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七零：退婚后依旧躲不掉帅糙汉》 第1章 “美娜，得手了吗？” 首都大栅栏杏花胡同大杂院西侧屋窗外，一位头发挽成发髻的老太太双耳贴窗，压低嗓音问道。 昏暗的屋内静悄悄的一片，只有些许隐忍粗喘的呼吸声。 陈老太听到这里，便放心的朝着躲在门口，同样偷听的儿子们摆手。 “一边儿去，甭打扰了你妹妹的好事，不然仔细我剥了你们的皮。” 闻言，一行人这才悄悄的退出去，消失在夜色下的大杂院。 外面淅淅索索的脚步声，连同着先前的问话。 一起传到了屋内的炕上。 “陈美娜同志，你在做什么？？？” 冷冽的声音又硬又利，像是风霜刀剑一样割的人生疼。 饶是陈美娜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她睁开眼屋内漆黑一片，借着月光透过窗户糊着的旧报纸，隐约能看到她身.下有个男人。 男人寸头短发，面容冷峻。他骨相生得极为优越，凌厉中不失英气，让人过目难忘。 更惹眼的是汗水打湿了他身上的确良衬衫，薄衫贴在贲长隆起的肌肉上，几近透明，精壮又充满着力量感。 在往下，腰间褐色皮带松到胯侧，紧实的肌肉线条深度凹陷。 这场面明明带着几分暧昧，却硬生生的被他生人勿进的凶悍气场给冲淡了几分。 陈美娜被勾起来的情绪，也跟着压了下去。 骑男人？ 撕皮带。 挥汗如雨，霸王硬上弓。 不难想象发生了什么。 陈美娜，“……” 又想累死她？上辈子工作累死，这辈子骑男人累死？ 死是不可能死的！ 就算是嫖男人，她也要当享受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 陈美娜坦然的从男人的身上下来，呈大字往炕上一躺，眼睛一闭，神色安详，“不想动，你动吧。” 赵向锋，“？” 良久没有察觉到身上的动静。 陈美娜抬手蛄蛹了下旁边的大块头，“没吃饭，用点力，不会吗？” 做鸭就要有做鸭的觉悟，这点本事都没有，还出来做鸭？ 赵向锋，“？” 男人眯着眼睛，眼神极为锋利，“陈美娜同志，我建议你谨慎组织语言。” “男女作风问题会让你万劫不复。”淡漠的语气透着警告。 陈美娜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问，“你喊我什么？” 黑暗中，屋内的东西并不清晰。 但是好在月光透过泛黄的旧报纸照进来，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竹床和拱起的棉纱蚊帐。 面对陈美娜的反问。 赵向锋一言不发，只是，锋利如刀一样的眼神，仿佛要一寸寸割开她的皮肉。 陈美娜打了个寒战，见他不回答。 她也不在言语，努力让自己忽视对方。 漆黑的环境中让她也逐渐适应了黑暗，她开始慢慢观察起来。 炕柜上放着一个绿色镂空的铁皮暖水壶，在旁边放着一对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缸。 这不是她熟悉的二零二四年。 她是俄语专业学生，小语种毕业就失业。 后来转行做销售，一直做到了上市公司金牌销售，在三十岁那年拿下大别墅。 只是，她为了更上一层楼做到高管的位置拼命加班。 终于在休息日教一个女客户潜水过程中，为了救下对方，溺海而亡。 简单来说，就是被工作累死了。 在接着她穿书了，穿到了七十年代的首都，为了躲开疯批男人的追求，而选择霸王硬上弓男主的恶毒女配。 书里面，男主赵向锋和朋友周卫国一起来大杂院。 看望隔壁看望退役战友，却意外被她母亲苗银花，得知男主家世优越。 他家住在首都东城四合院，父母在西北科研基地隐姓埋名。 说出去也是科研界响当当的大佬，而他爷爷也是离休干部，一家子吃供应粮不说。 他自己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纪轻轻就在驻队做到团参谋的位置，说一句前途无量不为过。 苗银花一合计，女儿被隔壁隔壁疯批逼迫嫁人，都快走投无路了。 这男主简直是男菩萨，是现成送过来的救星啊。 于是，苗银花联合家人一起，算计了男主，选择让女儿和对方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女儿有了保护伞，不用怕疯批的逼迫了，他们家也得了一个好女婿。 对于陈家来说，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然对于男主来说就不是了。 而陈美娜穿来的时刻不太妙，她正准备霸王硬上弓男主！ 陈美娜，“……” 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反复在作死的边缘横跳。 好绝！ 更绝的是还有三十分钟。 重生女将联合疯批男，妇女主任以及全大杂院所有邻居来抓奸。 届时，她家做的事情会被全场公开，一家子发配农场改造，接二连三死去。 唯独她在平反回首都之前嫁给凤凰男，最后被吃绝户！ 陈美娜，“……” 要死了！ 离被抓奸还有三十分钟！ 四舍五入，她要嘎了！ 见她闷不做声。 “陈美娜！” 赵向锋低喝一声，语气凌厉又猛烈，宛若惊雷乍响，奔腾入耳。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劝你想清楚。” 太过猛烈的声音，吓的陈美娜双腿一软。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凶什么凶，我又没怎么你？” 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而且，就算是真到了那一步，吃亏的也是我。” 这让赵向锋有些意外。 她褪去了之前的刁蛮凶恶，语气平静的陈述事实，反而让他有些不习惯。 陈美娜说完便不再管他。 她跳下炕去门后面摸索下，很快让她失望了。 她那宠女无度的老母亲把门从外面锁死了，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 这纯属于她杀人放火，她老母亲在旁边鼓掌喝彩，女儿真厉害。 不愧是一家子刁钻的极品。 赵向锋看着她的动作，英朗的面容在黑暗中看的不是很真切。 “陈家做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吗？” 早在他们进来后。 陈老太便用一把黄铜大锁锁住了门，铁了心让他们生米做成熟饭。 陈美娜跟没听到一样，径直的做自己的事情。 这让赵向锋更怪异了。 她似乎变了一些不再像之前大吼大叫。 甚至也不在怕他。 冷静的让人发指。 赵向锋侧头打量着她，夜色下只有一个窈窕的身影，白色布拉吉裙子摆动时，隐约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身。 这是因为之前剧烈撕扯之间，崩开了两颗扣子，白的晃眼，美的动人。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 赵向锋紧抿唇，收回目光垂着眼，夜色给他的五官渡上了一层神秘，轮廓冷硬又凌厉，侵入感极强。 那厢，陈美娜检查完门，又不死心的检查了窗户，全部被封死了。 她的老母亲真是下了血本。 离开是不可能离开了。 母亲肯定带着哥哥们，去大栅栏合作社旁路口处看放映的电影了。 想到这里，陈美娜逐渐放弃了提前离开的可能。 她把目光放在了赵向锋身上。 昏暗的月光下，男人眉骨高，眼窝深，鼻挺口直，肩宽腰窄腿长，一身皮骨天生的本钱。 更惹眼的是经过一番撕扯后。 对方的衣服被扯开了一些，紧实的肌肉失去了半截皮带的束缚，黑色裤子松垮的挂在腰侧，释放出属于男人的荷尔蒙。 这皮囊比她后世见过所有的男人都要优秀，不愧是小说男主！ 除了——有些凶。 赵向锋意识到对方在打量自己，他眉头皱起，气势如狼，“陈美娜，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陈美娜被他这么一看，心跳如擂鼓。 心说，她这可不是歪主意，而是在想自救的办法。 毕竟，死了一次的人可太知道死亡的痛苦了。 她要活下去。 活的比上辈子还好！ 看来自救是不行了，问题的关键点还是在男主赵向锋身上。 陈美娜陷入沉思，回忆起剧情，赵向锋的弱点——一杯倒。 倒还是个弟弟，二十四岁年轻又美好。 那她还怕什么？ 做足了心理建设后。 陈美娜微微一笑，五官明艳张扬，只是张嘴却是反话，“听说你是千杯不倒？” “我是万杯不醉，不如我们比一比？” 赵向锋，“？” 这话题转的太过生硬，饶是他都有些跟不上了。 “怎么？不比吗？还是说你想要做一些男人和女人爱做的事情？” 她慢慢渐入佳境，嘴皮子也有了上辈子的利索。 赵向锋听到这话，冷峻的面庞有一瞬间的僵硬。 甚至，黑暗遮住了半红的耳根。 若是有光，势必可以看到燎红的眉眼。 “陈美娜！”他低喝一声，“你知不知羞？” 陈美娜察觉到他的反应，心知这一计策是有用的。 她当即坐在炕沿离他三尺的位置，挑眉灿然一笑，“比不比？不然你以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做些什么？” 做销售出生的她，喝酒是她的长项，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实在是找不到比喝酒更好的办法了。 用激将法拿捏人心，是她最惯用的套路。 赵向锋没吱声，一股淡香吸入鼻子并不难闻，甚至有些沁人心脾，明明之前对方靠近他的时候，他还那般厌恶。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目光如刀，仿佛能够刺穿陈美娜的层层皮肉。 想看清楚，她掩藏在皮肉下的一颗黑心肝，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他不回答。 陈美娜也不搓火，努力让自己忽视对方，她知道原身信誉度她低，改变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而是要循序渐进。 她摸索着把桌子底下的一张青砖打开了。 不一会的功夫，就从墙角下面挖出来一大坛子女儿红。 这是她出生时，父母因为生了三个儿子之后，才得了一个女儿，为了庆祝给她埋下的女儿红。 从这里就能看的出来，陈父陈母对她的宠爱，在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却愿意为她花钱庆祝存酒。 就冲着这点，她也要保护好他们啊。 想到这里，陈美娜的心更定了一些，她这人有个特点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冷静。 手里的动作有条不紊，当揭开一层层瓶口，泥土簌簌洒落了一地，同一时间一股浓浓的酒香味也传了出来。 看着她真挖出来了一坛子酒，赵向锋陷入缄默。 陈美娜摸索着拿起炕柜搪瓷缸，这才惊觉到这搪瓷缸比她脸还大。 不过，大了才好用！ 陈美娜将搪瓷缸探入酒坛，舀上满满一缸递给了赵向锋，下了一剂猛药，“上床还是喝酒！？” 第2章 赵向锋，“？”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当不怕对方以后，陈美娜便大胆了起来。 她要活！ 活的比上辈子还要好！ 她要自救，她要度过这次危机，她还要保护家人！ 想到这里陈美娜越发冷静，一系列的谋划在脑子里面滚了又滚。 她要开始表演了！ “不喝吗？” 见对方还不回答。 陈美娜低头看了下一满搪瓷缸的女儿红。 倏地笑了，宛若昙花一现，那笑容浓烈又漂亮，穿林打叶，透过黑暗晃的赵向锋都有些眼花缭乱。 赵向锋手指微微动了下。 陈美娜察觉到什么，垂了垂眼。 当即换了策略。 她把手里的搪瓷缸放在了炕柜上，满当当的女儿红因为小小的震动，洒落出些许的酒意，打湿了炕柜。 她却像是没看到一样。 径直的走向赵向锋，微微半弯着身子，探到他身后想要打开他双手被绑着的麻绳。 只是，摸索了半晌，这才惊觉母亲为了防止对方逃跑，竟给这绳子打了死结。 虽然对方也能打开，但她打开这是诚意。 “我去找剪刀。” 陈美娜轻声说道。 赵向锋看着她，从他这个角度刚好看到，她两条乌黑发亮的辫子垂在面前，低头的时候，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脆弱漂亮。 陈美娜无疑是好看的，杏眼桃腮，肌肤雪白，明艳到不可方物的地步。 赵向锋喉结滚动，目光晦涩。 他不信陈美娜会放了他！ 没得到回答，陈美娜也不恼怒。 毕竟，她是个出了名的坏女人。 她从炕柜的抽屉里面，找到了一把大黑剪刀，以实际行动告诉对方，她对对方真没有觊觎。 当剪刀拿过来的时候，赵向锋有些意外，她是真的？ “我给你剪。” “不用。” 赵向锋拒绝，下一秒那衬衣下肌肉隆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骨节声。 小拇指粗细的麻绳，就这样在空气中崩开了，断成了一截一截。 凶悍无比！ 陈美娜目光凝视着赵向锋。 他腰间的褐色皮带因为太过用力，彻底裂开，西裤滑落半坠在膝间。 若不是里面还穿着一条黑色四角平裤，怕是要春光乍现。 不过，尽管如此，露在外面紧致结实的腹肌，微微隆起，汗水打湿的衬衣几乎贴在上面，能够看出每一块的弧度。 陈美娜深吸一口气，这可真是男妖精啊。 不，男菩萨！ 见她看的仔细。 赵向锋眯了眯眼，耳根微红，转身扭到了后面去，淅淅索索间，皮带吧嗒一声扣上了。 等他再次扭过来的时候。 陈美娜发现对方，已经把松开皮带扣子，一路扣到了喉结处，分毫不露，规整又禁欲。 陈美娜，“……” 防谁呢？ 不过，还别说，这种若隐若现还怪好看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高低得吹个口哨。 见对方准备就绪。 陈美娜思忖了片刻，拿捏着时间。 便摸索着拉了灯绳，轻微的咔嚓声，泛黄的灯光顿时照耀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这让，已经是适应黑暗的赵向锋下意识的眯着眼睛。 下一瞬。 陈美娜借着灯光，用着搪瓷缸打了满满的一缸子女儿红，朝着他举杯一饮而尽。 “赵营长，我和我的家人因为我的个人问题病急乱投医，对你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我先干为敬。” 她要的便是出其不意中的惊艳和真诚。 先前多番试探后，她已经大概知道了对方的为人，外表凶悍，实际内心却正直。 对于他这种人，拿捏人心的最好方法，不过是触底反弹，在坦诚相待。 因为人在极度恶劣的情况下，做一丁点好事，就会被当做好人。 这是人性的弱点。 而陈美娜用的就是这一招。 果然—— 原先还硬邦邦，一脸厌恶她的赵向锋，他意外道，“陈美娜。” 他喊她，总是连名带姓的喊。 见陈美娜真的喝酒跟喝水一样。 赵向锋手段凌厉的夺去陈美娜手里的搪瓷缸，声音如雷霆滚滚，“你不要命了？” 察觉到对方在关心自己，陈美娜无声地勾了勾唇，就知道自己这一招走对了。 陈美娜险险的避开了，赵向锋抢搪瓷缸的动作，歪头看他，清纯又妩媚。 “赵营长，这是不接受吗？” 她有着一张极为明艳浓烈的脸。 当晶莹的酒滑过她樱红的唇，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娇艳欲滴，璀璨夺目。 饶是，赵向锋都恍惚了片刻。 他垂眼看着那空空的搪瓷缸，凌厉的眉头皱着，透着几分烈性，“你不必这样。” 声音虽冷淡，但是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厌恶。 陈美娜晃了下身体，似乎是喝过烈酒的后遗症，“赵营长，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 她又去打了一搪瓷缸女儿红，低声喃喃道，“那我就只能喝到你接受为止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下一秒。 赵向锋看着脸色通红，双眸带水，柔弱到不可能自理的陈美娜。 旋即，一言不发的接过陈美娜手中的搪瓷缸，一饮而尽。 陈美娜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 大栅栏处合作社旁路口处。 放映员薛东来穿着一件蓝白色条纹的海魂衫。 正联合旁边的人撑起了电影幕布，接通电后刺啦一声，幕布上瞬间亮了起来，上面的黑白人影也跟着说话。 播放着的是《白毛女》，当熟悉的声音响起，周围围着的社员们顿时鼓掌叫好起来。 都是一个大杂院住着的，大家三五成群拎着板凳坐在一块，拉着家常，嗑着瓜子看电影。 眼看着陈家人姗姗来迟。 大杂院里面的大喇叭荷花婶，顿时眉飞色舞道，“陈家的，平时看电影你们最是积极，怎么今儿的来这般晚？” 电影都放了二十分钟了。 陈老太心里有鬼，心说自己来晚了，是为了把你沈荷花家的贵客，给弄到自家去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 只能含糊道，“肚子痛，来晚了。” 荷花婶撇了下嘴，心说你全家十来口人都肚子疼？ 那胡同口的官茅房还够不够了？ 好在幕布上的电影正放到关键时刻，荷花婶不再追究，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了。 陈老太松口气，在心里默默祈祷，他们家美娜可要一次成功啊。 女追男隔层纱，想来应该不那么难？ 昨儿晚上倒煤渣的时候，听沈荷花吹牛，她儿子的领导怎么怎么厉害。 赵营长还没到她家呢，就开始扫屋子，做过年都难得做的红烧肉。 全家等着赵营长来莅临。 也是打那时候开始，苗银花开始算计了起来。 这么好的后生，要是成了她女婿。 她女儿也不至于被薛东来，那个疯子给逼迫了吧？ 出了这个念头后，她就放不下了。 趁着今晚上合作社放电影，联合家里人趁着晚上，大家都出去看电影的功夫，算计了赵营长。 只是，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 乱七八糟的想一通，陈老太正要找位置坐下。 哪里料到来晚了，早已经没了他们的位置。 倒是放映员薛东来放完电影后，收起来了电线，朝着苗银花几人走来，“陈婶，坐这边。” 每次放电影，他都会特意给陈家人留了位置。 循着声音，苗银花看了过去，饶是她都忍不住被对方的容貌给晃了眼睛。 薛东来生了一副好相貌，面容阴柔，娟秀俊美。 不过东来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娘胎里面带了羊癫疯，这发病起来会要人命的，而且还会遗传。 就算是他在怎么喜欢自家闺女，陈老太都没有松口过。 无他，陈老太不想以后女儿生的孩子也有病，那是剜心肝！ 想到这里，陈老太便拒绝了。 “不用了，我们站在后面就是。” 若不是因为他逼的紧，他们老陈家这次也不会这般下作，算计人家赵营长了。 见她拒绝，薛东来俊美面庞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陈婶，不至于和我这般生分。” 他和陈美娜打小不对付，一起打着架长大。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陈美娜从假小子变成了漂亮女孩子。 打那以后就入了薛东来的心坎。 在也不能忘记。 陈老太没吭气。 荷花婶跟着道，“银花啊，人家东来这孩子不错，对你也殷勤，不如你就答应了他？让你家美娜嫁给他？” 薛东来想娶陈美娜，那是全大院都知道的事情。 一听这话，苗银花脸一垮，“这么看的上人家薛东来，把你家高晓兰嫁给他？” 这还一说，荷花婶顿时不乐意了，她女儿可是要嫁到东城四合院的当将军太太的。 谁看得上薛东来这个疯批病秧子了。 赵营长才是他们家的目标。 倒是，坐在旁边的高晓兰，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薛东来。 被荷花婶注意到了，顿时拧着高晓兰的耳朵，骂骂咧咧道，“死妮子，去看看你哥和你赵营长，还有周同志，怎么还没来？” 儿子受伤退役后，转业回来，这次赵营长和周同志特意上门去看望自家儿子。 他家重视的不得了。 高晓兰捂着刺痛的耳朵，眼眶憋着一泡泪，带着哭腔。 “我哥带着第一次来首都的周同志，去逛潘家园了。” “赵营长我倒是不晓得去没去。” 傍晚后，就没看到赵营长的人了。 她一点都不喜欢赵营长，一张凶悍的面容，光看着就吓死人。 和对方一起，她连出气都要少三分。 无他，怕的慌。 荷花婶不知道女儿心里的想法。 她张望了一番没看到要找的人，她便说，“赵营长许是和你哥他们一起出去了吧。” 旁边的苗银花听到这话心惊肉跳。 只有她知道，赵营长没去潘家园，被他们家半路截道到自家了。 她在心里一直暗自祈祷，自家闺女一定要争口气，能不能摆脱薛东来全看这一次了。 苗银花看到薛东来面无表情的杵在那，觉得晦气。 注意到林玉兰立在路口，她便招呼，“玉兰，看电影在这边。” 被招呼的林玉兰站在原地，她神情恍惚的看着不远处的黑白色电影幕布，这是哪里？ 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黑白电影？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注意到大家穿着劳动布，的确良，合作社周围停放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时。 她瞳孔缩了下，她这是重生了吗？ 注意到苗银花喊她，林玉兰迟疑了下走过去，在过去的路上，脑海里面也慢慢摸清楚了重生的节点。 她心中一阵狂喜，她重生到陈美娜和赵营长成好事的这一天了。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啊！ 林玉兰深吸一口气，到了苗银花面前，开口第一句就是，“大姨，陈美娜呢？” 被林玉兰这般一问，苗银花心里就咯噔了下，“她不舒服，我让她歇息了。” “不会吧？” 林玉兰知道她在说谎，当即毫不犹豫的拆穿她。 “下午她不是还和人家赵营长在一起吗？这会她没来看电影，两人莫不是在一起吧？” 她也是上辈子很久之后，从苗银花口中才知道，原来陈美娜上辈子能够嫁的那般好。 全凭他们一家联合陈美娜算计了赵营长，赵营长只能捏着鼻子，娶了陈美娜。 这辈子她重生了。 自然要解救赵营长于水火当中。 当然，将军太太的位置，她也要啊。 一想到上辈子。 她流落在外当清洁工扫地的时候，陈美娜却坐在红旗连号小汽车上，一身雍容华贵。 哪怕是年过五十，也依然美的优雅夺目。 她嫉妒的发狂。 以至于嘴里的话也越发浸着毒液一样。 “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还特意支开众人——”林玉兰未尽之语，引人遐想。 苗银花紧张的呵斥道，“别胡说八道。” 她的紧张反应，让薛东来意识到什么，他四处搜寻了一眼。 果然没看到陈美娜，他脸上迅速浮了一层阴翳，“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都是一个院儿住着的，今儿的礼拜六，大家都来大栅栏看电影了，整个大杂院都是空落落的。 说不得，大院儿里面发生了什么。 “去把妇联主任也喊过来。” 荷花婶也脸色难看地说道。 赵营长是他们家贵客不说，也是她看上的女婿。 毕竟，东城四合院啊，是他们这种大杂院人家这辈子都向往的存在。 合作社路口。 周卫国和高晓建回来，一人拎着一瓶二锅头，顺着青砖绿瓦的窄胡同走了进来。 周卫国转脸和高晓建说，“向锋滴酒不沾，今儿的咱们可要让他喝一点下去。” 话还未落，就瞧着合作社门口，拥挤成一团七嘴八舌。 高晓建和周卫国心里都咯噔了下，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怎么了？”两人齐齐的问道。 荷花婶看到自己儿子来了，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赵营长被陈家的人算计了。” “尤其是她苗银花，一肚子坏水！” 点的就是陈老太。 听到这话，周卫国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眼神像刀子一样看向苗银花他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般大庭广众的问，顿时让陈老太没了脸儿。 她要怎么说？ 难道说，她把赵营长和她女儿绑到了一个炕上？ 陈老太顿时支支吾吾。 周卫国脸色难看，“回大杂院看看。” 是他提议向锋过来看望高晓建的，要是因此。 赵向锋出事，他真是难辞其咎，更无法面对赵家人。 苗银花想拦着，但是双拳敌四手。 更何况，这么多人连电影都不看了，要回大杂院，这种她怎么拦的住？ 大伙走在前面。 薛东来落在最后，他脸色阴沉地看向苗银花，质问道，“银花婶，我就那般让入不了您的眼？” 至于，连陈家的名声都不要了，算计一个头一次来大杂院的陌生男人？ 苗银花没说话。 等回到大杂院，当走到西侧屋陈家门口，看着门上那被特意挂着的一把黄铜大锁后。 所有人都安静下去。 “还说没什么？” 荷花婶冷笑道，“这么大一把锁，唬谁呢？” “苗银花，你真是不要脸啊，人家赵营长可是东城四合院的人，说一句前途无量也不为过，你就这样把他拐到你家了？” 一想到自己看好的女婿被抢走了，她说话越发难听了起来。 “莫不是在你家陈美娜的炕上？” “还要脸不要脸了？” 别人说苗银花，她可以忍，但是别人说她女儿，她绝对忍不了，上去就照着沈荷花的脸左右开弓。 啪啪的打起来。 饶是，高晓建和高晓兰都没回过神来。 等察觉后，两人扑上去就要拉扯。 苗银花头发一扯，往地上一坐，撒泼，“要杀人了，要杀人了？” 高晓建顿时不再动手，高晓兰也僵住了。 年轻人遇到这种蛮不讲理的老太太，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也只有妇联主任敢过来拉架。 “住手，男女作风问题是大忌，我一再强调要规范作风问题，苗银花，把门打开！” 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苗银花瘫在地上不吱声，也不拿钥匙。 她知道门要是打开了，她女儿算是完了。 场面一时之间僵持了下去。 妇联主任留着胡兰头，短发齐耳，脸色严肃，“谁上去把门给我砸开。” 林玉兰正要动手，注意到薛东来和周卫国两人急切的脸色，她顿时后退了一步，嘀咕了一句。 “不知道赵营长现在怎么样了？” “是不是和陈美娜已经那个了？” 这话说的极为歹毒。 “不会吧？” 有人说，“陈美娜到底是黄花大闺女，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她咋不会？有一个攀高枝儿的妈，就能有一个攀高枝儿的女儿。” “在说了，两人都锁到了一个屋内，孤单寡女，干柴烈火的，能做出啥来，还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就是不知道他们现在睡上没？” 暧昧地笑，嘲讽的话，宛若是火上浇油。 周卫国越发怒火冲天，他似乎都想踹门去救人了，但是又碍于身份，不能私闯民宅。 而薛东来则没那么多顾忌。 他已经做出选择，返回自家拿了一个锋利的斧头，照着陈家的门就劈了上去，“我来砸！” 语气铿锵，带着怒火。 哐哐哐，每一声都仿佛砸在人的心尖尖上。 下一瞬。 紧锁的大门轰然倒塌，大家顿时踮起脚尖看了过去—— 第3章 只见到。 陈美娜脚踩炕，手划拳，雄赳赳气昂昂，“五魁首啊，六六六。” “大哥输了继续喝！” 赵向锋脸上已不复之前的冷峻，他脸色苍白，双眼迷离，“喝不动，喝不动了。” 他出身优越，家世极好，后来年纪轻轻入伍，更是一心扑在训练上。 别人有的毛病，他都没有。 简单来说，在喝酒方面是个菜鸡，一杯倒。 当然，这个缺点他从来没有暴露过，今儿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陈美娜带到了沟里面。 何止一杯倒啊。 仅剩的清明告诉他，他喝了八搪瓷缸了！ 大搪瓷缸！ 没倒下去，还是他身体素质好。 “不喝了吗？” 陈美娜娇艳欲滴的脸蛋上满是失望，搂着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才八搪瓷缸呢？你就不行了？” “大哥，你不是千杯不倒吗？” “兄弟，起来喝啊！”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不是抓奸吗？ 怎么变成喝酒划拳了？ 薛东来劈门的手顿时僵住了，站在原地有些懵。 周卫国本来打算冲上来救人的，好像不用了？ 林玉兰也疑惑，这怎么和上辈子不一样啊？ “林玉兰，你不是说美娜和人家赵营长在一起了吗？” 薛东来和周卫国齐齐地问道。 林玉兰也想知道啊，为什么会变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陈美娜，“陈美娜，你不是……” 不是和赵营长睡了吗？ 她明明记得上辈子，陈美娜就是在今儿的强了赵营长啊。 当时，她虽然不在，但是后来听说场面可闹腾了。 她是来救下赵营长的啊，让他对自己有好感，怎么这开局不对？ 陈美娜知道捉奸这一幕终于来了。 只要，她没睡了男主赵向锋，那么他们这些人就不可能捉她的奸！ 想到这里，陈美娜心里越发稳了几分。 她把搪瓷缸里面仅剩的烈酒，朝着跳的最欢的人泼上去道，“林玉兰，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呢？” 白酒很辣，辣的眼睛都睁不开，疼的要命。 “陈美娜！”林玉兰捂着眼，疼的嗷嗷叫，“我的眼睛啊啊啊！” 旁边的周卫国被陈美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我没算计你。” 他下意识地解释，“我来救人。” 言外之意，他是好人。 接着，避着陈美娜的动作，周卫国上前一步，把炕上几近不省人事的赵向锋给扶了起来。 “向锋，向锋，你怎么样了？” 赵向锋彻底醉了，脑袋还能听到外界的一切，但是身体却不配合他的行动。 “没醉。” 薄唇勉强吐出这两个字，人就靠在了周卫国身上。 周卫国认识赵向锋几年了，还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态。 他不由得在赵向锋和陈美娜，两人之间打量了起来。 “除了喝酒，就是喝酒。” 陈美娜坦荡荡由着他看，还不忘了踢了踢地上喝空的酒坛子。 “人证物证都在。” 看到那空酒坛子，陈父和陈母顿时心疼不已。 这一坛子的酒，当时可花了他们快两个月的工资了。 这么多年来日子在怎么艰难都没想过动过。 这下，全没了，还说留着女儿出嫁呢！ 周卫国这才压下其他纷杂的念头，难道真是他误会了陈美娜。 果然，骗他们来的林玉兰不是好人。 陈美娜故意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不去看电影，都来我家做什么？” 这话问的。 大家怎么回答？ 难道说是来抓奸凑热闹的？ 大家顿时把始作俑者给推了出来，“是林玉兰同志说你和赵营长……” 未尽之语，引人遐想。 陈美娜转头看向林玉兰，她虽然什么没说，但是一双清棱棱的眼睛，看的林玉兰心里发虚。 她眼睛又疼又睁不开，眼泪一个劲儿的流，还不忘解释道，“我以为——” 陈美娜漫不经心地走到她面前，“你以为什么？” “以为我和你一样看上了赵营长，和他睡了？” 