行。” 长公主都不得不佩服元盛井的御猫的本事,毕竟猫可不像狗听话好驯。 “你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是找到罪魁祸首,为四姐姐报仇。”元盛井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毕竟他才四岁,有些事以他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 “那你准备怎么报仇?”长公主并不打击元盛井,反而好奇地问起他的计划。 “娘,您不怕我闯祸?”元盛井却有些意外,没想到长公主竟然不反对。 “没事,你就是把天弄塌了,也有你爹顶着呢。”长公主捂唇轻笑。 元盛井都不禁给他娘手动点赞:“京城里的罗家,三眼教窝点和舵主都已经玩完了,没有可发挥的余地了。” “我的下一步是找出三眼教的总部,将他们一网打尽。”元盛井说着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还有鞑靼,我也会找到和三眼教合作的部落,得让他们知道,惹到咱们定国公府的后果。” “嗯,惹到你这个京城小霸王,的确是他们的劫数。”长公主点头打趣起来。 “娘~”元盛井忍不住开始撒娇。 “好了好了,我还要看账本呢,你安静点。”长公主在元盛井的头上拍了拍。 说罢便垂眸看向桌上的账本。 元盛井好奇地凑过去,看到上面的字:“冰?” “对,今年热得厉害,如今京城的冰块儿价格每天都在疯涨……” 元盛井也不费劲去看账本,直接发问:“如今冰价多少?” “如今已经涨到二两银子一块儿了。”长公主目光看向屋里的冰鉴上:“往年都是一贯钱的,就是入了三伏天也不超过一两银子。” 长公主说的一块儿冰,是一尺五寸的方正的大冰块儿,夏日的冰块向来都是越大的越贵。 一贯钱也就是500文,等于半两银子。 元盛井闻言瞪圆了双眼:“这冰块这么挣钱的吗?” 长公主见到他这副财迷的样子很是无语。 “这些冰块可都是冬天酷寒之时,凌人们从河面上一块块儿采上来的,不仅辛苦还危险,然后放入冰窖中储存。” “再等到夏日开窖卖冰,一万块儿冰能存留三四千块儿,就已是极好的了。” “那家家户户怎么不自己存冰呢?”元盛井忍不住好奇。 “你当那冰窖好建呢?冰窖小了根本存不住冰,大的建起来极费钱。”长公主无奈摇头:“京城里也只有皇宫和皇商,还有几个大商户,有实力建冰窖。” “皇宫里的冰要先留足皇帝和后宫的用度,然后还得给皇室宗亲拨一些,等到给高官权贵们分时,也不剩多少了。” “所以各府每到夏日,冰都得花银子买才够用。” 说着说着,长公主忽然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今年北面已经有了大旱的迹象,只怕鞑靼会南下……” 第64章 可止小儿夜啼 鞑靼南下这事不是担心就能解决的,元盛井现在想的是挣钱的门路。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要给西北大军都装备更精良的武器,少不了本钱。 “娘,给我个铺子,再给我弄些硝石来。” 长公主的忧国忧民之心,成功被元盛井打断:“你要做什么?” “我找了新的赚钱办法,有了钱,咱们就不用担心皇舅舅卡咱家的军费……唔唔唔” 元盛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公主手动捂嘴了:“我给你就是了,怎么说话都没个把门的?” 长公主:你舅舅是皇帝,就算要蛐蛐他,也得小声点。 元盛井qaq:明明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正如定国公所说,他回来得很晚。 长公主都已经睡着了,半梦半醒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冒着热气将她包围。 她不自觉地翻身远离的热气来源,然后就被人拦腰拖了回去,耳边传来了男人夹杂着委屈的控诉:“夫人,你又嫌弃我!” 长公主终于还是被热醒了,她忍无可忍地一脚将定国公从床上踹了下去:“热死了!” 定国公从床底下爬起来,扶着自己的腰,哀怨不已:“夫人,我的腰闪了……” 长公主:…… 经过这么一闹,两人都彻底清醒了,再无睡意。 长公主坐起来,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趴下吧,我帮你揉揉。” 定国公立即顺从地爬上床。 长公主将手放在他的腰上开始揉捏。 耳边传来了打更的声音,长公主才意识到此时竟已是四更天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陛下震怒,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场脾气,说掘地三尺也要灭了三眼教。” “这三眼教也的确嚣张,顶着前朝皇室的名头戳皇帝的肺管子,如今又被皇帝知道了真相,竟还敢和鞑靼勾结卖国,自然是火上浇油。” “嘶~夫人,我可不是那三眼教的,你莫在为夫身上撒气啊!”定国公感觉到腰上疼痛,忍不住出言提醒:“而且为夫身上肉硬,别伤到你的手了。” 定国公之所以会担心长公主的手,只因为两人胡闹时,长公主曾不小心挠了他一下。 定国公皮糙肉厚的只是留下一道红印,而长公主的指甲却劈了,疼了好些日子,也让他心疼了好些日子。 “少贫!”长公主忍不住在定国公的背上打了一下:“我看小井的嘴贫都是随了你!没个正形~” 定国公憨笑起来:“嘿嘿,夫人这屋里就咱们二人,要正形作甚?” 然后背上就又挨了一记粉拳。 长公主又忍不住长叹一声:“虽然小井躲过了一劫,但咱们四姑娘可是遭罪了。” 定国公脸上的笑意也敛去:“大不了咱们就养四丫头一辈子。” “你说得倒是轻松,可四丫头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养在院子里给口饭就行!”长公主忍不住愠怒,也不给定国公揉腰了。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四丫头虽不是我亲生,但他爹也是我过命的兄弟,我一贯是将她和其他几个姑娘,一视同仁的。”定国公立即察觉到了长公主的情绪,忙起身安抚。 “她如今年纪还小,并不知道伤了基底,这辈子都不能有自己亲生孩子,意味着什么,婚嫁都是小事。”长公主说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我只怕等她明白了以后,不知该如何难过,若是再和小井起了罅隙,你我又不在了,她就更是无依无靠了……” “不会的。”定国公忙给长公主拭泪:“你莫要胡思乱想,小井和他姐姐们关系好着呢,定不会不管四丫头的。” “小井也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干什么都想着他的姐姐们。”长公主也顺着夸了一句元盛井,才继续道:“你说说四丫头以后可如何是好?” “现在也急不得,等她再长大一些,可以问问她的意见,她若想嫁人,我们就挑一个好人家,有咱们定国公府在,谁也不敢欺负四丫头。” “若她不愿意嫁人呢?” “那就看她想要做什么了。” 长公主略思索了一番,也觉得可行,才收了泪点头应下:“不能生就抱一个,打小养起来的,和亲生的也差不多,还不用吃生育的苦……” 夫妻二人的话题围着孩子们聊着,不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元盛井来给亲娘请安时,就看到了扶着腰从屋里出来的亲爹,他扭头就跑。 生怕亲爹想起昨天的事,继续收拾他。 定国公只是瞥了一眼元盛井的背影,暗骂一句:臭小子。 也懒得搭理元盛井,撑着腰去找了府医。 昨夜睡着时还不觉得难受,一觉醒来才发现昨晚扭得有些很,得去找府医给整整骨才行。 元盛井等定国公离开主院后,才又跑了回来:“娘~” “在呢。”长公主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元盛井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一大早,扶腰的爹,没睡好的娘…… 咳咳!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得亏定国公和长公主不知道元盛井想歪了,不然定要赏这小子一顿爱的竹笋炒肉。 元盛井吃饭时,忍不住一直看他娘。 长公主夹了一筷子竹笋放到他的碗里:“又怎么了?” 元盛井忍了一早上,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问了句:“娘,你为什么会看上我爹啊?” 在元盛井的眼中定国公的形象,就是个实打实的糙汉,还留着一脸络腮胡,又高又壮的样子,都快赶上门神那样凶神恶煞,可止小儿夜啼。 而长公主则是花容月貌,端庄雅致,如今年近四十依然风韵犹存…… “该不会是我爹强娶的您吧?”元盛井忍不住开始脑补出,一场强取豪夺的戏码。 长公主闻言忍俊不禁:“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还知道什么是强娶?” 元盛井一想到昨晚看的画本子,就忍不住使劲摇头,像是想将自己脑子里进的水摇出来。 他娘是长公主,他爹就是定国公,也不能对他娘搞强制爱那一套,否则先皇就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果然,这些风月话本子会把脑子看坏!竟然连他也不知不觉地中招了。 简直如斯可怕! 第65章 夫君,好久不见 长公主摁住他摇出残影的脑袋:“快别摇了,可别摇傻了!” 元盛井才终于停了下来,头晕目眩地缓了一会儿后,又立即缠上长公主,求知欲爆棚:“娘,您就告诉我嘛~” 长公主左右看看,示意侍女们都下去,然后才小声说:“你别看你爹现在不修边幅,他求娶我时,可是连色相也出卖了的。” 说罢,长公主也忍不住一阵脸热。 “所以你以后遇到心仪的姑娘,想要求娶对方时,就不能太要脸。” 元盛井的嘴都惊讶得合不拢了。 他爹? 色相? 怎么想,这‘色相’二字都和他爹没什么关系吧? 尤其是他爹那一脸的络腮胡…… 等等,难道他爹剃了胡子后,难不成还是个美男? 但仔细一想,这事也的确有迹可循。 元盛井摸出小铜镜看了看自己的容貌,虽然还带着婴儿肥,但仔细看看,还真是个美人坯子。 元盛井再想想自己的几位姐姐,也都是个顶个的美人。 这么看来,他爹还真的很有可能是美男。 有了这个推测,元盛井忍不住有些蠢蠢欲动。 定国公午休向来是在前院的,元盛井就是踩着他爹午休的时间来的。 他进门时,定国公都已经躺在了榻上,衣襟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肌。 听到元盛井的声音也懒得起身,只侧躺着曲肘撑起头看向他,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作甚?” 这小子早上见他时,还像是老鼠见了猫,怎么中午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元盛井看出来亲爹这是想尽快将自己打发了,好继续困觉。 这正是他这个点来的目的。 “爹,我来是先请教你个问题。”元盛井嘿嘿笑着凑近定国公。 定国公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哈欠:“什么?” 元盛井盯着定国公的眼睛,声音轻缓:“我看您困了,您先睡吧,等您睡醒了再说也不急……” 没错,元盛井就是来催眠定国公的。 等确定定国公睡熟了,且还是深度睡眠,元盛井才图穷匕见,亮出了一把闪着利光的小刀,露出一脸狞笑朝着定国公的脸上下刀…… 定国公原本昨晚就没睡好,中午这一觉便一直睡到了黄昏时刻。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睡僵的脖子,径直走到院子里的井边,从井里提出一桶水,囫囵着洗把脸。 可手才摸到脸上,他就察觉到了异常。 “元、盛、井!!!” 一声气吞山河的怒吼从前院中传出来。 吓得看门的府兵立即冲进来:“将军……” 还不等他们问出发生了什么事,就发觉了定国公发怒的原因。 定国公元昌伯,文能在朝堂和御史对骂三千回合不落下风,武能提枪上马定边疆,战绩可查。 但,他有个致命的特点,就是脸嫩。 嫩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剃掉络腮胡的他,就像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放到京城最有名的南风馆里,只看脸他也能当个花魁。 当他板着脸时就是个高冷美人,可以让全京城好男风的男人倾家荡产,只为博美人一笑。 可若他笑了,脸上还有一对能甜死人的小酒窝,只浅浅一笑就能让全京城的男男女女都醉倒在他脚边。 老夫人:也不能只怪我偏心,就老大那一脸的大胡子,的确能威震文臣武将,可也的确没有斯文漂亮,会彩衣娱亲的老二讨人欢喜啊! 定国公冲回屋里找到铜镜,不死心地照镜子。 此时的他面白无须,元盛井甚至连眉毛都帮他修了,本就失去保护色的他,此刻更是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明明已经四十好几,如今却漂亮得可以去当赘婿,甚至尚公主。 啊、不对,他本就是驸马。 定国公已经气到发抖,脑子都不好使了。 “逆子、逆子!” 等定国公从前院冲出来时,脸上胡乱系了一张面巾,将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手上拿着的不再是充满父爱的鸡毛掸子,而是他架子上,平日只用来炫耀,削铁如泥的青光宝剑。 渣渣呜呜地就要冲去清闲小居,和元盛井决一死战。 满脑子都是:子不教,父之过! 这浑小子今天敢剔他胡子,明天就敢去给皇帝剃头。 今天他一定要教会这浑小子,‘乖’字究竟怎么写! 元盛井给他爹修完脸后,就知道自己要完。 而且这次他闯的祸,大抵已经超出了他娘能包庇的范围。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收拾了行礼,决定出去避一避风头。 此时的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能投奔的兄弟,和他关系最好的十七舅和七表哥都在宫里,若是投奔其他伴读们,等他爹上门要人,应该也没人敢收留他。 而拓跋哥哥那边更不能去。 最后,元盛井留书一封后,赶在定国公睡醒前跑路了。 等暴怒的定国公杀到清闲小居时,就只看到了桌上的书信。 展开一看,上面满是看不懂的涂鸦。 定国公这才想起来,元盛井现在还大字不识几个。 一想到元盛井都入尚书房一年有余,竟还是个文盲,他更生气了。 拿着涂鸦旋转着看了好一会儿,定国公仍然无法破译其中内容,只能气冲冲地回了主院。 等长公主看到定国公委屈告状样子,忍不住托腮看得有些入神了。 定国公说得口干舌燥,才发现长公主盯着自己走神了。 “夫人?” 长公主被唤回神后,脱口而出:“夫君,好久不见~” 定国公:那昨晚和你同榻而眠的是哪个野男人? 定国公一张白皙的脸已经开始变红,终于还是变成了猪肝色。 因为他敢对着儿子喊打喊杀,却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放肆。 若是惹了长公主生气,他可就要被赶去睡书房了。 定国公深吸一口气,换上一脸忧色:“夫人,咱们儿子离家出走了。” “嗯,我知、什么?”长公主的理智终于回笼。 定国公只能将元盛井留的书信展开给长公主看:“他留信出走了。” 元盛井的画技过于艺术,夫妻两人一起研究了一炷香,依然没能破译。 长公主顾不上定国公的美色,起身就往外走。 定国公忙跟上:“夫人,你去哪?” “去问问三姑娘能否看懂。” 第66章 让他们长长记性 元盛井的杰作,元盛涵还真的能看懂,她一脸懵的说:“小弟说他被爹追杀,所以出去避避风头。” 毕竟元盛井没少给元盛涵画图纸,虽然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看不懂的,但听元盛井解释得多了,也就摸出了一些规律。 “那他有说去哪了吗?”长公主期待地看着元盛涵,希望能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元盛涵轻轻摇头:“没有。” 长公主忍不住转身抬手在定国公的身上打了一下:“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派人去找!” “哦哦。”定国公转身就去吩咐了。 长公主忧虑不已:“小井才四岁,万一遇到了拐子可如何是好?” 元盛涵也不由得担忧起来:“小井是一个人跑出去的吗?” 长公主闻言一愣。 对啊,她怎么把书仪给忘了呢! 有书仪跟着,元盛井的安危就有了保障。 长公主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故意没提醒定国公。 毕竟元盛井是因他才离家出走的,得让定国公长长记性,别一天天地老喊打喊杀地吓唬孩子。 定国公:…… “谁?”三皇子杨秉善听到禀报,诧异地手抖了一下,见他才画好的花鸟图都毁了。 来禀报的下人低垂着头,重复道:“定国公府的小世子。” 杨秉善看着因为被墨弄脏而毁掉的画作,也顾不上心疼,将画笔放下:“他来做什么?” “不知,但他的侍女手上拎着两个包袱。” “包袱?”杨秉善更摸不着头脑了,想不通也便不想了:“先去把人迎进来。” “是。”下人应声退下。 杨秉善将毁了的画揉成一团丢掉,又去净了手,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得体,才从书房里出来,去前厅迎客。 等他来到前厅时,元盛井和书仪也才刚进来,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杨秉善的目光先是落在书仪的脸上,确认她就是上次推着元盛井的那个侍女之后,目光才落到了还没有自己大腿高的元盛井身上。 因为他们表兄弟上次见面时,元盛井被包裹得只露出两只眼睛,其实他还没见过元盛井的真面目。 元盛井的小脸虽然还带着稚气,但也并不影响他的容貌出众,一看就是他姑姑的亲儿子。 他先是不动声色将两人都打量了一遍,才询问他们的来意:“表弟,你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正常情况下,要来别人家做客,都是要提前送拜帖的。 元盛井这样不打招呼,直接上门的,一般都是不速之客才会干的事。 很难不让人不多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表哥~”元盛井眼泪汪汪地冲上去,熟练地抱住了杨秉善的腿:“我被人追杀了,如今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咳咳咳,便只能来投靠你了~” 杨秉善尴尬地想后退,而然一条腿已经被元盛井抱住,根本拔不动。 等听清元盛井在说什么后,震惊地瞪圆了眼:“追杀?” 不是,讲道理,如今谁还敢动他这表弟一根指头啊?! 没看那罗家已经全家下狱,今早安文帝已经下旨了,诛罗家九族。 那天杀的三眼教在京城的分舵也全军覆灭了。 “嗯!”元盛井一脸真诚地点头肯定。 杨秉善见元盛井不似说谎,不由愤怒了起来:“究竟是何等贼人,竟敢在京城如此放肆?!” “我爹。”元盛井回答得很是干脆利索。 杨秉善一噎,低头看着一脸真诚的元盛井,无语了片刻,才耐心地发问:“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 原谅从小到大都谨小慎微,安分守己的杨秉善,根本想象不到究竟是闯什么样的祸,才能在死里逃生后的第二天,还要被自己的亲爹追杀。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看我爹太累,给他修了修脸。”元盛井说得轻描淡写。 让杨秉善有一种是定国公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最终,出于两人并不亲厚的表兄弟情,杨秉善还是收留了元盛井。 主要还是看在元盛铃的面上,担心自己若不收留一下元盛井,回头人再跑丢了,他还得负一定的责任。 本想派人去定国公府打声招呼,免得那边着急,但元盛井说:“我留了书信的。” 杨秉善便以为定国公府的人,知道元盛井来他这儿了,便没有派人去打招呼。 因为杨秉善并不喜欢吵闹,所以给元盛井安排的院子离他住的地方挺远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这样的安排并不能让元盛井离他远一点。 还适得其反,因为元盛井竟然得寸进尺地要和他一起睡:“表哥,我在陌生的地方会害怕。” 杨秉善目光呆滞:……他也没带过孩子啊! “如今天色已晚,想必定国公和姑姑都很想你,不如我送你回去?” “不要。”元盛井根本不给杨秉善拒绝自己的机会,极其自觉的爬上了杨秉善的床:“不让他们长长记性,他们是不会珍惜我的。” 杨秉善:……现在小孩都这么叛逆吗? 虽然他忍不住腹诽,但还是看在元盛铃的面子上,忍了。 然而,元盛井睡着后一点也不老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让杨秉善根本无法安眠。 可每当他起身想换个地方睡时,元盛井就会立即惊醒,拽着他撒娇,不让他走。 杨秉善:…… 折腾了半晚上,元盛井终于消停得不再来回翻身,杨秉善终于长舒一口气准备入睡。 此时的元盛井小小的身子摊开成大字形,竟然占去了大半的床位,而身为主人的杨秉善只能挨着床边,规规矩矩地躺着。 可当他刚睡着,忽然感到鼻子一疼,两股温热的液体汩汩冒出。 杨秉善:…… 他睁眼捂住鼻子坐起身,这次元盛井并没有醒过来。 杨秉善低头一看,果然流鼻血了,而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罪魁祸首,却毫无所觉。 杨秉善只能蹑手蹑脚地起身,就这点动静,立即惊醒了在外间守夜的内侍。 内侍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杨秉善已经出来了,还示意他不要出声吵醒里面的小世子。 外间是留有烛火的,所以内侍一下就看到杨秉善流鼻血了,忙起身帮他处理鼻血。 第67章 目不识丁的小纨绔 “爷,您……”内侍单知道爷们火气旺,可怎么跟个孩子睡觉,还能睡得流鼻血呢? 得亏内侍没有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不然杨秉善就不是流鼻血,而是该吐血了。 而等止住鼻血后,杨秉善也不愿意回床上受罪了,但他也担心元盛井会惊醒,只能在外间的小榻上,将就了一晚上。 而定国公那边等到华灯初上时,就得知了元盛井的去处。 定国公才长舒一口气:“还算这小子机灵,知道如今宫里不安全,没有去宫里裹乱。” 皇宫里现在还是三眼教余孽残余最多的地方,毕竟除了宫里,京城里的都被一网打尽了。 定国公之所以留着宫里的没有直接下手,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只剩下名单上的这些。 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动手,而是让宫里的暗哨盯着这些人,看他们都和谁往来密切,顺便收集证据,方便之后行动抓人。 万一有一条漏网之鱼,保不齐就会和安文帝来个鱼死网破呢。 目前安朝外忧内患,可不能让安文帝出事,因为他一旦出事,朝廷就会陷入党政之争,会为了下一任帝王的人选,斗得你死我活。 到那时,就更没有人会在乎安朝的百姓死活了。 所以定国公就算是为了安朝百姓,也要稳住朝局。 但安文帝并不知道定国公的打算,他只觉得自己如今四面楚歌,不仅夜夜做噩梦,还疑神疑鬼地认为身边的人都是三眼教的余孽,都在谋划怎么杀自己呢。 “哗啦~” 一桌子的金樽玉器被盛怒的安文帝一挥而下,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吓得伺候他的内侍和宫女们瞬间全部跪倒,低着头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明明他身边守备森严,屋里屋外全是护卫他的御林军,可他就是没有安全感,看谁都想要谋害他,看到饭菜就觉得有毒。 而他此时之所以如此愤怒,只因为定国公今日告病,没有来上早朝。 他堂堂皇帝,被三眼教余孽逼得夜夜无法安寝,第二天都得按时上朝,而定国公竟然说告假就告假。 这都已经第四天了,那些三眼教在宫里安插的人员名单还没有审出来,他竟然敢请假在家休息! 定国公果然野心勃勃,想要借刀杀人! 他做梦! 安文帝发泄完后,也只能无力地倒在龙椅上。 他不仅是好几天没有睡好了,也好几天没敢好好进食了,所以现在情绪起伏一大,就容易两眼发黑,浑身无力。 定国公不是不知道安文帝在宫里发疯,他只是不能理解,安文帝明明有御林军层层守卫,饭菜都有试毒内侍,还能把自己吓成这怂样。 不过这样也好,安文帝表现得越害怕,那些余孽才会越相信自己还没有暴露。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随时可能暴露,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的动作只会越来越多,暴露的信息也就越来越多。 等定国公收网时,宫里才能越干净…… 安文帝筋疲力尽的歪靠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在心里暗戳戳地又给定国公记了一笔。 定国公看着暗探送出来的证据,满意地点点头,再摸摸下巴上刚长出来的青茬,感觉还是太短了,不足以掩盖他的容貌。 如今万事俱备,只待他的胡子长出来,就可以入宫复命了。 一个只有安文帝受伤崩溃的世界已达成。 元盛井早上醒来时,偌大的床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昨晚元盛井的确是装睡,故意折腾杨秉善,是为了试探这个人真正的品性。 连元盛井自己都觉得杨秉善是个有耐心的,昨晚他那么折腾,杨秉善竟然也没生气。 而且杨秉善睡觉很老实,也没有什么磨牙打呼说梦话之类的问题。 对于这个试探结果,元盛井表示很满意。 之后的几天,元盛井就跟杨秉善的小尾巴一样,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杨秉善如今虽然已经出宫开府了,但还未成婚,所以并没有入朝当差。 所以他平日在家就喜欢看书、练字、作画。 再不然就是打扮成寻常文人模样,去聚集文人才子的茶楼,听他们辩论或高谈阔论。 但现在因为有元盛井在,一开始杨秉善便老实地在家带孩子。 元盛井并还记得自己的人设,是个目不识丁的小纨绔。 所以杨秉善看书时,他就在一边问东问西的,让杨秉善根本没法消停看书。 终于,杨秉善放弃了看书,视线从书上转到元盛井身上:“你想做什么?” “表哥,你平时都做什么打发时间啊?”元盛井趴在桌案边,虚心求问。 “看书。”杨秉善点了点自己刚看的书。 元盛井眨着星星眼:“你是要考状元吗?” “皇子们不能参加科考。”杨秉善有些失落地摇摇头。 “为什么?”元盛井不解地歪歪头。 “皇子参考,若考得好了,必会占了别人的名额,但若考得不好,则会丢皇室的脸。” 皇室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既然都不能参加科考,你为什么还一直看书啊?”元盛井扭头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书。 看得出来,杨秉善是真的很喜欢看书,并不是装装样子。 “看书的目的并不只是科考,看书还可以丰富认知,开阔眼界。” 只要是说到书,杨秉善明显变得健谈了些。 “开阔眼界?那不是应该出去看看么,只看书不就成书呆子了?”元盛井只是装作不认字,又不是真的不认字。 他也看过一些书,知道如今的书上内容都很是单薄,远不如亲自去体会来的深刻。 “你还知道什么是书呆子啊。”杨秉善终于露出一抹浅笑:“等有机会了,我也很期待能去南边看看,听说那边的学风最为鼎盛……” 得,说了半天,这位表哥还只是想换个地方读书。 元盛井有些挫败,但他还不放弃:“那你会带大姐姐去吗?” “这……”杨秉善想到元盛铃,便忍不住红了脸。 看得出来他是愿意的,只是因为害羞且未婚,所以不敢妄语。 众所周知,小孩子是守不住秘密的,一旦什么事让小孩子知道了,就会尽人皆知。 第68章 茶不思、饭不想? 但元盛井并不明白杨秉善的顾虑,见他扭扭捏捏的,就开始胡思乱想。 “虽然我读书少,但也听说江南盛产美人,你去江南不带我大姐姐,是想去私会美人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杨秉善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上手捂嘴。 又担心元盛井误会后会到处胡说,只能老实交代:“到那时……我自是要带你大姐姐的……” 说到‘你大姐姐’时更是声如蚊蝇,得亏元盛井耳力好,不然还真听不清。 元盛井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才终于罢休。 他之所以这么纠结于这个问题,其实就是想要一个态度,他可不想看到大姐姐婚后,被关在这个皇子府中,为三皇子劳心劳力的主持中馈,而三皇子却自己在外面逍遥。 不过有他在,三皇子若是敢这么欺负他大姐姐,他一定会给大姐姐撑腰的,别说区区一座皇子府,皇宫他也敢给他拆了。 元盛井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表哥,你带我出去玩吧~” 杨秉善见元盛井终于换了话题,立即顺着问:“你想去哪玩儿?” “表哥你平时都去哪玩儿?” “茶楼。” “听曲?”元盛井的目光晶亮,还暗藏危机。 “不不不。”杨秉善立即摇头否认,语速都提快了不少:“不是那种茶楼,是聚集了天下学子们辩论交流的茶楼。” 生怕又被元盛井误会。 就这样,元盛井赖在三皇子府,整整住了十日。 因为一直到了第十天,定国公的胡子终于长长了,虽然看上去像极了海胆成精了。 总归是将定国公的美貌封印住了。 这日一早,他便身着朝服入了宫,等到安文帝在大殿上看到定国公时,也顾不上定国公的古怪,激动得热泪盈眶:“爱卿,可是已经有了宫中余孽的线索?” 定国公露出一记志得意满的笑容:“回陛下,您稍等片刻,御林军已经去抓人了。” 定国公之所以会在上朝时让御林军动手,就是为了保护安文帝。 只有例行朝会这个时间,他才能顺理成章地和安文帝见面,既能保证安文帝的安全,还不会打草惊蛇。 但落在安文帝眼中,就成了定国公当着众臣的面,给自己摆威风。 御林军是皇家亲卫,定国公说调动就能调动,甚至都没有经过他。 他下意识地握住龙椅上雕刻的龙头,来抑制自己的情绪。 这还是他不知道皇宫里的暗哨存在。 众臣也忍不住交头接耳,开始蛐蛐定国公。 尤其是那些后院里有过‘前朝公主’的官员,只要一想到那日下朝归家时,家里乱成一锅粥的样子,他们就恨得牙痒痒。 明明有更温和的方法,比如将名单告知他们,他们悄悄把人解决了,还能留下一份体面不是? 可这定国公就是个莽夫,恨不得将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将他们的脸面撕下来扔在地上再踩两脚。 定国公还能不了解这些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两面三刀还心狠手辣的文臣? 也不想想,安文帝一直对他这个定国公有所忌惮,他若再对众臣施恩,落在安文帝眼中,就是明晃晃地结党营私。 这和直接戳安文帝的肺管子有什么区别? 这份脸面他敢给,这些文臣当真敢要不成? 安文帝动不了他这个手握军权的定国公,还收拾不了你们这些小虾米? 真真是枉费了他这个定国公的一片拳拳爱……护同袍之意。 皇宫里因为御林军稳准狠地抓人,还没来得及乱起来,人就已经全部落网了。 一开始,定国公得到的名单只有九人,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收集证据,这个名单已经被扩充到二十七人了。 待到今天收网时,只活捉的就有二十一人之多,还有三人反抗的厉害被当场制裁了。 还有三个倒霉鬼,都没等到定国公出手,就已经死于后宫的倾轧之中。 定国公是怎么知道的呢? 很简单,他拿着名单让人去找上面的人,结果已经有两个没了,暗哨也没有疏忽大意,专门去查了一下,自然就查到了他们的死因。 还有一个也是暗哨刚锁定这人,这人就被杖毙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被送往刑狱,杜汤会不择手段地,榨干他们脑子里的所有关于三眼教的信息。 在定国公进宫的同时,长公主也准备了一车礼物,命人送去了三皇子府,顺便将元盛井接回来。 杨秉善知道元盛井终于要走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元盛井明明只在他的府上住了十日,却让他度日如年。 全因元盛井非常的自来熟,对着他的院子指手画脚还不算,竟还让管家按照他的意思改造和重新布置。 他给出的理由还让杨秉善无法拒绝。 “这以后就是我姐姐要住的院子,我自然要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这样等她嫁进来时,才能住得习惯。” 杨秉善:…… “表哥你放心,这钱我出了,当做给我大姐姐的填妆。” 他还能说什么呢? 改吧、改吧。 这个小舅子他说不过…… 元盛井一回到家,就先跑去正院给亲娘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第一次和元盛井分离这么久,也甚是想念:“小井,你终于回来了,娘好想你啊~” “娘,你都不知道,这段时日我在三表哥那过得一点也不好!”元盛井一脸委屈地哭诉。 “怎么?你三表哥没照顾好你吗?”长公主闻言立即紧张地问,目光也在元盛井的身上上下巡视。 元盛井摇摇头:“我就是太想您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每天想您想得都茶不思、饭不想了~” 虽然元盛井话说得好听,但长公主的母爱也没能让她眼瞎心盲,她发现元盛井衣服都小了一圈。 不确定地又摸了摸他的胳膊和腰。 好家伙,比他离家前足足胖了一圈。 这还叫茶不思、饭不想? 长公主忍不住反问:“你在三皇子府每天都吃些什么?” 元盛井一噎,知道自己的甜言蜜语已经被看破且戳破,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对了,三表哥还让我带了一些礼物给您。” 第69章 我儿真乃神童 书仪在元盛井的示意下,将一摞礼盒捧了进来,放到了桌上。 “三皇子也是有心了。” 长公主一一打开看过,里面有难得一见的古籍手抄本,还有一些名贵的补品。 东西虽然不多,但和她送去的东西价值相当,甚至还略高些,一看就是用心了的。 看得长公主不由得蹙眉问元盛井:“你三表哥院里有女人吗?” 毕竟这样周全的礼物,不像是一个单身的皇子能想到的。 但若有个女人在帮三皇子周全往来送礼之事,岂不是很得三皇子的看重,已经掌握了府中中馈。 等到她们大姑娘嫁过去时,岂不是一进门就有这么个大麻烦? 可也没听说过三皇子身边有女人啊。 “有啊。”元盛井点点头:“三表哥院里是他的奶嬷嬷管事。” 长公主的心刚提起来就落了下去。 总归是要嫁闺女的,在成婚前自然要多方考察,若是有什么不对的,也好及时止损。 总不能让自家姑娘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的。 “这些手抄的古籍外面轻易买不到的,应该是送你的。” “是吗?”元盛井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小手一挥:“书仪,你把这些书送到我四姐姐那去。” “是。”书仪便将那些装古籍的锦盒挑了出来。 “你倒是大方。”长公主知道元盛井这么做其实也是一种补偿,所以她也不阻止,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还是要他们自己去相处。 家长插手得越多,反而容易好心办坏事。 “等等。”长公主叫住了准备去送书的书仪:“你先检查一下这些书里有没有夹带。” “啊?”元盛井不解。 “毕竟是外男送来的书,万一里面有个什么手稿之类的,落在姑娘家手里也不好。”长公主解释了一句。 “哦哦。”元盛井一脸恍然大悟。 元盛井和书仪一起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夹带后,才将书装了回去。 “娘,我要的硝石有了吗?”元盛井为了给他大姐姐布置婚房,把他的积蓄都快挥霍完了,现在急需回回血。 长公主点点头:“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已经在你的院子里了。” “好的,娘你真好~”元盛井又扑进长公主的怀里,开始撒娇。 长公主却嫌他刚从外面回来,将他从自己的怀里提起来:“赶紧先回你院子里收拾一下吧。” 元盛井:母爱消失得就这么快吗? 有了硝石的元盛井,就开始在屋里倒腾,大缸套小缸的折腾,只用了一天就研究出最佳的比例,开心地让下人抬着刚制出的一缸子冰,跑到长公主面前嘚瑟。 长公主如获至宝,搂着元盛井就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亲:“我儿真乃神童~” 这才过了十天,冰价虽然没涨,但是各家冰铺的存量也日渐减少,已经开始限售了。 可如今都还进入三伏天呢。 但现在有了制冰的法子,长公主自然是喜不胜收。 元盛井难得的有些害羞,不自觉地红了脸:“娘~我可不想当神童,只想当纨绔。” 长公主:……别逼我在最开心的时候抽你。 元盛井原本是想自己做这生意的,但等冰制出来后,他就觉得这样的制冰法子,放在自己手里并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他干脆将方子交给了亲娘去经营,自己只拿三成的分成,当个快乐的甩手小掌柜。 然后过上每天在姐姐们院子里打转的日子。 这日,逍遥冒烟的元盛井被定国公逮了个正着:“你多久没去上课了?” 元盛井:“宫里太危险了,我不去。” 定国公:“三眼教的人都已经被铲除了。” 元盛井:“那我也不去,我现在对皇宫有心理阴影。” 定国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心理阴影?” 元盛井憋出一滴眼泪,一脸委屈地说:“我害怕进宫……” 定国公还是第一次看到在他面前示弱的儿子,到底有些不忍,但:“你的男人,怎么可因噎废食?” “我还是个孩子。” “那也是个男孩子。” “你性别歧视,我要去告诉姐姐们,你瞧不上她们是女孩。” “女孩金贵,我是瞧不上你。” “瞧不上就瞧不上吧,你还能把我扔了再生一个不成。” 元盛井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得定国公又想揍孩子了。 见到他爹的脸色不对,元盛井立即脚底抹油跑路了。 他一直跑进三姐姐的院子,进屋后关上门,还不放心地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看,确定定国公没有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元盛涵给他倒了一杯冰好的酸梅汤:“你又惹爹了?” “我好好地走在路上,爹突然将我堵住,问我怎么不去宫里念书。”元盛井拿起扇子给自己扇了扇风。 也不用元盛涵接话,他自己就继续说了下去:“我一天在家也没闲着啊,每天都和你一起升级兵器,咱爹现在真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元盛涵:…… 元盛井这话还真不是在胡说,他最近在和元盛涵一起研究复合弓。 就是为了让安朝的大军能够如虎添翼。 不过虽说是两人一起研究,元盛井其实主要负责测试和挑刺,真正一直在埋头苦干的是元盛涵。 但元盛涵不仅不觉得累,还越研究越兴奋。 以前的她只是喜欢研究各种小机栝,但并没有一个清晰的目标。 如今的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研究出越来越厉害的兵器。 之前的袖箭只能当作出其不意的暗器,只适合近战偷袭。 而复合弓不仅能提高射箭的距离,还能提高射速,命中率也会有所提高。 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大杀器。 元盛井也是上辈子在野外时用过这个东西,也只是知道大概的原理,是利用杠杆原理,主要是靠弓把、滑轮组、主弦、副缆、弓片和弓片座组成。 但想要制造出来,他们也还得一点点摸索并调试细节。 其中消耗的材料,就是连元盛井都觉得肉疼,主要是他之前为大姐姐装修婚房,而大放血了一次,如今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但复合弓还是遇到了瓶颈,滑轮的状态并不理想。 第70章 全家他最穷 日子就在元盛井和定国公的你追我躲,将逃学进行到底时悄然滑过。 小暑这日,元盛井是在淅淅沥沥的小雨声中醒来了。 果然,下雨天和睡懒觉是天仙配。 于是他翻了个身,想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就发现自己的床上全是猫,它们一个个也都睡得四仰八叉。 因为他的翻身,几只贴着他睡的猫猫也跟着翻了个身,接着泰然自若地继续睡。 显然是早已习惯了元盛井睡觉时的不老实。 元盛井也只是睁眼看了看,然后顺手捞住一只幸运猫猫,搂在怀里继续睡回笼觉。 这一觉睡到了雨停,他是被饿醒的。 元盛井起身伸了个懒觉,书仪便带着侍女进来伺候他洗漱更衣。 在侍女们给他梳头时,元盛井忽然想起今日是初一:“今日是不是该发月例了?” “对,已经领回来了。”书仪将一个绣着吉祥云纹的钱袋放到元盛井的面前。 元盛井看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太少了,还是太少了……” 书仪自然是知道元盛井的钱都花到哪里去的:“听说最近的冰市生意很好。” 元盛井闻言两眼一亮:“走走走,找娘去。” 说罢便要起身,却被侍女们按住了:“世子爷您莫急,马上就好。” 元盛井只能乖乖地坐着。 书仪又端了一碟绿豆糕来:“先吃点东西垫垫。” 元盛井瞬间笑弯了眼:“还是书仪懂我~” 等到元盛井收拾妥帖出门时,便发现地面一片干燥,仿佛早上那场小雨是他的梦一般。 书仪见元盛井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开口询问:“可是又忘了带什么?” “今天早上下雨了吧?”元盛井有些不确定地问。 书仪看了看已经被晒干的院子,忍不住叹气:“雨不大,也只下了不到一个时辰,太阳就出来了。” 元盛井忍不住皱眉,还以为干旱能有所缓解,现在看来早上这场雨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踏入正院时,还没进屋就听到了玉石撞击之声,很是清脆悦耳。 虽然已经认出了这是玉石做的算盘发出的声音,却依然让他有一种亲娘拨的不是算盘,而是乐器的错觉。 长公主正在看账本,抬眼见是儿子来了,也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继续拨动算盘珠子。 元盛井见状心下就是一突,不是说最近的冰市生意很好吗? 怎么长公主看上去神色如此凝重呢? “娘,看账本呢?”元盛井小心翼翼地凑上去。 “嗯。”长公主继续打着算盘。 元盛井的视线在账本上一扫,再看看亲娘芊芊玉手下的金玉算盘,忍不住蹙眉:“娘,咱们的生意怎么样了?” 长公主瞥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桌角的账本。 元盛井顺着亲娘的提示拿起那本账,但还不等他打开,里面夹着的东西就洒了一地。 他忙弯腰去捡,才看清这些竟都是银票,面额有大有小,最大是百两的,最小的是五两。 他便一边捡一边数起钱来,好家伙,就这么一沓就足有两千六百六十五两。 等他将钱全部捡起,一手拿银票,一手拿账本的抬眼去看亲娘时,就见长公主眉眼间露出的笑意。 “那就是账本,你手上的就是这半个月结算出来给你的分红。” 元盛井这才明白自己被亲娘捉弄了:“娘~” “怎么?不想要?”长公主秀眉轻挑。 “要,谁说我不要!”元盛井立即将银票塞进自己的怀里,生怕他娘会后悔似的。 “德行。”长公主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小财迷,也不知是随了谁……” “娘,账本我就不看了,我信你。”元盛井嘿嘿笑着将账本合上放回了原处。 长公主明知道元盛井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还是被他的话哄得心情愉悦。 好巧不巧,这时定国公回来了,忍不住嗤笑道:“夫人,这小子就会哄人,这账本给他也无用,他不识字。” 长公主表情僵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己这个还是个小文盲。 元盛井立即一蹦三尺高:“谁说我不识字?!” “哦?”定国公一脸的他不信。 元盛井挺了挺胸膛:“银票上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拿一张银票出来试试。” 长公主的目光在元盛井鼓鼓囊囊的胸口一扫而过,却没有多说什么,只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盏开始看戏。 定国公还真不相信元盛井识字,开始在身上摸索,终于在暗袋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元盛井道:“来,我还就不信了。” 元盛井却并没接过那张银票,而是昂首挺胸地道:“我认识怎样,不认识又怎样?” 定国公最见不得元盛井这副欠收拾的嘚瑟样:“你若能认识这上的字,这张银票就归你,但,若你认不得,就给我滚去念书。” 元盛井看似犹豫了一下,但伸手拿钱的动作却不慢,生怕定国公后悔似的。 他将银票展开,只扫了一眼:“多谢爹打赏,这是五十两银票,宝和钱庄的~” 元盛井说完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定国公盯着元盛井的背影,发出了今日的一声怒吼:“你个小兔崽子,敢耍老子!” “行了,人都跑没影了。”长公主看完戏才问他:“怎的这个时间就回来了?” “今日无事,就回来得早些。”说罢,定国公顺手抄起桌角的账本随意翻了两下,但他很快就发现不对:“两千六百六十五两?” 长公主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乱喊什么?” “不是,这冰铺的生意,小井占了几成?” “三成啊。”长公主头也不抬的继续看账本。 “三成就能有两千多两?”定国公知道如今冰铺生意好,但也没想到能这么赚钱。 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对啊。”长公主点点头:“得亏有小井的方子,如今的冰价才能稳定在2两以内,不然别说咱家了,宫里都该用不起冰了。” 定国公想的却是,难怪元盛井能认识银票上的字呢。 真就全家他最穷·定国公。 第71章 爹,你个败家子 不行,他得去看看元盛井有没有乱花钱,要是这小子大手大脚的,这钱还是让他这个当爹的帮他存着吧。 元盛井却不知他爹的险恶心思,拿着钱出了主院就去找他三姐姐元盛涵了。 他推门而入时,就看到元盛涵双眼晶亮地朝他微笑:“你再不来就要遣人去找你了。” “可是有进展了?”元盛井双眼一亮。 “对。”元盛涵点点头:“可以测试了。” “好。”元盛井又退了出去,在院子里打了个口哨。 不一会儿,猫猫大军就赶来了,将婵心院警戒起来。 因为复合弓的威力十足,在屋里没法测试,只能在院子里进行测试。 而每次测试的时候,元盛井都会让猫猫们负责警戒,以防这里的动静被别人知晓。 元盛涵做的复合弓,是按照元盛井的身高定制的,所以元盛井很容易便能拉开这把弓。 元盛井站在院子的一端,侧身对着另一端的靶子,开弓瞄准放箭,一气呵成。 只听箭羽带着破空的声音,瞬间穿破靶子,钉入了靶子后面的红墙之上,羽尾震颤许久才停下。 正在这时,墙头的一只橘猫忽地叫了起来:“喵~”来人了,是你爹。 元盛井点点头:他可以进来。 “喵~”橘猫原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继续农民揣。 定国公先去了清闲小居,没找到人却发现猫有异动,便跟着猫来的。 只是他走得慢,所以元盛井都射完一箭了,他才寻了过来。 元盛井继续拉弓瞄准,却迟迟没有放箭,就是为了等他爹进门。 别误会,他可不是想射他爹,只是想要装一下。 等到定国公推门而入的一瞬,元盛井终于射出了这一箭。 定国公眼睁睁地看着一支速度远胜于自己所知的箭速,从眼前呼啸而过,然后射穿箭靶,再次钉入墙中,羽尾震颤不休。 他不由得瞳孔地震,然后迅速入内将院门合上,目光落在元盛井手里的弓上:“小井,这是?” “复合弓,你可以理解为机栝和弓的结合体。”元盛井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来,让爹也试试。”定国公已经将自己原本的来意抛到九霄云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元盛井手里的小弓。 开玩笑,这么一把玩具似的小弓,在一个四岁孩童的手里,都能有刚才的射速和威力,可见也是一件神兵利器。 若是能再做大一些,岂不是威力也能更大些。 元盛井将复合弓往身后一藏:“爹,这是我的,您想要?” 他将另一只手朝前一伸,手心朝上:“得给钱,我和三姐姐研发的花费可不少,还要劳心劳力。” 定国公已经被那复合弓勾去了神魂,但他也不傻:“你先说说,要多少?” 元盛井比出两根指头。 定国公盯着他的两根指头,有些犹豫:“二百两?” 元盛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摇摇头。 定国公瞪圆了一双虎目:“你抢劫啊!两千两?” 元盛井看了看自己的两根指头,也觉得两千两有些不合理,于是便收回了一根手指:“看在咱们是亲父子的份上,算你一万两好了。” 定国公:…… 原来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才值区区一万两。 元盛井见定国公呆住:“你买不起就算了。” 定国公一噎,但又不死心:“怎么,你还能卖给别人不成?” 这下轮到元盛井被噎住。 好像他这东西也只能卖给他爹,否则拿出去就真成坑爹了,弄不好还会砸了自己的脚。 元盛井只沉默了片刻,便再次开口:“爹,你这样讨价还价,只会伤害我和三姐姐的研发之心,我们的兵器改造可就再没有以后了。” 定国公:…… 一件神兵利器和一直能进化的神兵利器,他还是能分清的。 “算你小子狠!”定国公手心一摊:“成交。” 元盛井会心一笑,就知道他爹不会干那杀鸡取卵的蠢事。 但他并没有交出自己的弓:“我这把是三姐姐给我量身定制的,不能给你。” 还不等定国公变脸,元盛涵已经回屋重新捧出一把正常大小的弓,走到他的面前,双手奉上:“爹。” “真不愧是爹的好闺女。”定国公立即展颜接过弓箭。 他的目光先是随着指尖细细抚过弓身,然后才拉弓搭箭瞄准箭靶。 “爹!不能放箭!”元盛井立即出声制止。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破空之声已经响起,只是不同于元盛井的小箭,只是钉入墙中。 定国公的箭羽直接将草垛后的那堵墙射……倒了。 在轰然倒塌的声音中夹杂着尖锐的猫叫声,一阵尘土飞扬。 元盛井忍不住捂脸:“爹,你个败家子!” 定国公:…… 被自己儿子骂败家子的感觉,还真是一言难尽。 元盛井将定国公的弓抢过来:“快去捡箭,不然该被人发现了。” 说着,元盛井就抱着两把弓跑回屋里藏好。 但不等定国公亲自去捡箭,书仪已经将箭羽捡了回来,踩着倒塌的墙体进来,还将歪倒的靶子也捡起,然后从一旁的窗户丢进屋里。 元盛井也将弓藏好了,才从屋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狼牙棒,冲到定国公面前,往他手里一塞。 然后转身就朝着倒塌的墙体跑去,边跑还边喊:“我就不去上学,你打死我,我也不去!” 跑到墙体边,还是被书仪扶着才顺利地踩过废墟。 等跑到墙外后,他喊得就更大声了:“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定国公终于回过神,握紧手里的狼牙棒,就跟在元盛井的身后跑走了。 父子俩再次上演了一出你追我逃的大戏。 只是这次定国公似乎是动真格的了,连三姑娘院子的墙都打塌了。 元盛井就这么在闻声而来的下人眼中,逃命似的跑回了主院,找长公主救命。 最终的结果就是,定国公才追进主院,就被长公主亲自打了出来。 定国公经过沟通无果后,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前院。 当晚,安文帝就收到了消息:“什么?” 但他觉得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第72章 国公府的顶梁柱 “小世子不愿意念书被定国公追着打,将后院的一堵墙都打塌了,千真万确。”暗卫再次重复。 安文帝怎么听都觉得这个消息很离谱,但这么一对比,他的皇子加一起都没有元盛井一个熊,他就又忍不住开心了起来。 “对了,拓跋瑾瑜那边最近怎么样?” “拓跋公子自年后就一直闷闷不乐,长公主被小世子缠着,也没法去看望他,前些日子他还病了一场,不过这两日已经见好了。” “哦~他病了?皇姐可知?” “应是不知的。” 暗卫说得没错,拓跋瑾瑜生病这事,长公主是真的不知道,而且全府只有元盛井知道。 毕竟他有一院子的猫可以给他送消息,就算是瑾瑜瞒着,他也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当然也知道拓跋瑾瑜的只是风寒。 之所以不告诉长公主,自然是想要这场苦肉计更真实一点。虽说在古代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命,但那也只是对本就无钱医治的贫苦人来说,他们不仅无钱医治,还要拖着病体继续为生计奔波,才会将小病拖成要命的病罢了。 拓跋瑾瑜虽说身份尴尬,但他住在长公主府中,也无人敢怠慢他,也自然不用担心。 “那这孩子想必伤透了心,明日传他入宫吧,朕也该关心关心这个孩子了。”安文帝观察了这半年,感觉已经有了可乘之机。 毕竟拓跋瑾瑜还是个孩子,谁对他放出善意,他都会更加感动。 尤其是一个被忽视的孩子,内心最是委屈、敏感。 安文帝感觉现在的自己只要勾勾手指,再略施小计,拓跋瑾瑜就能成为最亲近他的外甥。 不管拓跋瑾瑜和定国公有了罅隙的事是真是假,他都会让这件事做实,让自己成为拓跋瑾瑜唯一的选择。 “是。” 元盛井知道这个事时,拓跋瑾瑜已经入宫了。 他坐在清闲小居的秋千椅上,怀里抱着那只来送信的狸侍卫,一下下地帮它顺毛。 拓跋哥哥,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了。 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只要你能够出京回到胡国,那大安朝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元盛井虽然自己不入宫去尚书房,但并不影响他获得皇宫里的消息。 就比如这天夜里,边疆传来了急报,宫里来人连夜将定国公请进皇城中。 当晚一只黑猫借着夜色爬上了元盛井的床,一招千斤坠就落在正呼呼大睡,毫不设防的元盛井肚子上。 好险没有将元盛井直接送走。 元盛井从梦中惊醒,一摸怀里多了一只毛茸茸,人都还没有清醒,就听到一连串细细的猫叫声。 落在别人耳中的猫叫声,在元盛井耳中,就是今晚宫里发生的事。 “喵~”边疆传来急报,鞑靼那边有异动,战事一触即发。 闻讯,元盛井的双眼骤然睁开,神情愈发严肃。 袖箭虽然已经量产了,但它在战场上能发挥的作用终究有限。 而复合弓也刚做出来,以如今所用的材料来说,根本不可能量产。 若想量产,必须找到更廉价的平替材料,压缩成本才行…… 这一夜元盛井都没再睡着,待到天一亮他就穿着整齐地去找他三姐姐。 他们得加紧速度找到适合量产的材料。 定国公从昨夜进宫便一直没回来,直到今天傍晚,定国公才一脸沉肃地回来了。 他难得主动地跑上前,明知故问道:“爹,发生什么事了?” 长公主也同样面露关切地看着定国公,等待着他的回答。 定国公的视线在两人脸上一一划过,才缓缓开口:“鞑靼果然如我们所担忧的那样,又来犯我北境了,今早又收到一封急报,如今鞑靼已连破我们三城,来势汹汹。” 长公主虽然已经有了猜测,还是有所期待地追问了一句:“那陛下准备派谁去北伐?” “我,大军三日后大军开拔。” 长公主心头一沉。 其实皇帝对定国公的忌惮,不只是元盛井知道,他们夫妻也是一清二楚的。 定国公在听到安文帝指派自己出征时,就知道这场仗并不好打。 不仅仅是鞑靼野心勃勃,还有安文帝蠢蠢欲动。 但如今边疆战事胶着,由不得他拒绝。 “爹,带我去。”元盛井立即举起手,跃跃欲试。 以他的能力,在战场上,绝对是最厉害的探子。 虽然这可能会暴露他的能力,但正所谓上阵父子兵。 “不行。”定国公张开大掌按在了元盛井的头顶:“你得在家照顾你娘。” “对,小井,待你爹出征后,你就是咱们国公府的顶梁柱,所以你不能去。”长公主立即将元盛井搂进怀里,生怕他真的跟着定国公去了战场。 元盛井知道这话既是亲娘哄他的,也算是陈述事实。 他的年纪尚小,根本不能当那所谓的顶梁柱,但他也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继承人。 三日后,元盛井被亲娘抱着,在城墙上目送他爹带兵出征。 元盛井等到已经看不清他爹的背影时,才回头看向他娘。 长公主竟然没有落泪,但眼角已经红了,痴痴地看着他爹离开的方向, 元盛井环抱住亲娘的脖子,将自己的脑袋放在长公主的颈窝处:“娘你别怕,我在的。” 用自己的拥抱去安抚长公主不安的心。 定国公不在的日子,元盛井每天都更加忙碌,每天一早就去陪亲娘用早餐,然后再去看看四姐姐。 元盛祯如今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已经好了许多。 然后就是扎进三姐姐的院子里,和她一起研究材料,废寝、却没忘食,因为他要早晚都要去陪亲娘一起用膳。 北境时不时地传来或胜或败的战报,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尤其是安文帝,他是既担心定国公会战败,又担心他获胜。 定国公若是战败,鞑靼必然会继续南下,进而威胁到京城的安危。 但若定国公战胜,那他的战功就更厚一层,他想要挪开这座大山就更难了。 终于,在定国公离家刚满一个月时,元盛井和元盛涵两人找到了最合适的廉价材料。 元盛井立即将图纸交给长公主,让她想办法量产复合弓的零件。 第73章 鞑靼来夜袭 长公主听定国公说过复合弓,知道这东西的威力,立即将图纸打散,叫手底下信得过的人去办。 等第一批零件造好送来时,已经又过了一个月。 元盛井带着几个姐姐,一起将关键的零件都组装好,然后再将已经组装成半成品的复合弓,伪装成普通的弓箭装箱送往北境。 这样的复合弓就算是落入其他之手,也不会安装,自然也就无法使用了。 但这东西毕竟事关重大,元盛井并不放心让其他人去送,于是他让书仪负责去跑一趟。 书仪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她的职责是保护元盛井的安全。 但元盛井坚持,而且书仪也是除了他和三姐姐外,第三个清楚组装复合弓方式的人。 而且外面的人元盛井也信不过,更何况书仪本就是军中的校尉,再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书仪终于还是拗不过元盛井答应了,带着六车的复合弓和箭羽,跟着这次押送物资的队伍出京北上。 书仪出发的这一天,元盛井专门到城门口来送她。 今日的书仪不再是侍女打扮,而是换上了一身轻便甲胄,很是英姿飒爽。 “书仪姐姐,你一路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我会速去速回的。”书仪虽然也舍不得元盛井,但还是跃上马背,朝着元盛井招招手,就像是她送元盛井出门上学时那样和他告别,只不过这次要离家的是她。 她的目光坚定:“等我回来。” 说罢,便一夹马腹追上了出城的队伍,紧紧地跟着需要她看管的那三箱物资。 元盛井目送着队伍远远离去,默默祝愿她们能一路顺风。 等到送走书仪的第二天,长公主和元盛井才发现家里少了一个人,他二姐姐元盛柠。 元盛铃和元盛柠住在一个院子里,元盛柠之所以能瞒得住,自然是因为有元盛铃帮她打掩护。 等到长公主知道的时候,派人去追也是追不上了。 而且这事事关姑娘家的清誉,所以长公主也只能想办法帮她遮掩。 “娘,二妹妹她不是独自出京的,还有女护卫营一起,您不用担心。” 元盛铃这话不说还好,长公主闻言都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喜的是这孩子身边有人保护,忧的是元盛柠的名声。 她最近已经开始给元盛柠物色人家了,谁知在这关头,人跑了。 “她私自带兵出京?”长公主终于发觉这句话中的重点。 “娘,二妹妹是跟着女护卫营去护送物资了。”元盛铃忙解释道。 私自带兵出京可是谋逆的大罪。 虚惊一场的长公主也顾不上什么名声婚事的了,她只求这一路,人和物都能平安到达。 定国公率领大军去了北境,如今京城只剩下要守卫皇宫的御林军,和守护京城的禁军。 已经抽不出多余的人手了。 所以这次要去护送物资,便有人推荐了女护卫营。 如今朝廷并不重视这支女护卫营,甚至颇有微词,觉得女护卫营如今并无用处应当裁撤,却又碍于这女护卫队代表的是朝阳大长公主,所以有意见也只能憋着。 当然,觉得女护卫营没有用的,都是那群不了解的实情的文官。 就算是知道女护卫营的也都是定国公的人,武将在朝堂上本就没有文官有发言权,还经常被文官怼得想动手,后来武将干脆就全指着定国公的嘴炮了。 这次,女护卫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朝中自然无人反对。 文官:我们大安朝不养闲人。 定国公:啊对对对,不养闲人,就善于养蛀虫。 书仪也是第二天才发现队伍里的二姑娘,但二姑娘手持的是女护卫营的凤牌,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因为持凤牌者,就是女护卫营之主,她说的话等同朝阳大长公主。 想必这凤牌也是定国公临走前,交给元盛柠的。 她们这一路遇见了山匪、流民,走了整整一个月,才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北境,与定国公的大军汇合。 书仪并不想耽误时间,当晚就让定国公将亲信们汇聚在一起,将复合弓的组合方法教给了他们。 亲信们一听书仪给他们送来了复合弓,一个个都不争气地险些兜不住口水,激动得摩拳擦掌。 因为他们都是见过定国公那把复合弓的。 普通的便不说了,军中弓箭的最大射程是一百五十米,有效射程最多也就一百米,这还是准头好的情况下。 但定国公展示出来的复合弓最大射程是两百八十米,有效射程直逼两百米。 这样的弓箭在第一次亮相时,就一举射杀了对方的一员猛将,不仅狠狠地挫了对方的士气,也大幅提升了己方的军心。 所有军中将领,没有一个不眼馋定国公手里那把复合弓的。 只可惜定国公可宝贝着呢,看可以,摸就婉拒了。 谁要是想去摸一把,那就跟要摸定国公的命根子似的,能跟你拼命。 结果今天告诉他们,要给他们每一个人发一把复合弓,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兴奋呢。 一个个激动的就像是恶狗看到了肉骨头,也就是书仪稳重,才没有被他们这副样子吓到,还能认真耐心地教授内容。 组装复合弓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关键就是要注意细节,否则就会影响准头不说,还容易减少复合弓的使用寿命。 所以这晚上将军大帐里,几个五大三粗的将军们,一个个都认真地听讲,学习如何组装并调试复合弓。 生怕漏掉一点,以后要用的时候抓瞎。 等他们将三箱组件都组装成复合弓后,已经后半夜了。 他们一个个抱着复合弓都舍不得撒手,恨不得立即去和鞑靼打一仗,来试试效果。 突然,城楼上传来了号角声。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鞑靼来夜袭了。 几位将军更是激动地立即冲上了城墙去迎战,一个个兴高采烈跃跃欲试的,不像是去打仗,更像是去抢亲。 鞑靼那边也是摸清了安朝这边只有主帅有一神弓,所以再次卷土重来,想要趁着夜色攻城。 却不想好巧不巧,大安朝这边现在几位将领人手一把复合弓。 站在城墙上往下放箭,他们就是现成的活靶子。 第74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等到这场战役的捷报传回京时,时间已经步入八月了,天气虽然还有燥热,但早晚已经没有那么热了。 长公主看完捷报后,也不由开心地摸了摸元盛井的脑袋:“是你爹的捷报,他们已经将失去的城池都抢回来了。” “那就好。”元盛井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道:“眼看就要到中秋了,爹和二姐姐能回来过节吗。” “书仪都不一定能赶回来,更别说你爹他们了。”长公主将捷报收好,牵着元盛井走到饭桌边坐好:“你想他们了?” “当然,难道娘你不想吗?”元盛井忽然有些好奇。 “想啊,但他们是在为我们、为大安的百姓守国门。”长公主不由长叹一声:“我只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 “爹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元盛井给长公主夹了一筷子菜:“娘你多吃点,别等爹回来发现你瘦了,又该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了。” “人小鬼大。”长公主笑着享用儿子的孝顺。 但这样大捷的战报却让安文帝高兴不起来,打了胜仗自然应当开心,但定国公的如虎添翼,更让他如芒在背。 安文帝脸色阴沉地吩咐暗卫:“查,给我查清楚,他们手上的神兵利器,究竟是何物,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神兵利器是在敌方呢。 暗卫立即回道:“听说是一种新型的弓箭,威力是原来弓箭的2倍之多。” “查到是从哪来的吗?” “查到了,是……定国公府。” 安文帝闻言沉默了片刻:“下去吧。” 等到暗卫离开后,安文帝终于还是没忍住,将眼前的御案给掀了。 他想要的是鞑靼和定国公的两败俱伤,而不是定国公的单方面碾压,和壮大。 等心情平复之后,他便命人去传拓跋瑾瑜入宫伴驾。 一眨眼就到了中秋这日,因为如今边关战事未停,今年宫里便没有大摆筵席,所以长公主也便不用进宫赴宴。 但是这日拓跋瑾瑜竟然主动来了定国公府。 元盛井听到下人的传话,便猜到了拓跋瑾瑜的突然到访,肯定是安文帝指使的。 元盛井不由叹了一句:“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他这皇舅舅还真是沉不住气。 他爹好歹还在守边疆,他皇舅舅就开始搞事,先背后捅刀子了。 元盛涵头也没抬,继续摆弄手上的物件:“去忙你的吧,这里有我。” “行,那就辛苦三姐姐了。”元盛井撂下手上的东西,便起身去了前厅。 长公主看着大半年未见的大儿子,忍不住红了眼:“你瘦了。” 拓跋瑾瑜扯唇露出一个微笑:“儿子只是长高了些。” “是长高了些。”长公主忙点头应和着,然后又关心道:“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拓跋瑾瑜并没有提自己病了一场的事。 但他不提,跟着他来的小厮却是个多嘴的:“公子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才消瘦了些。” “乘风。”拓跋瑾瑜立即出声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长公主惊讶不已:“你病了?怎地都没人来报我。” “不是什么大病,就没让他们报给你。”拓跋瑾瑜是真的病了,也是真的小病,只是为了让这一出苦肉计更逼真,才多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小病还能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乘风继续嘟嘟囔囔,声音不大却能够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长公主的耳中。 长公主的本就红了的眼眶瞬间落下泪来,心疼得无法言语。 就算明知这是为了拓跋瑾瑜好,但一想到自己大儿子生病了,自己这个当娘的竟然都不知道,也没去看看这孩子,她就忍不住内疚不已。 不知道这孩子心里能有多委屈。 拓跋瑾瑜感受到了母亲的心疼,也忍不住红了眼,心里暖暖的,又不知该怎么安慰母亲。 元盛井就是这时进来的,他从后堂绕过来就和拓跋瑾瑜对视了一瞬。 只一瞬他就明白,拓跋瑾瑜身边的这个乘风是安文帝安插的人。 他朝着拓跋瑾瑜眨眨眼,然后就立即变脸,一脸怒意地冲出来,一头攮在拓跋瑾瑜的肚子上,嘴里还嚷嚷着:“你来我家做什么!” 拓跋瑾瑜虽然知道是演戏,但依然慢了一拍,被元盛井一头撞倒,摔到了地上。 一时间竟说不上是肚子疼还是屁股更疼一些。 元盛井将人撞倒后,就双手叉腰地站在原地,那样子就是一个十足的熊孩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长公主都还没反应过来,拓跋瑾瑜便已经摔了个四仰八叉。 “公子!”乘风大喊一声就去扶人。 “无妨。”如果拓跋瑾瑜不是龇牙咧嘴地说,这话还能有些可信度。 乘风果然是不信的,怒视着元盛井道:“井公子这是做什么?我们公子也是您的哥哥。” “他害小爷我从玉阶上摔下来,今天又来惹哭我娘,小爷没有直接拿棍子把你们打出去,就已经算客气的了!”元盛井挑眉毛一挑,昂首挺胸嚣张至极。 长公主终于反应过来,从身后拉住元盛井的小身子:“井儿不许胡闹。” “娘,爹不在家,我就是一家之主,我们男人之间说话,你妇道人家不要插嘴。”元盛井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话要是个大人说定会让人感到冒犯与无礼。 但这话从还不到半人高的元盛井口中说出来,只让人感到荒谬和啼笑皆非。 拓跋瑾瑜就差点没憋住笑。 长公主只觉得丢人,虽说人前不教子,但拓跋瑾瑜也是她儿子,不算是外人。 所以她当场就揪住了元盛井的耳朵:“你小子一天天都在哪学得这些歪理?” “疼疼疼,娘,我耳朵要掉了啊~”元盛井只能顺着长公主的力道踮起脚尖。 “说,你这话都是从哪学的?”长公主虽然手上的力气减小了,但表情依然带着愠怒。 “话本子里。”元盛井只能老实交代。 “真是你爹不在家,没人收拾你了,越发的不像话了。”长公主终于放开了元盛井,还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元盛井委屈地揉着受伤的耳朵,然后恶狠狠地瞪向拓跋瑾瑜和乘风。 经过元盛井这么一搅和,原本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第75章 这是想要他的命 长公主的泪再流不出来了,也终于想起来拓跋瑾瑜突然上门,很可能是她那好皇弟指使的,便冷静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场面变得很是尴尬。 还是元盛井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你到底来我家干嘛?” 拓跋瑾瑜也轻咳了两声:“今日中秋外面很是热闹,便想着来约你们一同夜游……而且我也许久未见母亲……” 元盛井闻言像是一只守护自己地盘的恶犬般,立即炸毛吠叫:“我们才不去凑这热闹呢,我娘才没空陪你。” 拓跋瑾瑜一脸失落地垂下头。 果然,长公主心生不忍:“不就是夜游么,娘陪你去逛。” “娘!”元盛井立即发出尖锐的鸣叫。 声音之大,让屋外安文帝派来的暗卫都感觉到了耳鸣。 没错,这些暗卫都是跟着拓跋瑾瑜来的,隐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小井别闹。”长公主按住元盛井的脑袋:“我和你哥哥大半年都没见了。” 长公主:看来安文帝是想要引我们出去。 元盛井一把抱住长公主的大腿:“那我也去。” 元盛井:安文帝的目标是我。 “你在家待着。”长公主并不愿意让元盛井去冒险。 “我不,我也要去!”元盛井抱着长公主的大腿,就是不肯放手。 元盛井:我若不出去,拓跋哥哥就前功尽弃了。 长公主:不行,不能再让你冒险了。 上次元盛井从玉阶上摔下来,她还心有余悸,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元盛井冒险了。 “你听话,今天外面人太多,不安全。” 长公主:书仪也不在,我更不能带你出去。 元盛井见长公主就是不松口,便只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 拓跋瑾瑜一直低着头,他双手捏拳,任由指甲嵌入肉中,才忍住了没有开口。 安文帝示意他今晚带长公主和元盛井去夜游灯会,明摆着就是试探他,也是设陷,想要一箭双雕。 而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顺着安文帝的意思来定国公府。 今晚明摆着就是一场针对定国公府的局,长公主、元盛井和他都心知肚明,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地见招拆招。 都怪他现在实力还太弱,没有办法保护别人,还得依靠娘和弟弟为自己筹谋。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废物,一个只能依靠他人的废物,他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却也只能认清现实,一条道走到黑。 长公主此时也是陷入了天人交战。 不管是拓跋瑾瑜还是元盛井,都是她亲生的孩子,她无法放任大儿子不管,更无法狠心地让小儿子去冒险。 元盛井才四岁啊! 这和拿刀子剜她的心有什么区别? 但元盛井是铁了心地要跟着一起出去:“娘,你不带我,我就自己出去。” 长公主又气又急,竟抬手给了元盛井一耳光。 “啪” 这一声清脆。 别说元盛井,拓跋瑾瑜都错愕不已。 长公主自己都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打了元盛井。 元盛井捂着脸,震惊之余大脑也在飞速地旋转。 行吧,不带他出去,他就自己出去好了。 元盛井捂着脸,一脸受伤地扭头跑了出去:“娘不爱我了,我要去找爹!” 长公主见他是朝着前院跑的,立即喊道:“快拦住他!” 别看元盛井人小腿短,但他也是被定国公追着长大的,腿脚之快竟让一众下人都没能拦住他。 元盛井出了定国公府,左右看看便一头扎进了人多的地方。 而他人又小,钻进人多的地方后,身后的暗卫竟然都跟丢了。 元盛井在人流里钻来钻去,一直警惕着四周,想知道安文帝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 众暗卫:人呢?这把人跟丢了,还怎么执行计划? 安文帝:废物!一群废物!还不赶紧去找! 元盛井顺着人流看了杂耍,赏了花灯,还买了糖葫芦,边走边吃。 等一串糖葫芦吃了一半了,他才终于意识到,大概也许应该可能是他太小了,混在人群里,安文帝的人竟然也找不到他了…… 此时何止是安文帝的人找不到元盛井,定国公府也派人四处寻他,可都没能找到他。 元盛井尴尬地挠挠头,于是便改变方向,往人少的地方走。 但等走到人不多的地方,元盛井又懵了,他好像是迷路了,四周的建筑他都认识,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在哪个方向。 元盛井却也不急,反正肯定会有人来找自己,所以他就继续走着,但也不往人更少的地方去。 糖葫芦还剩一半,但他已经吃不动了,如今天热糖衣融化后很是粘手,元盛井就想扔掉它。 但也不好随地扔垃圾,他便一直拿在手上,想等找到个泔水桶再扔。 终于,元盛井看到了一个泔水桶,便颠颠地小跑过去扔垃圾。 他刚将糖葫芦扔到泔水桶中,就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然后就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元盛井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一个转身就躲过了射向他的暗器。 暗器射穿了元盛井身侧的泔水桶,泔水汩汩流水。 元盛井就像是没有发现刚才的暗杀,捏着鼻子嫌恶地跑开了。 但他已经悄然提高了警惕,从刚才暗器射到泔水桶的位置来看,他皇舅舅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也是,只有他死了,拓跋瑾瑜和长公主之间才会有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痕,更别说定国公了。 安文帝还真是心狠手辣。 元盛井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头也不回地往人多的地方去,这种暗器也就在人少的地方才能发挥优势。 他只是想要以身入局,又不是真的要送死。 元盛井才重新挤入人流中,就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朝他包围过来的杀意。 这种感觉并不好,他们的恶意就像是一条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缠在元盛井的身上,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元盛井仔细判断着四周散发出来的,各式各样的情绪。 除了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的杀意,还有开心的、放松的、兴奋的、忧郁的,还有贪婪的。 元盛井发觉贪婪之意那边竟然是唯一的突破口。 贪婪,应该是小贼吧。 于是元盛井不动声色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动。 谁知,忽然有一股杀意朝他靠近,似乎是已经发现了他。 第76章 元盛井走丢了 元盛井忍不住屏息凝神,全部的精神力都放在离自己最近的这股杀意身上,希望对方别发现自己。 但显然他的祈祷不管用,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在人潮汹涌中,几乎同时锁定了对方的身份。 元盛井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便只在对视上的一瞬,用精神力硬控对方。 他的精神力其实只恢复了上一世的一半,硬控一两个人还行,人多了就不管用了。所以他要尽快逃出这个围杀圈才行。 元盛井见对方果然开始恍惚,正准备趁机从这个口子离开。 忽地,一只拿着帕子的大手从他的身后伸出,不等他躲开,便被捂住了口鼻。 是那股贪婪! 在被迷药放倒前,元盛井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一句:他大爷的,失策了! 这一夜,安文帝和长公主都没能合眼,都在等消息。 拓跋瑾瑜带着人满京城地找人,一直找到夜市都散了,天都亮了也没能找到元盛井。 坏消息是人不见了。 好消息是安文帝那边也没找到。 安文帝听到暗卫的禀报气得又一次清空了预案上的东西:“给朕找,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朕把他找到!” “是。” “等等,将元盛井失踪的消息传给定国公。”安文帝发完火后便冷静了下来,缓缓坐回龙椅上,握住自己腰间的玉佩,细细摸索。 怎么说定国公都是元盛井的亲爹,既然人不见了,那也应该让他也知晓。 拓跋瑾瑜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回到定国公府,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元盛井走丢了。 他可怎么和母亲交代啊! 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为了他以身犯险,如今又生死不知…… 愧疚与悔恨犹如两座大山压得他感觉胸口闷痛,似乎已经连喘息都困难,也将他单薄的肩膀彻底压垮。 长公主在见到独自一人回来的拓跋瑾瑜后,便不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看到跪在她床前摇摇欲坠的拓跋瑾瑜,只说了两句话:“送瑾瑜回长公主府吧。” “继续派人去找,往北边找。” 她还记得元盛井跑出去的时候,嘴里喊的是要去找他爹。 可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要怎么躲过这么多人的找寻,还能出京北上呢? 长公主都不敢深思,只能流着眼泪,为自己的小儿子祈祷。 之所以一醒来就赶走拓跋瑾瑜,是因为她已经有一个儿子不知所踪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儿子,更不能让小儿子的牺牲白费。 等屋里的人都出去,只剩下她和珍珠后,她才慢慢收住眼泪:“珍珠,让宫里的人动手,我要让他也尝尝失子的痛。”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长公主从小就在宫里长大,也去胡国当过皇后,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软弱的女人。 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尝到同样的痛苦。 她可以让安文帝再也生不出孩子,也能让安文帝儿孙满堂却断子绝孙。 安文帝想让定国公府如何,他自己便会遭受同样的反噬,千倍万倍。 第77章 少时,完 也好成全了安文帝的一片苦心。 后宫,从来都是女人的战场。 还真当她这个长公主是人人拿捏的小白兔、小白花不成? 只是回京后这几年过得还算如意,才让她越来越娇气,也越来越爱哭了些。 长公主忍不住苦笑自嘲: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拓跋瑾瑜本就是硬撑到长公主醒来的,可当他听到长公主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要赶他出去时,他也终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但等他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长公主府。 他起身环顾四周,便知道自己正身处皇宫之中,就算是再恨安文帝,他也要忍住。 果然,没一会儿安文帝就来了。 拓跋瑾瑜便要下跪行礼,却被安文帝一把扶住:“免礼,你身子还虚,不必多礼。” 又一脸关心地问:“听说小井不见了?” 拓跋瑾瑜眼睛一眨便落下泪来,看着安文帝一脸委屈无助:“舅舅,我娘不要我了!呜呜呜……” 安文帝眼底闪过一丝满意,面上却是心疼不已:“好孩子,你娘只是太着急了,说的气话,等小井找到了,也就消气了。” 安文帝:你放心,元盛井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拓跋瑾瑜只是哭得伤心,仇恨让他无法与安文帝继续虚与委蛇,所以他只能用哭来压抑自己的情绪。 落在安文帝的眼中,就是这孩子彻底被伤了心。 伤心好啊,伤心了才能为他所用…… 元盛井失踪的消息,被安文帝派人八百里加急,传到了北境的定国公耳中。 定国公一巴掌就将面前的案牍拍了个粉碎:“尔母婢也!” “爹,小六当真失踪了?”元盛柠也听到了这个噩耗,匆匆进入帐内。 “不知。”定国公是不相信自己儿子当真失踪了的,元盛井人小鬼大的,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假消息。 可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在这个节骨眼上传来北境,就只有一个目的,扰乱他的心神。 这是有人见不得他战功卓着啊。 明知对方的目的,可定国公还是受到了影响,在接下来的战役中,他果然心浮气躁,还被人趁机射冷箭。 那冷箭虽然没有伤到他,却也伤到了他胯下的战马,导致他从马上摔下来,身受重伤无法再驰骋沙场。 文乐八年,鞑靼入侵安朝北境,定国公死守国门,却因身受重伤而大败于鞑靼,被送回京城休养。 然,朝中竟无人能胜任主帅之位,鞑靼南下连下十城,剑指京都势如破竹,朝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幸,定国公府二小姐虎父无犬女,替父出征稳住北境局势,成功阻止了鞑靼南下。 遂,元盛柠得封定北大将军,镇守边境,无召不得回京。 定国公伤到脊椎,经太医诊断,余生再不能正常行走。 长公主痛失爱子搬入佛堂,为子祈福,不见外人,包括自己的长子。 自此,曾盛极一时的定国公府,走向了沉寂,再不复往日风光。 ——第一卷:少时,完—— 温馨提醒: 请继续阅读第二卷:离家 第1章 女人的直觉 文乐八年,中秋佳节后的第二天! 定国公府小世子失踪的消息,人尽皆知。 定国公府就这么一根独苗,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如今,定国公还在北境对抗鞑靼,百姓无不日夜祈祷,希望小世子能够安然无恙,早日归家。 而被所有人惦记的元盛井,人在哪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因为他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还在哒哒地跑着,也不知道要带他去哪。 马车门上就挂了一张粗布帘子遮挡,透过外面的光隐约映出两个身影,一个高大壮硕,一个低矮瘦弱。 他虽然醒了,但是迷药的药效还在,他此时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睁着眼睛观察四周。 马车上除了自己还有几个小孩,男女都有只是年龄都不大,最大的应该也不过六岁。 还都没有醒,应该也是中了迷药。 看来自己这是遇到拍花子了。 原本以为那样贪婪是个小贼,没承想竟然不是偷钱的,而是偷小孩的。 看来这个拐卖小孩的团伙还挺专业的,不然也不能将他这个烫手的山芋,从暗卫和定国公府府兵的搜查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带出京城。 不过他也不能任由这些拐子将自己卖掉。 还有这些孩子,既然自己遇见了,就不能放任不管,得想办法将他们一起救下。 就在元盛井思考要怎么办时,耳边忽然传来嘤嘤的哭声。 哭声很小,要不是离得实在太近,元盛井可能都听不到。 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到是一个约莫不到两岁的小女孩醒了。 这个小女孩算是他们中最小的了。 估计是因为看不到父母,又在陌生的地方,才既害怕又难过地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马车上的小孩子陆陆续续都醒了过来,大一点的孩子都明白自己是被拐了。 其中最猛的还是一个小胖子,只看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就知道他的家境也不差,不然也养不出这么一身肥肉。 白天的温度本就在不断的升高,马车空间也不算大,很是闷热,再加上小孩子火气旺,在躺的所有孩子都已经热汗涔涔的,当然也包括元盛井。 这小胖子自然是最难受的,他扯着嗓子就朝外面喊:“你们这些拐子竟然敢拐小爷,知道小爷是谁吗?” 小胖子这一嗓子动静不小,成功惊动了外面的两人。 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拉开,露出那个矮小瘦弱身影的全貌,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 方圆脸、细长眼、塌鼻梁、厚嘴唇,说她其貌不扬,都算是夸奖了。 她的目光横扫过车内的每一个小孩,最后落在小胖子身上,皮笑肉不笑:“谁家的小爷我不知道,但我能送你去当兔儿爷。” 小胖子应该算是他们间年龄最大的,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兔儿爷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但不妨碍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事。 一张白胖的小脸瞬间憋成了紫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是被养得有些痴肥,但不代表他真傻,分不清现在局势敌强我弱。 刚才那一嗓子也只是想要用家世来吓唬对方,现在发现对方根本不怕,便立即认怂,不敢再多说什么。 免得真被送去当那什么兔儿爷了。 “都给我老实点。”女人警告完后,便将帘子重新放下。 元盛井试着动了动手,依然浑身无力,只能继续躺着,等待着药效散去。 刚才女人撩起帘子时,他趁机观察了一下车外的景色。 他得知道这伙拐子要将自己带去哪里。 但只看这么一眼,他也无法判断马车前行的具体方向。 但已知中秋节这天太阳的位置与赤道垂直,而京城在安朝的正中,所以如今在京城中午看太阳,太阳的位置是往南偏移的。 他完全可以根据过一段时间后,太阳移动的位置,来判断马车行驶的具体方向。 所以元盛井只能等…… 刚才被那女人警告过后,车里的小崽子们果然安静了下来。 车外男人侧耳听着鸦雀无声的的车厢,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果然还得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好看,一个个都玉雪可爱,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女人打开水囊喝了一口水:“你喝吗?” “喝。”男人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接过水囊,仰头灌了两口水,便将水囊还给女人:“这天真是太热了。” 女人接过水囊将剩下不多的水喝完,然后将水囊盖上放回身旁的竹筐里:“你赶快些,我总觉得心底不安。” “怎么?” “就是感觉不是很对,心下慌得厉害。”这女人捂了捂心口:“咱们换条路线走。” “行。”男人答应得很是干脆。 倒也不是他怕女人,只是因为他相信女人的直觉,女人的直觉之前救过他们好几次。 到了岔路口,男人果断驾车拐向了平时不走的那条道。 就在他们拐上小路进到一个村庄里后,没多久就有一行黑衣人,快马经过那个岔路口,朝着他们原本要走的方向飞驰而去。 还不等元盛井判断出他们行进的方向,马车便晃悠着停了下来。 女人跳下马车,然后便传来的院门被打开的声音,马车又动了起来,只是很快又停了下来。 几乎同时又传来一声关院门的声音,这次男人也跳下的马车。 两人在车外似乎说了什么,只是元盛井听不太清。 但是忽然传来一声清晰的牛叫:“哞~”你们是谁,为什么进我家? 这声牛叫吓了马车外的两人一跳:“这是哪来的牛?” “不知道啊,之前来还没有。”男人摇摇头。 毕竟是做掉脑袋的事,他们都是提前踩过点,安排好藏身之地的。 这个小院是这个小村庄的一座废宅,他们路过借住一两宿,也只用给村长十文钱的借住费即可。 元盛井:看来这两人和牛都不认识彼此。 这个小院的牛棚里是有一间地窖的,男人将牛往一边赶了赶,女人走过去将地窖的盖子打开:“这牛在这儿没问题吗?” 第2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牛棚有牛能有什么问题,应该是村里的牛。”男人并不以为然,转身就回马车上,将车上的孩子一手一个拎下来,递给女人:“咱们就借住一宿,明日便启程,有牛也不碍事。” 女人便不再多语,一个个地将孩子抱进地窖里。 元盛井也被从车上拎了下来,丢在了牛棚的地上。 元盛井顺势和这头牛聊了起来:‘牛姐,你怎么自己在这儿?’ 牛眼瞪得溜圆:“哞~”小崽子,你竟然能和我说话? ‘对啊、对啊。’元盛井的视线和牛眼对上。 一人一牛,大眼对小眼。 “哞~”我病了,老头就给我安排了单间,让我在这儿养病。 由于牛是站着的,而元盛井的躺在地上的,所以他很快就发现牛胸腹处的局部溃疡、结节肿大等症状。 这头牛的症状其实并不严重,至少没有他前世学习时见过的那般骇人。 ‘牛姐,你这是不是牛痘?’元盛井忍不住双眼晶亮。 “哞~”是的,老头说我这病会传染给别的牛。 元盛井更加确认了,牛痘在牛之间的传染性,相当于天花在人之间的传染性。 牛痘啊!这可是能够抵抗天花的牛痘! 在古代,天花是传播率和致死率双双名列前茅的病毒,无法医治,只能预防。 若是不幸感染了天花,那只能靠自身的免疫力去对抗,然而其存活率不到三分之一。 要么一身痘疤地活下来,要么变成一捧灰。 没错,在古代一旦发现天花,最有效的阻断传染方式就是封村,然后在全村消消乐,其实就是烧村灭源。 可见天花在古代的杀伤力。 而这牛痘就是最好、最安全的疫苗。 要知道长公主的庄子上也养牛,元盛井也曾问过有没有类似的病牛。 但长公主说皇庄里的牛,都是被精心照料的,根本不可能患病。 这才打消了元盛井提前开发牛痘的心思。 没办法,他当时年芳三岁半,实在是太小了,只能等再长大一些,可以去庄子上玩儿时,再去打听患有牛痘的病牛消息了。 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牛痘自己送上门了。 牛姐:有没有可能,是你被送上门了? 元盛井:不好意思,冒昧了。 ‘牛姐,你能把你的痘痂分我一些吗?’ “哞~”你要这玩意儿干嘛? 虽然牛姐不理解,但牛姐很大方,它干脆自己走到了元盛井的身边:“哞~”你自己扣吧,我挠不着。 ‘谢谢牛姐!’元盛井艰难地抬起手,摸上了牛姐的痘痂,抠下一些来。 他刚抠下一块儿,捏到手心里,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原来是女人从地窖里探头出来,就看到不知何时靠近地窖口的牛,不由声惊呼出声。 元盛井便不敢再伸手,以免引起这对人贩子的注意力。 男人闻声大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抱着那个小胖子。 没办法,小胖子体重超标,男人终于拎不动了,只能将人抱了过来。 “瞎喊什么,一会儿再把人喊过来了。” “这牛过来了,你快把它赶到一边去。”女人并不是真的怕牛,担心这牛发狂会踢她。 男人将小胖子往地上一丢,就将牛姐又朝里赶了赶。 牛姐看了一眼元盛井,见他眨眼,便配合地往里挪了挪:“哞~”这俩人干嘛的? 元盛井:‘人贩子。’ 牛姐震惊:“哞~”老娘最恨的就是人贩子! ‘人贩子还偷过你孩子?’元盛井好奇。 “哞~”不是我,是老头的小孙子就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你说的老头就是你的主人吗?’ “哞~”对,老头人很好,就是命不好。 看来这个村子并不是人贩子的固定据点吗,应该只是一个临时落脚处。 ‘这院子左右有人家吗?’元盛井开始盘算起来,或许可以制造些动静来求救。 “哞~”没有,村里人少,还都是老弱妇孺,年轻人都出去谋生了。 元盛井:好吧,求助的想法可以打消了,没有年轻人可不行,这一对人贩子都是青壮。 别求救不成,还连累了村里的老人。 还不等元盛井再和牛姐多聊几句,女人就将他也抱进了地窖中。 别说,地窖里还挺凉快的。 元盛井被扔到地上,才看清这个地窖的样子。 四四方方的地窖,大概是因为没放什么,感觉是挺宽敞的。 女人将他们都藏进地窖后,离开时还不忘将梯子抽走,以免他们爬上去逃跑。 之所以没绑他们,只是因为小孩的皮肤娇嫩,怕破皮后会留疤,那样就卖不了好价钱了。 她只是将地窖的出口虚掩着,应该是怕把他们闷死在地窖里。 元盛井等女人离开后,才借着透过缝隙打下来的光线,环视四周寻找趁手的东西。 没一会儿,他就找到了一块儿不大不小的石头。 将手上的牛痘痂放到衣角上包好,然后用石头在上面碾磨,没一会儿就将牛痘痂磨成了粉状。 他身上的药效也快散尽了,估摸着一会儿那两人就会给他们继续喂药,所以他得抓紧时间。 他也来不及挑地方了,撩起自己的袖子,用指甲使劲一挠,就给自己细嫩的皮肤上划开一道小口子,他用手沾起一些痘痂,细细地抹在伤口上。 等给自己弄完后,他看向身边的其他小孩:“你们身上有伤吗?” 几个小孩并不明白元盛井在做什么,只是懵懂地点头。 元盛井便挪过去问:“伤哪了?” 然后再将痘痂给他们涂在伤口上,毕竟就只有一块痘痂,所以才抹了两个小孩的伤后就用完了。 之所以问有没有受伤的人,只是因为接种牛痘必须划开皮肤,而被拐来的又都是小孩子,如果给他们现划伤口,难免他们不会哭闹。 所以元盛井才选择给本就有伤的孩子接种。 也不用给所有人种痘,只要有一两个小孩身上有天花的症状,这两人就不敢冒险带着他们离开。 毕竟天花的杀伤力是众所周知的,到时候他们就是烫手的山芋,那两人逃命都来不及。 只要这两人丢下他们,自己逃命去了,元盛井的目的也就能达成了。 第3章 真是雁过拔毛 果然没一会儿,男人就提着一个木桶下来了。 男人将水桶往地上一墩,粗声命令道:“每人半瓢水。” 木桶里只有小半桶水,还有一个豁口水瓢,就算是光线昏暗,元盛井也能隐约看到水上还没溶于水的白色药粉。 元盛井忍不住抽了抽唇角,见没有小孩敢上前,又看了看没有要走意思的男人,便知道是要监督他们都喝了药,他才能放心走。 担心男人会对他们动粗,为了不吃无谓的苦头,他只能挺身而出。 元盛井缓缓挪到水桶旁,从水桶里舀起半瓢水,乖乖地喝完。 等他再抬头去看男人时,就对上了对方满意的目光。 元盛井便再次舀起水,递给离他最近的小孩。 小孩一开始很抗拒,但是又害怕男人,只能接过喝下。 元盛井就这样给每个小孩儿都喂了带着迷药的水,然后才将水瓢放回水桶中。 等男人带走了水桶,小孩们才敢哭出来,但也不敢大声哭。 只有小胖子注意到元盛井没有哭,他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泪:“你怎么不哭?” 元盛井不由叹了一口:“省点力气。” “啊?”小胖子明显没听懂。 元盛井朝着他露出一个微笑:“放心,咱们不会被卖掉的。” “也对,我爹一定会来救我的!”小胖子似乎是受到了鼓励,伸手将脸上的泪都擦掉,雄赳赳气昂昂地对其他小孩儿道:“你们都别哭了,我爹一定会来救我们出去的。” 小胖子的话果然安抚了哭泣的小孩们,哭声渐渐停下。 但小胖子的肚子忽然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咕噜声。 小胖子摸了摸唱起空城计的肚子,吸了吸鼻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爹,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呜呜呜~” 众小孩这个忍不了,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啜泣:“呜呜呜~” 元盛井被哭声折磨得有些头疼,都开始庆幸刚才男人送来的迷药水,至少他们都晕过去后,就不用再被魔音贯耳了。 想到刚才自己喝了药,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准备迎接昏迷。 他这么突然失踪,家里人应该都很着急吧…… 就在元盛井陷入昏迷时,感觉似乎有人钻进了他的怀里。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小孩就都陷入了昏迷。 等他们再次苏醒时,已经又回到了马车上。 元盛井下意识地想抬胳膊去检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被一个小孩压着了,都给他睡麻了。 元盛井担心惊动那对男女,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胳膊,缓了缓后才撸起袖子检查。 直到看到了那道伤口,元盛井才松了一口气,确认了种牛痘不是他梦里发生的事。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不出来自己有没有发热,撩开衣服也没看到红点。 车里的小孩都还没有醒,元盛井只能自己爬起来,伸手去检查那两个也被自己种上牛痘的孩子。 他先是摸了摸两人的额头,明显感觉到其中一个已经开始发烧了。 他再撩起他们的衣服,两人身上都开始发痘了,只是发热的小孩身上的痘更明显一些。 元盛井这才长舒一口气,浑身无力地再次躺下。 可才躺下他就发觉不对了,人数不对。 之前车上加上他一共是六个小孩,现在除了他还有六个。 这两个天杀的拐子,这是对那个路过的村子也下手了,还真是雁过拔毛。 气恼归气恼,元盛井也并不能做什么,于是他便开始集中精力去听驾车的两人在说什么。 男人:“我抱他们上车时,好像有一个小崽子发热了,一会儿你进去看看,要是不行的话,等到傍晚就给他丢进乱葬岗,别影响了其他小崽子。” “你怎么不早说。”女人有些埋怨:“这几个都是咱们精挑细选的,可都是能卖上好价钱的。” “所以我才顺手又抓了一个来,就是为了补货。”男人有些沾沾自喜。 元盛井:……感情源头还在他这儿? 女人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村里的孩子能和城里的比?” 男人并不以为意:“虽然肤色黑了些,但他的五官精致,送到三眼教去,他们养养就白了。” 元盛井不禁瞪圆了双眼:你们要去三眼教不早说,他就不折腾牛痘了! 他正愁找不到三眼教的大本营,没法给他四姐姐报仇呢!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这俩人迟早会发现车里小孩染上了‘天花’。 元盛井通过不同时间,太阳倾斜的位置确认了马车行驶的方向,西南。 果然是南面。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停了下来,女人掀开帘子钻了进来。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车里的孩子,很快就锁定了一个脸最红的,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果然滚烫。 女人不禁蹙眉,感觉烧成这样,怕是已经活不成了,便又钻出了马车对男人说:“烧得厉害,怕是已经不成了。” 男人叹道:“那就扔了吧,前面就到乱葬岗了。” 女人便催促男人:“你要解手就赶紧去,一会儿天黑了我可不敢去乱葬岗。” “行行行,我这就去。”男人说着便跳下马车,没一会儿就回来了,马车再次开始跑了起来。 果然还不到傍晚,马车就到了乱坟岗,男人停好马车后掀开帘子钻进马车,径直拽起了一个孩子,将她拖出了车厢。 女人见男人从车厢里拖出的是个女孩,不禁皱眉:“你看清了,发烧的是个男孩。” 男人看了看被他拖出来的女孩:“没错啊,早上发热的就是这个女孩。” 女人一听就察觉到了不对:“我晌午那会儿看的时候,明明就是个男孩发热了。”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女人有了猜测,伸手将男人拖出来的女孩衣服撩起,果然看到了令她胆战心惊的红点。 “完了。” 虽然说着完了,但女人还是不死心地钻进马车,将那个发热的男孩衣服也撩了起来,果然也发现了触目惊心的红点。 她目光再一转,就看到元盛井的小脸也烧得通红。 这下由不得她不信了。 第4章 叫我宝玉哥哥 “全完了!”女人被吓得一个倒仰,好险没摔下马车:“这下全完了!” 得亏男人捞了她一把。 男人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还是不死心地追问:“怎么了?” “是天花!”女人颤着唇回答。 男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天花不传染大人吧?” “你小时染过天花吗?”女人反问。 男人摇头:“你呢?” 女人也摇头:“我也没有。” “这车孩子都要不成了,咱们得赶紧将他们丢掉。”男人当机立断。 女人点头表示认同。 两人便将已经拖出来的女孩往乱葬岗里丢,然后将马车里的小孩也都丢出车外。 只是后被丢出去的几个小孩,他们为了省事,都只是将人丢到了路边。 清空马车后便扬长而去,留下地上横七竖八几个小孩。 元盛井等马车已经走远后,才从地上爬起来。 虽然有些惋惜,没能被直接送到三眼教去,但好在元盛井有精神系异能,在这两人身上做了标记,只要他们还活着,他就能找到他们。 三眼教的事只能从长计议。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发现全是灰,干脆就放弃了。 只看了一眼乱葬岗就忍不住翻白眼,不是他不敬死人,而是因为这个乱葬岗就是一个天然大坑,里面横七竖八全是尸体,一层压着一层…… 地下的都白骨化了,上面的有些已经腐烂发臭,还有些新鲜的,一看就是才被扔进去的。 这画面和气味实在是太令人不适了。 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个尸坑了,当务之急还是救人。 第一个被丢下车的女孩被他们扔进了乱葬岗的大坑里。 元盛井自然是不会见死不救的,他屏住呼吸靠近乱葬岗,探头去看找那个小女孩的下落。 等确认了那个女孩的位置后,他试图伸手将小女孩拉上来,但无奈他臂长不够,就算是够到人了,他也没有力气将她拉上来。 元盛井只能找到一个好下脚的位置,也跳进乱葬岗。 踩着尸体的感觉并不好,但为了救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嘴里碎碎念着:“不好意思打扰了,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挪动。 “啊!”一声惨叫后,他的小腿穿过了脚下尸体的骨缝,卡住了。 差点以为自己是被鬼抓脚的元盛井,深吸一口将自己的腿抽出来,继续前进。 终于到了小女孩的身边,他垂眸开始思考,是将人背出去容易,还是直接将她推上去更容易。 终于,元盛井决定先试试能不能将人推上去。 幸好他们在被从马车上扔下来时,那个从村里掳来的黑瘦男孩被摔醒了,还有那个小胖子也醒了。 黑瘦男孩听到了坑下的动静,爬出来查看,就看到了在坑下努力的元盛井。 他一伸手,就将已经到了坑沿处的小女孩拉了上来。 元盛井终于将人推了上去,他胡乱抹了一把汗,再顺着原路回去。 虽然已经将人从坑里弄出来了,但并没有结束,他还得将他们都藏起来。 要知道在古代一旦发现天花这样的传染病,那就会被烧死,那对拐子也是怕自己被烧死,才丢下他们就跑了。 元盛井可不想让别人误以为他们这几个小孩得了天花,所以得先想办法带着他们躲起来。 至少在他痊愈前,都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 但元盛井现在也在发热,浑身酸痛,经过刚才的折腾,他也已经筋疲力尽。 元盛井回到路边时,便对两人说:“那两个拐子被吓跑了,咱们得躲起来,以免他们发现端倪后,再回来抓我们。” 黑瘦孩子和小胖子闻言终于回过神,爬起来就想要跑。 元盛井忙道:“别跑,咱们是跑不过马车的,得先躲进林子里。” 两人扭头看到元盛井在拖拽一个小女孩,黑瘦男孩见状也来帮忙。 但小胖子却没有过来,而是害怕地说:“我刚听那两个拐子说了,他们这是染上天花了!” 黑瘦男孩手下的动作不禁一顿,瞬间明白那两个拐子为什么会丢下他们了。 “不是天花,这是牛痘。”元盛井忙解释道:“我从地窖口那头牛身上弄来的牛痘,只是看上去像天花而已。” 小胖子还有些不相信,毕竟他没见过天花,也没见过牛痘,并不知道其中的区别。 但黑瘦男孩明显是知道牛痘的,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便继续将还未苏醒的小孩往树林里拖。 “你不相信我的话便罢了,但是我们一直在一起,要传染早就传染了,你现在躲也来不及了。”元盛井见小胖子还不肯帮忙,只能刺激他。 小胖子略一思考,也觉得元盛井的话有道理,便也开始帮忙将小孩们往林子里拖拽。 元盛井本就正烧着,还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刚才还动用了异能,所以他的力气是最虚的。 其次是小胖子,毕竟他的底子在那,就是两天没吃东西,也不至于没有力气。 黑瘦男孩只中了些许迷药,醒过来后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他的力气是三人中最大的。 等三人将其余四个小孩都拖入树林后,元盛井就累瘫地躺下:“不行了,小爷得歇歇,不然就要废了。” 小胖子也有样学样地躺在元盛井的身边:“我也不行了,要饿死了~” 只有黑瘦男孩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林子里有什么野兽出没,将他们变成腹中餐。 元盛井在这种环境下,看到如此靠谱的小伙伴,感动得都要流下泪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崔玉环。”小胖子以为元盛井是在问自己,抢先回道:“‘玉环何意两相连,环取无穷玉取坚’的玉环。” “……” 听到玉环两字,元盛井只能想到前世古代的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 不过这小胖子和杨玉环还真有共同之处,就是他那一身白嫩犹如凝脂的肌肤。 “你们也可以叫我宝玉哥哥,我的小名就叫宝玉。” 元盛井:……玉环、宝玉、还哥哥?给这儿叠buff呢? “我爹说我是块儿冥顽不灵的顽石,但我娘觉得我是宝玉……” 元盛井:……真是一言难尽。 第5章 对不住了各位 “你呢?” 比起小胖子崔玉环,元盛井更想知道这个黑瘦男孩的名字。 男孩终于反应过来,元盛井是在问他,有些局促的抿抿唇,但还是回答了元盛井:“我没有名字。” “那你姓什么?” 对于男孩说自己没有名字,元盛井也并不觉得奇怪。 因为古代的小孩生存率较低,所以贫苦人家便不太早给孩子起大名,担心孩子太小有了名字就会被阎王圈了去。 所以就只给孩子起小名,而小名起的也都是千奇百怪,因为他们觉得贱名好养活。 比如石头,狗蛋,狗剩、孬蛋、二狗子等等。 这还是男孩子,虽然是贱名,但也能勉强算是的有名字。 而女孩子就更没名了,基本都是大丫、二丫之流,排第几就叫几丫,连名字都没有。 可元盛井却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绝大多数的百姓都不识字,这名字嘛不必较真,知道自己姓啥就行。 “徐。” “那就叫你徐哥。”元盛井躺在地上,目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看向天空。 “嗯。”徐哥倒也不扭捏,他自认为是他们这群孩子中最大的。 “徐哥,你是怎么落他们手里的?” 按道理来说,这两人应该低调行事,怎么会冒险又掳来一个小孩呢。 “我是去帮三大爷去看牛的,他的牛在那个小院里养着,我进院子的时候,正巧撞见他们抱你们上马车。”徐哥的声音不大,也足够让元盛井和崔玉环都听清。 “等再醒来就在那了。”徐哥指了指刚才他们醒来的方向。 元盛井又问道:“那你这么久没回去,家里人应该很着急吧……” 看似是在问徐哥,但元盛井其实是想家了,他想爹娘和姐姐们了。 虽然他爹易怒了些,他娘爱哭的些,但他还有五个姐姐,大姐姐温柔,二姐姐飒爽,三姐姐聪慧,四姐姐通透,五姐姐……不提也罢。 哎~他已经失踪了整整两天了,想必家里人都急坏了吧? “我没有家人了。”徐哥冷不丁的一句话,瞬间打散了元盛井的悲春伤秋。 “你父母呢?”崔玉环好奇地发问。 “我爹在我娘还怀着我时,就被征兵去了北境,没过两年就传来了他的死讯。” “然后我娘就改嫁了,将我留给了爷奶。” “我爷前年走的,我奶去年也走了,我是靠吃百家饭才活下来的。” 崔玉环没想到徐哥竟然过得这么惨,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接一句:“我也没有爷奶了。” 元盛井:难道他猜错了,这个崔玉环不是太师的孙子? 许是觉得尴尬,崔玉环又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到元盛井的身上:“你光问我们了,也该轮到你自报家门了!” “我叫元、噗!”元盛井还未说完自己的名字,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他震惊地瞪圆了眼,看向一个方向,那是两个拐子逃走的方向。 因为让他吐血的原因,正是他留在那两个拐子身上的精神力反噬。 他们死了。 是什么人会杀他们呢? 自然是来追杀自己的人。 元盛井想明白之后,顾不得自己内伤,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唇边残留的血迹:“你们有引火的东西吗?” “有。”元盛井吐血吓了徐哥一跳,立即从胸口掏出两块儿火石。 元盛井接过火石,对他们说:“守好他们,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 说罢,他便朝着乱坟岗跑去。 跑到坑边,他立即跪下,给坑里的人急速磕了三个头:“对不住了各位!” 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用火石点燃,便丢进坑里。 上过学的都知道,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非常容易自燃,更何况现在元盛井给了它火种。 不过是几息的功夫,整个乱坟岗就燃了起来。 元盛井在又开始摸索自己身上有没有不易燃的东西,就比如他的发带,都是用金丝银线绣成的,就算会被烧坏,但也不至于什么也留不下。 还有他的鞋子,也都是带有金丝银线的。 再比如能证明他身份的玉坠,他也顾不上心疼,从脖子上卸下来就往坑里扔。 这个玉坠还是因为被他吸收过其中的能量,所以变得暗淡了些,看上去并不值钱,所以那两个拐子才没有收走。 钱和命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等确认火烧得很均匀后,元盛井便围着这个坑跑了一圈,用精神力画了一个圈,保证这坑里的火烧不到外面来。 毕竟他们也要藏在山林中,若是烧着了植被,那他们也得被烧熟成人干了。 等元盛井跑完一圈后,便再次躲进树林里。 随便找了一处灌木密集的地方就钻了进去。 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马蹄声,听声音来者还不少。 而且他的精神力也耗完了,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了。 崔玉环见乱坟岗这边烧起来了,就想要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但被徐哥拦下了:“别去。” “我就去看看。” “元噗刚说了,让我们不要出声也不要出去,你别去给他添乱。” 啊对,这个‘元噗’说的就是元盛井,他误以为那就是他的名字。 徐哥指了指地上还昏迷着的几人:“咱们还要照顾这几个小的。” 崔玉环只能听话地重新躺下:“不去就不去。” 徐哥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元盛井去做什么,但就是莫名地相信他。 但是看着乱葬岗方向那冲天的火光,徐哥也觉得心神不安。 这火不能烧过来吧? 等等、这火不会是元噗放的吧! 他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跑去放火? 不对,也不能说是无端,他是先吐血,然后才跑出去的。 就在徐哥陷入深思时,忽地感受到了地上的共振,立即趴下听声。 是马蹄铁的声音,听动静还不少于十匹。 徐哥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 元噗应也是因为这些人,才去毁尸灭迹的。 徐哥听到了马声,崔玉环自然也听到了:“这是马蹄声?” “对。” “是不是小爷的家人找来了?” “也有可能是想要你命的人。” 崔玉环不禁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蠢蠢欲动。 第6章 到底是谁吓谁啊 一行黑衣掩面的人远远就看到了冲天的黑烟,不禁挥鞭加快赶路。 等到了跟前,看到乱葬岗的尸体已经熊熊烧了起来,浓烟滚滚中根本无法分辨其中尸体。 “这里就是那两个拐子说的乱葬岗了吧?” “应是无疑,可这怎么烧起来了?” “难道是刚才那两人有所隐瞒,他们发现有孩子生了天花,便将他们都扔下车,放了把火才跑的?” “这可如何是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首的人却并不想放弃。 “可这里都被烧了。” “那就等。”为首的人下令后,便死死地盯着火光。 …… “就这么干等啊?”一个属下忍不住用手给自己扇风。 “要不我们还是在周围找一找吧。”另一个下属小心提议。 “搜!”为首的人也终于反应过来,这么傻等着不像话。 “是。”众人领命立即扎入一旁的密林中开始搜查。 他们倒不是有多积极,只是想离火远一些,真的是太热了。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崔玉环他们休息的地方,只是并没有找到人。 原来是刚才听到马蹄声后,崔玉环被徐哥的话吓到了,又迟迟不见元盛井回来,忍不住道:“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躲躲吧。” 徐哥有着小兽般的本能,也同样察觉到了危险:“那你守在这里,我去找找看有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 “嗯,你速去速回。”崔玉环胖脸严肃地点点头。 徐哥往林子深处探了探,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更适合藏身的地方。 然后和崔玉环将还昏迷的几个小孩背了过去。 几乎就是在他们刚藏好的同时,一个黑衣人便搜查到了他们刚才待过的地方。 元盛井在昏倒前,将自己藏进了一处繁密的灌木丛中,所以当几个黑衣人先后从他的藏身处路过时,也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再加上已经到了傍晚,密林的光线实在不佳,他们就更难发现几个孩子的踪迹了。 等到乱葬岗的尸体烧了整整一夜,直到快天亮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才终于浇灭了这场火。 这行黑衣人依然不放弃,淋着雨也要从新出炉的骨灰中,寻找能证明元盛井身份的东西。 毕竟尸体已经找不到,自然得找一些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带回去,也好和安文帝交代。 元盛井就是被这场雨淋醒的。 虽然灌木茂密,但是经不住丝丝雨水的沁润。 他浑身酸疼无力,但也不着急动,就静静地侧耳倾听。 没一会儿就确认那些人还没走。 而元盛井的精神力为了画那个防火圈用尽了,但经过一夜的时间,已经恢复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继续装死。 “快看,这边有金银的残留。” 就算是被烧过,但金银还是金银,虽然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只看星星点点,不仔细看就会被忽视的残留,就能推测出,这是衣物上的。 而能被扔到这个乱葬岗的人,可穿不起带金丝银线的衣物。 果然,他们在那块儿的骨灰下,找到了一个被烧出裂纹的玉坠。 虽然已经被烧得全是裂纹,但也不难看出它原本的纹路,几个黑衣人都看过确认后,便从坑底飞身而出。 落到地上后,还跺跺脚抖掉鞋裤上沾染的骨灰,然后立即飞身上马回去复命。 元盛井听到马蹄声远去的声音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但他并没有着急起身,因为要防止那群人杀回马枪。 果然,在马蹄声远去后没多久,就有两个黑衣人飞身折返查探。 元盛井听着耳边的声音叽叽喳喳。 ‘他们怎么又回来了,还踩我!’ ‘还一身黑,丑死了。’ ‘他们影响到我洗澡澡的心情了。’ ‘你们算什么,我这下面还藏了一个,一动不动的好吓木。’ ‘是死了吗?’ ‘那不刚好给你当肥料,说不定你明年就能开花了。’ ‘我已经放弃开花了,去年那个肥料就没能让我开花。’ 元盛井:……求你们了,快闭嘴吧! 到底是谁吓谁啊!!! 他并不想知道自己身下的土壤里,还有一具尸体。 谢谢。 对了,还有你是龙血树,本来就是几年才开一次花! 等到杀回马枪的黑衣人再次离去,元盛井一刻也待不住了,也顾不上身上的酸疼,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丛灌木。 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禁暗叹:难怪这里的灌木比其他地方都更茂密…… 就算知道人已经走了,但元盛井的动作还是很轻,担心会惊动已经离去的人。 毕竟听说习武之人的听力都极好。 幸好这次黑衣人并没有再折返,元盛井顺利地回到了徐哥和崔玉环他们休息的地方,可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当看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元盛井忍不住心头咯噔了一下。 他还以为他们被自己连累,落入了那些黑衣的手中。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应该不是落入黑衣人的手中。 因为这里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些黑衣人能二话不说就杀了那对拐子,就说明他们并不想留下踪迹。 若是他们遇见了崔玉环他们,定然也会直接灭口。 最多留一个活口问话,等他们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依旧会一个活口都不留。 但这里太干净了。 元盛井找到自己吐血的位置蹲下,拨开杂草才看到自己吐的血。 这应该是徐哥的手笔。 于是他便靠在一旁的树上问:‘请问你知道昨天在这儿待过的几个小孩去哪了吗?’ “沙沙~”啊!!!你是在问我吗? ‘是的,麻烦告诉我他们去哪了,谢谢~’ “沙沙~”天哪,这个人类可以和我们沟通! 元盛井就知道会这样,他也不急,靠着树休息,准备等这棵树冷静下来再说。 “丝丝~”那边。 谁知还不等树冷静下来,被它吵到的蛇露出的脑袋,吐着信子给元盛井指路。 “丝丝~”你快走,别打扰我睡觉! 元盛井听到声音抬头看去,才看到这棵树上竟然还盘踞着一条,和成人大腿一般粗的蟒蛇。 ‘谢谢~’元盛井立马就不累了,恭恭敬敬地朝蟒蛇行了一礼,退了两步后就朝着蟒蛇指的方向跑去。 第7章 是这条蟒蛇吗? 蟒蛇吐着信子目送元盛井离去:这孩子还挺有礼貌。 不像那群小崽子,竟然趁它外出就霸占它的巢穴,害它只能在树上休息。 也就是它才进完食,再吃就要消化不良了,不然它一口一个小崽子。 等这棵树激动完了后,才想起来准备回答问题,但:“沙沙~”人呢?刚才那个能和我沟通的小崽子呢? 蟒蛇扭头重新找个位置盘好:“丝丝。”早走了。 元盛井一路小跑着,还不忘注意着周遭:‘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几个小孩?’ “啾啾~”树上一只小鸟好奇地歪头:你在问我吗? ‘嗯嗯。’元盛井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只可可爱爱的胖麻雀。 “啾啾~”我没见到,但我昨晚听到了小孩的哭声,超可怕。 元盛井忙追问:‘那个哭声在哪边?’ “啾啾~”好像是那边、不对不对,是那边…… 元盛井:额,没事儿,我再问问别人好了。 终于,元盛井在林子里原地打转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被树枝掩住的洞口。 刚探头进去想看了看他们在不在,就感觉额头一疼,两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徐哥一直拿着一块儿趁手的石头守在洞口,感觉到有人在挪动他做的伪装,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等到对方一露头,他就使尽全身之力地砸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就看到从洞口上方滚下来的元盛井。 “是元噗!”然后耳边就传来了崔玉环的尖叫。 徐哥默默地将扔石头手背到了身后。 崔玉环继续喊道:“你愣着干嘛?先把人弄进来啊!” “哦哦。” 等元盛井醒来时,他身边围了一圈人,一双双稚嫩的大眼睛盯在他的身上。 “元噗,你终于醒了!”崔玉环一个猛扑,差点将元盛井再送走一次。 徐哥一把拉起崔玉环:“你动作小点,他身上还有伤呢。” 崔玉环忙从元盛井的身上起来,一脸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吗?” 元盛井:你看我这样子算是好吗? 徐哥伸手摸了摸元盛井的额头:“还好,他的烧已经退了。” 元盛井也抬起手抚向自己的额头:“我的头好疼……” 记忆逐渐回笼,他想起来了:“是不是你们把我打晕的?”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徐哥的脸上。 徐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没看清是你,还以为是坏人,所以……” “没事,你有警惕心是对的。”元盛井也无法责怪他们,就是觉得自己的额头疼了厉害,有些担忧:“我破相了吗?” 就他爹和他娘的颜值,他长大以后也一定会是个美男,可不能留下伤疤。 崔玉环摇摇头:“就是肿了一个大包。” 元盛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环视围着他的众人,见所有人都醒了,目光落在那个被自己种了牛痘的小女孩身上:“你退烧了吗?” “嗯。”小女孩乖乖地点头。 虽然脸已经脏得没法看了,但一双小鹿眼依旧明亮。 元盛井又看向另一个小男孩:“你呢?” 小男孩可就没有小女孩的乖巧了,他一脸不爽地反问:“你是故意让我们生病的?” “对,若是只有我一个人生病发烧起红疹,那对拐子最多只会将我一个人丢下。”元盛井不但不后悔,反而很庆幸。 若是没有让那对拐子误会他们得了天花,只是将自己丢下马车,那这些孩子都会被自己连累,成为那行黑衣人的刀下亡魂。 那对拐子死有余辜,但这些孩子都是无辜的。 不过元盛井并没有告诉他们那对拐子已经死了,因为他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但这不影响他恐吓不听话的小孩:“到时候,就算我去报官,你们都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小男孩闻言不禁打了个寒战,诺诺无语了。 这时元盛井才注意到,剩下的两个小孩竟然是龙凤胎,因为两人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打扮能区分两人。 这对龙凤胎看上去最多两岁,安安静静地盯着自己看,见他看过去,还朝他憨憨一笑。 夭寿啊! 这么可爱的龙凤胎丢了,这家人不得疯啊! 这两个拐子就那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们了,真该送他们去体验千刀万剐的滋味。 安朝对拐子的刑罚极重,无亲属的就判凌迟处死,有亲属的夷三族加凌迟处死套餐。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阻止被利欲熏心控制的拐子作恶。 元盛井不禁长叹一声:“造孽啊!” “元噗,我好饿。”明明元盛井并不是他们中最大的,但崔玉环就是觉得他最可靠。 “我去找些野果回来。”徐哥其实也饿了,他也是吃过野果的,认识一些能吃的野果子。 说罢,徐哥就转身要出去。 “哎!”元盛井忙将人叫住:“你别去,我来时见到了一条大蟒蛇。” 徐哥僵硬地后退,抬起手指向洞口:“你说的是这条蟒蛇吗?” 元盛井扭头一看,就看到从洞口探头进来的大蟒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没错,就是它。” 剩下的小孩看清洞口的蟒蛇时,也吓得纷纷倒吸气。 崔玉环下意识地用身体挡在四个小的前面。 “丝丝~”你们怎么还没走。 ‘这里是您的洞穴?’元盛井瞪圆了双眼。 这几个小崽子可真会找地方藏身。 “丝丝~”对啊,这是我的地穴。 ‘不好意思,我们不知道这是您的地盘,这就走。’元盛井忙从地上爬起来。 见蟒蛇对他们并没有要袭击他们的意思,便走到洞口:‘您能稍微让一让吗?’ 蟒蛇冰冷的竖瞳在元盛井身上扫过,然后从洞口游走,给他们让开洞口。 元盛井率先出了洞口,然后才示意他们都出来:“咱们误闯了这条蟒蛇的家,快出来。” 徐哥半信半疑,但还是跟着元盛井出了洞穴。 然后一边用余光观察蟒蛇的动态,一边示意崔玉环把孩子递给他。 崔玉环便一个个往外递。 元盛井也帮忙接着,没一会儿他们就全从洞穴里出来。 徐哥见这蟒蛇真的没有要攻击他们,还以为是遇见了传说中的山神。 不禁当场下跪给蟒蛇跪下,一声不吭地开始磕头。 第8章 这……不太好吧? 崔玉环和其他几个孩子虽然不懂,但还是有样学样地跪下开始磕头。 但他一边磕头,还一边掩耳盗铃地小声问:“徐哥,我们为什么要跪它?” 不应该先逃命吗? 徐哥小声回答:“这么有灵性的蟒蛇,说不定就是山神。” 虽然他们自认为很小声,但还是让蟒蛇听了个清楚,这让它不禁飘飘然,翘起尾巴尖尖。 蟒蛇:就算你们这么夸我,也不能霸占我的地穴。 元盛井见状,也只能配合跪下磕头。 因为大家都跪,就他不跪就太不合群了。 但这并不影响他继续和蟒蛇交流:‘承蒙关照,请问这附近哪有能吃的果子,或者是泉眼的。’ “丝丝~”得寸进尺的小崽子,走吧,我今天心情好,带你们过去。 蟒蛇:看他们这虔诚样子,让这群没见识的小崽子看看,什么是‘山神’显灵,嘿嘿嘿…… ‘谢谢~’元盛井立即起身:“走,我们跟着蟒、山神爷爷走。” 别以为他没有看到它刚才翘尾巴了。 “哦。”崔玉环起身就跟着走,但才迈了一步,就反应过来了:“啥?” “跟谁走?”徐哥也觉得离谱,还以为自己饿得都幻听了。 “咱们的‘山神’爷爷。”元盛井指了指已经游走的大蟒蛇。 这蟒蛇以元盛井上辈子的经验来看,折合年龄的确够给他们几个小崽子当二大爷了。 “啊?”崔玉环不禁有些腿软。 “走吧。”元盛井拉着他就往前走。 徐哥也招呼着几个小崽子都跟上。 那个被种痘了的小女孩有些害怕,小跑着拉住了元盛井的手。 元盛井感觉到手心里的触感,扭头看了看小女孩。 小女孩眨着晶亮的鹿眼,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元盛井反手拉住她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张了张嘴,好似有些想不起来了,但并没有让元盛井久等:“卿卿。” “亲亲?”元盛井一脸问号。 这是要让他亲亲才肯说吗? 这……不太好吧? “嗯嗯。”小女孩肯定地点点头。 元盛井觉得自己当人挺好的,并不想当禽兽,于是放开小女孩的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义正词严地道:“小女孩不可以让别人随便亲亲。” 洛卿卿小小的脑袋大大地疑惑,走了一段路后,她终于转过弯来了:“不是亲亲,我叫卿卿!” 元盛井尴尬地挠头:“是我刚才听错了。” 幸好他刚才没有真的去亲她,才没有造成史诗级尴尬场面。 不过,卿卿,这应该是小名吧…… 只听这个小名,就知道她必然出身于权贵,在家应也是受宠的孩子。 可惜了……真是天杀的拐子! 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后,终于找到了一棵野桃树。 但这棵树对于几个最大不过六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只可仰望。 最大的徐哥尝试了几次,他也不能征服这棵野桃树。 他们只能围着这棵野桃树,仰望着上面红润鲜亮的桃子,默默地咽口水。 虽然没有吃到桃子,就已经很解渴了。 蟒蛇看着这群可怜兮兮的小崽子,干脆爬上树,用尾巴给他们摘桃子。 随着蟒蛇强劲有力的尾巴抽打枝丫,本就熟透了的桃子,终于不堪重负地从树上掉下来。 元盛井在蟒蛇抬起尾巴时,就带着小伙伴们后退,免得被砸伤。 果然,没一会儿,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就下起了桃子雨。 他们等蟒蛇从树上下来后,才捡起桃子吃了起来,再次恭敬行礼后,才开始捡桃子吃。 不过他们也都不敢靠近蟒蛇,这样的距离感让蟒蛇也觉得舒服,随便找地方盘了起来闭目休息。 徐哥将桃子捡起来,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才递给两个最小的:“给。” 龙凤胎乖乖地接过桃子就吃了起来。 元盛井也擦干净一个递给卿卿:“吃吧。” 卿卿接过后甜甜一笑:“谢谢元噗哥哥。” 元盛井:??? “你叫我什么?” “元噗哥哥。”卿卿毫不吝啬地重复。 元盛井确认不是自己听错了,扭头问崔玉环:“她为什么叫我元、噗?” “你不是说你叫元噗吗?”崔玉环不解。 徐哥也侧目看了过来。 “我……”元盛井正要反驳,忽地想起当时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名字,就被一口老血打断,也终于明白自己‘元噗’这个名字的由来。 他无语的片刻后,并没有澄清。 因为他想到自己现在是被追杀的人,而且在安文帝那边应该已经是个已死之人。 那元盛井这个名字就不适合他了,至少暂时不能用了。 “没事儿,快吃吧。” 桃子鲜嫩多汁,且酸甜可口,对于已经饿了好几天的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仙桃。 等元盛井他们都吃饱后,才继续跟着蟒蛇去找泉眼。 不是元盛井挑剔,而是他们现在两手空空,根本没法把水烧开。 而是野外的水源都是充满了各色各样的寄生虫和细菌,一旦感染上,以目前的医疗水平,就是死路一条。 还是最痛苦的那一种。 所以元盛井才要找泉眼,因为泉眼处的水是野外最干净的水。 走了大半日,天都要黑了,他们才跟着蟒蛇到了有泉眼的地方。 “丝丝~”前面就是泉眼了,你们自己去吧。 ‘这前面是谁的地盘?’元盛井知道这是已经出了蟒蛇的地盘,所以它才不愿再往前。 “丝丝~”一只大猫的,你们自己小心,便被当成送上门的小点心了。 元盛井点点头,又朝着蟒蛇行了一礼:‘我知道了,总之多谢您的照拂。’ “丝丝~”赶紧走吧,小崽子就是麻烦。 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但蟒蛇在游走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他们。 见他们又朝自己跪拜,忍不住傲娇地抬头翘尾,优哉游哉地回家去了。 元盛井也不想动不动就跪,但是这群小崽子实在是太迷信了,真当这条蟒蛇是山神了。 但是一想到马上要遇见的大猫,不、应该说是老虎,他就不禁有些头疼。 毕竟老虎可是森林之王啊! 光是那庞大的身躯和锋利的爪子就让人望而生畏。 第9章 真是呜呼哀哉 好在现在是夏天,老虎能捕捉的食物应该挺多,所以他们就算是避不开,应该不会遇到饿虎。 要是真遇上一只饥肠辘辘的老虎,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走了小半日的路,中午吃的桃子早就消化完了,现在正是又累又渴的时候,知道前面有泉水,小短腿都迈得更快了。 没一会儿就看到泉水,泉眼不大,泉水却源源不断地从中汩汩而出,填满了此处的水洼后,顺着地势流出,形成一线水流。 元盛井率先上前检查,在水洼的缺口处捧起水将手洗净,然后才从泉眼处捧起一捧清泉饮下。 清泉甘甜冰爽,元盛井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抚慰,然后向小伙伴们招手:“这个可以喝。” 这一路上,大家都是听元盛井的指挥,此时也不例外,等他点头后,才一个个有样学样地先洗手,然后再在泉眼处捧水喝。 元盛井往一旁让了让,并没有远离他们,用目光巡视四周。 眼看天就要黑了,夜晚的山林是最危险的,他得尽快找个适合的地方好过夜。 白天的时候他已经问过这山里的鸟雀,它们说翻过这座山,就有一座老道观。 而且这个道观虽然香火极少,但是这样的道观是最适合他们落脚的了。 尤其是他,如今有家不能回,真是呜呼哀哉! 崔玉环饮过水后,见元盛井在出神,便开口唤他:“元噗。” 可元盛井就跟失聪了似的,听不见他的呼唤,于是他便伸手拽了拽徐哥的袖子,示意他看自己表演。 徐哥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崔玉环便掐着嗓子学卿卿的语气:“元噗哥哥~” 徐哥一脸嫌弃地想离他远一点,但崔玉环并不放手。 元盛井成功被恶心到了,回神扭头瞪向崔玉环:“闭嘴!” 崔玉环被吓了一跳,一脸害怕地往徐哥身后躲:“徐哥,我好怕怕啊~” 徐哥一脸嫌弃地往一边让了让,将崔玉环浑圆的身躯,重新暴露在元盛井的视线里,朝着元盛井摆手:“与我无关。” 元盛井朝徐哥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崔玉环的身上:“叫我干什么?” 崔玉环在元盛井的死亡凝视下,悻悻地收起夹子音,老老实实地问:“咱们晚上吃什么?” 元盛井抽了抽唇角:“你当我们是在踏青吗?” 崔玉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忍不住撇嘴:“可是我饿了。” 徐哥左右看看道:“要不我去找些果子来。” 元盛井立即阻止:“不行,你看,这是老虎的脚印,看脚印的大小深度,也是只正值盛年的成年虎,咱们不能单独行动。”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小伙伴成为老虎的夜宵。 一旦老虎开了吃人的头,那事态可就不可控了。 徐哥默默地收回脚:已老实,谢谢。 “那我们晚上吃什么?”崔玉环两眼无神地坐在地上,仿佛生活失去了希望。 “你放心,饿不死你。”元盛井的视线开始在泉水四周的植被上扫描。 上辈子他是一个动保救援人员,对于野外了解甚多。 但上辈子他们入山时,是带着各种物资的,可不像现在,要啥没啥。 大多数的野菜都需要煮熟才能食用,而他们虽然有打火石,却没有锅具,别说是烹饪,连烧热水都不能。 所以元盛井的目标是找到一些能够生吃的东西,来为他们果腹。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找了一个根树枝,掰掉细枝留下主干,走到自己锁定的区域开始刨土。 崔玉环跟了过来,看到元盛井费劲扒拉的样子,便也找了一根树枝开始帮忙挖土。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了绿色植物下逐渐暴露的青白果实。 出于一个吃货的本能,崔玉环知道这九成九就是他的晚餐,挖得就更带劲了。 在天色彻底黑下来前,他们终于吃上了晚餐。 一人一个大萝卜,初入口时还有些许辛辣,但回味甘甜。 元盛井也找到了一处空地,捡来一些枯木升起了一个小火堆。 这个火堆不是来取暖的,只是为了防止野兽的靠近,因为绝大多数的野兽都惧怕火焰。 元盛井让众人围着小火堆休息,只有晚上休息好了,白天才能有力气继续赶路。 就算他拥有精神系异能,但要带着这么一串小拖油瓶,在山里拖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力不从心。 更何况他自己现在也还是个不满五岁的小屁孩。 徐哥坐在火堆边,手上拿着一路上采的野草秸秆,借着火光给元盛井编草鞋。 元盛井见他还不休息,坐到他的身边:“怎么又在编草鞋?”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他现在脚上踩的草鞋,就是徐哥见他的鞋子丢了,专门给他编的。 “这些草韧性不够,今天你又走了这么久的路,得给你再编一双明天穿。”徐哥一边给草鞋打结,一边回答元盛井的问题。 元盛井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草鞋已经磨断了好几处:“徐哥,幸好还有你。” 徐哥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幸亏他肤色黑,也看不出来。 不然就这山路,他若是不说寸步难行那么夸张,但肯定走不了这么远。 元盛井等小伙伴们都睡着了后,才用精神力在他们周围画了一个圈。 虽然起不到防御的作用,但也能起到一个示警作用,一旦有生物闯进他画的圈内,他就会清醒。 就这样,在满山的蝉鸣声中,累了一天的他们依旧睡得香甜。 这一夜过得还算是平静,直到天蒙蒙亮时,徐哥起身去出圈时,触发了元盛井的警戒线,惊醒了他。 元盛井睁开双眼后警惕地看向被触发的位置,见到是徐哥才松了一口气。 徐哥见元盛井醒了,指了指一旁的泉水,示意他去喝水。 元盛井才点点头,收回自己的精神力,重新倒头就睡。 然后再醒来时,就是被热醒的。 他感觉到怀里的毛茸茸,眼睛都没睁开,伸手撸了一把毛茸茸,然后嫌弃地将它往外推。 真是的,这么热的天还往人怀里钻,这些猫也不嫌热。 元盛井推开毛茸茸后,便翻身从侧卧变成平躺,摊开四肢来散热。 第10章 丢不起那个人 没一会儿,这些毛茸茸又爬到了元盛井的身上,压得他都要喘不过气了。 等等! 他不是在山里吗? 哪来的毛茸茸!? 元盛井缓缓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毛茸茸的虎脸。 还是只幼虎的。 元盛井:…… 在野外遇见老虎不恐怖,恐怖的是遇见幼虎。 众所周知,母老虎的逆鳞就是幼虎,一旦招惹幼虎,是会被母老虎追杀的。 或者说,对于所有的哺乳动物来说,幼崽都是母兽不可触碰的底线。 元盛井闭眼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 冷静,虽然他沾染上了幼虎的气息,但只要他将幼虎安然无恙地还给虎妈妈,应该就没事了……吧? 吧、个、鬼、啊! 就在元盛井想要装死逃避现实时,他的脸就被幼虎舌头给宠幸了。 脸上的痛感让他无法装死,只能认命地睁眼面对现实。 他扶着小老虎坐起身,才发现身上不只是一只,而是两只。 另一只小家伙因他的突然坐起,被迫从他的肚子上滚了下去,元盛井忙伸手去捞,生怕不小心伤到它们。 主要是怕等母老虎回来,发现自己的崽受伤,然后失去理智。 两个小家伙见他醒了,更激动地用脑袋在他的身上蹭:“嗷呜呜~”好香好香,好喜欢~ 元盛井一脸黑线,他已经三四天没洗澡了,身上的汗味自己都不敢细闻,这两个小东西的鼻子怕是有问题吧! 尽管内心止不住地腹诽,但元盛井还是一手一个地开始撸猫、啊不,是撸小脑虎。 过了一把撸老虎的瘾后,元盛井才注意到一旁,跪得整整齐齐的六个小伙伴。 再顺着他们跪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只身形巨大老虎,在晨曦的照耀下毛发金黄,正在泉眼处悠闲喝水,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崽子们和人类玩儿。 元盛井还以为是这两个小家伙自己跑出来的,但看着母老虎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跟着它一起来的。 这让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目光便转到了小伙伴们的身上,小声询问:“什么情况?” 崔玉环小声回道:“我们醒来时,你就和那俩小山君睡在一起。” 唐武,也就是那个被种痘的小男孩也接道:“徐哥不让我们靠近。” 卿卿也点头附和:“然后我们就看到了这只大老虎在山泉那。” 还有那对龙凤胎,说不清话就一个劲地点头。 徐哥这才开口解释:“山君有灵,没有主动伤害我们,我们自当恭敬。” 元盛井看了看他们的膝盖,忍不住腹诽:徐哥什么都好,就是跟着他容易一天跪九顿。 对万物生灵有敬畏之心是好的,但太过敬畏就是迷信了。 山里的野物众多,在徐哥眼里不是山神就是山君,也不知下一个又会是什么。 这种人便是传说中‘讨口封’的绝佳人选,保准一讨一个准。 元盛井的视线又转回了那只母老虎的身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元盛井的视线,缓缓抬眼看向他,眼神锐利,但看清打量自己的是元盛井后,才缓和几分。 它缓缓起身,甩了甩一身金黄的毛发,看上去威风凛凛,气场十足。 就在元盛井以为它会过来时,它又原地坐下,不动了。 这场面让元盛井有些反应不过来。 母老虎睥睨着元盛井:“吼~”小崽子,你过来。 元盛井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吼~”对。 元盛井只能放开两只小老虎,起身走向母老虎。 这两只小老虎也不甘寂寞,跟在元盛井屁股后面跑。 时不时还跑到元盛井的前面,还差点绊倒元盛井。 等他小心翼翼挪到了泉水边,才继续问:‘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吼~”对,我听说你可以和我们沟通。 元盛井:看来这山林里的飞鸟走兽也很八卦么。 ‘对。’元盛井点点头:‘你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吼~”对,我是来托孤的。 母老虎的目光带着一些哀伤,看向自己的两个小崽子。 “哈?”元盛井震惊地都发出了声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们。 见他们还跪在原地,只是紧张地关注着自己,一脸担忧,应该没有发现什么。 又看了看自己脚边打滚的两个小老虎,才继续和这只母老虎沟通:‘你怎么了?’ 都说到托孤了,这只老虎一定是遇到了什么。 “吼~”我要快死了。 元盛井的职业病立即就犯了:‘你哪里不舒服?’ 一边问还一边用视线在它的身上巡视,检查它有没有什么致命的外伤。 身为一个动保救援人员,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兽医,但也是经过专业培训的。 “吼~”我的牙坏了,根本无法撕咬猎物,迟早要饿死。 ‘张嘴,我看看。’ 母老虎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嘴给元盛井看。 元盛井直接凑到虎口边去看,目光细细地检查着虎牙。 这活他上辈子也做过,毕竟老虎也有塞牙的时候。 但他的举动落在身后几个小伙伴眼中,简直就是送死,他们一个个想要开口阻拦,又担心惊到老虎,害得元盛井被一口吞掉。 一个个只能屏住呼吸,几个胆子小的,还自觉地用手捂住嘴,就怕自己不小心喊出来。 但两个小老虎就不淡定了,一只急得嚎了起来:“嗷呜呜~”娘,你别吃他! 另一只咬着元盛井的裤子,想将他从母亲的虎嘴里拉出来。 元盛井只能从虎口中退出来,用手拉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裤子:‘别咬我的裤子啊!’ 他可不想在小伙伴们面前露出自己的白嫩翘臀,虽然他经常不要脸,但也丢不起那个人。 咬着他裤子的虎子才乖乖地松开嘴。 元盛井指了指一旁:‘坐下。’ 两只小老虎原本还不想坐下,但看到它们的母亲看了过来,立即乖乖地坐下,一脸无辜地眨眨大眼睛。 元盛井也终于能继续给母老虎检查口腔。 找到了虎牙上的伤,的确如他所推测的那样,上面扎着几根碎骨刺,还有一根光目测,就能看出扎得极深。 他担心自己要是直接拔,会让这头老虎疼得忍不住咬自己。 第11章 帮母老虎拔刺 确定了这头母老虎的伤后,元盛井一边思考,一边顺手撸起了老虎。(非专业人士请勿模仿~) 母老虎的毛有些粗硬,和幼虎的比起,一个像是硬毛牙刷,一个像是软毛牙刷。 ‘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回来。’ 元盛井说罢就往昨天来的路上走,因为他记起昨日来的路上,好似看见过一棵花椒树。 没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母老虎:‘你帮我看顾一下他们。’ 等看到母老虎点头应下之后,才又对几个小伙伴道:“你们老实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几个小崽子认真地点点头:不敢动、真的不敢动。 元盛井这才放心地快步离开,想着速去速回。 但等元盛井才走远,他们的大脑终于转了起来: 等等,不对啊,他怎么走了?! 啊啊啊啊啊,他走了他们怎么办? 别以为他们没看出来,这只母老虎和那两个小老虎,都只喜欢他! 大抵也是因为元噗,才没有对他们下口。 虽然小孩子见识少,但直觉超准的好吧! 幸好在他们还没有被吓死前,元盛井就又折了回来。 “吼~”又怎么了? 母老虎目光锐利中还带着些不耐烦。 元盛井默默鼻子,有些尴尬:“你得跟我一起去,我自己够不到。” 因为他才想起来,那棵花椒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高,他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一米八八的他了…… 想到此处,元盛井还忍不住有些忧伤。 而且花椒树的枝干上全是刺,对于如今细皮嫩肉的他来说并不友好。 母老虎看了看元盛井,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崽。 虽然对自己的这两个孩子不是很放心,但还用鼻子在两只崽身上拱了拱:“吼~”你们去看着那几个小人类。 “嗷呜呜~”娘,我们也要去! 两个小家伙并不愿意和母亲分开。 “吼~”不行,你们留下来保护他们几个。 母老虎这次的语气明显严肃了起来,两小的也就只能耷拉着耳朵答应了。 元盛井见它们商量好了,也就放心地准备走在前面带路,却被母老虎咬住了衣服。 他回头看向母老虎,用目光询问。 “吼~”你走得太慢了,上来,我带你。 元盛井闻言眼睛都亮了。 虽然以他的职业操守来说不应该,但骑老虎呀!这谁拒绝得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不是动保救助工作者了,他现在不过是个不满五岁的孩子。 更何况这老虎现在也不是什么保护动物。 元盛井毫不客气地抱着老虎的脖子,一个抬腿就骑到了虎背上。 看呆了一群没见识的小伙伴们。 “什么情况?”崔玉环看得目瞪口呆。 徐哥摇头,他只听说过老虎吃人,还是第一次知道老虎也能骑。 “元噗哥哥好威风啊!”卿卿激动地想要拍手,但看到朝着他们踱步而来的两只小老虎,又忍不住害怕起来。 “这两只小山君怎么过来了?不会是要吃了我们吧!”唐武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只有两个还不知道什么是老虎,才两岁的龙凤胎很是开心:“虎虎虎!” 元盛井带着母老虎找到了那棵记忆中的花椒树,踩在老虎的背上伸手采摘起花椒来。 他一手捞起衣服下摆用来盛放花椒,一手小心的避开尖刺去采摘。 不一会儿就踩了好多,他感觉分量差不多了,便兜起花椒抱进怀里,重新坐回虎背上:‘好了,咱们回吧。’ “吼~”嗯。 等一人一虎回到泉水边时,就看到了两只小老虎正躺在地上,然后几个小孩就围着它们,给它们撸毛抓痒敲腿。 两个小老虎舒服得已经眯起了眼睛,打起了呼噜。 元盛井&母老虎:…… 元盛井将自己的纱衣脱下来,将花椒包住,然后用石头在上面使劲敲打一通,将里面的花椒粒捣碎。 然后拿着捣好的花椒碎走到母老虎面前:‘张嘴。’ “吼~”这是什么? ‘麻药,你把这么咬在疼痛的牙齿上,一会儿就不疼了。’ “吼~”这个能治我的牙疼? ‘不能,这个只是暂时让你不疼,然后我帮你清理一下你牙龈上的骨刺,过两天你的牙就好了。’ 母老虎将信将疑地张开嘴,任由元盛井将花椒纱包放进嘴里。 等他收回手,才合住嘴,按照他所说去轻咬花椒。 但他的牙齿才碰上花椒就又开始疼了,只能轻轻含在伤牙上。 果然没一会儿它就觉得嘴里麻麻的,牙齿好似也不疼了。 元盛井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起效了:‘现在还疼吗?’ 母老虎摇摇头。 ‘张嘴,我帮你治伤。’ 母老虎一张开嘴,那花椒纱包就掉了下来,元盛井也不管花椒,直接伸手去帮母老虎拔刺。 他的动作熟练且迅速,在麻劲消失前,将母老虎牙龈上的骨刺都清理干净。 然后才长舒一口气:‘好了,等麻药过后应该还会有些疼,但过两天就好了。’ 母老虎看着被元盛井拔出来后,就随手丢在地上的骨刺,上面还带着一些血迹:“吼~”就是这些东西害我牙疼的? ‘对,以后你吃带骨头的东西要注意,不要再被骨刺扎了。’元盛井点头给它解释。 母老虎认真地点点头,但它显然对花椒更感兴趣,不停地嗅闻着地上散落的花椒,似乎是想要记住这神奇的东西。 忙完这些,元盛井才擦了擦额上的汗,就算是在山林里,三伏天依旧是燥热的。 元盛井走到泉水边洗洗手,然后捧起水给自己洗漱。 从早上一睁眼他就没闲着,连脸都没空清洗,现在忙完了,他也终于可以安心洗漱了。 满足好奇心后,知道自己不会英年早逝的母老虎心情极好,都开始好奇元盛井他们的来历。 “吼~”你们这几个人类幼崽怎会到这深山里来? ‘我们是被拐子丢在山下,又被人追杀,才无奈进了山林。’元盛井无奈叹息后,又捧起泉水喝了一口。 “吼~”那你们是准备去山里的老道观吗? ‘对。’元盛井点点头,回头看向正和那两只小老虎玩耍的小伙伴们。 他们得尽快找到那个道观,才能活得下去啊…… 第12章 流下鳄鱼的眼泪 小伙伴们:玩儿?我们明明是巴结两只小山君,你是眼瞎看不出来吗? 元盛井心思并不在他们身上,自然发现不了他们的难言之隐。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活下去,怎么带着他们一起活下去。 昨天的晚上,他们已经将这附近的萝卜全都吃完了,今天就得再找新的食物。 元盛井再次骑着母老虎离去。 一回生二回熟,元盛井踩在母老虎的身上,采了不少的野果子,全部用衣服兜着,打算带回去给小伙伴们补充体力。 母老虎也顺便猎了两只兔子,叼在嘴上带回去给自己的小崽子们吃。 一人一虎满载而归。 崔玉环一边吃着野果,一边看着正咬着已经死掉的兔子,疯狂甩头撕咬佯装凶狠的两只小老虎吃饭,竟然觉得很是下饭。 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引起了母老虎的注意。 徐哥敏锐地察觉到了母老虎微眯的虎目中,隐含的丝丝危险,伸手将崔玉环的头扭向自己:“管好你的眼睛,别乱看。” “啊?”崔玉环一脸茫然,不明白徐哥为什么不让自己看幼虎。 元盛井咽下一口果肉:“你这么一直盯着幼虎进食,母虎还以为你是想和它们抢肉吃呢。” 崔玉环这才老实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盯着小老虎们看了。 等吃饱喝足后,他们终于道别了老虎一家,重新出发翻山越岭。 然而山林不仅只有陡峭的山路,还有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 比如喜欢用坚果砸人的小松鼠。 还砸到了元盛井额头上的伤,气得元盛井找到并掏空了它的粮仓,将坚果分给小伙伴们填肚子。 气得小松鼠嗞哇乱叫,却拿元盛井没办法,最后只能拱手求饶。 元盛井他们还吃不了每个人兜着走了一些,留下小松鼠抱着自己的尾巴号啕大哭。 他们经过了两天的徒步跋涉,终于到了这座山的山峰之上,果然就看到了对面的山顶上,矗立着一座金顶道观。 在落日的余晖下,依旧金光灿灿。 再回首,元盛井就看到了整个京城。 京城的皇宫也是金顶,就算离得再远,也依然清晰可见。 元盛井以皇宫为坐标,很快就找到了定国公府的位置。 这是他失踪的第几天了? 娘亲和哥姐们肯定都很担心他。 或许他的死讯也已经送到了安文帝手中,或许定国公府也都知道了,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 元盛井从衣角上扯下一块布条,然后放出精神力,召唤附近的小鸟。 随着翅膀扑腾的声音靠近,一只喜鹊落在了元盛井的手上:‘帮我个忙。’ “喳喳~”帮你有什么好处? ‘少不了你的好处。’元盛井用指尖点在喜鹊的小脑袋上,将自己的一丝精神力传到它的身上,然后将撕下来的布条系在它的爪子上:‘去京城的定国公府,找长公主,她会帮你解掉脚上的布条。’ “渣渣~”好。 又是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后,喜鹊已经如离弦的箭般,飞往了京城。 喜鹊的身形敏捷,飞行速度可达到五十公里每小时,而且耐力极强,飞行持久还高智商,是元盛井现在送信的最佳选择。 而这只喜鹊也不负元盛井的期盼,在天色彻底变黑之前,就已经飞入京城,随机暴揍了一只落单的小麻雀,打听到了定国公府的位置。 在夜色的掩护下,落到了长公主的窗台上,蹦蹦哒哒地探头探脑,并发出‘喳喳’的叫声。 长公主果然注意到了这只存在感十足的喜鹊,也注意到了它脚上系着的布条。 她想到了什么,立即起身走到窗边,抓了一把干果喂给它。 然后伸手将它脚上的布条解了下来。 布条上一个字也没有还有些脏,但足够让长公主认出,这是元盛井失踪时身上穿着的衣服布料。 长公主捧着布条激动地红了眼。 她就知道元盛井打小就机灵,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她的儿子还活着,还能给她传信,就说明他现在是安全的。 她担心自己的失态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便伸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簌簌而下。 激动过后,长公主逐渐冷静了下来,她将这个布条仔细收好,这是她儿子还活着的证据,也是她的希望,她要振作起来,不能让元盛井孤身在外还要担心她这个当娘的。 在长公主收到元盛井送来的布条时,安文帝也收到了元盛井染上天花,被拐子烧死的喜讯,不禁流下鳄鱼的眼泪。 另一边,玉清观的甄玄坐在院子里,心不在焉地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然后担忧地抬头看向逐渐明亮的星空,不禁长叹一口气。 一枚棋子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力道之大,让甄玄直接从石凳上仰倒下去。 “哼,既然静不下心,就不要下棋。”坐在甄玄对面的白发老者不禁冷哼。 “师父,打人不打脸,况且我的徒弟就要来了,你让我怎么树立形象?”甄玄从袖子里摸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检查起自己的容貌是否受损。 “切。”老者忍不住冷哼一声:“就你这懒散样,装也装不了两天。” “谁说的,我可是在京城装了这么些年,你莫要小瞧了我去。” 没错,这个甄玄就是前任钦天监监正。 他辞官后就收拾行李回了玉清观,如今已经是玉清观的观主了。 而和他下棋的老者就是他的师父撒真人,也是上一任观主。 如今这道观里,其他师兄弟都下山去历练了,就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了。 “真不去接他们吗?”甄玄收起铜镜后,才从地上爬起来,目光看向已经陷入夜色中的山林:“还都是些小孩子呢。” “莫要小瞧小孩子。”撒真人起身挥挥衣袖:“你把这里收拾了再回去休息。” 然后转身回了屋里去休息。 一夜好眠,元盛井在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时就醒了。 他看了看身侧的小伙伴们,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猴叫声,此起彼伏的很是热闹,且听声音还越来越近。 元盛井不禁转身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13章 你们上不去的 果然看到了在树林间飞跃的金丝猴群。 它们似乎是在赶路,嚎叫着从他们的头顶掠过。 吓得几个没见过金丝猴的小孩子,各个都面如土色,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徐哥一手一个捂住龙凤胎的嘴,以免他们尖叫引来猴群的注意力。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猴子长什么样,而他们今天见到的还是金毛蓝脸的猴子,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然后被一只从天而降的金丝猴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怀里就被硬塞了一只小猴崽子。 ‘你也是来托孤的?’很明显,母老虎给他带来的托孤冲击还没有散去。 他低头看着怀里萌萌哒的小金丝猴,心软到不行,感觉自己也不介意被托孤。 “哎~”放屁,老娘是要去打架,你帮我看下崽。 然后不给元盛井拒绝的机会,一个闪身又爬上了树,跳跃几下后消失在树冠之中。 元盛井只能和怀里的小猴崽子大眼瞪大眼。 等猴群的躁动声逐渐消失后,元盛井就被围住了,大家都对他怀里的小猴子感到好奇。 “真的是蓝脸,我还以为是我刚看错了呢。”唐武一脸惊叹。 “我以前见过的猴子不是蓝脸的!”崔玉环也诧异不已。 卿卿也点头如捣蒜地认同。 徐哥也想看,但怀里的两个小的害怕,一左一右地死死搂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靠近去看。 “这是金丝猴,就是蓝脸的。”元盛井将小猴子用衣服固定在身前:“我们继续赶路吧。” “不等它们吗?”徐哥看向猴群消失的方向。 “没事儿,等它们忙完了会来找我们的。”猴群争夺地盘打群架很正常,就以他们现在的脚程,是肯定走不出它们地盘的。 下山的路远比上山更难,所以他们走得非常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滚下山去。 不过好在终于能够看到目标了,走起来就不迷茫了。 当然,元盛井是知道山里有座道观,所以之前迷茫的只有其他几个小家伙。 等到快傍晚时,他们终于走到了两座山的中间,一个个又累得走不动了。 元盛井环顾四周,找了一片稍微平整一点的空地:“今天就在这儿休息吧。” 崔玉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已经累得只剩下喘气的力气了。 徐哥让将龙凤胎交给唐武:“你看着点他俩。” 唐武用袖子给自己扇风,睨了一眼龙凤胎,虽然一脸不耐烦,但还是点头应下:“嗯。” 徐哥走到元盛井的面前,看了看他怀里的小金丝猴:“它娘怎么还不来接它?” “两种可能。”元盛井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两种?”崔玉环就算累,也不忘接话。 “第一种,它的母亲回不来了。”元盛井说这话时,还捂住了小金丝猴的耳朵。 小金丝猴被捂住耳朵,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看元盛井。 “那还有一种呢?” “我被碰瓷了。”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元盛井却希望是真的。 卿卿有些害羞,但还是对元盛井小声道:“元噗哥哥,我想上厕所了。” “好。”元盛井将小金丝猴从自己的身上取下来,放在了崔玉环的身上:“给你抱一会儿。” “哦。”崔玉环其实一点也不想在大夏天的抱毛茸茸。 元盛井起身牵着卿卿的手,带她进了林子,找了一处适合上厕所的地方,然后用精神力画了一个圈:“你就在这里上吧,我就在那边,有事喊我。” 然后就留下卿卿一个人在原地,自己走开了。 “嗯嗯。”卿卿等元盛井走开一段距离后才蹲下。 元盛井走到五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下了,背对着卿卿的方向站定。 毕竟这里是野外,毒虫野兽数不胜数,不只是卿卿,这一路上不管是谁想上厕所,元盛井都会帮他们站岗。 元盛井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悠闲的在手里抛接。 忽地,他的精神力被触动,元盛井立即回头将手里的石块砸向卿卿所在的方向。 等到石头脱手而出时,元盛井才看清入侵的生物是什么。 经典黑白配色,圆头圆脑袋,体型肥硕丰腴,还有标志性的黑眼圈,这不是熊猫是什么。 哦对,这家伙在古代叫食铁兽。 看体型这只熊猫似乎还未成年,但也不能排除它已经成年的可能性,因为他前世就认识一只当了旅游局局长的熊猫,因为患有侏儒症,所以就一直长不大。 这只脑袋上挨了一下,明显是被打懵了一瞬。 卿卿自然也听到了动静,一回头就和熊猫来了个四目相对,她也懵了。 不知道人在上厕所时是最脆弱的吗?! 卿卿尖叫着拿起一旁的树枝就抽向了这只熊猫。 熊猫被抽得连连后退,委屈地嗯嗯叫了起来。 卿卿也趁机提着裤子站了起来,朝着元盛井跑来。 元盛井忙上前扶住险些扑倒的卿卿:“小心。” 然后将卿卿拉到自己的身后:“你先回去。” 卿卿看到站起来有两个他们高的熊猫,吓得直打哆嗦,但手里的还拿着已经断成两截的树枝:“元噗哥哥。” “走。” “好。”卿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跑走了。 元盛井这才开始和熊猫沟通:‘国宝,这里是你的地盘吗?’ 熊猫呆住:我也不想原谅他,可他叫我国宝哎~ 它不禁心花怒放,捧着脸春心荡漾。 元盛井却不知熊猫的心思,再次试探:‘国宝?’ “嗯嗯~”对啊,这里是我的地盘。 元盛井立即抱拳行礼:‘不好意思,我们打扰到你了,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 “嗯嗯~”路过?你们该不会是要去那座道观吧? 元盛井听熊猫这语气就觉得不太对,内心忍不住咯噔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嗯~”你们走错路了,这里是道观的后山,你们上不去的。 元盛井一下就明白了,看来这后山并没有上山的路。 他们想要上山,还得找到正确的道路才行。 ‘那你知道要怎么走吗?’ “嗯嗯~”知道,但我现在头疼,就不告诉你。 熊猫捂着自己受伤的脑袋,很是有些委屈,还嘟囔了一句:“嗯嗯~”那小女娃真凶。 第14章 凭什么帮他们 元盛井用手握拳堵在唇边,才忍住让自己没笑出声,但还是替卿卿说了句公道话:‘人家正在上厕所,你突然出现在身后,换谁都得抽你。’ 然后立即转移了话题:“那怎么样,你才愿意告诉我们呢?” “嗯嗯~”我想谈恋爱。 元盛井茫然了一瞬,不太明白这只熊猫的意思:‘啊?’ 想谈就谈呗,动物界又没有门当户对那一说,又不存在棒打鸳鸯的王母。 难道它口味奇特,爱上了别的物种不成? 元盛井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这只熊猫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起来,嘴比脑子快地脱口而出:‘卿卿不行。’ 好好的一只熊猫,再找一只熊猫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怎么就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还惦记起人类了…… “嗯嗯~”什么卿卿? ‘反正人类就不行。’ “嗯嗯~”人类又不能和我谈恋爱。 元盛井眨眨眼:‘你刚说的不是卿卿?’ “嗯嗯~”不是啊。 ‘抱歉,是我猥琐了。’元盛井一向知错认错,改不改得看具体情况。 “嗯嗯~”哦。 熊猫其实并没有听懂其中的龌龊,只是见元盛井道歉了,也便不再计较。 “嗯嗯~”我才拥有自己的领地,还没有找到和我一样的熊猫。 原来如此,元盛井再一次确认,果然是自己的问题。 但:‘现在已经是8月了,你们的繁殖期早过了吧?’ 熊猫不懂便问:“嗯嗯~”什么是繁殖期? 元盛井也不好带坏单纯的熊猫,委婉地表达:“就是你们的繁殖期在春天,除此之外,你们都不需要伴侣,就是不用谈恋爱。” 熊猫不解挠头:“嗯嗯~”可我娘都有新伴侣了。 哇哦,这还是只妈宝熊。 元盛井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你上次见到你娘谈恋爱是不是春天?’ 熊猫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肯定点头:“嗯嗯~”对,就是春天,我还吃到了春笋。 元盛井两手一摊:‘但现在已经是夏天了,早就过了你们的繁殖期。’ 熊猫眼神迷茫地挠了挠头:“嗯嗯~”所以我现在谈不了恋爱? ‘对。’元盛井斩钉截铁地点头。 “嗯嗯~”那算了。 熊猫很是失落地扭头就准备走。 “哎哎!”元盛井见状都急得发出了声音挽留。 熊猫闻声又扭了回来:“嗯嗯~”干什么? 元盛井:‘不是,你不帮我们带路吗?’ 熊猫:“嗯嗯~”你有没帮我找到伴侣。 它可聪明了,知道交易是双方的,自己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凭什么帮他们带路? 元盛井没想到这只熊猫这么聪明,立即承诺:‘虽然我不能现在就帮你谈恋爱,但是我知道哪里的母熊漂亮又温柔。’ “嗯嗯~”在哪? 熊猫一听到有漂亮温柔的母熊,立即回转了过来。 元盛井见熊猫果然上钩了,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膛保证:‘你放心,等你把我们带到了去道观的正路上,我就告诉你。’ 还真不是元盛井大言不惭,古代的生态环境可比后世经过工业发展得好多了,熊猫也不算是濒危物种,在山林里扒拉扒拉,也能找出几只来。 熊猫的豆豆眼在黑眼圈的掩盖下骨碌碌地转着,似乎是在盘算。 或许是盘算出自己稳赚不赔,才一脸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嗯嗯~”那好吧。 元盛井见终于让熊猫答应了帮他们,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他们自己也能找到上山的路,就是可能会多走些冤枉路。 但就他们现在的小胳膊小腿,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现在有了个认路地,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元盛井和熊猫商量好明天一早出发,熊猫也答应了下来。 一人一熊都觉得自己得了便宜,很是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卿卿已经带着徐哥、崔玉环,挥舞着木棒跑了过来。 崔玉环气势汹汹:“呔!恶熊,休要伤我元噗!” 徐哥也举着木棒,一脸杀气凛然地站在最前面,想要护着非要跟来的卿卿。 卿卿也不甘示弱地喊叫着:“识相的就快走开!” 元盛井一回头,就看到了双腿发抖,浑身上下最嘴硬,将外厉内荏演绎得淋漓尽致的三人。 熊猫下意识地退后,然后看了一眼元盛井,掉头就跑进树林里,一眨眼已经没了踪影。 他们三个还以为这熊猫是被他们吓跑的,一个个立即精神抖擞地挺起胸膛。 元盛井忍不住捂脸,朝他们摆手:“我没事儿,回吧。” 尽管知道他们是回来救他的,但如果他们的腿刚没有抖得像筛糠,他还能多感动一会儿。 回到平坦处,唐武将龙凤胎搂着,背上还趴着小金丝猴,一脸焦急地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眺望。 见到徐哥和元盛井他们安然回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将龙凤胎放开,起身迎向他们:“已经将熊瞎子打跑了?” “什么熊瞎子,那是食铁兽。”元盛井下意识地纠正。 “食铁兽?所以它是吃铁的,才没有吃你吗?”卿卿好奇地发问。 毕竟从她跑回来叫人,他们再找合适的木棍,到去救人也花了点时间。 若是那熊吃人,等他们到了时,应该也已经啥也不剩了。 又听元盛井说这是食铁兽,自然就误会了。 “不是,叫它食铁兽,是因为它的咬合力惊人,连铁都能轻易咬动。”元盛井耐心地解释:“但它其实是吃竹子的。” “原来如此。”徐哥这才明白元盛井为什么能从熊口逃生。 “切,原来它是吃素的啊!”崔玉环觉得自己一下就不怕了。 “可别招惹它,没听元噗说吗,它可是可以咬断铁的。”虽然知道崔玉环就是嘴硬,但还是提醒了一句。 “好了,明天咱们还要靠它带路呢,别再喊打喊杀的了。”元盛井觉得还是要说一下,免得明天他们再被吓到,然后将他好不容易忽悠来的引路熊给打跑了。 唐武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它为什么会给我们带路?” 这一路上,他们遇见的蟒蛇和老虎,不论是哪一个,都是能将他们团灭的存在。 但似乎因为元噗的存在,他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活了下来。 这很难不让他觉得古怪。 第15章 我们误闯了仙山! 这个元噗到底是什么来历? 虽然唐武也才刚启蒙、没正经读完一本书,但不代表他傻,看不出其中的古怪。 徐哥虽然是年纪最大的,但他迷信,什么都能用神鬼来解释,也能做到逻辑自洽。 崔玉环那就是憨傻的,完全不觉得这两天的遭遇有什么不对。 卿卿则是无条件相信元噗,他说啥她都信,不说的她也想不到。 龙凤胎又太小,一天天除了吃啥也不懂。 纵观全场,唐武自认只有自己脑子还算正常,所以提出的关键性问题。 “这里是它的地盘,它是要将我们赶回人类活动的区域去。”元盛井胡乱找了个理由,总不能说他能和动物交流吧。 古人最信鬼神之说,一旦暴露了他的能力,指定得被当成妖怪烧死祭天。 “那我们今天早点休息,明天继续赶路。”徐哥一边生火一边接话。 但今天他的火石怎么也打不出火花,弄了半天也没能升起火来。 元盛井见状便道:“算了,今晚就别生火了,今晚先将就一下吧。” 徐哥不死心地又试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打火石废了后,才沮丧地放弃了。 他们头挨着头躺成一个圈,仰望着暮色降临的天空。 崔玉环的肚子忽然唱起了空城计,声音之响亮,成功破坏了此刻的气氛. 徐哥伸手摸了摸崔玉环的肚子:“不是吃过晚饭了吗?” 崔玉环也很委屈,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手感都没有以前好了:“就那两颗桃子,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放在以前,两个桃子最多算是他的饭后水果。 元盛井看着天上的逐渐现形的星星,忍俊不禁:“等明天到了道观,咱们就能吃饱饭了。” “嗯,我要吃饭!”卿卿认真地附和着,她已经好多好多天没有吃到热饭了,现在光想想就馋得不行。 毕竟人是杂食性动物,只吃野果充饥也的确不是长久之计。 不过现在有了熊猫当向导,他们明天应该可以到达道观。 怀揣着这样的美好愿景,几个小孩很快就陷入酣甜梦乡之中,梦里什么好吃的都有…… “咔嚓,喀喀喀……咔嚓、喀喀喀……” 元盛井他们就是在这一声声清脆的咀嚼声中,被硬生生吵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坐在他们不近不远,卡在他精神力画的圈外,正津津有味啃竹子的熊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翻身用手捂住耳朵,想要继续睡。 因为现在天都还是灰蒙蒙的,太阳都还没升起呢。 但无奈这咀嚼声实在是太具有穿透力了,其他小伙伴也纷纷被吵醒,都忍不住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原来是有只食铁兽在啃竹子啊~ 元盛井终于忍无可忍地坐起身:‘你故意的吧!’ “咔嚓,喀喀,嗯嗯~”对啊,这根竹子我是从山下拖上来的,你要尝尝吗? ‘不用了,谢谢。’元盛井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嗯嗯~咔嚓……”很好吃的。 元盛井:‘真的不用了,我们没有你那么好的牙口。’ “喀喀喀喀,嗯嗯~”那你们真可怜。 元盛井:……是挺可怜的。 他堂堂定国公世子,流落在荒山野岭,还要被一只熊猫同情,怎么不算是可怜呢? 临出发前,元盛井忍不住回头看向来的方向。 唐武见他发呆,忍不住出声询问:“你看什么呢?” 元盛井摇摇头:“走吧。” 这都过了一夜,那只金丝猴也没来接自己的孩子,看来是真的来不了了。 他心生怜爱地摸了摸小金丝猴的脑袋,将它搂在怀里,重新启程。 有了熊猫的带路,他们接下来走得还算顺当,可不知从何时开始,熊猫的背影逐渐猥琐,显露出浓重的……偷感? 元盛井越看越觉得不对,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询问它:‘你怎么在自己的地盘上还鬼鬼祟祟的?’ 熊猫左右看看,小声回道:“嗯嗯~”因为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地盘了。 元盛井瞬间感到毛骨悚然:‘那这里是谁……’ 但还不等元盛井问完,熊猫已经一个上蹿,四肢并用地上了树。 几个小孩茫然地看着在树顶上朝他们挥手的熊猫。 “元噗,它这是做什么?”崔玉环仰头看了看熊猫,又低头看向元盛井。 “嗯嗯。”它们来了,你们快上树啊! 元盛井:…… 麻烦你睁大双眼看看,我们这五短身材,像是能爬树的吗? 当然,徐哥除外,因为经过这两天的磨炼,他已经可以爬上一些有斜度的树了。 但还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就听到了一阵奔腾之声,由远而近。 徐哥下意识地将所有人挡在身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等元盛井看清来者时,不由瞳孔骤缩,上前一步和徐哥一起护住身后的小伙伴。 来者长着一张卡皮巴拉的脸,吻鼻部高而弯起似羊,身体却粗壮如牛,尾巴却粗短很容易被忽略,头上顶着的双角像极了八字胡般扭曲外翻。 总之就是似羊非羊,似牛非牛,似鹿非鹿,似熊非熊,似马非马,似狗非狗的六不像。 “这是……传说中的四不像?”崔玉环震惊地瞪圆了双眼:“这不是传说中神仙的坐骑吗?” “我就说这山里处处都透着灵性,原来是因为我们误闯了仙山!”徐哥双眼晶亮。 传说中的神仙坐骑都出现了,这里不是仙山还能是什么地方? 唐武茫然眨眼,难道之前是他想多了,这里真是仙山,所以这些凶兽也才这么有灵性? 元盛井只想骂人,啊不,是骂熊。 这个遭瘟的玩意,竟然将他们带到了羚牛的地盘。 羚牛,全称金毛扭角羚牛,但它并不是牛而是羊,是食草动物。 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比肉食动物更安全,至少他们不在羚牛的食谱上。 但它也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在元盛井的上一世它还有一个外号叫‘高山凶兽’,人称‘杀人王’。 就这两个外号,连熊猫都怕这玩意儿,就能知道它的杀伤力有多大。 被羚牛盯上后,它就会蓄力将目标往死里撞,要是被它顶撞一下,轻则肋骨骨折,重则肺腑破裂…… 第16章 让元噗走得安心点 而这些伤以古代的医疗水平,都是很难医治的,总之都是能要人性命的伤害。 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已经落入了羚牛群的包围圈。 元盛井立即出声:“都别动,千万不要激怒它们,危险!” 这一嗓子,成功将陷入脑补的几人拉回了现实。 其中的领头牛缓缓走上前,上下打量起他们。 元盛井硬着头皮进行交涉:‘羚牛首领,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这里。’ “咩~”你就是给前山老虎看牙的小子? 元盛井:…… 娘啊,他不会是卷入了动物界的地盘之争了吧? 羚牛和老虎怎么看都是死对头,他救了老虎,就成了老虎的帮凶,威胁到了羚牛的生命安全…… 这些动物怎么都那么八卦呢? 他这都还没走到道观,有关他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片山林了吗? 元盛井不禁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我那是被威胁的,不然我们也走不到这里。’ “咩~”你会医术?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他也不是专业的兽医,只是救援人员,也就会一些基本的急救措施。 他承认他厚颜无耻了些,但也没办法摸着良心说自己会医术啊! ‘是的,我会一点医术。’元盛井一脸严肃地点头。 良心什么的他没有,自然也就摸不到。 “咩~”我的配偶受伤了,你去给她医治一下。 元盛井咽了咽口水:‘她哪里受伤了呢?’ 受伤虽然和急救对口,但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伤。 “咩~”她的脚受伤了。 元盛井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小伙伴们:‘她在哪里呢?’ “咩~”那边的山沟里。 元盛井顺着方向看过去,好么,和道观是两个方向。 他忍不住露出了苦瓜脸:‘我和你们走。’ “咩~”行。 羚牛首领的目标本来就只有元盛井一个人。 只要他愿意去给他的配偶治伤,它自然不会为难其他的小崽子。 ‘一会儿我和它们走了,你继续带着我的同伴往道观走,等我回来,咱们的交易照旧。’ “嗯嗯~”知道了,你快和它们走吧。 树冠上的熊猫点头如捣蒜,它一点也不想对上树下的这群疯牛。 元盛井又对徐哥道:“徐哥,一会儿我和它们走,你们继续跟着熊猫走,我会追上你们的。” “你要和它们去哪?”徐哥紧张地拉住元盛井的衣服。 元盛井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它们的同伴受伤了,我去帮个忙就回来。” 他又将怀里的小金丝猴交给唐武:“你帮我照顾好它。” 唐武一脸不耐烦,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将小金丝猴抱进自己的怀里:“你放心去吧。” 等都交代好后,元盛井才转身和羚牛走。 谁知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崔玉环带着哭声的喊声:“元噗,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唐武见状忙拉住激动的崔玉环:“你让元噗走得安心点。” 卿卿的哭声压抑,但穿透力极强。 元盛井:我还没走远呢!还有什么是让我走得安心点? 倒也不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悲壮,谢谢! 就这样,元盛井独自跟着羚牛走向了反方向。 走了没一会儿,羚牛就嫌元盛井走得太慢,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背上。 元盛井只能搂住羚牛的脖子,才没让自己摔下来。 谁懂啊,在古代体验了一把上辈子游乐园里的斗牛。 唯一不一样的是,上从斗牛机上摔下来有垫子,而现在的这个摔下去有悬崖峭壁。 它们一点寻常路都不走,仗着自身优势,在陡峭的斜坡上也能行走自如,便只管抄近路,不管背上人的死活。 一路颠簸到了羚牛首领夫人所在的山沟里,元盛井终于软着腿从羚牛的背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然后就看到一只肿胀的牛蹄伸到了眼前:“咩~”听说你可以为我治伤? 元盛井看着那异常肿胀,甚至因为有积液而变得松软q弹的牛蹄,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对,我可以治你的伤,但是我现在没有工具。’ 羚牛首领立即发问:“咩~”要什么工具? ‘刀。’元盛井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用手触摸检查牛蹄,一边补充:‘越锋利越好。’ “咩~”刀?你想干什么! 羚牛首领立即上前,愤怒地瞪向元盛井。 仿佛元盛井要刀不是为了救它夫人,而是想要做蹄花,将它夫人端上餐桌。 元盛井被突然贴脸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一步,立即释放精神力安抚暴躁的羚牛:‘你别着急,听我解释。’ “咩~”快说! ‘它的牛蹄是因为卡入了异物只要把它牛蹄里的异物取出来就行了所以要用到刀不然取不出来。’ 元盛井连一个磕巴都不敢打,一口气将其中缘由讲了个清楚。 这一句话说完,差点让元盛井背过气去。 羚牛首领的瞪着一双大眼,仔细看了看它配偶的蹄子,又看看元盛井陷入了沉思,不过它终于还是妥协了:“咩~”谅你也不敢胡来。 羚牛让几个小弟去找刀来。 在刀找回来之前,元盛井只能乖乖地坐在一块儿大石头上等。 不知过了多久,元盛井终于等来了羚牛带回来的刀。 几头羚牛一共带回来了三把刀,有大有小,都丢在了元盛井的脚边。 吓得元盛井立即跳开,生怕自己的脚被误伤到。 等确定找回来的刀子都在这儿了后,元盛井才上前挑选了一把最锋利的。 然后他走到河边,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朝羚牛首领夫人招招手:‘牛夫人,这边请。’ 牛夫人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羚牛首领。 羚牛首领用头蹭了蹭她的:“咩~”别怕,我一直在的。 然后它的目光落在元盛井的身上,恶狠狠地说:“咩~”他要是敢做什么,我就一头撞死他。 “咩~”好。 元盛井:其实我听得懂…… 可就算这样,元盛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只有治好了牛夫人,他才有活路。 他让牛夫人将蹄子搭在水边的石头上,交代牛夫人不要回头看,然后就开始给牛夫人修蹄子。 他只轻轻一削,就削下来一块儿牛蹄甲,牛蹄里的积液便喷了出来。 第17章 果真是座金山 得亏元盛井早有预料,躲得够快,才没有被喷到身上。 这积液不仅看着浑浊,还带着一股浑浊的臭味,让元盛井也忍不住屏息,才没有被熏晕过去。 随着积液的减少,终于不再喷射,而变成往外流。 元盛井伸手轻轻挤压,帮助积液快速流出,还不忘时刻关注牛夫人的状态:‘疼吗?’ “咩~”不疼。 ‘好,如果疼也别动,给我说就行。’元盛井还要防止牛夫人踢自己。 毕竟这里是野外,并没有能固定牛蹄的工具,只能靠牛夫人自己。 “咩~”知道了。 等积液流得差不多了,元盛井捧起水给她简单冲洗了一下,才开始一点点修起牛蹄。 牛夫人能感觉到蹄子上的刀削,但却并不觉得疼。 其实修牛蹄甲和人剪指甲差不多,只要不削到肉,就不会有痛感。 元盛井每削下一块儿牛蹄甲,就要看一眼羚牛首领,生怕它一个激动冲上来给自己一下。 他现在的小身板可经不起它的撞击,上辈子变丧尸前也经不起,不是说他有多弱,实在是羚牛撞死的人记录,可都是战绩可查的。 随着牛蹄甲的片片落地,原本只是一个小黑点的地方,黑色逐渐扩大,一块黑色的异物逐渐显露了出来。 元盛井忍不住手酸地甩甩手,他现在的手劲实在是太小了。 而牛蹄甲又韧劲十足,实在是太费手了。 他甩手的时候也顺便关注了一下牛夫人,见它似乎保持这个姿势也不是很舒服,便让它也歇会儿。 然后自己去找到几把刀里最小的那把,然后找块儿石头磨了起来。 等他的刀磨好了,牛夫人自觉地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羚牛首领将小弟献上的树枝拖到了牛夫人的身边,方便她享用美味。 牛夫人对此表示非常满意,低头就咬起一片叶子慢慢咀嚼了起来。 元盛井已经找到了病灶,便一点点耐心修理,让原本只是一个黑点的病灶逐渐暴露出它的真面目。 黑色的长宽已经足有一厘米呈菱形状,中间卡着一块小石子。 元盛井用刀尖将石子挑出来,很容易就掉了。 随着石子的滚落,他的眉头却蹙起来了。 如果只是这么一块儿小石子,不应该会造成刚才的积液和肿胀才对。 只能说明,真正的病灶藏得更深。 元盛井再次用水冲洗甲面,甩甩手后继续修理。 越往后,元盛井修理得就越小心谨慎,生怕弄疼了牛夫人。 随着牛蹄甲越来越薄,真正的罪魁祸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又是一个更大的黑色病灶露了出来,一块儿更大的黑色石块。 元盛井注意到牛夫人有些抖,便让她再休息一会儿。 毕竟保持一个姿势站久了,都会感到不适,他自己也得休息休息,才有力气继续干活。 等元盛井休息够了,便让牛夫人再次抬脚放在石头上。 元盛井还是用刀尖轻挑,虽然比刚才的那块儿难弄了一些,但他还是很快就将黑石挖了出来。 当他看清黑石时,立即就认了出来,这可不是普通的黑石,而是天然煤块。 这个发现让元盛井眼睛都亮了。 看来这座山里竟然还有煤矿,果真是座金山啊! 但现在不是研究煤矿的时候,他将煤块在水上冲了下,然后找了片叶子包起来揣好,然后继续修牛蹄。 镶在牛夫人蹄甲上煤块已经出来了,剩下的就是将甲面的边边角角打理平滑,免得再卡入什么东西进去。 好在煤块的深度有限,只是接近真皮层,但也离真皮层还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要是再晚一点处理,就有可能会伤到真皮层,到时候处理起来就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 元盛井抹掉脑袋上的汗,继续吭哧吭哧地修理,直至大功告成。 但修好的牛蹄甲明显比别的都短了一截,这个元盛井受条件约束也没有办法,只能交代她要小心养护一段时间,最近尽量不要用这个修过的蹄子走路攀岩,等过一个月应该就好了。 脚不疼的牛夫人很是开心,她大方地邀请元盛井和她一起享用肥美多汁的叶片:‘辛苦你了,来吃一点吧。’ 虽然元盛井就早上吃了两个野果子,现在也饿得不行,但还是婉拒了牛夫人的好意:‘谢谢,请问你们能不能将我送到去道观的路上,或是刚才那个地方?’ “咩~”没问题。 牛夫人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然后让羚牛首领亲自去送。 羚牛首领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走到元盛井的面前屈膝:“咩~”上来吧,但我只能将你送到接你来的地方。 ‘也行,麻烦您了。’元盛井熟练地趴在羚牛的脖子上,然后紧紧抱住它的脖子,然后闭上眼睛。 这是他来时总结的经验,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可以有效减少他的恐惧。 等再睁眼时,元盛井已经回到了中午和小伙伴们分开的地方。 告别了羚牛首领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山林里的光线就更暗了。 元盛井有些担忧,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了,有没有到达道观。 不过他也只是担心了一下,就听到了耳边大树的哀嚎:“沙沙……”哎哟哟,这群小破坏,就知道在我身上搞破坏。 元盛井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树干上的划痕,一看就知道是徐哥给他留的记号。 ‘树爷爷不好意思啊,我和我的同伴走散了,这是他们给我留的。’元盛井朝着大树行了一礼,表达自己的歉意。 大树似乎被元盛井吓到了:“沙沙……”你能听懂我的话? 元盛井一脸乖巧地点头:‘树爷爷再见,我要去找我的同伴了。’ 说罢他就要走。 “沙沙……”你站住! ‘啊?’元盛井没想到自己会被叫住,只能缩回刚迈出去的那只脚:‘你还有什么吩咐吗?’ “沙沙……”你就这么走了?你的同伴划伤了我,你都没有什么补偿吗? ‘啊?可我能怎么补偿您呢?’元盛井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两手空空。 “沙沙……”你总得给我留下些什么,当肥料补补身体。 第18章 还好只是没找到人 元盛井咽了咽口水,忽然就想起了那丛茂密的灌木丛,它就是因为有了‘肥料’,才能长得那么茂盛…… 不过……肥料么,也分很多种的。 元盛井拿出自己从羚牛那顺来的刀子,在树下挖了一个坑,然后蹲下…… 等他解决完生理需求后,捏着鼻子将挖出来的土再盖回去。 施肥任务已达成~ 元盛井继续朝着记号指示的方向前进。 但随着日落西山,山林沉入夜色之中,但月色照不透山林。 元盛井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 终于,在又一次差点被摔倒时,他放弃了挣扎前行,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平。 他用精神力给自己画了一个圈。 没错,他打算就这里睡一觉养足精神,等天亮了再继续赶路。 元盛井看了看透过枝叶缝隙,泄露出星星点点的月光。 也不知道他们今晚是怎么过的…… 被元盛井惦记的徐哥他们,已经成功到达了道观。 他们自从和元盛井分开后,就继续跟着熊猫走,但是也并不顺利。 因为卿卿忽然发起了高烧,徐哥便背着她走。 熊猫将他们送到上山的大道上后,便丢下他们回到了山林中。 这时他们才发现唐武走路都飘起来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发起了低烧。 崔玉环只能将挂在他身上的小金丝猴接到自己怀里,然后将唐武也背了起来。 而龙凤胎就只能手拉着手,跟在他们身后走。 虽然他们两个最小,但也没有哭闹。 小孩子其实都很聪明,知道什么时候哭可以吸引注意力,什么时候哭就是白费力气。 按道理来说,就他们这样病的病,小得小,应该不能这么快到达道观才对。 但或许是因为担心卿卿和唐武,也想找人去救元盛井,他们竟然爆发前所未有的潜力。 当撒真人和甄玄看到最先上来的徐哥和卿卿时,也不禁吓了一跳。 “救命……”徐哥倒在道观的大门口,看着从道观里出来的,一身道骨仙风的道长,激动地匍匐在地:“道长,快去救人……” 一句话都没说完,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毕竟徐哥虽然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但也不过是个六岁的孩子。 他也是担心元盛井的安危,才憋着一口气背着卿卿先一步上山求援。 不用撒真人说什么,甄玄已经一个起跳就跃下山阶。 因为他早就算出,上山的孩子一共有七个,如今才到了两个,他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而撒真人都顾不上形象了,将拂尘别到自己的腰后,一手一个就将两个孩子拎进了道观。 早就算到他们会来,所以给他们住的房间早就收拾出来了。 就将他们放到了床上,转身去厨房端来了两碗凉好的绿豆汤,给他们灌下。 这时,甄玄也抱住唐武回来了,从进院门就开始喊:“师傅,这个小子也发烧了。” 撒真人指了指卿卿旁的空位:“快放到床上。” 甄玄将人放下后,撂下一句:“元盛井失踪了,我得去找找。” 然后人就已经消失在屋内了。 给他们一一把过脉,开了方子就去库房抓药给他们煎药。 如今观中只有他们师徒两人,所以做什么都得亲力亲为。 崔玉环眼睁睁地看着道长将唐武抱走,他便和两个小的原地休息。 他倒不是指望能再有一个道长从天而降,将自己也背上山,只是因为他的腿抖得寸步难行了,只能在原地缓缓再上山。 龙凤胎也累得和崔玉环排排坐,学着崔玉环的动作给自己揉腿。 等腿揉得差不多了,崔玉环顺势仰靠在台阶上,长舒一口气。 两个小的也跟着后仰叹气,将崔玉环的动作学了个十成十。 然后他们三人一猴四双眼,就看到再次从天而降的道长甄玄。 崔玉环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指向他们来的那片林子:“道长,我们还有一个朋友,被那山里的妖兽掳了去,还请道长您出手除魔卫道,救出我们的朋友啊!” 他这一嗓子差点绊倒甄玄。 甄玄只瞥了他一眼,然后就朝着崔玉环指的方向飞跃而去。 崔玉环见状,立即感动得热泪盈眶,低声喃喃道:“元噗,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然而山林实在是太大了,甄玄并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元盛井,只能经过掐算,知道他有惊无险,且一时半会儿也出现不了,便又折回了道观。 毕竟山上现在足足有六个孩子,只靠他师傅一人,应该是忙不过来的,所以他决定先回去帮忙。 等他回到道观时,崔玉环也牵着两个小的刚爬上来。 小金丝猴还乖乖地挂在崔玉环的胸前。 崔玉环见甄玄竟然是孤身一人回来的,瞬间就急了:“道长,是没找到元噗吗?” 甄玄这才注意到崔玉环怀里的小金丝猴,但也只是多看了一眼:“嗯,先进来吧。” 崔玉环只能安慰自己:“还好只是没找到人。” 没找到人只能说人不知所踪,但若找到人却没带回来,那只能说元噗已经没了,而那是他们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们七个人,在丛林里挣扎求生,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了,却在临门一脚时弄丢了一个同伴,且这个同伴还是为了他们才走丢的,他们又怎么会不伤心呢。 所以崔玉环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等他们三人排排坐,一人端着一个陶碗,一口气喝掉满满一碗绿豆汤后,又齐齐发出一声发自肺腑喟叹。 然后就听到了甄玄问撒真人的话:“师傅,那三个孩子怎么样了?” 三小只立即竖起了耳朵,趴在厢房门外偷听。 “一个是累晕的,睡一觉就好。”撒真人在他们靠近时就发现了,也只是扫了他们一眼。 “但这两个发烧的身上竟然还发起了水痘,有可能是天花……” 撒真人已经给他们三个擦洗了身体,自然也发现了卿卿和唐武身上的水痘。 发热加水痘,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天花上,但撒真人并不能肯定,因为他们二人的脉象并不凶险,和天花的脉象并不相同。 第19章 都是好孩子 卿卿和唐武其实就是因为牛痘,才再次发热的。 他们在躲进山里时就发着烧,只是因为求生的本能,身体的免疫力帮他们暂时压制了体内的病毒。 但经过这几天的奔波和精神紧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卿卿因为元盛井被带走,哭了一场消耗了身体的能量,才又开始发起了高烧。 而唐武是因为看到了希望,一时精神放松,病情也就反复发作了起来。 “他们不是天花!”崔玉环立即跳出来解释:“他们感染的是牛痘,是元噗为了让人贩子将我们丢下,才弄的牛痘,我们在一起好几日了,若是天花我们也该染上了才对。” 说罢,崔玉环立即撸起自己的袖子给他们看,他两条白胖的胳膊上别说水痘了,连个蚊子包都没有。 龙凤胎虽然听不懂,但也一个劲地点头,有样学样地撸起自己的袖子。 崔玉环也担心要是不及时解释清楚,他们就会被赶出道观。 “就是天花也不怕。”撒真人看出了崔玉环的慌张,忙抚须安抚他:“莫慌、莫慌!” 崔玉环见状才松了一口气。 撒真人不禁有些好奇:“你们就这么相信那个元……小子的话?” “啊?”崔玉环被问得有些懵。 甄玄也好奇地发问:“难道就不怕他们这就是天花,是他骗你们的吗?” 崔玉环愣了一下,摇摇头:“元噗说过,要是天花,我们已经在一起待了那么久,早就已经染上了,怕与不怕都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他还两手一摊:“事实证明他没有骗我们。” 撒真人似乎对于这个答案很是满意,微笑着点头:“都是好孩子。” 崔玉环被夸得有些心虚,要知道他在听到是天花的时候,也是害怕的。 经过这么几天在山林里的摸爬滚打,他们都已经脏得不像话了。 甄玄便烧了水,让他们自己擦洗干净,然后又找了几身小道童的衣服,让他们都换上。 至于他们以前的衣物,已经破破烂烂的没法看了。 小金丝猴也被甄玄接管了,他也没漏掉这个小家伙,用帕子沾了温水给它也擦洗了一遍。 等将他们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甄玄才再次下山去找人。 等甄玄提着灯笼找到元盛井时,就看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还以为他是受伤昏厥了,快步走到离元盛井还有几步远,才发现他睡得都打起了细细的鼾声。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腹诽:这定国公府的世子还真是不拘小节,在哪都睡得着。 他缓步走到元盛井的身边,蹲下准备将这小子抱回去。 谁知刚还睡到打鼾的小子,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刀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惊得他瞬间一动也不敢动了。 在他踏入元盛井精神力范围内时,元盛井就已经醒了。 因为不知道他的目的,元盛井才没有轻举妄动,直到对方靠近才亮出家伙,直接抵在对方的动脉上。 也是这时,元盛井才嗅到对方身上的檀香味,这浓厚的香味,必是长年累月点香才能熏染出来的,他立即收住挥刀的手。 才没有直接送甄玄去见祖师爷。 “等等!”甄玄生怕这小子下手没个轻重,当场将自己送走:“我是山上道观的,是你的同伴让我来救你的。” 元盛井定睛看清他身上的道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才将刀子收了回来:“抱歉,我以为是山里的野兽。” 直到刀子离自己远些,甄玄才松了一口气:“无碍、无碍。” 元盛井将刀子收好,立即询问起小伙伴们的情况:“徐哥他们都已经到观里了?” “对,其中有两个在发烧,身上还有水痘。”甄玄也开始试探元盛井:“看上去像是天花。” 元盛井从地上爬起来:“那不是天花是我用牛痘弄出来的假象。” “牛痘?”甄玄明知故问。 “牛身上的一种传染病,对牛的杀伤力极大,但对人来说问题不大。”元盛井撸起袖子给甄玄看:“这牛痘在人之间不会传染,他们俩之所以会染上,是因为我给他们也种了牛痘。” 元盛井身体底子本就养得极好,加上身怀异能,牛痘只让他烧了一天,睡一觉醒来就自愈了,只是身上的痘印还在。 痘印消退还需些时间,正好可以佐证自己的话。 甄玄将刚掉在地上的灯笼捡了起来,凑近察看起元盛井的胳膊上的痘印。 痘印虽然已经有所消减,但还是能看出来症状与那两个孩子相同:“这染上牛痘的症状竟和天花如此相似。” “对啊。”元盛井点点头:“道长,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也好。”甄玄便提着灯笼给元盛井引路。 有了甄玄的灯笼,元盛井果然再没有因为看不清路而摔倒了。 “还请小友继续为贫道解惑。” “这牛痘和天花其实是及其类似的病毒,但牛痘对人体的伤害远不及天花的千百分之一,染上牛痘的人大多是和牛有接触的农户,但这牛痘也不传染,严重的发烧两天也就好了,身体健壮的人染上了也就出些痘,所以并不引人注意……” 徐哥一觉睡到了半夜,忽然惊醒后,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道观之中。 他左右看看,才注意到这个厢房里的床,是个能睡下十人的大通铺。 他和龙凤胎躺在床的这一端,而卿卿和唐武在另一端,他们中间空着的位置却不见崔玉环和元盛井。 他起身想出去找找人,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换了。 徐哥蹑手蹑脚地出了厢房,院中月色如水,照亮了整个院子,却不见一人。 他左右看看便找到了去前院的方向,前院的大门并没有因为入夜而关闭,他走到大门边,就看到了坐在大门台阶上,靠着柱子的崔玉环。 “玉环。”徐哥轻声唤道:“崔玉环?” 却不见崔玉环动,他跨出大门走到崔玉环身侧探头,才发现他是睡着了。 山里夜风大,尤其是山顶处,徐哥都担心崔玉环会着凉,伸手摇了摇他:“醒醒。” 崔玉环猛地被推醒,第一反应就是:“元噗回来了?” 第20章 人在屋檐下 徐哥摇摇头:“我也刚醒。” 然后坐在了崔玉环的身边问:“现在什么情况?” 待到崔玉环看清摇醒自己的人是徐哥时,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道长已经去找人了,也不知道找到人了没……” 说着便看向了那条唯一能到达道观的路。 等到元盛井终于抵达道观时,才从台阶上冒出头,就看到了在门口依偎着睡着的二人。 元盛井快步跑了上去,在他们的面前站定,然后在他们面前打响指。 结果响指并没能打响,他尴尬地回头看了看甄玄。 甄玄默默移开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元盛井也不再装,直接用双手拍了几下:“醒醒。” 两人被惊醒后,不由异口同声地喊道:“元噗!” 但喊过之后,两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一个起身拍了拍元盛井的肩膀:“回来就好。” 一个俯身抱住元盛井的腿:“元噗,你不要走啊!” 崔玉环这一嗓子,成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元盛井抖抖腿:“你说什么呢?我才上山,要走去哪?” 崔玉环的哭嚎声一顿,抬头抹掉眼泪:“你没死?” 空气静了一瞬,山林间的蝉鸣忽然变得清晰。 元盛井甚至有种头顶飞过了一群乌鸦的错觉。 “对,没错,我已经死了,你竟然还敢抱着我这个孤魂野鬼的腿……”元盛井干脆顺着这傻子的话演了起来:“是不要命了吗~” 崔玉环终于察觉到不对了,他将手伸进元盛井的裤腿里:“热的?你没死啊!” “托您的福,还有一口气。”元盛井后退一步,和崔玉环拉开了距离:“我现在又累又渴又饿,你能先赏我一口水吗?” “哦哦。”崔玉环一个骨碌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专门给你留了绿豆汤。” “好兄弟!”元盛井终于给了崔玉环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就要迈步跨上道观的台阶。 但忽然心有所感地抬头,看向大门上的匾额,舒朗大气的三个字:玉清观。 玉清观? 不知是天下的道观名字都大同小异,还是他曾听过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但他并没有多想,跟着众人进了观中。 崔玉环引着元盛井和徐哥坐到后院厢房里,一边点灯一边道:“你们先歇着。” 等点好了灯,就去帮甄玄端东西。 徐哥才坐下就又起身:“我也来帮忙。” 但又被崔玉环按了回去:“你也许久没有进食了,别乱动,一会儿再晕了。” 也是元盛井说他饿时,崔玉环才想起来徐哥也是昏睡醒来,一直没有进食。 徐哥这才坐了回去,他现在的确感觉很饿,且身上没有什么力气。 元盛井等热情的崔玉环出去后,才环视四周,找到了水盆,开始洗手洗脸。 之前在山里条件不允许,他还能安慰自己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但现在有条件了,再那么邋遢就不合适了。 很快,他就将一盆清亮的水洗得变成泥水,脏得他自己都受不了了。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水井,才想起这里是山顶,怎么会有水井呢。 于是便找去了灶房,那里肯定有水。 甄玄见到灶上的大锅还有余温,掀开锅盖上面还放着一碟馒头,一看就是专门给他们留的。 便将馒头取出来递给崔玉环:“端去吧。” “哎!”崔玉环立即端着馒头出了灶房。 崔玉环才走,元盛井就过来了:“道长,能再给我打一盆水梳洗吗?” 甄玄看了看锅里的热水,便都舀出来给元盛井梳洗用。 元盛井原本是只想洗手脸的,但这热水温度适宜,便忍不住想要洗个澡。 甄玄一下就看出了元盛井的蠢蠢欲动:“晚上擦洗一下就行,头发用篦子多梳几下就行,等白天再洗头。” “好。”元盛井也知道古代没有吹风机,也只能听话地只擦洗了身上的尘土。 等两人梳洗完都换上了干净的道袍,才一起到了厢房。 崔玉环已经爬到了床上,扯着呼噜睡得四仰八叉。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困了。 徐哥还坐在桌边等他们,碟子里的五个馒头都没动,只是他自己碗里的绿豆汤下去了半碗。 一看就是想等他们一起吃。 等到元盛井和甄玄落座后,甄玄率先拿起一个掰成两半,在元盛井伸手取馒头时,将其中一半塞到他手中,然后将另一半塞到了徐哥的手中。 “吃吧。” 元盛井拿着半个馒头眨眨眼:“我可以吃完一个馒头的。” “我知道。”甄玄自己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咽下后才继续道:“但你们现在不宜多吃,垫一口就赶紧去睡觉吧。” 元盛井:…… 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元盛井只能乖乖地吃了馒头,喝掉自己碗里的绿豆汤后,和徐哥去床上睡觉。 听着耳边的鼾声如雷,元盛井竟然觉得很安心,沾到枕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元盛井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一睡就是整整三天三夜。 睡得卿卿和唐武都退烧清醒了,他还没有动静,就那么静静地躺着,除了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还能证明他活着。 让小伙伴们都有一种他再也醒不过来的错觉。 他之所以会一睡不醒,主要是因为他这段时间的精神力消耗透支了,如今也没有能让他快速恢复的黄金玉石,所以只能靠睡眠补回来。 直到第三天,元盛井终于还是被饿醒了。 他醒来时,厢房里空无一人,他便穿好鞋子下来床,去院子里找人。 不过人没有找到,却看到了殿宇中供奉的神像。 这一下将他馋得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这荒郊野岭的山顶道观里,竟然供奉的神像是金身。 元盛井情不自禁地踏入了殿宇中,朝着神像跪下拜了拜,想说些什么,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这供奉的是哪位神仙。 左右看看,也没看到讲解牌,才想起这里是古代,没有那玩意儿。 只能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得罪了!” 然后将罪恶的小手伸向了神像的……好吧,他踮起脚也够不到高台上的神像。 但他并没有放弃,环视起殿里的摆设。 第21章 一定给您塑金身 首先看到的就是功德箱,虽然这个高度正合适,但太过分了。 于是他便将殿里摆的蒲团都摞起来,踩上去后终于能够到神像了。 元盛井一边向神像伸出魔爪,一边在内心疯狂道歉:“对不住了,以后我一定给你重塑金身,纯金的!”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道观里的金身其实并不是纯金的,而是铜铸镀金的。 但这个镀金可和别的镀金不一样,这个镀金是信徒们一层层地加上去的,其中价值可想而知。 可就在元盛井差一丝丝就能摸到金身时,一声暴喝从殿外传来:“你在干什么!” 元盛井本就心虚,这一下直接吓得他从摞起的蒲团上摔了下来,还骨碌碌地滚到了大殿的门口。 他被摔得头晕眼花,等终于停下来后,才和门口的白胡子老道对视上。 元盛井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我就是想给神像擦擦灰。” 老道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元盛井,仿佛已经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天空忽然炸响一道雷声,仿佛在九天之外,有好似就在耳边。 这道晴天霹雳吓得元盛井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但天雷却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元盛井只能继续在心里求饶:“塑金身,等我攒够了钱一定给您塑金身!” 谁知他刚在心里承诺完,天上的雷声便消失了。 元盛井抬头看向天空,晴空万里,甚至看不到一片云彩。 然后元盛井就在老道士的凝视下,乖乖地将蒲团全部归位。 “跪下。” 元盛井乖乖地跪在蒲团上,紧接着手里就多了一炷香。 “跪满一炷香。” 老道士说罢便转身要走。 元盛井见这香燃烧得极慢,就想要用吹气加速它的燃烧。 可腮帮子才鼓起来,身后就传来了老道士的声音:“敢吹一下,就重新点一炷。” 元盛井:已老实,求放过! 元盛井一边跪香一边自我检讨。 他只是想去找吃的,可为什么现在会在这儿饿着肚子跪香呢? 人果然不能有贪欲,否则必遭反噬,就比如他,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没过一会儿,殿外就接连冒出一排小脑袋。 崔玉环:“元噗在干什么?” 徐哥:“他怎么刚醒就被罚了?” 唐武:“该不会刚才的天雷就是他引来的吧?” 卿卿:“元噗哥哥才不是那种人!” 徐哥:“哪种人?” 卿卿:“我听奶娘说过,天雷只劈坏人,元噗哥哥才不是坏人!” 崔玉环:“那他为什么要被罚跪?” 卿卿:“我去问问师父!” 说罢,卿卿就转身跑去找甄玄了。 没错,他们几人都已经拜了甄玄为师。 徐哥已经没了家人,拜师对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归宿。 卿卿和唐武则是因为记不太清自己家在哪,也说不清家人是谁,便也就跟着拜了师。 龙凤胎就更不用说,正经是一问三不知,哥哥姐姐们做什么,他俩就跟着做什么。 至于家人,那自然是等长大了,再自己下山去找。 只有崔玉环是知道自己身世的,但他觉得家什么时候都能回,但这样拜师的机会可不多。 更何况这里都是和他有过命交情的小伙伴,自然是舍不得走的。 所以现在只有元盛井一人还未拜师。 没一会儿,卿卿就拉着甄玄过来了,小嘴还叭叭的:“师傅,你快来看看,元噗哥哥为什么在大殿里罚跪啊!” 甄玄腰上还系着围裙也不挣扎,任由卿卿将自己拉过来,才拐过弯就看到了趴在门口的一排小崽子。 但还不等他质问,这群小崽子就已经一哄而散了。 他到了大殿门口,就看到了正在跪香的元盛井:“呦,你醒了啊,刚醒就来祖师面前跪香啊。” 元盛井闭上眼鼓了鼓腮帮子,全当听不到他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甄玄看了看元盛井手上的香,在卿卿的头上轻抚了一下:“他应该是触犯了咱们玉清观的规矩,等他跪完了刚好就能吃饭了。” 说着就牵着卿卿走了:“走,帮师傅做饭去。” 卿卿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元盛井。 元盛井等脚步声远去才睁开双眼,看着手上的还有大半的香,露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甄玄说得没错,几乎是在饭菜香随风而飘来的同时,元盛井手上的香也燃尽了。 他再也不敢放肆,乖乖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但腿上的血液循环,让他走了一步就险些摔倒。 徐哥刚好过来,忙快步进来扶住了他:“你没事吧?” 元盛井摇摇头,将身体的重量转移到徐哥的身上:“饭呢?再不吃东西,我就真的有事了。” “就是来叫你吃饭的。”徐哥干脆拉过元盛井的手臂,就将他背到了背上。 元盛井忽然被背起来,很是感动:“徐哥,你真好。” “我现在有名字了。”徐哥露出一个由内而发的笑容:“师傅给我赐了名,叫徐复归。” “徐富贵?”元盛井已经饿得耳朵不好使了。 “不是富贵,是复归。”徐复归忙解释:“师傅说我们都是复字辈的,这里是我的归宿,所以叫我复归。” “抱歉。”元盛井了然地点点头,但立即发现不对:“你拜师了?” “对啊,不只我拜师了,我们都拜师了,只有你一直昏睡不醒,所以错过了。” 元盛井:…… 道教拜师好像只看入门时间,而不是按照年龄来排序的…… 那如果等他拜师了,岂不是就成了最小的小师弟? 后院正堂里的八仙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八副碗筷,一人一碗简单的素面。 最上座坐着那个白胡子老道,老道士左边是接他上山的年轻道士,然后依次坐着几个小的。 给他们留的座位在老道士的右边。 元盛井对老道士还有些发怵,被放下后忍不住挪了挪屁股,用余光尴尬地瞥了一眼老道士。 老道士并没有分给他多余的眼神:“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之后餐桌上便只有安静的用餐声。 元盛井坐在餐桌上一边吃饭,一边若有所思地看向龙凤胎。 第22章 将计就计地留下 元盛井看着这两个小不点筷子都抓不住,只能挥着勺子往嘴里扒饭,吃了脸上都是残渣。 注意到他的目光,还抬脸朝他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透着孩童特有的傻气。 一想到他要叫这两个小不点师兄师姐,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师父似乎也不是非拜不可……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但元盛井也知道,自己若不做这道观里的人,便也不能一直住在这道馆里。 如今他身无分文,不住在这道观之中,难道还真去山林里当野人不成? 饭后,老道士起身看了看元盛井道:“真玄,带着这孩子跟我来。” “是,师父。” 元盛井震惊地抬眼看向甄玄:“等等!你叫什么?” 别的元盛井可能会记不清,但和自己有仇的、结怨的,那他可是都记得清清楚楚。 “贫道真玄。”甄玄并不知自己和安文帝的谈话,早就传入了元盛井的耳中。 “难道您就是那个传说中最年轻的钦天监监正,甄玄道人?!”元盛井露出敬仰万分的表情。 甄玄闻言一脸矜持自得:“没错,正是贫道,没想到贫道已远离朝堂,京中竟还有贫道的传说……” 很好,确认了,就是这个在安文帝那进谗言的妖道! 元盛井皮笑肉不笑地继续恭维:“您的威名如雷贯耳,可谓是余音绕梁,三日……” “啊?” 这词应该不是这么用的吧? 元盛井一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读书少。” “无碍,以后多读一些书就是了。”甄玄招招手:“走吧。” “好的。”元盛井乖乖跟上。 元盛井看着走在前面的甄玄,目光变得幽深,心里已经默默盘算了起来。 自己这是才出狼窝又入了虎穴啊! 但幸好,这个妖道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此时的元盛井无比地庆幸,当时自己因为吐血,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更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然现在不仅是他有危险,还会连累和他一起的小伙伴们。 如今其他小伙伴都已经拜师,如果他自己跑了,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就这么将计就计地留下,慢慢筹谋…… 等他们进了老道士的厢房后,老道士已经在泡茶了。 见他们进来后便问元盛井:“你可愿留下拜师?” “自然是愿意的。”元盛井一脸谄媚:“我们流落荒野多亏有道长的搭救,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元盛井的话,让刚喝了一口茶的老道士当场呛住,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甄玄忙去帮他抚背:“师父,您慢点,这孩子就是读书少,总是胡言乱语。” 元盛井一脸乖巧地点头,然后给老道士端茶:“您习惯就好了。” 撒真人&甄玄:…… 等撒真人平复了咳嗽后,甄玄忙转移话题:“你可愿拜我为师?” “不愿意。”元盛井立即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回答得铿锵有力。 “为何?你不是说愿意拜师吗?”甄玄虽然早就算到自己和元盛井,并没有做师徒的缘分,但却还是想知道原因。 元盛井在心里腹诽:拜你做师父,和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但面上还是老实巴交的样子,一脸害羞地看向撒真人:“虽然你威名远扬,但是我已经被老道长的风采深深折服了。” 撒真人用拂尘在元盛井的脑袋上轻敲一下:“油嘴滑舌,还不说实话?” 元盛井一脸被发现的羞窘,扭扭捏捏地回道:“我不想给比我小的人当师弟……” “也罢,老道我就收下你这个关门弟子……” “师父且慢!”甄玄忽然出声打断了撒真人的话:“我入门时你也是这么说的,难道我不是你的关门弟子吗?” 撒真人忍不住朝甄玄翻了个白眼,然后清清嗓道:“如今道观里只有你我二人,难道要让他直接拜三清祖师?”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甄玄还是忍不住有些委屈。 撒真人见这徒弟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个正形简直辣眼睛。 尽管心里嫌弃,但撒真人还是开口安慰了一句:“你是关门弟子,他是关窗弟子行了吧!” 甄玄&元盛井:你还不如再关一次门呢。 “在拜师前,我还有一个问题!”元盛井忽然想到了什么,举起自己的小手发问:“咱们是哪一派的?” 要知道道教主要分为两大派,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可娶妻生子、吃肉喝酒,一个得出家、吃素戒酒,还不能娶妻生子。 “正一派。”甄玄回答后才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家九代单传,要是我出家不能娶妻生子了,我娘得哭瞎双眼去。”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元盛井张嘴就是胡说八道。 甄玄忍不住抽抽唇角:“咱们正一派可以娶妻生子。” “那就好。”元盛井扬起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爽快地下跪高呼:“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就这样草率地,元盛井成了撒真人的关窗弟子,道名:元真一。 等从撒真人的厢房出来,元盛井忍不住好奇地问甄玄:“师兄,你也是真字辈的?” “对。”真玄点点头。 “所以真玄是你的道名?”元盛井继续追问。 “对。”真玄继续点头。 “那你姓什么?” “甄。” “所以你的全称应该是甄真玄?”元盛井发现了哗点。 “对。”甄真玄双目无神。 元盛井忍不住捂唇偷笑。 等他们回到正厅时,八仙桌上的碗筷都已经被徐复归他们收拾了,卿卿正拿着抹布擦桌子。 元盛井轻咳一声上前,从卿卿的手里接过抹布:“我来吧。” 说着便将桌子擦干净了。 “谢谢元噗哥哥!”卿卿甜甜地道谢。 元盛井立即朝她竖起食指轻轻摆动:“错了。” “什么错了?”卿卿不解歪头。 “称呼错了。”元盛井放下抹布,整了整自己的道袍:“请叫我小师叔!” “小师叔!”卿卿立即听话地改了称呼。 “哎~”元盛井开心地拍了拍卿卿的头:“对了,你的道名叫什么?” “复卿!”卿卿声音清脆。 第23章 成为道童的一天 元盛井呆一瞬后,因为之前有了复归的经验,这次他谨慎地确认:“你是复字辈的……” “对。” “好的,卿卿。” 谁家好人给个女孩起名叫复卿的啊。 复卿-父亲、复归-富贵…… 也不知道谁这么会起道号,这谐音还真是一言难尽。 原本已经走到前院,忽然想起什么的甄玄:不对啊,元盛井虽然是定国公府的独苗,但他爹、他爷可都是有兄弟姐妹的,哪来的九代单传?! 元盛井帮卿卿擦完桌子,又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就看到了龙凤胎在给徐复归、崔复环卖力地打扇。 而徐复归和崔复环在认真地刷锅洗碗。 他站在厨房外,摆好姿势,轻咳一声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师侄们都在忙啊。” “元噗。”徐复归将最后一个碗从盆里捞出来,就看到了元盛井。 “以后不许直呼我的大名。”元盛井一脸严肃:“我现在道名叫元真一,是你们的小师叔,你们要叫我元师叔。” “啊?”崔复环一脸震惊:“为什么只有你是真字辈的?” “没办法,可能是老道士看出了我天资聪颖……” 刚折回来想要问什么的甄玄,正好听到了这句话。 甄玄:这小子自夸的时候倒不会用错词了。 也成功让甄玄忘了自己本来是要说什么的。 “你们的道名都叫什么?”元盛井很是兴奋地发问。 “我的道名叫崔复环。” 崔复环、催复还…… “挺好。”元盛井拍了拍崔复环的肩膀:“那就祝师侄早日学成,回家与家人团聚。” “嗯嗯。”崔复环一脸郑重地点头握拳:“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回去惊艳所有人。” “有志气。”元盛井不禁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看向两个小的:“徐师侄的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道名叫什么呢?” “我叫玉复安!”龙凤胎的哥哥举手抢答:“我们不知道自己姓啥,就以玉清观的玉为姓。” 然后妹妹才慢悠悠开口:“我叫玉复宁。” “安宁,寓意不错。”元盛井认同地点点头,左右看看问:“唐武呢?” 刚进厨房就见到他。 “他去前面扫院子了。”徐复归指了指前院的方向。 “哦哦。”元盛井点点头,小手往身后一背:“我去看看唐师侄。” 偷听的甄玄忍不住嗤笑,这小子真能嘚瑟。 可笑完之后,又不禁摇头,然后提着两个水桶离开了。 如今道观里人多了,用水就更快了,以前打满一缸水,他们师徒两人能用三四天,但现在得每天都去打水,才勉强够用。 等甄玄打了几趟水回来,天色已经渐黑了,虽然水缸还没有打满,但也够用到明早了。 他便放下了水桶,夜晚的山路难行,还是等明天天亮了再继续打水吧。 第二天一早,随着鼓声响起,元盛井他们就被一人一个湿帕子盖脸弄醒。 徐复归他们已经知道该做什么了,套上衣服就开始洗漱。 只有元盛井还没睡醒,虽然人已经坐起来了,但魂还没有归位似的,眨着一双空洞的眼,一脸茫然地看着已经起床的小伙伴们。 唐复武看到元盛井这副呆样,一脸不情不愿地开口:“小师叔,你赶紧起床,一会儿该做早课了。” 元盛井脸上的表情从空洞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为什么?他在京城得早起去上课,出家后还得上早课? 最后,元盛井还是乖乖地起床被小伙伴们簇拥着去了大殿。 天都还没亮,大殿里已经灯火通明,他们已经跪在了大殿的蒲团上。 听着撒真人和甄玄的诵经吟唱声,元盛井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又跪趴在蒲团上睡着了。 直到早课结束,他才被崔复环叫醒。 此时天才是蒙蒙亮,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呢。 甄玄在厨房里做早饭,老道士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在院子里打太极。 随着他们从手脚乱动,到好不容易有了点样子,太阳也从东边缓缓升起。 甄玄的早饭也做好了。 就是简单的稀饭馒头和青菜。 虽然餐食简单了些,但在已经空腹运动好一会儿的元盛井嘴里,已经是香甜可口的。 吃完饭还是他们小的负责收拾碗筷,打扫卫生。 元盛井虽然是师叔,但也要给小辈做好带头作用……说白了就是也得干活。 等收拾完后,再一起到厢房里读书。 这时的他们大多都还不认字,所以上课的内容也不复杂,就是从识字开始。 元盛井没听一会儿就又开始犯困,这次他被甄玄抓了个正着,一戒尺就抽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剧烈的抽打声,成功将元盛井的瞌睡虫吓飞,接下来的课,元盛井听得无比认真,生怕下一鞭子就抽到自己身上。 他现在可不是定国公世子,没人会对他手下留情。 文化课上了半个时辰,紧接着就是半个时辰的功夫课。 甄玄带着他们练起了八段锦,他站在前面动作流畅,身后的小萝卜们能用八段锦将自己原地放倒,练得动作稀碎。 但有些东西也不是一挥而就的,所以甄玄也不苛责他们。 功夫课后,甄玄将他们交给撒真人后,就拿着筒又去挑水,准备做饭了。 撒真人带着他们静坐养神。 这次不只元盛井发困睡着了,其他几个小的也一样,打坐没一会儿,就也呼呼大睡了起来。 等听到敲云板声音,便立即清醒了过来,因为开饭了。 吃过午饭收拾完可以小憩一会儿。 午休过后就是手工课,和甄玄学习如何折元宝等手工活,等下课时再将自己折的元宝都烧给三清祖师。 然后又是文化课、功夫课、晚饭…… 等到晚上,大家洗漱后准备睡觉时,元盛井忽然发现崔复环不在屋里,便转身去找他。 果然在道观大门口的台阶上,找到了崔玉环。 元盛井坐到他身边问:“想什么呢?” “想我娘,我不见了,她肯定是最着急的。” “你还记得家在哪吗?要不给家里送一封信。”虽然元盛井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但他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去阻拦崔玉环和家人团聚。 大不了他就去山里躲一段时间,顺便找找煤矿,给自己的异能升升级…… 第24章 被当成了绑匪 却不想,崔玉环自己先拒绝了:“不用,我要是传信给他们,他们肯定就会来接我回去。” “你不想回家吗?”元盛井很诧异,他是有家回不得,而崔玉环又是因为什么呢? “其实我爷爷是当朝太师……” “等等,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没有爷奶了啊!” “那不是为了安慰徐师兄么。”崔玉环一脸的‘你这都不懂’。 元盛井无语凝咽:那你可真是太孝顺了。 “没事,你继续说。” “我太爷爷就是开国皇帝当军师,爷爷虽是太师,却并无实权……” 这个元盛井还真有所耳闻,全因崔太师其实是前太子的太傅,谁能想到前太子不堪重负,竟然自尽了。 引发了皇子乱斗,最后竟让安文帝捡了漏。 尽管后来安文帝还是封了崔太傅为太师,但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崔太师只是个吉祥物,并没有什么实权在握。 “而我爹呢,如今是国子监祭酒。” 要说崔家不愧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人才辈出,而崔玉环他爹崔华就是其中佼佼者。 崔华十七岁便连中三元,在先帝还在位时,也是简在帝心的重臣。 可就是这样的传奇人物,也在皇子争权期间受到牵累,被贬官罢权。 心灰意冷的崔华只能另谋出路,成了国子监祭酒。 国子监祭酒虽然只管理国子监内部的事,但也算是桃李满天下。 毕竟从国子监出来的学生,都要称他为先生。 “只可惜我没有学习的天赋,在我们族中同龄孩子中,天才者不在少数,可唯独我一人,学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 崔玉环越说越感伤,双手托腮看着天上的漫天星辰:“我就不是学习那块儿料子。” 虽然崔玉环情绪很低落,但听在元盛井的耳中,总结一下就是: 桃李满天下,苦果自家结。 他强忍着扭开脸,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所以你才说要偷偷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对啊!”崔玉环认真地点点头,但又长叹了一口气:“可我一直没有消息,我娘肯定会着急的。” “这个好办。”元盛井朝崔玉环打了个响指:“你原本的衣服呢?” “干嘛?” “扯下来一截布条,咱们去和祖师爷请愿,他肯定会帮你将东西送回去给你娘的。”元盛井指了指身后的大殿:“你娘看到信物,自然就知道你无恙了。” “好主意!”崔玉环立即起身,跑回去找自己的衣服。 他们换下来的衣服都已经被洗干净了,崔玉环直接撕下来好大一块儿,扭头问元盛井:“够吗?” “多了。”元盛井忍不住扶额。 但还是接过那块儿布料撕下来一个长条,然后将剩下的还给崔玉环:“你留着当帕子用吧。” 然后两人又去了大殿:“跪下,许愿吧。” 在崔玉环闭眼许愿的同时,元盛井也放出精神力,招来了一只喜鹊。 ‘麻烦帮个忙,将这个布条送到京城崔家大夫人手里。’ “喳喳~”行吧。 喜鹊落在元盛井的手上,任由他将布条绑在自己的脚上。 刚送走喜鹊,崔玉环便睁开了眼:“我刚好像听到了鸟叫声。” “山里鸟雀多,你许完愿了吗?”元盛井说着打了个哈欠:“咱们回去睡觉吧。” “嗯,好的。”崔玉环点点头,走出大殿见到道观的大门还敞着:“等下,我去把门关上。” “好。” 等两人躺回床上,终于能闭眼睡觉了,元盛井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不对,我猴呢?” 徐复归被他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在你昏睡的时候,被猴群接走了。” “啊?”元盛井还以为那小金丝猴的母亲已经战殒了呢,看来只是耽误了些时间。 其实也挺好,至少有一个和家人团圆了,那小金丝猴虽然是半路加入的,但也算是他们中的一员……吧? 一大早,崔夫人就听到窗外有喜鹊的声音,她红肿着眼睛问崔华:“夫君,你听有喜鹊叫,是不是说明咱们儿子能找回来?” 崔华也精神萎靡。 虽然他经常嫌弃自己的儿子,但那也是他亲儿子,他们夫妻养的那么白胖的儿子,说丢就丢了,怎么会不心焦呢。 崔华起身推开窗户,就看到窗外的确有一只喜鹊,站在枝头上歪头打量自己。 然后挥着翅膀就冲进了屋里,落在崔夫人的面前。 崔夫人先是被吓了一跳,但立即眼尖地看到喜鹊脚上的布条,轻轻一拉布条就落在了手心。 喜鹊自觉地飞到屋里的圆桌上,将上面的每一样点心都尝了一遍。 崔夫人看到布条上的针脚,立即唤道:“夫君,你快来看,这是咱们宝玉的衣服料子!” 但崔华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夫人,看来咱们宝玉是被人绑架了!” “啊?”崔夫人闻言,得知儿子还活着的心,立即被一盆冷水泼下:“那怎么办?” “夫人莫慌,既然歹人送来了宝玉的衣料,就说明他们是想要用宝玉来威胁我,宝玉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崔华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有据,已经洞察了对方的目的。 “那他们是想要钱吗?” “若要钱就直接送勒索函了。” “那他们想要什么?” “只怕他们所图非小啊……” 就这样,崔华每天都在想,那些歹人会用儿子威胁自己做什么。 而崔夫人每天都在吹枕边风,生怕自己夫君会放弃儿子。 元盛井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帮崔师侄给家里报个平安,却被当成了绑匪。 崔复环觉得自己已经和家里报过平安了,就踏踏实实地在道观里修行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一排小萝卜头从动作都捋不清楚,到能跟得上节奏,不管是太极还是八段锦,都练得有模有样了。 甄玄算是过上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整个道观就他过得最充实,那是从睁眼忙到闭眼。 这日一大早,元盛井在生物钟的条件下,在被叫起之前就醒了。 这年头也没有手机啥的赖床伴侣,所以他醒了就自觉地起床洗漱。 等他将自己收拾完后,就听到院门外似乎有人声。 第25章 不知人间疾苦 这段时间,元盛井因为精神力恢复得慢,所以这些日子都是收着精神力的。 但此时察觉到院外有陌生人到来,他立即警惕了起来,释放出精神力去探查情况。 门外人还不少,还有人在陆陆续续地上来,但似乎并没有任何恶意。 即使这样,元盛井还是谨慎地没有去开门,而是去敲了甄玄的房门:“师兄,咱们道观外好像来了陌生人。” “知道了。”屋内传来了甄玄的声音:“是山下的租户来交租子了,你开门让他们进来吧。” “哦,好。”元盛井确定了这些人的来意后,才放心地去开门。 门外的人见到开门的是个面生的小子,身上还穿着道袍,也有些紧张地抱拳行礼后,才小心发问:“您是?” “我是元真一,是甄玄观主的师弟。”元盛井也抱拳还礼,并介绍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小道长,我们是山下的佃农,是来交租子的。”农家汉子笑得憨厚,侧身露出身后装满粮食的筐子。 “进来吧。”元盛井见他们果然是来送里粮的,才将门全部打开,方便他们进入。 等他们刚把粮食运进前院,甄玄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簿子。 农户们立即自觉地排队,一个个上前交租子。 元盛井有些问题,现在甄玄在忙,他便去找撒真人了。 “师父,今天山上来了好多农户,是给咱们交租子的,咱们道观还有耕地?” 撒真人正在梳头,见他进来就将梳子递给他:“既然来了,就帮为师梳梳头。” 元盛井便接过了梳子,帮撒真人梳发。 “自然是有的。”撒真人继续回答元盛井的问题:“大概有五六百亩良田吧。” 元盛井震惊地瞪圆了眼:“这么多?” “多?”撒真人嗤笑一下:“大安朝像咱们这样的道观也好,寺庙也罢,哪个不是良田千百顷。” 元盛井梳头的动作忍不住一顿,一顷等于百亩,千顷不就等于十万亩了,百顷也有万亩了。 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努力平复心情,继续帮撒真人梳头:“寺庙怎么会有这么多地呢?” “有些是信徒捐赠的,有些是皇帝赏赐,咱们玉清观至今也有数百年了,有些家底不足为奇。” 若是这么看,玉清观拥有的土地还真不算多。 元盛井:“他们明明是来交租子的,却各个都喜笑颜开,真奇怪。” “你可知如今朝廷的税收几何?” “不知。” “那为师就拿咱们山下的农户来举例,假如一户人家有十亩地,风调雨顺每亩产粮两石,一石米如今180文,这户人家一年就能赚到3600文,然后去官府交税,土地税、人丁税,再加上当地的杂税,这3600文就去了一半。” 元盛井越听越震惊,以前只知道古代农户日子不好过,却不想竟然这么难过。 剩下的1800文,甚至都不到二两银子,就是一家人全年的嚼用花费。 “寻常农户人家都不敢生病,一旦生了大病,就能一下子拖垮一户人家。” “但疾病可不长眼,麻绳专挑细处断,所以农户们只能卖地给家人治病抓药。” “等这病治好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却没了,他们就只能成为佃农。” “可地主租给农户田地,是不管税赋的,他们不仅要自己承担税赋,还要给地主交租子,这样的农户又能支撑多久呢?” 元盛井在京城时,只觉得钱好赚,他也极少缺过钱,可以称得上不知人间疾苦。 “而咱们道观的土地是不用交税的,佃农租我们的地,虽然也要交租子,但交的租子只有也是低于朝廷的土地税。” “难怪……”元盛井忍不住点头,这么一相抵扣,农户能结余的收入反而比种自家土地的多。 元盛井:“可这么多良田,每年能收不少租子吧?那咱们观里的生活竟还如此清苦……” 元盛井其实是想问:这些钱都去了哪里呢? “咱们修道之人,自然不能被物欲左右,除去观中的日常开支后,剩下的粮食就攒着,若是山下有灾情,便会用来救助山下百姓。” 元盛井听得不禁点头,难怪那些佃户交租子还能这么开心。 说话间,他已经给撒真人梳好了发髻:“对了,师父,师兄在忙,我们早饭怎么办?” “走,为师今天带你下山吃。” “啊?我们下山了,师侄他们怎么办?”元盛井才不管甄玄有没有饭吃,他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小伙伴。 “咱们给他们带回来就是了。”说着,撒真人就拉着元盛井从道观的后门出去。 道观后门出去,还有一条小道,直通饲养牲畜的地方。 撒真人从袖子里摸出一只铜铃,有规律地摇了摇后,没一会儿就有一头小黑驴从小道下跑了上来,停到了他们的面前。 元盛井指了指它:“我们骑它下山?” 撒真人摆摆手:“那岂不是虐待动物,不可不可。” 元盛井认同地点点头。 结果就眼睁睁地看着撒真人身轻如燕地跳上了驴背,并抚须道:“所以为师骑它,你自己走。” 说罢,便挥动拂尘,小黑驴便哒哒地跑了起来。 元盛井:…… 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没听说过还得跟驴跑啊。 但他只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下山去看看,便硬着头皮跟上:“师父,你慢点啊!” 不过元盛井也没跑多远,就遇见了在山路附近守株待兔的熊猫。 它从密林中忽然跳出来时,成功吓了元盛井一跳。 等元盛井看清是它后,抚着心跳站定:‘你要吓死我吗?’ “嗯嗯~”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漂亮的熊猫妹子吗? 元盛井摆摆手:‘我没忘,只是现在也不是你们的繁殖季节啊。’ “嗯嗯~”你只管介绍。 元盛井忙解释道:‘非繁殖季节你跑去找人家,肯定会被打得满头包,说不定耳朵还会被咬掉!’ 这话成功吓唬到了熊猫,它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嗯嗯~”啊?真的吗? “真的。”元盛井肯定点头,对于熊猫的执着他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一定要现在找配偶?” 第26章 出去闯的好年纪 “嗯嗯~”一只熊太无聊了。 熊猫沮丧地垂头丧气,它只是想要给自己找个朋友而已。 元盛井试探着问:‘你只是想找玩伴?’ “嗯嗯~”对啊,我好寂寞的~ 元盛井:…… ‘那你看我当你的玩伴好不?’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那自然是对症下药。 熊猫的藏在黑眼圈里的小眼睛在元盛井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后,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嗯嗯~”虽然你身上没毛,秃了点,但做朋友还是可以的。 元盛井:…… 那他还得谢谢它不嫌弃自己秃呗! 元盛井努力安抚自己:物种不同,审美不同,不必计较、不必计较…… 他好不容易给做好心理辅导,努力勾起唇角:‘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嗯嗯~”什么名字? ‘我叫真一,你就叫真二吧,只听名字就知道咱们是好朋友。’ 元盛井自认很少记仇,因为他能报的仇当场就报,不能当场报的才记着,等能力了再亲自报仇。 “嗯嗯~”行,真一真二,我喜欢。 元盛井:…… 怎么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呢? “嗯嗯~”你刚才急匆匆地,是要和那老头下山吗? 元盛井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差点把正事忘了:‘快快快,带我追上那老头。’ 说着,他就极其不见外地往真二的身上爬:‘我带你去山下玩儿。’ 一听有玩儿的,真二也双眼一亮:“嗯嗯~”坐稳喽! 顺着山路就开始狂奔。 元盛井趴在真二的背上,感觉自己人都要被癫飞了。 此时他还不禁苦中作乐地想:难怪蚩尤会战败。 感觉蚩尤战败,这玩意儿至少得负一半的责任。 骑着这么个二货,跑得乱七八糟的,能赢才是见鬼了。 撒真人坐在驴背上,回头已经看不到元盛井的身影了,便拉了拉缰绳:“小伙计,跑慢点。” “啊-呃~”不行,后面有东西追咱们。 “唉唉唉,你怎么还越跑越快了?”可惜驴的话撒真人听不懂。 “啊-呃~”老伙计抓稳了,我要起飞了。 “哎哟喂,我这一把老骨头……”撒真人被颠得也忍不住哀嚎了起来。 但这条山路上,还有上山交租子的农户,远远地就看到撒真人骑驴狂奔,纷纷停下和他打招呼:“老天师下山去啊。” “嗯,对,带新收的徒弟下山见见世面。”撒真人还故作镇定地回应对方。 然后驴子也不停,唰一下就从农户面前闪过。 农户挠挠头:“老天师今天真着急。” 说罢,便重新挑起担子往前走。 没走几步又看到一团黑白影从山上滚滚而来,背上还驮着一个小道士。 震惊的农户忍不住再次发声:“小道长,您就是老天师的新徒弟吗?” “是的,我叫元真一。”元盛井也只来得及回应一句,就已经路过了农户的身侧。 老天师听到身后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了朝着自己冲来的石铁兽,一张老脸都被吓得舒展开了:“小伙计,快逃啊~” 驴蹄果然倒腾得更快了。 “师父,您跑慢点啊!注意安全~” 元盛井见到撒真人的背影后,还不忘叮嘱他一句。 关心完后还不忘在心里腹诽:这老头还真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果然古稀之年,正是出去闯的好年纪。 等驴跑不动了,元盛井才终于追上了他师父。 “师父,你跑这么快干嘛?”元盛井从真二的背上下来去搀扶撒真人。 “你的石铁兽吓到我的驴了。”撒真人顺势从驴背上下来,指了指一脸懵懂的真二。 元盛井从怀里掏出一根胡萝卜,一分为二地给真二和小伙计各一半:“辛苦你们了。” 然后才对撒真人介绍真二:“这是我的好兄弟,叫真二。” “真二?”撒真人还不忘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好名字,果然一听就知道你和它是好兄弟。” 元盛井正要点头附和,撒真人的话锋一转:“可咱们要去逛集市,它连个缰绳都没有,不好进集市吧?” 这还真是个问题,食铁兽的虽然长得呆萌可爱,但是攻击力不可小觑。 若是就这么大剌剌地带它进集市,熊猫再可爱也是熊不是猫。 他空口白牙地说真二不会主动攻击人,别人不一定会相信,这和出门遛狗不牵绳有什么区别? 元盛井只能挠头:“那怎么办?” 这句话不只是在问撒真人,也是在问自己。 元盛井一边想办法,一边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 很快,元盛井就找到了能用的东西。 他从路过的砍柴人那里,买了一根麻绳,三两下就给真二挽成了缰绳,套在了真二的脖子上:“真二,委屈你了,咱们就进集市时戴一会儿,等出来后就给你了取了哈。” “嗯嗯~”少废话,赶紧带我去玩儿,这绳子这么细,戴上了我也不怕。 就这样,师徒两人一人牵着一个进了集市。 乡下的集市和城里的完全不同,买什么的都有,还都是物美价廉的。 撒真人买了两个肉包,师徒两人一人一个肉包子,一边吃一边逛。 “师父师父,我想吃那个!”元盛井看到有卖绿豆糕的,人就已经飘了过去。 “买。”反正观里不缺钱,一些吃食点心还是买得起的,没必要让弟子没苦硬吃。 “给我打包……十六份!”元盛井大手一挥就是买:“师父,掏钱!” 他算过了,师父一份他一份,师兄一份他一份,徐师侄一份……一共十六分,刚好够分。 老板一见到跟过来付钱的撒真人,立即喜笑颜开地招呼:“是老天师亲自下山来采购啊,这是咱们玉清观新入门的小道童吗?” “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元真一。”撒真人也介绍起元盛井。 “呦,还是位小道长呢。”老板立即朝元盛井拱手行礼。 “祝老板生意兴隆!”元盛井也笑着送上祝福。 看来玉清观果然是个广结善缘的好道观,他拜的师父也算是德高望重。 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甄玄在京城干的那些破事。 此处特指元盛井听说的,甄玄在安文帝那里进谗言,说两人相克的事。 第27章 小孩子不信邪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虽然元盛井已经对甄玄有了些改观……但不多,并不妨碍他记仇。 师徒两人告别了糕点摊的老板继续逛,采购一些生活用品,尤其是调味品。 山上有农户们交的租子,还有几垄地种菜,也不缺蔬菜。 不过还得买一些白菜种子,这今天种下后冬天就有白菜吃了。 走着走着,元盛井就发现手中的绳子有了阻力,一回头才发现原本只是左顾右盼的真二,停在了一个卖炊饼的摊子前不动了,还站起身来伸着脑袋,鼻子一直嗅着。 这个摊子的老板是个中年妇人,见到忽然出现自己摊子前的石铁兽,已经害怕地往后躲了:“救、救命啊!” 但又因为自己卖的饼子,挣扎着想逃但又心疼。 元盛井忙转回来,朝老板娘鞠躬道歉:“不好意思吓到您了。” 然后伸手去够真二的头,在他头上撸了两把,让他坐下来:“它叫真二,不咬人的,应该是您做炊饼的手艺太好了,它也想吃了。” “真、真的啊。”老板娘这才看到石铁兽是有主的,又听到元盛井的夸奖,不仅不害怕了,还有些害羞。 “嗯嗯~”我要吃,甜甜的,香香的。 “姐姐,麻烦您帮我包上十个甜饼。”元盛井立即下单,然后朝撒真人喊道:“师父,我在这儿!” 撒真人只能又转了回来,给小徒弟买单。 “好的。”老板娘见有大人来付账,便手脚利落地帮元盛井打包饼子。 “嗯嗯~”现在就想吃。 “姐姐,你先给我一个,剩下的九个打包。”元盛井立即改口。 这两声姐姐叫得老板娘心花怒放,直接额外给了元盛井一张甜饼:“你买得多,就多送你一个。” “谢谢姐姐,祝你生意兴隆~”但凡是做生意的,都无法拒绝这句话。 老板娘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元盛井说完后,才接过甜饼,摸了摸觉得不烫,才递给真二。 真二接过甜饼就是嗷呜一口。 甜饼其实就是夹了糖心的炊饼,很是香甜。 而熊猫又是嗜甜的,自然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路过的人都忍不住也馋了,也想尝尝这饼子究竟有多好吃。 要说吃播在任何时候,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等真二吃完了一个饼子离开后,围观的人才纷纷上前,一下子就将老板娘的饼都买完了。 在元盛井带着食铁兽踏入集市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毕竟大家将骑马、骑驴、骑牛的,还是第一次见到骑食铁兽的。 要不是元盛井一身道袍,身边还跟着他们都认识的老天师,他们早就围上来看热闹了。 老天师是山上玉清观的前任观主,山下的人都认识他,知道他是有真本事的。 现在收了个小徒弟,小徒弟要是没点过人之处,怎么有资格给老天师当徒弟呢。 所以都不用他们师徒两人多解释什么,这些人就已经说服自己,并接受了真二的存在。 真二继续跟着元盛井逛街,但那双小眼睛还时不时地往他手上提的油纸包上瞟,思忖着怎么将那袋甜饼都弄进自己肚里。 因为有了甜饼的诱惑,接下来真二都只是乖乖地跟着元盛井。 等到了卖菜种的摊子前,撒真人蹲下来挑菜种,元盛井就一手牵一只,站在一边等。 撒真人挑菜种并不是一粒一粒地挑拣,那样太费事了,白菜种子远看和芝麻大小差不多。 他是将手伸进菜种里捞上来一把,看看里面的菜种质量和最上面的这一层是否一致。 因为不论在什么时候,卖东西的人都会把最好地展示出来。 不过这家的菜种质量虽然算不得最上乘,但胜在品相基本匀称,不是那种参差不齐的种子。 问过价后,撒真人便买了一口袋的白菜种。 元盛井也忍不住好奇地伸头,看到地摊上各色的菜种,忍不住问:“师父,这都是什么菜的菜种?” “就是一些青菜白菜和萝卜之类的菜种。” “咱们只买白菜的?” “这是给过冬准备种的菜,其他菜咱们上山还有。” “那我们冬天只有白菜吃?”元盛井本能地抓到了重点。 亏什么都不能亏了嘴,他可不想吃一冬天炒白菜、炖白菜、白菜烩白菜…… 这样吃上一冬天,他都能原地变成一棵水灵灵的大白菜了。 以前在定国公府,是有专门的暖房来种菜的,虽然冬天菜会比其他季节少一些,但也有好多种换着花样地做给他们吃。 果然,就算冬天再难过也难过不到权贵们的身上。 元盛井为了让自己冬天也能营养均衡地茁壮成长,大手一挥:“老板,麻烦每样菜种都给我们包一些。” 撒真人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咱们没有暖房,这些菜都种不出来的。” 虽然嘴上说着种不出来,但他并没有拒绝,还是给元盛井将菜种都买了。 小孩子不信邪,反正菜种也不贵,买一些给孩子折腾,还能帮助这个摊主,撒真人就由着元盛井去了。 等买了菜种,元盛井又问撒真人:“这集市有卖韧皮纸或麻纸的吗?” 撒真人想了想:“有的,就在前面。” 元盛井问的这两样都是用来糊窗户的纸,造价低廉还耐用。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元盛井立即拉着撒真人往前走。 等他们师徒二人从集市里出来时,身后的小家伙背上已经驮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就这,他们买的东西都没拿全。 就比如韧皮纸和桐油,这两样东西在乡下的集市里有,但老板备的都不多,所以他们下了定金,让老板进货后直接送去道观。 否则就他们这个买买买的节奏,就是再来两头驴也驮不动。 此时的撒真人才发现小家伙背上已经没地可坐了。 元盛井在撒真人发作之前,率先爬上真二的背,手里自始至终只有那一袋甜饼:“真二,快跑。” “嗯嗯~”走喽~ 这次元盛井也不嫌颠了,还回头朝撒真人露出两排小米牙:“师父,咱们山上见~” 撒真人:…… 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给自己收了这么个逆徒? 第28章 中间商的真面目 元盛井回道观的速度那叫一个风驰电掣,手里拿的甜饼还温热着呢。 他骑着真二进院子的时候,来交租子的农户还在。 元盛井见状也不敢从正门进去,只能带着真二从后门回道观。 撒真人牵着驴吭哧吭哧回到道观时,都已经是正午了,元盛井自然遭受了制裁。 等他捧着香跪在三清祖师神像前时,才欲哭无泪…… 而他的师侄们,外加一只熊猫,一人拿着一个甜饼,一边吃一边在大殿门口围观他跪香。 有了这次的经历,真二隔三岔五地就会上山到道观里来找元盛井:“嗯嗯~”想吃甜饼。 元盛井两手一摊:‘没了。’ “嗯嗯~”山下有,你去买。 跟着元盛井逛了一次街的真二,已经聪明地发现了买东西要用钱的规律,所以他才没有直接下山去,而是上山来找元盛井。 元盛井没想到它这么聪明,便去找甄玄要钱,他要去给真二买甜饼。 “你不能自己下山。”甄玄翻了一个白眼。 他自己什么情况不清楚吗? 还敢自己往山下跑,还带着一头食铁兽招摇过市。 这样的奇闻传出去,也不怕京城来人探查情况,看他这道袍能不能遮掩得住他的身份。 之前撒真人带元盛井出门时,也没想到元盛井能半路弄出一头食铁兽当坐骑。 甄玄手中的针线不停,三两下就补好了一件道袍,然后再拿起第二件。 没办法,小孩子的衣服太容易破损了,所以他只能自己给他们补衣服。 元盛井看着甄玄补的衣服跟爬了一只蜈蚣一样丑的样子,忍不住嫌弃地撇撇嘴:“笨手笨脚的。” 甄玄手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元盛井:“元师弟。” 元盛井立即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立即后退一步警惕开口:“干嘛?” “我好像没有给你补过衣服。” “怎么了?” “你练功偷懒了?” 只有什么都不做的人,衣服才不容易坏。 “没有啊。”元盛井翻了个白眼。 “那你的衣服怎么都没破过?” “因为我爱惜衣服不行啊。”元盛井转身就想走。 却被甄玄一把按住了肩膀,跑不了了。 “来,师兄检查一下,或许是破了你没发现呢……” 甄玄三两下就将元盛井身上的破过的地方找了出来,只不过是被缝过的,而且手艺还极好。 他眯起眼:“你会补衣服?” “不会。”元盛井才不会承认呢。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那你这衣服是谁给你补的?” “……”元盛井将自己的衣服抽回来:“田螺姑娘给我补的。” 反正就是不承认自己会。 他也是因为以前在家时,经常看他大姐姐绣嫁妆,感觉不是很难就记住了。 这就是拥有精神力的好处了,他的学习能力也超强。 甄玄:“你当我傻吗?这里是道观,哪来的田螺姑娘!” 元盛井并不想和他纠缠,转身就想要出去,结果看到了在门口眼巴巴等着的真二,只能又转回身道:“我可以帮你补衣服,你下山去给真二买甜饼。” “成交!”甄玄立即起身将装针线的箩筐和衣服,一并塞给元盛井,然后一身轻松地跑了。 元盛井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拿着东西就去找了徐复归和崔复环二人。 补衣服的同时也将技巧交给他们两人,元盛井只教简单易懂实惠的,所以一件衣服补完的同时,他也教完了。 然后就让他们俩自己动手补,自己在旁边指导。 正所谓不会带团队,就得自己干到死,就比如甄玄。 不出一个时辰,他们两个就补得有模有样,至少在元盛井的眼中,比甄玄那扭曲的蜈蚣好看多了。 崔复环才补好了两件衣服,就觉得自己极有天赋,现在给他一块布,他就能自己裁剪衣服了。 徐复归也只比崔复环谦虚一些,只是觉得自己可以去给甄玄当针线师父了。 元盛井功成身退,从此以后他们的衣服都由徐复归和崔复环两人缝补,直到他们教会小的。 等甄玄将甜饼买回来时,就看到元盛井正在给真二教太极拳。 其实是元盛井自己练习,真二觉得好玩便学着他的样子挥爪子。 甄玄见元盛井已经满头大汗,并不像是才开始练,感觉自己被忽悠了:“你衣服缝补完了?” 元盛井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还在认真练习,因为他要练好武艺,以后才好亲手报仇。 真二立即就闻出甄玄身上的甜饼味道,立即停下来上去要饼吃。 原本甄玄以为元盛井要毁约,是不打算给的,但找他要的不是元盛井,而是真二,让他不得不交出甜饼来。 甄玄拿他俩都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回屋去,一进门就看到了叠好放在桌上的道袍和针线箩筐。 他移开压在最上面的箩筐,抖开一件衣服左右看看,已经是缝补好的,他才满意地笑了:“臭小子,害我差点冤枉了你。” 自此以后,有破损的衣服,甄玄就会找元盛井帮忙,元盛井也不拒绝,只是会提一些要求,甄玄自然是满口答应。 直到他无意间撞见自己的徒弟在缝补衣服,才发现元盛井这个中间商的真面目。 这日一早,他们才吃过早饭,山下就有人来了。 不过这人不是来烧香拜神的,而是来送货的,正是元盛井要的韧皮纸和桐油。 甄玄看着这些东西很是纳闷:“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制伞吗?” “种菜。” “种菜?” 这段时间,真二每次上山都会带一根竹子。 然后元盛井就会让甄玄将竹子劈开,他一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今天可算是知道了:“你别霍霍菜地啊!” “放心。” 甄玄闻言才放心,就听元盛井继续道:“等天气凉了再说。” 他可真是一口气都松不得。 但元盛井果然说到做到,等天气逐渐凉了后,才带着几个小的就去捣鼓菜地了。 甄玄想要阻止,却被撒真人拦住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吧,再说了,你那菜地也不剩什么了。” 第29章 掩盖不住他的光芒 最近元盛井的心情并不好,因为他听到了关于定国公府的消息。 原本他以为他的消失,能让安文帝消停,也能让定国公府继续稳坐高台,而且他已经给长公主报了平安,定国公府应该没事才对的。 但他才知道他爹竟然负伤回京,而他二姐姐竟然留在北境驻守边疆。 他爹那样要强的人,能让他留在京城的伤必然不是什么小伤。 还有如今京城都这么冷了,北境又得多冷啊,他二姐姐在北境得吃多少苦。 这一切都因为安文帝。 元盛井忍不住握紧拳头,甚至痛恨起自己,为什么长得这么慢。 然而他恼火之后,又迅速冷静了下来,他不能冲动,那样只能是无能狂怒。 现在的他没有资格和安文帝对峙,虽然他爹有,但他爹是定国公,大安朝的定国公。 先皇选这个爵位给他爹,就是为了让他爹成为稳定大安朝的定海神针,这封号既是恩赏也是束缚。 让他爹可以为了天下大义,可以为了黎民百姓,但绝不能因为他这个儿子、他的一己之私去造反。 这个道理,元盛井懂,也理解。 所以他要靠自己的力量上桌,才能决定是掀翻这张桌子,又或者给这张桌子换一个庄家。 元盛井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找了许多动物帮忙,去京城定国公府打听消息。 不过十天时间,他就收集到了不少的消息。 首先就是他爹的腿是真的受伤了,但不至于像传说的那样废了,就是坐在轮椅上装残废给安文帝看的。 他娘也不是真的每天吃斋念佛,也只是为了闭门谢客,不愿意和安文帝虚与委蛇。 他二姐姐元盛柠的确是去了北境,成为女将军驻守边关。 不过最令他吃惊的消息是,他三姐姐元盛涵竟然跟着二姐姐一起去了边关。 原因竟然是他爹担心复合弓的事,安文帝会查到元盛涵的身上,所以将她送到了元盛柠的身边,让安文帝有所忌惮。 如今的定国公府的管家权落在他大姐姐元盛铃身上,她还以此为理由,推迟了与三皇子的婚事。 四姐姐还是病恹恹的,每日汤药不断。 五姐姐也开始跟着大姐姐学习料理家事了,毕竟她和三皇子的婚事能拖一时,却不能拖一世。 等她出嫁后,定国公府总得有人能顶门立户。 还有拓跋哥哥,他现在是安文帝拉拢的对象,经常出入皇宫,过得还算不错。 而书仪带着人出京来找他了,只是方向错了,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皇宫那边安文帝因为北境差点不保的事,消停了好一段时间。 宫里还有太后他的外祖母,也因为他的失踪闭宫不出,连安文帝去请安也都被拒之门外。 这些事、这些账,元盛井默默地记在心里,一笔笔都等着以后回去和安文帝清算呢。 也是因为看出了元盛井的心情糟糕,撒真人也想让他找些事转移注意力。 元盛井再是表现得百般聪明,在撒真人眼中也不过是个孩子,对于他的遭遇,撒真人也很是心疼,才对他这般纵容。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此处特指他对三清祖师不敬的事。 他都由着元盛井去折腾了。 如今的菜地就如撒真人说的那般,除了一些比较耐寒的蔬菜,还真没什么可霍霍的。 元盛井先让徐复归松土下种,用竹条做棚架,将他们种菜的区域罩在下面,再和崔复环将韧皮纸一张一张地贴在竹架上,然后再在最外面涂上桐油。 一座简易的蔬菜大棚就这么诞生了。 但只一层韧皮纸和桐油还起不到防雨防寒的作用,这样的步骤足足重复了三遍,元盛井才堪堪满意。 大棚的高度和后世的没法比,他们自己搭建的只有一米多高,只能容他们几个小的进去打理菜地。 元盛井拥有可以和动植物交流的能力,可以及时和蔬菜沟通它们的需求,然后再满足它们的需求,蔬菜便茁壮成长。 但等霜降时,元盛井终于意识到这天气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冷。 于是他在原有的大棚外,又搭了一个大棚,来确保他们种的菜不会被冻死。 而双层的大棚的确更保温,但也让大棚里的采光变得不佳。 于是白天太阳好的时候,他们就会将外层的大棚揭开,来保障采光…… 等到冬天山下百姓都只有萝卜白菜吃时,道观的桌上还能看到绿油油的蔬菜。 直到亲眼看到他们从大棚里收的绿菜,甄玄才明白为什么元盛井能成为那颗,能够影响帝王星的天机星了。 他不管是在定国公府,还是流落民间,掩盖不住他的光芒。 有了大棚蔬菜的经验,元盛井觉得自己可以研究一下粮种,培育出高产的粮种。 这样既可以造福百姓,也能给北境提供足够的粮草,让他二姐姐无后顾之忧。 说干就干,元盛井找人给他带了一些不同的粮种后就开始研究。 想要粮种能够快速提高产量,最快的办法就是杂交,通过人工干预授粉,来实现粮食产量的增长。 但山下农户可不会像撒真人这样纵容元盛井霍霍田地,所以想要研究就只能他自己去种。 元盛井缠着撒真人,让撒真人分上两亩地给他,让他来种田。 撒真人见识了他种菜的本事,也便答应他的请求,在山脚下找了块稍微偏僻的地给他去折腾。 但种田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结果的。 等到过完年,天气要回暖时,元盛井带着真二去了南边的深山,他答应过要给真二找漂亮的熊猫妹妹,自然是要说到做到的。 冰雪未消的山路并不好走,好在才翻过两个山头,他们就遇见了另外一只熊猫。 真二对它一见钟情,发起了猛烈的追求。 元盛井见状也便不留下打扰它们的二熊世界,率先回了道观。 他还挂念着自己育种的事呢。 在道观的日子很充实,他不仅要念书习武,还要抽空捣鼓自己的地,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整个道观里,除了甄玄以外就数他最忙。 区别在于甄玄只能什么都自己做,只有元盛井则是拉着几个小伙伴一起搞事。 第30章 不像是个正经道姑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拜入道观的第二年,他们在原本的课程中,加入琴棋书画。 元盛井也成功培育出了可以增产的粮种,并通过道观发给了山下的农户,每家都只发了一小袋,让他们来年自己试着种。 快入冬的时候,真二回来了,整只熊都丧丧的。 元盛井关心地问了几句,震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件事还得从元盛井离开后,真二和它心仪的漂亮熊相处了一段时间,每天形影不离,蜜里调油。 结果到了要交配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是兄弟。 俩熊都傻眼了,但也没办法,只能原地分手重新去找配偶。 好不容易找到心仪的母熊,一看竞争对手正是昔日爱侣,两熊终于大打出手。 结果打着打着,发现有另外一头熊乘虚而入。 它俩又立即放弃互殴,一起驱赶那头熊,结果两个加起来也没打过人家一个。 母熊自然是拒绝了它们两个小趴菜,和那头乘虚而入的熊走了。 它们气不过又互殴了一顿。 然后再次分道扬镳去找母熊,结果又遇见了彼此。 此时的真二,正被一头发情的公熊追得满山头地跑,真二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是母熊的。 漂亮熊帮真二赶走了骚扰者,两头熊就又和好了。 但好景不长,它俩交配过后,又忍不住开始觉得对方烦,再次闹掰,这次是彻底分手了。 最后,真二就顺着记忆找了回来。 因为它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这是来找元盛井当接盘侠的。 元盛井:…… 他只能给真二当起了接盘侠,照顾真二从孕期到生产,再到给它的宝宝当奶妈…… 拜入道观的第三年,他们的学习方向有了侧重。 除了要继续修习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外,还要开始学习道门五术,即为:仙、医、命、卜、相。 刚开始他们都要学,然后再根据自己的天赋选择专攻的方向。 所谓“仙”就是修炼肉身和精气神,这个对元盛井的异能来说增益良多。 所谓“医”便是道医,可救死扶伤,元盛井为了能治好元盛祯,也一直潜心钻研,再加上他可以和植物沟通,可谓是事半功倍。 所谓“命”就是透过推理命运的方式来趋吉避凶。 所谓“相”包含印相、名相、人相、家相、风水。 所谓“卜”便是占卜,预测未来,推断吉凶之术。 除了元盛井选了仙和医钻研外,其他人都根据自己的天赋选了相应的术,只有崔复环是个奇葩,他全都选了,然而他又天赋平平,每一种都只学了些皮毛…… 山下的百姓看着种了道观给的种子产量翻倍的那一小片地,流下激动的眼泪,纷纷上山给道观磕头谢恩。 然后再用那片地收的粮食做来年的种子,再继续扩散粮种…… 一眨眼五年过去了,元盛井已经是个十岁的半大少年了。 小时候的他,脸上带着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就像是小仙童。 如今的他已经抽条般长高许多,婴儿肥逐渐褪去,容貌逐渐清晰,五官也舒展开来。 唇红齿白如画中神女,鼻梁高挺带着令人神往的少年气,一双翦水秋瞳般的含情目,只一眼就能勾去山下所有女性的心神。 尽管他漂亮得像个妖孽,却依然被山下农户们尊称一声小天师。 却不是因为他的道法有多高深,而是因为他不仅能让粮食高产,还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辨证开方。 尤其是很多病症他都不用开药,只用针法就能让他们病痛全除,就算是开了方子,也大多是很实惠的寻常草药。 这样的元盛井在山下百姓的眼中就是实至名归的小神仙、小天师。 也是这一年,元盛井收到了他大姐姐要成婚的消息。 一眨眼元盛铃也成了世人眼中二十三岁的老姑娘,这婚事也无法继续拖延了。 大姐姐要出嫁,元盛井是必须去送嫁的,哪怕不是以元盛井的身份,他也是要去的。 只是他的容貌过于出众,就他这张脸前脚进京,后脚就能有人认出他的身份,再报到御前去。 所以他得找一个合适的身份回京。 但要怎么才能正大光明,又体面地给大姐姐送嫁呢? 于是,元盛井将主意打到了崔复环的身上:“复环,你过来。” 如今的崔复环虽然也长高了不少,却还是白白胖胖的,但一看就知道他不是虚胖,而是壮实。 “小、小师叔,你要我做什么就直说,你这样子我害怕!”崔复环不仅没有走向元盛井,甚至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左顾右盼地希望有人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毕竟相处这几年,他可没少被元盛井坑得去跪香。 “三、” 还不等元盛井喊出二,崔复环已经一个闪身到了元盛井的面前:“小师叔,我错了。” 元盛井这才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我记得你家是在京城对吗?” “啊?对吧……”崔复环想否认却不敢。 “你离家也有五载了,想不想回去看看你爹娘?”元盛井循循善诱。 “想,我想我娘了……”崔复环好几次都想回家去看看,只是他不知道京城在哪,这几年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山下了。 正当元盛井想继续哄他下山时,就见崔复环又摇摇头:“可我回去后,我爹娘肯定就不让我再出来了,还会送我去族学,我还是不要回去了。” 元盛井觉得崔复环说得也有道理,点点头:“那如果我能让你回去看看爹娘,然后再带你回来呢?” 崔复环果然上钩了:“当真?” “我骗你作甚。”元盛井想的却是,要是崔家到时候不放人,他就将人偷出来。 有了崔复环的身份做掩护,元盛井便开始做准备。 不过他的准备很简单,就是用刀子将自己的眉形修成柳叶眉,然后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自夸一句:“真漂亮。” 但夸完之后,他又觉得不妥:“这么漂亮的长相太容易招蜂引蝶了。” 他又找来一块帕子将自己的脸遮住,然后才点头肯定:“果然遮面是有用的。” 只是这眉眼……还是太勾人了,不像是个正经道姑。 第31章 我也没那么想家 在元盛井心里,最勾人的从来不是露骨的搔首弄姿,而是干净到极致的纯洁无瑕。 就仿佛是又一根最洁白、柔软的羽毛,在心上轻轻地撩拨,让人欲罢不能。 此时的元盛井看镜中自己的道姑模样,就是这种感觉。 要说元盛井重生后,除了最高兴自己拥有了家人外,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这张脸。 他甚至自恋地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可以恃美行凶,用脸杀人千里不留行的地步。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复卿见门开着,便只是敲了两下便进了屋,然后就看到了正在揽镜自照的元盛井。 “小师叔,你抱着镜子看……”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看到元盛井朝自己看来的眉眼,成功让她失语。 原本的元盛井一双剑眉,英气十足,才让他显得没那么女气。 可现在的元盛井剑眉变成了粉黛眉,明明并没有身着女装,却让人一眼就看‘认出’他的‘女儿身’。 “卿卿,你刚好来帮我看看,我这样子还能看出是男儿身吗?”元盛井真愁没有人帮自己做参考,卿卿就送上门来。 如今的卿卿虽才九岁,但也显出了美人胚子的潜力。 卿卿摇摇头:“完全看不出来,不过小师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元盛井继续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这双眼睛可太招人了。” “小师叔你长得好看,打扮成什么样子都好看!”卿卿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你来找我有事?”元盛井欣赏够了后,便将镜子放下。 “我听崔师兄说你要陪他回家去?” 元盛井没想到自己就少叮嘱了一句,崔复环就跟个大喇叭似的,什么话都往外讲。 连卿卿都知道了,那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果然,没一会儿,徐复归便来了:“小师叔,师爷让你去跪香。” 徐复归的变化也极大,也早已不是曾经的黑瘦小孩,如今的他比元盛井还高一些,身子挺拔如青竹,小小年纪就显露出沉稳的性子。 “知道了。”元盛井回应得有气无力。 他将脸上的帕子一把拽下来,顺手丢在桌上,起身就要去跪香。 可帕子飘落的同时,他听到了几声清晰的抽气声:“怎么了?” 卿卿捂住心口:“小师叔,你还是戴上面巾吧。” 明明未施粉黛,只是修改了眉形,但此时的元盛井已经美得让人只觉得惊心动魄。 徐复归单手轻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笑意,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出卖了他。 “你现在这样子,要是让来上香的男人看到了,咱们道观的门槛都得被媒人踏平。” “哼!”元盛井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但出门时还是重新戴上了面巾。 跪香跪到快完时,撒真人来了大殿,站在元盛井的身后长叹一口气:“听说你要去京城?” “嗯,最近我好似想起了些以前的事,所以想回去看看。”元盛井谨记自己记不清家人的人设,瞬间挺直了有些松散的腰背。 撒真人既欣慰他的警惕小心,又心疼他小小年纪背负太多,并不戳破他的伪装:“你就不怕去了回不来吗?” “不会的,师父,我会小心行事的。”元盛井瞬间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罢了,那你今日就和崔复环下山去吧,只一点,人怎么带去的,给我怎么带回来。”最终,撒真人还是妥协松了口。 果然孩子大了,想要出去翱翔的心,谁都拦不住。 “谢师父,你放心,我们一定速去速回。” 元盛井立即扬起笑脸,就想要起身,却被撒真人按住了肩膀。 “急什么,香还没跪完的。” “师父~” 不等元盛井撒娇耍赖,撒真人已经离开的大殿。 等他们两人抱着包袱站在道观门外时,崔复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都快到晚饭点了,为什么不让咱们吃饱了再上路?” “复环,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元盛井将包袱往肩上一甩,然后吹了一个口哨。 “小师叔,你为什么要女装啊?”崔复环的注意力立即转到一身女道打扮的元盛井身上。 “因为女装更方便行事。” “女装行事方便?”崔复环一脑门的问号,可惜元盛井不能告诉他真相。 不是元盛井不相信他们,只是因为他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他们就越安全。 说话的功夫,山下就有一大、一更大的两道身影滚滚而来。 正是真二和她的女儿小盘子,对,就是让元盛井接生的那个小盘子。 如今的小盘子都已经是一只四岁的成年熊猫了,但身形还是比真二小一些。 元盛井爬上了小盘子的背,对崔复环道:“让真二驮你,我怕你压坏小盘子。” 崔复环只能小心翼翼地对真二行礼:“二师叔,辛苦了!” 然后才爬上了真二的背。 两人下山后,元盛井就给真二和小盘子交代了,他们这次要出远门,可能十天半个月后才能回来,让它们不许在道观里捣乱,想吃甜饼就去找甄玄要。 小盘子和真二一听他们要出远门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也想跟着出去玩儿。 元盛井自然是拒绝的,食铁兽长得太可爱了,要是被人盯上就麻烦了。 真二和小盘子只能悻悻地回了山里。 崔复环看着脚下的路,有些愁眉苦脸:“小师叔,我们就这么走回京城去?” “嗯。” 崔复环转身就想回山上:“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家。” 被元盛井一把揪住了衣领:“不,你很想,已经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崔复环终于反应过来了:“小师叔,其实是你有事要去京城吧?!” 元盛井放开了他:“还不算太笨,别耍宝了,咱们得在天黑前找到落脚的地方。” 不然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这次他们出门,撒真人和甄玄都给塞了钱,只是也不多,就能够他们在山下不饿肚子而已。 崔复环果然老实了下来,跟着元盛井大步走向山外:“小师叔,你去京城到底要做什么啊?” “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元盛井敷衍。 “那也没必要穿女装啊,这也太奇怪了……” “闭嘴!” “哦。” 第32章 人艰不拆懂不懂 “师父,不行我还是跟他们一起去吧?”甄玄觉得让两个十岁的孩子自己进京,着实冒险。 尤其是元盛井的身份特殊,他根本无法放心。 “你去了,谁给这几个小崽子做饭呢?”撒真人瞪了甄玄一眼。 甄玄:他堂堂前任钦天监监正,如今竟然沦落至此……呜呼哀哉! 撒真人:甄玄若是去了京城,反而容易给元盛井带来麻烦。 等到晚饭桌上不见了元盛井和崔复环时,徐复归他们才发觉二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 他们再想追也早就追不上了,也只能扼腕叹息。 撒真人见状得意地捋了捋胡须,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赞。 元盛井和崔复环穿过山下的田野和村庄,看着被沉甸甸的稻穗压弯的稻秆,就知道今年又是个丰收年。 “小师叔,京城离我们有多远啊?”毕竟过去了许多年,崔复环对于被拐的那段记忆早已经变得模糊,只依稀记得几个片段。 所以并不清楚,他们其实在马车上才过儿不到两天的事。 “你可还记得,以前在京城时,南边的山峦?” “记得啊。”崔复环立即点头:“我记得京城南面有座南山……难道咱们就在南山?” “没错。”元盛井肯定地点点头:“咱们离京城其实很近。” 崔复环震惊地瞪圆了眼。 当晚两人在宵禁之前,赶到了镇上,随便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就住下了。 两人已经饥肠辘辘,随便点了两碗面,直接在楼下落座,准备等吃完再上楼休息。 元盛井在等面上来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桌在讨论,说这两年南山山脉中多出了一伙山匪,专门打劫过路的商人,连官府前去剿匪,都拿他们没办法芸芸…… 这消息成功引起了元盛井的注意力,他便叫来小二打听。 小二一听他问的是这个,立即就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那伙匪徒出现就这两年的事吧,是出了名的残暴,而且离咱们镇还不远,但又刚好不在咱们县的管辖范围内……” 虽然要进京,但元盛井谨慎地没有直接往京城走,而是朝着京城的反方向走。 一是为了让人摸不清他的来路,二是为了收集京城的消息。 还有就是他需要在路上收集一些装备,来包装自己。 这不是巧了么,刚好可以去和那些土匪会会。 “小师叔,这座山头的土匪穷凶极恶,我们也不用这么上赶着送死吧?” 第三天一早,他们两人便已经趴在山寨外的树上,树冠枝叶繁茂,藏下他们两人也绰绰有余。 他们正在偷偷窥视着藏在山寨中的情况。 “什么送死,我们这是行侠仗义,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元盛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晦气。” “那我们为什么不报官?”崔复环还是觉得他们这么做有些莽撞。 “你觉得这个山寨难找吗?” “不难找。”崔复环看着平平无奇的山寨,一点也没看出来这山寨有多隐蔽,而且也没有占据什么险要关卡。 “这山寨中人多吗?” “也就二十来个,应该不算多吧。” “他们守备森严吗?”元盛井将所有的不合理都掰开给崔复环看。 “他们有守备吗?” 元盛井:…… “所以啊,你再想想,我们在山下听到的关于这伙山匪的形容。” “嘶~”崔玉环终于明白了什么:“他们名不副实。” “对,就这样名不副实的山匪,官府迟迟无法将他们捣毁,你猜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现在懂了吗?”元盛井打了个响指,欣慰地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懂了,所以你打算黑吃黑!” 元盛井的表情一僵,扭头看向崔复环:“这叫替天行道!” “啊对对对!”崔复环点头如捣蒜。 元盛井:…… 他迟早要被这个夯货气死,人艰不拆懂不懂啊! 有时候他怀疑崔复环是不是故意装傻气自己,但最后都会发现这家伙是真傻。 “可是就算他们人少,我们人更少,也打不过啊?” “没让你去打。”元盛井举起手,开始比画着数字倒数:“三……” 随着元盛井开始倒数,山寨里的人一个个倒下,还没倒下的人立即乱了起来,但很快也倒了。 “一!”随着元盛井的最后一声倒数,山寨里的人已经全倒了。 “你下毒了?”崔复环诧异地看向元盛井。 “不然让你上去送死吗?”元盛井率先从树上跳下来。 崔复环也跟着跳了下来:“你好毒。” “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毒。” “小师叔您走慢点,小心石子硌脚。”崔复环立即谄媚了起来。 虽然知道寨子里的人都已经被自己用药放倒了,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给每个人都又洒了一遍药,免得他们装晕偷袭。 崔复环也机灵地开始地毯式地探索开来,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处地牢。 透过换气的小窗户,看到里面还关着几名少女。 但他并没有冲动地就去营救,而是先去找元盛井说了地牢的情况:“小师叔,地牢里还有几名少女,怎么办?” “既然遇到了,那咱们自然是要救的。”元盛井一边就地取材拿绳子捆人,一边道:“只是不能暴露我们的行踪。” “啊?那怎么办?”崔复环抓耳挠腮。 “来,你把这些人挨个搜身后捆起来,我去看看情况。” “好。”崔复环立即接过元盛井手里的活,开始给这些匪徒打包。 元盛井去了地牢,同样是透过窗户看里面的情况。 地牢里的情况比他想得还惨,里面关着五六名少女,一个个都衣不蔽体,一看就知道他们经受了怎样的伤害。 见状元盛井忍不住紧咬牙关,暗骂这群畜生的同时,也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他先起身去土匪们的屋子里,找来一些还算是干净的衣物。 等重返地牢时,他继续用面巾将自己的脸遮住。 这次他直接从大门进了地牢。 地牢里的少女们听到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立即害怕地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第33章 现世报虽迟但到 元盛井并没着急打开这间牢房的门,他只是将怀里抱的衣服放在门外。 然后退到一旁转身背对着她们才缓声道:“各位姐姐,我是来救你们的,衣服放在门边,你们先穿好,我去找钥匙来开门。” 在说话的同时,他也用精神力对她们进行了检查和安抚。 检查是为了判断她们中间有没有山匪安插的钉子,防人之心不可无。 安抚是担心她们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会精神崩溃。 因为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一旦突然放松,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说完后,元盛井也不管她们的反应如何,转身就出了地牢,给她们留出空间消化和接受。 等地牢再次恢复安静后,才有少女缓缓抬头看向牢房外。 牢房外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地上放着的一摞衣服能证明她们刚才没有幻听。 她们呆滞地看着衣服许久,才终于有一个人动了起来。 她忍着浑身的伤痛,一点点挪到牢房门口,伸手通过栅栏的空隙抓起一件衣服,确定这是真的后,立即将这衣服披上,都来不及穿好,就又伸手将门外的衣服全都拿了进来,然后起身给每个人都发一件用来裹身。 元盛井拿来的衣服只多不少,等牢房里所有人都有衣服后,还多出两件。 终于,又有人开始动了起来,虽然行动有些迟缓,但还是将披在身上的衣服都穿好了。 对于她们来说,这穿在身上的不只是衣服,还是她们被践踏的尊严。 她们的眼神终于不再麻木,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后,才想起她们还在地牢之中。 “大家别着急,刚才说来救我们的人已经去找钥匙了,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还是那个率先起身拿衣服的少女,开口安抚着她们的躁动不安。 其实钥匙就在牢门外昏死过去的山匪身上,元盛井进来时就看到了,出去的时候顺手就拿了。 之所以说要去找钥匙,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想想该怎么做,才能既能让她们顺利离开,又能不暴露自己的办法。 元盛井一边想一边也没闲着,将这山匪窝翻了个底朝天,将他们藏在夹缝中的财物都搜出来了。 他将搜出来的财物放在大厅里的长桌上,又找来几个布口袋来。 崔复环将人都绑好后进来,就看到元盛井在往口袋里装财物,走上前去打量,也忍不住咋舌:“他们这是打劫了多少富商啊?” “咱们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大头可不在他们这儿。”元盛井手下不停。 “你这是要给她们分钱?”崔复环很快就发现元盛井的意图。 “嗯,得给她们准备一些归家的盘缠。” 崔复环顺手打开一个看看,惊呼道“你就给每人二十两啊?” 这也太抠了吧?还全是碎银和铜板。 这桌上的财物少说也有千两。 “你懂什么?”元盛井一把将崔复环手上的钱袋抢回来:“就她们现在这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给多了和小儿抱金行于闹市无异,对她们来说就是催命符。” “可是小师叔……” “你闭嘴!” 崔复环还想说什么,就被元盛井打断了。 “哦。”崔复环撇撇嘴,他只是想说,他们俩才是最小的。 “你这两天已经将我们的盘缠吃完了,我不多拿点,你是打算靠讨饭回京吗?” “哦哦~”一说到吃,崔复环立马就明白了元盛井的良苦用心。 元盛井一边将银票叠好往怀里塞,一边道:“还不快帮我把麻袋撑开,把这些银锭都打包了。” “哦哦。” 元盛井将装着银锭的麻袋藏好,才拿那几个小钱袋放在地牢的门口,又在一旁放了几把刀剑。 等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后,才将钥匙从透气窗扔进去:“各位姐姐们,这个是牢房钥匙,你们自己开门出来,门口有一些财物和刀剑,你们可以直接走,也可以泄愤后再走,那群山匪已经全部晕倒了。” 说完,元盛井就和崔复环便躲到地牢后的草丛中,等她们都从地牢出来,才趁乱躲进了地牢里。 两人往牢房里的凳子上一坐,便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因为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可怕了。 女子悲愤的怒吼声,夹杂着一些醒过来的土匪哀嚎声,只听声音就知道那些土匪的下场。 “呸!真是活该!”崔复环忍不住啐道。 “生而为人,就应该有所为、有所不为。”元盛井一副语重心长地道:“不然现世报虽迟但到。” “小师叔,你看那是不是还有一个人?”崔复环忽然拽了拽元盛井的袖子,连声音都变成气音了:“一动不动的,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元盛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绝对不是因为他害怕,是这地牢太过阴寒。 虽然毛骨悚然,但他还是捡起拿进来防身的刀,朝崔复环发现的人那边挪了过去。 他所在的牢房就在刚才关少女的隔壁,所以元盛井一开始也没发现他。 地牢的地上高高低低的铺了一层干草,而崔复环发现的这人靠在墙边,半个身子被干草覆盖,连胸口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元盛井用刀背将他身上的干草拂开,才看清他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块儿好肉。 确定了他无法突然暴起后,元盛井才蹲下抓起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只从脉象元盛井就知道这人应该也是个习武之人,得亏有内力支撑,否则他可坚持不到现在。 崔复环已经极有眼力地递上药瓶,元盛井打开确认后倒出一粒给这人喂下。 然后崔复环又打开针灸袋,双手捧着方便元盛井取用。 元盛井利落地施针救人,崔复环就在一旁做一个尽职的助手。 等元盛井给这人扎完针灸后,崔复环又拿出帕子给元盛井擦汗…… 一直到元盛井收针,崔复环也出了一头的汗,用元盛井擦过后的帕子,给自己也擦了一把汗:“他怎么样了?” “命是保住了。”元盛井也松了一口气:“就是得好好养上一段时间。” “那就好,那就好。”崔复环拍拍自己的胸口。 “去看看那些姑娘都走了没。”元盛井摆摆手,让崔复环去探查一下地牢外的情况。 崔复环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 第34章 不知该何去何从 地牢里的少女们一出地牢就看到了地上放置的刀剑和钱袋。 她们七人面面相觑之后,就一手拿钱一手拿刀,将钱袋揣进怀里,然后就提刀去找那些凌辱过自己的山匪们算账。 那些山匪一个个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地倒在地上,她们见状便上去一通乱砍。 将他们曾经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害,一刀一刀地还回去。 等她们冷静下来,才发现那些山匪已经一片血肉模糊,而自己已经手抖得不行,刀剑都要握不住了,在砸脚前将刀剑先往地上一丢。 她们惊慌地环视四周,然后就想逃离这里。 但跑了两步,她们又折了回来,将自己刚才丢下的武器重新捡起来,这次头也不回离开了。 崔复环感觉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才走到地牢的大门口探头探脑。 整个山寨都弥漫着血腥味,打眼一看就能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山匪,尸首被砍得惨不忍睹。 “福生无量天尊!” 但崔复环一点也不觉得残忍,只觉得解恨,遂又补了一句:“该!” 他在山寨里转了一圈,果然再没有一个活人,才回到地牢,和元盛井一起将重伤的这人搬出地牢,将他安置到一间屋子的床上。 然后崔复环就去烧水,抽个空还将一地的尸体集中在空地上,浇了一些酒后放了一把火。 将毁尸灭迹贯彻到底。 等烧好了水,便将水端到屋里,和元盛井一起帮伤员清理伤口,然后将他打包成木乃伊。 没办法,这人浑身是伤。 然后再给套上一件衣服。 等这些都处理好后,门外的尸体也烧得差不多了。 元盛井还和崔复环端了两盆水将本就要灭不灭的火,彻底扑灭,以免等他们离开后引起山火。 山寨的后院里停着几辆不同的车架,有精致的,有豪华的,但元盛井选了一个最平平无奇的。 毕竟这些都是赃物,那些太有特色的,万一被认出来,岂不是要惹祸上身。 但就算是选了最普通的,元盛井也是里里外外地检查一遍,确定上面没有什么特殊标记才放心。 然后将去马棚转了一圈,就挑了两匹骏马套在车上,先把那一麻袋的银锭装车,再把那个伤员搬上马车。 毕竟这人还在昏迷,要是无人照料,也只能是等死。 既然元盛井已经出手救人了,那自然是要救到底的。 马棚里的马还真不少,元盛井也不想浪费,和它们沟通过后,将它们全部放了出来。 想要回归山野的,他就帮忙给它们卸掉缰绳和马鞍,还它们自由。 想要和他走的,元盛井也承诺会给它们找新的主人。 而元盛井想的却是,一匹马最便宜也得十五两,这里除去他要留下自用的两匹,和回归山林的几匹,还剩十一匹,少说也能卖一百六十两…… 虽然他刚进账了两千多两,但谁会嫌钱太多呢? 等这些都收拾完后,元盛井率先坐进了车厢中:“走吧。” “好。”崔复环也跳上了车,坐在驾车的位置上,一手拉缰绳,一手拿马鞭,然后…… “小师叔,我不会驾马车啊!” 元盛井:……不会赶马车,你拿什么马鞭? “你坐好,别掉下去就行。” 元盛井用精神力驱使马儿动了起来,马车也缓缓地驶出了山寨。 马车后还跟着一群马。 崔复环见状很是激动,开始装模作样,假装自己在认真驾车。 元盛井低头检查了一下伤员,确定他的伤势并没有因为移动和颠簸而恶化。才放心地闭目养神起来。 可马车行驶到了山脚,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正是那七名少女跪在路边。 她们拼着一口气连滚带爬地下了山,可到了山下她们又渐渐停下了。 因为虽然得到了自由,但这天地之大,她们已经都无家可归了。 她们都是跟着家人出门,路过此地时遭了难,家人早已不在。 而如今的她们都已经成了无根的浮萍,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们中也有人想要一死了之,可当刀架在脖子上时,又根本下不去手。 如果有办法活下去,谁又想就这么自我了结呢。 彷徨之时,她们看到了山上的滚滚浓烟,便知道救她们的人定还在山上,就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便就在这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果然,让她们等到了她们的恩人。 “吁~”崔复环一看到有人,就立即拉了拉马缰,示意马儿停下。 车内的元盛井叹了一口,摸出面巾一甩,然后戴在脸上,装模作样地开口问:“复归,怎么了?” “小师叔,是咱们刚救出来的那几位姑娘。” “既然已经重获自由,为何不走?”元盛井便开口问她们。 其实她们看到驾车的竟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时,她们还有些不敢肯定。 但这条路只通往山寨,所以她们才壮着胆子拦路。 待到听清二人的对话,她们才确定。 立即下跪俯首,齐声道谢:“民女拜谢二位恩人!” “不必如此,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顺手而为。”即使车外的人看不见车内的情况,但元盛井还是挺直了腰杆:“你们赶紧归家去吧。” 七名少女面面相觑后,其中一名年纪最大的少女率先开口道:“不瞒恩人,我本是与夫君一同出游,却不想在此处遇到山匪,夫君已亡,我也失去清白,夫家再容不下我,娘家也回不去了……” 因为娘家还有未出嫁的妹妹,她若是回去了,必会影响到小妹的婚事…… 说着她的泪水便如滚珠般落下,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后,才继续道:“我愿给恩人当牛做马,报答二位恩人,只求一安身之处。” “我是与父母一同出门行商的,惨遭山匪,父母兄弟全没了,如今就只留我一人无处可去……我也愿给二位恩人当奴婢,报答恩公救命之恩。” 第35章 就是太心软了 “我本是这附近的良家女,只因这里匪祸猖獗,所以族长做主,在族里挑了三个适龄女子,送来上供给山匪,以保族中不受骚扰……” 少女说着便又哽咽了起来:“我便是其一,而那另外两个都已经被他们糟蹋死了……” 崔复环听得都直冒火,后槽牙都磨得咯吱作响了。 之后的几名少女经历也都差不多,总归就是各有各的凄惨。 而她们虽还有宗族在,可若她们现在回去,也不过是去送死。 毕竟人言可畏,她们回去后并不会得到宗族的庇佑和照顾,反而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且不说她们有没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她们如今想要立女户都不成,因为她们没有能证明身份的文书,根本无法靠自己安身立命。 而等到她们没有户籍证明的事情被发现举报,就会被扭送官府。 运气好的成为奴籍,还是最低等的罪奴,任由主家打骂处置,生死不论。 运气不好就会被送到花楼里,一辈子都无法赎身最低等花娘。 可她们若想回乡拿到自己的户籍证明,就必须经过族中之人,可一旦回去就是死路一条,因为她们的经历会给家族抹黑,会直接被浸猪笼,来保全全族的名声。 前后都是地狱,还不如自卖自身,虽也是奴籍,但奴籍和奴籍也不一样,普通奴籍花钱也能改回良籍。 又或者就这么伺候恩公一辈子,或许也是不错的结果,至少不再命如草芥,身如浮萍了。 元盛井听罢后不由长叹一声,果然古代女子多艰。 既然遇见了,且还求到了他头上,他自然也狠不下心来见死不救。 “你们想要跟着我们也行,但得发誓效忠于我,此生都不得背叛。” 还不等元盛井将话说完,七名少女又开始了磕头谢恩:“我等定不会背叛恩人!” “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元盛井可不想因为救人,将自己也搭进去。 “你们现在一个个上前发誓效忠于我绝不背叛,然后挨个上车来。” “是。”七人齐声应下。 还是其中年龄最大的少女率先开始起誓:“我任刘氏在此起誓……” 等发完毒誓后,任刘氏便依言上了马车。 一撩开车帘,先看到的就是躺在正中的木乃伊,她吓了一跳,一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马车中的元盛井。 一袭粗布麻裙,头上只挽了个简单发型,一张面巾掩去了她大半张脸,却掩不住她眉眼中流露出的惊世美貌。 只一眼就看呆了任刘氏。 但惊呆她的不是元盛井的半遮半掩的美貌,而是年龄。 她没想到救她们的竟真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 元盛井见她看呆了也不催促,只轻扬唇角,眉眼间便带出三分笑意。 任刘氏终于回过神,再次跪下:“抱歉姑娘,奴婢不是有意冒犯您。” 一开口就连自称都改了。 “无碍。”元盛井轻轻摇头:“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今年十九了。” “任刘氏应该不是你的闺名吧?”这一听就是夫家姓加娘家姓组成的称呼,算不得是正经的名字。 “奴婢没有名字,还请姑娘赐名!” “你们一行七人,不如便以北斗七星为名,你便叫天枢吧。” “谢姑娘赐名,天枢记下了。”正式改名为天枢的任刘氏,再次朝着元盛井行了一个大礼。 “你下去吧,叫下一个上来。” “是。” 元盛井将人叫上来并不止是为了给她们改名字,而是为了方便用精神力给她们的大脑中下禁制。 一旦她们有背叛自己的意图,就会被他所留的精神力破坏脑干,继而达成无痛脑死亡。 没办法,他这人就是太心软了,既善良又富有正义感。 见不得她们求助无门后,再次走向死亡。 不过既然要跟他走,那就只能二选一,要么做自己人,要么当死人。 毕竟她们都是亲口发的毒誓,他不过是给这份誓言多加了一层保障,这样他也好放心不是。 剩下的六名少女也被改名为: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用北斗七星给她们起名,可不是他偷懒,也是对她们的期许。 等给她们挨个改完名字后,元盛井才起身从车厢内出来,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对她们道:“我给你们改的名字原是北斗七星的,希望你们改名后有一个新的开始,莫要困于前尘往事之中。” “也是对你们未来的期许,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段遭遇而自暴自弃,你们的人生还长着呢。” “希望你们能人如其名,成为黑暗中最闪亮的星辰,去指引更多迷失方向的人。” “是!”七人再次行礼,也默默将元盛井的话记在心里,也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既然你们都要追随我,那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以后出去也好自报家门。” 元盛井骄矜地抬了抬下巴:“吾乃仙医谷谷主,公孙明月。” 之所以不说神医谷,是担心撞名,到时候李鬼遇到李逵,岂不是要原形毕露。 连这个名字都是他现编的。 公孙是国公府孙子的意思,元家本就是从他爷爷那里开始出侯拜相的,到他这儿正好第三代。 明月是因为有了七星,怎能没有明月呢。 七星伴月说出去就很神秘,排面直接拉满。 “本次出山只是为了送我这师侄归家。”元盛井指了指一旁的崔复环:“他叫崔玉环。” 一般门派同门之间,相互称呼都是不分男女的,所以元盛井一身女装,被叫作小师叔是正常现象。 “眼看如今天色不早,咱们得继续赶路了。” 等为她们改完名后,也该继续赶路了,但马车不大,可坐不下这么多人。 于是元盛井便让她们都去骑马。 “回禀姑娘,不是我们不想骑马,主要是我们都不会骑马。”天枢忙开口说明情况。 她们要是会骑马,也不会逃跑的时候都没有去牵马。 “无碍,你们踩着车辕爬到马背上,抓好缰绳坐好就行。”元盛井让马儿挨个停在马车的车辕处,等待她们上马。 天枢咬咬牙,按照元盛井所说,踩着车辕就跨上了马背。 第36章 会惹来杀身之祸 等天枢坐到马背上,抓好马缰后,马儿才慢悠悠地往前走去,腾出位置给下一匹马。 然后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后,停到了马车后,直到所有人都上了马后,才跟着马车慢慢溜达。 天枢一开始也很害怕,她从来没有坐上过这么高的位置,总觉得要是从马背上摔下去,肯定能摔断脖子。 但等她紧张过后,发现马很温和,并没有要将她从背上摔下去的意图。 提心吊胆地观察了许久后,她才逐渐放下心来,伸手抹了一把汗。 一回头,才发现大家都一样,又不禁相视而笑。 重新回到阳光下的感觉,真好。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遇见了一个小山村,元盛井丢给崔复环一个钱袋:“去买些饼子来,顺便收些药草来。” 山村中都会有靠采药为生的 “好。”崔复环等马车停下,才跳下马车。 “等等,你骑一匹马去,我们继续赶路,你一会儿自己跟上来。”元盛井叫住了准备腿着去村子的崔复环。 “行。”崔复环又爬回车辕上,就有一匹马走了过来,他立即爬上马背:“走了。” 毕竟有骑石铁兽的经验,骑马对崔复环来说,轻松拿捏。 “少说多听,小心行事。”元盛井还是交代了一句。 “得嘞!” 等崔复环离开队伍后,马车继续向前走。 毕竟车后面骑马的都是不会御马的,所以元盛井一直在控制速度,来保证她们的安全。 等到听到河水泠泠之声传来,元盛井伸手掀开了车窗的帘子,果然就看到了一条宽敞的河流,就让车马都停了下来:“就在这么休息一会儿。” 元盛井等七星都踩着车辕下马后,才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你们找些干树枝来架锅烧水,切勿食用生水。” “是。”原本还聚在一起的她们立即散开去找树枝了。 除了被套在马车上的马,其他马也都一哄而散,分头去找肥美的草吃了。 “哎哎!”瑶光走得慢了些,就发现马都跑了,一时间手足无措,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元盛井:“姑娘!” “无碍,它们一会儿会自己回来。”元盛井摆摆手让她放心。 天枢也半路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姑娘,咱们有锅吗?” 元盛井点点头:“在马车后面的箱子里。” “是。”天枢立即去将锅找出来,箱子里不只有锅,还有一些厨具和调料。 这些都是元盛井从山寨里搜出来,挑拣出能用的装箱带出来的。 等到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烧开时,崔复环也追上来了,只看马背上的布口袋鼓鼓囊囊,就知道他收获匪浅。 “小师叔,我回来了。”崔复环跳下马背,牵着马走到元盛井的面前:“快看看我都收到了什么。” 说着,他就将马背上绑着的布袋拽了下来,扯开口子给元盛井看。 “活血根,不错。” “还有这个。”崔复环又打开另一个口袋,都不用看,元盛井只闻味道就知道:“艾草啊。” 艾草可止血。 这两味药都是针对七星她们身上的伤的。 “嗯嗯。” “不错,饼子呢?”元盛井敷衍地夸了崔复环一句,然后问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里。”崔复环走到马的另一边,拽下一个袋子递给元盛井。 元盛井从里面一手拿饼子,一手接过那两袋药,转身往车里走:“你先给她们分饼子,然后给我端些水到车上来。” “好。”崔复环转身就去忙了。 元盛井上车后,才揭下面巾丢在车上还昏迷的人脸上,然后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子。 可饿死他了。 但他才嚼了两口面饼,就察觉到外面的异动,立即停下了动作,放出精神力去探查情况。 这群急速靠近的人有十人,各个都骑马赶路,是从他们要去的方向而来。 这样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马车外的七星她们注意。 不过她们只是朝那伙人扫了一眼,然后就继续忙自己的,吃饼子的吃饼子,舀水的舀水,喂马的喂马。 那伙人自然也看到了她们,但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视线只从她们的身上扫过,便径直顺着大道朝着元盛井他们来的方向奔驰而去。 双方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那伙人的马蹄声远去,元盛井才放松下来,继续咀嚼起来。 崔复环端着一碗热水上了车,撩开帘子坐了进来:“小师叔,你说你扮女装,是不是就是为了……” “嗯?” 元盛井:莫非这傻子终于发现他的身份有问题了? “为了偷懒使唤我啊?” 元盛井:“不,其实是因为我的身份,一旦被别人看到脸,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切~”崔复环信不了一点:“你少忽悠我。” “啧,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元盛井摇摇头:看吧,这就是个傻子,说真话都不带信的。 “小师叔!”崔复环要被元盛井气死了。 “行了,你赶紧下去让她们收拾收拾,该出发了。” 元盛井感觉刚才那伙人很有可能和山匪有关,所以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万一他们反应过来了,就会很麻烦。 元盛井猜得没错,那群人正是寨子里的人。 他们是昨天去给县令送供奉,昨晚便宿在花楼里,今天睡醒都正午了,才匆匆往回赶。 所以他们还没发现自己家被偷了、阿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被端了。 等他们傍晚时分赶回山寨时,看着被洗劫一空,满地血污,一堆焦尸的山寨,惊愕过后就只能无能狂怒。 傍晚时,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可以落脚的镇子。 之所以绕过城池,直接到了这个镇子,就是为了避免引起官府之人的注意。 那群山匪明眼人一看就是和官府有勾结,所以贸然进到主城容易打草惊蛇。 当然,主要是因为七星她们虽然皆是男装打扮,但一看就知道是女儿身,且还伤痕累累的,实在是过分醒目了些。 于是元盛井决定在城外找个镇子落脚,让崔复环去把多出来的几匹马卖掉。 自己则带着七星她们去镇上唯一的成衣铺子买买买去了。 第37章 美人儿别跑啊 元盛井带着七星一行进成衣铺子,就看到了一排排被衣架撑起来展示的成衣,男女老少的都有。 环视一圈,这个铺子不大,柜台上一侧还摆着一些布料。 正在算账的掌柜察觉有人进店,便立即扬起笑脸准备迎客,谁知道就看到一群穿得不伦不类的姑娘,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但还是开口问:“请问几位姑娘,是想买衣服还是买布呢?” 掌柜一出声,就将七星打量成衣的视线吓得缩了回来,落到了元盛井的身上。 元盛井也收回环视的目光,落在掌柜的身上:“先买衣服。” 他察觉到了掌柜的微妙态度,但并不以为意,毕竟他自己粗布罗裙,身后的七星更是穿着不合身的男装,怎么看都透着古怪。 元盛井扭头对七星道:“你们每人先选一身吧。” 掌柜一听这是庄大买卖,立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扬起笑脸:“咱们家有成衣,也可以为您量体裁衣。” “不用了。”元盛井摆摆手,量体裁衣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了:“您这儿有我能穿的成衣吗?” “有的,您稍等,我去给您取。”掌柜的立即去给元盛井找适合‘她’的衣服。 不一会儿,七星已经从衣架上展示的衣裙中,选中了心仪的。 元盛井小手一挥:“买。” 掌柜的将适合元盛井的衣服找出来,搭在衣架上让元盛井选。 毕竟只是个镇上的衣裙,并不算华丽,但也颇有特色,元盛井也随意选了一身,然后又问掌柜的:“您这儿有棉纱布吗?” “自然是有的。”掌柜又去包了一匹过来,给元盛井看:“您想要什么颜色的?” “白色的就好,给我拿两匹。”毕竟马车上还躺着一个木乃伊呢,比较费布料。 出了成衣店,她们又跟着元盛井进了隔壁的首饰店。 但这次她们都不愿意选首饰,首饰不像衣服是必需品,还比衣服贵得多。 元盛井也不和她们纠结,按着她们刚选的衣服,给她们一人选了一套首饰:“女孩子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心情才会好。” 当然,他给自己选的是最贵的。 主打一个苦谁不能苦自己。 然后就是脂粉店、鞋履店…… 等她们满载而归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幸好还有路边的灯笼为她们照亮道路。 因为人多为了省事,元盛井他们直接包了一家小客栈,所有的伙计只有服务他们几个,所以等他们回来时,饭和洗澡水都已经烧好了。 简单吃完饭后,元盛井又给七星每人都把了脉后,将自己下午在车上制的伤药分给她们:“这几日洗澡尽量不要泡澡,最好冲淋着洗,然后把药涂上。” 等她们各自回房后,元盛井将崔复环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丢给他一瓶药:“一会儿你给车里那个换下药,今晚警觉些,我有事出去一趟,天亮前会赶回来。” “好。”崔复环认真地点点头:“那你注意安全。” “嗯。” 等崔复环出去后,元盛井就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普通的深色衣服,然后又用胭脂在脸上画了一个胎记,做好伪装后,再拿出一张黑色面巾戴在脸上。 用精神力确认此时院中无人,便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在一同拜入道观的小伙伴之中,元盛井的武功算不得最好的,但轻功绝对是拔尖的。 小镇虽也有城墙和守卫,但在元盛井眼中就是摆设,他飞身跃上城墙时就放出了精神力,就是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都不会觉得有异常。 等离开守卫的监视范围后,元盛井才吹了一声口哨,将留在城外的马召出来。 飞身上马后就直奔县城,依然将马留在城外,自己飞身入城。 然后找到乞丐聚集的地方,用刀架在乞丐的脖子上:“县令的府邸在哪?” “好汉,县令他就住在府衙后院,没有另立宅子。” “当真?” “我发誓!” 元盛井又随意找了两个乞丐,得到的答案都一致,他才找去了府衙。 县城也不大,元盛井很快就到了府衙。 府衙的前院是办公的地方,后院就是住宅。 元盛井飞身进了后宅时已是深夜,整个后宅都是静悄悄的,只有主院还灯火通明。 他便靠近主院,趴在房顶掀开一小块儿瓦片俯视屋内的一切。 屋内一个美艳女人,正在和一个臃肿冒油的男人玩儿蒙眼抓人的游戏。 女人脚上还系着一串小铃铛,随着她的移动不断叮叮作响,男人便顺着声音扑向女人:“美人儿别跑啊!” 女人身姿灵巧,每次都能成功躲开:“老爷,人家在这里,您快过来啊!” 元盛井看着女人脚下的动作,就知道这女人会武功,有点麻烦啊…… 正在元盛井犹豫要不要直接动手时,就见这女人拔下了头上的簪子,一边晃脚引男人朝自己扑来,一边举起发簪就要动手。 刺激啊! 看来他今晚要白跑一趟了,想要这县令狗命的不止他一个啊。 正在元盛井准备继续围观时,那女人似乎有所察觉,将发簪戴回发髻上,抬头看向元盛井所在的屋顶,高声惊叫道:“啊~是谁?老爷,屋顶上是不是有人在偷看我们!” “什么?”老爷立即扯下蒙眼的布条,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果然发现了屋顶的瓦片被人移开了:“谁在那里!?” 喊完后才反应过来,立即放声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元盛井:……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都不好惹! 他不过是稍微放松了一点,就被这女人发现了行迹,真是大意了。 女人一开始还以为屋顶上的人是保护这县令的人,所以才没敢动手。 谁知她喊出声后,就看到这县令的反应,立即明白这屋顶的人不是县令的人。 女人见状也不慌,立即改变计划。 于是她看似是惊慌地拉着县令往帷帐后躲,但其实已经重新拔出了簪子,等自己进到帷帐后,就立即抬手在县令的脖子上用力一挥,然后再次将簪子戴回到发髻上。 两人之间隔着帐幔,血全部溅在了帷幔上,一滴也没有溅到女人的身上。 第38章 被人抢了人头 县令抬手捂住自己被切开的动脉和气管,不敢置信地瞪圆了双眼,肥厚的唇微张想要说什么,但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死不瞑目地倒下了。 女人冷笑过后立即变脸,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也跌坐在地上就往角落里退。 直至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后抱住自己的头,惊恐地放声尖叫了起来:“救命啊,有刺客刺杀县令老爷!” 等护院闻声冲进来时,就撞见了元盛井逃走的背影。 推开屋门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县令,和被吓到躲在角落里尖叫的女人。 果然都以为是有刺客闯进院子里来,刺杀了县令后,来不及杀女人就跑了。 然后他们就一股脑的追了出去。 元盛井一边在县城的屋顶上飞檐走壁,一边内心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今天真是出门忘了给自己卜一卦。 早知道她来了,他便不来了。 现在真的是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幸好他轻功好,发现不对就开跑,才没有被他们抓到。 元盛井不敢在城里逗留火速出城,绕了一圈确认没有尾巴后,才回了镇子。 一回到客栈的房间,掩好窗户后,他换回女装,将穿过的衣服叠好放回包袱里,用湿帕子擦掉脸上的脂粉,也不敢弄出别的动静,就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等到天亮后,崔复环来给他送早餐时,元盛井已经在梳洗完了。 他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元盛井耸耸肩:“被人抢了人头。” “啊?”崔复环错愕了一瞬:“你昨晚去杀人了?” 元盛井:……敢情您不知道我是去做什么的啊? “咱们端了县令的金银窝,不得以绝后患一下?”元盛井拿起馒头就是嗷呜一口,再夹一筷子菜送入口中。 这一晚上给他累得,早就饥肠辘辘了。 “那这县令还真招人恨啊,这么多人都想杀他。” 元盛井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才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 崔复环认同点头。 “对了,咱们马车的车架坏了,你一会儿去集市再买一辆。” “没坏啊,我今早去给车上那个喂药时还好着呢。”崔复环一脸懵。 元盛井:…… “那辆车是我们从山匪那抢来的,万一进城被他们的同伙认出来了,你就不怕被抓进大牢吗?” “瞧我这记性,咱那车架是坏了,我现在就去买新车。”崔复环立即起身就去换车。 “等等,车上那个醒了吗?” “醒过一次,喝了些米粥,服药后又睡过去了。” “知道了。” 昨天那群山匪余孽赶回山寨后,发现山寨被毁,原本被关在地牢里的人也都跑了,无能狂怒之后,又忍不住后怕。 便选出一人回县城去报信,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什么人,又有何种通天的本领,竟然能一举端掉他们的山寨。 被选出来的人连夜往县城赶。 几乎是在元盛井前脚离开县城,他后脚就到了县城,只是因为城门未开,只能干等着开城门后进城,直奔县衙去找县令求援。 结果就撞上了连夜搜捕刺客,却一无所获的捕快。 捕快头子正愁找不到人,见到他穿的衣服颜色和昨晚刺客穿的颜色相近,便下令将他拿下,还顺手堵了嘴。 “老大,他……”虽然将人抓了,但其他捕快还是觉得不妥。 “没什么不妥,先给他上一遍刑,再让昨晚那女人指认一下,做好口供就是了。”捕快头子其实早就发现了县令和山匪的勾结,只是一直苦于拿不到实证,只能一直隐忍不发。 如今县令没了,正好方便了他行事:“一会儿召集人手,咱们去剿匪。” “啊?”他的手下呆住了,不明白事情是怎么拐到剿匪上的。 “让你去,你就去!” “是!” 元盛井还不知道县城里的情况,他用过早餐后,换上新衣服,戴好面巾后,才施施然下楼。 一楼大厅里,七星她们都在,也都换上了合身的衣服,云鬓上都只戴了一只发钗做点缀,也同样能让人眼前一亮。 她们见到元盛井从楼上下来,立即朝他行礼:“姑娘日安。” “嗯,你们今天的气色都不错。”元盛井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气色好了,人就更鲜亮了。 “承蒙姑娘照拂。” “咱们车坏了,崔玉环已经去买了,今日就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继续赶路。”元盛井说完便去了后院,查看那个伤员的情况。 给他把过脉后,确定了他的伤势已经稳定,然后在下车时,一掌拍在车辕上。 马车纹丝不动,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就挥挥衣袖出了客栈,去了镇上的药铺,他得多准备一些药给七星她们补身子。 但等崔复环牵着新的马车回来,将伤员搬到新车的车厢中,就听到身后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扭头一看就看到原本的那辆马车已经散架了,而元盛井用来装银锭的麻袋都掉了出来。 崔复环忙去将从麻袋里散落出来的银锭装回去,重新系好袋口扛到肩上:“小师叔下手也太重了,这车也坏得太彻底了。” 这都烂成柴火堆了。 次日清晨,他们一行人再次启程,往县城去了。 “咱们不是要往京城去吗?也不路过县城吧?”崔复环昨天专门去问过路的,却不想元盛井出发时又说要去县城。 “去看看热闹啊。”元盛井很好奇,县令没了,县衙如今是什么情况。 又或者,他们有没有因为抓不到真凶,而乱找人定罪。 若真是找了无辜的人来顶罪,他自然得出手拨乱反正,不然这份因果岂不是要算在他的头上。 谁知才进城住进客栈,就得知了昨天一天发生的大事。 据说,县令半夜被歹徒行刺身亡,县衙捕快很快就抓到了刺客,经过在场证人的指认和审讯,得知那刺客竟然就是县城外为非作歹的山匪。 那些山匪记恨县令对他们的多次围剿,所以蓄意报复杀害了县令出气。 县衙捕快自然要为县令报仇,便押着那个刺客去剿匪,果然一举就将匪窝剿灭。 笼罩在青山县天空的乌云,终于被挥散了。 第39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元盛井听完崔复环打听来的消息时,都惊呆了。 这个剧情发展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不得不说,这个捕快头子是个人才,他既借机将和县令勾结的山匪铲除了,又保住了县令的脸面,没有得罪县令背后的家族势力。 虽然山匪窝里干净得啥也不剩,但县令可一点也不干净。 剿匪的队伍回城时,大张旗鼓地拉了五驾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有三四箱赃物,那车辙印一看就知道东西不少。 但其实里面都是石头。 等箱子进了县衙后,登记造册时,就都被换成了从县令那里搜来的赃物。 这样聪明圆滑会来事,还能守住底线的人,怎么不算是人才呢? 既给自己立个功,又在县令背后的家族面前买了好,虽说没有抓到真凶,但以后前途定不可限量。 元盛井默默记下了这个捕快。 在县城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们便再次启程,这次的方向终于是朝着京城去的了。 依然还是元盛井和伤员在车厢里,崔玉环驾车,七星她们骑着马跟在马车后。 在临出城时,正巧和一队巡逻的捕快迎面擦肩而过。 天璇见到迎面走来的捕快,下意识地转开脸,不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哪怕她此刻头上戴着帏帽,哪怕知道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脸,她仍胆小得不敢和对方对视,哪怕一眼。 毕竟这么多姑娘骑着马招摇过市,很难不让人侧目,所以元盛井才让她们都戴上帏帽。 但她们这支队伍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就连巡逻的捕快们也忍不住好奇张望。 “也不知这车里是何人,好大的排面。” 两队人马擦肩而过,并没有停顿,只是一阵清风拂过,撩起了帏帽的纱巾一角,让人有幸能目睹这帏帽下姑娘的真容一眼。 “真漂亮啊……” “这马车里难道是王母娘娘不成,竟然有七位仙女随行……” 坐在马车里的元盛井细细地分辨着众人的反应和赞叹,然后满意地颔首。 没错,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越高调越神秘,越能让人不敢轻视,更不敢贸然得罪。 他就是要利用世人‘先敬罗衣后敬人’的劣根性,来为自己造势,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能减少他暴露的风险。 若真是被人发现马脚,他大不了就再来一次人间蒸发,让他们去找那劳什子的仙医谷去吧。 直到元盛井她们都出城后,捕快头子才回过神,慕然回头朝她们看去。 “老大,你怎么了?” “刚才那些马上的姑娘身段可真好,老大你是不是也想娶媳妇了?” 捕快头子转身就朝着元盛井她们追了过去。 “哎,老大你去哪?” “老大这是怎么?” “这还看不出来,这是去追姑娘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 “走走走,去看看热闹。” 几个捕快勾肩搭背地就跟着捕快头子出了城。 元盛井的车队其实并不算快,毕竟身后的七星都还是骑马的新手。 “站住!”捕快头子一边在追,一边喊着:“前面的车马给我站住!” 让马背上的七星都好奇回头去张望,只有天璇一个人没有回头,而是快把脑袋低到怀里去了。 崔玉环都好奇地探头向后张望:“小师叔,似乎是在叫咱们。” “知道了。”元盛井操纵着车队的马都停了下来,就在原地等着对方。 捕快头子终于追上了车队,喘着粗气道:“在下青山县捕快吴启剑,请问车内是何人?” “放肆!”崔玉环这一声带上了内劲,震得吴启剑不得不后退一步。 吴启剑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没有让开道路。 强撑着腰板逼问:“你们究竟是何人,身后的这些姑娘又是何来历?” “玉环,不得无礼。”元盛井坐在车里并没有要露面的意思:“你如实告知便是。” “是,小师叔。”崔玉环这才缓和了脸色,对吴启剑道:“吾乃仙医谷弟子,车里坐的是我们仙医谷谷主,身后的这几位姑娘,是我们谷主的侍女。” “侍女?”吴启剑显然是有些不信的,他踱步走到七星她们的身旁,目光细细地打量过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身影:“鹤儿!” “我不是什么鹤儿,您认错人了。”天璇此话一出,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不可能认错,你就是我的鹤儿。” 一滴泪水顺着天璇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你不是和家人举家搬走了吗?为什么会成为侍女?你……” “请郎君自重,你我素不相识,还请行个方便。”天璇打断了吴启剑的追问,坚持不肯与他相认。 吴启剑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再咄咄逼人,只是抱拳行礼:“是吴某冒昧了,还请姑娘见谅,请问姑娘该如何称呼?” “天璇。” “好,是吴某认错了人……” 元盛井听到两人的对话,就知道两人必是故旧,只是天璇碍于自己的遭遇,不肯与对方相认。 虽然他们相认会给自己带来些许麻烦,但若真有人能找到归宿,他也不是不能成全。 毕竟只要不出卖和背叛他,他也不介意成人之美。 只可惜天璇自己心里介怀过往,有些事也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才行。 任何人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车队再次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吴启剑的视线范围。 他只能这样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有一次离自己而去,就像他十五岁那年一样。 彼时他还是个毛头小子,每日游手好闲地在县城里四处和人约架,仗着有一把子力气在县城里也颇有些名气。 谁知那年元宵节,竟有拐子当着他的面想要拐县城的小姑娘,他上去就将拐子摁倒,谁知那拐子竟还有同伙在周围。 他双拳难敌四手,险些被当场打死,幸亏当时的捕快头子,也就是他后来的师父赶来得及时,将他和被拐的孩子都救了下来。 但是就因为他和拐子闹出的动静颇大,才引来的捕快,所以他也成了青城县的小英雄。 那个差点被拐走的女孩就是十二岁的鹤儿。 在他养伤期间,特特来看望他,并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第40章 留下黑历史了吧 吴启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爱漂亮的女孩,他没读过什么书,但听说书的先生说过救命之恩理当以身相许。 自那个时候,他就认为自己和鹤儿就是天赐良缘,认定了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媳妇。 但娶媳妇得有聘礼,于是他开始想办法找挣钱的营生,结果就撞到他师父的手里,他师父不忍看他走上邪路,便收他为徒,让他做了衙门的快手。 后来他拿着自己攒了一年的工钱才买到的,觉得鹤儿戴上一定更好看的蝴蝶簪,亲手送给了鹤儿。 鹤儿也很喜欢,他便向鹤儿承诺,以后一定要娶她当自己的媳妇。 当时鹤儿脸红得比晚霞还好看。 谁知他才当上捕快,还不等他将聘礼攒够,就听说鹤儿家要举家搬迁要去外地。 他立即让父母请媒婆帮他去提亲,结果他被拒绝了,因为他们不放心将鹤儿嫁给自己这个穷小子。 当时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姑娘,被家人带走。 如今的他,已经当上了捕快头子,却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姑娘,跟着别人离开…… 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直到再也看不见车队后,才转身就撞到了兄弟们关心的目光:“老大,你这是被人拒绝了?” “认错人了。”吴启剑摸了摸腰间的刀:“都给我滚回去,该干嘛干嘛!” “是!” 等回到县城后,吴启剑径直去了大牢,将所有的狱卒都赶了出去,然后一个个提审那些山匪。 如今县衙没了县令坐镇,他想要做些什么,还真没人能拦得住他。 其实他去剿匪的时候,就发现那山寨被洗劫了,地牢里有女人的衣物,却并没有人,一开始他并没有多想。 直到他昨天从县令的赃物里,搜到了他亲手送给鹤儿的那只蝴蝶簪,上面还有他亲手刻画上去的一只小仙鹤。 他其实就已经有了不好的联想,否则他无法解释这支簪子为什么会在县令的手中。 但他不愿意相信,宁愿相信这支簪子是被鹤儿弄丢了,被别人捡了去…… 然而,今天他忽然见到了鹤儿,他也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 等吴启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后,他亲手拔了这些山匪的舌头。 若不是得留着他们斩首示众,他都不想让这些畜生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他的鹤儿好不容易逃出了魔窟,既然她选择了新的身份新的开始,那过往的种种就由他来帮她抹平。 让她干干净净地踏上新的开始,再无后顾之忧。 出了县城走了小半日,车里的这个伤员可算是清醒了。 元盛兴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自己被救了,中间醒过一次,喝了些米汤后,他就又昏迷了,但也依稀知道每天都有人给自己灌汤换药的。 他现在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回来。 元盛井在他指尖微动时就察觉到了他要醒了,立即将面巾戴好,在他睁眼的一瞬间端庄坐好,等他睁眼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终于醒了。” 元盛兴睁开眼缓了缓才看清,车厢里除了自己,还坐着一个婉约脱俗的小姑娘,虽然戴着面巾看不到全脸,但只看眉眼就知道她一定是极漂亮的姑娘。 “是你们救了我,大恩不言谢……唔。” 元盛井一脚踩在他身上:“少废话,为了救你,我可是费了不少药材,你得付钱。” 元盛兴都顾不上疼,下意识地问:“多钱?” “知道你没钱,那就给我干活还债。”元盛井收回脚:“说说吧,你是怎么落到那群山匪手里的?” “能先给我倒杯水吗?”元盛兴抿了抿干裂的唇瓣。 元盛井倒了一杯水举起来:“张嘴。” 元盛兴立即乖乖张嘴,接住元盛井从半空中倒下的水。 等一连喝了几杯水,元盛兴才终于没那么渴了:“够、够了。” 元盛井这才放下杯子:“说说吧。” “我就是个游侠,路过此地见到有山匪作乱,就跟踪他们进了山寨,结果还是被他们发现了,没打过就成这样了。”元盛兴苦笑一下:“亏我还以为我武功高强,竟然连几个山匪都打不过,真是可笑。” “有勇无谋。”这是元盛井对他的评价:“你叫什么?” “我叫” “算了,你还是自报家门了,不是给你家祖上丢人,就是给师门丢人。”元盛井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在你攒够赎身银子还给我前,就叫你金条吧。” 后来得知元盛兴身份的元盛井,恨不得穿越回来给自己两耳光。 然后扯着自己的衣领怒吼:叫你装、死装!留下黑历史了吧! “你刚还没说我到底欠了姑娘您多钱呢?”以前的元盛兴从来不缺钱,可等他们全家被赶回老家,他的好日子便一去不复返了。 他是无意间撞见爹娘的争吵,才知道自己一家为什么突然被赶回家了。 虽然他不学无术了些,但也知道他爹娘干的不是人事,竟然敢对长公主动手,也不怕祸及全族。 所以他背着行囊,提着大伯父送他的剑就去拜师学武,谁知他勤学苦练九年,好不容易学有所成,下山却出师不利。 这姑娘说得没错,他不管是自报家门还是师门,都是家门、师门的不幸…… “看心情。”元盛井用脚尖轻踢了他两下:“行了,既然醒了就说明你已无大碍,明天起,你负责赶车。” “啊?”他才刚醒啊,不应该好好休息养伤吗? “你会驾车吧?” “会。” “那就行,不算太没用。” 元盛兴:…… 夜里,天枢和天璇洗漱过后,互相给对方抹药时,天枢才小心翼翼地问:“今天那个官爷其实没认错人吧?” 天璇轻轻摇摇头:“他曾去我家提过亲,但因当时族中传来了消息,说需要适龄的女孩进宫。” “虽然我家只算是旁支,但也不能违背宗族,而且我爹娘也觉得他家条件实在是与我家不相配,所以便拒绝了他的求亲……” “可能这就是命吧。”天璇苦笑着摇摇头,等天枢给她背上上完药后,便拉起衣衫:“而且我现在是姑娘的天璇,本就不是什么鹤儿了。” “也好,前尘往事从此一笔勾销。”天枢也只能这么安慰天璇。 第41章 虱子多了不痒 第二天,元盛兴果然坐在了崔玉环的身边,开始当马夫。 原本崔玉环知道有人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很是高兴的,早上上马时就准备坐到车厢里去。 但被元盛兴拉住了:“你进车厢干嘛?” “不是有你驾车了吗?我进去松快松快。”崔玉环不明所以。 但这话落在元盛兴的耳中,就觉得很有歧义:“男女八岁不同席,姑娘家的名节不可有失,你还是和我坐车辕上吧。” 崔玉环:“我、他……” 元盛兴继续叮嘱:“就算你们是江湖人,说话做事也要注意一些,不要污了姑娘家的声誉……” 最终,崔玉环还是被迫和元盛兴坐在了一起。 元盛井一个人在车厢里,舒服地伸直腿,坐得好不舒坦。 果然,还是一个人坐马车最宽敞。 他们的车队走得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悠悠的,元盛兴坐在车辕和崔玉环聊天:“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京城啊。” “啊?”元盛兴知道他们一行是要去京城,瞬间就怂了:“去京城干嘛?” “送我回家。”崔玉环双手环抱在胸前,说罢也忍不住叹气。 “既然是要回家,又为什么要唉声叹气?”元盛兴不解。 “因为他没有学医的天赋,所以送他回去问问他爹娘还要他不。”元盛井开口就是抹黑:“说不定还能挽回些损失。” “小师叔,你别毁我声誉!”崔玉环气得都鼓起了腮帮子。 “那你说说,你是不是没有学医的天赋?”元盛井在车厢里慢摇团扇。 “我那……也不算完全没有天赋吧?至少比县城的坐馆郎中要好!” “咱们是仙医谷弟子,你和凡夫俗子比,真有出息。”元盛井继续口出狂言。 “我……” 他是哪门子仙医谷弟子,这不是小师叔编造的吗?说得跟真的似的。 “所以我说得有问题吗?” “你……” 崔玉环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憋气熄火。 元盛井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唇后,又倒了一杯穿过门帘递给崔玉环:“喝点水。” 元盛兴见到这两人斗嘴,就不敢再张嘴,生怕殃及自己。 “算你还有良心。”崔玉环接过茶杯,一下就被哄好了。 却听元盛井贱兮兮地道:“我只是担心你掉秤,卖不了好价钱。” “你!”崔玉环感觉自己都要被元盛井气冒烟了。 身后的七星她们听着这两人的斗嘴,也忍俊不禁地抿唇偷笑。 直到他们结束斗嘴,元盛兴才弱弱地问道:“我可以不和你们进京吗?” 这次不等元盛井发话,崔玉环先开口质问:“怎么?你想赖账?” “不是不是。”元盛兴忙解释道:“我在京城有仇家,进京会被追杀。” “嚯!”元盛井和崔玉环一起倒吸一口冷气。 元盛井:好巧,我也有。 崔玉环:在京城有仇家,这小哥真是深藏不露啊! 主要是元盛兴不仅身上都是伤,脸也伤得不轻,被白布裹得就只留眼睛和嘴露在外面。 “放心,你如今破相了,还裹着纱布,就是在你仇家面前蹦跶,也没人能认出你的。”元盛井却一点也不担心,毕竟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好吧。”元盛兴五味杂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我的脸还能恢复原样吗?” “可以,但……”对于元盛井来说,这个不难:“得加钱。” 元盛兴:“你们仙医谷的人都这么直白吗?” “绝对没有,就我这个小师叔没正行。”崔玉环矢口否认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仙医谷’,而不是他们的师门。 于是崔玉环又改口道:“不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自从我这小师叔当了谷主,我们仙医谷的名声早就不复从前。” 元盛兴微笑保持沉默:恕我不能直言,你们仙医谷从前的名声究竟如何,他也没听过…… 崔玉环看着日落的方向,有些迷惑:“咱们是不是又走错路了?” 元盛井早就发现了方向不对了,他只是没有出声,先看看这个金条想做什么。 “我听说那边有个花鸟集,五年才办一次,在那里可以看到真正的百花争妍,你要回家也不好两手空空吧,不如去逛逛买点伴手礼。”元盛兴滔滔不绝地介绍着。 “我原本就是想去那里开开眼界的,谁知被山匪耽误了,算算日子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再不去就又要等五年了。” “我看你们也不着急赶路,不如也去凑凑热闹?” 崔玉环:“你都改道了还用问我们?” “那便去看看吧。”元盛井鲜少下山,还真不知道有这热闹。 现在既然知道了,自然是要去开开眼的。 车队晃晃悠悠地在日沉西山之前到达了花鸟集所在的县城。 还没有进城,远远地就能看到城门口处吞吐的人影络绎不绝。 走近了才能看清,几乎所有人怀里都抱着花或宠物,甚至还能看到肩头站着鸟,脖子上挂着蛇的。 元盛井担心这里鱼龙混杂容易惊马,在进城之前就让七星她们下了马,都牵着马进城。 进城后更是热闹,主街上全是各种花草铺子,各种花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甜腻中还混着泥土的芬芳,让人忍不住深嗅。 街上的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中依稀还能听到是买家和卖家,讨价还价的声音。 他们这队人马进城后,竟然都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还被堵在城门边寸步难行。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一个小男孩扬着热情的小脸凑上前,结果走近后看清崔玉环身边的竟是个活人,被吓了一跳。 也不怪这小孩子胆小,元盛兴远看上去就像是个穿着衣服的人偶。 崔玉环见吓到了小孩,忙温声道:“别怕,他就是晚上睡觉从床上掉下来,摔伤了。” “嗯嗯。”小孩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想放弃又实在舍不得这个大单,只能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们有落脚地吗?” “还没有。”崔玉环摇摇头:“不知这城中是否还有可以落脚的客栈或小院?” “有的有的,客官请随我来!”小孩立即忘记了害怕,兴冲冲的为他们带路。 第42章 买东西一定要小心 要说这小孩年纪不大,但是嘴还挺能叭叭的:“我们的花鸟集其实每年都有,但斗花大赛五年一次,各位客官来得有些晚,斗花大赛今早已经比完了。” “不过明天获得魁首的花会进行展示,你们可以去看看,超级漂亮的。” “你们只是来逛逛,还是想买什么呢?” “咱们想看花的话,东西南北四条主街上都是花草商铺。” “如果想看飞禽走兽的话,西南角是飞禽市场,东南角是走兽市场,西北角是鱼虫市场,东北角是毒虫市场。” 一路上,他们一句话都没插上,小孩就已经将这座县城介绍了一遍。 等他说完了,也到了一个小院的门口:“也是你们来得巧,这个小院原本住的租客早上才走,刚打扫完,你们先看看,觉得合适的话我去叫东家来。” 说着,小孩便推开了小院的门。 崔复环跳下车跟着进了小院,打量这个院子的环境和风水,主要是判断是不是鬼宅。 介绍完院子布景和房间后,小孩的嘴一直没歇着:“我看你们人多,这个小院子正好合适,若是要住客栈,你们就得分开住了,而且这个小院子的租金也不贵,可比住客栈划算。” 崔玉环听得直点头,已经被这小孩说服了。 但他还没有失智,还记得问价格:“这院子住两天要多少银两?” “原本是住一晚五两,但花鸟集马上就要结束了,所以现在住只要一晚三两!”小孩一脸你们捡到大便宜的表情。 “这么贵?”崔玉环闻言瞪圆了眼。 他们之前也包下过客栈,那个客栈一晚才八百文,这个就要三两,京城的房子都没这么贵吧?! “这已经是便宜了的。”小孩挠挠头:“要不我去把东家叫来,您和他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再便宜些?” “这……”崔玉环有些犹豫,虽然他们现在不缺钱,可也不缺心眼啊。 他犹豫地走回马车边:“小师叔……” 元盛井等听完了崔玉环的叙述,才起身撩帘下了车:“去叫东家来吧。” 眼看就要天黑了,如果只有他和崔玉环两人,住在马车里也不是不行。 但身后还跟着七星她们,自然就不能凑合了事了。 虽然贵了些,但等东家来了再压压价就是了。 等东家来了后,见到一院子的美女,瞬间眼都直了,笑得脸都要开出花来。 东家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虽然有些微胖,却不显臃肿。 但等崔玉环和他讲价还价时,他又立即恢复理智。 经过两人的极限拉扯后,崔玉环依旧无法说服东家降价。 最后还是元盛井出面:“东家哥哥一表人才,总不能看我们姐妹几人流落街头吧……” 一声‘东家哥哥’,就让东家神魂失守,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觉得自己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叫这些姑娘们流落街头呢?! 他大手一挥就要免费,还是元盛井坚持,他才收下了三两银子,拿出给他们看了房契后,又立了字据后,依依不舍地被崔玉环送出了门去。 小孩领了赏钱临走前,见他们出手大方,又对他们说:“多谢贵客,咱们县城晚上子时之后有鬼事,要是你们想去逛的话,需要提前购置面具,戴着面具才能出门,否则是无法出巷子的。” “鬼市?”元盛井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其实就是咱们县城的特色,因为是在夜里才出摊,所以才叫个鬼市,你们不用害怕的。”小孩哥忽地压低声音道:“不过在鬼市上买东西一定要小心。” 说完这句话后,小孩哥便一扭头跑掉了。 “玉环,你去问问谁都想去夜市逛,再去买些面具回来。”元盛井交代完就找了一间屋子住下。 等崔玉环出门后,元盛兴一瘸一拐地将马车拉到院子里,将拉车的马卸下来牵进马棚里。 七星她们也将各自的马安置到马棚里,放好了草料和水后才转身各自回了房间休息。 等崔玉环回来时,身后还跟着一长串的伙计,每个伙计都提着两个三层的饭盒。 他指了指正厅的大圆桌:“放这里就好。” “是,”那些伙计立即围着圆桌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一摆上桌,然后将空饭盒提走:“这位爷您请,我们一个时辰后来收拾碗筷。” “嗯。”崔玉环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落在那些伙计眼里,其实就是小孩子装大人,只有他自己觉得自己沉稳又干练。 等送走了人,崔玉环拿出一个盘子,挑了几样元盛井爱吃的菜,给他端去了屋里。 因为吃饭时没法戴面巾,所以元盛井从不和她们一起吃,都是一个在屋里或车上用的。 元盛井看着崔玉环端来的饭菜,顺嘴问了句:“这些饭菜花了多少银两?” “不贵,三两银子。”崔玉环得意地用手比了个三:“这些可都是当地的特色,你快吃吧。” “三两的院子你觉得贵,三两的饭菜,你倒是觉得便宜。”元盛井指了指崔玉环:“要是让复武知道你这么花钱,你信不信他能打死你。” “咱们又不是天天这么吃,嘿嘿……”崔玉环忙伸手握住元盛井的那根手指,将它按了回去:“复武这不是不在嘛~” 崔玉环又从腰上解下布袋子递给元盛井:“这是我刚买回来的面具,你先挑。” 元盛井也没挑,只随便拿了一个,就朝他摆手撵人。 崔玉环才去叫其他人来用饭。 等到了子时,元盛井和崔玉环带着想去见识什么是鬼市的天玑、玉衡、瑶光出了门。 元盛兴要养伤,就被留下来看家,还给他们留了用来传信的暗器。 其实就是改良的袖箭,只是里面装的箭是响箭,一旦射出声音如凤鸣般响亮,可以起到示警的作用。 毕竟他们带的财物也不少,万一被人偷了家,岂不是损失惨重? 因为大家都戴着面具,等到了人多的地方,肯定会走散,所以在出门前,元盛井给了每人一个护身符,包括留在院子里休息的人。 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每个护身符上都有他留下的一丝精神力。 第43章 他果然是夸早了 有了这样万全的准备,元盛井才放心大家去逛。 果然不出他所料,计划是在他们才进入鬼市,没走几步人就都走散了,连崔玉环都不见了踪影。 元盛井也不慌,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鬼市就在南大街上,只是两边临街的铺子都门窗紧闭,而所有的商贩也都戴着面具,在街边摆地摊。 地摊上卖什么的都有。 花草、药材、动物皮毛、各色首饰、胭脂水粉、书画古籍……甚至还有卖毒虫炸串的。 但每个摊位都只点了一盏灯,就算看中了什么,凑到灯下去看,也看不清什么。 元盛井忽然就想到了那小孩的提醒:“买东西一定要小心。” 毕竟在这样的光线下,很容易买到假冒伪劣的产品。 但这种情况下,也容易混进去一些真正值钱的东西,一旦捡漏成功,那笑容便会立即转移。 元盛井对其他摊位的东西都是扫一眼,只有到了花草和药材的摊位前才会驻足,仔细分辨其中有没有值得购买的东西。 结果他在一堆药材中,竟然发现了一株快要渴死了的兰花。 兰花根上只有两片蔫唧唧的长条叶片,正虚弱地发出求救声:‘救命啊,要渴死兰了~’ 遇见就是缘分,元盛井干脆蹲在了这个摊位前:“摊主,你这儿有人参吗?” 摊主跟看傻子似的看了一眼元盛井,见‘她’穿得体面,虽然戴着狐狸面具,但从举手投足就能看出是个天真的小姑娘。 这才耐心地解释了一句:“小姑娘,人参那东西金贵,我这儿没有,这整个鬼市就算有,那也十成十是假的。” 元盛井见这摊主还算实诚,指了指地摊上的地黄:“那这是什么?” “这是地髓,是清热凉血,养阴生津的神药,一两银子一个。” 元盛井:他果然是夸早了,能在鬼市摆摊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种地黄在山里虽不是遍地都是,但也算是常见,他们道观很喜欢在春天采它的嫩叶子拌凉菜吃。 他立即做出一副被价格吓到的模样:“这也太贵了!” “小姑娘,你到底想要买什么药?” 也就是这会没有其他人光顾,不然这摊主早就赶客了。 “我想买一些补药,我爹受了重伤,大夫说他需要大补……”元盛井开始装起了可怜。 摊主似乎是有些不忍,指了指离元盛井最近的那堆杂草道:“这些都是补药,我才收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晒干,你给五百文就拿走吧。” 元盛井装作很是意动,却不敢乱花钱的样子,一只小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钱袋子。 摊主觉得有戏,便一脸肉痛地摆手:“算了,看你这么可怜,给三百文好了。” 元盛井咬咬牙,一脸决绝地点点头:“多谢摊主!” 然后从自己的钱袋里,抠抠搜搜的数出三百文,付给了摊主。 这数钱的姿势还是学的唐武。 用摊主给的一块儿破布,将那堆杂草兜住,如获至宝地离开了。 摊主等人走了,才往地上啐了一口:“个小贱蹄子,在老子跟前装相,还真以为三百文能买到好药啊?那就是一堆杂草。” 元盛井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那堆杂草,因为那株求救的兰花就混在其中。 他走了一会儿,又花三文钱买了一个竹篮,将那团杂草塞进去,又将兰花的根部插在杂草团上,找到街边用来防火的水缸,用手舀了些水浇在兰花根部。 等做完这些后,便将竹篮挎在胳膊上,继续逛鬼市。 兰花的根吸收到了水,舒坦地长舒一口气:‘水,终于喝到水了,好舒服~’ 声音终于不再虚弱得仿佛马上就要断气,而是变成了娇滴滴奶呼呼的声音:‘恩人啊,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它甚至刚有力气,就开始嫌弃起装它的竹篮:‘就是这个篮子有点丑,配不上我的身份。’ ‘就这条件,你先凑合一下吧。’元盛井解释了一下。 ‘啊~啊啊啊~她竟然能听到我的心声?’兰花宝宝嗷嗷地叫了起来。 元盛井无奈地摇摇头,他就知道又会这样。 所以他便不再理会兰花宝宝,等它自己平复下激动的心。 忽地,元盛井看到竟然还有摆摊算命的。 他正捏着对面一个女子打扮的手,似乎是在看掌纹。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见其他的道长,忍不住好奇地上前观望。 谁知才走进,就听到这道长故作高深地道:“看你这掌纹并不该无子,只是掌纹还是有局限,不如你跟我去那巷子中,我帮你捏骨看看?” 元盛井听着只觉不对,于是便不动声色地走开,并没有停下。 等走了几步回头,那女人已经和道长进了巷子。 元盛井才转身跟了进去。 果然,这个巷子是个死胡同,只有尽头的一户人家,那人引着女人让她进院。 女人似乎有些害怕,站在门外踌躇着不敢入内。 但那道士见女人不进门,哄了两句也就没有耐心,拽着女人的胳膊捂住她的嘴就将她拖进了院中。 “呜呜呜……”女人被捂住嘴无法呼救,只能用尽全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男女力气天生的悬殊,让女人无法撼动男人的钳制。 “你不是求子吗?我摸你脉象身子极好,那就是你男人不行,既然他不行,我给你个孩子就是,你又何苦挣扎?” 说着就将女人压到院子里的石桌上,伸手去扯女人的腰带,自顾自地说道:“我白给你个孩子,何乐而不为?你也好向你男人家交差不是。” 元盛井将装着兰花宝宝的竹篮放下,然后顺手抄起门边的扁担,就朝着男人的后脑砸了下去。 一声巨响后,女人突然感觉身上一重,这个假道士已经不动了。 她伸手一推,人就摔了下去。 这时,她才看到月光下一身白衣飘飘,戴着狐狸面具的小女孩,手上还拿着一截断掉的扁担。 她惊魂未定地拢好衣服:“小姑娘,谢谢你。” 元盛井摇摇头:“快走。” 他示意让女人先走,等女人离开了,他才好收拾这个道貌岸然,给道门抹黑的假道士。 第44章 谁敢伤我仙医谷弟子 但女人整理好衣服后,就将元盛井推出了院子:“你小姑娘家家的,赶紧离开这腌臜地。” 女人关门前,还对元盛井叮嘱了一句:“记住,你从来没有进过这个院子,什么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元盛井在她坚持的目光下,只能乖乖点头。 说罢,女人就将门从里面关上,留下了在门口懵逼的元盛井。 这女人该不会以为那人死了,所以想要藏尸吗? 元盛井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上了墙头,果然就看到那女人已经开始在墙角挖坑了。 只是她哆哆嗦嗦的手,出卖了她的惊慌不安。 他跳进院子里,轻咳两声后开口:“他还没死,你不用着急埋他。” 女人闻声转过身来,看到又忽然出现的女孩,忍不住腿软地坐到了地上,许久才回过味:“他没死?” 元盛井点点头:“只是晕过去了。” 女人颤抖的手终于平静了下来,但口气中又有些不自觉地惋惜:“没死啊。” 元盛井重新打开院门:“走吧,趁他还没醒。” 女人这才撑着铁锹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裙就准备离开。 但她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了下来,转回来对着男人的作案工具就是一脚,恶狠狠地说:“小姑娘你记住了,以后有人敢欺负你,你就踹这个位置。” 然后才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腮边的发丝拢到耳后。 元盛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默默地夹紧双腿,胡乱地点点头:“记、记住了。” 女人这才重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回头,吓得元盛井又后退一步。 女人看向他:“你不走吗?” “走走走。”