这话太过直白，一下子把林玉兰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给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林玉兰的脸一下子红了，手搓衣角，“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陈美娜嗤了一声，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讥诮道，“林玉兰，莫把人都当做傻子。” “这些人从何而来，你知我知大家知！” 林玉兰倒是想辩解，但是原先她叫嚷的最厉害，又有那么多证人看着。 她根本无法开口。 又被众人指责，林玉兰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强忍着眼睛的痛意，摇摇欲坠，“美娜，对不起。” 她脸红的滴血一样，连带着身子也跟着矮了一大截。 她知道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她道歉是必然的。 不然，陈美娜不会善罢甘休。 陈美娜凝视着她片刻。 在林玉兰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原谅她的时候。 旋即又听到陈美娜讥诮道，“对不起若是有用的话，那天底下可能不需要判官了。” 林玉兰，“那你想如何？” 陈美娜没提如何，那是落了下乘，因为事情的起因是他们家的错。 但是，没有林玉兰，就没有这一场抓奸。 陈家也不会从上到下死的死，亡的亡。 这一笔账要慢慢收。 陈美娜想清楚了一切，突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六八年闹饥荒，你借了我攒了快三年的小金库拢共二十七块，而你妈从我妈手里前后拿了三十多斤粮票。” 这些东西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无回。 林玉兰没想到她竟然提起了陈年旧事，她求助地看向苗银花。 两家是亲戚，而且陈家条件好，向来都是陈家帮衬的多。 而且，这本来就是一笔烂账。 陈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回去，不然也不会拖了这么多年了。 苗银花本来心软了，但是想到之前林玉兰带着人来抓奸的绝情。 她顿时又忍了下去，把头别在旁边，“我们家美娜说了算。” 林玉兰没了法子，有一种被逼上梁山的窘迫感。 更有一种没脸儿的感觉。 她不做声，钱也罢，票也罢，不是小数目，不是她能做到主的。 陈美娜知道林玉兰的性子，她意味不明道，“不还吗？” “我倒是有些纳闷，你是怎么知道来抓我和赵营长的奸的？” 这话一问，让林玉兰咯噔一下，要不是重生的事情太过离奇。 她谁都没说过，她都要以为陈美娜知道她重生了。 林玉兰生怕陈美娜再次问下去，便慌乱道，“我明天让我妈来拿钱拿粮过来。” 陈美娜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大伙儿帮我们做个见证，若是林玉兰和她母亲没来的话，我会亲自上门要账要粮。” 大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见她一改往日的风格，众人有些疑惑。 更意外的则是薛东来，这不是他认识的陈美娜，他压住心底的疑惑。 “美娜，你们就只是单纯的喝酒？” 陈美娜这才把注意力从林玉兰身上，转移到了薛东来身上。 对方肤色白皙，五官精致，下颌骨线条流畅，十分俊美，不过这俊美却带了几分阴柔。 不愧是书中的为爱痴狂的疯批大反派，哪怕是陈美娜最后被发配农场，他也还不忘寄东西过去探望。 可惜—— 不做人事。 想到这里。 陈美娜瓷白的面庞跟着淡了几分，她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砸了我们家的门？” 这—— 薛东来拿的斧头太过明显，以至于想否认都不行。 “我不是——” “如果我没记错，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想公了还是私了？” “什么？”薛东来茫然。 她话题转的太快，以至于薛东来都有些跟不上。 “赔钱还是吃牢饭？” 这下，薛东来明白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陈美娜，又美又辣，仿佛带刺一样。 他越发迷恋起来。 “赔钱，我赔钱。” 当即软了口气，“之前林玉兰说你们——我就没忍住发了脾气。” 陈美娜伸手，“赔钱！” 她不喜欢废话。 薛东来立即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对不住。” 给美娜道歉，他不丢脸。 陈美娜接过来，而是问母亲苗银花，“够不够？”她对这个时代的纸钞，还没有具体的概念。 “够够够，十块钱够咱家小半月的生活费了。” “那你收着。” 陈美娜说。 苗银花也没料到，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竟然还有钱收，这和之前紧张到心惊肉跳的场面完全不一样啊。 不过，闺女吩咐了，她顿时喜滋滋的把钱收了起来。 解决了薛东来。 她目光放在周卫国身上，周卫国立马举手投降，“我就踹了一脚门。” 陈美娜，“五块。” 周卫国心疼道，“我这一脚真贵啊，啊不是，是你家门可真贵啊。” 陈美娜似笑非笑，“你踹没？” 周卫国不能昧着良心说没踹，只能嘟嘟囔囔的掏钱。 苗银花立马接过五块钱，心里已经盘算起来。 买个一斤肉，再买一罐麦乳精，好好给她老闺女补一补。 陈美娜解决了他们，又把目光放在了围观群众上面。 这里面虽然是邻居，但是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陈美娜扫了一眼众人，“大晚上的你们不看电影，专门来我家看热闹？” “看够了吗？！” 炮火对准的是妇女主任和她身后的人。 妇女主任当即有些下不来台。 “陈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也没想到抓奸变成了一场闹剧，“既然没事，大家都早点休息。” 说完，她还不忘瞪了一眼喊她过来抓奸的荷花婶，“以后不确定事情，不要乱嚷嚷，弄的人尽皆知。” 荷花婶被瞪了，她顿时跟个鹌鹑一样缩着头。 想了想心里不是滋味，凭什么她被骂了，始作俑者却没事？ 她跑上去打了林玉华一耳刮子，“要不是你误导我，我怎么会喊妇女主任过来？” 林玉兰被扇的眼冒金星，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又被这么多人看着，她当即便哭着跑了出去。 “好了好了，散了。”妇联主任在中间解围。 陈美娜，“走可以。” 她有着一双漂亮的眼，上挑的时候，又辣又厉，“下次谁要是在敢砸坏我家的门，就不止是赔钱道歉这般简单了。” 凌厉的气势，让众人都忍不住一惊。 那个娇气咋呼的陈美娜，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气势了？ 薛东来回头，一双狐狸眼里面闪过一丝迷恋，这样的陈美娜更漂亮了。 也更吸引人了。 他对陈美娜势在必得！ 等大伙都离开后，薛东来却留了下来，意识到他来者不善。 陈家人顿时警惕起来，“薛东来，你做什么？” 陈家大哥低喝一声，呈保护状把陈美娜护在了身后。 薛东来却不以为意，“陈大哥，别忘记了，你在轧钢厂转正的名额，还在我舅舅的手里。” 陈家老大当了八年的临时工了。 这话一落，陈老大顿时沉默了。 旁边的陈家老三血气翻涌，青筋乱蹦，攥着拳头打人，“薛东来，你无耻！” 为了追求他们的小妹，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薛东来不躲不闪，他脸上闪过一丝阴翳，“我好好对待尊重你们陈家，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 他转头看向陈美娜，面容病态，语气执着，“陈美娜，你只能是我的。” ——等着我来娶你！ 原以为会看到陈美娜害怕的表情，却没想到，她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此刻，陈美娜的脑子里面，响起来了一道声音——恭喜获得捕鱼达人技能。 陈美娜，“？” 哪个鱼？ 第4章 她要真鱼，不要假鱼！ 毕竟，在这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鱼肉可是高蛋白。 但是面前陆地上的这条病态的，不能吃的鱼，她可不打算要。 “陈美娜！” 被忽视了，薛东来有些气急败坏，“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陈美娜在发呆，她看了一眼暴脾气的薛东来，心说，比起男主赵向锋的脾气差远了。 她之前忽视赵向锋，可不是一星半点的，但是人家自始至终都没动怒。 在看薛东来，不过是走神了一会，对方就暴跳如雷。 所以啊。 疯批表面带感，实际就是一个情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点着。 和这种人相处最是心累。 遇到这种人，陈美娜向来是有多远跑多远的。 被薛东来质问，陈美娜不止没怕，反而还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我知道了。” “下次再说，我要睡觉了。” 废话，喜欢她的人多了，她总不能每个人都嫁吧？ 她太过随意平缓的话，反而让原先疯批病态的薛东来。 瞬间跟着被安抚了，他看着眸带秋水，哈欠连天的陈美娜。 在心里感叹一句，她真的好好看啊。 看到这样的陈美娜，他心里就有着一股欢喜劲儿，只要她不排斥他就好。 想到这里，薛东来就跟着乖顺起来，像是被顺毛的猫一样，“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他出去后，还体贴的关上门。 这让陈家人都跟着震惊了，“他他他、怎么这么听你的话？” 陈美娜上辈子是个销售，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 像薛东来这种人疯批，只能顺毛捋。 若是对着干，那就不得了。 面对家人，陈美娜倒是好脾气，姣好的眉眼灵动又漂亮，带着一抹狡黠，“满足他就好了。” “他要娶，我又没答应嫁，先把他打发走。” 她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打太极。 苗银花一脸自豪，“还是我老闺女最聪明。” 陈美娜知道这是她母亲的常规操作。 反正她不管做什么，在苗银花眼里都是最厉害的！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她说，“娇娇啊，今天还是你反应的快，不然我们大家都完了。”娇娇是陈美娜的小名，只有家人才会喊。 或者说是苗银花发急的时候才会喊。 她是想让女儿嫁给赵向锋这种好女婿，但是这不代表着她想要带着众人来捉奸。 如果真被大家看了去，那她女儿今后算是完了。 陈美娜撩起泛黄的棉纱蚊帐，慢悠悠的坐在铺着凉席的炕上。 “怎么会？咱们一开始就是为了感谢赵营长，这才请他吃饭喝酒的，就算是被大家伙看了去也不怕。” 虽然初衷不是，但是结果是就够了。 陈家老二心眼多，顾虑也多，“这次小妹没抓到女婿，到时候薛东来要让小妹嫁给他怎么办？” 薛家算是大杂院内比较体面的人家，薛父和薛母一个是运输队的司机，一个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薛东来有个舅舅，在轧钢厂当副厂长，而很不巧的是陈家人上到陈父，下到陈家老三，几人都在轧钢厂上班。 这属于在人家手底下干活。 薛东来这人亦正亦邪，为了娶到陈美娜。 原先还对陈家人礼让，后面发现陈家人不为所动，就开始威逼了。 让他舅舅在厂内随意的一句话，就足够让陈家人为难了。 这段时间，陈家人在厂子内，没少被人穿小鞋。 陈家老二这话一落，屋内的气氛顿时严肃了下去。 陈家老三额头青筋暴起，大声道，“大不了，我跟他拼了。” 陈父，“老三，坐下。” 陈家老三不甘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错过了赵营长，总不能真让小妹嫁给薛东来吧？” 那不是把人推到火坑里面吗？ 门外，被周卫国扶着的赵向锋，两人立在老槐树的底下歇息，听到屋内这话。 醉酒的赵向锋，脑袋一片清明，他微微动了下手指，原来—— 这就是陈美娜的苦衷吗？ “三哥。” 陈美娜瞥了窗外倒影，她垂眼，声音柔弱无助又可怜，“如果我到最后真嫁给了薛东来，那是我的命——” 这话一落。 外面的赵向锋心里有些复杂，头一次觉得陈美娜，倒是有些可怜。 陈家人听到陈美娜的话，顿时气的肺都要炸了。 “不行，女子结婚嫁人是二次投胎，嫁给薛东来那么一个阴晴不定的病秧子，你这辈子都毁掉了。” 陈美娜是苗银花四十岁那年生的闺女，老蚌含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可以说她从小到大，在陈家都是被宠着的，哪怕是陈家最艰难的日子，都没让她饿过肚子。 “可是，不嫁给薛东来，谁又敢娶我们家美娜？？” 陈家老大有些无奈。 自家妹妹生得漂亮，是那种和陈家人不一样的漂亮。 就好像是鸡窝里面生出的金凤凰。 往前面一走，一家子任谁看了，都说陈美娜不像是陈家人。 而薛东来早都放话出去了，要娶陈美娜，以至于陈美娜二十一岁了，还没人敢上门来提亲。 陈美娜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现在也没有特别好的主意，只能说，解决了男主赵向锋，还有薛东来。 外面。 赵向锋不用听剩下的，就能猜到结果了。 便让周卫国搀着他，去了天井水龙头处，接了一大桶水。 赵向锋一个猛扎，等这次抬头的时候，晶莹的水珠落在英挺的眉眼上，一路向下，滑过凸起的喉结，最后没入衣领消失不见。 “清醒了吗？” 周卫国问。 赵向锋点头，身体虽然还有几分不得劲，但是脑袋却异常清晰。 “你怎么看这件事？” 先前屋内的话，两人都是听到的了。 赵向锋抹了一把脸，眼角眉梢虽染着醉意，但却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声线低沉，“图谋未轨。” 他不是傻子。 “但——”他语气微顿，“倒也可怜。” 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至于算计到他身上。 周卫国叹口气，“你清楚就行。” 他瞧着今天这事也有古怪，“不过，以你的身手和谨慎，怎么会着了陈家人的道？” 这话一问。 赵向锋顿时缄默了下去，他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周卫国却来了好奇，他正要继续询问下去。 不过，旁边的高晓建，却在母亲沈荷花的怂恿下走了过来。 他态度热情，“赵营长，周同志，要不要去我家休息下？” 高晓建虽然和他们在一个驻队，但是却不是一个班的。 他之前在战场上伤了脚，后来便办了退伍回家休息了。 赵向锋和周卫国是看在，他们曾经是一个驻队的面子上。 这才来上家门来看望他，只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面对高晓建的邀请。 周卫国去看赵向锋，赵向锋微不可微的摇头。 周卫国这才说道，“不了，向锋喝醉了，我带他回去休息。” 高晓建觉得可惜，再次挽留被拒绝后。 只能选择出门相送，等出了胡同口。 他站在老槐树下面，斟酌片刻，“赵营长，今天这事，实在是陈家人做的过分，尤其是陈美娜，她竟然这般不要……”脸啊。 似乎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老高！”赵向锋扬手制止，低喝一声，“人有难处，得饶人处且饶人。” 高晓建心里不是滋味，赵向锋的性格向来果决狠厉，什么时候这般仁慈了。 这太不像赵向锋了。 更不像的还在后面。 只见到，赵向锋走出去了一半，又折了回来，月光下，他眉目冷峻又卓然，“若是……” 他仔细斟酌道，“若是陈美娜遇到了难处，记得我和说。” 第5章 高晓建不明白，像是陈美娜这种娇蛮任性，又愚不可及的人，赵营长为什么会护着对方？ 难道看上对方了？ 不！ 这不可能，天底下有薛东来这么一个大傻瓜就可以了。 另外一边。 出了胡同口，周卫国看着一言不发的赵向锋，月光下，他眉目冷厉，背影冷清，不说话的时候，气势骇人。 饶是，周卫国和他共事两年，也有片刻失神。老赵生的可真俊啊！ “向锋，你之前是什么意思？” 他低声问道。 赵向锋言有些醉酒，头疼的厉害，却还是言简意赅，“不背后道人长短。” 周卫国怔了一下，好一会才明白对方这是在回答他，之前为什么会选择制止高晓建。 只是因为高晓建背后说了，陈美娜坏话。 可是，那真的只是坏话，而不是事实吗？ 周卫国不得而知。 * “怎么样？” 大杂院高家，沈荷花期盼地问道，“赵营长，可愿意留在我们家休息？” 赵营长可是他们家的贵客啊。 高晓建摇头，“他们走了。” “那你转业的工作怎么办？” 沈荷花满脸着急，“就不能再挽留吗？” 高晓建也难受，“出了这档子事，赵营长是不可能再来我们家了。” 双方交情本就不多。 能上门看望他，已经是意外之喜。 可惜，他没把握住这次机会，还把事情给弄砸了。 沈荷花听到这，气的眼睛发红，朝着陈家吐了一口唾沫。 “苗银花，你气走了我家贵人，害的我家晓建丢了工作，我跟你势不两立！”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苗银花没有怕的，她打开门冷笑着呸了一口。 “没有我们，人赵营长就不会走了？真以为赵营长是你儿子还是你女婿了？再说了，你家高晓建的工作是街道办安排，怎么和人赵营长牵扯上了？” 论嘴皮子，十个沈荷花都比不上一个苗银花。 到最后，沈荷花气的哆嗦，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只能转头回自己屋内生闷气去了。 高晓建看了一眼陈家。 陈美娜安静地和他对视，一双眸子清亮，“你要参与长辈之间的矛盾吗？” 如果参与，她奉陪。 高晓建打量了她片刻，她冷静又卓然，“你好像不一样了。” 他记忆中的陈美娜，一直都是刁蛮凶恶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陈美娜摸摸脸，突然道，“是变得更好看了吗？” 高晓建，“？” 他选择收回之前的话，陈美娜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 看到高晓建离开。 门口的陈家老二松口气，“我还以为他要打起来了。” 陈美娜摇头，“他不会。” 为什么不会？ 陈家老二有些奇怪，还没问出口，陈美娜便说，“二哥，我去解手。” 喝了一肚子的酒，早都憋不住了。 陈二哥点点头，“要我陪你过去吗？” 他们大杂院是没有茅房的，只在胡同口有一个官茅房，离住的地方少说有两三百米。 晚上漆黑一片，连个路灯都没有，全凭月光，他家美娜最是怕黑。 以前晚上上厕所的时候，都是要家人送她到官茅房去。 陈美娜自然不是以前的“陈美娜”了。 她摇头拒绝道，“不用了。” 如果是二姐，她可能会选择一起，但是是二哥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见她拒绝，陈家二哥点点头，他只当是妹妹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陈美娜嗯了一声，一个人飞速跑到官茅房。 还没到呢，那尿骚臭就传了过来。 上百号人就这一个厕所，可想而知里面的环境。 陈美娜在门口犹豫片刻，到底是憋不住，深吸一口气快速跑了进去，解决了问题后。 捏着鼻子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是薛东来。 他看着瘦弱，实际上肌肉却梆硬。 陈美娜蹙眉，还没抬头，头顶就传来一抹轻笑，带着宠溺，“娇娇，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冒冒失失。” 陈美娜小时候有个小名，叫娇娇，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样喊。 陈美娜听到这个名，就打了一个激灵，光听到这声就暗道一声晦气。 这个点薛东来会在这里，不做他想，从陈家离开后，他就在监视着陈家。 还以为之前就把人打发了呢，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 真是阴魂不散！ “喊我陈美娜！”陈美娜强调，娇娇是他能喊的吗？ 薛东来见她不高兴，他顿时改了态度，月光下他穿着海魂衫，挺拔又清瘦，只是那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欢喜。 ——那是见到最喜欢人的模样。 “美娜，我好喜——”欢你啊。 后面几个字还没落下。 就被陈美娜给打断了，她知道的薛东来和别人不一样，他从来都不吝啬对外表示喜欢。 但是知道归知道，她根本不想听。 于是，陈美娜捏着鼻子堵着从身后传来的臭味，一张嘴利索道，“薛东来啊？你来解手啊？大的还是小的？带厕纸了吗？” 薛东来的深情裂开了。 他！不！解！手！ 见他不回答。 陈美娜也不尴尬，反正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你等着啊，我回去给你叫人送纸擦屁股。” 转头就走。 心里却在想，送个鬼，最好是让他没纸擦屁股才好。 她都掉头走远了。 薛东来这才回神，月光透在病态的脸上，越发苍白俊美，他轻笑一声，“美娜，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陈美娜，“……” 疯批神经病的思想，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这样不是办法。 她要离薛东来远一些！ * 等回到家后，陈美娜想到薛东来那疯批的样子，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没回来，苗银花睡不着，想到女儿喝了一肚子的酒，到底是心疼。 淅淅索索的从炕上爬了起来，没舍得开灯就用火柴点燃了煤油灯。 一根火柴可能不到一厘钱，过日子就是这般精打细算。 可是这般节约的苗银花，却跑到门后面的小厨房去。 狠狠心从陶罐里面拿了一个鸡蛋出来，拿的时候她还探探底，只剩下三个了。 苗银花轻轻叹口气，却没把鸡蛋放回去，而是把蜂窝煤炉子的盖子给打开了。 拿着小扇子扇扇风，眼看着蜂窝煤烧旺了起来，红彤彤的火光映照了半个屋子。 这才把小铝锅架上去，加了一瓢水，又放了一平勺的麦乳精和红糖进去。 她这般动作，顿时把全家都给吵醒了，家里拢共就三十多平，住了十多口人，根本瞒不住旁人。 “奶奶，你要煮红糖麦乳精鸡蛋啊？” “去去去，没你们的份。” 苗银花眉毛一竖，就开始赶人，“你老姑晚上喝了一肚子酒，我给她补补。” 她的偏心，是偏的明目张胆，所有人都知道陈美娜才是苗银花的心尖尖，就连两个孙子都要往后排。 陈石头也不恼，跳下炕，跑过来围着小铝锅咽口水。 那煮的沸腾的红糖水冒起了白色的烟子，连带着空气中都是甜滋滋的味道，还带着麦乳精的奶香味。 他贪婪的吮吸着。 看着孙子这样，苗银花到底是没在去驱赶。 穷人家就是这样，什么都是精心算计着。 烛火映照在窗户上。 苗银花低着头在蜂窝煤炉子上捣鼓着，氤氲的热气熏在她那一张脸上，少了几分平日的刻薄，多了几分慈祥。 她松口，“一会你老姑回来把鸡蛋吃了，给你们分一口红糖麦乳精水喝。” 陈石头一听高兴了，歪着头，捧着脸，“姑姑怎么还不回来啊？” 旁边陈大嫂看着儿子这不争气的样子，心里就生气，她狠狠地拧了一把陈大哥。 可惜，陈大哥闷不作声。 她气的把被子蒙在头上，眼不见为净。 苗银花对于此，当做没看见。 外面，传来脚步声。 陈石头高兴的大叫，“奶奶奶奶，姑姑回来了。” 听到闺女回来，苗银花顺势把唯一的鸡蛋，打进煮到沸腾的红糖水里面。 不过片刻功夫，鸡蛋便凝了起来。 挑着鸡蛋单独盛了一碗，剩下的红糖麦乳精水给俩孙子一人分了一勺。 俩孩子也都习惯了，沾着手指喝红糖水，烫的吸溜儿。 苗银花看到陈美娜回来，把粗瓷碗递过去，见她胳膊上还有鸡皮疙瘩，便问，“怎么了这是？” 陈美娜不想让苗银花担心，便摇头，“外面风吹的有些冷。” 瞎说，五六月的天气，哪里冷了？ 她是苗银花肚子里面出来的，苗银花自然察觉到有异，她把粗瓷碗递给她，“娇，遇到薛东来了？” 这种事情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陈美娜喝了一肚子的酒，刚好胃里不舒服，看到这红糖麦乳精鸡蛋水。 只觉得幸福的冒泡，扫了一眼俩侄儿子都在喝，又看了一眼发现只有自己碗里才有鸡蛋。 她拿了筷子，一夹两半，把荷包蛋分给了两个侄儿子。 苗银花不赞同。 陈美娜却摇头，“俩小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他们才要补。” 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都是能吃，却吃不饱的年纪。 苗银花如何不知道？ 只是手心和手背，自然是有区别的，孙子也疼，但是她更疼的是自己的老闺女。 见她已经分了，她到底是不好再说些什么。 “石头，二毛，你们去旁边吃，我和你老姑说说话。” 故意嚷嚷大声，好让大儿媳妇听听的。 大儿媳妇王淑兰听到了，从被子里面探出头来，看着俩儿子吃的开心，这才脸色和缓了几分。 “我得了一块花布，到时候给美娜做一个头花。” 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不喜欢婆婆无脑的偏心。 苗银花不稀罕，陈美娜却应了一声，“谢谢嫂子了。” 且不说王淑兰那边。 苗银花问陈美娜，“你在哪遇到的薛东来？” 陈美娜小口小口喝着红糖水，热乎乎的糖水暖到胃里面，她满足的喟叹一口气，“在官茅房那。” 苗银花闻言就知道了，对方故意盯着陈家的门，就想看他们有没有把赵向锋送走的。 借着烛火打量着女儿。 她的女儿无疑是生得好看的，肌肤莹白，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褪去了平日的张扬戾气和跋扈，如今显得沉静如水了。 倒是变了不少。 可是看着女儿眼尾的一颗红色小痣，是她了没错。 女儿从小就生得出挑，不像她也不像老陈，更不像大杂院里面的长大的姑娘。 严格说起来，比起四合院出生的姑娘都不差哪里去的。 只可惜投到她肚子里面，平白吃了大亏。 苗银花为女儿不值，也为薛东来生气。 “我就说薛东来这人不靠谱，天天尽做这些下九流的事情，哪有盯着人家大姑娘的。” “真是恨不得去把他给举.报了。” 也就是想想。 薛家人多，有在轧钢厂的，有在委会的。 更何况，这年头年轻男女搞对象，只要不过界，上面都不会阻拦。 在说回薛东来，他是个极度的聪明人，把这些规则都摸的清清楚楚，让人恶心，却又抓不到把柄的地步。 陈美娜倒是很冷静，喝完最后一口红糖水，“妈，不提他了，晦气。” “你想好怎么解决薛东来了吗？” 陈美娜摇摇头。 见她情绪不高，苗银花接过空碗，从水缸里面舀了一水瓢的水，清洗干净后，便吹灭了煤油灯，又拉上了小屋内的布帘子。 “你晚上睡不着就喊妈过来陪你。” 陈美娜有些不习惯，她吃过东西想要洗漱，看她这样。 苗银花笑了笑，了然于心，“娇娇啊，妈给你留了一瓢水呢，去洗漱吧，弄完早点休息。” 一样的小名，从苗银花口中喊出来，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带着慈祥和宠爱。 陈美娜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妈。” 那种小细节都被人注意到并且满足的感觉，让她很是感动。 洗漱过后，她这才撩起来了小帘子，回到自己的小屋子。 首都的房价贵，说是寸土寸金都不为过。 陈家因为陈父是六级钳工，资历高。 早些年占便宜分了两间房，将将有三十平左右，被帘子隔了四间房出来。 陈父陈母一间，大哥大嫂他们一间，老二和老三共住一间，陈美娜单独得一间房。 这样算下来，每间也就四五个平，将将放一张弹弹床下去，就搁不下东西了。 其中，又以陈美娜的小房间东西最为齐全。 小弹簧床，一人宽的穿衣柜，还被装上了一面大镜子，侧面有一个小窗户，糊着的不是报纸，而是细碎的小窗帘。 陈美娜安静的打量着不大的小屋，逼仄却又温馨，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家里人很是宠她。 想到这里。 陈美娜默默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开始思考起后路来。 没了赵向锋，现在又多了一个薛东来，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批，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不知道。 至于嫁给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是愿意的话，原身早都嫁了。 既然不能嫁—— 陈美娜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她当时和薛东来说话时。 获得了捕鱼达人技能，这是个什么玩意？ 片刻后，她弄清楚了。 好消息，她可以有吃不完的鱼了！ 坏消息，捕鱼达人仅限于海鱼。 第6章 隔壁。 苗银花睡不着，她在跟陈父唠嗑，“薛东来你有办法解决没？咱们家美娜不能毁在这种人的手里。” 陈父翻了个身，月光透在他的背影上越发显得佝偻，“要是有的话，我早都想办法了。” 哪里会拖到今天。 提起这个话题苗银花就头疼的厉害，她又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这才二十一号，家里的粮食就见底了。” 陈父坐了起来，“不是月初才去副食品店，拿着粮本领了粮食吗？” 城里的人按量供应，有工作的人，每个人每个月二十七斤粗粮，三斤细粮。 加起来就是三十斤。 听着是不少啊。 但是，要知道在平均到每一天上，一天一斤粮食，吃三顿，一顿饭就是三两。 对于成年壮劳力来说，三两饭是吃不饱的。 陈父是六级钳工，一个月四十八块的工资，标准粮食指标，粗粮和细粮加起来三十斤。 陈家老大是临时工，一个月二十五块，也有粮食，不过只有二十七斤粗粮。 至于陈老二则是在轧钢厂后厨当学徒，他一个月工资十九，还要孝敬大师父五块，到手只有十四块，虽然有粮食指标，但是要花钱啊，所以养活自己都难。 陈老三则是在修车铺当学徒工，一个月十七块工资，因为是临时工所以连粮食指标都勉强。 苗银花没上班，大儿媳妇王淑兰在大栅栏小学教书，工资虽然不高，但是却有粮食指标。 这样来看，陈家赚钱的人多，但是苗银花，陈美娜没工作，外加两个小孩子。 这就是多出来几口人。 这每个月的粮食都是紧巴巴的。 还没到月底就断了炊。 陈父有些头疼，“能不能去黑市买到高价粮？？” 苗银花，“黑市那得多贵？” “都快翻了五倍了。” 那谁吃得起？ “我想想看能不能去乡下换点粮食回来。” 房子就那么大陈美娜又没睡着，她自然是听到了。 家里粮食不够吃，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更难的是这种情况不会缓解，只会越来越紧张。 只因为现在是七零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城里什么都缺，所以才有了知识青年下乡插队。 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缓解城里的供需压力，当然也有减少犯罪事件的发生。 在“陈美娜”过去的记忆里面，家里是什么都缺的，布料缺，粮食缺，甚至连白菜都要去抢的。 更别说，有赖以生存的蜂窝煤，这些都是限量供应。 至于肉也是，一年到头的肉票都攒着，到了年底去割一斤肉回来，恨不得吃个把月。 其他时候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这日子真艰苦啊。 陈美娜琢磨着，或许她该下乡插队了。 不说别的，有了捕鱼达人这个技能，去了海边她该顿顿吃香的喝辣的吧。 不止能吃好，还能吃饱。 而且，还能解决薛东来这个大难题，简直是一箭双雕。 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下乡啊？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整个大杂院就跟着热闹了起来。 家家户户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提着尿壶往官茅房跑。 无他，憋了一宿，自然要去放水的。 陈美娜也不例外，她实在是用不惯尿壶，深更半夜胡同里面乌漆嘛黑的，连个路灯也没有，她不太敢出去。 所以从凌晨四点多一直憋到了五点。 天刚亮，门一开，听到外面动静，她就穿着拖鞋，以风一样的速度跑了出去。 后面的苗银花追都没追上。 陈美娜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没想到她到官茅房的时候，那官茅房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五月的老槐树探出灰墙外面，郁郁葱葱，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还未落下的槐花，散在人的头顶上。 陈美娜便是这个时候来的，顶着一头乌黑蓬松又乱糟糟的头发。 急匆匆往这边赶，她一来，原先排队的邻居就跟着看了过来。 对上陈美娜那一张莹白如玉，眉目如画的脸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哪怕她只穿了一件棉布碎花背心和七分裤，却难掩身段窈窕，细腰腿长，鼓囊囊的胸脯看着就扎眼。 尤其是露在外面的胳膊和腿，又细又白跟豆腐一样晃的人眼花。 难怪人家薛东来，牟足劲要娶陈美娜。 就陈美娜这身段，这脸漂亮的跟仙女一样，谁看着不心动啊。 就是他们这些结过婚的老婶子们，看的都恍惚。 陈美娜落在最后面，急死了，她可不知道前面的人在想什么，她跺脚吸气，捂着肚子，随口问道，“婶，还要多久啊？” 也是巧，她前面排的是沈荷花。 沈荷花提着尿壶，尿壶用的有些年头了，被尿嗞的泛起了黄，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一股子的尿骚味。 看到陈美娜本不想回答的，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这不排着呢，你前面还有十多个呢。” 陈美娜望着那乌压压的人头，眼睛一黑，只觉得小肚子坠的越来越厉害了。 谁能想到呢。 她快要被尿给憋死了。 真要是被尿给憋死了，那可她成为史上最搞笑的穿越女了。 人家穿越女大杀四方，她却连个茅房都混不上…… 眼见着陈美娜的小脸都被憋白了。 沈荷花眼珠子一转，带着几分挑拨，冲着前头排在第一个的女同志喊了一声。 “齐春梅啊，你未来儿媳妇都快憋坏了，把你位置让出来，让你那未来儿媳妇，先插队下？” 齐春梅便是薛东来的母亲，她算是大杂院内头一号体面人了。 在百货大楼下的合作社上班，负责卖布的档口，所以穿的也体面，一身的确良衬衣，工装裤，头发抹了头油，梳的整整齐齐。 被沈荷花这么一喊，她回头看了一眼陈美娜。 四目相对。 陈美娜一下子就弄清楚对方的身份了。 薛东来母亲。 陈美娜，“……” 真是冤家路窄啊。 薛东来喜欢“陈美娜”，齐春梅和苗银花是死对头，而齐春梅第一讨厌的人是苗银花。 不对现在第一讨厌的人，应该属于陈美娜了。 毕竟，谁让陈美娜这个小狐狸精，把她那优秀到不得了的儿子给迷的颠三倒四的呢。 所以—— 齐春梅就等着陈美娜开口求她呢，然后，她在狠狠的拒绝她，羞辱她！ 只是。 不等齐春梅开口。 陈美娜蹬蹬蹬跑到了齐春梅面前，压低了嗓音，威胁道，“齐婶，把茅房让给我先上，不然我就答应你儿子，给你当儿媳妇！” 齐春梅，“……” 你个仙人板板！ 第7章 齐春梅真是脸都气绿了。 她都想好了，怎么拒绝陈美娜了，偏偏，陈美娜这个狐狸精，不按常理出牌。 要是陈美娜给她当了儿媳妇，她真是要短寿！ 齐春梅只能捏着鼻子，把自己排了小十分钟的队给让了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陈美娜，插队在她前面先上厕所了。 三分钟后。 陈美娜神清气爽的从官茅房里面出来了，朝着还在排队的齐春梅微微一笑，“齐婶，好人呐。” 说完，扬长而去。 她一走，排队上茅房的人顿时好奇了，“齐春梅啊，你不是最讨厌陈美娜吗？你怎么把你辛辛苦苦排的队让给她了？” 要知道，早上起来第一泡尿，谁不急啊，而管茅房一共就三个坑位。 所以，谁舍得让位置啊，就是亲生的孩子，也都要掂量下的。 齐春梅搓着火儿，瞪了一眼沈荷花，没搭理她，转头就进了茅房。 齐春梅这人爱面子，打死她都不会说。 陈美娜拿自己要答应她儿子，给她当儿媳妇这件事说项的。 而陈美娜刚好算中了这点，这才顺利上了厕所。 憋了一宿总算是放出来了，这让她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等她到家后。 苗银花还有几分好奇，“你去茅房这么快啊？” 平日大家去官茅房排队，没个十五分钟是回不来的。 陈美娜微微一笑，神秘道，“有个好人让位置。” 苗银花刚准备问是不是薛东来，但是转念一想，薛东来是男茅房，不可能给他们家美娜让位置。 那是？ 她倒是没刨根问底，只当是自家闺女人缘好。 “去洗把脸，我熬了棒子面粥，又在煤炉子上贴了馒头片，一会蘸豆腐乳吃。”顿了顿，苗银花又咬咬牙，“你要是实在是想喝豆汁儿，妈给你一分钱去买。” 早上做棒子面粥倒是简单，蜂窝煤炉子放开两个孔。 火势一起来，烧一锅水，舀半碗棒子面进去，一煮开了就是全家人的早饭了。 家里有壮劳力，怕棒子面粥不耐饿，就会切两个馒头，放在蜂窝煤炉子侧面贴着烤，既能省了时间，还能省点蜂窝煤。 这是普通人家的日子，精打细算到发指的地步。 陈美娜摇头，“就棒子面粥好了。”她是喝不惯豆汁儿的，味儿太大，冲鼻子。 话落，她拿了一个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盆，这搪瓷盆还是她大哥和嫂子结婚的时候置办的。 当时置办了一双，后来大哥大嫂用一个，剩下的一个被苗银花强行算在公中了。 陈美娜握着那搪瓷盆，感慨万千。 到底是没放下去，没办法，要洗脸啊，形势逼人。 这个时候，小极品就小极品吧！ 等她去大杂院天井水池子那时。 这边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陈美娜打了一盆水，又给生锈的牙缸接了一缸，立在最外围，就开始刷牙了。 嗯。 牙膏是不可能有的，就蘸着盐，牙刷也是脱毛的，搓的牙花子疼。 陈美娜在心里叹口气，这日子可真艰苦啊。 上辈子自从赚到钱后，她真是好久没过这种苦日子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过。 大不了，从头开始！ 洗完后，陈美娜用着清水一哗啦，往脸上一扑，拿着毛巾一擦，转头就进屋了。 她没看到背后一年轻的女同志，看着她欲言又止。 一直等她消失在门口时，这才把目光收回来。 “妈，你说，东来哥那么好，美娜怎么就不喜欢？” 高晓兰问了一句。 沈荷花一听这，一巴掌扇过去，还不忘四处看了一眼，没看到薛家人在，她这才拎着闺女的耳朵往回走。 “还东来哥，喊的那么亲热，人家陈美娜都比你聪明，他真要是好，人陈美娜会不答应？” 都是一个院住着的，谁还不知道谁了？ 别看薛东来现在长的是仪表堂堂的，但是小时候发羊癫疯的时候，可没少被他们看到。 好几次差点都没命了。 被拎着耳朵的高晓兰，一边疼的吱哇乱叫，一边不服气道，“你不是说陈美娜蠢吗？” “我看你才是蠢，薛东来哪里好了？那么一个病秧子，你嫁过去守寡啊？” 这话还未落，迎面撞上刚起来的薛东来。 沈荷花脸色顿时讪讪了几分，“东来啊，婶子不是说你的。” 薛东来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完全当做没看见他们。 等走远后，薛东来望着东边初升的太阳，他目光沉沉，喃喃道，“病秧子就不配吗？” 不！ 他这人向来一身反骨！ 他就要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 陈家。 陈美娜喝完了一碗稀的能照出人影的棒子面粥，她摸了摸瘪瘪的肚子，吃了，又没吃。 吃了个寂寞。 “妈？没了吗？” 苗银花下意识道，“有。” 她把自己的碗递过去，就要把碗里面的棒子面稀粥匀一半到女儿碗里。 陈美娜一看这，顿时把碗给倒扣着，“别别别，我不要了。” 她起身，“我出去看看。” 直接走人了，让苗银花让都没法让。 这—— 苗银花知道自家闺女没吃饱，她踢了一脚爱人陈有粮。 “我上午去一趟乡下换点粮食，你们晌午自己解决吃饭。” 陈有粮点点头。 王淑兰想说，要不要把粮柜的钥匙给她来做饭算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婆婆的泼辣劲。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美娜转了一圈回来，想看看外面有没有好东西，结果发现—— 毛都没有！ 连他们大杂院的人倒出去的煤核，都有小孩抢着捡啊。 别说吃的了，就是垃圾都没有—— 陈美娜叹口气，摸着瘪瘪的肚子，灰溜溜的回家，饿啊。 饿啊。 她到家的时候，家里有工作的都出去上班了，只剩下老小了。 陈石头他们出门玩了。 苗银花在拾掇碗筷，看陈美娜回来了，顿时招呼，“美娜，上午跟我一起去一趟乡下走亲戚。” 这是说给旁边邻居听的，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家里揭不开锅了，要去乡下找法子了。 陈美娜也晓得，她点了点头，收拾了布袋子褡裢在身上，褡裢还没系好，嘴里就被塞了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 “快吃！” 苗银花压低了嗓音，“早上没吃饱吧？” 还不忘把窗户打开散气。 骤然吃到鸡蛋的时候，陈美娜感动的都快哭了。 昨晚上到现在就喝了一碗棒子面粥，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会吃到鸡蛋，甭提多香了。 但是，她妈还没吃。 她刚要分一半出来，才意识到鸡蛋全部在她嘴里了。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更别说鸡了，鸡蛋小的跟鹌鹑蛋差不多了。 这会吐也不好吐了。 苗银花捂着她嘴，摇摇头，“妈吃饱了，你快吃。” “别让他们看到了。” 显然，这鸡蛋也是瞒着两个孙子的，全家也只有陈美娜才有这个待遇。 陈美娜心里涩涩的，瞧着满脸欣慰看着她吃鸡蛋的苗银花，心里难受的厉害。 她闷闷道，“妈，以后等我有本事了，别说鸡蛋了，就是海货也让你吃个够！” 苗银花一脸相信，笑眯眯道，“好好好，妈就等着享我老闺女的福气了。” 从家里出来，苗银花去官茅房了，在出门之前要把大事解决了，免得路上找不到茅房。 她前脚进去。 后脚，薛东来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他手里还揣着一个宣腾腾，白花花的大肉包子，朝着陈美娜递了过去。 “给你带的，快吃。” 陈美娜看着那大肉包子眼睛在冒绿光。 心说，还好她出门前吃了个鸡蛋，不然可能会忍不住，为了一个大肉包子把自己给卖了。 她摇摇头，拒绝的果断，“我吃了，不要。” “你拿走！”态度坚决！ 薛东来刚想往她怀里塞，但是苗银花已经从厕所出来了，她眼睛一横，说道，“美娜，走了。” 陈美娜嗯了一声，跟在苗银花身后。 薛东来看着她们母女离开的背影，骤然攥紧了手里的大肉包子。 转头回了家，朝着母亲齐春梅说道，“妈，我要娶陈美娜。” 这句话，齐春梅听过无数次。 她要急着上班，推着二六女士自行车就出门，头也没回的应付道，“我知道了。” “找媒婆上门，准备三转一响提亲。” 这话一落，齐春梅顿时站住了脚步，连带着手里的自行车也差点没扶稳，“你说什么？！！” 第8章 薛东来重复了一遍。 “你疯了吧？” 齐春梅一脚踢在自行车支架上，把车子停在门口，朝着儿子劈头盖脸道，“你娶谁不好？你娶陈美娜？” “这么一个娇滴滴大小姐，你娶回来做什么？” 薛东来垂眼，细长挺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越发显得眉眼清俊，“娶回来当媳妇。” “你不帮我提亲？” 他抬眼时眼里已经是一片冷清和阴沉，“那我自己想办法。” 听到儿子这话，齐春梅差点没被气死，她知道儿子的性子，到底是没把话说的太死板。 “你让我想想。” * “妈，我们这是去哪里？” 陈美娜跟着苗银花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她感觉自己早上吃的那个鸡蛋，又被消化了。 饿。 好饿啊。 饿的前胸贴后背，胃里面一直冒酸水。 在走下去，她可能要脱水了。 虽然五月份还不算特别热，但是从早上顶着太阳晒到现在，也是不好过。 苗银花闻言，把身上垮着的军绿色水壶递给她，“喝一口缓一缓，咱们在往前走三里路就到了。” 陈美娜接过水壶，吨吨吨灌了一气，又递给了苗银花。 苗银花没喝，接过去就把盖子拧上了，“我不渴，走吧，继续往前走。” 陈美娜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的跟了上去，“妈，咱们家不是有存款嘛，干嘛把日子过的这般苦。” “而且，从这里坐车去乡下，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两毛钱呢。” 她爸一个月的工资有四五十块呢，一年到头来能攒不少。 何苦，这来回都要走四个小时了。 苗银花闻言，抬手点了她额头，瞧着重，实际上却是轻飘飘的，一点都不疼。 “有钱也不能全部都花掉啊，再说了，不给你攒嫁妆？不给你二哥三哥娶媳妇？” “还有家里小了，想在搭一间屋头前搭一个棚子出来，将来你二哥三哥好结婚用，而且你结婚的时候，妈还想给你陪嫁一台缝纫机呢。” 她去看过一台缝纫机要一百八十多块，而且还不算票。 就这都还没算陪嫁的床单被罩枕头套，以及搪瓷缸，铁皮暖水壶这些。 苗银花还没说，她还有个梦想，想在挤一挤，在闺女结婚的时候，在缝纫机的基础上，加一辆二六的女士自行车。 让她闺女风风光光的出嫁。 这些都是钱。 在首都城里面过日子，睁开眼睛就要算计着，不然一年到头来什么都落不下。 听完这，陈美娜揉了揉眉心，想说她不结婚不就是了，但是话到嘴边，看到老太太期盼的样子，到底是咽回去，改了一句。 “成家过日子真难。” 什么都要钱。 苗银花斜睨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在坚持一会，过了那条小河沟就到杨树沟生产队了。” “我去找你的表姑婆。” 还真是带点亲戚关系的，是苗银花这边的亲戚，不过扯的就是有些远了。 陈美娜点点头，路过小河沟的时候，她有了一个想法，但是买粮食要紧，她倒是没吱声。 一口气又往前面走了十来分钟，这才到了红星生产队。 一到大队口，那老槐树下就有不少老人和孩子在唠嗑，看到他们来。 有个小孩就嚷嚷，“吴奶奶，吴奶奶，你家城里的亲戚来了。” 显然，苗银花杨树沟生产队的常客了，不然不会连小孩都认识她。 这一喊，生产队东头的屋子内，走出来了一位裹着小脚的老太太，“银花，你来了？” 在看到苗银花身后跟着的陈美娜时，她顿时一愣，“你怎么把你老闺女也带过来了？” 苗银花有多稀罕她闺女，再也没有比吴奶奶更知道的了。 苗银花笑了笑，挽着吴奶奶的胳膊，“带着孩子过来打打牙祭，在家里饿的眼睛都冒绿光了。” 不是她不肯买粮，而是城里的粮食都是限量供应的，每个人每个月就那么多，超出了就只能饿肚子了。 再或者就是去黑市买粮，只是，黑市的粮食多贵啊。 普通人家谁吃的起？ 苗银花这一说，吴奶奶倒是知道了，她点了点头，看了又看陈美娜，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生得真标致，跟仙女一样，难怪你妈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这眉眼，这肌肤白的跟玉一样，通透又干净，说是往前儿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姐也不为过的。 陈美娜抿着唇笑了笑，梨涡若隐若现，漂亮的不像话。 倒是难得没有开口，她是知道的，面前这位吴奶奶帮了他们家不少忙。 最难的时候，城里闹饥荒，那个时候到处都缺粮，是吴奶奶有先见之明，让家里把陈年的粮食都给攒着。 还给陈家送了五十斤，也是那五十斤粮食，让陈家的几个孩子都活了下来。 为此，陈家每一个人都是感激吴奶奶的。 进了屋。 苗银花单刀直入，“表姑，家里又快断炊了，我想拿钱换点粮食，甭管粗粮细粮都可以。” 吴奶奶既然接待他们，自然是知道他们来意的。 “换是可以，但是我们家粮食也不多了。” “能换多少？” “最多二十斤了。” 这秋收的粮食还没跟上，现在吃的还是去年的陈粮，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二十斤就二十斤。” 也好比没有好。 苗银花直接说。 吴奶奶嗯了一声，招呼小儿媳妇去粮柜，提出来了一袋子的棒子面出来。 “这里一共二十斤棒子面。” “另外——” 她又提了一个绿色的尼龙网兜，“这里面是五斤的红薯干，你要是不嫌弃，一起背回去混着棒子面煮，到底是顶饿一些。” 苗银花打开袋子看了下，棒子面被磨的很细，金黄色的一粒粒，显然是极好的那种。 至于红薯干也被拾掇的好，一点霉点都没有。 她利索的道谢，“还是老价格，棒子面九分钱一斤，红薯干五分？” 吴奶奶看了一眼陈美娜，“这次红薯干就当是我给美娜这孩子的见面礼了，只用付棒子面的钱。” 苗银花摇头，从兜里面掏出来一个手帕，打开手帕后便是一卷零碎的票子，找了两块钱递过去。 “二十斤棒子面就是一块八，五斤红薯干是两毛五，我给两毛，算是我占你五分的便宜。” 她给的实在，吴奶奶想了想，从蛇皮袋子里面又抓了一大捧的红薯干装进去。 “乡下别的不多，红薯干还是有的。” 不像是城里，什么都要钱。 临走的时候，吴奶奶又把自家自留地种的白菜和豆角黄瓜，一样摘了一把，给苗银花装了进去。 苗银花喜滋滋的收了起来，出了门子，就给闺女拿了一根青翠的黄瓜，外加两块红薯干，一起递给了陈美娜。 “带你过来倒是还占便宜了。” 那么大一捧红薯干，都够他们家吃个两天的了。 陈美娜也没客气，接过黄瓜，一掰两半，一半直接塞到苗银花嘴里，剩下的一半自己吃了起来。 刚摘下来的黄瓜爽口清新，一口下去咔嚓一声，清脆不错，还带着几分酥麻，在这闷热的天气里面别提多舒服了。 吃完半根黄瓜，在啃两块甜滋滋的地瓜干。 满足！ 回城的路上，经过小河沟的时候，清澈的河水静静的流淌，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陈美娜思忖了下，撸起一截裤腿，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来，“妈，你等我下。” 她要试下——捕鱼达人！ 第9章 苗银花看了一眼河水，不算浅，起码要到小腿以上了。 她有些担忧，下意识地拒绝道，“这里面要是有鱼的话，早都被大家抢完了，哪里轮得到我们。” 饿的都快闹饥荒了，谁还会放着河沟里面的鱼不抓啊。 陈美娜已经跳下水了，下去了才知道水深，刚好没过膝盖，“我试试嘛，就碰碰运气。” 半个小时后。 陈美娜有些怀疑人生，捕鱼达人是个好技能，但是好消息，只抓海鱼，坏消息，对河鱼无效。 这就让陈美娜有些欲哭无泪了。 看着从她手边游过的一条又一条鱼，抓不住，根本抓不住。 她发了狠，阳光下，一张白皙的脸被晒的红彤彤，“妈，你也下来。” “把那个尼龙网兜给我弄下来拦着，我来赶，你来抓。” 她不抓了，让她妈来抓，她就不信，她这个吸引鱼的体质，还抓不了。 苗银花还有些犹豫。 陈美娜下了一剂猛药，“妈，你想不想喝豆腐鱼汤？” 这—— 苗银花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到底是没抵得住诱惑，家里上次吃鱼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这都五月份了。 过去太久了。 她咬咬牙，“我这就下来。” 卷起裤腿就跟着下去。 十分钟后。 陈美娜把吸引到她身边的鱼，全部都赶到了苗银花旁边，苗银花就用尼龙网兜来抓。 尼龙网兜入了水，到底是大了。 不少鱼都从网兜里面跑没影了，到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到了一条一斤多重的鲫鱼。 这给了陈美娜和苗银花巨大的动力。 “再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 一条。 两条。 三条。 苗银花喜的眼睛都眯在一起了，而陈美娜累的不想动，她累死了！ 来回的跑，明明有几十条但是到最后，被她妈抓到了三条。 天可怜见的。 她一条都没抓到。 这捕鱼达人技能可真牛啊，说要海鱼就要海鱼，一条河鱼都不给她。 陈美娜叉着腰，喘着气，“妈，不抓了，抓不动了。” 她怀疑自己累死，可能就这三条了。 而且还不是她抓的，是她妈抓的。 大海啊。 她是真需要大海啊。 但凡是去了海边，她还至于这般菜？ 那整个大海还不是她的探囊取物？ 什么海鱼大龙虾，还不都到她的肚子里面来？ 苗银花也累狠了，从河边扯了一把水草来，串进了鲫鱼草鱼的嘴里，串了一串起来后，则扔到袋子里面。 “这叫财不外露。” 陈美娜心说，就鱼腥味还能藏得住？ 不过，她妈高兴，她就不说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 听到苗银花高兴的哼小曲，陈美娜也抿着唇笑，她的唇形特别好看，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完美，而且还是淡粉色，带着光泽。 “妈，三条鱼呢，咱们回家一条煮豆腐鱼汤，一条红烧，另外一条清蒸怎么样？” 光提起来就带劲。 谁让她过来，就没吃饱过啊。 苗银花把袋子都扎好后，笑她，“你一顿吃完了，明天还吃不吃？” 这还真把陈美娜给问住了。 “明天再来抓？” 苗银花摇头，“你当我们天天都有时间啊？” “明天到领火柴盒的时候了，到时候领三千个火柴盒回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糊完呢。” 在城里面，没工作的人就去街道办领火柴盒回来糊，贴补家用。 苗银花和陈美娜也不例外，只是每次都是苗银花做的多，陈美娜负责玩。 当然，哪怕是她今年已经满十八岁了，在苗银花眼里和小孩子也没啥区别。 陈美娜可惜，“那下次再来。” 只是，更可惜的是她这捕鱼达人技能，竟然不能对河鱼使用，这就更可惜了。 还是要想办法去海边啊。 这样才不会饿肚子，才会吃的饱，吃的好！ 回去的路上，因为带的有粮食，怕被人抢了，所以两人坐公汽回去，一人一毛的车票。 却让她们两个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当苗银花和陈美娜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 整个大杂院就像是油锅里面溅进去了一滴水一样，迅速沸腾起来。 “银花啊，你这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好东西啊？” “就是，我瞧着不止是有粮食，好像还有青菜？” “我怎么还闻到鱼腥味了？” 一个大杂院住着的，放个屁都能听到，更别说做饭了，根本瞒不住旁边的邻居。 苗银花也没瞒着，“是有鱼，我那表姑家的在河沟抓到了鱼，送我们了两条。” 这话一说，大家顿时艳羡了，“有个在乡下住着的亲戚就是好，我瞧着你这大包小包的拎着，还有不少粮食吧？” 他们也都是知道的，苗银花在乡下有个表姑。 苗银花含糊道，“没多少，将将够糊口，饿不着肚子的地步。” “回见啊。” 她告别了大伙儿，领着陈美娜就跟着进屋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人也都在。 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屋子的人都围了上来。 “妈，表姑还给鱼了？” 苗银花收拾东西，斜眼，“我去你表姑家买粮这么多年，他们什么时候给过？” “这是我和美娜下河抓的。” 压低了嗓音。 这下，大家才恍然大悟。 等拿鱼拿出来，陈家二哥和三哥他们眼睛都在放绿光，“这鲫鱼有一斤多呢。” “煮个鲫鱼豆腐汤？大补呢。” 苗银花没听儿子的，而是去看女儿，“美娜，你想怎么吃？” 这一问，家里十多双眼睛，刷刷的就看了过来。 陈美娜思索了下，“就鲫鱼豆腐汤吧，去买两毛钱的豆腐回来，全家都能吃个饱。” 现在外面的豆腐卖的便宜，五分钱就能买一块。 若是买散豆腐，不要票不说，两毛钱能买半盆子，家里最少能吃个两顿。 “就听美娜的。” 苗银花果断道，“买一毛钱的散豆腐回来。” 她比陈美娜还抠，直接砍掉了一毛钱，拿了钱递给了陈石头。 “去厨房把搪瓷盆端过去，让你老叔多装些散豆腐。” 陈石头高兴的乱蹦，“我这就去。” 买豆腐可是个好差事啊，路上偷偷吃个两块，别提多开心了。 豆腐买回来了，苗银花要来做，却被陈美娜给拦着了，“妈，我来吧。” 她妈做的饭菜，不敢恭维。 这—— 苗银花有些犹疑，陈美娜笑了笑，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怎么？就不能让你老闺女孝顺你一顿饭？” 哄的苗银花眉开眼笑，果断把做饭的家伙都交给了她。 陈美娜让二哥帮忙把鲫鱼收拾干净了。 这才放了煤炉子的盖，趁着火势起来了，把锅烧热后往里面淋了一层油。 看的苗银花心疼的直抽抽。 “用棉纱，棉纱蘸着锅沿一圈就行了，哪能放这么多油啊？” 一个人一个月就二两油的定量，照着老闺女这般吃法，两天都给吃没了。 陈美娜头也没抬地应付道，“手滑，下次下次。” 真要是用棉纱来蘸着油擦锅，那鲫鱼豆腐汤还能好吃了啊。 油烧热了，把改过刀的鲫鱼，贴着锅沿放了进去，刺啦一声，两面煎到金黄的地步，加了两瓢的水进去。 大火烧开小火慢炖，快要起锅的时候，才把一毛钱的散豆腐给放了进去，散豆腐便宜一毛买了三斤。 她是一丁点都没留的，看的苗银花又是心疼。 她还打算留个一斤，晚上做个豆腐吃的，这下全没了。 鲫鱼豆腐汤煮到奶白色的时候，陈美娜把早上从表姑婆家拔的葱切了一根丢进去。 又稍稍煮了一会。 旁边的陈石头和陈虎头两人等不及了，“老姑老姑，什么时候可以开饭啊？” 陈美娜加了一勺盐进去，尝了味道，“可以了。” 这话一落，不止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激动了起来。 “可以吃了？” 大家纷纷去拿碗筷，实在是等不及了，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 连带着隔壁的邻居都给香过来了，“老陈家的，你们家晌午做的啥啊？” 弄的满大院都是香味。 苗银花得意极了，迫不及待的炫耀，“我老闺女说孝顺我，给我做了一锅鲫鱼豆腐汤。” 说着，她端着锅往外撇了下，“瞧瞧，这成色，是不是色香味俱全？” 谁以后再说她老闺女，养的娇滴滴的一无是处，看她不出去喷死他们。 齐春梅也没想到，陈美娜能做出这么好的鱼汤出来。 她还有些不信，“苗银花，你别是唬人的吧？” 苗银花切了一声，端着锅就进了屋，“爱信不信。” 看着苗银花这样，齐春梅心说，难道真是陈美娜做的？ 要是陈美娜能有这般好的厨艺，儿子娶回来，也不是不行了。 想到这里，她对儿子薛东来娶陈美娜的敌意，也没那么大了。 是时候开始找媒婆了，免得在拖下去，儿子怕是和她离心了。 屋内的人急死了，锅一回来，大家顿时拿着勺子就盛了起来。 陈美娜率先给苗银花盛了一碗递给她，这让苗银花眼眶湿润，“我老闺女长大了。” 陈美娜心里也苦涩，也许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原身对苗银花的好，连对方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她又给陈父盛了一碗，“爸，你也喝。” 陈父嗳了一声，接了过来。 “老姑，老姑，我们的呢？” 陈石头抻着脖子，望眼欲穿。 知道是老姑做的饭，他们都没敢抢先去盛，实在是在骨子里面怕他们的这个老姑。 陈美娜笑了笑，瓷白的面容上满是温柔，“都有。” 挨个给俩孩子盛了起来，对于幼崽，她有天然的宠爱。 以至于给俩孩子盛的时候，里面多了两块鱼背身上的肉。 这个地方的鱼肉刺大肉多，对于孩子来说，是最容易吃的。 看到她这个动作，王淑兰有些意外。 要知道以前只有小姑子和孩子抢食的份，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主动把好鱼肉给了她俩孩子。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淑兰探究地看了过去，陈美娜视若无睹。 盛完老父母，再加上两个孩子的，接着就是她自己了。 至于大哥大嫂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让她来帮忙盛饭。 轮到自己，她盛了一块鱼肉，又舀了几块雪白的散豆腐，豆腐极嫩，勺子一戳就碎，鱼汤也煮成了奶白色，光闻着就香气扑鼻。 她尝了下，鱼汤极为鲜美。 尤其是那嫩豆腐，入口即化，烫的心尖都是一颤。 至于鲫鱼肉，果然还是野生的好吃，鱼肉细嫩，鲜甜无比。 这一碗鲫鱼豆腐汤下去，才让陈美娜有了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 陈家其他人也赞不绝口。 “老姑做的鱼汤真好吃啊。” 陈石头把头埋在碗里面，都舍不得抬起来，“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汤！” “我宣布，以后我们家做饭最好吃的人，从奶奶变成了老姑！” 三岁的陈虎头点头如捣蒜一样，“是的是的。” 虎头虎脑大眼睛小寸头，别提多可爱了。 陈家三哥端着大碗，呼噜噜的吃。 他和陈美娜关系最好，有些纳闷，“美娜，你这厨艺突飞猛进啊，比我师父带我去的国营饭店吃过的鱼汤都好吃。” 陈美娜丝毫不吝啬自己的改变，“开窍了呗。” “是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王淑兰问了一句。 