元盛井立即跟上女人的脚步,在带上门时,又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咽了咽口水。 看来不用他出手了,这个败类已经废了。 他弯腰将兰花宝宝重新挎在胳膊上,等出了巷子两人就一左一右地分开走了。 就在元盛井救人的时候,另一边天玑、玉衡、瑶光她们和元盛井、崔玉环走散后,就没有了逛街的心情,一直在鬼市找元盛井。 但鬼市灯火昏暗,而且都戴着各色面具,其中戴狐狸面具的更是一抓一大把。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们终于找到了‘公孙明月’。 相同的青绿衣裙,相同的面具和发型,虽然簪子不一样,但也有可能是分开时姑娘新买的。 天玑依稀辨认出了,这就是她们姑娘。 “姑娘。”天玑上前朝对方行礼。 元盛垚警惕地看着朝自己行礼的人,面具下的眉头微蹙,不明白对方的目的。 她可不是因为贪玩才来鬼市的逛街的,是有正事要办。 她二姐姐元盛柠从北境送来消息,说三姐姐元盛涵研究兵器,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 元盛垚让商队去寻找,但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但对方要求她亲自来交易,为了保证双方的安全,要求在鬼市进行交易。 她三天前就到了这里,将花鸟集和鬼市的所有消息都打听了一遍,却没有查到对方的丝毫消息。 这让她觉得很不对劲,但为了二姐姐和三姐姐,她必须来探探虚实,万一对方真有呢。 原本跟着她一起出来的人,都去帮她打掩护了,这才让她落了单。 她在鬼市里转了一圈,就看到了对方的接头人,就站在一个巷子口。 不过元盛垚并没有上前去贸然相认,而是开始打量四周,观察有没有埋伏。 就在这时,她忽地被几个陌生的姑娘围住。 “姑娘,您走慢些,这鬼市人多,别再走丢了。”玉衡见到天玑找到了人,也立即凑了过来。 元盛垚一下就听明白了,她们应该是认错人了。 正准备开口否认,察觉到人群中似有骚乱,干脆顺势点点头:“好。” 然后她就被天玑、玉衡、瑶光她们围在了中间,顺着人潮继续逛了起来。 而天玑她们忍不住也松了一口气,这下就不用担心姑娘再走丢了。 可还没逛几个摊子,身后的骚乱越来越大,元盛垚她们不禁都回头去看。 但是因为太黑了,只能看到那边人影密集,具体的什么也看不清。 “姑娘,那边有骚乱,不如我们先回去吧?”天玑紧张地护在元盛垚的身前。 元盛垚虽然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便点点头被天玑她们护着远离了骚动之地。 但此时其他人都是好奇上前张望打听,只有她们逆流往外走,立即被暗处的人盯住了。 她们往外走的同时,暗处的人也动了起来。 玉衡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元盛井立即感觉到了她们的异常,他迅速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赶去。 好巧不巧,他和她们中间隔着骚动的人群,元盛井抬头观察地势,准备屋顶绕过人群。 却一不小心和撤离的那个接头人撞个了满怀,他胸前的银票都被撞了出来。 元盛井下意识的就药蹲下捡银票,可他才伸手,那个撞他的人就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和一把钥匙。 还不等他回过神,那人就一把捞起掉在地上的银票跑了。 “哎!”元盛井拿着纸条和钥匙,想要叫住对方,但人已经不见了。 此时在救人和追钱中,他只能跺跺脚选择救人。 而另一边,崔玉环也循着热闹跑了过来,就撞见了有黑衣朝天玑她们挥刀。 他胖手一甩,刚吃完的竹签子就射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没想到她们还有人接应,立即后退一步,和同伴对视一瞬后,就朝着崔玉环杀来。 崔玉环的武功也是个半吊子,严谨一点说,他学什么都只学了个半瓶子晃荡,美其名曰:“够用就行。” 可现在这场面,他那半吊子的武功是明显不够用的,好悬没有被人活劈了。 崔玉环惊慌之下只能大喊一句:“小师叔,救命啊!” 一道带着精神力威压的质问声忽地从四面八方响起:“谁敢伤我仙医谷弟子!” 这声音一下子就盖过所有的嘈杂人声,众人不禁环视四周,想要找到这道声音的来源。 只因这道声音带着丝丝的冷意,让人不禁在夏夜中打了个寒颤。 第45章 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道身着青绿衣裙的身影,手上提着一个竹编篮子,宛如仙子般从天而降。 在身后皎洁的月光映衬下,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脸上狐狸面具上的耳朵,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不小心露出的部分原形。 一时间嘈杂的人声顿消,所有人都被‘她’的身影吸引去了全部心神。 连那些黑衣人也差点忘记了任务,呆滞了一瞬。 直到元盛井身姿轻盈地落在他们面前,转身时裙摆微微拂动。 终于让这群黑衣人回神,也因为‘她’的话,意识到他们找错人了,忙向元盛井抱拳道歉:“抱歉,认错人了。” 说罢便朝同伴们打了个手势,正要撤走。 “一句抱歉就完了?” 元盛井可不管他们是不是认错了,他刚因为他们认错人丢了两千两银子,现在心情很不爽,小手一挥这群黑衣人就膝盖一软跪倒下去。 “那要官府做什么?” 挥手只是为了装相,这些黑衣人之所以会不受控地跪下,全是因为他的精神力压制。 “你想如何?”黑衣人明显不想惹事,更不想将事情闹到官府去。 元盛井围着这个黑衣人转了一圈:“既然你承认是你们认错人了,那就赔偿吧。” “我这小师侄本就少了一魂,今晚又被你们吓到,怕是气魄都不全了……不得去抓些安神的药喝啊。” 崔玉环越听越不对,三魂七魄不全,那不就是傻子吗? 但他可不是那种没眼色的傻子,自然不会此时开口去否认。 “好说。”对于黑衣人来说,花些银子能平的事,都不算是事。 于是他从自己的腰带上扯下一个钱袋子,递向元盛井:“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够给这……公子抓药了。” 元盛井并没有接,只是忍不住嗤笑:“就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还不够吗?”黑衣人忍不住瞪眼,想要怒斥这人贪得无厌。 却又碍于对方实力,只能硬生生地压住脾气。 “我们仙医谷开的药可都是价值千金,二十两银子,连我开药单的纸都买不到。” 这话一出,四周围观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纷纷交头接耳地讨论,这横空出世的仙医谷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以前好似从未听过。 黑衣人无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又从衣襟中拿出一叠银票:“这里有五百两。” “我最近炼药,正好还差一副熊心豹子胆入药……” 元盛井漫不经心地绕着黑衣人踱步:“我看你的就不错~” “你不要欺人太甚!”黑衣人终于有些忍不住还口。 他们不想得罪江湖人,只是因为朝廷和江湖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但不代表他们就怕了江湖人。 “啧,还真是熊心豹子胆呢。”元盛井伸手就是正反手两记耳光。 而黑衣人甚至都来不及躲,这下他终于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只能咬牙认栽:“您开个价吧。” “一千两黄金。”元盛井张嘴就来。 “你!”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他主子八成也不会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 元盛井忽然又改了口:“算了,你主子怕是不愿意花重金买你的命。”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实话才最伤人。 目光上下扫视着黑衣人:“那就两千两白银吧。” 毕竟他是因为他们闹事才被人趁乱摸走了银票,他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黑衣人虽然被骂了,但也松了一口气。 “我没带那么……”他才张口要说没有带那么多钱,嘴里就被塞进来一颗黑色药丸。 黑衣人想要吐都来不及,那药丸入口即化,顺着喉管流入肺腑。 “现在有了吗?” “有。”黑衣人将自己的袖子里、腰带里的银票全都拿出来,展开看看银票面额,加上那五百两,也才一千二百两,还差八百两。 他只能将目光落到一起行动的同伴身上,他们也纷纷在身上摸索起来,不一会儿就凑够了两千两银票。 黑衣人双手俸给元盛井:“两千两银票都在这儿了,解药。” 元盛井:失策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有钱,早知道就不降价了,亏了! 但众目睽睽,他也不好再临时加价,只能示意崔玉环过来拿钱。 崔玉环立即上前将银票接过来,还仔细地检查了真伪后,才朝元盛井点头。 元盛井的指尖便从黑衣人的胸口滑过,他的衣服就绽开了,胸口心脏的位置留下了一道血痕。 “等这伤口流出的血变成红色就好了。” 伤口虽然不深,但力度拿捏得刚好,只是皮开肉绽,却未伤到肌肉。 黑衣人只能看到胸口流出的血迹,但受光线所扰,并看不清是黑是红。 “好。”黑衣人立即带着他的同伴撤离了鬼市。 元盛井也不去管他们,只扭头看向崔玉环问:“你没事吧?” “三魂七魄都少了,能没事儿吗?”崔玉环翻了个白眼。 天玑她们几个看到元盛井从天而降,手里提着她们没见过的篮子时,茫然了一瞬后,才反应过来。 再回头看去,刚被她们护在身后的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们终于发现自己刚才认错人了。 元盛井见她们回头后又面面相觑,也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只能开口问:“你们在看什么?” 天玑她们尴尬地扯了下唇角:“没、没什么。” 总不能说她们竟然连主子都能认错吧? “那就回吧。”元盛井将篮子递给崔玉环。 而元盛垚早就仗着身高灵巧地混入人群之中,顺利的离开了鬼市。 一回到了所住的客栈屋内,便心有余悸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 刚才在鬼市,若不是那几个侍女认错了人,她今晚可没这么容易脱身。 幸好那青衣女侠来得及时,那几人才没有被自己连累。 她是在看到那个青衣女侠出场,让那些黑衣人跪下后溜走的。 仙医谷? 以前怎么从没听过? 是隐世的门派,还是新成立的门派? 能叫这个名字,必定是有些本事,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四姐姐。 想到那个青衣女侠,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却让她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第46章 被人给忽悠了? 元盛垚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暗自盘算着怎么将人请回去给四姐姐看病。 只是今日明显不合适,因为定国公府五姑娘,不应该出现在鬼市。 不过想必明日,这仙医谷的名声就会传出去,到时候她再大张旗鼓地去请人,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还有那个接头人,看来得再找机会进行交易了。 元盛垚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被接头人交给了元盛井。 元盛井他们一行回了小院后,就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崔玉环站在他身侧,天玑她们三个排成一排站在对面,一个个都紧张地低头扣手。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招惹了那些黑衣人?”元盛井手上把玩着那把价值千两的钥匙。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明白了,应该是有人约在鬼市做交易。 估计对方是看到他露出的那一沓银票,才将他默认成是去交易的人。 毕竟一般人也不会携带巨款去逛鬼市不是吗? 所以对方将东西塞给他,就卷钱跑路了。 天枢见他们回来了,就端着茶水进来奉茶,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也有些惴惴不安。 元盛井接过茶水,对天枢道:“不早了,先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是。”天枢只能留给天玑她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退出了正厅。 元盛井才喝了一口茶,天玑她们三个就齐齐跪倒在地上:“姑娘恕罪,是我们眼瞎,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元盛井好奇地挑眉。 这鬼市还真有意思,竟全是认错人的乌龙。 天玑:“她的衣裙和您的一样。” 玉衡:“面具也您的一样。” 瑶光:“那鬼市昏暗,我们就认错了人……” “那人的身量也与我相同?”元盛井很是诧异,他的个子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的,就算这样他的身高看上去,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 而那群黑衣人追杀的,竟然是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吗? “嗯嗯。”崔玉环也接道:“当时我和黑衣人动手时,就把她当成了你,直到你从天而降,我才发现认错人了。” 天玑她们也点头如捣蒜。 “行吧。”元盛井本就不是生气,只是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时间不早了,都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看花展呢。”说罢,元盛井便起身提着兰花宝宝回了屋。 回到屋后他才将面具摘下随手一丢,将兰花放到窗台边。 拿出那张和钥匙一起塞进他手中的折纸展开,就看到了一个地址。 之所以用这么大一张纸,是因为地址下还贴心地画了地图,生怕买家找不到地方似的。 再看看这把钥匙,似乎知道了这钥匙的用处。 既然花了钱,那他便去看看,这交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元盛井换回男装,还是先画胎记再蒙面,看得花篮里的兰花宝宝都不困了:‘娘亲变爹地了?’ 元盛井一个眼刀子过去:‘谁是你娘亲?’ ‘你救了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兰花宝宝的叶片微微颤动:“所以你到底是爹还是娘?” 元盛井:不好意思,他没有喜当爹爱好。 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株小兰花,直接翻窗出去了。 按照地图的标记,元盛井很快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门上的锁都生锈了,一看就知道是一个荒废的宅子。 他没有用钥匙去开正门,而是直接跃了进去,落在院中环视四周。 院中杂草丛生,但依稀能看出有人经常出入的痕迹,只是那人也不是走正门,而是翻墙。 元盛井确定这里没有其他人后,便在宅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了那间上锁的门。 一看锁头的成色,就知道和他拿的这把钥匙是一对。 打开房门后屋里一片漆黑,有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屋顶的洞照下来。 隐约能看到屋里有些破破烂烂的家具,霉味冲天。 元盛井憋着气才踏入屋内,环视四周后,就在屋子的角落看到一个大箱子。 之所以会一眼锁定它,是因为全屋只有它没有厚厚的积灰覆盖。 他走上前,确定没有机关陷阱后,才伸手掀开了箱盖,同时侧身以防里面有机关。 但箱盖被掀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元盛井这才走近了去看,就发现里面是一些黑色石头。 这东西别人可能不认识,但元盛井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以前翻修院子时,他可是大手笔地给清闲小居的屋里,铺了满满一层的磁石来布置机关。 他爹定国公当时想从他屋里抱走那箱袖箭时,就是因为地下有磁石机关,才抱不起来那一箱袖箭的。 元盛井拿起一块儿磁石捏在手里思索,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 还是原本的买家是傻子,被人给忽悠了? 不管怎样,这也是元盛井花了两千两买回来的,说什么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但这箱子太大,着实不太好拿,所以元盛井就找来了一张床单,将磁石打包带走了,只留下了一个空箱子。 第二天上午,元盛井就带着崔玉环和七星她们一起去看花展。 今日是花鸟集的最后一天,所以今天可以在花展上看到排行前十的花。 来围观的人也自然不会少,为了不被人挤人,元盛井他们一大早出门,就是为了避开人潮。 元盛垚知道自己这次注定是空手而归后,第二天一大早就点齐人马,准备出城回京,再晚一点门口的话,车马就会因为人潮而寸步难行。 元盛垚今天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头上还戴着一顶宽檐圆帽用来防晒,骑在马上随着队伍准备出发。 虽然她们住的客栈在北大街,但今天有花展,所以北门不开,她们只能从东门出城。 就在元盛垚她们车队的前半段拐到东大街时,元盛井他们也从西大街拐到了北大街上。 元盛井他们看着眼前昂长的车队,一半在东大街上,一半还在北大街上,不禁赞叹道:“好大的商队啊。” 元盛垚若有所觉地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蒙面姑娘,带着一群侍女站在路边,似乎是在围观她们的车队。 她并没有在意,对身边的侍卫道:“加快速度,不要影响到其他行人。” “是。” 第47章 当接盘侠是他的命 等元盛井抬头顺着刚才扫向自己的视线方向看去时,就只看到了商队人马的背影。 于是便收回了目光:“别看了,走吧。” 虽说花鸟集期间整座城的四条主街都花团锦簇,但今日的北大街上尤甚。 雍容华贵的牡丹,素雅出尘的兰花,娇艳欲滴的山茶,热烈张扬的杜鹃花……每一朵都让人眼前一亮又一亮,目不暇接地让人欲罢不能。 等他们欣赏完花展时,眼看就到正午了,他们便随意找了个酒楼准备品尝一下当地的百花宴。 以花为食,以花为饮的百花宴。 他们才坐下,就听到隔壁桌有人在讨论昨晚鬼市上发生的事。 “你听说了吗?昨晚有人要在鬼市上杀人,结果被仙医谷的人给救了。”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神秘兮兮地对另一个络腮胡的男人说道。 “这仙医谷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络腮胡好奇地问道。 “那是你孤陋寡闻,仙医谷向来神秘,只救有缘人。”尖嘴猴腮得意洋洋地回答道。 “胡说,老子我走南闯北十数年,只听说过神医山庄,可从没听过劳什子的仙医谷。”络腮胡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混得太差了,连仙医谷都不知道,切~”尖嘴猴腮不屑地哼了一声。 “来来来,你倒是说说,这仙医谷是何来历?”络腮胡不甘心地问道。 “你既然都知道神医山庄,竟然不知道那神医山庄的第一任庄主是谁?”尖嘴猴腮反问道。 “这谁不知道啊,不就是神医安素仙吗?”络腮胡回答道。 “其实这安素仙就是仙医谷的弟子!”尖嘴猴腮得意洋洋地宣布道。 “那他怎么从未提过仙医谷?”络腮胡还是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不光彩呗,他八成是叛出仙医谷,所以不敢提呗~”尖嘴猴腮一脸的大聪明。 崔玉环:莫不是还真有一个什么仙医谷吧? 元盛井:啧,这些人可真能编。 安素仙:我不知道啊,入土都七七四十九年了,今天突然就成了仙医谷弟子,还是个不光彩的叛徒。 七星:她们姑娘果然是隐世高人【星星眼】 尽管仙医谷被越传越离谱,但对元盛井来说,并不算是什么坏事。 上午看了花,中午回去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他们一行人又去看了飞禽走兽。 他们先去了离他们最近的飞禽市场,里面全是各种颜色显眼的禽类,甚至还有会说话的鹦鹉,不过这个鹦鹉一张嘴就把它的主人买了:“漂亮姑娘亲亲~” 有其宠就有其主,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往其主人身上扫一眼,然后在心里腹诽:看上去老实的人都不是真的老实,呸! 鹦鹉主人苦着脸,一直在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是这鸟自己不知从哪学的!” 一个路人不禁嘲笑道:“那你还不赶紧回家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调戏你家娘子?” 鹦鹉主人立即犹如醍醐灌顶般一蹦三尺高,提着鹦鹉就冲回家去了。 围观了热闹后,他们又去了走兽市场。 走兽市场最多的就是品种不一的猫狗牛羊马等,也有其他的珍奇走兽。 就比如他们在角落的一个巨大铁笼中,看到了一只满身铜钱纹的花豹。 花豹的腿受伤了,疼得站不起来,只能躺在笼子里,对每一个好奇看向它的人类龇牙咧嘴地哈气。 元盛井的视线从它的身上扫过,就知道它怀孕了,而且快生了。 母豹正准备平等地朝元盛井发出警告,才呲起牙就发觉这个人不一样,他身上的气息让它感到很有安全感,一下抚平了它暴躁的情绪。 它好奇地抬头想要凑近元盛井:‘喵喵~’你能救我吗?我快生了。 元盛井忍不住伸手扶额,看来给动物们当接盘侠,是他的命。 崔玉环见状,就知道他小师叔必不会放任这只花豹不管,直接去问老板:“这只花豹多钱?” “这可是西域圣兽,五百两。” “你看它的腿,你再看它的状态,还五百两?”崔玉环瞪圆了眼睛指着花豹的腿。 “那给您算三百两好了。”老板也不禁有些心虚。 “三百两?我们买回去不得给它请医问药?还三百两,三十两还差不多。” “不行的不行的,三十两本钱都包不住的!” “那你报个底价。” “最少也得二百三十两。” “八十两。” “不行不行。” “你可想好了,不卖给我们,说不定它都等不到下一个买家就死了,到时候你血本无归。” 老板看了看笼子里的花豹,咬咬牙:“我这铁笼都得八十两。” 崔玉环看了看结实的铁笼,觉得虽然没有老板说得那么值钱,但也不可或缺,这才不情不愿地加了价:“一百二十两,不能再多了。” “成交。”老板一脸割肉的痛苦表情。 但等收了银票后,又立即扬起笑脸:“我们可以给您直接送去住处。” “这还差不多。”崔玉环也满意地点点头。 因为买了这只花豹,鱼虫和毒虫市场他们就不去了,直接和送货的人一起回了小院。 一回到小院,七星她们就开始烧水,准备帮花豹清创。 等元盛井去了一趟药铺回来后,崔玉环去熬药了,不过这药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给花豹续骨的。 所以只用了少量的水,将磨成粉状的药熬煮成糊状。 花豹的腿受伤一直好不了,就是因为它伤到了骨头,但其他人又无法靠近,所以越拖伤越重。 但元盛井是不怕的,他将小院的门关好后,就将花豹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中间,指了指面前的空地:“躺这里,我给你治伤。” 花豹拖着那条伤腿一点点挪了出来,听话地躺在元盛井面前,并自觉地将受伤的那条腿伸向他。 元盛井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粉打开:“这个是麻沸散,止疼的。” 说着就往花豹的伤口上撒。 花豹虽然没有反抗,但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元盛井的动作。 “喵喵~”我不怕疼。 “那你真勇敢。”元盛井给它撒好药粉后,又叮嘱了一句:“先别动啊。” 第48章 终于开始近乡情怯 “咱们谷主真厉害,竟然能让豹子都乖乖听话。”开阳一边往灶台里塞柴火,一边回头看着院子里对着花豹自言自语的元盛井,满眼都是钦佩。 “就是,那只豹子龇牙时候可凶了,也就在咱们姑娘面前乖巧。”瑶光点头附和,还带着股子与有荣焉。 两人说着又忍不住羡慕地想,若是自己能驯服一只凶猛的豹子,带出去得又威风…… “别塞了,灶膛的火都要被你弄灭了。”天权一低头,就看到了灶膛口被塞得看不见火星子了。 开阳这才回过神,忙就要将塞进去的柴火拽出来。 “啊啊啊啊~” 什么声音? 元盛井和花豹几乎是同步地回头看去。 就看到在厨房烧水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将厨房给点了,还烧了自己的裙摆。 此时正在尖叫着灭火。 开阳一边尖叫着蹦跶,一边用手上的柴火去扑打裙角的火。 瑶光拿着蒲扇也在帮忙,但并没有什么用。 玉衡顺手舀起锅里半开的水就要去泼天阳着火了的裙摆。 天权尖叫着喊:“别用热水泼,烫!” 玉衡好悬在水将要泼出去的时候收了手,不然天阳就可能会伤上加伤了。 总之就是乱成了一团,还是路过的天枢眼疾手快,抄起厨房门口的半桶水,泼灭了开阳裙摆上,和散落在灶边的火苗。 她们尖叫和火光成功将花豹的飞机耳吓了出来。 “喵喵~”着火了,危险! 花豹说着就想起身远离火源,但被元盛井伸手压制了:“别乱动。” 他安抚受惊的花豹时,还趁机伸手撸了一把:“没事儿,火已经灭了。” “喵喵~”火这就灭了? ‘对啊。’元盛井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花豹的伤:‘还疼吗?’ 花豹诧异地看向自己的腿:“喵喵~”没感觉了。 “好,那现在开始给你治伤。”元盛井起身去厨房将烧开的水舀到干净的水盆里,然后端到了花豹的身边。 然后再去屋里拿家伙,扔进锅里然后,让她们继续烧水煮。 等消毒消得差不多了,才将家伙什从锅里捞出来,端到花豹的身边放下。 此时刚放到花豹身边的水已经凉了大半。 他拿出干净的棉纱布蘸水清创,先将伤口处理好,再给花豹将断骨接上,用木板夹住断骨处,接过崔玉环拿来的药糊,给伤处涂抹匀,再用布条固定好木板。 等这些都做完后,他一边净手一边对花豹道:‘不可以乱动,等麻药过了后会有些疼,忍过去你的腿就能好。’ “喵喵~”我这腿还能恢复? ‘当然。’元盛井自信地点头:‘我可是专业的。’ 以前的元盛井还不敢这么说,因为他只能算是知道一些简单的动物救援措施。 但经过这几年的学习,他的医术不止能治动物,也能治人。 另外为了研究他四姐姐所中的毒,他现在连毒术也研究得透彻。 若不是真的有本事,他也不敢打着仙医的旗号下山搞事。 “喵喵~”那真是太好了,我感觉我要生了。 “啊?”元盛井左右看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到我屋里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后,花豹终于顺利生产了两只可爱的花豹宝宝。 等元盛井忙完后从屋里出来时,天都黑了。 尽管今天花豹才生产,但第二天他们还得继续赶路。 于是元盛井就将花豹母子三只,安排在自己的马车上。 崔玉环又去弄了一辆板车,它原本的铁笼子放在板车上,于是元盛兴就从赶马车被安排去赶板车了。 等他们的车队再次出发时,元盛井还忍不住想,会不会等他们到京城时,队伍会变得更加壮大,就像他们昨天在街上撞见的那个车队…… 在摇晃的马车上,元盛井看着正在吃奶的两个小豹子,和花豹腿上的夹板,忽然觉得自己的这辆马车似乎一直还肩负着救护车的责任。 这让他忽然乐了一下。 马车外的崔玉环听见了车里的动静,忍不住问:“小师叔,怎么了?” 元盛井张张嘴想要说,但才意识到崔玉环并不知道什么是救护车,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只能无奈摇头:“没什么。” ‘娘亲,你不高兴吗?’兰花宝宝奶乎乎地发出慰问。 元盛井:‘我不是你娘!’ ‘好的爹地,你不高兴吗?’兰花宝宝改口改得无比丝滑。 元盛井深吸一口气,算了,他和一株兰花较什么真。 ‘没有不高兴,就是有些想……家了。’ ‘你家在哪?’ ‘我有两个家,一个在很远的地方,我再也回不去了,还有一个家就在京城,这次就是回去看看的……’ 之后的一路非常顺遂,虽然他们走得不算快,但也才两日就已经到了京城外。 眼看就要进京了,崔玉环终于紧张了起来。 其实他下山的时候也挺紧张的,只是这一路也不消停,才让他忘了紧张。 可如今京城近在眼前,他终于开始近乡情怯了。 “小师叔,你说我这样回去,会不会吓到他们?”崔玉环将马鞭都快揪断了。 “他们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呢。”元盛井垂眸想了想定国公和长公主,还有姐姐们便忍不住勾起唇角。 “真的吗?他们会不会认不出我啊?”崔玉环焦虑地扭了扭身子。 “不会,他们保准一眼就能认出来。”元盛井自信地抬手摸了摸耳边的碎发。 “可是我变化这么大,身上的肉都没了。”崔玉环摸着自己紧实的腹部,曾经的小赘肉都没了。 “那是因为你长大了,正常。”元盛井掀开帘子看了看道:“咱们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天再进城。” 毕竟京城不似其他地方,京城的守备森严,他们之前拿的假文牒,在京城可不好使。 “行。”崔玉环答应得极其爽快,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客栈门口,元盛井写了一封信,让天枢率先进京去崔家送信,告诉他们明日出城来迎接。 经过这几日的骑马,天枢已经能自己驾驭马匹了,领命后就再次上马离开了。 之所以让她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七星她们几人的奴籍文牒是真的。 第49章 又是谁在想我? 天枢是赶在关城门前进的城,进城后就找人问了路,直奔崔府。 崔家的门房见敲门的是个侍女打扮的丫头,便只是敷衍地问了一句:“你有何事?” “我家姑娘是仙医谷谷主,派我前来送信予你家主人。”天枢神情肃然地将书信拿出。 门房就想要接过去看,天枢又收回了手:“这封信我得亲自交到你家主人手中。” 门房见状,便只能撂下一句:“请稍等,容我去通禀。” 待看到天枢点头后,才转身去府中通禀了。 “什么仙医谷?怎的好像是个江湖门派?”崔华一脸莫名:“来人还说了什么?” “只说有封信,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那就让进来吧。” 崔华虽不知道对方因何而来,但也并不想得罪对方,尤其对方还是什么仙医谷的,只听名字就知道,这门派应都是医者。 那便更不能轻易得罪了。 人食五谷焉有不病的道理,若是小病也还好说。 可万一得了什么绝症,和江湖医者结交也可以防万一。 不一会儿,天枢就被带到了崔华的面前。 天枢朝着崔华行了一礼后,双手奉上了书信。 崔华接过书信,才看了一眼,就震惊的瞪圆了双眼:“吾儿现在何处?” “崔公子和我们谷主就在城外,特遣我来就是为了告知你们,明日一早去城外迎接。”天枢一点也不觉得爹出城迎儿子有什么问题。 因为在她眼中,这位崔大人要迎接的正主是她家姑娘。 “就在城外?那为何不直接回来?”崔华一听人就在京城外,激动得就想要往外走。 天枢不卑不亢地回道:“崔大人莫急,我们远道而来,此时已经是人困马乏,所以今晚在城外休整,明日一早您在城门口迎接便是。” “对对对,你们远道而来,不急于一时。”崔华点点头,但心里激荡久久难平,在原地踱步着碎碎念:“我们也好提前准备接待……” 他脚步忽地一停:“走走走,你与我去正院,给他娘也说说这个好消息。” 说着便转身将天枢迎进了后院。 崔夫人听到宝贝儿子回来了,激动得不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却滚滚而下,许久后才平复了心情:“让姑娘见笑了。” “无碍。”天枢微微摇头:“只是您再哭下去,明日眼睛该肿了。” “对对,明日我也要去出城迎接。”崔夫人终于收住了眼泪,又忍不住问:“我的宝玉现在是那仙医谷的弟子吗?” “是的,崔公子如今是我们谷主的师侄,此次便是专门送他回来的。” ……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元盛井和崔玉环并肩坐在客栈的屋顶上,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繁华热闹的京城。 “玉环啊,等你回到家之后,还打算回山吗?”元盛井谨慎地隐去了‘道观’,而是用山来代替。 “回啊。”崔玉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眼神坚定地回:“当然要回啊!我还未出师,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呢?” 元盛井不禁想起了崔玉环那惨不忍睹的学习进度,虽然没有一门垫底,但也没有一门能看的。 想要劝他放弃,告诉他:你不如别回道观了,我怕你一辈子都出不了师…… 但又想到师父的那句:“人怎么带去的,给我怎么带回来。” 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许久才憋出两个字:“也好。” “小师叔,送我回家其实只是借口吧?”崔玉环突然开口问道。 “嗯?”元盛井有些惊讶地看向他,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算了,你不说,我也不问。”崔玉环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我去睡觉了。” 元盛井点了点头:“好。” 崔玉环从屋顶一跃而下,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屋顶的元盛井,关心地问:“你不回去休息吗?” 元盛井摇了摇头,回答道:“屋里闷,我透透气再回。” 崔玉环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屋子。 等他离开后,元盛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望着京城的方向发起呆来,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 此时,一只小夜莺落在了元盛井身前微屈的膝盖上,成功将元盛井飘远的神思勾了回来:“啾啾~”定国公府一直有人盯着。 元盛井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几粒他自制的水果干,奖励给小夜莺:‘辛苦了。’ 他们定国公府都被安文帝折腾得支离破碎了,他竟然还派人时刻盯着,看来是真的害怕他爹啊。 定国公此时坐在轮椅上,摩挲着轮椅扶手上的纹路,朝着坐在他对面的长公主道:“这把新的轮椅,还不如老六那把呢。” “你也不嫌那个小。”长公主翻了个白眼。 自从定国公从边关负伤回来,就坐上了元盛井禁足时给自己弄的那把轮椅。 但那把轮椅是给元盛井做的,他坐着宽敞的轮椅,到了定国公这儿就略显局促了些。 但定国公一点也不嫌弃,还坐上了瘾。 如今换成了新的,只因为元盛井的那辆轮椅,终于不堪重负地坏掉了,而且已经无法再修好,这把被晾了好几年的轮椅才被启用。 “你不懂,我坐在那把椅子上,就感觉咱儿子一直都在……”定国公说着便抹了一把脸。 长公主将一块儿糕点捏碎,用一个精致的小碟子接着,用指甲翻了翻,确定都捏得细碎了,才将小碟子放到了窗台上。 不一会儿,就有一群喜鹊落在窗台上,围着碟子吃了起来。 自从有喜鹊来给她带来了元盛井的消息后,长公主就开始喂养这些喜鹊,希望能再收到儿子的消息。 但自那之后,元盛井就彻底音讯全无了。 长公主虽然失望但也明白,如今定国公府看似沉寂,却是暗流涌动。 若元盛井真送来什么消息,不一定能送到她这儿,还有可能暴露他的行踪。 但她还是保留了喂养喜鹊的习惯。 “老大的婚期眼看就要到了,你别老苦着脸,该让她心里更难受了。”长公主瞥了一眼定国公,见他一脸苦相就提醒了一句。 但定国公的脸却更苦了。 他家水灵灵的大姑娘,就要被猪拱走了,他怎么可以高兴得起来? 长公主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匣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沓银票数了数后,又放木匣里扣好,然后将木匣递给定国公:“你去一趟把这个给大姑娘。” “银票啊。”定国公没有接,只是道:“你不是已经给她准备了嫁妆吗?我也给她准备了压箱钱,你不用再……” “这是井儿给他大姐姐的私房。” 长公主开口打断了定国公的话,又指了指自己的柜子:“不止他大姐姐,五个姐姐都有。” “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定国公很惊讶,伸手接过了木匣。 “没丢之前准备的。”长公主直接挥手赶人:“你赶紧去吧。” 定国公被赶出屋子,低头看了看木匣,忍不住打开再看看,怎么感觉这银票怪眼熟的呢? 不确定,再看看。 定国公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他以前藏的私房钱吗?! 这个臭小子! 元盛井在屋顶上不禁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暗忖:又是谁在想我? 第50章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客栈里已经传来阵阵嘈杂声。 元盛井便开始沐浴更衣,等用内力烘干头发上的水,再换上他这一路买买买后,最后觉得最好看的那一身月白云锦制成的衣裙。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才打开房门,让七星她们来为自己梳妆打扮。 毕竟他今天可是要以最高调的姿态隆重登场,出现在众人面前,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或让人起疑的地方。 同行这么多天,七星她们终于看到了元盛井的真容,她们在惊为天人后,便自觉地垂下眸,不敢再直视他。 因为在她们心里,她们姑娘公孙明月,人如其名就是天上最美的明月,也是最耀眼的金乌,光芒万丈耀眼夺目。 元盛井温柔浅笑,矜持地点点头:“快帮我梳妆吧。” “是。”几人立即上前,将元盛井团团围住,为他梳妆打扮,为他绾最漂亮的发髻,再簪上最精致的簪钗。 此时,客栈外的小二们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清洗马车、刷洗马匹,甚至连马车的车帘都换成了最精美的香云纱。 兰花宝宝都有了一个新的花盆,这让它很是满意。 它原来那个篮子也没扔,被洗刷干净后铺了一层垫子后,用来给花豹妈妈装小崽子。 他们想要洗马车,但花豹在车里,所以就先洗了铁笼,又在铁笼里铺了软垫和竹席。 元盛井让他们把篮子放到车门口后,花豹就将自己的宝宝放进篮子里,然后叼着篮子回了被精心打理过的铁笼里。 将自己的宝宝从篮子里叼出来后,篮子被它安置到角落,再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元盛兴等花豹躺好后,才壮着胆子去将门关上。 崔玉环担心马车动起来后,小花豹会从笼子缝隙划出去,便叫他们用香云纱将笼子下半截也包裹一圈…… 尽管小二们被使唤得脚打后脑勺,但他们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因为她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崔玉环抽空给元盛兴换了药时道:“你脸上的伤都结疤了,就没必要裹脸了吧?” 元盛兴忙紧张摇头:“得裹。” “看来你说你在京城有仇人是真的啊?”崔玉环震惊。 “千真万确。”元盛兴一脸严肃。 “行吧,那我帮你裹,裹严实点,可千万别给我们惹麻烦。”崔玉环一边说一边动手。 等将元盛兴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后,才满意收手。 崔玉环:一个队伍里只能有一个麻烦【握拳】。 终于,等到她们整装待发时,车队已经焕然一新,已经完全看不出昨天风尘仆仆的样子,华丽变身成了香车宝马。 只看马车就能想到这车上,必然坐着一位绝色美人。 等元盛井梳妆打扮好从屋里出来时,瞬间让人忘记了呼吸。 他一身月白锦衣华服,明明身量不算高,看上去还是个小少女。 脸上还戴着同色系的面巾,虽遮去了‘她’大半张脸,却遮不住他的倾国容貌。 一双潋滟桃花眼,睫毛纤长,抬眸时宛如初绽的桃花瓣,目光清澈到好似不染凡尘。 一对柳眉之上,画着一簇花钿,状似圣洁莲花,又被晨光偏爱,为‘她’陇上一层金色光晕,更衬得‘她’仿若下凡的神女。 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曳,发出细小而悦耳的撞击声。 若不是因为此时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貌定在原地,屏息凝神无法自拔,那样细微的声音必然是听不到的。 纤纤玉手搭在瑶光的手臂上,被她护送上车后,车帘落下后,客栈的众人才想起来呼吸。 一直到车队已经启程,朝着京城驶去,他们才终于回过神,纷纷议论地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绝色佳人?” “难不成是那话本中的九天神女降世了?” “看方向是去京城的,走走走,去看看她是哪家的贵女。” “哎呀,等等我!” 客栈顿时变得兵荒马乱。 而元盛井对他带来的骚动表示很满意。 他上马车后端庄地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腰酸了,干脆暴露出本性地倚在靠枕上,看到换了花盆的兰花宝宝,也觉得顺眼了起来:‘这花盆里的土你还喜欢吗?’ ‘喜欢,总比那个篮子里的烂草根好。’ 崔玉环也换了一身鲜亮的衣服坐在车辕上,一边赶车一边问元盛井:“小师叔,你紧张吗?” “我是送你回家,我紧张什么?” “可是送我回家,你打扮得这么漂亮做什么?”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我打扮得越华丽,你父母才会觉得我们仙医谷越重视你。” “哦哦。”崔玉环一下就被说服了。 离京城还有不到五里的时候,就看到了策马赶回来的天枢。 她昨晚入城后城门就关了,只能等今天城门开了才能出城来,便在崔府住了一晚。 她原本是一大早就准备出城归队的,谁知被崔夫人撞见后,邀请她和崔家一起出城,她不好推辞,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等她归队后,便从天玑的手里接过统一的帏帽换上,然后走在车队的最前面为她们开路。 一路上所有人看到她们,都不禁下意识地给她们让路,不敢怠慢丝毫。 第51章 小师叔,我们到家了 另一边,京城的东城门外,崔华带着夫人,和一众崔家下人,一大早就等在了城门外。 一个个都望眼欲穿地看着官道,期待着崔玉环的归来。 终于,官道上出现了一支与众不同的车队。 其他车队都是风尘仆仆,男儿护行左右。 而这个车队前后左右皆是戴着帏帽的妙龄女子。 马车上驾马的是个半大孩子,马车后还有一个浑身包裹着纱布的怪人,他赶的板车上没有箱笼,只有一个铁笼子,依稀可以看到笼子里有一只猛兽。 车队的速度明明不快,但好似才过去了一瞬,他们就已经到了城门前。 随着天枢的声:“吁!” 车队缓缓停了下来,崔玉环便立即从车辕上跳了下来,朝着崔华的崔夫人拱手。 五年未见的父母近在眼前,崔玉环的喉咙却好似被棉花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结果就眼睁睁地看着崔华和崔夫人,目光只从他身上扫过,然后就绕过他走向马车,对着马车唤道:“宝玉,我的宝玉在哪?” 崔玉环的所有伤感和情绪都瞬间戛然而止,不上不下地噎了一下,才转身看着自己爹娘的背影:“爹娘,我在这儿。” 崔华和崔夫人闻声回头,看着壮实但一点赘肉都没有崔玉环,回想起崔玉环被拐走那年,明明白胖得像刚出锅的馒头般…… 崔夫人的泪再次簌簌而下:“我的儿啊,你这是吃了多少苦,怎的瘦成这副模样啊?” 然后心疼地伸手抚上崔玉环的脸:“这脸比走丢那年竟还小了一圈……” 崔玉环尴尬得脚趾都要抠地了。 元盛井听得只觉好笑,忍了忍才将笑意压下去,然后轻咳了一声提醒崔玉环。 崔玉环一听到元盛井的轻咳,就立即道:“爹娘,我们先家去说。” “对对对,先家去。”崔华立即点头应和。 崔夫人抓住崔玉环的手就舍不得放开:“你跟娘去娘的车上坐。” 崔玉环却摇摇头:“我还要给小师叔赶车,娘,你们在前面带路就好。” 崔夫人这才想起来:“怎么是你赶车?” “娘,您先上车,等到家了再聊。”崔玉环亲自将崔夫人送回了崔家的马车上,才回到元盛井的车辕上,装模作样地赶车。 崔华亲自骑马开道,身后是他夫人的马车,在后面就是元盛井的车队,崔家的下人们自觉地跟在元盛井的车队后面,将她们夹在中间,以免走散。 守城的兵卒已经被崔家人打点好了,有崔家人的作保,他们并没有上前询问,便直接放行了。 待到进城后,所有的百姓都不禁驻足观看,不过不是看车队。 在京城生活,即使是底层的百姓,也什么样华丽的马车没见过,他们更好奇的是一身绷带还赶车的元盛兴,还有他板车上装着花豹一家三口的铁笼子。 香云纱也遮不住笼子里的猛兽的身影。 在街面上的百姓看得并不清楚,也认不出这猛兽的身份。 但在临街的酒楼、商铺二层,从上往下看,就能看到铁笼里的花豹真容,自然也能看到它那被包扎固定的伤腿。 视力好的还能发现花豹肚子前,正趴着喝奶的两个小家伙。 “主子,他们就是仙医谷的人。”一家酒楼的二层雅间里,车队才走到楼下,一个侍卫便禀报道。 “看出来了。”被称为主子的人,合上折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需要派人去请吗?” “不急,再看看。” 京城,这座龙盘虎踞之地,向来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处。 仙医谷的名声比他们人还先传到京城,京城很多人都对这个横空出世的神医谷产生了好奇。 消息灵通的人,昨晚就知道崔家失踪好几年的独子,竟摇身一变成了仙医谷的得意弟子。 而那隐世的仙医谷谷主,竟然亲自出山就为送崔家郎君归家,且今日便要驾临京城。 所以一大早,他们就纷纷在这条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订了雅间来围观。 有些是家里有人生病想要求医问药的,有些则是纯好奇来凑热闹的。 “真是好大的架子。”有些人对没有看到仙医谷谷主的真容表达了不满。 “听说那仙医谷的医术,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算什么,我听说他们去鬼市就是为了买熊心豹子胆入药,好炼就长生不老药呢!” “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药,怕不是骗子吧!” “你没看到那个浑身裹着纱布的,若不是真有本事,岂能让如此重伤的人赶车?” “看着车队的布置,这位谷主就是个大美人。” “走走走,去看看。”就这样,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有走路的、有骑马的,甚至还有乘马车的。 等车队终于到了崔家所在的这条街上时,门口的奴仆立即点燃了爆竹,为他们少爷接风。 到了崔府门口,崔华下马之后就去马车边扶崔夫人下车。 他们的马车和马继续朝前移动,给后面的马车让地。 等元盛井的马车停到崔府门口时,一旁的崔府下人立即上前放置下马凳,方便车上的人下来。 正准备跳车的崔玉环见状,立即踩着凳子下了车,然后转身道:“小师叔,我们到家了。” “嗯。”元盛井这才伸手掀开马车门帘,微微弯腰出了车厢。 他才一现身于人前,四周围观的人就炸开了锅,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还真是个美人!” “那怎么看上去年纪不大?” “而且崔家小子怎的叫她小师叔?”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江湖上的门派都是只论辈分,不论性别和年龄的。” “哦哦。” “可她年纪这么小,真的会医术吗?” “不会医术又怎么敢自称仙医谷呢!” “也对。” 崔华和曹夫人也不禁面面相觑:这该不会是儿子带回来的心上人吧? 崔玉环伸手扶着元盛井下了马车,然后向他介绍道:“小师叔,他们便是我的爹娘。” 元盛井只是微微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 见到元盛井对他们的态度淡淡,他们又觉得不像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露出了笑脸。 也对,他们玉环才几岁,怎么可能就有心上人了呢? 第52章 他其实也想家了 崔玉环又继续向爹娘介绍道:“这位就是我的小师叔,也是我们仙医谷谷主。” “多谢姑娘对我家玉环的照顾。”崔夫人立即上前拉住元盛井的手。 “夫人不必客气,他是我的师侄,对他照顾些也是应该的。”元盛井细声细气的回道。 崔玉环暗自撇撇嘴:到底谁照顾谁?真不要脸。 崔大人不动声色地打量完元盛井后,才开口问:“还不知姑娘该如何称呼?” “我复姓公孙,名为明月,您叫我明月就好。”元盛井轻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明月姑娘请,咱们先进府。” “有劳崔大人了。” 进府后,他们一路去了崔太师的院子,毕竟老爷子昨晚知道孙子要回来了,激动得一夜都没有睡好,早上还想和老太太一起出城去迎接。 但被崔华和崔夫人劝住了,便只能按捺住性子,在自己的院子里等孙子回来给他们请安。 崔玉环一进门,就快走几步朝着上座的崔太师和崔老夫人下跪磕头:“孙儿崔玉环,给爷奶请安!” 谁知心心念念的孙子进门后,他们的目光却下意识地被他身边的姑娘吸引去。 “这位是?” “这位便是仙医谷谷主,公孙明月。”崔大人立即帮忙介绍。 元盛井这次并没有只颔首了事,而是朝着崔太师认真地抱拳行礼,表示对对方的敬意。 崔太师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崔老太太可就没有那么多耐心,只是打量完元盛井后,便回过神起身将还跪着的崔玉环扶了起来:“奶奶的乖孙,快叫奶奶看看。” 紧接着得出了和崔夫人一样的结论:“长高了,但是瘦了,这些年在外面没少吃苦吧?” “不苦的。”崔玉环摇摇头:“我被那些坏人带出京,一路上昏昏沉沉过了不知几日,路过一座山时遇见了一伙山匪,我便趁乱跑进了山里,然后就遇见了采药的师父……” 等崔玉环将自己的遭遇半真半假地说完,崔老夫人和崔夫人已经是泪水涟涟。 就算是崔玉环隐去不说,她们也能猜到他是报喜不报忧。 崔玉环又是好一通安慰,才将亲娘和奶奶的情绪安抚好。 为了彩衣娱亲,他还特意向家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所学,爹娘爷奶都一一把脉,说出他们都有哪里不舒坦,但并没有给他们开药扎针。 元盛井就坐在一旁看着他表演,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也忍不住垂眸。 他其实也想家了。 明明都已经到京城了,然而他却还是不能回家,这份憋屈让他又给安文帝记了一笔。 崔夫人忽地好奇发问:“既能诊出我们身上的毛病,为何不给我们开药?” 崔玉环微微摇头解释道:“我尚未出师,所以不能给病人开药。” “你刚说的与我们的病症皆准确无误,竟还未出师?”崔府众人露出诧异的神情。 崔玉环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元盛井,因为这是元盛井下山时给他立的规矩。 元盛井注意到崔玉环的视线投向自己,便接话道:“我们仙医谷规矩极严,他的医术平平,所以还未出师,还没有给人辨症开药的资格。” 正如崔玉环所说,他的医术平平,只是在山上时有师兄弟的比较。 但下山后才知道,其实已经比那些县城里的坐馆大夫好许多。 崔玉环在家人面前小露一手,再点到即止,传出去后便没人会怀疑这个仙医谷的真实性了。 “原来如此。”崔太师和崔华都恍然大悟。 只有崔夫人和崔老夫人,两个女人较细腻,一下就抓到了重点:“那玉环岂不是还要和你回去?” 元盛井微微颔首:“正是。” 崔玉环刚哄好的老太太和亲娘就又落下泪来,他只能开始了新一轮的哄人。 一顿丰盛的午餐过后,元盛井和七星她们便被安排住在后宅的一个独立小院中,院子被仔细打理布置过,一看就是才收拾出来的。 等元盛井进院子时,花豹的铁笼已经放在小院的角落里了,正有两个下人手里端着切好肉块儿,不知道该怎么喂花豹。 因为花豹笼子里很干净,一看就不能将肉块儿直接扔进去。 但盆子又太大,斜着也从缝隙放不进去。 就在这时,元盛井进来看到了他们抓耳挠腮的样子,便开口道:“就放在地上吧。” “是。”下人立即如蒙大赦般将那盆肉放下。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出去吧。”天枢知道元盛井喜静,便直接让这些崔府的下人都出去,姑娘有她们几个照顾就够了。 “是。”崔府的下人见状,也识趣地离开。 等她们走出院子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去看,就在院门即将关上的缝隙中,看到了那大铁笼被打开了,花豹从笼子里出来去吃放在地上的那盆肉。 这两人都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寻常百姓认不出的花豹,她们这些富贵人家的下人也是认得的,自然知道其凶猛特性。 不成想这样的凶兽,在仙医谷这群人面前,竟然是当猫养的。 不过元盛井也不嫌弃,毕竟他只是借住几天,眼看他大姐姐的婚事将近,等为他大姐姐送嫁后,他就会离开。 毕竟这里是京城,待得越久,被发现的概率就越大。 元盛兴原本是要被安排到前院的客院中,但崔玉环担心他被人认出来,便让他住进了自己的院子中。 午歇过后,崔府下人就捧着一托盘的请帖,敲开院门后就将托盘递给了来开门的天璇:“这些都是给明月姑娘的请帖,麻烦姐姐转交给姑娘过目。” “有劳了。”天璇接过托盘的功夫,那下人就看到了在院子里无拘无束晒太阳的花豹。 花豹的身边还有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两只小奶豹。 院子里七星她们各忙各的,和那花豹和平相处的样子,成功让下人瞪圆了眼。 原来今天府里传的都是真的,这仙医谷的人果然神异。 天璇关上院门后,就捧着请帖敲响了元盛井房间的门。 刚睡醒的元盛井乌发上没有一件首饰,脸上的妆也卸了,素净着一张小脸,低头看看自己,确认穿着无异,端坐好后才应声:“进来吧。” 第53章 定个最低价,千金 天璇将崔府下人的话转达完,将托盘放下后,便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将门带上。 等屋里只剩元盛井一个人后,他便斜靠在引枕上,坐没坐相地打开这些帖子一一看过。 有些是家里真的有病人需要神医妙手回春,有些则是为了在老人面前表孝心,其实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甚至还有交友帖,约他去赏花、喝茶、吃饭、游湖…… 总之就是想约他干什么的都有,这些帖子基本都是各家的二世祖送来的。 元盛井将帖子看过之后就放到了一边,都不予理会。 他想要看到的帖子还未送来。 虽然他并没有搭理这些帖子,可京城中权贵们的帖子依然不断被送到元盛井的面前。 元盛井闹得动静这么大,安文帝自然也听到消息。 “公孙明月…仙医谷……”将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后,他抬眼看向殿中跪着的暗卫:“确定是江湖之人?” “确定。”暗卫点头肯定:“我们在鬼市和崔家公子交过手,他的武功平平,但他那小师叔内力极深,我们都不是她的对手。” “既然是江湖人,那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安文帝对江湖人这么包容是因为害怕吗? 那自然不是,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武力再高强也敌不过他的千军万马,不过是逞一人之勇。 再说了,江湖也有江湖自己的规矩,他完全没有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更何况这冒出来的仙医谷是给人治病的,安文帝就更不在乎了。 “只是,那位公孙明月不止会医术,还会毒术。”暗卫犹豫过后,还是将自己的被下毒,为了解毒流了许多血,还浑身发臭了整整三日,怎么洗都洗不掉的事情说了。 “无碍,本就是江湖人,若没些防身的本事,又敢在江湖上闯荡。”安文帝依旧不以为意。 “是。”暗卫还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直到第三天,元盛井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那张帖子。 “天枢。” “姑娘,我在。”天枢应声走进了屋内。 “给崔玉环传个话,从明天起,我每天会从送来的帖子里抽两张应邀,为期十天,不拘帖子的身份和内容。” 元盛井手上还拿着定国公府送来的帖子,这几日的闷闷不乐一扫而空。 “是。”天枢应声退下,去崔玉环的院子传话了。 “当真?”崔玉环听到天枢的传话很是激动。 这几日那些帖子递进崔府后都没有回音,没说会应邀还是拒绝,钓着京城所有好奇之人的心。 崔家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 今天崔玉环他爹崔华还来找他,让他去问问他这小师叔。 一边是家人,一边是小师叔,他夹在中间本来挺为难。 却不想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元盛井聊,他就自己松了口。 这让崔玉环很难不激动,激动过后就立即去传消息了。 当晚,元盛井从那堆确实需要救治的请帖中随便抽了一张,又在那群为表孝心的请帖中抽了一张。 打开一看,一个竟是吏部尚书叶百风,说是患有肠痈无法根治,每每复发时腹痛难忍…… 另一个是安郡王发来的帖子,邀请他去给太妃诊脉。 而这个安郡王按理还是元盛井的舅舅,因为他也是先皇的儿子。 因为年纪小而幸运地躲过哥哥们的夺嫡风暴,后来安文帝登基又搞死了几个对他有威胁的兄弟,而那时的安郡王还是稚子,才没有被牵连。 安文帝登基后,他便被安文帝封为安郡王,带着他的母妃出宫建府。 虽然那时候小,但也不是什么都看不懂,也知道夺嫡之时的腥风血雨,为了保命他便乖乖地缩着脖子过日子。 或许是觉得他没有威胁,还向来乖巧懂事,安文帝对他这个可以证明‘皇家兄弟和睦’的活招牌还是挺好的。 除了每年的薪俸外,逢年过节都会给他赏赐,还会时不时地叫他进宫去下下棋。 元盛井将这两个帖子递给崔玉环道:“明天就去见这两个。” 崔玉环打开看了看:“你准备收多少诊费?” 元盛井歪在贵妃椅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就要看要我治的人,在他们心里值多少钱了。” “万一他们耍赖呢?” “那就定个最低价,千金。” 千金在其他地方是天价,但在京城就只能算是高价,能出得起的一抓一大把。 “好的。”崔玉环拿着帖子就准备去回复对方。 “对了,记得让那个吏部尚书从今日酉时后开始禁食水,否则不治。”元盛井叮嘱了一句:“明天早上先去他家。” “是。” 第二天一早,元盛井就梳妆好带着面巾才从屋里出来。 元盛井看了看在院子里伸懒腰的花豹:‘我今天不在,你待在笼子里别吓到别人。’ “喵喵~”知道了。 等交代完花豹后,他才带着七星她们出了门。 今天的元盛井的头发被梳成双丫髻,只用发带作为装饰。 崔玉环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元盛井的发髻:“这个发型顺眼多了。” 元盛井打掉他的手:“别乱摸。” “嘶~”崔玉环收回手一看,手背都被打红了:“小师叔,你下手真狠。” “少废话,家伙都带了吗?” “已经放到车上了。” 崔府门口,他的那辆漂亮香车已经停在府门外,七星的马也在。 还是元盛井乘车,崔玉环驾车,七星戴着帏帽骑马。 只看这架势,如今在京城也是独家,一看就知道是仙医谷的人。 在街上人的瞩目下,她们一行停到了吏部尚书府门前。 叶家的下人早早就在门后等着了,见两人到了,忙将她们恭敬地迎进府中。 崔玉环亲自提着那个装着家伙事的医药箱。 他们被直接引到了叶百风的正院卧房之中。 叶百风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见到他们来,还想起身打招呼,却被他的夫人按了回去。 叶夫人阻止了叶百风后,自己朝着元盛井认真地行了一礼:“还望神医莫要见怪,我夫君无法起身,我代他给您见礼。” 元盛井抬抬手:“夫人不必多礼。” 崔玉环上前给叶大人诊脉,还一边观察他的面色和舌苔,然后仔细确认:“昨日酉时之后就没有吃喝任何东西了吧?” “没有。”叶夫人立即抢答。 元盛井好似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么久不吃不喝,没有垫一口茶点吗?” “也没有。”叶夫人摇头:“原本是想让他吃一点的,但是他实在没胃口。” “那就好。”元盛井这才满意点头:“麻烦夫人去多烧些热水来,然后在屋外等就好。” 叶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叶百风,见到他朝自己轻轻点头后,才出去了。 “你们也出去吧,我们仙医谷的医术不能外传。”崔玉环将屋里的下人也赶了出去。 元盛井坐到床边,伸手给叶百风又把了一次脉,又给他做了一遍触压检查后,确认了他的病情后,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到叶百风的鼻下:“睡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第54章 这条路他走了五年 肠痈,其实就是阑尾炎,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问题。 在古代这个手术最大的难点一个在麻药上,一个就是消毒。 而这两样都难不倒元盛井。 屋外,叶夫人着急地原地打转,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再出来就成了一盆盆的血水…… 要是性别换一下,里面的动静再大一点,不知道还以为里面在生孩子呢。 终于,在叶夫人焦急等待中,屋子的门被打开了,这次出来的不再是端着血水的七星她们,而是元盛井。 叶夫人眼前一亮,立即上前询问:“姑娘,我夫君如何了?” “夫人莫急。”元盛井手心朝下压了压,安抚叶夫人的情绪:“叶大人已经无碍了,他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叶夫人听得直点头。 “只是为了给他去除病灶,在腹部留了一道刀口……” “啊?”叶夫人闻言很是诧异,又觉得并不意外,毕竟刚才端出来好几盆染红了的血水。 “那刀口已经缝合好了,只需好生养着,十天就能痊愈。”崔玉环也提着药箱出来了,帮元盛井将后面的话说完:“还有,暂时不要给叶大人吃喝,要等到他出虚恭之后……” 仔细地将术后的注意事项都交代了一遍,最后补了一句:“我过两日来给他换药,如果他出现不适的情况,就去崔府说一声。” “好的,我都记下了。”叶夫人点头如捣蒜。 “那我们就先走了。”崔玉环见元盛井的脚都抬起来了,忙向叶夫人告辞,然后跟着元盛井就走。 七星她们也立即跟上。 叶夫人忙朝着他们的背影行礼:“多谢神医出手相救。” “不必多礼。”崔玉环摆摆手:“记得把诊金送去崔府就行。” 元盛井着急回去只有一个原因,他要沐浴。 小手术虽然不费力,但是他只觉得自己现在一身血渍,必须得回去沐浴更衣。 等元盛井沐浴更衣过后,用过午饭后,就接到了安郡王府的消息:“安郡王派人来说,太妃已经无恙,无须您再跑一趟了。” “知道了。”元盛井一点也不意外,安郡王府虽然看上去风光,但他并无实权职位,并没有其他来钱的路子。 就算是有安文帝的赏赐,过得还算富裕,但也绝对富裕不到出手就能千金,只为给太妃请个平安脉。 所以元盛井一开始就预料到了结果,所以并不意外。 反而是天玑忍不住有些愤愤:“这人怎么还爽约!” “病人不药而愈是好事,你怎的还气上了?”元盛井忍不住笑道。 “他说不看就不看了,那咱们仙医谷的面子往哪放?”天权也忍不住嘟囔。 “有道理。”元盛井赞同地点点头,他可以少看一个病人,但不能让别人将他的脸面扔到地上,哪怕这个身份是假的,那也不行。 “玉环,你去给这些送来帖子的人家回话,从明天起我每天只给一人看诊,这次不抽人了,让他们把自己能够接受的价格写在帖子上送来,我看心情选。” 既然抽到了不珍惜,那就给他们来点新玩儿法——竞标。 “好。”崔玉环立即去办了。 其实也不用他自己去会话,只用吩咐一声给管家,管家自然会安排好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送来的帖子少了许多。 元盛井还是挨个看完,然后随便抽了一个递给崔玉环:“去送回帖,我们下午去。” 就这样,元盛井每天给人看诊一次,门户有高有低,但毫无规律。 到了第三天看诊回来后,元盛井抽出定国公府的帖子,递给崔玉环:“明天去这家。” “好。”崔玉环便去回帖了。 第二天清晨,崔玉环扶元盛井上马车时,不禁有些奇怪:“你的手怎么出汗了?” 元盛井收回手轻轻握拳:“有些热。” 这段路不长,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但元盛井感觉这条路他走了五年。 元盛井等马车停稳后,才不疾不徐地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定国公府的匾额,就被齐汛请进了府中。 他们一路被引进广乐院,元盛祯的屋里。 因为是女子的闺房,所以崔玉环被拦在了院子里,没有进屋。 元盛井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是屋里门窗大开也散不掉的味道。 可见她每日喝药怕是比吃饭都多。 看到半躺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书却没看,而是眺望窗外出神的元盛祯。 整个人比他离家前身量张开了许多,也更瘦了些,肌肤苍白几乎不见血色,但脖颈间的血管却能看得到。 “见过神医。”元盛祯的贴身侍女文今朝着元盛井行了一礼。 元盛祯似乎才回过神,将手上的书放下,习惯性地伸出手腕:“有劳神医了。” “嗯。”元盛井坐在软榻边的绣凳上,开始给元盛祯把脉。 这些年,元盛祯的汤药就没断过,也不过是抑制住了余毒对她的侵蚀。 从元盛井研习医术的第一天开始,最大的目标就是给他四姐姐解余毒。 不知何时,屋里突然多了许多猫,窗台上的也落下了几只鸟,歪着头看向元盛井。 小鸟们:这个姐姐好像在哪里见过…… 猫猫们:这不是我们那失踪了的铲屎官吗? 第55章 应该认不出他吧? 就在元盛井给元盛祯把脉的功夫,一只狮子猫站起来扒着他的膝盖一个劲地嗅闻,仿佛在确认味道。 一只玳瑁趴在他的脚面上撒娇打滚:“喵~”你回来啦~ 一只胖橘猫已经跳上了元盛井的膝盖:“喵~”好久不见,你咋变成女的了? 甚至已经伸着爪爪要去扯元盛井的面巾。 元盛井:…… 他忙在猫爪够到面巾前握住了它,也顾不上给元盛祯诊脉了,按住它的脑袋不让它扒拉自己的马甲:‘别闹。’ 然后单手揪着胖橘的后颈将它放到了地上,弯腰在它的脑门上撸了两下:‘我只是男扮女装。’ 或许是猫闹出的动静有些大,元盛祯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元盛井的身上。 也看到了他抓猫的姿势,瞳孔不由得一缩。 此时的她才开始仔细打量面前的人。 虽然戴着面巾看不清面容,但‘她’的年龄一看就不大,还能让清闲小居里的这些猫爷亲近……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元盛祯对文今道:“去端些奶茶来。” 文今应声后便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了八杯奶茶进来。 元盛井并没有端奶茶,只是眼含笑意地对上元盛祯探究的目光。 他知道他四姐姐这是认出他的,但他还不能承认:“抱歉,我不吃外面的东西。” “那便算了。”元盛祯原本只是试探,但此时已经是确认了。 但她知道元盛井不愿相认,必然是有其原因的,所以便不再试探。 只是目光便再没离开过他,细细地打量着他。 元盛井长高了,都和元盛垚一般高了,也精瘦了许多,还学会了医术…… 文今便将奶茶端去给七星她们喝。 七星她们道谢后,便端起奶茶喝了起来,但是咸奶茶一入口,她们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觉得新奇的,有觉得好喝的,自然也有觉得难以下咽的,口味各不相同。 “姑娘这余毒想要清除对我来说不难,只是以前亏空的,怕是再补不回来了。”元盛井一边写药方,一边道:“以后还得精心养着,切记不可大喜大悲,更不能将情绪憋在心里。” “好。” “天气好的时候可以适当出去遛遛弯、晒晒太阳,别老把自己关在屋里,对身体无益。” “好。” “这个是药浴的方子,每七日泡一次,一次半时辰,一共七次就行。” “好。” “这个药方是内服的,你要是怕苦就让她们给你制成药丸。” “好。” 不管元盛井说什么,元盛祯都一口应下,看得她的贴身侍女文今瞠目结舌,她从未见过这么听话的姑娘。 她家姑娘这些年只能在屋里养病,脾气难免变得有些古怪。 也许是因为苦药汤子喝多了,嘴也变苦了,说话也容易夹枪带棒,但其实就是嘴上不饶人。 她家姑娘上一次这么听话是什么时候来着? 哦,对,那时候小世子还在,每天都会来陪姑娘时…… 文今忍不住有些出神,或许是这位神医的态度,让她家姑娘想到小世子了,她才会这么听话吧。 元盛井并没有久留,开完药方后就要告辞,他去前几家时也是看完病就走,到了定国公府自然也不能例外,那样容易引起怀疑。 “神医。”元盛祯却叫住了元盛井:“我还想请您帮我爹看看伤。” “这……”元盛井有些犹豫, 他现在这样子,他爹看到了应该会气死吧? “我们明白的,请神医出手,诊金自然不会少。”元盛祯不给元盛井拒绝的机会:“诊金我们可付三倍!” 既然已经知道眼前人是元盛井,那自然是要想办法给他塞钱。 只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没打算直接回来,那出门在外身上就得多带些钱财。 “那便去看看吧。”元盛井只能答应了下来。 这开价都开到三倍了,他不去才更奇怪。 元盛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他爹应该认不出他吧? 元盛井驱散围着他打转的猫猫和小鸟们,让它们乖乖地,不要引人注目。 它们依依不舍地在元盛井的脚边蹭了蹭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崔玉环见状早已习以为常,不疑有他地笑道:“这些小动物都有灵性,都喜欢我小师叔。” “不是还有一个病人吗?”元盛井抚了抚衣裙,手心又开始冒汗。 齐汛有些诧异,没想到神医会主动开口要去看定国公。 外人不知道,但他们却是知道的,定国公的腿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不过是装瘸。 “你们家姑娘开了三倍的高价。”元盛井矜持地抬了抬下巴:“带路吧。” “是。”齐汛只能硬着头皮带路,因为此时拒绝就等于在说定国公是装的。 看来压力只能给到定国公了,看他的演技能不能骗过这位神医的双眼。 元盛井前脚才走,元盛祯就吩咐文今:“你去佛堂给母亲说一下,神医去给爹爹看伤了,我怕爹不配合,请她去看看。” “是。”文今立即去佛堂传话去了。 定国公收到神医要给他看伤的消息时,正关着门在屋里光着膀子打拳。 前两年安文帝的暗卫盯得紧,他都是老实地养伤。 之后等暗卫盯得没有那么紧了,他就开始在屋里锻炼。 听到消息后,忙擦汗、穿衣再坐回轮椅上,一气呵成。 定国公打开屋门操作着轮椅出来时,装作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神医我这几年见得还少吗?” 也得亏他的大胡子,才遮住了他的红润面色。 元盛井迈入院子时,就看到坐轮椅的定国公,看了看他坐着的轮椅忍不住弯了眼。 小时候用来逃避禁足的轮椅,竟然变成了他爹装病的工具。 虽然这个一看就不是他原来那一个,但也肯定是照着那个做的。 定国公只扫了一眼传说中的神医,收回了目光,便冷哼了一句:“神医看着挺年轻啊。” “能治你就行。”元盛井也嘴上也不饶人:“看你这样子是腿受伤了,那就把裤子脱了,我看看。” 定国公瞪圆了双眼:“你这女娃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竟敢让我脱裤子?!” 第56章 亲爹也得吃烂泥巴 “我是大夫,眼中只有病人,没有男女。”元盛井见他爹并没有认出他,便有些不爽。 他的心情很是别扭,又怕他爹认出他,嘲笑他。 但当他爹真的没有认出他时,他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天枢,你们去外面等着。” 虽然他是大夫,但七星她们可不是,该回避的还是得回避。 “是。”七星她们便应声退出了院子。 “玉环,给我把他的裤子扒了。” “小师叔,他可是定国公。”崔玉环难得地没有听话:“这么做不太好吧?” “定国公也是病人,这是为他好。”元盛井推了他一把。 “……”崔玉环只能咬咬牙开始撸袖子朝定国公走去:“得罪了。” “你敢?!”定国公还想操作着轮椅躲开。 无奈轮椅操作得再熟练,也不如人腿灵活,更何况崔玉环也是会一点子功夫的。 三两下就制住了定国公的轮椅,定国公伸手去挡,崔玉环突然朝着他身后喊:“长公主怎么来了?” 定国公一时分神,就被崔玉环偷袭成功,点了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再反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鞋子和裤子落到了地上。 露出了两条大毛腿。 定国公瞬间羞愤得红温,气得都要冒烟了:“尔母” 但还不等他将后面那两字骂出来,就被元盛井往他的嘴里丢了一块儿泥巴。 就知道他爹这臭脾气上来,绝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 若只单骂他一人,他便当作耳旁风,但要是带上娘,那就算是亲爹,也得吃烂泥巴。 “唔、呸呸呸……”定国公差点被这块儿泥巴噎死。 元盛井上前蹲到轮椅前,伸手捏了捏他爹的腿,虽然能看到一些伤疤,但筋骨完好,一点看不出有什么伤。 等定国公将嘴里的泥巴吐干净时,元盛井都已经检查完了。 “把他推进屋里,挪到榻上去。”元盛井吩咐了一声后,就径直进了屋里。 轻车熟路地找到水盆,将沾了泥巴的手洗干净。 崔玉环便推着轮椅进了屋。 齐汛也跟了进来,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帮哪一边。 “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崔玉环一个人可把定国公搬不到床上去。 “哦,好。”齐汛立即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将定国公挪到了榻上放好,让他趴着。 元盛井站在榻边,伸手从定国公的颈部开始检查,一些问题不大的他顺手给正好了。 随着一声声骨头被正位的声音,定国公的闷哼声也传出屋去。 长公主才进院子,就听到定国公的闷哼声,知道治疗已经开始了,她很是意外:“国公爷今日没闹?” “闹了,但被压制了。”侍女低着头拼命地憋笑,因为一想到定国公被人用泥巴封口的画面,她们就很难不想笑。 长公主诧异地挑眉,便没有着急进去,只好奇地站在门外偷听屋内的动静。 一直摸到尾骨后,确定了他的筋骨恢复得都挺不错,才收手道:“他是因为腰椎受伤严重,才会站不起来。” 定国公忍不住腹诽:庸医!骗子!老子早都好了,你连这都看不出来,还敢自称神医? 元盛井看到定国公愤愤不平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腹诽:那我出去吼一嗓子,说你装瘸? “而且他身上的暗伤很多,导致他的经脉堵塞,长此以往……”元盛井装模作样地摇摇头。 等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流露出担忧时,才再次开口:“我虽不能治好他的腿,但能帮他调理好经脉暗伤,只是……” 齐汛紧张地追问:“如何?” “我没有带趁手的家伙。”元盛井摊摊手。 “怕是治不了,就故弄玄虚吧?”定国公趴在床上被摁了一脑袋的汗,还嘴硬得不肯服输。 元盛井却没有理他,直接朝齐汛开口:“帮我找一把古琴来。” “古琴?”齐汛诧异挑眉:“您可是要用古琴来医治国公爷?” “正是。”元盛井点头肯定对方的猜想:“古琴五音对应五脏六腑,宫商角徵羽可引其共振,达到治疗的效果。” “这样的治疗方法,吾只在古籍上看过,没想到神医竟会此术?!” “略懂一二,给他治病是绰绰有余。” “我这就去给您去取古琴来。”齐汛去找古琴,才一开门就撞见了门口的长公主,他忙行礼道:“长公主安。” “免礼。”长公主见自己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便踏入屋内:“不用去找古琴,这屋里就有。珍珠。” “是。”珍珠立即去屋里的柜子里,取出一把黑色泛着幽绿的古琴出来。 齐汛立即搬来了琴桌和琴凳,顺着元盛井的指示,放到合适的位置。 再由珍珠将古琴放到琴桌上。 崔玉环从药箱里拿出香炉和香,将香放在榻边点着。 然后转身对所有人说:“咱们去屋外等。” 长公主微微蹙眉,有些不悦:“为何不能在这儿等?” “我小师叔弹琴是为了治病,离得太近了你们会难受的。”崔玉环也不勉强,说完便率先出了屋子。 俗话说:良言难劝该死鬼。 总有人喜欢去南墙上撞个头破血流才知道疼。 所以他也懒得废话,白费那口舌。 见状,长公主的目光在传说中的神医公孙明月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收回目光转身出了屋。 从长公主进屋到出屋,元盛井全程都没敢回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喊出那声‘娘’。 直到长公主被带出屋子,他才松了一口气,坐在琴凳上,伸手抚琴。 琴声从指尖划出,一听就知道这是把极品古琴。 音质圆润浑厚,松透却不空散,音色亮而不噪,柔而不虚。 等确认完音准没有问题后,元盛井才开始奏乐。 古琴的五音分别为:宫、商、角、徵、羽。 角为春音,属木通于肝; 徵为夏音,属火通于心; 宫为长夏音,属土通于脾; 商为秋音,属金通于肺; 羽为冬音,属水通于肾。 再由声合五音,色合五行,脉合阴阳。 元盛井用内力弹出的二十五音,便是利用其对应的关系,到达修复经脉暗伤的作用。 直到定国公感受到身上不同寻常的反应,他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并非徒有虚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可,这样有本事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在装病呢? 第57章 单纯为了坑爹 既然看出来了,又为什么不说出来,不仅帮他圆谎,还帮他治暗伤? 但还不等定国公想明白,他的眼睛就沉的睁不开了,不一会儿就呼吸匀称地睡着了。 这个主要归功于榻边的那香炉里的香,有安神助眠、放松身心的作用。 站在院子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琴音,纵使有些距离但也都感受了崔玉环所说的难受感觉。 尤其心肺之间的震荡,让人不禁想远离。 所以除了崔玉环和院里的侍卫,这些会武的人没有动。 长公主和齐汛他们都已经退到了院门外。 一道身影却飞奔而来:“娘。” “嘘,静音。”长公主见元盛垚来了,忙制止她的大呼小叫,担心她的声音会影响到屋内的情况。 元盛垚只得闭嘴,听着激荡内脏的乐声,不由难受蹙眉。 又有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朝着长公主行礼,压低声音:“母亲。” 长公主诧异地看向元盛铃:“你怎么也来了?马上就要出嫁了,嫁妆可都点清楚了?” “嗯。”元盛铃轻声解释:“女儿听说神医来给爹治伤,所以来看看。” 元盛垚也有样学样地压低声音问:“娘,里面什么情况?” “在给你爹治伤。”长公主的视线重新回到院内,又想起了什么,侧目看向元盛垚:“听说这位神医是你请回来的?” “是。”元盛垚点点头,但没有说她之前遇见过他们,只说:“这位公孙姑娘神医的名声在京城人尽皆知,我也是试着投了一下帖子,想让她来给四姐姐看看。” “那四妹妹那边如何了?”元盛铃忙问道。 “我刚去问了,说是余毒能解,已经开了药方去抓药了,只是以前亏损的补不上了。”元盛垚忙回道。 “余毒能清了,也算是个好消息。”元盛铃点点头。 元盛祯的余毒一直在侵蚀她的身体,这些年各色补品、珍贵药物流水似的用着,可是一直不见好,实在是让人揪心。 “总归是要细细养着就是了。”长公主拉过元盛垚的手:“你四姐姐怎的突然就让这神医给你爹看伤?” “许是四姐姐觉得这位神医真有本事吧……” 直到元盛井弹完最后一个音,一曲终了,病退人安。 众人才再次推开屋门,纷纷进屋查看情况。 崔玉环第一个冲进去,在元盛井软倒下去前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利落地倒出一粒药丸,将手伸进面巾下喂进元盛井的口中。 “她这是怎么了?”长公主见状只觉得莫名有些揪心。 甚至都顾不上趴在榻上人事不省的定国公。 崔玉环抚着元盛井的胸口,助他咽下药丸,然后为元盛井把脉,确认他的情况后才道:“小师叔这是耗尽了内力。” 抽出帕子给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普通的琴音只能调理身体,要想彻底治好国公爷经脉上的暗伤,就只有用内力辅以琴音,才能起到最好的治疗效果。” 齐汛进来后就直奔定国公,他见定国公双眼紧闭,摇晃他也没有反应,伸手摸向他的脖颈,脉搏清晰有力。 确认了定国公没事,齐汛才松了一口气,目光复杂地落在‘公孙明月’的身上。 齐汛:这位公孙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定是看出国公爷的装瘫,所以说治不好腿,但却尽心尽力帮他们国公爷治积年的暗伤。 其中莫非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崔玉环让元盛井趴在琴桌上后,走到定国公的身边,捏住他的手腕认真的把脉,然后肯定地点点头:“国公爷经脉上的暗伤已经治好了,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这真是太好了。”齐汛忍不住赞道。 而不知为何,长公主的注意力竟只在‘公孙明月’的身上,莫名地心疼起这个小姑娘:“那她如何?” “内力亏空得太多,得回去休养一阵子了。”崔玉环回到元盛井的身边,将他打横抱了起来:“看诊结束了,我们也该走了。” “珍珠,你送他们出去。”长公主见状也不好挽留,只能让珍珠替自己去送客。 谁知在崔玉环才出屋,元盛井就缓缓醒来:“等、等下。” 他的声音不大,只有崔玉环听到了,便立即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众人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来。 “国公爷经脉上的伤好了,腿上的伤虽未痊愈,但也能行走了,只是不能再如以前般上阵杀敌了……”元盛井气若游丝的话,只有崔玉环能听清。 于是他便只能扬声再说一遍,帮元盛井转达他的意思。 “但想要站立行走…”元盛井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石子路:“还需他每日踩在石子路上,光脚走半个时辰……” 他还特意将光脚两字咬得极重。 他觉得他爹一直坐在轮椅上不是个事,绝对不是单纯为了坑爹。 “走够九九八十一天,才能恢复到普通人的状态……” 元盛井将自己要说的都讲完后,就两眼一翻,彻底人事不知了。 崔玉环也不再停留,抱着元盛井就继续往院外走。 当他和元盛铃、元盛垚擦肩而过时,元盛垚的视线落在了元盛井的脸上。 他微微双眸闭合地靠在崔玉环的肩头,面巾微微倾斜,露出他的耳朵和一截脖颈,耳廓上一点朱砂痣尤其显眼。 元盛垚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只这一眼,她忽地就明白了,四姐姐为什么会让这位‘神医’来给她们爹看伤了。 元盛铃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五妹妹,你怎么了?” “外面日头烈。” “什么?” 但元盛垚已经追了出去,还从门口摸出一把伞:“我去送送神医。” 她将伞撑起来,举到崔玉环和元盛井的头上。 崔玉环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撑伞的人。 “日头烈,别晒到了。”元盛垚的视线黏在元盛井的身上。 可才出院里,七星她们就围了上来,玉衡从元盛垚的手中接过伞:“我来吧。” 元盛垚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七星她们从元盛井的身边挤开。 她有些茫然地看看空手,再看看已经远去的她们,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气恼。 第58章 未能亲见抱憾终生 等元盛井再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崔府的小院中,整个人泡在药桶里,很舒服。 谁知一睁眼就看到了七星她们担忧的样子:“姑娘醒了。” “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姑娘……” 他眨眨眼后意识到自己在浴桶里,忙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物。 还好还好,他身上还穿着衣服,只是去了外衫,他的男儿身并没有暴露。 长舒一口气后,元盛井便摆摆手:“我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七星她们见元盛井没事了,自然不会违抗他的命令,转身便出去了。 元盛井等她们都出去了,才从浴桶里出来,除去身上的衣物,用清水冲洗一遍后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他的内力还没有恢复,便想去找崔玉环给自己烘头发,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崔玉环。 “你坐在这儿干嘛?” “还不是七星她们,生怕我毁了你的清誉,不让我进屋。”崔玉环也很无奈。 元盛井很难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怨气,忍笑道:“进来吧,帮我烘干头发。” “就知道使唤我。”崔玉环嘴上嘟嘟囔囔的,但身体却很诚实,跟着元盛井就进了屋。 任劳任怨给他烘头发。 上午,崔玉环将昏迷的‘公孙明月’从定国公府抱出来时,府外围观看热闹的人一点也不少,都想要见识一下仙医谷神医风采。 一顿午饭的时间,安文帝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昏迷?”安文帝忍不住好奇:“仔细说说。” “是国公府五姑娘递的帖子,原本是给四姑娘看诊,后来四姑娘出了三倍的诊金,才请了神医去给定国公看伤。” 安文帝刚拿起的笔又放下了,身体微微前倾。 “神医给定国公诊治过后,说他的腿能恢复正常走路,但不能再上阵杀敌。” “那人怎么还昏了?”安文帝的手下下意识地摸上腰间的玉佩。 莫不是定国公的伤,当真如此严重? “说是定国公积年累月的伤太多,为了给定国公疗愈经脉暗伤,耗尽了全身内力,才昏倒的。”暗卫不敢添油加醋,一五一十地禀报。 但其实他们这些暗卫听说神医的琴音能治暗伤时,那一个个都好悬没有流口水,他们谁身上没有陈年的旧疾,每每发作的时候都酸疼难忍。 一旦在出任务时旧疾发作,那就是道催命符。 可惜他们是暗卫,没有办法请神医帮他们治疗。 不过就算是他们找去了,元盛井也不会为他们治疗,毕竟这是件非常消耗自身内力的事。 “定国公为了我安朝真是鞠躬尽瘁啊……”安文帝抬抬手:“赏。” 安文帝为了扮演明君,那也是下了血本,珍贵补药流水似的往定国公府送去。 连元盛井也没落下,收到了一份厚重的赏赐。 不过那会儿他还没醒,所以是听崔玉环说,才知道安文帝送来赏赐的事。 但赏归赏,安文帝对定国公的监视并没有放松。 元盛垚虽然认出了元盛井,但并不敢声张。 还有些恶趣味,并不打算告诉其他人。 四姐姐都把人推到他们面前了,没认出来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定国公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只觉得浑身舒泰,伸个懒腰后觉得自己浑身气血通畅,就像是浑身的陈苛旧疾都消失了,回到自己身体的巅峰期般。 这才想起昏睡前的事:“来人!” “你感觉怎么样?”长公主倒了一杯凉茶递了过来。 “好极了,那位神医呢?”定国公接过凉茶一口饮尽。 “昨天给你治疗完就走了。” “我睡了一天一夜?”定国公很是诧异。 “对。” “难怪我感觉这么饿。” “你觉不觉得昨天那位神医很眼熟?” “眼熟?你这么一说,她的确和咱们五丫头差不多大,也的确有些本事,年纪轻轻就当得起这‘神医’二字。” 定国公将茶杯放下,摸了摸肚子:“有吃的吗?我好饿。” 长公主就这么在看破真相的前一秒,被定国公打断了思绪。 等定国公吃饱喝足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爽!” 长公主:……莫名有的有些嫌弃。 “神医说你的腿能站起来了。” “啥?” “吃饱了就去院子里消消食吧。”长公主扭头便朝外唤道:“齐汛。” “在。”齐汛闻声走了进来。 “带你们国公爷去踩石子吧。” “啥?”定国公还不知道元盛井给他挖了什么样的坑。 “是。”齐汛立即推着定国公的轮椅出了屋子。 “啊!” “疼!” “嘶~” “嗷、嗷、嗷!”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一阵阵的鬼哭狼嚎声。 连被长公主养熟的喜鹊,都受到了惊吓,全部飞走了。 谁能想到上阵杀敌,刀枪不惧的定国公,浑身的弱点都集中在脚底板上。 他脚底本就敏感,此时还被迫光脚在石子路上走路,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元盛垚听到惨叫声赶来时,就看到他爹几乎是挂在齐汛身上。 而齐汛一副不堪重负,但依旧勉力坚持的样子。 “爹,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垚儿,那神医当真说过,让我在这石子路上光脚踩,才能恢复行走的话?” 定国公此时也顾不上形象了,将求证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小闺女。 “的确说过。”元盛垚认真地点头肯定,还补充道:“每日踩半个时辰,踩够九九八十一天。” 无情地打破了他爹最后的希望,还‘欻欻’补了两刀,如有实质般地扎在他爹的双腿上。 “继续。”长公主一声令下,定国公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定国公的惨叫声让监视国公府的暗卫,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这让他们忍不住好奇,回去也找了片石子地,光着脚踩上去试了试,感觉是有些疼,但也不至于喊成定国公那样凄惨。 所以安文帝得到的消息就是,定国公的腿伤极重,想要站起来恢复的过程极痛苦。 元盛井收到小鸟带来的,他爹遭罪的消息时,忍不住扼腕叹息:“未能亲见,抱憾终生啊!” 崔玉环进来时,只听到后半句,不明所以地问:“什么抱憾终生?” 第59章 奏一曲《长相思》 因为昨日元盛井的内力耗尽,需要休息恢复内力,所以今日他们并没有抽帖子去看诊。 崔玉环来找元盛井临出门时,忽然想到了这几日他们忙,金条好像一直窝在房间里。 他们每天忙着挣钱,倒是这个欠债的每天在家休息,那怎么可以?! 于是他心理不平衡的他,便将金条带了过来:“就算是你不方便抛头露面,但你现在这包的亲娘都不认识,不必太过小心。” 元盛兴:亲娘认出来都好说,就怕是以前的狐朋狗友们认出来。 想当年,他也是京城出名的小霸王。 如今沦落到以身抵债的地步,要是被认出来传出去后,他就彻底没脸出来混了。 “多想想怎么挣钱,为自己赎身才好。”崔玉环还在喋喋不休。 元盛兴跟在他身后一脸的生无可恋,只可惜没人看得到。 崔玉环走到元盛井屋子外时,就正巧听见了他的感慨,一进屋就看到一只小鸟从窗口飞出去了。 “没什么。”元盛井自然无法和他分享自己的坑爹事迹,话锋一转:“今日无事,你不去陪你娘,找我有何事?” “我是来问咱们什么时候走的。”崔玉环一屁股坐在桌边,想要喝水,拿起茶壶才发现里面空了,便将茶壶递给金条:“你去,烧些茶水来。” “是。”元盛兴只能听话地接过茶壶,转身又出去了。 “怎么了?”元盛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还不是我爹,非要考问我的学业。”崔玉环也很崩溃。 他又不靠科举入仕,何苦逼他读书呢? 他就不是那块儿读书的料。 而崔华对这个儿子也很头疼,他明明和明月姑娘差不多大,但人家都能闯出个神医的名头。 而他呢? 竟然都还未能出师! 京城的那些人见请不到神医,就想请崔玉环去看诊,而他却只能说:“犬子愚钝,还未能学成出师。” 这样的情况一次两次也还好,但随着明月姑娘神医的名头越大,问他的人就越多,他的脸面就越挂不住。 所以转头就将矛头对向了崔玉环,既然学医学不出什么结果,还不如好好读书,高低考个功名,也让他不至于那么丢人。 所以崔玉环才回来几日,就想跑路了。 总觉得再不走,他就得被他爹送去念书考取功名了。 元盛井听完了崔玉环的抱怨,掐指算了算日子:“再五日,我们就走。” “行。”崔玉环立即应下。 “太好了。”元盛兴提着茶壶回来,听到后眼睛也亮起了,这段时间他也在屋里憋得厉害。 元盛井他们离开的这一天,也是元盛铃出嫁的日子。 原本元盛垚给他发了喜帖,想让他再回家坐坐。 元盛井收到喜帖就知道,他五姐姐也认出了他。 但他只是将喜帖细细收好,并不打算再去定国公府,那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这次回来认出他的人越多,他暴露的风险就越高,不能再轻举妄动了。 这日一大早他们就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崔府众人,准备启程离京。 似乎是为了应景,元盛井上车后就拿出古琴开始弹奏,琴声缠绵悠扬,将离别的气氛烘托得很是伤怀。 “我的宝玉啊!”崔夫人泪湿了手上的帕子。 “娘,等我成为真正的宝玉,再回来陪您~”崔玉环挥一挥衣袖:“免得爹总觉得我不争气。” 临走还不忘给他爹上眼药,然后在他爹的黑脸中,潇洒地赶着马车走了。 他们的车队‘恰巧’和定国公府送亲的队伍在路上相遇。 崔玉环拉住马缰,让马车的速度慢下来,向车内的元盛井道:“小师叔,咱们遇上定国公府送亲的队伍了。” “既然是喜事,咱们让让也无妨。”元盛井回答得漫不经心,却用双手抚平琴音,然后弹奏起一曲《长相思》,来为他的大姐姐送嫁。 在心底默念: 梧桐是依。凤凰于飞, 雍雍喈喈,福禄攸归。 祝大姐姐能嫁得良人,幸福安康。 当然,若所嫁非人也不怕,且忍耐两三年等他回来,自会给她撑腰。 不过他们爹是定国公,哪怕现在瘸了,量那三皇子也不敢欺负他大姐姐。 “好。”崔玉环便将马车赶到一旁给对方让路。 停好车后才发觉车里的元盛井又在用内力弹琴,只是这次并不是为人疗伤,好似单纯地送祝福。 这让崔玉环不禁看向婚嫁的队伍,目光落在队伍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色喜服的三皇子脸上,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七星她们担心这动静会吓到小奶豹们,就骑着马将铁笼围住。 但铁笼里的小奶豹还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才睁开双眼就抬着脑袋,似乎也想看热闹。 然后就被花豹用舌头舔回了它的腹部,不让它们乱动。 等到三皇子骑着马和他们擦肩而过时,也忍不住侧目,这标志性的队伍,一看就是最近在京城声名大噪的仙医谷。 不过他也不过是朝着他们拱拱手,微笑表示谢意,便继续一脸春风得意地朝王府走。 明明迎亲队伍的吹打声很热闹,按理坐在花轿中的元盛铃应该是听不到外面的琴音的。 但此刻的她却能够很清晰地听到,犹如天外之音般的乐曲,不禁让她想起了那天为她爹治伤的琴音。 区别就在于今天这首《长相思》,这是用来送嫁的曲子。 在她出嫁这天突然出现,很难不让她多想。 所以那天给爹治伤的人,其实就是小弟吗? 她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团扇,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莫名地肯定,这弹琴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那失踪多年的六弟。 元盛铃不由热泪盈眶,甚至有种想要撩开帘子去看看的冲动。 但理智又阻止了她的冲动。 元盛井一首《长相思》弹完,送亲的队伍也刚好全部走过,他才收起了古琴。 马车重新摇摇晃晃地动了起来,直到出了京城的城门,元盛井才缓缓长舒一口气。 拓跋哥哥还没有出京回胡国继位,所以他现在还不能出现在安文帝的面前,不能让之前的付出都付诸东流。 元盛井无声地握紧了拳头。 所以他还不能心急,得慢慢来。 第60章 洒脱不羁的小少年 等元盛垚接到消息时,元盛井他们早已经出京了。 她气呼呼地进了元盛祯的屋里,还要将屋里的侍女都撵出去:“你们都出去。” 元盛祯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等闲杂人都退出去后,元盛祯才一边剥枇杷,一边问她:“今天是大姐姐的好日子,又是谁惹到你了?” “还能是哪个?”元盛垚越想越生气。 “他没来是对的。”元盛祯了然一笑,将剥好的枇杷塞进元盛垚的手中。 “为什么?”元盛垚接过枇杷就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脸的愤愤不平。 “和咱们定国公府如今的败落是一个道理。”元盛祯又重新拿起一个枇杷剥了起来。 “岂有此理。”元盛垚原本的三分火气,成功变为了九分,连生气的对象也换了。 “坐在那位子上的就是道理。”元盛祯轻嘲道:“也不需要讲道理。” 元盛垚觉得元盛祯说得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只能将浑身的不爽都集中在牙齿上,咬在枇杷上,仿佛咬的是某人的狗头。 元盛井他们这次没有向南走,而是朝北走,仿佛京城真就是他们从南到北的路上,正巧经过此处,也顺便让崔玉环回家去看看的。 他们的车队在官道上驰骋,一眨眼京城就已经看不到了。 崔玉环察觉到有人一直跟着他们,便将头伸进马车中:“小师叔,有人在跟着我们。” “无妨,他们跟不了多久。”元盛井摆摆手,摘下了面巾,然后将头上的首饰一件件取下装进一个木匣里。 不一会儿,元盛井就已经褪去了女装,换回了男儿打扮。 他将落在身前的长发朝身后一撩,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下从那个端庄小仙女,变成了一个洒脱不羁的小少年。 环视四周后竟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便只能用茶盘里的茶杯从窗户丢了出去,然后再拿起古琴弹奏了起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探子,忽然就找不到方向,感觉只一眼一花,那支高调的车队就隐入山林,不见了踪影。 任他们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了。 最后只能叹一句:“果然是江湖人,奇淫巧计甚多。” “我们撤!” 元盛井淡定地抚平琴音后,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跟踪。” 崔玉环确定身后无人跟踪后,才开口问道:“小师叔,我们接下来去哪?” “先一路向北走。” “好。” 为了隐匿行踪,他们当晚并没有入城,而是在城外找到一间破庙落脚。 当七星她们看到,她们的姑娘水灵灵地变成了一个小少年时,一个个都懵了。 发生了什么? 她们姑娘呢? 怎么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小公子? “知道我其实是位公子,你们还愿意跟着我吗?”元盛井歪头含笑看着七星她们。 她们七人面面相觑后,又坚定点头:“我们愿意。” “愿意就好。”元盛井满意点头。 他要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 比她们更懵的还得是元盛兴,他疯狂眨眼,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怎么看公孙明月都长得像极了他大伯。 他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大到这个猜测才冒出来,他就立即摁掉它。 他不敢想、不敢说,更不敢问,生怕被灭口。 “金条。”元盛井叫了一声,却见金条没有反应,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金条?” “啊?你叫我?”元盛兴回过神,忙低头应声,但不敢再多看元盛井一眼。 “对,你跟我过来。”元盛井将元盛兴带到一边问:“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啊,对。”元盛兴老实地点头。 “交给你个任务。” “什么任务?”元盛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做本金,你去一趟北面,做点皮货生意,顺便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 “啊?” “然后再将皮货倒卖去南边,打听一下南边的情况。” “然后呢?” “然后用赚的钱给你赎身。”元盛井说着便掏出了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他。 “你不怕我拿钱跑了啊?”元盛兴没有借钱,而是不解地看向元盛井。 “你跑不了的,不论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你信吗?”元盛井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我信。”元盛兴立即感到后脊发凉,忙接过钱:“我现在就启程去北边。”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元盛井按住他的肩膀:“明天早上再启程。” “哦,好。” “这大晚上的赶路,也不怕半路摔进水沟里……”元盛井嘟囔着走开了。 在破庙将就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才刚擦亮,元盛兴就骑着一匹马离开了。 崔玉环带着天枢天璇进城去采购,他们是骑着两匹马去的,回来时赶着一辆新的马车。 原来的那辆马车的香云纱帘子也都被撤了下来,换上了最普通的,连车上的雕花都被元盛井几剑下去,全部削没了,已经完全看不出它就是那辆香车了。 被削下来的碎渣也都被丢进火堆里烧了。 板车用来拉箱笼,铁笼被拆了放进了箱子里。 花豹和宝宝回到了元盛井的马车里,与元盛井共乘。 等到再出发时,他们的队伍分成了两队。 元盛井和天璇、天玑、玉衡、开阳一队朝西走,赶车的人变成了天璇和天玑。 她们一个赶马车,一个赶板车,玉衡和开阳骑马跟随左右。 崔玉环和天枢、天权、瑶光一队朝东走,四个女孩乘坐马车,还是崔玉环赶车。 两人各带一队绕了好大一个圈子,等到半个月后,才在玉清观山下的镇子汇合。 崔玉环他们走得快些,比元盛井他们提早三日到,然后就按照元盛井的话,在镇子里挑了一间二进的宅子买下来,用来安顿七星她们。 她们不是玉清观的人,玉清观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然后就是在他们约好的地方等元盛井。 好巧不巧,轮到崔玉环去等人的时候,遇见了下山采购的唐武和卿卿。 卿卿看到独自一人的崔玉环,便激动朝他奔过去:“崔师兄,你们回来了?怎么不回观里呢?小师叔呢?” 第61章 你说不能留活口 崔玉环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他听到卿卿的声音循声望去,就看到了朝他跑过来的卿卿,还有她身后慢悠悠走着的唐复武。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问题砸向他。 “卿卿,唐师弟。”崔玉环朝两人打招呼,只能如实告知:“我前天到的,在等小师叔,他还没回来。” 卿卿的笑脸微敛:“小师叔去哪了?” “为了隐匿行踪,我们分头走的,他这两日也该到了。”崔玉环有些尴尬挠了挠头。 “你们在外面闯祸了?”卿卿瞪圆了眼,这得是多大的祸,还会被人追杀? “不是,是小师叔不想暴露行踪,我们这次出去救了不少人。”崔玉环立即摇头:“我们才不是那惹是生非的人。” “也对,小师叔才不会允许你胡来。”卿卿认真地点点头。 崔玉环:……有没有天理的,这一路上最乱来的就是他好么! 但他也只敢腹诽,卿卿一向最崇拜小师叔,听不得他的半点坏话。 而元盛井呢? 他们几人朝西走了几日,一路上边走边逛边买,等到转向南走时,他们的车队已经从两辆变成了三辆,且还都是马车。 因为元盛井买的东西太多了,只能增加车辆来拉东西。 今日他们走这条山路的很少,只因其山路崎岖不平,马车的速度自然也快不了。 本想着这条山路走的人少,却不想这条路今天格外的热闹。 在途经一处断崖时,元盛井正巧遇见了一伙黑衣人,正围追一个少妇和半大男孩。 黑衣人虽以面巾掩面,却掩不去其凶恶眼神,一柄柄大刀在正午的阳光下都泛着森森寒意。 女子将男孩护在身后:“尔等逆贼,必不得好死。” “逆贼?”众黑衣人见女子与男孩无处可逃,便放松了警惕,忍不住嘲笑道:“你们还真当自己是南朝皇室遗孤?不过是冒名顶替的假货。” 说罢,黑衣人忍不住猖狂地笑了起来。 “你们三眼教打着南朝的名义造反,却不断残害南朝皇室遗孤,你们就不怕被拆穿吗?”女子悲愤地红了眼。 “你等冒认南朝皇室遗孤的身份,被我们拆穿了,还敢在此大言不惭?”黑衣人瞬间收起笑意,目光一凛:“自寻死路。” 黑衣人的刀都举起来了,却忽然听到了马车行来的声音,让他们不禁戒备侧目。 并且心生警惕:莫不是这女人还有人接应? 而女人和男孩也目露期待地看向行驶而来的马车车队。 期待着能出现一个可以救他们的人。 结果一连三驾马车就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下,稳稳地从他们眼前路过。 别说停了,连减速都没有,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似的,匀速驶过。 这简直和在他们的脸上连扇三个大耳刮无异。 “老大,追不追?”一个黑衣人凑到为首的人身侧问。 可恶,竟然敢无视他们,岂有此理。 “杀,不能留活口。”黑衣人一脸戾气地看着马车的背影。 “得令!” 黑衣人才抬脚要追,就发觉不对。 因为这声轻佻的‘得令’并非是他们回答的。 他们忍不住瞳孔微缩,紧张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眼前的树顶上,而是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俊俏少年。 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持剑,身姿挺拔如竹,表情玩味轻浮。 见他们抬头,才挑衅一笑:“我听到了,你说不能留活口,真巧,我也这么觉得。” “好俊的轻功!”有个黑衣人见状忍不住赞道。 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没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然后他就挨了身边的人的一记肘击,闷哼一声后不敢再张嘴。 黑衣人的首领打量完元盛井后,轻蔑冷哼道:“当真是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 “哦?”元盛井挑眉:“请赐教。” 说罢,他便从树梢上飞身下来,如离弦之箭般冲进黑衣人中。 他的身姿灵活飘逸,剑法极快,每一剑都精准无误地直刺他们的要害,一剑封喉,丝毫不拖泥带水。 毕竟是对方先起的杀意,他不过是先下手为强。 只一个照面,黑衣人就倒了一半,让剩下的黑衣人见状忍不住心生惧意,手心冒汗,险些连手里的刀都抓不住了,忍不住起了退缩之意。 “看来你口中的这天,也不怎么高啊!”元盛井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黑衣人首领紧张地握紧刀,终于明白自己踢到铁板了。 但看元盛井下手狠辣,就知道对方并不是善茬,狠话已经放出去了,身后还有一群兄弟在看着他,他也只能咬牙挥刀,和对方拼了。 只可惜他连对方三招都没扛住,就被一剑封喉,但他不甘心,一手捂着脖子上的血口,一手还想挥刀砍对方。 元盛井一脸嫌弃地后退了一步:“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黑衣人也只向元盛井的方向趔趄了几步,就死不瞑目地倒下了。 其他还站着的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后,也咬牙朝着元盛井冲了过去。 元盛井的身影如鬼魅,只一息的功夫,就都捂着脖子倒下了,然后就彻底没了声息。 断崖边上的女人在他们动手的那一刻,就伸手捂住了身边男孩的眼睛。 一直到元盛井将黑衣人全部灭口后,她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元盛井蹲在一个黑衣人旁,用他身上的衣物来擦自己剑身上沾染的血迹。 听到声音一扭头,才看到女人已经跪下了:“不用行如此大礼,问你个事。” “您问,妾身必知无不言。”女子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了,连声音都在轻颤。 “我刚听到你说他们是三眼教的?”这也是元盛井下死手的原因,三眼教的人在他这儿,都、该、死。 “是,他们都是三眼教的爪牙。” “你们是南朝皇室后裔?” “是。”女子见元盛井将他们刚才的对话都听到了,也否认不了,便干脆承认。 “怎么,你们这是在内讧?”元盛井故意明知故问。 关于三眼教打着南朝皇室的旗号,其实一直在暗杀南朝皇室后裔的事,他早就一清二楚。 第62章 只会带来祸事 其实原因他也能想明白,这个三眼教的教主,只想利用南朝皇室的名号借势,并不想真请一位皇室遗孤回来,当祖宗一样供着,最后还得分他的果实。 所以才会对冒出来的南朝皇室不论真假统统诛杀,再培养一批忠心于他的‘南朝皇室后裔’,来巩固自己的权威。 真的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是如今的三眼教,已经被鸠占鹊巢,还要将我们这些南朝皇室之后全部诛杀。”女子说着便落下泪来。 “你怎么证明你们的南朝皇室后裔?”元盛井对此表示很好奇。 毕竟南朝灭亡也有好几十年了,曾经的南朝皇室早已分崩离析,就算还有一小部分人活着,可他们都是怎么相认的呢? 难道是有那种传说中,能够遗传的胎记? 女子伸手在地上画了起来,没一会儿地上就显现出一朵三眼梅。 “只有南朝皇室之后,能够按照正确的笔画,画出三眼梅。” 元盛井:……感情是靠图案解锁啊。 亏他还以为有什么厉害方式呢,就这! “还有这个。”女子从脖子上取下一方小印,双手俸给元盛井:“有这方小印便能证明我们是嫡支血脉。” 元盛井拿起那个小印,是一方只比骰子大一点的小印,上面还刻着‘忠孝传家’四字,底部还有三眼梅的暗纹,虽小巧却做工极精致。 “是个好东西。”元盛井赞了一句,然后看向女子开价:“一百两,卖吗?” “卖!”女子答应得毫不犹豫。 “阿姊!” 显然,她身边的男孩并不认同她的做法。 女子伸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这东西于我们来说,只会带来祸事。” 男孩这才低头不语,不再出言阻止。 女子害怕弟弟的话得罪了对方,又接着道:“若公子不弃,送予公子亦可。” 元盛井闻言笑了出来:“那倒也是不必。” 说着就掏钱递给女子:“拿着钱下山开家铺子也好,忘记什么南朝皇室,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道。” 得罪元盛井的是三眼教,他自然不会迁怒其他人,哪怕是南朝皇室后裔。 女子这才接过银票,朝着元盛井磕头:“多谢恩公。” “起来吧。”元盛井抬抬手:“哦,对了,追杀你们的三眼教在哪?” “就在栗城西边的两面巷里,那条巷子几户人家,全是他们的人。” “行,我知道了。” 元盛井将小印收好,吹了声口哨,不一会儿,刚离去的车队就又回来了。 天璇四人气鼓鼓地坐在车上。 刚才元盛井撂下一句:“你们先走。” 然后就跳出马车,她们自然是知道遇见了麻烦,公子是为了保护她们。 但她们怎么会愿意就这么留下公子,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呢? 她们想让马车停下来,但怎么拉马缰,马都不理会,只一个劲地往前跑。 直到听到了口哨声,马儿才自己掉头往回跑。 她们不仅是气元盛井丢下她们,更气的是自己无能,不能帮公子分忧,还得被小小年纪的他保护。 所以元盛井看到的就是气鼓鼓,还眼含热泪的四人:“公子!” “你们在这儿我还得看顾你们,你们安全了我也好安心打架。”元盛井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对那对姐弟道:“用不用我们捎你们下山?” 女子犹豫了一下,扫到这一地的尸体,再看看四周荒郊野岭的,立即点头:“那就多谢了。” 车队重新启程,等翻过这座山,路过一个镇子时,元盛井就让这姐弟俩下车了:“就送你们到这儿了。” “谢恩公。”女子带着男孩下车后,再一次认真地道谢。 元盛井摆摆手,车队便再次跑了起来。 “阿姊,他们是什么人?”男孩拉着姐姐手,看着远去的车队。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你只要记住,是救过我们命的人就行。”女子摸了摸男孩的头:“非儿,以后我们就和娘姓,那位公子说得对,我们应该忘记什么南朝皇室,南朝……早就灭亡了啊。” “嗯,非儿记住了。”男孩认真地点点头:“阿姊,我们开个点心铺子吧,你做的点心最好吃了。” “好,就听你的……” 元盛井捏着手上的小印,细细地打量着。 真是天助他也。 看来等有机会了,他可以去三眼教闯一闯,找那个教主好好算一算他们之间的账。 现在他的年纪还是太小,还是得再长大一些,有些事才更方便操作。 元盛井忽然出声道:“天璇,我们去栗城转转。” “是,公子。”天璇也不问去栗城做什么。 就这样,他们绕路去了栗城。 “公子,栗城到了。” “先找一家客栈住下。” 栗城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但也是一个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所以很是热闹。 客栈也多,进城后见得最多的就是客栈,所以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落脚地。 在上楼去客房时,正巧和下楼的一名女子相遇,只一眼,元盛井就认出了她。 正是之前青山县杀掉县令的那个美艳女人,只是今天的她打扮得很是素雅,要不是元盛井记性好,都差点没认出来。 女人似乎是察觉到了元盛井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只是扫了一眼后便快步下楼离开了。 元盛井也没有太过于好奇,就跟着小二上楼进了房间。 等将行李都安置妥当后,元盛井就带着天璇她们去逛街了。 一路逛吃到城西,看到了两面巷,然后才带着东西满载而归。 等到夜深人静时,他再一次给自己画上了胎记,戴着面巾就飞身出了客栈。 一路飞檐走壁来到了双面巷。 双面巷里一共有五户人家,元盛井摸进去时,最外面的两个院子里正在摇骰子,喊大小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直接摸进最里面的院子,找到此时还灯火通明的屋子,趴在屋顶上掀开瓦片,偷窥里面的情况。 谁知他竟然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此时躺在地上,白天出门时穿的素白衣裙,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看着屋顶。 正巧和元盛井对视上,但她就跟看不见似的,毫无反应。 她四周还有几人,或坐或站地将女人围在中间:“你竟然还敢回来?” 第63章 做人不能太双标 女人惨笑一下,看到屋顶突兀出现的洞,然后看着洞口伸进来一截竹管,朝屋里吹进白色烟雾。 不管这来人是意欲何为,只要是能给这些人找麻烦的,就是她的朋友。 所以她只是冷眼看着,并未提醒屋内的人,然后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冷声问:“我家姑娘和少爷呢?” 坐着的黑衣女人阴阳怪气地道:“我们这院子小,容不下你家小姐和少爷,跑了。” 女人听到这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跑了好呀,只要离开这儿就安全了。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灰衣男人笑眯眯的接着道:“他们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什么意思?”女人警惕地看向灰衣男人。 “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白衣男人摇着折扇,故作风流地笑道:“保证让你生见人,死见尸。” “你们怎么敢?!”女人瞬间瞪圆了双眼:“我家小姐和少爷可是皇室嫡支血脉!” “嫡支血脉?你说是就是啊?”黑衣女人捂唇轻笑:“分明就是冒充的,竟然敢招摇撞骗到我们三眼教头上来,能给你们留了全尸,让你们能在地下团聚,都是我们仁慈。” “你们连信物都不认识吗?”女人忍不住发出绝望的悲鸣:“他们是真正的皇室血脉!” 见到女人如此悲愤,几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打起了眉眼官司。 黑衣女人:莫不是真的? 白衣男人:可上头辨别后说是假的。 灰衣男子: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差错? 黑衣女子:那用不用再查证一遍? 灰衣男子轻轻摇头:已经来不及了。 直到一直未开口的蓝袍男人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才缓缓开口:“假的就是假的,装得再像也是假的。” 此话一出,等于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了,其他几人也不再多言。 不管是真的假的,现在都已经是死的了,多说无益。 元盛井也听明白了,这是南朝皇室来相认,却不想被说是假的,遭到了追杀。 想必就是今天他恰巧救的那两人了。 一阵沉默后,黑衣女人先开口道:“老八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白衣男子:“什么时辰?” 灰衣男子看了一眼滴漏:“已经宵禁了,他们或许是错过了进城的时间。” “他们总是这样,之前让他们去接孩子,他们就因为做事拖拉,结果孩子没接到,我们如今还得四处搜寻年纪相仿的龙凤胎。”黑衣女子忍不住抱怨。 “行了,少说两句吧。”黑暗中忽然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元盛井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黑衣的男人,倚靠在柱子上,刚好是在他的视线死角里,刚才一直没有出声。 看来这个人应该是这群人中,武力最高的。 “谁?”突然,蓝袍男人警惕地抬头,果然就看到了开了天眼的屋顶:“屋顶有人偷听。” 屋里的人瞬间骚动了起来,纷纷抄起家伙,开门、跳窗地冲出屋子,就要捉拿屋顶上,胆敢偷听他们讲话的小贼。 元盛井在他们动起来前,就已经跳下了屋顶,躲在了屋檐下的梁上,等他们都出了屋子,才进屋将那受伤的女人抱起,跳上了屋里的房梁上:“在这儿待着,不要出声。” 说完便跳回地面上,抽出腰间的软剑,再次出屋抬头看向在屋顶上找人的无人:“你们是在找我吗?” 五人也不废话,找到人就从屋顶上跃下,将元盛井团团围住:“你是何人?” “意欲何为?” “哪那么多废话,先拿下再审!” “上。” 五人并不托大,而是挥舞着兵器一起攻向元盛井,想要将他一击拿下。 但很显然,他们想多了。 别说一击拿下了,纵使他们配合默契,却连元盛井的衣角都没摸到。 元盛井施展轻功一边左躲右闪,一边倒数:“三、二、一,倒~” 五人已经察觉到不对,但也来不及了,手脚发软地纷纷东倒西歪在地上,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元盛井:“你卑鄙!” “我知道你是想夸我聪明。”元盛井耸耸肩:“没办法,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我又年纪小武力不济,就只能用一点点手段了。” “无耻!” “啧,你们以多欺少就不无耻?”元盛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做人不能太双标的。” “你究竟是何人?” “我当然是南朝皇室后裔,你们打着我们南朝皇室的名号做事,却还敢残害我们南朝皇室后裔……”元盛井一脚踩在蓝袍男人的背上:“就该知道你们的下场。” “我们没有残害南朝皇室后裔!”黑衣女人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我这人呢,耳朵不太好,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元盛井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仿佛真是个耳背的。 紧接着又露齿一笑:“但我眼睛好,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最后总结一句:“所以你们都该死。” 说罢,便一剑了结了蓝袍男人。 然后一步步走近黑衣男人,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瞧我这记性,你们口中的老八,估摸着得等七天后才能回来。” “为何?” “因为那天是他的头七啊。”元盛井回答得很是轻快:“当然也是你们的。” “你” 还不等黑衣男人再说什么,就也被了结了。 元盛井又踱步到灰衣男人面前:“你们三眼教的总教在哪?” “你要杀就杀,休想” 元盛井抬手就满足了他的要求:“啰唆。” 然后将视线转向黑衣女人:“你能为我解惑吗?” “江南!”一旁的白衣男人立即抢答:“我还不想死,别杀我。” “你这个叛徒!”黑衣女人愤怒地看向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狡辩道:“你不要傻了,如今的三眼教早就变了,不值得你我为其卖命。” “你” 白衣男人:“你扪心自问,当真没有怀疑过我们杀的,都是假冒的南朝皇族吗?” “我”黑衣女人被噎得说不出话。 白衣男人又将目光转回元盛井的身上:“少侠,我是真心悔过的!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必知无不言。” “你们教主是谁?” “我不知道。”白衣男子说着突然抬手,一道寒光从他的袖口处射出。 第64章 连卿卿都打不过 元盛井反应极快地一侧身,那道寒光几乎是擦着他的胸口飞过的,只听‘咄’的一声,一支袖箭没入了他身后的廊柱上。 元盛井反手一剑,白衣男子便也被一剑封喉:“找死。” 黑衣女人见状,忍不住苦笑一声:“果然是报应不爽。” 说罢,女人摸出一把匕首自尽了。 元盛井伸伸手,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嘟囔一句:“我还有话没问清呢。” 他们说去追杀那对姐弟的是老八,而这一院子躺了才五个,应该至少还有两个核心人员。 元盛井只能长叹一声:“怎么就这么急性子呢。” 还不忘将剑上的血擦干净,再收回自己的腰间。 然后撩开白衣男人的衣袖,将他手臂上的袖箭筒取下来仔细打量了一遍。 虽然很像,但他还是能分辨出来,这个是仿的,不是他三姐姐研究出的正品。 但威力也不小,若不是他有所提防,就很有可能会中招。 不过这东西做工太糙,他还看不上眼,便随手丢开。 元盛井进屋将房梁上的女人扛了下来:“你能自己走不?” 女人摇摇头:“他们挑了我的手筋和脚筋。” “啧。”好麻烦。 元盛井指了指一地的尸体:“你知道他们一共有几人吗?” “九人,其余几人应该是去找龙凤胎了,如今不在。”女人又指了指前面的院子:“前面几个院子都是些爪牙。” “他们找龙凤胎作甚?”元盛井有些好奇。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女人摇摇头:“只依稀知道龙凤胎对他们很重要。” “看来今天还不能将这个窝点彻底铲除了。”元盛井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给女人包扎了一下伤口:“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但会把你放到衙门外,你敢去吗?” “去揭发这个三眼教的窝点吗?”女人略一思考后点头:“我愿意。” “走起。”元盛井将女人扛在肩上,再次跃上墙头。 第二天一早,栗城衙门在众目睽睽下,收到了揭发三眼教的状子。 众所周知,官府对三眼教的容忍度为零。 这并不是说就没有私下勾结的,但绝对不敢在明面上包庇。 尤其是这种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发的,要是这时候不作为,就会被视为三眼教的同伙,可以喜提抄家灭族一条龙。 所以双面巷就被官兵围了,从里面抄出大量的金银和两对龙凤胎。 元盛井他们的车队离开时,特意绕路经过了双面巷,去看看热闹。 在路过巷口时,马车的车帘被风撩起一角,元盛井看到了被捕快带出来的两对龙凤胎,都是六七岁的模样。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观里的玉复安和玉复宁。 当年的那对人贩子说过,他们是要去给三眼教送人。 这其中必然是有联系的,可会是怎样的联系呢? 他们为什么要找这个年龄的龙凤胎呢? 古代的生育条件非常差,除非是富贵人家,否则就算怀了双胎生下来也不一定能养得住,更何况是比双胞胎更少见的龙凤胎。 马车在官道上晃晃悠悠地前行。 元盛井想不通就不想了,等有机会了,他得亲自去一趟江南,亲自问问那个教主。 也就是这趟栗城之行,让元盛井他们晚回去了两日。 但他还没到莲花镇,才走到镇西边的十里亭,就听到了喧闹之声,且声音还极耳熟。 元盛井撩开马车的帘子一看,他果然没有听错。 是崔玉环正在被卿卿追着打:“你别跑!” “不跑让你打死我么?”崔玉环一边打着圈地辗转腾挪,一边回嘴。 “哼!”卿卿挥舞着一杆红缨枪,就朝着崔玉环的背上抽去。 崔玉环根本不是卿卿的对手,被抽得嗷嗷直叫唤。 元盛井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停车。” “是。”天璇立即拉住缰绳,让马车慢慢停下。 元盛井才扬声招呼:“卿卿,你的枪法又进步了。” 卿卿闻声立即收了枪,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看到了正笑眼弯弯朝自己招手的元盛井:“小师叔!” “小师叔啊~你可算是回来了啊!你再不回来,卿卿师妹就要打死我了!”崔玉环见到元盛井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哭嚎着就朝元盛井跑去。 “出息,你连卿卿都打不过,也好意思。”元盛井听得直摇头。 崔玉环的哭声一噎:“说得好像你打得过她似的。” 元盛井不禁摸摸鼻子:…… 他自然……也是打不过的。 卿卿武学天赋是他们几人中最高的,别说是他和崔玉环了,就是他师兄都快打不过卿卿这个徒弟了。 卿卿飞身落在马车的车辕上,将手里的红缨枪朝崔玉环一丢,就弯身挤进了马车之中。 才探入半个身子,就看到了车厢里存在感十足的花豹一家三口。 花豹见到有陌生人也忍不住龇牙发出警告。 元盛井伸手在花豹的脑袋上摸了摸:“别怕,这是自己人。” 卿卿见花豹被安抚下来,才坐进了车里:“小师叔,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路上遇见了一点事,耽误了。”元盛井递给她一张帕子:“你怎么又在欺负复环啊。” 卿卿接过帕子擦了擦汗:“我才没有欺负他,只不过是让他陪我练练枪而已。” “对对对,是我说错话了。”元盛井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卿卿接过茶一饮而尽:“小师叔,你们此次出行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元盛井点点头:“怎么,复环没给你说?” “他能说清楚什么?”卿卿嫌弃的皱皱鼻子:“一天就知道吃。” 元盛井忍不住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怎么说你师兄呢,没大没小的。” 卿卿摸了摸被敲的地方,吐了吐舌头。 崔玉环抱着卿卿的红缨枪坐到车辕上,天璇的身边,听到车里的动静立即告状道:“小师叔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欺负死了。” “你闭嘴。”卿卿恼羞成怒。 崔玉环立即就老实了。 “你呀。”元盛井打开一侧的抽屉,拿出一个木匣递给她:“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第65章 故意来看他笑话 “还有礼物?”卿卿接过木匣,迫不及待地打开。 里面是一整套头面,没错,就是元盛井男扮女装时戴的那一套。 卿卿随手拿起一只步摇看了看,忍不住撇嘴:“这玩意儿啰里吧嗦的,练武时还容易打脸。” “你要是不喜欢就放下,我回头当了给你换成兵器。”元盛井对于卿卿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不用,这么好看的首饰当了怪可惜的,我收下了。”卿卿放下步摇,拿起里面的小发钗,又觉得挺好看。 “嗯。” “那你给复宁师妹带了什么礼物?”卿卿忍不住好奇。 元盛井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匣:“你自己看。” 卿卿接过去打开,从里面是一套棋子,她拿出来打量了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 “这棋子是什么做的?” “磁石。”没错,这就是用那箱磁石制成的。 元盛垚:你姐我为它冒险去交易,还差点被埋伏,你竟然用它做棋子? 元盛井:我还拿它铺地板呢。 马车先进了镇子,直接停到了崔玉环置办的那个二进小院,瑶光远远地就看到车上的崔玉环和天璇,立即去开了后门。 车队直接从后门进了院子,大家打过招呼,就开始帮忙卸东西。 花豹也自觉地用篮子将自己的宝宝带下了马车,找了个合适的角落躺下。 元盛井找了个筐子,将给师父师兄和师侄们带的礼物装进去,交给崔玉环背。 他将七星叫到一起交代道:“这里是莲花镇,在这里没有什么仙医谷,你们出去后,不要提起什么仙医谷,只说是这宅子里的侍女,明白吗?” “是。” 虽然她们答应得很整齐,但是几人脸上的好奇和不解也很明显。 元盛井见状便解释了一句:“仙医谷只是我出门在外的名号,其实并没有什么仙医谷。” 七星她们才恍然大悟。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以后每天都会有人来给你们教学,你们先多学一些本事,以后才好帮我做事。” “是!”这次,七星她们的回答就很坚定。 元盛井满意地点点头:“都去休息吧。” 等安顿好七星她们,元盛井便跟着卿卿、崔玉环一起回道观了。 花豹便留给了七星她们照顾,因为它的腿还没有好全,还不能回归山野。 “师父,我回来啦~”元盛井一进道观就扯着嗓子朝他师父的屋里跑去。 “小师弟。”中途却被甄玄叫住了。 “师兄。”元盛井这才停下朝他打招呼。 “师父让你回来后就去大殿跪香。”甄玄说得幸灾乐祸。 元盛井:“为什么?我又没闯祸!” “可你当时说只去十天半个月,结果此次下山一月有余。”甄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吧。”元盛井只能老老实实地去跪香了。 在他跪香的时候,收到礼物的师侄们,都跑来向他道谢。 唐武拿着那巴掌大的金玉算盘,激动地跑到元盛井的面前:“小师叔,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元盛井一动不敢动,只是侧目看了一眼激动开心的唐复武。 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玉复安也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金钱剑,激动得小脸通红。 这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太小巧了些,但对于他来说拿在手里正正好。 “小师叔,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师叔!” “嗯。”元盛井抽了抽唇角。 又是一个没眼力见的。 徐复归也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把由雷击枣木制成的天蓬尺,爱不释手地把玩着。 大步走到元盛井的面前朝他行礼:“复归谢过小师叔。” “嗯。”元盛井咬咬牙。 一个个都瞎吗?没看到他在跪香吗? 玉复宁也走了进来,她倒是没有拿东西,只是认真地向元盛井行礼道谢:“谢谢小师叔,礼物我很喜欢。” “嗯。”元盛井已经麻了。 他确定了,这伙人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来看他笑话的! 卿卿也蹦跶着进来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 “想小师叔了,所以来看看他。”玉复安笑道。 元盛井:“你们要是太闲了,可以陪我一起跪香。” “哎呀,师姐,我的剑法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你快教教我。”玉复安拉着卿卿就跑了。 “我还有事。”徐复归转身就走。 “师兄,我记得上次你支取的银子还没还上,你……”唐复武追着徐复归就跑了。 大殿中一眨眼就只剩玉复宁了。 她眨眨眼:“小师叔,我……” “赶紧去看书吧。”元盛井还得帮她想理由。 “是。”玉复宁立即走人,头也不回。 等元盛井跪完香,崔玉环才探头出现,见元盛井起身有些踉跄,忙跑进来扶他:“小师叔,我扶你去休息。” “还算你有良心。”元盛井一瘸一拐地出了大殿,指了指撒真人房间的方向:“我得先去给师父请安。” “好。”崔玉环便将元盛井扶到了撒真人的屋门口。 元盛井拍了拍崔玉环的胳膊:“我缓过来了,你去休息吧。” “行。”崔玉环见元盛井能自己走了,也就放手离开了。 崔玉环离开,房间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撒真人明显还有些生气:“臭小子,还知道要回来啊?” “师父,我这不是为了咱们道观不被打扰,才绕了一些远路,耽误了几日功夫么。”元盛井笑着伸手挽住撒真人的胳膊,将他带回屋里,又贴心地给他奉了一杯茶。 撒真人坐下后喝了一盏茶,也消气了:“回来就好,此次回京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曾?” 虽然元盛井什么都没说,但撒真人也知道他非要回去的原因,虽然早就知道他们此次下山会很顺利,但还是忍不住关心询问。 “没有的,我们这次下山顺风顺水的,还救了不少人,攒了好些功德。”元盛井狗腿的给撒真人揉肩敲腿的。 将下山后做的事,三言两语地讲给撒真人听。 撒真人微微颔首:“那就好,从心而为,多行善事,就不枉为师对你的教导。” “徒儿记得的。”元盛井点头附和,同时在心里暗自忖度:他下山应该没做过什么恶事吧…… 第66章 怎么能质疑自己呢 但这个念头才起,就被元盛井自己按下去了。 他怎么能质疑自己呢? 他这么善良的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能做什么恶事呢? 元盛井目光一转就看到了自己给撒真人准备的礼物,忙拿了过来:“师父,这可是我从京城专门给您带回来的茶。” “嗯,还算你有孝心。”撒真人接过茶叶看了看:“累了吧,回去歇着吧。” “好。”元盛井朝撒真人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后,才退出了屋子。 回了自己的房间,脱去外衣就倒在了床上,舒服地长叹一声。 在观里时想家,没想到回了一趟京城,他竟然也开始想这老破道观了。 回了道观竟也有一种归属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就睡着了。 “小师叔在干嘛?”卿卿探头望向屋内。 “嘘!”徐复归示意他们都压低声音。 唐复武也探头看向屋内:“他睡觉怎么不关门,也不脱鞋。” “这一路上他肯定累坏了。”徐复归小声道。 卿卿点头:“就是,带着崔师兄下山一趟,看把小师叔都累成什么样了!” 崔玉环:…… 崔玉环进屋帮元盛井脱掉鞋子,然后才出来带上门:“走走走,今天的功课都练完了吗?该忙啥忙啥去。” “切。” 等元盛井一觉睡醒来,听着屋外的笑闹声,感觉到了无比的放松。 下山的这一个多月,他从来没睡得这么踏实过。 他看看放在床边的鞋子,很明显是有人帮他脱了鞋子,他竟然睡得浑然不知。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才起身踩上鞋子打开屋门。 屋外徐复归正带着安宁兄妹俩在练剑法,唐复武坐在屋檐下的桌子上,将端盘打得跟弹琴似的。 卿卿拿着她的红缨枪,练得虎虎生威,崔玉环在一旁连连叫好。 “你醒了。”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元盛井扭头看去,就看到了甄玄,正一手端着一盘菜:“刚好该吃饭了,来端菜。” “哦。”元盛井接过菜,往正厅走去:“都去洗手该吃饭了!” 众人闻声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元盛井:“好!” 应声后就去打水洗手,然后去厨房端饭端菜拿筷子。 等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后,玉复安笑道:“小师叔你们回来了,咱们人终于又齐了。” 卿卿也点头笑道:“就是,你们不在,我们都可想你们了!” “我们也很想你们。”元盛井也笑着附和。 “小师叔,给我们讲讲你们在山下的经历呗?” “食不言,咱们先吃饭,等晚上咱们慢慢说。” “好!” …… “四姐姐,没想到他的医术还真能治好你的余毒。” 元盛垚送走太医后,回来后就激动地拉着元盛祯的手。 元盛祯拍拍她的手,也笑着点头:“我最近的身子已经轻快了许多。” “仙医谷……”元盛垚却忍不住黯然:“我派了许多人去打听,都没有打听到在哪。” 元盛祯勾勾手指示意元盛垚靠近一些,附在她的耳边小声道:“怕只是一个化名……” 元盛垚点点头:“我想也是。” “对了,上次你说你在找什么?” “磁石。”说到这个元盛垚就忍不住头疼:“我后来又去找过那个人,结果他说交易已经完成了,东西也被取走了。” “看来是有人抢先了你一步。”元盛祯帮她分析:“不过你说的磁石,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在哪?”元盛垚立即重新升起希望。 元盛祯努力回想之后还是没有想起来:“或许你可以去问问母亲。” …… 定国公和长公主一起吃晚饭时,长公主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将筷子放下:“夫君,你有没有觉得祯儿和垚儿有事瞒着我们?” “听说祯丫头的余毒已经清了大半?” “嗯,今天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已经清除了大半。” “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定国公才嫁出去一个姑娘,立即警惕了起来。 “祯儿身子弱,从不见外男,哪来的心上人?” “那是垚儿?” “你看那丫头像是开窍了的吗?”长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还能是什么秘密?”定国公刚提起的心又放回了肚里。 “就是不知道才问你。”长公主见问定国公也问不出什么,干脆开口赶人:“天都黑了,你今天是不是还没有去踩石子路?” “夫人,我……”定国公有苦说不出。 明知他的腿早就没事了,但长公主还每天拿着神医的话折腾他。 “少废话,快去。”长公主起身就走了。 定国公只能苦着一张脸,饭都吃不下去了:“齐汛!” “在。” “推我去院子里。” “是!”齐汛一直低着头,生怕定国公看到自己的眼底的笑意,会恼羞成怒。 元盛垚就是这个时候找过来的,围观了一会儿他爹的上刑后,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娘、娘!”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长公主应声打开屋门。 “娘,我有事找你。”元盛垚拉着长公主就进了屋:“娘,您知道哪里有磁石吗?” “知道啊。”长公主想也不想地点头。 “在哪?”元盛垚的双眼立即亮了起来。 “清闲小居屋里的地板下。”长公主直接告诉她答案:“你找那玩意做什么?” “清闲小居屋里的地板下?”元盛垚瞪圆了双眼:“有多少?” “大概有千斤吧。” “多少?”元盛垚震惊:“那玩意儿不是很贵吗?” “咱家自己就有矿啊。” 元盛垚闻言就想要拍案叫绝,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长公主说着又摇摇头:“瞧我这记性,那矿已经不是咱家的了。” 元盛垚才要扬起的笑容,就这么又僵在了脸上。 “什么意思?” “给你大姐姐当嫁妆了啊。” 元盛垚:…… 她真是太蠢了,竟然没想过先问问自家人! 竟然还费劲巴拉地去外面找! 如今大姐姐都已经将嫁妆带去了王府,她要是再去找大姐姐要磁石,根本就瞒不住皇室。 元盛垚忍不住欲哭无泪。 “你要那玩意做什么?”长公主又问了一遍。 “是二姐姐写信说三姐姐需要。” “那你去清闲小居的库房里找找,应该还有一些没用完的。” 第67章 是因为她心善吗 回到道观后,日子也回归了平静。 元盛井继续修习道法,用道法来提高自己的异能。 道观修习清苦,想当年他刚拜入师门时,总惦记着山里的煤矿,想要去吸收其中的能量升级异能,却一直没有机会进山去寻找。 谁知等他接触道法后,随着他对道法的修习、理解和融会贯通后,异能也跟着一起升级,且升级的速度一点不比他吸收天然能量来得慢。 他的精神力越强,学习能力就越强,对道法的修习就越快,成功达到了一个完美的循环。 不管是学医术还是研究毒,对他来说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唯有修习武功,他虽也不弱,但就是不如卿卿有天赋。 用上辈子的话来形容,那卿卿简直就是先天学武圣体,不管是什么兵器,在她手把玩一阵子,就能玩出花来。 元盛井的武力如今也只能和徐复归打成平手。 徐复归不愧是他们这一辈的大师兄,聪颖好学还踏实稳重,是甄玄眼中标准的好徒弟。 唐复武自从学会了打算盘,就从甄玄那里逐渐接过了道观的账本,如今整个道观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日常开支,都要经过唐复武的手。 不过他不是只会算账,时不时地也会跟着甄玄下山去给人看风水。 崔玉环就不用说了,他是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算精通,但也不是垫底,因为还有龙凤胎为他托底。 自从跟元盛井带回来了七星之后,唐复武、卿卿和崔玉环就轮流下山去给她们教学。 唐复武教她们怎么算账挣钱,卿卿自然就是教她们习武防身。 崔玉环就不一样了,她们想学什么,他都能教,至少教七星她们是绰绰有余的。 元盛井收到了京城的消息,拓跋瑾瑜终于要启程回胡国继位了。 这让元盛井忍不住蹙眉,怎么这么突然? 按理说,胡国也在大安朝北边,如今已然入秋,北边只会更冷,此时并不是北上的最佳时机。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安文帝不得不将拓跋瑾瑜匆匆送回去。 但很快他就又收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他震惊不已。 众所周知,胡国没有皇帝已有许多年,这些年一直都是摄政王拓跋观音代掌朝政。 但拓跋观音的王妃是他妹拓跋金珠,两人育有一子,却是个傻的,十二岁时都还兜不住口水,天天追着奶娘要吃奶,连亲娘是哪个都分不清。 但拓跋金珠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也是百般疼爱的。 这也是安文帝愿意和其合作的最大因素,不怕他会霸占胡国的皇位。 毕竟拓跋观音有这么个傻儿子,皇位争了也没用。 而近几年,拓跋观音和其王妃不和,原因竟是一向洁身自好的拓跋观音被发现养了外室,这个外室还为他生了一对龙凤胎。 摄政王妃是个霸道善妒的,趁摄政王忙碌政事,分身乏术之时,将那外室虐杀,还将那对龙凤胎给发卖了。 然后用卖龙凤胎的钱,买了一副药下在了拓跋观音的饭菜之中,让他再也无法生育,来了个釜底抽薪。 为什么拓跋金珠不直接杀了龙凤胎? 是因为她心善吗? 自然不是,这么做既是为了诛心,也是为了做事留一线,才不会逼得对方和自己拼命,搞一出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戏码。 同为拓跋皇室,两人势力手段皆势均力敌,摄政王愣是没能和王妃分出胜负,根本拿拓跋金珠没办法。 只能暗自派人去寻找那对龙凤胎。 串起来了,都串起来了! 想必当年拓跋金珠能发现拓跋观音的外室和孩子,定也有三眼教的手笔。 而那两个人贩子应该是不知道龙凤胎身份的,只知道把人送到三眼教能大赚一笔。 不然也不会在路上还动手拐人,从而给自己惹上杀身的灾祸。 而三眼教派去接人并没有接到龙凤胎,所以只能四处寻觅同龄的龙凤胎,好用来挟制拓跋观音。 所以这几年拓跋观音对大安朝一直阳奉阴违,没少帮三眼教做事,导致安文帝对他越发不满。 直至前些日子,安文帝收到了拓跋金珠的书信,让他知晓了拓跋观音和三眼教的勾结。 这简直和抡圆了胳膊在安文帝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没有区别。 拓跋金珠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是为了断了拓跋观音的助力,二也是为了接回拓跋瑾瑜。 站在拓跋金珠的立场上想,就能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与其让夫君找回私生子,若是再让私生子当了皇帝,那就彻底没有她们娘俩的活路了。 所以她不如辅佐自己的侄子,拓跋瑾瑜上位还能保她们母子一生的荣华富贵,就算等她没了,拓跋瑾瑜也不会为难她的傻儿子…… 安文帝才松口让与他亲近的拓跋瑾瑜回去继承皇位。 一颗不听话的棋子,自然就会成为弃子,换上更听话的棋子。 殊不知,他换上去的才是最不听话的那一颗。 这几年,拓跋瑾瑜与长公主的关系,因为定国公府世子的出事彻底破裂,再也无法修复的事,那是朝野上下无人不知的。 安文帝将一个慈爱的舅舅演得入木三分,很是‘心疼’他这个大外甥,对他处处照顾回护,几乎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看得几位皇子都忍不住腹诽‘到底谁才是亲儿子’的程度。 所以安文帝才能这么爽快地放人,还给拓跋瑾瑜安排了一支亲卫,护送他北上回胡国继承皇位。 而拓跋瑾瑜自然是会铭记安文帝对他的‘百般照顾’,也好等到来日一一如数奉还。 元盛井看了看在院子里认真练剑的安宁兄妹俩,唇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什么叫天命所归? 他算是明白了。 拓跋观音、三眼教满世界找的人,竟一直就在他身边。 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并教导他们,绝不让他们有机会走上歪路。 胡国皇室那摊污糟事,他们还是躲远些,免得被拉下泥潭,招惹一身的腥臊。 “小师叔,你发什么呆呢?”玉复安发现了元盛井的视线,便朝他跑了过来。 元盛井伸手摸摸他的头,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两个小家伙的眉眼和拓跋瑾瑜还有些相像。 第68章 可谓是九死一生 “看到你们有进步,高兴呢。” 得到夸奖的玉复安又高高兴兴地跑回去,继续和玉复宁一起练剑。 仔细算算,这安宁兄妹俩,还是拓跋哥哥的堂弟堂妹,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弟弟妹妹了。 既然他们是拓跋菩萨的心头肉,那不趁机利用一把,岂不是浪费? 元盛井扭头看向北方,仿佛已经看到了拓跋瑾瑜的车驾,正缓缓出城,踏上那片真正属于他国家,走上他该走的路。 拓跋瑾瑜此时已经脱去了大安朝的衣着打扮,换上了胡国皇帝的服制。 坐着由六匹马拉的车驾,在护卫队的保护下,踏上了回胡国的路。 他回头看了看,透过朦胧的窗纱,只能隐隐地看到在城墙上目送他的安文帝。 但却没有他娘长公主的身影。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他却没有资格怪他们任何一人,这笔账便只能记在他那个‘好舅舅’的头上。 长公主跪在佛前,虔诚地上香祝祷,希望诸天神佛能保佑她的大儿子,能回去顺顺利利地继承皇位。 也期盼她的小儿子能早日归家。 定国公坐在轮椅上,并没有进佛堂,只在门外隔着门道:“你当真不去送送?” “不去。”长公主祈祷完,才起身打开了门:“只要他能安全地回去,便是我这个母亲,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定国公点点头:“待到他回到胡国,我们也是鞭长莫及,剩下的路只能靠他自己去闯了。” “嗯。”长公主点点头。 元盛井:放心,我会助他一臂之力的。 元盛井招来一只鸟,在它的脚上绑了一张小纸条,再给它身上放了一丝精神力,让它去给拓跋瑾瑜送信。 将它放飞后,它立即融入到鸟群中,带着整个鸟群朝着北边飞了过去。 拓跋瑾瑜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好奇地打开窗户,就有一只小鸟趁机冲了进来,停到他面前的桌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鸟腿上绑着的纸条,伸手解下来打开。 上面只有一个字:娚。 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元盛井的字,立即瞪圆了双眼,然后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当然不是说元盛井这么多年字还是一样丑,而是那个点。 元盛井写字总是不自觉地在结束后,还要在字的右下角点一下。 这个小习惯外人皆无从知晓的,所以这一定是元盛井专门送来给他的。 这些年,元盛井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观察安文帝的态度,对元盛井的情况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但他不愿意相信。 果然,元盛井好好的,还能给他送消息。 只是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将纸条仔细检查过后,确定就只有这一个字,并没有其他隐藏内容后,便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再捏入手心里将火灭掉。 抹去一切痕迹后,才在心里默默地思忖这个字的深意。 拓跋瑾瑜回胡国这一路上可一点不安生。 层出不穷的各种刺杀,让他这一路上可谓是九死一生。 最危险一次就是在刚出大安朝的国境,才踏上胡国的国土,他就被鞑靼的一支铁蹄突袭了。 真正踏上胡国的国土,拓跋瑾瑜透过纱窗,看到车外的枯黄草原,终于知道苦寒之地究竟是什么模样。 往年这个时节,京城还有些热,但如今这里已经有了深秋的凄凉之意。 忽地,他看到从天与地的交界处,冒出一群人影,朝着他们急速逼近。 紧接着就听到了有人在高呼:“是鞑靼的铁骑!” “不要乱,列阵!”护卫队的将军立即下令。 鞑靼铁骑如黑色风暴般席卷而来,马蹄声轰鸣震天,将宁静的边境瞬间撕裂成战场。 一时间箭矢如雨,护卫队的兵卒已经有人被一箭射死,发出声声哀嚎。 甚至有一支箭矢穿过纱窗射入了车厢之内,然后钉在了另一边的车壁上。 拓跋瑾瑜看着还在震动的箭矢尾羽,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是他的‘好叔叔’拓跋观音想要借刀杀人。 然而他带的亲卫队人数,远不如鞑靼这支突袭他的铁骑人数。 他也抽出自己的宝剑,咬紧后槽牙准备迎敌,哪怕他并没有胜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边突现一线希望之光。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旌旗招展。 “是元字旗!”一个眼力极好的士兵激动地大喊道:“我们的援兵到了!” 元盛柠将军率领的大安朝精锐部队犹如神兵天将,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入战场。 在离鞑靼铁蹄还很远的时候,就开始拉弓射箭,射倒了一片鞑靼兵卒。 鞑靼铁蹄没想到拓跋瑾瑜的援兵这么快就到了,但他们此时离拓跋瑾瑜近在咫尺,若是就这么撤离又心有不甘。 所以他们便疯了般地朝着拓跋瑾瑜的车驾冲杀上去。 在鞑靼军队的突袭之下,拓跋瑾瑜的车队被冲得七零八落,他本人的座驾也陷入了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中。 箭矢如蝗,不断有侍卫倒下,情况危急至极。 元盛柠一身银甲骑在神驹之上,英姿飒爽眼神坚定且无畏,手里拿着一杆长枪,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在鞑靼的士兵冲破拓跋瑾瑜的防御,跳上车辕时,她抬手用力掷出手中的银枪。 那个鞑靼的士兵就被银枪扎了个对穿,坠下了车辕。 元盛柠又抽出一把大刀,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拓跋瑾瑜的车辕上,将又冲上来的鞑靼士兵,一刀劈了下去。 “柠姐姐。”拓跋瑾瑜见到来人竟然是元盛柠,鼻子一酸就忍不住红了眼。 “在车里躲好。”元盛柠只叮嘱了一句,便继续认真对敌。 终于后面的大安朝士兵也追了上来,终于将这支鞑靼铁骑全歼了。 而原本负责护送拓跋瑾瑜的亲卫队,伤亡惨重几乎十不存一。 出京是浩浩荡荡的一百多人,如今活着的竟不足二十人,还有几个身受重伤,如果无法及时获得治疗,很有可能也活不到明日。 就连元盛柠的胳膊和腿上,也被砍伤了两处。 她被拓跋瑾瑜拉入了他的车驾之中,让随行的医官帮她处理伤口。 “柠姐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69章 你等等,让我缓缓 “是爹给我传信了,让我来护送你一程,幸好赶来得及时。”元盛柠一边撕开裤腿,方便医官给她包扎伤口,一边回答拓跋瑾瑜的问题。 “原来如此。”拓跋瑾瑜心头一暖,感动点点头:“今天幸亏你们赶来得及时,不然我怕是就要命丧于此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条路难走,可如今他才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难走,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一个不留神就会万劫不复。 “你放心,我既然已经来了,自会将你送到了,我再回去。”元盛柠扭头用说话来缓解自己的疼痛。 医官也手脚麻利地帮元盛柠处理好了伤口,然后行礼后下了车驾。 “那你来护送我,军中怎么办?”拓跋瑾瑜也知道元盛柠是有守护边境的职责,若是那边出了问题,她少不了会被朝中参一本擅离职守。 “你放心,那边自有部署。”元盛柠却并没有多说。 如今的元盛涵虽然依旧不会武,但她也只是武装到牙齿的钢铁兔。 就算元盛柠不在,她也能让鞑靼的铁蹄老老实实地趴着,更何况还有其他将军镇守。 元盛柠抬头看到双眼通红的拓跋瑾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翻过年后你也十八了,别哭唧唧的。” 后面的半句‘像个娘们儿’被元盛柠咽了回去,毕竟他是要当皇帝的人,她就算是他半个姐姐,也得注意分寸感。 “嗯,我知道的。”拓跋瑾瑜本也不是爱哭的人,他只是刚经历了生死,又感受到家人的关怀,知道定国公没有因为元盛井迁怒自己…… 这才有些忍不住,但也只是红了眼,并没有落下泪。 他换了换情绪,拉过元盛柠的手,在她的手上写下一个‘井’字:“他给我传信了。” 元盛柠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还好么?” “应该挺好的。” 毕竟元盛井给他传讯的纸可都是上好的宣纸,连墨都是号称‘一两黄金一两墨’的徽墨,能用上这样的东西,想必生活条件也是不会差的。 “说了什么?”元盛柠激动地追问。 拓跋瑾瑜又在她的手心写下一个‘娚’,担心元盛柠看不清,还多写了两遍。 拓跋瑾瑜确定元盛柠看清后,才摇摇头:“我还不知其意。” 他虽看似是被安文帝带在身边教养的,但其实安文帝很是提防他,所以很多消息他都是不知道的。 元盛柠略微思索了一瞬就想明白了,附在拓跋瑾瑜的耳边压低声音道:“是龙凤胎。” 然后坐好用正常的音量道:“我给你说说如今拓跋皇室的情况吧……” 等元盛柠将她知道的都说完后,拓跋瑾瑜震惊地瞪圆了眼:“我叔叔和我姑姑是夫妻?” “嗯呐,拓跋皇室乱着呢,所以当年母亲才要带你回大安朝,不然如今你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的继子了。” “你等等,让我缓缓……”拓跋瑾瑜双眼无神地朝后倒去,靠在椅背上发呆。 他以前小,很多事情长公主就没告诉他,后来大了些,又被迫和长公主断开联系,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是无从得知的。 如今一下子得知这么多消息,对他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可能还会给你塞一个皇后。”元盛柠却不给他消化的时间:“估计也是你的哪个堂妹。” 拓跋瑾瑜:调头,调头,我要回大安朝! “你可要小心,近亲孕育的子嗣很容易出问题,所以咱们大安朝向来讲究同姓不婚,就是这个原因。”元盛柠只是实话实说,并不给他什么建议:“具体该怎么应对,你要自己思考。” “拓跋观音虽然娶了拓跋金珠,但还是在外面养了外室,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元盛柠点了点手心,暗示拓跋瑾瑜:“不过这对龙凤胎被你姑姑给卖了,听说是落到了三眼教手中。” 拓跋瑾瑜眨眨眼,终于明白元盛井给他传的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所以那对龙凤胎其实是在元盛井的手中! 他认真地点头示意,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这就是他回去坐稳那个位置的重要筹码。 原地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元盛柠就又精神抖擞地骑在马上,亲自给拓跋瑾瑜开路。 有了元盛柠的保驾护航,之后的一路都非常的顺利。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胡国的朝都城外。 拓跋观音和拓跋金珠等皇室成员,就算斗得再厉害,都得装作和睦地一起在城门外迎接拓跋瑾瑜回归。 拓跋观音抬眼打量着马背上的元盛柠,开口问道:“你就是元昌伯的女儿?” “没错。”元盛柠骄傲地抬抬下巴。 “想当年你父亲也是带着这么一支骑兵,将长公主和瑾瑜接回了大安……”拓跋观音一脸的忆往昔:“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我爹娘都是大安的将帅,我自然也不能辱没了门庭。”元盛柠盯着拓跋观音意味深长地笑道:“前些日子听说您丢了一双儿女?” 她爹当年会受那么重的伤,背后也有这位的手笔,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还不到撕破脸皮清算的时候罢了。 不过这不妨碍她捅一捅他的肺管子,给她爹出气。 拓跋观音的脸立即黑了。 元盛柠见他不接话,也就不再废话:“我把拓跋瑾瑜给你们护送回来了。” “恭迎殿下回朝!”拓跋金珠立即带着众人下跪迎接。 拓跋观音只能跟着行礼:“恭迎殿下回朝!” 拓跋瑾瑜掀开车帘,站在了车辕上,目光从迎接队伍前排的每个人身上划过,朝着自己的至亲族人们抬抬手:“免礼。” “谢殿下!”众人这才起身。 元盛柠御马走到拓跋瑾瑜的面前:“如今殿下已经到达朝都,我们也不便多留,该回去了。” 拓跋瑾瑜向元盛柠拱手行礼:“这一路多谢柠姐姐照拂!” 按理来说,他应该叫元盛柠元将军的,但他还是叫了更显亲近的柠姐姐。 “好好照顾自己,珍重!”元盛柠朝他点点头,便驾马带着大安朝的将士们离去了。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毕竟她带兵深入胡国,属于擅自出兵,还是得赶紧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之后的路,只能靠他自己走了。 第70章 我做的好事多着呢 拓跋瑾瑜手握一手的好牌,要身份有身份,要靠山有靠山,要筹码有筹码,该如何坐稳这个皇位,就要看他自己的发挥了。 大概是元盛柠的话吓到了拓跋瑾瑜,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安文帝写信,希望安文帝能给他选个德才兼备的皇后。 这一行为成功取悦了安文帝。 安文帝自然是想要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的,便去找皇后下棋:“瑾瑜这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如今归国去当了皇帝,竟还想让朕帮他选皇后。” 皇后若不是看到了安文帝压都压不下的自得,还真要信了他的口是心非。 “那孩子打小就最是孺慕亲近您,自是您给他选的皇后,必是最好的。” 皇上不来的时候皇后想他来,可这人来了,她又觉得身心俱疲。 下棋得注意让棋不能赢更不能让得太明显,说话得注意察言观色,事事都得顺着他的心意。 不敢性差踏错半步。 皇后是既想要让皇帝赶紧驾崩,又想要下一任帝王是自己的儿子。 可不论哪一样,她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她没有一个坚实的娘家支持,就只能忍着。 但她也不想想,皇后若有一个有实力的娘家,皇上又怎么会让她诞下龙子。 这和直接将江山拱手让人没有区别。 “可朕膝下虽然子嗣丰茂,公主却极少。”安文帝一脸为难。 皇后落下一子:“如今尚未婚配的只有三公主。” “可纯儿如今才十岁……”安文帝手持棋子,却举棋不定。 “确实……”皇后也不着急催安文帝落子,端起茶杯润唇。 “不过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安文帝终于落下一子:“可以先培养感情。” 皇后:…… 待到来年春天,安文帝就忍痛割爱,将自己虚岁不过十二岁的小女儿,送上了去胡国和亲的康庄大道。 拓跋瑾瑜:如果一定要娶一个妹妹,那表妹总比堂妹好。 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就想过,以安文帝的尿性,肯定会送一个公主来和亲。 而如今只有他的小女儿没有婚配,就算年纪小也不耽误他利用。 果然,等到年底就收到了赐婚的消息。 拓跋瑾瑜得知和亲的人选后,露出了得逞的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些年他一直跟在安文帝身边,别的可能没学到,但揣摩安文帝的心思,还不是手拿把掐。 年纪小的确有年纪小的好处,年纪小他好拿捏呀! 夫为妻纲,他可以慢慢教她,怎么做好他的皇后。 等元盛井知道这个消息时,和亲之事已经无法转圜了。 他忍不住长叹一声,默默祈祷:但愿他们的孩子不会是个傻子吧。 七星她们的学习能力很强,当然还远不如教她们的老师,只是和普通人相较,她们个个都是人才。 因为她们为了将自己的所学都学以致用,便在镇子里开了一家小药铺,不过一年的时间,已经经营得有模有样。 唐复武觉得她们很有经商的天赋,终于点头让她们出师了。 “这是你们的本金。”元盛井给了她们每人两千两:“我给你们两年的时间,将这药铺开到大安朝最繁华的七城之中,你们可能做到?” 七星几人面面相觑之后,一同拱手作揖:“能!” “好。”元盛井点点头:“若是有人敢为难你们,你们可以扯定国公府的虎皮,但要注意不可明言,只可暗示。” “明白!” 元盛井就这样送走了七星她们。 一回头看到空荡荡的小院,他还有些不适应。 将院门落锁后,他便感到一股破风之气朝自己袭来。 他抬手用钥匙一挑,朝他袭来的折扇就被挑起,转身后抬手一接,扇子就落入了手中,将折扇合上后,才无奈地道:“大冬天的练扇子,亏你想得出来。” 卿卿劈手想夺回扇子:“小师叔,你为什么敢让她们扯定国公府的虎皮?” 元盛井将扇子在手心一转,就躲过了卿卿的抢夺,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因为我是定国公府的人啊。” “切,那我还是公主呢。”卿卿一击没有夺回扇子,也不再纠缠。 “当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元盛井将扇子在手心里掂了掂:“这扇子不错,与我挺搭。” “那就送你好了。”卿卿从腰后又抽出一把油纸伞。 元盛井向后躲了躲:“又没有下雨,你打什么伞?” “这可不只是伞。”卿卿按动伞柄,就抽出了一把细剑,然后左手执红伞,右手持剑。 元盛井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卿卿在后面追:“小师叔,你别跑啊,陪我过过招啊!” “你这个人形兵器,离我远一点啊!”元盛井差点泪奔。 卿卿真是越长大越可怕,武力值高得可怕。 “小师叔,你是不是练武又偷懒了?” “你以为谁都能跟你一样?”元盛井伸手就朝卿卿撒了一把药粉。 卿卿用伞一挡,成功隔开了药粉的偷袭,沾沾自喜道:“嘿嘿,没用。” 元盛井趁机一个飞身就开溜了。 卿卿挪开伞一看,才发现元盛井已经逃走了,忍不住气恼地跺跺脚。 元盛井一路逃回了山上,直接冲进了甄玄的房间:“姓甄的。” “叫师兄。”甄玄放下手里的书,倒了杯茶递给了元盛井。 元盛井接过后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在桌上:“你能不能管管你徒弟?” “怎么?又被卿卿揍了?”甄玄重新拿起书。 “你才被揍了呢!”元盛井一把将他的书抢下来:“你瞅瞅你干的好事!” “我做的好事多着呢,你说的是哪件?”甄玄也不和元盛井抢书,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还哪件?”元盛井翻了个白眼:“卿卿小时候多可爱,现在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 “她现在也挺可爱的啊。”甄玄喝了一口茶,感觉茶都冷了,嫌弃地放下杯子,提起茶壶就放到了泥炉上。 “是不是你和她说什么了?为什么她总是找我过招?” 甄玄打了个响指:“恭喜你,猜对了。”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啊?” 第71章 当年的真相 “说你嘴贱还不好好练武,下山肯定会被揍。” “你……”元盛井没想到甄玄竟然还敢承认。 “她也是为你好,怕你下山会被打死。” “我……” “你说说你,连你师侄都打不过,真是太不像话了。” “行,你别后悔!” 元盛井说罢就甩袖走人,但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卿卿,他迅速撤回伸手关门,动作丝滑一气呵成。 “关门作甚?”甄玄故意和元盛井作对,起身就去开门。 元盛井拦他,不许他开门,他就放声大喊:“卿卿!” “算你狠!”元盛井来不及捂他的嘴,干脆也不拦他了。 “师父。”卿卿闻声而来推门,但没有推开,因为刚才元盛井顺手将门插上了。 但没有了元盛井的阻拦,甄玄直接打开了门,然后回头就看到元盛井竟然从他的窗户那跳了出去。 他的窗外可就是悬崖峭壁啊。 “师父,你找我?”卿卿不明所以,顺着甄玄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没事了。”人都跑了,没得玩儿了:“刚才为师的门打不开,现在好了。” “哦。”卿卿也不追问,正要转身离开却又转了回来:“师父,你见小师叔了吗?” “没见。”甄玄摇摇头。 “那我去别处找找。”卿卿终于离开了。 甄玄重新掩上门,跑到窗边探头一看。 果然看到了挂在他窗外的元盛井,忍不住幸灾乐祸:“小师弟,我那徒弟难道还比这悬崖恐怖不成?” “至少悬崖峭壁不会追杀我。”元盛井翻了个白眼,脚下一蹬就跳上来,双手撑在窗沿上,抬腿往屋里爬。 “你说你究竟随了谁?”甄玄伸手扶了他一把。 “嗯?”元盛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定国公骁勇善战,长公主足智多谋,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着调的?”甄玄也很纳闷,想不通就元盛井这样懒怠的性子,怎么能影响帝王的。 元盛井才落地,正整理衣冠的动作瞬间顿住,伸手就掐住甄玄的脖子,目光从散漫瞬间变得犀利:“你怎么知道的?” 甄玄突然被掐脖,立即就感受到了窒息,忙伸手去拍打:“你干什么?”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份的?”元盛井手下的力气收了收,但并没有放开他。 “你世子的身份?”甄玄终于发现了好像哪里不太对:“我一直都知道啊!” “一直、都知道?”元盛井也懵了,抓着甄玄脖子手都不自觉地松了:“你是说,从你见我的第一面?” “对啊,满月礼上,我还抱过你呢。”甄玄忙伸手护住自己的脖子,一连后退好几步。 元盛井:……虽然他生下来就有记忆,但他的满月宴,他都是睡过去的。 “那你为什么不拆穿我?”元盛井还是觉得不太对。 “我拆穿你干嘛?”甄玄也很不解。 两人大眼对小眼地沉默了片刻。 “别装了,我知道你曾经在安文帝那里讲我的坏话!”元盛井指着他的鼻子。 “你听谁说的?简直一派胡言。”甄玄愤怒过后就是惊讶:“不对啊,安文帝问我这事时,只有我们二人知情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谁污蔑于我!” 甄玄知道自己谁也没说过,安文帝也不可能自己去跟元盛井说这事。 这事就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才对啊! 元盛井心虚地挠了挠额头,这个问题他根本没法回答。 虽然道观里的人或多或少只能他能御兽,可能御兽和能与动物沟通,这完全是两码事。 御兽大家只会觉得他厉害,但是可以和动物沟通,那就是妖孽了。 “那你自己说说,你给安文帝说了什么?”元盛井干脆反问对方。 “安文帝召我入宫问询,你是不是克他。” “我看出你命格不凡,若是安文帝能包容,那你不会对他产生威胁,或许还能助他成千古一帝。” 甄玄说到此处,也不禁长叹摇头:“可他对定国公府芥蒂太深,根本不愿退让半步……” “但天机不可泄露,我委婉地提醒了他,而他还是一意孤行,所以我才辞官抽身的。” 元盛井挑眉:“那你如今就不怕泄露天机了?”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如今木已成舟。”甄玄摇摇耸肩摊手:“我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这话要是让安文帝听到,定会大发雷霆,掀案而起:朕是天子,凭什么让朕退!最烦你们这些道士,说话弯弯绕绕的,谁能听得懂你的暗示啊! 甄玄:自己听话不听音,怪我喽┓( ′?` )┏ 元盛井眨眨眼,原来这才是当年的真相啊。 看来猫猫有时候传话,也会有误差。 这就尴尬了,他错怪了甄玄这么多年…… 此时泥炉上的茶水咕嘟了起来,元盛井将茶壶提起来,倒了一杯茶,略显别扭地递给甄玄:“茶烧好了。” 误会已经解开了,甄玄也不和元盛井计较,接过茶喝了一口,才继续问“我听说拓跋瑾瑜已经坐稳了皇位,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 “不急。”元盛井顺手拿起那把折扇,哗一下打开,故作高深地扇了扇:“时机未到。” “啊啾!”成功给一旁的甄玄扇得打了个喷嚏:“臭小子,有本事你扇自己啊!” “这大冬天的,给自己扇扇子那多冷啊!”元盛井将扇子再次合上。 “那你也别对着我扇啊。”甄玄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你大冬天的让卿卿练扇子,我还以为你也不怕冷呢。”元盛井一脸天真无邪。 “你”甄玄成功被气到了:“滚滚滚!” 元盛井被甄玄赶出了屋子后,听到前院的喧闹叫好声,便好奇地走去探看,一探头就看到了徐复归、崔复环和唐复武,三个人正一起陪卿卿过招。 看着被三个人围攻,还不落下风的卿卿,元盛井忍不住咂舌。 卿卿真是越来越能打了,而且她还什么兵器都能玩儿得飞起。 安宁兄妹俩在一旁的屋檐下,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还拍手叫好。 拍手叫好的是玉复安,看得目不转睛的是玉复宁。 二人虽说是龙凤胎,但随着成长和性格,哪怕此时两人都梳着同样的道髻,穿着同样的道袍。 两人的区别也越来越明显。 第72章 心态都要崩了好么! 元盛井说不回京,就真的不回京。 他每日带着安宁兄妹俩,在道观和山下的农田里穿梭,他的研究方向已经转向了杂交水果。 吃惯了上辈子的优质水果,古代的水果虽然原汁原味,但真的不好吃。 为了能够吃到更好吃的水果,元盛井也只能自己动手改良了。 成果也是非常显着,经过他精心改良照料的水果,就是长得更大、更甜。 