她一问，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都齐刷刷的看向她。 陈美娜嗯了一声，开玩笑道，“突然就想当个好人了。” 她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小极品。 王淑兰诧异地看向她，她以前讨厌小姑子是因为小姑子不懂事。 如今小姑子懂事了，看着顺眼不少。 倒是苗银花心里难受，骂骂咧咧。 “都怪薛东来那个杀千刀的，要不是他，我家美娜也不至于招惹赵营长。” 不招惹赵营长，她家美娜也不至于一下子变化这般大。 “不提他们，晦气。” 陈美娜倒是坦然，“大家要是喜欢的话，以后有机会在给大家做。” 她在这个家或许待不了多久，她想要在其他方面弥补一下。 大家顿时高兴了，“美娜下厨，就跟我们出去下馆子一样了。” 正当陈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所有人十分钟后来前院儿开会了！” “大事大事，所有人必须到！！！” 第10章 这话一落，陈家顿时安静了下来，连鱼汤都忘记喝了。 “什么大事？让全院的人都去开会？？” 这话问的，陈美娜他们哪里知道，都摇摇头，“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美娜第一个放下碗。 王淑兰则是自觉的收捡碗筷。 陈美娜看到了以后，突然道，“大嫂放着呗，我大哥二哥三哥都没动，你洗啥。” 这话一落，所有人顿时看了过来。 陈家老大还有些懵，“不是小妹，哪里有男人洗碗的？” 家里的活基本上都是苗银花和王淑兰做的 陈美娜算是个例外，她的待遇比家里的男丁还好。 陈美娜不喜欢这种思想，她盯着陈家大哥，问，“大哥你吃了吗？” 陈家大哥自然点头，除去俩孩子，他算是吃的最多的那个。 “那不就是了，没人规定家务活必须女人做，你既然吃了，就洗碗呗，还有二哥三哥也是一样的。”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大嫂来月事了，而且似乎肚子疼。 陈家大哥还要说些什么。 苗银花一锤定音，“老大啊，就听你小妹的，今儿的家里的碗筷就归你了。” 陈家大哥不敢反抗娘老子，这才瓮声瓮气道，“知道了。” 出了门子。 苗银花拎着两个小板凳，问陈美娜，“怎么想起来，让你大哥洗碗了？” 平日都是她做饭，儿媳妇王淑兰洗碗的。 陈美娜捏着细白跟葱段一样的手指，随口道，“大嫂来月事了，肚子疼，不能碰凉水。” 本来打算追上来问，陈美娜话的王淑兰听到这话。 她骤然怔了一下，看着小姑子远去的背影，她心里跟落了一团棉花一样。 又软又飘的。 全家似乎只有那个，往日娇气的不成样子的小姑子，注意到她来月事肚子疼了，而且还指挥丈夫去洗碗。 小姑子陈美娜，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 大杂院前院天井，已经围着不少人了。 那一声锣鼓喧天后，前院和后院的住着的人家，基本上都把手里的事情给放下来了。 来前院开会了。 主持开会的是鲁大爷，他算是大杂院里面比较德高望重的人了。 一早就搬了一把太师椅，坐在天井最中间的位置，方便开会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听到他说话。 大家一来，就围着鲁大爷，“鲁大爷啊，我们大杂院这是又出了什么大事了？” “大晌午的也不歇息，着急忙慌的把大伙儿给叫了出来。” 鲁大爷指着旁边知青办的干事，说道，“不是我找大家，是这位梁干事找大家。” 这—— 大家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确认了好几眼，不认识这位梁干事。 荷花婶是个急脾气，便问了起来，“到底是个什么事？您啊，还是快点说，好让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个底。” 梁干事身穿的确良衬衣，手拿黑色公文包，一脸的干部模样。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断了一截被绳子系着的梅花表。 “还不急，等人齐了再说。” 这还不急啊。 急脾气的人根本等不住。 荷花婶四处一看，“前院后院就差两家人没来了。” “一家是老陈家，还有一家是老薛家。” 这不，话刚落，苗银花领着陈美娜，齐春梅领着薛东来来了。 也是巧。 双方对视了一眼，齐春梅想着自己儿子要娶陈美娜，说不得还要上陈家求人。 她哪怕是在讨厌苗银花，还是捏着鼻子挤出来一抹笑。 只是，她还没笑完呢。 苗银花就把脖子往旁边一迈，拉着陈美娜就朝着前面走了，“笑的真难看。” 齐春梅被这一幕气的差点鼻子都要歪掉了，她回头就朝着儿子薛东来发脾气，“你可看到了，你娘老子热脸贴冷屁股！” 还提亲。 提个屁的亲。 薛东来脸色也不好看，他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没说话，视线一直追着陈美娜。 看到儿子这不值钱的样子。 齐春梅气的更狠了，一甩袖子，“你没看到你娘老子，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薛东来慢吞吞的来了一句，“又不是美娜欺负的你，你干嘛迁怒？” 齐春梅，“？” 她生了棒槌啊！ 真真是气死她了！ 前面。 苗银花看到这一幕，唇角忍不住的上扬，“还是生闺女贴心。” 不枉她生了三个儿子，还拼了个闺女。 还是她命好啊。 陈美娜捏了下她的手，“妈，我们坐哪里？” 苗银花张望了一番，拎着小板凳朝着荷花婶的那边走去，“坐到荷花旁边。” 怕女儿看不明白，她还不忘解释，“你荷花婶虽然不是好人，但是消息灵通。” 荷花婶，“……” 真是够了，当着人面说坏话的，全大院也就苗银花独一份了。 而且，两人昨儿的还闹翻了。 苗银花怎么有脸啊？ 苗银花振振有词，“我苗银花行的端，坐的直，从不背后说人坏话。” 大院住着的就是这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头一天还吵的热火朝天，第二天就亲热的跟姐妹一样。 “算了算了，你们快坐吧。” 鲁大爷在旁边打圆场，“人都到齐了，人家梁干事都等那么久了。” 这下算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又给拉了回来。 “梁干事，这人到齐了，你总该说了吧？” 梁干事在报名字，一低头，头顶上的军绿色红星帽就跟着落了半截下来，“确定前院后院所有人都来了？” 鲁大爷点头，“一共二十三家呢，都来了。” “那好——” 梁干事站了起来，手里拿了一个五成新的红星大喇叭。 因为用的太久，上面还掉了一层漆调整了按钮，这才清了清嗓音，声音顿时从喇叭里面传了出去。 “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梁前卫，来自大栅栏知青办。”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炸开锅。 “知青办？” 大家这熟悉啊，前两年才送走了一批知青呢，这又要来收人了？ 梁前卫颔首，“看大家的表情，想来对我还是熟悉的。” “那我就直说了，还是和六八年，六九年一样，” 梁干事的声音有条不紊的传到了每一个人耳朵。 “每家每户都需要提供一个，初中到高中适龄的未婚的知识青年去下乡插队。” “这次去哪里下乡？” 梁干事声音激昂，“去祖国最艰苦地地方。” “去西北，去边疆，去海岛，哪里需要我们，我们就去哪里！” 这话一落，所有人顿时炸了，大家都是不情愿的。 唯独！ 陈美娜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她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11章 “能不去吗？” 荷花婶第一个问，她闺女高晓兰刚好初中毕业，在家待业两年了。 按照对方说的情况，是刚好合适要下乡的。 梁干事脸一板，神色严肃，“这是支援建设国家的事情，不是你过家家，想不去就不去的。” 他站在椅子上，手拿喇叭声音洪亮的再三强调，“知识青年下乡建设是荣耀，每家每户最少出一个人。” “这是硬性指标。” “半个月后，我等着你们提交的名单。” 通知完事情梁干事便离开了。 只剩下大院的人，大家先是面面相觑，在接着就好像是一滴水溅到了油锅里面，迅速炸的火星乱冒。 “怎么这样啊？” “就是，突然来消息，没有一丁点的征兆和动静。” 这话一说，地中海的鲁大爷便说了。 “怎么没有征兆了？前两年广外路，那边不是有消息传出来了？而且东西城也有，只是我们这边的稍微晚一批而已。” 鲁大爷是八级钳工，又因为年纪大，资历长，为人公道，所以在大院里面也算是德高望重的。 他一摆手，“别争吵了，回去关起来门来，自己在家商量好人员名单了递交上去。” 怕大家不愿意。 鲁大爷特意强调了，“新人新事新社会，大家都是老同志了，思想觉悟放高一些。” 这话说的，大家不乐意了。 鲁大爷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早早的成家了，下乡的事情自然落不到他们头上。 可是，他们这些人家就不一样了，家里的萝卜头翻了年就长。 如今，这要下乡的话，手心手背都是肉，让谁去？ 不让谁去？ 这是真让人为难啊。 陈家也是一样，苗银花愁的眉毛都快夹死蚊子了。 齐春梅一看乐了。 她特意走到苗银花面前，也不顾平日的体面了，直接手抱胸得意道，“苗银花啊，苗银花，我家东来可是有工作的。” 她目光放在陈美娜身上停留片刻，“我等着。” 等着什么？ 等着苗银花领着陈美娜来求他们老薛家。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想当初，她儿子薛东来想要娶陈美娜，不管东来怎么献殷勤，他们陈家人可都是不屑一顾的。 尤其是苗银花，提起薛东来就一副看不上的样子。 如今可好了，知识青年一下乡，看她苗银花还怎么翘尾巴。 要知道，陈美娜可是全中的！ 每一条都符合知识青年下乡的条件。 看到齐春梅这样，苗银花气的心肝都是疼的。 想放狠话，但是看了一眼自家闺女，又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知青下乡一来，她说不得要求薛家了。 一想到这里，苗银花就觉得一口血怄在嗓子眼，难受的要命，但是为了闺女，又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她呸了一口，拉着陈美娜就走，“小人得志。” 等进了屋，原先下还斗志昂扬的苗银花，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她拉着陈美娜的手，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我苦命的女儿啊。” 陈美娜给她擦泪，她语气倒是平静，“不苦，能给您当女儿，我已经够幸运了。” 她越是这样，苗银花就越是难受。 “妈，我下乡——” 她还没说完，就被苗银花一下子打断了。 “想都别想，事情没到最后一步，妈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下乡的。” 语气斩钉截铁，还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滋味。 这—— 陈美娜看到这样的苗银花，她就知道对方心意已绝，这会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口气。 “妈，我们家四个人，大哥已经结婚，二哥和三哥都有工作，唯独我没有工作，而且去年刚好高中毕业，又满了十九岁，你我都知道，下乡是我最好的法子。” “而且还能解决薛东来这么一个大难题。” 她的本意也是要下乡的，有捕鱼达人这个技能，她去了海岛，只会去吃香的，喝辣的！ 日子过的要比在城里还自在。 毕竟，城里什么都限量供应，想吃块肉都艰难，更别说吃鱼了。 但是去了海岛，大海啊，取之不尽，她敞开肚子都吃不完。 苗银花知道这个理，但是知道归知道，舍不得归舍不得。 “你以为下乡是好玩的？” 她声音带了几分厉色，“隔壁胡同的陈小娟去了内蒙，每个月都打电话回来哭，说干不完的农活，又冷又饿，还吃不饱，要挑水。” “才一年啊，一年就老了十来岁。” “还有帽儿胡同的李梅花，她去的头一年人就没了，她父母就接了一堆白骨回来。” “陈美娜！” 苗银花连名带姓的喊，声音偏执又固执，透着一股斩钉截铁的意味。 “除非我死，不然不可能让你下乡。” 他们家虽然不是富贵人家，但是美娜养在她跟前儿。 也没受到大罪，就是最艰难的饥荒年月。 她也一个星期给她吃一个鸡蛋。 在说了，城里的姑娘养的娇，她家美娜尤为更甚。 从小到大别说种田挑水了，就是家务活都没让她做过几次。 这就是陈家的老姑娘，是苗银花老蚌含珠生下来的宝贝闺女。 让她去下乡，等于让她去死！ 更是断绝了，他们母女二人之间的情分。 眼看着苗银花如此激动，陈美娜叹口气，“妈，我也就这么一说。” 人激动的时候，是不能和对方对着干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更别说，苗银花还是在为她好。 她肯定是要下乡的。 但是怎么下，还要从长计议。 不过，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什么都要抓紧。 见她答应了下来，苗银花这才松口气，凸起的眼珠子也跟着慢慢收了回去。 “让我想想看怎么弄，薛东来肯定是不能嫁的。” 不说，薛东来自身是个病秧子，会遗传不说，就拿他妈齐春梅来说，都不是一个好婆婆。 她闺女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 陈美娜嗯了一声，贴在苗银花的肩膀上，轻声道，“我知道他肯定不能嫁。” 那么一个情绪不稳定的人，除非她活腻歪了。 更别说，还有遗传病，生出来一个病歪歪的孩子。 不止是她废了，孩子也废了。 “你知道就好。” 苗银花慢慢的摸着她的头发，“我想办法，贿赂下李媒婆，看她能不能给你安排相亲。” 以前，因为薛东来的原因，李媒婆不肯接陈美娜这一桩相亲，那时候陈家也不算着急。 毕竟，陈美娜虚岁才二十，还来得及。 但是现在吗？ 来不及了。 不嫁人就要下乡，两边都是火坑。 苗银花只能下血本了。 陈美娜一听要相亲，她顿时头大。 苗银花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不去不行。” “美娜，就当妈求你了。” 第12章 面对母亲哀求的话。 陈美娜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上辈子妈妈不爱她，爱的是弟弟。 所以她从未感受过母爱，但是她来这个时代不到两天。 她在苗银花身上感受过无数次。 那是她两辈子都求而不得的母爱。 陈美娜到底是妥协了，“妈，你先找媒婆吧。” 先不说媒婆那边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就算是找到合适的。 她这边只要相亲不成功，到最后还是可以下乡的。 见她答应下来。 苗银花顿时松口气，“妈，肯定给你找个好的。”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呢？ 要是有的话，陈美娜早都嫁出去了，他们也不会去算计赵向锋了。 说到底，因为薛东来。 周遭的媒婆都不愿意接陈家这个亲事，周围人更不敢和陈美娜相亲。 薛东来从一开始，就打算绝了陈美娜的后路。 一连着三天。 眼看着时间过的飞快，离最后报名下乡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媒婆那边还是没消息，这让苗银花急的嘴角起燎泡。 甫一进大杂院，就迎面撞上了骑着二六女士自行车的齐春梅。 齐春梅是体面人，她含蓄地笑，“苗银花啊，你可找到了愿意接你家亲事的媒婆？”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苗银花冷笑，“要你管。” 齐春梅看到苗银花这样，她心里就得意。 “我等着你求我，让你家陈美娜嫁到我们薛家。” 苗银花呸了一口，“你做梦！” 齐春梅不以为意，她回到家，把自行车停在了门口，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薛东来就递过来了三张票。 “什么？” 齐春梅愣了下。 薛东来，“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票。” “还差一张手表的票，我还在凑。” 他声音喜悦，“妈，你把票先收着，到时候从你们合作社帮我买三转一响。” 看到儿子这般积极的模样。 齐春梅就觉得一口气呕在心里，难受的要命. “你傻是不是？还弄什么三转一响？你是不知道吗？人苗银花已经到处拖媒婆，给陈美娜说相亲了。” “你还在这边掏心掏肺，薛东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傻儿子。” 薛东来脸色有些难看，他紧紧的捏着票。 齐春梅以为他听进去了，便继续道，“票你从哪里来的？” 薛东来，“我找人换的。” 他把自己攒的多年小金库，全部都搭了进去，而且还欠了一屁股人情，这才弄到了这三张票。 “花了大价钱？” 薛东来嗯了一声。 齐春梅更气了，“就陈美娜那样的，她值得吗？” 薛东来执拗道，“她值！” “妈，拜托您，帮我把三转一响买回来。” 他头一次带着几分请求，“我只喜欢陈美娜，这辈子也只会娶她。” 这话一落。 在外面斗志昂扬的齐春梅，瞬间就跟斗败的公鸡一样，“我怎么就生你这么一个——” 傻儿子啊。 * 陈家。 苗银花送走了第三个媒婆，她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不接，不接，他们都不接。” 陈美娜老神在在。 “那我就下乡好了。” 她对下乡跃跃欲试，毕竟，有了捕鱼达人，意味着她有吃不完的肉啊。 这是泼天一样富贵的好日子啊。 哪里像在家，天天饿的心里发慌。 苗银花瞪眼，“休想。” “我在想想办法。” 当天晚上。 她花了五块钱，找到了号称最厉害的孙媒婆。 “我女儿的情况你也知道，我现在就一个条件，现在立刻马上和我闺女结婚的，我们家都愿意。” 她犹豫了下，“当然，男方条件也不能太差了。” 他们家美娜在家都没吃过苦，总不能嫁到男方吃苦吧。 孙媒婆笑了笑，“这个不难。” 她打量着陈美娜，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着实是个标致的女娃娃。 她从事媒婆二十多年，还第一次见到如此好颜色的，那小脸跟白玉雕一样，穿着一件粗布麻衣，却难掩绝色。 孙媒婆，“你家闺女漂亮，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有薛家小子拦着没人敢接这门亲事。” 苗银花自然是知道的，她拉着孙媒婆的手。 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块钱。 “是啊，所以才麻烦老姐姐你多帮忙费费心。” 孙媒婆看着那一块钱笑了，“人是有，但是，就看你们愿意不愿意了。” “什么人？” 孙媒婆，“想要不怕薛家的，简单啊，让你闺女嫁个有能力有地位的，这样就不怕劳塞子的薛家了。” 这—— 苗银花和家人对视了一眼。 “孙媒婆，您还请细说。” “年轻的愣头青有几个有地位的？” 孙媒婆笑了，“像是那种三十来岁的，单位里面有官职，自然就不怕了。” 这下，苗银花也听明白了，她迟疑了下，“三十来岁，年纪大不说，恐怕也结婚了吧？” “那是二婚头啊。” 她闺女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孙媒婆点头，也没瞒着，直接说道，“是二婚头，这就要看你取舍了。” 她端详着陈美娜的那一张漂亮的脸蛋。 “就你家闺女这样好颜色，普通人也护不住吧？” 这一下子就戳中了苗银花的软肋。 可不是护不住？ 他们家要是护得住的话，也不至于让孩子这般憋屈了。 苗银花咬咬牙，“你先说下男方的情况。” 相亲也不一定能成功。 “对方是纺织厂的副厂长，叫冯建设，今年三十四岁，丧妻有一儿一女——” 话还没说完，苗银花就下意识地要拒绝。 孙媒婆，“你等我说完。” “冯厂长在纺织厂分了一套三室一厅，家里房子肯定是够的，他工资也高，听说一个月有百来块了。” “我这样说吧，我手里几十号相亲的男同志，就他一个不怕薛家。” “赵同志，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错过冯厂长，就再也没有人敢和你家闺女相亲了——” 她在心里感叹一句，闺女生得太漂亮也是祸水啊。 孙媒婆这话，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苗银花进退两难，她想到今天是第四天了，日子一天天近了，瞧着马上就要到提交下乡名单的最后期限了。 她想到薛东来已经在让人准备三转一响了。 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苗银花闭了闭眼，咬着牙给出决定，“相！” “二婚头就二婚头，只要他能护得住我家美娜！” “那就和他相亲！” 第13章 苗银花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去看女儿陈美娜的眼睛。 因为她知道女儿从一开始就不愿意相亲，更别说和二婚头相亲了。 陈美娜知道苗银花的顾虑，她聪明的没有去看苗银花。 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 她越是这样，苗银花越是愧疚，“美娜，咱们试一试，就当妈求你了。” 比起下乡，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女儿。 她倒是宁愿自私一次，让女儿嫁到身边，起码能看到她。 万一闺女将来婆家人欺负的时候，她这个当妈的也能护着她。 陈美娜这人吃软不吃硬，更别说苗银花这样了。 她叹气轻声道，“试归试，相亲成不成是另外一件事。” 去相亲是尽孝。 相亲不成功是她的底线和原则，过程改变但是结果不会改变。 见女儿答应，苗银花松口气。 她拉着闺女的手，眼里带泪，“妈知道你委屈，是妈没用，护不住你。” 但凡是他们家厉害点，女儿就不至于被薛东来逼迫成这样，更不至于受这个委屈。 “瞎说。” 陈美娜笑着安慰她，“能给您当女儿，是我的福气。” 这是实话，在这个普遍重男轻女的时代，她能够被苗银花当做心肝一样对待，这是她的幸运。 孙媒婆见她们母女这样，便说，“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男方工资高，职位高，房子大，除了年纪大点，哪里都好。” “我现在就去找冯厂长说，回头确定了相亲的时间和地点，我就回来和你们说。” 苗银花嗯了一声，起身相送孙媒婆。 到门口的时候，隐晦地看了一眼薛家，薛家一家子职工，这会都在上班，所以家里的门紧锁。 她压低了嗓音，“孙媒婆，我们美娜答应相亲的事情，还请您先帮忙瞒着。” 陈家最近一直在安排相亲，整个大院都是知道的，但是大伙也同样知道，陈美娜是不答应的。 如今，女儿答应了，她怕被薛东来知道了，又出幺蛾子。 孙媒婆点头，“赵同志，你放心，我晓得。” 孙媒婆的速度很快，不过个把小时就过来了。 这会大杂院上班的人还没回来，整个院子都是静悄悄的。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屋檐下面摆放的蜂窝煤堆，推开陈家的纱窗门。 见苗银花和陈美娜都在家里糊火柴盒，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实在是陈美娜太漂亮了，她坐在八仙桌前，眉目如画，肌肤雪白，坐姿娴静。 两条乌黑的辫子放在胸前，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 谁说人家陈家闺女娇蛮如同小辣椒，要她看这和事实根本不符。 孙媒婆对这门相亲也越发多了几分信心。 当即笑容满面道，“赵同志都安排好了，明儿上午让你闺女去东城老字号茶楼相亲。” 怕她们不懂这里面的门窍。 她还特意解释道，“人冯厂长特别重视这次相亲，东城老字号茶楼老贵了，往前推个几十年，可是贝勒爷才能去的地方，哪怕是到了现在，喝一杯茶最少都要两块钱，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苗银花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没那么抗拒了。 “谢谢大妹子了。” 这年头相亲，总归是想让自己闺女嫁到条件好的人家。 苗银花也不例外。 孙媒婆摇头，见陈美娜不吱声。 不她看了过去，忍不住感叹一句，有陈美娜坐在这里，当真是称的上一句满堂生彩。 就她这颜色，难怪让薛家小子猛追不舍。 孙媒婆清咳一声，越发提点了几分。 “赵同志，我人直有话直说了，男人都好颜色，你闺女生得漂亮，大概率是没问题的，但是……” 她话锋一转，“人冯厂长当了父亲，把前头留下来的一双儿女当做眼珠子，你家美娜过去相亲，外貌肯定没得说，就是有一点……” 她再三强调，“你家美娜一定要当着人家冯厂长的面表态，会对人家儿女好。” 苗银花脸上原本的笑容也跟着没了。 她活了一辈子，自然是知道后妈不好当。 如果有选择，她肯定不会让闺女去和这种人相亲，甭管对方说的天花乱坠，本质还是当后娘。 但是这话现在不能说，毕竟，他们求着孙媒婆。 她昧着良心，捡好听地说，“我家美娜最是最心善的，也最喜欢小孩子，肯定没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孙媒婆起身，苗银花去相送。 临出门的时候。 遇到对面的沈荷花探头探脑看过来，“苗银花，你又在给你闺女说相亲了？成了没？” 语气里面带着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她还记着之前，苗银花把他们家贵客赵营长截走，坏了他们家的好事。 苗银花翻了个白眼，“你给晓兰说成了吗？” 都是一个大院住着的，高晓兰和陈美娜年纪相仿，都是符合下乡的指标的。 不止她急，沈荷花也是一样。 被苗银花戳了肺管子，沈荷花砰的一声关上门，纱窗门跟着抖了好几下，“就他苗银花有钱，请的起孙媒婆！” 孙媒婆说媒起步价都是五块的！ 她可舍不得。 高晓兰看到这，她没吱声，脸上闪过一丝苦涩。 隔壁。 送走了孙媒婆，苗银花回到家，就把炕柜里面压箱底的衣服给拿了出来，是一套红底绿叶的长袖长裤。 “这还是我当年结婚的时候，你爸给我裁的衣服，我结婚的时候就穿了一次。” 她拿着手里用着一口水喷了上去，擀平了以后，这才放在陈美娜身上比划，“好看吗？” 苗银花一脸期待地问。 压箱底的衣服，她是没舍得穿的，就想着好衣服留给闺女。 陈美娜看着那一套东北碎花长袖长裤，她陷入沉默，违心的来了一句，“好看。” “那就行。”苗银花笑了笑，“你明天穿着去茶楼相亲。” 这是好衣服，好料子，穿着出去见人保准丢了不份。 陈美娜迟疑了下，看着母亲期盼的样子，到底是没拒绝，软着音调，“都听您的。” 她上辈子的母亲最是疼爱她弟弟，她是家中老二，上面有大姐，下面有小弟。 她从来都是被忽视的那个，所以也从未得到过母爱。 这辈子拥有苗银花的爱，哪怕是一点点，她都舍不得拒绝。 * 东城四合院周家。 赵向锋宿醉刚醒，耳边便传来一阵锣鼓声，“乖孙，我听小赵说，你昨儿的被人女同志绑炕上了？” “怎么样？事情成了吗？” 周爷爷是个老顽童，头发花白，一脸坏笑，“不知道爷爷能不能当上曾祖啊？” 这话一说，吊儿郎当赵向括一下子，把耳朵支棱起来了。少年生得眉目张扬，肆意又顽劣，一双眼睛高高上挑，带着几分刺头的模样。 只是，这会却乖觉的不行。 “我大哥要娶大嫂了？” 他是赵向锋的二弟，和赵向锋去驻队年轻有为不一样。 赵向括因为父母自小不在身边，疏于管教，加上被老爷子宠的无法无天，都十八岁了，还在招猫逗狗，遛鸟斗蛐蛐。 总之，什么事都做，就是不做正事。 赵向锋捏了捏眉骨，耳中的锣鼓尾音还未消失，他扫了一眼站姿歪歪扭扭的弟弟赵向括。 赵向括眼皮子一跳，顿时把身板挺直了几分。 赵向锋这才收回目光，朝着赵爷爷无奈道，“爷爷，没有的事。” 周爷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当的一声，又敲了一声锣鼓，“被人女同志绑到了炕上，都不知道抓住机会，屁用！” 他颇有些气急败坏，“我二十五岁的时候，你爸都会满地跑了，你还是个老光棍！” 赵向括慢悠悠的来了一句，“爷爷，你以前不是说，三十岁才有的我爸吗？” 赵爷爷瞪眼，“我四舍五入不行？” “二十五和三十有区别吗？” 眼见着老大赵向锋低垂着英气的眉眼，一言不发。 周爷爷看了气不打一处来，“明天老字号茶楼有个相亲会，你去。” 赵向锋，“不去。” 周爷爷捂着心脏，“不去是吧？明天你不去老字号茶楼，后天回来参加你爷爷的葬礼。” “我请你吃席！” 吃不上红事，那就吃白事！ 赵向锋，“……” 第14章 五月三号早上，杏花胡同大杂院已经有了烟火气息。 陈家一切准备就绪，陈美娜换上了，苗银花给她准备的压箱底衣服。 一套红底绿叶的大红花色长袖长裤，当衣服一拿出来。 大嫂王淑兰连刷牙都忘记了，震惊道，“妈，你怎么把三十年前的衣服拿出来给美娜穿了？” 这衣服虽然料子没有补丁，但是到底几十年了啊。 她小姑子最是爱漂亮，肯定不会愿意穿种碎花老式衣服。 话还未落。 陈美娜就接过衣服换上出来了，王淑兰极为意外。 半晌，憋出几个字，“还……怪好看的。” 真是人长得漂亮，就是穿个麻袋都好看。 陈美娜皮肤白，五官俊，极为适合这种鲜艳的颜色，穿在别人身上会有一种艳丽的感觉，但是到了她身上，却有一种牡丹盛开的惊艳感。 她真的好适合红色啊。 王淑兰忍不住感慨道。 苗银花也跟着打量，她闺女细胳膊细腿，白的跟玉一样，“我就知道我挑的衣服没的说。” “就是好看归好看，人太瘦了一些，要多补一补。” 在母亲的眼里，女儿永远都是最瘦的！ 陈美娜笑了笑，拎着衣角转了一圈，“还可以？” 没有她想象中的难看，当然，经典东北碎花如果难看的话，也不会引领潮流了。 “是非常可以。” 陈家二哥嘴皮子利索，他跟着接了一句，“我妹妹漂亮的跟一朵花一样。” “不过，今天穿这么漂亮做什么？” 在几个哥哥眼里，妹妹永远是最好看的！ 这—— 陈美娜去看了一眼苗银花，她去答应和冯厂长相亲的事情，为了以防消息走漏出去。 所以，连家里人也没说。 苗银花淡淡道，“天天穿那么素净，就不允许你妹妹打扮一次？” 这是连家人都要瞒到底了。 显然，要等相亲结果出来了再说。 不得不说，苗银花的口风是极紧的。 陈二哥笑了笑，一脸骄傲，“我妹妹漂亮，就该多打扮。” 说完，还不忘去看向陈美娜，“等哥这个月工资发了，攒了布票，带你去合作社裁衣服去。” 陈美娜知道这里面的情谊，这年头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不过是因为布票紧张，每个人一年才几尺的供应。 她二哥能有这个心，着实是疼她啊，因为就连他自己的裤衩子都是烂了几个洞。 “谢谢二哥。”陈美娜轻声道。 陈二哥不在乎的摆手，“妈，我去上班了，晌午厂里面要是有剩菜，我就一起带回来了。” 不过也难，他才入轧钢厂食堂当学徒一年的光景，真有剩菜剩饭，大师傅都拿走了，哪里轮得到他呢。 苗银花嗯了一声，等大家都离开上班后。 屋内瞬间安静起来，她拿着梳子，给陈美娜梳了两条大辫子，动作非常熟练，显然以前没少这般的。 苗银花一边梳，一边说，“今天你自己去，妈就不陪你了，免得被院里面其他人看出来。” 陈美娜点头，看向镜子中的少女，一头乌黑如瀑的辫子，杏眼桃腮，唇红齿白，当真是嫩的能掐出水，年轻真好啊！ 这样来想，来到这里似乎也不太亏，白白年轻了好多岁，还拥有了这么爱她的家人。 面对母亲的叮嘱，陈美娜点点头。 苗银花咬咬牙，从口袋里面拿了一块钱递给她。 想了想茶楼的地方太过昂贵，怕女儿被人瞧不起，又多加了两块。 “拿着，出门在外总有要用钱的地方。” 陈美娜比谁都知道，母亲有多抠门，出门不管再远，宁愿渴着饿着，也不舍得花一分钱。 她能一次拿出来三块钱给她，当真是疼她到骨子里面。 陈美娜犹豫了下，苗银花已经把钱塞到她口袋里面，“装着，妈给你的，还跟妈客气？” 陈美娜心里涩涩的，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默默道，一定要好好赚钱啊，只有这样，才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可是，在这穷苦的七十年代，想要赚钱寸步难行。 经商不被允许，房屋买卖不被允许。 唯一的正规渠道，不是在乡下种地，就是在厂里当工人，或者是考上单位去吃公粮。 但是，这些都不能暴富，只能不饿肚子。 所以，报名去海岛势在必行，因为海里才是她的主场，有了捕鱼达人技能，根本不怕没钱的！ 想到这里，陈美娜的心也越发定了一些，去完相亲之后，她要私底下跑一趟知青办。 把下乡的事情给敲定了。 前路清晰了以后，陈美娜也不再迷茫。 出了大杂院，陈美娜忽视了周围邻居探究的目光。 她坦然的走出大杂院，避开胡同两侧的随意搭建的地震棚和蜂窝煤堆，以及成堆的大白菜。 抵达合作社门口的路边，用自己身上毛票子买了一张去东城的公汽票。 挤上了沙丁鱼罐头一样的车子，在售票员声嘶力竭的叫喊下，到了东城老字号茶楼。 从车上下来后，陈美娜安静的打量着周围。 人说四九城，东城贵西城富，南面贫北面贱，还是有道理的。 因为面前不管是胡同口，还是四合院门口，都是极为宽敞干净的。 这里没有堆积的蜂窝煤堆和杂物，也没有四处黑色的让人无处下脚的小水坑，更没有狭窄又逼仄如同迷宫一样的胡同道。 这是和杏花胡同大杂院门口叫骂声，泼水声，以及无处下脚的胡同口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每一座四合院门前，几乎都会有一对煊赫威武的石狮子。 不管是在以前，还是在现在，这一对石狮子好像都是身份的象征。 陈美娜驻足了片刻，心说，不愧是东城，体面又讲究，这是每一个住在大杂院的人都向往的存在。 不过，和她没有关系。 起码是和现在的她没有关系。 因为，现在的她是个穷批。 给她十年的时间，她自信将来自己是有能力，在这里买得起一座四合院的。 想到这里。 陈美娜的心也越发斗志昂扬起来，她步伐坚定的朝着古色生香的茶楼走去。 打算快刀斩乱麻的解决这一桩相亲。 “老周，你在看什么？” 赵家四合院门口有着一对威猛的石狮子，周卫国立在门口，一连问了两次。 赵向锋收回目光，眼神疑惑，说道，“没什么。” 许是他看错了。 周卫国不信，探究了过去，可惜茶楼门口人来人往，他并未看出什么。 赵家的住处位置实在是好，离最繁华的老字号茶楼也不过是一百多米的距离。 既有热闹繁华，又有闹中取静。 周卫国惋惜的咂咂嘴，头一次生出当首都人可真好啊。 当然，更准确的应该来说是，老赵可真会投胎，生到首都而且还生到了赵家。 他是家中长子不说，连带着父母都是西北基地的顶顶有名的科研人员。 别看爷爷老顽童，实际上是住离休干所的老干部。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周卫国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马上就九点半，他佯装不经意的提道，“快到相亲的时间了。” 赵向锋不接茬。 周卫国没法子，硬着头皮继续试探道。 “听说，老爷子这次给你安排了一个极为优秀的相亲对象，人姑娘是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爷爷还是将军，一家子将门不说，而且还是同住四合院的，这么好的相亲对象，茶楼相亲去不去？” 赵向锋眺望着茶楼的方向，凌厉的眉眼带着几分薄。 想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本打算拒绝的态度也一改。 他薄唇吐出一个字，“去。” 第15章 “什么？” 周卫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讶然片刻，“你说什么？” 不等赵向锋回答，他就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你答应了去茶楼相亲？” 驻队那么多次相亲联谊，赵向锋身为里面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他可是一次都没参加的。 他们甚至还怀疑过，赵向锋是不是性别男，爱好男。 不然，他怎么对女同志那么没兴趣呢？ 赵向锋嗯了一声，周卫国还要问些什么，但是赵向锋已经下了门口的台阶，周卫国顿时追上去。 “老赵，我能问问原因吗？” 要知道，老赵可是最是排斥相亲的。 原因吗？ 赵向锋微顿了下，并没有回答，而是一言不发的往茶楼的方向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极为稳，像是被尺子特意标记出来了一样。 如同他这个人一样，规矩中透着几分锋芒。 后面的周卫国，完全惊呆了，他想找人分享，但是老爷子在屋里等消息。 赵向括那个臭小子，开始还在家等着，但是后来看到大哥赵向锋。 根本没有去相亲的意思，索性带着他的宝贝蛐蛐，去东直门那斗蛐蛐去了。 至于，赵向括的龙凤胎妹妹，他来了几天了，更是没看到过。 赵家人指不上，周卫国只能自己跑的飞快跟了上去。 等他追上赵向锋的时候，他抵达到了茶楼门口后，穿着褐色棉布的服务员，便在门口迎接着，“同志，请问你——” 话还未落，就注意到赵向锋冷峻的面容。 顿时心里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好半晌才稳住心神，这位同志也太威猛凶悍了吧？ 将近一米九的个子，是那种光站在面前，都让人心里跟着一颤。 服务员深吸一口气，态度越发恭敬了几分，“您是赵同志吧？您爷爷已经交代过了，让您过来后直接去一号茶室。” 一号茶室也是他们这里最贵的茶间了，一般人都进不去。 赵向锋颔首致谢，长腿一迈，都上了台阶，又退回了一步，突然问了一句，“今天相亲的人多吗？” 按理说这种问题，服务员是不能回答的，毕竟，关乎对方的隐私。 但是，问她这话的是赵同志啊，在他面前她根本生不出任何反抗或者拒绝的能力。 “多。”服务员低眉顺耳的回答，“冯厂长和陈同志在二号茶室。” “蒋主任——”她还没说完，余光就注意到对方的脚已经上台阶，服务员顿时松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脯。 还好—— 还好对方离开了。 她就只说了一对相亲对象，应该没事吧？！ * 陈美娜到了以后，便按照服务员的提醒，顺利抵达二号茶室。 这一路过来，她注意到这茶楼内部古色生香的环境时。 在心里微微感叹道，不管任何时代，都不缺有钱人啊。 这种几块钱一杯的茶水，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一个星期的伙食费了，但是在这里却是稀疏平常。 “陈同志，这里就是二号茶室了。” 服务员朝着陈美娜低声道。 陈美娜道了谢谢，这才抬起细白的手，撩起了珠帘，看到桌子面前已经坐了一个人。 对方大约三十来岁，国字脸，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衬衫，儒雅中透着一身领导的气派。 陈美娜微微顿了下，询问，“冯厂长？” 冯厂长颔首，他抬头打量着陈美娜眼里透过一丝惊艳，媒婆真是一点没夸张啊。 对方说，他这次的相亲对象年轻又漂亮，一身肌肤白的跟雪一样，眉目如画，娇艳动人。 是杏花胡同出了名的美人。 当时，媒婆这般说的时候，他心里还不以为意，心说，媒婆的嘴骗人的鬼。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般漂亮的女同志。 冯厂长好一会才回过劲，“是我。” 声音儒雅。 “你是陈同志？” 陈美娜点头，“我是。” “请坐。” 冯厂长很客气，主动拉开了椅子，并叫来了服务员，询问，“陈同志，你要喝点什么？” 他从媒婆那里知道陈美娜的家境普通，怕她不懂这里面的门路会尴尬，便主动介绍道。 “我喝的是西湖龙井，入口偏苦，回味无穷，这个属于绿茶，还有红茶，大红袍，金骏眉。” 陈美娜思索了下，“给我一杯金骏眉，谢谢。” 态度坦然，没有丝毫第一次来这种昂贵茶室的拘谨。 这让，冯厂长有片刻的惊讶。 不过，很快就朝着服务员道，“同志，麻烦你在给我们上一杯金骏眉过来。” “谢谢。” 他的这一套接人待物，着实不错。 等待上茶的时候。 双方都是第一次见面，有些尴尬，所以气氛僵持了下。 不过，冯厂长到底是领导，很会活跃场面，“没想到陈同志，这般年轻——”漂亮。 陈美娜笑了笑，“您也很年轻。” 她在找机会，怎么和平的拒绝这次的相亲。 只是，对方接人待物都很不错，她不太好开口。 说实话，最好是能和平解决，她不太想得罪对方。 毕竟，是一个厂的领导，到底有自己的人脉关系，对方真要是记仇，想找他们家报复。 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话到这里，便再次陷入了尴尬。 好在服务员把陈美娜的金骏眉端了上来，“同志，请慢用。” 对方端着托盘，又退了出去。 “没想到陈同志，喜欢红茶？” 冯厂长主动开口道。 陈美娜想了想，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像我这不过是牛嚼牡丹花。” 冯厂长失笑，“陈同志，真是风趣。” 隔壁。 刚进一号茶室的赵向锋，听到这话，他撩着珠帘的手一顿，哗啦一声响，珠帘噼里啪啦，传到了陈美娜和冯厂长的耳朵里面。 “隔壁也有人相亲？” 陈美娜问了一句。 冯厂长点头，“一号茶室是我开始想订的，后面这边的老板说被大人物给预定了，我这才转头约到了二号茶室。” 二号茶室也是要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约的上的。 陈美娜拿起茶杯，吹了一口气，吹散了上面漂浮的茶叶。 “原来是这样。” “嗯。” 冯厂长坐直了身体，他见到氛围没那么尴尬了。 这才直入主题做自我介绍道。 “我先说下我的情况，我叫冯建设，今年三十三，任职在首都纺织厂，工资一个月是百来块，厂子里面给我分配了一套三室一厅的筒子房。” “我曾于六二年结婚过一次，爱人遭遇意外离世后，目前留下了两个孩子，老大儿子七岁，老二女儿三岁。” “这基本上是我的情况了。” 他儒雅道，“想必媒人也和你说清楚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未来的另外一半，可以把我的孩子当做亲生的孩子。” 陈美娜放下茶杯，沉吟片刻，“冯厂长，你想听真心话吗？” “自然。” 陈美娜面不改色道，“那我就直说了，你也知道我是家里的老幺，自小性子养的独，所以不是我肚皮里面出来孩子，肯定隔一层，既然养不熟那么从一开始我就不乐意养。” “在一个，我这人又懒又馋，伺候孩子做家务别找我。不止如此，有啥好吃的肯定是我独一份，分享是不可能分享的！” 隔壁。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16章 从未见过这种相亲对象，人家在相亲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的优点一箩筐摆出来。 这位女同志倒是好，竟然把所有的缺点都暴露了出来。 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极品。 周卫国没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赵向锋虽然没说话，但是抿着的唇角也跟着上扬了几分。 隔壁二号茶室。 冯厂长苦笑了一声，“陈同志，你是不想来相亲吧？” 说自己那么多坏话的本质是破坏相亲。 陈美娜没想到冯厂长竟然这般敏锐，她点头，“对。” 她也没瞒着，“我也不是瞎说，我本人确实是这么一个性子，没有丝毫隐瞒。” 这是实话，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从未想过给人当后娘。 当好了，那是该做的。 当不好，那就是后娘坏。 当然了，如果百年之后要埋的时候，连个合葬都不配有。 毕竟，在继子继女的眼里，亲妈才是妈，才配和他们的父亲葬在一块。 所以，后娘这一生算什么呢？ 辛辛苦苦，劳心劳力，到最后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冯厂长没想到，陈美娜竟然如此直白，把自己所有的缺点都摆放在台面上。 他沉默了片刻。 陈美娜继续再接再厉道。 “你也应该听了媒婆说了我的事情，我被同一个大院的人给盯上了，对方这两天就要来我家提亲，我妈实在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这才火急火燎的安排我来相亲——” 原来是这样。 不止是冯厂长明白了，连带着隔壁的赵向锋也懂了。 在联想到之前陈家发生的事情。 赵向锋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于是，他突然站了起来。 周卫国嗳了一声，正听的津津有味呢。 就见到赵向锋撩开了珠帘，直接出了门子。 这让，周卫国有些摸不着头脑，哎哎哎的在后面追着。 “老老老——赵，怎么就走了啊？不相亲了？” 赵向锋嗯了一声，长腿已经迈出了一号茶室，在下台阶的时候，透过珠帘看了一眼二号茶室。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互相交错。 他眼睛微眯，眼神极薄，晦涩不明。 不过是一秒钟的功夫，便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的下了台阶。 无人知道，在这一秒钟的时间，赵向锋在想些什么。 等周卫国追上去的时候。 赵向锋已经去了门口，他半倚靠在门框上，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挺拔又英武，几近顶到门框的上沿处，灼热的光透过他的面容，英气又俊美。 “老赵，老赵——”周卫国追的心累，“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那边说话不方便。”赵向锋言简意赅。 “有什么不方便的？” 周卫国有些奇怪。 赵向锋并未解释，显然周卫国还没反应过来，二号茶室相亲的人是谁。 不过，他也不欲和他解释。 只是沉声道，“不用在相亲了。” 周卫国一肚子问号，“为什么？” 显然，这短短片刻的功夫，他问出了人生的十万个为什么。 赵向锋立在门口的台阶上没回答，而点着了一支烟，没急着抽，缭绕的烟雾升腾间，混着猩红的火苗撩红了他凌厉的眉眼。 他语气平静道，“已经来过了。” 在他们进门的那一刻，对方就在观察着他们。 周卫国，“啊？” 他更不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听不懂呢。 赵向锋用着指腹掐灭了烟，丢在了地上，擦的蹭亮的三接头皮鞋踩了上去，重重的一碾。 旋即，他指着门口服务员站立的位置，“五分钟前，贺同志站在这里观察着我们。” 相亲本质就是一个双向选择。 他们在挑剔对方，对方也在选择他们。 这下，周卫国突然听懂了，“你是说，人贺同志没看上你？” 说起这个，他就笑的拍大腿，“哈哈哈，老赵，你也有今天啊？” 要知道，以前赵向锋在驻队可是香饽饽啊。 不管是大院的嫂子们，还是老领导们，各个都恨不得把他往自家拐回去。 结果，赵向锋这愣头青，谁都看不上。 现在好了，相亲被嫌弃了吧！ 只是，周卫国还没笑完，不远处就跑来了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同志，对方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文静又娟秀。 “你就是赵向锋，赵同志？” 赵向锋嗯了一声，旋即，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了然。 那是洞察一切的智慧。 他哪怕是不说话，仍然是把贺敏吓了一跳，实在是对方气场太强，摄人心魄。 她有些后悔。 自己这般突然跑过来找面前，这位凶悍威猛的男人，到底是对不对的？ 只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 她也没有回头路了。 贺敏深吸一口气，自我介绍道，“你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我就是你的相亲对象贺敏。” 赵向锋一言不发，只是逆着光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她。 光晕下，他眉骨高，眼窝深，鼻梁高挺，显得凌厉又凶悍，像是塞外的风霜刀剑，气势骇人。 “我之前没出现是我不确定，你这个人靠谱不靠谱。” 他的气势太强，贺敏甚至不敢直视他。 只是低头看着脚尖，语气磕磕巴巴。 “你是我后妈介绍我的，我怀疑我后妈不安好心。” “但是，在看了你以后，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所以，我想问问你，如果我和你相亲成功结婚的话，我能不能把弟弟妹妹一起带着嫁到你家？” 赵向锋突然就想到了，之前陈美娜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笑，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我讨厌小孩。” 赵向锋一字一顿。 当然，他也没兴趣帮相亲对象养小孩。 有一句话陈美娜说的对，不是自己的孩子养不熟。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下去。 贺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一下子说不出了，“你——” 说对方没有同情心好像不太合适。 她深吸一口气，“抱歉，打扰了。” 赵向锋嗯了一声都下了台阶，他突然目光放在了二号茶室，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二号茶室的男同志，可能符合你的要求。” 双方都想带孩子相亲。 简直是一拍即合！ 贺敏还有些茫然，赵向锋已经离开了。 周卫国在旁边提点道，“二号茶室的男同志好像叫冯厂长，对方也带着两个孩子，刚好你也有——” “若是相亲成功了以后，他能罩着你，你能帮他看孩子。” 贺敏的困境很明显，后妈嫁进来，把握家中大权，着急把前头留下的几个孩子打包。 当然，贺敏也不放心后妈，所以想着急出嫁后，把弟弟妹妹一起带离贺家。 贺敏听到这话，脸上有一瞬间的难看，觉得他们这是在羞辱她！ 周卫国一下子看出来了，他摇摇头，“你要是觉得我们多管闲事，就当我们没说。” 他们绝对没有羞辱的意思。 只是在提点对方。 等周卫国离开后，贺敏这会也冷静了下来，明白以赵向锋和周卫国的身份，没必要羞辱她。 那就是真的在帮她。 贺敏权衡了利弊，因为她想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出嫁的原因，一连着几场相亲都谈崩了。 而赵老爷子这里，不过是看在和她死去的爷爷份上，这才牵头拉线。 当然对方是不知道她还会带着弟弟妹妹出嫁的。 想到这里。 贺敏越发冷静，她这么一个情况，好条件的男方家不愿意娶她，差条件的男人她也不想嫁。 这样来看。 冯厂长倒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选择的对象了。 只是—— 二号茶室不也在相亲吗？ 冯厂长的相亲对象会愿意放手吗？ 第17章 贺敏不知道，她只能寻求一个机会，在茶楼门口处安静的等待着。 她觉得自己是个小人。 竟然，一直想让和冯厂长相亲失败。 一想到这里，贺敏就觉得内心难堪，她甚至有些瞧不起自己。 二号茶室。 陈美娜说清楚了前因后果，“大概就是这样，冯厂长确实不好意思是我耽误了你。” 她本来不该来相亲的，但是违逆不过母亲苗银花这才来的。 冯厂长笑着摇头，声音儒雅又温和，“说耽误倒是严重了，相亲本来就是一个双向选择。” 他惊艳于陈美娜的年轻漂亮，但是对方既然不愿意，他自然没有强求的份。 而且，陈美娜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也确实放在了心上。 到了他这个年纪，再次娶妻，自然是要优先考虑孩子的。 如果，陈美娜对他的孩子不好，他自然是不能娶的。 在喜欢也不行。 因为，人这一辈子，有了孩子之后，就不光光单纯的只是自己了。 陈美娜听完这些，着实对他敬佩。 因为男人能做到这个份上的着实不多，她朝着他举杯。 “您是一个好父亲，我以茶代酒，敬您一个。” 冯厂长抿了一口茶后，才问她，“你既然做了决定，那你可考虑过，若是相亲失败回去会遭遇什么？” 薛东来的疯批性格，他也曾经听说了一些。 按理说，薛家早都可以搬出去大杂院了，但是没办法，薛东来不愿意，薛父和薛母自然就着他。 以至于，薛家明明条件不错了，却还挤在大杂院里面。 陈美娜放下茶杯，思索了下，“我打算下乡——” 只是，没有好的门路。 这话一落，冯厂长倒是惊讶了，他放下茶杯在桌子上，“下乡？你可想好了，女同志下乡可是很辛苦的。” 陈美娜眉目盈盈带笑，有着说不出的大义凛然，“建设国家哪里有不辛苦的？” “去最穷，最偏远的地方发光发热，才是我们这些年轻人该做的事情。” 冯厂长听完，也觉得热血沸腾，“说的好。” 人到中年，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陈美娜的冲劲和热血，他身上更多有的是妥协和沉默。 也因此，他非常欣赏陈美娜。 “你如果真要是想下乡，也不是不行。” 陈美娜眼睛一亮，“冯厂长，你有门路介绍？” 她其实想过直接去知青办的，但是薛东来那边防着她。 不止是在盯着他们家安排的相亲，还盯的有知青办那边。 就怕她急了，直接报名下乡了。 所以，她根本没空去知青办。 “有。” 冯厂长思忖了下，“我有个表弟就是在知青办当主任，我可以先联系他。” “如果你不方便去知青办的话，我可以让他过来。” 陈美娜犹豫了下，“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毕竟，让人家来这边了。 冯厂长笑了笑，一脸儒雅的摆手，“相亲不成，仁义在，这点麻烦算什么？” 不多话，他喊来了服务员，借了茶楼的电话，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知青办。 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 知青办的夏主任就一脸汗意的走了进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阵牛饮。 “还是表哥你懂我，知道我就馋老字号茶楼的这一口雨前龙井了和鲜肉包子了。” 冯厂长看着夏主任这样，安静地笑着。 等他喝完了这才说道，“让你带的下乡知青申请单，带了吗？” 夏主任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带了，你怎么要这个？” 他正头疼呢。 知青办再次下乡插队的号召出去后，家家户户都是哭天抹地，以至于到现在为止，还没凑齐人数。 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要这个自然是因为有人需要。” 冯厂长和他说话多了几分直白和爽朗，“这位陈美娜同志，想要插队下乡，你这边可能安排下？” 顿了顿，他补充道，“最好是不要大张旗鼓，悄悄的进行。” 夏主任一下子就懂了，他在知青办这几年见过太多种情况了，但是主动要求下乡的却不多。 他好奇地看向陈美娜，“你不是？” 他表哥的相亲对象吗？据说，这一次舅妈可是下了大功夫，就是为了让表哥能够相亲成功。 怎么，女同志不愿意嫁给他表哥？ 而是要下乡？ 这就奇怪了，他表哥虽然有了孩子，但是不管是外貌还是工作，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陈美娜扬眉解释道，“我是冯厂长的相亲对象，但是我们双方没看对眼。” “所以——” 剩下的话不用她说，双方就明白了。 夏主任，“那——陈同志，你可真是亏了，我表哥可是我们那一块出了名的好脾气，好工作。” 除了有孩子之外，真的没有任何毛病了。 当然，若不是有孩子，也不会选择和陈美娜相亲了。 陈美娜，“冯厂长是好人，但是不适合我。” 一句话便道明所有。 冯厂长苦笑一声，却没解释。 夏主任明白了些什么，“行吧，这就是知青下乡申请书了，你看下若是没问题，可以照着里面填写。” “不过——” 他思索了下，“知青下乡申请书，我是建议你自己交回知青办。” 陈美娜还没回答。 冯厂长便皱眉，“不能你帮忙带回去吗？” 陈美娜的身份着实不合适，若是合适的话，他也不至于把夏主任喊过来了。 夏主任说，“不是，表哥，你还真以为我是万能的啊。” “你知道我把这张报名单拿回去交给收单员后，会有什么后果吗？” “改天的就有要传言了，陈同志不是我亲戚，就是我养的傍尖儿。” 所谓傍尖儿，便是男人婚后外面养的小。 冯厂长差点没气笑了，“有人把傍尖儿送到下乡去插队的？这哪里是傍尖儿，这是仇人还差不多。” 夏主任缩缩头，“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地方嚼舌根的人多，反正我不能送。” 送了，他名声就毁了，他家母老虎可凶可凶了。 他可不想回去跪搓衣板。 陈美娜填完报名单，她捏着报名单，思忖道，“那我想办法，找人帮我送过去。” 只是，这人却不好找，要瞒着薛向东，也要瞒着她母亲，还要和她年纪相仿。 难啊。 只是，正当陈美娜发愁的时候，二号茶室的珠帘外面，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声音。 “我可以吗？？” 第18章 这话一落，大家都跟着看了过去。 就见到一位身穿蓝白格子布拉吉长裙的女孩子，立在门口。 她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眉清目秀，声音如同黄鹂鸟一样清脆。 “你是？” 显然陈美娜，冯厂长，以及夏主任三人都有些懵。 他们没想到茶室外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贺敏有些紧张，右手摸着麻花辫的末端搅着。 她抿着唇低声道，“我是隔壁茶室赵同志的相亲对象，我叫贺敏——” 她鼓足勇气，把目光放在陈美娜和冯厂长身上，“对方和我说，我的条件更适合和冯厂长相亲……” 贺敏不愧是读过书的人，三言两语便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我是东城四合院贺家人，我爸娶了后妈，我后妈拾掇我这个大闺女赶紧出嫁，所以我想着，找个能接受我的，带着我弟弟妹妹一起嫁过去。” 这下，大家都懂了。 她怕陈美娜误会，还解释道，“我没有抢你相亲对象的意思，我是听了你们没看对眼，这才过来的。” 陈美娜对贺敏这个名字，是有印象的，因为对方未来的成就极高！ 在教育方面是一方响当当的大佬啊。 她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陈美娜，“我晓得。” 要是对方要有抢相亲对象的意思的话，就不会选择她也在场的时候，说这话了。 “你之前说你可以？” 陈美娜问她。 贺敏见她不抗拒，这才松口气，“我可以帮你去交下乡申请单。” 她会知道陈美娜的需求就是如此。 陈美娜挑眉，“条件？” 贺敏窘迫道，“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她对陈美娜是有亏欠的，总觉得是自己算计了对方。 陈美娜有些惊讶于贺敏的坦荡和直白，甚至，在她眼里对方是有点可爱的。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朝着冯厂长道，“冯厂长，这么好的相亲对象，你要是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就从这短短的几件事就能看出来，贺敏这人聪明机警重情义。 不然也不会从后妈手里跳出来相亲，更别说，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嫁人了。 而她对陈美娜的歉意，更体现了她为人的道德之心颇高。 不是一个自私自利，只会算计的小人。 这样的人，才符合冯厂长的条件啊。 说实话，冯厂长也有些心动，到了他这个年纪，更讲究的是实用性。 显然，陈美娜不适合他。 面前的贺敏更为适合。 冯厂长斟酌了下，“我的条件你知道吗？我有一双儿女，如今也是小孩子。” 所以，他家条件也是复杂的。 贺敏点头，“我知道，我也有一双弟弟妹妹，大的十二岁，小的九岁，他们从小都是我一手带大的。” 她怕冯厂长觉得弟弟妹妹正是能吃的年纪。 便主动说了，“我有自己的嫁妆，暂时能养活得起我弟弟妹妹，我只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她才刚毕业，工作还没找到，正是前途未卜的时候，又被后妈算计，急于找个对象嫁了。 说实话，她的情况，一点都不比陈美娜的好到哪里去。 冯厂长摆手，“你若是嫁过来，断然没有让你用嫁妆养弟弟妹妹的情况。” 那他也太没用了一些。 这下，贺敏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这个男同志说话还怪……有责任心的。 陈美娜看到他们这样，就知道互相看对眼了。 她也不由得姨母笑，“人贺同志条件很好，当然，冯厂长你也不差，我瞧着你们两个人站在一块，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话说的，冯厂长和贺敏两人都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只是，贺敏含羞带怯，冯厂长则是有些尴尬的不知道往哪边看。 旁边的夏主任打量着了两人，“我也觉得表哥你和贺同志，站在一块更般配一些。” “和人陈同志站在一块，就像是她爹一样。” 陈美娜，“……” 冯厂长，“……” 怕两人听不明白。 夏主任跟着道，“陈同志就像是一朵漂亮的花，表哥，你就像是那坨牛粪。” 