让崔复环比元盛井还高兴,因为元盛井种的每一样水果,他都喜欢吃,恨不得就住在果园里。 不过唐复武不允许,倒不是担心他的安危,只是担心他监守自盗。 唐复武将长得漂亮的都挑出来,分成七份请了镖局给七星她们送去。 这批水果她们不论是用来打点,还是用来售卖,都能够利益最大化。 但落入崔复环的肚子里,只会让他长胖。 而远在胡国的拓跋观音和江南的三眼教教主贾航,两人都快急疯了。 拓跋观音想见自己的儿女,三眼教却迟迟没有回复。 三眼教拿着拓跋观音的画像,想要找和他长得相像的龙凤胎,却迟迟没有结果。 交不出人,他们就只能一直拖延。 但他们越拖延,拓跋观音就越相信拓跋瑾瑜的话,只能为瑾瑜做事。 贾航感觉到拓跋观音已经开始不受控了,这直接影响到了他的计划。 一开始,他想要借助安文帝的手扳倒定国公,帮助鞑靼南下,他再北上打大安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却不想安文帝那么怂,连定国公都不敢动,他便只能下猛药,想弄死定国公府的世子来逼他们自相残杀。 结果没想到定国公府世子毫发未伤,还直接拔除了他们在京城的所有人。 甚至连他们花了大价钱才送进各府中‘亡国公主’全部连根拔起。 导致他们元气大伤。 多年布局一举被破,他们只能将手伸向胡国,抓住他们摄政王的一双儿女,来威胁拓跋观音为他们做事。 拓跋观音手段果然了得,一举就废了定国公,让他不得不回京去休养,要不是突然冒出来的什么仙医谷,定国公都还不能起身呢。 想到此处,贾航又恶狠狠地给仙医谷记了一笔。 原本以为他们的机会终于来了,却不想定国公的女儿竟然也那么厉害,成功拦住了鞑靼南下的铁蹄。 甚至让鞑靼也元气大伤,这么多年都没能再卷土重来。 他只能将希望放到胡国身上,大概他们的动作太过频繁,让大安朝廷有所察觉,安文帝那个老奸巨猾的,竟然将拓跋瑾瑜送回去继承皇位了。 不知为何,自从拓跋瑾瑜回去即位后,拓跋观音也越来越不受控了,甚至还提出了要见儿女的要求。 他清楚的知道,要是这时候他交不出人,或拿不出可靠的证明,拓跋观音就会彻底失控,甚至会对三眼教进行反噬。 这是他最担心,也是最有可能会发生的。 所以贾航这段时间很是焦虑,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找了大夫看诊,也只说让他放宽心,可他现在怎么可能放平心态呢? 如今他的宏图大业处处不顺,他的心态都要崩了好么! “姐夫,这是下面进献上来的丹药,说是能防脱发的。”这时,一个一袭白衣的文质青年,拿着一瓶丹药从外面进来。 烦躁的贾航抄起手边的酒壶就朝他砸了过去:“你再大声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快秃了,来看我笑话呗!” 青年一个偏头就躲过了朝他飞来的酒壶:“姐夫,你小点声,不然就不只是教里的兄弟们知道了。” “回头再传进我姐耳中,该嫌弃你了。” 这个青年并不是贾航的小舅子,他之所以会叫贾航姐夫,是因为贾航喜欢他姐,但她姐另嫁他人了,儿女双全婚姻美满。 想当年贾航去抢亲,她姐当众拒绝了他,但他还是痴恋他姐。 他什么也不做,就跟着贾航叫他一声姐夫,就混了一个右使的名号,在教中横着走。 “你姐最近怎么样了?”果然,听到青年提起他姐,贾航的暴躁也压了下去。 “她好着呢,就是我那小外甥会跑了,我姐最近又怀了。”青年将酒壶放回桌上,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吃了起来:“今天这菜味道不错。 ” 贾航如遭雷击,酒也醒了些:“又、又怀了?” “对啊,不过这次她孕相不错,没有孕吐,胃口也不错,最近还丰腴了些呢。” 贾航伸手:“药呢?” “给。” 贾航接过就要吃,幸好青年动作更快,拦住了他:“吃这个药不能饮酒。” “我就喝了一壶,无碍。” “听说吃这药喝酒,会秃。” 贾航默默地将药瓶盖好:“那我明日再吃。” “嗯嗯。” 贾航将药仔细收好,才想起来问:“你刚说这药是哪来了?” “就是那个明月堂,底下的人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拍下来这么一瓶,巴巴的就拿来进献给您。” 要说青年的右使是怎么坐稳的,那绝对和他从不贪功脱不了关系。 “又是明月堂,底细摸清楚了吗?” “听说靠山是京城的,很有些势力,连官府轻易都不敢招惹。” “去京城摸底的人还没回来吗?” “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明月堂这个名字也是她们在分开前商量好的,她们开的铺子都叫明月堂。 在江南开明月堂的是瑶光,她家本来就是商户,做生意对她来说就是看家的本领。 所以只用了两年,她就让明月堂成为了江南最出名的药铺。 每次元盛井送来的特制药,她都是用竞拍的方式出售。 而给了她们药方的,她也是限量出售,价格也不便宜。 但江南富庶,抢购的人还络绎不绝。 她也会拿一部分的盈利去做慈善,开善堂收养一些弃婴和乞儿。 在当地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大善人。 当然一开始也没这么顺利,尽管她为了做生意方便,一开始就是以妇人的形象开铺子, 但还是有人见她孤身一人,没有男人撑腰,就想用纳妾的方式将她的铺子占为己有。 她直接将人一脚踹了出去,让那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 自此才没有男人敢上门骚扰。 或许是那一脚干净利落,还让她成功吸引了一堆姑娘的倾慕。 第73章 有好事要发生哦! 瑶光虽然被那家人告上了官衙,但她也不是吓大的。 她好好地开门做生意,是那男人求娶不成还想用强,若不是她略懂些拳脚,说不定就让那男人得逞了。 若是官衙里的县令不能给她一个公道,她就送信去京城问问,如今是哪一年,江南可是大安朝的国土,遵的可是大安朝的法律。 此话一出,就是县令都不敢再以权压人,不尊国法和要造反没有区别。 毕竟瑶光一开口就是,给县令扣上了一个谋反的大帽子。 县令为了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也只能秉公执法,让瑶光赔了医药费了事。 那家人觉得他们占理,绝对能告倒瑶光,那是全家老少齐上阵来看热闹,结果就是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一人领了二十大板。 当然瑶光只支付了被她一脚踢出明月堂的那人医药费,被官府打的是他们罪有应得,自然不在她的赔付范围内。 毕竟看瑶光的做派相当有底气,在没有弄清她背后的靠山之前,谁也不敢冒险得罪她。 也趁机彻底打开了江南的市场,用养颜丹拉拢了许多富贵人家的夫人们。 如今的她在江南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所以等她收到那一车极品水果后,大部分用来做人情。 只留了一小部分高价售卖。 高价售卖的目的不是为了挣钱,而是让收到水果的人知道这个水果的价值。 她可不能拿元盛井精心培育出的水果打水漂,就算是扔进水里,也得听个响。 崔复环看着空荡荡的果园,欲哭无泪:“师弟,你倒是给我留一筐果子啊!” 唐复武抬抬下巴,示意他看角落:“那不是还有一筐么。” 崔复环闻言双眼一亮,就朝着角落跑去,掀开掩在上面的竹席,他眼中的光就灭了:“这都是些烂果子!” “熟透了而已。”唐复武摆摆手就要离开,并不想和崔复环纠缠。 “你不要太过分!”崔复环向来脾气极好,只有在吃的上格外地较真。 唐复武见崔玉环冲过来要和自己拼命,忙转移话题:“最近有人在打听小师叔的事,你知道吗?” “谁?为什么打听小师叔?” 果然,崔复环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我收到的消息是和粮种有关。” “那你知道打听的人来历吗?是商人还是另有所图?”崔复环已经顾不上什么水果了,保护好他们小师叔,以后想吃什么味道的水果没有? “还不清楚,不如你去镇子上探听一下?” “行,我现在就去探查一下。”崔复环说走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唐复武目送走崔复环后,才心情极好地回道观。 他上山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一行人。 这行人也是上山的,但她们走的速度不算快。 唐复武路过她们时,目光下意识地一扫,就看到了被护在中间的是位夫人。 夫人穿着虽然不算鲜亮,但是只看制衣的料子,和发髻上那根玉簪,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 这山上只有他们那老破道观,难道是去道观里拜神的? 不过玉清观向来低调,人最多的时候就是每年交租子的时候,其次就是大年初一时,因为要举行祝祷的法事,山下的百姓也会来沾沾福气。 平日里上山的人还真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山下的村民,极少有陌生脸孔上山。 所以唐复武才会多看了几眼这一行人。 也就是扫了一眼,便侧身从她们队伍旁擦身而过,迈着四方步拾阶而上。 “小郎君,且等等。”忽地,有人开口叫住了他。 唐复武脚下的步子微顿,转身回头看向了她们。 只见是那位夫人身边的侍女上前,朝他行了一礼道:“请问这山上可有一道观,名玉清观?” “有,顺着这条石阶山路上去就是。”唐复武点点头。 “大概还有多远呢?” “以你们的脚程……”唐复武估算了一下:“半个时辰吧。” “多谢。”侍女再次行礼道谢。 唐复武微微颔首后便继续拾阶而上。 小时候觉得漫长的山路,如今的他们早已经走习惯了,上山下山都如履平地。 “夫人,还有半个时辰才能到,不如先休息一会儿。”侍女回到夫人身边,伸手扶住气喘的夫人。 “那就歇会儿吧。”夫人也走累了,目光不自觉地跟着唐复武的背影远去。 她的武儿如今也应该这么大了吧? 也不知道此行能否找到她的孩子…… 最后落在了茂密的树冠上,一道道的阳光穿过树冠的缝隙打下来,落在地上照出点点光斑,耳边是鸟语花香,让人不由觉得身心放松。 等唐复武回到道观中时,就见大师兄徐复归正在洒扫前院:“你回来了,复环呢?” “他有事去镇里了,晚点回来。”唐复武朝拱拱手:“我刚上山遇到了贵客上山,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在他眼中,有钱能给道观捐香油钱的都是贵客。 徐复归点点头:“知道了,你去给师父也说一下。” “好。”唐复武继续往后院去。 后院里元盛井也在打扫卫生,卿卿也拿着抹布四处擦拭。 玉复安端着半盆水经过唐复武时,多看了他一眼:“三师兄,你今天面泛红光,有好事要发生哦!” “去去去,你才学了几天相面。”唐复武并没有信玉复安的话。 “不信拉倒。”玉复安也就是顺嘴一说,便自己端着水盆走向了卿卿。 但元盛井却闻言仔细看向唐复武,果然如玉复安所说,红光满面。 “小师叔,有贵客上山,一会儿就到了。”唐复武继续传话。 “你刚从山下回来,衣服都脏了,先去换身道袍吧。”元盛井便开始指挥起来。 “脏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唐复武并不觉得自己身上脏,但元盛井一说之后,他便觉得身上的确灰扑扑的:“我去换衣服。” “卿卿你带着安宁俩继续打扫。” “好。”卿卿应声。 元盛井将扫把放回角落,然后给在厨房忙碌的甄玄传话。 甄玄闻言立即放下刀,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解下腰间的围裙:“知道了。” 第74章 夫人,是上上签! 他出了厨房时,对坐在灶台边的玉复宁道:“把灶里的火弄小些,别灭了就行,再在泥炉上烧壶水。” “好。”玉复宁听话地将灶口挡住,只留一条小缝隙,不让火灭了,然后转身去用泥炉烧水。 “你回屋待着去。”甄玄又指了指元盛井:“少出来显眼。” “哦。”元盛井等这些走了,才翻了个白眼,跑去找他师傅撒真人了。 一进门就凑到撒真人面前问:“师傅,你一大早就让我们打扫卫生,是不是知道今天有贵客要来?” “有贵客吗?”撒真人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切~”元盛井坐到撒真人对面:“我看复武他今天红光满面,想必那贵客是为他而来。” “那你猜猜这位贵客找复武所为何事?” “不知。”元盛井摇摇头。 “那你不去看看?” “不去。”元盛井继续摇头,然后还故意给甄玄上眼药:“师兄不让我出去给他丢人。” 自己的徒弟是什么德行,撒真人还是知道的,只笑着伸手在空中朝元盛井点了点:“你呀~你师兄是不想让你抛头露面,以免被人认出来。” 元盛井地眨眨眼:“所以师父你也知道我的身份?” “我若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敢当你的师父呢?”撒真人抚须一笑。 等甄玄、徐复归和唐复武都换上一身干净的道袍,整理好仪表后,唐复武口中的贵客也终于到达了道观门外。 “夫人,这里就是玉清观了。”侍女看了看门匾确认。 唐夫人平复了一下呼吸,紧张的捏了捏侍女的手:“紫衫。” “夫人。”紫衫感受到了夫人的紧张,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们之所以在各处的寺庙中寻找,是因为夫人之前在寺庙求签时,有位得道的高僧解签,指了这个方向,让往这边的道观和寺庙寻找。 如今她们一路找过来,经过的所有道观寺庙,都挨个拜访过,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但都没有打听到她们少爷的消息。 也不知这个偏僻的道观里,会不会有她们少爷的行踪。 唐夫人整理了一下情绪后,深吸一口气道:“进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玉清观。 “福生无量天尊。”甄玄手持拂尘迎了出来。 她们一行人看着一袭道袍的甄玄,立即双手抱拳行了一个道家拱手礼:“见过道长。” “请。”甄玄直接将人带入大殿之中。 待看到这位夫人上过香后,又从侍女的手上接过一张银票投入功德箱之中后,才开口:“请问这位夫人,可是要抽签?” 唐夫人面容柔和,微微颔首后轻声道谢:“有劳道长了。” 甄玄便拿出签筒递给她。 唐夫人便开始摇签,直至从签筒中摇出一支签,便停了下来。 在她将签筒还给甄玄的功夫,紫衫已经将掉在地上的竹签捡了起来,递到了唐夫人的面前。 “夫人,是上上签!” 紫衫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她们一路寻来,就算是抽签,也抽的是中上签,这还是第一次抽到上上签。 一看就是个极好的兆头。 唐夫人也露出了惊喜之意,伸手接过竹签,果然看到了上上签几个字。 目光一转便落在了甄玄的身上:“不瞒道长,我们此行前来,是来寻人的。” “哦?” “九年前,我有一个儿子走丢了,这些年我们从未放弃寻亲,只可惜苦寻无果……”唐夫人说着便不禁落下泪来。 紫衫立即接上唐夫人未说完的话:“几月之前,有个得道的大师告诉我们,让我们往这个方向寻找,我们这才一路找到了此处。” “不知唐夫人的儿子如今多大了?” 唐夫人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痕:“他走都丢时刚满四岁,如今也十三岁有余。” “不知夫人的夫家是?” “我家夫君姓唐,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唐夫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 “夫人,你看那。”甄玄指了指一旁桌案后的唐复武。 唐复武眨眨眼,看着眼前这位面善的夫人。 早在这位夫人讲出自己丢了一个四岁的儿子时,唐复武的记忆便被唤起。 他刚到道观之时,只知道自己叫唐武,家在何处根本记不清了。 此时一些模糊的记忆忽然闪现在脑海,他张了张嘴,许久才问出一个问题:“我记得我曾被狗咬过,夫人可知道伤处?” 唐夫人激动地从蒲团上爬起来,才朝着唐复武走了两步,眼泪就模糊了双眼,什么也看不清了:“我记得的,就在右臂上。” 说着一滴泪便重重地砸下,也让她能看清了些,她伸出自己的胳膊指了一个位置:“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 她身后的紫衫也不禁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唇,以防自己会激动失礼。 “你当真是我娘?”唐复武从桌案后走出来。 自己身上的伤在什么位置,他自然是清楚的,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就这么突然地出现。 “我的儿啊!”唐夫人哭着将已经长大的孩子抱住。 此时的她才发现,她的儿子已经长得几乎要和她一样高了。 元盛井:那可不,每日肉蛋奶的养着,能长不高么。 “娘!”唐复武也伸手抱住唐夫人。 “娘可终于找到你了呀!” 唐夫人的泪水一滴滴落在唐复武的肩头,不一会儿就浸湿了他的衣服。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了一场。 还是紫衫开口:“夫人,大夫说您的眼睛不能一直流泪,少爷找到了是喜事,可莫要再哭了。” “你说得对,是喜事,不该哭的。” 这才让唐夫人收住了泪水。 “我还要留着我这双眼睛好好看看我儿呢。” 唐夫人便捧着唐复武的脸仔细端详:“刚才在山路上都没仔细瞧,现在才看清,你长得和你爹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 唐复武从来没有被别人触摸过,很是有些局促:“娘,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无碍的。”唐夫人下意识地否认,不想让儿子担心。 但紫衫是个嘴快的:“这些年夫人一想到您,就泪流不止,落下了眼疾。” 第75章 你会和她回家吗? “师父!”唐复武下意识地看向甄玄。 甄玄手心朝下压了压,示意他莫急:“夫人,咱们去后院说话。” “好,都听道长的。”唐夫人拉着唐复武的手,一副有儿万事足的模样。 甄玄将众人引到后院,让唐夫人坐在园中的石桌旁:“贫道略懂一些医术,夫人若不弃,让贫道帮您看看眼睛。” “那就有劳道长了。”唐夫人并不推辞。 其实她的眼睛也没少看大夫,不管是喝药还是扎针也都尝试过,但她动不动就哭,眼睛就总也好不了。 如今她的儿子失而复得,她为了能看清儿子,也得好好爱护自己的眼睛。 玉复宁默默地端了茶来,放在石桌上后,便转身回了屋。 一进屋就看到元盛井、卿卿和玉复安都趴在窗边窥视外面的情景。 “那个就是复武师兄的娘亲吗?”卿卿好奇地问。 “就是,我刚在殿外听到了,复武师兄叫她娘。”玉复安肯定地点点头。 “真好,也不知道我们的爹娘会在哪……”卿卿不禁有些羡慕。 元盛井没想到一向醉心武学的卿卿,竟然也罕见的多愁善感了起来。 他伸手揉了揉卿卿的头:“你若实在是想家了,可以当我是你爹。” 卿卿眼中的伤感一扫而空,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大刀,就朝着元盛井劈了过去。 元盛井早有防备一个后仰,双脚一蹬就朝后躲开了这一刀,左躲右闪了几下后,发觉屋里空间有限,自己迟早得被卿卿活劈了,干脆从另一侧的窗户处破窗而出。 这间屋子的窗外便是后墙,元盛井跳出屋后就跳墙而出,朝着后山仓皇而逃。 卿卿也紧追其后。 安宁兄妹俩,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又打了起来。 “活该。”玉复宁对于元盛井的嘴贱,也是无语直接。 “就是。”玉复安点头附和:“简直找打。” 院中的众人听到屋里的动静,都忍不住侧目。 但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只知道是那间门窗紧闭的屋里传来的。 “我去看看。”徐复归挺身而出,去看看屋里的人又在搞什么。 徐复归推开屋门,一眼就看到了屋内被破开的窗户,还有趴在窗前的安宁兄妹二人:“小师叔和卿卿呢?” 玉复安指了指那扇被暴力破开的窗户:“去后山过招了。” “我去看看。”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但徐复归还是觉得去看看,别让卿卿把元盛井给打死了。 “感觉两边都挺精彩的,我们先看哪边?”玉复安有些纠结,想看复武师兄认亲,也想看小师叔和卿卿师姐打架。 “他们打架咱们经常能看到,但复武师兄认亲可不常有。”玉复宁冷静分析。 “有道理。”玉复安立即就被说服了,两人就继续趴在窗户上往院子里看。 “夫人莫怕,那屋里都是当年和复武一同,从拍花子手中逃出来的孩子。”甄玄解释了一句。 果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带了回来:“当年这群孩子从拍花子的手中自己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我们这道观。” “唐武那时候还发着烧,除了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什么也不记得了……” 唐夫人听完甄玄的讲述,知道若不是甄玄收留,他儿子如今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感激得就要跪拜他。 被甄玄一把扶住了:“夫人不必如此,复武也是与我玄门有缘,我才将他收为徒弟。” “你与我儿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我虽为妇道人家,也知该结草衔环报之。” 唐夫人说罢便朝着一旁仆妇打扮的女人道:“李扬家的,你带人去山下传讯回去,一是告诉老爷,我已经找到武儿了,而是让老爷再送些钱来,我要给玉清观的神像塑金身。” “是!”李扬家的立即领命,带着身后两个下人离开了。 “福生无量天尊。” 甄玄给唐夫人检查的眼睛之后,便用针灸给她医治。 针灸不是一次就能治好的,需每隔两日扎一次,持续半月左右。 不过唐夫人也不着急离去,就想要在山下住下。 “复武,我记得咱们在山下有处闲置的院子,你送她们去安顿吧。” 唐夫人都要捐金身了,甄玄自然也得照顾好对方,还特意让唐复武带她们去,给他们母子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是,师父。”唐复武点头应下后,将他娘抓着自己的手拉下来。 但唐夫人立即紧张地又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担心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娘,我去取那院子的钥匙。”唐复武只能耐心解释。 “哦哦好。”唐夫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唐复武。 唐复武进屋,也看到了那个显眼的破窗:“这什么情况?” “卿卿师姐羡慕你找到家人了,小师叔就说可以假装她爹,然后两人就打起来了,大师兄已经去拉架了。”玉复安立即解释。 “活该。”唐复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打开抽屉拿起钥匙就想折返,但又忍不住担心,便也从那扇破窗跳了出去。 他才不是去拉架的,单纯想看看元盛井有没有被打死。 卿卿当然打不死元盛井,纵使她武力值再高,轻功也追不上元盛井。 唐复武一出来就看到了后山你追我赶的两人。 “你怎么出来了?”身后传来了大师兄的声音。 唐复武顺着声音回头,看到徐复归正坐在屋顶上,一点没有要去拉架的意思。 “你不是去拉架了吗?”唐复武也跳上屋顶,坐到了徐复归的身旁。 从这里看出去,视野开阔,还真是一个顶好的围观位置。 “他们速度太快了,我追不上。”徐复归长叹一口气。 他真的努力了,但没用。 “也是。”唐复武看了看已经出现残影的两人,很难不认同。 “你娘来找你了,你会和她回家吗?”徐复归问得很直接。 “以前没想过还能找到家人,就没想过。” “那现在呢?” “我不知道。”唐复武摇摇头,其实在他心里,道观已经是他的家了。 “没事,你慢慢想,你娘的眼睛想要治好还得十天半个月。”徐复归拍了拍唐复武的腿:“赶紧下去吧,不然一会儿师傅也该找来了。” “好。”唐复武指了指元盛井:“帮我给他带句话,修窗户的钱从他的月例里扣。” “知道了。”徐复归忍笑道:“一定帮你带到。” 唐复武也不再回屋里,直接翻过屋脊,一跃回了院中。 唐夫人才恢复了一些视力,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水灵灵地从屋顶飞下来,这对她来说冲击力十足。 “啊!”不禁发出了短促的惊呼。 声音还未落地,唐复武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唐夫人的面前:“娘。” 唐夫人捂住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地拉住唐复武的手:“儿子,你取个钥匙怎么跑到上房顶去了?” 唐复武:……这让他怎么解释? 第76章 男女授受不亲 “屋顶上的瓦坏了,我上去看了下。”唐复武随便扯了一个理由,然后转头对甄玄道:“屋顶上的瓦没事,但窗户坏了。” “知道了。”甄玄自然听懂了唐复武的暗示,忍不住磨了磨牙。 肯定是屋里那群小子又拆家了。 等目送唐复武带着唐夫人下了山后,甄玄就收起笑脸,黑着脸冲回后院,推开屋门就看到被破开,已经摇摇欲坠的窗户。 他忍不住跺脚:“谁干的?” “小师叔。”安宁兄妹俩回答得异口同声,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就知道是那个混小子。”甄玄气愤过后,也拿元盛井没有办法:“走,继续做饭去。” “哦。”安宁兄妹就知道会这样。 徐复归闻声也从屋顶上下来,一起帮师父打下手。 元盛井都飞累了:“卿卿,你别追了。” “那你别跑啊!”卿卿手持大刀朝着元盛井的方向横扫一刀。 元盛井一个旋身躲开,但他刚踩过的树冠就遭殃了,直接被剃了个平头。 “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停下不得被你削啊。”元盛井回头看了一眼被削的树冠,只觉得后脊发凉。 “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还不行么!” “这还差不多。”卿卿一下就被哄好了,鸣金收刀。 元盛井落地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累死我了。” 卿卿见状露出嫌弃的表情:“你这就不行了?” “不行了不行了。”元盛井摇头服输:“腿软了,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赶紧起来,该回去吃午膳了。”卿卿侧耳听了听:“大师兄都敲云板了。” “我起不来了。”元盛井坐在地上给自己敲腿。 卿卿便走到他身边朝他伸手:“我扶你起来。” “你扶不动的。”元盛井摆摆手。 卿卿不信邪,一把抓住元盛井的手,就想将他直接从地上拉起来。 没想到元盛井竟纹丝不动,还差点让自己砸在元盛井的身上。 她费解地歪歪头,然后蹲下去抓元盛井的腿。 “你干嘛?”元盛井伸手就要拦。 卿卿没有理他,抬手就拍开了元盛井的手,就要撩起元盛井的裤管。 “喂,男女授受不亲,你……” 随着元盛井的裤管被撩起,他腿上的沙袋绑腿也暴露了出来。 “你竟然偷偷加练!”卿卿一下就瞪圆了双眼:“我也要!” 唐复武将唐夫人一行人安置在莲花镇,七星她们曾住过的那个小院。 在下人们收拾时,唐夫人就拉着唐复武坐在院中聊天。 这时有人冲了进来,对着收拾小院的下人们询问:“你们是什么人?” 紫衫听到了前院的骚动,立即出去应对:“我们是唐府的下人,是玉清观的道长安排我们在此住下的。” “唐府?”崔复环挠挠头。 姓唐?莫不是…… “你们和我唐师弟是什么关系?” “您也是玉清观的小道长?”紫衫立即猜到了崔复环的身份。 “是的。”崔复环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唐武是我们家少爷。” “难怪。” 正在此时,唐复武也和唐夫人从后院走了出来:“娘,这位是我的二师兄,崔复环。” “师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娘。” 崔复环闻言立即抱拳行礼,向唐夫人打招呼:“见过伯母,伯母好。” “好好好,也是个好孩子。”唐夫人微笑点头后,又想起了甄玄的话,眉头微蹙关心道:“你也是同小武一起被拍花子拐到此处的?” “是。”崔复环和唐复武对视一瞬。 “那天杀的拐子!”唐夫人一提到拍花子,就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那些拍花子,他们骨肉至亲又怎会分离这么多年! 生离死别,皆是人间最令人痛心之事。 “你可还记得家在何处?我们唐家在大安朝各城都有铺子,说不定能帮你找到家。”唐夫人很是热心地想帮崔复环。 崔复环立即摆手谢绝:“不用,我已经找到家人了。” “已经找到了?”唐夫人很是诧异。 她诧异的不是崔复环已经找到家人,而是他既然找到了家人,为什么还在道观,并没有家去。 “对啊,我被拐时已经五岁了,记得家里的事……” “那你怎么没有回家?”唐夫人虽然是问崔复环,但视线却落在了唐复武的身上。 崔复环憨笑着挠头:“前几年小师叔就带我回去看过了,爹娘他们都挺好的,我就回来继续学艺了。” “你爹娘也舍得放你离开?”唐夫人很不理解。 “当然舍不得,我走时我娘哭得可伤心了。” 其实每每想到他娘当时哭的样子,崔复环总觉得是元盛井使坏,故意配乐搞气氛。 “但我已经拜了师门,且尚未出师,自然还得回来继续学艺。” 唐夫人立即看向唐复武:“你们学艺什么时候才能出师?” 唐复武怕他娘再哭,眼疾会更严重,忙出声宽慰道:“娘,您别急,我若想回家,师父是不会阻拦我的。” “哦哦,那就好。”唐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但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道士也算是出家人吧?” “算是。” “那你岂不是不能娶妻生子?” “不会不会,道士也分全真和正一,我们是正一派,可以娶妻生子的。” “那就好那就好。”唐夫人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第77章 要和我打赌吗? 唐复武和崔复环陪着唐夫人一同用了午膳,又聊了许久。 其实崔复环打完招呼就想走的,他也不想掺和人家母子相聚。 无奈唐复武硬拉着他作陪,不让他走。 直到金乌西垂时,两人准备告辞回山上时,唐夫人很是舍不得,但还是将两人送到了镇外。 要不是唐复武态度坚决,恐怕唐夫人能一路将他们送回山上。 终于辞别了唐夫人后,走了有段距离,崔复环才不禁松口气:“可算是能回山了。” 陪长辈聊天累,一直聊更累! “今日辛苦了。”唐复武拍了拍崔复环的肩:“你今天打听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打听到。”崔复环一把甩开唐复武的手:“你就会折腾我。” “我哪有小师叔能折腾人。”唐复武自是不认得。 若论这会折腾人,至少元盛井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今天听你娘的意思,是想要带你回家,你是怎么想的?”通过一下午的谈话,崔复环自然也察觉到了些什么。 唐夫人说是要给道观的祖师神像塑金身吗,但那何尝不是想要买断唐复武和道观的关系。 “我想回去看看。”唐复武垂眸低语:“看看我的家是什么模样。” “然后呢,还回来吗?”崔复环伸手搭上了唐复武的肩。 “回。”唐复武将他的手抖了下去:“就和你一样,回家住一段时间就回来。” “我觉得玄。” “怎么,你能回来,我就不能?” 崔复环撇撇嘴:“你娘怕是舍不得你再回来了。” “你娘都能放你回来,怎知我就回不来了?”唐复武对此表示不服气。 崔复环束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一样,我是自己找回去的,还答应他们,待我出师后就回去。” “我也可以答应他们。”唐复武并不认为自己不行。 “还有一点,那就是我回去时年纪不大不小,也还没有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崔复环理智地帮他分析:“以你如今的年岁,回去就该给你物色娶妻之事。” “我才十三,过完年也才十四,怎就要筹谋婚事了?”唐复武从没有想过这事,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这么早婚配也不怕损了身子。” “大户人家婚配都是从十二三岁就开始相看,然后双方达成默契,交换信物定下婚约,等到女方及笄之后就该走三书六礼的流程。” 崔复环掰着指头给他解说:“等正式成亲时,女方普遍都是十六七岁,一般也不会超过十八岁。” “可这年纪身体都还没长成啊!” 还不能怪唐复武不清楚,他们山下的农户一般成亲的年纪都是十八岁左右,因为在农家大姑娘也是劳动力,且都不愁嫁,自然就愿意多留孩子两年。 当然,那些高价卖女儿的人家除外。 “你以为都跟咱们山下一样?”崔复环翻了个白眼:“若不早早地定下婚事,等你觉得该成亲了,好人家适龄的姑娘早就被定完了。” “那我也不要这么早成亲。”唐复武咬牙坚持。 “要和我打赌吗?” “去,还打赌,师父知道能打断你的腿。” 唐夫人回头走了两步,便又转了回来,目送着儿子和他的师兄弟,勾肩搭背你推我搡,逐渐远去的背影。 “夫人,夜里凉,咱们回去吧。”紫衫小声提醒。 “紫衫,我想带小武回去继承家业,你说他会愿意吗?” “一定会的。”紫衫肯定地点头:“咱们唐家富甲一方,又岂会比不上那座道观?” 尽管她们很感激玉清观对她们少爷的救命、养育之恩,但也不妨碍她们觉得玉清观偏远破旧。 紫衫一想到她们本应锦衣玉食长大的少爷,竟然生活在那么老破小的道观中,就忍不住心疼。 也忍不住更加记恨那些天杀的拍花子,恨不得生啖其肉,方可解恨。 “但愿如此……”唐夫人这才转身和紫衫回去。 等到崔复环和唐复武回到道观时,就看到元盛井一边值殿,一边拿着针线在缝什么。 崔复环好奇地凑上去看:“小师叔,你做什么呢?” “做绑腿的沙包。” 元盛井头也不抬地回答。 虽然他缝得很认真,针脚细密,但看上去有些歪,一看就是许久不做这事,生疏了都。 唐复武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辣眼睛:“怎么不让大师兄帮你缝?” 元盛井腿上绑的就是大师兄帮他做的。 崔复环将缝好的拿起来比划了一下长短:“你是不是缝小了?” “不小,这是给卿卿缝的。” 唐复武挑眉:“你今天被追上了?” “要不是我腿上绑着沙袋,她能追得上我?”元盛井无比自信地抬抬下巴。 “什么情况?”崔复环中午不在观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想给卿卿师妹当爹。”唐复武都忍不住佩服元盛井,竟然每次惹到卿卿后,都能全身而退。 卿卿这时也闻声进入殿中:“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回来了。” “嗯。” “三师兄,师父让你回来单独去找他。”卿卿将话带到,就走到元盛井的身旁,看他的缝制进度。 “好。”唐复武应声后就出了大殿。 等唐复武离开后,崔复环立即问卿卿:“师妹,师父找老三做什么?” “嘶!”元盛井一个不小心就扎到了手。 “怎么了?”卿卿的注意力一下就被元盛井吸引过去。 “又扎到手了。”元盛井丢下针线,捏着被扎到的指尖,见看不出伤口,便使劲一捏,捏出了一个米粒大的血珠:“好疼。” 崔复环:你扎那一下,都没你自己捏得疼吧! 崔复环正准备开口拆穿元盛井的话,就见卿卿已经跑了出去,还边跑边喊道:“小师叔你别乱动,我去给你拿药!” 紧张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元盛井是被她砍伤了呢。 崔复环抬了抬手,然后将手放到唇边做扩音:“师妹,你跑快点,不然小师叔的伤就该愈合了!” 但卿卿根本不理他,人已经跑没影了。 崔玉环又看向元盛井,见他又将针线拿了起来,继续穿针引线:“你这不是没事儿吗?” “嗯呐。”元盛井三两下将剩下的针线做完,然后打结收线,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崔复环:…… 第78章 娘这是为你好 等卿卿拿着伤药过来时,就看大元盛井已经将绑腿的沙袋做好了:“你快放下,先把药涂了。” 元盛井接过药后,便将沙袋递给卿卿:“没关系,一点小伤而已,不值得浪费这么好的伤药。” 嘴上说着没关系,他倒也没有拒绝药,而是将药瓶塞入怀中:“你快试试合不合适。” 卿卿接过沙袋就在腿上比划了一下。 “得弄些沙土进去。”元盛井提醒了一句。 “好。”卿卿便拿着东西跑去找沙土了。 “一点小伤而已~”崔玉环翻着白眼学元盛井的话:“那你倒是别接药啊,怎么还揣自己怀里了。” “谁让复武又扣我的月例。”元盛井拍了拍衣襟内的药瓶。 “哈哈哈哈,你又做什么了啊?”崔玉环嘲笑道:“你那点月例每月都不够扣的。” “那窗户本来就老了,早该换了,就他抠门的一直不肯换,还克扣我那点微薄的月例。”元盛井不爽地撇嘴:“我能吃这亏?” 崔玉环:…… “我不过拿一瓶伤药而已。” 卿卿去找唐复武拿药时,唐复武就知道是元盛井又在作了,他也拿卿卿没办法,只能给她拿了药。 也知道这药会跟肉包子打狗一样有去无回。 没办法,谁让他今天心情好,就不和元盛井一般计较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微微亮,唐夫人又爬上了道观。 唐夫人上来时,他们还在做早课。 为了不让他影响到其他人,唐复武做完早课后,就跟着唐夫人下了山。 之后的半个月,除了看眼睛时唐夫人会上山,其他时间都是唐复武下山,去镇上的小院里陪她。 待到唐夫人的眼睛治疗得差不多了,给祖师爷塑金身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 这日终于给祖师爷落实了金身后,唐夫人到了她要离开的日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唐复武算是看出来了,唐夫人势必要将他带走。 但唐复武却生出了叛逆的情绪:“娘,您回去吧,我不想走想留下。” “为什么?”唐夫人没想到他真的不想和自己走。 “我觉得我在道观里生活得就挺好。” 唐复武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自己的感受。 明明唐夫人是很爱他的,他也能感觉到,可是这份爱让他感受到束缚。 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是他以前不曾体会过的,让他很不习惯,也很难受。 “小武。”唐夫人紧张地抓住唐复武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这道观有什么好的?竟将他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都不愿意和她这个母亲走,不愿回去当他的唐家大少爷。 “少爷!”紫衫很是不忿:“您知道这些年夫人为了寻你,付出了多少精力,又吃了多少苦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紫衫也不需要别人回答,便继续替唐夫人鸣不平。 “您丢了后,夫人为了找您,都没有保住她的第二个孩子,还让她伤了身子,再也无法有孕!” “你就是她唯一的希望,你怎么可以背叛她!”紫衫的话越说越过分。 “够了。”元盛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屋里冲出来,将被说得抬不起头的唐复武挡在自己的身后:“这些都不是复武一个孩子应该负担的。” “你又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唐府的家事!”紫衫依旧不依不饶。 “这里是道观,不是你们唐府。”元盛井伸手一掌就拍碎了院中的石桌,原本桌上的茶盏也哗啦啦地碎了一地:“容不得你们撒泼!” 看着在元盛井手下成为齑粉的石桌,唐夫人和紫衫都被吓了一跳,唐夫人的眼泪都被吓了回去。 徐复归也站到了元盛井的身边,将唐复武挡得严严实实:“没错,当年他走丢时也不过是个孩子,是你们当人爹娘的没有保护好他,怎么能怪在复武身上!” “那你们的爹娘就保护好你们了吗?”紫衫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反问。 “我是孤儿,才被拍花子抓来的。”徐复归是怎么被人贩子拐的,他记得一清二楚,怪不得任何人。 “我是被我舅舅卖给拐子的!”元盛井抹黑安文帝的话也是张嘴就来。 虽然他是自己撞进了拍花子的口袋里,但若不是安文帝想让他死,他也不会被拐走,所以说是安文帝害的,也不算是冤枉了他。 “想带复武走可以,我们也不会阻拦,但必须他自己愿意和你们走才行。”元盛井一锤定音。 “否则你休想带走他。”徐复归点头表明了立场。 “道长。”唐夫人见状,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甄玄。 不是她不想用强,而是元盛井露的那一手,让她知道用强在这里行不通。 向甄玄求助,也是为了提醒他,自己给他们道观捐了一座金身。 甄玄原本还在心疼他的大理石石桌,听到唐夫人的呼唤才抬起头。 “道长,我带我自己的孩子回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是。”甄玄点点头:“但您的孩子已经不是走丢时的孩童了,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有着独立思想的人,走与不走,自然全凭他的意愿。” “小武,你给娘说,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娘走?可是有谁给你说了什么?”唐夫人见道长也不顶用,只能扬声问唐复武。 “没有人说什么。”唐复武拨开挡在他身前的元盛井和徐复归:“只是您让我感到不舒服。” “我?”唐夫人不可置信。 “您总是一厢情愿地安排我,您说要带我回去给我安排婚事,我明明告诉您,我不愿这么早成亲,可您还是一个劲地想要安排我的婚事。” “娘这是为你好。”唐夫人想要解释的话很简单,却又让唐复武感受到了窒息。 “您若是真的为我好,就应该听听我说的话。”唐复武更加无力,不明白为什么就和他娘无法沟通。 “你说,娘听着呢。” “我还不想成亲。” “可你眼看就要十五了,再不挑选合适的姑娘,好人家的姑娘就被别人挑走了。” 唐复武:……土拨鼠尖叫。 第79章 兄弟情,也是情么 唐复武真的觉得自己在道观生活得挺好,至少和师父、师祖、师兄弟们沟通起来没有那么困难。 唐夫人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就错了呢? 唐夫人不由追问:“小武,你给娘说句实话,你究竟为什么不愿回去娶妻?” 唐复武:…… “我还小。” “你虚岁都十五了。” “可我明明才十三。” “这个年纪相看正好合适。” “可我不想成亲!” “成亲多好,以后就有人能照顾你了。” 唐复武忍不住想要尖叫。 得,又绕回来了。 “因为他心有所属。”元盛井只能开口打断这对母子的无限循环。 “谁?”唐夫人立即看向元盛井:“是哪家的姑娘?我们唐家选妇不看家世,只看品行的。” 甄玄、唐复武和徐复归也都不禁看向元盛井,想看他怎么圆。 元盛井目光一转,观里就两个女孩,说卿卿会被她打死,说复宁也不合适。 况且姑娘家的清誉还是很重要的。 “你看不出我们两情相悦吗?”元盛井只能选择自污。 唐夫人两眼一翻就晕了,多亏紫衫及时接住了她,才没有让唐夫人摔到地上去。 “娘!”唐复武忙上前去扶唐夫人。 “你啊!”甄玄指着元盛井,不知该怎么说他,来不及说什么,也赶紧去查看唐夫人的情况 “兄弟情,也是情么。”元盛井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唐夫人会晕过去。 这唐夫人也太脆弱了…… 等唐夫人悠悠转醒后,目光一转看到元盛井,就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双眼一翻又要昏过去。 “娘,你别晕!”唐复武掐着唐夫人的人中:“我跟你回去,但你不能逼我成亲。” “好。”唐夫人立即精神抖擞了起来:“紫衫,扶我起来。” “是。”紫衫忙将唐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还仔细地用帕子帮她拂去身上的尘土。 唐夫人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狼狈与否,才站稳便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咱们再不回去,你爹就得亲自来了。” “行,我去收包袱。”唐复武转身就要回房。 “复武。”元盛井忙抓住他的手肘。 唐复武的视线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顺着这只手看向元盛井。 “你真要走啊。”元盛井没想到自己好像帮了倒忙。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这句话唐复武说得是咬牙切齿。 原本他还对元盛井出现给他撑腰还挺感动的,结果感动都没超过两息,这家伙就开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元盛井只能悻悻地放开了抓着他的手。 唐复武又转头对徐复归道:“大师兄,我得将观中的账本交给你。” “好。”徐复归便跟着他离开了。 元盛井一回头看到了甄玄给他使眼色,他立即会意:“我想起来了,卿卿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脚底抹油跑路了。 唐复武终究还是拜别了师父,和唐夫人回家去了。 元盛井离开道观后,是在山涧中找到卿卿的,她正在练新学的武器九节鞭。 九节鞭比普通的鞭子更凶狠,很难控制,也更难练好。 练好了可以招招制敌,练不好能将自己送走。 但即使是这么难练的兵器,在卿卿的手里也听话得不得了。 舞动起来宛若游龙,仿佛每一鞭都能断风斩水,撕裂空间。 元盛井也不打扰她,就坐在一旁的石墩上,静静地看着卿卿练武。 又或者说,他只是在发呆。 徐复归是孤儿,道观就是他的家,也不用去寻亲。 崔复环已经回过家了,还和家人约定,等他出师后就回家。 唐复武也被家人找到了,如今也要回家去了。 安宁兄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哪,但他却是知道的,四舍五入他也算是他们的亲人。 如今竟只有卿卿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 早在元盛井来时,卿卿就知道了,不过他没有出声,她便也没有停下。 直到将一整套的鞭法练完后,她才收起九节鞭系在腰上,然后在山涧的溪水中洗了洗手,才走向元盛井:“小师叔,你怎么来这儿找我了?” “卿卿,你想家人吗?”元盛井回过神,视线聚焦在卿卿的脸上。 “怎么,你还想当我爹?”卿卿的手又摸上了腰间的九节鞭。 元盛井忙解释道:“你若是也想家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语速都加快了,生怕说慢了又得被追着满山跑了。 “你知道我的家在哪?”卿卿诧异地问。 “不知道。”元盛井摆摆手:“但我可以带你下山去找。” “你是在山上待得无聊了吧?”卿卿的手终于从九节鞭上挪开了:“我原本是想他们的,但是见了唐师兄的母亲,便就不想了。” “为何?”那日见卿卿失落的样子,分明也是想家的啊。 “我可不想被迫成亲嫁人。”卿卿飞身上树摘了两个果子,拿去溪边洗了洗,又走了回来,伸手递给元盛井一个:“有了亲人就有了牵绊,也就有了身不由己。” “你说得也有道理。”元盛井点头接过果子,咬了一口。 按照唐夫人的话来说,卿卿也的确到了该相看人家的年纪,她的顾虑不无道理。 “那你也可以找一找,看一看他们,不相认就是了。” “这倒是你会干得出来的事。”卿卿坐到了元盛井的身旁:“你是不是已经回去看过了?” “嗯。”元盛井点点头:“所以你想去看看他们吗?”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相认呢?”卿卿不明白,明明都回家了,而且那时也不用担忧婚事。 “其实我和你们不一样。”元盛井长叹一口气:“我是离家出走才遇上拐子的。” “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因为我的家人总是逼我读书,想要我去考状元,你知道的,我压根不是那块儿料……” “等等。”卿卿终于察觉出不对了:“你说的这不是崔师兄吗?” 元盛井:…… 果然,太熟悉的人不好骗。 第80章 小师叔心有所属 元盛井被拆穿后也不尴尬,耸耸肩:“好吧,其实是我舅舅想要吃绝户,所以想要弄死我。” “其实这个主意也不错。”卿卿看向元盛井,双眼灿若星辰般明亮:“你陪我去找家人,等我看过他们后,我就去帮你打舅舅。” “成交!”两人击掌达成共识。 等两人回到道观时,甄玄和徐复归才将唐复武和唐夫人送走。 元盛井刚进院,就被徐复归通知去跪香。 跪就跪吧,他都跪习惯了。 卿卿好奇:“大师兄,小师叔又做什么了?” 谁让元盛井犯的错总是那么的别出心裁呢。 “他当着唐夫人的面,说他和唐复武两……七五五” 徐复归还没有说完,就被元盛井捂住嘴:“瞎说什么呢。” 然后又朝着卿卿笑道:“卿卿,你别什么事都瞎打听。” 说完便将还在挣扎的徐复归拖走了。 可是元盛井越是捂嘴,卿卿就越好奇,正巧玉复宁路过,她眼前一亮朝她招手:“复宁。” “师姐。”复宁听到卿卿的呼唤便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知道小师叔今天又干什么了吗?”卿卿看了看元盛井离开的方向,确定他没有回来。 “知道啊。”玉复宁伏在卿卿的耳边道:“他说他和唐师兄是两情相悦。” “啊?”卿卿惊呼出声后,又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鹿眼瞪得更圆了。 “把唐夫人当场给气晕了。”玉复宁说完后,便退后一步。 “你确定是两情相悦,不是他痴心妄想?”卿卿震惊过后就是疑惑。 “八成就是他单相思,唐师兄原本是不想和唐夫人走的,但是听完他的话,当场就收拾了行李,和唐夫人下山去了。” “我也觉得唐师兄看不上小师叔。”卿卿表示认同:“不然也不能天天扣小师叔的月例。” “对了,今天小师叔还拍碎了院里的石桌,唐师兄临走时,还不忘交代要扣小师叔一年的月例。”玉复宁越说越觉得卿卿的推测有道理。 “这就对了。” 八卦完后,两人相视而笑。 等元盛井跪香结束之后,就去了撒真人的屋里。 “师父。” “你还好意思叫我?”撒真人拍了拍自己的脸:“为师的这张老脸就是比那京城的城墙拐角厚,都够不够你一个人丢的!” “师父~”元盛井直接坐到撒真人脚下的脚踏上,拽着撒真人的袖子撒娇。 “你还想做什么?”撒真人将自己的衣袖从元盛井的手上拽回来。 元盛井若没事,可不会这么撒娇卖乖。 “师父!”元盛井一股脑地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坐到了撒真人身边:“我没想做什么。” “哦,那你就赶紧回屋闭门思过去。”撒真人见元盛井不说,便就当他没事。 “好吧,我想带卿卿下山。”元盛井见撒真人不接招,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你个臭小子!”撒真人一巴掌招呼在了元盛井的后脑上。 这一掌直接将元盛井拍回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哎哟!” “你要带卿卿去哪?” “去陪她找找家人。”元盛井干脆就在地上盘腿一坐,抬头看着撒真人。 “你知道她家人在哪?”撒真人身体微微前倾。 “不知道,所以才要去找啊。”元盛井很是光棍地摊手。 “怎么?是卿卿也想找家人了?”撒真人略一思索后,抚了抚胡子:“那就去吧,照顾好她。” “我办事,您放心!”元盛井拍着自己的胸脯,答应得无比爽快。 “准备什么时候走?”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宜出行。” “行吧。” “对了,还有一事。”元盛井凑到撒真人的耳边,小声地交代了什么。 然后和撒真人达成共识后,才行礼退出屋内。 元盛井又去敲了卿卿和玉复宁的屋门,将卿卿叫了出来。 “怎么了?”卿卿从屋里出来,反手将门重新掩上。 元盛井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说话。 等卿卿的耳朵侧过来,元盛井才小声地道:“明日寅时中,咱们就走。” “这么早?”卿卿瞪圆了眼。 “不早了,再晚就走不了了。” “行吧。”卿卿咬咬牙答应了。 元盛井说完后就回了男寝。 待到第二天寅时,卿卿果然穿戴好,又从床下拿出一个小包裹,蹑手蹑脚就要出门。 “你这是要和小师叔私奔吗?”玉复宁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吓!”卿卿被吓了一跳:“什么私奔,你别胡说,小师叔明明心有所属。” “那你这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去?”玉复宁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卿卿背上的包袱上:“还带着家当。” “小师叔要带我……”卿卿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觉得有些不妥。 元盛井要帮她找家人的事若是让师妹知道了,万一她也想去怎么办? 她自己其实对找家人并不抱什么期待,这次下山能找到家人最好,找不到也无所谓,就当是去开眼界了。 但若是勾起了师妹的期待,但又找不到让她失望,才更伤人心。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玉复宁见卿卿说到一半就停了,也没有那么好奇,从自己的枕头下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卿卿:“出门在外多带些钱,我平时在观里也用不到。” “不用,我有的。”卿卿忙摇头拒绝。 “你的钱不是都用来买武器了吗?”玉复宁干脆下床将钱袋塞进卿卿的怀里:“借给你的,等你回来再还我就是了。” “谢谢。”卿卿感动地抱住玉复宁。 玉复宁在她背上拍了拍:“快去吧,小师叔该等得不耐烦了。” “嗯。”卿卿这才放开玉复宁,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元盛井已经等在院里了。 两人都没有走门,而是直接从院墙飞出去的。 都下山了,卿卿才想起来问:“我们往哪去?” “先去找一个熟人,拿点钱。”两人到了莲花镇,吃了顿早饭,又买了两匹马才一路朝南奔去。 途经上次那个山寨时,元盛井还给卿卿指了指:“那里曾经有一个恶贯满盈的山寨,被我和复环路过时给灭了。” 第81章 一想二骂三感冒 “山匪?!”卿卿瞬间就精神了起来:“他们厉害吗?” “穷凶极恶!”元盛井的回答明显是避重就轻。 毕竟他并没有和那些人动手,只是往那群山匪喝的水里加了药,就将他们全部拿下了,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哇~”但也成功引来了卿卿的惊叹。 而另一边,终于发现少人了的甄玄,从撒真人那得知了,元盛井拐带了他徒弟下山去的噩耗,如遭雷击。 徐复归也找到了元盛井的留的信,看完之后的脸色很是古怪。 “他信上写了什么?”甄玄见状一边去接信,一边发问。 “小师叔说他被扣了一年的月例,所以出去散散心,还让卿卿保护他……” “无耻至极!”甄玄被气得跺脚,却没有办法,谁让元盛井有撒真人罩着呢? 崔玉环却只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元盛井这次下山竟然没有带他去,简直太过分了! 只有玉复安还有些懵:“小师叔和卿卿师姐私奔了?” “不是私奔,你别乱讲话。”玉复宁伸手捂住他的嘴,虽然已经来不及了,甄玄已经听到了。 但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不然他们师父的肺管子肯定得炸。 而元盛井骑在马背上,忽然觉得一阵鼻痒,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感冒……”元盛井揉了揉鼻子:“一定是有两个人同时想我了。” 在他身边的卿卿却嘴比脑子快地道:“小师叔,我觉得应该有人在骂你。”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元盛井丝毫不为所动。 “哦。”卿卿根本说不过他,就乖乖闭嘴了。 他们赶在城门关闭前,终于进了青山县城,找了一家舒适的客栈就落脚。 第二天一早,元盛井就带着卿卿去买衣服。 他们在道观里的衣服大多是道袍,但下山后还是得置办几身像样的行头才行。 毕竟大多数人都有‘先敬罗衣后敬人’的毛病,俗称狗眼看人。 元盛井给卿卿挑的也都是男装,出门在外还是男装更方便。 卿卿试了一身鹅黄色锦袍后,觉得很是好看便问了掌柜的价格。 掌柜的笑得谄媚:“这身衣服简直就是为小公子量身定制的一般,不贵,就二两。” “这么贵?”卿卿没想到一身衣服就要二两:“那我还是不要了。” 对于她来说,二两是她四个月的月例,都能给她买两件趁手的兵器了。 她说罢转身就要去换回自己的衣服。 “卿卿。”元盛井叫住了她:“我已经付过银子了。” “你捡钱了啊?”卿卿又转了回来。 “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元盛井指了指柜台上的两个包袱:“拿上东西走了。” 卿卿也不再纠结,也没忘记将自己刚脱下来的衣服,团吧团吧塞进了最上面的包袱里,然后才抱着两个包袱跟出了店铺。 虽然两个包袱都不算太大,但抱着逛街也不轻松,所以他们便又折回了客栈放东西。 卿卿上楼放东西时,元盛井就坐在一楼大堂里,点了一壶茶,侧耳听着这几年的新鲜事。 从今日出门时,元盛井就察觉到青山县比他上次来繁华了许多。 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因为那伙山匪被灭,往来的商队才多了起来。 这让他突然想起一个人,就是那个和天璇相识的捕快,吴启剑。 于是便抬手招来小二询问:“我上次途经此处时,记得此处还没有这么繁华,怎么才短短几年,此处就这么热闹?” “客官有所不知,咱们这儿城外北上的必经之路上,曾有一伙穷凶极恶的山匪,咱们官衙几次上山剿匪,死伤惨重都未能将其剿灭。” “啊?”元盛井一副惊讶的模样,紧张地追问:“那如今呢?” “几年前那伙山匪就被剿灭了,如今咱们这县城南来北往的商队才多了起来。” 元盛井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不是说多次围剿都损失惨重吗?怎地一下就剿灭了?” “哪有什么天降神兵,那是我们吴捕头,他原本只是街头混混,因为有两把子力气,就被原来的老捕头收为徒弟,后来老捕快们都在围剿山匪时牺牲了……” 说到此处,小二也忍不住叹息:“那时候县中无人再敢去当捕快,生怕被送去围剿山匪送死。” “吴捕头就接了他师父的位置,召集了一伙年轻人,和那伙山匪几经周旋,终于将那祸害拔除。” 小二说着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弯腰小声道:“其实那时候还有流言,说那伙山匪之所以那么猖獗,就是因为和当时的县令有勾结。” “啊?”元盛井做惊讶状,用扇子掩唇。 “真的。”小二左右看了看,才继续道:“那县令家族是个大世家,县令被刺杀后,萧氏还派了人来收尸,要将人迎回族中安葬,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知。”元盛井摇头,然后拿出一块儿碎银递给小二。 小二手脚麻利地接过,藏于袖中后,才继续道:“那县令竟是假冒的,后来查出来,真正的萧氏子弟在上任的路上,就被那伙山匪杀了。” “真的假的?” “我有亲戚就在县衙,所以知道些内情,如假包换!”小二拍了拍胸脯,又继续道:“而且那个假县令,其实是那伙山匪的其中一个头目假扮的!” “他们在那处盘踞许多年,只是从前没有内应,也只敢小打小闹……也就是那假县令上任后,才逐渐张狂起来。” “难怪几次围剿都无法铲除那伙山匪!”元盛井将扇子合上拍在手心中,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本只是想打听吴启剑的近况,谁知竟还有意外的收获。 “那可不。” “那吴捕快剿匪有功,可有高升?” “那萧家还算是讲理,并没有为难捕快,还想举荐招揽吴捕头,但咱们吴捕头仁义,不愿离开青山县,这才还只是个捕头。” 多好的上进路子,就这么被拒绝了。 连小二都替吴启剑感到惋惜,但惋惜中又透着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 “那吴捕头武艺如何?”卿卿不知何时出现在小二身后,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乎。 第82章 好像看到表妹了 “那自然是没得说。”小二回头见是个小少年,问得又是武艺,那他的回答自然是肯定的。 “小……哥哥。”卿卿脱口而出的称呼半路转了一个弯。 元盛井摆摆手,示意小二可以去忙他的事了。 等小二离开后,才对卿卿道:“叫人就好好叫,还‘小哥哥’,你别占我便宜啊!” “谁要占你便宜了,我只是还不习惯那样叫而已。” 卿卿坐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你以前一口一个元噗哥哥,叫得可一点不扭捏啊。” 元盛井用折扇在卿卿的头上轻敲了一下。 卿卿点点头,直接转移了话题:“我们去找那个吴捕头吧!” “你找他做什么?” “比武啊。”卿卿说着就亮出了起手式。 “以前只能和你们过招,也不知道山下的人是什么水平。” “那就走吧,带你去看看。” 反正挨打的不是自己,元盛井毫无心理负担,带着卿卿就去了县衙。 结果他们扑了空,吴启剑外出办差,这几日都不在。 “真可惜,咱们明天就要走。”卿卿忍不住扼腕:“不能帮你教训他了。” “啊?”元盛井闻言诧异不解:“为什么要教训他?” “他抢你功劳啊!”卿卿忍不住鼓起腮帮子。 “也不算是抢功劳。”元盛井忍不住笑弯了眼,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走了,路上慢慢跟你说。” 两人说着就开始折返,往客栈的方向走。 没走多远,他们就迎面遇见了一架飞驰而过的马车。 “小心。”卿卿一把将元盛井从路中间拽到了路边。 元盛井自己就能躲开,只是卿卿的反应比他更机敏,出手的动作也很快。 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时,窗帘被风卷起,车里的人也看到了车外的行人。 卿卿的脸从他的视线中一闪而过,车中之人立即呼喊道:“停车!” 但马车的速度太快,想停下来也不容易,车内的人连着喊了好几声:“停车!” 才堪堪将车叫停,还不等车停稳,他便从马车上跳下来。 掉头就跑到刚才惊鸿一瞥的地方时,哪里还看得到人。 “少爷,怎么了?”他的小厮也跟着跑了过来。 “我刚好像看到表妹了。” “哪个表妹?咱们家的表姑娘个个都是金尊玉贵的,怎么会来这穷乡僻壤……” 小厮说着说着就反应了过来:“您是说……那位?” “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怎么可能,那位表小姐被弄丢时还不到三岁。” “你没看到,你若是见到人了,也一定能认出来,那就是我表妹。” “会不会是您眼花了?刚才马车速度那么快……哎哟!” 小厮的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就挨了一掌:“少废话,人肯定还没走远,快给我去找!” 少爷气得还抬脚给了小厮一下。 “是,少爷。”小厮只能听话地去找人了。 元盛井和卿卿早就转弯离开了这条街,两人已经回了客栈。 他们在街上找,自然是找不到的。 “我得写信给姑姑。” 少爷激动得团团转。 “不对,我应该先把人画下来,找到人了带回去给姑姑一个惊喜!” 第二天一早,元盛井和卿卿就都换上了新装,继续南下去了。 等小厮带人拿着画像找到客栈时,小二一眼就认出来了:“你说这位小公子?一大早就走了,好像说是要南下。” “还真有这么个人啊?”虽然对方说的是小公子,但出门在外女扮男装其实很正常。 小厮也不敢耽误了,赶紧回去通知他家公子,说不定现在追还能追得上。 果然,他家少爷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即要出城去追,但被小厮拉住了:“我的少爷哎,祖宗呦!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乘车追,也是一样的。” 骑马,而且还是策马狂奔,他可不敢让他家少爷冒这个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当他们的马车追出城时,元盛井他们早就跑远了。 但他们也不放弃,一路上拿着画像问路人:“请问有没有看到画上的人从此处路过?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次元盛井和卿卿出门,并没有特意遮脸,所以他们跟在后面追,竟然也一直没有跟丢。 但却总是慢一步,每次都只差一点就能追上他们。 元盛井和卿卿赶了几日路后,两人就准备转乘水路,乘船顺流而下。 等去问了船家,才知道今日出发的船只剩一间客舱了。 元盛井去看了看,又小又闭塞,还只有一张小床,所以他决定在码头留几天,等下一趟渡船。 好巧不巧,追他们的少爷也赶到了码头,见到船就要开动,立即飞奔上船。 元盛井回到码头的酒楼,和卿卿说明了情况后,两人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船呢!” 卿卿说的是手舞足蹈。 “这不算什么,海船比这更大。”元盛井看了一眼这艘商客两用的船。 “海船?” “就是在海上开的船,很大,比这个大十倍都不止。” 元盛井给她比划了一下。 卿卿赞叹过后,就是疑惑:“元噗哥哥,你去过海边吗?” 元盛井顿了一下,才展开扇子轻摇起来:“那是我梦里去过的地方。” “梦里的事也能当真?” “等有空了,带你去见见世面。”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与此同时,那艘船已经缓缓地启航了。 小厮拿着那幅画像在船上问了一圈回来,垂头丧气地说:“少爷,船上没找到。” “不是说他们上船要南下了吗?” “我刚才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人看了船舱后觉得太小,就又下船了。” “你怎么不早说?” “不过我打听到,他们要去江南,所以我们在江南下船,在码头守株待兔,一定能等到他们。” “只能如此了。” 三日后,元盛井和卿卿登上了下一趟商船。 却不想,一直精神抖擞的卿卿,上了船后就蔫巴了。 元盛井给她拿了晕船的药,吃下后就躺在舱房里睡觉。 第83章 怕就怕事与愿违 这种客商两用的船,船上的人员普遍都是鱼龙混杂的。 因此元盛井并不放心,让失去战斗力的卿卿一个人在屋里休息,便一直守在她的屋里。 卿卿昏睡时,元盛井就坐在窗边看书打发时间。 但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若早知卿卿有晕船的毛病,他们就不坐船了,还花大价钱订了两间上等舱房,如今看来另一间注定得闲置了。 一开始元盛井只顾着出神,但卿卿醒了一次,才将他从神游的状态拽出来。 给卿卿喂了一些米粥后,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元盛井开门准备叫船工帮忙打水时,才发觉这艘船上的气氛有些不对。 他之前上前面那艘船参观时,船上的船工明显没有这趟的这么多。 甚至有些只是穿着打扮像船工,其实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他们不是普通的船工。 比起只会卖力气的船工,他们虽然同样壮实,但从走路的姿势看,这些混进去的人更像是打手。 只不过之前元盛井的注意力都被卿卿吸引走了,而这些人除了防备心重,也没有什么恶意,才让他忽视了其中的不对劲。 元盛井回到屋里,盘腿坐在卿卿床边的脚踏上,闭上眼放出自己的精神力笼罩整个船身。 很快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是货物。 这艘船上有一批似乎十分要紧的货物,也是要送去江南的。 元盛井睁开眼扭头看了看小脸苍白的卿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希望这趟浑水不要连累了他们才好。 而他们这几位船客,想必也是他们用来打掩护的,并不想让外人注意到这艘船的不对劲。 怕就怕事与愿违,他们的计划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元盛井也很好奇,这艘船上到底押送了什么货物,如此神秘的。 既不想让外人知道,还敢让外人上船,那这个东西应该不是能随便偷走的。 元盛井的视线落在窗外,天就要黑了。 他起身拂去身上灰尘,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这江面上夜风大,若是夜里一直开着窗户,等明日一早,就能获得两个新鲜的风干脑子。 关上窗子后,屋里一下就陷入了昏暗。 元盛井拿出火折子将烛台上的蜡烛一一点着,屋里的光线重新亮起。 忽地,门口传来敲门声。 元盛井起身拂去衣摆上的灰尘,才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一个船工,等门打开后,立即弯腰恭敬地传话:“公子,夜里江水湍急,请注意火烛。” “知道了。”元盛井应声后就要关门。 “且慢。”却被船工伸手拦住:“江面常有水匪出没,所以夜里看管得严,请您和同伴不要随意走动。” “嗯。” “最好是连门都不要出。” “知道了。” 确认了对方将他的话听进去,船工才松手。 元盛井这才重新将门关好,他重新坐回桌边,用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没办法,这虽然是间上房,但只有一张床,甚至连个软塌也没有。 这一夜,元盛井都没睡踏实,就这么一直守着,一有风吹草动,他就醒来查看一下船里船外的情况。 确定没有情况后,才继续坐着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明天卿卿的晕船症状,能不能减轻一些…… 他们乘船行水路要走足足十日,若是卿卿无法适应乘船,他们只能提前下船走陆路,只是陆路…… 第二天卿卿醒来后,还是无法习惯船上的生活,一直头晕恶心、浑身发软。 元盛井给她服下的晕船药,也只能让她短时间舒服一些。 等卿卿再一次陷入昏睡后,元盛井不由叹了一口气。 算了,慢点就慢点吧。 也不能让卿卿这么一直难受下去,况且这船还暗藏危机。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等下次停船时,他们就下船转陆路。 可还不等他们抵达下一个渡口,危险却抢先而来。 今晚夜幕低垂,万籁俱寂。 夜里的商船速度并不快,悄然行驶于漆黑如墨的江面之上。 船上灯火阑珊,船工在换值,被压低的交谈声,细细碎碎地传来。 但很快又恢复了寂静,耳边除了夜风呼啸,就是潺潺流水声。 元盛井忽地睁开了双眼,有情况。 江河中有人潜水,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元盛井立即起身,将扇子打开甩出去,折扇就在屋里飞了一圈,将屋里的蜡烛全部灭掉。 元盛井伸手接住飞回来的扇子,走到床边伸手摇醒了卿卿。 卿卿醒来见屋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 “我们怕是遇见水匪了。”元盛井压低声音回答她。 “水匪!”卿卿一点也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双眼都亮了起来。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她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无法应战,甚至还成了元盛井的负担。 眼中的光瞬间又变得黯淡:“怎么办?” “你先躲到床底下,不要出声,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再回来带你走。”元盛井说着就将卿卿扶起来,将鞋子给她穿好,再将她抱起来,送到床底下。 卿卿也不想拖后腿,努力地往床底下爬。 等她爬进去后,元盛井将包袱递给她:“用这个枕在头下。” 等卿卿接过后,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瓶子:“这里是毒粉,不用给我省,随便撒。” “你放心。”卿卿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握紧药瓶。 元盛井才将床上的褶皱抚平、床幔挂好,再将脚踏放回原位。 这样就算有人闯进来,也会以为这间客房是空的。 等做完这些,元盛井才开门出去查探情况。 突然,四周的水面被一阵急促而杂乱的水声打破,数十根带着钩子的绳子被甩上了甲板,勾在护栏上。 负责守夜的人也发现了水面的异常,立即开始敲锣示警:“水匪来了!水匪” 一把带着水珠的弯刀突然出现,一刀就将敲锣的人灭口。 滚烫血珠混着冰冷江水,随着弯刀一起落在一旁的柱子上。 “动手!”随着一声令下,数十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黑暗中窜出,借着绳子的助力,飞身跃上了甲板。 亮出锋利的刀刃,恶狠狠地扑向从船舱中,冲出来御敌的船工们。 一场恶战就此拉开序幕。 第84章 这闲事我管定了 元盛井原本不打算掺和这事的,可惜他身处此船之上,而此处的江面宽广。 若只有他一人,以他的轻功离开也并非难事,但他不能。 不过就算是要掺和此事,他也得先弄清楚这船上的货物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放出精神力,让这些人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存在,一路摸到了储存货物的船舱之中。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箱子,且都上着锁。 元盛井伸手抬了抬箱子,很重。 从靴子中抽出匕首一劈,就成功破坏锁头,打开了箱子。 入眼的是一件件的瓷器,裹着稻草,这明显和它的重量不匹配。 元盛井伸手拿出一个瓶子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 便将最上面一层东西全部取出来,果然是双层箱。 箱子中间还有一层隔板,他将隔板打开,下面是被压实的白色粉末。 他挑起一点放到鼻尖轻嗅,然后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是逍遥散,大安朝明令禁止的禁药。 虽然名字挺好听,这东西只要服用一两次就会上瘾,食用时可无限放大欲望。 短时间看似可以助人祛病强身,但实际上会将人从身体到家底,一同掏空。 这玩意儿在前朝末年,也曾风靡于权贵圈。 前朝能倾倒得那么快,这玩意也算是功不可没。 所以大安朝初建后,就立即明令禁止此药,就这一个箱子里装的量,就够它的主人喜提一场,痛痛快快地全族消消乐了。 卿卿躲在床下,听着屋外的刀兵相撞之声,怒吼声和呼救哀嚎声,时不时还有重物落水的扑通声。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床下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心里默念:不能冲动,不能冒险,更不能给小师叔添乱。 突然,房门突然被巨力撞开,屋外的光线倾洒而下,照亮了屋内。 卿卿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船工打扮的壮汉,浑身是血地摔进屋里。 因为对方是倒在地上的,正好落入里卿卿那不大的视线范围内,让她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人还想要挣扎起身,但被追进来的水匪一刀送走。 那壮汉再次倒下时,一张死不瞑目的脸落入卿卿眼中。 卿卿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一手紧握着元盛井给的药瓶。 而行凶者,站在原地没有走,似乎是在环视屋内的场景。 又在屋里走了一圈,似乎是在查看有没有藏人。 卿卿看着那双大脚一步步地朝床边走来,紧张得什么也听不清,耳边只剩下她鼓噪的心跳声。 就在那双脚停在床边时,门外似乎又来了一人:“快走,一会儿再来搜查。” “来了。”停在床边的人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确定脚步声已经离开,卿卿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因为门敞开着,从走廊里吹进来的夜风透心凉,让卿卿不禁打了个寒战。 卿卿躲在床下甚至都不敢睁眼,因为一睁眼就能看到那张死不瞑目的脸。 只能在心里默念清心诀,来平复自己受到巨大冲击的小心脏。 元盛井察探完后正准备离开,就看到一道身影潜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他便躲在箱子后,想看看这人是来做什么的。 结果就看到这人走到角落,就开始拿着手中的斧子,朝着船底开凿。 元盛井看得目瞪口呆。 这人想干嘛? 难道是想要将船弄沉,来个鱼死网破? 不对,他这是想毁尸灭迹,要这一船的人为这批货陪葬啊! 但是这么多的逍遥散落入江中,不仅会破坏这里的生态系统。 还会让这条江下游两岸的所有人,都受到影响。 绝对不能让他达成目标。 元盛井直接抽出腰间的软剑,朝这人刺了过去。 却不想他的软剑被一道暗器打偏了,只是在这人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 “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入元盛井的耳中,他转身看去,就看到了昨天给他提醒,让他们不要出门走动的那个船工。 果然也是个练家子。 “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元盛井提剑就朝着那船工扫去。 这船工的动作也不慢,仗着这里全是箱子左躲右闪,并不和他正面迎战。 元盛井才出了两招就明白,这人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给那个凿船的。 便又朝这船工脸上攻去,等他再一次退后,便杀了个回马枪,朝那个凿船的飞身一跃。 一道暗器又朝着元盛井飞来,他一个转身就躲开了,那道暗器便扎进了凿船的人身上。 凿船的人不可置信地回头,抬手指了一下那船工,就喷出一口老血,气绝身亡了。 船工见状,自知不是元盛井的对手,便立即逃走了。 元盛井也跟了出来时,就看到船工们被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退到货舱了。 不管是水匪还是船工,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如今狗咬狗,他都不想帮。 而先他一步出来的那船工已经不见了。 元盛井立即想到卿卿,这人是知道他们同行共有两人的。 担忧那船工会去找卿卿的麻烦,元盛井立即从另一边离开,想赶紧回去。 等元盛井回来时,就看到了屋门打开,屋内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他的心不禁漏跳了一拍,但看到并没有移位的脚踏,他才稳了稳心神。 快步走到床边,拉开脚踏伏地,就看到了在床下瑟瑟发抖的卿卿。 立即朝她伸手:“卿卿,我回来了。” “小师叔!”卿卿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般,立即委屈地红了眼,伸手握住元盛井的手。 “先出来。”元盛井将卿卿从床底下带出来,然后背过身:“上来,我背你。” “嗯。”卿卿也不纠结,立即手脚并用地爬上元盛井的背。 元盛井也顾不上什么包袱了,反正银钱都是贴身携带的,他背上卿卿就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屋外的走廊和甲板上目之所及处,全是惨死的人。 有水匪,有船工,也有原本的乘船的客人。 第85章 软肋也会是逆鳞 元盛井背着卿卿径直去了厨房,在水缸旁边找到了洗菜用的大木盆。 他抡起木盆丢到了江中,然后用精神力招来水中的鱼群:‘帮我将她送去岸边。’ 一尾锦鲤一跃而起,跳出江面,在元盛井的眼前疯狂甩尾,欢快得不得了。 没问题,交给我们~ 元盛井将背上的卿卿放下,才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 他重新抱起卿卿,飞身跃进木盆中,将卿卿坐进木盆中:“卿卿,你就待在这个木盆里,它会送你到岸边。” 卿卿紧张地抓住他的衣摆:“小师叔。” “我得留下处理一些事,你在岸边等我。” 元盛井拍了拍她的头:“放心,天亮之前我一定会和你汇合的。” 说罢,元盛井就飞身回了船上。 卿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坐着木盆,离大船越来越远。 她张嘴想喊小师叔,让他和自己一起走,却怕他耽误他的事,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她看到有人出现在元盛井的身后,才放声大喊起来:“小心!” 与此同时,元盛井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你应该和她一起走的。” “老四,你说什么呢?”身后又传来一道女声:“他们俩啊~一个也走不了。” 元盛井回头看向身后一站一坐的两人,转身的同时从腰间抽出软剑:“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让她走。” “呦~快瞧瞧!”穿着格外清凉的女人用指尖指了指元盛井,对一旁站着的男人道:“如今的小孩子真真是了不起,连说话都这么嚣张。” “老三,他的身手不弱,你别轻敌了。”被称为老四的人,正是在货舱里和元盛井交过手,逃走的那个船工。 “小公子,你今年多大了?”被唤作老三的女人依然不当回事。 元盛井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你看上我了?” “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可惜了。”元盛井摇摇头:“我心有所属。” “就是那个小姑娘吗?”老三歪头看了看已经逐渐远去的卿卿,然后一脸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们男人啊,真是不管多大年龄,都是一个德行,人家小姑娘还那么小,就被惦记上了,啧啧啧……” “你们在拖延时间?” 元盛井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拆穿了女人的目的,手腕一转挽起一个剑花,朝两人攻去。 他可没有忘记,刚才这个老四拖住自己,就是为了给同伴争取时间凿船的。 女人立即亮出自己的弯刀,和元盛井打了起来。 老四善用暗器,但这两人打得密不透风,他都没有办法偷袭。 眼看女人就要落于下风了,而他明显更不是这少年的对手。 他眼珠一转,视线就落在了已经正朝着岸边飘去的卿卿,唇角勾出一个阴险微笑:“这条船,和那个女孩,看你究竟选哪个!” 说完这句话,他的暗器便朝着卿卿的方向射去。 元盛井听到这话,一回头就看到了几枚暗器飞射而出,带出的残影。 他目光一厉,但他的轻功再快,也肯定追不上那些暗器。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试图用精神力来阻挡住那些暗器。 那女人又趁机朝他劈砍而来,元盛井只能侧身躲过这一击。 他的精神力竟只给那些暗器多加了一层阻力,让它们的速度减慢了一瞬。 元盛井知道拦不住暗器,便让鱼群顶翻了木盆。 卿卿眼看着有几枚暗器朝自己袭来,却只能抬手挡住自己的要害。 谁知她还没等来暗器,先因为木盆失去平衡落入水中。 落水的哗啦啦声中,夹杂着暗器扎入木盆的咄咄之声。 卿卿就这样向江底沉去,不是她不会水,而是她四肢无力。 就在卿卿感到四周的水压不断朝自己压来时,身下突然有一股力,将她径直朝江面推去。 然后她就水灵灵地躺在了水面上。 但只有她知道,那是因为她身下的鱼群将她托起。 小师叔的御兽之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连江河里的鱼都能驱使。 元盛井确定了卿卿的安全后,便朝着将手中的软剑朝着那老四的脖子甩去。 软剑泛着寒光在那老四的脖子上转了一圈,让他当场表演了一个头身分离。 女人见状以为此时是个机会,手中的弯刀立即朝着元盛井飞去。 却不想元盛井抬脚一踢,就将那弯刀朝女人踢了回去,然后伸手就接住了飞回来的软剑。 女人的反应也不算慢,拼力一躲虽然还是让左肩被划伤。 她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拿出一个药瓶就想服药。 见状,元盛井还有什么不懂的,一定是那弯刀上淬了毒。 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元盛井还是清楚的,于是他一剑挑开她手中的药瓶,然后一脚将她踢倒趴在地上。 “你们很聪明,知道朝我的软肋下手。”元盛井发出了恶魔的低语:“但你们又不够聪明,不知道软肋也会是逆鳞吗?” “技不如人,我们认栽!”女人自己刀上的毒有多霸道,自己是最清楚的。 没能第一时间服药,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告诉我,这船货的卖家和买家是谁?”元盛井蹲下身,盯着女人的眼睛,释放出精神力。 “野梅烧不尽,时见两三花……”女人说完这句话后,七窍流血而亡。 元盛井抬眼看了看卿卿所在的方向,她已经快抵达岸边了。 他也不耽误时间,撩起裤腿将腿上的沙袋去掉,然后提剑就进了船舱。 一路上,尤其是走廊,几乎是尸体叠着尸体,都看不到能落脚的地。 元盛井径直飞身越过去,很快就回到货舱外。 这里两方人马还在交战,双方都折损大半,却都没有要退缩的意思。 一方拼死拖延时间,守着货舱的入口寸步不让。 他们保护的不只是货物,也是他们的九族。 只要这艘船沉了,就能销毁证据,他们死了就死了,至少不会连累家人。 一方见对方竟然如此拼命,更觉得货舱里的东西价值连城。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又牺牲了那么多兄弟,绝没有退走的道理。 显然,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在拖延时间,准备带着他们一起葬身江底。 第86章 这是遇见真河神了 只有身为旁观者的元盛井清楚,货舱里还有人在不停地凿船。 他见状悄然移动到上风口,直接拿出一包药粉,打开朝他们撒去。 现在不是逞凶斗狠的时候,他必须阻止这艘船沉入江底。 元盛井撒完一包觉得并不保险,就又拿出一包洒了出去。 与此同时,也有人发觉了他的存在:“你在做什么?!” 一声暴喝,成功叫停了场中的厮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站在高处的陌生少年。 “撒药啊,看不出来吗?”元盛井抖了抖已经空了的药包:“卸力散,可以软筋乏骨,粉末细腻,无需口服,吸入便可生效。” 说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出门旅行必备良药,一包只要二两银子。” 然后又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不好意思,说错了,是你们一人二两。”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元盛井的意思。 但没关系,元盛井“这药是用在你们身上的,自然是由你们买单,买一赠一,童叟无欺!” 船工这边并没有轻举妄动,但是水匪这边就很愤怒:“少废话,下来受死!” 元盛井听话地一跃而下,站在了水匪头目的面前,露出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微笑,还贱嗖嗖的歪头露出一截白嫩的脖颈:“来。” “我”水匪头子手上握着的刀,忽然从他手中脱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 元盛井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丹丸,在众目睽睽下,放进自己的口中:“别看了,这个你们买不起。” 将药瓶放回怀里,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众人就像是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 船工的老大终于开口了:“你究竟是谁?” “你祖宗!”元盛井看着他就来气,直接给了他一个窝心脚后,就进了货舱之中。 别以为那个女人临死前还和他卖关子,他就不知道他们是三眼教的人。 货舱里四周皆有咄咄开凿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元盛井提剑进去就看到,里面开凿的人不止一个,而是五人一起。 其中两人见到有人闯进来,立即起身阻挡:“站住。” 元盛井目光一扫,就看到已经有一块儿侧板被凿出洞口了,水流正汩汩向里面涌,已经形成了一片积水。 若再不阻止他们,这条船是真的会沉。 所以元盛井也不废话,挽了个剑花就结果了拦路的两人。 元盛井也三两下解决了剩下的人,才发现漏水的地方不止一个,他们已经在这个在货舱的侧面,凿出了几个小洞。 “该死。”元盛井将他们的腰带都抽下来,试图堵住入水口。 但因为水压,根本按不住这些洞口。 环视四周,涌入的水已经没过了鞋底,他只能放弃堵洞口。 这样下去不行,肯定会沉入江底,等这些箱子沉入水中,里面的逍遥散必会溶于水。 不只是污染这片水域,破坏水下的生态系统。 还会随着江水顺流而下,到时候不知有多少无辜的百姓,会被迫染上这玩意儿。 上辈子没有办法阻止霓虹国往海里排泄核污染水,让人痛心疾首。 这辈子说什么他都要阻止,不能让这祸害人的东西扩散开来。 如今船上就只剩他一个站着的,其他人要么废了要么凉了。 原本负责划船的船工都被杀了,现在无人能划船。 元盛井只能靠自己,他垂眸略一思索,然后就走出货舱回到甲板上。 释放出精神力,开始召唤这片水域里的大鱼。 毕竟这艘船也不小,招来小鱼起不到作用。 只有大鱼才有足够的力气,来推动这艘船。 让他们来帮忙,将这艘船往岸边推。 在水匪入侵到船上时,就有一些聪明且会浮水的乘客,趁乱跳到江中求生。 深夜的江面漆黑如墨,水匪也并不介意放走几条小杂鱼。 就算是才入秋,可江水依然冰冷,他们在水中挣扎求生时,就看到有个小少年是坐在盆里飘的。 那时候他们别提多羡慕了,可没一会儿就见那木盆被鱼掀翻了。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小少年沉入了水中,甚至连扑腾都没有,就知道他八成是不会浮水,才乘着木盆逃生的。 不是他们不想救人,只是一来距离远,二来他们自身难保,哪还有力气去救人? 所以他们唏嘘过后,继续朝着岸边游去。 可还不等他们游多远,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少年,就从他们眼前飘过去。 小少年明明连动都没有动,就一路躺到了岸边。 他们都惊呆了,还以为是遇见了水鬼。 可水鬼,不应该是拉人入水的吗? 难道不成……这是遇见真河神了? 直到有个眼尖的,看到了卿卿身下,簇拥着她的锦鲤鱼群,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神鱼救人。 忍不住流下羡慕嫉妒恨的泪水。 锦鲤鱼群一直簇拥着卿卿,送到了水浅的地方才散开。 卿卿立即开始手脚并用地爬上岸后,才虚脱地倒进岸边近半人高野草中,看着夜空大口喘气。 等缓过劲来后,才坐起身看向江面上的商船。 距离太远她只能看到灯火通明的船只,却看不清船上的情况。 她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忙,便在岸上打坐,想要赶紧恢复自己的武力。 而于此同时,元盛井已经将这片水域的大鱼,都召唤到船的四周。 它们围绕着船,欢快地甩着鱼尾,在研究怎么将这艘大船弄到岸边去。 “各位,这附近有浅滩吗?” ‘有的有的!’ “咱们得把这艘船弄到浅滩上去。” ‘好。’ 研究了一会儿后,大鱼们已经掌握了推动这艘船的方法,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等卿卿通过打坐恢复了身体状态后,一睁眼就发现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而江面上的那艘大船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着急起身眺望,想要找到那艘船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第87章 是他自作多情了 卿卿只能朝着下游的方向跑,想要找到那艘大船的踪迹。 但,一无所获。 她不知道那条船是走远了,还是已经沉了,但她相信小师叔肯定不会有事。 她只能又跑回原处,小师叔说过,会在天亮之前和她汇合的。 既然找不到人,她就只能回到原处等,等元盛井来找她。 卿卿不知道的是,由于她的来回跑动,差点让元盛井翻船掉进江里去。 因为元盛井在卿卿的身上也留了精神力,所以卿卿不管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一开始,他是乘着一叶扁舟顺流而下,朝着卿卿跑的方向追。 谁知在岸上的卿卿又忽然掉头往回跑。 元盛井下意识跟着调转了船头,好巧不巧,正好是在江心河水湍急的地方。 船身剧烈地晃动,险些将元盛井甩到江里去。 等船终于靠岸,元盛井飞身上岸后,就摁住卿卿的脑袋:“你一大早在这儿瞎跑什么呢?” 卿卿见到突然出现的元盛井,激动地抱住他,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师叔,你吓死我了!” “乖,别哭了。”元盛井拍了拍卿卿的后背安抚。 看来昨晚是真的吓到小姑娘了,也是,卿卿从小在道观里长大,哪里见过这么多尸体…… “我还以为我把你弄丢了。”卿卿哭得梨花带雨。 原来是担心他啊,元盛井忍不住勾勾唇角,并耐心安抚:“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毫发无损……” “我身上的钱也丢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想回去都不知道怎么走,呜呜呜……”卿卿压根没有听元盛井的话,只自顾自地发泄着情绪。 元盛井:得,是他自作多情了。 但他还是得把人哄好:“好了好了,别哭了,看,我给你带了包子。” 卿卿看到包子,果然止住了泪水,双眼红肿但依旧明亮地盯着包子。 在船上时,她就已经两天没能好好吃饭了,肚子早就在唱空城计了。 只是她没等到元盛井,一直紧绷着神经,就忽略了自己的肚子。 但现在人找到了,还带了她最爱吃的包子,整个人一放松下来,才终于感受到了腹中空空的窘迫。 卿卿用手背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小师叔。” 说着就伸手想要接过包子,却被元盛井躲开了。 元盛井拿出帕子递给卿卿:“先去洗洗。” 卿卿接过帕子,去江边洗漱了一下,还用水面当镜子,将乱糟糟的发型也整了整。 等确认自己整理好后,才回到元盛井的面前:“小师叔,我好了。” “嗯,吃吧。”元盛井这才将包子递给她。 卿卿嘴都张开了,又注意到元盛井一直盯着自己看,才顿了顿:“小师叔,你吃了吗?” “吃了,你吃吧。” “好。”卿卿并没有直接下口,而是开口问:“小师叔,昨晚船上怎么样了?怎么船都不见了?” 将自己的问题一口气问出来后,她才嗷呜一口咬上了包子。 “那艘船上运送的是逍遥散,整整一货舱的,那伙水匪以为运送的财宝,就想捞一笔,船上的人见打不过水匪,就想要将船凿沉,来个毁尸灭迹。” 卿卿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开口:“那岂不是会祸害整个下游?” “放心,有你小师叔我在,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元盛井嘚瑟地抬了抬下巴:“船被我弄到浅滩处了,已经交给官府处理了。” 元盛井之所以放心地交给官府,就是因为大安朝对逍遥散的禁制力度极大,但凡是查出来,要么一撸到底,要么全体升职。 而此处既不是卖方市场,也不是买方市场,商船只是从此处路过,被缴获出这么多的禁药,那自然是整个县衙,甚至州府都能分一杯羹的功劳。 这样有功而无过的天降馅饼,也没人敢冒着九族消消乐的风险去动手脚。 他们自然会尽心尽力处理后续,并审问出此药的出处和去处,然后上报给朝廷进行严查。 当然,元盛井不会坐以待毙,他去集市也不是专门去给卿卿买包子的,就是为了将昨晚商船上的事传出去。 这样的大事件,不需两日,就能传开来,至少州府内该知道都会知道。 完全不给此处县衙藏私的机会。 卿卿给元盛井比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 “走吧。”元盛井见卿卿已经将包子都吃完了,才带着她离开了此处。 在上船之前,他们就将马匹卖掉了,现在要走陆路,只靠两条腿自然是不行的。 得先找到最近的城池,重新采买马匹和车辆,毕竟剩下的路途也不短。 等元盛井带着卿卿又走进一家成衣铺时,卿卿才反应过来,她那昂贵的衣服,竟然都被弄丢了。 这让她心疼不已,主要是心疼银子。 元盛井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下船时不小心把包袱给忘了。 这次卿卿说什么也不要那些锦衣了,她害怕再丢一次。 于是在她的坚持下,元盛井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两人各买了两身,比锦衣便宜的绸缎衣裳。 他们买了两匹马,一辆宽敞的马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又在这里休整了一晚,第二天才重新启程。 与此同时,那对一路追着卿卿而来的主仆二人,也在下一个渡口下了船。 原因无他,他们上船时就剩那一间客舱了,看那间客舱的环境实在是太差了。 于是在少爷的坚持下,两人下了船,然后就在码头处住下。 “咱们就在这里等,等到下一趟商船来了,我们上去找到表妹,完美!” “还是少爷聪明,小的就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小厮立即夸奖起他家少爷,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还不赶紧去打听打听,下一趟商船什么时候能到。”少爷被拍得很舒服,但还保有理智。 “是。”小厮立即应声去办了。 等小厮离开后,少爷就躺到了船上,舒服地喟叹一声:“舒服~” 船上的床又小又窄,他自从开始追人,就都没能好好休息过。 如今终于能好好休息,他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88章 原来还可以这样! 金不焕这一觉,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就换了一身簇新的锦衣,精神抖擞地坐在码头边,客栈二楼窗边,摇着折扇一派风流做派。 期盼地远眺着江面,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商船入港。 余光却看到码头突然骚动了起来,似乎是从江里打捞出来了什么,引起众人围观,然后就有人奔走相告。 不一会儿,他的小厮红梅就冲上楼喊道:“少爷,江里飘来了一具尸体。” 看到慌慌张张的红梅,金不焕有了不好的猜测。 “是谁?”蓦然起身,双手撑在桌上,目光盯在红梅的唇上,等待一个答案。 “不认识。”红梅摇摇头。 “不认识?不是表妹?”金不焕仔细确认道。 “是个男的。”红梅认真地回复。 “不是表妹就好。”金不焕松了一口气后,抄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红梅砸了过去:“不是表妹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红梅下意识地躲开了茶盏的攻击,那茶盏就落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少爷,我错了!”红梅双手捏着耳朵蹲到了地上,然后一点点往金不焕身边挪:“我就想说,那尸体穿着像是客商……” “你闭嘴!”金不焕只觉得自己脑门青筋突突地跳,莫名心慌了起来。 打断了红梅的乌鸦嘴,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已经凉了,但刚好可以帮他降火。 一直到第三天,他都没有看到应该路过的那艘商船。 红梅出去打听了一圈后,回来后就一直欲言又止的。 这副扭捏样子,让金不焕看着就烦:“你又打听到什么了,说。” 红梅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做好心理准备:“听说咱们后面那趟商船遇到了水匪……” 说完后就立即揪着自己的耳朵蹲到了地上。 “什么?!”金不焕豁然起身:“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这不是怕你又生气么……”红梅有些委屈。 金不焕听完更生气了,气得都翻白眼了。 终于忍无可忍地抬脚,就将红梅踹了个倒仰:“哎哟!” “还不赶紧备车!去找人!” “是。”红梅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了。 两人兵荒马乱地将东西搬上马车,就朝着打听到出事的地方赶去。 但元盛井和卿卿早已经离开了那里,继续朝着江南的方向行进。 赶路时也是两人轮换着,在车厢内休息。 元盛井一有空就开始琢磨自己的精神力,因为那晚他下意识地用了精神力去拦截暗器,虽然并没有拦住,但也明显让暗器的速度变慢了。 这让他受到了启发,觉得他对自己精神力的开发是浅薄的。 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精神力还能怎么用,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优势。 比如意念控制,他以前觉得只有动植物,才能被精神力控制。 因为他潜意识地认为只有生命体,才有精神力,所以才能被他驱使。 然而经过那晚下意识地出手,他仿佛打破了一个限制,一个他无意间给自己设置的限制。 这个限制就像是一个玻璃罩,你看不到它,但它却能让你在靠近时,不自觉地回避。 但一旦撞碎了它,就会发现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或许会颠覆以往的认知,但也会发现,原来还可以这样! 就比如,一件普通的物品,也或许可以被他的意念控制…… 所以,他开始尝试用精神力去控制桌上的茶盏。 但除了马车行驶带来的晃动感,桌上的茶盏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可他不放弃,就一直和这个茶盏死磕,高低得让它挪一下位置。 终于,这个茶盏动了,朝着元盛井的方向挪了一下。 这一下幅度之小,要不是元盛井一直紧盯着,都不一定能发现。 但他却很高兴,觉得自己研究的方向没有错,再接再厉,一定可以成功的。 谁知这次,这茶盏竟然直接飞了起来,朝着元盛井的门面就招呼了过来。 幸亏他反应快,头一偏就躲开了。 茶盏直接砸在了他的耳侧,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碎片落下来时还划破了他的耳朵。 卿卿闻声掀开门帘看了进来:“小师叔,你怎么了?” “怎么还叫小师叔?”元盛井伸手就摸到了耳朵上的血迹。 “那我重新问。” 说着,卿卿就放下车帘,然后再重新掀起车帘,看向车内:“元噗哥哥,你怎么了?” 元盛井一边找出帕子给自己按压伤口止血,一边回答:“没事,不小心弄碎了一个茶盏。” “你都流血了。” “被碎片划了一下,一会儿就止血了。” “哦。”卿卿扫了一眼已经落下的茶盏碎片:“那你小心点。” 元盛井的伤口正如他所说,问题不大,没一会儿就止住了血。 而他也顾不上这点小伤了,因为他再尝试去控制另外一个茶盏时,那个茶盏稳稳地落入他的手掌中。 这次,一下就成功了。 元盛井开始兴奋地用精神力将马车里,能拿起来的东西,都用精神力控制着,让它们飘在空中。 谁知卿卿忽然又撩起车帘,元盛井一个分神,飘着的东西全部落下。 卿卿看到这一幕,被吓得打了个嗝。 然后默默地将车帘放下,缓了缓神才再次掀开车帘。 看到里面依旧是一片狼藉的样子,才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元噗哥哥……你这是什么功法,我也要学!” 在金不焕乘坐的马车出城时,元盛井也驾着马车进了城。 两驾马车就在城门口擦肩而过了。 进城后,因为城里来来往往的人多,马车的速度自然也快不起来。 卿卿掀开车帘看着城内繁华的街道,忍不住惊呼道:“元噗哥哥,这个城好繁华啊。” “这里就叫繁城。”元盛井进城门时,看到了城门上的牌匾。 “元噗哥哥,那个是什么?” 元盛井顺着卿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个路边的小摊:“都是木雕,等咱们找好落脚的客栈后,再带你出来逛。” “好!” 南下的一路上逛吃逛吃,他们基本上就保持着赶两天路,休息一天的节奏。 可就苦了一直寻找卿卿的金不焕,他甚至追人都追到卿卿他们前面去了。 第89章 肯定不是我的亲人 金不焕他们的车驾在路过一条山路时,天公不作美,忽地刮起一阵邪风,紧接着就是一场局部暴雨。 将山上原本就松动的石头吹动,经过一路下坠和滚动,最后落在了他们前进的山路当中,成功叫停了他们的车驾。 “吁~”红梅熟练地勒紧缰绳,马车稳稳地停下。 “怎么了?”车里的金不焕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出声询问。 “少爷,前面有落石,拦住了咱们的去路,此处已经过不去了。” “什么?”金不焕立即撩开车帘,就看到前面果然有一堆落石,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样子得找力士来清理官道,没个一两日是过不去的。 “掉头往回走,去山下那家客栈。”金不焕虽然急,但此时急也不是办法,只能从长计议。 “是。” “一会儿你去跑一趟官衙,让他们来处理。” “是,少爷。” 元盛井和卿卿也到了山下,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上山,而是直接在客栈住下。 卿卿推开窗户,看到客栈外荒山野岭的,什么也没有,让她想念城里的繁华热闹。 若是之前,他们都会住在城里,这个时间还能逛逛街。 可今天明明可以在城里休息,可元盛井坚持要到这山下的客栈来,让卿卿很是不解:“咱们为什么不住在城里呢?” “因为我昨晚卜了一卦。”元盛井走过去,将窗户又关上了:“一会儿会有暴风雨,要是把窗户吹跑了,看你晚上怎么休息。” “卦象如何?” “你还记得我们出来的目的?”元盛井点亮了屋里的烛台。 虽然天未黑,但是关了窗户后,屋内很是昏暗。 “当然记得,给我找家人啊。”卿卿接过火折子将其他的烛台也一一点亮。 元盛井也不卖官司,直截了当地开口:“昨晚的卦象显示,在这个方位就能等到牵挂你的人。” “真的吗?”卿卿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元噗哥哥,那他们也会逼我回家嫁人吗?”卿卿忍不住搅动手指。 “我看谁敢?”元盛井双眼一瞪,朝着卿卿勾了勾手指:“你就说你是出家人,不能成亲。” “嗯嗯。”卿卿的闻言双眼一亮:“我是个小道姑,不能嫁人的!” 心情放晴的卿卿,又追问道:“那他们现在在哪呢?” “肯定不在这间屋里呀。”元盛井屈指在她脑门上一敲,打开屋门:“刚好饿了,下楼去吃饭吧。” “好~”卿卿也欢快地跟了上去:“我要吃糖醋里脊。” 自从在繁城吃过一次糖醋里脊,卿卿就被它迷得神魂颠倒,每到一个餐馆或客栈时,这道菜都是必点的。 “好。”虽然元盛井已经吃腻了,但卿卿喜欢就点呗,反正她自己也能吃完一整盘。 两人下楼后就见店小二,正在挨个将敞开的窗户都关上。 还没关上的窗户,已经被风吹得吱呀作响了。 不一会儿,别说窗户了,连大门都被关上了。 元盛井和卿卿随便找了个角落的桌子落座,叫来小二点了菜。 等小儿离开后,卿卿环视四周,昨日入住此处的人,今日一大早都走了。 此时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整个大堂只有在柜台后盘账的掌柜,和忙着打扫擦桌子的小二。 “元噗哥哥,难不成我的家人是这里的小二?” 元盛井看向那个忙碌的小二,只看面相就知道,他和卿卿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是。” “难道是那个掌柜?”卿卿的视线又落到了柜台后的掌柜身上。 “不是。”元盛井继续摇头,伸手给卿卿倒了一杯水:“别心急。” “哦。”卿卿终于不再瞎猜了。 但是等小二将菜端上桌,她尝了一口糖醋里脊后,双眼就是一亮:“好好吃。” 说着还给元盛井碗里夹了一筷子。 元盛井看着碗里的糖醋里脊,无奈叹息:“你每次都这么说。” 说归说,但他还是端起碗吃了起来。 谁知忽听卿卿道:“手艺这么好,该不会这里的厨子是我的亲人吧?” “咳咳咳!”元盛井直接被呛到,立即扭头到另一边猛咳起来。 卿卿忙为他端水拍背。 等元盛井终于缓过气,才掏出帕子擦了擦嘴:“你让我消停吃顿饭吧。” “哦哦,好。”卿卿立即乖巧坐好,安安静静地开始扒饭。 正在此时,客栈的大门忽然被人拍响。 小二立即前去开门,将门外的人迎了进来:“请问客官几位?” “两人。”进来的正是金不焕和红梅。 “可是要住店?” “自然是要住下,开一间上房,再帮我们弄些热汤来,我家少爷要梳洗。”红梅一进门就开始吩咐。 “好嘞!上房一间~”小二的吆喝声充满了客栈的每一个角落。 卿卿目光一转就落在了,刚进门的金不焕和红梅身上。 只看了一眼,她就嫌弃地收回了目光,落回元盛井的身上。 元盛井也注意到了那对主仆,尤其是那位少爷,穿的戴的都是好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 只一眼就看出二人之中为主那个,就是他们要等的人。 他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才发觉卿卿竟然安安静静的。 “你怎么不问了?” 卿卿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想消停吃饭么。” 元盛井被噎了一下,就听卿卿凑过来,刻意压低声音道:“刚进来的那两人,肯定不是我的亲人。” 元盛井:…… 不巧,那两人中,就有一个是她的亲人。 虽然元盛井的看相之术,连崔复环都不如,但也不难看出他们有血缘关系。 卿卿还在喋喋不休:“你看这位少爷,穿得花里胡哨的,一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元盛井一言难尽地看了卿卿一眼,感觉自己的膝盖好似被扎了两箭。 她所嫌弃的,都是他梦寐以求的。 想当年,他的梦想就是当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啊! 而且那位少爷就是穿得鲜亮了些,若他还在定国公府当世子爷,肯定比眼前这个少爷还花哨! 一想到此处,元盛井就忍不住给安文帝又记了一笔。 第90章 你就会糊弄我 “还有那个小厮,一进门就吆五喝六的,都要比小师叔你张扬了。”卿卿继续吐槽着。 元盛井:别说了,他在卿卿的眼里,竟然混得还不如个小厮? 他感觉这次被飞来横箭扎的是他的心口,实在是太痛了。 元盛井拿起筷子给卿卿夹菜:“别光顾着说话,多吃点。” “嗯嗯。”卿卿又继续低头吃饭。 金不焕环视整个大堂,也看到了坐在角落的两人。 只是正巧卿卿在低头吃饭,他并没有看清,就转开了目光,跟着小二和红梅上了楼 “红梅,先让他们烧些能喝的热水,少爷我灌了一肚子的冷风。” 就从马车下来到进屋的功夫,金不焕已经被外面淋了个透心凉。 说话的功夫,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喝的热水灶上就有,您二位先休息,我一会儿给您送上来。”小二领他们进屋后便下楼去灶房打水。 卿卿吃饱喝足后,听着客栈外的狂风骤雨,忍不住有些犯困:“元噗哥哥,我们回屋休息吧。” “走吧。” 卿卿回屋后,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白噪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元盛井就住在卿卿的隔壁屋,他盘腿坐在床上,继续练习用精神力控制物品。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普通的小东西他控制起来已经很轻松了。 现在他已经开始练习用意念,去控制兵器。 但兵器和普通的物品操控起来,完全不一样。 兵器操控不是让它飘起来飞两下就行,而是需要用它进行攻击和防守的。 元盛井得用自己的精神力给它赋予生命,不仅要可以使出钩、挂、点、挑、刺、撩、劈等剑招,还要让剑招连贯起来,才能做到与人过招。 至于能不能赢,那自然要看谁技高于人了。 元盛井在又一次失败后,复盘了一下,觉得是自己心急了,得循序渐进。 于是他亮出九根金针,开始从最小的暗器开始练习。 这一练习,他就练得忘记了时间,直到卿卿来敲门:“元噗哥哥!” 因为注意力太过于集中,一开始卿卿敲门,他都没有听到。 直到卿卿以为他出事了,一掌劈开了他的房门。 元盛井一惊之下,原本还在屋里打转的九根金针,朝着卿卿飞去。 幸好卿卿反应快,一个侧身就躲开了。 元盛井忙操控着金针落回他的手心:“你没事吧?” “你又背着我练功!”卿卿不满地控诉。 “这不是在屋里闲着没事,就练习练习飞针。”元盛井立即将金针收入囊中。 “你找我有事?” “天都黑了,找你吃饭啊。”卿卿一点也不相信元盛井所说的什么飞针。 “你就会糊弄我。” 别以为她开门时没看到,那几根针是在屋里盘旋的。 偷袭被她躲开后,还会掉头飞回元盛井的手中。 就算是回旋镖,这些小的空间也施展不开啊。 元盛井:看破不说破,咱们还是好朋友。 卿卿:白眼攻击。 元盛井穿好鞋子,整了整衣摆:“走吧,给你点糖醋里脊。” “我还想吃糖醋排骨。”卿卿立即抓紧机会提要求。 “点。”元盛井答应得不要太爽快。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负责吃完就行。” 卿卿摸了摸自己的胃部,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胃口:“那算了,只点一个糖醋排骨好了。” “可以。” 说话间,两人已经下楼了。 此时的大堂很是热闹,楼下的桌子都坐满了十之八九。 红梅原本正在吃饭,余光看到有人下楼,只随意地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然后才发现不对劲,夹在半空中的菜都掉在桌子上,都顾不上了。 再次抬眼去打量从楼上缓步而下的两人,尤其是身材娇小的那人。 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反应过来后,直接从板凳上蹦了起来:“少爷!” 左右看看才反应过来,他家少爷嫌楼下嘈杂,不愿意在楼下用餐,所以让小二将他的饭菜送到房间里的。 卿卿的目光被红梅的这一嗓子,吸引了过去:“这人好奇怪啊。” “不奇怪,或许他认识你呢。”元盛井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和那位少爷一起来的小厮。 “他过来了。” 红梅起身就朝着卿卿直奔而来,却没有和他们讲话,似乎只是靠近确认一下,然后就绕过他们跑上楼去了。 才踏上二楼就是一阵鬼哭狼嚎:“少爷,找到了,少爷你快来看啊!” 在红梅破门而入时,金不焕也将筷子拍在了桌上。 目光不善地瞪着他,训斥道:“你瞎喊什么呢?” “少爷,你画像上的人,找到了,就在楼下!”红梅这次终于抓对了重点。 金不焕闻言双眼亮了起来:“快,带我去找她。” 嘴上说着让红梅带路,但他已经率先出了房间。 红梅就跟着他家少爷又下了楼。 他们二人下楼后,停在楼梯上环视四周找人。 “少爷,人就在那!”红梅眼尖地一下就看到了人,立即指给金不焕。 金不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了那日惊鸿一瞥间看到的人。 虽然她此刻是男装打扮,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她就是女儿身。 一直追寻的人就在眼前了,金不焕却有些紧张,转身问红梅:“你家少爷今天怎么样?” “丰神俊朗。”红梅的回答脱口而出,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这么回答。 “那是自然。”金不焕立即就不紧张了,唰一下打开折扇,一边摇扇一边走向了卿卿。 卿卿和元盛井已经点完菜了,正在闲聊着。 “张嘴,让我看看你的牙。” “不要。”卿卿立即捂住自己的嘴。 “你最近吃糖吃得太多了,小心长蛀牙。”元盛井见她抗拒并不坚持,只是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 “我有好好漱口的。” “那就行,不然等你长了蛀牙,就得将你的牙齿拔掉!” 元盛井为了让她注意牙齿健康,连恐吓都用上了。 “你见过牙齿掉光的老人吗?没了牙齿,你连糖醋里脊都吃不了了。” “知道了知道了。”卿卿都不知道到底该捂嘴,还是该捂耳朵了。 于是她选择了一手捂自己的嘴,一手捂元盛井的嘴。 第91章 不是要去江南吗? 正在两人僵持住时,金不焕走了过来:“咳咳。” 就算是听到一旁有人发出做作的假咳声,卿卿也不为所动。 还是先举手认输,指了指卿卿的另一边:“他们好像是来找你的。” 卿卿这才放下手回头,结果就看到了中午的那只落汤鸡,变成了花公鸡。 原谅卿卿没见过孔雀,只能用公鸡来形容眼前的男人。 卿卿左右看看,确认这两人真的是来找自己的,才疑惑开口:“你们有事吗?” “你……”金不焕被卿卿看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家少爷看您,像是他走失多年的表妹。”红梅见他家少爷语塞,便替他开口说明来意。 “所以想问问您,看您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 “对对对。”金不焕立即点头附和,然后目露期待地看向卿卿。 卿卿下意识地看向元盛井,对于突如其来的认亲,有些手足无措。 “你表妹走丢时多大?”元盛井开口帮卿卿询问。 “三岁多,她的生辰在三月。”金不焕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他两人的生辰日是同一天,但他比这个表妹大了足足十岁。 他们被拐的那一年,卿卿看上去也就三岁左右的样子。 “那她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胎记?” “这……”金不焕明显有些犹豫:“并未听说过。” 元盛井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 古代女孩子身上的胎记或小痣,都是极私密的事,就算有也不会宣之于口,以免造成女孩子的名节受损。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抱歉,是我失言了。” “不知你们是什么关系?”金不焕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扫。 “兄妹。” “兄妹。” 两人异口同声,但莫名地让人觉得不可信。 元盛井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补充了一句:“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金不焕这才点头表示明白。 卿卿看向金不焕发问:“你说我是你表妹,有什么证据吗?” 就见金不焕伸手,红梅就不知从哪摸出来一面小铜镜,放到金不焕的手中。 金不焕将铜镜递给卿卿:“你自己看看,咱们长得多像!” 卿卿接过铜镜看了看,顺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像吗?” “不像吗?” “可是元噗哥哥说过,好看的人千篇一律。”卿卿将铜镜还了回去:“咱们长相有相似之处,最多只能证明你长得不丑。” 金不焕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扎心。 “不然你跟我回去,我带你去见你爹娘,你和你娘长得极像。” “我才不要和你走,万一你也是拐子呢?”卿卿拒绝得干净利索。 小二这时来上菜了,成功地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红梅趁机将金不焕拉到一边:“少爷,表小姐不相信你的话,怎么办?” “算了,我还是先给姑姑写信告知一声。”金不焕也只能叹气:“反正人已经找到了,咱们跟着他们,等姑姑他们回信了再说。” 用过晚餐后,元盛井就跟着卿卿去了她的房间,等关上门才开口问:“那人应该就是你表哥。” 卿卿眨眨眼:“我知道。” “那为什么不相认?”元盛井很是不解。 “下山时我就说过,只是想回去看看,看看。”卿卿刻意重复了一遍最后两个字。 “你担心他们会束缚你?”元盛井立即明白她的顾虑。 “嗯。”卿卿点点头:“这一路走来,我发现越是有钱、有权的人家,就越注重面子,对女儿的约束就越强。” “而且那个表哥一身的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家里有钱,这亲我要是认了,肯定就会失去自由。” “你个小机灵。”元盛井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 “其实你不用怕的,以你现在的本事,就是皇宫也困不住你的。” “那当然!”卿卿自信地抬起下巴。 虽然她没去过皇宫,但不影响她自信。 “行吧。”既然卿卿不想相认,元盛井自然是听她的:“我走了,你晚上关好门窗。” 说着他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天朗气清,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元盛井和卿卿一早就收拾了东西,准备继续南下。 红梅一直关注着他们,见到他们开始套马车,就立即跑上楼:“少爷,表小姐、她、他们要走了。” 金不焕立即起身,开始原地打转:“山路不是堵住了吗?他们怎么走?” “被封住的路段是往东走的,南边的路没有被堵。”红梅忙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知。 “他们不是要去江南吗?”金不焕不解:“走南边会绕好几日的路啊。” 此时的卿卿也在问这个问题:“咱们为什么要绕路?” “走水路到罢了,但咱们都走到这里了,且去江南的路还被封了,不如就去看看开阳。” 元盛井一边搬东西,一边解释。 “好呀!”卿卿一听立即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将行李往马车上搬。 两人的东西其实不算特别多,很快就搬完出发了。 金不焕和红梅也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很快也出发奋起直追。 这次他们终于没有再跟丢,不一会就追上了卿卿的马车。 他们才追上来,元盛井就察觉到了。 他将头探进马车中:“你表哥追来了。” “他们想追就追呗。”卿卿并不为所动,然后又反问:“还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要做?” “那可多了去了。”元盛井笑道:“我干的事都不可告人。” “切,我才不信呢。”卿卿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崔师兄吗?” “那还是你比较聪明。”元盛井笑着放下了车帘。 他们赶了两日的路,就到了星城。 这次进城时,卿卿和元盛井并肩坐在车辕上,她看着城门口的牌匾上写着:星城。 “哇~这个城市的名字好好听。”卿卿高兴得不禁晃起悬空的脚丫。 “但是星城的美食都偏辣。”元盛井提前给卿卿做心理准备。 “啊?”卿卿不禁有些失望:“那好吧。” 卿卿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当然除了坐船以外。 第92章 劫富济贫明月堂 “这座城池竟然比繁城还要繁华啊!”卿卿看着比繁城还要宽敞的道路,不由发出赞叹。 “这里可是大安最繁华的七城之一。” “哇~”卿卿左顾右盼着,看到没见过的东西,就会问元盛井。 走着走着,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口鼻:“什么东西?好臭啊!哕~” 元盛井只闻味道就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臭豆腐,很好吃的。” “这么臭,怎么吃啊?”卿卿一脸震惊,这里明明这么繁华,为什么这里的人竟然连正常的饭菜都吃不起吗? “你看那。”元盛井环视四周,找到了味道的起源,指给卿卿看。 卿卿顺着他的指尖看了过去,就看到了一条长队:“什么?” “他们在排队买臭豆腐吃。”元盛井继续道:“因为那是这里的特色小吃,来这里的人要是没有尝过,等于没来过。” 卿卿使劲摇头:“反正我不吃。” “行吧。”元盛井也不勉强她,反正她迟早会真香的。 元盛井将车停在一家铺子外,抬头看着门匾上的‘明月堂’三个字,不由会心一笑:“卿卿,我们到了。” 正巧此时,开阳送一位贵客出门。 卿卿一扭头就看到了正在送客的开阳,但她并没有着急出声打扰。 一直等到开阳将人送走后,她才喊了出来:“开阳,我们来看你了!” 卿卿从车上一跃而下,就朝着开阳跑了过去。 按年纪算,卿卿应该叫开阳一声姐姐的,但她又是七星她们的武师父,所以她们就隐去了称呼,只叫名字。 开阳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就看到朝她飞奔而来的卿卿。 目光一转也看到了元盛井,刚才送客时的客气笑意,瞬间加深成为由内而外的惊喜。 “公子,卿卿,你们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提前送个消息。” “怎么,难道不欢迎我们?”元盛井也下了马车,摸出折扇摇了起来。 “不是不是,只是不知道你们要来,我这边什么都没准备。”开阳生怕被误会:“若是知道你们要来,我肯定是要去城外迎接的。” “不用准备,你住在哪里?我们住你那就行!”卿卿两年不见开阳,还怪想她的。 开阳是个七星中最内向的,知道元盛井让她们出去开店时,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开阳了,总感觉她会被欺负。 元盛井接着卿卿的话道:“如果住不下的话,我们住客栈就行,反正就只待两天。” “就待两天,怎么这么匆忙?”开阳诧异地看向元盛井。 卿卿老实地回答:“原本也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丝毫不知道她的话,又在开阳的心口扎了两下。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 “我们要去江南,办点事。”元盛井忙抢先回答。 “嗯嗯。”卿卿点头附和。 “少爷,他们停在了明月堂门口。”红梅说着就将马车叫停。 “明月堂?”金不焕也听过这个明月堂。 也就是这两年忽然冒出来的一家药铺,还只开在大安最繁华城池中。 明月堂最出名的有两样,一个是药效,另一个就是定价。 药效指的是药铺中售卖的成品药丸,和可根据病人情况专门制作的药丸。 不管是哪一种,药效都是极好的。 而定价基本分为三档: 贱价,一服药就几文钱到十几文。 贵价,一丸药最低是两银子,几十上百的也有。 天价,是靠拍卖抢购的,百两起拍,没有上限。 贱价一看就是为了广积善缘,而贵价和天价是用来劫富济贫的。 但没办法,这家店还就这么硬生生地做起来了。 也不是没人眼红想捣乱,但明月堂也十分硬气,几次试探都碰到了‘钉子’上,让他们不敢再出手。 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人家背后有定国公府撑腰,也就没人再敢为上赶着找碴。 虽然说定国公如今无法再亲自上阵杀敌了,但谁让人家虎父无犬女呢。 大女儿如今是三皇子妃,二女儿镇守北境,打得鞑靼不敢再骚扰北境。 而且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明月堂的药丸虽然贵,但的确比别的药铺药效好。 有钱人家又不缺钱,自然也不会为了省这些银子活受罪。 所以隔三岔五就有大户人家,捧着银子去求药。 人家要后台有后台,要本事有本事,就算不服也得憋着。 红梅撩开车帘,金不焕下车后,就看到卿卿和元盛井,跟着一个陌生女人进了明月堂,不由有些诧异。 “咱们也去看看。”金不焕抬脚就朝着明月堂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就停下来用折扇掩唇小声问红梅:“咱们带的银子够吗?” 可别进去了后,才发现什么都买不起。 他堂堂金氏子弟,绝不能为了些许金银,丢了家族颜面。 “咱们出门时带的五百两银子,如今还有一百多两。”红梅立即回道:“您不买药丸的话,就够。” 金不焕:…… “表妹、表妹,等等我!”金不焕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了,大跨步追上了卿卿他们。 卿卿闻声回头,看向大呼小叫的金不焕。 开阳立即察觉到,也顺着声音看向了金不焕:“那位公子是在叫你表妹吗?” “嗯。”卿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否认的话说来话长,只能含糊地说一句:“应该是吧。” “我前几日接到消息,说唐公子已经找到家人,归家去了。”开阳收回视线看向卿卿:“没想到你也这么快就找到了家人。” 卿卿摇摇头:“我还没认他呢。” 话锋一转:“唐师兄给你们传消息,有没有说他家在哪?” “他给我们留了传讯的地址。” 就两句话的功夫,金不焕已经走到了跟前,两人便停止了这个话题。 “公子,这边。”开阳走到一进铺子就打量起来的元盛井面前,示意他上楼。 元盛井点点头,抬脚就上了楼。 卿卿紧跟其后。 等金不焕和红梅想跟上时,却被开阳拦了下来:“这位公子,二楼非请不得入。” “我们是一起的。”金不焕指了指卿卿:“那位是我表妹,你看不出来吗?” “请公子在楼下歇息。”开阳依然没肯让步。 第93章 定不辜负所托 “核桃,你带这位公子去雅间歇脚,端些茶点招待一下。”开阳还招呼来铺子里的人,来招待金不焕。 “是。”核桃立即过来请他们去一楼的雅间:“二位,请。” 金不焕不死心地抬眼去看卿卿,但只看到了一片消失在拐角的衣角。 便只能放弃跟随:“有劳了。” 开阳见把人打发了,亲自去端了茶点上了楼。 元盛井和卿卿上楼后,楼上的雅间门口挂着名牌,元盛井一眼扫过去全是复姓,他便带着卿卿进了挂着‘公孙’的雅间。 “我觉得隔壁的慕容也挺好听的,为什么我们不去那一间?”卿卿有些好奇。 “因为这间是专门给我留的。”元盛井自信落座。 “哦。”卿卿好奇地在雅间里转了一圈,也没觉得这里有什么特殊的。 等开阳端着茶点上来后,卿卿便好奇地发问:“开阳,小师叔说这里是给他专门留的房间,真的吗?” 开阳将茶盘放到桌上,听到卿卿的问题,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嗯。” 卿卿没有发觉,但开阳的动作可没逃元盛井的眼。 他脸上的自信都僵住了。 幸好卿卿得到了答案后就不再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唐师兄留的地址在哪?” “洛城。” “洛城在哪?” “从此处一直往北走就能到。”开阳知道卿卿以前没有出过莲花镇,所以便只给她指了方向:“快马加鞭十日左右就能到。” “好远啊。”卿卿不禁发出感叹。 “这还不算是最远的。”开阳摇摇头:“从此处往西北去,有一座乌城,快马加鞭也一个半月才能到。” 卿卿听得目瞪口呆:“咱们大安这么大吗?” “当然,不然怎敢自称大安?”元盛井骄傲地抬抬下巴。 “那我们运气真好,这么快就能找到我的亲人。” 卿卿这才发现自己这么快就找到亲人,竟然是如此幸运。 元盛井挑眉追问:“怎么?你这是打算和你那表哥相认了?” “不急,我还想和你去江南玩儿呢。”卿卿小手一挥。 金不换:江南到底有什么?你非要去江南! “你们先歇会儿,我去安排一下。”开阳说着就退出了雅间。 她一下楼,就将店里的伙计都叫到一起,小声叮嘱:“从今天起,公孙阁不许再让人进了,记住了吗?” “明白!”伙计们立即应声。 “记住了就行,去忙吧。”开阳这才松了一口气:“杏仁,你留下。” “是。”大家立即散开,只留下杏仁一个:“掌柜的,有什么吩咐?” “你找人去后面那条街的小院子收拾出来,要能住人的,我要安置贵客,天黑之前一定要弄完,明白了吗?” “好的。”杏仁立即领命去办了。 等安排完这些,开阳才松了一口气。 之所以专门派人去收拾那间小院,是因为天阳也就刚来时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后来开药铺时,她经常忙到夜里,而宵禁后便不能再外出,只能夜宿在铺子中。 次数多了,她便在药铺后院的库房隔壁,给自己弄了一间小屋子住了下来。 只偶尔回一趟小院看看,那间小院子早就闲置了。 上次打扫已经是过年前的事了,至今已有八个月没打扫了,肯定没法住人。 元盛井和卿卿还在讨论她的表哥:“不如你问问你那表哥,你家住在哪,等咱们去江南办完事,再一起去看你家人。” “也行。”卿卿眨眨眼反问道:“小师叔,你去江南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 “去会一会我的仇人。”元盛井觉得也没有必要对卿卿隐瞒,既然她问了,那他就说了:“我小时候被人投过毒,但是那毒被我四姐姐吃了……” “节哀……” “她没死。”元盛井忙打断了卿卿的话。 “哦哦,你继续说。”卿卿尴尬地摸摸鼻子。 “但她因此卧床多年,损伤了身子。”元盛井说着就忍不住握紧拳头:“那个指使投毒之人,就在江南,所以我是去找他清账的。” 尽管他已经将四姐姐身上的余毒解了,但是她再也无法生育却不可逆转。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那些三眼教之人呢? “太过分了!”卿卿忍不住同仇敌忾,也握紧了小拳头。 “所以我此去是要去探探他们的深浅,若是可以,我想要一举歼灭他们。” “他们是谁?”卿卿好奇地微微前倾,似乎想要听得更清晰一些。 “三眼教。”元盛井将这三个字微微压低,并不是担心隔墙有耳,而是觉得这样说更有氛围感。 “好,小师叔,我陪你一起去!”卿卿坚定地看着元盛井,一脸严肃地问:“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你是我的退路,若是我遇到危险,由你助我逃脱。”元盛井回答得也很是认真。 卿卿没有下过山和外人交过手,可能对自己的武力值没有什么概念。 但元盛井是再清楚不过的了,知道她就是个人形兵器,带他逃出来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卿卿就是他敢勇闯,三眼教总坛的底气。 “小师叔,有我在,你放心!”卿卿拍着自己的小身板,坚定的支持着元盛井的每一个决定:“谁敢动你,我就打爆他的头。” 说着还挥舞起自己粉嫩的小拳头,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小粉拳,能打爆谁的头。 却给了元盛井超强的安全感:“那就有劳卿卿保护了。” 他含笑看着卿卿这副虎虎生威的模样,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我这条小命就交给你了。” 卿卿接过茶盏仰头饮下,然后将水杯墩在桌上:“定不辜负所托!” 激动过后她便冷静了下来:“一会儿让开阳给咱们多准备一些药。” “还有楼下那个表哥,也得打发走,他们跟着容易拖后腿。” “我的兵器在船上时丢了好些,我现在去找铺子采买……”卿卿说着就要往外走。 “不急,等开阳回来了,问问她哪有卖刀剑的铺子。” 却被元盛井一把拉住了:“而且这里她熟悉。” “对对。”卿卿果然被劝住了:“开阳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第94章 吃软饭的小白脸 “她是这里的掌柜,自然是忙的,你莫心急。” 元盛井刚说完,开阳就回来了。 卿卿立即迎上去:“开阳,我来的路上把兵器都弄丢了,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 “有是有。”开阳犹豫地看向元盛井:“只是我记得卿卿的武器都是定制的,怎的都弄丢了?” “我们遇见了水匪。”元盛井回答得轻描淡写。 “那你们没事吧?”开阳关心则乱,问了一个答案已知的问题。 “这不是好好的吗?”卿卿立即在开阳面前原地转了一圈:“那群水匪连小师叔都打不过。” 元盛井:她明明说的是实话,为什么他感觉膝盖,好似又中了两箭。 “行了,你带她去看看,买几样趁手的兵器。” “是。”开阳便带着卿卿去逛街了。 谁知她们才出医馆,金不换和红梅就追了上来。 “表妹,你们要去哪?” “去逛街。” “我陪你们去吧,姑娘家自己逛街容易遇到坏人。” 这次,卿卿并没有拒绝,而是默认了他跟上,还主动开口:“你是哪里人?” “青州金氏。”金不焕仿佛是看到了曙光,立即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你娘就是我姑姑,嫁到了济城洛家,也是百年世家……” “我姑姑一共诞下两子一女。” “所以我还有两个哥哥吗?”卿卿不禁好奇。 “不,你是长姐,你有两个弟弟。”金不换忙纠正。 “哦。”卿卿一下就失去了兴趣,她想知道的信息已经问到了。 扭头继续和开阳说:“我也想要一柄软剑,可以缠在腰上,也不容易弄丢。” “你这腰上挂的是九节鞭吧。”开阳指了指卿卿腰:“再来一柄软剑,可还能挂得住?” 卿卿摸了摸九节鞭,犹豫了一下。 金不焕也才注意到卿卿腰上缠着的九节鞭,他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他这表妹看上去钟灵毓秀,却不想竟然还是个会功夫的。 也不知道这个表妹,这些年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可这个无法护住元噗哥哥。”卿卿摇摇头,思忖后得出了结论:“算了,我还是先看看有什么兵器再说吧。” 金不焕听到了卿卿的话后,瞬间瞪圆了双眼,看向身边的红梅,用眼睛示意:你听到了吗?我就知道那个小子不是好人,他竟然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红梅:少爷你冷静,谁让人家长得就招小姑娘喜欢呢? 金不焕:这个忍不了,他竟然还要靠表妹保护,岂有此理! “到了。”开阳站定在一家铁匠铺子外:“他家不止可以定制各色铁器,还有一些成品的兵器。” “好。”卿卿欢快地跑进去,挑选自己的心仪的武器。 与此同时,元盛井在雅间待得有些无聊,便起身下楼,开始逛了起来。 而众人都知道这是掌柜的贵客,他想要逛药铺,他们也不敢阻拦。 只是围在一起商量谁去陪侍。 等他们将核桃出去时,元盛井都已经走到了后院。 今日的阳光很好,后院露天处还晾晒着一些草药,散发着令人放松的药香。 元盛井在里面转了一圈,看了看收上来的药材品质如何。 那家铁铺的兵器样式也不算少,但是适合卿卿用的却不多,毕竟她才十二岁。 不过卿卿也挑出来两件,趁手的买下来。 等他们一行人折返回来,一进药铺就察觉到店铺的气氛有些奇怪。 卿卿完全没有察觉,颠颠就跑上楼去。 核桃给开阳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后院,又指了指楼上。 开阳立即明白,元盛井已经去过后院了。 她朝着核桃回了一个眼神,核桃也立即上前,将金不焕和红梅拦了下来。 等跟着上楼后,果然看到了一脸不悦的元盛井。 连卿卿都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吭声了。 开阳进门口,就提起裙摆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元盛井虽然生气,但也没有让开阳一直跪着讲话的道理。 开阳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元盛井,见他脸色和缓,才缓缓起身站好。 “说说你为什么会住在铺子里。” “一开始只是因为忙起来时会没有注意时间,就在后院放了一床被褥以备不时之需。” 开阳一边说一边关注着元盛井的脸色。 “后来有一次,库房失火,幸亏我就在隔壁,才没让火烧起来。” “库房失火?”放药材的库房是不允许点灯的,一旦不小心将库房点了,那损失可就大了。 “查出来是因为有人故意放火,只是那晚我恰巧就在铺子里留宿了。” “啪!”元盛井的手拍在桌上:“既然知道有危险,为什么还敢独自留宿在铺子中?” 开阳被吓到,腿一软就又跪了下去:“因为我经常会留宿,请个男人来看库房多有不便,但一般女子都没有武力……” 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只是努力憋着,没有让自己哭出来:“所以干脆住在铺子里,一举两得。” 元盛井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质问:“有人敢放火烧仓库,一次不成,你焉知他们不会再来杀人放火?!” “来了。”开阳的泪珠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什么?”元盛井险些以为听错了。 “他们又来杀人放火了。” 元盛井:…… 卿卿:……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不过我早有准备,才没有让他们得手。” 开阳一边哭一边诉说:“来了两个人,一个被我重伤逃走了,一个被我绑去了官府,嗝~” 说着,还不小心打了个嗝。 “你先起来,慢慢说。”元盛井给卿卿示意,卿卿立即去将开阳扶了起来。 开阳站起来后,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继续道:“后来官府审出他们是三眼教派来的,是因为咱们明月堂卖贱价药,收买人心,导致他们流失许多信徒。” “又是三眼教!”卿卿一天听到了这名字两次,而这两次还都不是好事,她立即扭头看向元盛井。 “信徒?”元盛井的重点明显和卿卿的不一样,忍不住蹙眉思索。 据他所知,三眼教不是一直在收拢前朝势力吗? 从何时开始收起信徒了? 第95章 谁也别想欺负你 “对,许多贫苦百姓都是三眼教的信徒。”开阳肯定地点头。 “一开始,我们只有贵价的药丸时,只是有当地的官商找茬,想要弄走咱们的药方。” “当我才暗示身后的靠山是定国公府时,他们便不敢再伸手。” “等资金回笼后,我们就开始卖贱价药,就触动了三眼教的利益,他们才开始针对明月堂。” “几次明的都没成功,他们就开始来阴的。” “不过都被我挡了回去。”说到这里,开阳还有些暗戳戳的骄傲。 元盛井却并没有接话,他在思考时眼眸微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口。 卿卿注意到后,便抬手在空中压了压,示意她先别说了。 开阳立即意会,安静了下来。 三眼教在南方的活动,比在北方活跃得多。 这对他来说可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很有可能意味着,这个三眼教在南方根深蒂固,并不是他以一己之力,就能够轻易拔除的存在。 看来他这次的下江南,注定不会太顺利了。 不知过了多久,元盛井终于回过神来:“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开阳眨眨眼,一脸的茫然。 元盛井一看就知道她并不明白,只能长叹一口气:“让你们出来开铺子,是让你们赚钱来的,不是让你们拼命的。” 开阳听得忍不住又红了眼,但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知道开这药铺,你肯定花费了不少的心力、物力,但若是人没了,我要这铺子有什么用?” 开阳终于低下了倔强的头颅,明白了元盛井生气的原因。 “以后再遇到问题,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知道了。”开阳立即点头表示明白。 “那你来说说,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该怎么做?” “审时度势,没有万全的办法,绝对不能以身犯险。” 得亏他们此时是在楼上雅间,若是让楼下的伙计们看到她们掌柜,在元盛井面前如此听话乖巧的样子,肯定会掉一地的下巴。 “记得要知行合一。”元盛井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才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等开阳离开后,卿卿才开口说:“就是这个三眼教吗?” “嗯。”元盛井点头肯定了卿卿的问题。 卿卿立即亮出自己新得的兵器:“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之前错过了和水匪的战斗,就让卿卿惋惜不已,这次说什么她都要亲自动手。 “不急,有你出手的时候。”元盛井见状,心头的忧虑瞬间烟消云散。 等元盛井和卿卿下楼时,金不焕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拦在了元盛井的面前,怒骂道:“你个小白脸!” 元盛井被骂得一脸莫名其妙,扭头看向卿卿:“什么情况?” “你凭什么骂我元噗哥哥?” 卿卿立即挡在元盛井面前,亲自和金不焕对线,当怼完对方后,才扭头看向元盛井,虚心求问:“元噗哥哥,什么是小白脸?” 金不焕面对卿卿,刚才酝酿了许久的愤怒,仿佛被扎破的鱼鳔,气势一下弱了下来:“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还需要表妹你保护,他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卿卿闻言立即又看向金不焕,似乎是在理解他的意思。 元盛井一下子就明白了,刷一下就打开折扇,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金不焕。 目光充满了挑衅,语气既轻佻又无辜:“没办法,我武力不济,只能依靠卿卿庇佑。” 卿卿背对着元盛井,因而并没有看到他贱兮兮的样子。 “你!”金不焕被气得一时不知该如何骂人,只能憋出一句:“不知廉耻!” “不许你骂他!”卿卿又瞪向金不焕。 “是他……”金不焕抬手指向元盛井,想要控诉对方。 但他才抬起手,就被卿卿一把打了下去:“不许你指他!” 金不焕只觉得手背传来一阵剧痛,只能缩回手,不敢再随便指人了。 “表妹,你不要被他迷惑了!” “卿卿,他说得对,我就是个要靠你保护的小白脸……”元盛井的话一说出口,卿卿自然认为是他受了委屈。 但才走过来的开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也太恶寒了。 只有金不焕被气白了脸,胸口起伏却觉得自己要喘不上气了。 “元噗哥哥你放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卿卿一脸正色地承诺:“除了我,谁也别想欺负你。” 听到后半句时元盛井一脸狐假虎威的表情,这才凝固了一瞬,小声地对她说:“后面这句可以不用说。” “嗯,好的。”卿卿答应得很快,但能不能做到就不确定了。 元盛井这才朝金不焕笑道:“金公子,我们要去吃饭了,要一起吗?” “不去。”金不焕说得咬牙切齿。 元盛井便擦着金不焕,从他身边走过去,身后还跟着卿卿和开阳。 等几人离开药铺后,红梅才敢开口:“少爷,这个元公子好心机啊!” “走,我们回去。”金不焕转身就出了药铺。 红梅立即跟上:“少爷,我们回哪?” “回青州,不,是回济城找我姑姑、姑父去。”金不焕都被气糊涂了。 “可是咱们回去了,谁盯着表小姐啊?”红梅还是很靠谱的:“咱们走了,可就没人能盯住那个小白脸了!” “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金不焕经过提醒,立即冷静了下来:“我得亲自盯着他们!” 开阳带他们到了星城最有名的酒楼,坐下后就开始点菜。 卿卿则是靠近元盛井问:“我刚才那么凶,能赶走他们吗?” 元盛井目光一转,就落到了不远处,正恶狠狠盯着他的金不焕:“怕是不能。” 还适得其反,估计会跟得更紧了。 “好吧。”卿卿顺着元盛井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金不焕。 只是等她看过去时,金不焕已经收起来表情,正在面无表情地把玩折扇。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小二:“客官,请问您想吃点什么?” 第96章 民不举官不究 金不焕这才注意到小二,抬头看了看小二一眼,就看出他表情古怪,立即清清嗓,指了指卿卿那一桌:“他们点什么,都给我上一份。” “……”小二扭头看了看卿卿那一桌,立即意会:“行。” 他小二在这个酒楼跑堂多少年了,什么奇葩没见过,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可不敢再刺激他了。”元盛井担心把金不焕逼急了,他能跟自己拼命。 “我没刺激他啊。”卿卿眨眨眼:“我就是想把他赶走,所以凶了些。” 元盛井这才想起来,刺激金不焕的事,都是他干的,不禁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嗯。” 开阳在一旁看着,好悬没笑出声来,只能死死地压住唇角,忍到脸颊都开始抽搐起来。 等上菜后,卿卿被辣得两眼含泪,小嘴通红,还一直嘶哈嘶哈。 看得元盛井哭笑不得:“吃不了辣就别吃了,这不是有不辣的菜吗?” 说着还给她夹了一筷子,没有放辣椒的菜。 卿卿来者不拒,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才开口回道:“辣的也好吃。” “那也不能吃得这么猛,不然晚上你该闹肚子了。”元盛井又给她舀了一碗汤:“慢点吃,别急。” “对,你第一次吃这么辣的东西,不能多吃,不然肠胃会不舒服的。”开阳也给卿卿夹了一筷子甜糕。 相对于这一桌的其乐融融,金不焕那一桌就几乎是把菜,当作元盛井的软骨头在咀嚼。 险些将后槽牙,都给咬碎了。 宵禁之前,元盛井和卿卿被送去了那间收拾好的小院中。 金不焕再次被拒之门外,他只能和红梅在巷口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因为开阳住在药铺后院的事已经暴露了,她也不装了,等安顿好元盛井和卿卿后,她便告辞要回药铺去。 “且慢,我还有事要问你。”元盛井叫住了开阳,扭头对卿卿说:“你去看看房顶上有没有坏掉的瓦片?” “好。”卿卿闻声便出了屋子,脚尖一点就飞身上了屋顶。 开阳见元盛井将卿卿都支出去了,面色一紧,立即肃然起来。 就听元盛井问道:“你对三眼教了解多少?” “他们越往南方越猖獗,装神弄鬼地欺骗百姓的信仰,他们自称是真龙神的使者,前朝皇室才是正统真龙,如今的皇室不过是窃取真龙气运的邪龙,迟早会被拨乱反正。” “倒反天罡。”元盛井听得唇角一抽,看来他们远比自己想象得更加有恃无恐。 “官府不管吗?”安文帝最容不下的就是三眼教,按道理不应该猖獗才对。 “管啊,但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开阳摇摇头:“他们隐藏于民间,又被众信徒掩护着,抓也抓不住,还吃力不讨好,渐渐地也就不管了。” “地方官如此放纵,难道不怕皇帝降罪?”元盛井觉得很离谱,皇帝最忌讳的三眼教,在南方竟然能混得风生水起。 “有句俗话说得好:天高皇帝远。”开阳苦笑道:“还有一句是:民不举官不究。” 元盛井真的很想让安文帝来看看,这就是他治理的大安,都要乱成一锅粥了,他都看不见,就只盯着定国公府的兵权。 难怪三眼教敢和鞑靼联手,以前他只觉得三眼教是在与虎谋皮,没想到它也不是个等闲之辈。 “他们都是怎么拉拢百姓的?” “供奉真龙神,信仰真龙神就会受到真龙神的庇佑。” “比如呢?” “灾荒年间,他们可以易子而食,普通的百姓会沾因果下地狱,但真龙神的信徒会受到庇佑,不会沾因果……” 元盛井听得目瞪口呆,这不就是纯忽悠吗? 他都要为三眼教拍手叫绝了。 “这也有人信?” “信啊,风调雨顺的年景就是真龙神保佑,灾荒年间就是信徒信仰之力不够,真神降下的天罚……” 元盛井深吸一口气:“那灾荒年,他们肯定还会让百姓证明他们的诚心吧?” “对,灾荒年,真龙神的使者就会要求百姓进行献祭。” “都献祭什么?”元盛井已经有了些猜测。 “……”开阳沉默之后,才继续道:“女人和小孩。” 元盛井不由握紧了拳头:“如何献祭?” “女人成为真龙神使者的婢女。”开阳说的‘婢女’二字时,明显也是压着情绪的。 “小孩剥皮扒骨,他们的皮和骨,会被制成献祭仪式的各种‘法器’。” “除此之外,还有土地……” 元盛井忍无可忍地将桌上的茶盘一扫,茶盘上的茶壶和茶杯都摔到了地上,噼里啪啦摔了个稀碎。 又一拳砸在桌上,将梨花木的桌子都砸出了一个坑,可见他的愤怒。 好,真是好的很! 这个三眼教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令他大开眼界。 此刻的元盛井不仅是痛恨三眼教的无恶不作,也痛恨官府的袖手旁观,更愤怒于安文帝的无能。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开阳担忧地看了一眼元盛井后,才转身离开了。 卿卿见他们谈完了,才从屋顶上下来,将开阳送出门,关好门后才折回来。 一进屋就看到了一地的碎片,转身去拿了扫帚和簸箕,塞进元盛井的手中:“扫地。” 元盛井在思考,身体本能的接过笤帚就开始打扫。 等屋里打扫完后,他感到有些口渴,才发现杯子都被自己砸了。 只能去卿卿的屋里喝水,一连灌下三杯凉茶,才堪堪压住心头的怒火。 “卿卿,我改变计划了。” “不打三眼教了吗?”卿卿歪歪头:“为什么?” “打掉一个三眼教,还会有四眼教、五眼教……” “那你准备怎么做?”卿卿觉得元盛井肯定有更好的主意。 “他们不是自称真龙神的使者吗?”元盛井从脖子上捞出一个项链,红绳上挂着的,正是那方前朝皇室的小印。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真龙神的使者,受到真龙神的旨意,专门来下凡打假的。” “啊?”卿卿一脸懵,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就是我特封的副使。” “遵命!”卿卿双眼一亮,立即抱拳行礼:“谨遵神使差遣!” 第97章 你又想干嘛? “当真龙神使者的第一步,就是包装。” “什么是包装?”卿卿好奇地追问。 “就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又要买新衣服?”卿卿立即警惕起来:“你一个男生,怎么这么爱俏呢?” “我这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啊!”元盛井开始给卿卿洗脑:“我们是神使,就应该有神使的样子,那些人才会相信。” 卿卿怀疑地看了看元盛井,见他一脸认真的表情,不禁有些动摇。 元盛井见状继续道:“等咱们成了真正的神使,你要什么样的兵器没有啊?” 卿卿虽然没说话,但元盛井已经看出她心动了。 “就算是没有,我也可以让他们给你定制。” “好,就这么说定了。”卿卿一下子就放弃了坚持。 “成交!”元盛井拉起卿卿的手和她击掌,又喝了两杯水后,才从卿卿的屋里出来,回了自己的屋。 夜里,元盛井半梦半醒间,听到院子里有动静,立即起身去看情况。 结果就看到了,半夜跑茅房的卿卿,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肠胃受刺激了。 考虑到女孩子的脸皮薄,元盛井便没有出声,又躺回了床上。 但等到听见卿卿第二次起夜时,他就知道不能放任不管了。 他起身随便披了一件外裳,然后就打开了屋门:“过来。” “元噗哥哥。”卿卿白着一张俏脸,捂着肚子,慢吞吞地走到元盛井的屋门外。 “伸手。” 卿卿乖乖伸手,让元盛井给她把脉。 元盛井把脉后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很严重。” 说罢,转身回屋拿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吃了。” “嗯。”卿卿接过药,就放到口中,一低头就干咽了下去。 “之后三天都不许吃辛辣的。” “哦。”就算是元盛井不说,她也不敢再吃辣的了。 “回去睡吧,如果还不舒服,就叫我。” “嗯。”卿卿像是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地回去了。 第二天两人一起出门时,又遇见了金不焕。 元盛井见到他后顿住了脚步,这个麻烦他们得尽快甩掉,不然到时候就是拖后腿的。 于是他停下脚步,朝金不焕招招手。 金不焕扭头对红梅说:“你看,他是不是当我是狗?” 红梅:…… 他要是敢点头,他家少爷就敢把他的头扭下来,他可没有表小姐护着。 金不焕虽然不爽,但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你又想干嘛?” “商量个事,你别跟着我们了。” “不行。”金不焕怎么可能会答应,拒绝得斩钉截铁。 “没得商量?” “没有。” “那好吧。”元盛井确认了他的决心,知道自己劝不动,干脆就不劝了。 “来,看这里。”他朝金不焕和红梅晃晃手。 两人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来,元盛井趁机打了个响指。 金不焕和红梅就目眩神迷了一瞬,等两人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找不到卿卿和元盛井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卿卿见眼前跟两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寻人的金不焕和红梅。 “我新琢磨出来的小道法,让他们两个月内都认不出咱俩,哪怕我们就站在他们面前。” 元盛井笑得好不得意:“走吧。” 两人就去了制衣的铺子,定制了几身极其艳丽的锦衣华服。 “我们一定要穿得这么花哨吗?”卿卿看着元盛井挑出来的布料花色,眉头就已经皱成了一团,嫌弃样子简直不要太明显。 “我们是真龙神的使者,你想想,龙喜欢什么?”元盛井循循善诱。 “金银财宝?” 元盛井打了个响指:“没错,金银财宝都是亮晶晶的,我们就算不能穿得亮晶晶,也得穿得鲜亮些,才符合人设。” “行吧。”卿卿抿抿唇,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说辞。 等订完了华服,元盛井便带着卿卿去了首饰铺子:“掌柜的,有宝石吗?越大越好。” “你疯了!”卿卿虽然买首饰,但不代表她不知道金银首饰昂贵,镶嵌宝石的更贵。 因此,她听到元盛井口出狂言,险些没有跳起来捂他的嘴。 “别急。”元盛井按了按卿卿的肩膀,弯腰在她耳边轻语:“这是要给你的宝剑上镶嵌的。” 卿卿一听是给自己兵器上镶嵌的,面露挣扎:“这不好吧?万一再丢了呢?” “所以这把兵器,你一定要看好了。” 卿卿就这么半推半就地,和元盛井随着掌柜的上了首饰铺子的二楼。 掌柜的先让伙计上了茶点,然后就会亲自取宝石了。 元盛井淡定地拿起一块儿茶点吃了起来,卿卿见状也安定了下来,只是没有他的好胃口。 元盛井见她这样,便拿起一块儿糕点递到她唇边:“这个甜糕超好吃,你尝一下。” 卿卿看了一眼甜糕,又看了一眼元盛井,然后翻了个白眼,将脸扭到另一边去了。 元盛井将糕点放进自己的口中:“看来你是没有这个口福了。” 气得卿卿又转了回来,拿起一块儿糕点:“我自己吃!” 然后一口咬了下去。 掌柜的很快就端着一盘的各色宝石上来:“两位贵客请看,这些可都是我们店里顶尖的好货。” “就这成色,还是顶尖的好货?” 元盛井他甚至都懒得动手拿,目光一扫就分辨出好坏来。 “哎哟,您瞧我,上了年纪就容易眼花,拿错了、拿错了。”掌柜的立即给自己找台阶,又转身离开了。 “他拿的宝石挺好看的啊!”卿卿等人出去后,才向元盛井发问。 “宝石这东西,不仅要看颜色,也要看有没有裂纹,颜色干不干净……” 元盛井便给卿卿讲了起来:“刚才掌柜的是在试探咱们,看咱们是不是识货,若是识货的他就去拿真正的好东西来,若是不识货,就只能捧着几颗破石头离开。” “原来如此。”卿卿恍然大悟:“以前我只觉得你心眼多,现在才发现,外面的人个个都有好多心眼子。” 元盛井:…… 有些分不清她是在骂人,还是在夸人? 第98章 这是诬陷他不承认! 这次,掌柜的眼睛不药而愈,没有再拿错货。 虽然成色依然有些差强人意,但那也要看和谁比。 元盛井以前见到的宝石首饰,都是他娘长公主头上戴的,那可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最后,元盛井还是挑出了几枚颜色极好的宝石,大手笔地买了下来。 然后又带着卿卿去了铁匠铺,定制了能镶嵌宝石的宝剑。 卿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元盛井,不到一天就花去了几千两。 到后来她都麻木了,她知道元盛井有钱,但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这么有钱。 元盛井:那还得多亏唐复武和七星,一个个都是能赚钱的主。 卿卿想不通的是,明明元盛井这么有钱,为什么被唐师兄扣月例时,还总是要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找补回来。 元盛井如果知道卿卿的疑惑,肯定会告诉她:“我有钱,和我应得的钱并不冲突,不能混为一谈,这是原则!” 几日后,元盛井定制的锦绣华服和七星宝剑,终于定制完成了。 两人将东西取了后,便不打算继续在星城逗留。 之所以在星城不装神使,主要是为了不让开阳、明月堂,和三眼教有任何牵连,更何况众所周知明月堂的靠山是定国公府。 虽然他爱坑爹了些,但定国公府还有他娘和他姐姐们呢。 还有一点就是因为星城有明月堂,已经遏制住了三眼教的发展。 他要去江南,给三眼教上一课,什么叫釜底抽薪。 和开阳告别时,元盛井还交代了她一些事,让她帮忙传讯。 开阳才忽地想起什么,对元盛井道:“对了,前两年神医山庄在满大安的找公孙明月,您的画像如今还在城门口的张榜处贴着呢。” “这么多年,贴的榜文还能看?”元盛井很是诧异,这一晃都四年有余了。 “每个月都会换一张新的。”开阳忍不住掩唇轻笑。 “那他们还挺记仇。”元盛井摸摸鼻子:“我知道了。” 那些谣言也不是从他这儿传出去的啊,怎么能算在他头上呢? 然后在金不焕的红梅的眼前,大摇大摆地上了车。 直到车缓缓前行,蹲在路边的金不焕和红梅两人还在双眼发直地找人。 “少爷,刚才那辆马车好眼熟。” “是卿卿吗?”金不焕的双眼一亮。 “不是,刚才上车的两人不是他们。” 金不焕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这让他怎么和姑姑交代啊,都已经送信回去说找到表妹了…… 元盛井和卿卿驾车到了城门口,专门去看了看张榜的地方,果然就看到了那张悬赏单。 卿卿指着悬赏单上的画像,扭头看向元盛井,才要张嘴就被元盛井捂住了:“可不敢乱说话。” 卿卿眨眨眼,表示自己知道,元盛井才放开了她。 元盛井这才开始端详起来那画像,还别说,画的是真的像。 不过再像也是四年前的他,还戴着面巾,如今他就是站在他们面前,他们也铁定认不出来的。 四年时间,他已经褪去了稚嫩,虽还显青涩,但一看就是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怎么也不会让人联想到,那画像上的绝色少女身上去。 “走了。”元盛井转身就要回车上去。 “嗯嗯。”卿卿虽然答应了,但并没有直接跟上元盛井,而是左右环视,见并没有人注意这边,迅速伸手将那悬赏单揭了下来。 怕被别人注意到,来不及叠好就揉成一团塞进怀里。 左右看看确认没有被发现,才转身快步跟上了元盛井的脚步。 上车后也不坐在车辕上,直接钻进了车厢里。 元盛井只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等卿卿钻进车厢后,便掀开车帘看进去。 果然刚才他没有眼花:“你胸口鼓鼓囊囊的藏了什么?” 卿卿摆摆手:“快走快走。” 元盛井便让马车动了起来,自己也钻进了车厢,必须得弄清楚这小丫头在搞什么。 “藏了什么,我看看。”元盛井朝卿卿摊开手掌,不容拒绝。 卿卿从衣襟中将悬赏单拿出来,在小几上铺平给元盛井看:“好看。” 元盛井捂脸:“赶紧撕了!” 卿卿并没有听话,而是将元盛井的手拽下来,然后自己用手隔空挡住他的下半张脸,然后仔细和画像进行比对:“仔细看其实还是能看出来的。” “啊?”元盛井自认为自己已经长开了,不应该还能看出来才对。 “元噗哥哥,以后你再干坏事就不能只遮下半张脸了。”卿卿说得一本正经:“你遮上半张脸吧,这样就不会露馅了。” “我什么时候干过坏事?”元盛井坚决不承认,他人美心善的,怎么可能干坏事? 这是诬陷,他不承认! 不过卿卿倒是提醒他了,他这个神使肯定得有一个标志性的特征。 他应该给自己弄一个面具,戴着面具才更有神秘感。 于是之后的一路,每每进城,元盛井都要去逛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面具。 结果都是空手而归,那些面具带着玩儿还行,但要用来撑场子是肯定不够的。 于是元盛井自己买了些材料,让卿卿负责驾车,他在马车里闭关敲敲打打了几天,终于弄出了一个精美的面具。 结果往脸上戴时,才发现做小了。 便直接给了卿卿戴,但卿卿试着戴了戴就不愿意戴了。 “这么好看,为什么不戴?”元盛井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信。 “这个面具太重了,还会挡视线。”卿卿很难不嫌弃。 一个面具上镶着各色宝石,花里胡哨地不说,戴在脸上重死了。 而且还容易遮挡她的视角,太不方便了。 元盛井也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只考虑好看,还要考虑实用性。 于是他又开始在马车里,叮铃哐当地重新打造面具。 这一次,他用之前做一个面具的材料,打出来两副面具,材料还有余。 他将面具调整成只遮上半张脸,整体厚度也变薄了,镶嵌的宝石也减少了。 这次再给卿卿戴,她果然觉得好戴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一些挡视线,但她也能接受。 元盛井戴上自己一手打造的面具,拿着镜子看了看,怎么看都觉得满意极了。 第99章 装什么情深呢?呸! 面具打造好了,江南也近在眼前了。 不过他们还没踏入江南,就听到了一个关于三眼教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一个长脸男人一脸八卦地凑到狐朋狗友面前。 “又有什么新鲜事?”方脸男人立即竖起了耳朵。 “就是那个女魔头。” “嗨~这算是什么新鲜事,她不是一直在针对三眼教么!算什么新鲜事。”方脸男人立即失去了兴趣。 “这次不一样!”长脸男人忙拉住自己的好友:“你只知道女魔头和三眼教势不两立,可知道为何势不两立?” 方脸男人摇摇头:“你又知道了?” “自然。”长脸男人立即抬起下巴。 “说说。”方脸男人重新竖起耳朵。 “那就说说。”长脸男人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了听。 但他的声音一点也没有降低,让一旁的元盛井和卿卿都听了个清楚。 “我听说那女魔头之所以屠戮三眼教的天使,是因情所伤,因爱生恨了!” “啊?是谁竟能伤那女魔头至此?”方脸男人震惊。 “还能是谁?”长脸男人一脸‘你品,你细品’,那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难道是……”方脸男人不由压低了声音:“那位教主?” 长脸男子拍案点头:“就是那位教主!” “啊?”方脸男人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猜就猜中了,但还是不可置信。 “听说那教主长得一表人才,被那女魔头一眼相中,就想抢他回山寨去当寨主郎君。” “可我之前还听说,那教主四处寻找防脱发的药呢!” “秃怎么了?咱们男人有本事又不长在头顶。” “有道理……你继续说。” 卿卿下意识看了一眼元盛井的头发,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我说到哪了?” “说到要抢教主上山被拒。” “对对对,按说那女魔头虽然心狠手辣,但那张脸是真漂亮!” “既然是绝色,那教主为何要拒绝这送上门的好事?” “因为那位教主心有所属啊!”长脸男人一脸‘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方脸男人忍不住腹诽:全江南谁不知道,那位教主虽然一直未娶,可身边的暖床的婢女也从来没少过啊!装什么情深呢?呸! “就因为这个,那女魔头是和三眼教不死不休!”长脸男人总结。 “那这女魔头怎么不去找那教主的心上人闹呢?”方脸男人疑惑。 “或许是那教主将心上人藏得太好了……”长脸男人说得自己的都不信。 因为全江南,但凡消息灵通一些的,都知道那位教主的心上人是谁。 到此,这个话题已经聊不下去了,两人便转移了话题。 元盛井一边吃饭一边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 “元噗哥哥,那个女魔头这么厉害吗?我想去会会她!”卿卿的重点明显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但她这句话,让那两人听到了,齐齐回头看向他们。 他们的目光在元盛井和卿卿的脸上扫过后,不由目露惊艳之色。 其中方脸的男人劝道:“小姑娘,你家哥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长相实在惹眼,见到女魔头可得绕着走。” “不然你这好哥哥,可能就要成别人的压寨郎君了!”长脸男人笑容猥琐。 卿卿扭头看向元盛井,觉得这两人说得有理,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元噗哥哥,见到那女魔头,你绕着走,我掩护你!” 听得一旁的两人,又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元盛井却并不会因此觉得羞囧,放下筷子擦擦嘴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卿卿,你口中的女魔头可有杀无辜之人?” “我不知。”卿卿摇头,将目光投向那两人:“你们可知?” 方脸男人:“并未听说。” 长脸男人:“只听说她屠戮的是三眼教的人。” 卿卿收回目光看向元盛井:“应是没有的。”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更不该人云亦云。”元盛井说罢便起身道:“走吧。” “哦,好。”卿卿立即起身,跟上了元盛井的脚步。 元盛井在听完所谓女魔头的丰功伟绩后,也觉得自己应该去会会对方。 他们边走边打听那女魔头的山寨,朝着山寨而去。 卿卿看着那座山寨眼看就要到了,忍不住忧心:“小师叔,万一他们说的是真的,我要是打不过她,你就先跑!” “放心,我一定能让咱们安全出来的。”元盛井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卿卿听出了元盛井的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说。 两人颠颠地去了山寨,结果扑了个空。 卿卿在空荡荡的山寨里巡视了一圈回来:“这个山寨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人住了。” 元盛井从一间屋子里出来:“这里的当家的应该是个男的。” “那为什么外面传言是个女人?” “你再看看还有什么奇怪地方没有。”元盛井将卿卿打发走后,自己就蹲在一片草丛前询问:‘你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啊啊啊,这个人竟然在和我们说话!’野草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元盛井等它冷静了下来,才继续问:‘可以告诉我吗?’ ‘之前这里有一伙山民,后来他们似乎惹到了什么人,那伙人冲进寨子里血洗了这里。’小草想到那一夜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别怕。’元盛井用精神力安抚了一下小草:‘然后呢?’ ‘后来那伙人占领了这里,他们自称是三眼教的。’ ‘不过他们也没在这里生活多久,就被一个闯入的女人,将他们全部灭了。’ ‘然后这里就成了那个女人的地盘。’ ‘那个女人呢?’元盛井猜到那个女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女魔头。 ‘十几日前出去了,还没回来呢。’小草微微晃了晃。 “元噗哥哥,你蹲在这儿看什么呢?”卿卿不知何时出现在元盛井的身侧。 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弯腰前倾似乎是想看清元盛井在看什么。 “你怎么又回来了?”元盛井被吓了一跳,差点摔进草里。 多亏卿卿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我回来问问,什么算是奇怪的地方?” 第100章 是为了开眼界吗? “不用找了,那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元盛井站起身来。 “那我们要去哪里找人?”卿卿歪歪头。 “不知道。”元盛井环视四周:“她离开十几日了,不一定会回来。” “啊~”不能听出卿卿语气中的失望。 “走吧,她和三眼教不死不休,我们先找到三眼教,守株待兔就好了。”元盛井并不打算在这里耽误时间。 为了找到这个山寨,他们已经耽误了两日的行程。 “这个三眼教真是狡猾。”卿卿跳上马车时还在嘟囔。 这一路来,他们没少听说三眼教的所作所为,简直丧心病狂。 坑害百姓的事,他们是花样百出,那些百姓还都跟被洗脑了一样,打死都不说出三眼教在哪。 仿佛一旦说出来,他们就会遭到天打五雷轰的惩罚。 元盛井用精神力让他们交代三眼教的据点,却不想他们竟然极其抗拒。 而他们都是百姓,不是刑狱里的犯人,他不能来硬的,自然就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元盛井在碰了几次壁后,也很是不爽,但又不能拿那些百姓如何。 所以他们来找这个女人,也是为了问问,她都是怎么找到三眼教据点的。 谁知还扑了个空,只能想其他的办法了。 “卿卿,看来我们得来硬的了。”元盛井摩挲着手中的面具。 “好!”卿卿立即开心了起来,这一路她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活。 要不是元盛井怕她下手重,按着她不许她动手,她都想敲开那些愚民的脑子看看,里面是被什么糊成这样。 真真是,好赖不分! “走,去附近最大的城池,我们得弄一些人手。” “好!”卿卿扬鞭在空中一甩,裂空之声就让马儿自觉地跑了起来。 元盛井带着卿卿就去了城里最大的青楼,百香阁。 卿卿抬头看着门匾上名字,视线下移就看到了二楼露台上朝她、啊不,是朝元盛井招手、摇帕子的姑娘们。 等收回视线,就看到一旁已经被穿着清凉的姑娘们,团团围在中间的元盛井。 又看到一旁打量着自己的两位姑娘,不知所措地眨眨眼。 “元噗哥哥,你确定要进去?”怎么感觉这些姑娘,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呢? “走吧。”元盛井拨开围着自己的姑娘们,在卿卿被围住前,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哥哥带你开开眼。” 