冯厂长，“……”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你闭嘴。” 转头，看向陈美娜和贺敏又带着几分温和，“我家弟弟就是这样嘴没有把门。” “这样吧，贺同志你先陪着陈同志，去把下乡申请单给交到知青办去，剩下的事情我们改天再聊。” 贺敏红着脸点了点头，朝着陈美娜道，“陈同志，我们是现在去吗？” 陈美娜点头，“不过，我要先填写一个申请单。” 这个申请单还是空白的。 贺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陈美娜借着冯厂长衬衣上口袋面前，别着的英雄牌钢笔写了申请单。 刚开始用，她还有点不习惯，钢笔出水太多，晕染开来，一下子穿透了信纸。 她停顿了好一会，这才慢慢习惯。 等习惯后，接下来就顺利了许多，旁边的冯厂长他们从头看到尾，等申请单填写结束后。 冯厂长感慨了下，“陈同志这一手字可真漂亮。” 这话一夸，大家都跟着看了过来。 贺敏也忍不住点了点头，“跟印刷的板书一样。” 陈美娜倒是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咱们现在就过去？” 她更倾向于把下乡的事情早点定下来。 这样，免得夜长梦多，更能防止薛东来那边出幺蛾子。 贺敏点头，“我都可以。” 夏主任咬完最后一口大肉包子，香的他恨不得把舌头咬掉，“我带你们过去。” 陈美娜看到那宣腾腾的肉包子被吃完后，她有些可惜的咽了下口水。 老实说，进来茶楼后，最吸引她的就是这白花花，宣腾腾的大肉包子了。 实在是馋啊。 肚子里面没油水，平日吃的不是杂粮棒子面粥，就是窝窝头，野菜饼。 比起这纯纯富强粉做的大肉包子，不知道差到哪里去了。 旁边的冯厂长看出了什么，他招手叫来服务员，“同志，你帮我在打包一笼肉包子。” 这话还未落，旁边的夏主任愣了下，“表哥，我吃饱了。” 他一个人吃了四个大肉包子，喝了两杯茶，饱的不能在饱了。 冯厂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陈美娜倒是猜到了什么，她张张嘴，又不好开口。 如果不是呢？ 那她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正当陈美娜犹豫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拿来了包子，是一个小蒸笼，放在茶桌上后，便把小蒸笼打开，露出了里面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 “全部都装起来吗？” 服务员问冯厂长。 冯厂长嗯了一声，服务员利索的把四个大肉包子给装到了，褐色的牛皮纸袋子里面。 还不忘用线绳绑了起来，免得漏气凉的快。 “我请客。”冯厂长接了过来，直接递给了陈美娜，“带回去吃。” 真是这样。 陈美娜张了张嘴，饶是舌灿莲花，这会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没想到冯厂长观察的如此细致。 见陈美娜不接，冯厂长笑了笑，“等你以后有机会了，在请我吃回来好了。” 不带任何施舍，是那种把陈美娜当做朋友一样对待。 陈美娜看着那牛皮纸袋子，她思索了下，从口袋里面拿出了唯一的两块钱，递给服务员。 “同志，这个包子的钱我来结账。” 万万没有让相亲对象来出钱打包的道理。 只是，钱还没交出去，就被冯厂长拦下了，“我在这里是记账的。” 他说完这话，给服务员了一个眼色，“你出去吧。” 他既然说了请客，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四个大肉包子两块钱，这个钱他还是出得起的。 这—— 服务员一走，陈美娜的钱算是给不出去了，这包子—— 冯厂长看出了她的意思，他笑道，“陈同志，莫不是连我这个朋友都不想交了？” 这还严重了。 “怎么会？” 陈美娜在挣扎半晌后，这才伸手接了过来，认真的承诺道，“以后我一定会还回来。” 冯厂长温和地笑了笑，“我等着。” 旁边的贺敏好奇地看了一眼陈美娜。 因为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肉包子虽珍贵，但是却不到陈美娜这般郑重的地步。 等出了茶楼后，冯厂长离开了。 夏主任，陈美娜，以及贺敏三人坐了公汽，往知青办去。 路上。 夏主任朝着陈美娜说，“我这表哥是个不错的人吧，错过真不觉得可惜？” 反正，他没见过比他表哥脾气更好的男人了。 陈美娜想了想，如实道，“人是很好，但是不适合。” 不是人很好，就适合结婚。 因为，她没有结婚的打算，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她一直都认为，在有限的条件内，一个人生活才是最优选择，免得她的孩子将来一起跟着受苦。 既然是普通人的人生，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生来经历苦难。 “你真奇特。” 贺敏忍不住来了一句。 陈美娜是她见过，最为特立独行的女同志。 第19章 如果，她有陈美娜这种勇气，或许，她就不会火急火燎的嫁人了。 把自己的希望，完全寄托于另外一个人身上。 陈美娜耸肩，拦住了行驶过来的公汽，她回眸一笑，“你不觉得我奇怪就好。” 她的想法，在后世可能是会被人接受的，但是在现在怕是个怪胎。 “不，我觉得你很特别。” 贺敏说，“你和我了解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她是知道陈美娜的，还是从大院那边得知的，赵向锋被去大杂院看望战友，差点被强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或者说，有周同志这个大嘴巴，大家想不知道也难。 在传言当中，陈美娜蛮横无理，刁钻极品，但是，事实和传言一点都不符。 陈美娜抓着车门把手，勉强挤上车，扑面而来的汽油味，差点没把她当场送走。 她恨不得堵着自己的鼻子才好，贴着人挤上了最后一排的角落，勉强有两个空位置。 她拉着贺敏一起坐下来，笑着说，“那我们现在才算是真正的认识。” 贺敏点头，她显然很习惯这公汽上的味道。 “好像是这样。”人果然不能相信传言，就像是当初传言她后妈很是贤惠一样，结果相处下来，对方不过是个面甜心苦的人。 等她们坐稳了以后，冯厂长和夏主任两人站在一旁，扶着座椅的后背。 陈美娜这才注意到，这座椅的麻布上，全部都是黑色的机油，难怪，这么大的气味。 一路上，车子摇摇晃晃，像是后世的卡丁车，挤的人心里发慌。 等下车后，她迫不及待的挤下去，大口呼吸。 “你晕车？” 贺敏问。 陈美娜点头，她不太习惯这个年头的公汽，人太多了，汽油味，鸡屎味，混着满身的臭汗味。 像是发酵了三天三夜。 “那你要多坐一些就习惯了。”贺敏这话刚落，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抱歉。” 陈美娜都是要下乡的人了，哪里有机会再坐公汽了啊。 也只有首都这边公汽普及的才比较多。 陈美娜摇头，干呕了一下，这才随着他们一起去了知青办门口。 在要进去的那一瞬间。 贺敏回头问她，“你真的想好了吗？” “下乡的日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在她看来，宁愿嫁人，都不要下乡，不要离开首都。 连首都的日子都这般苦了，她不敢想象，那边要如何过。 旁边的夏主任和冯厂长两人，也难得没有接话，只是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陈美娜。 这两人似乎也在给陈美娜反悔的机会。 陈美娜笑了笑，语气轻松，“对于我来说，比起下乡更恐怖的是嫁人。” 下乡不一定会吃苦，有了捕鱼达人，顿顿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 还能攒点小金库。 但是留在首都，除了嫁人，她别无选择。 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你真是个怪人。” 说这话的是冯厂长，虽然，这话很不礼貌，但是确实是很符合陈美娜。 陈美娜也不恼，她笑了笑，黛眉弯弯，杏核一样的眼睛微微上扬，“或许吧。” “人这辈子总有自己想走的路。” 上辈子没选的路，这辈子也不会选。 见她笃定。 贺敏他们这才不再劝说，拿着陈美娜的下乡申请书，上了台阶进了知青办里面。 陈美娜没进去，站在知青办外面等着。 她看着灰色电线杆上安装的大喇叭，心说，这一步总算是走了。 这也算是不错的开端不是吗？ 去了海岛，这就是她的天下了，不止是能吃饱肚子，还能驰骋大海，这才是她要的生活。 就是想到母亲苗银花，她有些头疼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用薛东来这个借口吗？ 陈美娜不确定起来。 她刚想到薛东来，薛东来就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朝着她行驶过来。 自行车旋了一个弯，最后停在她面前。 薛东来生的清瘦又挺拔，个子足足有一米八，骑在二八大杠自行车上，反而越发显得盘靓腿长。 他穿着蓝白色海魂衫，面容俊美又阴柔，本来看到陈美娜的时候，他还有几分高兴的，唇角都扬了起来。 美娜真漂亮啊。 她静静的站在那，雪肤乌发，黛眉杏眼，她穿着棉布长裙，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白生生的。 只是—— 在注意到陈美娜站在知青办门口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变得阴沉起来，“你要下乡？” 陈美娜也没想到，这么巧，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薛东来。 要知道，她来的这个知青办，可是离他们大栅栏知青办，还差了两条街的。 正当陈美娜想着对策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声音。 “美娜，我下乡申请书已经交了，不是说要陪着我买布料吗？走走走，我要在下乡之前给自己置办一身。” 贺敏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刚牵起陈美娜的胳膊，仿佛这才注意到陈美娜旁边站着的薛东来。 她愣了下，一脸疑惑，“他是？” 陈美娜惊觉于贺敏的机灵，顺着她的话，便接着道，“这位是我一个大院住着的邻居。” 薛东来很是不满意陈美娜的这个介绍，但是比起这个小事，不是陈美娜下乡，让他更为满意一些。 他也没下车长腿撑着地，二八大杠自行车在他这里就跟玩具一样，连带着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很快就不是邻居了。” 那是什么？ 贺敏差点就问出来了。 只是，余光注意到陈美娜的脸色不好，她或许猜到了几分，面前这个男人是谁了。 和她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然也不会来相亲了。 “你还去不去陪我买花布？”她主动换了话题，“听说王府井那边的供销社，来了一批新的的确良。” “特好看！” 都是姑娘家的闺房话，这让薛东来到嘴边的验证，也跟着咽了回去。 他目光在贺敏脸上停留片刻，旋即这才注视着陈美娜，目光温柔了片刻，“等着我，三转一响我很快就凑齐了。” 三转一响这是大件，是好条件人家结婚的必需品。 在薛东来眼里，陈美娜就是值得最好的。 只是，这三转一响却不好凑齐，实在是商品太过紧俏。 票，钱，以及货和人脉关系，四者缺一不可。 听到薛东来的话，陈美娜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这才是她要以最快速度下乡的原因。 薛东来见她不答话，他也不恼怒，难得阴沉的脸都跟着神采飞扬了起来，“会很快的。” 很快就可以娶到他心爱的人了。 陈美娜还是不说话。 薛东来讨了个没趣，他喃喃道，“你以后会喜欢我的，一定会的。” 声音虽小，但是却让后面从知青办出来的冯厂长也听到了。 他眸光一闪，主动询问道，“这位是？” 第20章 他一开口，大家顿时看了过去。 陈美娜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薛东来，更何况，以冯厂长的聪明，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薛东来的身份。 毕竟，连贺敏当时第一时间都反应了过来。 陈美娜没介绍。 薛东来脸上瞬间阴沉了下去，问道，“美娜，他是？” 俊美的脸上通红了起来，额角青筋也跟着暴起，活脱脱的一丈夫在外抓奸到媳妇偷情对象一样。 这样的薛东来让人害怕。 陈美娜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薛东来又不是她的谁，她凭啥回答？ 旁边的冯厂长看出了什么，他眉梢一挑，带着几分威严，“怎么？这位小同志你是户籍管理办的？这是来查户口的？” 冯厂长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这般一开口，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一瞬间。 薛东来就知道他是谁了，他脸色非常难看，转头看向陈美娜，“你答应了？” 他是知道，这几天陈家在给陈美娜安排相亲的。 而面前这位是唯一一个敢跟陈美娜相亲的人。 陈美娜突然笑了，反问他，“你觉得呢？” 她这般回答，薛东来让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陈美娜为啥变化这么大，但是他只知道。 陈美娜只能是他的。 他跳下自行车，朝着冯厂长走去，目光阴沉，势在必得，“陈美娜是我的。” “是我薛东来的！！！” 他强调。 “没人能够抢的走她。” “你也不行。” 向来温和的冯厂长，这会也忍不住来了脾气。 “小同志，这世界上没有人必须是你的，处了对象的会分手，结婚了的人会离婚，相守一生的人会死去，人这一辈子，到最后不过是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 接着，他话锋一转，抬手狠狠的拍了下薛东来的肩膀。 “而且，没有你这般追求女同志的。” “你这是恐吓，是骚扰，是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你在这样下去，不管是妇联还是街道办，再或者是委会，都有权来制裁你。” 薛东来并没有被这话给吓到。 冯厂长就知道他是老油子了，他语气冷了几分，“改天我会去找你舅舅谈下，问问他，是不是就是这样放纵家人在外行凶的。” 这话一说，薛东来表情才微微变了几分，骑着车子扬长而去。 至于放弃陈美娜，那是不可能的。 眼见着薛东来离开了。 现场的气氛才缓和了几分。 贺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冯厂长，还好你来了。” 就她和陈美娜两个人，显然是招架不住薛东来的。 冯厂长点头，看向陈美娜，“就是他？” 他是知道点陈美娜的情况的。 陈美娜嗯了一声，下乡的好心情，也被薛东来的晦气给冲淡了几分。 他皱眉，“这小同志真是过分了。” 贺敏期待地看着他，“冯厂长，你能管这件事吗？” 冯厂长沉思了下，他摇摇头，“难。” “我最多就是言语上警告他，但是男女事情上，这件事很难来界定。” 也就是说，问题的根源还在陈美娜身上，陈美娜一天没嫁人，对方一天就会这个样子。 贺敏看向陈美娜，她喃喃道，“难怪你要下乡，嫁给这种人，还不如下乡算了。” 下乡是身体上的辛苦，但是嫁给薛东来，是精神上的辛苦。 无时无刻不要提防着，对方会不会翻脸。 只能说，这两条路都不是好路。 陈美娜目光望着薛东来离开的方向，半晌，才朝着冯厂长和贺敏说道，“刚才的事情谢谢你们，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喝你们的喜酒。” 第21章 两人情谊已定。 贺敏有些娇羞地点了点头。 冯厂长也没否认。 “夏主任，下乡申请书会被别人拿到吗？” 陈美娜在离开之前又确认了一次。 夏主任摇头，“申请书一旦上交，为了防止有人做手脚，直接是封存的状态。” 有些人递交了下乡申请书后，再次反悔，而封存防止的就是这种情况。 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成了陈美娜的优势。 她松口气，“那就好。” “我去海岛下乡这件事，还请大家一定帮我保密。” 在没有出发之前，一定不能让薛东来知道，不然，没人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冯厂长和贺敏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只是—— 夏主任迟疑了下，“从递交申请书到离开最多十天，十天一过，到时候你们会跟随大部队南下，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那也够了。”陈美娜说。 十天足够她做很多事情了。 * 大栅栏大杂院。 天井处的水池子水龙头的水哗哗的流，大院里面不少邻里都在这里洗衣服，洗菜，准备晌午的饭菜。 “银花，你家美娜一大早又出去相亲了？” 苗银花不想回答。 沈荷花快言快语的来了一句，“可不是，她家美娜一大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是去相亲，还能去干啥？” “不过，苗银花啊？”沈荷花笑她，“就你家美娜这么一个情况，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她相亲啊？” 这笑话的太过明显。 苗银花当场就把洗衣服的棒槌，往盆子里面一砸，哐当一声，吓的沈荷花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算是立住脚跟。 “抢幡儿啊你，我闺女跟谁相亲，你管得着吗？”她一步步逼近，压的沈荷花头都抬不起来。 在吵架方面，她从来都没赢过苗银花。 不过—— 沈荷花扶着水池子，勉强站稳，“你别得意，我跟你说，就你闺女这样子，谁敢要？” “她要是能相亲成功，我头拧下来，给你当头踢。” “我今儿的大话放在这里，她陈美娜这辈子，就是只有嫁给薛东来的命！” 这是在戳苗银花的肺管子，她当场就跳了起来，照着沈荷花的脸大耳刮子就扇了上去。 “我让你胡咧咧！” “让你胡咧咧，你个老不死的自己家的事情不管，来管别人家的事情，你贱不贱呐？” 沈荷花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好在薛东来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回来了，车铃铛铛铛的声音，让沈荷花暂时逃过一劫。 她疼的要命，气的跳脚，“薛东来，陈美娜出去相亲了，你知不知道？” “她相亲对象是纺织厂的冯厂长，你知不知道？” “你媳妇要跑了，你知不知道？” 一口一个你知道吗？ 简直是快把人给逼死了。 薛东来表情毫无波澜，“听说你明天死，你知不知道！？” 沈荷花，“嘎？” 沈荷花愣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薛东来不稀得搭理她，直接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进了自家的门。 只是，这一次难得在经过陈家人的时候，他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沈荷花之前说的话他听进去了没有。 等薛东来离开后，周围才再次热闹起来，旁边的吴大妈跟着道，“荷花啊，东来那小子说你明天死。” 任谁被诅咒了都不高兴，更别说沈荷花了。 她嗷的一嗓子就叫了起来，“这孩子真没良心啊，我提醒他——” 这话说的，苗银花听不下去了，她冷笑，“你那是提醒？你那不是在故意找茬？” 第22章 只是，碰到了薛东来这么一个硬茬子。 这才让沈荷花跌跟头了，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苗银花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到底是蔫巴了。 苗银花见她离开，呸了一口，“什么玩意儿，自己亲生的闺女，都护不住，垃圾母亲。” 她说的是沈荷花的女儿高晓兰，现在大院里面各个都在动关系，把孩子们尽量留住。 唯独，沈荷花除外。 被骂的沈荷花屁都不敢回一句，她想让女儿留首都，但是女儿不争气，那能怪她吗？ 外面。 苗银花骂完沈荷花，她心里并没有多好受，一边洗白菜，一边不住张望着大杂院门口的位置。 闺女一大早就出去相亲了。 这都马上十一点了，也不知道相亲成了没有。 苗银花这一颗心啊，七上八下了一上午。 要是没相成。 她其实也没法子了，别看她骂沈荷花垃圾母亲。 其实，她自己也是，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她不配当个母亲。 正当苗银花张望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女同志，她顿时脸上一喜，丢了白菜，“美娜——” 这两个字还没喊出口。 林玉兰就笑盈盈道，“婶，你是想美娜想糊涂了吧？我是玉兰啊。” 看到不是自己的闺女。 苗银花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自从出了上次那档子事情后，她对林玉兰的亲热劲也没了。 见苗银花这样。 林玉兰心里叹口气，上次刚重生回来到底是操之过急了，让他们一家子对她有了警惕心。 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她总会让陈家在重新接受她的。 “美娜是茶楼相亲了吗？” 林玉兰过来是打探消息的。 根据她打探的消息，赵向锋赵营长也在茶楼相亲。 她本来也想去的，但是因为身上的钱不够，压根没进去。 苗银花不吱声，安静的洗白菜，就一棵大白菜被她翻来覆去的洗。 反正每个月的水费是平摊，她少用了就是亏。 林玉兰看到这一幕，有些难堪，“婶，我和美娜是亲亲的姐妹，有些话你宁愿和外人说，也不和我说。” 苗银花淡淡道，“外人不会害我家美娜，但是你会。” 她洗完了白菜，就转头拿着簸箕一起进屋了。 林玉兰青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脚就跟生根了一样，“我没有。” 她当时抓奸只是为了，帮助赵营长。 她并没有去害陈美娜。 林玉兰追上去，赤白了一张脸，“陈美娜和赵营长不合适，你就算是安排他们相亲，他们也不会成功的。” 这话一说。 苗银花停下脚步，端着簸箕的手也跟着一顿，白菜叶子飞出一阵水珠来，“谁说我家美娜和赵营长相亲了？” 她要是有这本事，她家美娜还会被薛东来那个小瘪三，逼到这个地步？ 林玉兰也察觉到什么，“陈美娜去茶楼，不是和赵营长相亲？” 可是，赵营长也去了茶楼。 陈美娜不是和赵营长相亲的话，她和谁相亲？ “林玉兰，你这么关心我的事情，不如帮我把薛东来解决了？” 陈美娜提着四个大肉包子，从大杂院门口进来后，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林玉兰也没想到，陈美娜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当即卡壳了，讪讪道，“我哪有那个本事？” 陈美娜看了她一眼，略过她，径直走向苗银花。 苗银花看到闺女回来，满脸的惊喜。 刚想问些什么，意识到还有林玉兰这个外人在，她当即又把话咽回去了。 第23章 “回去说。” 她拉着陈美娜的手。 陈美娜也没拒绝。 林玉兰在旁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厚着脸皮，撩开门帘子跟着进了陈家。 这让，苗银花极为不喜，“玉兰，大晌午的你不回家做饭啊？” 林玉兰知道她是在赶人，但是她迫切的想知道陈美娜的情况。 因为她感觉自己重生后的小翅膀，似乎改变了许多事情。 她低声道，“我妈说让三妮做饭，让我来陈家看望下婶可还好。” 要是以前苗银花肯定很吃这一套，但是现在她还在犹豫的时候。 陈美娜开口了，“出去。” 她指着门语气冷淡。 林玉兰意外陈美娜会这么不给她脸儿，她当即难堪地强调，“美娜，我是你姐。” 她爸是过继出去的，但是在怎么说，也是和陈美娜的父亲有着亲亲的血脉关系。 陈美娜看都没看她，转头朝着三哥道，“三哥，把林玉兰丢出去！” 陈三哥长得孔武有力，他要是出手，林玉兰可是真的会被丢出去的。 她往后退一步，大声道，“陈美娜，你真要不顾念亲戚情分？” 陈美娜把牛皮纸袋子里面装着的包子，放在了八仙桌上，抬头看向她，冷静道，“你有吗？” 有什么？ 林玉兰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她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她张了张嘴，劝她，“陈美娜，薛东来真的很好，你错过他，你会后悔的。” 这话还未落，就被陈三哥提着后脖子，给丢到了陈家的门槛外面。 老首都的大杂院这种老房子，每家每户的门槛都足足有一二十厘米高。 林玉兰被这般丢出去，被摔了个大马趴，她有些羞恼，还有些生气，“陈美娜，你别不知好歹，赵营长不是你能攀上的人。” “你能把握住薛东来，已经是你命好！” 薛东来除了疯批一点，脾气差点，身体差点，哪里不好了？ 他对陈美娜一腔真心，陈美娜嫁给他，将来日子也差不了。 这话说的陈三哥额头青筋顿时暴起，他要动手，陈美娜摇头，顺势端起洗脸架子上的一盆水泼出去。 她冷笑道，“这好命给你，你要不要！？” 一盆水泼下来，林玉兰被淋了一个落汤鸡，她当即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陈美娜！” 陈美娜挑挑眉，“喊你爹呢？” 这话一落，就被苗银花瞪了一眼，陈美娜原先蓄起来的气势瞬间没了。 她讨好地冲着苗银花笑了笑。 只是，转头看向林玉兰的时候，脸上又带着几分冷。 “陈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真要是看上哪个男人，你就去追，别跟八大胡同的老鸨一样，到处拉皮条，怪丢人现眼的。” 文化人骂人啊，不带脏字，却带着一股老阴阳的味道。 林玉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被陈美娜骂了，还骂的挺脏。 她当即一抹脸上的水，站了起来，“你说谁是老鸨啊？陈美娜，你跟我说清楚。” 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有这般骂人的吗？ 回答她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碰了一鼻子灰的林玉兰差点没被气死。 屋内。 没了林玉兰的聒噪，瞬间安静了下去。 苗银花上来就要捏陈美娜的耳朵，“怎么说话呢？当谁爹呢？” 这辈分都乱了。 陈美娜小声道，“这不是吵架上头了，胡言乱语去了。” 苗银花这才算是作罢，她这几天面对女儿的时候，总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就好像女儿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也只有刚刚女儿骂人的时候，她才有了几分熟悉感。 第24章 这才是她的美娜啊。 刁蛮又得理不饶人，吵架都超厉害的！ 不愧是她苗银花的女儿。 想到这里，苗银花的眼里闪过自豪，“相亲怎么样了？” 她话还没落，就被陈美娜给打断了。 “妈，尝尝京市老字号茶楼的大肉包子，白花花宣腾腾的，富强粉做的，不掺一丁点的杂粮。” 说完，就把牛皮纸袋子给撕开了。 这一打开，那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少人都跟着下意识地吸溜口水起来。 大肉包子啊，上一次吃，好像还是去年还是前年，记不得了。 苗银花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你不是相亲吗？怎么还有这大肉包子？” 陈美娜，“我都说了呀，相亲对象请客的。” 她把大肉包子一掰两半，分给大家。 第一个分的便是苗银花。 苗银花也馋，到底是忍着了，“你让人家出钱了？” “你没出钱？” 陈美娜嗳了一声。 苗银花吃的顿时香了，“不愧是我老闺女，有我当年的机灵劲，就是会占便宜。” 陈美娜，“……” 不愧是极品。 不要脸的话都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等吃完了大肉包子，苗银花回味着肉包子的香味，富强粉做的包子就是好吃，面甜细腻，肉香味十足。 但是，好吃归好吃，正事归正事。 “美娜，你——” 陈美娜又打断了她，“妈，林玉兰是过来做什么？” 这一次，苗银花却没如她的意，她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她连名带姓的喊。 “陈美娜，你如实说，相亲是不是没成？” 和冯厂长相亲，她光塞给媒婆的钱，前后花了快七块。 这都快赶得上家里十天的伙食费了。 要是没成…… 陈美娜绷着一张瓷白的脸，和苗银花对视，“没成。” 她的眼睛很漂亮，黑白澄明，眼尾微微上扬，还带着几分倔强。 “妈，我去相亲了，但是没成功，不能怪我。” 苗银花看着这样发倔的闺女，抬手就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哭。 “你是不是傻子？傻子？你知道这次机会没抓住，代表着什么吗？” 陈美娜不躲不避，她梗着脖子，脊背挺直，眼神清亮，“我知道。” 她知道，她也可以舌灿莲花，但是她不想。 不想将那些心机和手段，用在她最亲的人身上。 “知道你还？”苗银花气的发抖，“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和冯厂长相亲这条路，是她在无数条荆棘路里面挑选的一条，荆棘最少的。 可是，被女儿放弃了。 “有。”陈美娜说，“下乡，我还可以下乡。” 她强调道。 骤然听到下乡这两个字。 苗银花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一样，那么刚强的一个人，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昂昂的哭。 “你是要我的命啊。” “陈美娜。” 陈家其他人，都在旁边无措地看着，就连大嫂王淑兰，这会都失了声。 “美娜，你太鲁莽了，你知道下乡意味着什么吗？” 她虽然以前和小姑子不和，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小姑子变了不少，觉得她人还不错。 这样的一个情况，她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美娜去跳火坑。 陈美娜，“我知道。” 