卿卿咽了咽口水,被元盛井带进了百香阁。 两人一进门就被百香阁里,花香混着胭脂的香气包围住。 甜腻的两人齐齐打了个喷嚏,又惹来姑娘们的一阵轻笑。 元盛井挺了挺腰杆,拿出一锭银子。 “哎呀呀,好俊的二位公子啊~”老鸨闻着味儿就出现了,抓银子的时候,还想趁机摸一把元盛井的手。 被元盛井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我们要个安静的雅间,麻烦姐姐安排一下。” 一声姐姐,喊得四十有余的老鸨,犹如吃了回神丹一般,脸上立即染上了一丝娇俏。 嗔了一眼元盛井后,便抬头朝二楼喊:“红梅,还不下来,带二位公子去观雪阁。” “来了。”一道倩影便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处。 元盛井和卿卿闻声看去,这位红梅和金不焕的小厮可不一样,这个红梅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美人。 “二位公子请。”红梅一身雅致白衣,衣裙上绣着点点红梅,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姑娘。 她并没有下来,而是在楼上朝两人招呼。 元盛井便带着卿卿上了楼,随着她去了老鸨口中的观雪阁。 各色靡靡之音和调笑声从路过的门内传出,元盛井终于后悔带卿卿来了,但现在让卿卿离开也不合适,便用手将她的耳朵堵住。 卿卿茫然看向元盛井,眨眨眼不明所以。 红梅见状忍不住捂唇轻笑,混迹青楼这么多年,是不是女扮男装,她们自然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不过越走周遭的声音越小,然后逐渐远去。 待走到观雪阁门口,那些靡靡之音不仔细听都已经听不见了,果然是个僻静的雅间。 进屋后,元盛井就打开了窗户,按灭了里面的燃烧的香。 卿卿看到桌上备的点心,想吃都被元盛井不动声色地阻止了。 这种地方的东西可不敢随便碰,容易出事。 元盛井此时已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应该带卿卿来这种地方的。 是他草率了,不对,是他被误导了。 上辈子看的电视剧,女主动不动往青楼跑都没事…… 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来,没有经验,以后就肯定不会再带卿卿来了。 红梅将门关好,才转身询问:“二位~公子,来这百香阁,是为了开眼界吗?” 这两位小公子一看就不是来寻花问柳的,应该是另有目的。 她也不是第一次接待这样的客人了,有的是来开眼界的,有的就是好奇,来找人的也不是没有。 “我们是来买人的。”元盛井也就开门见山,准备速战速决,带卿卿离开。 “买人?”红梅眉头轻挑:“买人您二位应该去人牙子那。” “我们要买的就是这里的姑娘。”元盛井认真地点头:“有劳您去将和三眼教有关的姑娘都带来。” “怎么算是和三眼教有关呢?”红梅收敛起笑容,认真了起来。 “家里人信三眼教的就算。”元盛井略微思索了一下:“对三眼教有了解的。” “行,公子请稍等。”红梅说罢便退出了屋子。 “元噗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买人,而不是她刚说的人牙子那里呢?”卿卿等人走了,才提出自己的不解。 元盛井沉默了一瞬,难道要说这是人的劣根性,喜欢‘救风尘’? 那肯定不能把卿卿带坏,不然回去师傅和师兄都会跟他没完。 “都是些可怜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元盛井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哦。”卿卿成功被他唬住了。 没一会红梅就带着一溜姑娘进来了,很快就挤满了观雪阁。 “公子,您想找的都在这儿了。”红梅上前行礼道。 “好。”元盛井的目光从她们脸上扫过:“我提一些要求,符合的留下,不符合的离开即可。” 第101章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以为是哪家的小少爷,想到什么新的游戏,拿她们取乐,所以齐声应道:“是。” 此时她们还不知道,眼前这两位小少爷是要给她们赎身。 “切记一点,不许撒谎。”元盛井强调了一遍规则,便开始进行筛选。 “全家都信仰供奉真龙神的,留下。” 此话一出,屋里便出现一片倒吸气之声,众人久久不敢发一语,只是又惊又怕互相使眼色。 可见这真龙神之威,还真是让人闻之色变。 元盛井也不着急,摸索着自己手中的扇柄,好似要给它盘包浆。 终于,有人动了,悄悄地往外挪去。 “我说过,符合的留下,不符合的自行离开,不许撒谎。”元盛井勾起唇角,笑得很是和煦。 这下,又有几个人匆匆离开。 “还有人要离开吗?”元盛井放出精神力,去探知她们此刻的情绪。 人的表情可以伪装,情绪可以克制,但逃不过他的精神力。 “你、你、你……还有你。”元盛井用扇子朝着人群中的几人点了点:“撒谎,出去。” 几人瞬间诧异地左右观望后,才默默退出屋内。 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没有开口,那位公子还能一眼就发觉她们撒谎? 一出屋,几人就面面相觑:“他怎么知道?” “嘘,我们听听。” 几人便没有离去,而是站在屋外探头探脑地观察。 元盛井知道她们没有离开,也不在意她们留不留。 “被三眼教坑害至此的,留下。” 这句话的威力更比刚才,众人立即花容失色,一个个都不安地动了动。 元盛井见状,才轻笑一声,一脸歉意地道:“瞧我,光顾着问你们了,忘了介绍我自己。” 众人的目光立即被他吸引,都看向了他,有些不明所以。 就见元盛井站了起来,略整了整衣冠,脸上的笑意一收,一脸肃然地继续道:“我乃真龙神使者。” 众人立即面露惊讶,真龙神的使者她们见过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年纪这么小的。 “此番前来此地,皆因有奸人利用真龙神的声望,为祸一方,致使真龙神名誉受损。”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会留下信仰供奉真龙神的人,却又说让被三眼教坑害的人留下。 元盛井见众人面色,就知道她们依旧半信半疑:“因此真龙神派我等来此平乱安民,除恶惩奸。” “现在,被三眼教坑害的人,留下。”说到此处,元盛井释放出精神力。 众人膝盖一软,齐刷刷地跪下,在这股精神力带来的威压中,瑟瑟发抖。 “你,上前来。”元盛井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懒懒地歪靠着。 目光一转,就注意到了一个蓝衣姑娘,朝她勾勾手指。 这个蓝衣姑娘察觉到元盛井指的是自己,立即觉得毛骨悚然,想要起身逃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匍匐前进。 挡在她前面的姑娘见状,纷纷靠边给她让出一条道。 元盛井等她爬到面前,才用扇子勾起她的下巴,让她惊恐的表情暴露于人前。 众人见状有人秒懂,有人莫名,有人若有所思。 元盛井打量完她的神色,才笑道:“这么害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蓝衣姑娘咽了咽口水,才哆嗦着开口:“你到底是谁?” “南宫明。” 众所周知,南宫是前朝国姓。 蓝衣姑娘微微蹙眉:“那你为何要与三眼教为敌?” 众所周知,三眼教就是前朝皇室的势力。 “错了。”元盛井摇摇头,谆谆教导:“我是与所有败坏真龙神名誉的人为敌。” “诸位,你们偏安一隅或许不知道。”他说着扭头看向屋里的其他人。 “如今的三眼教,早已面目全非,他们打着前朝皇室的名义收拢各方势力,暗地里却一直在迫害前朝皇室后裔。” “当今大安朝的两任皇帝杀的前朝皇室人员加一起,都没有三眼教杀的零头多。” “而他们如此斩尽杀绝,就是为了控制前朝势力。” “你莫要信口开河。”蓝衣姑娘虽然依然嘴硬,但目光闪烁,明显是心虚。 “这么看来,我的确口说无凭。”元盛井认同地点点头:“那就你来说吧。” “我?”蓝衣姑娘明显茫然了一瞬,抬眼和元盛井的对上。 他的目光幽深,黑得让人看不到尽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我叫陈小草,是三眼教的圣女之一,再次为三眼教收集各路情报。” 蓝衣姑娘,也就是陈小草目光呆滞地开始陈述,不带任何的感情。 “之前有个前朝皇室的后裔,通过我找到了三眼教,但教主说他是假的,就把他杀了。” “可他的身份是我亲自去验证的,若不是确定他是真的,我也不会将他送去见教主,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问。” “后来也有几人通过我,找到了三眼教,他们有真有假,但都被教主杀了。” 元盛井打了个响指,陈小草的眼睛才重新聚焦。 他扭头看向众人:“你们都听清了吗?这可是她自己供述的。” “听清了!”众人点头表示自己听得清清楚楚。 “难怪她总喜欢和我聊客人的事,原来是在套我的话!” “以前还只以为是她爱聊这些。” “真没看出来,我们中间才藏了一位圣女呢!”这句话的反讽意味直接拉满。 陈小草回神后,也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一脸惊恐:“你对我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让你说了实话而已。”元盛井回答得轻描淡写。 陈小草崩溃地怒斥:“妖术!这是妖术!” “我说过,我是真龙神的使者,会点仙法不足为奇吧。”元盛井并不看陈小草,而是扫向众人,观察她们的表现。 众人齐齐点头,然后恭敬地朝他俯首高呼:“见过真龙神使者大人!” 她们都是被三眼教坑害到家破人亡、被迫流落风尘的人。 知道眼前的人,是来惩处三眼教的,她们自然是喜不自胜,也重新获得了希望,她们自然是甘愿俯首的。 “都起来吧。”元盛井这才收回自己的精神力。 第102章 钓鱼也得有鱼饵 见下马威已经足够,他的能力也展现了,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元盛井起身对红梅道:“有劳你再去请一下老鸨来,我要为她们赎身。” 才站起来的众人听到这句话,差点就又跪了下去。 “都站好。”元盛井目光一扫,她们便立即乖乖站好。 “好。”红梅没有想到这次来的两个小公子竟不是凡人,忙去找人了。 “现在,想跟我走的,留下。” 在激动过后,她们中还是有人犹豫了。 虽然这里的日子不好过,但她们出去又能做什么呢? 就在她们不禁陷入了迷茫之中,不知所措时。 元盛井忽然转移话题:“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副使南宫清。” 他用的是假名,卿卿自然也不例外。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连这个真龙神使者的身份都是他自封的。 “见过副使大人!”众人再次行礼。 “不必多礼。”卿卿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她们不用多礼。 “我们二人想要拨乱反正,但三眼教人多势众,所以需要人手做事。”元盛井打开折扇轻摇起来。 “你们若愿意和我们走,为真龙神做事便留下,不愿意的我们也不勉强,自行离开就是。” 众人再次交头接耳起来,终于有人上前俯首,有人默默离开。 元盛井果然如自己所说,并没有勉强她们,留或走,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等大家都做好了选择后,红梅也请来了老鸨。 老鸨一进屋,脸上就笑开了花:“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您二位是真龙神使者,怠慢了贵客,还望贵客谅解!” 应是红梅去请人的时候,已经将元盛井的身份和本事说了,老鸨才这么热情恭敬,没有认为他们是来拿她逗闷子的。 “姐姐,我想为这些姑娘赎身,您开个价吧。”元盛井并不打算和她浪费时间客套。 “这……”老鸨面露犹豫:“您是真龙神使者,按理说想要一两个姑娘,我是不该收钱的,可您要这么多姑娘……” 老鸨边说边观察元盛井的表情,见他面无异色,才继续说下去:“咱们也是小本生意……” “无碍,您直接说个数就是。” 听着两人的对话,屋里姑娘们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她狮子大开口。 万一使者身上的银两不足,她们岂不是又要希望落空…… “这样,我也不和您说虚的,一个姑娘二百两,您看如何?”老鸨见元盛井是个爽快的,也不再吞吞吐吐。 “可以。”元盛井也爽快答应:“您去将她们的卖身契拿来吧。” 虽然说这些姑娘卖身时,可能最贵的就二三十两,但这些姑娘可都是老鸨挣钱的工具,一人只要二百两已经算是极低的价钱了。 “好嘞,我这就去!” “对了,还有这位姑娘的,我也一并买下了。”元盛井用扇子点了点陈小草。 这个女人他还有用,钓鱼也得有鱼饵才是。 “这个就当是孝敬您的。”老鸨的视线在陈小草身上一扫,豪爽地道。 “甚好。” “您且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老鸨见元盛井没有再讲价,立即转身去取卖身契来。 符合元盛井要求、且愿意跟他们走的,一共有十八位姑娘。 等元盛井和卿卿带着一行姑娘们,从百香楼里出来时,已经快到宵禁的时间。 路上行人匆匆,但也还是忍不住驻足观望他们一行人经过。 第二天,元盛井让卿卿出去帮他找个庄子。 他则是叫了制衣铺的人来,给姑娘们量体裁衣。 身为神使的侍从,自然要着装统一,出去整整齐齐地才有排场。 神使出场就应该鲜花铺路,美人开道,鼓乐齐鸣…… 这些姑娘在青楼时,老鸨也是请先生精心教过的,姑娘们的才艺越好,身价自然也就越高,自然也就越挣钱。 因此,她们虽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有一技之长。 这也是元盛井要去青楼买人的主要原因,都是现成的美人还自带才艺。 要是从人牙子那里买人,还得自己从头教起,他可没那么多时间。 而青楼又是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想必经过昨晚她们口口相传,如今这城里消息稍灵通些的,应该都知道了。 不过元盛井不怕他们找上门来,就怕他们能沉住气,不来找他的麻烦。 卿卿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元盛井见她回来,忙给她倒水:“来先喝口水。” 她接过后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擦擦唇边的水迹:“找到了,按照你的要求,在城外,一个依山傍水的庄子,有百亩良田,和一个三进的院子。” “好好好。”元盛井满意地点头。 “就是要价极高。”卿卿说完优点后,也没忘了说缺点。 “行,明天我跟你去看看。”元盛井拿着折扇给她扇风。 夜里,客栈屋檐上的瓦片发出极细微的响动。 落在普通人耳中,也只会觉得是有夜猫子在屋顶上跑。 但元盛井一下就睁开了双眼,目光清明,一点也不像是刚被惊醒的样子。 鱼上钩了,啊不,是来客了! 没想到三眼教的速度还挺快,就不知道来者的目的是救人,还是灭口。 又或者是先杀人,再救人。 与此同时,卿卿也睁开双眼:“有高手!” 她的双眼在深夜里依旧亮得惊人,仿佛屋顶来的不是敌人,而是她的猎物。 随手抓起衣服往身上一套,抄起兵器就从窗户跳了出去,飞身上了屋顶。 等元盛井穿好衣服时,屋顶上的两人已经打了起来。 他无奈摇头,只能打开窗户朝屋顶喊了一声:“卿卿,别把人打死了!” 然后卿卿和对方就已经从屋顶上打下来了,落进了元盛井的房间。 元盛井立即后退几步,给她们腾出空间后,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大洞,透过那个大洞,他甚至可以看到天上高挂的月亮。 不过他也只是扫了一眼,视线便收回来,落在屋里打成一团的两人。 来者一袭黑衣,并没有遮掩容貌,但因两人交手动作极快,又是在夜里,他也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第103章 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从身形上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她的身手也不弱,但也不是卿卿的对手。 看着卿卿明显占据上风,元盛井也不着急,拿出火折子点亮了屋里的烛台,又拿起发簪开始绾发。 他睡觉时喜欢将头发都松开,束发睡觉会让他头皮疼。 随着他将头发挽起,一支袖箭猝不及防地朝他射来。 他一侧身,抬手轻弹,就将射来的袖箭打落在地上。 “卿卿,小心她身上的袖箭。”元盛井一边叮嘱卿卿不要轻敌,一边弯腰去捡起那支袖箭,这支袖箭一看就是被改良过的。 “好。”卿卿应了一声。 “抓活口。”元盛井拉了一把椅子到一旁坐下,手上把玩着那支袖箭,看着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 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然后这个哈欠就变成了震惊,因为就在刚才,卿卿压住了那女人一瞬,他也终于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 “书仪姐姐!?” 一别九年,或许他的长相变化很大,但书仪的脸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什么?”卿卿没有听清元盛井的话。 但书仪是听清的,这个称呼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 她立即后退撤出卿卿的攻击范围,停下来看向元盛井:“你是……” 卿卿见她不打了,也便停止攻击,但并没有放松下来,目光警惕地盯着她。 防备着对方会突然暴起,再伤了元盛井。 “我是……元、小六啊!”元盛井激动地站了起来。 书仪这才开始打量起元盛井的脸:“你……你是小、少爷?” 想到元盛井的自我介绍,书仪将到嘴边的‘小世子’咽了回去。 “对啊!”元盛井开心地点点头:“书仪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他才想起来书仪是来刺杀的,不禁皱起眉头:“你难道是来杀我的。” “我不是。”书仪慌张地将手中的兵器和袖箭都丢到了地上,还顺脚踢远了些:“你听我解释。” 元盛井双手捂耳:“我不听、我不听,书仪姐姐你变了!” “小、少爷,我不是。”书仪尔康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卿卿终于看明白了:“他是你家少爷?” “你是?”书仪并没有解释,而是警惕地反问。 “他是真龙神的使者,南宫明,我是副使南宫清。”卿卿一本正经地介绍道。 书仪:…… 她就是因为听说了他们的这个身份,才来刺杀的。 “你为什么要来刺杀?”元盛井不听,卿卿却很是好奇。 “我以为你们是三眼教的人。”书仪也没想到,来到这里竟然误打误撞地遇见了元盛井。 不过她不后悔,因为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小世子。 整整九年啊!没有人知道她这九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曾无数次地后悔,若是她当时坚持留下来,小世子是不是就不会走丢。 “那你弄错了,我们不是三眼教的人,我们是真龙神的使者,下凡来就是为了铲除败坏真龙神名誉的坏人,也就是那些三眼教的败类。” 卿卿几乎是一字不差地重复着,元盛井曾讲过的话。 书仪:…… 这姑娘怎么感觉……不是很聪明? 书仪只能将目光重新投向元盛井:“少爷。” 结果,他还捂着耳朵呢。 书仪无奈地叹口气,伸手将元盛井的一只手拽了下来:“我觉得我也可以是你的副使。”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元盛井,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弄丢他了。 “等等。”元盛井似乎想到了什么,眼角一抽:“你该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和三眼教不死不休的女魔头吧?” 书仪:…… 其实这个世子不要……还真不行,算了,好不容易找到的。 “应该就是我。”虽然很不想承认。 “所以你真的被三眼教的教主辜负了,才因爱生……呜。”卿卿的话还没有问完,就又被元盛井捂嘴了。 但好像也来不及了,她都说得差不多了。 书仪:…… 她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是上了年纪,竟然从心底冒出来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 “不是,那都是谣言。” 卿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伸手将唇上的手拉开:“神使大人说得果然没错,不能听信谣言。” “行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元盛井推了推卿卿:“好好睡觉才能长高。” “哦,好。”卿卿确认了这个女人对元盛井没有威胁,才打了个哈欠回去了。 书仪目送着卿卿出去后,一回头就见元盛井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呀。” “少爷,你长高了,都比我还高了。”书仪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要不是元盛井的长相,她都不敢和他相认。 在书仪的印象中,元盛井还是一个满地乱跑的小家伙呢。 如今,就已经是一个昂藏七尺,气度非凡的少年郎了。 她抬手也抱了抱久违的人:“少爷,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元盛井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后,便放开了她,在她的面前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我说我过的好,你肯定不相信,你自己看,眼见为实。” 书仪忍不住破涕为笑:“你呀,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倒是你,瘦了好多。”元盛井也打量起书仪。 书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自己倒没什么感觉。” “书仪姐姐,你和那三眼教的教主究竟是什么情况?”元盛井的话题转移得猝不及防。 “我压根就没见过他,若是我见过那教主,怎么可能让他还活着。”书仪说得是咬牙切齿。 “不过这谣言中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 “什么?” “据说这女魔头是个绝色美人呀~”元盛井说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书仪:…… 少爷这些年,都在外面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撒真人:此子本性便是如此,和我玉清观没有丝毫干系! 甄玄:我作证。 许是看出了书仪的无语,元盛井终于正了正神色:“书仪姐姐,你刚说要给我当副使,可是认真的?” “自然。”书仪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好,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第104章 你们没有看清吗? “从此刻开始,不要给京城送任何的消息。”元盛井认真地看着书仪。 书仪不懂就问:“为什么?国、你爹娘一定都很想你。” “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想牵累到他们。”元盛井走回椅子旁坐下:“我现在是南宫明,是真龙神的使者,我要肃清这里的三眼教之人。” “但我若是只灭了三眼教,之后还会冒出四眼教、五眼教,这样的邪教只会层出不穷。” “所以我要做的是拔除这里人心中的邪教……而这个时间注定不会太短。” “好,我答应你。”书仪明白了元盛井的意思之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帮他。 第二天一早,元盛井就在阳光和打斗声的双重干扰下,被迫睁开了双眼。 他一扭头就看到了房顶上,昨晚被卿卿和书仪打出的大洞,阳光就是从那个大洞中洒下来的。 屋外的吵闹声一直没完,他也只能无奈起身。 洗漱后穿好衣服,他才推开窗户,朝院子里看去。 结果就看到卿卿在和书仪比试,两人又打得难分难解。 四周围绕着姑娘们,正因为她们的你来我往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还发出各种惊呼声。 元盛井:…… 就没有一个人记得,他还没睡醒吗? 不过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卿卿的招式虽然凌厉,但是没有杀气,还略显稚嫩。 书仪的招式狠辣,几乎都是冲着要害处去的,一看就知道是上过杀场的。 但卿卿的武力还是能略压书仪一头,人形兵器这个称号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不过看得出来,卿卿打得很是痛快,而书仪也对卿卿很有好感,不然也不会这么一大早就陪着她练武。 元盛井从楼上下来时,两人已经打得差不多了。 “一大早的,你们也不多睡会儿,昨晚还没打够啊。” 书仪见元盛井来了,立即朝他行礼:“少爷。” “不必多礼。”元盛井摆摆手。 “听说少爷也会些功夫?”书仪还记得元盛井小时候跟着二姑娘练拳时,总是能将自己绊倒或原地摔个屁股蹲的事。 那时二姑娘让他扎马步,他连一盏茶都坚持不住。 所以她对元盛井会武,表示十二分的稀奇。 “他很厉害的。”卿卿立即附和。 “我连你都打不过,算哪门子厉害。”元盛井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打不过卿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来,少爷,咱们过过招。”书仪对于元盛井的一切都想了解。 “他滑得跟泥鳅似的,每次和他打架,还得先追上他。”卿卿在一旁告状。 “卿卿,我打不过你,难道还不让我跑吗?”元盛井无奈耸肩:“我的轻功好,有你一半的功劳。” 书仪在一旁看着鲜活的元盛井,心里终于踏实了,不禁露出柔和的笑意。 “哼,谁让你练功老偷懒。”卿卿双手叉腰,很是看不惯元盛井的懒散。 “好了好了,书仪姐姐还等我和她过招呢。”元盛井干脆走入场中,和卿卿交换了位置。 卿卿便收起了兵器,走到了边上,准备围观。 谁知她才到边上,那些围观的姑娘们就围了上来,一个个都崇拜地看着她。 给她端椅子,递茶,喂果子,揉肩敲腿的。 这边的动静不小,元盛井立即就注意到了,心里直呼好家伙。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纨绔待遇吗? 但也只来得及羡慕一瞬,就听到书仪问:“你的兵器呢?” “书仪姐姐,过过招而已,我用扇子即可。”元盛井可不想出一身汗,他一会儿还要出门呢。 “行。”书仪也看出来元盛井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懒散,也不勉强他。 不过元盛井都不用正经的兵器,书仪下手就不似和卿卿打时那么凌厉。 两人只过了两招,书仪就发现元盛井的武力并不弱,一把扇子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竟能灵活地防守住了她的每一次攻击。 她的眼睛一亮,不禁夸道:“好!再来!” 元盛井大多都是在防守,只偶尔会趁机用扇子做剑,朝着书仪的要害刺去。 但都被书仪挡了下来,但也正是因为这几招,书仪发觉了元盛井和卿卿的招式不一样的地方。 从元盛井的攻击招式上看,他用的是剑,且还是沾过血的。 其实在元盛井小时候,四姑娘替他中毒时,她就察觉到了元盛井和普通小孩的不一样。 即使他杀宫里那位娘娘时她不在场,但那天元盛井回来后,身上的杀意也并未散去。 她不是毫无察觉,只是觉得身为国公府的世子爷,就不应该是一只纯良的小绵羊,有脾气有胆魄是好事。 就在书仪晃神的一瞬,她的兵器被元盛井趁机打掉了。 元盛井收回扇子在胸前轻摇,一脸骄矜地昂首挺胸:“我赢了。” 余光却关注着一旁围观的姑娘们,也想要卿卿的待遇。 结果那群围观的姑娘见他们停下后,立即上前围住了……书仪。 给她捡兵器,递帕子,端茶送水…… 元盛井:…… 你们没有看清吗?刚才是我赢了,不是应该给我递帕子,端茶送水吗?! 尽管内心失衡,但他面上却不显露。 “咳咳!”元盛井轻咳两声来吸引注意力。 等有人看向他了,他才继续道:“我饿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她们的神使大人还是凡人之躯,还要吃东西的。 等元盛井终于吃完了早餐,便带着卿卿出门去了,留下书仪看顾客栈里的姑娘。 他们去看了卿卿找到的庄子,听牙人介绍,这座庄子是县令的,他在此处的任期到了,即将高升去新的地方当官,所以才要卖掉这个小庄子。 元盛井看过之后很满意,便问了价,牙人说要至少五千两银子。 尽管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价格,但卿卿难免还是觉得好贵。 按照如今的土地交易价,一亩良田的均价也就是十五两左右。 而这个庄子连宅子带良田,加一起也才一百二十来亩地,要价却是翻了三倍。 “那就定了,这个庄子我们买了。” 第105章 他真的是神使? 不是元盛井不想讲价,一来是这么符合他要求的庄子,会出手的本来就极少。 二来是他清楚,这个县令为什么要卖这样的高价,无非就是想要在临走时再捞一笔。 贵是贵了些,但也可以给他解决很多麻烦,之后不会再有牵扯。 牙人好不容易遇见这个爽快的冤大头,不,应该是贵人,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二位请,咱们这就去过户。” 这笔交易成交后,他就能拿到一百两的辛苦费。 就是为了这笔辛苦费,牙人也怕夜长梦多,立即带他们去办契书,当天就将所有的交易流程都走完了。 等元盛井和卿卿回到客栈时,怀里的一沓银票已经变成了一张薄薄的契书。 庄子里的院宅内各类家具还算是齐整,所以拿到契书后,他就告诉姑娘们,让她们将行李都收拾好,明天一早就搬去庄子上住。 这一夜,元盛井想要钓的鱼,并没有再轻举妄动。 第二日一早,就有好几辆马车停到了客栈外,这些都是给那些姑娘们准备的。 这个庄子说远其实也不是太远,骑马半个时辰就能到,马车的话不到一个时辰也能到,但是走路就得走半天。 要是让这些姑娘们自己走去,也太不人道了。 只有陈小草,被元盛井提上来他的马车之上。 陈小草被五花大绑着,但并没有被堵嘴,又或许是堵了但被她用舌头顶开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元盛井便和她聊起天来:“你为什么加入三眼教呢?” 陈小草明显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还闭上了眼。 “啧,你该不会以为还会有人来救你吧?”元盛井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贱兮兮的语气,成功让陈小草睁开眼,并瞪向他。 “卿卿你看,她还想用眼神杀我!” 如果他的语气不那么轻快,就更像是告状了。 卿卿都懒得理他,干脆也闭上了眼,假装自己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 “不过你以为的没错,我也觉得他们会来,就是不知道是来救你,还是来杀你的了。”元盛井耸耸肩,一脸怜悯地看着陈小草,仿佛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陈小草亲眼看着元盛井的表情,只一瞬便由悲天悯人转为漠视众生,让她不由得后脊发凉。 这一刻,她忽然发觉‘众生平等’和‘视人命为草芥’,竟然是没有区别的。 她竟然在一个少年身上,看到了神性。 难道……他真的是神使? 元盛井只是释放了一点精神力,就让陈小草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我加入三眼教,是因为我信仰真龙神。” “或许应该说,我全家都是真龙神的信徒。” “从小到大,我爹娘就说信真龙神,可以保平安。” “那年江南大旱,三眼教的使者来传教,说是我们信仰不够虔诚,所以真龙神不再保佑我们芜城,甚至还降下来天罚……” “后来使者们说,除非我们芜城能交上九位美人。” “而我,就是被选中的美人之一,那一年我十五岁。” “我就这么被送到了三眼教的总教,他们说我们这些美人都是圣女,是他们与真龙神沟通的桥梁。” “我们被带到了真龙神的神殿中,在那里助他们与真龙神沟通。” “我记得我好似也看到了真龙神……不是神像,是活着的真龙神,就在半空中游动……” 元盛井听到此处,倾身伸手摸上了她的寸口脉。 随着脉象的清晰,他的眉头却越蹙越紧。 果然,是逍遥散。 卿卿只是闭眼假寐,但一直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马车内忽然陷入沉静,她便睁眼查看情况,就看到了元盛井蹙起的眉头:“怎么了?” “是逍遥散。”元盛井确认完后便收回手,拿出帕子擦手。 “三眼教就是用逍遥散来控制她的,想来其他为三眼教做事的人也一样。” 卿卿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露出一脸的嫌恶。 等到了庄子后,首要的就是安排所有人的住宿分配。 元盛井和书仪、卿卿商量过后,为了她们的安全和方便,将她们安排在第三进院子里,而他和书仪、卿卿住在第二进院子里。 第一进院子用来当会客的地方,想必以后这里会经常有人来拜访。 第三进院子除了主屋,左右各有两间厢房,且房间都很宽敞,住下她们绰绰有余,至于如何分配屋子,全凭她们自己的喜好。 第二进院子的主屋自然归元盛井这位真龙神的使者,卿卿住进了东厢房,书仪住进了西厢房。 整个庄子里除了他们,其实还有一些庄户,不过他们和佃农不一样。 佃农是租田地耕种,本身还是农户,但这些庄户都是卖身给主家,其实都是奴籍。 因为元盛井付钱爽快,所以这些庄户的身契就成了这个庄子的添头。 元盛井让书仪将庄户全部召集到院子外,不是他不想在院子里,而是院子容不下这么多庄户。 庄户有十几户,每户至少有六七口人,男女老少皆有。 等庄户们都到齐了,院子的大门才从里面打开。 率先出来的是两个姑娘,她们抬着一把太师椅放到了众人的面前,确认好位置后放下,然后推至两边站定。 紧接着又有两个姑娘,抬着一张案几放到了太师椅的面前,摆放好后也退至两边站定。 然后茶水、点心、水果等,都被一一捧了上来。 等这些东西都放置好后,元盛井才从院里出来,身边还跟着卿卿。 元盛井坐下后,这些人便立即朝他下跪磕头:“见过主家!” “都先跪着吧。”元盛井并没有叫起。 惹得跪了一地的庄户人不明所以。 “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如实作答就行。” “是。” “你们可是真龙神的信徒?” 这个问题让本就不明所以的庄户们,更加一头雾水,但他们还是如实作答。 “信。” “不信。” “听不清,这样,不信的人起来,站到一边去。”元盛井挠了挠耳朵,好似真的听不清一般。 很快,就有几人从地上爬起来,按照元盛井的指示,站到了一旁。 第106章 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元盛井在等他们起来时,拿起桌上的橘子剥开吃了起来,还不忘给卿卿和书仪一人分几瓣。 等一个橘子分完,不是信徒的人也都站到了一旁。 元盛井咽下橘子,擦擦手,才再次开口:“行,现在跪着的都是真龙神的信徒了吧?” “是。”这次回答得还算是齐整。 “那就好,”元盛井又喝口茶清清口,才将视线落到众人身上,漫不经心地扫过跪着的每一个人:“自我介绍一下。” “我叫南宫明,是前朝皇室的后裔,也是真龙神在人间唯一的神使。”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元盛井,但很快又收回的目光,下意识地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神使不是三眼教的教主吗?” “我听说那教主都是个中年人了啊……” “什么情况?三眼教换新教主了?” 很明显,这些庄户的消息并没有在城里生活的人灵通,还不知道元盛井在百香楼大显神威的事。 “安静。”卿卿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桌上的茶盏都原地跳了起来,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她才满意地收手,用眼神示意元盛井继续。 “三眼教那些人不过是打着真龙神的幌子,为非作歹的恶人而已!” “他们在凡间的所作所为,已经触怒了真龙神,所以派我来肃清。” 众人虽然不敢再交头接耳,但却还在和身边人用眼神交流。 其中,有个胆大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那您又怎么证明您就真的神使呢?” “这是个好问题。”元盛井被质疑也不恼,而是语气和煦地问:“在我证明之前,我想先问问你们,如今的三眼教教主……他叫什么来着?” “贾航。”书仪开口提醒。 “哦,对,贾航,那这个贾教主是如何自证的呢?”元盛井脸上的笑意敛起。 目光冷漠地看着提问的人:“你说说。” “不、不知。”他们都是农户,连贾航都没见过,又如何得知他的真假。 “啧,这就不好办了。”元盛井用扇柄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一副头疼的样子:“你们觉得我应该怎么证明呢?” 这次底下的人都不敢再开口了,屏息凝神地等着元盛井的下一句话。 就听到元盛井幽幽地开口:“你们……爱信不信,不信的过来领你们的身契,走人就是。” 说罢,他便抬手晃了晃:“书仪。” 书仪接过卿卿的手里的木盒,上前道:“咱们庄子不强留任何人,想走得上前来领身契。” 底下跪得人又不禁交头接耳了起来。 他们都是庄户人家,除了种地什么也不会,离开了庄子又能靠什么生存呢? 在庄子里生活,收的粮食也是主家的,他们领的月例也只够全家糊口,根本攒不下钱去买属于自己的田地。 这次他们的交头接耳并没有人去打断。 终于,那个胆大地高呼一声:“见过真龙神神使大人!” 紧接着又有几人回过神,立即跟着叩拜高呼起来。 最后,连一旁站着的人,也都朝着元盛井虔诚跪拜:“见过真龙神神使大人!” “行。”元盛井点点头:“既然大家都信真龙神,那我就给你们说说庄子里的新规矩。” 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神使,想要听清他的规矩。 “第一,未经传唤不得随意进入这院子。” “第二,从今天起,地里种什么,怎么种,都听我的。” “第三,不允许阳奉阴违,否则……” 剩下的话元盛井并没有继续说,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精神力控制着桌上的茶盏,从桌案上飞起来,在他们的眼前飞了一圈。 然后悬停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后,收回精神力,那只茶盏就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 见状,在场没有人再敢胡乱揣测,再次俯首高呼:“谨遵神使大人吩咐。” 这是仙术吧? 这肯定就是仙术! 他真的是神使大人! 娘啊,我见到真的神使大人了! 在场所有人就被元盛井的小把戏,给唬得一愣一愣的。 刚才的腹诽也随着那破碎的茶盏,散了个干干净净。 “好了,都起来吧。”元盛井见他们还算乖觉,也就不再为难他们。 等众人都站起来后,他才又开口:“之前这庄子里厨房的人还在吗?” “在的、在的。” “到前面来。”元盛井抬眼却看不到人,便让他们自己走到前面来。 两个中年男人和三个中年女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见过神使大人。” 元盛井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才点头:“好,那你们就还在厨房里伺候。” 众所周知,厨房是个肥差,他们原本见元盛井带了这么多伺候的侍女,想着厨房的活肯定轮不到他们了。 谁知峰回路转,这肥差竟然还是他们的。 “行了,都散了吧。” 元盛井说罢便起身,整了整衣服后就回了院子中。 他之所以还让这几人管厨房,只是因为他们今天刚搬进来,还有一大堆事要忙碌,没时间重新去挑厨房的人,才让他们先干着。 若是干得好便罢了,若是干得不好,那等他腾出手再收拾就是。 以前这些事都是唐复武负责的,元盛井根本不用操心这些。 想到这里,元盛井不禁有些想念唐复武,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 唐复武也在想元盛井,他收到了开阳送来的消息,就想去找元盛井拼命。 他不死心地将开阳送来的消息又看了两遍,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元盛井不仅将开阳那里的钱都提走了,还臭不要脸地向他伸手要钱,还美其名曰要去拯救苍生,给祖师爷积德。 唐复武之所以这么生气,就是元盛井扯的这个虎皮,他拒绝不了。 越想越生气的唐复武,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又给元盛井拨了一大笔银子,送消息给其他几个明月堂,让她们将能调动的银子都送去给元盛井。 不过他将消息都送出去后,也就没有那么生气了,反正明月堂也是元盛井的,他不过是帮忙管账的而已。 元盛井花的又不是他的钱,而是他自己的,败的也是他自己的钱。 这么想着,唐复武就将自己的心绪平复了。 第107章 二房的大少爷? 不过唐复武最近过得很是无趣,他无比想念在玉清观中的生活。 他自从回家后,就被他娘看得很紧,走到哪里都是一群人跟着,这让他很不习惯,却只能忍着。 后来在他娘那里看到了府里的账本后,差点让他心痛得都要昏过去了。 这府里的主子,一共才几个啊? 下人就有三五百之多,每月发下去的月例银子,看得他就是两眼一黑。 哪来的这么多活要做,这些下人怕是比主子过得还清闲吧? 闲着没事做的唐复武,就准备整顿府里的下人们,势必要把藏在其中的蛀虫都清理出来。 结果发现这里面没有各司其职,全是人情世故。 母子俩人因此吵了一架,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不能理解他娘为什么要养这么多闲人,他娘也不能理解他儿子为什么连这些下人都容不下。 甚至还觉得是因为唐复武从小穷惯了,才会这么吝啬。 虽然玉清观还真不穷,但唐夫人肯定是不信的。 元盛井:我们在玉清观里的清苦日子,都拜您儿子所赐,有钱都不给花的。 唐复武也忍够了,只给自己留了两个听差的下人,其他人都被他打发了。 等到唐老爷回来,就见到了冷战中的母子二人。 讲道理,他当然觉得儿子是对的,因为他也觉得家里的下人太多了。 但讲感情,他还是得向着夫人的,毕竟他总是在外奔波,这后宅是夫人的地盘,她爱养多少人都行,又不是养不起。 唐复武:…… 在玉清观中,他是管账的,说一不二。 但回到家后,他就只是大少爷,当家的是他娘。 他便想跟他爹去做生意,然而他娘说什么也舍不得他离开家。 没有他娘点头,他爹也不敢带他出门。 这样清闲的日子,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失落,甚至感觉自己像一只笼中雀。 明明唐府比玉清观大得多,但他就是感觉自己被困住了。 开阳这次送来的消息,虽然让他生气,却也让他重新找回了目标。 玉清观:离开了我,谁还把你当大人。 不过唐复武虽然已经给元盛井拨了银子,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元盛井已经将自己的带的钱,包括从开阳那里提的银子都花得差不多了。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自己除了来探探三眼教在江南的底,还是来收账的。 他原本想让书仪留在庄子里,带卿卿去找人。 但书仪怎么也不愿意再让元盛井离开她身边,他便只能让卿卿留守在庄子里,他和书仪去收账。 一大早,元盛井就和书仪一人一匹马地离开了庄子。 卿卿被留下也不在意,她找到了新的乐子,那就是给那些姑娘们教轻功。 她们对打打杀杀的事不感兴趣,但都对轻功很有兴趣。 因为学会了轻功,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不说能帮忙,至少不会给元盛井拖后腿,这也是卿卿愿意耐着性子教她们的原因。 元盛井和书仪骑马走了两日,便到了香城。 香城最出名的就是各种香料,在这里只有没见过的,没有找不到的香料。 还没进城门,就已经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香气。 元盛井忍不住笑道:“书仪姐姐,等回去时,咱们可以带些香料,她们一定很喜欢。” “好。”书仪自然是笑着应下:“少爷,你说来收账,到底是谁欠了你银子啊。” “以前救过的一个人。”元盛井入城后就下了马,顺着自己的精神力找到了一家商铺。 两人停在商铺门前,抬头便看到了匾额上的:皮货铺。 “在香城卖皮货,也是独一份了吧?”元盛井左右看看,全是卖香料的铺子。 “嗯。”书仪认同地点点头。 “进去看看。”元盛井将马绳套在店铺门口的拴马桩上,然后就进了铺子。 铺子里有的伙计见有客人来了,也很是热情地迎上前来:“二位贵客,想看什么样的皮货?咱家的皮货是方圆百里内最全的了。” 元盛井环视店内的货物,张嘴问的却是:“你家掌柜的呢?” 伙计不敢随便说出掌柜的去处,便试探问:“请问您是?” “你去给你家掌柜的说,我是来收账的。” “谁这么大的口气,要收小爷我的账?”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院传来,随后一道颀长身影便走了出来。 元盛井顺着声音看去:“掌柜的,可还认得我是谁吗?” 两人几乎同时看清了对方,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 “你是金条?” 元盛井震惊:从精神力来看,这人是金条没错,可为什么长得这么像我爹?莫不是我爹的外面的私生子? 元盛兴惊慌:完了完了,如今我脸上没有缠绷带,被他认出来不会翻脸吧? 书仪:“这是……二房的大少爷?” 她倒不是见过元盛兴,只是单纯地看长相和年龄推测出来的。 元盛兴:完了完了,被认出来了。 元盛井:还好还好,不是我爹的私生子。 元盛兴不知该不该承认,便干脆侧身道:“咱们后院聊。” “好。”元盛井也不担心元盛兴会对自己不利。 等到了后院坐下后,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瞬,又很有默契地挪开了视线。 气氛有些尴尬,但还是元盛井先开了口:“你认出我了?” “嗯。”元盛兴无奈地点点头。 “从什么时候认出的?” “就在你换回男装时。” 元盛兴声音很小,但元盛井还是听清了。 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死了。 “行吧,这事还有谁知道?”元盛井问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已经快碎了。 “我发誓,我谁也没提过。”元盛兴立即指天发誓。 “那就好。”元盛井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多年没有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元盛兴给元盛井斟茶。 “一直在闭关,这不是一下山就来找你了嘛!”元盛井端起茶就抿了一口。 “哦对,你是来收账的。”元盛兴这才想起元盛井说过的话,立即起身:“我这就去取。” 第108章 擅闯者,杀无赦 等元盛兴再出来时,手上捧着一个木盒子,放到了石桌上:“这是我这几年跑商挣到的银子。” 元盛井打开木盒看了看,全是百两的银票,厚厚的一沓子,几乎将近三寸深的木盒填平。 “这是多少?”元盛井懒得数,直接问。 “八万两。” 元盛井诧异地抬眼看向元盛兴,他记得自己当时只给了他一千两,四年翻了八十倍啊。 而且他全是靠自己,七星她们虽然挣得也很多,但是按照投入成本比来算,元盛兴还真是个经商的天才啊。 但元盛井的表情落在元盛兴的眼中,让他误会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挣了不止这些,我前两年给自己讨了个媳妇,用掉了一些。” “你成亲了?娶的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隔壁香料铺子的掌柜。”元盛兴一想到自己的媳妇,就红了脸。 “你娶妻这事,你爹娘知道吗?”元盛井忍不住瞪圆了双眼。 不是他有什么门第成见,只是如今这个时代,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 元盛兴再不济也是定国公府二房的长子,元盛井觉得这门亲事,二房那对夫妻肯定不能答应。 “我写信告知他们了。”元盛兴两手一摊:“他们不同意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反正还有老二呢。” 虽然元盛兴嘴上说得洒脱,但他也不是真的那么不孝,跑商时也会顺道回去看看,给他们留些银子。 他们也不是没想将他留下,但他只要去找老太太哭一哭,他爹娘也得放手。 知道他要娶妻,还是个商户之女,他们扬言绝不会让这样的女人进族谱。 但他并不在乎,不上就不上吧,他去入赘也不是不行。 元盛井忍不住为他竖起大拇指。 他对元盛兴其实并没有什么偏见,虽然他是二房长子,但当年他也是个四六不知的孩子。 元盛井就算是记仇,也不会记到他身上。 更何况元盛兴四年前就认出了他,不仅没有告诉任何人,还听话地为他赚钱。 歹竹还能出好笋呢,更何况他们还有同一个爷爷。 “看来你这几年过得很精彩啊。” “还行。”元盛兴笑过之后,又想到元盛井给自己交代的第二个任务。 “北边这两年消停了不少,拓跋瑾瑜已经坐稳了皇位,大安和胡国联手,压制鞑靼不敢再轻举妄动。” “南边三眼教格外猖獗,从去年开始就在收购马匹。”说到此处,元盛兴还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他们还藏匿了一座铁矿。” 元盛井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们和拓跋观音联手的筹码,如今已经是拓跋瑾瑜坐稳皇位的筹码。 失去了同盟,他们便只能靠自己招兵买马,铸造兵器。 “他们这么多动作,朝廷不管吗?” 这又是铁矿,又是马匹的,但凡有脑子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那些官员来了南边,犹如羊入虎口。”元盛兴不禁摇头:“在三眼教的威逼利诱之下,这些官员要么被收买,要么被病逝或意外身亡,还有一些为了活着只能当睁眼瞎。” 元盛井和书仪听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竟如此猖獗?” “那些装瞎的官员任满离开后,也不敢将这里的一切说出去,因为他们为了活命,多多少少都为三眼教做了些事,在朝廷眼中已经是三眼教的之流了。” 元盛兴指了指天:“那位眼里最容不得三眼教,但凡稍有勾结,都得落个满门抄斩的结果,更何况是‘狼狈为奸’了这么久。” 元盛井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三眼教在南方能如此猖獗,官府竟然敢包庇隐瞒。 元盛井并没有将那八万两全部收下,只拿了五万两:“这些就当是你的赎身钱了,咱俩就此扯平了。” 亲兄弟明算账,一笔归一笔。 “好。”元盛兴欣然接受。 元盛井拿了钱,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便告辞和书仪离开了。 元盛兴还想要挽留,但被元盛井婉拒了。 他着急回去,那个庄子只有卿卿一个人看守,还有三眼教虎视眈眈,他难免牵挂。 虽然卿卿很厉害,但她也不过是个才满十二岁的孩子。 两人出了皮货铺后,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进了隔壁的香料铺子。 他们还要买一些香料回去,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 元盛井挑选了一些成品的香脂之后,也挑选了一些香粉原料。 等两人再出来时,两匹马背上挂满了布兜。 他们并没有再在城中逗留,跃上马背后就飞奔出了城。 元盛井的担忧是对的,三眼教的确对他虎视眈眈。 三眼教派了教中培养出来的死侍,才杀这个胆敢冒充神使的人,包括那个背叛神使的圣女。 但死侍们才到,就撞见了元盛井带着人离开了庄子,他们并没有追,而是打算先把圣女杀了,然后在庄子里等元盛井自投罗网。 他们才到庄子外,就被一个小姑娘拦在了门口。 “尔等何人?”卿卿站在庄子的大门顶上,手上拿着的七星宝剑在阳光下,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差点闪瞎这些死侍的双眼。 要是元盛井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表示满意,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你又是何人?”死侍的头领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卿卿,不客气地反问回去。 “不管你们是何人,敢擅闯者,杀无赦。”卿卿手中的剑身一转,就朝着这群死侍横扫而来。 “上!”死侍们也不废话,立即将卿卿围在了中间,一群人打卿卿一个。 卿卿也丝毫不慌,一把宝剑舞得密不透风,根本不给他们近身偷袭的机会。 她虽然嘴上说着‘杀无赦’,但她一开始并没有下死手。 直到她渐渐落入下风,耳边似乎响起元盛井曾说过的话。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身后想要守护的人,也会因此陷入万劫不复。” 卿卿终于还是用鲜血,给自己的七星宝剑开了刃。 当第一个死侍倒下后,剩下的死侍也纷纷被一剑封喉。 第109章 是我先动的手 然而死侍并不只有一批,因为第一批死侍迟迟未归,三眼教便派了第二批死侍来。 第二批死侍看到庄子外的同伴尸首,便知道这庄子里有高手。 因此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经过商讨,决定等夜里再动手。 谁知还不等天黑,他们就收到南宫明外出了的消息。 于是他们便准备等南宫明回来,伏击他。 而要回庄子,有一座必经之桥。 他们就在此地,对南宫明进行伏击。 元盛井和书仪赶回芜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眼看离庄子并不远,他们就没有在城里耽误时间,两人策马朝着庄子赶去。 在落日昏黄中,路旁的树林枝叶繁茂,时不时还有鸟雀的鸣叫声入耳。 “叽叽喳~”看,有两个呆瓜要撞进陷阱里了! “叽叽喳~”河边的人就是在埋伏他们吗? “叽叽喳~”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元盛井听清了麻雀们的讨论声,骑马的速度略微放慢了些。 “怎么了?”书仪察觉到了元盛井的异常,也放慢了骑马的速度。 “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咱们过桥时小心点。”元盛井不能直接告诉她,自己听到麻雀们的话,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她。 “好。”书仪认真地点点头,显然是听了进去。 两人继续策马前行,好似对前方的危险还浑然不觉。 他们很快就要到河边,河面上横着一座古老的石桥。 两人刚过桥,一道暗器闪着寒光就朝元盛井射来。 元盛井一个仰身,便避开了这件暗器的偷袭。 与此同时,从四周的树林中窜出数道黑影,逼停了他们的马匹,将元盛井和书仪团团包围住。 他们身着黑衣,和黑色面巾蒙脸,目光中的嗜血杀意,看得人毛骨悚然。 手持各色兵器,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死侍。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连风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书仪立即抽出自己的双刀,下意识地将元盛井护在身后:“少爷,小心!” “何方鼠辈,胆敢拦路!”元盛井沉声喝道,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胆敢冒充神使,该死!” “冒充?”元盛井不禁冷笑一声:“你有何证据?” “少废话,上!” 死侍们一拥而上,朝着元盛井攻来。 书仪一个飞身便从马上跃下,左右开弓就收割了两个死侍。 元盛井一个跃起却没有下马,而是站在马背上:“让你们看看,本神使的厉害。” 说罢,便用扇子朝着路旁的落叶一扇,便用精神力卷起数十上百的叶片,然后叶片便朝着那些死侍席卷而去。 他们一开始还不明白这些叶片能有什么用,但当他们的喉咙被他们并不重视的叶片切开时,才一脸震惊地捂住喉咙,双眼圆睁着看向元盛井。 “飞花落叶皆可杀人,这就是本神使的本事。”元盛井一脸骄矜地微抬起下巴,一把折扇慢悠悠地在胸前轻摇。 “就是不知你们所效命的那位教主,可有这样的神通?” 死侍:你早说你有这本事,我们也不会来送死了,他们教主还真就没这神通。 书仪也才见识到元盛井的本事,她利落地收起刀,跳上马背才问道:“少爷,你这是什么功夫?” “都说了,这是本神使的神通。”元盛井重新坐回马背上,将折扇收起,一夹马腹便继续朝着庄子赶去。 书仪也不再追问,也御马赶了上去。 等到元盛井赶回来时,就看到了庄子外躺了一地的尸体。 他的心头就是一咯噔,完全忘了自己在卿卿身上留了精神力,她要是有事,他不应该完全没有感应。 他也顾不上马匹了,一个飞身就进了庄子,开始焦急呼喊:“卿卿!卿卿!” 卿卿原本是在后院教姑娘们学轻功,但也听到了院外的声音后,立即飞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飞身而去。 那速度,那姿势,落在一院子的姑娘们眼中,愣是看出了乳燕投林的气势。 卿卿一头撞进了元盛井的怀里,多亏他轻功好,不然两人就得一起摔下来。 元盛井搂着卿卿落到地上,才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我回来了,你没事吧?” 哪怕是看到了人,元盛井还是不放心地询问。 “我杀人了!” 卿卿抬起头来时,元盛井才看清她此时双眼通红,憋着一汪泪眼,却倔强地没有落泪。 她的语气委屈极了,若不是亲眼看到庄子外的尸体,元盛井都要误以为是那些人杀了她一般。 而她终于等到能撑腰的人回来,便立即来告状。 “我知道,是他们先动的手,你只是自保,对吧?” 卿卿却一脸严肃地摇摇头:“是我先动的手。” 元盛井:…… 其实也不用这么……诚实的。 “是他们想要擅闯庄子对吧?”元盛井只能再退一步。 “嗯嗯。”卿卿认真地点点头:“我都说了擅闯者杀无赦,但他们还不走。” “我一开始只是想吓唬走他们,但他们打都不走,为了护住庄子里的人,我才开了杀戒。” “嗯,都是他们的错,你没有做错。”元盛井看得出来,卿卿这是被第一次杀人吓到了。 便重新将她揽入怀中,用覆着精神力的手,在他的脑后一下下地轻抚,来安抚她紧绷的神经。 等书仪进来时,就看到卿卿就这么站着,靠在元盛井的怀里昏睡了过去。 元盛井也察觉到卿卿睡着了,便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我先送她回房。” “好。”书仪眼含笑意地点点头。 元盛井这才大步朝着他们的第二进院子走去。 将卿卿安置到床上,元盛井帮她脱去鞋子,用薄被给她盖好,放下床幔后,才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书仪已经将包袱都拿了进来,就放在院子中的石桌上。 见元盛井出来了,她才开口问:“少爷,她是你心仪的姑娘吗?” 元盛井摆摆手:“她才多大?我还没有那么禽兽。” 书仪听了忍不住轻笑出来:“可少爷你也才十四呀。” 第11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对啊,我也才十四啊。”元盛井两手一摊:“虽然我长得高,但人家也还是个孩子呢。” 元盛井走到石桌旁,将装着原料的布袋挑出来:“对了,书仪姐姐,你该不会还没成亲吧?” 书仪:…… 问完,他也不等书仪的回答,提着布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书仪看着元盛井紧闭的房门,忍不住啐了一声:“臭小子。” 也对,才十四岁,毛都没长齐呢……的确不急。 想到此处,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将各色香脂都挑出来一份,留给卿卿,然后将剩下的都拿去了后院:“这是神使赏你们的,你们自己分一下。” “谢过神使大人。”姑娘们立即行礼谢恩。 书仪放下香脂后,便离开了,让这些姑娘们挑选自己喜欢的。 元盛井离开了几天,卿卿精神就紧绷了多少天,现在精神被安抚,这一觉睡得很是踏实。 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终于悠悠睡醒。 后院的姑娘们弹琴的、开嗓的、练舞的,热闹得就跟还在百香阁里一般。 不同的是,如今的她们如今不是为了取悦别人,只是单纯地取悦自己。 卿卿洗漱收拾完从屋里出来时,就看到正房的门窗大开,元盛井正在里面调制着什么,她便走了过去:“你回来啦。” 元盛井闻声抬起头来:“你睡糊涂了?” 卿卿这才想起自己昨天的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睡蒙了。” “这几日辛苦你了。”元盛井一边说,手下的动作也没停:“昨晚睡得怎么样?” “特别好。”说着,卿卿不禁伸了一个懒腰:“感觉骨头都睡软了。” 说着,她便在院子里练起打起拳来。 等元盛井将手上的药处理好,便带着卿卿去巡视庄子。 如今的地里长的是晚稻,已经是今年的第二季稻子了。 水稻大致可分为一年一季稻和一年两季稻,普通的一季稻单次收成比两季稻单次的多,但两季稻一年可种两次,总的收成要比单次稻多。 而两季稻的种植条件,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能达到的。 元盛井选择在芜城买庄子,就是因为这里的条件可以种两季稻。 之前在道观时,他弄出来的是适合那里种植的杂交旱稻。 到了南方,雨水充足,并不适合旱稻,所以他要弄出杂交水稻来。 他要做的是,重新定义真龙神。 要用切切实实的实惠,告诉南方的普通百姓们:华夏大地不养闲神。 不管是哪路神仙,若是不能帮助百姓将日子过好,都不是一个好神。 不爱护华夏子民的神仙,是不配让他们虔诚供奉的。 他要将这神使的门槛拉高,让后人没有能够惠及世人的真本事,都不敢自称神使。 将三眼教这种邪教,犹如毒瘤一般用来滋养罪恶的温床,给掀个底朝天。 接下来的日子,元盛井都在忙两件事。 第一就是培育杂交水稻,要赶在明年春播前培育出来。 第二就是在这里修建一个,真龙神的神庙。 他毕竟是神使,若是没有神庙也实在是不像话。 当然,这期间三眼教的人还不放弃刺杀,不过都被书仪和卿卿挡在了庄子之外。 元盛井也不胜其扰,觉得给他们找些麻烦。 于是,元盛井抽空去给他们找些麻烦。 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 元盛井这次谁也没带,一个人一路上靠着小动物们的指路,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藏在山中的铁矿。 他们的铁矿守备森严,也拦不住元盛井。 元盛井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铁矿外。 负责守备的人见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立即警惕地询问:“来者何人?” 与此同时,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也挽弓搭箭,已经无声地瞄准了元盛井。 “真龙神,神使,南宫明。”元盛井昂起下巴,声若洪钟带着内力,确保让这铁矿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闻言,看守的人脸色剧变,但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人就从门楼上摔了下来。 暗处的弓箭手正要动手,就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是有一片叶子划过,就感觉到喉咙一痛,自己的鲜血立即染红了身前的花草树木。 元盛井等人摔下来了,才上前一脸诧异地问:“我的名声,竟恐怖如斯?” 摔下来的看守不知是摔的,还是气的,哇地吐出一口血后,断气了。 门内的其他看守不敢再在门楼上露头了,他们在门内聚集,正要商量对策时,就眼睁睁地看着门楼内的门闩,在无人靠近的情况下,自己打开了。 他们一个个跟见了鬼一般地瞪圆了眼,连去叫人来帮忙都忘了。 随着大门的打开,元盛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在他们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等到人都走近了,他们才惊恐地回过神,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如果他们问话时,没有将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大概会更有气势一些。 “啧~”元盛井懒得和他们多说,简直浪费他的口舌。 “看在你们都是真龙神信徒的份上,手上没有人命,且愿意退出三眼教的,可以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有一个男子大喊一声:“我没有杀过人,我现在就退出三眼教。” 然后屁滚尿流的,就要往外跑。 在他经过元盛井时,就见元盛井微微侧目说了句:“以后要记得多做好事哦。”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盯上了,立即点头答应:“我会的。”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他感觉得没有错,是元盛井在他的身上留了一丝精神力,以后他要是再敢做坏事,大脑就会循环播放元盛井对他的警告。 有了一个成功的例子,其他人更加蠢蠢欲动。 他们都是知道山上有弓箭手的,而弓箭手没有动静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已经都被解决了。 而元盛井竟然能让门自己打开,他们已经有些相信眼前人就是神使了。 此时,又有一人高呼着:“我没杀过人,我退出三眼教!”就要往外跑去。 第111章 他算哪门子神使? “站住。”但他才靠近元盛井,就被叫住了。 “你身上的血气这么重,当本神使看不出来吗?”元盛井一句话说完,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这次,众人更加惊恐。 因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自己从地上捡起被丢下的刀,明明满脸的抗拒,却自刎了。 而且神使第一次见他们,就能分辨出谁的手上有人命。 除了真正的神使,还有谁有这本事? 但能到此处负责铁矿看守的,都是三眼教的得力之人,又能有几个手里没沾人命的呢。 他们就是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真龙神的使者,但现在也没有回头路了。 只能咬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刀:“兄弟们,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上!” 元盛井用扇子轻轻一扇,身周就卷起一阵风,风中裹挟着几十数百的落叶。 其实不应该说是风,因为他只是在扇扇子时,才带起了一缕清风。 可若不说是风,这些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些落叶,为什么会围绕着元盛井旋转。 然而还不等他们想清楚,那些落叶就朝他们席卷而去。 直至倒下时,他们也想不通,为什么看似毫无威胁的落叶,竟然成了收割他们性命的镰刀。 解决了这里的人,元盛井继续往里走,就这样一路杀到了开采的地方。 矿场上负责开采矿石的苦力脚上都戴着脚铐,脚上的鞋子也都烂的,包不住前脚趾也包不住后脚跟。 露出来的脚黢黑,分不清上面是血迹还是脏的。 而三眼教的人就负责在一旁甩着鞭子催促,时不时地将鞭子甩到苦力的身上。 元盛井见状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几片落叶再次席卷而去。 那些原本已经麻木的苦力,眼睁睁地看着叶片割开了三眼教之人的喉咙,也不跑,而是本能地闭上双眼,似乎是在等死。 或许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日子才是生不如死,死亡反而是解脱。 可是他们并没有等来预期中的痛感,反而感觉脚下一轻。 他们缓缓睁开眼,低头就看到已经从脚踝上脱落的脚镣。 元盛井还站在边上,用内力传音到矿坑中的所有人耳中:“吾乃真龙神神使南宫明,是真龙神派我来救你们,你们自由了,可以离开了。” “三眼教为祸人间的事,已经触怒真龙神,特派本神使来拨乱反正。” 元盛井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自己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转身便离开了。 不过他下山后,就找了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花钱买了一张纸,将铁矿的事和地图画了下来。 等出城后,就招来一只鸽子,将纸卷好绑在鸽子腿上,让它将消息送去元盛兴那,他自然知道这个消息该送去哪里。 然后他又找到了三眼教储藏已经锻造好的兵器库,也给一锅端了。 不过这事靠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毕竟他并没有空间异能。 他说自己是三眼教派来运兵器的,再加一点精神力,就让此处看守的人分不清真假,稀里糊涂地帮他开了门,还装了车。 他只用驱赶车队离开就行,这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一夜过去,三眼教的人回过神来,想要追人时,都不知道骗走他们兵器的人是谁,跟那无头苍蝇一般。 元盛井已经带着车队往回赶了,等回到庄子后,这些兵器就被重新锻造成了种地的家伙。 等贾航得知自己好不容易攒的家底没了,甚至连锅都被端了,差点被气疯:“你们都是一群饭桶吗?” 他气急败坏地一脚踹翻了,来汇报的下属。 下属只能唯唯诺诺地道:“根据在矿场那边的消息,说是、说是……” “说!”贾航见他这个时候还吞吞吐吐的,更生气了。 “说是真龙神派的神使,去解救那里的矿工的。”下属只能硬着头皮道。 “神使?”贾航一脑门问号:“哪来的神使?” “就是芜城那个神使啊。”下属也是一脸懵,看着贾航有些不知所措。 “他算哪门子神使?”贾航不由抬脚又给了属下一脚。 这个倒霉的下属被踢翻后,又被贾航拎着衣领拖到了真龙神的神像面前。 贾航指着神像:“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真龙神是我捏造出来的。” “这世上哪来的神?老子最不信的就是鬼神!” “连这个真龙神都是我捏造的,用来控制那些愚民的,哪来的什么神使?!” “还敢自称真龙神神使,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贾航的表情狰狞,吓得这个下属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废物,都是废物,还不去将那个假货给我抓来!” “抓了,可我们派去的人,都有去无回。”下属也很委屈,他们也不是啥也没做,只是没用。 “折了多少人?”贾航的眉心不禁乱跳起来。 “死侍有一百多了,加上这次的,差不多二百人了。” 贾航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多少死侍?” “一百多。”下属还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娄子。 “老子一共才培养了五百死侍!”贾航一巴掌呼在下属的脸上:“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是左、左使大人。”下属捂着脸,说话都磕巴了。 贾航朝着殿外大喊道:“去传左使来。” 正巧此时,白衣右使走了进来:“呦,姐夫你忙着收拾属下呢?” “我忙着呢,你来做什么?”贾航看到白衣右使后,暴怒的情绪虽然还在,但是明显已经收敛了些。 “这不是听到你的怒吼,来看看你。”白衣右使随意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拿去一个苹果用刀削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你问他!”贾航放开了下属。 下属跟见了救命稻草般,爬向白衣右使:“右使大人,有人冒出真龙神神使,动摇我们三眼教的根基,我派了死侍去刺杀,但全部被反杀了……这事左使大人也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白衣右使听完后,手上的苹果也削好了,好似顺手般,将匕首扎在了下属的后心上。 下属没想到右使会杀自己,死不瞑目地瞪着眼。 白衣右使拿着削好的苹果起身,递给了贾航:“姐夫,消消气,吃个苹果。” 第112章 这叫围魏救赵 贾航并没有接递过来的苹果,而是指了指地上的人:“你杀了他?” “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杀了还留着他做什么?”白衣右使见贾航不接,便自己咬了一口苹果。 “可……”贾航原本还想用他和左使对峙的。 “现在大敌当前,姐夫,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白衣右使打断了贾航的话。 “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追责,而是要让左使将功补过。” 与此同时,元盛兴已经收到了那封飞鸽传书。 他看过信后,虽然上面什么都没有说,但他还是开始收拾行李。 他娘子许安见状很是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事得亲自跑一趟,你给我收拾上几车香料去。”元盛兴并没有多说。 许安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临走时,元盛兴在许安的唇上亲了亲:“夫人,等我回来。” “好。”元盛兴也不是第一次去跑商了,他有功夫傍身,许安早已习以为常。 元盛兴在南边经营多年,很是熟悉三眼教的势力范围,所以他没离开这个范围前,还是和以往一样,不紧不慢地赶路。 直到确保安全后,他便转身将香料货物低价出手,一个人快马朝京城奔去,一路上马不停蹄,生生跑死了好几匹马。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他已经听说了三眼教丢了东西。 不用多想都知道,肯定是元盛井干的。 此时的元盛井,肯定已经是三眼教的众矢之的。 救人如救火,虽然他也不明白,定国公这个远水,怎么能救他的火。 然而元盛井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他也不在乎三眼教的反应,本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最近庄子里的第二季稻子已经成熟,庄户们勤勤恳恳地在地里收粮。 元盛井也会去地里看看这季稻子的收成,和土地的情况。 等到水稻都收完后,他就让庄户们将土地都重新进行深翻、晒土,确保没有积水后再施足底肥。 这时候没有化肥,只能用农家肥。 此外,元盛井还要求他们在上面撒上一层草木灰,来预防虫害。 等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元盛井便将自己改良过的萝卜和蒜种发下去,要求庄户们一垄一垄地间隔着种植。 这样种植,大蒜的气味可以防止害虫和病菌。 而大蒜既是调味品,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也是个好东西。 庄户人家虽然不理解,私下也有嘀咕,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农忙过后,天气也逐渐凉了下来。 元盛井知道南方的冬天很是又潮又冷的,一是为了冬天不受罪,二是为了方便他育苗,所以他决定要改造房屋。 给屋子加地火龙,地火龙顾名思义,简单理解就是在屋子底下挖一条烟道,一端是灶台,另一端是烟口。 当灶台里有火时,热气就会充满整个烟道,从而使位于上方的屋子整个都暖和起来。 也幸好这古代的房子,虽然有地基,但也只是将地面夯实,并不是挖不开,更不会因为挖个烟道就会让房子塌了。 建这个烟道不难,就是费人费力了些。 但如今农忙已过,元盛井便从庄户中选出了十来个有建房经验的,将自己的想法划下来,让他们照着建造。 他们便开始在地下开始挖烟道,挖的时候这个烟道足可以让一个弯腰通过。 但等烟道都挖通后,就开始一点点回填和加固。 等回填完成时,这个烟道已经只能容一个成年人躺平,想要挪动几乎不可能。 这段时间三眼教竟然没有再派人来,不知道是不是憋了个大的。 元盛井的猜测没有错,三眼教的确是想给他来个一击致命。 只可惜他们才计划好,朝廷突然就派人来查封了他们那座铁矿。 不是他们不想反抗,而是这次来负责查封的人,是一位将军,他可是带着一支军队来的。 若是他们的库房没有被洗劫之前,还有一拼之力时,他们都要掂量一下,现在是不是动手的时候。 因为一旦动手,以他们现在的人手杀一个将军事小,直接对上大安朝的大军,他们能不能扛得住还两说。 但如今本就损失惨重,还被查抄了铁矿,可谓是雪上加霜,又釜底抽薪。 也因为有了这支军队的驻扎,三眼教行事不得不低调下来。 他们的注意力全在这支军队身上,分给元盛井的注意力自然也就少了。 当然,主要原因就是贾航是最清楚真龙神的真相,所以他也当元盛井是个江湖骗子。 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这支军队,自然就将元盛井撂到了脑后。 读过三十六计的都知道,这叫围魏救赵。 一个月前,元盛兴飞奔回京后,直奔定国公府。 定国公听到门房禀报,说是二房的大少爷回来了,看神色很是焦急,诧异地放下笔:“莫不是老太太不行了?” “前几日去送孝敬的下人回来还说,老太太如今很是健朗啊。”齐洵立即提醒道:“他一人来的?” “是,脸色极难看。” 元盛兴:你快马加鞭跑上千里,脸色也不会好看。 “国公,不若将人叫进来问。”齐洵知道定国公对二房的芥蒂。 当年的事,虽然是二房动的手,但这后面还有安文帝的手笔,二房说白了也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 “让他进来回话吧。”定国公摆摆手,然后将刚画好的画像从桌上撤下。 元盛兴进来时,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他的大腿内侧都被磨破皮了。 一进书房,他便朝定国公跪拜行礼:“大伯父安。” 定国公见他这副可怜模样,也有些不忍,微微蹙眉:“起来说话。” “大伯父,我有要事要禀。”元盛兴侧目看了看一旁悠然摇扇的齐洵。 “无妨,你且直说。”齐洵是跟随定国公几十年的谋士了,定国公自然是信得过的。 元盛兴这才将手伸进衣襟中,一层层揭开衣服,从最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一个被油纸仔细包裹的信件,双手递给定国公:“请大伯父先过目。” 第113章 脑子有些不够用 定国公接过信件将油皮纸打开,露出里面的纸张。 打开后只看字迹,他就知道这是元盛井的字,他写字总喜欢丢胳膊少腿,还爱在最后顿一个小点。 定国公惊疑不定地抬眼看了看元盛兴,不明白为什么这封信为什么是他送来的。 但比起这个原因,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这封信的内容。 三眼教的铁矿具体位置,和地形图。 他将信的内容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才确认没有其他内容了。 “是他让你来给我送信的?” 定国公并没有说出元盛井的名字,但元盛兴明白其意。 他肯定地点点头。 “他是怎么说的?”定国公想知道元盛井这是什么意思。 元盛兴摇摇头:“他是飞鸽给我传讯的。” “可还有说其他的?”定国公和他仔细地确认。 元盛兴继续摇头:“信的角落有个‘定’字,我就知道,他是想让我将这封信送回来。” 定国公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将信件递给一旁的齐洵:“这个三眼教竟然敢暗藏铁矿。” 齐洵看过之后,将信件还给定国公:“他是想让我们将铁矿查封。” 毕竟地址都写得这么清楚了,不去将铁矿查抄了,都对不起这份情报。 “三眼教在南边几乎是只手遮天,要想查抄此处,必须得带军队去才行。”元盛兴趁机补充道。 “你辛苦了。”定国公扫了一眼元盛兴还微微颤抖着的双腿。 朝门卫喊道:“来人。” “在。” “给大郎准备一间屋子,再去请府医给他看看。” “是。” 元盛兴便和下人下去休息了,他真的累坏了,只要给他个枕头,他就能睡着。 等安顿好元盛兴后,定国公才和齐洵商量了起来:“没想到三眼教在南边竟如此猖獗,竟然还敢私藏铁矿。” “三眼教的狼子野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足为奇。”齐洵却并不意外:“只是要发兵,就必须经过那位的首肯才行。” “这个消息不能从定国公府报上去。”定国公说着就让开位置给齐洵:“你且先抄录一份信件内容。” 定国公之所以不亲自抄录,是因为他的字迹太过显眼,极易被人认出。 “好。”齐洵接过纸笔,便抄录了起来。 定国公便在一旁思考,该将这个情报交给谁最合适。 齐洵抄好后,将笔搁下才道:“将军,这次不管是谁领军,我都想跟去看看。” 定国公抬眼看向齐洵,略微沉吟后:“好。” 齐洵本就是江南人,趁机回乡去看看也好。 元盛兴在床上躺了整整七日,腿上的伤,才养得差不多了。 这日一大早,定国公忽然而至。 元盛兴见到定国公就想要起身:“大伯父。” 定国公大跨步走到床边,将他按回来床上:“不必起身,你的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 “这几日忙了些。”定国公随口解释道:“昨日军队已经南下,今日才得空来看你。” “那就好。”听到这个消息,元盛兴也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负所托。 定国公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反应如此,才开口问道:“你和他是怎么遇见的?” 虽然一直知道儿子活得好好的,但毕竟不在自己膝下,难免牵肠挂肚。 “四年前,我路遇贼匪,原本想要救人却学艺不精,被贼匪打了个半死,丢在地牢里等死,那时我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元盛兴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但很快又阴转晴:“等我醒来时,就发现我被公孙明月救了。” 定国公见元盛兴没有下文了,不由催促:“然后呢?” “然后就和他一起来了京城啊。”元盛兴不明所以。 “他呢?” “他不是回了趟定国公府吗?”元盛兴一头雾水。 元盛兴哪里知道,元盛井人都到家了,竟然还没透露自己的身份。 “他回来过?”定国公一脸茫然。 这几年他也没出过门啊,元盛井什么时候回来过?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你的腿,不就是他医治的吗?”元盛兴指了指定国公的腿。 “等等!”定国公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治他腿的不是公孙明月吗? 公孙明月不是个小姑娘吗? 等等,小姑娘?小……仔细想来,年龄相仿…… 所以那个小姑娘,就是元盛井男扮女装的! 定国公瞬间如遭雷劈,呆若木鸡。 元盛兴见状不由吞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找补道:“我也是在出京后,他换回男装才认出他的……” 定国公霍然起身:“你先好好休息。” 说罢,便疾步离开了元盛兴的屋子。 元盛兴眨眨眼,忍不住害怕地将被子盖过头顶。 完了,他好像给元盛井惹上麻烦了。 定国公冲回主院,看到院子里的石子小路,那段痛不欲生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他不由磨了磨牙,继续进了正屋。 长公主放下正在喝的参茶,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挑眉:“谁又惹到你了?” 定国公走到长公主面前,端起她没喝完的参茶一口饮尽,然后将茶碗重重地放回桌上:“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长公主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那小子”定国公再上火,这三个字还是压低了才说出口:“他回来过。” 能让定国公叫‘那小子’的也没有第二个人,所以长公主立即意会,诧异地睁大眼:“什么时候?” “四年前。”定国公的牙都要咬碎了。 他一直想不通,那神医都已经将自己的暗伤治好了,为何还要给他挖坑。 现在想来,倒的确是那臭小子能干得出来的事。 “四年前?”长公主也很迷茫。 定国公确认了长公主也是不知情的,内心才平衡了些许,俯身压低声音道:“公孙明月。” “她?怎么了?”长公主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定国公见长公主还没会意,便又在她耳边低语:“她就是那个臭小子假扮的,难怪之后我们怎么查,都查不到什么仙医谷。” 说罢,他便坐到了长公主的身旁,欣赏着长公主的变脸。 “真是个小混球……” 定国公还没来得及骂完某个不孝子,就见长公主落下泪来。 “唉唉唉!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定国公只能手忙脚乱地哄人。 第114章 闭眼,别乱看 长公主想起四年前,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虽不曾看到他的容貌,但那双眼睛她记忆犹新。 难怪她当时就觉得那个小姑娘很亲切,原来那就是老六。 而她这个当娘的,竟然没能认出自己的孩子,她真是太不称职了。 长公主哭过之后,便叫人去请四姑娘过来。 元盛祯被叫来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甚至都想到了自己的亲事。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最好也就这样了,自然是不愿嫁人的。 所以等一进门,她便决绝地跪下磕头:“爹娘,女儿不想嫁人。” 等抬起头时,才看到了哭红了眼的长公主,和一脸懵的定国公。 “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本就孱弱。”长公主都顾不上哭了,忙起身将元盛祯拉了起来:“不想嫁人就不嫁,咱们定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别动不动就跪。” “是。”元盛祯被拉起来,才发现自己应该是猜错了,忙问道:“既不是亲事,爹娘唤女儿来,可是有别的事?” “的确有事要问你。”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背:“四年前,你让那神医来给你爹看腿……” 后半句话,长公主也是压低声音问的:“可是认出了他?” 元盛祯:“……” 她只能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要不是定国公和长公主正盯着她,都不会注意到。 定国公和长公主无语凝噎了一瞬,感情就他们夫妻没有认出来啊! 元盛井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彻底暴露了。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担心,毕竟定国公又不可能跑到江南来收拾他。 不过有了军队的驻扎,元盛井总算是可以专心盖他的真龙神殿了。 元盛井花重金打造的真龙神殿,就在庄子的入口处。 请来了方圆百里所有能工巧匠,好吃好喝的招待,就是为了让他们建一个最华丽的殿宇,来供奉真龙神。 而在他们建神殿时,元盛井也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精神力操纵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将一块巨石雕刻成真龙神模样。 他一边练习精神力,一边震慑在场的所有人,让他们的清楚地看到,身为神使的他,可不是虚有其表。 他控制着雕刻的速度,直到神殿建好后,他才将真龙神雕刻好。 在将神龙挪入神殿后,他将准备好的两颗拳头大的红宝石,放入了真龙神的眼眶中。 这两颗宝石才安好,在场的所有人就感觉到了一阵威压,他们仿佛看到了真龙神活了过来,正在凝视着他们。 他们下意识地开始跪拜、高呼:“见过真龙神!” 这两颗红宝石也是注入了元盛井的精神力,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等大家拜完真龙神后,元盛井才让大家离开,并让他们奔走相告,大年初一要请真龙神来赐福,广邀信徒前来参拜。 而这时,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足够来这里施工的人,将这里的所见所闻传出去了。 等付了银子,送走了所有的工匠后,元盛井就躲在屋里数银票。 建造这个神殿,从材料到工匠,元盛井都只用最好的,这价格也自然极高。 之前他从元盛兴那里拿的银子也就刚够买建材的,七星她们送来的银子,也跟流水似的花出去,眼看也花掉了一半之多。 就连向来花钱大手大脚的元盛井,都感觉到了肉疼。 他看了看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神殿,忽然就有一种想卖门票的冲动。 但好在他理智尚存,没有真的这么干。 年前的一整月,大家都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年货。 这日,忽然有一个读书人,敲响了庄子的大门。 今日元盛井带着卿卿和姑娘们去城里采买年货了,不在庄子里。 所以来应门的是书仪,她才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读书人。 “你……”两人异口同声,但又同时戛然而止。 “你来这里做什么?”书仪还是继续问了出来。 “我……”他原本想说自己是真龙神的信徒,专门过来参拜的。 可如今遇见了熟人,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随军而来的齐洵。 他协助查封三眼教的铁矿后,还顺手将炼铁的地方也查抄了。 等忙完这些,他就和李将军告辞,说要回家探亲。 李将军也是定国公的人,自然无有二话,还要派人护送他回乡。 但是被齐洵婉拒了,他只想回乡去看看,并不想被别人知道行踪。 只是路经芜城,便听到客栈有人在讨论,芜城的真龙神神使才是真的,三眼教那教主是个假的云云。 出于好奇心,他便打听了庄子的位置,想来一探虚实。 却不想在这里,竟然遇见了老熟人,书仪。 齐洵只能将问题抛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书仪该怎么回答呢?难道是说她家少爷在这儿吗? “我……” 书仪无法回答齐洵的问题,只好让开门道:“先进来说话吧。” 齐洵在庄外远远地就能看到,庄子院墙内,金碧辉煌的殿宇。 进门后,更能一览殿宇的全貌。 他情不自禁地走进神庙,一抬眼就看到了庄严肃穆的真龙神,几乎是一对上真龙神双眼,他便觉得心神一震。 这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真龙神是真的。 忽地,一双手从身后遮住了他的双眼。 书仪就关个门的功夫,一转身就看到齐洵已经跪在神殿里了。 这个神殿都是元盛井弄的,书仪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也知道只要不看真龙神的双眼就不会被影响。 “闭眼,别乱看。” 这道女声,也成功唤醒了他的思绪。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神殿之中。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闭上眼了。 那双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我带你出去。” “好。”齐洵不敢睁眼,只能闭着眼睛顺着书仪的搀扶,一步步挪出了神殿。 等出了神殿,书仪便放开了他的手臂:“可以睁眼了。” 齐洵一睁开眼,就忍不住追问:“这是……” “我家少爷南宫明,是真龙神神使。”书仪一本正经地解释,尤其还把‘南宫明’三个字咬的极重。 齐洵:“???” 为什么她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明白? 第115章 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书仪无法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了:“神使出去了,晚些才会回来。你来找他有何事?” 齐汛左右看看,大脑开始转动:“路过,想来借宿一宿。” 书仪:…… 谁大中午的就投宿,况且庄子和芜城还离得这么近。 这个借口简直烂透了。 但看在他是自己人的份上,书仪也没有再追根究底:“跟我来吧。” 书仪并没有将他带进后院,只是让他在前厅等着,给他准备的茶点后,便坐下和他干瞪眼,等待着元盛井的归来。 而元盛井正在和卿卿挑蜜饯,只要卿卿说好吃,元盛井就让掌柜的包上一大包,保证过年这前后两个月,庄子里都不会少蜜饯吃。 老板开心得见牙不见眼,结账时给他们抹了零头后,还承诺送货上门。 从蜜饯铺子出来,元盛井看了看时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卿卿往城外走去。 就在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一道身影横冲直撞地朝他们而来。 卿卿见状忍不住捂脸:“这轻功……别说是我教的。” 虽然嘴上不想认,但卿卿还是待人靠近了后,飞身将她接了下来。 等落地后,她才发现桃花的脸上尽是焦急惊慌:“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杏花、杏花遇见她爹娘了,被她爹娘缠住了。”桃花气都没喘匀,就急急地说明情况。 “去看看。”元盛井立即抬脚朝着桃花来的方向走去。 卿卿和桃花也立即跟上。 元盛井走了两步后,就知道为什么桃花要用她那半吊子的轻功了。 实在是路上人来人往的,想要横穿过去,的确很难走。 元盛井便也飞身而起,卿卿也拉着桃花的手,带着她上了天。 有桃花的指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被缠住的杏花。 一座石桥上,一对中年男女正在拳打脚踢一个姑娘,其中那个女人还在撕扯这姑娘身上的衣物。 石桥两边都是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住手!”元盛井出奇地愤怒,并一脚将那男人踢飞。 与此同时,卿卿也一脚将那女人踹飞到男人的身上。 男人本来摔在地上就浑身作痛,又被女人砸在身上,可谓是伤上加伤,哀嚎一声更比一声大。 元盛井落地后,便解下自己的大氅罩在已经衣衫不整的杏花身上。 然后便转身挡在杏花身前,目光冰冷地打量着这对夫妻。 “你没事吧?”卿卿和桃花忙将杏花围住,替她挡去看热闹的人目光,并伸手在大氅的遮掩下,帮她整理身上的衣物。 杏花浑身都在打冷战,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又或者是被气的。 原本清丽的小脸,此时脸上又红又肿,还能清晰地看出五指印。 只看脸,就知道这对夫妻下手有多狠。 “你是谁?”女人起身后立即将男人扶了起来,见男人这副惨状,便朝着元盛井吼道:“我管教我家丫头,你多管什么闲事?” “多管闲事?”元盛井不禁嗤笑出声,抬脚拍了拍自己的鞋子,仿佛踢那个男人都脏了他的脚。 “本神使的人,你们也敢动。” “她是我们的女儿,就应该给我们上缴赚的钱。”女人外强中干,还想用孝道来压人。 “啧,见过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元盛井都忍不住为这对夫妻俩鼓掌叫绝了。 “杏花,就是他们把你卖了的对吧?”他侧脸看向杏花。 杏花已经理好了身上的衣物,在卿卿和桃花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目光麻木地点点头:“就是他们将我买进百香楼的,还每个月找我要银子。” “今日在街上撞见我,又想要抢我身上的银子,要给他们的儿子娶媳妇。” “第一次见将女儿卖了,还指望女儿养老的。”元盛井一张嘴跟啐了毒一样:“怎么,你们是断子绝孙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男人一听就急了:“你才……” 只是元盛井并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一团泥巴就落进了他的嘴里,让他说不出话来。 那原本是河边最寻常不过的一团泥巴,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飞到了男人的嘴里。 周遭的人见状,忍不住惊恐地左右环顾,然后纷纷后退,无奈围观的人众多,前排的人根本退无可退。 开玩笑,刚才那隔空取物,这可是神鬼仙家才有的本事啊! “污言秽语的,莫要污了本神使的耳朵。” 这时,前排众人才听清元盛井的自称,立即就想到了最近声名大噪的真龙神神使。 立即就有人识相地下跪行礼:“见过神使大人!” 很快,第一排的人有样学样都跪了下去。 后面的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第一排的人都跪了,他们不跪也不对,干脆也跪了下去。 这一下,就跟连锁反应一般,围观的人跪了一地。 男人好不容易将嘴里的泥巴连抠带吐地弄出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这对夫妻也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麻烦。 他们无措地左右看看,也跟着跪了下去:“见过神使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你们夫妻打了我的侍女,就是在打我的脸,岂是一句话,就可带过的?”元盛井却并不买账。 “神使大人饶命啊!”夫妻俩立即不断地磕头求饶。 元盛井踱步走到他们面前:“抬头,看着我。” 夫妻俩被元盛井的气场所慑,虽然害怕,但还是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了元盛井。 元盛井面无表情嘴唇轻动,似是说了什么,但围观的人并没有听到。 只有这对夫妻听到了,他说的是: “本神使以真龙神之名警告你们,从今日起,你们与杏花的血脉关系已断,若再敢招惹杏花,便会断子绝孙,永世不得超生。” 这句话元盛井是带着精神力的,在这对夫妻的精神上落下烙印。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这对夫妻立即应下,不敢再有二话。 “滚吧。”元盛井收起自己用精神力编织的威压。 这对夫妻立即连滚带爬地想要混入人群,但一转身才发现身后也跪倒一片。 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重新跪下,目送着元盛井带着杏花飞身离去。 第116章 跟你爹一个德行 卿卿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夫妻俩,便带着桃花追了上去。 一直到出了城,元盛井才落在地面上,将杏花放开。 卿卿立即上前追问:“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不然呢?他们毕竟是杏花的父母。”元盛井说罢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城内:“不过本神使说过,这事可不是他们一句话就能带过的。” 卿卿闻言就知道,元盛井肯定还有后手。 “走吧,回家。”元盛井抬脚就朝着和姑娘们定好的碰头地走去。 而被卿卿惦记的那对夫妻,现在走到哪,头顶的鸟群就跟到哪,给他们来了一场特别定制的鸟粪雨。 随着他们的臭名远扬,元盛井的盛名则是更上一层楼。 等元盛井和卿卿带着姑娘们回到庄子时,书仪便迎出来,附在元盛井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元盛井点点头,朝卿卿招招手:“家里来客人了,你带着姑娘们从后门入院。” “好。”卿卿也不多问,点点头就将马车队带去了院子的后门。 元盛井整了整身上的大氅,之前给杏花披过,杏花的衣服穿好后,便将大氅还给了他。 毕竟天寒地冻的,元盛井又不是真神仙,也是会冷的。 不过他有内力,一时半会儿的也冷不到,但也没必要‘没苦硬吃’不是。 元盛井抬脚从正门进了前厅,就看到了齐洵挺拔如松柏的身影。 那股子读书人的矜贵,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哪怕他不曾考取功名,更没有一官半职,只是他爹定国公身边的一个谋事士。 齐汛在等待的时候,不是没对这个‘南宫明’的身份有所猜测。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太离谱,但没想到,他竟真的在这里见到了他们的小世子。 书仪忙抢先一步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们神使南宫明。” 齐汛立即弯腰向元盛井,无声地行了一礼。 元盛井忙上前扶住齐汛的手臂,示意他不必多礼。 毕竟是他爹的谋士,也算是他的半个长辈。 “您怎么来了?”元盛井的意外一点都不比齐汛少。 “我……”齐汛尴尬地笑了笑:“听说这里有真龙神,所以来看看。” “原来如此。”元盛井表示明白地点点头:“坐吧。” “我爹娘他们近来如何?”元盛井也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和齐洵面对面好说话。 书仪已经将新茶端了上来,给他们摆上后,才站到了元盛井的身后。 “他们都很好,就是很想你。”齐洵诧异过后就是激动,还有不解:“只是……您怎么成了这劳什子的神使?” “我一路南下,发现南方三眼教极为猖獗,但以我一人之力,无法撼动他们在民间的影响,干脆打不过就加入,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那神像又是怎么回事?”齐洵是见识过神像之威的,自然好奇。 “天机不可泄露。”元盛井却并不多解释,毕竟他也没法解释。 齐洵没有得到答案,虽然依旧好奇,但也没有刨根问底。 “齐先生您来这里的事,可还有谁知道?”元盛井忽地转移的话题。 “并无。”齐洵摇摇头:“我本是要回乡去看看的,路经此地就听说了这里有真龙神神使,便来一探虚实。” 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尴尬地笑了笑:“不想竟能在此地遇见小…少爷您。” “那便好。”元盛井满意地点点头:“书仪,将西倒座房收拾出来,给齐先生住。” “是。”书仪立即应声:“屋子都是现成的。” “这……是何意?” 正常情况下,东倒座房是接待留宿客人的屋子,西边是管家的屋子。 “齐先生既然来了,便安心留下吧。”元盛井笑得像是一个小狐狸。 “留、留下?” “刚好我这院子缺个管事,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正巧您就送上门了。”元盛井一脸的无赖:“我如今还不能暴露踪迹,先生既然见过我,可就走不了。” “你……”齐洵一脸震惊:“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 元盛井闻言只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巨大:“齐先生,您展开说说。” 齐洵:…… 他真是进狼窝了,还是千里迢迢地从大狼窝,自己走进了小狼窝。 齐洵没脾气,只能转头对书仪道:“带路吧。” 元盛井一脸郑重地又强调了一遍:“齐先生,从今天起,您就得和京城断掉一切联系。” “知道了。”齐洵回答得很是不情不愿,但还是又问了一句:“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总不能一直将他扣在江南吧? “不会太久,快的话两三年。”元盛井也并不打算一直当这个神使。 神使么,完成任务后自然就该消失,才能成就一段神话。 “好。”齐洵暗自松了一口气,便和书仪进了内院,住进了西倒座房中。 元盛井去了后院,姑娘们还在安慰杏花:“我们都是没根的人,他们再将我们卖进那腌臜之地时,就已经不是咱们的爹娘了。” 都是卖女儿,有些人家宁愿少要些银子,将女儿卖进大户人家当侍女。 有些人家就是将女儿当商品,才不管女儿会过什么日子,只管多拿钱。 很明显,她们都是被卖进百香楼的苦命人。 “对,今天神使大人已经给你做了主,以后他们肯定不敢再来骚扰你。” “嘶~他们真下得了手,你这身上全是青紫,还有这掐痕,真是哪疼他们就掐哪啊?!” 元盛井并没有进屋,只在门外听,就知道她们是在给杏花擦药。 卿卿看得一直在倒吸冷气,虽然练武时她也经常受伤,但杏花身上的伤却是更让人触目惊心。 “神使还是对他们太客气了。”卿卿说得很是愤愤不平,仿佛那对夫妻要是在这里,她便要还施彼身般。 元盛井敲响了屋门:“卿卿,出来。” “来了。”卿卿立即应声从屋里出来,顺手将屋门带上:“怎么了?” “你去厨房交代一声,今天多弄些好菜,给咱们的新管事接风。” “好。”点菜这事,卿卿最喜欢干了,颠颠地就去了。 第117章 欢迎齐先生入伙 元盛井朝着屋里喊了句:“若是药不够了,你们找卿卿要就好。” “是。”屋内传来整齐的应声。 “好好休息。”元盛井说罢便离开了。 相信有这么多小姐妹安慰,杏花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他得赶紧回去梳洗,大氅上的脂粉味让他很是不习惯。 华灯初上之时,元盛井已经沐浴完,重新换了一身常服。 齐洵也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又是一派清风朗月的模样。 前厅的桌上,只有他们四人。 “齐先生,这位是我的副使,南宫清。” 元盛井向齐洵介绍了身边的卿卿后,又向卿卿介绍道:“这位就是我说的新管事,齐先生。” 两人互相见礼后,四人便一同落座。 后院的姑娘们端着菜品来上菜时,齐洵看得眼睛都直了。 倒不是好色,只是单纯地震惊。 今日刚见元盛井时,他便闻到了元盛井身上的脂粉味,虽然并不重,但他鼻子好使,一下子就闻到了。 毕竟是少年风流,身上沾染些许脂粉味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没人告诉他,元盛井这后院,竟养了这么多貌美的女子啊。 就是金屋藏娇,也没有一次藏这么多的吧?! “先生、齐先生?”元盛井的手在齐洵眼前晃了晃。 才将齐洵的魂拉了回来:“少爷,我记得您过完年才十五吧?” “对啊。”元盛井不明所以:“怎么了?” “年纪轻轻,要爱护身体。”毕竟桌上还有女眷,齐洵说话就比较委婉,没有直接说让元盛井节制,小心肾虚。 但,元盛井秒懂,都是男人,说得再委婉,也就是那个意思。 他不由黑了脸:“她们都是侍女,先生莫要胡思乱想。”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们在说什么?”卿卿听不懂,就直接问。 “没什么,来,吃糖醋里脊。”元盛井抬手就给卿卿夹了一筷子糖醋里脊,用食物转移她的注意力。 卿卿眼珠子一转,明白元盛井又在敷衍她。 不过他不说,她也有法子知道是什么意思。 卿卿已经暗戳戳地计划等吃完饭,去问后院的姐姐们了。 元盛井还以为自己已经糊弄过去了,便也没有再管。 齐洵知道自己想多了,不禁尴尬地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但看到元盛井给卿卿夹菜的动作自然而熟练,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的身上,不过在卿卿看向他前,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了。 哼哼!这次肯定不是他想太多了。 齐洵的内心活动元盛井不知,他放下筷子后,便拿起茶杯道:“今天是给齐先生的接风宴,咱们以茶代酒,欢迎齐先生入伙。” 齐洵:……这都是什么词。 虽然内心腹诽,但不影响齐洵笑着和他们碰杯。 主要是庄子里无人饮酒,元盛井自觉自己是未成年,喝酒容易伤脑子,所以他对酒并没有什么兴趣。 其他人见元盛井不喝酒,也都没有提过喝酒的事。 也就是今天要给齐洵摆接风宴,才让元盛井想起庄子里竟然没有准备酒水。 他虽自己不喝,但也不会要求别人也不能喝,当然,除了比他还小的卿卿。 齐洵也是第一次遇到完全没有酒水的接风宴,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这一桌子菜,大部分都是江南这边特有的,在其他地方都吃不到的正宗菜肴。 虽还未到家乡,却已经有了到家的感觉。 吃饭果然是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活动。 一顿饭后,他们已经成功达成了共识。 齐洵这个管事的,也走马上任了。 第二天一早,齐洵就被院子里的打斗声惊醒了,他忙披上外衣,踩上鞋子就拉开房门。 明媚的阳光刺眼,让他一开始并看不清什么,只是开门后的打斗声更加明显了,在刺眼的阳光中,依稀能看到两道身影在上上下下地交手。 等他的双眼适应了后,才看清是卿卿在和书仪过招。 一时间有些懵,尤其是看清她们手上的兵器时。 书仪拿着一把镰刀,卿卿手里抡着一把钉耙,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将刚睡醒的齐洵,都给看呆了。 直到正屋的窗户突然打开,一件衣服飞了出来,将两人的武器裹住,并从她们的手中夺走,没收进他的房间里。 紧接着屋里就传来一声怒吼:“我还在睡觉,要打出去打。” “哦。”书仪和卿卿这才消停了下来。 齐汛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默默地关上门躺回床上。 一件衣服怎么会自己飞,还能将两个武艺高强之人的兵器夺走呢? 不可能的,一定是他还没睡醒,做梦呢…… 等元盛井睡醒时,才从床上下来走了两步,就踩到了钉耙头,翘起的钉耙杆直接击中了他的额头。 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屋里就传出了元盛井的哀嚎声。 “怎么了?”卿卿闻声立即冲了进来。 就看到元盛井捂住头,蹲在地上,屋里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刺客的身影。 她还以为是有人趁她们不备,潜入进来刺杀元盛井了呢。 “这是什么?”元盛井捂着钝痛的额头,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裹在衣服里的一根木杆。 伸手将衣服拿开,才认出这竟然是一把农用的钉耙。 “谁把这东西放我屋里的?” 卿卿看着那把钉耙,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她想笑又不敢笑,怕元盛井会恼羞成怒。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已经将从小到大所有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都没能压住她上扬的唇角。 在笑出声来之前,她撂下一句:“我去给你取药。” 然后,撒丫子就跑出了元盛井的屋子。 在门口还拉住了同样听见声音来检查的书仪,将她拉到自己房间后,才附在书仪耳边将元盛井屋里的事小声说了一遍。 书仪听罢,也忍俊不禁。 两人无声大笑,都笑得直不起腰了。 直到门口传来,某人阴森森的声音:“你们在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笑一下。” 两人立即站好,用手捂住脸。 卿卿还欲盖弥彰地道:“你看错了,我们没有笑。” 元盛井:…… 你们当我瞎吗?(╯‵□′)╯︵┻━┻ 第118章 你肾虚了吗? 等齐洵见到元盛井时,一眼就注意到他额头上的红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了。”元盛井看上去还有些气闷。 齐洵也不再问,坐在餐桌上拿起一块儿米糕就吃了起来。 “齐先生,你既然来了,那过年的事,就交给你了。”元盛井见他吃得很香,便也拿起一块儿米糕吃了起来。 齐洵:…… 元盛井继续道:“不过,你若要出门,就让卿卿或是书仪跟着,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 “为什么?”难道是怕他偷传消息出去? “因为我们现在是三眼教的眼中钉,我担心会有三眼教的死侍暗杀。” 一旁的书仪和卿卿也认真地点头,认同元盛井的话。 齐洵:…… 真是上了贼船了,昨天说的入伙,还真是一点没错。 吃完饭后,元盛井起身上下打量起一身素净的齐洵,扭头对书仪道:“一会儿给齐先生量体,给先生制两身新衣来。” 然后解释般地对齐洵道:“毕竟是庄子的管事了,不能穿得太寒酸。” 齐洵:…… 他寒酸吗?他穿得这叫风雅好么! 憋气归憋气,待到书仪给齐洵量身时,齐洵不禁有些好奇:“是你给我制衣吗?” 书仪抬眼看了看齐洵,面无表情地道:“不是。” “那是后院的那些姑娘?” “不是。” 齐洵:…… 算了,他不问了还不行吗。 等书仪将齐洵的身量写好后,交给了元盛井。 元盛井在纸上填上一行字,然后将纸条绑在鸽子腿上,让鸽子送去芜城的制衣铺。 他们离城里有段距离,也不能动不动就往城里跑,于是元盛井就训练了一批鸽子,专门往城里的铺子中送信。 城里的铺子收到订单后,便会将东西准备好,然后送到庄子里来。 而卿卿用早膳时,忽地想起昨天的事,等吃完饭后,她便跑去了后院。 后院的姑娘们早就用过了早膳,在后院中吹拉弹唱跳的练功。 看到卿卿进来,便纷纷停了下来,朝她行礼。 卿卿摆摆手,环顾一圈后,也不知问谁合适。 这时,牡丹走了出来:“请问副使大人有何吩咐?” 卿卿对其他人道:“你们继续。” 然后就拉着牡丹走到一旁去:“问你个问题。” “您问。”牡丹认真地点点头。 “就昨晚,你们上菜后,齐先生忽然说什么神使大人十五了,年纪轻轻要爱护身体……” 说到齐洵的话时,卿卿还模仿着他的神态表情。 “但神使大人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卿卿说完一脸的好奇:“他们是在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还不告诉我。” 牡丹:…… 这让她怎么说?虽然她一听就明白,但这话没法给卿卿解释啊。 卿卿盯着牡丹的脸,立即看到她面有难色:“你也不明白吗?” 牡丹正准备点头,又听到卿卿道:“那我再问问别人……” “且慢。”牡丹忙拉住卿卿,然后下定了决心般,咬咬牙附在卿卿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卿卿听完之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牡丹这才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 却不知,卿卿转头就去问元盛井:“神使大人,你肾虚了吗?” 元盛井一口茶喷了出来,险些被水呛死,一直咳个不停。 卿卿忙上前帮他抚背:“你喝水都能呛到啊。” 元盛井:“咳咳咳……” 卿卿重新给元盛井倒了一杯茶水:“喝口水顺顺。” 等元盛井终于平复了咳嗽,第一件事就是掐指一算。 今日果然是,诸事不宜! “我没有肾虚!”解释过后,元盛井倒是得到了启发。 谁说只有女人和小孩的钱好挣?男人在补肾壮阳上也是极舍得花钱的。 于是,元盛井第二天便开始研究补肾壮阳的药方,温补的、大补的都搞起来。 自从有了管事,他们的院子终于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 元盛井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终于不用什么都操心的元盛井,很快就弄出了几种不同的养肾药方。 赶在年前让飞鸽送去开阳那里,她会将药方送去给唐复武,再由他送去其他明月堂。 至于鸽子路上会不会被别人打下来,药方落入他人之手? 元盛井自信地表示:绝无可能。 首先,他驯养的鸽子都是被他用精神力开过窍的,精着呢。 其次,就他的那一笔缺胳膊断腿的字,外人就是拿到了也看不懂。 因为有了新的挣钱路子,元盛井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开始投入准备大年初一的祈福仪式。 “卿卿,你觉不觉得,这神像前少些什么?”元盛井毫无形象地坐在神殿的蒲团上,看着已经布置得差不多的神殿。 “供果、香烛……”卿卿也左右看看:“少了功德箱!” “嚯!”元盛井闻言一蹦三尺高:“怎么就把最重要的家伙给忘了呢!” 现在再去找人定做肯定是来不及了,元盛井便只能自己做,卿卿给他打下手。 卿卿看着快和自己人一般高的功德箱,发出了灵魂的一问:“这个功德箱是不是有点大了?” 元盛井拿着一支大号的毛笔,在一旁一边比画着一边回答:“不大,太小了万一塞满了,咱们都不好处理。” 总不能当着信众的面,去掏功德箱吧。 就见元盛井在上面比画了半天后,扭头朝着西倒座房喊:“齐先生!” “在呢。” 齐洵被两人又是锯木头又是钉钉子的吵了一中午,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又开始叫他,表示敢怒不敢言。 “帮忙写几个字。”元盛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齐洵不愧是读书人,写得一手工整漂亮的楷书。 等他写完‘功德箱’三个大字后,元盛井又递上一支中号的毛笔:“齐先生,这里,再写上一行小字。” 齐洵将大笔还给他,接过中号笔:“写什么?” “心诚则灵,量力而为。” 齐洵诧异地看了一眼元盛井,他刚看到这么大的功德箱时,还以为这小子要宰人呢,不想他还算有些良心。 却又听元盛井继续道:“我怕来的人太多,这么大的箱子都装不下。” 得,又夸早了。 第119章 灵魂都感到了战栗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庄子里的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 等到午后,元盛井便让大家都去睡觉,毕竟晚上要熬夜守岁,明日一早又要参与祈福仪式。 直到傍晚,院子里才再次热闹了起来。 所有人都沐浴更衣,换上了新制的冬衣,聚集的前厅,一起吃年夜饭,聊天守岁。 姑娘们也自发地表演起自己的特长,评弹小曲、歌舞表演一一上演。 今晚她们的表演只是单纯地表达喜悦,并不似在百香楼里的靡靡之音。 姑娘们各显神通,好不快活。 竟让元盛井恍惚了一瞬,险些以为是上辈子的春晚汇演。 齐先生也沉浸在姑娘们的唱词小调之中,时不时地还跟着哼两句。 元盛井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古人喜欢勾栏听曲了,这是真的好听啊。 就连书仪都上前表演了一段剑舞,动作潇洒飘逸,惹得围观的姑娘们纷纷叫好,鼓掌赞扬。 看得卿卿激动得不行,一双小手拍得通红还不停歇。 以前在道观,过年最重要的就是大年初一的大醮仪式。 哪里像山下,过年还有这么多活动,热闹得紧。 守岁过后,他们便将前厅收拾了,回屋去休整,为祈福仪式做准备。 随着大年初一的第一缕阳光照亮天际,小院中的众人又换上了祈福时的衣服。 十八位姑娘哪怕穿得一模一样,依然亮眼的各有千秋。 手持拂尘站在殿外两侧,表情肃穆而祥和。 元盛井和卿卿为真龙神点上香烛后,便开始在殿内诵念经文。 与此同时,庄外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信徒,逐渐聚集在庄子外,庄外也放有香炉和蒲团,供香客们焚香跪拜用。 一旁还摆着一张大桌子,提供香烛给没带的信徒,一文钱一炷香,由齐先生负责收钱。 等到诵经完时,门外已经全是信徒了。 祈福法会正式开始,姑娘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乐器。 随着钟鼓齐鸣,整个神殿仿佛被唤醒般,在悠扬的道教乐曲声中,元盛井一身浮夸华服,表情肃然,手持法剑,带着卿卿进行迎神仪式。 两人脚步轻盈绕着殿内的祭坛缓缓行走,嘴中念念有词,虔诚地迎接真龙神的降临。 毕竟以前在玉清观做过,虽然他们以前只是跟着做,但也能有样学样地完成一场祈福法事。 随后,卿卿将提前准备好的疏文焚烧于香炉之中,上表疏文祈求神灵垂怜,赐福于人间。 紧接着就是祈福诵经,元盛井和卿卿带领着众信徒,一起诵念《消灾解厄神咒》,声音逐渐高昂起来,回荡在整个神殿的上空。 等祈福诵经声平息后,就是送神仪式,感谢神灵的光临和庇佑,并恭送神灵回归天界。 等一切都做完了,元盛井才带着卿卿走出了神殿,宣布了今日的祈福法会圆满结束。 法事结束后,信徒就可以依次进到大殿里,叩拜真龙神了。 信徒们在门外也能听到神殿中的声响,靠前的人也能看到殿中的法事。 看着元盛井游刃有余地做完一场祈福法事,也打消了一部分还心存疑虑的信徒。 他们虔诚地进殿进行叩拜许愿,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了真龙神的双眼,然后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他们感觉自己正在被真龙神凝视,似乎已经看透了他们的内心,让他们的灵魂都感到了战栗。 直到一声打罄声,将他们从神游状拉回现实。 祈福仪式后,元盛井就坐在神殿中,给这些信众打罄,唤回他们的神智。 这些信众回神后,心跳悸动激荡了许久,才逐渐恢复正常。 等到要给香火钱时,才注意到眼前超大的功德箱,呆愣一瞬后又看到了那行小字,才打消了他们的不安。 将香火钱投入功德箱后,便起身离开。 每个从神殿出去的人,都直呼自己见到了真龙神,激动得久久不能自已。 当然,这里面也混着三眼教的人。 他们来硬的,连庄子的门都进不了,如今只能靠混在信众中,才能进入庄子,并进入神殿。 他们身上的情绪虽然内敛,但这种恶意在元盛井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很容易就分辨出哪些是混进来的三眼教教徒。 所以当他们抬眼看到真龙神的时候,元盛井并没有着急打罄,而是趁机用精神力给他们施压。 让他们好好地体验一下,被‘真龙神’威压压得喘不上气的感觉。 保证让他们终生难忘,再也不敢质疑‘南宫明’的神使身份。 等感觉差不多了,元盛井才收敛精神力,打罄唤醒他们。 此时的他们竟然在冬日,发了一身的冷汗,浑身都湿透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们回身后,立即拼命地朝神像叩拜忏悔,然后将身上的所有银钱,都投进那超大的功德箱中,只为给自己赎罪。 元盛井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为了建这座神殿,他可是搭进去了一大半的身家,从他们的身上赚的都是他应得的。 他们临走时,还不忘给‘南宫明’这位神使磕头谢罪。 元盛井坐的四平八稳,一脸淡然地受着他们的磕头。 作恶多端的人,终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只是早晚的区别而已。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只是听说这里的真龙神会显灵,出于好奇只想看看是怎么个显灵法。 元盛井也会保证,让他们不虚此行。 整整一天,前来叩拜真龙神的人就没断过,元盛井打罄打得手都麻了。 那个功德箱也正如元盛井所料,里面铜钱、碎银、银锭,甚至百两的银票,被塞得满满当当,险些就要溢出来了。 齐先生卖的香烛倒是早早就买完了,也挣了不少。 直到夜幕降临,来拜神的信徒,才终于都拜完了。 相信从明天起,还会有无数的信徒前来参拜,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元盛井决定以后拜神日只有初一和十五。 其他时候信徒想要参拜就在庄子外即可,神殿非拜神日不可入的。 等元盛井从神殿出来时,脸色苍白得吓人,他这一天打罄都是带着精神力的,此时他的精神力也彻底被透支完了。 出了大殿没走几步,就两眼一翻,人事不知了。 第120章 坏了,调虎离山! 幸好卿卿见元盛井脸色不对,便一直跟在他身边,才在他倒下的那一瞬,用身体架住了他。 毕竟元盛井长得高大,卿卿本就身材娇小才到他胸口,两人身上的华服又都是重工定制,也限制了卿卿的动作。 卿卿只能朝院子里喊道:“快来人帮忙。” 齐汛和书仪闻声而来,三人一起将元盛井抬回了他的房间。 等到将元盛井抬回屋里,齐洵伸手给他摸了脉,脉象略显虚浮:“应该是累到了。” “他一天都没时间吃饭,中午也就吃了两块儿点心。”书仪心疼地端来了奶茶,示意齐汛将人扶起来。 齐汛让元盛井靠在自己的身上,书仪便给他灌奶茶。 卿卿去拧了帕子来,给元盛井擦擦手脸。 等元盛井将一杯奶茶饮下后,他们便合力帮元盛井将一身的华服脱下。 连同头上的紫金冠卸了,将发髻拆掉打散,这样可以让他更好地好好休息。 书仪看着从元盛井身上卸下来的紫金冠,色泽略显暗淡,她也只以为是烛火不够亮才会这样,并没有多想。 卿卿将自己头上的紫荆取了下来,趁齐汛和书仪不注意,塞进了元盛井的手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元盛井是这么交代卿卿的。 卿卿转身去了神殿,将功德箱打开,利落地将里面的金银铜钱都挑了出来,装进元盛井提前准备好的麻袋中。 齐汛听到神殿里的动静,便进来查看情况,就看到卿卿在分拣功德箱里的钱。 “你这是做什么?” “齐先生你来得正好,这里剩下的都是银票,你整理一下入账。”卿卿扛起那一麻袋的金银铜钱就要离开。 齐先生不解:“那这些银钱呢?” “我得洗干净拿去给神使过目。”卿卿说罢又想起了什么:“齐先生,你那是不是也有铜钱?” “有的。”他今天卖香烛,也赚了半麻袋的铜钱。 “那你拿到后院来,我一起洗了。” “哦哦,好。”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洗银钱,但齐汛还是照做了。 到了后院,卿卿找来一个洗衣的大木盆,将金银铜钱倒进去,一次洗不完,她就耐心地分成好几份洗。 等洗完一盆她就端到元盛井的屋里,一边用干布擦着,一边往元盛井的身上放。 周而复始,直至用金银铜钱将元盛井盖了个严严实实,只剩一张脸露在外面。 书仪见状蹙眉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让他知道,他还有这么多钱没花完,让他早点醒来。”卿卿按照元盛井的说辞解释了一句。 书仪:…… 虽然、但是,这样真的很像是人没了,给棺材里放的陪葬品啊。 不理解,但尊重。 忽地,书仪听到了院中的乌鸦忽然啼叫起来,就知道是有不速之客来了。 或许是想着白天他们忙了一天,今夜肯定会人困马乏,才想要乘虚而入。 书仪撂下一句:“你守好他,外面交给我。” “好。”卿卿回头时,书仪已经出去迎敌了。 今夜天上的月隐星稀,可谓是月黑风高,的确是个杀人放火的良辰吉日。 一阵细微而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群身着黑衣、面覆黑纱的死侍悄然接近庄子。 他们行动敏捷,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庄子外。 三眼教这次一次派出了上百人,看得出,今天神使在神殿亮相,让三眼教的人彻底着急了。 元盛井挖的不是信徒,而是他们在江南的根基。 再不出手,三眼教就要没了。 庄子内,灯火稀疏,大部分房间都已陷入沉睡之中,只偶尔能听到几声乌啼。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却让死侍们感到不安,更加警惕地环顾四周。 太平静了。 若是没有前几次的损失惨重,他们可能就直接潜入庄子。 可有了前几次的惨烈教训,他们不得不谨慎,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是他们犹豫的这一瞬,书仪已经手持双刀出现在了庄子的门楼外。 元盛井早就想过今晚不会太平,所以白天就没有给书仪安排什么事,让她好好养精蓄锐。 死侍们见到忽然出现的书仪,也紧了紧手中的兵器,刀剑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杀意不加掩饰。 等他们确认只有书仪一人时,他们心底才微微踏实了些。 “上!” 一群人朝着书仪一拥而上,打的就是以多胜少的主意。 就算是书仪武功高强,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况且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就不信她还能以一敌百。 面对着这黑压压的敌人,书仪的眼神中也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与肃杀之意。 她一跃而下,她如同脱兔般跃入敌群,刀剑碰撞之声带着碰撞出的火花四溅。 霎时间,打破了庄子静谧的夜。 剑光如织,书仪的每一击都精准而致命,但黑衣人数量众多,且训练有素。 书仪虽以一敌百,却渐渐感到力有不殆,手臂和背部已经被划伤,血液无声地晕开,染红了她的衣衫。 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刀身上,然而她的目光中依然充满不屈之意。 她已经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绝不会让这些人有机会伤到元盛井。 然而就在死侍们压制住书仪,眼看就能冲入庄子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急促的箭矢,划破夜色射中了要偷袭书仪的死侍。 死侍倒下时,书仪才注意到插在他胸口的箭矢,回头看去,就见齐汛正骑在高墙上,手上还拿着弓箭。 不过她也来不及诧异,便继续和死侍们缠斗起来。 齐汛他手持长弓,目光如炬,每一箭都精准地射向黑衣人的要害,几乎是一箭一个死侍。 他的箭术不仅精准,而且速度极快,让黑衣人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他的忽然加入,大大地减轻了书仪的压力。 等箭筒里的箭羽射完,齐汛便要回去再取箭羽来。 一回头,就看到了递到手边的箭筒,里面装满了箭羽。 低头看去,便看到了后院的姑娘,好似是叫芍药的,正踩着他爬上墙时踩的梯子,来给他送箭羽。 “多谢。”齐汛来不及多说什么,和芍药换了箭筒后,便继续搭弓射箭。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近战,一个远弓,将死侍们死死地拦在庄子外。 不是没有死侍想要冲过来解决掉齐汛,但有书仪在,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也有会暗器的,将暗器投向齐汛,想将他打下来。 但齐汛也会闪躲,灵活避开了所有致命的暗器,也难免被暗器击中。 不过这些伤,并不能影响到他的箭术发挥。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弱。 最终,在书仪和齐汛的默契配合下,他们被彻底击溃,纷纷逃散于夜色之中。 等确定黑衣人撤走后,姑娘们立即打开大门,将书仪扶回来后,又将门闩插好。 齐汛也踩着梯子下来了,但才落地,他便忽然想到了什么:“坏了,调虎离山!” 第121章 没有技巧,全靠勇气 庄子的位置是依山傍水,几乎是被一座山环抱的。 也有一段是挨着河道的,为了方便灌溉田地,这里虽然也有围墙的,但还有一条人工挖的灌溉渠。 今夜三眼教所剩不多的死侍,来了一半之多。 他们出了百人在庄子门口吸引注意力,剩下的人分成了两队,分别从山上和水中潜入庄子。 但山上的人并不顺利,他们遇见了黑熊,和野猪群,被它们在山里撵得满山跑,最后在山里迷失的方向。 而水中的人顺着灌溉渠,不着痕迹地潜入了庄子中。 他们从水里出来后,便直奔院中。 经过探查,很快就找到了元盛井所在的屋子。 而卿卿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她将最后一枚铜板擦净放到元盛井的身上。 从容地将床幔放下,转身提起那把华丽的七星宝剑,出屋后还不忘将屋门合上,不让屋外的动静打扰到元盛井的休息。 就关门的功夫,一道暗器就朝她射来,卿卿一侧头,那暗器就钉在了闭合的门框之上。 紧接着就是一死侍,持剑朝她胸口刺来。 卿卿转身用剑鞘一挡,抬脚一踹,这死侍就重重地砸在院中的石桌上。 但来的可不止这一个死侍,和他一起的还有十九人。 卿卿从剑鞘中抽出宝剑,板着一张小脸,语气森寒:“我说过,擅闯者,杀无赦!” 他们没想到屋里还有人守着,紧张地吞咽口水,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杀!” 卿卿也飞身上前迎战,和二十个死侍缠斗在一起。 死侍们如同暗影般扑向卿卿,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 惊醒了后院已经睡下的姑娘们,她们听到动静后便纷纷起身穿衣,拿起元盛井给她们防身用的刀剑,也从屋里出来。 轻功好的几人飞身跃上屋顶,看到了院中正在和死侍们缠斗的卿卿。 然后回到后院,打开元盛井所住的房间后窗,蹑手蹑脚地翻进了元盛井的屋中,梨花撩开床幔确认元盛井在里面,才将床幔放好。 朝着众姐妹点头示意,所有人便转身朝外,守住所有的门窗,其他人便守在元盛井的床外,手上紧握着剑柄。 所有人都是一副,要想动神使大人,就得从她们尸体上踏过去的肃然样子。 一阵夜风拂过,带动了卿卿轻盈的衣袂,她身法灵动,宝剑在她的手中如同游龙戏水般,在刀光剑影中穿梭自如。 她的动作灵活多变,既快又准,总能精准地击中他们的要害。 有个死侍见他们联手也拿卿卿没有办法,便准备趁乱溜进屋里去刺杀元盛井。 他用眼神示意同伴们拖住卿卿,然后佯装要攻击卿卿,但一个假动作后,破窗跳入了元盛井的屋中。 屋里的姑娘们早有防备,一见有人冲进来了,立即用手中的刀剑朝那人一顿劈砍。 而突围进来的死侍也没想到,这屋里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姑娘,才落地都来不及躲,就被雨点般密集的刀剑劈中要害。 站在窗边的两人,立即将窗户重新关上,以免再有人从这里突入。 姑娘们没有技巧,全靠一股子勇气。 等她们退散开来时,那个死侍别说活着,连全尸都凑不起来了。 她们见状虽然害怕得瑟瑟发抖,但手上的刀剑却不敢松开。 卿卿见有人突袭进入了屋内,就想要追进屋里来,但那些死侍见状,更是不要命地去拦她。 卿卿心急如焚,下手就更重了,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拦路的死侍,推门冲进了屋里。 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一屋子惊魂未定的姑娘们,和地上已经快成肉泥的死侍,沉默地退出了屋子,并将门关上。 一定是她推门的姿势不对,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但等卿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推门时,看到的还是同样的景象,她才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你们怎么在这儿?” 梨花站了出来,解释道:“我们听到了院中的打斗声,就从后面爬到屋里来守护神使大人。” “他突然从外面闯进来,我们都要吓死了,就不小心把人砍成这样了。”桃花哆哆嗦嗦地也开口解释。 卿卿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点点头:“你们做得很好。” 就是这尸体太埋汰了,弄得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迹,打扫起来很麻烦。 第二天一早,元盛井醒来时,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封印在床上了,身上重得让他翻身都费力。 动了动手指,就感受到手里抓握着的东西,他想看看手里的东西,但一动就发出了银钱碰撞的声音,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他将手上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依稀能看出是个发冠。 伸出另一只手掀开床幔,让外面的光线照进来,他才看清这是卿卿的紫金冠。 上面镶嵌的宝石此时黯淡无光,和昨日在卿卿头上时,判若两石。 顶着压力坐起身来,才看清自己身上全是金银铜钱。 因为他的起身而散落,床上、地上到处都是,还有一枚铜钱一路滚到了门口。 或许是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卿卿推门走了进来:“神使大人,你醒啦!” 元盛井点点头,指了指床上的银钱:“这些是你干的?” “嗯嗯。”卿卿点点头:“都是按你叮嘱的做的。” 第122章 他们注定得血赔 “挺好,就是有点重。”元盛井感觉自己被压得四肢发麻,手脚的血液流通都不顺畅了。 将自己从床上艰难地拔下来,坐在床边穿鞋时,他才看到一屋子的血迹:“你昨天在我屋里拿尸体榨汁了?怎么弄了一屋子的血?” 虽然尸体已经不在了,但地上的血迹已经说明了一切。 卿卿抿抿唇,表情有些微妙,又有些心有余悸:“不是我干的。” “嗯?”元盛井好奇地看向卿卿,突然开始好奇自己屋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卿卿左右看看,然后凑到元盛井的耳边,将昨晚的事小声说了一遍。 越听,元盛井的双眼就瞪得越大。 直到卿卿说完退开,元盛井才眨眨眼,吞吞口水:“当真?” “我亲眼所见。”卿卿肯定地点点头。 元盛井不由双手拍在自己的大腿上,仰天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本神使的侍女,干得漂亮!” “的确,昨夜多亏了她们。” 高兴过后,元盛井觉得不能只是口头表扬,穿好鞋子就出了屋子:“齐先生!” 齐汛也才睡醒,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应声:“何时?” “昨晚大家都辛苦了,给每人赏二十两银子!”元盛井大手一挥就是赏。 他现在是这里的掌权者,就应该赏罚分明,这样跟着他的人,才更有奔头。 齐汛立即拱手朝元盛井行礼:“是!” 卿卿打了个哈欠道:“你醒了,我也该去睡了。” “嗯,去睡吧。”元盛井揉了揉卿卿的脑袋:“昨晚辛苦了。” 昨夜书仪受了些伤,卿卿给她包扎好伤口后,就让她休息了。 所以只有卿卿一个人,是通宵未休息的。 卿卿回屋后,拆了本就简单的发髻后,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等目送卿卿回屋后,元盛井这才放心地重新回屋洗漱更衣。 因为昨夜的刺杀,今天的早膳都被睡过去了,直接吃的午膳。 元盛井看到餐桌上动作僵硬的书仪,关心道:“可是昨晚受伤了?” “嗯,一点小伤,卿卿已经给我上过药了。”书仪也不隐瞒:“已经好多了。” “手伸过来。”元盛井朝她招招手。 书仪不明所以地伸出手,然后就被元盛井伸手搭在了脉上。 过了一会儿,元盛井才收回了手:“还好,没什么大碍,这几日让厨房多做一些补血的药膳,养一养就好了。” “嗯嗯。”书仪收回手,余光扫向了齐汛,才笑道:“昨晚还多亏了齐先生出手相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哦?”元盛井也将目光落在齐汛的身上:“齐先生也会武?” 齐汛忙摆手否认:“非也非也,齐某不过是略通些许箭术罢了。” “先生谦虚了。”书仪也是第一次知道齐汛还有这本事,忍不住夸道:“先生的箭术可谓是百发百中。” “不过是占了地势之利。”齐汛谦虚地笑道,然后又道:“昨日还多亏了后院的姑娘帮忙给我递送箭羽。” “也多亏了卿卿和后院的姑娘们,才没有让声东击西潜入庄子中的死侍得手。”书仪也心有余悸。 谁都不知道,昨夜她听到齐汛的那句调虎离山时,她的心跳得有多慌。 “看来我昨晚错过了很多啊。”元盛井不由叹息。 只听这只言片语,就知道昨夜一定是险象环生。 也幸好她们守住了自己,不然就昨晚的状态,说不定昨晚的刺杀就成功了。 “不过,经过昨晚,三眼教应该也元气大伤,死侍可不好培养,他们昨夜就折了有一百多的死侍在咱们手里。” 昨夜齐汛大致收拾了一下尸体,将尸体都丢在了庄子外的那个天然大坑中,将大坑填满不说,还堆出了一座小山。 “这么多人?”元盛井也没想到,三眼教竟然这么舍得下血本对付自己。 只是可惜了,他们注定得血赔。 等用过午餐后,元盛井便出去看了看那个尸坑。 他提了一桶助燃的灯油,泼在这些尸体上,然后点了一把火,让他们尘归尘土归土。 这么多尸体要是不及时处理,吓人不说,还容易滋生病菌,引起疫情。 元盛井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在他的眼皮下发生的。 一直到烧完后,等火灭了,元盛井才离开。 回到庄子里的元盛井开始清理自己屋里的金银铜钱,也不用他亲自动手。 他盘膝坐在软榻上,用精神力控制着,将金锭银锭分类放到桌上的托盘中,碎银和铜板也都分开装进麻袋中。 这次他的精神力透支后,一觉醒来好似又上了一个台阶。 也不知是他修炼的心法缘故,还是该归功于这些金银铜板,也或许兼而有之。 对此,元盛井表示很满意。 唯一不好的就是,卿卿和他那两顶紫金冠上的宝石,得重新采购了。 他的异能想要加速恢复,真的就得靠氪金,这让他也感到了肉疼和压力。 等齐汛来敲门时,元盛井已经将一屋子的银钱都分装好了。 两人一同将这些银钱搬去了齐汛的屋里,等他登记入册后,就将赏钱发给大家。 解决了一屋子的银钱后,元盛井又将屋里的血迹清理干净后,才叫了水来沐浴更衣。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无声地划过。 晚饭时,元盛井去将卿卿叫醒,让她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继续睡。 不然等她半夜饿醒了,可没有人能给她做吃的。 元盛井说到做到,等到晚饭时,就让齐汛给大家把赏钱都发了。 后院的姑娘们收到赏钱时,也高兴得将昨晚的不安,通通抛到九霄云外。 她们自从跟着元盛井回了庄子,每月都能领到二两银子的月例。 虽说二两银子,对于她们这些见过世面的姑娘来说不算多。 但一般大户人家的普通的侍女,可能一年都攒不下二两银子。 今天她们又每人领到了二十两银子,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晚膳过后,他们又复盘了一下昨晚的事,吸取其中的教训。 卿卿吃饱后,也精神了一些,忽然想起昨晚的异常:“对了,昨晚似乎后山也有动静,但我担心又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就没有去查看。” 第123章 要出熊命嘞~ “我知道了,你继续休息吧,一会儿我去看看。”元盛井猜到昨天庄子里这么热闹,后山不可能没有动静,所以并不惊讶。 等大家都散了后,元盛井才拿起一个灯笼,准备出发去后山看看。 “少爷,我和你一起去吧。”书仪见状就想跟上。 “不用,你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元盛井拒绝了她的陪同:“放心,山上我能应对。” “那好吧。”虽然不放心,但书仪还是听话地留下休息了。 元盛井自己慢慢溜达着去了后山,还没有进山林,头顶的鸟雀们已经叽叽喳喳地开始讲起了昨天的热闹。 “喳喳~”昨天后来来了好多黑衣人。 “喳喳~”结果他们跑到了黑熊的地盘,被黑熊追得满山跑。 “喳喳~”他们还用刀砍伤了黑熊。 ‘黑熊受伤了?快带我去看看。’元盛井忙飞身进了山林。 在鸟雀的带路下,元盛井很快就找到了受伤的黑熊。 黑熊趴在一片草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哀嚎着:“啊~”哎哟喂~疼死老子喽~要出熊命嘞~ 元盛井一开始听到这动静,还真以为这熊不好了,谁知越听越觉得是它在装模作样。 等走近了,才发觉它中气十足,压根不像是重伤虚弱的模样。 更像是得知他要来,才在这里表演上了。 不过知道它是装的,元盛井也松了一口气,上前关心道:“熊哥,听说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啊!”兄弟,你可算是来了,你再不来可能就见不到老子了~ 黑熊一副虚弱的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我带了伤药。”元盛井说着就从自己衣襟掏出一个小瓶子。 黑熊见到熟悉的药瓶,一下子就爬了起来,后退两步远离元盛井,并疯狂地摇头:“啊!”不用了,其实就是个小口子,用不上你这神药。 几个月前,元盛井来后山逛时,遇见了被猛兽夹夹住,受伤流血的黑熊。 他便将黑熊救了下来,并给它上了伤药。 毕竟黑熊伤得深可见骨,元盛井的药洒在它的伤口上,那痛感简直让黑熊终生难忘。 尽管那伤药让它很快就恢复了,但它也再也不想体会一遍了。 元盛井见状也不勉强,将药又放回了怀里:“至少让我看看,你的伤严不严重。” 黑熊见他将药瓶放回去了,才踌躇着,缓缓向元盛井伸出了爪爪:“啊!”就划破了一点皮。 元盛井提着灯笼凑近去看,黑熊的皮毛浓密,他瞪圆了眼去看,才找到那个不起眼的小伤口。 他微微蹙眉,觉得肯定不只是这点小伤。 目光一转就注意到,黑熊那略显不在然的侧身,和被它藏在身后的另一只爪子:“那只手。” “啊!”那只手没事。 黑熊本能地有些抗拒,还将另一只熊掌又往身后藏了藏。 “让我看看。”元盛井不容它抗拒,摊开手掌示意它自己把熊掌放上来。 黑熊只好伸出另一只爪子,轻轻地搭在元盛井的手上。 元盛井一眼就看到被血浸染后,凝固形成的一撮撮黑毛,中间还有一个硕大的血洞,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一看就知道是被箭矢所伤。 他将灯笼卡在树上,腾出手元盛井拿出水囊打开,用里面烧过的水,给黑熊的伤口清创。 “疼吗?” “吼~”有一点,就一点~ 黑熊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乖乖地任由元盛井给它处理伤口。 直到元盛井拿出那眼熟的药瓶,它才又开始抗拒地想要收回爪子。 “别动。”元盛井捏住它的熊爪,让它不许动:“这药已经改良了,保证没有上次那么疼。” 黑熊半信半疑地盯着元盛井的动作,一双黑豆眼又好奇又害怕。 但等药散在伤口上后,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虽然还是有点疼,但远不及上次,它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疼吗?”元盛井撒完药后,抬眼对上黑熊的小眼睛。 “吼~”这次不疼。 “我没骗你吧。”处理好伤口后,元盛井眼中才露出一丝笑意。 黑熊摇头:“啊!”没有。 元盛井将水囊和药瓶收好,才对黑熊道:“走吧,带我去看伤你的人。” 黑熊转身为元盛井带路:“吼~”昨夜他们来了好多人,一开始我一出现就把他们吓得满山跑。 “啊!”但他们很快就开始反击,还想要射瞎我。 “吼~”但被我用手臂挡住了。 “啊!”他们还想要杀我,多亏了野猪家族出现得及时。 黑熊一边说着昨夜的情况,一边将元盛井带进了野猪的地盘。 第124章 一身的人渣味 元盛井才进到野猪的地盘,一串小崽子就朝着元盛井的小腿撞了过来。 他弯腰随手捞了一只小家伙抱进怀里:“好久不见啊,小宝贝。” 被抱起的幸运小猪仔,开心地伸着鼻子就想往元盛井的脸上拱。 没有被抱起的小猪崽,扒着元盛井的腿,一个劲地哼哼着,表示抗议。 成功让元盛井寸步难行,担心自己一抬脚会踢到这些小家伙,也担心落脚后会踩到它们。 直到野猪妈妈们慢悠悠地走过来,用鼻子将自家的小崽子拨开,给元盛井清出一条路。 “多谢。”元盛井道谢后,将怀里的小猪仔也放下,才继续往里走了。 一直走到野猪群所在的位置,元盛井才看到它们正围着一个深坑。 野猪们见元盛井来了,也给他让出一条路来:“哼哼~”神使,那些刺客都在坑里了。 元盛井走到坑边,就看到这坑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死侍的尸体。 但他们的死因却是因为坑底,被削成尖头,倒插在坑底的木桩。 这个陷阱一看就是猎人为了捕获大型动物所设,却不想如今却成了这群死侍的葬身之处。 元盛井无奈摇头,将灯笼里的蜡烛拿出来,丢进了坑里,给他们来一场火化。 当火在坑里越烧越大时,围观的动物们都下意识地后退。 “别怕,我不会让火烧出来的。”元盛井安抚了一句,然后问野猪首领:“昨晚摸到后山的黑衣人都在这里吗?” 野猪首领和黑熊不约而同地摇头。 “吼~”“哼哼~”跑了几个。 “那你们最近要注意隐藏踪迹,小心他们的报复。”元盛井看了看黑熊的伤:“若是他们再来,你们就往庄子里跑。” “吼~”“哼哼~”知道了。 等坑里的火烧得差不多了,元盛井示意让野猪们背对着大坑,朝坑里刨土。 给坑底覆上一层土后,确认不会再有火星复燃,他才叫它们停下来。 失去了灯笼的照亮,元盛井只能摸黑下山。 好在庄子里灯火依旧,他才不会找不到回庄子的方向。 一回到庄子里,他就叫水要沐浴,刚才他又放火烧尸,难免会沾染上一身的人渣味,根本忍不了一点。 而就在元盛井舒舒服服坐进浴桶里时,侥幸从后山逃走的几个死侍也回到了三眼教。 “任务……失败了。”死侍的声音沙哑,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贾航原以为这次肯定会万无一失,却不想竟然又失败了,一张脸瞬间阴沉得可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昨夜我们从后山潜入,却不想那后山竟全是猛兽,只有我们兄弟几人逃了出来。” “我们失败了,便分头查探其他两路的情况。” “夜袭庄子的兄弟们全死了,没有一个活口。” “从水路潜入的兄弟虽然潜入了院中,但也都被击杀。” “他们将尸体从庄子里运出来后,我们还乘机去清点了一下人数,去了一百五十个兄弟,只有我们几个活了下来。” “中午时,我们还看到了那个南宫明从庄子里出来,放了一把火,将兄弟们的尸体都烧了……” 说着,这个死侍还流出了眼泪,为死去的兄弟们伤心难过。 贾航静静地注视着汇报经过和结果的死侍,没有立即言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他其实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掩在桌案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白衣右使开口打破了殿中的沉默:“你们也辛苦了,这一身的伤,先下去上药吧。” 死侍仿佛是经过窒息后,终于获得了一点氧气,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将目光投向他们的左使大人,然后又落在教主身上。 “姐夫。”白衣神使轻唤了一声。 贾航仿佛才回过神,摆摆手:“你们下去吧。” 几个死侍才互相搀扶着,退出了大殿,只留下教主和左右两位神使。 等到他们都离开后,贾航才一掌拍在桌案上,看向左使开口质问:“苏贺,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苏贺立即迈步向前,朝着贾航单膝跪下:“教主,我……”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此次任务失败,我身为指挥难辞其咎,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惩罚?”贾航都要被气笑了:“我那五百死侍,如今还剩多少?” “不足……二百。” “姐夫,你先不要着急,如今事已至此,咱们要想的不是谁该怎么负责,而是想想解决办法,如何弥补本次行动的损失。”白衣左使再次开口。 贾航闻言点头道:“苏贺,看在你对三眼教的忠诚上,我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谢教主!”苏贺朝着贾航磕头后,才不情不愿地朝白衣左使拱拱手。 第125章 这个少年我曾见过 大年初五,迎财神。 前一天,元盛井他们便准备好上供的糕点和香烛,并沐浴更衣,只等子时到。 将所有的门窗打开,点燃香烛、焚化元宝、鸣锣击鼓,虔诚地迎接五路财神。 等迎完财神后,大家便都去睡了。 等到天亮后,他们还要赶五穷,其实就是要大扫除。 院子里的人都动了起来,将三进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死角。 元盛井也用精神力操控着鸡毛掸子,将房梁都打扫了一遍。 绝不给穷鬼,留一丝一毫的落脚地。 就在他们忙得火热时,庄子外传来了敲门声。 齐汛提着一篓子垃圾正准备往外倒,便听到了敲门声。 只不过他并没有私自去开门,而是放下篓子,转身回去找了书仪。 书仪一听有人敲门,便放下手中的笤帚,疾步去开门了。 大门被拉开后,书仪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白嫩的壮实少年,一身商贩打扮,身后还有一辆马车:“请问你找谁?” 来人朝着书仪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请问这里是神使山庄吗?” “是。”书仪点点头,毕竟她身后就是神殿,神殿高大就算是不进庄子,在远处也能看得到。 “我是你们神使的故人,还请帮我通报一下。” 书仪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少年,看上去和元盛井的年龄相仿,虽然一身商人打扮,却并没有商人身上的市侩气息。 “可有拜帖?” 少年尴尬了一瞬,立即从身上摸出了一块儿玉佩:“这个你们神使一看便知。” “行吧,那你且稍等一会儿。”书仪接过玉佩,便再次合上了门。 “我的故人?”元盛井一脸莫名其妙,自己在这儿哪来的什么故人? “这是他的玉佩,说您一看便知。”书仪将玉佩双手递给他。 元盛井接过玉佩,玉佩触手温润,看上去带着油脂光泽,一看就是块儿极好的羊脂白玉,的确是有些眼熟。 他将白玉翻了一面,就看到了上面刻着的一个‘崔’字。 难怪眼熟,这不是崔复环的玉佩吗? “人在哪?”元盛井惊喜地抬头看向书仪。 “就在庄子外。” “好。”元盛井抬手将房梁上的鸡毛掸子收回,塞在书仪的手中,转身就跑了出去。 还边跑边喊道:“卿卿,快跟我出去看看谁来了。” 卿卿原本在后院,闻声便飞身而来,落在元盛井的身边,跟上他的脚步:“谁啊?” “见了你就知道了。”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庄子的大门口。 当门再次打开时,出现在崔复环眼前的,就是他半年未见的小师叔和师妹了。 但还不等他张嘴,就被元盛井拉进了院中:“进去再说话。” 卿卿也很是激动,但好歹没有喊出声,转身跑出去将崔复环的马车拉进庄子中。 “你怎么突然来了?”元盛井一把掀掉了崔复环的帽子:“这里的冬天可不用戴这么厚实的帽子。” “师傅让我来的,看看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崔复环抢回自己的帽子:“你懂啥,这南来北往的商人都是这身打扮。” “师兄?他和我师傅他老人家怎么样?”元盛井伸手勾住崔复环的肩。 “你不在观里,师傅和师祖都挺好,就是记挂卿卿,怕你把她带坏了。”崔复环实话实说。 “胡说,师兄我不敢说,但师傅他老人家肯定对我是日思夜想。”元盛井一点也不害臊,说得还理直气壮。 只是没有回应关于带坏卿卿的话题,关于这点,他还真有一丝丝的心虚。 毕竟他可是带着卿卿,去逛过百香楼的。 但他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思虑不周,而且卿卿也并没有被他带坏。 崔复环也不和元盛井纠结,话锋一转:“说说,你怎么就成了神使?”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元盛井也没想到,自己都改名换姓,崔复环还能找到自己。 “我顺路去了星城,开阳告诉我的。”崔复环一脸不屑:“再说了,你这性子,走到哪都是最高调的,就算是没有开阳,我也能找到你。” “看把你给厉害的。”元盛井用拳头招呼了他一下。 两人勾肩搭背地从看呆了的齐汛面前经过,并没有注意到齐汛的呆滞。 但书仪发觉了他的不对,走过去用手在他面前招了招:“你怎么了?” 齐汛这才回过神:“这个少年我曾见过的。” “哦?”书仪听了也有些好奇:“我都没见过,你在哪里见过?” “就在、府里。” 齐汛虽没说哪个府,但书仪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什么时候?” “大概四五年前,那少年是仙医谷的弟子,跟着……”齐汛说了一半,忽然犹如醍醐灌顶般:“她、他……” 公孙明月,南宫明……全是元盛井。 “什么?”书仪当时并不在定国公府,自然不明白齐汛在说什么。 “不行,我得确认一下。”齐汛说罢,便跟着元盛井和崔复环进了正厅。 留下书仪一个人在原地,一头雾水。 元盛井和崔玉环才落座,就看到了跟进来的齐汛。 齐汛朝着元盛井拱手行了一礼后,便道:“神使大人,崔小郎君。” “你认识我?”崔复环眨眨眼,这才仔细去打量齐汛,但他并没有认出对方,只觉得对方很是眼熟。 齐汛眼底露出浅浅的笑意,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就成功诈出了对方的身份。 “咱们在京城见过,那时您还跟在神医身边。” 闻言,崔玉环眨眨眼看向了元盛井,不知道自己现在否认还来得及不。 元盛井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下意识地抬手去遮脸。 不过这动作落在齐汛眼中,就是不打自招。 但齐汛只是证实自己的猜测,并没有要拆穿元盛井的意思,遂继续问道:“不知公孙神医如今可好?” “好、好得很。”崔复环尴尬地笑了笑。 “神使大人,那我去将东倒座房收拾出来,给崔小郎君住可好?”齐汛好似刚才真的只是为了和对方打招呼般,话锋一转就开始询问元盛井。 “先生看着办就好。”元盛井扯了扯唇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第126章 跟你师傅学的呀 崔复环看不出来什么,但齐汛的试探之意却瞒不过元盛井。 明白自己已经掉马,但元盛井也只是不自在了一会儿,很快就平衡了自己的心态。 他会沦落至此,都是拜安文帝所赐。 等他收拾了三眼教,再回去和他的‘好舅舅’,好好清算清算这些年的账。 元盛井也不介意让成天疑神疑鬼,觉得谁都觊觎他皇位的安文帝,‘美梦成真’一下。 “那个,玉环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齐洵,齐先生。”元盛井尴尬地转移了话题:“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所以来这给我当管事。” 这下轮到齐洵表情憋闷了,却只能在内心腹诽:他明明是被迫留下来的! 卿卿抱着一盆兰花进了正厅:“崔师兄,这兰花怎么都蔫吧了?” 元盛井见状,忙起身将那盆兰花接了过来,捧在手上细细地打量。 崔复环这才想起来:“这兰花你们走时还好好的,可没多久就开始蔫吧了,怎么照顾都这副样子,所以师祖就让我给你带来,看看你有没有办法治。” 小兰花看到元盛井,激动的叶子都开始抖了,奶呼呼的声音落在元盛井的耳中就是:‘爹啊,你走了,怎么不带我一起呢…呜呜呜…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你怎么忍心啊…呜呜呜…’ 元盛井:…… ‘闭嘴!小爷我活得好好的,你给谁号丧呢!’ 小兰花的哭嚎声才戛然而止:‘那你还会丢下我么?’ ‘不会。’元盛井拨弄着它的叶片:‘你哪里生病了?’ ‘心里~我得了相思病,一日见不到你,就一日好不了。’ 元盛井:…… 小兰花张嘴就是甜言蜜语,却愣是让元盛井听出了一股子油腻味。 ‘你这都是从哪学的?’他就想不明白了,小兰花也没去逛过花楼啊? 难道…… 元盛井不由将怀疑的目光落在崔复环的身上。 难道是他这次下山,带着小兰花去逛花楼了? ‘我都是跟你师傅学的呀。’小兰花毫不犹豫就把撒真人卖了。 ‘他总在屋里看话本子,遇到不理解的情节,就跟我碎碎念。’ 说着还忍不住吐槽了起来。 ‘我还以为他也能跟我聊天呢,结果他竟然是个绣花枕头,还不如你呢!’ 元盛井:…… 他就说师傅怎么老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屋里,感情是躲在屋里看话本子啊。 还说什么担心他会带坏卿卿,结果是师傅先带坏了他的小兰花! 撒真人:天杀的,老夫晚节不保了啊! 一人一花的对话无人知晓,落在围观的人眼中,就是元盛井在认真地检查着小兰花的情况。 只是他的表情微妙,有些一言难尽,让众人以为小兰花已经病入膏肓了。 “怎么?是治不了吗?”卿卿见状有些不忍。 这盆兰花元盛井带回来后就一直养得好好的,开花时也是极漂亮的。 可是才半年不见,这花就蔫吧成这样,让卿卿很是心疼。 “它没事。”元盛井将小兰花递给卿卿:“把它先放到我屋里去。” “好!”卿卿一听就又露出笑容,抱着花盆就走了。 只要元盛井说没事,那这盆花就肯定不会有事。 “你还带了什么东西来?”元盛井将目光投向崔复环:“总不能只给我带了花吧?” “当然还有其他的。”崔复环拍拍胸口:“走,跟我卸货去。” “走吧。”元盛井带着崔玉环走到院子门口,他的马车就在门口停着。 元盛井掀开车帘一看,里面除了好几个箱子外,中间还有一个铺盖卷,一看就是睡人的地。 元盛井震惊回头:“不要告诉我,你一路上就睡车上?” “那怎么可能。”崔复环翻了个白眼:“在星城那晚就没有睡车上。” 元盛井:…… “这和睡了一路的马车有什么区别?” 崔复环:“少一天都不算是一路。” “行,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睡马车上?”元盛井一边说,一边伸手将靠边的箱子,从车厢里拖出来。 “还不是担心车里的东西会丢。”崔复环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心疼自己:“你知道我这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吗?” 语气之幽怨,像极了被抛弃的闺中怨妇,在向负心人控诉。 元盛井将箱子递给崔复环:“还真不知道。” “我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你看我这脸,都瘦了整整一圈。”崔复环抬了抬下巴,想让元盛井看清一点,好心疼他一下。 “看来你这车里是真有好东西啊。”元盛井又拖出来一个箱子:“在这个箱子里?” “不是。”崔复环忙将手里的箱子递给一旁伸手接的齐先生,然后将元盛井手里的抢过来。 元盛井便继续去拖箱子出来,这次的箱子不大,还带了锁,引起了他的好奇:“难道是这个?” “这个是开阳让我带给你的。” “钥匙呢?”元盛井拨弄着锁头。 “她没给我,防我跟防贼似的。”崔复环看到那个锁头就来气:“说你自己能打开。” “也对。”元盛井轻轻一拽,锁头就被拽开了。 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只一眼,他便立即将小箱子合上了。 一旁的崔复环都没来得及看一眼,那锁头就又被锁上了。 “里面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没、没什么。”元盛井尴尬地跳下马车,抱着小箱子就跑:“你自己卸货吧。” “哎,你有没有良心啊!”崔复环忍不住怒吼出声。 然后就听到元盛井的声音从院里传回来:“早就拿来喂你了。” 气得崔复环忍不住磨牙,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卸货。 所幸还有书仪和齐洵帮他搭把手,帮他分担了一些。 而回到屋里的元盛井,迎面就撞上了从他屋里出来的卿卿。 “哎呦!”卿卿捂住自己的鼻子:“你怀里抱的什么啊,这么硬!” “别动,你留鼻血了。”元盛井忙掏出手帕给卿卿。 他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个小箱子,一刻也不敢放松。 第127章 丢人,太丢人了! 天知道,他抱的哪是什么小箱子,而是他的清誉啊! 开阳让崔复环转交给他的,是一整箱的壮阳补肾药。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就刚打开的那一下,他已经看清了所有药瓶上的药名。 这箱药若是没有上锁,其实也不会让人误会什么,可它上了锁,如此神秘就很容易让人陷入遐想。 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那他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想他清清白白两辈子,绝不能让自己社死在这种事上。 绝不能! 但看着卿卿鼻血一直流个不停,他也只犹豫了一瞬,便用精神力将箱子放到了房梁上。 自己重新拿回帕子,帮卿卿按压鼻翼止血。 卿卿也很无语,想她下山半年,打打杀杀这么多次都没受过伤。 谁知这第一次受伤,竟然是撞到了一个箱子上。 丢人,太丢人了! 按压了一会儿,卿卿的鼻子终于止血了,元盛井才放开了手。 卿卿这才注意到,元盛井刚才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按压她的鼻子:“哎?你手上的箱子呢?” “什么箱子,你看错了。”元盛井自然是打死都不肯承认的。 卿卿狐疑地左右看看,也没看到那个箱子,忍不住伸手在元盛井的胸口戳了戳:“硬度不对,你刚才绝对抱了个箱子。” 元盛井装模作样地伸手摸了摸卿卿的额头:“你是不是被撞傻了?” 卿卿:…… 信了你的鬼话,才是真傻呢! 她鼓起腮帮子,给了元盛井一个白眼,气呼呼地离开了。 元盛井忙进屋关上门,从房梁上取下那个小箱子,开始找地方藏匿。 上蹿下跳了许久,最后还是将小箱子藏到了房梁上。 元盛井在屋里左右走动,抬头确认站在哪都看不到那箱子,才松了一口气。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整了整衣服才重新打开门出来。 崔复环的东西都已经搬进了东倒座房,他正在将箱子中的东西一件件取出,布置起了自己的屋子。 齐汛问过他有没有忌口后,去厨房安排午膳了。 卿卿正在院子里给书仪告元盛井的状,见元盛井出来了,还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背过身去。 书仪一边哄着卿卿,一边投给元盛井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元盛井踱步走去了崔复环的屋子,靠在门框上:“玉环,还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崔复环指了指门口的两个箱子:“师父和师祖让我带给你们的,说让你不要玩得荒废学业。” “行吧。”元盛井弯腰去搬那两个箱子,结果愣是没搬动。 他有些怀疑地打开箱子,里面的确全是书,没有石头。 元盛井搬不动就放弃了,双手叉腰道:“你就为了这些东西睡马车?” 哪个傻贼会偷这种,又重又不值钱的东西啊? “不是。”崔复环想到真正的原因,忍不住流下了悲愤的泪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有钱吗?” 元盛井:……这还真是他没有想过的原因。 他终于想起他们俩第一次下山时,甄玄那个抠门的,也只给了他们一点银两。 要不是他俩洗劫了一个山匪窝,等到了京城时,指不定得多狼狈呢。 “你……辛苦了。”元盛井上前拍了拍崔复环的肩。 谁能想到呢,崔家的大少爷,竟然穷得南下的一路上,为了省钱竟然睡了一路的马车。 也是没谁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就成了这神使?”崔玉环一路走来没少听说神使‘南宫明’的丰功伟绩。 “还是你打算自立门户?”崔复环终于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别胡说。”元盛井坐在榻上,跷着二郎腿,看着崔复环收拾东西。 “你这一路,应该也没少听到三眼教的丰功伟绩吧?” “那是,他们的确可恶。”提到三眼教,崔复环也很是气愤。 可气愤过后,他又忍不住叹息:“百姓多穷苦,根本经不起一点灾厄,就只能将希望托付在这些邪教之上。” “所以我来当这个神使,打破垄断,让那些邪教的恶无处遁形,让江南的百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好神。”元盛井说着剥了一个橘子,掰了一半抬手递向崔复环。 崔复环见状就伸嘴过来,一口就咬走了元盛井手里的半拉橘肉。 等咽下后才朝着元盛井继续道:“还得是你,这招釜底抽薪,真是高。” 午膳时,元盛井忙招呼着崔玉环吃饭。 等大家都坐下后,元盛井才忍不住赞叹一句:“咱们的队伍真是越来越壮大了。” 一开始他们这桌子,就只有他、卿卿和书仪三人。 后来齐汛加入了,如今崔复环也来了,一张桌子终于不再显得那么空荡荡了。 这时,后院的姑娘们又端着热菜来上菜。 崔玉环诧异地看向元盛井,一时间又有些无语。 不过他可不像齐汛会往歪处想,他一看就知道,这些姑娘肯定又是元盛井,从不知哪里救出来的。 好歹他也是和元盛井下过山的,对于这点他深有体会。 元盛井先给崔复环一连夹了好几筷子肉:“多吃点,你都瘦了。” “嗯嗯。”崔复环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可以踏实吃顿好的了,看着碗里的肉,险些落下泪来,他实在是太惨了。 这一路上,他又不像元盛井那么不要脸、豁得出去,又是男扮女装,又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自称什么神医。 他才下山不久,就发现了一些大城池张贴着‘公孙明月’的悬赏画像。 其实他觉得比起那,什么也看不出来的蒙面画像,神医山庄其实更想贴的是他的画像。 只可惜碍于他的身份,他们并不敢得罪崔家,才没有将他的画像贴在“公孙明月”的旁边。 崔复环想通其中关窍后,第一次对自己的家世,感到骄傲自豪。 元盛井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嘴上还能挂油壶的卿卿,也给她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别生气了,我认错,给你赔罪行不行。” “行!”卿卿的小脸瞬间放晴:“这还差不多。” 崔复环见状忙劝道:“卿卿,你不能这么快就原谅他,不然他记不住的。” 第128章 打人不打脸! 元盛井用力捏住崔复环的肩,皮笑肉不笑:“你别乱说话,把卿卿给带坏了!” “这算是哪门子带坏,等哪天卿卿被外面只会花言巧语的男人骗走了,看你怎么办!”崔玉环就算是忍着疼,也要实话实说。 “我觉得崔师兄说得对。”卿卿忽然觉得到嘴的鱼肉都不香了,放下筷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元盛井道:“下午咱们练练,也让我见识一下你新练的功法。” 元盛井:…… 他咽了咽口水:“没必要吧,这大过年的。” “闲着也是闲着。”卿卿却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棒极了,重新夹起鱼肉放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崔复环给元盛井夹了一块儿肉:“你也多吃点,不然一会儿又该打不过卿卿了。” 元盛井:……他打不过卿卿是因为这儿肉吗?! 尽管元盛井百般不愿,但午休过后,还是被卿卿抓到了院中单练。 书仪和齐汛,还准备了茶果糕点,不过不是为元盛井和卿卿准备的,而是给他们围观的人准备的。 崔复环甚至还很自来熟的,将后院的姑娘们也招呼来。 若不是他们禁赌,他甚至还想开个赌盘,邀请众人下注,赌谁能赢。 为了防止元盛井逃跑,他们还规定了范围,只能在这个庭院中,可以上房顶,但不能离开这个范围。 元盛井:我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卿卿:敢跑,腿打断。 元盛井:…… 他只能妥协,默认了这个规则。 午后的冬阳和煦,如熔金般倾泻在院落之中。 卿卿一身淡蓝锦衣干净利落,手握七星宝剑,七颗不同颜色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随着宝剑出鞘,剑身寒光乍现,似有剑意倾巢而出。 就在此时,元盛井忽然叫停:“等等!” “怎么了?”卿卿不解蹙眉。 “我只有一个要求。”元盛井比了一根手指出来。 “你说。” “打人不打脸!”元盛井摸了摸自己的脸,以后还得靠这张脸招摇撞骗呢,可不能被弄伤了。 卿卿:…… “切~”一旁的崔复环立即发出嫌弃的声音。 “好。”卿卿知道元盛井非常爱护他这张俊脸,尽管很无语,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元盛井一身浅粉圆领袍,身姿挺拔,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软剑,剑身光华如流水般灵动。 而他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来吧。” 卿卿挥动七星宝剑,飞身朝元盛井攻来。 元盛井一个侧身灵巧地躲过,但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卿卿的第二招就又朝他横扫而来,他脚下一点就飞身上了屋顶。 卿卿立即飞身跟上,两人在屋顶上再次交手,一蓝一粉打的不可开交,让人眼花缭乱。 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剑鸣之声,卿卿手中剑法凌厉,剑光如织,仿佛是编了一张为元盛井量身定制的大网,密不透风地将他笼罩。 元盛井动作轻盈而敏捷,手中的软剑仿佛拥有生命般,时而缠绕,时而突刺,灵活多变,难以捕捉其轨迹。 两人你来我往,剑招层出不穷,时而近身缠斗,时而你追我逃,再趁其不备来个回马枪。 