她声音轻而坚定，“妈，大嫂，大哥，二哥，三哥，我留在大院是祸害，是全家的祸害。” “我走了，你们才能轻松下来。” 全家最大的困境是因为她，她的存在，给全家带来了麻烦。 她知道的，她知道自己早晚都会离开这里。 去了海岛，不止家里的困境没了，她也能过上好日子。 甚至，还能因此，让她妈也过上好日子。 第25章 只是，这话不能说，也没法说。 苗银花听到这话，昂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都怪妈，是妈没本事，护不住你。” “我的美娜啊，你命苦啊，投到我肚子里面。” 陈美娜摇头，她去抱着苗银花，搀扶着她起来，“不苦，给您当女儿，才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妈，你别哭了，我下乡当知青是好事。” 她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和苗银花说。 “我在城里没工作，吃饭全靠家里人养，说白了就是个拖累——” 苗银花刚要开口，却被陈美娜给打断了。 “我知道您会说我不是，但是，事实是我靠爸养，靠大哥二哥三哥养，甚至还靠大嫂养。” 这下，大家都跟着沉默了下去。 “城里的粮食供应的紧张，多一口人就多一张嘴，与其这样还不如去乡下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混上一口肉吃。” 苗银花眼眶发红，“你吃我那份粮食。“ 她女儿不靠他们养。 陈美娜扶着苗银花坐到了炕上，“然后呢，我在看着妈你饿肚子吗？” 她尝过饿肚子的滋味，每天都是抓心挠肺，太难受了。 她也看到过，苗银花把自己的那口饭，省下来给她吃，自己肚子。 她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她要去海岛啊，她要去吃香的喝辣的，吃大龙虾大螃蟹吃石斑鱼，吃到肚皮撑！ “而且，妈——” “不止是为了那一口粮。” 陈美娜垂眼，“我今天相亲的时候，遇到了薛东来，他和我说，他在准备三转一响了。” 这话一落，屋内顿时安静了下去。 他们都知道，在准备三转一响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味着薛家，已经在筹备提亲了。 只有结婚才会用三转一响，而过门的时候，这些东西男方都是要拿出来，给大家看的。 苗银花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僵了下去，“他说什么时候了吗？” 陈美娜，“就这几天。”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苗银花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精气神，她连坐都坐不住了，只能靠在陈美娜的身上借着力度，这才让身体没能松垮倒下去。 “王八蛋，就知道逼人，这天地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有，但是不在他们这里。 所有人都沉默。 屋内的氛围一下子冷凝了下去，连带着孩子们吃着肉包子，都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苗银花也知道她在强人所难了。 要是有办法，早都想了，不至于等到这一步。 她咬着牙道，“除了下乡，没有别的法子了？” 陈美娜别开眼，不去看母亲苗银花，“没有。” 在也没有了。 不下乡就要嫁人。 可是，比起嫁人，她宁愿下乡。 这是时代的问题。 她无法改变。 在这一瞬间，苗银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她看着闺女如花似玉的脸蛋，放声痛哭起来。 陈美娜抱着她，也由着老太太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苗银花这才缓过劲来，她开口的第一件事便是警告，“你妹妹要下乡的事情，给我藏在肚子里面！” 为孩子着想，这似乎是母亲的天性。 陈家大哥他们沉重地点了点头，“妈，这点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 这可能是他们小妹离开的唯一机会了。 一旦让薛东来知道了，怕是走不掉了。 见三个儿子都表态了，苗银花看向王淑兰，王淑兰立马在嘴上一划，“打死不说。” 最后是两个小孩。 小孩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们也意识到什么了。 两人都点头，“我们在吃肉包子呀。” 第26章 孩子分的最多，两个孩子分了一整个。 “切记，不能说出去。” 苗银花再三强调。 大家一再点头。 苗银花看向陈美娜，“去的是哪里？” 陈美娜犹豫了下，具体去哪里，她还不想说。 怕万一传出去了，到时候薛东来跟着一起去，她之前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所以，下乡去哪里，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说出去的。 哪怕是亲人也不行。 自己生的女儿，苗银花还有什么不知道呢。 她当即就换了问题。 “下乡的日子定了吗？” 这个可以回答，陈美娜老老实实道，“最多还有十天左右。” 当初，下乡通知下来，给的就是半个月，如今过去了三四天了。 其实，算算也没多久了。 听到这话，苗银花走到门后面挂着的日历看了起来，日历就巴掌大，一页一页的撕掉。 如今撕了五个月的，仍然还有厚厚的一沓子。 她翻着日历看，“还有四天就端午节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家过上？” 这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更不知道，下一次一家人一起过端午节是什么时候了。 陈美娜想了想，“能的。” 拖，她也要拖到端午节之后。 知青点那边下乡是统一定的日子，从收集申请书，在到安排到地方知青点，以及买上从首都离开去下乡的车票。 这些都要时间。 知青点那边陈美娜不担心错过时间，她担心的是薛东来。 如果在此之前提亲呢？ 她要如何应对？ * 薛家。 薛东来从推着自行车回来后，便不再出去，他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双眼无神的盯着屋子上的横梁。 一直到齐春梅回来开灯，这才惊觉儿子竟然一个人躺在那，没有任何动静。 她一惊，连忙上前，“东来，你这是怎么了？” 薛东来眼睛发直地盯着屋梁，“妈，三转一响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春梅有应付差事的行为。 她想在这件事上拿捏陈家，拿捏苗银花，更要拿捏陈美娜这个没过门的儿媳妇。 于是，她便应付道，“收音机有门路了，手表也有了，难的是自行车和缝纫机，你也知道的，自行车向来紧俏货，而缝纫机谁都想要，每次供销社这边来货后，几十个人盯一台货。” 听到这话。 薛东来坐起来，伸手，“票和钱给我。” 这—— 齐春梅愣了下，“什么？” 薛东来重复道，“票和钱给我，我自己解决。” 他不要母亲帮忙了。 齐春梅惊了下，知道儿子察觉了什么。 她当即好声劝慰道，“票和钱我已经交给供销社的门市部经理了，让人家给我们提前盯着货。” “东来，这几年都等了，不差临门一脚的这几天了。” 薛东来喃喃道，“来不及了。”今天陈美娜出现在知青点门外，他就有些不安。 他怕陈美娜宁愿下乡，也不嫁给他。 “什么？” 齐春梅问他。 薛东来没回答，而是自顾自的问道，“你那边最快要几天能到货？” 齐春梅，“这我哪里知道，供销社的货物每次什么时候来，都是不一定的。” 一听这话，薛东来便问，“你们门市部经理是谁，我问他要钱和票。” “我自己去一趟津市。” 他自己跑一趟外地，看下能不能把货凑齐了。 齐春梅哪里会肯啊。 门市部经理不过是她搪塞的借口，实际上钱和票都在她手里。 看到母亲这样，薛东来还有什么不明白啊。 他当即站了起来，直接略过齐春梅，去母亲卧室床头柜上的抽屉翻找了起来。 第27章 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他攒了多年的钱和票。 齐春梅看到这一幕，她顿时慌了，“东来，你听我解释。” 薛东来一言不发的出去。 齐春梅在后面追，“妈，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三转一响确实不好买，这样行吗？你要是急着提亲，妈明天就替你去陈家提亲。” 薛东来站住脚步，“拿什么提？” 齐春梅下意识道，“空手就行了。” 看儿子脸色不好，她才忙改了话。 “或者把家里的两包白糖，再拿两条红梅烟就行了，你也知道，陈家现在不好过，苗银花要是不想让陈美娜下乡，嫁给你是唯一的选择。” “不行。” “为什么？” 齐春梅不解，“这些东西已经很体面了。” 白糖啊，两包就是两斤。 红梅烟两毛一包，两条就是二十包，四块钱呢。 外加上白糖，不管是去哪里提亲，这都是非常体面的了。 薛东来声音阴沉道，“不够。” 这些都不够。 齐春梅有些生气，昏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她暴跳如雷。 “哪里不够了？我当年嫁给你爸的时候，一包白糖就嫁过来了。” 她给陈美娜提亲的东西，比她当年都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了。 薛东来，“你是你，陈美娜是陈美娜。” “陈美娜值得最好的！” 这话一说，齐春梅要被气死了。 “也不知道陈美娜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把自己的存款搭进去就算了，连家里的存款都搭进去了。” “就为了买那三转一响，你也不看看大院里面的人，谁结婚有三转一响了？” 有个缝纫机，那都是极为不错的了。 她儿子竟然还想凑齐，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和手表。 这是普通人家受得起的吗？ 陈美娜她配吗？ 可惜，齐春梅有一肚子道理，她儿子薛东来听不进去。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薛东来，消失在夜色下的大杂院里面。 去为了她那个不喜欢的儿媳妇，拼命的筹谋东西。 眼瞅着儿子彻底离开，齐春梅气的一下子推翻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咬牙切齿道，“陈美娜！” 等着。 给她等着。 看到她嫁到薛家的门来，她这个婆婆以后怎么收拾她。 羊毛出在羊身上，在陈美娜身上花的钱，她早晚会在要回来！ * 西城四合院赵家，灯火通明。 赵向锋刚走到四合院门口，就和在外面鬼混的赵向括遇见了。 赵向括戴着一个蛤.蟆.镜，穿着的确良衬衫，半边松垮的扎在腰间，半边露在外面，完全一放荡公子哥的模样。 赵向锋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打扮？ 而且，这都十点多了，怎么还在家门口晃荡？ 被大哥这一看。 赵向括连先迈出哪个脚都忘记了，整个人都僵在那。 好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大哥，我没有鬼混，我去给你打听你相亲对象的情况了。” 他对大哥，真是又敬又怕又崇拜。 大哥要娶大嫂，他自然要帮忙把关。 赵向锋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撇了一眼赵向括怀里鼓囊囊的地方，那是蛐蛐笼。 赵向括往身后藏了下，藏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藏啥？ 他用蛐蛐办了正事呢。 “大哥，我是去找了贺敏的继弟，他最喜欢玩蛐蛐，所以我才带上将军的。” 将军便是他手底下的那一员猛将——蛐蛐。 赵向锋气势如狼，“你在家天天就做这些？” 赵向括摇头，又点头，“也不是。” 他还遛鸟，养格，捉兔。 只是，这话他不敢和大哥说。 反正，他是家中次子，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他也不需要有多优秀。 第28章 赵向锋一听，就知道弟弟在家，天天不做正事，他当即脸色冷了几分，“跟我进来。” 赵向括顿时怕的厉害，他怕大哥没收了他威风凛凛的将军。 于是，他便跟在后面，小声道。 “大哥，我真没做坏事，将军今天还立下了功劳，我从贺家宝口中知道了，爷爷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贺敏她真的不行。” “她就是个铁娘子，女泼妇，而且她在家还顶撞父母，这是大不孝，这种女同志根本配不上你。” 这话一落，赵向锋眉头皱的更深了，“赵向括。” 连名带姓的喊，赵向括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这是以前大哥罚他的姿势。 “背后不道人长短，赵家是不是有这个规矩？” 赵向括，“是，但是——” 这是选大嫂啊。 他不去调查，到时候大哥把这个坏大嫂娶进来，那他大哥一辈子不就完蛋了？ “没有但是。” 赵向锋打断了他，语气越发冷厉，“不背后说人长短，这是赵家的规矩，你给我记住了。” “第二，贺敏是个泼妇，不孝顺父母？顶撞父母？你调查的时候，不动脑子吗？贺家宝是谁？是贺家的继子，是贺敏的继弟，这种关系下，他会说贺敏的好话吗？” 这—— 赵向括还真没想到这里，他愣了下。 “贺家宝在我面前乖的跟孙子一样，不至于会骗我吧？” 赵向锋，“乖的跟孙子一样？会把你耍的团团转？” 赵家没有蠢人。 赵向括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两只眉毛一竖，张扬又跋扈，暴跳如雷的要去贺家，找贺家宝对峙。 “狗娘养的，敢骗爷爷？龟孙子！” 听着弟弟口中一连串的脏话，赵向锋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才去黑省当兵了几年？ 小括就在家被养成了这样了？ 一身的臭毛病，而且还不带脑子。 “进来。” 赵向锋单手提着赵向括的后脖子，跟抓小鸡一样，把他抓了进去。 “这会知道生气了？人家骗你？你就不知道动脑子？” 被抓住了的赵向括完全懵了，胡乱蹬腿，落不着地。 “大哥，大哥，我都十八岁了，你不要这样像小时候，拎着我脖子啊。” 他还要脸不要脸了？ 赵向锋完全不管挣扎的弟弟。 一进屋，赵爷爷本来要上来问。 赵向锋相亲怎么样的，结果就看到大哥拎着小弟进门的样子。 他顿时一愣，“怎么了这是？” 老爷子有心脏病，赵向锋不想让他操心。 只是，把赵向括扔了下去，一脚踹到他屁股上。 “自己滚到书房里面去反省！” 赵向括捂着屁股，下意识地要骂骂咧咧，要知道，他可是东城一霸！ 谁敢踢他屁股！ 但是，在注意到大哥冷峻严肃的脸色时。 好吧，他的屁股只有大哥能踢。 赵向括立马乖乖的进了书房受罚。 看到这赵爷爷乐了，“也只有你才能管得了这小子。” 赵向锋沉默了下，“小括天天都是这样？” 赵爷爷，“也不是，他还遛鸟呢？这孩子胆儿小，我让他驯鹰，他说不敢，怕鹰啄他。” “连我年轻时候的一半都不如。” 赵向锋，“……” 他算是知道了，小括为什么会这样了。 感情有爷爷在里面助纣为虐。 赵向锋深吸一口气，“小青呢？” “怎么没看到她？” 赵向括和赵向青是一对龙凤胎，才生出来没多久，赵父和赵母就因为一项研究，便被紧急调走了。 可以说，这一对双胞胎在成长的过程中，几乎没有父母的任何参与。 在过去的时间里面，几乎是赵向锋这个大哥，一手把他们带大。 第29章 只是后来，赵向锋十八岁那年去黑省当兵。 算是，和他们彻底分开了。 提起赵向青。 赵爷爷也头疼的摆手，“说是咱们家都是臭男人，不想和我们住一起，非要去你姑姑家和红英一起住。” 赵向锋的姑姑，嫁到了纺织厂，生了一个女儿叫郑红英，和赵向青的岁数差不多大。 所以，赵向青亲着姑姑家，也无可厚非。 毕竟，母亲从小不在，姑姑算是赵向青，唯独能接触到的女性长辈。 赵向锋皱起来的眉头，还是没有放下来，“天天住姑姑家？” 赵爷爷点头。 赵向锋，“我抽空去一趟，把她带回来。” 赵爷爷对这方面看的松，他对孩子们也没有太多的管教，他道，“看向青自己的意见了。” 他是三不管的，当然，更多的是觉得对向括和向青，是有亏欠的。 都是大院的孩子，只有这俩孩子从小没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跟着他们这些老家伙。 所以，总想多弥补一样，由着孩子的性子来。 赵向锋不说话，在默默的思考着解决办法。 不止是小青，还有小括也是。这俩孩子如今都被养的歪了。 赵爷爷见赵向锋不说话，这才想起来了正事，“相亲怎么样了？” 赵向锋特意挑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段回来。 但是没想到，赵爷爷棋高一着，雷打不动的作息竟然更改了。 就为了堵着赵向锋。 赵向锋沉默了下，方才说，“没成。” 赵爷爷不意外听到这个结果，他打量着孙子赵向锋。 “你长得也不差啊，对方没看上你？” “都有。” 言简意赅。 赵爷爷却不以为意，“你是说，你没看上对方，对方也没看上你？” 赵向锋嗯了一声，准备回卧室休息。 在好好琢磨下，弟弟妹妹的事情。 赵爷爷却追了上来，一头花白的头发都跟着颤了起来。 “具体说说是什么情况？” 不用赵向锋开口。 周卫国便倒豆子一样说完了。 “也就是说，人小贺同志，想带着弟弟妹妹一起嫁给你，你不答应？转头你又把小贺同志介绍给了隔壁的相亲对象，小冯厂长？” 赵向锋嗯了一声。 音还没落下，赵爷爷就拿着拐杖，往他劲瘦的脊背上打了上来。 “你是猪脑子吗？不就是多了两个孩子吗？我们家是养不起小贺同志的弟弟妹妹吗？那么好的姑娘，你怎么就拒绝了？” “你瞎啊你？” 赵向锋，“……” 一言不发的被打，甚至连躲都没躲。 旁边的周卫国也意识到好像玩大了。 他忙在旁边拉着了赵爷爷的胳膊，“老头老头，您先别打了。” “这件事也不能怪向锋啊，他一个单身有为的好青年，也不想刚结婚就有孩子打扰他的新婚生活啊。” 赵爷爷停顿了下，他说道，“这样来说，是我错了？” 周卫国不敢吱声呀，心说，坑孙子也没这般坑的啊。 婚还没结，就多了一个小舅子和小姨子。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见他不说话，赵爷爷心里有数了，“行了，我知道了。” “下次，我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之前，肯定会提前把情况调查清楚的。” “不过——” 赵爷爷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看向自己孙子的那一张阎王脸。 “你自己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什么样的？ 不期而然的，赵向锋脑子里面浮现出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她一笑，穿林打叶，晃到人心尖上。 只是一瞬间，赵向锋就把这个念头给丢了出去。 他真是疯了。 第30章 赵爷爷见他不说话，心里狐疑，“没有吗？” 赵向锋低头嗯了一声，灯光照在他脸上，眉目英朗又凌厉，好看是好看就是多了几分凶悍。 赵爷爷觉得纳闷，按照自己孙子的这一张脸，不差啊。 他问，“就没姑娘喜欢你？” 有吗？ 赵向锋摇头，“没有。” 回答的干脆。 周卫国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赵向锋轻飘飘地看了一眼，他顿时又把话给咽回去了。 算了，还是不招惹向锋了，不然到时候，有他好果子吃。 “我不管。” 赵爷爷耍赖起来，“一周内，我要看到你对象，要看到你结婚，不然，爷爷死给你看。” 他有心脏病，说不得哪一天就突然没了。 大孙子又常年在驻队，回来一次真不容易。 所以，赵爷爷势必要抓住这次机会，要让大孙子赵向锋结婚的。 在不结他怕自己看不到了啊。 赵向锋不说话，转头就进卧室，一堆的事情，他需要安静的捋清楚。 赵爷爷一看更生气了，追上去，“我说真的，我连三尺白绫都准备好了。” “你要是没把对象领回来结婚，就等着吃席吧。” 赵向锋，“……” * 卧室，赵向锋前脚进去，后脚周卫国就跟着悄咪咪的跟了上来。 “我瞧着老爷子是动真格的，我都看到他准备的三尺白绫，还挺长的，他还搭着凳子，往横梁上挂了下。” “你真打算看到你爷爷去死啊？” 赵向锋在换衣服，他脱掉了外面松枝绿衬衣，那一瞬间，臂膀和胸前贲长结实的肌肉便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极为精壮的胸膛，野性中透着力量。 周卫国看到都忍不住想抬手拍下，却被赵向锋给精准无误的避开了。 “你说都是一样的在驻队，怎么你的肌肉就格外大一点？” 赵向锋不想理这人满口骚话。 他端着一个白底红瓷的搪瓷盆，在肩膀上放了一条白毛巾，转头就去了天井水池子那打水洗澡。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周卫国追上去，“你爷爷以死相逼，让你在一周内把对象领回来，你打算怎么破局？” 赵向锋没急着回答，他打了一盆子水起来，一个猛扎进去。 他是极为英武的，水珠融化了凶悍的气息，多了几分斯文和俊美，让周卫国都忍不住恍惚了片刻。 “你这一身皮骨，天生的本钱，你要是愿意结婚，不知道有多少女同志愿意扑上来。” 更别提，他还有家世和能力的陪衬，这对于赵向锋来说。 如虎添翼。 赵向锋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他皱眉，语气冷冽，“脸有什么用？打仗的时候，敌人并不会因为你好看，就让子弹慢三分。” “这倒是。” 周卫国也只是感慨一句，“不过，不把脸当回事的，我还真只见识了你一个。” 赵向锋越是这样，他也就越是好奇。 “你还没回答我，你要怎么破局？” 赵爷爷可是连席都准备好了，好的话是红事。 不好的话，就是白事了。 至于是红事，还是白事，全在赵向锋的一念之间了。 赵向锋擦干净脸上的水，语气冷静道，“那就——结婚。” 这话一落，周卫国顿时一惊，他愕然道，“结婚？和谁结？” 赵向锋连个对象都没有，怎么结？ 只是，不管周卫国怎么问，赵向锋却不再说话了。 周卫国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你找贺同志？可是人家已经和冯厂长看对眼了。” “你总不能横刀夺爱吧？” 赵向锋不想搭理脑洞大开的周卫国，直接洗完后，就端着盆子进了屋子。 第31章 周卫国跟在身后，“跟我说说呗？你要结婚？和谁结？” 可惜，赵向锋不搭理他，已经躺倒了床上，像是在驻队一样，双手枕在脑后，“我们还有几天假？” 这话题换的太突然，周卫国愣了下，他掰着指头数，“这次过来一共是十三天，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 赵向锋眯着眼睛，“够了。” “什么够了？” 没头没脑的。 周卫国想了一晚上，把脑袋想破了，都想不到赵向锋说要结婚，和谁结。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把电话打到了黑省驻队，电话响了几声，先接起来的是驻队话务室。 “帮我转到指导员办公室。” 那边的同志点了点头，不过一分钟左右，电话就转到了指导员办公室。 “老姜，是我，周卫国。” 姜指导员才来办公室，手里还端着一搪瓷缸的棒子面粥，呼噜噜的喝了一大口。 “怎么？你不是和向锋去首都出任务加休假了吗？这要回来了？” “不是。” 周卫国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因为姜指导员向来是他们的智囊团。 “你说，向锋说结婚，和谁结？” 他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明白。 姜指导员呼啦啦的喝了一大口棒子面粥，这棒子面没打碎，一颗颗恨不得比米粒还大，喝到嘴里还要嚼巴嚼巴。 他一边嚼的咔嚓响，一边说，“你把事情给我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周卫国嗯了一声，从赵向锋被陈家人绑到炕上开始说起。 “你是说，向锋被人女同志绑到炕上，你们本来是要去抓奸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喝酒？” 姜指导员问。 周卫国点头，“是这样。” 姜指导员沉吟，“向锋对那位女同志，是什么意见？” 这还真把周卫国问到了，他思索了好一会，“我说不上来，他开始很很讨厌对方，但是后面……” 高晓建说陈美娜坏话的时候，却被赵向锋给制止了，当时，他还以为是对方人品好，不背后道人是非。 如今在回忆起来，好像不是那回事。 “那就是她了。” 姜指导员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目前为止，向锋就接触了她和相亲的贺同志，你都说了，贺同志和别人看对眼了，那就只剩下陈同志一个人了。” 一听这话，周卫国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 “向锋绝对不可能看上陈同志。” 要知道，当初赵向锋对陈同志的厌恶，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更何况，抛开这个不谈，陈美娜可是算计欺骗了赵向锋的。 姜指导员笑了笑，把最后一口棒子面粥喝完了，这才觉得肚子里面有了几分饱腹感。 他眯着眼睛，带着一抹睿智，“不相信？我们往后看一看就知道了。” 周卫国还是觉得不信，“怎么可能呢？先不说陈同志怎么算计欺骗向锋了，就说其他方面，陈同志也配不上啊？” 一个住四合院的，一个住大杂院。 一个在驻队前途无量，一个在家无业人员。 一个家世优越，父母皆是高级知识分子，就连祖辈也是大有来头，在看陈同志家里，说是一家子极品，都是抬举了。 那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算下来，连个普通人家都算不上。 人家普通人家起码心性不歪吧，陈家一家子从上到下，心都歪到黄河去了。 这样一细数下来，就更不可能了。 周卫国发誓，“老姜，这次你绝对看走眼了，向锋就是看上我了，都不会看上陈同志。” 姜指导员本来在喝水的，听到这话，一口噗了出来，“你还是闭嘴吧你！” 第32章 赵向锋看上周卫国？ 咋地？ 一个五大三粗，看上另外一个魁梧雄壮？ 这怕是瞎了眼吧。 光想想就够让人起鸡皮疙瘩的。 “你别不信。” 周卫国嘿了一声，“老姜啊老姜，我们打赌，如果向锋真看上了陈同志去提亲结婚，我给你洗三年的臭袜子，如果没有，你给我洗三年的臭袜子，怎么样？” 姜指导员本来不想打赌的，但是转念一想，有免费的劳动力干嘛不用。 他嗯了一声，“我去喊宋政委和郑团长过来做个见证。” 免得到时候，周卫国耍无赖反悔不答应了。 周卫国一听这，他顿时心头一跳，这就不一样了。 “你玩这么大？好好好，你喊人吧，到时候让指导员给我洗袜子，说出去都有面子。” 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把众人聚齐了。 “你们都听到了，向锋要是朝着人家陈同志提亲了，周卫国给我洗三年臭袜子，反之亦然。” 这—— 宋政委和郑团长面面相觑，半晌，冷喝了一声，“这是胡闹。” 周卫国声音从电话传了过来，带着几分贱兮兮的感觉，“就问你们想不想知道，老周这个铁树开花，花落谁家？” 这话一说，大家的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来了。 宋政委转头出了门，“我没来过。” 郑团长，“算我一个。” 不过，两人出门的时候，回头说，“出结果的时候，跟我们说一下。” 说到底，他们也被勾起来了好奇心。 姜指导员颔首，目送着两人出门听到对方说。 “你说，向锋会和陈同志在一块吗？” 宋政委想了想，之前他爱人就给赵向锋说个媒，但是对方都给拒绝了，他摇头，“向锋眼角高，一般的女同志他怕是看不上。” 更别说，还是个算计过他的女同志了。 郑团长一想也是，他笑着道，“那老姜这次可要给卫国，那个混不吝洗臭袜子了。” 对方嗯了一声。 那边。 周卫国挂了电话后，哼着小曲，“老姜啊老姜，这次你可要输定了。” “要是向锋去找陈美娜提亲，我能把你三年的臭袜子都吃掉！” 半夜三点，赵向锋睡不着，他摸着黑拿了一条薄被去了书房。 书房里，赵向括躺在地上睡着了。 连带着赵向锋推门进来，他都没有感觉。 赵向锋看到弟弟四仰八叉的睡在地上，忍不住摇头笑，“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犯错了去书房面壁思过，到了最后就睡到地上连椅子都不会躺。 见弟弟睡的沉，赵向锋轻轻的把被单搭在弟弟身上。 他也没离开，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的看着对方。 曾经的小屁孩儿，如今长大了也长开了，眉眼张扬带着几分刺头，连带着睡着了都不是好睡相。 不知道怎么的，赵向锋想到了小时候。 他八岁，小括和小青刚出生没多久，还在襁褓里面，父母接到调令要走。 打那以后，他就肩负起来了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小括和小青以前也很乖，两人都是跟在他屁股后，几乎不让他费心。 但是现在两人却……赵向锋有一种不知道怎么教孩子的挫败感。 “大哥？” 赵向括迷迷糊糊的看到旁边有个人影，他愣了下揉揉眼，“我又做梦了。” “大哥去驻队了，才不会回来看我。” 他怎么会像以前那样，守着自己的床头呢？ 不可能的。 看到弟弟这样，赵向锋心头也难得酸涩了下。 “小括。” “大哥在。” 三个字极轻，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第33章 这下，赵向括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下意识地认错，“大哥？我没偷懒，我就是太困了，没忍住在地上睡了会。” 赵向锋拉他起来，“去房间睡。” “大哥，你不生我气了啊？” 赵向括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连带着眼神也是。 他和小青最怕大哥生气了。 这是打小的习惯。 “大哥不会生你们气。” 赵向锋领着他去了卧室。 赵家是四合院的布局，所以房间特别多。 小括自从十来岁，就单独住了一间房。 送他去房间的路上，赵向锋看着足足有他肩膀高的弟弟，突然道，“你有想过将来做什么吗？” 这一下子把赵向括给问住了。 他带着几分茫然，“不知道。” “学校现在基本上都停课了，家里也不让我养家，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没个技术。 大哥，你说我做什么好？” 赵向锋，“你想做什么？” 