他们过招的动作极快,让围观的众人目不暇接,只能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但好景不长,元盛井还是被卿卿从屋顶打了下来,卿卿脚尖踩在元盛井的肚子上落在地上。 元盛井伸手握住卿卿的小脚,才成功截住这一招天仙坠,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你是想踩死我么?” 卿卿歪头:“你不是能接住吗?” 说罢,脚尖在元盛井的手掌中一点,飞身而起在空中翻身,再次朝着元盛井刺来。 元盛井一个翻身躲开:“过分了啊!” 谁知一旁看戏的崔复环,却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卿卿,不要手下留情!” 卿卿果然没有手下留情,剑招还更加凌厉了:“使出你的新功法啊!” 元盛井的一缕头发都被剑锋割断了:“你不要逼我啊!” “快出招。” “你别后悔。”元盛井开始用精神力操控起院中的碎石子,席卷着朝卿卿袭去。 卿卿手腕一转,宝剑在手中盘旋,便将石子纷纷打落。 元盛井虽然有留手,但没想到对卿卿完全不起作用。 他便松手放开手中的剑柄,用精神力控制着自己的软剑去和卿卿过招。 一时间,只见剑与剑碰撞出的火花闪烁。 卿卿的裙摆随着时而飞身跃起,时而旋转落地,在庭院中开出一朵朵的蓝花,飘逸且唯美。 倒是元盛井,已经倚在廊下喝水了。 崔复环已经看呆了,指着和卿卿过招的软剑,发出灵魂一问:“这剑成精了?” “没有。”元盛井还分神回答他的疑问。 “这就是卿卿说的新功法?”崔复环终于明白卿卿刚才的话:“你该不会是真成仙了吧?” “没点真本事,我也不敢自称是神使啊。”元盛井耸耸肩,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过他的视线却没有离开过卿卿,毕竟还要操控飞剑呢。 卿卿一开始和飞剑过招,大多只是试探,等试探完后,她便将飞剑一脚踢飞,然后就像是刚才踩元盛井一般,脚踏飞剑落在了地上。 一张俏脸因为刚刚的运动而绯红一片,傲娇地抬抬下巴:“也不过如此。” 元盛井忙开口道:“我认输!” 这次,已经打过瘾的卿卿没有再纠缠,将自己的剑收回剑鞘之中。 然后从元盛井的剑上下,用脚尖勾起地上的软剑,再一踢剑柄:“还你。” 软剑就朝着元盛井飞去,他一抬手便接住了剑柄,却并没有直接收起剑,而是将剑递给书仪:“书仪姐姐,麻烦帮我擦干净。” “好。”书仪接过剑,仔细打量起这把剑。 虽然因为刚才的打斗,剑身上沾染了些许的灰尘,依旧无法掩盖剑本身的光芒,一看就是柄好剑。 “满意了?”元盛井拿出帕子递给走过来的卿卿。 卿卿接过后随意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嗯嗯。” 第129章 他不要面子的吗? 卿卿今天打得的确很尽兴,也满足了她对元盛井新功法的好奇。 但崔复环却很是好奇,追在元盛井的身后一个劲地问:“你这是怎么做到让剑自己飞起来的?” “用内力和意念。”元盛井张嘴就来:“忽然有一天我就顿悟了,然后就会了,你学不来的。” 这世上最难识破的,就是真假参半的谎言。 “瞧不起谁呢,我现在就去练,说不定等我顿悟了,就超过你了呢!”崔复环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门一关,就去打坐修炼顿悟去了。 然而他一开始根本静不下心,好不容易心静了,但脑袋一耷拉就睡着了。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这天,崔复环还是没能感悟,只能承认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正月十五的香客信徒,明显比初一那天的要多得多。 尤其是庄子外的道路两边,竟然都有商贩了,俨然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各色摊位卖什么的都有,自然也有卖香烛的,却并没有影响到齐汛的摊位。 只因齐汛卖的香烛只是最普通且便宜的线香,一文一炷香,童叟无欺。 而那些摊位卖的都是高香,价钱自然也是非常可观的。 不用想都知道,这些肯定是初一来的那批信徒口口相传的效果。 而正月十五是天官赐福的好日子,元盛井他们又准备了一场祈福仪式。 还是等祈福仪式后,才放香客和信徒入内叩拜真龙神。 依旧是元盛井在大殿中打罄,不过今日虽然人更多,但也有很多之前来过一次的信徒,他们知道真龙神的神力,所以并不敢抬头冒犯神像。 有些第一次来的人也有样学样,并不敢抬头和神像对视。 不过也有那天生反骨的,一进神殿就盯着神像看。 像这类人元盛井自然也不会惯着,等他们在神像前痛苦忏悔自己干过的错事后,才打罄唤醒他们的神智。 他们回过神后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一个个的都心虚地掩面逃走。 但殿外围观和排队等着的人也不少,自然也都听了个清楚,哪怕排在后面听不清的,前面的人也会热心告知里面发生的事。 这些人听罢,对真龙神更是恭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恭敬。 而这也成功减少了元盛井的压力,他只需要给那些抬头,和真龙神对视过的人,打罄时加上一丝精神力。 其他时候他也打罄,只是不需要用精神力。 所以尽管今日来的人更多了,但元盛井消耗的精神力,尚不及初一那日的一半。 崔复环揣着手看着神殿中的香火之旺,忍不住咋舌:这比在玉清观的香火,多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不过玉清观的香火不旺,大概也和它位于山顶有关系,上一次香就得爬一次山,若是许了愿成真后,还得再爬山去还愿…… 的确不如这神使山庄的位置便利,虽然同样偏远了些,但胜在路途平坦。 等到傍晚送走最后一批信徒后,元盛井转身就往茅房跑,他已经憋了整整一天了。 今天拜神的人就没停过,元盛井也一刻也不敢离开神殿。 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今天他们给元盛井提前准备好很多一口一个的小食,方便他在打罄时食用。 当然喝的牛乳奶茶和热水,也都是管够的。 然而元盛井吃喝过后,就难免想去茅房,但他的位置却无人可以替代,便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元盛井对茅厕进行了一场狂轰滥炸后,才一身轻松地出来。 书仪已经给他将沐浴的水备好,元盛井脱去繁重的神使装,坐进浴桶中,才彻底放松了下来:“舒服~” 但是一想到二月二龙抬头,还有一场法事,他就忍不住感到生无可恋。 不愿面对地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仿佛这样才能让他不用面对现实。 元盛井在水中闭眼憋气,大脑却还在极其活跃地思考着。 这个神使,果然不是好当的。 真的……好累啊! 正在元盛井沉浸在心疼自己的情绪中时,突然感觉头皮一疼。 是一只手伸入水中,抓住他的头发,将他从水里提了出来。 还不等元盛井睁眼,耳边就传来了崔复环焦急的呼喊声:“小师叔!” 崔复环是来给元盛井添热水的,一开始他并没有看到人,还以为元盛井不在屋里。 可等他走近浴桶,才看到沉入水中的元盛井,他惊恐地丢下水桶,就去捞元盛井,可元盛井未着寸缕,他便伸手薅住元盛井的头发,将他从浴桶里提了起来。 然后就朝着屋外嚎叫起来:“不好了,神使洗澡晕过去了!” “闭嘴!”元盛井伸手撸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抬手在崔复环的腋下一点。 崔复环的手就失去了力气,终于放开了薅着的头发。 元盛井拯救自己头发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屋外的人已经闻声而至。 “怎么了?”卿卿和书仪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屋外的。 书仪毫不犹豫地进了屋,原本卿卿还有些犹豫不知此时能不能进去,但看到书仪都进去了,她也便跟了进去。 “无事。”元盛井正揉着自己的头皮,见到书仪和卿卿已经绕过了屏风,忙将自己沉入浴桶中,只露脑袋在水面上:“你们别进来。” 卿卿立即退了出去,站在屏风的另一侧:“当真没事?” 书仪看到元盛井没事,看出他是害羞了,便也退到了屏风外。 “没事,没事。”元盛井忙应声。 “你刚都晕了。”崔复环甩手缓解麻感:“我进来时,你人都沉水了。” “你闭嘴。”元盛井感觉再让崔复环说下去,他就彻底说不清了。 “哦。”崔复环这才闭上嘴。 “我只是在水里练习憋气。”元盛井解释了一句:“真没事。” 书仪确认只是一场乌龙后,才开始打趣:“少爷还是这么喜欢玩水啊。” 元盛井:……他不要面子的吗?! 好在书仪说罢后,便带着卿卿出了屋子,还帮他带上了屋门。 崔复环等人都出去了,才又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解释:“我进来见你沉在水中,还一动不动的……我这也算是关心则乱嘛!” “所以你就问也不问一声,直接将我从水里薅出来?”元盛井气愤地抬手,将水珠往崔复环的脸上甩。 第130章 官府来人抓你了! 崔复环抬手挡了挡,发现挡不住,干脆也伸手进浴桶,也撩水往元盛井的脸上泼。 最后,还是占了地形优势的元盛井占据了上风,崔复环才认输求饶。 元盛井这才罢休,从浴桶里出来穿好了衣服。 崔复环的衣服虽没有全湿透,但也差不多了,元盛井便将自己的衣服借给他,让他换上,以免出去吹风再感冒了。 卿卿在外面将两人的打闹听了个全,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不免暗自腹诽一句:两个幼稚鬼! 不知是不是上次损失惨重,三眼教最近挺消停的,夜里都没有来刺杀。 又或者是他们想了新的法子,来对付‘南宫明’这位神使。 十五刚过,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庄子就被府衙的人给围了。 卿卿察觉庄子外有人,就去查看情况,竟看到了一群带刀衙役。 “你们这是做甚?”卿卿不解地歪歪头,他们最近应该没招惹过官府吧? “尔等与三眼教勾结,证据确凿、啊……” 开口回答的衙役挺着个十月有余的大肚子,矮墩墩的像个丑南瓜,态度极其嚣张,一双绿豆眼还一直在卿卿的身上打量。 让卿卿很是不舒服,但是碍于对方身上穿着衙役的衣服,她不好直接拔剑。 所以她脚下一踢,一枚碎石子就砸到了说话这人的嘴上。 矮胖衙役嘴上一阵剧痛后,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还夹杂着半颗牙齿。 “你!”矮胖衙役身旁的精壮衙役,就要拔刀。 卿卿脚下又是一动,一颗石子再次飞出,打在精壮衙役的手上,将他才拔出一半的刀又打了回去。 “奉劝你们一句,有话好好说话,你们加一起都不是我一个人的对手。”卿卿双手环抱在胸前,小脾气也上来了。 “卿卿,怎么了?”书仪也听到了前面的动静,飞身上前询问。 卿卿指了指外面的衙役们:“他们说我们勾结三眼教,还说什么证据确凿。” 书仪的视线转到庄外的差役们身上:“证据确凿?” 精壮衙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他们就算是人多,也不是对方的对手,便压下脾气,耐心地回道:“你们神殿里供奉的可是真龙神?” “是又怎样?” “众所周知,真龙神是三眼教的主神,你们还不承认和三眼教的关系?” 卿卿和书仪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应该是误会。”书仪轻拍了一下卿卿的后背:“我在这儿等着,你去叫神使来。” “好。”卿卿便飞身进了庄子。 而元盛井此时还在睡觉,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可他并不想醒。 卿卿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她便直接推门进了屋:“神使大人,官府来人抓你了!” 官府来人又怎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睡觉。 元盛井翻了个身,将自己连头一起埋进被窝里。 卿卿见状就去拽他的被子:“小师叔你别睡了,咱们都要被官府缉拿了!” 元盛井被卿卿扒拉得重新躺平,手还在四处抓被子。 但他的被子已经被卿卿卷吧卷吧抱了起来,所以他注定是摸不到被子的。 “谁敢抓本世子,不想活了吗?!”元盛井摸不到被子,起床气也被勾了起来,狠狠地在床上蹬起腿来。 “别做美梦了。”可惜卿卿心硬如铁,将被子放在元盛井够不到的位置,然后就去拽人:“醒醒!快醒醒!” 在卿卿的手,拉住元盛井的时候,他忽然就清醒了。 等等,他刚才都说了什么? 不对,卿卿刚才说什么? 官府来人抓他? 难道是他的身份暴露了? 不对啊,就算是身份暴露了,安文帝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抓他,而是应该派刺客来杀他吧? 那官府的人为什么要抓他? 元盛井一边思考,一边任由卿卿将他从床上拖起来。 卿卿见他坐好后,便转身去给他拿衣服:“他们说真龙神是三眼教的主神,说我们也是三眼教的人,所以要捉拿我们。” 元盛井终于清醒了,他接过卿卿给他取来的衣服,终于睁开了眼:“你去让他们到神殿里跪着。” “啊?” 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给我点时间,我要洗漱。” 都来抓人了,算什么客人,让他们去真龙神前忏悔一会儿。 “好。” 卿卿毫不犹豫地就出去,给那些衙役们开门了。 “进来吧,我们神使让你们在大殿等着。”卿卿打开庄子的大门,将门口的差役都放了进来。 那个矮胖衙役一脸惊疑不定,不敢先进门,仿佛那道门是什么会吃人的巨兽一般。 还是精壮衙役率先走了进来,左右环顾,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埋伏。 卿卿指了指神殿:“真龙神就在神殿之中。” 精壮衙役这才朝着身后的众人点头示意安全,让他们也都进来。 那个矮胖衙役这才又抖擞了起来,抬头挺肚地走了进来。 在路过卿卿时,还捂着嘴趾高气扬地道:“你给我等着!” 卿卿见状脚下就有些痒,本来想忍一忍的,但是没有忍住,还是踢了一颗小石子出去。 然后那个矮胖衙役腿窝一疼,就跪倒在通往神殿的石子路上,头脸撞在神殿的台阶之上。 原本只被打断一半的牙齿,这次终于完整地掉了下来。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响起,其他衙役见状也纷纷去搀扶他。 卿卿一脸无辜地看着摔倒的矮胖衙役:“还不赶紧把你们同僚扶进神殿之中去,可别再摔了。” “你!” “妖女!” “岂有此理!” 走在最前面的精壮衙役可能没看到,但是跟在矮胖衙役身后的其他衙役中,有几人可是看到了卿卿的小动作,所以他们对卿卿的态度很是不善。 书仪见状从门楼上飞下来,挡在了卿卿的面前,朝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衙役们虽然很不爽,但还是搀扶着他们的老大进了神殿。 第131章 找本神使有何贵干 他们进神殿可不单纯是听话,而是想来看看这个真龙神的神像,这可是抓捕南宫明的铁证。 况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人跑不跑他们其实并不在乎。 正如卿卿所说,他们加一起都打不过她一个,他们又不是活够了。 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抄些东西回去也好交差。 但是当他们进入神殿,抬头看向神像时,就感觉自己的精神一振,然后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让他们产生了无法抑制的倾诉欲,把以往藏在心底最深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都通通讲出来。 没一会儿,他们就整整齐齐跪在殿中,看着神像开始倾诉自己的秘密。 书仪让卿卿在这里盯着,她去看看元盛井,然后转身回到院中。 元盛井已经洗漱完,换好了衣服,正坐在窗边梳头,看到书仪进来,忙道:“你回来得刚好,帮我束发。” “好。”书仪先去净了手,才走到元盛井的身后,接过他递来的梳子,开始给元盛井梳头。 “少爷,你的头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浓密,又黑又亮。” “那是自然。”元盛井臭屁地承认自己的头发好。 书仪的手指灵活,没一会儿就给元盛井挽好了发髻,再用一根和他衣服同色系的发带束好。 “好了。” “还是书仪姐姐手巧。”元盛井在镜子里左右看看,对这个发型很是满意。 他又从匣子里,拿出一个面具戴上,正是他之前亲手做的那个。 “走吧,我们去会会这官府的人。” “他们应该还没倾诉完,少爷你先吃点东西吧。”书仪却叫住了他。 “有道理。”元盛井立即卸下面具,坐到了桌边,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餐的菜品。 “其他人呢?” “卿卿在前面盯着,齐先生和崔家郎君还没醒。”书仪一边帮元盛井舀粥一边回道。 元盛井看了看天色:“这天才亮,他们就来了?” “对啊。”书仪将粥碗放到元盛井的面前。 元盛井无语了一瞬:“你说他们是在昨晚宵禁前来的,还是早上一开城门就来了?” 书仪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是开城门后来的。” “可真敬业。”元盛井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今天这小米粥不错,你和卿卿已经吃过了?” “嗯,我们一早就吃了。”要是等元盛井睡醒,就该吃午饭了。 等元盛井吃饱后,他才重新戴好面具,起身往神殿走。 走了两步忽地想起什么,对书仪道:“让后院会乐器的姑娘们,拿着乐器到神殿来。” “是。” 书仪应声后就转身去了后院,元盛井才继续往神殿走去。 “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完成任务,让那乞丐顶罪,可我也是没办法啊……” “那夜我只是喝醉了,才轻薄的弟妹,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她长得太漂亮了,陪阿举简直是暴殄天物,阿举也是个无能的,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这也不能全怪我!” 一进神殿就听到了那些衙役的倾诉,说出来的秘密,也是一件比一件炸裂。 卿卿正坐在值殿的桌后,撑着脑袋看着这些人。 元盛井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去换身衣服,好歹是本神使的副使。” 卿卿回头看到元盛井的打扮,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后,立即起身回去换衣服了。 元盛井坐在了卿卿刚坐的位置,继续倾听他们的倾诉。 不过,不一会儿,元盛井就发现了在这一群衙役中,有一个人只是麻木地跪着,默默地流着眼泪。 精壮衙役这副无语凝噎的样子,成功引起了元盛井的好奇心。 他起身走到了精壮衙役的面前,挡住了神像,和精壮衙役四目相对:“说说你的遗憾吧。” “娘。”精壮衙役伸手抱住元盛井的腿,顿时开始号啕大哭起来:“娘啊,是儿子不孝,没能送你最后一程啊~” 元盛井:…… 他一脸嫌弃地将精壮衙役从自己腿上扒开,他这身衣服贵着呢,可不能被眼泪鼻涕给糟蹋了。 没一会儿,后院的姑娘们就穿着同色系的服装,戴着面纱,抱着乐器到达了神殿。 她们自觉地站在神殿两边,开始调试乐器,等调好后,便安静了下来。 元盛井将功德箱挪开,将自己的椅子放在了香案前,慵懒地坐下后,才示意姑娘们可以奏乐了。 卿卿也终于回来了,她也换上了和副神使的华丽装束,戴着面具从殿后出来,将书仪给她的暖手炉递给元盛井,然后抱剑站在了元盛井的身侧。 元盛井这才用精神力控制着打罄棒打罄,唤回了这些衙役的神志。 衙役们回神后,就听到耳边的端庄肃穆的仙乐,还有在神像前,一坐一立的华服男女。 他们一抹脸才发现自己哭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就想要站起来说话。 却发现自己的双膝好似是被禁锢在地上,让他们无法动弹,更无法起身。 低头去看,却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禁锢自己。 这让他们瞬间脊背一凉,浑身的寒毛倒竖,惊恐地看向上座的南宫明。 除了那个精壮衙役,因为他刚才并没有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秘密,所以这是元盛井对他的优待。 他站起身后才发现自己的同僚都没有起身,便想去扶人,却仿佛是在蜉蝣撼树般。 要知道,他可是出了名的力气大,别说一个二百斤的男人,就是重达千斤的巨石都能扛起走两步的。 可如今竟然连一个人都扶不起来,精壮衙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将目光扫向坐着的男人:“你就是南宫明?” “正是本神使。”元盛井坐姿虽不算豪放,但也很是肆意,透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感:“就是你们想见本神使?” “是。”哪怕此刻他的额角已经沁出了冷汗,但还强撑着身为衙役的骄傲。 “说吧,找本神使有何贵干。”元盛井捧着暖手炉,觉得这手炉还有一点烫手。 他不禁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卿卿,严重怀疑卿卿是嫌烫,才给塞给他的。 第132章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卿卿一脸面无表情,只是不敢和元盛井对视,出卖了她的心虚。 “你们供奉三眼教的真龙神,证据确凿,你们还不认罪伏法!”精壮衙役说得很是艰难,颇有一种外强中干的意味。 元盛井收回视线,重新落回精壮衙役的脸上:“你叫什么名字?” “啊?”精壮衙役一脸错愕,没想到元盛井忽然转移话题:“王、王勇。” “人如其名,挺勇的。”元盛井点点头表示肯定:“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是站着的吗?” “为什么?”王勇回头又看了看身后的同僚们,不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因为我欣赏你。”元盛井身体微微前倾:“你大概不知道吧,在真龙神面前,我们都是不能说谎的。” 元盛井指了指跪了一地的衙役捕快:“他们都干过不少腌臜事,只有你,还算是清白正直,所以你才有资格站着。” 闻言,王勇一脸诧异,又回头去看自己的同僚,就看到了他们或尴尬心虚、或惊恐恼怒,总之就是不打自招。 “你别信口胡言,转移话题。”哪怕是知道自己的同僚不清白,王勇还是没有忘记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 “急什么。”元盛井一脸无奈,伸手指向跪着的其中几人:“这俩、这几个、还有那个,那几个,他们才是真正的三眼教教徒。” “不可能!”王勇下意识地否认,却没有注意到,当元盛井点出他们时,那几人的脸色瞬间变白。 “就这个胖子,刚才还说上上任芜城的县令,就是不肯对三眼教睁只眼闭只眼,才被他亲手解决了的。”元盛井指着中间的矮胖衙役:“至于是怎么个解决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毕竟是位县令,上任才俩月就暴毙,外面的人不知道实情,他们府衙中的人还能不清楚? 当时那县令死得蹊跷,却被草草结案,也是令人唏嘘。 王勇顿觉细思极恐,惊疑不定地看着矮胖衙役,下意识地开口问:“周捕头,他说的可是真的?” 才问完,他就知道自己又犯蠢了,这么问谁都不会承认的。 果然,他就见周捕头使劲摇头:“是我,谁让他油盐不进,简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活该!” 此话一出,王勇和周捕头同时愣住。 耳边就传来了元盛井似笑非笑的声音:“我说过,在真龙神面前,所有人都不能说谎,不信你自己试试。” “这怎么试?”王勇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元盛井摩挲着手炉,随口问出一个问题:“你的钱都藏在哪里?” “就藏在我衣柜下的老鼠洞里。”王勇脱口而出时,忙抬手去捂自己的嘴,但也来不及了,他不可思议地瞪圆了双眼。 “你可以挨个问问,他们是不是三眼教的教徒。”元盛井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众人。 王勇跃跃欲试地开始挨个问了起来。 等将所有人都问了一遍后,王勇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一行二十几人,将近一半都是三眼教的教徒。 终于,王勇鼓起勇气抬眼看向元盛井:“那你是三眼教的吗?” “自然……”元盛井忍不住弯了眼:“不是。” “不仅不是,我南宫明和他们三眼教还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与三眼教有仇?”这是王勇没有想到的答案。 “三眼教打着我们前朝皇室的名义,却一直在诱杀我们南宫家的人。” “这不可能!”王勇下意识地反驳,但说完眼角就抽了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他们想要霸占真龙神,只有我们南宫家的血脉,才可能觉醒神使的能力。”元盛井越说越离谱,表面却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胡说八道。 说到伤心处,元盛井还四十五度仰望屋顶,眼角泛红,隐隐还能看出一星泪光闪烁,又给他的话平添了几分可信度。 “你且想想,三眼教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满足他们的一己之私,根本没有尽到神使的职责,对不对!”元盛井将问题抛给王勇。 “对!”王勇立即上钩,还义愤填膺地道:“他算哪门子神使!” “而我的出现,动摇了他的地位,他几次三番地想要暗杀于我,但我有真龙神的庇佑,他们拿我没办法。”元盛井脸上的悲色一收,又露出了傲然模样:“所以他们奈何不了我,就想要借刀杀人。” 从王勇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已经被说服了,甚至还学会了抢答:“所以我们就是那把刀?” “没错。”元盛井一脸的孺子可教,对王勇的肯定溢于言表。 “不信你问问那几个三眼教的人,我是不是。”元盛井继续故技重施。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王勇便转身去问,果然,得到了南宫明不是三眼教之人的答案。 他气愤不已,这都算是什么事,他们堂堂衙役,竟然被三眼教玩得团团转不说,还被当成刀,为他们办事。 简直岂有此理! 王勇气得在神殿里打转,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么多人都是三眼教之人,他该如何是好呢? 上一任县令已经走了,新县令却迟迟没有到任,如今县衙中是由县丞主事。 而让他们来此抓人,正是县丞下的命令,他很有可能也是三眼教的教徒。 若是带他们回去,若是县丞要包庇,他一个普通的衙役,连自保都难,很有可能会被针对。 说不定也会和上上任的县令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若放任不管,他们只会更加的肆无忌惮,还极有可能会报复于他。 王勇越想,身上的冷汗就越多,也是到了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上了绝路,真真是进退维谷。 他又看了看上座的南宫明,这也是个惹不起的主,他的靠山甚至还是真龙神。 惹不起、惹不起,他谁也惹不起…… 终于,王勇在转晕元盛井和卿卿前,停下了脚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定,一脸决绝地朝元盛井跪下,双手抱拳道:“还请神使给我等指条明路!” 第133章 请说出你的罪行 没错,王勇不只是在给自己求生路,也是在帮自己身后那些不是三眼教的同僚们求情。 “这……”元盛井面露为难。 “我等也是被蒙骗的,如今真相大白,还望神使给吾等指一条生路,吾等必铭记五内。”王勇郑重地朝着元盛井磕头。 元盛井一脸悲天悯人的模样:“好吧,看在你如此重情义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 “多谢神使!”王勇立即道谢,生怕说晚了,南宫明会后悔一般。 “起来吧。”元盛井抬抬手,示意他不用一直跪着。 与此同时,不是三眼教的那些人,竟然也发现禁锢自己的那股力量不见了,他们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或许是跪得有些久,他们腿麻得让他们一个个都佝偻着身躯,站都站不直,就更加不敢放肆了。 王勇也站了起来,才小心翼翼地问:“神使,我们该怎么做?” “回去吧。”元盛井感觉手炉不烫了,此时温度刚刚好,便将它还给了卿卿。 “是。”王勇应声后才反应过来:“啊?” “你们回去,把这几个三眼教的人留下。” “可……我们回去后,县丞肯定会问的。”王勇毕竟只是衙役,担心会被县丞问责。 “你回去就说你们已经将三眼教之人,尽数除去了,然后观察他的反应,若是发觉他有可疑的地方,就直接将他拿下,等新县令到了,让他来处决就好。” 元盛井唇角微勾:“记得要将上上任那位县令的事,如实告诉新县令。” 毕竟物伤其类,新县令肯定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元盛井还是补充了一句:“若是新县令……你便来找我,我这人一贯疾恶如仇,跟三眼教势不两立,芜城有我在,就不会允许三眼教乱来。” 王勇的眼睛越听越亮,然后受教地连连点头:“我知晓了。” “那我就不送了。”元盛井已经开始送客了,视线落在还跪着的十一人身上:“毕竟我还要与他们清算,他们让真龙神的名誉受损之事。” “好。”王勇也不再犹豫,又朝着元盛井行了一礼:“告辞!” 说罢,便带着腿脚已经缓过来的同僚们,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庄子。 等神殿内只剩下还跪着的衙役们时,他们才不禁害怕得瑟瑟发抖。 但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 他们此时是既害怕又后悔,早知道这神像是真的能显灵,他们就不该来的。 不对,他们早就听说这个真龙神有灵性,但却并没当真。 毕竟神像显灵是再容易造假不过的,这点他们非常有经验。 原本以为是能两头立功的好事,却不想成了送命的活计。 其他衙役不知道,他们可是知道的,三眼教派来的人,几乎都是有来无回的。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一个个面如土色,眼神黯然。 “至于你们……”元盛井垂眸看着他们:“你们是自己死呢?还是要走个过场再死?” 底下跪的人瞬间面面相觑,不都是死路一条吗?还走什么过场? 元盛井看出了他们的不解,便体贴地解释了一句:“这个过场嘛,就是让真龙神审判你们的罪过。” 元盛井勾勾手指,周捕头腰间的挎刀就飞了出来,然后落在周捕头的面前:“就从你开始吧。” 周捕头咽了咽口水,伸手拿起自己的刀,狠狠心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深吸一口气后,一咬牙一闭眼……刀子纹丝不动。 “怎么?自己下不了手?”元盛井一脸为难:“我这人最是心慈手软,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那我来?”卿卿说着就要将手炉还给元盛井,她好腾出手来拔剑。 “哎~”元盛井忙拦住了卿卿:“副使莫急。” 卿卿也不坚持,收回手炉继续站在元盛井的身侧。 “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元盛井盯着周捕头:“既然你下不了手,那就说说你都为三眼教做过哪些事。” 周捕快立即丢下刀,伸手去捂自己的嘴,但他竟然怎么也捂不住:“我杀了三位不听话的县令,还将阿火家的龙凤胎送给教主,还抓了很多无辜的人为三眼教顶罪……” “对了,还有一年为了应付朝廷,我带人屠了一个村子,然后将他们报成三眼教之人,才立功当了这个捕头……” 元盛井歪靠在椅子上,目光冰冷地看着周捕头,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又追问了一句:“那你是怎么加入三眼教的?” “三眼教的人发现我屠村的事,以此来要挟我,我才不得不加入三眼教的。”周捕头说到此处,竟还有些委屈。 “扑哧!” 一把带血的刀子从周捕头的胸口插了出来。 周捕头呆愣地低头看看,又艰难地回头,就看到他身后那个不起眼衙役,竟然敢动手杀他:“小郭你……” 元盛井和卿卿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伸着脖子探头去看周捕头身后的人。 那是个看上去单薄的少年,此时双眼通红,狠狠地瞪着已经倒下的周捕头。 “这……”元盛井一脸惊讶不解:“你为何要杀他?” “我就是被屠的那个村子里,唯一的活下来的人。”小郭红着眼却笑了:“我终于亲手为家人报仇了!” 元盛井和卿卿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状,不禁为他鼓掌。 “你就从你开始,审判继续,请说出你的罪行。”元盛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害死了我的姐姐,那年被屠村时,活下来的其实不止我一人,还有我姐姐……但她却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被我害死了……” 小郭说着,就要去捡刚才周捕头丢下的刀自尽:“如今大仇已报,我也可以去找我姐姐了。” “且慢。”元盛井叫住了他:“你为三眼教做过什么事?” 小郭一脸迷茫地摇摇头:“我才加入三眼教,他们就让我跟着来铲除你们了。” “哦?”元盛井立即对这个小郭产生了好奇。 第134章 烧尽这些罪恶 小郭缓缓开口:“我永远记得那天,我和姐姐去山上采蘑菇,结果因为我的不小心,导致我们一起被困在土坑里。” “原以为等到天黑了,就会有大人来寻我们,谁知等我们在坑里睡了一夜,早上自己想办法爬上来时,村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我们那个小村子很是偏远,极少有外人会来,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我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遭此大难……” “我只是为了查出当年被屠村的真相,才加入三眼教的,他们嫌我瘦小,只让我做些跑腿的事。” 元盛井抿抿唇,只能说他幸亏没有一棍子打死一船人。 “你走吧。”元盛井挥挥手:“我不杀你,但你从此也不能作恶。” 小郭呆愣了一瞬,在其他人羡慕嫉妒恨的视线下,朝着元盛井磕头:“谨遵神使大人旨意。” 然后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后,才退出神殿离开了。 “咱们继续。” 剩下的人,便可以称得上一句:全员恶人,一个个都是恶贯满盈。 对这些人,元盛井可就没有留手,不过考虑让他们都死在神殿里不好打扫。 他便操控着这些人,让他们带着已经凉透了的周捕头,走到庄外的大坑边,自己跳进坑里后,再抹脖子。 元盛井看着又用掉的一壶灯油,忍不住摇头:“真废灯油。” 放下油壶后,他朝卿卿招招手,等她靠近后就摊开手掌。 “干嘛?”卿卿不明所以。 “手炉。” “哦哦。”卿卿将手炉递给元盛井,并接过空了的灯油壶。 元盛井将手炉打开,将里面缓缓燃烧着的炭块儿,一股脑儿倒进大坑中。 原本因为空气稀薄而慢吞吞燃烧的火炭,接触到足够的氧气后,很快就着了起来,一下子就点燃了灯油。 看着火舌吞噬、跳跃,看着他们灰飞烟灭,元盛井不禁有些失神。 直到卿卿发现,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口:“你在发什么呆?” “卿卿,我想让这把火烧起来,烧得更旺一些,烧尽这些罪恶。” “好呀,我帮你。”卿卿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将元盛井往后拉了拉:“但你别站这么靠前,咱们这衣服贵着呢。” 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更像是嘟囔:“够给我打好几样新兵器呢。” 元盛井成功被卿卿逗笑了,要不是他听力好,都差点没有听清她的话。 伸手在卿卿的头上揉了揉:“说吧,你又想要什么兵器了?” “你要给我打造吗?”卿卿的双眼亮晶晶的。 “嗯,你先说说,等回去我画出来,让人给你打造。” “好!”卿卿兴奋地开始描述,自己想要的兵器模样和特点。 等卿卿描述完,坑里的火也烧得差不多了,元盛井往上面盖了一层土,确保不会有火星了,才和卿卿回了庄子。 谁知等两人快走到时,就看到墙边缩着一团不明物品。 他们不禁放慢了脚步,走近了一看,原来是那个被赶出来的小郭。 “你为何还不走?”元盛井站到小郭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小郭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在看清问话之人是谁时,他们也看清了小郭通红的双眼,还有一颗泪珠要掉不掉地含在眼眶之中。 “回神使大人,我不知道能去哪。” 他是他们这些人中,唯一活下来的,但芜城他肯定是回不去的,他也早就无家可归了。 元盛井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嫌弃蹙眉:“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我不是男人。”小郭吸吸鼻子。 “啊?” 小郭伸手卸下自己的帽子,将固定发髻的簪子也取掉,一头乌黑的秀发就散了下来,衬得她的小脸更是苍白无助。 元盛井不由瞳孔微缩,然后看向了卿卿。 卿卿也一脸震惊,没想到这个小郭竟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少女。 元盛井目光微垂,回到小郭的身上,朝她伸出手:“你先起来。” 小郭眨眨眼,看着元盛井漂亮的手,露出怯怯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缓缓放在他的手上。 元盛井握住她的柔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等她站稳后,才露出一抹浅笑:“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愿、愿意的。”小郭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绯红,让她平添几分娇羞之意。 元盛井不仅没有放开她的手,还轻轻的捏了捏,露出来一抹微笑:“如此、甚好。” 然后就牵着小郭的手往庄子里走,看得卿卿一愣一愣的,呆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携手进了庄子。 她不禁疑惑地挠了挠脑袋,小师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卿卿想不通就不想了,快步追上了他们的脚步,跟进了庄子中。 书仪见到元盛井牵着一个穿着衙役服装,却披头散发的少女进来时,也呆愣了一瞬。 就听元盛井道:“书仪姐姐,这是我的新侍女小郭,麻烦带她去沐浴更衣。” “是。”书仪这才回过神,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抬手示意:“跟我来吧。” 小郭这才轻轻从元盛井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朝着他行了一礼后,才跟着书仪离开了。 等到小郭跟着书仪离开后,齐洵不知从哪冒出来,笑得一脸荡漾问:“怎么?看上那姑娘了?” 元盛井没有回答齐洵的话,却露出嫌弃的表情,掏出一张帕子,用力地擦了擦手。 然后将帕子塞给齐洵后,才道:“这么拙劣的美人计,我又不是眼盲心瞎。” “既然看出来了,怎么还将人带进来了?”齐洵也嫌弃的捏着那张帕子。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垂钓玩玩。”元盛井说罢,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齐洵看着元盛井的背影,忍不笑骂一句:“心真脏。” 谁知一扭头就看到才进门的卿卿,尴尬地笑了笑:“我先去忙了。” 卿卿一脸莫名,但也不纠结,她着急回去换衣服。 这身华服漂亮,而且分量也不轻,穿着还怪累的。 等元盛井和卿卿都换回了常服,小郭也还没有沐浴更衣完。 卿卿坐在元盛井的身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直到元盛井终于扛不住了,率先开口:“怎么了?” 第135章 书仪姐姐说得对 “你今天很奇怪。”卿卿一双清澈的小鹿眼微眯:“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 元盛井:…… 他附在卿卿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就见卿卿又瞪圆了双眼:“那你还让她进来?” “不然怎么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呢?”元盛井拿起桌上的橘子剥起来,然后将剥好的橘肉递给她:“一会儿你去给后院的姑娘们通个气,让她们提防着,但不要露馅。” “行。”卿卿拿起橘肉就去办事了,丝毫不拖泥带水。 等卿卿走后,元盛井一抬手,就有一只鸟落在他的手心。 “唧唧~”干嘛? ‘麻烦帮我转告所有的鸟雀,帮我盯着新来的这个姑娘,她做了什么都要给我汇报。’ “唧唧~”好的! 等小郭沐浴更衣后,还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才从屋里出来。 她一身浅粉衣衫,勾勒出动人的曲线,一看就知道这身衣服小了。 元盛井一看就知道,这是卿卿的衣裙,和他之前的那身粉袍,是用同一匹布料做的。 卿卿觉得穿粉色让她显得更加娇嫩,没有气场,所以她并未穿过这身衣裙。 没想到,竟然便宜了这个细作。 元盛井垂眸压下眼底的不爽,朝小郭招招手。 小郭看着卸掉面具,露出真面目的南宫明,心里瞬间没了底,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她虽自认有几分姿色,但站在南宫明身边,也被衬托成了蒲柳之姿。 之前听说这个南宫明极其好色,一来芜城就去百香楼买了十多个姑娘养在庄子里,可谓是夜夜笙歌。 原以为南宫明会是一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男人。 却不想,他不仅年纪轻轻,丰神俊朗,还男生女相,长得如此精致漂亮。 不过……那又怎样?还不是收留了她。 果然,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小郭忐忑地走到元盛井的面前,朝他柔柔一拜:“谢神使大人收留。” 元盛井抬手将她扶了起来:“不必多礼。” 小郭便顺势站了起来,朝着南宫明露出一个娇羞的浅笑。 “你叫什么名字?”元盛井见她站好后,就收回了手。 “小女名为郭巧儿。” “心灵手巧,好名字。”元盛井敷衍地夸了一句,才开始说正事:“本神使这小院不大,住得比较局促,没有空屋子了。” “不过你以后就是小爷的贴身侍女了,就跟小爷住一屋,也方便伺候。” 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好盯着啊。 “你不介意吧?” 元盛井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但落在郭巧儿的眼中,就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能够贴身照顾神使大人,是巧儿的福分。” “齐先生!”元盛井扬声喊人。 齐汛闻声而至:“在呢。” “去本神使屋里,给巧儿姑娘隔出一件碧纱橱来。” 齐汛看了一眼郭巧儿,才应声:“是。”然后转身就去落实了。 书仪拿着一张纸条出来,递给元盛井:“神使大人,这是巧儿姑娘的尺寸。” 元盛井打开看了一眼后,吹了声口哨,就有一只鸽子落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他将纸条放进鸽子腿上的信桶中,就让鸽子飞去传信了。 郭巧儿就静静地看着,暗自观察着南宫明的一举一动。 她自认为自己很小心,但落在书仪眼中,就是明目张胆。 “神使大人,我先带巧儿姑娘去学些规矩。” “嗯,也好。”元盛井认同地点点头,然后一脸温柔地对郭巧儿道:“你先好好学规矩。” “是。”郭巧儿不由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唇,表现出她的不安和楚楚可怜。 元盛井权当自己是瞎子,没有看出她的示弱:“去吧。” “是。”书仪便带着郭巧儿走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元盛井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抖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起身回了屋子,看到屋里的小兰花在窗台上,正懒洋洋的舒展着叶片。 经过这段时间的养护,它已经恢复了状态,不再是一副随时要挂的模样。 ‘帮我个忙。’元盛井拨弄了下它的叶片。 ‘好呀好呀~’小兰花立即开心回应:‘我能帮你什么?’ ‘我屋里会住进来一位侍女,她是细作,你帮我盯着点她。’ ‘啊?你们只是要玩:霸道神使和美颜细作相爱相杀,的戏码吗?’ 元盛井:…… 他师父一天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还他单纯可爱的小兰花! ‘不是。’ ‘那好吧~’不难听出小兰花的失望之情。 而另一边,书仪将郭巧儿带到了后院。 卿卿也刚好和后院的姑娘们都通过气了,出来时正巧遇见了两人。 “见过副神使。”书仪带着郭巧儿见礼。 之前卿卿穿着华服,戴着面具。 郭巧儿只是觉得这位南宫清,站在南宫明身边很是娇小,现在她换上了常服,郭巧儿才知道这位副神使竟然如此年幼。 卿卿扫了一眼郭巧儿,知道书仪对自己行礼,是做给郭巧儿看的,所以只是点点头便离开了。 “咱们副神使脾气可不好,你遇见她记得绕着走。”书仪只是不想让这个细作往卿卿身边凑。 卿卿年纪小,还很单纯,要是被套话了,可就不好了。 “是,多谢书仪姐姐指点。”郭巧儿一脸乖觉。 “咱们神使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色,啊不,应该说怜香惜玉,养了这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书仪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可劲给元盛井抹黑。 然后再回头看看郭巧儿:“不过你放心,像你这样的,还入不了神使大人的青眼,安安心心当你的贴身侍女就是了。” 郭巧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长得虽不算美艳,但也算楚楚动人,是男人都想要呵护的类型,什么叫‘她这样的’? “后院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神使大人的心尖尖,你也要敬着点,不要惹她们不高兴,小心她们去神使大人那给你上眼药。” 书仪说得一本正经,好似自己被上过眼药一般,煞有介事般。 元盛井:…… 书仪姐姐说得对(咬牙切齿)。 第136章 挺……别出心裁的 书仪一通介绍后,给每个人,哦不,是每个女人都立了不好惹的人设,除了元盛井、崔玉环和齐洵。 目的就是要将郭巧儿的所有注意力和火力,全部引到男人那边。 而且后院的这些姑娘们,也都相当给力,围着郭巧儿就是一顿输出和贴脸开大。 “巧儿是吧?”芍药一双美眸在郭巧儿身上划过,仿佛真的只是在看一个普通的侍女般:“穿得妖妖娆娆的,像什么样子!” 郭巧儿也知道衣服不合身,但这也不是她想穿的,是书仪给她的。 但她也知道不能顶嘴,只能一脸委屈地看向书仪。 书仪淡定地开口:“这件衣服是副神使不要的,谁知道她胖了些。” 郭巧儿:??? 她这是前凸后翘,怎么就胖了? “原来如此。”山茶点点头,一脸怜惜地对郭巧儿道:“进了这院子,咱们就是自家姐妹,我打量着咱们姐妹的身材差不多,我那还有两身旧衣,你穿着应该刚好。” 听上去亲亲热热的,但等她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时,郭巧儿的脸都要挂不住了。 原以为她说的旧衣是客套话,没想到拿出来的果然是旧衣,旧的都掉色了。 山茶:一个不安好心的细作,不配穿副神使的衣服,哪怕是人家不要的。 郭巧儿只能面露难色地看向书仪,投去求助的目光。 书仪看了看那衣服,默默地移开视线:“芍药姑娘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别客气,赶紧换上吧。”山茶边说边将郭巧儿拉去屏风后,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等两人再出来时,郭巧儿已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 山茶拿着郭巧儿换下来的粉色衣裙,笑道:“多好的料子,可惜咱们都穿不了,不如裁了给姐妹们做成荷包好了。” “这主意不错。” “这感情好。” 书仪也继续给郭巧儿讲庄子里的规矩,和伺候神使大人需要注意的地方。 郭巧儿在后院被打击了一下午,出来时已经是两眼无神,觉得书仪说得果然没错,这后院的姑娘没有一个好惹的。 尤其是她发现,后院的姑娘们什么类型的都有。 明艳的芍药,清丽的杏花,媚骨天成的蔷薇,婉约的芙蓉,可爱的桂花…… 而她的长相在这里,还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齐先生在天黑前,就给元盛井的屋里隔出了一间碧纱橱。 等到晚饭时,郭巧儿才被允许去伺候神使大人。 因为有了她的存在,能上桌的如今只有三人,元盛井、卿卿和崔复环。 而齐先生、书仪和郭巧儿只能等他们三人吃完后,才能上桌用膳了。 这还是齐先生提出来的,觉得有外人在,就必须得守规矩。 元盛井见到换了一身衣服,果然顺眼许多的郭巧儿,满意地点点头:“果然,粉色娇嫩不适合你,这身就挺不错的。” 郭巧儿:…… “是。” “布菜吧。” 元盛井说罢,书仪就开始给卿卿布菜,齐先生给崔复环布菜。 郭巧儿见状,也规规矩矩地开始给元盛井布菜。 这顿饭因为有郭巧儿,他们吃得都很是别扭,所以只草草用过就散了。 等到了夜里,元盛井正在泡澡,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元盛井听脚步就知道是郭巧儿,才终于发觉把人安排在自己屋里,的确有些不便:“出去,本神使叫你了再进来。” “是。”郭巧儿没想到自己都送上门了,却被赶了出去,也很是憋屈。 但她也只能站在门外,等着神使的召唤。 元盛井的兴致已经被破坏,他很快就起身穿衣物了。 等郭巧儿被允许进屋时,就看到元盛井正坐在榻上,歪靠在引枕上盖着毯子,端着一盏茶在喝。 他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散着,柔和了他身上的贵气和疏离感。 见她进来后,还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过来。” 郭巧儿关好屋门后,便小步地靠近元盛井,最后停在了软榻旁。 “来,坐下,陪我聊聊天。”元盛井又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郭巧儿略显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坐在了元盛井软榻边,微微侧身面向他。 但却不敢抬头对上他的双眼,只是怯怯地看着软榻上的雕花。 “你加入过三眼教,给我说说三眼教的情况吧。”元盛井一张嘴就直奔主题。 郭巧儿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我……我不清楚的。” “你不是加入他们了吗?”元盛井眨眨眼,仿佛真的只是好奇闲聊。 “那是因为他们说,只要我加入他们,就能找到我想要的真相。”郭巧儿一脸不安地看向元盛井,忙解释道:“但他们只让我做了些跑腿的事。” “嗯,这我知道。”元盛井伸手拉起郭巧儿的手,缓声问道:“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样的?” “我不清楚。”郭巧儿还是一问三不知。 “算了,那就不聊三眼教了。”元盛井见郭巧儿是真的什么都不清楚,便放开了她的手:“我这屋里别的没什么,就是那盆兰花你不许碰。” “是。” “我平时喜静,你在屋里时,最好不要发出什么声音。” “是。” …… “你就住那个碧纱橱里,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是。” 等郭巧儿进了碧纱橱,将帘子都放下后,元盛井才将手在毯子上蹭了蹭。 小兰花忽然发出了笑声:‘爹爹,原来你这么宝贝我啊~’ 元盛井:‘还不是因为你太娇贵了,我担心你经不起她折腾。’ 小兰花:‘哼!你这么不会说话,是会娶不到媳妇的!’ 元盛井:‘哼!就凭我这张脸,想嫁给我的姑娘,手牵手能绕地球三圈!’ 小兰花:‘地球是什么?’ 元盛井:‘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略略略~’ 小兰花:……幼稚! 用精神力和小兰花拌了一通嘴后,元盛井才起身,回到床上去睡觉。 这个郭巧儿真有点意思,她是当真什么都不清楚,竟然还敢来当细作。 而三眼教竟然派这么个女人来勾引他,也是挺……别出心裁的。 夜里,元盛井正睡得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哭泣声。 而且,一听就是个女人的哭声,这大半夜的真的很瘆人。 第137章 难道是神使他不行? 这呜呜咽咽的哭声,成功将熟睡中的元盛井给吓醒了,他惊坐而起撩开床幔。 屋里一片漆黑,声音也更明显了,应该是碧纱橱里传来的。 “巧儿?” “神使大人,是我吵醒您了吗?”郭巧儿的声音惊慌中,还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很小声了。” 很明显刚才就是她在小声地哭泣,但夜晚太过安静,衬得她的声音格外清晰。 元盛井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被吵醒的不爽:“你怎么哭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家了,就忍不住想、想哭。”郭巧儿的声音细小,听上去很是惹人怜爱。 可惜元盛井无动于衷,并且翻了个白眼。 这大晚上的哭,是想要吓死谁? 他认命地裹好被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他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让她住进自己屋子了,这大半夜的,真的很影响睡眠。 但后悔也来不及了:“怎么?是白天在庄子里受的什么委屈?” “没有,后院的姐姐们,都对我……挺好的。” 要是她的语气没有那么委屈,元盛井就信了。 懂了,这是后院的姑娘们为难她了,所以给她们上眼药呢。 元盛井却装作什么也没听懂:“那就好,看到你们和睦相处,我就放心了。” 郭巧儿一噎,有些分不清神使是没听懂,还是在装傻。 “她们都是极好的姑娘,你慢慢相处就知道了。” “是……”郭巧儿这次的回答,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你还得早起干活呢。”元盛井说着,人已经倒回了床上,床幔也落了下来。 但等元盛井即将要再次睡着时,他忽地睁开了双眼。 不对,她的目的不是为了上眼药,而是试探他睡眠的深浅,也是在试探他的忍耐度和底线。 真不愧是细作,他差点就被骗了。 而另一边,白衣右使打着哈欠坐在贾航下手,听着底下人汇报:“郭巧儿已经顺利进庄子中的。” “可她什么也不会,就算混进去了,又能做什么?”左使苏贺却并不看好。 贾航闻言也不禁蹙眉:“咱们培养了那么多瘦马,为什么不从她们中挑一个去?” “这个南宫明并不是等闲之辈,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能让人无法说谎是事实,让那些瘦马去了,就是肉包子打狗。” 白衣右使不由翻了个白眼,很是有些无语地解释:“这个郭巧儿是我精挑细选的,白纸一张才能瞒天过海。” “韦煜说得也有道理。”贾航先肯定了白衣左使的话,又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但她能为我们做什么呢?” 光潜伏可没用,得让她起到相应的作用才行。 “不急,我让她先观察庄子中的情况,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不到关键时,不用联系我们。”韦煜打了个哈欠:“姐夫,我困了,先回去了。” 说罢,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了贾航和苏贺继续商量其他事。 第二天一早,卿卿和书仪早起练武时,郭巧儿就睁开了眼,她立即起身穿好外衣,撩起碧纱橱的帘子看向神使的床。 但中间还隔着一个屏风,她其实什么也看不清,只依稀能看到那边没有要起床的动静。 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就看到了在庭院中正打得有来有回的两人,立即朝两人屈膝行礼。 然而她们没有看到,郭巧儿也不尴尬,左右看看就去了干活了。 郭巧儿起身的时候,元盛井就醒了,只是他并没有动,等听到她出了屋,才重新闭上眼继续睡回笼觉。 她将自己打理好后,就端着洗脸水等在屋外,等元盛井醒了后就送进去。 伺候元盛井洗漱更衣,不过元盛井要更衣时,就将她支了出来。 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尤其他还长得这么好看,很容易被人占了便宜去。 多亏郭巧儿不知道他的心思,不然指定得啐他一口:不要脸! 接下来的日子里,郭巧儿表现得非常正常,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侍女。 渐渐地,大家也都习惯了她的存在,虽然还有防备,但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郭巧儿却觉得很奇怪,按照书仪的说法,神使很是好色。 然而神使似乎除了说话时总喜欢拉她的手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什么逾矩之处。 明明每日都共处一室,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哪怕她故意穿的清凉,南宫明也无动于衷。 让她一度怀疑自己的魅力,正如后院姑娘们所说,南宫明压根看不上她? 当她觉得神使似乎和印象中的不一样时,就发现神使很喜欢听,后院那群姑娘们吴侬软语的唱曲。 每次听还都是一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的纨绔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 但矛盾的是,他从来不会传哪个姑娘来侍寝,更不会去后院姑娘的屋里。 这让郭巧儿不得不想歪,难道是神使……他不行? 自从有了这个猜测,她就开始小心翼翼地求证。 终于,在一次打扫主屋时,她发现了房梁上的那个小箱子。 这不就巧了么,她刚好会撬锁,等打开了那个箱子后,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实锤。 神使大人果然身有隐疾啊! 元盛井:老子今年都还未到十五,还是个孩子!孩子! 也不怪郭巧儿会误会,毕竟就看元盛井那颀长身姿,谁能想到他连十六都没有。 元盛井并不知道郭巧儿的胡思乱想,也没有太将她当一回事,一眨眼就又到了二月二龙抬头。 庄子外的集市规模比上一次更大,神殿的香火也越来越旺盛。 经过这一连三场祈福仪式,神使山庄和神殿的名声已经彻底打响了。 如今江南的百姓提到真龙神,也都知道除了三眼教,还有神使山庄和南宫明。 这个消息,也让一些被三眼教收拢的前朝皇室势力知道,他们也隐隐地有些躁动。 三眼教的所作所为,他们不是没有意见和微词的,只因为别无选择,才不得不和三眼教合作。 但如今并非三眼教一家独大,他们内部也产生了一些分歧。 毕竟都是前朝皇室的后裔,他们跟谁都是跟,以前他们没得选,现在他们想要当个好人,不过分吧? 第138章 还真是个急性子 三眼教之中如何动荡不安,元盛井并不知道,他刚从小兰花那得知,自己藏在房梁上的那个小箱子,已经被郭巧儿发现了。 他额头上的青筋不自觉地跳了跳,但又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罢了,误会就误会吧,还能免去他许多的麻烦。 元盛井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要郭巧儿不捣乱,不往外面传消息,他也顾不上她。 他还要忙着为春播做准备,改良的粮种他早就弄出来了,但育苗也要重视,不能马虎大意,影响了他的宏图大业。 当身为神使贴身侍女的郭巧儿,第一次看到神使亲自育苗时,整个人都傻了。 不明白他堂堂一个神使,为什么要亲自上手去干农活。 南宫明的形象又一次在她的心里,经历了坍塌和重建。 郭巧儿想要上手帮忙时,却被元盛井拒绝了,只让她做些端茶倒水的轻巧事。 她还有些感动,以为是南宫明怜香惜玉,舍不得她干粗活。 而元盛井只是单纯地怕她,故意搞破坏、帮倒忙。 由元盛井亲自培育出来的禾苗,不仅可以高产,还有一定的抗虫害和适应性强的特点。 等到该春种时,元盛井就将自己专门培育的禾苗分给庄子中的庄户,让他们进行播种。 除此之外,他还在庄子附近种水稻的人家都分了禾苗,让他们去种。 还叫他们将稻田的堤埂加宽、加高,并拍打结实,让他们在稻田中养鱼。 稻田鱼可以有效促进水稻增产,还能丰富农户的餐桌。 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觉得这禾苗有什么不对的,但等到水稻灌浆期到来,他们终于发现今年的水稻长势极好。 随着沉甸甸的稻穗,一天天压弯稻子,农户们脸上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 在庄子里种的都是一样的水稻,大家看着只觉得今年是个丰收年。 然而庄外的那些领过一部分禾苗的人家,看着田里对比惨烈的两种稻子,一个个都觉得,真不愧是神使大人赏的禾苗。 眼看着就要丰收时,元盛井还特意开放庄子,让周边的农户们都能来参观。 对于百姓们来说,能让他们田地增产的就是神仙。 更何况,元盛井这位神使还特别慷慨,还愿意和农户们分享种植的经验。 但经验虽然宝贵,但更珍贵的还是粮种。 元盛井原本是想要直接送给他们的,但俗话说得好,斗米恩升米仇。 所以他就以比普通粮种贵三文的价格,将自己培育出来的粮种,卖给了周边的农户们,而且还是限购的。 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是有效地避免了粮种的浪费,也让更多的人可以买到改良后的粮种。 等到丰收的这几日,神使山庄迎来了一位贵客,芜县的新任县令,王珺越。 他也是开春时才走马上任的,虽然对神使山庄的事迹早有耳闻,但府衙内事务繁杂,让他一直都没能抽出时间来这里看看。 如今听说这里有高产的水稻,他就是没空也得挤出时间来看看。 民以食为天,粮食的收成好坏,可以直接影响到税收的高低。 而且粮食增产,人口也会增多,而人口又是和官员考核直接挂钩的。 所以没有哪个县令,在得知有能让粮食增产的粮种时,还能保持淡定。 王珺越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带着两个亲信,穿着常服就来了。 这几日来庄子里参观的人不少,元盛井便让崔复环守在神殿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神殿。 庄子的大门开着,欢迎来参观稻田的每一个人。 王珺越进入庄子后,顺着路牌很容易就找到了稻田,都不用过秤,大眼一看就知道,亩产至少是原来的两倍之多。 远远地就能看到稻田里还有人在收割,元盛井也在其中。 倒不是他真这么勤快,而是他观察天象,知道三天后会有一场大雨。 他们得在下雨前,将所有的水稻抢收完成才行。 这个消息元盛井也告知了来参观的农户们,至于信不信就由不得他了。 但王珺越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元盛井的与众不同。 无他,虽然元盛井穿着和庄户们一样利落的短打衣衫,但他的衣服料子一看就是极好的。 “这位小兄弟。”王珺越走到元盛井的面前:“请问你们神使在哪?” 元盛井闻声抬头,看到了一个一身正气,且举止有礼的年轻男人:“你是?” “在下芜城县令,王珺越。” “原来是县令,跟我来吧。”田里毕竟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元盛井将王珺越带到了田埂旁的树下,树下有一张小桌子,还有两个座位。 他示意王珺越坐,然后自己也坐了下去:“不知县令找本神使,有何贵干?” 王珺越诧异了一瞬,他虽看出元盛井不是普通的商户,但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神使南宫明。 但他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失态,坐在竹编的椅子上,朝着元盛井拱手道:“久闻神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翻译一下就是:没想到神使还要亲自下地干活,还挺亲民的。 “不过是为了抢收罢了。”元盛井摆摆手,郭巧儿便端着一盆水走近,伺候着元盛井洗手。 “抢收?”王珺越等元盛井洗完手后,才继续道:“莫非这几日会有雨?” “后日入夜后,就会有一场大雨。”元盛井肯定了他的猜测。 “当真?”王珺越闻言立即起身。 “自然,不然本神使也不用亲自下地,参与抢收了。”元盛井肯定地点头。 “即使如此,王某就不打扰了,等这几日忙完了再来拜访。”王珺越郑重地行了一礼后,立即转身离去。 元盛井甚至都没来得及留他喝口茶:“还真是个急性子。” “神使大人,他是谁?”郭巧儿好奇地问。 “咱们芜城现在的县令。”元盛井喝了几杯茶水后,便再次起身:“继续干活。” 第139章 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等王珺越出了庄子后,跟着他的手下才开口问道:“他说会下雨,您就相信吗?万一不下雨呢?” “事关百姓的收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王珺越一跃上马道:“你们两个不用跟着我了,去各村告知一下后日晚上会下雨的消息。” “是。”两人立即领命去通知芜县治下的所有村庄。 这个消息,有人信,就有人不以为然。 勤快些的农户,一收到消息,就加快了收粮的进度,紧赶慢赶地在第三天下午,将地里的稻子都收割完成。 偏就有那不信邪,一身反骨或懒骨头的,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做事。 毕竟最近的天热的,每日都又晒又烤,怎么也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 结果等到第三天下午,这几日一直晴空万里的天空,忽地开始黑云压顶。 那些听劝的人,就算还没有全部收割完粮食,但剩的也不多了,一家子齐上阵后,在雨落下前也收完了。 但那些不听劝的人直接傻眼,这个时候哭都来不及了。 好在这样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很听劝的,因为他们赌不起。 若是没下雨,他们也不过是累了两天,也不算是什么损失。 但若是真下雨了,发生的损失足以压垮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 书仪看着豆大的雨在地上的青石板上开出一朵朵晶莹的水花时,也不禁惊叹了句:“真的下雨了。” 不是她不相信元盛井,这几日,她也是参与了抢收。 她只是觉得神奇,甚至也开始怀疑,元盛井该不会真的是神使吧? 而齐汛则是摇着折扇,看向正坐在屋檐下观雨的元盛井,有了些猜测。 这夜观天象,预知天气的技能,可是道教的必修课。 他的视线又落在卿卿和崔玉环的身上,见他们都一脸淡然,便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还有改良的粮种,麦子、旱稻、水稻……他似乎又发现了些有趣的事。 元盛井察觉到了齐汛的视线,两人的目光隔着雨幕在半空中交汇。 几乎同时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然后各自移开了视线。 正常情况下,一季稻的亩产是比两季稻亩产高的,但两季稻一年可种两季,总量就比一季稻的高了。 但经过元盛井改良过的水稻,让两季稻单次的亩产,都比一季稻的亩产还要高一些。 若元盛井一开始就这么说,肯定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但元盛井是种出来后,用最直观的丰收场面,告诉附近所有的农户,这是真的。 更何况还有一小部分的农户,也领取过神使给的禾苗,他们不相信神使山庄的丰收,还能不相信自己种出来的水稻? 于是,等到种植第二季水稻时,附近的庄户们,几乎全都愿意多花几文钱去买神使山庄的禾苗种植。 当然,也存在买不起的穷苦百姓,元盛井想帮他们,但不能没有原则地帮,所以他就将核实的任务交给了后院的姑娘们。 她们四到五人一组,分成四组去各村查实。 如今的她们别的不说,基本的轻功都是会的,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元盛井也会让她们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让她们自己去探索,发现自己的优势和特长,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毕竟他这个神使是个限定版的,她们不能永远躲在他的后院里,也得自己学会独立行走,要能独当一面地为他做事。 百姓们自然不敢对这群姑娘们做什么,甚至还恭敬有加。 毕竟她们身后,可还有神使山庄为她们撑腰。 由姑娘们巡查确定了哪些人家是真的买不起改良的禾苗后,元盛井便给他们分发禾苗,等到水稻成熟后,他们再付禾苗的钱。 如今不只是芜县,甚至离得近的几个临县的村子,都种上了改良的粮种。 而因为要下雨的消息,最开始就是从神使山庄传出来的。 等到雨过天晴,农忙落下帷幕后,百姓们自发地去神使山庄叩谢。 那场面,让第二次来神使山庄拜访的王珺越很是牙酸。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神使并不是徒有虚名,他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的。 王珺越觉得元盛井和三眼教势不两立,就是他的助力,更何况他还有能高产的粮种。 这样的人才就算不能笼络,也绝不能成为对立关系。 所以王珺越对元盛井也很是客气,甚至可以说是礼遇有加。 元盛井也不是不好相处的,有了官府的认可,他做起事来,也不用束手束脚。 既然可以双赢,就没必要给自己上难度不是。 元盛井看着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也没有骄傲。 看着田里茁壮成长的水稻,他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因为三眼教不可能任由他继续做大,肯定会出手搞破坏。 不过元盛井也不是被动的性子,既然知道对方会做什么,那他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元盛井找了一些小乞丐,教给他们一首童谣,让他们去传播。 “三眼教,迷人心,骗钱财,毁人性。龙神怒,神使到,高产粮,乃神赐。不信邪,辨是非,搞破坏,是邪教。” 童谣不长,主旨就是一个,真龙神只会给人间带来神赐,如果打着真龙神的名义不能造福百姓,还要祸害百姓的,那就是邪教。 而三眼教,就是板上钉钉的邪教,谁信三眼教就会家破人亡。 百姓不是傻子,谁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和奔头,他们还是能分清的。 随着这个童谣传开,三眼教也从人人敬仰,变成了人人喊打。 三眼教的人,狗急跳墙地想要放火烧良田,但是王珺越早有防备,让各村都加强戒备,以防有人捣乱。 谁知就正好抓了个现成,村民义愤填膺,觉得自己供奉的三眼教不做人事,果然如那歌谣一般,心如蛇蝎。 他们将人押去了县衙,王珺越刚好用他们游街,并将他们的恶行昭告百姓。 成功让已经有所动摇的百姓们,彻底和三眼教划清了界线。 其中甚至还有将自己儿子绑了,交给官府处置的人家。 “娘,我是你亲儿子啊!”被绑的青年不死心地挣扎:“你就不怕没人给你养老送终吗?” 第140章 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怕啊,但我更怕你连累得我,死后都不得安生。”妇人一边哭,一边道:“你自己都做过些什么事,自己去和县令大人坦白吧……” 青年闻言脸色狰狞,就算手臂被捆绑,也挣扎着就要朝妇人肚子上踹:“你个老不死的贱女人,真龙神不会放过你的!” 原本只是围观看热闹的元盛井见状,立即单手环着妇人的腰,就将人一把捞开,让她躲过了青年那充满愤恨的一脚。 若是他不管,这一脚是能将这妇人踢死的。 元盛井将妇人放在安全距离后,才反驳道:“别造谣,真龙神是大安朝的守护神,只会针对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 闻言,周遭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百姓,立即觉得有理,开始点头认同。 “好啊你,难怪着急将我赶出家门,原来是在外面勾搭小白脸了,你这么做对得起我爹吗?!” 尽管元盛井将人抱开后就松了手,可落在青年眼中,就成了他娘的奸夫。 然而围观的众人却不买账,甚至还纷纷笑出了声。 只因元盛井看上去还没有青年年纪大,而且一身贵气,身边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美人。 一看就知道这位公子非富即贵,怎么都不可能跟他娘有什么不当关系。 很快,青年就被衙役堵了嘴押走了。 像这样的情景并不罕见,导致如今的县衙牢房都人满为患了。 许多被判死刑的人,都等不到秋后了,直接给他们开了绿色通道,保证他们能第一时间去阎王爷那里点卯。 以前百姓当三眼教是救世主时,有人主张要灭掉三眼教,他们会阻止、隐瞒、包庇。 但当他们不再相信三眼教时,他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至少在芜城,县衙的三眼教被铲除后,县令不用遭受生命的威胁,还能因此立功,对三眼教也是毫不留情。 别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能两眼瞪得像铜铃,专门针对三眼教。 民心如水,既能载舟亦能覆舟,让三眼教无处遁形,至少在芜城治下,三眼教已经没有了立锥之地。 而这也很快影响到了周边其他的县城,对三眼教的态度。 尤其是之前他们针对元盛井的暗杀,折进去了大半的死侍,也让他们能调动的人大幅减少,对于整个江南的掌控有力不从心。 再加上原本已经收拢的势力,也开始态度暧昧不清。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劣势终于开始显形,且问题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姐夫,你说难道这真龙神,真的显灵了不成?”韦煜站在三眼教的神殿中,仰头看着神像,忍不住发出了疑惑。 “放屁!”贾航本就岌岌可危的发量,终于还是没有坚持住,跟夏天的蒲公英一般,风一吹就散了…… 如今只能戴着帽子,来掩盖自己的秃头。 苏贺更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很是焦躁不安:“教主,不如让我亲自带人去,我就不信还弄不死他!” “不行。”贾航想都不想就拒绝:“硬碰硬是没用的,更何况我们已经折进去了那么多人。” “南宫皇室的势力呢?” “他们只忠心于南宫家,而那神使便是南宫家的人,我担心会肉包子打狗。” “可如今外面流言四起,我们不能再任由他发展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对付他!” “不如,请那位出山?”韦煜突然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你是说……他?”苏贺只看了一眼韦煜,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果然,韦煜点点头。 但苏贺却还是有所顾虑:“他可是我们花了大代价才培养出来的底牌,若是将他放出来,万一失控了,岂不是……” “就用他。”贾航立即拍板决定:“让他去灭了神使山庄,就算他们个个都是高手,我还就不信打不残他们。” “姐夫英明!”韦煜立即附和:“到时候,我们先放那人进去替我们开路,不管他是赢了,还是和对方两败俱伤了都好,我们坐享渔翁之利!” 贾航果然很受用:“对,没错,就这么办。” “是!”苏贺也抛开顾虑,立即跪下:“教主,这次我想亲自去。” “行,你去了也好。”贾航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你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是!” “去吧。” 等苏贺离开后,贾航才看向韦煜:“这都快一年了,那个郭巧儿就没传出来一点消息?” “姐夫你放心,这次我会让她配合咱们行动的。” “那就好。” 元盛井知道自己对三眼教产生的负面影响,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随时都有可能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他一直都有所提防,虽然看上去很是松散,但其实是外松内紧。 又是一个月的初一,这日并没有祈福仪式,不过今日来参拜真龙神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的。 郭巧儿给元盛井送茶点时,被一个年轻妇人不小心撞倒。 年轻妇人忙一边道歉,一边扶郭巧儿起身。 郭巧儿才要起身,就感觉手中似乎被塞入了一张纸条。 她和对方对视了一瞬,就知道这是右使给她布置任务了。 她将纸条藏好后,将撒了一地的茶点收拾到托盘上,送回了后厨,让厨娘重做一份。 自己则回屋去打开纸条,等看完内容后,她便将纸条塞进自己的嘴里,咀嚼后咽了下去。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后厨端上重做好的茶点,给元盛井送去。 她自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然而等元盛井忙了一天回屋时,就听到小兰花打小报告。 ‘爹爹,那个女人今天鬼鬼祟祟地回屋,摸出一张纸条看,然后还把纸条给吃了。’ 元盛井抬眼看了看郭巧儿,若无其事地坐下,拿起水壶给小兰花浇水:‘行,我知道了。’ 看来三眼教就快要有动作了。 第141章 我不信你信谁? “啪。”随着一声巨响后,郭巧儿惊慌的声音从屋里响起:“副神使,您这是做什么?这是神使大人最喜欢的一盆兰花啊!” 卿卿站在被摔得四分五裂的花盆边,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再看看假惺惺的郭巧儿,真诚发问:“你今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竟然敢摔她小师叔最宝贝的兰花,还敢诬陷给她。 郭巧儿仿佛是被卿卿的话吓到了般,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然后跌坐在地上,憋红了双眼,抬手护住自己的头脸:“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打碎了花盆,和副神使大人无关,求您饶了我吧……” “哟,这是怎么了?”元盛井刚从外面巡视完水稻的生长情况回来,才回到庭院中,就听到了郭巧儿的求饶声。 一踏入自己的屋子,就看到了自己那娇气的小兰花,正可怜兮兮地坐在一地的碎瓷破土上。 小兰花一见到元盛井回来,立即就开始嘤嘤嘤告状:“爹爹,你的侍女故意把我摔到地上,还诬陷是卿卿摔得我!这个女人太坏了!” “花盆碎了,还不赶紧去拿个新的来。” 说着,元盛井立即双手将小兰花连根带土地捧了起来,然后检查它的叶片根茎,看看有没有受损的地方。 确认没有摔坏小兰花,元盛井才松了一口气。 “是。”郭巧儿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去找新花盆了。 元盛井左右看看,将小兰花放到了桌上,然后才转身看向卿卿:“怎么回事?” “我说不是我摔的。”卿卿眨眨眼:“你信吗?” “信啊。”元盛井淡定地点点头。 卿卿歪了歪头:“你怎么就信了?” “我不信你信谁?”这下轮到元盛井茫然了。 “你怎么话本子里不一样啊。”卿卿忍不住鼓起腮帮子,仿佛还有一点失望。 元盛井:…… “怎么连你也开始看话本子了?”元盛井忍不住有些头疼。 小兰花他还没教育好呢,现在卿卿怎么也开始了。 “我没看,是后院的姐姐们给我讲的。”卿卿这就将后院的姑娘们给卖了。 元盛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比看话本子更令人心惊胆寒啊。 就又听卿卿继续道:“后院的姐姐们说我年纪小,得多知道些男人的事,免得以后会被外面的男人骗。” 元盛井也觉得有道理,点点头:“没错,可不能随便相信外面的男人。” 说罢,元盛井就察觉到郭巧儿回来了,立即朝卿卿使了个眼色,然后板起脸来呵斥:“你还不知错?!” “我说了,不是摔的。”卿卿也立即配合起来,一脸倔强地不肯认错。 “不是你,难道巧儿还会冤枉你不成?”元盛井脸色冷峻,语气不善。 “爱信不信。”卿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正巧在门口遇见了,抱着花盆回来的郭巧儿,瞪了她一眼后就大步离开了。 郭巧儿怯怯地缩了缩脖子,还一脸畏惧不敢多言的样子。 “进来吧。”元盛井朝着郭巧儿招招手。 她立即进屋将花盆放到桌上:“这个花盆有点大,我担心土不够,就给里面弄了点土。” 元盛井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他已经知道郭巧儿为什么要摔兰花了,就是为了换这个新花盆。 花盆里的土没有问题,也没有埋东西,但是这个花盆是被药水浸过的。 一般陶土花盆的纹理和微小气孔,能够很好地保持土壤的透气性和湿润度,使植物的根部得到充分的氧气和水分。 而有人就是利用了陶土花盆的这一特征,用药水浸泡过花盆,致使花盆的小气孔和纹路中吸收了高浓度的药物。 而这盆小兰花是一直被放在屋里的,换上这个特质的花盆后,元盛井晚上睡觉时,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浸染元盛井的肺腑。 这毒短期不致命,但会使人上瘾。 它会破坏人的中枢系统,让人产生幻觉,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还会让人上瘾,而上瘾后想戒掉就会让人生不如死,还会让人因为精神受损,而变得形销骨立,最后痛苦死去。 没错,这就是逍遥散。 元盛井微不可察的蹙眉,郭巧儿和自己同住一屋,他若是中招了,那她也好不了。 要么她是不知道这花盆浸了什么药,要么就是她没脑子。 元盛井猜得没有错,和她接头的人,并没有告诉她花盆里浸的是什么药,只是装模作样地给了郭巧儿一颗药丸,说是解药。 郭巧儿就信了,还特意在接触花盆前,就将解药服下了,还自以为自己天衣无缝。 元盛井看看花盆,又看看小兰花,觉得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 “行了,我自己来弄,你出去吧。”他摆摆手,将郭巧儿赶了出去。 不然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和她撕破脸,但还不行,留着她还有用。 “是。”郭巧儿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花盆后,便退出了屋子。 等她再回来时,就看到小兰花已经被种进了花盆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元盛井已经不在屋里了,地上的碎瓷片还在,她便去找了扫帚来打扫。 其实元盛井只是找了个差不多的花盆,将小兰花种上,然后在花盆上施加了一点精神力,让郭巧儿以为这就是她拿来的花盆。 他此时已经拿着那个被加工过的花盆,叫上崔复环去了后山。 崔复环怀里还抱着一个布袋,两人去后山将这个花盆处理了。 “她都已经动手了,为什么不揭穿她呢?” “我留着她还有用。”元盛井摇摇头:“最近小心点,若是她再有什么动作,记得配合她。” “还得配合她!”崔复环很是愤愤不平道:“她今天都敢陷害卿卿了。” “咱们心里清楚就行。”元盛井勾住崔复环的肩:“别让她看出来了。” “行吧。”崔复环只能点头应下:“但你给我一个期限。” “应该快了,具体的时间不清楚,但他们已经开始动了。” “那就好。” 第142章 浑身都是毒的怪物 三眼教果然不负众望,没有让他们久等。 这天夜里,元盛井本来是在熟睡,忽然听到了碧纱橱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直至郭巧儿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元盛井才睁开了双眼。 他的双眼在夜色中还闪着微光,起身后并没有穿放在脚踏上的鞋子,而是踩着他放在床底下的一双鞋,然后将床幔拉好。 等将一切都恢复成原状后,才无声的出了屋子。 明亮的月光洒在庭院中,空无一人。 元盛井知道郭巧儿去了前面,他一个闪身就进了卿卿的屋子。 他才进屋,一把宝剑就闪着寒光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元盛井被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道:“是我。” “我知道。”卿卿收回宝剑:“不然我的剑也不会停下。” 她转身回到屏风后,拿起自己的外衣开始穿。 元盛井听动静就知道卿卿是在穿衣服,便没有回头,面朝门缝一边关注庭院中的动静,一边小声道:“三眼教这次的行动不简单,你去负责后院姑娘们的安全。” 卿卿系腰带的手一顿:“那你呢?” “你放心,我可以应付。”元盛井说完,便开门出去了。 他又去了书仪的屋子,发现她已经醒了,便继续去叫齐洵,他也在元盛井推门的一瞬就醒了。 只有崔玉环睡得香甜,是被元盛井从床上薅起来的。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郭巧儿,还以为自己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她之所以出来,不是来接应人的,而是逃走的,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元盛井并不关心郭巧儿的去处,他已经在为接下来的这场硬仗做准备了。 就在郭巧儿离开不久后,苏贺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神使山庄之外。 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就是,队伍中有一个巨大的铁笼子,还被一张黑布罩着,里面是什么根本看不清,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苏贺抬抬手,车队就停在了庄子门口。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从腰间取出一支小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名死侍掀开了那块罩着大铁笼的黑布,让铁笼中的事物露出了真面目。 里面竟是一个极其高壮的男人,男人在笼子中无法站立,只能坐着,或是躺着,躺着时也伸不直腿。 这个铁笼分明已是极大,但高壮男人坐在里面,还是让人感到局促和窒息。 随着笛声入耳,他微垂着的双眸终于动了。 当他抬起头露出脸时,才能看清他的肤色异常的苍白,仿佛是从未晒过太阳,又或者说像是死了三天,毫无血色,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皮肤下的血管分布。 一双不大的眼睛空洞而迷离,瞳孔漆黑,几乎看不到眼白之处,让人分不清他是人是鬼。 脖颈的皮肤上还隐约可见几条红色的纹路,像一棵倒长的树,从他的脖颈蜿蜒而下,在他的前胸和后背开枝散叶。 这是蛊毒在他身体中蔓延、生长的痕迹。 他的手指随着笛声在轻微地颤动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体内的蛊虫在躁动,它们渴望着鲜血的滋润,想要用杀戮来狂欢。 他叫影煞,是三眼教精心培养出来的蛊人,也是他们用来自保的底牌。 在此之前,他一直被关在三眼教总教的暗室之中。 而暗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毒蛇、蜈蚣、蝎子、蟾蜍和壁虎。 因为他身上的蛊虫更霸道,这些毒物并不敢靠近他。 三眼教除了定期会给暗室里倒毒物外,并不给他提供正常的食物,让他只能靠吃这些毒物存活,所以他从头到脚全是毒。 随着铁笼被打开,他缓缓地从铁笼里爬出来,看着身边的死侍们,不禁咽了咽口水。 却因为笛声的牵制,只能放弃近在眼前的补品,将目光转向了神使山庄。 而那些被他目光扫过的补品、啊不,是死侍们,也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成了他嘴下的亡魂。 笛声幽幽,在寂静的深夜中,更显诡秘。 不只是影煞听到了,元盛井他们也听到了。 “来了。” 元盛井亮出自己的软剑,看了看身边的书仪和齐先生,朝他们点点头后,率先飞身而出。 书仪也手握双刀,紧跟其后。 唯一不会轻功的齐先生:…… 元盛井才飞出来,就对上了正准备飞身进入庄子中的影煞。 两人在半空中交锋了一瞬,元盛井一剑劈下,影煞也不躲,用双臂去格挡。 只一瞬,影煞便被元盛井踹出了庄子,落在了庄外的平地上,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落地后只后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形。 飞身落在庄子的门楼之上:“来者何人?” “三眼教左使,苏贺。” 就在苏贺停止吹笛的这一息之间,影煞抓住机会,伸手就抓住一个离他最近的死侍。 那死侍只觉得脖子一痛,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声,人就已经嘎了。 影煞张嘴咬住倒霉的死侍脖子,就开始吞咽起来,而他吞咽时,视线还死死地盯着门楼上的元盛井。 元盛井也不禁瞳孔微缩,这人、不,他应该已经不能被称为是人了。 一个正常人,不可能露出这样的野兽般的模样,尤其是他还浑身都是毒的怪物。 正所谓医毒不分家,元盛井精通医术,毒自然也不在话下。 只一个照面,他就发现这怪物浑身都是毒,而且还是各种毒物的混合物。 书仪此时也落在了元盛井的身边。 元盛井微微侧头提醒:“书仪姐姐,他浑身都是毒,你小心。” “好,少爷你也小心。”书仪紧了紧手中的双刀,目光如炬地盯向那个正在饮血的怪物身上。 苏贺的目光只在影煞的身上停了一瞬,便收回了视线,看向高高在上的南宫明:“你就是这山庄中的假神使?” “假?”元盛井不禁嗤笑道:“我可不姓贾。” 苏贺:…… 他忽然有些后悔,应该带韦煜来的,他嘴皮子利索。 他吵不赢,干脆就再次抬起手,深吸一口气就准备要继续操控影煞。 “这是什么?”元盛井好奇地伸手,苏贺就见自己手中的小笛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从他的手中忽地飞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笛飞向南宫明,然后落在南宫明的手中。 第143章 真是个烫手山芋 苏贺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看正在打量小笛的南宫明,然后视线惶恐的落在已经喝完一人血的影煞身上。 这一瞬间,他竟不知是该恐惧南宫明的神鬼手段,还是该恐惧失去控制的影煞会不分敌我地屠杀。 就在元盛井打量手中的小笛时,底下忽然传来一阵惨叫声。 元盛井这才将目光转回他们身上,却看到那个毒怪物,正在和苏贺带来的死侍们打成一团。 确切说,是单方面的屠杀,那些死侍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那毒怪物的对手。 他们被打得七上八下,七手八脚、七零八落……总之就是惨不忍睹。 苏贺见状咬咬牙,只能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后朝着南宫明砸去。 但还不等元盛井动手,书仪一刀便劈落了那个小瓶子。 苏贺朝着元盛井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后,一夹马腹就逃之夭夭了。 人都亲自上门了,元盛井又怎么会让他就这么走了呢? 那不得带一些特产回去? 所以,元盛井就给他、包括逃走的那几个暗卫身上,都放了一丝精神力。 等他腾出手了,也好去拜访一下三眼教,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元盛井也没有忽视苏贺临走前,那意味深长的笑,不由将视线落在那掉在地上的瓶子上。 那个瓶子已经四分五裂了,看不清原本装了什么,但却让元盛井由心底涌上一股不安。 忽地,打斗声结束了,那群死侍反应快的已经和苏贺逃走了,反应慢的已经被影煞撕成了碎片。 当此时的影煞已经杀红了眼,他左右看看,发现已经没有活口了,便缓缓抬头,用嗜血的目光盯上了在门楼上的两人。 哪怕他们有一段距离,而且还是深夜,但在冷清的月光下,元盛井还是看清了他眼底那犹如盯猎物的目光。 这是个非常棘手的对手,不只是因为他浑身都是毒,还因为他好似并没有理智。 就连同行的三眼教之人,也无差别攻击,分明就是纯弑杀。 元盛井看了看手中的小笛,回头就看到了好不容易踩着梯子爬上围墙的齐汛:“齐先生。” 齐洵看向元盛井,就见他给自己抛来一支小笛,忙伸手接住。 “齐先生,你吹笛子试试,看能不能控制住这怪物。” “好。”齐洵拿出一张帕子,将小笛擦了擦,才放到唇边吹奏了起来。 一开始,影煞的确受到了影响,动作变得一些迟滞。 不过元盛井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一直观察着这个毒怪物。 同时,也小心翼翼地放出精神力,想要去探查对方的具体情况。 毕竟对方全身都是毒,若是没有处理好,这些毒扩散开来,附近不说百里,至少也有十里之内都会被这毒物污染。 最好的办法,就是了解怎么控制他,或是让他恢复理智。 元盛井的精神力刚碰到怪物的,他就感到脑袋一晕,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起来,幸好书仪及时扶住了他。 一阵耳鸣之后,耳边就只剩下绝望的呐喊声:“杀了我、杀了我……” 元盛井缓了缓,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 他从未听过如此绝望的声音,那种绝望浓到黏稠,令人窒息的感觉,让他抽回精神力后,还感到心有余悸地害怕。 这个怪物看似已经失去了理智,但又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却是在求死。 元盛井叹了一口气,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忽地,影煞的动作逐渐不再受制,他的忽地暴跳而起,朝着元盛井和书仪冲了过来。 就在元盛井迎着他跃下,准备和他正面过招时,影煞忽地一转,一掌拍向了骑在墙头上吹笛子的齐洵。 齐洵一时不备,险些挨了一掌,多亏书仪及时出脚,将影煞踢开,但齐先生受惊后失去平衡,从墙头上掉了下去。 笛声也断了。 不过,现在的笛声已经不能对影煞起到作用了,最多就是让他听着心烦,所以他出手打断了那烦人的笛声。 影煞落地后,很快又调整好姿势,朝着元盛井再次攻来。 元盛井自然也不示弱,再次提剑迎上影煞的攻击。 当两人再次在半空中交手时,元盛井终于看清了影煞为什么能赤手空拳地挡住他的一剑。 他的手臂上裹着一层蛇鳞,因为夜色遮掩,并看不清那蛇鳞是他穿了什么,还是……从他的皮肤上长出来的。 但很坚硬,在和元盛井的剑锋撞击时,发出金属撞击特有的兵戈之声。 碰撞出冰冷的火花,照亮了两人之间一瞬,也让元盛井眼尖地发现,他胸口衣领之下的皮肤中,似乎还有什么在蠕动。 元盛井忍不住感到有些恶心,后退几步和影煞拉开了距离。 书仪手持双刀接力而上,秉持着绝不能让对手有喘息的理念,一刀又一刀地朝着影煞劈砍,且刀刀都目标清晰,只往致命处去。 但影煞的动作也很迅猛,不仅能灵活地格挡住书仪的袭击,还能寻找机会朝书仪还手。 眼看他一掌就要拍在书仪的身上,书仪来不及躲避,只能下意识横刀在胸前进行防守。 元盛井立即出手拉住书仪的脚,将她一把从影煞的攻击范围内拽开,另一只手中的软剑趁势刺出。 影煞也立即侧身去躲避,元盛井的剑依旧挑破了他胸前的衣物,也将影煞胸前的皮肤全部暴露于空气中。 只一眼,元盛井就忍不住想吐,他的身上全是蛊虫,五颜六色的蛊虫。 有些隐在皮肤之下,有些似乎是出来透气的,顺着他的毛孔钻出来,一半在皮肤之下,一半在皮肤层外,探头探脑的。 书仪见状也有些生理不适:“他难道是养蛊虫的容器吗?” “难怪他一心求死。”就这样活着,还真是生不如死。 想必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蛊虫,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能。 “我听说,遇到这样的蛊人,不能直接杀蛊人,得先杀母蛊,否则母蛊不死,这些子蛊失去宿主后,便会去自己找新宿主。” 元盛井闻言,才恍然明白苏贺留下的那个瓶子。 看来就是用来装母蛊的,还真是卑鄙。 第144章 你们是来找死的吗 “书仪姐姐,你拖住他,我来找母蛊。”元盛井当机立断:“千万不要被他伤到。” “好。”书仪应声后,再次迎上影煞。 元盛井后退给他们腾出空间,四下环顾后,看到了被劈碎的玉瓶碎片。 走过去蹲下开始观察,果然在玉瓶碎片的内壁上,看到一些黏黏糊糊的浅绿色黏液。 再看看地上,只有半段蛊虫蠕动留下的痕迹,由深到浅,是朝着路边的草丛去的。 元盛井便释放出精神力,开始寻找蛊虫的踪迹。 ‘刚才有只小虫子爬到草丛里,你们知道它在哪吗?’ ‘我们知道啊!’小草们回答得很是干脆。 元盛井立即追问:‘它在哪呢?’ ‘不告诉你。’小草们拒绝得也很干脆。 ‘啊?’元盛井错愕了一瞬。 ‘你们老踩我们,我们才不告诉你。’小草理直气壮。 元盛井一噎:‘我替踩过你们的人道歉,对不起,请你们大草有大量,不要和那群没素质的人一般计较了,好不好?’ 小草们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有些不情愿地道:‘那好吧。’ ‘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条虫子去哪了吗?’元盛井继续追问。 ‘这里!’一棵小草积极抢答。 元盛井立即去看,接过只看到一只黏虫,虽然他不知道蛊虫长什么样,但是他知道这肯定不是。 但他为了找到真正的蛊虫,只能乖乖地帮小草除虫。 ‘这边!’‘这里!’‘这儿!’ 不一会儿的功夫,元盛井从草丛中就找出不下三种,十几个小虫子,但是普通的小虫,并没有母蛊。 但他秉着只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宗旨,收到小草的报告后,就挨个查杀过去。 书仪的双刀一边防御,一边找机会袭击影煞。 随着元盛井离母蛊越来越近,母蛊也感受到了威胁,开始朝影煞求援。 但影煞几次想要靠近元盛井,都被书仪挡了回去。 虽然元盛井还没找到母蛊,但是根据影煞的反应,也让他确认母蛊就在附近。 他立即加快寻找的进度。 终于,他在草丛中,找到了一只绿到发黑的母蛊,他伸手就要去抓。 但这母蛊却极其的滑手,应该就是跟它身上分泌的黏液有关。 元盛井抓了两次都没抓到,母蛊身上的黏液也分泌得越来越多,就更难抓了。 他干脆放弃再抓它,直接用剑尖去戳它。 书仪察觉到了影煞的攻击越来越着急,也越来越猛烈。 她突然身形一侧,躲过了影煞的一记重拳,同时双刀如同两道闪电,直取影煞的腰部。 然而,影煞的身体却如同铜墙铁壁般,这两刀并不能伤到她,反而像是在给他刮痧。 影煞一掌拍向书仪的肩膀,但还是被书仪灵活地躲开了。 被激怒的影煞,竟然呵呵地开始朝书仪喷口水,但都被书仪躲开了。 他的口水也是有毒的,口水落在草地上,当场将那块儿的小草给腐蚀了。 可见他的口水有多毒,还恶心。 影煞见自己的口水伤不到书仪,就干脆朝着元盛井吐去。 书仪自然不会允许他伤害到元盛井,将左手的刀掷出,在口水落到元盛井身上前,用刀身接住了毒液。 但她也少了一件武器,一脚揣在影煞的身上,让他后退几步,拉开和元盛井的距离:“少爷!” 元盛井还没戳中母蛊,越着急越戳不中,让他的额头已经浸出一层薄汗。 他闻声回头就看到了落在地上的兵器,他用精神力将刀从地上捡起,飞向书仪。 书仪伸手接过自己的刀,继续和影煞缠斗起来。 随着战斗的持久,书仪的动作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凌厉,但影煞的动作依然带着劲风。 元盛井也被提醒,用精神力控制住母蛊,终于刺穿了母蛊的身躯,将它从草丛中挑了出来。 担心将它竖劈成两半它还能活,元盛井将它丢到夯实的土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还用力地撵了撵。 绝不给它留一星半点的活路。 书仪再次躲开影煞的攻击,一个飞身跃起,然后踩在他的头顶上,一跺脚就让他被迫跪倒。 但,影煞也趁机伸手抓住了书仪的脚踝。 毕竟是夏末,天气没有冷下去,衣物单薄,而影煞的指甲锋利如野兽。 只一抓就将书仪脚踝上的布料撕破,刮伤了脚踝上的皮肤,毒液立即顺着伤口蔓延。 元盛井一回头,就看到了影煞正抓着书仪的脚,将她狠狠地砸向地上。 他立即用剑突击,一下就挑破了影煞的手筋,让他被迫放开书仪的脚。 元盛井飞身上前,在书仪落地前将她接住,并又给影煞补了两脚。 等拉开安全距离后,他才带着书仪落地:“书仪姐姐,快吃解毒丸。” 说着,他便从胸口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解毒丸,给书仪喂下。 虽然母蛊已经被解决了,但也只是抑制了影煞体内的子蛊。 而影煞战斗力依旧不减,并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又朝着他们攻来。 元盛井立即上前迎战:“书仪姐姐,你回去,这里交给我。” “好。”书仪虽然答应了元盛井,也动了起来,但她并没有躲回庄子中,只是给他们腾出了战场,紧张地盯着元盛井和影煞的交锋,生怕影煞会伤到元盛井。 而另一边,苏贺并没有真的离开,不过他没有走正门,绕到无人的角落,带着死侍潜入了庄子中。 他就算不能弄死南宫明,也要偷袭庄子,让他知道得罪三眼教的代价。 死侍们兵分两路,少部分的人去庄户们住的地方。 而他亲自带队绕到了主院的后院,准备给南宫明搞一个后院起火。 谁知才进后院,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手持宝剑站在屋顶上,一脸天真地问:“你们是来找死的吗?” 而去庄户人家那边的人也不顺利,他们遇见了一个壮实的少年,少年笑眯眯地问:“你们知道黄泉路怎么走吗?” “怎么走?”不知是哪个嘴快的,下意识地反问。 “你们现在踩的就是啊!” 第145章 这次我没有缺席 若只论剑术,卿卿的造诣还在元盛井之上,所以对付苏贺一行,对她来说连挑战都算不上。 一把七星宝剑,在皎洁月光下,寒光凛冽更胜白日。 不过两三招,苏贺就明白,自己那么多死侍折在这神使山庄,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神使山庄简直高手如云。 虽然并没有和南宫明交手,但他能隔空取物,就不是凡人。 而南宫明旁边的那个女人,手持双刀气势凌人,一看就知道她就是之前那个,处处和三眼教作对的女魔头。 而如今,这后院竟然还有这样一个高手:“你就是南宫清?” “没错。”卿卿应声后,便持剑朝他们杀来:“要打就打,少废话。”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身形化成一道残影,卿卿已经杀入他们之中,穿梭在死侍之中。 首当其冲的死侍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一剑封喉,鲜血喷出时,染红了青石板。 后面的死侍立即反应过来,开始反击。 随着卿卿的剑招的挥动,或是一阵金属的交击声,或是一阵闷哼倒地声。 她的动作敏捷,灵活地在敌人的包围中穿梭,让人有一种是她包围了这群人的错觉。 终于,随着卿卿的宝剑落在苏贺的脖颈上,这场战斗已经结束。 而崔复环那边也差不多结束了。 原本他们派去杀庄户人家的人就不多,崔复环又早有准备,布下了一些阵法和陷阱。 死侍明明看到了近在眼前的崔复环,却无论怎么挥刀都碰不到他,让他们还以为自己撞鬼了,不由心惊胆战。 但崔复环也不能只这么拖着,这个阵法能坚持的时间并不长。 他只能咬咬牙,也提剑跟他们拼了。 虽然他的剑术一般,但他的对手并不多,受了点小伤,也将他们全部剿灭。 他们约好的一炷香内撤离,注定无人能离开了。 庄内的厮杀已经结束,但庄外的战斗还没结束。 软剑在元盛井的手中如同活物一般灵动,每一次挥动带着凌厉的剑气。 失去母蛊牵绊的子蛊们在影煞的体内暴走,使影煞的能力暴增,这是它们临死前的报复。 母蛊死了,子蛊也活不了多久,而影煞也同样活不了了,所以它们要拉着杀死母蛊的凶手同归于尽。 随着元盛井再一次击退影煞,影煞的皮肤开始跳动,躁动得像是皮肤下罩着烧滚的开水。 终于,影煞一声怒吼后,上身本就摇摇欲坠的衣服彻底爆裂开,让人终于可以看清他上身的全貌。 “哕!” 只一眼,元盛井就忍不住作呕。 影煞腰间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细长条的蛊虫,像极了他上辈子在网上见到过的人体寄生虫。 元盛井从头上解下装饰用的发带,给自己将眼睛蒙上。 实在是太恶心了,他看不了一点。 但就算是他将自己的眼睛蒙上,这毒怪物不是他的对手。 元盛井绑好眼睛后,便放出自己的精神力,用来确认影煞的位置。 他接下来的动作更是快准狠,一心只想要快点结束战斗,所有都是朝着影煞的命门招呼。 有几处元盛井都击中了,但却对影煞没有任何影响。 元盛井落在门口的巨大炉鼎上,银白的剑身上沾染上了血和毒液,混合着往下滴,落在香炉的顶盖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看来,这影煞的命门跟普通人的都不一样。 元盛井脑子里闪过刚才看到的细长子蛊,忽然想通了,看来想要杀死这毒怪物,还得从他体内的蛊虫下手。 于是,等影煞再次朝着元盛井扑来时,他开始在门口的空地上乱窜,然后等影煞快追上自己时,一个回马枪,将剑身脱手而出。 在飞剑捅穿影煞腹部的一瞬,他再次飞身回到炉鼎之上。 然后用精神力控制着自己的软剑,让它在影煞的腹腔中搅动。 不是他不想给影煞一个痛快,实在是他体内的蛊虫太恶心,导致他也只能用这么痛苦的办法,来杀死他和它们。 影煞终于倒下了。 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能无意识地抽搐。 元盛井也解下了蒙眼的发带,看了看倒下的影煞,又朝他的脑袋补了一掌,将他的天灵盖都击碎了。 才转身朝着书仪走去:“你怎么还不进去处理脚上的伤?” 书仪摇摇头:“我还好,想看看你和这毒怪物过招。” “我先扶你去回去。” 影煞身上最容易扩散的蛊虫失去母蛊,就算还没死也快了,但这具尸体浑身上下都是毒,依然不能触碰。 这具尸体处理起来也挺麻烦,所以元盛井就想先带书仪回去处理伤口,再看看她的毒解完了没。 元盛井带着书仪飞身而上,准备飞进庄子里。 却不想俩人刚飞到半空,身后突然有什么朝他们袭来。 元盛井立即带着书仪躲开,但又有一抹身影朝着元盛井袭来。 还不等元盛井反击,书仪已经一个转身,用身体挡在了元盛井的身前。 一只手从书仪的胸口破出,元盛井立即一掌拍向书仪身后的影煞,将他再次击落。 但书仪的胸口已经多了一个洞穿前后的伤,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 “书仪姐姐!“元盛井带着书仪落回地上。 “少爷,这次我没有缺席,我就说嘛,只要有我在,就…就不会让你出事的…”书仪一边说,一边不受控地吐血。 “书仪姐姐,别说话了!你不要有事,我有药,你快吃。” 元盛井拿出解毒的丹药,将一整瓶解毒丸,一股脑儿喂给书仪。 却被书仪拦住了:“少爷,没用的。” 她的毒已经通过胸口的伤,蔓延开来,已经是药石无医了。 更何况她的内脏也因为影煞的袭击,受到了重创,已经彻底没救了。 “不会的,书仪姐姐!”元盛井的泪水也已经不受控地落下。 书仪知道的,他自然也清楚,若是在上辈子,内脏破裂抢救及时,也是有存活概率的。 但让他绝望的是,现在是古代,根本没条件做这么一场手术。 “少爷,女护卫营校尉,华书仪,完成任务…”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书仪永远地闭上了眼。 第146章 这怎么可能呢? 当她的手无力垂下时,元盛井终于控制不住哭吼了出来:“书仪姐姐!” 卿卿才将苏贺绑好,就听到了动静,忙从后院飞了过来。 卿卿看着胸口洞开,已经毫无生气的书仪,忙冲上前:“怎么回事?” 她探了探书仪的脉搏后,担忧地看向元盛井。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知道书仪对元盛井来说,也是一位很重要的家人。 元盛井没有回答卿卿,只是抱着书仪默默地落泪。 “小师叔……”卿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元盛井,只能拍了拍他的手,然后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崔复环也闻声跑了过来:“怎么了?” 他才跑到跟前,就看到一旁倒在墙根处,人事不省的齐洵,忙过去查看齐洵的情况。 探了脉搏后才松了一口气:“只是晕了。” 然后又上下打量齐洵,见他并无什么外伤,才转身走向元盛井和卿卿:“书仪姐姐” 走近了,他才察觉到这两人气氛不对,这才看清了书仪胸口洞开的伤口,瞬间呆愣在原地:“怎么会这样……” 元盛井红着眼抬起头:“我要让他们全部为书仪姐姐陪葬。” “我活捉一个叫苏贺的,他说自己是三眼教的左使。”卿卿立即道。 “去,把他放了。” “好。”卿卿才起身,就察觉到不对:“啊?” “我去。”崔复环倒是立即领悟了元盛井的意思,他撸起袖子就去了后院。 元盛井四下看了看,就看到了那第一次偷袭他们的,竟然是他插进毒怪物腹部的软剑。 但软剑现在已经通体都是毒液,根本没法用了。 他轻轻放下书仪,拿起卿卿的宝剑,一言不发的出了庄子。 一墙之隔,影煞还在地上抽搐,又是那副已经毫无反击之力的样子。 但元盛井不会再被他这样子所迷惑,他面无表情开始挥剑。 一下一下地将影煞切片,然后将每一片都准确地甩进香炉中。 就算是将影煞千刀万剐,也无法让元盛井平静下来。 卿卿只能担忧地看着元盛井,知道这个时候发泄出来才好,所以也并不阻止。 甚至还去拿了灯油来,等元盛井切完后,双手递上油壶:“烧吗?” “烧。” 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去叫人抬些水和柴来。” “好。”卿卿并不问为什么,她知道元盛井肯定有他的理由。 另一边,崔复环已经回到了后院。 苏贺被捆得像是个粽子,见到有人来,立即激动地挣扎:“呜呜呜……”我招,我都招,你们别杀我! 崔复环上去就是一刀,根本不理苏贺的挣扎,又用手肘将他打晕。 然后去找板车,套上马匹将庄子里的尸体都运出去,丢进庄外的大坑里。 等将苏贺扔进去后,他算了算时间,觉得该醒了,便开始往坑里撒油。 撒完油后,做作地摸了摸袖子,懊恼地道:“忘了带火折子,还得回去取一趟,烦死了。” 说罢,便装模作样地走了。 等他再回来时,果然就已经少了苏贺的‘尸体’。 他捅向苏贺的那一刀,可不只是为了泄愤,还有就是帮他松绑,否则就卿卿那万无一失的绑法,人醒了也动不得,只能被活活烧死。 忙碌了一晚上,终于在天亮前坑里的尸体也烧得差不多了。 元盛井在炉鼎里,也给那只毒怪物做了消毒处理,然后将他捞出来,丢进还在燃烧的火坑里,让他也尘归尘,土归土。 等第一缕阳光洒向神使山庄时,整个山庄已经一片缟素。 农户人家总会备着红白喜事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东西就是找他们借的。 元盛井抬头看着门楼上那两盏白色灯笼,忽然感到很刺眼,让他从生理到心理,都难受得睁不开双眼。 他不禁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书仪鲜活的身影。 她追着他在定国公府上蹿下跳,帮他偷长公主马车的轮子,她扛着他翻墙样子,她去北境时不放心的模样…… 想着想着,元盛井就感到脖颈一疼,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崔复环下意识地先伸手接住倒下的元盛井,才诧异地看向动手的卿卿:“你干嘛?” “让他休息一下。”卿卿说着,也动手开始和崔复环一起抬人。 等齐洵从昏迷中醒来时,就看到一院子的缟素,他想要找人问问怎么回事,就看到正将人事不知的元盛井,往院子里搬的两人。 他不敢相信地掐了自己手背一下,很疼。 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梦,他才冲上去:“他……他……” 后面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可是定国公府的独苗,眼看都要长大成人了,难道就折在这名不见经传的芜城? 这要是让定国公知道了,他疯起来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神使只是晕了。”还是崔复环见他这样,忙开口解释:“没事。” “那你们弄这一屋子的缟素做什么?”齐洵安抚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书仪姐姐没了。”卿卿面无表情地解释了一句,脚下也不停。 两人将元盛井继续往屋里抬,只留下呆住的齐洵一个人站在院中。 齐洵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怎么可能呢? 书仪她那么厉害,不可能的…… 他恍惚地朝前厅走去。 前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还摆着一副棺材,棺材的木料并不算太好,还有些寒酸。 齐洵一直走到了棺材边,才看到里面躺得很安详的书仪。 他看了很久,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便伸手进去摇了摇书仪的胳膊:“你别睡了,这里不是你该睡的地方。” 但书仪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齐洵张张嘴,还想要说什么,但眼泪已经不自知地落下,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卿卿和崔复环一起将元盛井安置到床上,一人给他褪去外袍,一人帮他拆发髻、脱鞋子。 等这些都做完后,将床幔放好,两人也累地坐在床边的脚踏上。 崔复环看到碧纱橱才想起郭巧儿:“那个郭巧儿怎么办?” 第147章 咱们都不能再有事 “发悬赏令吧。”卿卿见过悬赏令,所以立即就想到了悬赏令。 “好主意。”崔复环立即应和。 一直到傍晚时,元盛井才悠悠转醒。 他醒来后茫然了一瞬,记忆立即涌入脑海:“书仪姐姐……”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抬手想要擦,就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他坐起身来,撩开床幔,让阳光洒进来,才看清身边躺的是崔复环。 元盛井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崔复环立即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唇角:“你醒了。” 元盛井点点头:“我怎么晕倒的?” “我不知道。”崔复环下意识地否认,然后搪塞道:“或许是你太累了,累晕的。” 元盛井:…… 行吧,他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 他伸手摸了摸酸痛的脖子,下手如此没轻没重的,除了卿卿别无他人。 “困了就回屋睡去。”元盛井知道昨夜大家都没休息好。 “没事儿,我不困了。”崔复环说着就又打了个哈欠。 “卿卿呢?”元盛井也不跟他纠结。 “她去弄悬赏令了。”崔复环也坐起身来:“她不放心你,就让我守着你。” “悬赏谁?” “郭巧儿。” “哦。”元盛井一边穿鞋一边点头:“那个不着急,你先帮我把卿卿找来。” “好。”等元盛井下床后,崔复环也穿鞋下床。 元盛井洗漱的功夫,崔复环已经将卿卿找了回来。 等人都到了,元盛井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道:“我准备用三眼教教主,来祭奠书仪姐姐的头七。” “好。”卿卿答应得很是干脆利落。 虽然她和书仪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她也很喜欢书仪,两人也经常一起练功。 书仪没了她也很难过,只是因为知道元盛井只会更难过,才将自己的难过压住不放。 但如今元盛井要给书仪报仇,卿卿也是一百万个愿意。 “六天?”崔复环倒是还有理智:“来得及吗?” 三眼教的总部在哪他们都不知道。 在故意放走苏贺时,他原本是想要跟上去的,但被元盛井拦住了。 “够了。”元盛井肯定地点点头。 三人说走就走,套上马车就出发。 “卿卿,你和我一起进三眼教,我在明你在暗,只用保护我,非生死关头不用现身。” “好。”卿卿握紧了拳头:“你放心。” “玉环,你负责接应我们,一旦我受伤,被卿卿带出来,你就负责带我们逃离。”元盛井又继续吩咐崔复环。 “你放心,交给我。”崔复环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 “记住,咱们一个都不能再有事。”元盛井一手搭一人的肩,轻轻拍了拍。 “嗯,咱们都不能再有事。”卿卿和崔复环也拍了拍元盛井的肩膀。 苏贺虽然身受重伤,但他也是给自己准备了退路的,只一天的工夫,他已经处理好伤口往总教逃去。 他要将元盛井的神鬼手段穿回去,之前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但都只当是夸大其词。 如今是他亲身经历,自然是不一样的。 元盛井就是顺着苏贺的指引,只用了三天就找到了三眼教的总教。 他飞身就跟了进去,观察了一下三眼教的守备,不能说严密,甚至还有些松散。 但元盛井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无声地示意卿卿和他分开。 卿卿点点头后,便和元盛井分开,并隐藏了起来。 在他们潜入时,崔复环也开始在附近溜达熟悉地图,规划起他们逃离的路线。 元盛井一直跟着苏贺到了三眼教的主殿,看到了那个坐在神像下主位的人。 “苏贺,你这是……”贾航看到一身狼狈的苏贺也很是震惊。 “教主,苏贺无能,不仅没有灭了那个神使山庄,还弄丢了影煞。” 没错,苏贺不相信影煞已经死了,他还以为影煞是失控跑丢了。 “怎么回事?”贾航立即严肃起来。 影煞跑丢了可不是小事,万一他闹出什么风浪,让人顺藤摸瓜查到三眼教,那才是麻烦。 苏贺就噼里啪啦地将在神使山庄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重点突出了元盛井的神鬼手段,比如隔空取物。 “当真?”贾航一脸惊疑不定:“你莫要夸大其词。” “千真万确。”苏贺怕教主不信,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拿项上人头担保。” “没错。”元盛井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特特来给苏贺当人证的。 看看,没人见过这么善良的仇家吧? 还不远千里地来给对方当人证。 苏贺一脸惊恐地回头看着从殿外缓缓走进来的元盛井:“你怎地在此?” “不是你担心你家教主不相信你的话,才请我来当认证的吗?”元盛井一脸无辜,歪歪头的样子,将卿卿学了个十足十。 “你胡说!”苏贺被这盆脏水泼得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才开始大喊:“来人,快来人!” 元盛井抽出软剑的同时,苏贺也被一剑封喉了。 他只能捂住自己的脖子,死不瞑目地倒下。 “你就是三眼教教主?”元盛井将目光落在上位的贾航身上。 “你是谁?”贾航眼睁睁地看着苏贺的死,此时也只是强撑着。 “南宫明,是来取你命的人。”元盛井说着,就朝贾航慢慢走近。 “你不能杀我。”贾航一脸惊惶失措地后退,但其实他是去摸机关的开关。 元盛井见状忍不住嘲笑道:“你的左使不是给你说了吗,我有神鬼手段。” 语音未落,元盛井已经飞身到了贾航的身后,在他按下机关的同时,将他一脚踢到自己刚刚的位置。 就见一个重铁的笼子从天而降,恰恰好将贾航扣在其中。 贾航只觉腰上一疼,眼前一花,自己就已经被关进了笼子里:“你!” “你知不知道,你们的影煞已经被我切片了?”元盛井缓步踱到笼子旁:“因为他害死了我的亲人。” “南宫清?”贾航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南宫明的妹妹。 “不。”元盛井摇摇头:“你可以去地底下问问你那影煞。” 说着,就举剑准备了结了贾航。 他被吓得面白如纸:“等等!” 第148章 简直是倒反天罡! “你别杀我,我告诉你我的藏宝地!”贾航为了活命,立即供出自己的底牌。 “哦?看来你这么多年的教主没有白当,竟然还有藏宝地。” 元盛井微微挑眉,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贾航见了,立即有了底气:“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我的藏宝地,那里有我这些年积累的所有财宝。” 元盛井双眼微眯,他看上去像傻子吗? 还所有财宝,狡兔还有三窟,何况是老奸巨猾的三眼教教主,不知有多少个藏宝地。 说不定告诉他的藏宝地,没有宝藏,只有天罗地网呢。 元盛井勾起唇角道:“你应该听说过吧,本神使还有能让人只说真话的手段,你想要试试吗?” 贾航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并不相信人能有这样的能力。 他是最不信神鬼的,不然也不敢捏造出个什么真龙神来,利用百姓的信仰搞事。 “我说我是神使,你看上去并不相信的样子啊。”元盛井忍不住觉得好笑。 就是这么一个根本不信神鬼的人,借着神鬼的名义,坑骗了不知多少人性命。 也对,他若是信鬼神,自然也会害怕因果报应才是。 是他左相了。 “看来不给你展示一下,你是死都不信得了。”元盛井说着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这里,且人数还不少。 他抬头往殿外看了看,果然看到有人影从远处而来,又再次垂下目光:“原来你是在拖延时间,等援军啊。” 贾航自然也知道自己的人来了,更加有底气了些:“你今日若是伤了我,你也别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可惜了,今天你必须死。”元盛井轻轻摇头:“他们也都得死。” 一个是罪魁祸首,一群是助纣为虐,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该死。 “你好大的口气。”但很明显,贾航并不信元盛井能以一敌百。 “不过看在你准备交代出藏宝地的份上,你可以最后一个死。” 说罢,元盛井就抬抬手,隔空从苏贺的腰间取出他的剑,让它朝着殿外飞去。 在贾航震惊的目光下,直接斩杀了前来救援的前排三眼教教众。 一阵哀嚎声,成功唤醒了被惊呆了的贾航:“你!这是什么邪术?” “邪术?你错了,邪恶的从来都是使用术法作恶的人。”元盛井不禁冷笑。 他控制着的那把剑犹如有了生命般,在教众之中灵活穿梭,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其中也有人自作聪明,想要伸手抓住那把剑,然后就被它无情地斩断了双手。 贾航不可置信地扶着笼子站起身,朝着殿外张望。 见一群人竟然被一把剑耍得团团转,他忍不住跺脚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但骂完他才想起来,他们并不是被那把剑耍得团团转,而是被他身后的南宫明耍得团团转。 他才缓缓回过头,局促地看向元盛井:“你……” “没错,就是本神使干的。”元盛井耸耸肩:“正如你所见,本神使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你的人来多少,都是个死字。” “你真是神使?”贾航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功法可以做到隔空御剑。 “那不然呢?”元盛井轻蔑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贾航:“难道你是?” “贾某不敢。”贾航立即识时务地认怂,朝着元盛井下跪求饶:“还请神使恕罪。” “可你十恶不赦,罪无可恕。”元盛井并不给他希望。 贾航忽地抬起袖口,朝着元盛井的脖颈射出一箭。 元盛井反应极快地躲开。 谁知竟还有第二箭、第三箭接连被射出。 他便只能一边后退一边躲开贾航的偷袭。 结果一个不小心,摔了一个屁股蹲。 但贾航还以为是自己的最后一箭射中了,不由猖狂大笑起来:“神使又如何,还不是肉体凡胎!” 元盛井:……就挺无语的。 他本来还因为摔倒有些尴尬,但又险些被贾航气笑了,便坐起身来:“看来你不仅脑子不好,眼神也不太行。” 贾航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元盛井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保证让你亲眼看着三眼教被灭,然后再送你去见你的左使。” 说着,元盛井才意识到:“既然有左使,那应该还有一个右使,他人呢?” “你要杀就杀,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的讯息。”贾航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成功引起了元盛井的好奇:“莫不是这右使,是你的情人?” 毕竟刚才贾航还能屈能伸,但一听到他提起右使,就立即变得强硬了起来,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两人的关系匪浅。 但贾航立即涨红了一张脸:“你龌龊!下流!” 元盛井:…… 这人还真是不知死活。 “看来我是猜错了。”元盛井立即改口:“那他是你爹?你竟然让你爹给你当右使,简直是倒反天罡!大不孝!” 贾航快要被气死了,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不过你放心,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让你们父子在底下团聚的。”元盛井用剑尖挑起贾航的下巴:“现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贾航原本是抗拒的,但当他的视线对上元盛井的后,便下意识地点点头:“好。” “你的宝藏都藏在哪里?” “我卧房的床上有暗格,有一张藏宝图。” “书房的书桌下有暗格,有一张藏宝图。” “书架上的史记书中,夹着一张藏宝图。” 贾航一连说了好几处,但元盛井却出声打断了他:“我说的是真正的藏宝图。” “在我送给韦煜的折扇中,和我屋里的屏风中。” 好家伙,幸好元盛井问得仔细,很明显,之前的几个都是布了天罗地网的假藏宝图。 “韦煜是谁?” “韦煜是我的右使,他是江南首富韦家的庶子。” 刚还态度坚决的贾航,已经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 “你购买逍遥散的上家是谁?” “逍遥散是韦煜负责的,我不知道。” “韦煜现在在哪?” “他说有姑娘约他,去游湖了。” 等元盛井审问完贾航后,殿外的收割也接近尾声。 第149章 杀人还要诛心 盛井在贾航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将他的神智唤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针对你们吗?” 贾航失魂落魄地问:“为什么?” 但问完,他似乎才察觉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因为你是南宫家的人?” 元盛井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南宫明,更不是什么神使,但我们之间的仇,早在十一年前就结下了。” “十一年前?”贾航上下打量起元盛井:“十一年前,你才几岁?” “四岁。”元盛井扯了扯唇角:“我其实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 “元、盛、井。” 贾航瞬间瞪圆了双眼:“你没死?!” 他自然也知道十年前定国公府的小世子走丢了,生死不知的消息。 但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走丢,而且他身份那么特殊,说是失踪,但所有人都默认他已经死了。 “当然。”元盛井翻了个白眼:“十一年前你派人给我下毒,虽然没有毒死我,却让我四姐姐败了身子,从那时起,我就没打算放过你们。” “不过后来我来了江南,发现了你们在江南的掌控力,竟然是依靠真龙神。” “所以我暂缓了针对你们,或者说我的目标不只是你们三眼教,而是这天下的所有邪教。” “原本你们可以慢慢死的,可你偏偏放出了那劳什子的影煞,害死了我书仪姐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便特意来送你们一程。” “哦对了,前几年听说你们一直在找一对龙凤胎,巧了,我刚好知道,可我就不告诉你。” 元盛井秉着‘气不死人,就把人往死里气’的精神,每说出一个点,都是在往贾航的心窝子里捅刀子,且刀刀直中要害。 主打一个杀人还要诛心。 果然,贾航被气的一直喘着粗气,目光怨毒地瞪着元盛井,若是目光能杀人,他的目光已经将元盛井千刀万剐了遍。 元盛井却对此表示很满意:“生气吗?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忽地,他目光一冷,带着森寒的杀意:“你现在的心情,不过是我的千万分之一。” “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后,再将你挫骨扬灰。”元盛井用剑尖在他的胸口划开一道血痕:“但不够,这样都不足以让我解恨。” “听说你们喜欢活剥人皮做鼓,还用人骨做法器,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向你们取取经,也用你的人皮做鼓,人骨做法器?” 贾航听着听着,整个人就从愤怒变成了恐惧。 “我记得有人说过,是把人竖着埋进土里,只留一个脑袋在地面,然后在你的头顶划十字刀,然后灌入水银。” “然后水银会将你的皮肉分离,你也会痛苦地挣扎,你越挣扎,水银渗入得就越快。” “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得到一张完完整整的人、皮、了。” 忽地,元盛井感觉一股尿骚味传来,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贾航竟然被吓尿了。 殿外的教众已经死完了,血腥气和尿骚味混在一起,实在是难闻至极。 元盛井终于,挥剑给了贾航一下,瞬间结束了他罪孽深重的一生。 他的确想让贾航求生不得,求死不得,但他也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知道若是真那么做了,就和这三眼教中的众人没有区别。 都丧失了人性。 所以他还是一剑贯穿了贾航的胸口,然后转动剑身,让他也体会一下书仪姐姐死前的痛苦。 等到拔剑后,元盛井用贾航身上的衣物,擦了擦沾满鲜血的剑身。 但贾航的衣料并不是很吸血,并没有擦得很干净。 元盛井便掏出帕子,一边细细地擦着自己的剑,一边冷眼看着贾航在地上痛苦地挣扎、抽搐、咽气。 等确认贾航死透了,元盛井才提剑走向殿外,找到贾航的住处,去找他口中的藏宝地图。 不过元盛井也没放过贾航的住处,用精神力去探索,果然发现了密室的存在。 他在入口处的附近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伪装过的机关,将密室的门打开。 进了密室后,元盛井才发现这里不能称作是一间密室,而是一座地宫。 一间放满金银玉器的密室,角落还有一个小门。 打开小门后是一条幽深的暗道,元盛井用精神力探了探,感觉似乎没有什么活物,便抬脚走了进去。 却不想才拐了一个弯,就好似踩到了机关,激起一阵乱箭朝他射来。 幸好他反应快,一阵急退险险躲过这阵乱箭的偷袭。 等到箭矢射完后,元盛井才继续小心翼翼地朝前探索。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岔路口,他左右看看,果断选择了右边。 结果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影煞身上毒物混合出来的,极特别的味道。 他立即谨慎地放慢了脚步,走到了那味道传来的房间门口。 这个通道的尽头,就只有这一间屋子,率先入目的是一扇编织得极细的铁丝网门,乍一看还有些像是上辈子的纱窗。 透过细铁网门能看到里面还有一扇铁门,铁门的门框上还有包边。 铁门被锁着,但里面依稀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并不像是人的动静,而更像是爬虫,而且是大量的爬虫,才能发出的声音。 元盛井放出精神力去探察,便发现,这间屋子里竟全是各种毒物。 看来那影煞身上的毒物,就是在这里养成的。 这间暗室没有窗户,只有一些被细丝网封住的通风口。 只有天花板上有一个机关口,应该是用来投喂东西时的入口。 元盛井确定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后,便准备退回岔路口。 但没走几步,就察觉这里还有一处机关。 不过这个机关并不是陷阱,而是一道暗门。 元盛井打开暗门,就发现这里竟然直通刚才的大殿,出入口就在神像的身后。 如果刚才不是他出其不意地将贾航踢进那重铁的笼子里,他肯定会利用这个暗道逃生。 果然是狡兔三窟,若是让他逃进了地宫,虽然元盛井还是会追杀他,但肯定不会这么轻松就是了。 退回到地宫中,元盛井继续退到岔路口,这次朝左边走了过去。 第150章 我是神使刀枪不入 顺着左边的暗道一直走,又是一道暗门,推开暗门后,又是已经平平无奇的小屋子。 元盛井环视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但推开这间屋子的门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犹如地下广场一般的空间。 四面全是一间间的铁门,不过这些铁门不像刚才的那扇严丝合缝,而是带着栅栏窗口的。 要不是知道自己在三眼教的地宫之中,他都要以为自己不小心进了监狱。 元盛井并没有贸然靠近去看,而是先用精神力探查,就发现这里关的都是人。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间,就看到了这间屋里关的是两个少女。 顺着一间间窗口看过去,一连好几间都是,直到有一间不同的,他才停下脚步。 因为这间小屋里竟然关的是一个少年,少年坐在角落,将自己的双膝抱住,小脸侧趴在膝盖上。 露出来的小脸精致,五官漂亮,却因为双眼无神,像极了一个提线木偶。 “噗呲呲……”元盛井小声地朝他发出声音。 少年眼珠子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噗呲呲……”但元盛井并不放弃撩拨他。 终于,在元盛井的不懈骚扰下,少年终于将目光转向了他。 “你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元盛井立即提问。 少年有些茫然地看向,突然出现在窗口外的陌生少年。 看少年的精气神,明显还未受到摧残,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也不像是被抓来的,更像是偷溜进来的。 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但元盛井也不着急,就用目光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少年似乎是嗓子受了伤,努力了许久,终于沙哑地说出一个字:“跑!” “啊?”可惜因为声音太小,元盛井并没有听清,于是他便将耳朵凑近去倾听。 “快、跑。” 这次少年的声音大了些,元盛井也听清了。 他不但没有走,还挥手打开了门锁,一把将铁门拉开:“你是被三眼教抓来的吗?” “嗯。”少年有些懵地看着突然走进来的元盛井。 他先是被元盛井的颜值惊艳了一瞬,但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你快走,你待在这里被发现后,会被他们糟蹋和折磨的。” 少年的嗓音依旧沙哑,但说话也越来越清晰。 元盛井确认这个少年没有问题后,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其他屋里的人,也都是被抓来的良家子吗?” “是的。”少年点点头:“都是三眼教各个分教今年刚送来的孝敬。” “那就走吧,我是来救你们的。” “他们守备森严,我们逃不出去的。”少年却垂着脑袋摇了摇。 元盛井这才看到少年脚上还被拴着一根铁链子,他挥挥手,就打开了铁铐。 少年亲眼目睹铁铐忽然自己打开的情形,惊讶地抬头看向元盛井。 “我是真龙神的神使南宫明,特奉神旨来拯救被三眼教迫害的百姓。”元盛井说得一本正经。 说完就转身出了这间屋子,也不管少年信不信。 他将其他屋子的锁都一一打开,将门打开后,目光从屋里的少女们身上扫过,见她们都没有脚链,也就继续去开下一间的门。 被关着的人见状,等元盛井走开后,也都试探着从屋里出来。 不一会儿,地宫的大殿中,就站了几十个少女,还有刚刚的那个少年。 元盛井见人都差不多出来了,便扬声道:“我是真龙神的神使,封了神旨来拯救你们的。” 众人都只是呆呆地看着元盛井,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等我把外面的三眼教教众都清理完,再叫你们出来。” 元盛井说罢,就继续探索起地宫,留一些时间给他们整理思绪。 但那个少年,并没有留在原地,而是巴巴地跟在了元盛井的身后。 “你想找什么,或许我知道。”少年见元盛井突然回头看他,有些不安地抠抠自己的手。 “那你知道贾航的书房在哪吗?”元盛井也不客气地直接问。 虽然贾航的书房没有真的藏宝图,但肯定有账本之类,可以知道他都和那些官员勾结的证据,还有各分教的信息。 毕竟总教都没端了,其他的分教自然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而那些和三眼教勾结的官员,自然也应该得到自己的报应才对。 毕竟天道好轮回,又到了该清算的时候了。 少年表情复杂:“那里很危险,都是机关。” “无碍,我是神使,刀枪不入。”元盛井瞎话那是张口就来。 少年似乎是信了,竟然闪着崇拜的目光道:“那我带你去。” 说着,少年便指了一扇暗门:“你跟我来。” “好。”元盛井立即跟上。 不一会儿,他就跟着少年在暗道里经过一转七拐八弯后,终于到达了贾航的书房。 书房里果然如少年所说,几乎三步一个陷阱机关,元盛井让少年在门口等着。 等他将机关都清理干净后,才让少年进来等他。 元盛井找东西时很认真,也顾不上少年,少年也很安静,就站在门口处静静地等着,也不添乱。 等元盛井在暗格中,找出一大摞的账本时,抬头喊道:“卿卿!” “我在。” 卿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惊得少年立即抬头去巡视,却没有看到人在哪。 “外面还有三眼教的教众吗?”元盛井是知道卿卿一直在自己的附近的。 “有,但不多,而且已经是群龙无首的状态。” 毕竟主力军,刚才都被元盛井收割完了。 元盛井点点头:“你去帮我们清出一条道路,这宅子的地宫里还有许多人。” “好,那你注意安全。”卿卿说完便飞身从屋顶飞走了。 元盛井将账本抱在怀里,对少年道:“你去将暗室里的人都带到这里来。” “好。”少年终于确认眼前的神使,真的是来救他们逃离魔窟的,立即转身往回跑,去叫人都出来。 元盛井也没闲着,他继续在书房里翻找,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结果还真让他发现了好东西。 第151章 好一个神使山庄 这是一整打的房契地契,不只是现在这个宅子的,还有很多其他地方的,几乎遍布了江南所有稍大一些的城池,一看就是分教的房契、地契。 这不就有了地址,真不错。 还有很多银票和银锭。 大额的银票元盛井自然是要笑纳的,至于小额的银票和银锭,元盛井并直接放在桌上。 元盛井将地契和大额银票卷一卷,顺手就塞进自己的怀里,又觉得这账本抱着也不方便,便扯下一块儿大桌布,将账本打包背在身上。 等他做完这些后,少年也带着一串人从暗道里来到了书房。 原本还算宽敞的书房,不一会就站满了人,还略显拘谨了些。 元盛井示意她们都不要出声,然后将桌上摆着的银钱大概分了分,给了她们每人一份。 每人都只有五两左右的样子, 不是他吝啬,而是担心给多了,她们也守不住,反而容易引人觊觎。 “等出了这里,你们就都自己想办法回家去。” 等分到少年时,少年却不肯接钱:“我不要。” “为什么?”元盛井不解,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少年垂下头去,一副小可怜的样子。 “抬起头来。”元盛井看得直皱眉:“没家就靠自己建一个家。” 说着,元盛井也抬头看向屋里的少女们,才注意到她们其实也很是忐忑不安。 “你们也一样,你们都记住了,你们都是本使亲自救出来的人,本使就是你们的靠山。” 元盛井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一些。 “若是你们回家后,不被接纳,也可以去芜城的神使山庄来,有手有脚的总不会饿死。” 闻言,众人终于有了底气,郑重地点点头。 忽然有一个姑娘带头跪下,其他的姑娘也都跟着跪了一片。 少年见状也跟着跪了,随着众人朝着元盛井开始磕头:“感谢神使大人的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元盛井摆手让她们都起身:“三眼教很快就要被铲除,你们以后不用再害怕他们。” 最后还不忘叮嘱她们一句:“回家后,如果还有剩余的银子,切记不要告诉任何人,给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继续点头如捣蒜。 “都起来吧。” 元盛井一手将少年捞起来,然后强硬地将银两塞进少年的手中:“你叫什么?” 少年被迫接过银子,立即回道:“孟猛。” “萌萌?” 也不知是他的声音有些小,还是元盛井空耳了。 还忍不住纳闷,谁家好人给男孩这么起名的。 孟猛忙解释道:“子皿孟,勇猛的猛。” “哦哦。”元盛井这才明白,点点头道:“你要是不知道去哪,可以跟我回神使山庄,快秋收了,正是缺人的时候。” 孟猛:…… 虽然、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愿意。” 这时,屋顶上再次传来了卿卿的声音:“神使大人,路清出来了,出了书房就一直往东走,从侧门出去。” 突然的声音,吓了屋里的姑娘们一跳。 元盛井点点头,对屋里的姑娘们道:“别怕,这位是副神使。” “刚才她的话都说记住了吗?” 有个姑娘大胆发问:“哪边是东?” 她们刚从地宫里出来,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出门左手边。”卿卿立即出声解答。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出去后不要聚集,立即分散开,尽快出城去。” 元盛井说罢,便打开了书房的门,让她们离开。 姑娘们立即提着裙摆快步离开。 元盛井也跟在最后,确定她们都出了宅子,才折回来到了大殿中。 孟猛看到大殿外的尸横遍野,没有害怕,而是双眼亮晶晶的。 尤其是看到大殿内,贾航和苏贺的尸体,更是激动地上前在苏贺的尸体上踩了好几脚。 元盛井没有管他,而是找到重铁笼子的机关并打开,将贾航的尸体拖着走。 毕竟还要用他的尸体,来给书仪姐姐当头七的祭品呢。 但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看苏贺的尸体。 孟猛原本是跟在他身后的,见他回头看苏贺,便立即意会,去将苏贺的尸体也拖着走。 不过他的力气并没有元盛井的大,拖得有些吃力。 元盛井见状也没有帮他,只是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一起走。 等他们从后门离开时,崔复环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 见到多了一个少年也没多问,还帮着他将尸体一起搬上了马车。 然后让少年和自己一起坐在车辕上,一甩缰绳就让马车动了起来。 后面卿卿骑着一匹马,停在了元盛井的面前。 元盛井立即跳上马背,和卿卿共骑一马。 没办法,在他们的计划里,并没有孟猛,但元盛井既然答应了要带他回神使山庄,也不好让他坐在车厢里和两具尸体同行一路。 所以卿卿就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和元盛井去骑马了。 他们一刻也不耽误的出了城,朝神使山庄奔去。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们还要赶在头七前回去,所以时间很紧张。 不然就以元盛井的性子,高低得将那右使一起带回去。 等到了下一个城池时,天色已经暗了。 他们进城后买了一匹马和一辆车,还有一些干粮,赶在城门关闭前又出了城。 孟猛见他们这样,怎么看都像是在逃命似的。 可三眼教的教主和左使都不是都死了吗? 他有一脑门的疑惑,但又不敢多问,只是乖乖地跟着。 等有了两辆车后,元盛井就让他们轮流去车厢里休息。 然后轮换着驾车,马跑不动了就换马。 他们日夜兼程,终于赶在头七前回到了神使山庄。 此时的神使山庄已经不像他们走时,布置得那么简单了。 这几天齐洵也没闲着,他去芜城采购殡仪物品的时候,还不忘将三眼教制作毒蛊人,来刺杀神使大人的事传了出去。 很快,这件事就在附近几座城池都传开了。 一家客栈的大堂里,一身苗疆打扮的少女听到了这个消息,手里的茶盏都被她捏成了齑粉。 好一个三眼教,好一个神使山庄。 第152章 我就成全了他 苗疆少女头顶盘旋在发髻中的一抹绿色,忽然动了起来。 一旁窥视她的人,这才发觉她头上的不是碧玉饰品,而是一条赤眼青蛇。 它似乎是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立即抬起头来,左右张望起来,然后朝着刚才窥视它主人的男人,威胁似的吐了吐信子。 这人立即惊呼着后退,还不小心被凳子绊倒,摔得连滚带爬:“蛇!有蛇!” 大堂瞬间乱成了一团。 这位引起骚乱的苗疆少女,淡定地拍掉手中的齑粉,淡定起身往外走去。 随着她的走动,身上的银饰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在路过那个摔倒的男人时,还睥睨地扫了他一眼。 男人敢怒不敢言,还往旁边缩了缩。 苗疆少女忽地停在刚才在大堂大声讨论,有关毒蛊人消息的那桌人面前:“你们刚说的毒蛊人,是死在了神使山庄,对吗?” “是、是的。”那桌人看着少女头顶的赤眼青蛇,几人都缩成了一团。 不过其中一人还鼓起勇气道:“是三眼教的左使带着毒蛊人上门挑衅,还杀死了神使山庄的护法。” 这个少女只问毒蛊人,就不难猜出她和毒蛊人相识,而毒蛊人是死在神使山庄的,她很有可能会去报复神使山庄。 所以这人才会补充了一句,言下之意,那毒蛊人的死,不能只怪神使山庄。 “你放心,神使山庄、三眼教,我都不会放过的。”苗疆少女微微勾起唇角,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等她走后,原本还噤若寒蝉的大堂瞬间就炸了。 “一个小丫头,就敢去挑衅神使山庄和三眼教,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 “还敢大放厥词,简直可笑!” “就是。” …… 所以等元盛井他们带着贾航和苏贺的尸体赶回来后,才刚坐进浴桶中,就听到了庄外有人在叫门。 “神使山庄的人,都给我出来!” 这人喊话用了内力,所以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元盛井自然也听到了,也听出来者不善,他无奈地叹气,草草洗漱后便从浴桶里出来了。 而齐汛就在前厅的灵堂里,刚把贾航和苏贺的头放在祭台上,就听到了外面的叫嚣声。 但他并没有去应门,毕竟这架势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他自己除了射箭,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所以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元盛井穿好衣服后,一边用内力烘头发,一边对同样加快速度的两人扬声道:“你们慢慢洗,我去看看,不用着急。” 说罢也不等两人的回应,便快步离开了庭院。 元盛井飞身站到门楼上,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苗疆少女。 少女看上去身材娇小,穿着一袭极具的苗疆风格的衣裙,上面的装饰是由手工刺绣的图案拼接而成,蓝靛底色上跃动着银饰的光泽,一看就是很有家底的样子。 不仅如此,元盛井一眼就看出她头上脆嫩的那抹绿,不是什么翡翠宝石,而是一条赤眼青蛇。 “来者何人?” “你又是何人?” 元盛井本就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又刚洗了澡,此时正是浑身困倦的时候,他干脆就坐在了门楼顶上,毫无形象地一歪,懒懒开口:“南宫明。” “你就是神使山庄的神使?”少女歪歪头,她头顶的赤眼青蛇也戒备地抬起头来。 “没错。”夕阳柔和地洒在元盛井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慵懒晒太阳的猫,而不是什么神使。 “神使山庄是没人了吗?竟然让你亲自来看门。”苗疆少女眨眨眼,有些不敢置信。 原以为自己想要见到这位神使,要先打趴一群看门的喽啰,然后再打趴副神使,最后才能见到神使。 谁知来应门的人竟然就是神使,这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庄子里办丧事,大家都在忙,就我一个闲人。”元盛井虽然看似在懒洋洋地对方交流。 但其实他已经放出精神力,去逗弄那条赤眼青蛇。 ‘你的眼睛好漂亮,像红宝石。’ 赤眼青蛇傲娇地昂起脑袋。 ‘你的皮肤也好漂亮,油光水滑的。’ 赤眼青蛇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难怪你主人要你戴在头上,好羡慕她啊。’ 赤眼青蛇终于还是没能抗住元盛井的甜言蜜语,害羞地将脑袋贴在少女的秀发上。 见到自己将赤眼青蛇夸害羞了,元盛井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少女的身上:“你找本神使有何贵干?” “我听说前几日,你们杀了一个毒蛊人。”少女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对。” 一提到那个毒蛊人,元盛井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些。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浑身上下都是毒和蛊虫,原来是出自苗疆啊。” “他是怎么死的?”少女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他是来求死的,所以我就成全了他。”元盛井耸耸肩:“他当时四肢都长满了鳞片,从脖子到前胸后背,都是蛊毒蔓延留下的痕迹,腹腔中的蛊虫更是足有一米之长,甚至皮肤上,都是被蛆一样的小蛊虫在蠕动。” 说着,元盛井自己都忍不住恶心,但他还是忍着恶心说完了。 少女听得更是一脸苍白。 元盛井却还在继续说:“喏,看到路边的那个铁笼子了吗?” 少女顺着元盛井的指点,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巨大的铁笼。 “苏贺、就是三眼教的左使,来的时候,就是用那个铁笼将毒蛊人带来的,当时上面还有一块儿黑布罩着。” 少女立即上前去查看,果然在铁笼中,找到了一些痕迹,看似凌乱,但她一眼就看懂了,那是苗疆的文字:杀我。 她瞬间泪如雨下,这可是铁笼,得多痛苦,才能在铁笼里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只看都觉得窒息,心疼得都要喘不上气了。 元盛井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她:“节哀。” 少女被吓了一跳,立即后退开来,一脸戒备地看着元盛井,并没有接过那张帕子。 “他是你什么人?”元盛井也不勉强,将帕子收回来。 “我哥。”少女用手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 第153章 你真是神使啊?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因为你哥杀了我的姐姐。”元盛井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但真正杀你哥的,不是我,是三眼教的教主和左使。” 少女一脸怀疑,感觉元盛井是在为自己狡辩。 “你想想,就他被送来刺杀我的样子,还能算是一个活人吗?他甚至已经没有了理智。” 元盛井双臂环胸:“让他变成这样的,可不是我,而是三眼教之人干的。” 少女垂眸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她通红着双眼问:“我哥的尸体呢?” “被我火化了,他浑身是毒,直接入土会让这里寸草不生的。”元盛井走到一边用脚尖点了点:“喏,你哥的口水和血溅过的地方,这里的植物已经都被毒死了。” 少女走上前去仔细看,的确是被毒腐蚀过的样子。 “那我哥的骨灰呢?” 元盛井摸了摸鼻子:“除非你答应,不找神使山庄的麻烦,我就将你哥的骨灰还给你。” 少女吸了吸鼻子,有些气愤地瞪着元盛井,想要打他又不占理,只能憋屈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你叫什么名字?” “仡芈兰兰。”(gē、mi) “那你哥呢?” “仡芈骏驰。” “你问这做什么?” “你要是不信守承诺,我就给你宣扬出去。”元盛井也不给仡芈兰兰反应的时间,转身就飞身上了楼门顶。 仡芈兰兰:…… 她拳头都硬了,好想揍他一顿。 但就算还没交过手,就他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且赤眼青蛇也没有反应。 她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这位神使的对手了。 元盛井落在门楼顶上,又转身对她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身影便消失了。 元盛井一进院子,就直奔前厅:“齐先生,快给我找个盒子或坛子,越贵越好。” “好。” 齐汛很快就给元盛井找来了一个坛子,坛子通体雪白,毫无瑕疵。 元盛井接过坛子就往外跑,不过这次没有从门楼处出去,而是绕开仡芈兰兰的视线范围,跑去了专门用来活化尸体的大坑边。 只一眼,他就能分辨出哪些是仡芈骏驰的骨灰。 因为毒蛊人的骨灰都是黑的,还微微泛着金属的光泽。 他用精神力将那捧骨灰都收集起来,装进了坛子里,封好后又回到庄子里,再从大门出来。 元盛井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他怕了仡芈兰兰,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一打了小的,又来老的,到那时可就真的麻烦了。 更何况仔细算算,他们都是被害者家属,也没有非要你死我活不可。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而且这还是会操控毒物和蛊虫的敌人。 仡芈兰兰等他的时候很是无聊,就蹲在地上研究那些被毒腐蚀过的草地。 越看越心惊,就她哥的身手,加上这浑身的剧毒,竟然都不是这神使山庄的对手。 幸好她刚刚没有直接动手,也幸好这神使山庄的人还算讲理。 看在他们愿意归还她哥骨灰的份上,她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元盛井走到仡芈兰兰的面前站定,将装有骨灰的坛子,递给她:“喏,你哥的骨灰。” 仡芈兰兰立即站起来,双手接过她哥的骨灰,担心对方会耍诈,她还将盖子掀开看了看,一脸狐疑地看向南宫明:“这真是我哥的骨灰?” “你哥浑身都是毒,所以尸体火化后,就成了黑金色,一般人的骨灰可没这色泽。”元盛井说得头头是道。 仡芈兰兰这才相信这就是她哥的骨灰,将盖子重新封好后,她抱着坛子问:“你知道三眼角在哪吗?” “那你是问对人了。”元盛井点点头:“但他们的教主和左使已经被我斩杀,现在脑袋正在我姐姐的祭台上摆着呢。” 仡芈兰兰震惊地瞪圆了眼:“你下手这么快?” 元盛井却苦笑摇头:“若是我早些下手,或许我书仪姐姐就不会死了……” 仡芈兰兰也垂下头:“要是我能早点出山,或许还能将哥哥带回去……” 元盛井感伤过后,吸了一口气:“不过因为时间紧张,所以还漏掉了一个右使韦煜,他是江南首富韦家的庶子。” “三眼教教主贾航,对此子极其看重,也是个人物。” 仡芈兰兰听得很认真,突然问道:“你真是神使啊?” “嗯?” “我的赤碧竟然在你面前这么乖。”仡芈兰兰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它的确是个听话的宝宝。”元盛井抬手到仡芈兰兰的发鬓旁。 仡芈兰兰立即防备地后退了一步:“你干嘛?” 当等拉开距离后,她才发现南宫明的手上多了一抹绿色,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赤碧果然不见了。 赤碧见元盛井伸手,就欢快地游到他的手心,用蛇尾缠住他的手腕,还拿尾巴尖尖去勾他的小手指,来表达自己的友好。 仡芈兰兰看到赤碧这副讨好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气闷的鼓起腮帮子:“赤、碧!” 元盛井摸了摸赤碧的脑袋:“真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宝贝。” 说罢,便将赤碧还给仡芈兰兰,还顺嘴夸了一句:“和你主人一样的漂亮。” 还一句话夸俩。 果然,什么样的宠物就有什么样的主人,主宠俩一样的傲娇。 仡芈兰兰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接回自己的赤碧,朝它凶巴巴地瞪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既然我哥杀了你姐姐,你也杀了我哥,咱俩勉强也算是扯平了。” “慢走,不送。”元盛井朝她摆摆手。 但走了两步,她才想起自己是骑马来的,又折了回来。 将赤碧放到头顶,任由它自己盘回发髻之中。 然后跳上马背就离开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元盛井这才慢悠悠地回了庄子。 就刚才那么一通折腾,他还得重新洗澡。 谁知等他回去,就看到孟猛晕倒在浴室,看样子是在清理浴室时晕过去的。 元盛井立即将人从地上扶起来,想把人安置到碧纱橱里,才想起他身上的衣物都湿了,便朝院子中喊道:“来个人。” 崔复环正巧出来,就闻声而来,见状大惊:“这怎么回事?” “先帮我给他换身干净的衣物。” “哦哦。” 第154章 记得给我托梦啊 两人合力给孟猛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竟然全是各种伤。 他虽身为男儿,皮肤却很是白皙细嫩,而他身上的伤,并不像是受了酷刑,而是…… 尤其是他腰间,还依稀可以看到大掌留下的青紫掐痕。 崔玉环并未多想,去拿了药来,一边给他上药,一边不解地问:“这又是什么新的酷刑?莫不是还有内伤?” 元盛井:…… 上辈子网络发达,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各种种类的猪跑都见过,也算见多识广,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 不过崔复环单纯,他就不解释了,以免污了他的双耳和心灵。 给孟猛擦好药,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后,元盛井才坐在床边,给他搭脉。 他的脸色苍白,脉搏弱细无力,气血亏虚、脾胃虚弱、阴虚火旺…… 总之就是身体亏空得厉害,还不能直接进补,得慢慢养着,才能养好。 这还是因为他年轻,底子好才不会落下太大的病根。 这次晕倒,大概是因为跟着他们一路日夜兼程,加上他身体弱,这才累晕的。 元盛井叹了一口气,将孟猛的手放入薄被之中,给他拉好的被子。 “走吧,出去说话。”说着,他便起身带着崔复环出了屋子。 等出了屋子,元盛井将门带上,才道:“关于他身上的伤不要再提起。” “好。”崔复环点点头。 “走,去你屋里写药方,抓药给他煎上。”元盛井搂着崔复环的肩,就往他的屋里走。 “对了,刚才外面什么情况?”崔复环还心系着刚才门外的叫嚣声。 “一个寻亲的小姑娘,已经走了。”元盛井说得轻描淡写。 崔复环知道没什么大事,便也放下心来。 等元盛井写好药方后,他拿着药方就要去抓药。 元盛井忽然开口叫住他:“顺便再帮我叫下水,我在你屋里洗洗,刚才洗一半就出去应门了,感觉跟没洗似的。” “嗯嗯,知道了。”崔复环应声后就出去了。 元盛井也没有一直在他屋里等着,而是去了灵堂。 书仪的棺材已经换成了上好的棺木,为了保持住尸体不发臭,四周还放了好几个冰盆。 齐洵一直守在灵堂里,见到元盛井进来,便起身出了灵堂,给他留下空间。 元盛井拿起黄表纸点燃,放进火盆之中,还用手边的小棍子拨动火盆中的燃烧物,让黄表纸能够充分燃烧。 嘴里也嘟嘟囔囔的:“书仪姐姐,我已经给你报仇了。” “你拿着钱多打点打点,让阎王保佑你投胎一定要投到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在那里你一定也能大展身手……” “但一定要记清楚,是华夏啊。” “哦对,记得要去一个没有末世的华夏。” 元盛井说着就红了眼,吸了吸鼻子:“你这辈子杀了那么多三眼教的混蛋,功德加身,一定会有一个不错的转世……” “就跟我一样,上辈子行善积德,这辈子才能当世子,混了个权贵子弟的身份。” 卿卿默默地收回自己的脚,无声地背过身站在门口,帮他守着灵堂不让别人靠近。 他见黄表纸烧得差不多了,又开始烧金元宝。 “虽然也没享几年福,就被拐出京城,但也没吃过什么苦。” “你不用担心我,安心去投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元盛井的泪还是没有憋住,噼里啪啦地砸下。 “若你还有亲人在世,等我回京后也会看顾着的。” 他用手背擦掉眼泪,继续往火盆里丢金元宝。 “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记得给我托梦啊……” 期间,崔复环来了,是想要叫元盛井去洗澡的,但被卿卿拦下来。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打了个手势,见卿卿点头应下后,便转身离开了。 等元盛井倾诉完,从灵堂里出来时,就看到了在门外站岗的卿卿。 想到自己现在眼睛红肿,肯定很不英武,他尴尬地撇开脸:“你什么时候来的?” 卿卿也不遮掩,实话实说:“从你说你是世子……” “可不敢乱说。”元盛井忙伸手捂住她的唇,还紧张地左右看看。 也是他一时大意,竟然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卿卿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元盛井才放开她:“忘记你刚才听到的一切。” “哦,好。”虽然卿卿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忘掉听过的话,但还是点头应下。 也是此时,元盛井才忽地想起,那他和贾航的对话,卿卿也应该是听到了的。 当时他光顾着把贾航往死里气,此时才发觉,自己竟然这么大意。 又或者说,他总是下意识地信任着卿卿。 “刚才崔师兄来叫你去洗澡。” “好的。”元盛井应下后就往回走,但走了两步,他又忽然转身对卿卿说:“有关我的事,都不可以对任何人说。” “记下了。”卿卿认真地点点头:“你放心,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的小师叔。” 元盛井:……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等元盛井重新沐浴更衣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崔复环也将熬好的药,给昏迷的孟猛灌下。 他们皆一身素服,到灵堂里为书仪守灵。 这一夜要香火不断,灯火通明,以免书仪找不到回家的路。 等过了子时后,齐洵看着明显已经精神不济元盛井,悄然走到他身旁,压低声音道:“您去休息吧,后半夜有我在就行。” 元盛井摇摇头:“无碍,我能坚持住。” 等齐洵退开后,元盛井扭头对一旁的卿卿道:“你累了就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呢。” 卿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拒绝了元盛井的提议。 这段时间,书仪对她的指点也不少,书仪没了,她其实也很伤心。 而且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身边人的离去,也是同样悲痛。 就算是回去了,她也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守灵。 夜里气温本就较低,屋里还为了保存尸体,放了好些冰盆,就更显森寒。 崔复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默默地退出了灵堂。 第155章 你去揍他一顿吧 崔复环回屋去拿了一件素色外衫穿上后,又拿了一件素色的披风。 回了灵堂后就将披风递给齐洵,示意他披上。 齐洵看了看崔复环手里,只有一件的披风,又将目光转到元盛井和卿卿的身上。 崔复环压低声音道:“他俩内力深厚,不怕冷。” 齐洵这才毫无负担地接过披风,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等到卯时,他们才抬着棺材到了庄子中的一片空地上,那里已经摆好了火葬台,他们直接将棺材放上去。 又将祭品都摆在四周,这些都是要一起火化的。 齐洵红着眼,将火把递给元盛井。 元盛井拿着火把,脚步沉重地走向火葬台,缓缓将火点着。 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火葬台的火越烧越旺,然后将书仪吞噬。 最后只剩下一把骨灰,被元盛井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坛子里。 然后在坛子上贴上一道往生符,为书仪超度。 抱着书仪的骨灰回了院子,还是将她安置在原本的西厢房,在那里给她摆了小灵堂。 给她摆好供品、香炉等物,再给她上了一炷香。 这场在古人眼中不伦不类的葬礼,终于落下帷幕。 毕竟古人讲究入土为安,这样的火葬属实是让庄子中的人大开眼界。 书仪的葬礼结束后,元盛井倒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缓过来。 自此以后,他每日早上洗漱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书仪上炷香。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好像都变了。 崔复环的感受最清楚,他感觉元盛井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 于是,他去找卿卿道:“不然你去揍他一顿吧。” “啊?”卿卿被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 “好让他重新打起精神来,眼看就要秋收了,还得让他主持秋收呢。”崔复环自己打不过元盛井,就碎碎念着怂恿卿卿。 “那……我试试?”卿卿被念得不耐烦了,也有些手痒。 “嗯嗯!”崔复环点头如捣蒜。 于是,这日一大早,庄子里就传来了元盛井的哀嚎声:“卿卿,你干嘛?!” “替书仪姐姐揍你一顿。”卿卿理不直气也壮。 这场面,先是被院子中的所有人看到。 后院的姑娘们见状,原本的江南小调一停,立即奏起了十面埋伏,给他们伴奏。 齐汛和崔复环一人沏茶,一人拿出瓜子,边吃边看热闹。 然后整个庄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被副神使拿着一把耙子,追得抱头鼠窜的神使大人。 “什么情况?两位神使怎么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那明明是单方面的殴打。” “所以神使大人为什么会被打?” “神使大人的事你也敢八卦?” “我就好奇一下么。” 果然,人在消沉的时候,运动可以刺激体内分泌多巴胺,纾解胸腔的郁气,调节低荡的情绪。 经过这一遭,元盛井终于重新打起了精神。 正如元盛井所说,快秋收了。 他开始巡视附近所有播种改良水稻的地,只看那沉甸甸的稻穗,就知道他成功了。 如今他走到哪,只要被农户们认出来,就会立即磕头谢恩。 “不必多礼,这些都是真龙神让本神使带给你们的。” “以前三眼教打着真龙神的名义作恶多端,本神使此番就是为了拨乱反正。” “你们都要记住一句话:我们华夏大地不养闲神!” 这句话,元盛井说得尤其铿锵有力,还带上了精神力,务必要让他们铭记于心。 “任何神使若是不能带来造福人间的本领,那他要么是假的,招摇撞骗,大家切不可轻信花言巧语。” “要么就是阳奉阴违,此人必是祸端,更不留,直接祭天,送他去由神仙们自己处置。” “华夏大地不养闲神,更容不下邪神,大家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要再被蒙骗,成了助纣为虐的人。” “否则孽债缠身,死后也是要被阎王丢入十八层地狱的!” 以前的邪教都是许诺一些他们摸不到、看不见的东西,但他们日子过得苦,除了相信他们的许诺,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现在这个神使,给他们带来的粮种,实实在在地让他们看到了结果。 所以元盛井的话,他们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信任,听得直点头。 “你们且将本神使的话口口相传,子孙万代才不会被邪教蛊惑。” “谨遵神使之命!”百姓立即叩首应和。 “都跟着本使复诵。”元盛井可不敢掉以轻心:“华夏大地不养闲神,更容不下邪神!” “华夏大地不养闲神,更容不下邪神!”众人跟着复诵,一字不差。 “神使若是不能带来造福人间的本领,便不可信!” “神使若是不能带来造福人间的本领,便不可信!”就是有那记性不好的,也顺着说完了。 “好,都去忙吧。”元盛井说罢便继续巡视起来。 就这样,在丰收的田地中,元盛井不厌其烦地将自己的话,一遍一遍地传达。 保证让这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将他的话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让他们拥有最基本的,辨别能力。 当然,他的话也如他所愿,随着芜城水稻亩产可翻倍的消息,在江南之地扩散开来。 而他这一句话,自然得罪了江南所有的邪教,让他们无处遁形。 小一些的甚至直接分崩离析,稍微有些底蕴的,也不过是咬牙坚持,还无法反驳‘南宫明’的话。 但元盛井根本不在乎,他甚至还在神使山庄外,弄了一块儿石碑,将那句:‘华夏大地不养闲神,更容不下邪神!’刻在石碑之上。 成功以一己之力,将所有神仙受人香火供奉的门槛拉高,且还是拔地而起一座高山。 一座非伟人,无人可逾越的高山。 秋收过后,丰收的百姓闲下来后,就想要来为真龙神上供。 感谢真龙神和神使大人给他们,赏赐和带来的粮种。 所以这日一早,元盛井还在睡觉时,就听到外面敲锣打鼓得好不热闹。 成功将他吵醒了,他从梦中惊坐起:“外面怎么了?” 第156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孟猛闻声掀开床幔:“回神使,是有百姓来给真龙神上供。” 虽然元盛井带孟猛回来时,是打着让他回来给秋收补充人力的主意。 但谁知这小子弱的一批,不仅没能下田帮忙秋收,还消耗了他好些药材,才将将把人调理过来。 所以等秋收过后,连元盛井都被晒黑了些,但孟猛还是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 “上供?”元盛井抓了抓头发,还有些没睡醒。 孟猛一边将床幔挂好,一边解释道:“他们丰收了,高兴,明白这是真龙神的庇佑,所以来给真龙神上供。” 听到不是有人来寻衅滋事,元盛井又打了个哈欠:“哦~” 孟猛去拧了帕子来,递给元盛井敷脸醒神。 浸过井水的帕子冰冰凉,盖在脸上提神醒脑的效果极佳。 元盛井一下就清醒了,将脸上的帕子取下来,还给孟猛后,踩上鞋子起了床。 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更衣,连早餐都来不及吃,便出去查看情况了。 门外的百姓们见庄子的门还未开,也习以为常,他们的神使大人向来深居简出。 没错,在百姓眼中,除了初一十五从不敞开大门的神使山庄,绝对不是神使偷闲躲懒,而是他深居简出。 属于是神使的滤镜,给拉满了。 他们就在门口,吹拉弹唱得更加起劲,肆意表达着他们无处安放的热情。 所以等元盛井开门时,就看到了门外这幅热闹场景。 百姓们看到他们的神使出来了,一个个兴奋地红了脸,然后又纷纷下跪行礼,高呼道:“吾等拜见神使大人!” “都起来吧。”元盛井摆摆手,示意他们都起来说话。 等百姓们都起来后,才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回神使大人,乡亲们是来给真龙神上供的。”一个虽然粗布短打,但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朝着元盛井行了一个书生礼。 “你是读书人?”元盛井诧异地挑眉。 “是,在下芜城徐后村秀才徐东升。”徐东升语气恭敬有礼。 “正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元盛井并不是有意为难他,只是好奇:“既是读书人,怎地还来凑热闹?”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您能实实在在地让百姓丰收,又岂是怪力乱神之说?”徐东升回答得也是不卑不亢,且有理有据。 “遂,徐某拜服!”说罢,又是郑重一礼。 元盛井点点头,视线在他们带来的贡品上一扫。 没有金银财宝,最贵的就是为首的那头肥猪了,其他的也就是鸡鸭鱼肉和瓜果蔬菜。 “既是来给真龙神上供的,就把东西放下吧。” 众人立即将贡品一一摆放进神殿之中,刚才的锣鼓声再次响起。 等贡品都放下后,元盛井才示意他们静音:“其实比起这些贡品,神仙们更喜欢你们的诚心信仰。” 元盛井摆摆手,崔复环就搬着一张桌子出来,齐汛和孟猛抱着线香走了出来。 在众人的视线下,他们将桌子放好,再将线香放在桌上后。 元盛井又对崔复环说了什么,才继续扬声道:“诚心诚意地给真龙神上炷香,可比那些贡品,更得真龙神之欢心。” “今日线香免费,每人可领一炷香,大家排队来给真龙神上香。”元盛井说着的时候,卿卿也搬着三个蒲团来,供他们拜神用。 百姓们立即自觉地排队领线香,给真龙神上香祈福。 此时的崔复环已经拿来了元盛井要的东西,一把菜刀。 等第一个人磕完头,将线香插入炉鼎之中后,元盛井便示意他过来。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用精神力操控菜刀从贡品上割下一块儿肉来:“伸手。” 看傻了的人下意识地抬手,然后那块儿被割下的肉,就落在了手中。 看着傻呆呆的人,元盛井解释了一句:“贡品真龙神已经看过了,现在已经是福肉了,拿回去与家人一同分享吧。” 元盛井这边与民同乐,纵享丰收的喜悦。 另一边,定国公急得都要上房揭瓦了。 “不是,我好好一个军师,跟着他们去了一趟江南,给我把人弄丢了!”定国公急得在屋里直打转。 长公主被他转得眼晕,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人都丢了大半年了,他们怎么说?” “说是齐洵自己离开的,要回乡去看看,结果人走了三个多月都没音讯,他们就派人去找,结果去了齐洵老家一问,人压根没回去过。” “这个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他们这才发现人丢了,四处寻找无果,知道瞒不住了,才给我送了消息。” “这个我也知道,我问的是,他们有没有弄清齐洵是在哪丢的?” “没有。”定国公大马金刀地坐到了长公主对面。 长公主便给他倒了一杯茶:“你坐会儿吧,转得我眼晕。” 定国公又豁然起身,仿佛那凳子上有倒刺似的:“要不是我不能出京,老子非得亲自去江南找人不可。” 长公主将茶壶重重地放下:“好好说话。” 跟谁‘老子’呢? 定国公脚下的动作一顿,乖乖地重新坐下,端起长公主倒的水抿了一口:“我这不是太着急了吧。” “现在着急也没用,你要相信,以齐洵的才智,不可能有事的。”长公主也很是无奈。 齐洵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有什么事。 他们儿子五岁就走丢了,不是也在外面搅风搅雨,还把人家三眼教的铁矿都掀了。 齐洵要是当年肯成家,孩子都该满地跑了。 想到此处,长公主忽然想到了什么,朝定国公招招手,示意他将耳朵附过来。 然后才小声说:“你说他会不会是混进三眼教当细作了?” 定国公一愣:“有可能!” 齐洵那小子心黑着呢,一肚子的坏水,这些年跟他在京城指定是憋坏了。 这次去了江南,指不定怎么撒欢呢,说不定就是乐不思蜀了。 还别说,齐洵当时还真就是打着去试探一二的主意,去的神使山庄。 没成想,自己却成了那打狗的肉包子,一去不复返了。 第157章 简直就是天要亡他 “可就算是去做了细作,也不应该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该不会是真出事了吧?!”定国公高兴不过两息,就又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长公主终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转开脸不理他了。 自从三眼教的总部被剿灭,在花船上得到消息的韦煜便开始战战兢兢。 立即收拾了细软银两就狼狈逃离,但连梦里都有人在追杀他,让他夜不能寐。 他甚至蓄起胡子,来掩盖容貌,却不想还是被郭巧儿认出来了。 郭巧儿离开神使山庄后,先回乡去给家人烧了纸钱,告知他们大仇已报。 在神使山庄时,的确无法说谎,她的经历也正如她所说,为了能够查出仇人才加入三眼教的。 只是机缘巧合,她才加入三眼教,就入了韦煜的眼,被他选中当细作。 韦煜还向她承诺过,只要她帮他打探神使的消息,便会纳她为妾,哪怕她伺候过南宫明,他也不会嫌弃她。 所以郭巧儿无依无靠,便去投奔韦煜,不过她并不知道三眼教总教在何处,但之前韦煜见她时,是在一处宅子,她还记得在何处。 这二人便是在这宅子里相遇的。 一开始韦煜是朝南跑的,但跑了一天就发觉不对,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又折了回来,并没有离开江南。 并且还住进了,他那间靠近芜城的宅子。 这间宅子并不在他名下,他也极少来,也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但当郭巧儿找来时,他的头皮都炸开了:“你怎么来了?” 他左右看看,见没有跟着郭巧儿,便立即将她拉进院中。 郭巧儿见到胡子拉碴的韦煜,也很是愣了一瞬。 “大人,我实在是害怕,那神使山庄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所以就跑了。” “你是偷跑出来的?”韦煜震惊:“那神使山庄如今怎样了?” “我出来时并无异动,但听说我走后,他们就遭遇到左使带着毒蛊人夜袭,导致护法书仪陨落。” 郭巧儿说着就落下泪来:“大人,他们会不会报复我们?” “肯定会。”韦煜并不乐观:“连你都会为家人报仇,更何况是神使山庄之人,必是睚眦必报。” “你既然来了,就躲好,风头过去之前,都不要出门。” 两人就这么战战兢兢地,抱团取暖。 所幸宅子里还有下人,照顾他们的生活,也会时不时地将外面的消息带回来。 当然,郭巧儿被悬赏的消息,他们也已经知道了。 正当他们感觉没有人来追杀了,微微松口气时,就被仡芈兰兰堵在了宅子里。 仡芈兰兰那日告别了元盛井后,就去了江南韦家,却得知韦煜已经外出去游学了。 她便潜入韦家,抓了一个仆从问出韦煜的屋子在哪,然后拿出一个小竹筒,放出一只指甲盖大的虫子,让它记住这屋子主人的味道。 然后就跟着寻踪虫,找到了韦煜。 当寻踪虫落在韦煜身上时,他还嫌弃地将它抖掉。 然后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苗疆女子,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跳了跳。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是谁?” “你是韦煜?”仡芈兰兰伸手接住飞回来的寻踪虫,将它重新放回竹筒里。 “我不是。”韦煜否认的毫不犹豫:“你找错人了。” “我或许会认错人,但我的虫子可不会。”仡芈兰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你们汉人奸猾。” 韦煜强撑着问:“你是神使山庄的人?” “不是。”仡芈兰兰摇摇头。 韦煜咽了咽口水:“那你是?” 她勾唇一笑:“仡芈兰兰。” 韦煜瞬间脸色苍白,仡芈这个姓氏太特别了,他自然不会忘记,他们培养的影煞,本名也姓仡芈。 原本他们还想着,若是苗疆的人来了,正好让影煞来挡,看看究竟是苗疆的蛊虫厉害,还是他们培养的影煞厉害。 可如今影煞已经没了,苗疆的人却找来了,简直就是天要亡他! “那个……你找的人,是死在神使山庄的,与我无关!”韦煜死到临头,一脸苍白,还不忘拉神使山庄下水。 “我知道。”仡芈兰兰点点头:“我还知道你们将我哥,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 “那不是我做的,影煞是苏贺负责培养的。”韦煜摇着头后退。 但仡芈兰兰已经懒得再和他多费口舌了,趁他说话的时候,朝他的嘴里射入一团虫卵。 韦煜感受到了喉咙里闯入的异物,想要吐却根本吐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伸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涨红了一张脸。 “虫卵。”仡芈兰兰歪歪头:“我也想见识一下你们培养的影煞,有多厉害。” 说罢,她便用鞭子缠住韦煜,将他绑走了。 而韦煜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有还手反抗的能力,只能一路求饶。 但仡芈兰兰都充耳不闻,被他吵烦了,一个手刀就将人劈晕了。 一开始,她只想找到韦煜杀了他,为哥哥报仇。 但她去了趟三眼教的总教,找到了她哥曾生活过的那间屋子,只看那一屋子的毒虫,她就能想到她哥当时有多痛苦。 她甚至还在一间书房里,找到了关于他们如何培养影煞的手札。 虽然她许多字都看不懂,但那手札上甚至还有配图,也让她知道南宫明所言非虚。 她哥早就不算是一个活人了,而是一个行尸走肉的毒蛊人。 而现在的她,并不想让韦煜这个右使死得太轻松了。 所以她要带韦煜回三眼教的总教,将他也关进那间暗室里。 汉人不是有一句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躲在屋里的郭巧儿眼中。 但她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出去叫人救韦煜,眼睁睁地看着韦煜被抓走。 她便进了韦煜的屋里,将他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他的银钱,塞进自己怀里。 然后匆匆离开了那间宅子,混入街道的人群中,便不见了踪影。 第158章 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这些事发生时,元盛井忙着主持秋收,根本顾不上他们。 但如今农忙已过,他也腾出手了,是该将三眼教的余孽也一起清理了。 他此刻正拿着那一沓的地契,比对着齐汛画给他的舆图,计划着自己的这一轮清扫,应该从哪个分坛开始好。 秋收前,他只突袭了总教,其他分教就算听到消息慌了一阵子,但后来并没听到哪个分教被清剿,逐渐就放下了戒备。 认为总教被剿灭,是因为总教掉以轻心,引狼入室。 不像他们,自从三眼教的风评日下后,就开始将盘子收紧,绝不让陌生人有机可乘。 他们哪里知道,堂堂一位神使还得亲自主持秋收,因此才耽误了找他们的时间。 所以,当元盛井和卿卿携手出现在他们的分坛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你们是何人?” “你们的债主,来收房的。”元盛井一手拿着房契、地契,一手拿着兵器,主打一个文武双全。 三眼教的人已经乱了阵脚,有些人还想要和南宫明拼了,反正让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但总有人抱有侥幸心理,想要趁乱开溜,但他们忽然发现怎么也走不出分坛,仿佛是遭遇了鬼打墙。 本来就做贼心虚,这么一吓就被吓疯了好些人。 自然也有那不信邪的,靠着自己的心智冲了出去,结果一出去,就被守在外面的崔复环斩杀。 他们收紧盘子,还刚好省了元盛井筛选工作,能在分坛走动的,就算不是核心人物,也没有无辜之人。 元盛井清剿起来,更是毫不手软。 这次清剿,他计划是用三个月的时间,赶在年节前回去,便留下了卿卿留守在神使山庄。 他则是只带了崔复环和孟猛。 他负责里面的清剿,崔复环负责处理漏网之鱼,而孟猛负责保障后勤工作。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路上,已经清剿了五六个分坛,都没有走漏风声。 哪怕有刚好不在分坛的人,回来见到分坛被血洗,也被吓破了胆,龟缩起来不敢声张,生怕自己也被一起灭口。 一个个都洗心革面,听到三眼教都要跟着一起吐一口口水,撇清关系。 但这日,他们到了位于城外庄子中的一个分坛,为首之人一见到他便激动地问:“您可是南宫明?” “正是本神使。”元盛井点点头,感觉这个态度好像有些不太对。 “您可有信物?”他一副恭敬模样。 元盛井见状,都有些不自在,稍微清清嗓后,拉出戴在脖子上的道具、啊不,是信物:“本神使有小印为信。” 为首之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一下就认出了元盛井的小印,立即朝他下跪。 然后又朝着身后的人高呼:“兄弟们,咱们终于等到真正的主子了!” 众人瞬间都放下兵器,朝着元盛井叩首:“吾等见过主子!” 他们的激动情绪做不了假,给元盛井都整不会了。 “去,把那三眼教的人压上来!”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就有几人离开。 那人又扭头对元盛井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末将萧锐,见过主子!” “主子,吾等曾是金陵王的麾下,后来金陵王被三眼教控制,吾等不得不加入三眼教。” “如今您来了,我们终于又有了主心骨!” 等萧锐陈情结束,刚才离开的两人,也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还堵着嘴的男人回来了。 一路将那人押到元盛井的面前:“这人就是三眼教派来监视我们的,前些日子还让我们去围剿神使山庄。” “吾等自然是不能以下犯上的,所以就把他拿下了,还没商量出如何去见您,结果您就来了。” 说到这里,萧锐还很局促地朝元盛井笑了笑。 一个一米八的彪形大汉,也是一把年纪可以当爷爷的人了,此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 倒不是他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而是他、他们也都有小心思。 其实是他们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去和南宫明相认,才一直缩在这个庄子里不动的,根本不是如他所说的那样。 因为他们都已经是老兵了,这些年在这庄子里耕种,早已经没有了上阵杀敌的锐气。 他们不确定这位南宫明,是不是还有想要光复前朝的野心。 这些年,他们在这个庄子上成亲生子,已经习惯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而且如今的杨氏王朝,早已站稳了脚跟,根本不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 金陵王的死有蹊跷,他们也不是没有怀疑,但他们在三眼教的地盘上,只要听话,就能舒舒服服过日子。 若是再起战乱,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总之,他们就这么糊涂着,或是装糊涂着,在庄子里苟活。 知道三眼教出事,他们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其实都在心里偷着乐。 而被绑的人,也的确是三眼教派来监视他们的。 他们将人绑了后,将其手下尽数斩杀,但这人高低也是三眼教二十四节使之一,若是真杀了,被追究起来也不好交代。 他们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人便一直被囚禁在柴房之中。 如今南宫明都已经找上门了,他们自然不能再继续龟缩着,便有了现在这番场景。 元盛井自然看出了他们有所保留,但对他的确没有任何恶意。 他上前一步,扯掉被绑之人嘴里的破布:“我看你好似有话要说?” “你们这些叛徒!都不得好” 最后一个字,被元盛井又用破布团堵了回去。 “吵死了!” “主子,这人是三眼教二十四节使之一,叫吴山。” “二十四节使?” “回主子,三眼教除了教主和左右使,还有二十四节使,他们是负责各个分坛之人。” “哦~”元盛井恍然大悟。 之前那几个分坛,他都是一律斩杀的,并没有和他们废话几句,所以还真不知道自己杀的人中,还有二十四节使。 不过就算是知道,他也一样照杀不误。 要是这么说,那这江南应该一共有二十四个分坛。 “那除了分坛,他们还有什么组织吗?”元盛井忍不住好奇。 该不会还有什么四十八、九十六之类的分支吧? 第159章 臣愿以死谢罪 那这三眼教岂不是……杀都杀不完了? 好在萧锐立即给了答案:“除了有二十四节使的分坛,的确还有一些小的分支,但都不足为虑。” “原来如此。” 至于这个节使,下场自然是和他的同仁们去地底下团聚了。 处理完这个节使后,元盛井也看出了这些老兵的忐忑,直接将这庄子的地契给他们:“放心,本神使没有复国的野心,至于你们,前朝的灭了,你们也都自由了,就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吧。” “这……”对于这个结果,萧锐自然是欣喜的。 他们原本还担心,南宫明会因为他们没有保护好金陵王而降罪于他们,更担心南宫明还有复国的野心。 没想到南宫明会放他们自由,甚至还将这里的地契都给了他们。 他们顿感羞愧到无以复加:“主子!” “行了,本神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元盛井摆摆手:“如果再有三眼教的人来骚扰你们,你们格杀勿论就是了。” “是,末将遵旨!”萧锐再次向元盛井行了一个军礼。 “都好好过日子吧。”元盛井拍了拍他的肩,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便离开了这个庄子。 他不是不缺人,而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南宫家的势力,而他并不是南宫家的正主,这个身份不一定能用多久。 留着他们还有可能会成为隐患,还不如就放他们自由,成全了他们。 自由惯了的鸟,是不会再轻易回到笼子中的。 这边元盛井在一家一家的分坛收拾过去。 另一边,齐洵也没闲着,一头扎进元盛井从总教带回来的账簿中。 可别小看这些账簿,经过分析和抽丝剥茧,齐洵能从中找出江南这边哪些官员已经上了贼船,哪些是被裹挟着。 甚至还能查到哪些个朝中重臣和三眼教的牵连甚深,也能查出有哪些门阀已经投敌。 毕竟三眼教要养兵,那钱粮就是首要问题,而这些都能从账本上一目了然。 这期间,其实也有人找上门来,他们都想要潜入庄子中毁掉账本。 但卿卿也不是摆设,甭管来了多少人,都让他们有来无回。 硬得不行,就有人想用软的,带着充足的诚意前来拜访。 县令王珺越那边也将他在芜城的所见所闻,包括南宫明这位神使,在江南掀起的腥风血雨写成了奏报,送去了京城。 毕竟他走马上任才一年,芜城便迎来了一次大丰收,就算他其实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这也算是他的政绩。 不过他也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将其中南宫明,这位神使的功劳也写了个清清楚楚。 自然也将他和三眼教势不两立,并不遗余力打击三眼教的事,也写了个明明白白。 这本奏报他没有走常规的路径,一级级往上送。 因为他也发觉了,江南几乎是被三眼教把持着的,就算是三眼教如今大不如前了,但那些官员很有可能会为了掩盖,他们曾经为三眼教做的遮掩之事,会将这本奏报扣留。 所以他走的是本家的路子,他们王家在朝中也是有说得上话的人。 当然,他又写了一封中规中矩的奏报,按照正常的流程往上递交,来为那本真正的奏报打掩护。 王珺越不知道的是,也就是如今三眼教自顾不暇,他才能将这本真正的奏报顺利送出。 若是没有元盛井的搅和,别说送这份奏报直达天听了,他写的这份奏报,甭管是走什么路子,都是送不出江南的。 这份真奏报,被一路快马加鞭地送去了京城,直至御史大夫王宏光手中。 王宏光看到这份奏报,两眼瞬间放光,恨不得连夜进宫禀奏。 但他在书房原地打转了两圈后,想到安文帝的尿性,决定明日一早在大朝会上再当众禀奏此事。 果然,第二天朝会时,当王宏光将江南的实情秉明后。 安文帝怒极反笑:“如爱卿所说,若不是有南宫明这个前朝余孽出手,朕的江南早已是三眼教的地盘了?” 朝堂上众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众所周知,三眼教就是安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他们竟然在朝廷不知道的时候,无声地把控了江南这么多年。 别说安文帝了,他们都觉得毛骨悚然。 之前被爆出三眼教在江南的铁矿,他们还觉得三眼教是跳梁小丑,区区蝼蚁也敢妄想造反。 如今看来,那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若不是冒出了一个和三眼教势不两立的南宫明,彻底打破了他们在江南的统治,恐怕哪日他们发兵北上了,他们还都被蒙在鼓里。 安文帝点了几个曾外放去江南,做过官的人上前回话。 有一人当场被吓晕过去,有一人强撑着装傻,一问三不知。 还有一人当众落泪,将自己所知道一切犹如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这人也姓王,名王康,曾在江南当过知州,在江南时他感觉自己仿佛身陷泥沼,求助无门。 三眼角在江南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拿捏他们一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为了不连累家人跟他一同死得悄无声息,所以他一直隐忍不发。 原本想着收集证据,等他离开江南之地后,就将他们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捅出去。 无奈那些人很是心狠手辣,若他不跟着同流合污,留下把柄在三眼教手中,他们一家老小根本没法活着离开江南。 也因为在三眼教手中留下了把柄,后来他就算官运亨通,如今已经是五品大员了,有资格站到这大朝会上面圣,也依旧不敢将三眼教的罪行公之于世。 原本闭口不言是为了保全一家老小,如今三眼教的事已然败露,若此时再不说,等着他大概就是满门抄斩,甚至是夷三族的下场。 那些年在江南时的所见所闻,都成了王康的心病,想要找人倾诉都无门,他都快被这个秘密逼疯了。 如今在朝堂上,安文帝点出了他的名字,他也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倒是说得痛快了,但听得朝堂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面色各异。 王康自知自己说了这么多,已经再无后路。 便朝着安文帝郑重磕头:“微臣自知罪不可恕,但微臣的家人都是无辜的,他们都不知情,还望陛下开恩,臣愿以死谢罪!” 说罢,那人便朝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第160章 分明是祥瑞! 这一撞,王康是抱着死志的,且无人敢拦他,当场血溅朝堂,死得很是干脆。 安文帝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了,目光阴沉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叶尚书何在。” “微臣在!”吏部尚书叶百风立即出列。 “给朕查查近十年,在江南任职过的所有官员名单。” “臣领旨!”叶百风立即俯身领命。 “岳尚书何在。” “微臣在。”兵部尚书岳砳磊立即出列。 “朕欲调兵前往,彻底铲除三眼教在江南的势力。” “陛下!” 还不等兵部尚书岳砳磊应声,户部尚书黄涛立即出声打断:“虽说这两年风调雨顺,可北境的粮草不可中断,国库空虚,实在是无力支持出兵。” 倒也不是国库当真空虚,但也的确不丰。 大安朝幅员辽阔,也就意味着各地风土皆不相同,很容易出现一边风调雨顺,一边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除了旱灾和洪灾,还时不时地会出现地动、雪灾、蝗灾等,不胜枚举。 国库几乎每年都要拨银子、或多或少地去救灾。 能勉强达到收支平衡,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就这种情况下,安文帝还想要朝江南发兵,那简直是要了户部尚书的命。 又不是到了迫在眉睫,户部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那就让三眼教继续在江南,作威作福吗?” ‘作威作福’四个字,安文帝说得是咬牙切齿。 “陛下,三眼教固然可恶,正如王御史所说,南宫明虽是前朝余孽,但他和三眼教势不两立,他既能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三眼教,不如咱们下旨招安于他。” 户部尚书黄涛为了不掏国库的银子,真是什么招都能想得出来。 更何况,当他听说南宫明可以养江南的水稻亩产翻倍时,他就决定一定要保下这个人才。 江南本就是大安朝的鱼米之乡,天下粮仓。 若是能够让江南的所有土地都亩产翻倍,户部才能收更多的粮税…… 到那时,户部才不用总是捉襟见肘。 所以这哪是什么前朝余孽,分明是祥瑞! 一旁的兵部尚书岳砳磊还能不了解户部尚书黄涛,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出声帮他说话:“陛下,户部尚书所言也并无不可,咱们可以让江南的府衙配合清剿三眼教,若是为了一个三眼教就大举出兵,岂不是给他们脸了。”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要想打仗首先就要保证士兵吃饱,才能有力气打胜仗。 这人既然能让粮食增产,就是能让大安朝的军粮有保障,这样的人才自然是要拉拢的。 一旁的礼部尚书卢守临立即出列:“臣附议,招安南宫明,既可以避免打动兵戈,还能彰显皇室仁德之心,可谓是一箭双雕。” 不管怎样,在三眼教的这件事上,南宫明总归是有功的,既然有功就应该嘉奖,更何况那个南宫明在江南名声极好,若是不能妥善处理,也会有碍皇室颜面。 户部尚书黄涛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一本万利。 “臣附议!” “臣附议!” 安文帝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好一个一箭双雕,皆大欢喜,合着就只有他一个人如鲠在喉。 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办法,若他不同意,岂不是承认了他是个心胸狭隘、容不得人的皇帝? 安文帝最终还是妥协了。 等元盛井按照计划将三眼教的二十四分坛,全都清理完时,已经到了腊月。 他们此行总体来说很是顺利,甚至比计划的还早半个月回到芜城。 不过他们到芜城时,城门已经关了,他们便没有进城,直接绕行回了庄子。 等他们到庄外时,都已经是后半夜了。 元盛井用精神力打开了大门的门闩:“门开了。” “动作轻些,别吵醒他们了。”崔复环率先跳下马车去推门。 “好。”孟猛也跳下马车去牵马。 谁知崔复环才推开大门,眼前就闪过一道寒芒,他倒是一个侧身躲开了。 但那道身影裹挟着寒风从门内射出,径直朝着孟猛袭去。 孟猛被吓傻了,都忘记了要躲,眼睁睁地看着那剑尖离自己越来越近。 “卿卿!” 还是元盛井立即出声,然后闪身挡在孟猛的面前。 孟猛回神后就看到了挡在面前的背影,不由后退了一步,才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 卿卿的剑尖就停在元盛井的胸口处,待看清了真是元盛井后,才惊喜地收剑:“小师叔!是你们回来了啊!” “嗯,回来了。”元盛井伸手在卿卿的头顶抚了下:“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庄子里都好吧?” “庄子里都挺好的,就是老有那种别有用心之人,想要闯进庄子里,不过你放心,都被我拦住了。” 卿卿得意地挺起自己的小胸脯,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师妹,你这出场可太吓人了。”崔复环忍不住吐槽。 “谁让你们鬼鬼祟祟的,我还以为又有宵小之徒呢。”卿卿朝崔复环吐了吐舌头:“别站在外面说话了,先进去再说。” “嗯嗯。” “卿卿,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去休息吧,咱们明日再聊。” 元盛井说着也打了个哈欠,一回到自己的地盘,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因为已经是深夜,他们便没有再惊动其他人,而是直接回了各自的屋里休息。 三人几乎都是一沾到枕头,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这一觉,他们直接睡到了日晒三竿。 还是因为卿卿一大早就去跟后院的姑娘们打了招呼,让她们不要吵到元盛井他们休息。 元盛井睡了个自然醒后,舒服地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叫水来洗澡,将一身的风尘仆仆都洗干净。 从屋里出来后,他便去给书仪上香。 第161章 证据确凿,你被捕了! 一进门,元盛井就看到了原本的牌位后,此时多了一幅四尺高的美人图。 图上的美人正是书仪姐姐,她一身利落的甲胄,目光坚定地看着远方,手上一杆红缨枪枪穗仿佛还在迎风浮动。 栩栩如生的样子,让元盛井都看呆了去。 卿卿见元盛井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幅画,一边将点好的香递给元盛井,一边便开口说明:“这是齐先生画的。” “齐先生果然大才。”元盛井回神接过线香,朝着书仪认真地行了一礼。 在将线香往香炉里插时,才发现香炉后面,竟藏了一只巴掌大的小三花猫。 他伸手将小奶猫拎了起来,顺势将它搂进怀里,戳了戳它的小脑袋:“连我书仪姐姐的供品,你也敢偷吃!” “喵~”小奶猫却一点也不怕他,还嗲嗲地叫了起来。 “这家伙可贪吃了,几乎天天守在这里,赶都赶不走。”卿卿也伸手在它的脑袋上撸了一把。 “它多大了?” “它是书仪姐姐尾七那天出生的。” 尾七那天啊…… 有一种说法是,尾七就意味着死者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元盛井低头看了看眨着一双无辜大眼的小奶猫,下巴和胡须上还沾着一点糕点渣子。 他忽然心生怜爱,帮它擦干净嘴边的碎渣。 谁知这小家伙,竟然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奶凶奶凶的。 但只是轻轻叼着,没有用力咬,也没有放开。 一人一猫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卿卿还在不断地分享:“它娘是只白猫,爹是只橘猫,生了一窝小橘猫,就它一个三花。可把我们都稀奇坏了。” “就是厨房那两只猫?”元盛井收回自己的手指,在它的毛上蹭了蹭,将指尖的口水都蹭掉了:“一窝就出了这么一个美人啊。” 毕竟三花猫可是出了名的猫界刘亦菲,属于仙女那一挂的。 因为厨房是最容易闹耗子的地方,所以就抱养了两只猫,专门负责防老鼠的。 “对。”卿卿点点头:“它自从断奶后,就自己跑进这屋里来玩。” 说着,她还指了指香案上铺的桌布。 桌布很大,正好将香案整个包住,垂平至地面。 卿卿指的地方,桌布明显有些勾丝,一看就是小奶猫爬桌子时留下的印子。 元盛井收回视线看向怀里的小奶猫:“还是个美人侠客,还不到三个月,就能飞檐走壁了,凭本事偷吃了。” 小奶猫眯着眼,开始舔爪爪,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利爪。 “不过你竟敢偷吃书仪姐姐的贡品,证据确凿,你被捕了!”元盛井抱着小奶猫就出了屋子。 卿卿:??? “哎!不是,你要抓它去干嘛?”她忙抬步跟上元盛井的脚步,准备看看他打算怎么处置这只小奶猫。 “我饿了。” “你要吃它?”卿卿震惊。 元盛井:…… “我要吃饭!” 待吃完早餐后,他又抱着小奶猫一边溜达着消食,一边想着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路过神殿瞟到了神殿案台上的一抹明黄:“那是什么?” 卿卿顺着元盛井的手指看过去,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那是圣旨。” “圣旨?”元盛井抬脚进了神殿,朝着圣旨走去。 “你不在的时候,朝廷派人来宣旨,我就代你接旨了。”卿卿也跟了进去。 “那宣旨的人,是否见过齐先生?” 元盛井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一般圣旨都是由宫里的内侍亲自来的。 而齐洵常年跟在定国公左右,京城人认识他的也不少。 “未曾。”卿卿摇摇头:“齐先生一听到是宣旨的内侍,便躲了起来。” “你一个人接的旨?”元盛井将小奶猫往怀里一塞,只露出头在衣襟外面。 多次想要逃离魔爪无果的小奶猫,已经放弃了挣扎,靠在元盛井的怀里,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我带着后院的姑娘们一起接的。”卿卿挠了挠头:“是那内侍让我将院子里的人都叫出来的。” “行吧,那你代我接旨,那内侍可有说什么?” “他的确有些不满,但听我说你是去清剿三眼教的各个分坛后,就又很是高兴。” “嗯,那就好。”元盛井将圣旨展开,看到了其中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古国之大者,在于安邦定国,惩恶扬善。 昔日前朝余孽南宫明、南宫清兄妹二人,身负旧朝遗恨,本应依律严惩,以正乾坤,彰显皇威。 然,南宫明力斩三眼邪教教主,此乃大功一件,虽不足以全然抵消其罪,却亦彰显其心存忠义。 朕念及南宫明此番作为,实乃为国除害,功不可没。 故,特赦二人死罪,以示皇恩浩荡,宽仁为怀。 然,罪虽赦免,南宫明仍需戴罪立功,以赎前愆。 着即日起,命南宫明协助朝廷,肃清江南之地所有邪教余孽,不得有误。 若再有懈怠或叛逆之行,则两罪并罚,严惩不贷。 钦此!’ 元盛井看完圣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这位皇舅舅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到底是想要招安他,还是不想招安他? 难不成是既要招安他,还要羞辱他? 不过这也的确是安文帝的风格,富有四海却小肚鸡肠,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元盛井猜得没有错,要说三眼教在安文帝眼中,他们的存在会让他感到如芒在背、如坐针毡的不安。 而南宫明这个前朝余孽,那就是如鲠在喉的不喜。 哪怕明知招安势在必行,他不痛快,也就不想让南宫明痛快,这才有了这道扭曲的圣旨。 元盛井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宣旨内侍会高兴了,要是这道圣旨是在他出门前收到的,他收拾三眼教的余孽绝不会这么亲力亲为。 什么东西! 元盛井将圣旨顺便一团,并不打算放回原位:“别什么脏东西都往神像下放。” 卿卿:……圣旨什么时候成了脏东西? “那应该放哪?”卿卿看不下去地将圣旨接了过去,再让元盛井揉两下,这圣旨就彻底没法看了。 “随便找个盒子塞进去,别弄丢就行。”元盛井摆摆手,其实就是想眼不见为净。 更何况,特赦南宫明的事,关他元盛井什么事。 “行吧。”卿卿重新将圣旨卷好,去找盒子装了。 第162章 咱们后会有期 元盛井也暗自庆幸,宫里来人宣旨时自己不在,万一自己被认出来,也是个大麻烦。 比起这道不知所云的圣旨,元盛井更关心的是,该给这只小奶猫起个什么名字。 “少爷。”齐汛见到元盛井,便将他拉到了屋里,压低声音问:“如今朝廷都给你发圣旨了,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他赦免的是南宫明,关我元盛井什么事。”元盛井不在意地摆摆手:“再说了,如今三眼教已除,我对他也没有什么用了,指不定过两天就不记得我了。” 齐汛:…… “这事不对。”但齐汛并没有元盛井的乐观。 “如何不对?”元盛井见齐汛一脸认真,也逐渐收敛起脸上的不在意。 “以那位的性子。”齐汛指了指天:“怎么会放过您这位前朝遗孤呢?” “嗯?”元盛井忽然明白了齐汛的意思:“你是说,朝廷有人保我?” 齐汛点点头。 元盛井狐疑地打量起齐汛:“你给京城送信了?” “我哪敢啊!”齐汛一脸被冤枉的委屈,和对元盛井的恨铁不成钢:“跟定、你爹没关系!” “这就怪了,那还有谁会无缘无故地保我?”元盛井也沉思了起来。 “能左右那位决定的,五个、不,是十个手指都能数出来。”齐汛知道元盛井一直远离京城,肯定对朝廷也不甚了解,便帮他分析起来。 “但那几位,要么是无利不起早,要么是独善其身,但也有一两个是忧国忧民的。” “你是说……他们盯上了我的改良水稻?”元盛井一点即通。 “没错,你能让水稻增产,就是能利国利民,所以他们必然已经盯上你了。” 齐汛神情严肃地点头:“所以我才问您,有什么打算。” “你是问我何时走?” “对。”齐汛肯定地点头:“若您想要脱身,此时是最好的时机。” 元盛井眼帘微垂,沉默思考后,微微摇头:“我还不能走。” “为何?那三眼教不是已经被铲除了吗?”齐汛不解:“你若现在不走,等到京城的人来了,您可就不好脱身了。” “齐先生,我的目的可不只是一个三眼教,我要铲除的是大安朝所有的邪教。”元盛井目露坚定地看着齐汛:“若是我此时离开,岂不是前功尽弃。” “可……” 齐汛还想说什么,但被元盛井抬手制止了。 “齐先生,正如你所说,京城的人应该很快就会来监视我了,你这张脸太惹眼了。”元盛井思路清晰地道:“你现在就收拾行李,赶紧离开此处。” “啊?”齐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今天就走。”元盛井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和他开玩笑:“你别再在江南停留,直接回京去。” “你不怕我将你的消息说出去了?”齐汛原本都做好了龟缩在院子里,不踏出半步,以免给元盛井惹来麻烦的准备。 谁知柳暗花明,元盛井竟然要放他回京去了。 “我现在身份敏感,朝中无人可不行。”元盛井一脸认真地拍了拍齐洵的肩膀:“不过不要让定国公府出头,敲敲边鼓就行。” “好。” “最好不要告诉他们,你见过我的事。” 虽然知道定国公和长公主肯定很想知道他的近况,但若一直不知道,他们还能忍得住不见他。 可一旦知道他就在江南,他们肯定会想要来江南,却又来不了,那样他们反而会更难捱。 “明白。”齐洵也立即明白了元盛井的意思。 毕竟为人父母的,总是容易关心则乱。 和齐洵沟通过后,元盛井便去给小奶猫配了一些驱虫的药粉。 然后抱着小奶猫去给它洗了澡,还用内力给它烘干毛发,再抹了药粉。 小奶猫全程都是拒绝的,但无奈元盛井直接无视了它的拒绝,它只能再一次妥协,任由元盛井蹂躏。 等元盛井一通折腾后,它已经变成一只香香软软的小仙女了。 “要不就叫你美人吧。” 感觉其他什么名字,都配不上这只仙女猫猫。 一旁的孟猛看着元盛井和小奶猫,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闭嘴。 若说美人,孟猛见过的人中,就没有比元盛井更美的人。 元盛井撸了两把美人的背毛后,终于放它自由了。 美人被放在地上时还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元盛井,才试探着远离他。 发觉他没有再阻止,立即撒丫子冲出了他的屋子,一眨眼就不见了。 美人:“喵~”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了! 齐洵午后便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只有一个简单的包袱。 “齐先生要离开了?”卿卿和崔复环震惊地看向元盛井。 “有些急事,咱们后会有期。”齐洵将包袱挂在马背上,朝着他们拱手告别。 “好,那咱们后会有期!” “少爷,那我走了。”齐洵又朝着元盛井告辞。 “去吧,一路顺风。”元盛井朝他摆摆手。 齐洵又看了一眼孟猛:“你一定要照顾好少爷。” “是。”孟猛认真地点头。 齐洵和他们一一告别后,终于还是上了马。 他又回头看了看神使山庄,虽然才在这里待了一年,但他竟然有些不舍得。 “驾!” 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终于还是策马离开了。 元盛井他们一直目送着齐洵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往回走。 卿卿不解地问:“小师叔,你怎么突然愿意放齐先生走了?” 她还记得去年元盛井留下齐洵时,态度之强硬。 元盛井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卿卿,又看了看崔复环,深吸了一口气:“不只是他,你们俩也得走了。” “啊?”卿卿和崔复环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那你呢?” “这场造神计划还没完成,我还不能走。” 第163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崔复环很不放心元盛井。 但他担心的是他们都走了,没了后顾之忧的元盛井,会不会放飞自我,将这江南搅个天翻地覆。 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 “我不是还有孟猛照看么。”元盛井伸手搭在孟猛的肩上。 崔复环:…… 他说得怎么办,可不是照顾。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秀气斯文的孟猛,哪里是能管得住他小师叔的样子。 忍不住摇头叹气:“那你悠着点。” “嗯?”元盛井不明所以。 这话是什么意思?竟然一副很不放心他的样子? “算了,就算我们在也管不住你。”崔复环摇摇头:“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元盛井的手从孟猛的肩上,转移到了崔复环的肩上:“不过你们不是回……” ‘玉清观’三个字,元盛井谨慎地没有说出来。 而是带着崔复环走远了些,才压低声音:“你送卿卿回家去。” “卿卿的家人找到了?”崔复环诧异地看向卿卿。 此时的卿卿正巧看了看过来,就看到元盛井朝她招手。 孟猛自然也是看到了的,他很识趣地对卿卿道:“副神使,我先回去了。” “好。”卿卿朝他点点头,然后就朝着元盛井走去。 孟猛也朝着庄子里走去,他知道神使他们有秘密,但他并不在意,他只知道神使帮他报了仇,是在他深陷泥潭时,将他救出来的人。 该他知道的,神使大人肯定会告诉他的,所以他并不好奇。 卿卿走近了,才知道元盛井要让崔复环送他回家。 崔复环很是好奇:“卿卿,你家在哪?” “济城洛家。”卿卿回答了后,便将目光落在元盛井的身上:“小师叔,你这么着急让我们离开,是因为会有危险吗?” “危险不至于。”元盛井知道卿卿担心:“只是这次带你下山,本来就是要送你回家去看看的,这都已经耽误一年多了。” “师妹,小师叔他有自己的打算,你放心好了。”崔复环也帮忙安抚:“再说了,他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 “可他连我都打不过。”卿卿丝毫不给元盛井留面子。 崔复环一噎。 虽然卿卿说的也是实话,但是…… “小师叔除了武功不如你,又会医术又会用毒,还能装神弄鬼,你不如担心担心别人……” 最终,卿卿还是被说服了。 齐汛正如元盛井所说,他并没有在江南停留,虚晃了几个方向后,最后朝着京城赶去。 三日后,卿卿和崔复环也要动身离开了。 两人也是轻装简行,毕竟出了芜城后,他们也要隐人耳目,换几次身份再北上去济城。 元盛井给了崔复环一千两银票:“你一路上照顾好卿卿,不许再为了省钱睡马车。” “谢谢小师叔!”崔复环感动得都要哭了,热泪盈眶地接过银票,仔细地揣进自己的怀里。 果然,小师叔是天底下,对他最好的小师叔! 元盛井转头又给了卿卿两万两银票:“出门在外要是有喜欢的兵器,想买就买,但也别光买兵器,女孩子吃穿用度也不用省着,钱用完了就找复武要。” 主要是他这边之后会被盯死,最好不要有来往,以免被顺藤摸瓜。 唐复武:……我谢谢你还记得我,如果不是在要钱的时候就更好了。 崔复环:……终究是他错付了! “我记得天玑就在济城,若是有什么事就去找她。”元盛井细细地叮嘱道。 “知道了。”卿卿将银票往怀里塞,但是有些塞不下。 元盛井就接过来,帮她分成几份,怀里、袖里、腰间……连靴子里都塞了些。 就这都还没塞完,元盛井左右看看,将剩下的塞进她的包裹中。 还不忘继续叨叨:“你们到了济城后先去找天玑,打听打听洛家的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崔复环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卿卿是回家,又不是去打仗。” “你懂什么,世家大族的水,可一点不比皇宫的浅,谨慎为上。”元盛井瞪了一眼崔复环,又扭头看向卿卿:“记住了吗?” “嗯嗯。”卿卿认真地点头,一脸乖巧:“我都记下了。” “见过家人后,若是不喜就和你崔师兄一起回去,若是想留在家里,就让他自己回去,反正济城还有天玑,比复环靠谱。” 崔复环:…… 他已经自闭了,不想搭理元盛井了。 最后,元盛井又从自己的腰上卸下一根叮呤咣啷的腰带,往卿卿的腰上绑:“这些都是居家旅行必备的毒药,遇到危险不要老想着打架,用药更省事。” 卿卿:“我记住了。” 元盛井:“世家大族都极重规矩礼教,你回去后记得把兵器后藏好,别让他们知道你会武。” 卿卿:“好。” 元盛井:“以你这个年纪回去,他们应该会给你找婆家,你若是不愿就和他们说,他们若是冥顽不灵,你就回师门,或来找我,我们都是你的靠山。” 女子不似男子,男子就算是娶了不喜欢的,还能纳妾,一点不耽误寻欢作乐。 但女子不一样,若是嫁错了人,那简直就跟历劫似的。 卿卿:“嗯嗯。” 元盛井:“就算是回家了,也别委曲求全,你是回家与家人团聚的,他们若是珍惜最好,若是让你受了委屈,你也莫忍着。” 卿卿:“嗯嗯。” “够了,小师叔,再不走天都要黑了。”崔复环无奈地提醒。 元盛井:“我说得都记住了吗?” 卿卿:“记住了。” “那就行,走吧!”元盛井终于舍得让他们走了。 卿卿和崔复环立即翻身上马,卿卿回头看了看元盛井:“小师叔,你也照顾好自己。” “嗯嗯。”元盛井欣慰地点头:“去吧,一路顺风。” “驾!” 终于,两人在金乌西沉前,策马扬鞭地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空了一半,让元盛井还有些不习惯。 于是他便日日去后院,躺在摇椅上晒着冬日暖阳,怀里抱着美人,听姑娘们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舒服~”元盛井发出了由衷的喟叹。 第164章 我是来寻亲的 这一年,元盛井过得忙忙碌碌,也就是到年底了,他才能好好休息休息。 虽然等到了大年初一,他又得忙了。 但正因如此,年前这几日的清闲,才显得格外的珍贵。 如今齐汛和崔复环都不在,孟猛便承担了原本他们的事,这几日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时间跟在元盛井身侧。 而元盛井也不需要他随侍左右,后院有这么多姐姐,自是能照顾好他的。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姑娘们都在后院陪元盛井解闷,也有几位姑娘主动去帮孟猛,协助他打理庄子和主院中的事宜。 元盛井也不插手,任由她们自己去做想做的事。 她们经过卿卿一年多的教导,大部分姑娘都已经学会了轻功,其中也有几人甚至还略通拳脚。 而还没有学会轻功的人,腿脚也比普通人更灵活些。 从江南到济城,哪怕是绕路了几次,他们也是赶在除夕的前一日到了。 两人也正如元盛井所交代的,并没有直接去洛府,而是先去了济城的明月堂。 “卿卿!”天玑虽然已经收到消息,提前就知道卿卿会来,却没想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 天玑见到卿卿身后的崔复环,也立即招呼道:“崔少爷,快先进来。” 等将两人直接迎去了雅间后,才问道:“我前两日才接到消息,不想你们竟这么快就到了。” “正月不好赶路,所以我们一路快马加鞭,才早到了几日。”崔复环解释道。 店里的伙计端来了热水,天玑亲自给两人倒上:“这大冬天的赶路,冻坏了吧,快喝些水暖暖。” “确实,越往北走就越冷。”卿卿虽然不至于被冻坏,但也有些渴了,接过水就喝了起来。 一杯热水下肚,两人瞬间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崔复环感觉自己一下子活了过来,便立即关心地问:“快给我们说说,这济城的洛家如何?” 这一路上,虽然不至于风餐露宿,但也是真的冷。 他的内力远不如卿卿,自然也没有卿卿那么抗冻。 “洛家……”天玑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卿卿,稍稍整理了措辞后,才缓缓道:“洛家是济城最大的世家,如今当家的是洛家大房。” 毕竟天玑待在济城这么多年,对济城的世家还有些了解的。 “而卿卿应该是二房的大姑娘,她还有两个弟弟。” “因为洛家老爷子还在,所以尚未分家。” “卿卿的父亲也就是洛二爷,奉行中庸之道。” 虽然天玑说得委婉,但卿卿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那岂不是高不成低不就,无任何作为?” 天玑尴尬一笑:“那是您父亲。” “哦哦,中庸,我懂的。”卿卿点点头。 “您母亲出自青州金氏,也是个才女,两人向来都是琴瑟和鸣。”天玑继续介绍:“您有两个嫡亲的弟弟,一个十岁,一个七岁。” “大房情况比较复杂,嫡子庶子一大堆,对了还有一个养女。” “三房是庶出,原本并无什么存在感,但因为有个姑娘,入了老爷子的眼。” “四房五房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等卿卿听完天玑跟绕口令似的介绍后,她一脸茫然,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句: 真真是好大一个家,竟然有这么多人…… 想到这里,卿卿不禁咽了咽口水,得是多大的宅子,才能住下这么多人? 两人在天玑的安排下,休整了一晚。 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后,第二天一早就去敲响了洛府的大门。 “你找谁?”洛府的门房见到一身道袍的少女。 “你家二爷和二夫人。” “您是?” “我是来寻亲的。”卿卿回答得干脆。 门房愣了一瞬后,才细细打量起卿卿的五官,眼睛也越来越亮。 “姑娘,您请进来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您通报一声。”门房立即将卿卿引进了洛府的大门。 将她安排在一侧的小厅之中,让人去端茶点来招待,他亲自去通报。 尽管他觉得这姑娘和二爷、二夫人眉眼相似,的确像是洛家人,但也得经过主子的确定。 毕竟卿卿是个姑娘,若是和一个男子同行,在世家眼中就是离经叛道。 对她不好,所以崔复环只远远地看着她进了洛府的大门,然后转身回了明月堂。 他也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明月堂住了两个月,确定卿卿在洛府生活得还算和谐,才动身回了玉清观。 出来这么久,他也该回去了,其实也可以稍稍绕路去看看唐复武。 另一边,齐汛也赶回了京城。 定国公见到自己失踪了整整一年的好兄弟,终于出现了,他很是高兴地拍着齐洵的肩:“这一年你跑哪去了?” “我遇见了一个子侄,他见到我很高兴,就留我在他那待了一年。”齐洵一句假话都没有,说得很是一本正经。 “那你也不给我传个信,害我白担心一场。”定国公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还抱怨了一下。 “我那子侄身份有些特殊……”齐洵不知该怎么说,才能既合理,又不会引起注意。 谁知定国公就帮他圆上了:“莫不是他和三眼教有关?” 齐洵:…… “的确是有些关联。” “我就知道你不会无故失联,定是去当细作了。” 定国公一脸的‘果然如此’和‘不出所料’。 “我就知道,那三眼教的事,肯定有你的手笔,那劳什子的神使,肯定是徒有虚名……” 齐洵:…… 定国公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听说他能让江南的水稻亩产翻倍,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齐洵终于能接上话了。 “你可是亲眼所见?”定国公还有些怀疑。 “亲眼所见。”齐洵内心五味杂陈,何止是亲眼所见,他还参与秋收了呢。 就元盛井折腾的改良粮种,丰收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所以他还补了一句:“想必今年,江南定会大丰收。” “如此也好,也算是个人才,还不算是白担了那神使之名。”定国公拉着齐洵边走边问:“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还在那神使山庄门外立了一块儿大石碑,上书:华夏大地不养闲神,更容不下邪神!” “好一句不养闲神!好!”定国公忍不住赞道:“看来这位神使有点意思。” 第165章 简直就是一群流氓 卿卿回到洛家后,光认人就让她头疼不已。 不过她娘将自己的贴身侍女谷雨,拨给了卿卿,让她服侍并提点卿卿。 还给她配了两个教养嬷嬷,势必要让卿卿能够迅速融入洛府。 卿卿走丢时才三岁半,只隐约记得自己姓洛,叫卿卿。 但其实卿卿只是她的小名,她的大名应该是洛卿筠。 过完年后她就十四了,正是许配人家的年岁,卿卿担心他们会给自己找人家,所以才一身道袍地回家。 就是为了告诉他们,她是出家人,是个道士。 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在洛府众人眼中,她既然回来了,就是洛家堂堂正正的二房大姑娘,就算出家也还俗了。 不过好在,她初初回府,若就这么着急给她相看人家,会显得他们不待见卿卿似的。 因此,他们只是给卿卿教了些规矩,便是带着她参加各种赏花的宴会,也只是为了让众人知道,他们洛家的姑娘找回来了。 若有人透出想要求取的意思,他们也都会表示,孩子刚找回来,想多留两年,亲事不着急。 那些想要趁机高攀的人家,也就歇了心思。 卿卿的爹娘都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没有什么奇葩的上进心,不至于用女儿去换前途。 还是一对极其溺爱卿卿的,恨不得一口气将前面十一年的疼爱,全部补给她。 虽说不着急给卿卿相看人家,但夫妻俩夜话时,愣是将济城所有适龄的公子都扒拉一遍,发觉竟没有哪个配得上自家闺女的。 也不管人家是否能看上他们家,这位遗落在外十几年的姑娘。 不过洛家也是百年世家,他们家的姑娘就是嫁皇子当正妃也使得。 只是他们从来不会主动去考虑皇室,毕竟是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他们世家互相联姻,同气连枝,根深蒂固,就算是皇室,也是轻易不敢招惹的存在。 原本对两个儿子教育略显松散的夫妻俩,为了给卿卿找更好的夫家,愣是开始激娃。 不断地用语言给洛锦宸和洛锦书两兄弟洗脑,让他们好好念书、考取功名,才能给他们姐姐找到天底下最好的郎君。 毕竟他们夫妻俩没出息,在女儿的亲事上给不了助力,那就让儿子们努力上进。 亲兄弟有本事,家里的姐妹们也能被高看一眼,以后不管嫁到哪家去,也都能挺直腰杆生活。 这两兄弟也是懒散惯了,一开始怎么也不愿意,甚至还生了反骨…… 因为卿卿说自己喜静,二房夫妻俩应是磨着让大房,给卿卿安排了一个清净的院子。 而清净就意味着,离他们住的院子都有些距离。 但卿卿却很是满意,她虽然收起了武器,可是每日早上起来还是会打打太极,练练八段锦。 而这些自然瞒不过府里的人,一开始府里还有些闲言碎语。 但被洛老爷子听到后,便让府里的少爷小姐们一起跟着卿卿学,一下子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一开始府里的少爷小姐都还有颇词,但跟着卿卿学了两日,他们就发现卿卿可不是花架子,而是有真本事的。 后来他们一起入家学念书,卿卿的字又被夫子夸了,有些不服气的,还特意去看了卿卿的字,果然张弛有度,雅致中暗藏笔锋。 不说和已经考取功名的少爷们,只在这家学之中,就没有一个字写得比她好的。 洛锦宸和洛锦书两兄弟,也终于打心底觉得普通的男儿,果然是配不上他们这么漂亮又厉害的大姐姐。 两人也开始认真念书,要给他们大姐姐找一个文武双全还俊美的郎君。 虽然府里人情往来复杂,规矩也很多,但卿卿还是感受到了家人对她的关爱,这才是她愿意留下的原因。 时间一晃而过,已经到了夏日,江南再一次传来了丰收的好消息。 这次,朝中的讨论更是激烈。 之前的丰收,他们并没有亲眼所见,收到消息也半信半疑。 这次,他们都派了信任的人去打探实情,确定了那南宫明的确可以使水稻亩产翻倍。 而这样的人才,那自然是要弄回京城来,发掘发掘他能不能让其他粮种也亩产翻倍。 半年前,齐洵带着一份名单回了京城。 定国公叫人将名单送去给了吏部尚书,后来安文帝便只处置了那些和三眼教牵扯较深的官员,牵扯较轻的也都该贬贬,该罚罚。 换掉了一大批官员,也保留了一部分让他们戴罪立功。 如今的江南摆脱了三眼教的掌控,一切欣欣向荣,至少短时间内,没有官员敢在江南搞小动作。 所以元盛井推广他的改良粮种,并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甚至可以说是格外的顺利。 当今年的第二季播种之时,他的改良粮种已经扩散开来,遍布了江南近一半的田地。 待到秋收时,这次的丰收更是震惊朝野。 朝堂上关于南宫明的事,吵成了一团。 但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必须将人弄回来,放在京城他们也好监视(划掉),是关照。 毕竟南宫明身份特殊,放在眼皮子底下,对大家都好。 现在他们吵的是,该给南宫明安排什么样的官职,才能将他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既不能让他手握实权,还要有个好听的名头。 毕竟南宫明在江南的声誉极好,若是将人弄回京城,又怠慢了人家,朝廷的声誉也会受损。 但若是太过隆重,岂不是又涨了南宫家的威风,折了皇室的颜面。 还有几位皇子也暗戳戳地想要拉拢南宫明,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地拉拢,而是拐着弯地帮忙说好话。 等南宫明进京后,这也算是示好不是?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时,定国公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甚至还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掏了掏耳朵。 这群文官,这话里话外甭管说得再漂亮,其实就一个意思,既想让马儿跑,还不想给马儿吃草。 简直就是一群流氓,臭不要脸的,呸! 安文帝也很是头疼,这样的人才肯定是要握在自己手中的,但要怎么把握的确是个问题。 第166章 离家·完 元盛井在江南一边推广改良的粮种,一边收拾那些苟延残喘的小众邪教。 还不忘去找了找贾航的藏宝之地,只是可惜他当时只找到了一个藏宝图,另一个在韦煜的扇子里,如今人都找不到,更何况是扇子。 韦煜已经死在了那间暗室里,只可惜他没有影煞那强壮的体魄,还不到一个月就被里面的各种毒虫折磨死了。 仡芈兰兰给她哥报了仇后,便带着她哥的骨灰回了苗疆。 元盛井可惜的当然不只是那笔财宝,还有就是逍遥散的线索也断了。 不过没有了三眼教的一手遮天,逍遥散在大安朝本就是禁物,想必也没法再大肆传播了。 元盛井找到了藏宝地,但并没有带走这些财宝,只是将其中的能力吸收完便离开了。 他将一切都恢复成原状后,将藏宝图送到了唐复武的手中。 唐家行商,有自己的商队,商队往来拉货,是转移这些财宝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元盛井又去了一趟三眼教的总教,光明正大地将总教中地宫中藏的金银运出来,带回了他的神使山庄。 回去后,立即装模作样地搞了一场法事,将那些黄金都融了,给真龙神的神像塑金身。 让盯上这笔财富的官员,都无话可说。 不过就算元盛井不将这笔金银用来给真龙神塑金身,以如今他在江南的声望,那些官员就是眼睛再红,也不敢出手为难他。 更何况他们也知道这位神使,指不定很快就要去京城了。 他们猜得也没错。 元盛井甚至比他们知道得还早,所以他才着急做这些事。 毕竟不管是跑路,还是回京,他都要先把手头的事都弄完。 终于,这道圣旨还是来了。 这次,没有人能帮他领旨,他只能亲自领旨。 但已经十七岁的他,不说彻底长开,但宫里内侍一看,就能认出他是谁。 所以元盛井便让内侍们在前厅等着,他需要沐浴更衣后接旨,以表对圣旨的敬意。 元盛井换上了重新裁制的华服,戴上了面具,才缓缓现身领旨谢恩。 内侍一开始还想让元盛井摘掉面具,但对上元盛井的目光后,就不敢多语。 “南宫明,接旨!” 孟猛立即给元盛井身前放了一个蒲团,他这才撩袍下跪接旨。 孟猛和后院的姑娘们,也都跟着跪在了元盛井的身后。 宣旨的内侍这才打开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自古英豪辈出,辅佐社稷,功在千秋。 今闻南宫明,才德兼备,智勇双全,实为朕之股肱,国家之栋梁。 昔者,南宫明深谙农耕之道,以其非凡之才,使江南水稻产量倍增,解百姓温饱之忧,民安国泰,此其一大功也。 又者,三眼教作乱地方,危害百姓,南宫明挺身而出,清剿贼寇,此其二大功也。 再者,南宫明乃真龙神之神使,沟通天地,护佑我朝,福泽万民,此其三大功也。 三功并立,光耀日月,朕心甚慰。 为表嘉奖,特封南宫明为国师,享朝拜之礼,辅佐朕躬。 择日启程,上京赴命。 钦此!” 宣旨的内侍笑得很是客气:“神使大人,领旨吧!” “臣接旨。” 元盛井接过圣旨后,便施施然起身,并敷衍地点点头:“有劳了。” 孟猛就立即上前,给每个内侍都塞了一个荷包。 荷包都是后院的姑娘们绣制的,每个里面都装了百两的银票,只有念圣旨的那个内侍收到的荷包里,装了二百两。 内侍们拿着赏钱,也心情愉快地走了,他们还得回京赴命去。 元盛井一送走内侍,便将手里的圣旨丢给身旁的孟猛:“好好收着。” “是。”孟猛立即接过圣旨。 元盛井转身看向前厅的众人:“刚刚的圣旨你们也听到了,愿意留下的,可以留下,想跟我走的,也可以上京去。” 众姑娘立即面面相觑。 “先听我说完。” 元盛井抬手阻止了她们中想要开口的人:“留下的人,得能独当一面,帮我将江南这边的事打理好。” “当然,如果你们中有想离开的,我会给你们一笔银子。” “如果想要跟我上京的,就得面临京城的风雨。” “不管你们选择哪一条,我都不会阻止。”元盛井伸出三根手指:“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考虑,考虑好后直接给孟猛说就行。” 说罢,他便弯腰将地上的美人捞起来:“你没得选,得跟我走。” 经过一年的成长,如今的美人已经长开了,是个端庄的大美人了。 它已经被元盛井抱习惯了,被他突然搂进臂弯里也不挣扎,还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舒服些。 “喵~”国师是什么? ‘就是个官职。’ “喵~”你要带我一起走吗? ‘当然。’ “喵~”好吧。 美人张嘴打了个哈欠,然后就闭上眼假寐了起来。 元盛井回到中庭,往院子中的摇摇椅上一躺,开始沉思。 国师吗? 有意思! 他还以为以安文帝的小肚鸡肠,指不定就将他安排在户部,挂个虚职。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方,竟然给他封了一个国师之名。 虽然也是虚职,没有任何实权,但这个名头……是真的好听。 实在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至于安文帝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呢? 那自然是因为他灵光乍现,觉得南宫明在江南是神使,而且的确有些真本事。 若是将人弄到京城里来,给的官职太低无法收拢人心,给的官职太大,他又不放心让此人掌权。 所以,他就思索,有什么官职是只有虚名,却无实权的。 喜欢以史为镜的安文帝想到了,前朝有的一个称号:国师。 国师并不是一国之师的意思,而是对高人的最高册封。 于是,就有了这道圣旨。 但等元盛井回京后,安文帝无数次地后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他还是南宫明时,就弄死这个‘余孽’。 当晚,元盛井就收拾了行李,对孟猛说:“孟猛,眼看就要过年了,等过完年,你带着愿意上京的姑娘们上京去。” “那您呢?” “我有些事要去处理,咱们在京城汇合。” 元盛井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不是孟猛,而是小兰花:‘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死给你看。’ 元盛井:…… “好。”孟猛点点头。 “不过在进京的路上,你要戴着面具伪装成我,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不在队伍中。”元盛井将卸下的面具递给孟猛。 “好。”孟猛接过元盛井的面具。 “你放心,我一定会在你们进京时和你们汇合的。” “我相信您。” ——第二卷·完—— 温馨提醒: 请继续阅读第三卷:老大回~ 第1章 好久不见啊~ 文乐二十年,春。 神使的队伍是在过完正月后,二月初三宜出行,才正式启程上京。 为了给元盛井拖延足够的时间,孟猛一路上将神使的架子摆得足足的。 下雨天不走,不宜出行日不走,身体不适不走…… 明明快马加鞭二十天的就能到,正常乘马车也就三十几日的路程,他愣是走走停停,多走了十来天,才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而这期间,他们的队伍一直被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是监视地盯着。 虽然这位南宫明是当今亲封的国师,但他还是前朝皇室血脉,万一人中途跑了,他们也没法和安文帝交代不是。 毕竟事关自己、乃至家族的生死,所以不只是安文帝派去的人紧张,他们所路过之地的县令也同样紧张,生怕这人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走失’的,到时候他们也得承担连带责任。 所幸这位神使、哦不,现在是国师大人,虽然架子大了些,但好在并没有要跑路的意思。 孟猛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近在咫尺的京城城门,不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的神使大人啊,要是再不回来,他这个假国师,就要变成真国师了啊! 而元盛井呢? 他赶在过年前,就回到了玉清观,和师父和师兄促膝长谈了一夜。 甚至还在玉清观舒舒服服地过了个年,一直到过了正月才带着自己的行李下山。 但他没有回京,而是绕路去了唐家。 唐复武正在看账本,忽地听到有石子撞击窗棂的声音。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但外面的撞击声却一直没完。 他不禁蹙起眉头,起身将只留了一条缝通风的窗子推开,查看外面是谁在搞怪。 谁知他才推开窗户,就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瞬间停在他的面前,倒吊着朝他露出一抹微笑:“好久不见啊~复武。” 唐复武被忽然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的脸,还没看清是谁,下意识地就是一巴掌。 幸好元盛井反应快,一把钳制住了他的手腕,并借力一个翻身进了屋中:“几年不见,怎么一上来就打人?” 元盛井再一次凑近唐复武:“莫不是连我都不认识了?” 唐复武甩了甩手:“小师叔,你怎么忽然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媳妇。”元盛井直接坐到唐复武的位置上,跷起二郎腿没有一点形象可言。 “我没娶妻。”唐复武的额角跳了跳。 “不能够啊。”元盛井掐指算了算:“你这都回家两年多了,你娘还没给你找到媳妇?” “我” 唐复武想说什么,但元盛井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不应该啊,你长得不说貌若潘安,也算是人模狗样,家里还这么有钱,按理说也算是个如意郎君,怎么会娶不到媳妇呢?” “不是” “莫不是你……”元盛井的视线不禁在唐复武的身上逡巡一遍,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来:“有什么难言之隐?” “你” 唐复武想要骂人,但元盛井还是不给他机会。 “来,让师叔我给你搭搭脉,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元盛井说着,就要去抓唐复武的手腕。 唐复武自然是不愿意的,一个转身躲开了。 但元盛井也不是善罢甘休的,就和唐复武在不大的书房里纠缠了起来。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逃。 “你不要讳疾忌医嘛!小师叔我的医术还是不错的,又不收你钱,你别怕啊!” 唐复武一边躲着元盛井,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滚!” “不行,这事可不能轻忽,快来给我看看。”元盛井认真了起来。 唐复武哪里是他的对手,两下就被元盛井摁倒趴在桌上。 元盛井一手按着唐复武的后颈,一手捏着他的手腕开始给他把脉。 唐复武想要挣扎,却被元盛井在后颈上一捏,就失去了力气,只能咬牙切齿:“我没问题,你放开我!” “老实点,别动。”元盛井才不听他说什么,执意要给唐复武把脉。 等唐复武平息了气息后,元盛井也目光微垂地一边把脉,一边观察唐复武的脸色:“张嘴,伸舌头。” 唐复武翻了个白眼,并将脸扭到另一边去。 元盛井也不急,给他把完脉,便掐着他的下颚,将他的嘴捏开,仔细打量着他的舌苔。 怎么看都是很健康的样子,也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 元盛井不由嘟囔了起来:“你这不是好好的嘛。” 唐复武握住元盛井的手腕,因为下巴被元盛井卸了,所以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啪!” 书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破碎声,元盛井和唐复武同时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看到了一脸震惊、伤心的唐夫人。 她脚边还散落着托盘和碎碗,原本碗里的补汤散了一地,也弄脏了她的裙边。 两人机械地收回目光,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两人还保持着的姿势。 立即像是触电般分开,一时间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唐复武将自己的下巴按回去,立即解释道:“娘,你别误会。” “你闭嘴!”唐夫人摇晃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侍女扶住才没摔倒。 她目光犀利地看向元盛井:“怎么又是你!” 元盛井:…… “唐夫人,我只是路过,来看看复武的。” 唐夫人强忍着愤怒,一字一句地道:“他叫唐武,是我们唐家未来的继承人,已经不是你口中的复武了。” 唐复武不由蹙眉:“娘” “你闭嘴。” 唐复武:…… 唐夫人死死地盯着元盛井:“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元盛井:“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闭嘴!”唐复武恨不得一脚将元盛井从窗户踢出去。 唐夫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滑动,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咬咬牙,狠狠地说:“算了,我知道我越是阻止,你们就越是分不开。” “娘、我不” “我同意你留在小武身边了。” “哈?” 元盛井和唐复武二脸懵逼。 “但是你必须要劝小武娶妻生子。” “我不同意!”元盛井闻言忍不住蹙眉:“你这是骗婚!” 唐复武:…… “你给老子滚!”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朝元盛井踹了上去。 第2章 我们回家了 元盛井一个侧身,就跳上窗户,临走还不忘给唐夫人说:“您真的误会了。” 眼看唐复武抄起镇纸就朝他砸过来,他一个偏头躲过:“我们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说完,见唐复武已经被他气得红温了,立即跳出了窗户,消失不见了。 看到跳窗而逃的元盛井,和将窗户关上还觉不保险,又将窗户插上的唐复武。 唐夫人眨眨眼:“你们……” “娘,我说过我信道,一生只娶一人,并不是不娶妻,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唐复武又耐着性子朝唐夫人解释。 “大家闺秀都藏在深闺,你到哪去遇见心仪的?”唐夫人忍不住嘟囔:“莫不是还要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人家后院当梁上君子吗?” 唐复武:…… 唐夫人之所以说他的功夫是三脚猫,那是因为之前他被逼急了,想要离家出走,结果连唐府都没能走出去…… 唐复武深吸一口气:“娘,我算过,我的红鸾星不在这里,您把我困在府里,我是娶不到媳妇的。” “那你说说,你的红鸾星在哪?” “京城。” “你就是想回道观了!” 唐复武:…… 等唐复武终于劝走了唐夫人,将书房的门关上后。 一转身又看到了元盛井,他才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你到底要干嘛?” 元盛井双手环抱在胸前,嘲笑道:“我说你怎么这么听话呢,感情是功夫不济啊。”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唐复武坐回了书案后,已经懒得搭理元盛井了。 “来看看你不行吗?”元盛井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滚了。”唐复武头也不抬,认真地看着账本。 元盛井伸手将账本抽走,卷成筒状:“用不用我带你离开?” 其实元盛井从崔复环那里,知道了唐复武在唐府跟被软禁了似的,才来看看他的情况,问问需不需要帮忙的。 “不用。”唐复武摇摇头:“若是我想离开,这里也关不住我的。” 虽然他武力不济,但不代表他没有办法出去,只是不想让唐夫人再哭瞎一次眼睛。 那次离家出走,也是为了吓吓他娘,让她消停一些。 “我想也是。”元盛井溜进来时,也探查了一下唐府,的确有好些个练家子,但以唐复武的脑子,应该也阻止不了他才对。 “给你说一下,我回京城了。”元盛井感觉无趣地将账本还给他。 “听说了,国师大人。”唐复武阴阳怪气地回道:“不过我很好奇……” “什么?” “大师兄是已经没亲人了,崔师兄已经回过家了,卿卿师妹的家人也找到了……那你呢?” “我啊……”元盛井拿起桌上的糕点咬了一口,咀嚼后咽下,才继续道:“此次回京,也是回家。” “果然如此。”唐复武一点也不意外:“不过京城不是江南,你悠着点。” “我……尽量。”元盛井一脸真诚。 唐复武盯着元盛井看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元盛井朝着他就伸出手:“给钱。” 唐复武不禁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 但还是从桌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枚令牌,丢给元盛井。 他忙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金玉满堂的令牌,缺钱了就拿着这个去支钱。” “得嘞!”元盛井开心地将令牌收好。 “还有事吗?” “没了。” “那你赶紧滚,在外面闯祸了,记得别连累我们。” “行吧,走了。”元盛井撇撇嘴,然后又从窗户跳出去了。 等元盛井的身影消失在窗边,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刚才他不是把窗户插上了吗? 这货是怎么进来的? …… 正所谓春雨贵如油,恰巧在元盛井快到京城时,就下起了小雨。 幸好他早有准备,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抱着兰花。 背着竹篓,那里面是书仪的骨灰和灵位,还有那幅美人图。 美人趴在他的肩上,打了个哈欠:“喵~”为什么不坐马车? ‘马车目标太大,不好混进京城。’ “喵~”你不是国师吗? ‘现在还不是,得等我的车队到了,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国师。’ “喵~”你们人类真复杂。 元盛井将视线放到眼前巍峨的城墙上。 “一别十二年,狗皇帝,本世子回来了。” 他目光中充满期待与兴奋,还带着股跃跃欲试。 “既然你非要弄死我,那你这皇位兴许可以换个人坐坐。” 要不是手里怀里都拿着东西,元盛井高低地表演一个叉腰仰天狂笑。 “没想到吧,本世子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是你亲自下旨请回来的!哈哈哈哈……” 在城门口发泄完心头的意气风发,元盛井才走向了进城的队伍。 京城没有身份文牒是进不去的,上次他回来时,是靠着崔家作保,守城门的兵士才没有细查。 但这次可没有人给他做保,他只能乖乖地拿着自己身为道士的度牒排队进了城。 明明元盛井的姿容出众,但周遭却没有人的视线会被他吸引。 那是因为他用精神力影响了看向他的人,让他们失去了对人容貌的判断。 如今他的精神力,不说出神入化,也是收放自如。 哪怕现在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所以他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京。 他进京后,自然是回了定国公府。 只是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翻墙进了府里,猫进了他的清闲小居。 从院子到屋子,都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并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开变得杂草丛生、灰尘遍布,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他将美人放到地上:‘你自己熟悉一下环境。’ “喵~”好的。 美人左右嗅了嗅,就开始自己逛了起来。 元盛井将小兰花也放到了桌上,然后就去了之前书仪的屋子。 他推门走了进去,找到合适的位置,将书仪的东西都安置好,上了一炷香后,拍着书仪的骨灰坛,低声呢喃:“书仪姐姐,我们回家了。” 第3章 见过国师大人 元盛井没有清闲小居住下,他就是来送书仪回家的。 毕竟定国公府肯定是被盯着的,他留在这里既不方便,还容易暴露。 等孟猛他们到达京城后,他出现时就是国师,安文帝肯定会派人监视他,如果让别人发现了有关书仪的一切,那就麻烦了。 为了以防万一,演戏也得演全套。 他回来得悄无声息,除了留下了书仪,谁也没有惊动。 出了定国公府,元盛井就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只每日饭点时出现在酒楼大堂的角落,就着京城的八卦下菜。 在屋里时,他也一直开着窗户,听着窗外鸟儿的八卦。 抽丝剥茧地收集、汇总、分析出真正对他有用的讯息。 比如他最关心的三皇子,听说三皇子似乎很是低调,关于他的讯息极少。 他听了几日,也没听到关于三皇子的事。 还是他让鸟雀去三皇子府打听了,才打听到三皇子和大姐姐都不在京城,似乎是过完年就去京城外的温泉庄子了。 不得不说,这夫妻俩还怪会享受的。 值得一提的是,他大姐姐文乐十五年生了一个女儿,如今也都快五岁了。 元盛井已经开始琢磨该给这个小外甥女,准备个什么见面礼了。 不过他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三皇子,偶不,现在已经是瑞王的大姐夫,才过完年就躲去了郊外的庄子中。 因为如今大皇子晋王和四皇子宸王,为了太子之位如今撕得不可开交。 这两人一人占了长子之位,一个占了嫡子之位,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 而瑞王并无心皇位,所以平日都躲得远远的。 而二皇女和就是大公主,早些年就嫁出去了,并不在京中。 五皇女是二公主,也已经出嫁了。 六皇子十岁那年夭折了。 七皇子以下都还小,还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太子之争。 但在元盛井眼中,晋王和宸王纯粹就是猪脑子打成狗脑子了。 他们爹安文帝虽说不上年轻力壮,但也是还不到五十,他们这次的太子之争,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元盛井等了好几日,才听到了天师就要抵达京城的消息。 他还纳闷,不明白孟猛为什么耽误了这么久才进京。 不过他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就是了。 孟猛他们的车队才出现在京城外,就有一行人前来迎接。 领头的正是安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蒋怀安。 安文帝既然已经给南宫明封了国师,如今人到了京城,便也不介意再给他一些殊荣,便遣了蒋怀安亲自来迎一迎南宫明。 蒋怀安朝着车门迎面而来,赶车的芍药便道:“大人,有人朝我们迎过来了,看穿着像是宫里的内侍。” 毕竟宫里的内侍两次去江南宣旨时,后院的姑娘们都是一起接旨的,所以她们对内侍的穿着印象很深刻。 “好。”孟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神使大人啊,您到底在哪啊? 宫里的人都出城来接人了,您再不出现就要穿帮了…… 就在孟猛坐如针毡时,只觉得眼前一花,车架中就多出了一个人。 他激动地伸手拉住元盛井的手:“神使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神使再不回来,他就要演不下去了。 “嗯。” 元盛井也没想到,安文帝会突然派宫里的人出城迎接。 他也是出城后,才发现宫里派出来的人,竟然还是蒋怀安。 别说孟猛了,在元盛井认出蒋怀安时,他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所以他运起内力,释放精神力,朝着马车一路狂奔,才赶在他们两队人马会合之前,抢先一步回到了马车之上。 不过元盛井能这么顺利地混上车,还得夸一下孟猛和这些姑娘们。 孟猛知道眼看就要到京城了,便让车队里的姑娘开始造势。 几个姑娘在车上吹拉弹唱,几个姑娘在马车四周跳着舞。 跳舞的姑娘们围绕着马车旋转、跳跃…… 因为都会轻功,所以纵使在跳舞,她们也能保持不掉队。 她们的舞姿轻盈、飘逸、柔美,仿若九仙女下凡一般,让往来遇见车队的人都忍不住被吸引,有好些人都忍不住跟着车队走。 让元盛井靠近车队,显得没有那么显眼。 但目光又都集中在姑娘们的身上,反而没人去注意马车。 虽然也有人看到一闪而过的元盛井,但也受到精神力的影响,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元盛井和孟猛还来不及多说,就感受到了车队缓缓停下。 马车外的动静和乐声也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了一道尖细的嗓音,那是内侍特有的音色:“咱家蒋怀安,见过国师大人!” 蒋怀安说着,便朝着为首的马车躬身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元盛井嗓音慵懒,明明车帘纹丝不动,却好似能看到对方在行礼似的。 “谢国师。”蒋怀安这才直起身来:“陛下得知国师今日抵京,特派吾等在此恭迎大人。” “哦?”元盛井很是好奇,莫不是他这位皇舅舅,终于转性了? “陛下可是今日就要见本神使?” “陛下国事繁忙,实在是分身乏术,所以特派咱家来接您去国师府,您先安置休整一番,等陛下传召便是。” 元盛井微微挑眉:“也好,那便有劳蒋内侍了。” 安文帝果然还是老样子,派蒋内侍在迎他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又不肯见他,怕也是想要晾一晾他这个风头正盛的神使。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下马威呢。 “都是咱家该做的。”蒋怀安客气了一句:“请跟咱家走吧。” “芍药。” “是。” 蒋怀安在前面走着,元盛井的车队也不紧不慢地走着。 马车一动,刚才的乐声再次响起,刚才落在地上和马车顶上的姑娘们,再次舞动了起来。 主打一个高调、招摇。 她们也是怕安文帝翻脸,毕竟南宫明不只是神使,还是前朝皇室遗孤。 如今又是安文帝亲封的国师,自然是要高调一些的,让所有人都知道。 就算是安文帝想要翻脸不认人,也要忌惮一下自己的声誉。 不过元盛井比她们更了解安文帝,知道安文帝的杀意,并不能因这些而左右。 但她们的心意,他自然是领的,默许了她们的载歌载舞。 第4章 国师府到了 好歹元盛井这也算是衣锦还乡,若是不高调一些,那和锦衣夜行又有什么区别呢。 车厢里,他一边解自己的衣服,一边压低声音询问:“你们走得这么慢,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哪怕马车外乐声四起,但元盛井也并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这里是京城,有那耳聪目明的探子,也不足为奇。 孟猛也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同样压低声音:“没有,就是担心您来不及赶回来,所以故意走慢了些。” “没事就好。”元盛井也觉得这一路,不应该有人敢朝他们下手。 没一会儿,元盛井和孟猛便将衣服换了过来,孟猛也换回了他自己的衣服。 而元盛井脱下来的那身衣袍,被孟猛仔细收起。 孟猛简单地将这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交代了一遍。 元盛井认真听完后,才拍了拍他的肩:“你做得很好。” 孟猛被夸了,不由红了耳根:“总算是不负所托。” 在马车再停下时,马车外再次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就传来了蒋怀安的嗓音:“国师大人,国师府到了。” “知道了。” 元盛井将面具戴好,还拿起镜子检查了一下,才示意孟猛可以下车了。 孟猛伸手掀开马车的车帘,率先出了马车,站在车辕上,将车帘高高撩起。 马车下的人,才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神使,南宫明。 他一身月白色锦衣华服,随着起身的动作,身上的环佩之声清脆。 一头乌黑长发只松松地挽起一半,一缕发丝随着他的动作从身后滑到身前,更显得他有些放荡不羁。 一只修长的大手,随意地搭在门框上,身体前倾出了车厢。 众人这才看清他的脸上还戴着一副精致到华丽的面具,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一抹削薄唇瓣。 他并没有下车,而是扭头看向一旁的朱红大门,屋檐下的门匾上,清晰地写着:国师府。 只看这朱红大门的高度,就知道这间国师府的规格不低。 元盛井环视四周,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皇宫高墙。 这是将他安排在内城,而且还是最靠近皇城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为了以示君恩,还是为了更好地监视他,大概率是两者皆有。 不过元盛井也不在乎,他从马车上一步步走了下来,停到了蒋怀安面前,侧目看向他。 一别十几年,他也略显老态,只是依旧面白无须,苍老得毫无遮掩。 蒋怀安察觉到了元盛井明目张胆地打量,有些不解地抬眼,和他藏在面具下的双目对视。 “蒋内侍真面善。”元盛井说罢,便朝着国师府里走了进去。 留下一脸不明所以的蒋怀安,在原地发呆。 安文帝给元盛井安排的国师府,原本是他皇兄齐王的府邸,就是和前太子争权,最后两败俱伤的那个齐王的齐王府。 齐王死后,齐王妃也自尽殉情了,他们的孩子或被贬为庶人,或被过继出去,这偌大的齐王府就空了出来。 且因为它的前任主人夺嫡失败,所以安文帝的皇子们出宫开府,也无一人愿意住进这超规格的王府。 毕竟是一位王爷的府邸,虽然闲置了二、三十多年,但经过翻修和重建后,已经规模宏大,金碧辉煌。 元盛井缓步走进这座御赐的国公府,满意颔首。 等蒋怀安回过神跟上来时,便听到南宫明道:“这个国师府不错,有劳蒋内侍了。” “都是陛下的吩咐,咱家不敢居功。” “那就代我谢过陛下。”元盛井笑了笑,继续朝里走。 “是,想必您这一路舟车劳顿,定是累了,咱家便不打扰您休整了。”蒋怀安并没有继续跟着逛园子,提出了告辞。 “孟猛,去送送蒋内侍。” “是。” 等送走了蒋内侍,元盛井身后的这群姑娘才放松了些。 元盛井摆摆手道:“你们在后院自己选一个院子住下就是。” “是。” 这次她们跟来京城的只有九人,另九人或离开,或留在江南做事。 国师府很大,宫里也拨了一批内侍和宫女来伺候。 元盛井自然是直接住进了主院,位于前院和后院的中间,不管是去哪都方便。 主院一应家具俱全,甚至还有专门的浴池,引入的是地下的温泉水,随时都可以沐浴更衣。 元盛井蹲在浴池边,伸手撩了下池水,水温不热不冷,很是适宜。 他走到院子里,一道娇小的身影就朝他一跃而起。 元盛井张开双臂就接住了它,将它搂在怀里,撸起了它的背毛:‘打听到了吗?’ “喵~”这里以前是齐王府,其他人觉得不吉利,所以之前一直闲置着。 ‘原来如此。’元盛井抱着美人就在前院转了起来。 “喵~”你不害怕吗?这宅子以前死过很多人的。 元盛井安抚地摸了摸美人的头:‘我是道士,自然不怕。’ “喵~”可我怕。 元盛井:…… 小猫咪害怕了,元盛井自然是要宠着的。 他亲自画了几张辟邪符,折成三角形,找了个小荷包装上,给美人挂在脖子上:“现在不怕了吧?” “喵~”凑合吧。 美人有了护身符,又颠颠地跑出去浪了。 一旁的孟猛好奇地问:“大人,那是什么?” “辟邪符。”元盛井将看到摆了一桌子的黄纸,觉得都拿出来了,不如就多画几张:“你要吗?” “要的。”孟猛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行。”元盛井又画了一张,折成三角形递给孟猛:“你自己找个荷包装上。” “谢谢大人赏赐。”孟猛立即双手接过,仔细地收进自己的衣襟中放好。 元盛井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笑道:“我画的辟邪符效果连玉环都比不上,也就你稀罕。” 别看崔复环玄门五术样样都不算精通,但他正经是全能型人才。 元盛井最为拔尖的是医术和武学,其他都是入门的水平。 “神使大人给的,都是极好的。”孟猛立即反驳道。 在他的心里,南宫明就是他的神,谁也越不过他去。 第5章 这样够不够高调? 元盛井在国师府里装模作样地休整了两日,然后就等着安文帝的召见。 但是一直到第五日,安文帝都没有召见他,他这个国师只是个称号,并没有实际的官职,也不用去上朝。 都回京了,元盛井自然在国师府里待不住,既然安文帝将他忘了,那他就折腾出一些动静来,提醒提醒安文帝好了。 于是等到第六天,元盛井就带着后院的姑娘们,极其高调地去炸街了。 元盛井还是那副慵懒打扮,戴着面具,坐在由内侍抬着的步辇之上,怀里拢着美人,由姑娘们簇拥着出了国师府。 走在步辇前面的四位姑娘一人吹笛,一人吹箫,一人弹琵琶,一人拉二胡。 用乐声开路,成功引起路过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为她们让开道路。 孟猛穿着厚实的大氅,手里还抱着一个手炉,跟在步辇一侧:“大人,您冷吗?” “不冷。”元盛井调整了一下坐姿:“咱们这是先去哪逛?” “咱们得先出内城,离咱们国师府最近的内城门是朱雀门,出去后就是天门街,那里最是繁华,卖什么的都有。” 这几日元盛井待在国师府,但孟猛可没有一直待在府里,他已经将国师府附近都转了一遍。 知道内城并不能随意走动,便逛去了外城,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 但他也不是闲逛,他走过的地方都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回去后便画了一张京城的地图。 不过只画出了他逛过的地方,其他地方等他逛一遍也就能补上。 “眼看就要开春了,咱们先去给您置办些春衫。” “行。”元盛井现在有钱,肯定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就算花完了,那不是还有唐复武么。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高调的出了内城,到了繁华的外城大街上。 这下围观他们的人也就更多了,顺利达成元盛井想要炸街的效果。 他歪靠向孟猛:“你说我们这样够不够高调?” 孟猛:…… “绝对高调。”虽然他没见过皇室出门是什么阵仗,但看路两旁的百姓就知道,除了皇帝,他们绝对是最高调的。 “够不够让御史明日参我一本?”元盛井明显觉得不够保险。 “这不至于吧?”孟猛眨眨眼,不明白御史为什么会参他们。 “我也觉得还不够。”元盛井打了个响指,然后就借着步辇的高度,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敢对他这个神使不敬的人,让他杀鸡儆猴逞威风。 对面一辆马车上的两人,忽然感到原本匀速前进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平安,怎么了?”其中一个女子开口询问情况。 “五姑娘,好像是那位新上任的国师,他的仪仗引起了百姓围观,将路堵住了。”被叫做平安的马夫张望一阵后,弄清了情况。 元盛垚确认道:“就是那个南宫明?” “我朝开国以来,可就这么一位国师。”元盛祯抬手撩开车帘,向外张望,却因为距离而看不清什么。 “四姐姐,你仔细别被风吹了。”元盛垚将元盛祯的手压下,阻止她将车帘全部掀起。 哪怕元盛祯体内的余毒已解,但身体依然羸弱,必须得仔细将养着。 所以就算是带她出门逛逛,元盛垚也是万分注意,不敢掉以轻心。 “区区一个南宫明,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架子。”元盛垚不让元盛祯吹冷风,但她自己却从另一边掀起车帘。 元盛祯一眨眼的工夫,元盛垚都已经下了马车,车帘再次落下。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斗篷上的帽子戴上,然后也掀起车帘出了马车。 文今见自家姑娘也从车上下来,立即上前去扶她:“姑娘,您怎么也下来了?” “车上闷,下来透透气。”元盛祯搭着文今的手,稳稳地下了车,然后便收回手,将斗篷裹好,抱紧怀里的手炉。 元盛垚没想到元盛祯也会跟下来,她已经自顾自地带着在贴身的侍女青萝,朝着热闹的中心走去。 走近了,她也听到了乐声,也察觉到人潮在朝两边散开。 京城的百姓虽然爱看热闹,但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所以哪怕是在看热闹,但也不敢阻挡元盛井的步辇。 所以当元盛垚上前时,刚才还在前排围观的人忽然退散开来,她一时不察便被人潮撞倒。 幸亏青萝反应快,一把扶住了她:“姑娘!” 等元盛垚站稳时,才发觉刚才还拥挤的人群已经散到路两边,只有她和青萝还站在路中间。 她抬头看去,终于看到了热闹的中心。 视线越过开路的几位姑娘,落在了那坐在步辇上,高高在上的国师,南宫明。 元盛井发觉有人敢挡路,先是惊喜得身体前倾,才看到挡路的是个女子。 还来不及觉得棘手,就认出了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五姐姐,元盛垚。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京后遇见的第一个熟人,居然是自家人。 元盛井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无力地靠回椅背上,抬抬手:“停。” 乐声立即停下,奏乐的姑娘们回首看向元盛井。 元盛垚见乐声停下了,下巴微抬:“你就是南宫明?” “正是在下。”元盛井一边思考怎么办,一边撸着怀里的美人。 这件事必须得处理好,他的身份迟早会曝光,在此之前,绝不能让安文帝那个老登抓到任何把柄。 否则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的。 “这里是京城,容不得你这般放肆。”元盛垚腰杆笔直,一点都没有姑娘家的含蓄羞涩,反而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扞卫着自己地盘上的规矩。 她的身份尊贵,明知对方是国师,她的态度依然强硬,根本不给对方留面子。 更何况在这京城,连皇子、王爷都不敢这么招摇过市。 他南宫明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国师,竟然就敢这么嚣张跋扈。 “哦?”元盛井眨眨眼:“我这步辇是逾矩了吗?” 元盛垚这才注意到,抬着南宫明步辇的只有四个内侍,他还真没有逾矩,也就是招摇了些。 但让她认错是不可能的,她堂堂定国公府的五小姐,不要面子的吗? “就算你没有,你这样招摇过市也不应该。” 第6章 下手没轻没重的 “哎!你这姑娘好不讲理。”孟猛几步上前,站到了步辇的前方,一副防备的模样,好似对方会暴起伤人似的。 也不想想,眼前这个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少女,就算是恼羞成怒地想动手,也绝不是他家大人的对手。 “五妹妹。”元盛祯也觉得元盛垚此话说得有些无理取闹,忙上前打断,朝她微微摇头。 阻止她再口不择言,说出什么更不合适的话来。 元盛祯用她纤细的身影挡在了元盛垚的身前,朝步辇上的人行了一礼:“见过国师大人。” 元盛井并没有回应,只是撸美人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元盛祯的身上。 虽然她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戴着兜帽,并不能看清她的容貌,但元盛井还是认出了,这是他四姐姐。 这么冷的天都能上街逛,看来她的身子调养得极好。 元盛祯微微抬头对上南宫明的双眼,发觉到对方在看自己,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继续道:“我们不过是想要提醒一下您,这里是京城,你这样招摇过市,会影响百姓正常生活,还会堵住来往车辆的道路。” 说着,元盛祯便示意元盛井前后看看。 元盛井顺着她的话环视四周,果然有几辆马车被堵住了去路。 看来明日他肯定会被参一本了,元盛井满意地点头。 “原是我的不是。”元盛井身体微微前倾:“还是这位姑娘通情达理,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不似刚那位姑娘,差点让我误会,以为京城的姑娘都这般……泼辣。” 元盛垚闻言瞬间瞪圆了双眼,别以为她没有听出来,这个南宫明是在骂她。 她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堂堂长宁郡主在京城,她还没怕过谁。 “四姐姐你让开!”元盛垚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鞭子:“我今天非得撕了他的嘴!” 元盛祯还想要拉住元盛垚,却被她一把推到了文今的身上,不禁惊呼道:“五妹妹!” “看吧,我果然没说错。”元盛井不但不害怕,甚至还继续调笑起来。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激怒元盛垚。 因为这动静,原本在元盛井怀里假寐的美人都醒了,正伸着脖子瞪圆了双眼看戏。 “你是哪家的姑娘,这里可是京城,你还敢当街打人不成。”看到对方都亮出了鞭子,孟猛不退反进。 “你看我敢不敢。”元盛垚说罢,便一鞭子朝着孟猛抽来。 方才站在前排的四位姑娘立即让开,还不忘维护秩序,疏散周围的吃瓜群众:“大家都往后让让,小心别被误伤了。” 孟猛不躲也不闪,坚定地站在元盛井的步辇前。 忽地,又有一条鞭子从元盛井的背后飞出,一道嫣红身影,随着鞭子一同落在孟猛的身前。 两条鞭子的鞭梢在半空中纠缠住,双方同时拉紧手中的鞭子。 “还愣着做什么,往后退啊。”元盛井朝着抬步辇的内侍们道:“小心一会儿鞭子抽到你们。” “是。”内侍们这才回过神,往后退了几步。 孟猛也回到了元盛井的身侧。 元盛井侧脸看向他:“你是不是傻,也不躲。” 孟猛不知道该怎么回,只羞赧地笑了笑。 元盛井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已经将视线放到了还在互不相让,僵持着的两人身上:“山茶,你悠着点。” “是,大人。”山茶朝着元盛井点点头。 但这两句对话落到元盛垚的耳中,就是明目张胆地看不起。 原本在胸口燃烧的火,一瞬间就被拱上了天灵盖,手腕一抖便收回了钩缠住的鞭子,紧接着又是一鞭甩出。 山茶自然也不甘示弱,两个人的鞭子再次缠斗在一起。 元盛井看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在百姓眼中的精彩缠斗,在他眼中就是菜鸡互啄。 但菜鸡互啄也是很吓人的,因为这两人下手都有些不知轻重。 眼看两人同时甩出的鞭子,就要抽到对方的脸上了,将元盛井的瞌睡都吓没了。 只见他脚下一点,便飞身而起,怀里的美人也落进了孟猛的怀里。 一眨眼就出现在元盛垚和山茶中间,一手抓着一人的鞭梢,成功护住两人的脸:“住手。” 一想到自己要是反应慢点,这俩姑娘都得破相,他就忍不住有些生气,手心便不自觉带上了内力。 两条鞭子立即断成了一截一截,散落在地上。 元盛垚没想到这个南宫明还是个高手,被他这一出手惊呆了。 元盛井的视线在元盛垚的脸上划过,然后转身落在山茶的脸上:“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脸又该哭鼻子了。” 山茶:……谁会哭鼻子啊?! 但她也只是心里腹诽,面上还是恭敬地朝元盛井屈膝:“山茶知错了。” “嗯。”元盛井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山茶也不留恋,转身回了队伍之中。 元盛井这才转向元盛垚:“姑娘,您还有何指教?” 元盛祯也被刚才的情况吓到了,忙上前拉住元盛垚:“五妹妹,我有些不舒服,咱们赶紧回去吧。” 元盛垚这才发现元盛祯的脸色是真的很不好看,她忙反手扶住元盛祯:“四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心口疼。”元盛祯捂着自己的胸口。 “我们这就回去。”元盛垚临走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元盛井:“我四姐姐要是有什么好歹,本郡主跟你没完!” 元盛井:…… 元盛井并不在意元盛垚说什么,他只是关心地看着元盛祯,担心她是真的不舒服。 但落在元盛垚的眼中,就是登徒子。 “看什么看,再看眼睛给你挖了去!”她警告完对方后,便立即带着元盛祯离开了。 元盛井摸了摸鼻子,转身飞回了步辇上:“接着奏乐。” 说罢,他施施然坐下,美人也自觉地跳回了他的怀里。 “是。”随着奏乐声响起,元盛井的步辇再次动了起来。 当两队人马迎面擦肩而过时,元盛井侧耳听到了车内两人的对话:“五妹妹,你再闹,我的心口就真要难受了。” 第7章 微臣有本奏上! 知道元盛祯说心口疼,只是想要劝走元盛垚的借口后,元盛井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办法,元盛祯的身子太弱了,让人很难不担心。 但马车里的元盛垚还愤愤不平道:“四姐姐,你就不该拦我,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徒有虚名的国师,敢动我这位郡主一根汗毛不。” “你呀!”元盛祯一指头戳到她的脑门上:“刚才要不是他出手及时,你这郡主的脸可就破相了。” 刚才元盛垚自己都没发觉,但在一边旁观的元盛祯看得真真的。 “他还一直盯着你看,简直就是登徒子!”元盛垚见元盛祯还为对方说好话,更加不爽了:“光天化日地还戴着面具,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指不定就是癞蛤蟆成了精!” 元盛祯抿唇忍笑:“你这张嘴呀~跟啐了毒似的。” “四姐姐~” 这边马车里姐妹二人闹做一团,另一边元盛井他们已经到了京城最大的布庄,锦绣阁。 挑布料、选款式、量体、下定金,走完这些流程,小半日就过去了。 从锦绣阁出来,他们又去了金玉满堂,又选了好些金银玉饰,才打道回府。 第二天一早,就如元盛井所愿,他被参了。 只是参元盛井的这个人,不是御史,而是他爹定国公。 在众大臣将要禀报的国事都说完后,定国公手持象牙笏板,步履稳健出列:“陛下,微臣有本奏上!” 见状,朝堂众人皆面面相觑。 毕竟定国公已经许久没有发声过,自从他的腿脚恢复后,便回归朝堂每日都会上朝,但除了和北境有关的事,他向来都是不掺和的。 就是不知道他今天又要禀报什么事,难道和北境有关? 莫不是那鞑靼又卷土重来了? 在众人浮想联翩时,就听到定国公一脸认真地道:“微臣要参奏之人,乃是我朝国师。” “南宫明自蒙陛下隆恩,受封以来,本应恪尽职守,然,自其进京以来,行为举止轻浮。” “昨日还敢当街对当朝郡主动手,他不仅不将皇室威严放在眼中,无视朝廷礼制,在京城中横行霸道,扰乱市井秩序。” “若不及时加以制止,只怕会更加恃宠而骄,危及社稷安危。” “微臣斗胆,恳请陛下明察秋毫,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什么恃宠而骄,什么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什么扰乱京城秩序…… 总之,就是将他能想到的所有沾边的罪名,都扣在元盛井的头上。 昨日元盛垚回到定国公府,就跑去找定国公告状,尤其是听到对方竟然敢肖像自家女儿,他出奇地愤怒了。 不过是前朝的遗孤,在江南装神弄鬼地当了个神使,要不是有些种地的本事,才被特赦回京。 给他封了个国师的名号,也就是叫着好听,谁知他竟然飘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还敢肖想他们定国公府的姑娘。 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 众御史:……你个定国公,怎么还刨活呢? 身为武将竟然不讲武德,抢他们的台词!臭不要脸! 得罪御史的定国公也没捡到便宜,他也被参了。 “陛下,微臣有异议。”一位年轻御史从班列中缓缓走出,他的步伐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 毕竟他对上的是连安文帝都要忍让三分的定国公,可谓是勇气有加。 不只是众臣,安文帝的视线也从定国公身上转到了这位初出茅庐的御史身上,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定国公,为国为民之心,微臣钦佩不已。然而,今日之事,微臣却认为有所不妥。” “御史台与刑部,乃朝廷监察与司法之要职,专司纠察百官不法,维护朝纲。国公大人今日之举,似有越俎代庖之嫌,将御史台与刑部又置于何地?” “况且,据微臣所知,昨日之事并不能全然怪罪于国师一人。” 定国公听到此处,立即瞪圆了双眼:“你什么意思?” “国师初来京城,第一次出门排场的确惹眼了些,但也并没有逾矩之处。” “他招摇过市,已然扰乱京城秩序。”定国公立即反驳。 “可他也没有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不过是百姓好奇围观。” “反倒是长宁郡主,当街动手,丝毫不顾周遭百姓的安危,还是国师带的人维持秩序。” 这何御史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那自然是因为他亲眼所见,昨日他恰巧路过那里,听到了奏乐之声,便好奇地登高去看热闹。 谁知就看到了步辇上的元盛井,只看他戴着面具,就知道这就是几日前才进京的国师南宫明。 只是因为何御史居高临下,所以能看清南宫明队伍的整体情况,知道他的排场虽然很新颖,但的确是没有逾矩的。 是长宁郡主先上前质问,又先动的手。 元盛井只想让人参他一本,并不是真想将把柄送给御史,所以才在规格内大张旗鼓,主打是一个擦边。 而今日,何御史本来是想要参南宫明的,却不想被定国公抢了先。 众所周知,满朝的文臣,都是定国公的对家。 既然定国公参了国师一本,那他们自然而然就站到了国师这边。 “长宁就是先动手了又如何,她也是见到那南宫明不守规矩,好心上前劝阻两句,谁叫那南宫明不识好歹。”定国公护短,理不直气也壮。 “反倒是你们尸位素餐,他一个前朝遗孤,都要骑到陛下的脖子上耀武扬威了……” 安文帝:…… “陛下圣明,岂是区区一个前朝遗孤可欺?不过是惜才,才包容一二……” 安文帝:…… 一时间,朝堂上他参他、他参他,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安文帝:…… 这锅粥是能喝还是怎么地? 他甚至都插不上嘴,只能头疼地扶额,脑瓜子嗡嗡的。 安文帝不过是想晾一晾南宫明,好消减他的锐气,却不想才几天,他就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宣,南宫明。”安文帝朝蒋怀安招招手。 “是。”蒋怀安无声地退下,没一会儿又回到安文帝身侧。 第8章 非圣旨不可摘 国师府中,元盛井今天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后,让手巧的杏花来给他梳头。 “大人,今日这般郑重,是要进宫面圣了吗?”杏花一边手指灵活地为他梳发,一边好奇地问。 毕竟元盛井向来懒散,一头如缎子般柔顺亮滑的长发,经常都是随意半挽用发带固定。 除非是有重要的场合,才会仔细束发戴冠。 “嗯。” 要不是昨日和元盛垚闹得那一出,元盛井也不确定安文帝什么时候才会召见他。 但有了昨日那一处,元盛井才有把握今日安文帝一定会见他。 元盛井看着镜中的自己,这张脸七分似定国公,三分像长公主,也不知道他那皇舅舅如今视力如何,是否能一眼就认出他。 定国公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吧……好歹也是亲父子呢。 元盛井还不知道,今日参他的不是御史,而是他那位亲爹,定国公。 等杏花给他将发型梳好,元盛井才拿起那副面具,仔细地戴好。 与此同时,来宣召的内侍也到了国师府。 但元盛井还是等到自己吃饱喝足后,才现身:“走吧。” 等到了午门外,元盛井被内侍从马车上请了下来。 在宫门前,侍卫上前拦住了去路:“检查。” 内侍忙对元盛井解释:“入宫必须经过检查,不能带任何利器,您若是有的话,在此处就得搁下。” “明白。”元盛井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软剑,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又抽出自己靴子里的匕首。 “没了。”说着他便张开双臂,示意可以检查了。 见南宫明这么配合,侍卫只是意思着搜了一下,便放他入宫门。 但他身后的孟猛却被拦了下来。 “无宣召,不得入宫。” 元盛井回头看向孟猛:“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是。”孟猛心底很不安,但还是听话地往外走,但走了两步后,又折了回来,从桌上将元盛井的剑和匕首拿走,回到马车上等候。 “国师大人吗,请。”内侍继续带着元盛井往里走。 元盛井环视着宫内的景色,曾经觉得从午门到尚书房的路那么长,现在也不过如此。 “国师大人?” 内侍的声音传来,唤醒了元盛井的神游。 “嗯?” “到了,请。” 进了太和门后,就是金銮殿前的空地,此时空地上站满了百官。 穿过百官拾阶而上,就到了金銮殿门口。 但元盛井并没有直接进殿,而是在殿外等候传唤。 元盛井上台阶时就已经听到了殿内的争执,抬眼便看到了殿内,视线穿过吵成一团的众臣,直直地看向稳居高位的安文帝。 安文帝自然也看清了来人,虽然没见过南宫明,但只看这身打扮和那个极具特色的面具,就认出了来人。 他一掌拍在御案之上,发出的声音不算大,却成功让吵闹的朝堂安静了下来。 安文帝微微侧脸,看向一旁的蒋怀安。 只一个眼神,蒋怀安就明白了其中含义,他微微直起上身,扬声喊道:“宣!国师南宫明觐见~” 听到当事人来了,刚才还在场中的几人,都自觉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连定国公都在冷哼一声吼,给元盛井将路腾了出来。 元盛井这才抬步走进了金銮殿。 等走近了,众朝臣才察觉到,这个被封为国师的南宫明,似乎……还是个少年?! 毕竟少年人身上的气息,是面具也遮掩不住的。 他们不禁面面相觑,无声地用视线交流。 连安文帝都不禁身体微微前倾,上下打量起南宫明。 元盛井就算是成为众人的焦点,也依旧气定神闲,走到离高位的台阶,还有几步的距离处停下,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安文帝见他态度恭谨,心里很是满意。 “谢陛下。”元盛井这才起身,腰杆笔挺如竹,不卑不亢。 “国师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比起断官司,安文帝此时对南宫明的面具更感兴趣。 “不敢欺瞒陛下,微臣的师傅给微臣算过一卦,说微臣若以真面目示人,会有杀身之祸,所以臣自那日起,便一直戴着这面具。”元盛井张嘴就来,满嘴胡吣。 “哦?你还有个师傅?是何人?” “臣的师傅已经驾鹤西去了。”南宫明的师父,关元盛井什么事? 玉清观中,正在给安宁兄妹传道的撒真人:啊秋~ 他揉了揉鼻子,又是哪个混小子在外面说他的坏话?! “可惜了。”安文帝似真似假地惋惜了一下:“那他可有说你什么时候能取下这面具?总不能戴一辈子吧?” “师傅说过,非圣旨不可摘。”元盛井继续胡诌。 “哦?”安文帝眼中染上了些许兴趣:“那朕现在就命你摘掉这面具。” 鱼儿已上钩了,元盛井立即应声:“臣,遵旨。” 天知道,说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住了自己的唇角。 为了不错过安文帝的表情,他甚至都没有低头,而是装模作样地掐了个手诀,然后用精神力解开了系绳。 当面具从他的脸上滑下时,他也没有低头,只淡定地伸手接住了坠落的面具。 而当他的真面目展现在安文帝眼前时,安文帝忍不住瞳孔微缩,手不自觉地想抓什么,却抓了个空,还不小心撞翻了御案上的茶盏。 随着茶盏落地发出的碎裂声,安文帝才回神,立即收敛了表情:“你……” 元盛井一脸无辜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陛下,莫不是臣脸上有脏东西?” 说着,他还在身上找了找,没发现帕子,便拉起衣袖掩面,然后对身旁离他最近的大臣:“麻烦帮我看下。” 站在他一侧的大臣定睛一看,他也震惊地抬手直指元盛井:“你、你……” 元盛井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见这位大臣也说不出他脸哪脏了,便又将脸扭向了另一边:“要不您帮我看看?” 另一边的大臣不是别人,正是定国公。 定国公一个正眼都懒得给他:“御前失仪,此乃大不敬之罪!” 元盛井:…… 这爹还有必要认吗? 第9章 陛下亲封的国师 元盛井觉得这样的亲爹,不认也罢。 他都贴脸开大了,安文帝都认出他了。 定国公倒好,愣是一眼都没看他,也是让元盛井服气。 他还得装模作样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后,便重新露出自己的全貌来。 扬起脸朝着安文帝露出一抹诚挚的微笑:“多谢陛下金口玉言,终于能让臣卸下这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说着,还拱手行了一礼。 安文帝看着他的笑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还有些不可置信,朝他招招手:“你上前来,让朕仔细看看。” “是。”元盛井佯装不解,但还是拾阶而上,走上一层高台后便停下。 安文帝看看近在眼前的南宫明,又看看下面的定国公,虽然定国公一脸的络腮胡,但他的那张脸,只要见过,就没有人会忘记。 元盛井长得跟定国公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只不过依稀还能看出一些长公主的影子来。 “你叫什么名字?”安文帝压抑着情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元盛井不是早在十二年前就死了吗? 人有相似,也不无可能……个鬼啊! 和一个人撞脸是巧合,和夫妻俩都撞脸,那就只能是亲生的。 “南宫明。”元盛井一脸不解,但乖巧地回答。 “你父母是谁?” “臣养父乃南宫恕。”反正南宫家早就七零八落,所以元盛井张嘴就来,丝毫不怕自己的被拆穿。 “养父?” “不敢欺瞒陛下,臣其实是被收养的,养父说捡到臣时,臣浑身高热,醒来时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他便收养了臣。” “都不记得了?”安文帝表示怀疑。 “对。”元盛井摇摇头:“自臣有记忆起,养父就一直带着我东躲西藏,后来臣才知道是因为三眼教在追杀我们,后来我们还是被找到了,臣养父拼死将臣护住,临终前便将臣托付给我师父……” 安文帝看着眼前一副单纯无辜的元盛井,他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想相信的。 但对上元盛井的双眼后,他又不自觉认为,元盛井说的都是真的。 定国公见安文帝一直没有问责南宫明,还一直东拉西扯些没用的,很是有些不耐烦,便上前一步,高声提醒道:“陛下!” 他这一嗓子,不只吸引了安文帝的注意力,也成功让元盛井回头看向他。 定国公张嘴还想说什么,就看清了南宫明的长相。 这下,不只是定国公看清了,在殿中的众朝臣也都看清了。 在场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国师的容貌…… 见过定国公年轻时模样的大臣们:像,真是像极了,他难道就是定国公府那走失的小世子? 而没见过定国公年轻时模样的大臣们:漂亮,太漂亮了,世间竟真有这般姿容绝世的少年! 定国公震惊得手中的象牙笏板,都险些脱手而出。 他、他!他……是谁? 定国公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元盛井怎么可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站在朝堂之上。 他不禁伸手进袖子中,在自己的小臂内侧狠掐了一下,下手有些没轻没重,直接给自己的掐哭了。 但他的生理泪水夺眶而出,落在安文帝眼中,就是发现元盛井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让安文帝的呼吸都不禁粗重了几分。 元盛井一直关注着安文帝的情绪变化,就算不回头,他都知道安文帝此时有多懊悔和愤怒。 就是不知道是在懊悔封他做国师,还是懊悔让他取下面具,也或许是懊悔没有将他和三眼教一起诛杀掉。 至于愤怒就很明显了,是因为他竟然还活着。 元盛井就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贴脸开大,想看安文帝明明都要被气炸了,还要勉力保持表面和善的虚伪模样。 以他如今的本事,想要杀了安文帝很简单,但他还不能动手。 至少得先选好下一任皇帝,再动手也不迟。 他是想要弑君,但他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让渔翁得利。 不过就算是现在不杀他,也得让他尝尝诛心的滋味。 如今他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朝臣眼前,让安文帝就算是认出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认祖归宗,还拿他没有办法。 这对安文帝来说,简直和诛心执刑无异。 就算他想要降罪于元盛井,也得有实证。 哪怕是欺君之罪,他也得抓到元盛井没有失忆的证据才行。 元盛井要是能让他抓到尾巴才怪,他早就将自己的尾巴清扫了个干净。 就算安文帝怀疑,也不会拿到实质的证据。 若他敢捏造证据,元盛井也会让他知道什么是自食恶果,身败名裂。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殿内终于再次喧嚣了起来,众朝臣不由交头接耳起来。 然后视线在元盛井和定国公身上来回巡视,一时不知道该惊讶国师是定国公府失踪多年的小世子,还是该震惊定国公竟然是个隐藏款美男。 或者两者皆有,只是分不清哪个事实更令人瞠目结舌。 “你究竟是谁?!”定国公一张嘴就问出了所有人内心的疑惑。 元盛井眨眨眼,指了指自己,一脸莫名其妙:“我?南宫明,陛下亲封的国师啊。” 定国公:…… 啊,不对,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真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元盛井,把脑子吓没了。 那问题脱口而出后,他就后悔了,都想给自己一耳光。 “不对,你养父是几岁捡的你?” “他?得有三十好几了吧。”元盛井略微思索了一下。 “不是,我是问你几岁?” “大概是五六七岁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元盛井摇摇头。 “他是在哪捡的你?”定国公再次追问。 “是在一座山里,他说是在山中打猎时,遇到了一头老虎,我就趴在那老虎的背上,老虎见到他,就将我放下了。” “他觉得是山神将我送来给他当儿子的。” “那他为什么不瞒着你?”安文帝立即抓住了哗点。 既然失忆了,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他是捡来的孩子呢? “他原本是想瞒着我的,可是村里的人多嘴杂的,根本瞒不住,村里总有小孩说我是野孩子。”元盛井说得跟真的似的。 第10章 您要不照照镜子? “哪个村子?”安文帝还不死心地追问。 “记不清了,我们一直搬家,我那时又小,根本记不住。” 别说没有,就是真有这么个地,他也不会说出来。 谁知道安文帝这个老登不敢动他,又会发什么疯。 根据元盛井的话,他们很快就理出来一些头绪。 十二年前,元盛井不知被什么人带离了京城,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丢在了深山中,遇见了一只老虎。 但老虎没有吃他,还将他送到了南宫恕的面前,然后元盛井就成了南宫明。 后来遭到三眼教追杀,南宫恕临死前将他托付给了一个道士。 道士给元盛井传授了本事后,便驾鹤西去了。 然后元盛井就下山去找三眼教报仇,立功后又被封为了国师,回到了京城。 众朝臣:这小世子还真是气运之子,总能逢凶化吉。 定国公:编,你继续编!老子要是信一个字,就跟你姓。 安文帝:朕从未见过如此命硬之人! 一切都合情合理,但安文帝却感觉胸口闷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原本就疼的脑壳,连带着胸口都憋闷得快要炸了。 定国公明知道元盛井在胡说,但还是又掐了自己一把,一脸痛心地道:“孩子,你过来,让我看看你。 ” “这……”元盛井一副不知所措地看向安文帝。 安文帝:……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力地摆摆手。 难道他还能阻止人家父子相认不成? 元盛井朝着安文帝拱拱手后,在安文帝的身上留下一丝精神力后,才转身下了台阶,回到了定国公的面前。 “您是?” 定国公伸手摸摸元盛井的脸,终于还是真情流露:“一晃十二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元盛井一脸警惕地退了一步,然后再次看向安文帝。 安文帝:…… 定国公抬起袖子拭去硬挤出来的两滴泪花:“我是你爹啊。”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拉元盛井的手。 “我不信。”却被元盛井一脸震惊地躲开了:“您要不照照镜子?” 尽管他说得委婉,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呢? 也是,正常人看到定国公那一脸的络腮胡,再看看元盛井的好皮囊,绝不会认为这两人是亲父子。 定国公:…… 臭小子,别以为他没有听出来。 众朝臣一个个都很想笑,但这里的是朝堂,他们只能低着头,使劲压抑自己的笑意,控制着不要笑出声来。 全场只有安文帝一人,只觉得心梗,笑不出来一点。 “你是文乐八年中秋时走丢的,还差一个月就五岁了。”定国公还得继续举证,让元盛井相信。 “我的确是永乐八年秋天被捡到的。”元盛井一脸动摇:“您真是我爹?” “我真是你爹。” “那我身上可有什么胎记或特别的地方?” “你打小就极有动物缘,走到哪里都会被小动物包围。” “的确,不然那老虎早就将我吃了。”元盛井点点头:“但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你儿子啊。” “你的后腰右侧这个位置……”定国公一边说,还一边比划着位置:“有一点红痣。” 元盛井下意识地回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看不到。 不过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后腰上,竟还有这么一点红痣,毕竟他背后也没长眼睛。 只能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腰,然后扭头看向安文帝:“陛下,臣不知道后腰上有没有那红痣。” “蒋怀安。”安文帝只能无力地摆摆手。 “是。”蒋怀安立即应声,然后从安文帝的身侧走下来,对元盛井道:“请跟咱家来。” 说罢,他便将元盛井带去了一旁的隔间,看着元盛井将衣袍解开,露出整个后背。 果然在定国公所说的位置上,看到了一点红痣。 一旁的小内侍立即捧来一面铜镜,站在元盛井的身后,方便他自己看清。 虽然是铜镜,但还是能将那一点红痣照得清楚。 等元盛井重新穿好衣服出来时,蒋怀安已经回到了安文帝的身边,无声地点头,表示已经验明正身。 安文帝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元盛井回到殿中,看向定国公的眼神还有些犹疑:“你真是我爹?” 安文帝实在是憋得心口疼,只能无力地挥挥手:“既是家事,便退朝吧。” “诺!”众人立即齐声行礼。 等安文帝起身离开后,他们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一个个还边走边回头,看向元盛井和定国公父子俩。 认亲结束了,定国公的大掌立即抓住了元盛井的手腕:“速与我家去,自打你丢了,你娘就将自己关在佛堂里,如今你回来了,她一定很高兴。” 元盛井被定国公拽着,一路疾走愣是从最后,成为第一个踏出宫门的人。 两人才出宫门,孟猛看到元盛井是被人半拖半拉出来的,立即紧张了起来,迎了过来:“大人!” “我没事。”元盛井见他一脸紧张,忙开口介绍:“这位是我爹。” “爹?”孟猛一脸懵。 他家大人不是姓南宫吗?怎么进了一趟宫,还认了一个爹出来? 但定国公的脚步丝毫不停,直接将元盛井拉上了他的马车。 孟猛愣是没能追上两人,只能掉头回去驾车,追上他们所乘的马车。 马车上,父子俩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元盛井目光飘忽地想,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 却不想,定国公忽然冷笑起来,张嘴就是一句:“明月姑娘,别来无恙啊。” 元盛井只觉得如遭雷劈,完了。 他爹是怎么知道的? 完了,那他坑爹的事,岂不是也露馅了。 定国公抬手虚空点了点元盛井:“咱们回去再算账。” 元盛井:…… 他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其实他也没那么想家的……真的! 定国公又阴恻恻的补了一句:“你敢跳车,我就打断你的腿。” 元盛井只能默默地收回了刚挪动了一点的脚:“什么明月姑娘,你认错人了。” 第11章 你真是老六? 前后两辆马车停到了定国公府门口,定国公迫不及待地拉着元盛井跳下马车。 要不是元盛井轻功好,就下车定国公拽的那一下,他就能摔个脸朝下。 终于,元盛井忍无可忍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我自己走。” 定国公也知道自己有些激动,刚还差点将人拉倒了,也尴尬地收回手:“那你走快点,别让你娘久等了。” “知道了。”元盛井抚平袖子上的褶皱,抬头看了看门匾上的‘定国公府’四个大字,不禁深吸一口气。 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家了。 他迈步跟上了定国公的脚步。 定国公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元盛井,好像生怕他又消失一般。 一转眼就已经到了佛堂,定国公一边推门一边道:“这个时辰,你娘肯定在佛堂给你祈福呢。” 元盛井原本还镇定的心,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让他的耳膜都感受到了鼓胀感。 “夫人,你看谁回来了?”定国公一嗓子,成功将元盛井的情绪喊没了。 长公主正跪在佛堂中,手捻佛珠,认真地念经。 被定国公这一嗓子,成功喊的忘词了,她忍不住有些嗔怒地回头。 原本带着怒意的瞪视,在看清跟在定国公身后进来的少年时,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井儿?” 元盛井跨步走到长公主的面前,伸手将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娘,我回来了。” 这句话很轻,轻到仿佛他只是出门玩了一天回来。 却字字如重锤,砸在长公主的心上,让她的嗓子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眼睛都不敢眨的,上下打量着元盛井,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双手顺着元盛井的手臂向上摸,划过肩头,停在他的脸上,然后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颊。 “痛痛痛!”元盛井原本还沉浸在长公主的温柔目光中,脸颊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是他始料不及的。 “会疼?不是梦啊!”长公主又在元盛井的胸口拍了拍:“真的不是梦?” 元盛井忙伸手牵住长公主的手,阻止她的拍打:“娘,我真的回来了。” 感受到元盛井手心的温度,长公主终于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她看到元盛井脸上被自己捏红的手印,立即又心疼了起来:“娘还以为是自己念经时又睡着了。” 元盛井:…… 他忍俊不禁地摇摇头:“无碍。” “夫人,咱们先回正院说话。”还是定国公出声提醒了一句。 “对对对,这佛堂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咱们去正院说话。”长公主立即点头,拉着元盛井的手腕就往外走。 元盛垚听说定国公带回来了一个少年,而且还将人直接带到了内院,便来看看什么情况。 远远地就看到她爹娘领着个陌生的少年,从佛堂里走出来。 元盛垚看着那有些眼熟的衣着,又看到了他挂在腰间的面具,一下子就认出了来人:“南宫明?” 闻声,定国公、长公主和元盛井齐齐扭头看向元盛垚。 元盛垚快步上前,朝着爹娘行了一礼后,才问道:“爹娘,你们这是?” “垚儿你来得正好,去叫你四姐姐一起到正院来。”长公主立即吩咐道。 然后也不给元盛垚拒绝的机会,就拉着元盛井走了。 定国公还在后面给自己闺女卖关子:“快去,有好消息要说。” 元盛垚不禁瞪圆了双眼,转身就往她们的院子快步走去。 “四姐姐、四姐姐!” 元盛祯还没看到人,就已经听到了声音,她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去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个南宫明上门了,爹娘还让你一起去正院。”元盛垚着急地道:“她该不会是来提亲的吧?” 闻言,元盛祯明显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你先别急。” “这还不急?”元盛垚忍不住伸手摇起元盛祯的肩膀:“万一爹娘同意了呢?” “应该不是提亲。”元盛祯强作镇定:“提亲应该先请媒人上门。” “有道理。”元盛垚点点头,又迷惑了:“那爹娘为什么叫你去正院,还说有好事?” “去了不就知道了。”元盛祯对一旁的文今道:“给我梳妆吧。” 倒不是说她起床后没有梳妆,而是她不出门时,梳的发髻都很简单,只用一根发钗固定。 而这副装扮并不适宜去见客,所以才需要重新梳妆一番。 等姐妹两人携手到了正院,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院里传出欢快的交谈声。 两人对视一瞬后,一旁的侍女已经为她们掀开门帘,朝屋里传道:“四姑娘、五姑娘到了。” 长公主闻声朝门外看去,并招手唤道:“祯儿、垚儿快进来。” 两人进屋后,在门边脱了斗篷后,才进屋朝定国公和长公主行礼:“爹、娘。” “快起来,看看这是谁?”定国公立即应声,指着元盛井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们俩人的反应。 “是。”两人这才将视线落在元盛井的身上。 元盛垚随意地看了两眼,不由觉得定国公的问题有些莫名。 元盛祯觉得定国公既然这么问了,那必然是有什么特别的,不由仔细地打量起元盛井来。 “南宫明。” “元盛井?” 两人几乎是同时给出答案。 元盛垚听清元盛祯的答案时,先是震惊地看向她,又立即转向元盛井,瞪圆了双眼。 定国公立即抚掌大笑:“还是祯丫头聪慧!” 又向元盛井道:“这是你四姐姐和五姐姐。” 元盛井起身,朝她们两人拱手打招呼:“见过两位姐姐。” 做戏做全套,他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因为他知道,定国公府有安文帝的耳目。 现在还不到和安文帝,彻底翻脸的时候。 “你……”元盛垚感觉自己跟做梦似的,不由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确定了,她不是在做梦。 她仔细打量起元盛井的五官,的确有几分像长公主。 至于是不是像定国公,她也实在是看不出来。 “你真是老六?” 元盛井:…… 第12章 是谁参了我? “五妹妹,是因为小六长得跟你很有几分神似,我才能一眼就认出来。”元盛祯拽了拽元盛垚的衣袖。 这话也没错,毕竟他俩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长得相像也不足为奇。 定国公府因为世子爷的归来,一片其乐融融。 而此时的御史台却热闹极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原本咱们是想参那国师的,结果被定国公抢先了。” “谁能想到啊,那国师竟然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不过这位世子也真是了不得,失踪这么久后,竟然还能被找回来,真是令人意外。” 他们都在讨论这位原本以为是前朝余孽的南宫明,竟然真实身份是定国公府的世子。 而安文帝此时已经躺在了龙床上,御医正在给他把脉。 他下朝后才踏入御书房,就感到头晕耳鸣,幸好蒋怀安及时扶住他。 御医给安文帝仔细把脉后,神情肃然。 “如何?”蒋怀安目光紧盯着御医。 “陛下脉来快速而细软,四肢冰冷,又伴有头晕耳鸣,此乃肾精不足之症……这病症无法治愈,只能仔细调理,还是得注意饮食清淡,避免劳累和情绪激动才好。” “罢了,朕这病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安文帝缓过来后,朝太医摆摆手。 在蒋怀安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朕发病的事,不许传出去。” “是。”蒋怀安和御医立即应声。 等御医退出去后,殿内只剩下安文帝和蒋怀安两人后,安文帝才道:“怀安,你说这难道是天意吗?” 蒋怀安:…… 这让他怎么回? 说是,岂不是承认安文帝不得天意吗? “陛下,您乃天子,他不过就是有些运气罢了。” “你说得没错,朕乃天子。”安文帝重复了一遍后,又看向蒋怀安:“你说那南宫明,不、应该是元盛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这个奴才也不知。” 安文帝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他只是随口问问。 不管元盛井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他如今已经回到定国公府了,就不好再动他了。 耗子这孩子长在乡野,并没有继承定国公的用兵之能…… “去,派人跟着点元盛井,皇姐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再丢一次,他们受不了这个打击。” 不论安文帝说的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住他想要监视元盛井的意图。 “是。” 元盛井在定国公府待了一下午,待到傍晚时,他便要回国师府。 长公主拉着元盛井的手不愿放开,定国公也板起脸。 元盛垚并不理解:“你是咱们定国公府的世子爷,还回去做什么?” “当然是回去当国师啊。”元盛井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这可是我凭本事挣来的国师之位。” 然后他又压低声音道:“更何况,我现在住的国师府,可是以前的齐王府,不住白不住。” 众人:…… “明儿我还得进宫找陛下要一个庄子,研究新的粮种。”元盛井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定国公:“对了,爹,今日早朝,是谁参了我?” 定国公:…… 啊……这……该怎么承认呢? 见到定国公这副心虚的样子,元盛井还能不明白:“该不会参我的人,就是您吧?” “是我又怎样?”定国公理不直气也壮。 “不怎么样。”元盛井见他这样子,忍不住伸手揪了下他的胡子。 “嘶!”定国公一时不察,被元盛井揪掉了几根胡子:“逆子!” 元盛井拍拍手:“看到你长白胡子了,帮你揪掉,不用谢。” 说完,他就脚底抹油跑了,还边跑边喊:“明日我再回来吃午饭。” “好。”长公主立即应道。 元盛井走后,长公主让两个女儿也回去休息。 等人都走完了,长公主才一手叉腰,一手揪起定国公的耳朵拧了一下:“今晚、不,这个月你都去睡书房!” “夫人、夫人、咱们有话好说啊~” 元盛井才出定国公府,就发觉了有人在盯他,但他装作毫无所觉,朝着门口的孟猛走去:“抱歉,今日认亲,把你给忘了。” “大人,您真是这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啊?”孟猛在门口待了一天,也将定国公府丢过世子的事,打听清楚了。 “嗯,咱们先回国师府。”元盛井说着便登上了马车。 夜里,元盛井在浴池里舒舒服服地泡着温泉时,小兰花就在一旁叽叽喳喳。 ‘今天你不在时,有几个蒙面人潜进来,将你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却没有偷东西。’ 元盛井舒展着双臂随意的搭着,双眼微合,也并不觉得意外:‘他们除了翻东西,还做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还将翻过的地方都恢复了原状。’ ‘你都不知道,他们真的太过分了,还把我从花盆里薅起来检查!’ 元盛井这才睁开了眼,看向了小兰花:‘你受伤了吗?’ ‘那倒没有。’ “大人,怎么了?”一旁伺候的孟猛见元盛井忽地回头,他也顺着看去,除了那盆兰花什么也没看到。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人动过我的花盆。”元盛井重新闭上眼,这次将整个人都沉入水中。 孟猛立即起身去查看,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的确有人动过的痕迹。” 元盛井才从水里冒出头来:“你去问问,是有人进来过吗?” 他明知道肯定是安文帝派来的人,还得装作不知道:“检查一下有没有丢东西,别是进贼了。” “是。”孟猛立即去检查了。 毕竟元盛井的东西,现在基本都是由孟猛管着的。 所以元盛井都有哪些东西,又放在哪里,他是最清楚的。 等孟猛去核对东西时,元盛井才借着转身的姿势,视线‘不经意’的扫过藏有暗卫的位置。 真的很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的感觉啊。 不过,安文帝让他不舒服了,那安文帝也别想舒服。 如今的元盛井对精神力的控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想要让安文帝也尝尝被人盯着的感觉,也不过是他一个念头的事。 所以,几乎在同时,安文帝忽然感到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放下手中正批阅的奏折,忽然抬头环视四周:“谁?” 第13章 岂容他人鼾睡 蒋怀安闻声先是一怔,又立即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挡在安文帝身侧,也开始环视四周,并高呼:“来人!” 他虽然并没有感受到窥视的感觉,但他身为安文帝的贴身内侍,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护驾,并叫人来排查潜在危机的。 一瞬间,御书房中就多出许多人,内侍、宫女、禁军纷纷涌入殿内,将安文帝团团围绕。 可明明周遭全是护驾的人,安文帝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 而此时的宫外,已经下职的众大臣回到府中,也都忍不住和家人分享今天朝堂上的热闹。 “定国公府的世子竟然还活着?还成了国师!” “我亲眼所见,今日下朝之后,人就被定国公领回府去了。” “我还以为这世子早就被……”这人朝上指了指:“给杀了呢。” “谁说不是呢,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份奇遇。” “难道说……当年之事,那位没有出手?” “当年我就说过,好歹是骨肉至亲,要叫他一声舅舅的,应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有什么不至于的?那可是皇位!” ‘皇位’两字还特意放轻成了只有彼此能听清的气音。 “可若当真是那位出手了,那这位世子不应该能活着回来才是……” 京城乃卧虎藏龙之地,聪明人自然也不会少。 他们猜得一点都没错,安文帝当时的确出手了,只是被元盛井躲开了,他被拐子带出京城是意外。 对于当年定国公府小世子失踪的事,很多了解安文帝的人,都有所猜测,只是都不敢对外人言。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安文帝这一晚是别想睡踏实了,但元盛井睡的极好。 他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微曦之时,才在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声中醒来。 元盛井一伸手,便将躺在枕边的美人一把捞进怀里:“再让我睡会儿……” 美人伸着爪子,用肉垫使劲地推着他的下巴:“喵~”该起床了! 元盛井:起不了一点。 一刻钟后,孟猛侍候着元盛井穿衣:“大人,为什么您没有官服呢?” 元盛井张着双臂配合着孟猛:“因为国师无品级,而官服都是按照品级定制的。” “啊?”孟猛很是错愕:“还能这样?” “国师不过是个虚名而已。”元盛井低头看了看,衣服已经穿好了:“再不走就要赶不上了朝会了。” 元盛井跟着定国公去上朝,安文帝一看到他就头疼:“国师今日进宫可有要事?” 元盛井立即上前拱手:“回陛下,臣昨日虽然得认双亲,却不敢忘记陛下召臣回京的期许,所以特来请示陛下。” “什么?” 昨日大家光顾着讨论国师的身世,把他入京的目的都给忘了。 “臣要研究改良粮种,需要庄子,庄子的面积越大越好,地质类型越多越好。” 哪怕元盛井早就培育出来旱稻和小麦的改良粮种,但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一下的。 “准奏。”不过是一个庄子的事,安文帝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朕记得靠南山处有个皇庄,就符合你所说的,那个庄子就予你了。” “谢陛下。” “还有别的事吗?” 朝堂沉寂了一瞬,安文帝便摆摆手:“散了吧。” 他一夜都没睡踏实,就是在梦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都挥之不去。 “是。” 等安文帝起身离开后,众朝臣才纷纷往外走。 元盛井也跟着定国公出宫,不过这次他没有上定国公府的马车,而是上了自己的马车。 毕竟他可不想再和他爹,再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了。 这次,孟猛终于跟着元盛井进了定国公府。 长公主没想到今日两父子回来得比昨日还早,但她一看到元盛井就很是高兴:“回来就好,我放厨房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肴。” “嗯,果然还是娘最疼我了。”元盛井高兴地搂着长公主的肩,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定国公跟在这母子二人身后,愣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只能朝跟在元盛井身后的孟猛瞪了一眼。 孟猛并不为所动,不管元盛井到底是谁,在孟猛心里都只是他的救命恩人。 所以他只忠心于元盛井,别人怎样对他来说,都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长公主带着元盛井一路去了清闲小居:“你的院子,一直都有人打扫着。” “嗯。” 元盛井推开了清闲小居的院门,将院中的一切都收入眼中。 哪怕他明明已经回来过一次,但自己偷偷回来和正大光明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院子你走时是什么样子,现在……”长公主说着突然卡壳了一下:“你屋里的机关被拆了,其他的都没变。” “机关?”元盛井不解地看向长公主。 “你小时候鬼灵精怪的,给你屋里地板上铺满了磁石机关,后来你三姐姐要用磁石,便将你屋里的磁石都弄走了。” “磁石……”元盛井忽地想起几年前他回来时,就误打误撞装的收获了一箱磁石。 “你许是都忘了。”长公主摆摆手:“你看看院子里有什么想要添置的东西吗,以后想回来住也方便。” “好。”元盛井便顺着长公主的意思,逛起了院子:“那我三姐姐呢?” “她和你二姐姐在北境。” “那还有大姐姐呢?” “你大姐姐嫁给了三皇子,昨日已经给她传了消息。” 当他推开安置书仪的那间屋子时,长公主伸手拉住了他:“你还记得书仪吗?就是你小时候的贴身侍女。” 元盛井从来没忘过,但他此时只能摇头。 “你失踪后,她很是自责,便四处去寻你,这里是她的灵位。” 长公主知道元盛井失忆是糊弄人的,他昨天见到元盛井时,便知道书仪这突然出现的灵位是怎么回事了。 但她还是得当元盛井失忆了,为他打掩护。 “既是如此,那我理当为她上炷香。”元盛井点点头,进屋给书仪上了一炷香。 长公主和定国公也为书仪上了香,他们才从屋里出来。 第14章 我要以身相许!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过午膳后,元盛井才道:“娘,过两日我就要搬去京城外的皇庄中。” “去皇庄作甚?”长公主一听立即放下筷子,担忧地看向他。 定国公冷哼一声:“咱们世子爷本事大着呢,他能让田里的粮食亩产翻倍。” “我要没点本事,陛下也不会封我为国师。” 长公主却很是好奇:“你真会种地?” “自然。”元盛井点点头:“眼看就该春种了,我也得去忙了。” “那娘和你一起去皇庄,也好照顾你。”长公主立即下了决定。 “娘,那我们也想去。”元盛垚立即附和出声。 元盛祯虽然没说话,但也一脸期待地看着长公主。 “夫人,你去了皇庄,那我怎么办?”定国公立即跳了起来。 “你继续睡书房。”长公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定国公。 定国公:……这日子没法过了。 等元盛井从定国公府出来时,并没有选择上马车,而是对身边的孟猛道:“我们走回去吧。” 定国公府和国师府都在内城,且离得并不算远。 “是。”孟猛便跟着元盛井走了起来。 严格来说,此时已经立春了,初春午后的阳光明媚,元盛井沐浴在阳光之下,慢悠悠地走着。 忽地,一个小身影从半路窜出来,脚下还踩着一个滑板,眼看要撞到人了,她惊慌地大喊:“快让开!” 但元盛井并没有让开,而是伸手将小孩拎了起来,并伸脚踩住了那个滑板:“小心。” “大胆,快放开我家小郡主!”一个极具内侍特色的嗓音忽地响起。 元盛井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了一行人小跑着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还被自己拎在手中的小女孩,她也正仰着脑袋看他。 元盛井将人放回到地上:“小郡主,在街上不可以滑滑板,很危险的。” “嗯好。”小女孩一脸乖巧地点头。 元盛井摸摸她的头:“真乖,回去吧。” 将滑板还给小女孩后,元盛井便起身要走,但大腿却被人一把抱住了。 元盛井低头看去,就见小女孩正抱着他的大腿朝他眨眼。 “哎哟喂,咱家的小郡主啊,您快下来!”王童海颠颠的冲了过来,却见到小郡主抱着个陌生少年的腿,着急的原地打转。 但他又不敢朝小郡主发火,只能朝着元盛井怒喊:“你放肆!” 元盛井:…… 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内侍,再看看挂在他腿上的小郡主,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你瞎啊,分明就是你家小郡主抱着我家大人不放,你吼谁呢!”孟猛立即上前挡住元盛井,替他吼了回去。 内侍被噎了一下,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只能看向小郡主:“郡主,您快过来啊~” “我不。”小郡主不仅没有放松,甚至还抱得更紧了。 “你抱着我作甚?”元盛井想走也走不了,只能耐心地询问。 “你好看,还救了我。”小郡主说话很清楚,但就是没有什么逻辑。 “所以呢?” “我要以身相许!” 元盛井顿感哭笑不得:“你才多大?” 就知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我已经五岁啦~”小郡主腾出一只手,对着元盛井比划。 “那你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小郡主认真地点点头:“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啦!” 元盛井不由笑了起来:“你这可不要叫以身相许,叫强抢良家美男。” 没错,他就是这么帅而自知。 小郡主的眼睛咕噜噜的转了起来,但显然,她还分不清这二者的区别。 王童海在一边听了个清楚,脑门上都急出了汗:“小郡主,您可不能跟他走啊~” “你别说话。”小郡主被他吵的都没法思考了。 此时,一道温柔中又带着一丝威严的女声传来:“芷欣。” 简单的两个字,小郡主听到后,立即松开了元盛井的腿,然后一脸乖巧的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娘~” 元盛井也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个极端庄的美人。 虽然穿得素雅,但也藏不住一身的贵气。 美人在看清元盛井的长相时,也不禁愣住:“小六?” 他自然也一眼就认出来眼前人是元盛铃,在张嘴叫人之前,他及时想起了自己的人设:失忆。 所以他装作疑惑地看着元盛铃:“你是?” 元盛铃也是听说了元盛井回来的消息,才一大早就从庄子赶回来,自然也是听说他失忆的事:“我是你大姐姐。” “大姐姐。”元盛井便乖顺地叫了一声,然后看向小郡主。 元盛铃这才想起自己皮猴一样的小女儿:“她刚撞到你了吗?” “没有。”元盛井摇了摇头。 “娘,是这个哥哥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杨芷欣扬起小脸,显然还没弄清楚情况。 元盛铃忍不住扶额:“胡吣什么!这是你舅舅。” “舅舅?”杨芷欣疑惑地回头看向元盛井。 “哎~”元盛井伸手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杨芷欣顺势搂住了元盛井的脖子,才看向元盛铃:“那他可以跟我回家吗?” 元盛铃忍不住眼角抽了抽:“不可以。” 说完又怕元盛井误会,向他解释了一句:“这丫头也不知道随了谁,见着个好看的,就想往家里带,还要跟人家成亲。” 元盛井了然地点点头,心里却在腹诽。 好色这毛病,指定是随了她亲爷爷,安文帝那老登。 “来给舅舅说说,这‘以身相许’你都是从哪学的?” “过年戏台子上就是这么唱的。”杨芷欣回答得很是爽快。 “这样啊。”元盛井点点头:“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她和你小时候一样,调皮得很。”元盛铃看着元盛井,忍不住湿了眼:“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 “那倒没有,我命好,到哪都吃不到苦。” 元盛井的回答,成功逗笑了元盛铃:“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还和小时候一样嘴贫。” “大姐姐,你们这是要去哪?”元盛井立即转移话题,并不想让自己的外甥女听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 第15章 这到哪说理去? “昨晚听说你回来的消息,今天一大早我就从庄子里往回赶,原本想回府收拾一下再去见你,谁知这小丫头一下马车就踩着滑板跑了,简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是吗?”元盛井见这个话题他是绕不过去了,只能干笑:“要么都说外甥随舅呢。” 元盛铃掩唇轻笑后,才问:“你这是要去哪?” “刚从家出来,回国师府,大姐姐也去我那转转?” “也好。”就这样,原本只有一个人跟着的元盛井,身后跟了一群人,和两驾马车。 他抱着杨芷欣和元盛铃并肩朝着国师府走去。 杨芷欣趴在元盛井的肩头安安静静的,但一双葡萄般黑亮的双眼,盯上了跟在元盛井身后的孟猛。 这个哥哥也好看! 孟猛自然是察觉到了杨芷欣的盯视,但他只抬眼看了一下,便又低下了头。 而元盛井和元盛铃边走边聊,根本没发现小郡主又发现了新猎物。 杨芷欣忽然附在元盛井耳边,用手捂着嘴,用自以为别人听不到,但其实都能听到的声音问:“舅舅,你抱累了吧?” “嗯?”元盛井并不觉得累,但他觉得外甥女应该是不想让他抱了:“那你要下来自己走吗?” “嗯。”杨芷欣一脸乖巧懂事地点头:“舅舅你休息一下。” 元盛井便将她放到了地上,谁知一眨眼,她就跑到了身后,自来熟的牵起孟猛的手:“漂亮哥哥,我牵着你走。” 孟猛不知所措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元盛井,他的手还被杨芷欣牵着,也不敢挣扎。 元盛井&元盛铃:…… “那你就牵着她吧。”元盛井也很无语,但也知道,小孩子的喜爱都是三分钟热度,越阻止反而越来劲。 但一转头,就问元盛铃:“瑞王也这样吗?” “什么?”元盛铃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好美色。”这三个字,元盛井说得极轻。 元盛铃却听了个清楚,她忍不住低头浅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元盛井:…… 不过两人对视了一瞬,元盛井就知道瑞王对他大姐姐还算不错。 上辈子网上有句话,叫爱人如养花,只看他大姐姐的状态就知道,她过得应该还不错。 况且一个人的情绪骗不了人,在提起瑞王时,元盛铃的情绪明显是愉悦的。 元盛井放心了,便也不再追问人家夫妻两人之间的事。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国师府门外,元盛铃抬头看了看门匾:“这是以前的齐王府。” “嗯,还算是宽敞。”元盛井点点头。 闻言,元盛铃忍不住笑嗔了他一眼。 众所周知,那齐王府的规格,可是堪比太子府的,那何止是宽敞,那面积都要赶上两个瑞王府大了。 两人在正厅坐下,元盛铃就隐约听到一些乐声:“哪来的乐声?” “是我后院那群姑娘们。” “嗯?”元盛铃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你后院养了多少姑娘?” “九位。” “你尚未娶妻,怎么后院就已经有这么多人了?”元盛铃忍不住蹙眉:“可有庶子庶女?” “大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她们最多算是我的门客,我们清清白白!” 哪怕都被外人误会习惯了,但在家人面前,元盛井还是要说清楚的。 “女……门客?”元盛铃一脸狐疑:“你那些门客,还不会是靠脸选出来的吧?” 元盛井:…… 这天没法聊了。 “大姐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干脆将元盛铃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并转移了话题:“对了,五姐姐的鞭子是跟谁学的啊?” “有些年头了,怎么了?”元盛铃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我后院的山茶,学鞭子才两年,就能和她打个平手。”元盛井不禁蛐蛐道:“就她那半吊子功夫,竟还敢在外面跟人动手。” 内侍们已经端上了茶点,摆放在他们身边的小桌上后便退下了。 孟猛被杨芷欣缠着在院子里抓蝴蝶,根本脱不开身。 “她敢动手,可跟她的武艺多好没关系。”元盛铃端起茶喝了一口,润润唇:“她那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知道在这京城,没人敢动她。” 元盛井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仔细想想也对,她五姐姐是定国公和长公主的女儿,又是安文帝亲封的郡主,这京城的权贵巴结她都来不及,还真没有人敢和她动手。 元盛铃压低声音询问:“听说你还会种地?” “那当然,我可是真龙神神使呢,不过是让量产翻倍而已,小意思。”元盛井嘚瑟的都要抖起来了。 “那也是功德无量了。”元盛铃安心地点点头:“那你要怎么才能让粮产翻倍呢?” “我这两日就要去南山的皇庄研究粮种了,到时候娘和四姐姐、五姐姐都一起去。”元盛井略正了正神色。 “南山的皇庄……”元盛铃很快就想到了那皇庄的位置:“那里啊,我知道,离我们的庄子也不远,你们若是去了庄子,咱们走动反而更方便些。” “那就好。”元盛井也高兴起来。 这边元盛井姐弟聊得很是开心,但晋王和宸王却高兴不起来。 为了拉拢这个国师,在将他弄回来的事上,两人都没少下力气,结果人回来了,但却是瑞王的妻弟,是瑞王天然的同盟者。 原本在他们眼中,并不具备竞争力的瑞王,摇身一变就成了最强劲的对手,这种滋味可并不好受。 之前瑞王自觉的躲出京城,他们还觉得瑞王是识相。 但现在再看,他根本就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晋王:简直卑鄙! 宸王:卑鄙至极! 瑞王:……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就昨天才知道那位赴京的国师,竟然是他那丢了十二年的小舅子。 今日一大早,他的王妃就带着他的女儿回娘家去了。 他也想跟去的,又因担心会被误会有争储之心,才留在庄子里。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还避嫌了,但还是被兄弟们记恨上了。 这到哪说理去? 第16章 哪里有宝藏? 和元盛铃母女二人一起用过晚膳后,元盛井才将她们送回了瑞王府。 临分别时,杨芷欣还依依不舍地抓着孟猛的手:“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元盛井终于忍无可忍的伸手将杨芷欣的小手拉开:“他是我的人,喜欢美人你就去外面找,不能吃窝边草。” “我不吃草。”杨芷欣显然并不明白。 “大姐姐,还是让她多读些书吧。”元盛井感觉自己和这个只知道‘贪花好色’的小文盲说不明白。 “明回去就让她爹亲自给她启蒙。”元盛铃也觉得得好好教教这小家伙了。 想他们夫妻俩,一个博览群书、文采斐然,一个秀外慧中、蕙质兰心,怎么就生下来的闺女,就只知道看脸呢? 等看着她们进了瑞王府,元盛井才让孟猛驾车回了国师府。 第二天无事,他也不用去上朝,便一觉睡到了日晒三竿。 他是睡得踏实了,但安文帝已经两晚都无法安眠了。 今日早朝时,整个人跟被吸走了精气神一般萎靡不振。 看得众臣子在下朝后,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猜测安文帝是不是又新宠幸了哪位美人。 毕竟安文帝的风流,那也是众所周知的。 安文帝回到御书房,歪在龙椅上:“蒋怀安。” “陛下。” “去国师府的暗卫有送来消息吗?”安文帝撑着脑袋,双目微合。 他困的厉害,却无法安眠,感觉脑袋都要炸开了,但也没忘了关心自己的大外甥。 “回陛下,暗卫那边传来了消息,并无异常。”蒋怀安立即将元盛井这几日做了什么,都一一汇报。 安文帝越听越觉得头疼,干脆摆摆手,示意蒋怀安不用再说了:“朕知道了。” 蒋怀安也立即禁言,一脸担忧地看着安文帝:“陛下,您去眯一会儿吧。” “嗯。” 等安文帝躺在软榻上小憩时,元盛井才悠哉悠哉的起床了。 “孟猛,明日咱们就要去南山的皇庄了,让后院的姑娘们准备一下,今天去逛街。” “是。” “今日就不用大张旗鼓了。”元盛井一边吃自己的早午膳,一边吩咐道:“给她们一人发五十两,让她们结伴自己去逛,买些去庄子里要带的东西。” “是。”孟猛确认元盛井没有什么要吩咐的了,才转身去做事。 等元盛井吃得差不多了,孟猛也回来了。 元盛井擦擦嘴便起身道:“走吧,咱们也去逛逛。” “是。” 元盛井带着孟猛出了国师府,乘马车出了内城便下了车。 两人在街上闲逛了起来,除了一些小东西,他们会顺手拿着,其他大件或笨重不好拿的,他们都直接留了皇庄的地址,让商家给他们送货上门。 一路又逛到了金玉满堂,元盛井抬脚就走了进去。 他娘长公主的、三个姐姐的、还有一个小外甥女的礼物,他都得补上。 该说不说,唐复武是真的很会做生意,这金玉满堂里的好东西可真不少。 他给长公主和三个姐姐们,一人选了一套适合她们气质的头面,给杨芷欣选了一个宝石璎珞项圈,一对金丝累嵌的蝴蝶发饰,还有玫瑰缠枝纹的小手镯…… 等结账时,他还是只亮了一下令牌,就带着东西走了。 逛到这里,也逛得差不多了,元盛井带着礼物回了定国公府。 他来得刚好,今日元盛铃也在定国公府中。 长公主收到元盛井的礼物,很是开心,立即就让珍珠给她换上。 “可好看?” “娘您这般国色天香,戴什么都好看!”元盛井的回答立即哄的长公主眉开眼笑:“就你嘴甜。” 三个姐姐也都欢喜的收下了各自的礼物,无论古今,女生都没有嫌弃自己首饰多的。 杨芷欣收到礼物也学着长公主,就往自己身上戴,没一会儿就把自己装点得花里胡哨。 然后跑到孟猛的面前:“快看,我现在是蝴蝶啦!” 元盛井:…… 元盛铃不由心梗地看着,眼前这个在昨晚还信誓旦旦答应她,以后不会再为色所迷的小闺女。 元盛井一扭头,就发现元盛铃的脸色不是很好:“大姐姐你怎么了?” 他看似是去搀扶元盛铃,但其实是借着袖子的遮掩给她把脉。 元盛铃也察觉到了元盛井的动作,但她并没有多想:“就是有些头晕。” 她自觉自己是被小闺女气到了,所以并不当一回事。 “你脸色不好,还是请个府医来吧。”元盛井扶着元盛铃坐下。 一旁的侍女听到元盛井的话,立即应声道:“奴婢这就去请府医来。” 元盛井已经把出他大姐姐是有喜了,但他并没有直接说破,他还不想将自己会医术的事让外人知道。 元盛铃见元盛井这么紧张的还要去请府医来,还安抚道:“我没事的。” 而原本还‘色令智昏’的杨芷欣,终于想起了自己与母亲的约定,忙转身跑回来,就要往元盛铃的怀里钻:“娘~” 谁知她还没挨到她娘的衣角,就被元盛井一把拎了起来,双脚腾空而起。 “芷欣,你娘现在不舒服,不可以碰她。” “娘哪里不舒服?”杨芷欣立即紧张地追问。 “等会儿府医来了就知道了。”元盛井说着,已经将杨芷欣抱到自己的怀里:“你先让你娘休息一下,舅舅带你玩儿。” “玩什么?”杨芷欣一听要玩,立即眨着星星眼看元盛井。 “玩……”元盛井沉思了一下:“我们去寻宝藏!” “哪里有宝藏?” “你外公的书房里肯定有,我们就去找出他的私房钱!” “好!” 元盛井抱着杨芷欣,就去了定国公的书房。 一进书房,杨芷欣就喊了起来:“外公,欣欣来看你啦!” 定国公正在看书信,见到他们两个来了,虽然有些诧异,还是起身迎接,将芷欣抱到自己的怀里,连嗓子都夹了起来:“外公的小欣欣来啦!” 听得元盛井不禁打了个寒战。 定国公的夹子音只针对外孙女,对元盛井就是正常的嗓音了:“你带芷欣来书房作甚?” “带芷欣来玩儿啊。”元盛井回答得理所应当,仿佛这书房就应该是他们玩儿的地方。 第17章 若流风之回雪 “我这书房有什么好玩的?” 此时的定国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芷欣想知道咱们俩谁厉害,咱们给她比划比划?”元盛井说着,还给芷欣眨眨眼。 芷欣立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但定国公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芷欣是认同元盛井的话,便将芷欣放到了地上:“好,外公今天就让你知道,我和你舅舅谁厉害!” “好!”芷欣也很配合地鼓起掌来:“外公加油!” 然后又朝着元盛井喊:“舅舅加油!” 让元盛井直呼内行,这小家伙从小就知道端水,必成大器啊! “不用内力,点到为止。”元盛井和定国公一起走到他书房外的空地上。 “好。”定国公答应得也爽快。 因为平日定国公练武也是在这里,所以空地边有一个兵器架,不说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刀枪剑戟也都有。 定国公随手拿起一杆红缨枪,扭头就看到元盛井选了一把剑,忍不住张嘴笑道:“你输定了。” 因为红缨枪是长兵器,对刀剑之类的短兵器,有着天然克制的。 “我这是尊老。”元盛井也毫不示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 “逆子,看枪!”定国公毫无征兆的就朝元盛井一枪挑来。 元盛井一个起跃,就踩在枪尖上:“你这老登,不讲武德!” “老子只讲兵法,这叫兵不厌诈。”定国公见一击未中,手腕一转就将元盛井从枪尖上抖了下来。 然后不等元盛井落地,他的红缨枪再次带起一阵狂风,直取元盛井胸前。 元盛井轻盈地一侧身躲开,并用手中的还未来得及出鞘的剑挡了一下。 定国公手中红缨枪随即变化,如同蛟龙出海,这次的目标不再是元盛井的胸口,而是他的脑袋了。 元盛井左闪右躲,在枪影重重中,像是穿花蝴蝶般灵活飘逸。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之间,杨芷欣已经离开了围观的位置,在定国公的书房里翻腾了起来。 齐汛来时,就看到了在院中切磋不停的两人,不由轻咳出声:“国公爷,世子爷,你们别打了!” 然而两人都没有理他,依旧打得胶灼。 好在齐汛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两人只是切磋招式,都没有用内力,才放下心来。 对外他们一致是说定国公虽然看着与常人无异,但已经不能再上阵杀敌了。 所以哪怕他早已恢复,也不能去北境将元盛柠换回来。 而此时的杨芷欣,已经拿着一沓银票跑了出来:“舅舅,我找到了!” 闻声,定国公和元盛井都朝她看去。 元盛井见她手上的银票,立即丢下手中的剑,一个闪身就冲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走,咱们回去找你外婆。” “元盛井,老子跟你拼了!”等定国公看清杨芷欣手中的银票时,她已经被元盛井抱在怀里了。 “啊~舅舅快跑!”杨芷欣开心地尖叫着。 元盛井脚尖一点,就从定国公的眼前飞上了墙头:“爹,我们走了,不用送!” 说罢,就带着杨芷欣一路飞檐走壁地回了主院。 定国公还想要追,被齐汛一把给搂住:“国公爷,别追了。” “逆子!”定国公恨得牙痒痒:“看把我们小芷欣都给带坏了!” “消消气,我有事要禀。”齐汛只能用其他事,来转移定国公的注意力。 而等元盛井抱着杨芷欣回到主院时,主院里已经是一片喜气洋洋。 果然等他们一进门,就听长公主笑道:“我们小芷欣要当姐姐了!” “为什么?”杨芷欣歪歪头。 因为刚才被元盛井抱着飞一段路,她现在兴奋的小脸红扑扑,双眼亮晶晶的,可爱的不得了。 一下子让元盛井想起了小时候的卿卿,每次练完拳后,也是这么可爱的模样。 也不知道此时的卿卿如何了。 而此时的卿卿,正在参加一场赏梅宴。 宴席上的小姑娘们商量着要玩飞花令,以梅为主题,若是接不上,就要吃酒或表演才艺。 前面几轮都还没到卿卿这儿,就已经有人认输了,或吃了酒,或弹琴奏乐展示自己的才艺。 等轮到卿卿时,她答不上也没有人明着嘲笑她,也并没人让她去表演才艺。 毕竟在场的小姑娘们都知道,卿卿是洛家才从外面找回来的姑娘,也没有人刻意去为难她。 虽然别看卿卿字写得极好,但吟诗作画她是真的不会。 她的字写得那么好,只是因为她将毛笔也当作是一种兵器在用。 但卿卿并不打算吃酒,她起身道:“我表演剑舞。” 说着,便走到梅树下,伸手折下一截带着梅花的树枝。 一旁的小姑娘见状,也很是诧异,没想到卿卿还会剑舞。 卿卿拿着梅花枝走回场中,只一个起势的动作,就让四周的小姑娘们都期待了起来。 一阵寒风吹过她的发梢,她也随风而动。 卿卿今日穿着一身月白滚红底金丝绣云纹边的袄裙,此时手上又拿着一枝红梅,一张精致的小脸此时一脸冷然,竟让人有一种恍若见到梅花化形的错觉。 她以梅花枝为剑舞动了起来,随着她时而飘逸,时而利落的动作,花枝上的梅花朵朵掉落,又因为惯性在半空中旋转,又被卿卿的动作带出的劲风卷起,仿佛有了生命般,在围绕着卿卿翩翩飞舞。 不知何时,一道琴声和一道箫声加入,为卿卿的剑舞伴奏。 等一舞结束,卿卿收回舞动的花枝置于身后。 而此时的花枝上,已经没有一朵梅花了,原本的梅花都飘飘然落在她的身周。 还有一朵落在她的发鬓上,仿佛她真是那化形的花神。 琴音与箫声渺渺绕梁而终,众人终于回神,纷纷鼓起掌来。 有几个小姑娘甚至都亮起了星星眼:“洛姐姐好厉害!” 也有几个小姑娘有些不服气地撇撇嘴,但也没有说什么。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一道男声忽然响起,姑娘们才惊觉转头,才看清一道颀长身影从梅林中走来。 “夕闻洛神赋只觉浮夸,如今得见姑娘的梅花剑舞,才知是吾等浅薄无知。” 第18章 送他去见阎王 梅林这边都是姑娘们,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让在场的所有小姑娘都不禁紧张了起来,或端正坐姿,或整理妆容。 也有人认出了来者,栗城陈家的小公子,陈鹤鸣。 就有几个姑娘忍不住红了眼,暗恼出风头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卿卿也转身看向来人,就看到了一袭紫色锦袍的少年,手持一支长箫在手中随意的转着,看着她的目光灼灼。 欣赏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势在必得。 让卿卿忍不住蹙眉:“你是何人?没见这里都是女眷,还不速速离开。” 陈鹤鸣就跟没有听出卿卿口中的冷意般,自诩风流地朝着她拱手笑道:“在下栗城陈家陈鹤鸣,不知姑娘是哪家的?” 卿卿的眉头越蹙越紧:“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陈鹤鸣脸上的笑意微僵,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 “陈兄,你怎么跑这边来了,那边都是女眷,咱们在那边,走走走……”忽然,又有一道身影自陈鹤鸣的身后而来,说着就将他拉走了。 只是仿佛无意间的回头,目光扫到了还站在场中的卿卿。 卿卿自然也认出来了,后面追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表哥金不焕。 金不焕在宴席上看到不请自来的陈鹤鸣时,就提高了警惕。 所以在发现人不见后,才能这么快找过来。 陈鹤鸣想要挣脱金不焕的拉扯,却发现对方的手劲很大,他根本无法挣脱,只能被拖走。 就这还不忘回头,依依不舍地看向卿卿所在的位置。 但此时的谷雨已经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给卿卿披上斗篷。 卿卿走到刚才为她抚琴伴奏的姑娘面前,朝那姑娘拱拱手:“这位姐姐,你弹得琴真好听!” 那姑娘一愣,没想到卿卿夸她夸得这么直白,不由小脸泛起红晕:“你的舞剑也极好。” 卿卿还真不是奉承对方,而是因为她的琴音,让她想到了小师叔。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等到夜深人静时,卿卿忽然感觉一阵腹痛,只能挣扎着起身。 谁知才坐起来,就察觉到有人翻墙而入,鬼鬼祟祟地靠近她的屋子。 离床不远处传来一丝轻微的撕裂声,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有人戳破了窗户纸。 卿卿忍着腹痛,将床幔拉开一道缝隙,就看到窗户上被月光印在窗上的人影,还有那半截冒着滚滚烟雾的竹管。 这是有人在下迷药啊。 卿卿忙伸手从床内侧的夹缝中,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吃下。 然后悄无声息地下了床,从床底捞出自己藏起来的兵器,随手一捞就抓出一把匕首。 她也不挑拣,抽出匕首就朝那吹迷烟的人影射去。 窗外立即传来一阵闷哼声,然后是摔倒的声音。 卿卿随便裹了一件外衫,又抽出一把剑,便开门追了出去。 门外廊下有血迹,那竹管还插在窗纸上。 卿卿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逃窜的方向追去,那人受了伤,跑也跑不快。 才追了两道墙,就被卿卿堵在了后花园中。 “你是何人?”卿卿眉目冷肃,手中的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只稍稍用力就能结果了他。 那人也察觉到卿卿身上毫不遮掩的杀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洛、洛姑娘,手下留情。” 他一张嘴,卿卿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不就是白天那个吹箫的登徒子吗。 私自跑到女宴这边,不是登徒子是什么? “你为什么给我屋里吹迷香?”卿卿也不和他废话。 “我……”陈鹤鸣感受到剑身的冰冷和锋利,实话说不出口,但现编理由又想不出来。 “说!”卿卿已经感受到了身上的不对,明明是冬夜,她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燥热。 “我就是白日见到你的舞剑,倾慕于你,想来和你亲近亲近,你放心,我会娶你为……” 那个‘妻’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卿卿已经送他去见阎王了。 她终于知道自己吸入的不是迷药,而是春药。 所以她刚吃下的药丸,根本起不了作用。 而春药她也只是在庄子后院的姑娘们口中,听她们闲聊时提到过一次。 卿卿也听她们说过,若是中了春药,可以在冰水中疏解,等药效过去就好了。 也幸好她吸入的并不算太多,所以只是感到了燥热,并没有失去理智。 她立即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将那人进过她院子的痕迹都抹去。 但她体内的燥意让她越来越热,她先是将桌上水壶中,已经冷透了的水一饮而尽。 当冷水下肚后,果然舒服了些,但冷水就这么多,喝完就没有了。 她腹痛又浑身发热,难受的脱掉了身上的外氅,但也只是缓解了一会儿。 很快,那燥意又卷土重来,甚至越烧越旺。 卿卿只能从屋里出来,走到院中角落的水缸旁,伸手攀上水缸边沿,一个翻身便跃进了水缸中,溅起水花声哗啦啦作响。 终于将住在耳房中的谷雨吵醒,她披上外氅出来,左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 出于谨慎,她裹好衣服出来,才发现卿卿的屋门是开着的,但人却不见了。 想到刚刚听到的水声,她忙提着灯笼去检查水缸。 谁知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水缸四周都是水,边沿上还挂着一片熟悉的衣角。 她忙走近去看,就看到卿卿正泡在水缸之中,她并看不见卿卿的脸,因为水面上全是浮起的发丝。 谷雨不禁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正要伸手去确认时。 卿卿忽地从水缸中破水而出,她脸色苍白如水鬼。 吓得谷雨连连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你。” 说话都变得哆嗦了起来。 卿卿睁开眼,见到地上差点被吓死的谷雨道:“我被下药了,你别出声。” 谷雨再也顾不上卿卿是人是鬼了,连滚带爬的冲出院子,直奔二房的博悦院。 混沌的大脑,被夜风一吹,总算是在博悦院外清醒了。 于是她又往回走,在经过花园时,终于看到了那具尸体。 一想到卿卿说的话,就明白这人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第19章 必是有家贼引路 谷雨走近去确认,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白日那个陈鹤鸣,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伸手捂住嘴,生怕自己会没忍住叫人来。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潜意识地认为不能让别人发现尸体,那样早晚会追查到她家小姐身上。 她现在是小姐的贴身侍女,没有看顾好卿卿本就是她的失职,若是被人发现了这么大的丑闻,那她也绝不会有好下场…… 她左右看看找来一把锄头,又在花园里找了一块儿土质松软的地方,哆哆嗦嗦的开挖。 这里本来就是才被松过土的,应该是准备种花的。 所以上面半米很好挖,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但是尸体不能埋这么浅,所以她继续吭哧吭哧的往下挖。 一直挖到她觉得差不多了,才将尸体拖进去埋了。 她将尸体上的一层土踩实,然后再将被松过土的地方还原。 等她做完这些,已经是天光微亮,她借着这将亮未亮的天光,将拖动尸体的痕迹都清理干净,然后才匆匆回了院子。 此时的卿卿已经自己从水缸里爬了出来,但因腹痛难忍而趴在院中的草地上,浑身冰凉得使不上一点力气。 谷雨见状忙关好院门,然后将卿卿背回了屋里,给她换衣服时,才发现她一直捂着腹部的原因。 是她家姑娘的月信来了,而且是她第一次来。 谷雨不由一阵心惊,但只能咬紧牙关。 突然就后悔,刚才没有再踹那尸体两脚。 只将他埋了都是便宜他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东西,就应该被碎尸万段。 她家姑娘才刚满十五啊,就初潮本就应该仔细养着,却被那禽兽下了药,在寒冬腊月的水缸里泡了一宿。 这怕是要留下病根了。 果然,等她将院子中的一切都收拾干净后,再来摸卿卿的额头,她已经烧了起来。 谷雨也不敢再耽误,忙喊人去找大夫来。 此时的天已经大亮,大夫很快就被找来了,而且还是明月堂的女大夫。 自从济城有了女大夫,后院的夫人小姐们,便都先去明月堂请大夫。 天玑一听是洛府的姑娘病了,虽不知是哪位姑娘,但为了以防万一,便亲自来查看。 当她看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中带着诡异红晕的卿卿,她的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给卿卿把过脉后,她的脸色已经是一片铁青了,卿卿以前哪里遭过这样的罪啊? 这还是她有内力护身,都病成这样了,倘若她真是个柔弱的,怕是此时已经去阎王殿那报到了。 天玑心疼得不行,恨不得直接将卿卿打包带走。 但理智阻止了她,愿不愿意走,都得看卿卿的意愿。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卿卿尽快退烧,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天玑先是开了一张药方让下人去煎药,然后就屏退了所有人,她要给卿卿施针。 等药被端来时,她还仔细地闻了闻药味,确认没有被人动手脚后,才喂给卿卿喝下。 卿卿虽然一直未醒,好在已经退了烧,天玑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在门外一脸紧张的二房夫妻,见到她终于出来,立即上前询问:“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不太好,肯定会落下病根,得仔细将养着,不能再受半点凉,否则就是神医来了也救不了。” 天玑一脸严肃,的确有些夸大,但不能再受凉却是真的。 “幸亏她的身体底子好,否则现在已经香消玉殒了。” 听的洛二夫人两眼泪汪汪:“我的卿卿啊,怎地就突然病得这么严重,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夫人还是好好查查吧,她这病的确不是简单的风寒感冒。”天玑说罢,便要转身回屋:“在洛小姐醒来之前,我会留下照顾她。” “好,那就有劳您费心了。”洛二老爷立即应下。 洛二夫人只看了一眼谷雨,并未多说什么。 谷雨立即跟着二房夫妻俩离开,她思来想去,有些事还是得让他们知晓才好。 于是等到了博悦院,夫妻俩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并让心腹守住门窗,才将目光落在谷雨身上。 谷雨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是奴婢失职,昨夜有奸人闯入梧桐院,还给小姐下了药,小姐只能跳进院里的水缸中缓解药性。” “什么?”洛二老爷闻言豁然起身:“那贼人呢?” 洛二夫人的眼泪都被吓停了,呆呆地看着谷雨:“他可有得手?” “死、死了。”此时的谷雨才后怕了起来,拼命地摇头:“并未得手。” 夫妻俩这才松了一口气。 “求老爷夫人为我家姑娘做主!”谷雨双眼迸发出决绝。 “此话何意?” “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回老爷,那人是栗城陈家的小少爷,他昨日在宴会上撞见小姐舞剑,当时就轻浮地打听小姐的身份,但小姐并未搭理他。” “明显那时他还不知道小姐是谁,可当晚却能准确地摸进梧桐院,若说是巧合,奴婢是不信的!”谷雨恨恨地说:“而且他能避开护院直接进到后宅来,必是有家贼引路。”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虽不想相信,但谷雨的猜测并非无稽之谈。 洛二老爷沉吟过后问:“你说他死了,那尸体呢?” “奴婢担心会影响小姐声誉,尸体已经埋了。” “你做得很好。”洛二夫人忽然出声表示肯定:“这件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一定要将害我女儿的人亲手揪出来。” 毕竟是栗城陈府的小公子,人失踪了必然会找。 而那个给他引路的人,被顺藤摸瓜地抓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们当务之急,就是要将卿卿从这件事中拔出来。 卿卿感觉自己好像要死了,浑身冰冷,连内力都调动不了,腹部剧痛阵阵,让她感觉自己生不如死。 她不禁想起了小师叔,想起师兄弟们,想起师父和师祖。 她想回江南找小师叔,也想回玉清观找师父…… 明明是回家了,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这种感觉让她很鼻酸。 第20章 这仇他记下了 天玑看着在昏迷中还流下眼泪的卿卿,心疼地伸手帮她抹去眼泪:“卿卿,没事了。” 想到若是元盛井在,肯定不会让卿卿遭这样的罪吗,天玑的眼中也染上了一抹杀意。 天玑想的一点都没毛病,就是卿卿被拐那一路,流落荒山时,也因为有元盛井在,他们除了累了些,还真没遭什么大罪。 当然,若是让元盛井知道,他从小护到大的卿卿遭了这么大的罪,别说罪魁祸首的栗城陈家,他能将洛家一起掀翻。 谷雨那边说完情况后就回来了,毕竟她才是卿卿的贴身侍女,哪有让人家大夫一个人守着的道理。 等卿卿醒来时,看到天玑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天玑将她搂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着。 等卿卿止住眼泪后,才小声问:“您若是想离开,就告诉我,我会为您安排好一切。” “好。”卿卿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过不是现在,得先把账算清楚。” 谷雨能想到的,卿卿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所以她得先给自己讨回公道。 若是被欺负了只会逃跑,让小师叔知道了,肯定得笑话她没出息。 天玑点点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给我下药的人姓陈,昨晚……”卿卿将昨晚的事都说了一遍,不过她并不知道尸体已经被处理了。 “行,栗城陈家,我记住了。”天玑郑重地点点头,这个仇她记下了。 哪怕她没有能力动摇世家,但是她相信元盛井肯定有。 天玑回去就写信将卿卿生病的事情原委写清楚,送到了唐复武那,再由唐复武送去京城。 唐复武看过信后,便将信转送去了京城的金玉满堂。 然后他将自己手头的事都处理完,便收拾行李就要去济城。 唐夫人依旧不愿意放唐复武离开,但这次他态度坚决,唐夫人便只能妥协。 唐复武是跟着唐府的商队走的,到了济城后,便脱离了队伍,独自去了明月堂,去见了天玑,了解卿卿的情况。 而此时,离卿卿生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这件事的原委,也已经浮出了水面。 “卿卿如何了?”这一路上,唐复武都非常担心卿卿的情况。 “其实不大好。”天玑摇摇头:“已经落下了病根,还是得让元少爷出手。” “她愿意走吗?”唐复武知道现在的元盛井看似风光无限,但其实做事也束手束脚,想要离开京城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可以送卿卿入京。 “她还没有决定好。”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洛家已经查出来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了,出馊主意的是大房的养女,她挑拨了三房的姑娘派人,将花名在外的陈鹤鸣引到了卿卿所住的院子,想坏她名声逼她嫁到陈家去。” “目的呢?” “她们觉得卿卿的归来,影响到了她们在洛府的地位,她们一个是养女,一个是庶出三房的,而卿卿是二房的嫡出,出身上就压了她们一头。” “然后呢?”唐复武并不懂这其中的关系。 她们甚至都不是同一房的姑娘。 “她们担心卿卿会截胡掉她们相中的好亲事。” “既然幕后之人都查到了,那洛家怎么说?” “长房的养女已经被送去庄子里‘静养’了。” 说到这里,天玑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卿卿都被害成什么样了,他们竟然就这么轻轻接过,就只收拾了一个养女。 “三房的姑娘只被罚了禁足三个月。” 但这在天玑眼中,跟没有罚没什么区别。 唐复武等了一会儿,确认天玑没有要补充的,忍不住冷笑:“就这?” 天玑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卿卿的爹娘如何?” “他们想要分家,但是洛家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还健在,必然是不会同意分家的。” “但他们已经准备全家随着大儿子,去京城的书院求学去。” 说到二房,天玑终于没有那么气愤了:“不过他们想走,还是得洛老爷子点头才行。” “那陈家那边呢?” “洛家将这件事捂得死死的,陈家还不知道他家小少爷已经没了,还在四处找人。” “他们还不知道人死了?”唐复武诧异地看向天玑。 “毕竟事关卿卿的声誉,所以我让他的贴身小厮也一起‘失踪’了。” 唐复武点头表示赞同:“你做得很好。” “这些都是天玑应该做的。”她并不敢居功。 唐复武稍作沉思后道:“当务之急是先将卿卿从洛府弄出来,至于那俩人的账,也不必不用急于一时。” “是。” 而等元盛井收到这封信时,已经是春播结束了。 春播期间,他一直在皇庄中忙,并没有去过金玉满堂,而金玉满堂的人也不敢随意去找元盛井。 所以就导致这封信送到元盛井手中时,卿卿他们一家都快到京城了。 元盛井一次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天玑的那封,另一封是唐复武写的。 唐复武写的信里说了卿卿他们一家,抵京的大概时间。 元盛井是强忍着怒气看完这两封信的,将两封信仔仔细细看了三遍后,才将信扔进火盆中焚毁。 这个洛家、陈家,真是好,好得很! 他现在是腾不出手,但这仇他记下了。 不过他也正如唐复武猜的一样,根本无法脱身离京,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等卿卿他们抵京。 第二天,元盛井照常去定国公府吃午膳。 结果才进主院,就看到长公主正在看美人图。 他也凑过去看:“娘,你还有这嗜好?” “什么嗜好?”长公主一脸莫名其妙。 “看美人啊。”他指了指长公主手里的美人图。 “这是在给你挑媳妇。”长公主顺势将美人图递给元盛井:“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寻摸合适的闺秀成亲了。” “我?”元盛井接过美人图上下打量了一眼,忍不住挑剔了起来:“这画得这么写意,谁知道真人是何样、性情又是如何?” “你懂什么?这画的都是神韵,性格也都在角落写着呢。”长公主解释道:“这里都是京城还未婚配的名门闺秀。” 第21章 还拿她当小孩看 元盛井顺着长公主手指的位置看去,果然有一行小字。 他将几张美人图底下的小字都看了一遍,基本都是什么贤良淑德,秀外慧中,温柔端庄…… 左不过就是那几个形容词,各种排列组合。 元盛井将美人图还给长公主:“娘,媒人的嘴骗人的鬼,这上面从图到字,我一笔也不信。” 长公主对元盛井的话也不恼,而是又道:“那要不娘弄个赏花宴,将这些闺秀都请来,你自己瞧瞧?” 元盛井无所谓地耸耸肩,并给自己打了免责声明:“您就是把人都邀来了,我也不一定能看上。” 且不说他能不能看上,安文帝能不能让他如愿娶到心仪的都两说。 “那也没事,咱们先看着,万一就有你能看上的呢。”长公主却觉得元盛井是嘴硬,别以为她不知道,元盛井为什么非要住在国师府。 不就是因为后院养了那么多姑娘,搬回来担心住不下么。 天知道,前阵子跟着元盛井去皇庄时,亲眼见到元盛井下地研究时,还得让那群姑娘给他弹琴奏乐。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干活的,简直比皇帝都会享受。 而元盛井此时的思绪已经飞到卿卿身上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一家走到哪了。 洛老太爷之所以会点头放二房离开,是唐复武的成果。 其实在卿卿回家后,就一直想弄清楚当年自己是怎么被拐走的。 毕竟一个世家贵女,还那么小肯定不能自己出门,那她又是怎么走丢的呢? 只是当年伺候她的奶娘和侍女早都回乡的回乡,被发卖的发卖,一个都没留。 这怎么看都很蹊跷,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 明月堂也在暗地里帮她找人,用了一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当年的奶娘。 也查出了卿卿根本不是走失,而是被人卖给了人贩子。 这个卖卿卿的人,就是大房的夫人,而她针对卿卿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她也有孕在身,因为她孕期喜欢吃辣的,就感觉自己怀的是女孩。 而洛家往上数五代,每代都只有一个姑娘,所以洛家的姑娘都是极金贵的。 就说老太爷的妹妹出嫁时,一下子就带走了洛家两成的家产,那叫一个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她想要自己的闺女拥有这样的宠爱和风光,所以孩子都还没出生,就开始为‘她’排除一切‘阻碍’。 所以就买通了卿卿身边的人,将卿卿卖给了人贩子。 障碍是排除了,但长房大夫人这一胎根本不是姑娘,又是一个儿子。 其实早在十年前,洛老太爷就查出了真相,但因为碍于世家的颜面,他只能装聋作哑。 所以卿卿自己找回来后,他对卿卿的宠溺其实只是愧疚。 唐复武去见了洛老太爷,和他谈判过后,才让他松口同意了二房全家搬迁去京城的事。 卿卿也不是一个泥捏的,等他们搬迁的车队启程后,夜里又折回洛家,给三房的姑娘也下了药。 当然,庄子里的那位也没放过,一人一包同款春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过卿卿只想让她们感同身受一下自己经历过的痛苦煎熬,并没有像她们一样恶毒地送男人。 所以哪怕她们都知道是卿卿做的,却也只能生受着,再打碎牙齿和血吞。 卿卿大弟弟洛锦宸要读的书院,虽然比不上国子监,但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南山书院。 二房一家只是打着陪读的名义上京,但只是将洛锦宸送到书院外,便举家进了京城。 留下了满打满算才十二岁的洛锦宸和他的小书童,在书院门口凌乱。 洛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只是这个宅子并不大,不过住下他们一家子是绰绰有余了。 唐复武一直将他们送到京城才离开,直接去了金玉满堂。 等到第二日,卿卿便以逛街为由,带着谷雨也来了金玉满堂。 唐复武就在雅间里等着,卿卿进门时让谷雨在门口守着。 “师兄。” “坐吧。”唐复武给她倒了一杯茶:“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嗯。”卿卿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师兄,这是你的产业吗?” “不全是。”唐复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你小师叔占一半。” “哦哦。”卿卿环视四周:“小师叔还没来吗?” “应该也快到了。”唐复武昨日就给元盛井送了消息。 果然,话音才落,就听到了走廊里似乎有人经过,听声音是进了隔壁雅间。 没一会儿,两间雅间中间的暗门便被推开,元盛井穿了过来。 “小师叔!”卿卿就算是激动,也没忘记压低声音。 “卿卿。”元盛井见到卿卿便忍不住眉头紧蹙:“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满打满算,他们分开还不到一年半,卿卿怎么就瘦成一副皮包骨肉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其实卿卿也没有瘦的那么夸张,主要是这一年卿卿长大了些,脸上的婴儿肥褪去了,再加上又长高了些,抽条了而已。 更何况她如今已经发育起来,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而元盛井还拿她当小孩看,自然是觉得她消瘦许多。 即使卿卿生了一场大病,但也不至于瘦成皮包骨头。 元盛井大步上前,伸手拉着卿卿坐下,开始给她把脉。 在元盛井给她把脉时,卿卿也在盯着他看。 一年多不见,元盛井的五官也张开了些,身量也更高了,看着就比以前成熟了些。 唐复武也紧张地看着元盛井,想知道卿卿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元盛井垂眸敛目地仔细分辨着卿卿的脉搏,过了足足一盏茶,他才放开了卿卿的手腕。 “我给你先开个药方,每日喝两次,每隔一个月调整一次药方,得仔细调养两年才行。” 元盛井说得简单,其实卿卿的身体可不是只靠调养就能去掉病根的。 还得辅以针灸和内力,才能将她的病根去掉。 不过这里并不好施展,毕竟会影响到姑娘家的名声,他便也没有明言。 卿卿乖乖地点头,听着元盛井说她调养时要注意的事项和忌口之物。 第22章 一定要针灸吗? 等元盛井叮嘱完,便起身道:“我得走了,你一会儿也挑些心仪的首饰,挂在我的账上。” 唐复武不禁冷笑:“怎么我是给不起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元盛井白了他一眼,又对卿卿说:“别搭理他,选你喜欢的就是,长者赐不可辞。” “好。”卿卿乖巧地点头,依依不舍的目送元盛井从暗门离开。 没办法,谁让安文帝盯他盯得紧呢。 等到夜里,卿卿才梳洗完,才躺下准备入睡,就听到窗户处有动静传来。 谷雨警惕地走过去查看,就觉得脖颈一疼,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小师叔?!”卿卿看着突然出现的元盛井很是诧异。 “嘘!”元盛井朝她竖起食指,然后将晕倒的谷雨扶到软榻上放下。 三两步走到卿卿的床边,从腰带上取下一个针灸袋,铺平在床沿上:“我来给你针灸。” “啊?”卿卿看着那一排排在烛灯之下,依然闪着寒光的银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还、还要针灸啊?” 说着,还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嗯。”元盛井点点头:“你这病光吃药可不行。” 等他做好准备后,一扭头见卿卿将自己裹得像个蚕蛹似的,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孟浪。 他不禁尴尬的清清嗓:“我、我只是想帮你调理身体。” “一定要针灸吗?”卿卿完全没有发现元盛井的尴尬,眼神还直勾勾地看着床沿的针。 “对,不止得针灸,还得用内力给你调理。” 卿卿深吸一口气,一想到自己腹痛时候的难受,在长痛和短痛间,艰难地做了决定:“来吧!” “好。”元盛井点点头,想回头又有些尴尬:“你、你先躺下。” “哦。”卿卿拥着薄被躺下后,才想起来这样无法施针,便用抬脚一蹬,身上的被子就被她提到了床尾。 元盛井转过头来时,就看到了身着单薄中衣的卿卿。 他再一次扭开脸,这次他的脸也红了起来:“中衣也得脱了。” “啊?”卿卿也终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这……” “要扎针,不能隔着衣服。”元盛井说完,立即又补充道:“里衣可以留下。” “好、好的。”卿卿红着脸,解开自己的中衣。 “好了吗?”元盛井背对着卿卿,莫名地觉得紧张。 干脆看向别的地方来转移注意力,然后就看到了衣架上搭着的衣服,视线被一个长条状的丝巾吸引住。 他灵机一动走了过去,将那长条状丝巾拉下来,才看出这是一条披帛。 “我好了。”卿卿才应声,就见元盛井忽然走开,她不解地看他去做什么。 他将披帛展开又折一下,放在眼前试了试,既能遮掩他的视线,也不会将他的视线全部遮住,看东西模模糊糊的正好。 他用披帛将眼睛蒙上,然后才转身回到床边。 “小师叔,你把眼睛遮住了,还怎么给我扎针?”卿卿也顾不上害羞了。 感觉元盛井这样给她扎针,更恐怖了。 “我能看见的,你放心。” 卿卿:…… 既然能看见,那蒙眼的意义在哪? “那你快点。”卿卿重新躺回床上:“来吧。” “嗯。”元盛井坐到床边,从针袋里取出银针,便开始为卿卿施针。 卿卿此时只穿着里衣,四肢和一截白嫩纤细的腰肢暴露在空气中。 明明已经到了初夏,如今体弱的卿卿还是会觉得有点冷。 但当元盛井靠近她时,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元盛井靠着模糊的视角,认真地为卿卿施针,感受到了她的紧绷,就拍拍她的手:“放轻松。” “嗯嗯。”卿卿嘴上答应着,但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紧绷。 终于,在元盛井额头上布满细汗时,施针这一步完成了。 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我现在要用内力为你疏通经络,你放松,不要抵抗。” 说着,他便运起内力:“如果觉得紧张就深呼吸。” “嗯。”卿卿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元盛井的掌心带着内力放在卿卿的肚脐下方,丝丝缕缕的内力顺着掌心被送入卿卿的腹部。 卿卿感受到温暖的热流从自己的腹部,扩散至她的五脏六腑,直至四肢末端。 舒服的她不需要再深呼吸,身体自然而然的放松。 放松到她的眼皮都变得沉重,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元盛井听到卿卿均匀的鼾声,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果然还是个小丫头,这样都能睡得着。 等将经络都疏通了一遍后,元盛井将银针全部收起,给卿卿盖好被子后,又吹灭了屋里的蜡烛,才无声地离开了。 卿卿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了,这一觉她睡得很踏实。 谷雨比她更早醒来,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姑娘屋里的软榻上睡了一宿,但颈后的痛感,成功让她想起昨天是被人打晕的。 她忙起身去查看卿卿,看到卿卿睡得很沉,再环视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才放下心来,退出了屋子。 直到卿卿醒来她才端着水进了屋,伺候卿卿洗漱。 “姑娘,昨晚我怎么突然晕了?”谷雨给卿卿梳头时,还是忍不住试探。 卿卿眨眨眼,一脸无辜地回道:“不知道啊,你突然就晕了,我就把你扶到软榻上了。” 谷雨:…… 就在谷雨都要怀疑自己的时候,她去收拾卿卿昨日换下的衣服时,发现少了一条披帛。 可昨天伺候卿卿更衣时,明明就搭在衣架上啊。 “姑娘,您昨天的披帛呢?” 卿卿:…… 她不知道啊,昨天睡觉前还见了呢…… 而那披帛呢? 元盛井昨晚一时紧张,忘了将那根披帛取下,就回了国师府。 等他回到国师府时,遇上了起夜的孟猛,差点把孟猛吓尿。 要不是他及时出声,孟猛差点没认出他。 但认出他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大人,您这是去哪偷香窃玉了?” 元盛井不禁想起刚才碰到卿卿肌肤的柔嫩触感,不禁老脸一红:“胡说什么呢?” 孟猛指了指元盛井的脸:“那您哪来的披帛?” 第23章 简直禽兽不如! 元盛井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戴着卿卿的披帛回来的,难怪回来时感觉光线暗了那么多。 他解下披帛随手塞进怀里,撂下三个字:“别胡说。” 便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上门后他却依旧静不下心来,只能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饮下,才觉得没有那么口渴了。 这一晚,他先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也都是卿卿。 等第二天醒来,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黏腻。 身为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他可太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正因为清楚,所以他反手就是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卿卿还是个孩子啊! 他怎么能做这种梦呢? 禽兽! 简直禽兽不如!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直视卿卿呢? 懊恼过后,就是庆幸,庆幸卿卿的针灸不用每天都去,每月只去一次就行。 卿卿可不知道元盛井的懊恼,她早上睡醒后,就下床打了一套拳,能够很直观地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通畅。 而唐复武给元盛井留了一封信,就离开了京城回了玉清观。 第一个发现元盛井不对劲的人,就是孟猛,倒不是他有多明察秋毫。 而是元盛井一觉醒来,床上的被褥都被丢进了浴池里,很难不让人发现。 不过孟猛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只是默默地收拾了烂摊子。 其实在元盛井将被褥扔下浴池时就后悔了,他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但扔都扔了,他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捂着脸躲去了定国公府。 长公主见他来了,高兴地朝他招手:“你来得正好,娘已经下了帖子,赏花宴就在半月后,娘把京城所有未婚人家的姑娘,都邀来给你挑个合心意的。” 当然,长公主说的所有,可不是真的所有姑娘,而是朝中大员和勋贵人家的姑娘,并不包括平民百姓家的姑娘。 “嗯,您看着办吧。”元盛井有气无力地往贵妃椅上一倒。 “你这是怎么了?”长公主察觉到儿子的低落情绪,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元盛井闭上眼假寐起来。 长公主见状才放心,但还是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呢。” 长公主自认为说得很小声,但元盛井却听得一清二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元盛井面上不显,但已经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心仪的姑娘……吗? 不知为何,他第一反应想到的竟然是卿卿。 他心仪的姑娘难道是卿卿? 可一转念,元盛井一想到从小到大挨得揍,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绝对没有这种癖好,肯定是昨晚的刺激有些大。 元盛井想着想着,就又睡着了。 长公主听到他均匀的呼吸,便亲自取了毯子来,盖在了元盛井的身上。 元盛井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小时候的卿卿朝他跑来,张着双臂甜甜地喊:“爹爹!” 他下意识地也张开双臂去迎接:“哎!” 然后将‘卿卿’抱起来问:“怎么喊我爹爹?” “因为你是我爹啊!”缩小版‘卿卿’歪歪头。 “那你娘是谁?”鬼使神差地,元盛井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娘?”缩小版‘卿卿’扭头环视四周,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大喊起来:“娘!” 元盛井下意识地顺着小‘卿卿’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看到了卿卿。 他一下就被惊醒了,睁开眼茫然地环顾四周,才回过神,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果然,昨晚的冲击太大,让他都陷入了魔怔。 “你醒了啊。”元盛垚从外面走进来:“娘让我来叫你去用膳。” “好。”元盛井还有些懵,抬手抹了一把脸才起身。 走了两步后,元盛井终于察觉哪里不对了:“不对啊,要成亲也应该先给你们相看吗?” 他有五个姐姐,只有大姐姐已出嫁,二姐姐是在守边关,三姐姐也在边关回不来,四姐姐是身体不好。 排除以上特殊情况后,也应该先给五姐姐相看人家才对吧? 怎么就越过元盛垚,直接给他相看了呢? 元盛井表示不服气,并直接问了出来:“爹娘,你们为什么不先给五姐姐相看人家?” 定国公下意识地看向长公主,然后才回道:“因为你二姐姐都还没嫁人,她更不用着急。” “那我也不用着急啊?”元盛井表示不服:“我排老六,也轮不到我吧。” “你怎么能一样呢!”长公主也开口:“你可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子,就指着你成婚生子,为定国公府开枝散叶呢。” “再说了,你要是还不着急,人家的好姑娘,该被别人家挑完了。”定国公也帮腔。 “那姐姐们就不怕好郎君都被挑走了吗?”元盛井依然不服气,并找到其中的逻辑漏洞。 “我定国公府的姑娘,只有不想嫁的,没有嫁不出去的。”定国公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元盛垚朝元盛井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给定国公夹了一筷子菜:“爹爹威武!” 元盛井:…… “难道定国公府的世子爷就会娶不到媳妇吗?” “那不一样,你娶媳妇是为定国公府添丁进口,但你姐姐们嫁出去是给别人家开枝散叶。”定国公说得有理有据:“不可一概而论。” 元盛井:…… 好坏都让定国公说完了,他无话可说。 抗议无效的元盛井,只能任由长公主给他安排相亲宴。 反正他不点头,她娘也不能越过他,将人直接抬回府里来。 他就当是陪长公主玩乐,打发时间了。 这边长公主忙着办赏花宴选儿媳妇,而元盛井却忙着选新皇。 他首先就排除了晋王和宸王,这俩已经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本性暴露无遗,都不是适合当皇帝的料。 还有他姐夫瑞王。 因为瑞王通过他大姐姐,已经隐晦地表达了他对皇位无意的暗示。 他只想当个闲散的王爷,每日吟诗作画,悠闲度日。 当元盛井知道瑞王没有想当皇帝的野心时,也松了一口气。 第24章 是他不喜欢吗? 先不说瑞王适不适合当皇帝,只说他娶了元盛铃,元盛井就不想让他当皇帝。 毕竟一个王爷姑爷,和一个皇帝姑爷,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可不想让大姐姐被锁进后宫,去面对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别说瑞王对他大姐姐情根深种,哪怕现在两人还蜜里调油,可谁也不知道他如今对元盛铃的态度里,其中定国公府的地位占几分影响。 男人,最了解男人。 男人有权有势后是个什么德行,他虽不敢说全部,但百分之九十九还是有清楚的。 哪怕一开始还能保持初心,可时间久了呢? 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而九皇子和十皇子都还不满十六,年纪太小了。 所以从年纪上看,安文帝的儿子就只剩下七皇子杨秉熹了。 说到杨秉熹,元盛井回京后还没见过,听说是在国子监里念书。 他从小就聪明,读书又很好,也不知道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如今正好有时间了,得想办法去见见他。 不过元盛井还没忘记他现在还‘失忆’着,所以他不能直接去找杨秉熹。 所以怎么才能顺理成章,且不着痕迹地接触到,在国子监里念书的几位皇子呢? 已知,皇子们虽然在国子监念书,但并不住在国子监。 七皇子已经开府三年了,但九皇子和十皇子今年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都还没有到开府的年纪。 想要和他们发生交集,最好的地方很明显,就是国子监。 所以元盛井去了趟他爹的书房:“爹,你考教一下我的学问呗。” 定国公诧异地看了看元盛井,又朝窗外看了看:“今天太阳打哪边出来的?” “西边。”元盛井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定国公见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元盛井这些年在外面学有所成,成功被他勾起了兴趣,放下手中的公务:“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下半句为何?” “不知道。”元盛井摇头。 定国公不禁蹙眉,他也不是一上来就考最难的啊? “那何谓浩然之气?” “不知道。”元盛井继续摇头。 “那子不教,父之过,你可知道?”定国公说着,手已经摸上了案几一旁的竹尺,朝着元盛井就抽去。 元盛井一边左躲右闪,一边哀嚎起来:“爹,我真不会,你今天就是把我打死在这儿,我也不会啊!” 定国公动作一滞,怀疑地看了看手中的竹尺,他明明一下都没打到元盛井啊,怎么他就能发出这么凄厉的惨叫声呢? “爹,你再打我可就要还手了啊!” “逆子,你还敢还手?!”定国公是看出来了,元盛井指定是没憋什么好屁。 就是不知道他今天又想坑谁,不过坑谁都行,他也好瞧个乐子打发时间。 很快元盛井因为学业问题,被定国公‘一顿暴揍’后,‘生无可恋’地被送去了南山书院。 没错,就是南山书院。 为什么不去国子监呢? 是他不喜欢吗? 不,是因为他考不进去。 国子监,勋贵的身份只是能报名参考的门槛而已,只有身份是没有用的。 所以元盛井只能被送去,仅次于国子监的南山书院。 倒不是说南山书院不好,什么垃圾都收。 而是南山书院比较多元化,权贵子弟负责交银钱,建设学院,学习好的贫困生负责成绩,为校争光。 主打一个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不过这也在元盛井的计划之内,南山书院虽然和国子监一南一北,可是每年两校之间都会有这种较量。 君子六艺随便拉出来一项,都能交流切磋一番。 元盛井就是靠赞助书院,成功入学的一员。 从硬件条件上来看,国子监占地位置极好,就在京城内,很是繁华便利,但可想而知面积不会太大。 而南山书院虽然在城外,且离京城有段距离,但人家依山傍水,占地面积极大,环境清幽,极有利于学子静心学习。 元盛井和孟猛乘着马车到了南山书院外,孟猛先下了马车,拿着名帖去和守门的先生核对身份。 等对方确认好后,才对身边的布衣书生道:“你去接待一下。” “是。”书生立即应声,并朝着先生行了一礼。 等先生走后,他才转身对孟猛道:“书院内禁止马车通行,得步行进入。” 孟猛闻言,立即朝着刚下马车,还在环视四周的元盛井走去,并说明了情况。 元盛井怀里抱着美人,回头看了看自己马车后,还有满满两板车的行李,再看看比他还清瘦的孟猛,难得良心闪现了一下。 他抬步走到布衣书生面前,客客气气地道:“这位兄台,请问如何称呼?” “我叫罗庸,字达世。” “原来是达世兄,失敬失敬。”元盛井将美人放在自己的肩头,便朝罗庸拱了拱手。 “世子客气了。”罗庸忙避让开,他可不敢受元盛井这一礼。 毕竟他虽有举人功名,但却并无官职,而元盛井可是实打实的国师。 “冒昧请教一下达世兄。”元盛井露出一脸的难色:“我娘给我带的东西有些多,请问可有办法帮我运进书院校舍之中?” 说着,便从孟猛手中接过一把折扇,递给眼前的罗庸:“结个善缘。” 元盛井说得好听,但其实那折扇中夹着一张十两的银票。 他来之前也是打听过南山书院情况的,知道南山书院有很多贫困书生。 而这些书生很多都是靠在书院里打零工,来半工半读的。 所以他特意去兑了一些小面额的银票,又买了许多折扇,用这种既文雅又实在的方式来和他们打交道。 毕竟文人最在乎的就是颜面,若是不小心伤害了他们的自尊,他们便会亮出属于文人的必杀技:以死明志。 当然,将人逼急了,还有可能激发隐藏技能:同归于尽。 果然,这罗庸接过扇子扫了一眼后,便朝元盛井行了一个书生礼:“世子客气啦,请稍等片刻。” “好,不急。” 第25章 总有一款适合你 在等罗庸的时候,元盛井抬头张望起书院门匾上,飘逸大气的四个大字。 孟猛也跟着抬头张望:“大人,您看什么呢?” “这里是书院,得叫我少爷。”元盛井纠正完,才反问:“你知道这南山书院为什么能和国子监一较高低吗?” “不知道。”孟猛摇头。 “就是因为这块儿门匾。”元盛井抬手指了指。 “门匾?”孟猛斗大的字认识不了一筐,头顶四个大字,他就能认识一个‘山’字。 “确切地说,是写这门匾的人。” “是谁?” “姬旦。” “鸡蛋?” “不是鸡蛋,是姬旦,此人乃是文圣,相传是孔孟的鼻祖……” 就两人聊天的功夫,罗庸就折返了回来,还找来了几个书生打扮的人,他们朝着元盛井行了一礼后,也不废话,就开始帮忙搬东西。 “世子,请。”罗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开始和元盛井介绍起书院来。 “咱们南山书院那座最高的建筑,就是藏书楼文渊阁。” 元盛井顺着罗庸所指的方向,果然远远就能看到文渊阁的屋顶。 “围着文渊阁四周的就是教室。” “教室正北方是山长的住所,东侧便是所有先生们的住所。” “咱们学子的校舍都集中在教室西侧……” 因为南山书院贫富差距较大,为了避免一些学子之间的矛盾,所以校舍也是甲乙丙丁的。 甲字校舍都是独门独院的,也是所有校舍中环境最好的,它甚至还有独立的小厨房,可独住也可邀关系好的同住,也只有住在这儿的人可以带书童。 它不只是费用昂贵,而且非身份尊贵不可住。 乙字校舍也是独门独院,不过并没有甲字的好,而且是两人同住一院,一人一屋。 其费用同样不低,若非权贵人家子弟一般也住不起。 丙字校舍也是带院子的,只是不如乙字校舍的宽敞,每个院子有三间屋子,且都是双人间。 费用只有乙字校舍一半不到,适合家境殷实的子弟。 丁字校舍就没有院子了,全是联排的屋子,而且都是大通铺,八人一间。 不过费用也极低,适合那些本身就贫苦人家的子弟。 主打一个‘总有一款适合你’的理念,也算是一种有教无类……吧? 元盛井是定国公府的世子,亲娘是长公主,还是安文帝亲封的国师,其尊贵自不必多言,所以他住得自然是甲字校舍。 而校舍外围,又分别是各个场馆,比如学乐器的有凤来仪馆,学射箭的襄尺馆,学骑马的御风馆…… 虽都叫个了‘馆’,但像射箭和骑马的场地,都是相对空旷的场地。 另外学院也有大大小小几个食堂,分布在不同的位置,满足不同学子的需求。 其他相关的配套设施也都齐备,满足各类学子的日常需求。 等罗庸将学院的情况大概介绍完时,他们也走到了元盛井的校舍:“到了。” 元盛井看了看自己的校舍,院门上还挂着匾额,上书:栖云居。 孟猛上前推开院门,入眼便是竹林掩映下一条能容两三人并肩而行,石子铺就的小路,左右两侧还有抄手游廊。 因为小路曲折,并看不清院里的情况,颇有一种曲径通幽的味道。 他们抬步走入院中,随着石子小路进入院中,没走几步眼前便是豁然开朗。 踏过一座小巧的斗拱桥,就是一块开阔的庭院,庭院中有一组石桌石凳。 正中是一间正房,入门是正厅,两边分别是寝室和书房。 正房左右还有两间耳房,一间是小厨房,一间是储物间。 另外还有东厢房和西厢房,可由主人心意支配。 整个院子比起元盛井的清闲小居并不算大,但胜在布置上颇具巧思。 元盛井对这个住处很是满意,便将美人放了下来,让它自己去玩。 又对孟猛说:“把兰花放到我房里就行。” “好。”兰花是孟猛一路抱着的,因为这是元盛井走到哪,都要带着的兰花。 那些帮忙搬东西的同窗们,也将元盛井的东西一一放在庭院中。 孟猛又给了他们每人一把折扇,这次的折扇中,夹着的都是五两的银票。 他们收到折扇后,朝元盛井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罗庸也很有眼色的,跟着他们一起告辞离去了。 孟猛将他们送出院子后,将院门关上后才回来:“少爷,您先歇着,我把这些箱笼收拾出来。” “一起吧。”元盛井也撸起袖子,和孟猛一起将东西都拿出来,分类放进屋里。 但是没一会儿,孟猛就有些忍无可忍:“少爷,要不你出去逛逛,这里我收拾就好。” 潜台词:赶紧出去,别再给他添乱了。 没有元盛井捣乱,他可能还能收拾得快一些。 元盛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抬头看了看天色:“那你先收拾,我去食堂看看,能不能将午膳带回来。” “嗯嗯,好。”孟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敷衍元盛井。 元盛井便转身出了栖云居,开始探索起书院来。 今日应该并不是休沐日,因为校舍这边往来的人极少。 元盛井一路走到最近的食堂,也没看到几个人。 或许是因为还没有到午休时间,食堂里除了一看就是帮厨的人外,几乎没有什么学子。 元盛井走到打饭的地方,一位裹着围裙的大娘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确认他两手空空,且很是眼生才道:“你是新来的学子吧?” “嗯,对。”元盛井点头应着,视线也从饭菜上划过。 都是些时蔬,整整几盆菜,全是素的,唯一一个跟荤字沾边的,就是最后面的那盆韭菜炒鸡蛋。 “这里是给贫困学子提供的餐食,你走错食堂里。”在元盛井打量饭食时,大娘也在打量他。 从他的穿着上,不难看出他的身价,所以大娘耐心地解释:“你出门右转直走,走到头就能看到一个食堂。” “好的,多谢指点。”元盛井朝着大娘道谢后,才转身离开。 他按照大娘的指点,很快就又找到了一个食堂,这个食堂明显没有刚才那个大,但环境明显好很多。 元盛井左右看看,确认这个就是食堂后,才迈步往里走。 “站住!” 他才踏上台阶,就听到身后有人喝道。 第26章 这是个真煞神 元盛井下意识地回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到一个群人正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他不禁左右看看,这里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 难不成是在叫他? 元盛井不禁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正对这群人,想知道他们叫住自己做什么。 这群人各个都身着广袖长衫,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他大步走来。 为首的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一身锦衣华服,手持一把玉骨洒金的折扇,神情傲然似要用鼻孔看人般,要多张扬就有多张扬。 元盛井看得不禁挑眉,不由晃神起来,若是没有安文帝捣乱,他应该也是这副德行。 不,不对,他应该会比这人更嚣张跋扈才对。 想到此处,元盛井忍不住暗叹,看来是老天爷都不见不得他长歪啊! 只这么一晃神的工夫,这伙人已经冲到了眼前。 “你这……” 但为首的公子走近后,终于看清了自己叫住的人是谁,手动给自己捂嘴消音。 为首的少年名叫秦保,乃是承恩公府的小少爷,没错就是皇后母家那个承恩公府。 秦守有了秦川的教训,所以在元盛井回京第一次露面时,就叫人画下了元盛井的画像,让家里的小辈们认人。 以免他们在出去惹到不该惹的人,给皇后和宸王惹麻烦。 尤其现在还是争储的关键时刻,秦家上下可谓是绷紧了那根弦。 “我这?”元盛井微抬双臂,左右看看自己的衣着,还谨慎的回头看看身后的衣摆,没有因为他解手而夹在裤腰上。 确定过自己没有衣衫不整,才放下心来。 就听到扑通一声,他抬眼看去,就见刚才还一副二世祖模样的少年,已经跪到了台阶之下。 元盛井一脸疑惑地歪头:“你这是?” 秦保身后的一群少年都被这一幕整懵了,但老大都跪了,他们要是不跪,似乎有些不合适。 于是这群人纷纷跟着跪下,没一会儿就跪成一片。 “你们这是?” 元盛井忍不住后退,但身后还是台阶,就又上了一层台阶。 “我、我腿软。”秦保有些欲哭无泪。 真不是他没骨气到这份上,而是他刚认出元盛井后,便想到了家中父亲面目扭曲的警告,所以才腿软的。 元盛井一听不是来专程给自己磕头的,也松了一口气,两步下了台阶伸手去扶他:“原来如此,兄台真是吓我一跳。” 秦保没想到元盛井竟然会来扶自己,立即顺势站了起来:“多、多谢。” 元盛井待他站稳后,才看向他身后的一群人:“各位兄台,莫不是也腿软了?” “没。”“不是。”“误会。” 这群人立即纷纷起身,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就低头整理自己的形象。 “我叫元盛井,很高兴认识你们!以后咱们就是同窗啦!”元盛井勾起一个纯良的笑容,向眼前的少年们打招呼。 闻言,刚才站起来的众人又差点给跪了,他们也终于知道秦保为什么会腿软了。 这是个真煞神,他们惹不起啊! 元盛井看向秦保:“请问兄台该如何称呼?” “我叫秦保,字磊之。” “原来是磊之兄弟,幸会幸会。”元盛井拱拱手,继续问道:“不知磊之兄弟叫我站住,是有何事?” “没、没事。”秦保哪里敢说自己是来找茬的,不过他还算机灵,立即就想到了借口:“就是见你眼生,估计你是第一次来这个食堂,想给你推荐一下那道菜肴是必点的。” “哦~”元盛井一脸的恍然大悟,但其实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一听就知道他是在胡扯,但他也懒得揭穿,干脆顺着秦保的话说下去:“那就有劳磊之兄弟了。” “应该的,不用客气,今日我请客。” 两人就这么并肩进了食堂,其他人也跟了进来。 “那多不好意思,不必磊之兄弟如此破费,你只管给我推荐几道菜就是。” “那也行。”秦保也不勉强:“这里的糖醋鱼是一绝,还有羊汤也不错,等过几日天更热了,可就不好喝了。” “行,那我就按磊之兄弟推荐的点。”元盛井说着,视线也在柜台上方挂着的菜牌上扫过,又随意点了两道菜,还要了两碗米饭。 “就这些吧。”元盛井点完后才补充了句:“两副碗筷,我带走。” “你不在这里用膳?”秦保问完就想给自己一耳光,他多什么嘴啊! “我院里还有人,等我提饭回去。”元盛井微微一笑。 “有人?那不成是……屋里人?”秦保又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不是屋里人。” 元盛井自然知道,秦保说的屋里人,指的是通房侍女。 “是我的书童。” “哦。”秦保便也不再多问,和自己的伙伴们点了菜后,就准备到一边的餐桌处坐下,等待菜肴上桌。 但才转身又想起元盛井,又转了过来:“一起坐下等?” “不用,你们坐吧。”元盛井摇摇头,他看得出来秦保对他的客气是因为忌惮,他也不想做倒人胃口的事,便婉拒了。 “好。”秦保这才转身去桌边坐下。 但他们哪怕是坐下了,也都不敢多言,直到元盛井提着食盒离开后,他们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好险,他们差点惹到了煞星。 秦保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直至看到元盛井提着食盒走远了,才忍不住挤眉弄眼起来:“还说什么书童……哪家的少爷会出来给书童提食盒的啊!” “就是,肯定就是屋里人。”一旁的少年立即附和起来。 一群人立即挤眉弄眼了起来,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猥琐样。 “不过这煞神怎么突然来咱们书院了?”另一个少年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想入非非,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我知道。”另一个少年应声道:“因为他考不上国子监。”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吗? 第27章 孟猛被人惦记上了 “我听说是因为定国公考教他学问,结果他一问三不知,所以定国公才将他送来书院念书。”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不管他是来干嘛的,咱们千万别惹到他。”秦保总结,众人立即附和。 以前这个食堂是他们的地盘,没有他们点头,谁踏入都是挑衅,但从今天起,这个食堂已经不只是他们的地盘了,还是元盛井的。 哪怕元盛井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潜规则。 他提着食盒回了栖云居,就他出门转悠买饭的工夫,孟猛竟然已经将院子里的箱笼都收拾出来了。 院子里的石桌上,甚至还摆上了小泥炉,上面还烧着一壶茶。 “我回来了。”元盛井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朝屋里喊了一声。 “少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孟猛从东厢房里出来,见到元盛井刚放下的食盒,忙上去接过。 “都已经收拾好了?”元盛井左右看看,院子里的箱子都已经没了。 “嗯,都收拾好了。”孟猛点头应着,将食盒里的饭菜都取出来,摆在了桌面上:“少爷,屋里有打好的水,您先去净手。” “好。”元盛井转身进了屋,环视了一下屋里的布置,都是按照他的习惯摆放的,他将手洗干净后就出来用膳。 等用完膳食后,孟猛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元盛井:“少爷,这些碗筷要还到哪个食堂去?” “走吧,我带你一起去,顺便认认路。”元盛井吃饱后就有一些犯困,但直接睡觉又会消化不良。 所以他干脆起身和孟猛一起出门,打算溜溜食。 因为刚吃完饭不宜快走,元盛井就慢悠悠的走着,而孟猛就提着食盒跟着。 到了那个食堂时,秦保那伙人还没走,坐在堂中闲聊着。 看到元盛井和孟猛进来时,众人立即噤声。 元盛井自然也注意到了,朝着他们随意地拱拱手就当作是打过招呼了。 孟猛直接将食盒还给食堂的人,也朝着众人行了一个揖礼,然后便跟着元盛井离开了。 等他们确认元盛井走远后,又迫不及待地讨论了起来。 “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我还以为他屋里人是个侍女,没想到真是书童。” “书童又怎样?你没看那书童长得白净清秀,可一点都不比侍女差!” “嘿嘿嘿……” 一群人又不禁猥琐地笑了起来。 等他们笑够了,才重新说起他们原本正在讨论的事:“下个月就是和国子监盛乐之比,咱们得想办法胜过赵宣文他们,才能代表学院去比赛。” 秦保也敛去笑意,一脸严肃地道:“咱们文熙的琴技超绝,若说他是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过誉了、过誉了。”被唤做文熙的少年,尴尬地朝大家拱手求饶。 “文熙就是太谦虚了。”秦保拍了拍文熙的肩膀:“放心,有我们给你撑腰,你尽管大胆地上!” “就是、就是。” 文熙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不再多言。 “不过赵宣文那边也有一个极会奏曲的,那人还是乐先生的子侄,选人的时候,咱们也没有胜算啊。” “这……” 忽地有一个一直摩挲下巴的少年,一脸阴险地凑到秦保的耳边:“我倒是有个主意。” “贾旭,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又有损招了。”还不等贾旭说出自己的主意,一旁就有人喊道:“别只给秦保说,让我们也听听啊!” 贾旭见秦保也点头了,略一思索后朝大家勾勾手:“都靠近一点。” 众人立即围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贾旭才压低声音道:“咱们可以利用一下刚才那位。” “利用他,你疯了?” “你先说说怎么利用?” “赵宣文不是最喜欢那样的书童么,咱们只用让那书童在赵宣文面前晃一下,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卑鄙、太卑鄙了!不过这招借力打力,坐收渔网之利的法子,我觉得可行。”秦保也露出一个奸笑:“就按你说的做。” 而元盛井还不知道自己要被算计了,更不知道孟猛被人惦记上了。 毕竟他没有唐复武的相面术,并不能只看面相的细微变化,判断吉凶祸福。 “怎么感觉这里的书生不多呢?”孟猛有些纳闷:“除了刚才在食堂,感觉一路上都没几个人,可现在已经是午膳时间了啊。” “可能其他人不在这个食堂用膳。”元盛井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走错的食堂。 “看来这个书院是真的很大。”孟猛点点头。 两人聊着就回了栖云居。 元盛井准备午睡时,才发现寝室角落还有一扇小门,他推开门出去就到了后院。 后院种着几棵枇杷树,此时上面已经结出了黄澄澄的枇杷果。 树下花草繁茂,在花草掩映中,隐约看见还有一汪温泉池。 该说不说,任何时代只要有权有势,就只有想不到,没有享受不到的奢靡。 现在连一个书院的校舍,都能让他大开眼界。 不过元盛井对此表示很满意。 等到了夜里,元盛井舒舒服服地泡完温泉,便歇息了。 因为他第二天就要正式去学堂上课了,得养精蓄锐。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元盛井忽然听到后院似乎有所异动,窸窸窣窣的似乎是有人潜入。 他立即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摸出一把匕首走到通往后院的小门处,透过门窗的缝隙朝外望去。 谁知竟看到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正在脱衣裳,脚边还放着一个木盆,木盆里放着洗漱用巾子。 元盛井无语了一瞬,难道是偷溜进来泡温泉的? 看来这人应该还不知道,这里已经有主人了。 但下一瞬,元盛井就瞪圆了眼。 因为他看到了后院的人脱掉了外衫,露出来裹胸。 什么样的人才会给自己裹胸呢? 自然是女人,而且还是女扮男装的女人。 以前电视和小说时,动不动就看到女主女扮男装地去书院读书,没想到真让他撞见了。 元盛井忍不住发出两声轻咳,来提醒后院的女人,这里如今有人住了。 果然,听到轻咳声,那人警惕地回头,并立即将褪下的外衣穿好。 第28章 是做噩梦了吗? 元盛井也借着月光,看清了后院之人的长相,是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容。 他勾了勾唇角,压着嗓子道:“孟猛,大晚上还不赶紧回屋睡觉。” 后院之人立即明白,自己还没有暴露,只能压低嗓子也低低地‘嗯’了一声。 然后端起自己的盆子,头也不回地踩着院角的假山,动作迅速地翻了出去。 元盛井见人走了,才转身回到床上重新睡下。 虽说美人下水、沐浴、出浴什么的很吸引人,但元盛井自诩是正人君子,干不出这种道貌岸然之事…… 好吧,他承认,他只是怕惹上桃花债。 这里可是古代,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可是得负责的,他可不想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缠上。 元盛井忽然想到了卿卿,他立即翻了个身,试图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结果又是一夜不得安寝,终于等到天快亮时,才终于陷入梦乡。 半梦半醒间,他又听到后院传来水声,还以为是那人不死心,又折回来泡他的温泉。 这他能忍? 必须不能。 元盛井一个翻身就冲入了后院,果然有人正背对着他坐在温泉池中。 “你是谁?为什么要到本世子的后院沐浴!”他不耐烦地厉声质问。 谁知那女人回过头来,看向元盛井一脸不解地唤道:“小师叔?” 他这才看清,温泉池中的人,竟然是卿卿。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上来脸颊,整个人都呆住了,连应该回避转身都忘了。 卿卿错愕的去够一旁的衣物,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够不到一旁的衣服。 好不容易抓到了衣角,使劲一拽,终于将衣服拖到了水中。 谁知那衣服跟纸糊的般,一遇水就化了。 卿卿急的都要哭了,只能朝着还呆呆看着自己的元盛井吼道:“你转过去!” “哦哦,好。” 可是元盛井转过去了,她也没办法从温泉池里出来,终于还是急哭了。 “姑娘、姑娘!”谷雨见卿卿似乎是做了噩梦,担心地轻声呼唤。 卿卿眼睫轻颤后,终于从梦里挣脱了出来:“谷雨?” “奴婢在。”谷雨扶着卿卿坐起来,并关心道:“您是做噩梦了吗?我听您刚才好像在喊什么师叔。” “没有。”卿卿想到刚才的梦,脸颊上不自觉地浮上一层红晕:“我想喝水。” “好。”谷雨立即就去给卿卿倒水了。 而元盛井今日却又起晚了,哪怕孟猛已经叫他好几遍了,但他睡的依然雷打不动。 最后孟猛只能放弃挣扎,干脆不叫他起床了,而是独自出门去给买早膳。 可到了昨日的食堂外,有一个学子拉住了他:“你是新来的吧?” “是。”孟猛点点头。 “这个食堂不是咱们能去的,我带你去那边的食堂。” 孟猛看了看那个食堂,注意到往来的学子,的确没有人会进这个食堂,便答应了那人:“有劳了。” 另一个食堂离得并不算太远,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就走到了。 这个食堂远远地看去,就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也的确比刚才那个食堂多了些烟火气。 孟猛和那学子道过谢后,便进去挑了些元盛井喜欢吃的,然后装进篮子里提回栖云居。 他将早餐都提回来了,元盛井依然没有要起的意思。 等元盛井睡到自然醒时,又是日上三竿。 他睁眼看到窗外天光大亮,立即从床上弹跳起来,一边穿鞋一边喊道:“孟猛!” “少爷。”孟猛听到声音,立即应声进来。 “你怎么没叫我起床?”元盛井已经抓着衣服往身上套。 “我叫了,好几遍。”孟猛一脸无辜:“但我根本叫不醒您。” 元盛井:…… “罢了。”元盛井穿衣服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反正已经迟到了,他还不如慢慢来。 等他洗漱完,又用了早膳后,才带着孟猛去学堂上课。 他找到自己的教室,里面的先生已经在讲课了,但是课堂上的学子只有前两排的在听课。 中间两排都低着头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听课的,后两排都在睡觉。 很好,这很有上辈子上学时的氛围。 他站在教室门口,朝着正在上课的先生行了一个揖礼:“先生,抱歉,学生来迟了。” 先生抬眼看了看元盛井,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新学生的身份,只淡淡点头道:“进来吧。” 他将手上的书放下,用戒尺在桌上敲了敲,等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他时,他才开口道:“咱们班来了新学子。” 然后将目光投向元盛井。 元盛井立即意会,朝着以后的同窗们又行了一个揖礼:“在下,元盛井。” 说罢,他便带着孟猛找到空着的位置坐下。 哪怕他的自我介绍如此简短,但也成功在课堂里引起一阵喧哗。 元盛井其人,虽然他们以前都不曾得见,但一直是人尽皆知的存在。 他两岁以前一直睡不醒时,有关他的传闻就遍布京城的大街小巷。 后来他还弄出了滑板,直至今日都还风靡京城。 还不满五岁就失踪,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没了时,却在时隔十二年后,忽然出现,而且还是以国师之名被请回京城的。 这样的存在,是不论哪个阶层,都忍不住会讨论的。 但元盛井并不在乎他们打量的目光,毕竟他有多出名,他还是清楚的。 等孟猛将他的文房四宝和书籍都摆好时,元盛井便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用折扇挡住嘴小声道:“你也一起学。” 孟猛很心动,看见课堂中并没有任何人是带着书童的,就有些犹豫想要退缩。 他怎么会不想要念书呢,但他更不想给元盛井添麻烦。 元盛井哪能看不出他有所顾忌,但以他的身份,这并不算是麻烦。 “坐下。”元盛井干脆直接命令,并伸手握住孟猛的手腕,轻轻一拉,就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帮我磨墨。” “哦,好。”孟猛一听是需要自己伺候,便不再挣扎。 元盛井见他这才安心地坐下,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第29章 不会这么巧吧? 开玩笑,这南山书院贵的可不只是住宿,这束修也不便宜。 既然都带孟猛来当书童了,自然得让他也跟着学习,不管他能不能考取功名,多学些道理也是好的。 正所谓,来都来了。 夫子见元盛井坐好后,对于他身边多了一个书童也当作没看见,拿起书本继续教了起来。 元盛井越听,眼皮就越重,没一会儿人就趴在桌上人事不知了。 而孟猛察觉到元盛井的动静,便也停下了磨墨的手。 眼看就要到午休了,他就是将墨磨好,他家少爷也来不及用了。 于是便认真地听着夫子授课,想着等元盛井睡醒,再转述给他。 因为元盛井纯粹就是走关系入学的,所以书院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水平,所以将他分到了一个中流班级。 教的东西不算深,但其实对孟猛来说,听着还有些吃力。 但他很珍惜学习的机会,听得很认真。 一直等到先生离开后,孟猛才唤醒了元盛井:“少爷,已经下学了。” 元盛井打着哈欠就起来了,再伸伸懒腰:“这么快啊。” 孟猛:…… 能不快么?他们来时,离午休就差两刻钟了。 就这么短的时间,元盛井还又睡过去了。 “走吧。” 孟猛提着已经收拾好的书箱,跟着元盛井出了教室。 此时,其他教室里的同窗也纷纷下课出来,一时间目之所及之处全是学子。 元盛井回头看了看孟猛:“没想到这南山书院人还挺多。” “的确。”孟猛其实在买早膳时,就知道这书院不只大,人也很多。 元盛井已经扭头拉住一个面生的学子:“兄台,请问咱们书院,哪个食堂的菜肴最好吃?” 虽说是面生,但元盛井从他的穿着就知道,这个学子的穿着不菲,且珠圆玉润,一看就是个会吃,且吃得起的。 他为什么这么笃定? 那自然是因为有崔复环做参考。 那学子回头打量了一下元盛井,虽不认识他,但一看也是个不差钱的,便道:“跟我来,快点。” 好吃的可不等人,若是去晚了,可就会被别人点完了。 元盛井一边快步跟上,还不忘和对方聊天:“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我姓崔,家中排老三,你叫我崔三就行。” 元盛井:…… 不会这么巧吧? “你叫什么?” “元盛井。” 崔三:…… 不会这么巧吧? 崔三急促的脚步顿了顿,指了指已经近在眼前的食堂:“就是这里了,元兄你先进去吧,我忽然有些内急,就不和你一起了。” 说完,崔三就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开玩笑,元盛井可是煞星,要是跟他走的近了,指不定得惹上什么麻烦呢。 崔三是贪吃了些,但不傻,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 元盛井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他只知道自己名声在外,看来他的名声不怎么好啊…… 光看着这崔三避他如蛇蝎的样子,就足以让他管中窥豹。 不过他也不在意,更不会和崔三计较,毕竟他极有可能还是崔复环的族人。 或许是因为上午睡的太多了,用过午膳后,他竟没有一点睡意。 就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翻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好学呢。 孟猛从库房里抱出一把古琴,放在元盛井面前的石桌上,拿着一条干帕子轻轻的擦拭着。 “你这是要弹琴?”元盛井余光看到他的动作,将书本随意的扣在自己的腿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少爷,下午是琴课。”孟猛语气无奈。 “哦哦。”元盛井这才想起来。 等孟猛将琴擦拭完,元盛井便接过古琴,随意的拨了两下,顺便将松了的琴弦紧了紧,调试好音调后才放下。 “我记得下个月,是不是有一场和国子监的盛乐之比?” “没错。”孟猛用锦袋将琴包好:“不过听说能代表书院去参加的人选,是在文学子和常学子之间选出。” “哦?怎就定了从他二人中选?”元盛井很是诧异。 “那文学子琴技超绝,而那常学子琴艺也不差,而且他还是琴先生的内侄。”孟猛将自己所知如实告知。 “你什么时候去打听了这么多消息?”元盛井有些纳闷,明明他们昨日是一起来的,怎得孟猛就知道这么多。 “早上去食堂时,听到有学子在讨论,我便顺便打听了一下。”毕竟孟猛长得白净清秀,唇红齿白的很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干得不错。”元盛井不禁点头表示夸奖:“下午的琴课你就不用跟着了,给你放半天假。” “谢少爷。” 元盛井说给孟猛放假就让他休息,等去上琴课时,自己抱着古琴就出了门。 孟猛送走元盛井后,小憩了一会儿后,便起来开始打扫卫生,他根本闲不下来。 直到有人敲响了院门,他才放下抹布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面生的杂役:“你家少爷让我给你传话,让你去给他茶水。” “我知道了,有劳了。”孟猛应声后,便回去将一直在灶上热着的水烧开,灌了一壶茶后,便提着茶点篮子去了有凤来仪。 还未走到门口,远远地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悠扬琴声。 可到了门口,就被守门的杂役拦了下来:“等下。” 孟猛停下往里走的脚步,不解的转向出声之人。 “你手上提的什么?”杂役面无表情地问。 “茶点。”孟猛将篮子打开给对方看。 “有凤来仪明令禁止,不许带任何吃食。”这杂役并不是有意为难,只是单纯的公事公办。 “那茶水呢?” “自然也是不许的。” 孟猛闻言不禁微微蹙眉,看这杂役的样子,也不像是刻意为难他。 但如果有凤来仪有这样的规矩,那元盛井就不会让他来送茶水。 孟猛朝杂役点头示意后,便提着篮子转身离开。 看来是有人故意引他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何。 若是想要算计元盛井,他这茶水也送不进去啊。 难道是……调虎离山? 孟猛立即加快脚步回了栖云居。 他回去后,便立即检查起来,谁知还真让他发现了后院假山上的半个脚印。 第30章 让我长长见识 孟猛哪里知道那是昨晚有人潜入留下的脚印,他还以为是刚才他不在时,有人偷偷潜入了。 既然是潜入,那一定是有目的的。 所以他又开始仔仔细细地排查院里、屋里有没有少什么,或是多什么。 可找了一圈他也没发现哪里被人动过,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孟猛压根不知道,就在他去有凤来仪时,已经成功地入了赵宣文的眼。 而那个来传话的杂役,换了衣服领了一包银子后,便离开了书院。 赵宣文见到孟猛后,便是眼前一亮。 原本他看上了一个秀气书生,可那书生跟个泥鳅似的,一直没能让他得手。 谁知道他们书院还有这么一个尤物,所以他便示意身边的人去打听,就打听到是新入学的学子带的书童。 落在赵宣文的耳中,这么漂亮的男孩,那不就是‘屋里人’么。 他忍不住舔舔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身边的人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等到孟猛再出门时,就被一个麻袋套走了。 元盛井在栖云居等了两刻钟也不见孟猛回来,他从书里抬起头来,起身活动着走出院子,有些纳闷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留在孟猛身上的精神力,离他并不算远。 他便溜达着朝孟猛所在的方向走去,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但才走了一段距离,就察觉到了不对,也不用走的了,直接用轻功直奔孟猛的位置。 他一路飞身掠过几座校舍后,落在一个甲字校舍的屋顶。 元盛井感觉到孟猛就在这个屋里,便掀开一片瓦朝下看去。 就看到屋里的床上,孟猛手脚都被绑着,嘴也被堵着,正在扭动挣扎。 他应该是刚醒,发现自己被绑,害怕的情绪才让元盛井感受到他出事了。 屋里还有一个男人,他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衣衫松散露出一身的排骨。 “小美人,你别挣扎,一会儿伤到你细嫩的皮肤就不美了。”语调黏腻不堪,让人忍不住感到恶寒。 元盛井这才注意到,绑着孟猛手脚的是绸缎布条。 这种柔软的织物本是伤不到人的,无奈孟猛挣扎的厉害。 “唔唔唔……”他嘴被堵着说不出话。 “你就陪我玩玩,玩完我就送你回去……”男人抽出一把剑,用剑尖挑起孟猛的下巴。 孟猛一双美眸瞪得似是能喷出火来。 男人见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就喜欢你这副贞烈的模样。” 说着,从胸口拿出一个瓷瓶:“知道这是什么吗?” 元盛井:…… 他用脚趾想,那瓶子装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药。 他也不耽误时间,立即飞身落进院中,在守门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人一手刀就将两人都打晕了。 毕竟这里是书院,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抬脚就将屋门踹开:“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连我的人都敢动。” 屋里的两人都被踹门的动静吓了一跳,但惊吓过后一人恼怒,一人惊喜。 “你是谁?”提剑之人立即将剑指向元盛井:“可知道小爷是谁,竟敢擅闯我的院子。” “哦?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让我长长见识。”元盛井勾了勾唇角,就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还跷起了二郎腿。 就在元盛井进屋的一瞬,他的匕首也在对方没注意的时候,飞到了孟猛的身后,将反绑着他的缎带划开。 而提剑男人的注意力全在元盛井的身上,自然没有发现孟猛已经重获自由了。 他还猖狂地叫嚣着:“小爷我是赵宣文,大皇子的表哥!你可知惹到我会有什么下场?!” 说着,他还用那双淫邪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元盛井:“不过看在你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若是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我也不是那不懂得怜香惜玉……” 孟猛已经解开自己脚上的缎带,又将嘴里的布巾拔出来,从床上下来,也顾不上自己没有穿鞋,朝着赵宣文的后腰就是一脚。 直接将赵宣文踹了个人仰马翻,直接跪趴在元盛井的脚边。 “你竟然敢对我们大人口出污言秽语,我弄死你!”说着,孟猛坐在赵宣文的背上,拿起刚用来绑他的缎带,勒住他的脖子。 别说这股子狠劲吓到了赵宣文,连元盛井都被吓了一跳。 “孟猛!”元盛井忙起身,将他从赵宣文的背上拽了起来。 不然看这架势,他要是不干预,赵宣文能被孟猛勒死在这儿。 “你冷静点。” “大人!”孟猛整个人都在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元盛井知道,这是因为孟猛的肾上腺素在作怪,他轻抚着孟猛的后背:“深呼吸、深呼吸~” 而这时,赵宣文捂着脖子就想趁机逃走。 但元盛井怎么会就这么放过他,意念一动,屋子的门窗立即关上。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门窗一关便隔去了大半的光线,屋里虽还点着蜡烛,却都集中在床边。 赵宣文眼睁睁地看着门窗在无人、也无风的情况下自己关上,惊悚的整个人头皮都要竖起来了,却只能回头看向元盛井,色厉内荏的喊:“你到底是谁?!” “我?”元盛井将孟猛拉到自己的身后:“我的身份有点多,定国公府世子元盛井、神使南宫明、哦,对了,我还是国师,你想知道哪个?” “你、你、你……”赵宣文终于知道自己惹到不能惹的人了,吓得都不会说话了。 “孟猛,去将他刚才要喂你吃的药拿过来。”元盛井指了指掉落在床上的药瓶。 “是。”孟猛立即将那瓶药拿过来。 “我也很好奇这是什么药。”元盛井抬了抬下巴:“给他喂下去。” 孟猛立即上前,捏住赵宣文的下巴就要给他喂。 这下轮到赵宣文疯狂挣扎了起来:“你们敢!我可是大皇子的表哥!” “喂。”元盛井一声令下。 孟猛立即卸掉赵宣文的下巴,将整整一瓶药都倒进了他的口中。 倒完后,还将他的嘴捂住,不让他浪费一颗药。 等确定他都咽下去后,元盛井才拍了拍孟猛的手:“好了,再捂他就要没气了。” 第31章 不如毁了它 孟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手,赵宣文都已经开始翻白眼。 “走吧。”元盛井带着孟猛出了屋子,看到门口还晕着的两人,便将他们拎起来丢进屋里去。 不是喜欢龙阳之好吗?那就好好享受吧。 性取向这东西本是无错的,但为了一己之私就强迫他人,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元盛井临走时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用自己的精神力封住,保证他们的春宵不会被打扰。 看吧,他还是很有分寸,没有在书院闹出人命,还如此的善良,喜欢成他人之美。 元盛井关好门转身,就看到孟猛垂着头,一副落魄小狗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狠劲。 “大人。” 孟猛的声音低低的,若不是元盛井五感敏锐,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怎么了?” “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孟猛语气委屈中还有些发颤。 “没有。”元盛井摇摇头:“你也是受害者,不要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 孟猛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满含泪意地看着元盛井,伸手用匕首抵在自己的脸上:“可这副容貌只会给我带来灾难。” 说着,他的泪就颗颗滚落,拿着匕首的手都在发抖:“不如毁了它。” 元盛井不由叹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他一抬手,孟猛手中的匕首便飞回了他的手上。 元盛井将匕首收回袖中,才朝着孟猛招招手。 孟猛吸了吸鼻子,朝着元盛井走近了两步。 元盛井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的本来长得就不如我,要是还毁容了,就更娶不上媳妇了。” 孟猛抬眼看着元盛井,张张嘴想说什么,就感觉到自己眼皮变得很重。 元盛井伸手接住昏过去的孟猛,将人扛在肩上,几个起跃就回了栖云居。 将孟猛放回他住的屋子床上,帮他褪去鞋子,拉上被子后才离开。 元盛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今天都还没吃晚饭呢。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再次出了栖云居,朝着食堂走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黑透了,俨然已经过了饭点,希望食堂里还有饭食吧。 元盛井的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有宵夜的饭堂。 其他的食堂都已经灭灯了,远远地看去一片黑,只有这个食堂在夜色下,门口挂着一个昏黄灯笼。 元盛井进去后,食堂内部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后门处是亮堂的。 便走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女正在灶间忙碌,一旁的桌椅上有几个学子正在用膳。 说实话,这场面还有些诡异。 就算是贫苦人家的女儿,也不能独自在满是男人的书院摆摊。 毕竟书院全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不免会有那人面兽心的。 更何况还是在深夜卖宵夜,简直反常至极。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怎么看这画面都像是误入了聊斋世界。 不过元盛井现在饿了,管她是人是鬼呢。 “姑娘,现在有什么饭食?” “今天只有馄饨。”少女听到有人询问便转过身来,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的娇俏。 元盛井不禁后退了一步,终于知道这少女敢深夜独自摆宵夜摊的原因了。 因为他看清这少女的长相。 其实少女的五官长得还算好看,但坏就坏在她脸上有一大片的青黑胎记,几乎占据了她的半张脸,在这深夜猛然看清还真有些吓人。 也不怪元盛井会被吓一跳。 那少女也见怪不怪地笑了笑:“这位公子,要来一碗馄饨吗?” 想也知道,元盛井绝不是第一个被吓到,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对,一碗馄饨。”元盛井已经收敛了惊愕的表情,朝着对方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 “素馄饨十文,肉馄饨二十文。”少女一边说着,手上包馄饨的手也没停,很是利索。 “肉的,谢谢。”元盛井立即从袖子中拿出钱袋,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到案板旁。 没办法,他钱袋里的铜板只有几文,只能掏碎银子。 “好的,您先坐。” 元盛井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子就坐下,没一会儿他的馄饨就被送了过来。 少女放下馄饨后,将找的零钱放到桌上,才转身继续去忙了。 元盛井舀起一勺馄饨汤尝了一口,竟然还是鸡汤,汤鲜味美,味道好极了。 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小厨娘,竟然还有这手艺,难怪能在书院中摆夜宵摊。 就在他品尝这鲜美的馄饨时,又陆陆续续地来了三两学子,都是来吃夜宵的。 忽地,有一个学子才出去不久就折了回来,惊慌大喊道:“不好了,青玉居着火了。” 闻声,才坐下的几个学子立即起身:“走,先去救火。” 元盛井刚好将最后一口馄饨也吃完,他拿出手绢擦擦嘴,才慢条斯理的出了食堂。 也顺着火光走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 此时的青玉居院门大敞,提着水桶的,端着水盆的学子进进出出,往来不断。 院内火光冲天,他也顺手接过一桶水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但等他进入到院中,看着有些眼熟的场景,才知道这就是那位大皇子表哥的院子。 还有两三个学子不顾火势,想要撞门救人。 见状,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就着火了呢? 想到自己将那三人还关在屋里,立即解开了附在屋子门窗上的精神力。 原本就在撞门的学子终于‘撞’开了屋门,冲进屋内想要去将困在屋中的人救出来。 结果人才冲进去,就又捂着双眼跑了出来。 第一个人这样大家还没发觉不对,但接连三人都这样,便很是古怪了。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但也引起了救火众人的好奇,他们都伸着脖子往里看去。 就看到了足以让他们,想要自戳双目的一幕。 他们三人不着寸缕地抱在一起,好似就是他们将衣服扔到火烛上,才引起的这场火情。 屋里人和火都烧得停不下来,场面之激烈,让提着水的众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救火还是先救人。 有些耿直的人已经将水桶朝他们身上砸去,憋了半天也只恨恨骂出一句:“有辱斯文!” 元盛井差点没当场笑出来,天知道为了憋笑,他将两辈子所有悲惨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堪堪压住唇角。 第32章 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元盛井装模作样地泼了两桶水,就趁乱回了栖云居。 躺到床上时,还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原本只想让那姓赵的吃个闷亏,谁知道人家这么有本事,如今算是闹得人尽皆知了,也不知道明天得有多热闹……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他总算是赶在上课前到了教室,却根本无人议论这件事。 就好似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让他很是诧异。 这不应该啊! 昨晚闹得动静可不小,于是他便转身看向坐在自己身后的学子:“昨夜的校舍着火的事你知道吗?” “嘘!”谁知这学子立即示意静声,左右看看才小声道:“昨晚的事和赵家颜面,可不敢随意讨论,会被报复的。” “原来如此。”元盛井恍然大悟,立即配合地转移了话题:“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徐茂华,字文秀。” “你们都有字啊。”元盛井发现好像就自己没有字。 “你今年几岁?”徐茂华打量着元盛井。 “十七。” “那没有也正常。” “为何?” “字乃家中长辈或师长,满二十岁时才会给你起的。” “哦?”元盛井也打量起徐茂华:“看你面嫩,没想到已经有二十了?” “上个月刚满二十。”徐茂华憨笑道。 “原来如此。” “先生来了。”徐茂华看到先生出现在门口,立即提醒元盛井。 元盛井便转回身去,刚好和坐在他身侧的孟猛对视上。 “少爷,昨晚校舍还起火了?” 元盛井:“上课要认真。” 孟猛:…… 到底谁是书童? 等先生开始授课时,不出一炷香的工夫,元盛井就又趴在了桌上,睡的不省人事。 孟猛忍不住挠挠脸,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元盛井又是一觉睡到了下课,先生前脚离开教室,他后脚就睁开眼,打着哈欠问:“下课了?” 孟猛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嘟囔:“您醒得真及时。” 元盛井权当没有听到,起身伸了个懒腰:“走,用膳去。” “好。”孟猛能怎么办?他只能提着书箱跟上。 等两人出了教室后,几个学子才聚在一起:“啧啧啧,果然还是有书童好,书箱都有人提。” “听说他还是什么真龙神的神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肯定是真的,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封为国师。” “都是国师了,还来咱们这儿上学?” “我听说的是,他虽然是定国公府的世子爷,但长于乡野,没读过什么书,才被定国公丢来念书的。” “原来如此。” 而被讨论的元盛井,正抄着手慢悠悠地走着。 孟猛跟在他身后:“少爷,你们刚才说的校舍起火是什么情况?” “就是那个姓赵的,和他的书童和拥趸玩得太嗨了,把屋子都给点了。”元盛井说得轻描淡写。 “那他们呢?” “应该还活着吧。” 元盛井想到昨晚撞见的场面,摸了摸下巴:“不过应该也伤得不轻,毕竟是烧伤,还有心理创伤……以后怕是会不举了。” “也不知道赵家还有没有其他儿子……不然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明明是感叹惋惜的话,但从元盛井的口中说出来,孟猛却听出了其中的幸灾乐祸。 他也不禁低下头,勾起唇角笑了起来。 但赵宣文出事,高兴的可不只是孟猛一人,还有许多被他骚扰过的学子们。 其中最高兴的就数白梓复了。 因为她已经被赵宣文盯上有段时间了,但她因为身份问题一直严防死守,才没有让赵宣文有机可乘。 她女扮男装在书院读书,本就是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谁知还被赵宣文那个禽兽盯上了,让她很是困扰,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事情竟然出现了转机,犹如峰回路转般。 昨晚的火势几乎是惊动了书院中的所有学子,等有人去告知先生们时,赵宣文的丑事已经在学子间传开了。 白梓复听到消息时,赵宣文已经和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一起被被子裹着,连夜被送出了书院。 对,他们三个在被送走时,赵宣文和其中一个还连在一起,掰都掰不开。 所以昨夜白梓复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她的心情一直延续到第二天的中午,她在食堂用膳时,忽地听到耳边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孟猛,咱们坐这里。” 元盛井说着,就已经坐到了白梓复斜对面的那张空桌子旁。 白梓复猛然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少年,将一个书箱放到桌上,点点头:“好的,少爷。” 她又看向了那漂亮少年唤作少爷的人,是一个更加丰神俊朗的少年。 元盛井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他一眼就认出了看自己的人,正是前天夜里溜进他后院,想要用他的温泉池沐浴的……女子。 不过元盛井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只微笑着朝对方点点头,礼貌且疏离。 谁知忽地出现一抹高大身影,挡住了两人在半空中交会的视线。 元盛井也不在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白梓复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心口,感觉刚才和元盛井对视的瞬间,自己好似被看穿了一般,这让她很是不安。 而刚才用身体将两人视线隔开的男子,一屁股就坐到了白梓复的对面:“梓复,你认识他吗?” 白梓复这才回过神,摇摇头:“不认识啊。” “他是定国公府世子,元盛井。”男子回头用余光瞥了元盛井一眼,然后俯身靠近白梓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没看到他带的那漂亮书童,谁知道他是不是和那姓赵的有同样的癖好……你可不要因为姓赵地走了,就掉以轻心。” “彦桓兄!”白梓复立即出声制止对方的话:“快吃饭吧。” 说着,她还给华彦桓夹了一筷子菜肴:“吃完还得回去午休呢。” “好。”华彦桓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给白梓复也夹了一筷子菜:“你也多吃点,怎么还越长越矮了……” 白梓复:…… 第33章 不睡够会长不高 说实话,白梓复的身高约莫也将近六尺(一尺约三十厘米)。 在女子中也算是极高挑的,哪怕在男子中,也不算是矮的。 但无奈她的同寝室友华彦桓是个傻大个,目测也六尺有三。 他噌噌地长个子,就衬得白梓复越发瘦小了。 因为华彦桓插科打诨,白梓复已经将元盛井抛诸脑后了。 然而两人的对话传入了元盛井的耳中,只觉得有意思极了。 等孟猛端着饭菜回来时,就看到元盛井一脸含笑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少爷,您笑什么呢?” 一边问,他还左右环视一圈。 “只不过是想到有趣的事。”元盛井摇摇头。 这个南山书院还真是卧虎藏龙,卧龙凤雏比比皆是。 饭吃到一半时,孟猛忽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因为离得远,他不太能确认,便指了指问: “少爷,你看那是不是美人?” 元盛井刚好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边抬起眼朝着孟猛所示的方向寻去,一边拿出帕子擦擦嘴。 果然也看到了那熟悉的三花,只是身上有些脏:“好像就是它。” 是不是的,叫一声不就知道了。 “美人!”元盛井朝着三花喊了一声。 谁知三花还没反应,就听到碗筷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华彦桓的惊呼声:“梓复,你这是怎么了?” 元盛井顺着声音看去,就见到一脸警惕的白梓复。 他眨眨眼又转回头,又朝着三花喊道:“美人,过来。” 这次三花终于发现了元盛井,身影迅捷地朝着元盛井扑来,一个起跳就落在了元盛井的怀里。 “喵~”叫我干嘛?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元盛井看着身上裹着灰土,毛发中还裹着杂草渣的美人:“你这是去哪鬼混了?” 说着,他将美人从怀里放下去:“脏死了。” “喵~”这里真好玩~ 美人在元盛井的腿上蹭了蹭。 元盛井垂眸看着它,冷笑一声:“一会儿回去给你洗澡。” “喵!”美人立即炸毛,然后一扭身就跑走了。 白梓复看着元盛井的和美人的互动,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是在叫她,刚才那声突如其来的‘美人’,差点没吓死她。 但她的关注落在华彦桓的眼中,就忍不住冒起了酸气而不自知,冷哼一声:“轻浮!” “我饱了。”白梓复起身就走,这饭都打翻了,她也吃不下了。 华彦桓见状,忙又低头扒了两口饭,才起身追了出去。 元盛井抬眼扫了两人的背影一眼,也起身道:“手脏了,不吃了。” 孟猛也吃得差不多了,也立即起身提上书箱跟上了元盛井的步伐。 美人、确切说所有的猫都不喜欢洗澡,但元盛井言出必行。 等美人鬼鬼祟祟地回到栖云居时,见到屋里没人,抬脚就想溜进屋去,就被忽然出现的元盛井一手捞起,抓去了后院。 “喵嗷~”放开我,我不洗澡! “不行。”元盛井板着脸,将美人放进备好的木盆中,又用舀子将温泉池里的水浇在美人的毛发上。 “喵嗷~”救命啊,杀猫了! “你叫破喉咙也没人能来救你。”元盛井拿出皂荚粉,均匀地洒在美人的身上,给它揉搓了起来。 “喵嗷~”美人被搓扁揉圆,怎么也无法逃出元盛井的手心,只能认命。 ‘说说吧,你这两天都打听了什么?’元盛井手下揉搓得很有技巧,让美人都舒服的微合上眼。 “喵~”这书院的势力主要分为三方。 一方以晋王的母族子弟为首,支持晋王。 一方以宸王的母族子弟为首,支持宸王。 ‘那还有一方呢?’ 还有一方是前面两方人,都看不上的寒门。 元盛井:…… 寒门都不拉拢,就算他不出手,这两人也没有继位的可能,太蠢了。 ‘那寒门那边是什么情况?’ 元盛井舀起一瓢水,将黑灰色的皂荚粉吸出来的黑灰冲掉。 美人以为洗完了,就想抖抖毛,但元盛井根本不给它机会,又撒了一遍皂荚粉,继续搓搓搓。 美人:…… 算了,既然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它还翻出肚皮让元盛井给它揉揉。 “喵~” 那两派也不是全然看不上所有的寒门,而是只看得上前名列前茅的。 不过就算是看得上,也没有特意去拉拢的,最多就是伸一下橄榄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施舍般敷衍。 名列前茅的人大多对他们敬而远之,客气疏离的。 当然也有那一心想往上爬的,用热脸贴那两派的冷屁股。 大多数寒门都是抱团取暖,一心只读圣贤书,毕竟他们能进南山书院,靠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学问。 所以这些权贵子弟不是不知道应该拉拢寒门,只是他们高高在上惯了,是真的打心底瞧不上这些寒门学子。 就一人一猫交流的功夫,美人也被搓洗干净了,元盛井用它专属的布巾给它擦个半干后,又用内力给它将毛发烘干。 等元盛井将它从后院抱出来时,美人已经又是一只拥有蓬松美毛的大美猫了。 元盛井撸了两把后,才将它重新放到地上:“去玩儿吧。” 美人抖抖毛,在屋里走了一圈后,出了屋子跳到了院中的石桌上,慵懒地晒起了太阳。 “孟猛,帮我去问问书院名列前茅的学子,都有哪些人。”元盛井一边净手一边吩咐着。 “是。”孟猛给他递上擦手的帕子后,才好奇地问:“少爷,您想做什么?” “都说近朱者赤,我得向他们学习。”元盛井将手擦干净:“不能辜负了我爹,送我来这里的一片慈父之心啊。” 孟猛:“那您上课还老睡觉?” “没办法,我还在长身体呢,不睡够会长不高的。”元盛井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孟猛:……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已经比他高出一头的元盛井:“少爷,你已经够高的了。” 元盛井低头看看自己的身量后,才尴尬地轻咳两声:“行了,哪那么多废话?本少爷自有打算。” “哦,知道了。”孟猛转身便出去打听了。 第34章 我们再也不敢了 元盛井一个人待着也是无聊,干脆也起身出去溜达了。 他还就不信了,昨天闹出那么大的热闹,今天所有人都能忍住不讨论。 其实也不是真的无人敢讨论,就比如秦保他们。 “赵宣文昨天实在是太惨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昨天我去凑热闹了,你们都不知道,当时那谁提着水桶,站在屋里都不知道该往哪泼,脸色在火光下都泛着青黑。” “何止是那谁,昨晚的事都惊动了山长,山长的脸色一样精彩。” “赵宣文这算是废了吧?” “肯定废了啊,昨天这一出可不只是他颜面扫地了,整个赵家和晋王也一起颜面扫地了。” “就他昨晚被人撞破的样子,不死也废了。” “早知道他这么能作死,咱们昨天都多余出手。” “你不会真以为是意外吧?” “啊?不是吗?” “我昨天可是亲眼看着那书童,被赵宣文的人抓走的。” “当真?” “千真万确。” “可昨晚着火时,并没有见到那书童啊。” “今早上我还看到他们一起去上课,跟什么都发生过一样。” “这事透着蹊跷,元盛井这个人有些邪乎,咱们还是别再招惹他了。” “也好,我听说他在江南是什么真龙神的神使,说不定真有些本事。” “那咱们做的事一定得不留痕迹,绝不能让他发觉。” “放心,昨天传话的人已经离开书院了。” “那就好。” “不过现在好了,文熙代表书院去参加盛乐之比的资格稳了。” 元盛井:…… 听完全程的元盛井,都被气笑了,他们还挺谨慎的。 若不是听到了他们的闲谈,他还真不知道孟猛是被算计了。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但他还是更喜欢当场就报。 所以元盛井一个闪身出现在他们的身后,拍了拍最外围那人的肩膀。 “怎么了?”被拍的学子不耐烦的回首,但等他看清是元盛井后,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你你你!” 其他人纷纷回头,看清了元盛井后,立即心虚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本神使听到有人在讨论我,便现身来看看。”元盛井笑得一派和煦。 但看在这群人眼中,只觉得毛骨悚然。 “你、你都听到了?” “听到什么?”元盛井一脸清澈。 众人见状以为他并没有听到,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便眼睁睁地看着元盛井给他们表演了一个变脸。 “听到你们是如何算计我的书童吗?” 众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大脑中闪过昨晚赵宣文的惨状,立即浑身一软跌倒一片。 还是有人率先反应过来,顺势跪地求饶:“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再也不敢了!” 当然,还有一人没跪,正是秦保。 元盛井看向秦保,眉头微挑:“你怎么不跪?” 秦保:“我是宸王的表弟。” 元盛井:“他是晋王的表哥。” 秦保:…… 他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乖乖地跪了下去,整个人都变得萎靡起来。 元盛井目光冰冷地从他们身上划过,思忖着该怎么收拾他们。 而元盛井的沉默不语,让他们更加的惊慌起来。 其中贾旭在这样的低气压下,终于忍无可忍的挺身而出:“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主意是我出的,要杀要剐随你。” 元盛井:…… 第一次见到这种做了错事,还能理直气壮做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他都被气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贾旭是也。” “贾旭?”元盛井愣了一下:“我也曾认识一个叫贾诩的。” 这下轮到贾旭茫然了:“我不认识你啊。” 元盛井摇摇头:“你不是他。” “少说废话了,要杀要剐请便就是。” 跪了一地的众人,都一脸感动地看着贾旭。 “你是个人才,我不杀你。” 赵宣文那货他都没杀,便也不会杀他们。 “不过我的书童受到了惊吓,你们给些补偿,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众人立即疯狂摇头:“您开个价。” “那就一千两吧。”精神损失费还是要有的。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给。”说着他们就开始翻自己的衣襟。 元盛井看他们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说少了:“我还没说完。” “你说!” 元盛井补充道:“是一人一千两。” “这……” “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众人立即摇头:“只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么多,能否宽限两日?” “当然可以,我这人是最讲道理的,不过你们拖延,可是得付利息的。”元盛井唰一下展开折扇,悠哉悠哉地摇了起来。 “那是自然。”众人立即点头如捣蒜。 “另外。” “什么?”众人又紧张地盯着元盛井。 “贾旭,你以后你跟着我混。” 贾旭:…… 他犹豫地看向身周的同伴,最后和秦保对上眼。 “我这是通知,不是在和你商量。”元盛井将折扇一甩,就擦着贾旭的脖子转了一圈。 “没问题,以后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贾旭感觉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立即识时务地答应了。 元盛井:…… 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真正的读书人,简直有辱斯文。 倒不是他缺人手已经缺到这地步了,只是这样缺德的人,还是放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所用才能放心。 用他出的馊主意去霍霍别人,总比别人用他来霍霍自己的好。 “行了,收赔偿费的事,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元盛井给贾旭交代完后,才又问道:“你们谁是文熙?” “在、在下!”文熙小心翼翼地举起一只手。 “听说你琴技了得?” “不敢当。” “过分自谦就是虚伪了。” 文熙不禁咽了咽口水:“尚能入耳。” “晚上带着你的琴来我院里。”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想要去国子监参加盛乐之比,自然得知道和自己竞争之人的水平如何。 “这……” “是命令。” “是。”文熙只能诺诺应下,不敢再有异议。 元盛井临走时,还不忘丢下一句:“放心,我可没有那断袖之癖。” 第35章 你自己悟吧 等到华灯初上之时,栖云居的院门被敲响了,只是声音极小。 元盛井躺在院中的摇椅上,怀里还窝着一团美人。 他耳朵动动了:“孟猛,有人来了。” “我去开门。”孟猛立即放下烹煮茶水的动作,起身去开门。 没一会儿,便引着两人进到院中:“少爷。” “嗯。”元盛井慵懒地抬抬眼皮,就看到了贾旭和文熙二人。 “钱带来了?” “都在这里了。”贾旭立即捧着厚厚一沓银票上前:“我们一共一十四人,这里是一万四千两的银票。” “孟猛,这是他们给你的精神损失费,收下吧。”元盛井的眼皮又缓缓阖上。 “是。”孟猛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听话地接过银票。 “给文学子搬张琴桌来,我要听他奏曲。” “是。”孟猛立即进屋将银票放下,端出来一张琴桌,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文熙不敢有异议,只能将自己抱着的琴放到琴桌上,等孟猛给他搬来一个凳子后,便坐下开始抚琴调音。 确认琴音无误后,才轻声问:“不知世子想要听什么曲?” “就弹你最擅长的吧。”元盛井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是。” 文熙应声后,便开始奏乐。 一曲《高山流水》奏罢,余音袅袅绕梁不息。 元盛井缓缓睁开了双眼:“不错,停顿得宜,气韵自然,的确配得上‘琴技超绝’四字。” “过奖了。”刚弹奏完自己最拿手的乐曲,此时的文熙谦逊中还带着隐隐的自傲。 不过他也的确有自傲的底气。 “听说书院中还有一位,琴技和你不分伯仲的学子?”元盛井却不惯着他。 “确有其人。”文熙刚才膨胀的傲然之气,犹如被戳破的气球般,蔫了。 “贾旭。” “在。” “明天也是这个时候,帮我把人请过来。” “是。” “你们可以走了。” 文熙诧异地看向元盛井,原还以为他会刁难自己,没想到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难不成,竟真的只是想听曲了。 不管怎么惊魂不定,文熙利落地将自己的古琴包好,朝着元盛井鞠躬后,便和贾旭一同离开。 等两人走后,元盛井才睁开眼,看向孟猛:“你继续说。” “是。”孟猛点点头:“书院中学识出众的十人中,九人都是寒门出身。” “哦,竟还有一人权贵出身?是谁?” “是崔家三郎,就是之前给咱们带过路的那位。”孟猛想起当时那崔三郎,得知元盛井身份时的模样,就忍不住嫌弃起来:“乃京城崔家旁支。” “就是那个崔三啊。”元盛井点点头:“崔家毕竟是书香门第,不足为奇。” 对于书香世家来说,学识出众是基操,只有崔复环是另类。 也不知道他在观里如何了,什么时候才能学成下山呢。 而在玉清观中的崔复环,忍不住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呦,有人骂你呢。”唐复武不禁笑道。 “肯定是小师叔。”崔复环揉了揉鼻子:“和卿卿师妹在想我呢。” “呵呵。”唐复武不禁翻了个白眼:“把后面那句去掉还差不多。” 崔复环:“你什么时候走?再不走你娘又该杀来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 唐复武:“我听说崔家人才辈出,怎么到了你这儿……该不会你其实是捡来的吧?” 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甄玄:…… “其他几人都是什么情况?” “为首的有两人,一位是江南的小三元,一位是齐鲁的小三元,这两人相仿,学识亦不分伯仲,都在准备明年的春闱。” “嚯。”元盛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虽说这小三元不如大三元少见,但这南山书院便有俩,真是了不得。” “而且这两地的小三元,其实比大三元更少见。”孟猛解释道:“江南文风鼎盛,而齐鲁亦是底蕴深厚。” “这么说,这两人还真是势均力敌,那他们关系如何?” “形影不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孟猛说完,神情有些别扭:“听说……”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勾起了元盛井的好奇心:“听说什么?” “听说他俩是、是分桃之交。” “就这?”元盛井一脸失望,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八卦呢。 “少爷,你不觉得这……有辱斯文吗?”孟猛对元盛井的态度很是不解。 “孟猛。”元盛井忽然正了正神色,认真地看向孟猛。 “嗯?”孟猛不解地和元盛井的视线对上。 “我且问你,他们的关系,有伤害到别人吗?” “没有。” “所以他们是什么关系,重要吗?” “不重要。” “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不明白。”孟猛一脸茫然。 元盛井一个倒仰,无力地朝他摆摆手:“你自己悟吧。” 孟猛点点头后,便继续说了起来:“除了那两位小三元,书院中还有几个出类拔萃的……” 而文熙和贾旭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校舍,而是都去了秦保的青雅居。 “这么快就回来了?”秦保看到去了都没两刻钟就回来的二人,也很是惊讶。 “他都说了什么?” “只让我弹了一首曲子,然后夸了我一句。”文熙将自己的古琴放下。 “他让我明天把那姓易的也弄去给他弹琴。”贾旭在元盛井面前不敢有二话,但回来后便没了遮掩:“可那姓易的是个硬骨头,不好弄啊。” 文熙却回头道:“你别老想那些歪门邪道,直接告诉他定国公府的世子找他,我就不信如今他的靠山都没了,还敢故作清高。” “也对。”贾旭双眼一亮:“是我想左了,多亏文兄提点。” 文熙垂下眸子,思索起元盛井这么做的用意。 秦保听完两人的对话,也想不通元盛井想要做什么,干脆摆摆手:“散了吧。” 两人这才离开,出了院门便分开回了自己的校舍。 这一夜,除了元盛井睡得极好,其他几人都辗转难眠。 孟猛一直在想元盛井的话,他十四岁时就被关进了三眼教的地宫中,成为那群人的禁脔…… 后来元盛井出现了,将他从那鬼地方救了出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段噩梦时,昨天他又被人掳了去。 虽然并没有被得逞,但他还是很痛恨那些人。 所以当他知道那两位小三元是那种关系时,他很是抵触,或者说是,厌恶。 可元盛井却对此并不以为然,这是为什么? 他仔细回想着,元盛井问他的那几个问题…… 贾旭在屋里辗转反侧后,只觉得很是闷热,干脆踩着鞋子走到院中,看着高悬的明月出神。 他自诩是一个聪明人,但聪明人都知道,做什么都不能做三姓家奴。 如今元盛井已经点名要他,若是他还和秦保往来密切,很难不被其厌恶。 可若是他为了秦保,得罪了元盛井,等到其报复时,秦保又能否保得住他? 不用想,且不论秦保会不会保他,就算是愿意保他,那也是保不住的。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干脆就投诚于元盛井。 毕竟元盛井为了一个书童,都能将赵宣文整成那样,若是他能成为其左膀右臂,岂不是也能前程无忧? 等贾旭想通,并下定决心时,夜已过半。 他打着哈欠回了屋里,终于可以安心入眠。 文熙坐在屋中桌案边,手上的琴谱已经半晌未有翻动,暴露了他的神游。 元盛井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听完他奏曲后,还要叫易希志去奏曲呢? 是对他的琴技不满意?还是想要知道他们二人谁的琴技更好呢? 还是……他也想参加盛乐之比? 第36章 还不如实说来! 但文熙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猜想。 元盛井可是定国公世子,怎么屈尊去参加什么盛乐之比,简直荒唐。 肯定是他想多了。 而此时的京城,赵宣文才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他是在昨夜的起火被发现后,被连夜送回家的。 书院将他视为烫手的山芋,可顾不上什么宵禁,也不管他大半夜的能不能进得了城。 所以赵宣文和那两人就在马车上,度过了激情满满的一夜。 而马车自然是进不了城的,就停在城门口等候。 待到天色微亮时,前来排队入城的百姓们,很难不注意到这辆原地晃动的奇怪马车。 尤其是其中传出来的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尽管城门一开,车夫就立即将马车赶进了京城,但也无济于事。 等到赵尚书下朝回家时,消息已经不胫而走,想要再阻拦传播也来不及了,赵家这次注定要颜面扫地了。 赵尚书看着已经过了药劲,睡得不省人事的儿子,又心疼又生气。 便只能将矛头指向那两个和他儿子鬼混的二人。 一个是家生子,哭得梨花带雨,他从小就跟在赵宣文身边,原先以为是个稳重体贴的,现在看来也是一副狐媚样子。 另一个看着脸生的,此时面色灰败,也不用想也知道是狐朋狗友。 两人都跪在赵尚书的面前,赵尚书将两人都打量过后,才沉声问:“说说,怎么回事。” 哪怕他并没有暴怒,但隐含的怒意依旧让人胆寒。 “老爷,少爷是被人陷害的啊!老爷您一定要给少爷做主啊!”小厮立即将头磕的哐哐作响,仿佛这样就可取信于赵尚书。 但赵尚书是刑部尚书,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怎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我让你们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大掌在桌上一拍:“还不如实说来!” 立即镇住了还想浑水摸鱼的小厮。 “是、是。”他咽了咽口水:“昨日我们原本守在少爷的院中,忽地有一道人影从天而降,将我二人打晕,等我们醒来时,就、就……” “就什么?” “就已经被和少爷关在屋中,少爷被下了药,我们想要出去叫人,但门窗都被封死了,根本出不去。” “你说。”赵尚书将视线扫向一旁失魂落魄的另一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学子忽然捂住自己的耳朵,痛苦地哀嚎起来,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就算是疯了也不足为奇,任谁寒窗苦读十年,为了前程阿谀奉承,到了最后却是一场空,都得疯。 经过昨日这一出,他失去的可不只是节操,更是他的仕途。 赵尚书摆摆手,立即便有两个家丁进来,将这学子拖了出去。 “那暗算吾儿的人,你可看清了?”赵尚书盯着小厮的目光仿佛淬了毒般,阴寒恐怖。 让小厮不禁打了个寒战,本能的垂眸不敢与其对视。 “没看清,但应该是新入学的学子。” “为何?” 小厮的额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因、因为……” “说!”赵尚书见状更是火大。 “因为少爷抓了他的书童。”小厮终于不敢再有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道:“那人的书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勾引少爷。” “管家!”赵尚书扬声唤道。 管家立即应声而入:“老爷。” “去南山书院打听一下,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对待我儿!” “老爷,这两日去南山书院入学,且能带书童的只有一人。” “是……”赵尚书刚想问是谁,就立即想了起来。 除了定国公世子、兼国师的元盛井,还能是谁。 前两日,定国公世子因为被考教功课时,一问三不知,被定国公追着打出了定国公府的事,已经是京城的笑料了。 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也忍不住嘲笑了一通。 谁知这回旋镖这么快,就扎在了他的身上。 赵尚书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怒急攻心,抬腿就给了小厮一记窝心脚。 直接将猝不及防的小厮踢了个倒仰,还呕出了一口血。 然而到了此时,他还不明白他们招惹的是何人。 “你且说说,那书童是如何勾引你家少爷的?” “就、就……”这小厮怎么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如何?” “他、他、他……”小厮越着急,脑子就越是一片空白,连瞎话都不会编了。 毕竟孟猛就是在去给元盛井送东西的路上,被赵宣文盯上了,所谓的勾引纯粹就是无稽之谈。 “好好好。”见到小厮这副模样,赵尚书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正在此时,有家丁走到前来传话:“老爷,晋王来了。” 晋王也是下朝后,听说了他赵宣文的事,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亲自跑来凑热闹。 他是带着好奇心进的赵府,一炷香后,带着满腔的怒意离开。 果然,第二天一早,朝堂上就有人弹劾赵尚书家风不正,教子无方,不配位居高位,更是难担当百官表率。 而赵家家风不正,那由贤妃赵氏所出的晋王,自然也被牵连到。 若是他保赵家,便会连累自己的名声,若他不保赵家,那就是刻薄寡恩……总之就是骑虎难下。 其中,若说宸王没有推波助澜,安文帝都不信。 安文帝也是在昨日下朝后,收到了暗卫的送信,知道是赵宣文先掳了元盛井的书童,然后就被其报复了。 他是最清楚事情始末的,自然知道赵宣文纯粹就是自食恶果。 不过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赵家和晋王身上,而是在元盛井身上。 据暗卫所报,元盛井离开青玉居后,暗卫去查看屋内情况时,发现屋子的门窗明明没有上锁,可不论是暗卫从外面,还是小厮从里面,都无法将其打开。 直到青玉居起火后,元盛井进了青玉居后,那门窗忽然就被打开了。 此事颇为蹊跷。 安文帝这才想起元盛井在江南还是真龙神的神使,以前他只觉得是装神弄鬼,如今看到,他似乎的确有所奇遇…… 第37章 只求青史留名 安文帝看着在朝会上吵起来的百官,忽觉很是心累,不由神游起来。 所以二十几年前,先皇也是这么看着他的几个皇兄,在朝堂上撕得这般你死我活的吧…… 他们争得是皇位吗? 可这皇位只有一个,只有他这个当皇帝驾崩了,他们才能坐上这个位置。 不论他们哪一方胜出,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来摘取他们的战果。 到那时,他这个当皇帝,岂不是就成了老不死的? 想到此处,安文帝感觉心头一阵火气,抄起手边的镇纸,就朝着还在滔滔不绝,控诉赵尚书的王御史身上砸去。 王御史余光看到有什么朝自己砸过来,本能的朝一旁让了让,那镇纸就擦着他的衣角,砸在了地上,随着一声巨响,立即四分五裂。 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就仿佛是被按了静音键一般。 王御史回头看清了砸自己的是御案上的镇纸,一脸震惊地看向高高在上的安文帝。 震惊过后,他嗷一嗓子就炸了。 开玩笑,他是谁? 御史大夫! 那也是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有着不杀御史的潜规则。 当然,也就是他们不知道在其他时空,有个叫朱元璋,还有一个叫庆帝的。 王御史直接怒视安文帝,硬刚了起来:“陛下,您是觉得微臣刚才所说,那句话不占法理?” 安文帝:…… 他现在说自己手滑还来得及吗? 安文帝也是一时冲动,但当他看清镇纸砸向的人是御史时,就知道要糟了。 御史言官向来都是最不好惹的,不仅是因为他们各个都有三寸不烂之舌,还因为他们都不怕死。 御史有着监察百官的职责,但有不妥便会立即弹劾。 他们刚正不阿,不求富贵荣华,只求青史留名。 只要占三分理,他们就敢指着文武百官的鼻子骂。 只要占五分理,他们就敢指着皇帝的鼻子骂。 显然,此时此刻,安文帝就算是后悔了,也没有向臣子低头的,只能梗着脖子开口:“你放肆!” 王御史也不是个吃素的,他丝毫不惧:“陛下,忠言逆耳利于行!您身为皇帝,不能为了袒护贤妃,就色令智昏啊!” 说着,他还朝安文帝直挺挺的跪下。 安文帝:…… “赵家如此荒唐行事,就是因为您的偏袒,才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啊!” 王御史一脸的痛心疾首:“归根结底,错在陛下您啊!” 说罢,就是结结实实的三叩首。 安文帝:…… “王御史,你放肆!”赵尚书见状,知道自己再不开口,就彻底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放肆?”王御史对安文帝还能一脸义正词严,但面对赵尚书,就只剩下鄙夷不屑了:“你们赵家家风不正,生的女儿魅惑君上,养的儿子无恶不作,哪一句是平白污了你去不成!” 安文帝:…… 赵尚书:…… 终于,晋王忍无可忍地开口:“王御史慎言!” 他再不出面,就要被打成妖妃之子,若是再任由王御史说下去,他就彻底与那皇位无缘了。 “晋王,微臣是谏臣,若是不能直言进谏,岂不是尸位素餐,恕微臣不能从命。”王御史斜眼看了晋王一眼。 晋王:…… “陛下,赵尚书德不配位,还请陛下罢其官职!” 安文帝:“朕若不呢?” 王御史闻言也不跪了,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无法劝谏陛下,便是微臣的过失,微臣的失职,微臣的无能……” 他一脸的悲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既是如此,微臣这便以死进谏,去找先皇请罪!”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头朝着一旁的柱子俯冲而去,其速度之快,让众人猝不及防。 安文帝、晋王和赵尚书皆是一脸错愕震惊,除此之外就是绝望。 王御史这一撞,等同将他们的罪行钉死,他自己倒是青史留名了,但他们就该遗臭万年了。 宸王一派却是连唇角都要压不住了,还装作一脸的震惊担忧和悲痛。 王御史这一撞,断送的不只是他的性命,还有晋王上位的希望。 全程看戏的定国公:今日这出戏不错,回去可以和长公主学一学,保准能逗笑她。 “呦,可是我来晚了?”殿外,忽地传来一道富有朝气和痞气的少年声音。 王御史眼看自己就要名留青史了,却觉得自己忽地一阵晕眩,跌坐在了离柱子三步之远处,并没能撞上柱子。 见状,众人的表情也很是丰富,有后怕的,有恼恨的,还有惋惜的。 定国公一扭头,就看到了自己三日不见的儿子,一袭国师官袍都掩不住他的浑身的松散:“你不是应该在书院读书吗?” “读书哪有救人急。”元盛井说着,已经走到王御史面前,一伸手就将他从地上起来:“这位大人地上凉,先起来说话。” “你……”那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过后,王御史立即反应了过来:“是你阻我……”名留青史! 安文帝眼睁睁地看着明明要撞柱而亡的王御史,竟然就这么被元盛并轻而易举地救下,一时间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要知道,御史求死可都是来真的,断不会有那装腔作势的。 而刚才王御史求死的决心也是肉眼可见的,做不了假。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是元盛井的到来,明明看着什么也没做,但安文帝相信,若不是他的及时出现,王御史今日必然血溅当场。 元盛井将王御史扶起来后,便将他随意丢给身旁的大人,然后才走到殿中朝着安文帝行礼:“见过陛下。” “免礼吧。”安文帝经过刚才的惊吓,身子有些摇晃,无力地抬手。 “谢陛下。”元盛井立即站直:“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朕听说你去南山书院进学了?” “是,家父认为我不学无术,便让我去书院增长些学识。” “在书院可还习惯?” “还行,书院的同窗和先生都挺和善……只是微臣的书童比微臣还受欢迎。” “哦?怎么说?” 第38章 从嘻嘻到不嘻嘻 “前日还有位公子将微臣的书童请去,还有请他吃丹药,待微臣寻去时,那人也想请微臣吃,不过微臣和书童都没吃,毕竟无功不受禄。” 安文帝:…… 简直信口胡言,若不是他知道事情的始末,就要信了他的鬼话。 “那你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前来?” “微臣不知。” 安文帝看着装傻的元盛井,目光沉沉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因为这件事,还真怪不到元盛井的头上。 “你今年几岁?” “约莫十七吧。”元盛井不禁心下一个咯噔。 这个老登不会要赐婚吧? “十七了啊……”安文帝俯视着元盛井,但不知为何,明明他才是高位者,但看着台下的元盛井,却莫名地有些嘁嘁。 “你回京也有小半年了,皇姐可有为你筹谋婚事?” “她这两日正在筹备赏花会。”元盛井看似没有回答安文帝的问题,但其实所谓的赏花会,就是相亲会。 安文帝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微微颔首:“如此甚好。” 两人的对话让众朝臣有些恍然,仿佛这里不是朝堂。 “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今日朝堂之事。” 元盛井回头环视四周,又朝着他爹眨眨眼,一副没个正形的样子。 被定国公瞪了后,才老实地回头看向安文帝,一脸的不解:“朝堂之事?” 他一个徒有虚名的国师,朝堂之事与他何干? “王御史,你说。”安文帝知道元盛井在装傻,所以他并不想多费口舌。 元盛井这才看向,刚才还寻死觅活的王御史。 王御史整了整衣冠后,面色一敛,一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凌然之姿。 “赵尚书家风不正,教子无方,纵容其子在南山书院为非作歹,赵家行事如此荒唐,皆因其女魅惑君上!” 元盛井:……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为王御史叫好了。 不过他虽然没有拍手叫好,但不断点头的动作,已经出卖了他的态度。 王御史见元盛井这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不由情绪高涨:“正所谓家事国事天下事,赵尚书连家事都处理不好,怎配为刑部尚书,为百官之表率!” “王御史所言不无道理。”元盛井立即接话。 安文帝:…… 元盛井说完,才发觉自己这话有失公允,便又补充了一句:“也或许是赵尚书被公务缠身,才忽略了对子女的管教呢?” 这话猛然一听还觉得颇有道理,但仔细一品,就不对味了。 刑部掌管主管天下刑政,审定和执行律例,管理囚犯…… 然而其子却在书院中为祸一方,简直讽刺至极。 赵尚书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好不精彩。 安文帝也陷入了沉思,终于在自己被骂昏君和赵尚书被贬中,果断选择了:“赵尚书。” “微臣在。”赵尚书上前,立即跪地俯首。 “卿,昔日执法如山,公正无私,朕亦曾深以为傲。” 安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然,如今卿之处事多有不妥之处,朝野上下,无不议论纷纷。” “朕念及卿多年劳苦功高,本应宽容以待,但国法无私,朝纲不可废。” 言及此处,安文帝微微一顿,大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刑部尚书低垂着头,静待头顶的大刀落下。 “故,朕决定,贬卿出京为地方知府,以示惩戒。” 安文帝的话,既是对刑部尚书的惩罚,也是给其未来的许诺。 “望卿能以此次贬谪为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心勿忘。他日若有所悟,或有再起之时。” “臣,遵旨!”虽然安文帝说得好听,但如今的赵尚书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这次被贬出京,生前还能不能再回京都是两说。 王御史见状,才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待到散朝后,晋王脸色灰败地走出大殿,路过元盛井和王御史身边时,还没忍住朝他们丢去一记眼刀子。 “瞪你呢。”元盛井立即与王御史拉开一步的距离。 王御史:…… 宸王一脸春光灿烂地从殿中出来,朝着元盛井笑得见牙不见眼,亲热地唤道:“表弟。” “别,我可担不起。”元盛井立即抬手表示丑拒:“赵宣文之所以会盯上我的书童,您那秦家表弟可居头功。” 宸王瞬间变脸,从嘻嘻到不嘻嘻,极其丝滑。 一旁晋王听到此话,对宸王更是恨上加恨,掉头就回去找安文帝告状了。 定国公迈步追了上来,朝着元盛井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子:“你个惹是生非的玩意儿,我让你去书院是去读书的,你看看你……” 然后揪着元盛井的耳朵,就将他拖走了。 元盛井:…… 他不要面子的吗? 但定国公只是看上去凶残了些,其实并没有用力,全靠和元盛井之间的默契和演技。 这次赵尚书被扳倒得这么轻松,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其中一半的功劳是宸王一派的努力,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将赵宣文的罪行连带证据收集齐。 另一半则是满朝的文官默许,几乎在所有的文官心中,书院都是净土,而赵宣文霍霍地便是他们心中的净土。 这能忍?所以他们保持沉默,便已经给出了他们的态度。 在朝堂上,他们没有趁机踩一脚,已经是克制了。 而王御史和元盛井,不过是起到了催化作用,断了赵尚书的后路罢了。 当然,安文帝之所以如此干脆利落地处置了赵家,其实还有一人功不可没。 那边是贤妃,前几日贤妃在侍奉安文帝时,提出了想要让安文帝给她外甥女,和元盛井赐婚的主意。 而赵家若是和定国公府联姻,那晋王便和皇位仅差一步之遥了。 而那一步之遥,便是安文帝驾崩。 主打一个不作死就不会死,在安文帝原本就因为老迈,而变得更加敏感多疑的神经上疯狂试探。 所以哪怕没有赵宣文的作死,有了晋王和贤妃的所作所为,赵家就注定没有好下场。 如今已经是安文帝手下留情了。 赵宣文不过是其中,看似最起眼,实则最不重要的一环罢了。 赵尚书可不知道,他回去就扬鞭要抽死赵宣文这个逆子。 但是赵府上下所有人都拦着,毕竟赵宣文可是赵尚书的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独苗,若是打死了赵家可就断后了。 当然,也是他们不知道,就算是没打死赵宣文,他们赵家也已经绝嗣了。 第39章 得先下手为强 元盛井被定国公揪回了定国公府:“你这几日不在京城,你娘可没少念叨。” “那还不是因为你见不惯我不学无术,非要送我去什么南山书院。”元盛井一边说,一边往主院跑:“我如今都是国师了,念不念书的也不重要啊!” 定国公:…… 看着理直气壮的元盛井,有一瞬间定国公都怀疑真是自己看不惯这小子,才送他去读书的了。 “这个臭小子!” 元盛井一路跑到了主院:“娘!” “哎!”长公主远远地就听到了元盛井的声音,立即迎了出来。 见到朝着自己跑来的元盛井,忍不住嗔道:“都是能上朝听政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 “娘,我爹他下朝时还揪我耳朵,在晋王和宸王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留!”元盛井跑到长公主的面前就开始告状。 明明是父子俩的双簧,但他坑爹坑得很是顺口。 “这官袍虽好看,但夏日穿着闷热,瞧你这一头一脸的汗。”长公主拿出帕子递给他:“快擦擦吧。” 这父子俩的德行都一样,她还能不知道元盛井就是在告黑状。 “好。”元盛井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下,便将帕子递给一旁的珍珠。 “娘,您的赏花会筹备得如何了?” “怎么,你着急想娶媳妇了?”长公主没想到元盛井突然问起,她还以为他不愿意娶妻呢。 “不是。”元盛井立即摇头:“是今天陛下问起来了,想必是已经有人开始打我的主意了。” “当真?”长公主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元盛井的手。 “不管如何,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元盛井原本对自己的婚事并不着急,但今天安文帝在朝堂上询问他的婚事,其实也是一种试探。 “娘明白。”自古夺嫡之争都是你死我活的,她身为长公主,甭管是谁登基了,都得尊称她一声姑姑。 所以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对她和定国公府来说,都没有任何影响,他们根本不用为了那所谓的乘龙之功,去蹚这浑水。 “娘,这次下帖子,不要只看官眷家的姑娘,京城应该有很多清贵人家。” “好,娘省得。”长公主认真地点点头。 等陪着长公主用了午膳后,元盛井又看四姐姐和五姐姐时,长公主已经和珍珠去重新拟,需要送帖子的人家。 元盛井和两位姐姐打过招呼后,便又去和定国公告别:“爹,我回书院了啊!” “哟,你不是不愿去书院么,怎得又如此积极?”定国公阴阳怪气起来。 “谁说去书院一定要读书?”元盛井翻了个白眼:“我在课堂上睡觉别提多香了!” “你过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我是不学无术,又不是傻!”元盛井已经一个闪身跑了。 撩拨完定国公后,元盛井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定国公府。 “少爷!”孟猛一手牵着一匹马,正等在府门外。 “走!”元盛井一个飞身便落在马背上:“咱们回书院。” 说罢,便一夹马腹跑了。 “等等我!”孟猛可没有元盛井的好身手,他踩着路边的下马石,才爬上来马背,立即打马追了上去。 而另一边,贾旭已经将易希志堵在了回校舍的路上。 “你挡住我的路了。”易希志面无表情的看着堵住自己去路的贾旭,语气平淡不带丝毫的情绪。 贾旭自然不会让开,而是态度嚣张地问:“姓易的,定国公世子你知道吧?” “知道。”这几日书院已经传遍了一好一坏两道消息。 好消息:赵宣文那个断袖终于玩脱了,被书院除名了。 坏消息:书院又来了一位更不好惹的,便是定国公世子元盛井。 尤其是听说这位定国公府才找回来的世子爷,是个极为嚣张跋扈的人。 “他让你今日傍晚时,去给他抚琴。”贾旭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被这个噩耗震惊得不轻的易希志,独自在原地凌乱。 等他消化完贾旭的话后,想要问些什么时,才发现贾旭已经不见了。 他只能去找自己的叔父,帮他出谋划策。 元盛井之所以这么着急赶回书院,自然是因为他也记得这事。 他和孟猛快马加鞭地赶回书院时,时间还很富余。 元盛井便先去后院冲了澡,然后换了一身舒适的里衣,才从屋里出来。 孟猛也将自己打理干净,换了一身衣裳:“少爷,您先歇会儿,我去给你提晚膳。” “好。”元盛井打了个哈欠。 今日一大早天还未亮,就有人来传讯,说安文帝要召见元盛井。 元盛井能怎么办?他只能草草洗漱后便回京,又回了趟国师府换了官袍。 哦对,这官袍还是安文帝见他上朝穿私服,很是不像话,专门让尚衣局给他专门做的。 这么一来一回,此时放松下来,可不就困了。 等孟猛提着食盒回来时,就看到他家少爷躺在院中的摇椅上,安然酣睡着。 他身着一袭桑蚕丝的长袍,丝质如水般软滑贴身,勾勒出他健美的身姿。 长发如瀑般随意散落,几缕发丝因为清风的撩拨,轻轻拂过他俊美的脸颊。 眼帘微阖睫毛纤长,鼻梁挺拔,唇色淡而润泽…… “喵~” 一声嘹亮的猫叫声突然响起,终于惊醒了看呆了的孟猛。 他顺着猫叫声抬头看去,便看到了坐在屋顶上,正歪头俯视自己的美人。 “嘘!”孟猛朝它比了一个静音的手势。 但已经来不及了,元盛井已经被吵醒了,他抬眼便看到了提着食盒的孟猛:“你回来了。” “嗯。”孟猛立即将视线从美人身上收回来:“少爷,吵醒你了?” “没事儿。”元盛井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没事,摆饭吧。” “是。”孟猛这才将食盒放到石桌上,将里面的菜都摆出来。 第40章 他远不如文熙 等到易希志忐忑地抱着琴出现在栖云居外时,元盛井他们已经用完了晚膳,此时正在院中烹茶纳凉。 贾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担心易希志会临阵脱逃,导致元盛井交给他的事搞砸,所以在书院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他都做好了还请罪的心理准备,谁知在栖云居院外看到了原地徘徊踟蹰的人。 “易兄怎得自己一个人来了,也不等等我。”贾旭堆起小脸,颠颠地跑上前去,一把搂住易希志。 易希志明显被突然出现的贾旭吓了一跳。 毕竟刚才他还在神游,回忆着叔父的话:‘这个元世子也是颇懂琴艺之人,叫你去大概也是想听听你的琴艺如何,毕竟这书院中,琴艺卓绝只为你二人。’ 哪怕有了叔父的分析,他还是有些不愿去,他弹琴又不是供他人赏玩的。 贾旭哪里知道易希志心头的百转千回,不等他回应,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真是让我好找啊!” “我不知你也要来。”易希志淡淡地回应。 “无事,一起进去吧。”说着,也不给易希志拒绝的机会,抬手的敲响了院门。 易希志阻拦不及,便只能认命地闭了闭眼。 等两人进了院子,贾旭一开始是跟在易希志身后的,仿佛是担心他会偷跑般。 但等到了元盛井面前,他便一个跨步上前,站到了易希志身前,朝着元盛井行礼:“世子爷,您要见的人,我带来了。” “嗯。”元盛井歪歪头看向被贾旭挡住的人。 贾旭见状,立即侧身让开。 元盛井也终于看清了易希志其人。 他身形颀长,一袭学子装束,怀里抱着一古琴,虽低眸敛目,但背脊挺直,一副铮铮傲骨被迫屈从的模样。 元盛井无语了一瞬,他不过是让他们来奏曲,又不是让他们去接客,做出这副被逼良为娼的模样是作何? 贾旭注意到孟猛转身回屋,立即颠颠地跟上去问:“可是要去搬琴桌?” “嗯。”孟猛并不知道这人便是前日那事的罪魁祸首,但也对他没有好印象,只觉得此人阿谀奉承,所以回应得也很是冷淡。 “我来,我来!”贾旭看到琴桌后,快步走过去,指了指:“这个对吧?” “嗯。” 等孟猛点头后,贾旭便立即将琴桌搬了出去,放在和昨日相同的位置。 孟猛便只端着凳子出来,等放好后,才回到石桌边坐下。 易希志见状深吸一口气,便将自己的古琴放到琴桌上,开始拨动琴弦。 “不知世子想要听什么?”他的语气淡然,好似无悲无喜。 “就弹奏你最擅长的即可。”元盛井也懒得看他脸色,躺在摇椅上闭上眼。 易希志应声后,便开始奏乐。 一曲《梅花引》从易希志的指尖流出。 不过随着他的弹奏,元盛井的眉头不禁越蹙越紧。 终于,元盛井还是没能忍到他弹奏完,便出声打断了:“行了,你走吧。” 易希志指尖微顿,诧异地抬头看向元盛井,对他突然的举动表示不解。 但元盛井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摆摆手,示意孟猛送客。 等孟猛将易希志送出去后,贾旭才不解地问:“世子爷,为何不让他弹完?” “空有技巧,毫无灵魂。”元盛井惋惜摇头:“若说琴技他虽略胜文熙一筹,可若说对乐曲灵魂的呈现,他远不如文熙。” “原来如此。”贾旭附和着点头,但其实他并没有听出来什么。 不过他却是记下了元盛井的评价,想等回去后转达给文熙,让他也高兴高兴。 “世子爷,可还有吩咐?” “将我的评价传出去。” “啊?”贾旭愣了下,便立即回过神:“是。” 果然,贾旭的执行力还是很快的,元盛井对文、易二人的评价传了出去。 支持文熙的人文言,一个个都挺直了腰杆:“我就说文熙远胜于那姓易的。” “那姓易的不过是有个当乐先生的叔父,才能和文熙齐名,简直荒唐。” “我早就觉得那易希志是个徒有其表的,总是端着架子。” 当然也有人为易希志打抱不平:“那世子懂不懂琴艺啊,就乱说。” “我就觉得易兄品行高洁,肯定是他不愿奉承那世子,才会被报复。” 可只有易希志知道,元盛井说的没有错。 一开始他还心有不忿,但冷静下来后,他也觉得元盛井并非胡言乱语。 而与此同时,秦保被秦家派人接回了京城。 白日散朝后,晋王听到了元盛井的话,转身就去和安文帝告状。 安文帝正愁打压了一个儿子,破坏了晋王和宸王之间的平衡,正不知该寻个什么错处,再打压一下宸王。 却不想,晋王就给他送来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于是,宸王和晋王便一起被罚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个时辰。 安文帝的原话是:“兄弟阋墙,成何体统!给朕滚到外面一起跪着反思去。” 而安文帝转身就去了后宫,看着并排跪在他面前的皇后和贤妃。 最后让皇后罚俸半年,贤妃不仅要罚俸半年,还有禁足三月。 而承恩公府也没能逃过一劫,被罚俸一年,并让秦保归家静思己过。 将双方都收拾了一遍后,安文帝心里才舒坦了。 心情变好了,人也大方了起来,给元盛井这个‘受害者’,送去了赏赐。 但元盛井不在京城内,这赏赐便直接送去了定国公府。 而这些,书院的学子们可都不知道,还在争执文、易二人,究竟是谁的琴艺更好。 这把火,终于如愿烧到了元盛井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元盛井究竟懂不懂琴艺,就敢口出狂言,去评价文、易二人。 元盛井能怎么办呢? 那自然是满足他们了。 毕竟这就是他的目的,不过他可不会专门去自证,而是等事情发酵得书院内人尽皆知时,才让孟猛透露出他哪日会去上琴课。 等到再轮到他有琴艺课时,来围观的学子将有凤来仪挤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翘首以盼,等待元盛井抚琴,他们好做个评判。 第41章 不愧是国师大人 终于等轮到元盛井弹奏时,他指尖轻挑琴弦,一脸的似笑非笑:“果然不论古今,爱凑热闹都是人的本性……既然如此,今日就给你们开开眼。” 不过,他这句话声音极小,并无人听清,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等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准备好倾听时,元盛井才正式开始弹奏。 他证明自己琴艺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将《高山流水》和《梅花引》都弹了一遍。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技惊四座,他还偷偷加入了一丝丝的精神力。 不仅让有凤来仪内外的所有人都能听清,乐声还让方圆百米内的人都能听清楚。 成功引来了附近所有的鸟儿,犹如百鸟朝凤般,聚集在有凤来仪的上空。 不止是有凤来仪的学子们,还有整个书院的学子和先生们,都被这忽然的奇观吸引了目光。 “俺嘞个亲娘哎!什么情况?” “咋了咋啦?” “快看天上!” “额滴神啊!这么多鸟!” “乖乖咙嘀咚!它们这是要去哪?” “怎么都朝着有凤来仪飞?” “你耳朵塞驴毛了吗?是因为有人在弹琴!” “是谁在弹琴?” 有凤来仪的人也一个一个都张大了嘴巴,仿佛下巴齐刷刷的都脱臼了一半,怎么也合不上了。 “我的天,这是百鸟朝凤吧!” “如此神迹我等竟有幸亲自目睹,幸哉!善哉!” “不愧是国师大人。”有学子带头跪下,便接连有人有样学样地跪下。 等元盛井一曲毕,抬眼就看到四周跪满一地的学子们。 “啊、这……”元盛井忍不住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他是不是装过头了? 不管他是不是不小心装过头了,但只这一出,就足够令他在众学子心中封神。 要知道乐馆之所以被命名为有凤来仪,便是因为乐师大家们统一认为,琴师鼓琴能引来百鸟争鸣、百兽齐贺,便是琴艺的最高境界。 自古以来,这能以琴音引来百鸟,都只存在于传说中,如今传说中的神迹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怎么震惊都不为过。 元盛井见到这场面有点失控,便抱着自己的琴,一个起跃就飞身离开了有凤来仪。 等众人察觉到余音散尽,他们才缓缓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元盛井早已不见了身影。 从这天开始,元盛井的风评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一开始大家惧他怕他,认为他是比赵宣文还不好惹。 但现在,大家的话风已经转为了:“什么煞星,他明明是祥瑞!” “你们想想,世子来之前,我们寒门被赵、秦二人打压得都要喘不上气了。” “可等世子来后,那二人都被送出了书院,如今的书院可谓是天朗气清!” “没错!我也这么觉得。” “就是,如今的书院终于不再是那副乌烟瘴气的样子了。” “元世子威武!”一人振臂一呼。 “元世子威武!”众人立即一呼百应。 元盛井:…… 感觉有些玩脱了,他只是想去国子监参加一下那盛乐之比啊! 另一边,洛家也收到了长公主的请帖。 洛二夫人金氏看罢帖子,忍不住秀眉微蹙。 洛二老爷见发妻看个帖子,看得直皱眉头的样子,不明所以地问:“这赏花贴怎么了?” “长公主发的赏花贴。”金氏将帖子递给洛二老爷。 洛二老爷接过帖子很快就看完了内容:“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们进京一直窝在宅子里也不是个事,出去走走,趁机多认识几个朋友也好啊。” 金氏不禁翻了个白眼,将赏花贴抽了回来:“你懂什么啊?这赏花宴是要给定国公府的世子爷选妻的!” “选妻?选谁?咱家卿卿吗?我不同意!” 金氏:…… “你想得美!”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咱家卿卿虽然品貌俱佳,但如今身子孱弱,人家长公主选儿媳妇,自然是要选那好生养的。” “胡说,咱家卿卿怎就不好了?” 金氏说的明明是实话,但洛二老爷只觉得刺耳:“那定国公府往上数三代,还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他家那世子,怎么能配得上咱家卿卿!” 金氏:…… 她已经不想理丈夫了,起身就去了卿卿的院子。 “卿卿,娘看您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正巧长公主送来了赏花宴的帖子,你想不想去?” 金氏觉得丈夫虽然有些离谱,但有句话说得对,卿卿一直待在院中也不是事,是该出去认识一些小姐妹,若是能交个手帕交,便更好了。 “长公主?”卿卿眨眨眼,觉得有些耳熟。 “对,她办的赏花宴,是为了给定国公府的世子选妻,你若是不想去,也不用勉强。” 定国公府世子? 卿卿立即提起了精神:“就是那个国师吗?” 金氏没想到卿卿会对此感兴趣:“没错,就是他。” “娘,我想去。”卿卿确认了就是她小师叔后,立即答应了下来。 给小师叔选媳妇这种喜事,她自然也要去凑凑热闹,看看是哪位姑娘能入得了她小师叔的法眼。 “好,那娘这就叫人来给你量体裁衣。”金氏也不打击卿卿,她想去便带她去,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全当是散心也好:“再给卿卿打几件新首饰!” “谢谢娘~” 自从那日之后,如今元盛井不论走到哪里,都有学子主动来和他打招呼。 也包括那些原本避他如蛇蝎的,如今遇见了也会主动朝他点头微笑。 元盛井上一天课回来,脸都要笑僵了,忍不住伸手给自己揉脸。 “少爷,您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孟猛见他那样用力地蹂躏脸,都觉得心疼。 “哎……”元盛井揉过脸后,又开始拍打脸蛋。 等终于让僵硬的脸蛋放松下来后,才继续道:“没想到我也会有,有偶像包袱的一天。” “什么?”孟猛一脸迷惑。 “没事,今晚收拾一下,后日就是赏花会,咱们明日就得回城了。” “是。” 另一边,长公主看到锦绣阁送来的衣衫,一套是她的,一套是元盛井的。 四姑娘和五姑娘的也做了,都已经送去她们的院子中了。 因为元盛井不在,所以他的衣服才送到了长公主的这里过目。 第42章 乃是定情之意 长公主纤秾合度的指尖,细细抚过给元盛井做好的锦袍,都是上好的料子,制成的衣服也是华贵不凡:“这才是我定国公府世子该穿的。” 一旁的珍珠闻言,忍不住有些欲言又止。 长公主余光看到她的样子:“有话就说。” 珍珠抿抿唇,才低声道:“世子爷这些年将自己的养得也挺好。” 至少他回京时穿的锦绣华服,可一点都不比宫里尚衣房做出来得差。 不是珍珠没眼色非要拆穿长公主的臆想,主要是长公主她想太多容易伤感。 长公主:…… “也对,他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就算是走丢了也不能让自己吃苦。”长公主脸上的表情收了收,摆摆手:“等明儿他回来了后,你给他送去记得让他试一下,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就改改。” “是。”珍珠一个抬眼,就有人将元盛井的衣服收走。 “还有一件事,听说前日进京的苗疆圣女,是来给自己的选夫的。”珍珠压低声音道:“满京城都没有比咱家世子爷更加丰神俊朗的郎君了,咱们不得不防。” “无碍。”长公主却并不以为意:“她就是看上了,陛下也不会点头的。” 珍珠眨眨眼:“因为国公爷吗?” “不止。”长公主摇摇头:“我儿现在可是能够让粮食丰收的人物,他要是能点头,太阳才是打西边出来呢。” 更不用说元盛井还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即使是定国公已经不似从前军权在握,但如今军权也在他二姐姐定北大将军手里,左右还是定国公府的。 安文帝脑子就是被驴踢了,也不会让元盛井娶一个外族女子。 所以长公主一点都不担心:“若是人来了,也不必拦着,好生招待着,该头疼的不是咱们。” “是。” 第二天一早,元盛井就和孟猛启程回了京城。 进了京城后他们便下了马背,毕竟百姓密集的外城,并不适合骑马赶路,还容易被御史弹劾。 元盛井一边走,一边左右扫视,看看有没有新鲜物什。 毕竟在书院可没有这么热闹的市集,可以让他闲逛。 “这绒花做得不错。”元盛井看到一个小摊上,摆着各色的绒花,虽没有金银玉钗值钱,但胜在精巧,是足以以假乱真的生动。 元盛井一一扫过后,拿起一支蔷薇花的一边打量一边问:“多钱一支?” “一百文一支。”摊主是个小姑娘,看上去也才十三四岁,声音清脆伶俐。 惹得元盛井不由抬眼多看了她两眼:“我都要了。” 与此同时,一旁忽地伸来一只纤纤玉手,从摊位上拿起一支曼陀罗的绒花:“这个多钱?” 元盛井顺着那只手看向了询价的主人,竟还是个熟人:“哎?怎么是你?” 仡芈兰兰手上捏着绒花,抬眼看着比上次见,有长高许多的南宫明,忍不住皱皱鼻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元盛井一脸不解。 “你不怕皇帝老儿砍你的脖子啊?”仡芈兰兰虽然对中原文化不甚了解,但也知道南宫明是前朝皇室,竟然还敢跑到当朝的皇城,简直就是找死。 “我现在可是陛下亲封的国师。”元盛井笑了笑,指了指她手中的绒花:“你喜欢这个吗?” “凑合吧。”仡芈兰兰其实一眼就看中了,才一直拿在手中,并没有放下。 “那这支就送你了。”元盛井直接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摊主:“其他的都给我包起来。” “谢谢大人!”小摊主立即笑的眉眼弯弯,将钱收好后,便拿出一个木盒,将绒花都利落地装进去,双手俸给元盛井。 元盛井将自己手上拿着的蔷薇绒花顺手揣进怀里,才接过木盒便递给一旁的孟猛,又问摊主:“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是。”小摊主点点头。 “手艺真好。”元盛井发自真心地夸奖,这些绒花可比他上辈子见过的那些,号称能以假乱真的假花都逼真。 “不过是谋生的小手艺。” “做得很好看,若是再有新的,尽管送去国师府。”元盛井却觉得这小摊主实在是太谦虚了。 “谢大人!”小摊主立即朝元盛井行了一礼。 “走了。”元盛井又朝仡芈兰兰招招手,便要继续家去。 “等等!”仡芈兰兰却快步拦住了元盛井的路。 “嗯?”元盛井停住脚步:“还有事?” “我听说在你们中原,男子送女子发簪,乃是定情之意……”仡芈兰兰转动着手中的绒花。 元盛井闻言先是后退一步:“你别胡说,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但一想好似的确不合适,绒花也算是发簪的一种,便抬手去抢仡芈兰兰手中的绒花:“还给我。” 仡芈兰兰的身手也不弱,手腕一转便躲开了元盛井的抢夺:“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元盛井见状,也不执着于她手中的绒花,手掌一翻,她发髻上的赤碧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赤碧一脸懵的看了看元盛井,又看了看仡芈兰兰。 周遭原本还在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终于发现了这条一看就剧毒无比的毒蛇,惊呼着四散开来,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街道二楼的窗户里,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趴在窗口看热闹。 “那是元表弟?”一袭蓝色锦袍的少年,一脸激动地问身侧的青衣少年。 “应该是吧,长得挺像皇姐的。”青衣锦袍的少年垂眸看着楼下的热闹,语气淡然,好似并不感兴趣。 “我听说父皇想让你娶那位圣女,不过现在看来,那圣女好像更喜欢元表弟啊。”蓝衣少年便是当今的七皇子,如今已经被封秦王的杨秉熹。 “不过是传言而已,你别什么风言风语都相信。”青衣少年是当今的十七弟,如今已经被封为顺王的杨诚佑。 两人从小就在一起读书,关系也是最好的,总是形影不离。 今日本是杨诚佑便是为了一睹圣女的芳容,才拉着杨秉熹陪他一起逃学出来的,想着这里是主街,圣女肯定会逛到此处,便在二楼雅间等着。 果不其然,让他们蹲着了,竟还有意外之喜。 第43章 成了烫手山芋 仡芈兰兰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元盛井,见他是当真要要回绒花钗,不由恼羞成怒地将那曼陀罗绒花砸向元盛井的脸。 “还给你,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元盛井一把就接住了那绒花,用精神力托着赤碧,将它还给了仡芈兰兰:“是我的错,考虑不周。” “哼!”仡芈兰兰双手接住飘过来的赤碧,才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元盛井将绒花钗放到刚才的摊子上,对摊主道:“这支我不要了,付过的钱就当是赏你的。” 说罢,才和孟猛继续往回走。 不想才走了两步,又见到仡芈兰兰又转了回来。 “看什么看!本姑娘走错方向了不行吗!”仡芈兰兰瞪了元盛井一眼:“还有,你别想太多!” “自然。”元盛井微笑点头:“你我二人之间,隔着两条亲人的性命,最好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仡芈兰兰:…… 直到元盛井和孟猛和她擦肩而过,她还呆愣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挺直的背脊才塌了下去。 她哥哥的死,她虽清楚这不怪南宫明,但南宫明姐姐的死,的确是因为她哥哥啊…… “我猜这苗疆圣女被拒绝了。”杨秉熹一脸的信誓旦旦。 杨诚佑无奈摇头:“这还用猜?他们明显是旧相识。” “旧相识?”杨秉熹诧异地陷入回想,然后认同地颔首:“元表弟是从江南而来,而江南离苗疆很近,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两人既然是旧相识,那元表弟为何还要拒绝她?” “自然是因为皇兄不会同意。”杨诚佑端起茶汤喝了一口:“其实以定国公府的势力,井哥儿不管娶哪家的姑娘,都要思虑再三。” 杨秉熹坐回杨诚佑的对面,给自己倒上清茶:“也对,定国公府军权在握,他要是再与权贵联姻,岂不是热油烹火……” 不用等他说完,杨诚佑已知其意:“可普通人家的姑娘,又配不上他。” “那清贵世家呢?” “清贵世家最瞧不上的就是勋贵。” “那元表弟岂不是成了烫手山芋?”杨秉熹一脸忧色。 “也不一定。”杨诚佑缓缓摇头:“只他那张脸,就可以让满京城的闺秀为他倾心了。” “都是大家闺秀,不能这么肤浅吧?”杨秉熹有些不相信。 “肤浅?不若是不信,明日皇姐办的赏花宴,我们去看看。” “去就去。” 不就是再逃一日学嘛。 元盛井还不知道,有人比自己更期待明日的赏花宴。 他回到定国公府后,便被珍珠拉去试衣服,等珍珠确认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后,才满意的放他去用膳。 元盛井刚坐下,长公主便关心道:“衣服都试好了?” “嗯,挺合适的。”元盛井点点头:“就是颜色有些沉。” “你性格跳脱无拘,深色才好压一压,显得你稳重些。”长公主闻声解释着,还安抚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肴:“先用膳吧,你在书院吃得可还合口?用不用娘给送个厨子过去?” 定国公一张嘴醋味冲天:“你看他脸都圆了一圈,怎么可能吃得不合口。” “娘,咱家的厨子就算了,太酸。”元盛井给长公主也夹了一筷子菜肴。 闻言,长公主便忍不住在桌下踢了定国公一脚,然后瞪了他一眼。 却不想落在定国公的眼中,就成了打情骂俏,唇角诡异地扬起来。 “爹,你脸怎么中风了?”元盛井一脸天真无邪的关心。 定国公:…… 不过等午膳后,元盛井回到自己的清闲小居后,第一件事便是去照镜子。 但古代的铜镜让他看得并不是特别的清晰:“孟猛,我脸真的变圆了吗?” “没有啊。”孟猛一脸茫然地摇头。 “那就好。”元盛井这才放下心来:“我爹果然是胡说的。” 不过他最近的确是懒散了许多,都有两三日不曾练功了…… 长公主的赏花宴,并不在定国公府,而是在长公主府。 元盛井第二日一早,就穿戴一新和长公主一同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元盛井小时候也来过不知多少次,只是他还记得自己‘失忆’的人设,所以只是好奇地环视四周。 虽说这赏花宴主要是来相亲的,但长公主也没有敷衍了事,整个长公主府被各色各样的牡丹装点得极其雅致。 让元盛井都产生了一种,自己是不小心误闯了牡丹花神仙府的错觉。 长公主一边给他交代要注意的事,一边将他带到前厅:“前厅负责接待男客,齐先生会帮你一起招待。” “齐先生?”元盛井没想到长公主还叫来了齐洵。 但落在长公主耳中,还以为他不知道谁是齐先生:“就是总是跟在你爹身边的那位。” “哦哦。”元盛井知道长公主误会了他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拆穿,反正他‘失忆’了,不记得人很正常。 “今天男客应该来的都是女眷的兄弟们,你们年纪相仿,也可以多认识认识……” 毕竟赏花会,定国公都没来,其他府里的老爷肯定也不会来。 “等人到齐了也差不多到午膳时间,筵席都是备好的,午宴过后便可以邀请他们一起游园。” “你引着他们出了前厅,顺着那条抄手游廊就能到后花园。”长公主担心元盛井不认路,还仔细地给他指路。 “顺着这条游廊到了后花园,和我们女眷活动的地方隔着一条河,不用担心冲撞女眷们。” 哪怕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相亲宴,但也要顾及男女大防。 长公主说的河都是谦虚,长公主府的后花园修得极其漂亮,甚至有一片人工湖,且还是活水。 长公主说的河,其实就是那片湖的引水渠。 不过那条引水渠足有五六丈宽,叫它水渠属实有些委屈它,所以长公主它起名叫小清河。 河上还有一座斗拱桥,不过今日被装点成了花桥,只能看不能用了。 “好。”元盛井表现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第44章 听上去就不吉利 等长公主交代完后,便去了后院,将元盛井交给了齐洵。 元盛井目送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就近找了一个座位便一屁股坐了下去,显出不靠谱的原形:“明明还没开始,但我已经感觉到累了,心累。” 就现在这个局势,他势必要在今日给自己选一个妻子,不然他的婚事就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的筹码。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另一边,卿卿一大早就被谷雨伺候着梳妆打扮,今日可不只是赏花宴,还是她家小姐第一次在京城正式露面,自然得慎重以待。 绝不能让满京城的闺秀们,看轻了她们家小姐。 卿卿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谷雨,你给我簪了多少发饰啊?” “小姐别急,我先试试看哪套发簪更适合。”谷雨扶住卿卿的脑袋,让她不要乱动。 “那你快点,我脖子要顶不住啦~”卿卿只能用手捧住自己的脑袋。 “嗯嗯。” 等卿卿终于被精心装点好,才去了主院。 主院中金氏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小弟洛锦书也已经在主院等着了。 因为洛锦宸在书院,金氏便没有特意叫他回来。 等卿卿踏入主院时,金氏一看到打扮精致的卿卿,便是眼前一亮:“真不愧是我的女儿,真漂亮。” 卿卿今日穿的齐胸襦裙是以细腻的丝绸织就,温柔的象牙白为底色,宛如春日里初生的云朵,轻盈而纯净。 对襟上襦轻轻贴合着她的肌肤,透出一抹淡淡的温润光泽。 小臂上搭着一条丝质的披帛,以金线勾勒出的花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华贵又不失少女的灵动。 齐胸而下的裙摆如同盛开的花瓣,绣着盛开的桃花,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仿佛能嗅到淡淡的芬芳。 随着卿卿的走动,裙摆轻轻摆动,隐隐约约间能看到花朵上,有蝴蝶若隐若现,仿若真有蝴蝶轻盈地落在裙摆之上,构成了一幅流动的画卷。 胸前的系带上,还巧妙地镶嵌着几颗珍珠,平添几分温润柔和。 卿卿的发髻被全部挽起,以几朵精心挑选的珠花作为点缀,与身上的齐胸襦裙相得益彰。 这是卿卿坚持地接过,她并不愿多戴首饰。 “姐姐在济城时便是第一美人,我看在京城也差不多!”洛锦书也大言不惭。 任谁被这么嘴甜的夸奖,都很难不开心,但卿卿用指尖戳了戳洛锦书的额头:“你才见过几个姑娘,我这第一美人怕不是你这只井底之蛙封的。” “娘~”洛锦书立即看向金氏,想要让她主持公道。 不过他显然是找错了人,金氏面容肃然:“出去可不敢乱说,什么第一美人,听上去就不吉利。” 毕竟自古红颜多薄命,只夸女子的容貌,并不是什么好事。 “哦~”洛锦书吐了吐舌头。 “走吧,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说着金氏牵起卿卿的手。 另一边,巳时过半时,客人还没到,前厅的伶人们已经开始奏乐。 元盛井坐在主位上,懒懒的歪着,手里拿着一颗桃子啃着。 今日这场赏花宴,邀请来的都是年轻公子,而被邀请的人中,并没有谁的身份能高过元盛井这位世子爷,且他还是国师。 他的身份足够压住这个主位。 “少爷,今日前院来的都是年轻人,难免会没有分寸,但您可切记不能多饮酒。”齐汛絮絮地交代着。 “嗯嗯,我省得。”元盛井点点头。 “那行,您就在这儿等着,我去外面招待客人去。”齐汛知道元盛井是胸有成算的,也就不啰唆了,转身去了前院的大门口。 元盛井一个桃子吃完,正在净手时,齐汛便带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放下擦手的帕子起身,看向了跟在客人身旁的齐汛,示意他介绍一下。 “少爷,这位是户部黄尚书家的三公子。”齐汛立即开口介绍。 黄三公子朝着元盛井行了一个揖礼:“见过世子。” “原来是黄三公子,快请入座!”元盛井立即招呼人入座。 黄三公子坐下后,便笑道:“久闻世子大名,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相见,今日一见,世子果然是丰神俊朗。” “哪里哪里,都是谬赞。”元盛井客气地摆摆手。 两人寒暄两句后,黄三公子便道:“其实此次前来,家父还嘱咐我,让我见到后,一定要问下您,粮种如今种得如何了?” “目前一切顺利。”元盛井浅笑回应。 “那便好,家父还说了,若是您能将粮种翻倍,便是造福咱们大安朝的百姓,若有需要尽管开口,他定会鼎力相助!” “好的,黄尚书的好意我心领了,若是有需要的,我自不会客气。” 就在这时,齐汛又带着两个少年进来,一进门他便介绍道:“少爷,秦王和顺王来了。” 元盛井看向跟在齐汛身后,缓缓踏入前厅的二人,起身拱手:“见过秦王、顺王,不知二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黄三公子也立即起身行礼,元盛井敢不跪,他可不敢不跪,利落地跪下:“见过秦王殿下、顺王殿下。” 不过他这一跪,瞬间体现出元盛井的不识礼数。 元盛井这才想起来,按理他也要向两位王爷下跪行礼的。 不过秦王杨秉熹自来熟的伸手拉住元盛井的手臂,笑盈盈地道:“不必多礼,我们不请自来,元表弟不会不欢迎吧?” “自然不会,是我的荣幸。”元盛井笑着招呼二人坐下说话。 黄三公子极有眼色起身,默默退出了群聊,他出了前厅也没乱走,而是找人带他去更衣。 等前厅只剩他们三人后,顺王杨诚佑才开口关心道:“听说你失忆了,将以前的事都忘了?” “对,那时太小了,许是受到了惊吓,发了一场高热。”元盛井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那你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很辛苦吧?”杨秉熹也面露担忧。 “其实还好。”元盛井浅笑回道,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让这两人心生怜爱。 “如今已经苦尽甘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第45章 失忆人设不倒 “虽然被三眼教追杀的东躲西藏了几年,但总算是都能逢凶化吉,所以两位殿下不必为我忧心。” 元盛井此话一出,整个前厅瞬间茶香四溢起来。 杨诚佑:……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杨秉熹却并没有察觉哪里不对,甚至还一脸向往地看着元盛井:“那你肯定去过很多地方吧?” 元盛井:…… 这个重点不太对吧? “对。” “真好,要是我能跟你一起去外面看看就好了。”杨秉熹一脸惋惜。 元盛井:…… 这个秦王到底在惋惜些什么?难道是惋惜当年没能跟他一起被拐吗? “我长这么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和父皇去秋猎的围场。” “那你可以自己出去游历一番啊。”元盛井看着比自己还大两岁的杨秉熹,也该出去开开眼界了。 杨秉熹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我母妃在我身边安插的人,让我连京城的外城都出不去。” 这么一听,杨秉熹如此向往外面的世界,似乎也就能理解了。 元盛井对杨秉熹都产生了怜惜,感觉他就像是一只被关在金笼中的雏鹰。 实在是太可怜了。 “那皇位和自由,你选哪个?” 元盛井此话一出,杨秉熹和杨诚佑都下意识地环视四周,他们的谈话会被其他人听到。 奏乐的伶人分坐在前厅外侧左右,乐声清脆悦耳,绵绵不绝,很好地隔绝了屋里屋外的声音。 而元盛井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罢了,不过是因为话题敏感,才让他们听得心惊胆颤。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不要脑袋了?”杨秉熹瞪着眼睛朝元盛井呲牙咧嘴。 “井哥儿,慎言!”杨诚佑也开口提醒。 元盛井也跟着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我就是打个比方、比方。” 杨秉熹陷入了沉思,然后一脸坚定地回答:“那自然是自由更重要。” 元盛井和他四目相对,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坚定。 “我也觉得自由更重要。”元盛井抬起手,和杨秉熹击了个掌。 然后又看向杨诚佑:“你呢?” “我?”杨诚佑思索后,摇摇头:“我只想好好奉养我母妃。” “哦。”元盛井点点头:“顺王殿下果然孝顺。” 话音才落,杨诚佑的折扇合上,在元盛井的头上轻轻一敲:“叫舅舅。” 其实不疼,但他还是哎哟一声,捂住脑袋:“你莫唬我,咱们年龄相仿,你怎么就成我舅舅了?” 失忆人设不倒。 杨诚佑解释道:“我是当今的十七弟,辈分高。” “原来如此。”元盛井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朝着杨诚佑唤道:“小舅舅。” 并伸出手来,手心朝上。 “这是何意?”杨诚佑一时没有看懂他的意思。 “见面礼啊!”元盛井理直气壮:“你也是长辈啊。” 杨诚佑:…… “行了。”杨诚佑用扇子将元盛井的手压了下去:“今日来得匆忙,明日给你补上。” “谢谢小舅舅!”元盛井立即喜笑颜开:“长者赐,不可辞,我就等着了!” 说罢,目光一转落到了杨秉熹的脸上。 杨秉熹立即摇头摆手:“我是你七表哥,可不用给你送见面礼。” “好吧,七表哥。”不难看出,元盛井对此表示非常的失落。 就在他们感觉要聊不下去时,又有客人来了。 杨秉熹赶在客人进入前厅前,对元盛井飞快地交代了一句:“今天我们微服而来,不用给宾客专门介绍我们。” 毕竟他们俩是逃学出来的,不好太高调。 “好的。”杨秉熹的话正合他意,元盛井也不想被这俩抢了自己的风头。 但当他看清来人时,元盛井不禁将视线投向齐先生,仿佛是在用目光询问:‘不是说今天来的都是各家的公子吗?’ ‘我也不知道啊!’齐洵的眼神闪躲,这对父子的出现,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测。 “少爷,这两位是济城洛家的洛二老爷和洛小公子。” 济城,洛家,他们便是卿卿的家人了,那卿卿今日应该也来了。 元盛井闻言眼神一肃,便开始打量起这父子二人。 “见过世子爷。”洛二老爷带着洛锦书朝着元盛井行礼。 “不必多礼。”元盛井摆摆手:“快请入座。” 之后的宾客便接踵而至,且每个进入前厅的人,都会来给元盛井打招呼,他便忙着和众宾客寒暄起来。 就在元盛井感到口干舌燥时,宾客终于差不多到齐了。 时间也到了午时,今日的赏花宴便正式开始了。 长公主府的侍女们,将一道道菜品摆到每位宾客面前的小桌上。 因为是赏花宴,宴席上的酒都是各色花酿成的酒,很是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这种花酿酒大多是不醉人的,毕竟下午的游园赏花才是重头戏,总不能让人中午便喝多了。 筵席上果然如齐洵所料,各家公子都轮流给元盛井敬酒。 可就算这酒不醉人,但也架不住量大啊。 元盛井一开始还能淡定应对,但后面敬酒的人越来越多,元盛井只能一左一右拉上杨秉熹和杨诚佑给他挡酒。 有些人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二人,可如今他们被元盛井拉出来挡酒,自然就有人认出来他们,便不敢再故意给元盛井灌酒。 他们悻悻坐回自己的位置,在心中暗骂元盛井卑鄙,竟然让两位王爷为他挡酒。 但也有人并没见过这两位王爷,还蠢蠢欲动地想要上前,但都被杨秉熹挨个瞪了回去。 他可不敢沾酒,以免被人禀告道母妃那里,他又得进宫听训了。 等到酒足饭饱后,众人已经开始和身边的人闲聊起来。 齐洵附在元盛井的耳边道:“后院的筵席也结束了,您休息好了随时可以带各位公子去后院赏花。” “知道了。”元盛井点点头:“再等等。” “是。”虽然不知道元盛井要等什么,但齐洵还是应声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