赵向括摇头，少年背影单薄，声音低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具体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怕大哥给他安排工作，他又补充了一句，“总之，不上班就行。” 不上班怎么样都是快乐的。 赵向锋拍了下他脑袋，“上不了学，也不上班，你将来还怎么娶妻生子？” 这些，对于赵向括来说，都太遥远了，他摇头，“先这么着吧。” 许是大哥太过温和，使得他少了几分畏惧。 他笑嘻嘻道，“反正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 赵向锋声线低沉，“我是我，你是你，将来我们会成家立业，我们之间现在是手足，但是终将会成为陌生人。” 这话有些冷清，但却是事实。 这话说的，赵向括愣了下，“陌生人？” “不可能。” 大哥是他大哥，怎么会是陌生人？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 “好好想想。” 赵向锋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也不能这般混日子，免得到最后酿成大祸。” 弟弟身边的朋友，看来他是要清理一批了。 赵向括想说不会，他都是混自己的，没去祸害别人，但是转念一想，他不就被贺家宝给坑了吗？ 想到这里，他脸上多了几分暴躁，转了话题，“大哥，你不会真的要娶贺敏吧？” 虽然，贺家宝说话不一定真，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 贺家是个泥坑。 这么一个人给他当大嫂，会连累大哥的。 “不会。” 赵向锋摇头，他和贺敏不是一路人。 “那就好。”赵向括松口气，“大哥，你这么好，嫂子我要帮你好好把关。” 一般人可配不上他大哥！ 赵向锋，“贫嘴。” “好好想想大哥的话，老大不小了，不要这般混日子了。” 赵向括向来听他的话，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在他进去之前。 赵向锋又突然来了一句，“我明天去接小青回来，你和我一起去。” 赵向括和赵向青虽然是龙凤胎，但是两人性格都跟炮仗一样，从小打到大。 他是不愿意去的。 但是，又是大哥吩咐的，赵向括只能低声嘟囔了一句，“赵向青才不会回来呢。” 声音太轻，以至于赵向锋差点没听清。 “什么？？” 赵向括，“没什么？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纺织厂郑家。 赵向青一晚上打了好几个喷嚏了，她表姐郑红英笑着打趣她，“是不是冯同志在想你了？” 这话一落，赵向青脸一红，“表姐！” “你不要瞎说。” 郑红英捂着嘴笑，“还说没有，你看你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要我说，你和冯同志就挺般配，你干嘛不把他带回去给爷爷看下？” 这—— 赵向青犹豫了下，“冯同志还没答应我。” 第34章 她在追纺织厂的高岭之花——冯玉辉。 但是，对方还没答应。 “你就跟他表明，你是东城赵家人啊。” 郑红英说到这里，眼里带着一抹羡慕，“他要是知道你身份的话，肯定会答应你的。” 她其实不明白，外公家条那么好，她妈干嘛要下嫁给她爸爸？ 以至于，他们全家也只能在挤在四五十平的筒子楼里面。 赵向青还是摇头。 看着她这样，郑红英恨铁不成钢，“你在这样犹豫不决下去，人家冯同志就要下乡了！” “什么？” 赵向青惊呆了。 “他要下乡？”她不可置信，“他不在纺织厂吗？” 好好的纺织厂不待，下乡做什么？ “冯玉辉是他们家唯一一个高中生，又在纺织厂没个正式的工作，会下乡不奇怪啊。” “不是组织号召了，知识青年下乡支援建设，他在名单上。” 这—— 赵向青一想到冯玉辉要下乡，她心里就跟落不下去的石头一样，难受的厉害。 一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 赵向锋带着赵向括一起，来到了纺织厂郑家，他其实好多年没来过姑姑家了。 再加上老旧的筒子楼，七拐八拐。 很容易让人迷路。 “大哥，好像不在这边？” 赵向括说了一句，“我记得姑姑家好像是住三楼。” 话落。 冯厂长和贺敏从筒子楼上下来，两人显然是关系不错，还是并排在一起走的。 赵向锋看着两人亲近的样子，眼睛眯了眯，这就意味着陈美娜和对方没成。 想到这里，赵向锋也不由自主的松口气。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冯厂长虽然不认识赵向锋，但是贺敏认识啊。 昨儿两人还在一起相亲呢。 贺敏也没想到这般尴尬，竟然再次遇到了赵向锋。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冯厂长主动询问道，“你们认识？” 贺敏嗯了一声，倒是没解释，双方的关系不好解释。 赵向括认出来了，“你是贺家宝的姐姐？” 提起继弟，贺敏并不热络，甚至还有几分厌恶。 “你是他的狐朋狗友？” 这—— 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赵向括，“你——” “小括。” 赵向锋开口了，赵向括这才收下剩下难听的话。 冯厂长也觉得之前，贺敏说的过分了，于是便在旁边打圆场，“你们这是来找人吧？” 他瞧着两人都不像是普通人。 尤其是赵向锋，英朗不凡，一身气势骇人。 赵向锋颔首，“找郑槐树。” 郑槐树便是他姑父的名字。 “在三楼左边第二间。” 赵向锋点头道谢，领着赵向括上楼，都走远了。 赵向括还在回头瞪眼，“大哥，还好你之前没答应贺敏，人都有相好的了。” “小括。” 赵向锋语气有几分严厉，“昨晚上让你面壁思过，你忘记了？” 赵向括觉得委屈，他是在替哥哥打抱不平。 连带着上楼梯也不再说话。 等到了郑家后，赵向锋敲敲门，不一会门开了。 不是别人，正是赵向青，整个郑家就她一个闲人，别人都去上班了。 她就呆在家里，琢磨沈从卫下乡的事情。 所以，当门开后，看到门口的来人。 赵向青顿时惊呆了，“大大大大，大哥。”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倒是成了小结巴。 “怎么？连大哥都不认识了？” “呜呜呜呜，大哥，我好想你。” 赵向青下意识的要扑上去，但是碍于大哥身上的气势太过凶悍，又生生的止步下来。 “大哥。” 小声的喊，带着几分委屈，“你怎么这么多年不回来啊？” 赵向锋去参军后，七八年时间，就回来过两次。 第35章 以至于，赵向青有时候都快记不得大哥的面容了。 “这不就回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赵向锋一如既往，单刀直入。 这话一说，赵向青下意识道，“我不回。” 她回去了，冯玉辉怎么办？ 只是。 说到一半，瞧着大哥的脸色不好，她当即又小小声道，“大哥，我住在姑姑这里挺好的，有表姐跟我作伴。” “是啊，大表哥。” 郑红英下班回来了，她也带着几分震惊，大表哥竟然回来了，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去。 “向青就和我亲近，她回去连个朋友都没有，也太可怜了，就在我家住着吧。” 赵向青住他们家，外公每个月光现金都给了三十五，还有粮票肉票布票，工业票。 这可是他们家的财神爷，她要是走了。 就靠着他们家拿点工资，还过什么好日子啊。 赵向锋看了片刻郑红英，郑红英有些怕，他们这些弟弟妹妹，打小就怯赵向锋。 她深呼吸，“而且，大表哥，你也要尊重下向青的意见。” 说完这话后，她后背都是汗。 赵向锋没管这个问题。 而是，朝着赵向青道，“大哥准备结婚，回去吗？” “啊？” 这下，轮到赵向青震惊了，“大哥，你要结婚？” “我嫂子是谁？” 赵向锋，“回去吗？” 这是他少有的耐心。 这下，赵向青下意识道，“回回回。” 大哥要结婚，她怎么能不回去？ 这太不孝顺了。 在赵向青的眼里，大哥就跟父亲一样的存在。 这下，郑红英的脸色不好看了。 明天就是外公让王同志过来，送钱和送粮送票的时候了。 赵向青这会走了。 王同志还会送吗？ 王同志便是赵家的保姆了。 只是这年头不兴说保姆，那是资本家的叫法，所以大家都以同志互称。 郑红英想阻拦，但是赵向青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她刚一开口，就被赵向括打断了，“放心吧你，我家还会短了你这点粮食和票子？” 这下，郑红英的脸色立马尴尬了，“小括，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向括切了一声。 “什么粮食和票子？” 赵向锋问了一句。 赵向括，“就是赵向青每个月住在姑姑家，爷爷会从退休金里面把钱和粮让王叔送过来啊。” 赵向锋扫了一眼郑红英。 他们都知道的，当初郑红英在他们家也住了好几年，但是从未收到过任何钱和粮票。 只是，有些事情知道就好。 亲戚之间说的太明白，那就没有亲戚可以做了。 按照赵向锋以往的原则，肯定是不和对方来往了，但是小青—— 就郑红英一个朋友。 想到这里。 赵向锋声音冷峻，“小括，去帮小青收拾东西回家。” 赵向括欢天喜地的嗳了一声，两大包的东西收拾完，在郑红英铁青的脸色下，离开了郑家。 他特高兴。 “大哥，你是没看到，郑红英的脸色有多难看，简直就跟死了娘一样。” “可不就是死了娘，她的财神爷走了，当然不高兴了。” 赵向青下意识道，“不许你这样说红英姐，她不是这样的人。” “蠢货。” 赵向括不明白，自己如此聪明，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傻的妹妹！ “不然，郑红英为啥脸色难看？难不成是舍不得你？” 这—— 赵向青梗了下，“说不得就是。” “赵向括，少用你那豆腐脑去揣测我朋友，你也不看下你那些酒肉朋友，各个惦记你兜里面的钱和票。” 这俩就是炮仗，说是龙凤胎，在一起就干架。 眼看着赵向括，很快要暴躁了。 被赵向锋一个眼神制止了。 第36章 赵向括气的跳脚，嘟囔了一句，“大哥，我都快被她蠢死了。” “你才蠢！”赵向青针锋相对。 在一起就吵架。 赵向锋，“回去。” 就两个字，龙凤胎瞬间安静了下来。 * 杏花胡同，陈家。 自从陈美娜要下乡的消息确认后，全家对待她都小心翼翼的，跟宝贝也差不多了。 陈美娜无奈道，“爸，妈，你们不用这样的。” 一提这个，苗银花就抹泪，“咋不用？” 她去关上家里的纱窗门，压低了嗓音，“你走了，我就看不到你了。” 以后想她老闺女可咋整啊？ 陈美娜，“我可以请假回来的。” “趁着这几天，我把家里的东西都准备起来。” 女儿下乡是大事，钱也罢，票也罢，粮也罢，这些都要准备起来。 “你上午在跟我一起去一趟你姨婆家吧。” 知道母亲要带她去姨婆家买粮，陈美娜没在拒绝。 因为，她下乡确实要粮食。 而城里面是很难买到的。 除了月初拿着家里的副食本，去供销社买粮。 其他时间段，大多数都是没有指标的阶段。 苗银花这般说话，全家都没有反对。 甚至，连向来不服气的王淑兰都难得道，“妈，你去给美娜准备粮，我回我娘家，问一问能不能买到药。 把安乃近，土霉素，青霉素，感冒药，能备上一些的，都给美娜买一些带上吧。” 她娘家的父亲是开小诊所的，所以买药也算是方便。 王淑兰这话一说，全家都跟着看了过来。 她有些不自在扯着头发，“看我做什么？” “没想到，你对我家美娜还怪好的。” 苗银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难得从兜里面摸了一张大团结递给她。 “你有这个心，我替美娜谢谢你。” “你爸那边让他帮忙配药，尽量挑常用救命的，要是钱不够，你回来和我说。” 苗银花平日多抠门啊，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的人。 这下，出手给了一张大团结，那可是十块钱！ 王淑兰嗳了一声，把钱接了过来。 陈美娜说，“大嫂，谢谢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就过来了几天，按照正常人行事，王淑兰竟然还承情了，肯给她帮这么大的忙。 王淑兰不自在的摆手，“都是一家人。” 望着王淑兰回娘家去弄药了。 苗银花领着陈美娜也出了门子。 她们刚一出来，就遇到了齐春梅阴沉着一张脸，推着一款老式的二六女士自行车。 一对上苗银花和陈美娜，齐春梅的脸当场就更难看了。 她走到陈美娜面前，打量片刻，“你倒是好命。” 她儿子不顾一切，也要给陈美娜置办东西。 三转一响啊，最少五六百块没了。 一想到这里，齐春梅心疼的都在滴血。 陈美娜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这人吃什么都不吃亏。 于是她笑了，笑里藏刀，“是啊，比你命好。” 坦坦荡荡的承认，反而让齐春梅更气了，推着自行车哗啦啦的就出了大杂院。 “她这是什么意思？” 等齐春梅离开后，苗银花问陈美娜。 陈美娜摇头，“不晓得发什么疯呢。” 去了一趟姨婆家，又买了二十斤粮。 这一次苗银花真是下了血本，回来的路上。 陈美娜不死心，又去小河沟摸鱼。 可惜，辛辛苦苦一场，就摸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还不够塞牙缝。 看到这些小鱼，陈美娜觉得自己想去海岛的心思更迫切了。 去了海岛就不至于这般磕碜了，海里面有无数鱼啊。 有了捕鱼达人技能，她还怕没鱼吃？ 第37章 眼瞧着下乡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起来，苗银花心里也越发不安了几分。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薛东来？” 陈家三哥摇头，“我打听了下，据说他好像请假了。” 薛东来是电影放映员，据说，他都好几天没去电影厂报到了。 一听这。 陈美娜蹙眉，“就怕憋着大招。” “去打听下？” 陈美娜摇头，“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话还未落，外面就传来锣鼓喧天的响声。 “端午节快到了，东风大市场来了一批新货。 据说是从津市送来的，有鱼虾海带，还有白菜萝卜，全部都限量供应，所有人记得明天一早，早点去抢！” 这年头市场上不管出什么好东西，哪怕是一块蜂窝煤，都是靠抢的，更别说这些吃食了。 这话一落，在原本安安静静的大杂院，瞬间热闹了起来。 “还有这种好事？真是谢谢鲁大爷你来通知我们大伙儿了。” 自从下乡的消息传过来，整个大院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一样。 这次，端午节前突如其来的物资，倒是难得给杏花胡同的大杂院注入了一丝活力。 每家每户都发动起来。 陈家也不例外。 苗银花已经在抽屉里面，找到副食本和尼龙网兜，分成了三份。 “你们几个一会都跟我一起去，人多，每个地方都去排队，能抢到算什么。” “美娜，你跟我一起我们东风大市场的海鲜档口上看。” “老二，你身子骨壮实，去猪肉档口等着，看能不能买点猪皮猪大骨回来，全家补补身体。” 猪肉是别想了，太贵了，而且也抢不到。 不过，猪皮倒是可以，回来擦着锅沿转一圈，就是炒萝卜都是香的！ * 西城四合院赵家，这是赵家少有的团聚日子。 赵爷爷看着三个孩子齐聚一堂，高兴的合不拢嘴。 “难得你们几个小的都在家，小王，你去弄点好的回来，给孩子们补一补。” 保姆王同志，“老爷子，东风大市场今儿的来了一批好货，我正要去看看，打算给孩子们做点好的。” 这话一落。 一听要去东风大市场。 赵爷爷便生出了一个主意，瞟了一眼赵向锋，“走走走，你跟我一起去东风大市场。” 赵向锋不去。 他对买菜完全不感兴趣。 奈何，赵爷爷已经扯着他往外走了。 赵向锋放下报纸，沉着道，“让小括和小青陪着你去。” 赵爷爷，“他们还小，不急着娶媳妇，你不一样。” “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旁边的周卫国忍不住笑。 赵爷爷吹胡子瞪眼，骂骂咧咧道，“笑什么笑？说你呢，比我家向锋小一岁。 也是连个对象都没有，大哥不笑二哥，去东风市场买菜，你也跟着一块去。” 周卫国，“……” 躺着也中枪。 眼看着赵向锋和周卫国都被拉出去了。 赵向括给了他们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赵爷爷要不是看到，小孙子年纪不大的份上，可能也扯着出去溜达了。 眼看着赵向锋长腿还没动一下。 赵爷爷来了火气。 “开了年你都二十五六了，四舍五入都三十了，还不急，你不急，也不看看我今年多大了，七十古来稀，你觉得我还能活几年？” “在不结婚，咋地？我没吃上你的席，你想先吃我的席？” “吃啥席？” 赵向括憨憨地问了一句。 “闭嘴，没你说话的份。” 赵爷爷无差别攻击，“我们回家，要是在看到你不在家，我就让你大哥把你腿打断。” 第38章 赵向括，“……” 赵向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您想让我多陪陪您，直说就好了，不用威胁。” 这点条件，他还是会答应的。 赵爷爷看了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 “媳妇找到了吗？就开始管我的事情了。” 赵向锋一言不发的捏着眉骨，老同志真是越老越叛逆了。 * 东风大市场。 陈家一行人人多，没舍得出坐公汽过来，一人一张票要一毛钱呢，苗银花可舍不得。 于是—— 就出现了，一辆自行车载了三个人的场景，前面单杠坐一个，后面座位上坐一个抱一个。 等苗银花让陈美娜坐上去的时候，她死活不愿意，“妈，我走着去，不就是八里路，我一会就到了。” “你们先走一步。” 她要是在上去，这自行车都快成阿三哥那边的杂技自行车了。 她真是受不了啊。 眼见着女儿实在是不乐意，苗银花这才罢休，咬着牙，掏了一毛钱给她，“你去坐公汽过去。” 陈美娜没接，“那您呢？” “我啊，我让你三哥抱我。” 陈美娜，“……” 陈三哥，“……” 已知，苗银花是个喝凉水都胖的体质，身高一米五体重一百五，主打一个正方形。 陈三哥瘦的跟麻杆一样，这要是抱着了。 不就成了筷子抱着碗？ “妈，我们一起搭公汽过去吧。”陈美娜劝道。 苗银花舍不得。 陈美娜拿出杀手锏，“等我不在家了，以后您就是想和我一起坐公汽也没机会了。” 这一下子就戳到了苗银花的软肋了，她当即便犹豫下来。 这一犹豫，公汽来了，陈美娜扯着她就钻到了公汽里面，上去后苗银花一个劲儿的碎碎念，后悔的要命。 “一毛钱呢。” “早知道你坐车，我跑过去算了。” 陈美娜垂眼，轻声说，“妈，以后我会挣很多很多的钱。” 让她的母亲，不再为一毛钱而反复纠结内耗后悔。 她垂眼的时候，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如栀子花般清丽漂亮。 苗银花也看呆了片刻，听到女儿的话，她突然就释然了，她摸了摸陈美娜的脸，满是慈祥，“妈等着。” 她是真舍不得美娜下乡啊。 但是，好像没有办法了。 薛东来去了外地买三转一响，等他一回来，上门提亲的那一刻。 他们家美娜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这样来看，或许美娜选择下乡是对的。 从杏花胡同到东风大市场，苗银花想了一路，她尤为不放心，女儿去下乡以后的日子。 思来想去，她到底是没忍住开口问道，“美娜，你去问问，你下乡的时候，能把妈带上不？” “妈过去给你做饭，洗衣服。” 陈美娜骤然怔了一下，她眼睛一酸，鼻头一涩，“妈，您不要这样。” 她何其有幸啊，这辈子能够拥有这么好的妈妈。 苗银花苦笑了下，“是妈异想天开了。” 她拍了下女儿陈美娜的手，“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伤感的事情了，妈带你去看下东风大市场的好货。” 这种假节日大抢购的机会，可不多。 陈美娜低低地嗯了一声，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又轻又满，让她酸涩不已。 还没走两步，她肩膀就被人拍了下，“陈同志，你们也来东风大市场抢购啊？” 是贺敏。 她身旁跟着的还有冯厂长，两人并排而立，端的是郎才女貌。 这让，陈美娜意外了下，“贺同志，冯厂长？你们也来了。” 贺敏嗳了一声，大大方方道，“我和老冯打算端午节那天结婚，今天就来采买东西了。” 第39章 “他不想大办，我也不想，就打算请亲近的吃顿饭，陈同志，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这年头的车马很慢，但是结婚却很快。 通常都是上午相亲，看对眼了，下午就去领证。 贺敏和冯厂长也不例外。 陈美娜也惊讶于，贺敏和冯厂长二人的速度。 不过，她还是笑着说道，“恭喜你们。” “地方在哪？我有空的话一定回来。” 贺敏提着一兜大白兔奶糖，顺势抓了一把递给了陈美娜，“就在纺织厂家属院，你明儿的过来，肯定能看到我们。” 因为是喜糖，陈美娜就没客气，直接接了过来。 “成，明天我一定去。” 等贺敏和冯厂长二人离开了。 苗银花看着闺女手里抓着的一把大白兔奶糖，忍不住咂舌道，“美娜，你这朋友真阔气呢。” 大白兔奶糖啊，一抓就是一大把。 “不过，我听着那个男同志的名字，怎么有点熟悉？”苗银花回忆起来，“冯厂长，冯厂长。” “好啊，陈美娜。” “这就是你之前的相亲对象吧？” 眼见着瞒不过去，陈美娜这才硬着头皮点头，“是。” 苗银花张了张嘴，有一肚子指责的话，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在外人面前的泼辣劲，在女儿面前却丝毫没有。 “你是不是傻啊妮子，放着好条件的日子不去过，非要去下乡。” 她气的眼泪都下来了。 “陈美娜！我就是这样教的你啊？” 真是爱极了，也恨极了，临到了这个时候，却也连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陈美娜低着头，不吱声。 “我不想结婚。” 一直到这一步，她才吐露心声，“妈，我觉得婚姻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东西。” “嫁到别人家去，受别人的管教，伺候别人，十月怀胎下来，生个孩子连自己姓都不跟，这有什么意思？” 丈夫，孩子，婆婆，一堆处不完的亲戚。 若是条件不好，还要为经济发愁，倒是不如她现在快活。 这是，陈美娜从未说过的话。 “美娜，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苗银花很是震惊，“可是我们女人到头来，都是要结婚啊？” 陈美娜反问，“谁说的？哪条法律规定了女人就要结婚了？” 这一下子，把苗银花给问的哑口无言。 “你这想法以后别在外面说，不然会嫁不出去的。” 陈美娜叹口气，她知道母亲的传统观念，一时半会不好更改，她也不强求。 只是低声道，“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这辈子不打算结婚，您能接受吗？” 她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她在乎苗银花的看法。 苗银花表情复杂，“如果是别人，我肯定要骂两句不知天高地厚，但是如果是你——” 她看着女儿忐忑的样子。 苗银花摸了摸她脸，低声道，“不结就不结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这下，陈美娜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声音嘶哑，“妈——” 上辈子，她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她的母亲说出这句话。 她听到最多的话就是——你不结婚，就是对不起父母。 不结婚，就是父母是全家的耻辱！ 不结婚是吧？就断绝母女关系，父女关系。 不结婚，她就是活该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而这辈子，她何其有幸啊。 在老旧的七十年代，却拥有了一个全天下最为开明的母亲啊。 看着女儿这样，苗银花也在反思。 她轻轻拍着陈美娜单薄的脊背，柔声，“我最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她是天天催她相亲，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啊。 薛东来就像是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能掉落下来。 第40章 更何况还有下乡的逼着。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到来，苗银花急的嘴角起燎泡，夜夜睡不着。 她这才是真正的母亲啊。 不光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她会换位思考，会去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苗银花越是这样，陈美娜越是想哭。 陈美娜一头扎到了苗银花怀里，“没有的事情。” 她吸鼻子，仰头就看着她，一张小脸白净如玉，眼尾发红，“妈，我就是觉得给你当女儿太幸福了。” 真的，太幸福了。 这是她上辈子挣扎了半生，都未得到过的。 但凡是，上辈子她母亲能够这般说一句，她和对方也不至于闹到断绝关系，有家却不能回的地步。 不远处。 赵向锋和赵爷爷他们刚从红旗小汽车上下来，就看到了，不远处依靠在母亲怀里哭的陈美娜。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陈美娜。 眼眶红红，肌肤莹白，哭的梨花带雨，像是雨打海棠一样漂亮脆弱。 显然是被伤透了心。 是大院的那个男同志，又用手段逼迫她结婚了吗？ 一想到这里，赵向锋那一颗悸动的心，瞬间跟着发沉了下去。 看来他要抓紧时间了。 “向锋？喊你呢？王同志问你想吃点什么？好去买菜。” 一连着喊了三遍。 赵向锋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吃什么都行。” “你刚在想什么？” 赵爷爷很是意外，他从未见过这般的向锋。 他顺着孙子的目光看了过去，就只看到了一位五大三粗的女同志，搂着什么一样。 在要看过去，对方已经进了东风大市场里面，没入到人潮涌动的人群里面，消失不见。 赵向锋不欲回答，“没什么。” 赵爷爷不信。 往前走了两步，赵向锋脑子里面，突然又浮现出陈美娜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他觉得陈美娜更适合笑的，她的笑容粲然又明媚，穿林打叶，晃到人的心尖上去。 明明直走就能进去东风大市场的。 但是，赵向锋却拐了一个弯，在赵爷爷哎哎哎的叫喊下，他站到了陈美娜之前站过的位置。 赵向锋在想，之前陈美娜站在这里哭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她是在害怕吗？ 害怕薛东来提亲？ “不是，向锋，我们直走进去就是大市场了，你拐到这边做什么？” 赵向锋没回答，站在这里一分钟的时间，他想了很多东西。 赵向烽垂眼，光晕在他英挺的眉眼上落下一层阴影，冷峻又卓然，“爷爷，提亲要准备什么东西？” 这话一落，赵爷爷顿时怔了下，就连旁边的宋卫国也跟着看了过去。 “提亲？提什么亲？是你要提亲吗？” 赵爷爷的目光简直是在放光。 一连着几个问题，连珠炮一样问了出来。 赵向锋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他嗯了一声，言简意赅，“准备什么？” 再次问道。 “准备啊？” 赵爷爷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当年我娶你奶奶，可是准备了好多东西，扯远了——” 他笑容满面道，“现在人和我们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时兴什么三转一响，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和手表，要爷爷说，这些东西算啥？ 又不值钱，你要是提亲，爷爷给你把三转一响准备起来。 除此之外，再去电视机厂定一台沪牌的电视机回来。 对了，光这些物件也不够，这些都是全家用的，又不是给你媳妇的，人家女同志嫁给你亏着呢。” 第41章 赵爷爷四处看了下，没看到有人过来。 这才压低了嗓音道，“你奶奶当年的那些首饰都在，金镯子，玉镯子，还有蓝宝石戒指，这些都藏起来了，等你提亲的时候，偷偷给你媳妇拿过去。” 在赵爷爷看来，这些金银首饰，才是给人家女同志的。 什么三转一响没落到女同志身上，那些都是虚的。 徒有其名。 赵爷爷滔滔不绝。 赵向锋若有所思，“那就准备吧。” 赵爷爷戛然而止，“什么？” 赵向锋，“准备东西——提亲。” * 东风大市场内，人山人海。 陈美娜一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这简直是堪比后世的春运啊。 甚至是有过之而不及。 在这一刻，她甚至是忘记了伤春思秋，“怎么这么多人啊？” 乌压压的人头，挤都挤不进去。 苗银花掏出来绿色的尼龙袋网兜，提在手里准备大展身手。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大哥二哥三哥都来了吧？这种地方，身板魁梧很占优势。” 小身板都抢不进去。 她拉着陈美娜，“你跟在我身后，别挤丢了。” “咱们先去买白菜，白菜是家家户户都要，这种东西抢的很快的。” 陈美娜嗯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她妈。 从一堆人里面，硬生生的杀了进去，“同志，我要三十斤白菜。” 市场的卖白菜的同志，抬头看了一眼苗银花。 “白菜两分钱一斤，另外，每家每户限购十斤，另外，副食本拿过来。” 苗银花一听顿时傻眼，“才十斤？十斤白菜够干嘛？一家子两天就吃完了。” 卖白菜的同志不耐烦道，“买不买？不买下一个？” “走走走！” 陈美娜一看到这就不高兴了，谁都不能凶她妈啊。 她也不管人群多不多人了。 当场就挤进来了。 把苗银花往身后一护，柳眉一竖，“同志，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你这般凶的态度做什么？” 苗银花看着自家闺女小身板，却跳起来护在她前面，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那么刚强的一个人，被人凶，被人骂，她都没湿过眼睛。 那卖菜的同志也愣了下，“您是？” 陈美娜睁着眼说瞎话，她重复的强调，“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你甭管我是谁？” “限购白菜，你也写个牌给大家看啊，不然大伙儿怎么知道？” 她一脸义正言辞，又有气势，穿的也好，的确良衬衣，棉布裤子，板正又体面。 一看就是上面派来的领导。 售货员当即就被唬住了，“这不是忙吗？一会去写？” “十斤白菜是不是？” 她态度格外的好，把白菜称好了，双手递给苗银花，“您的东西拿好咯。” 苗银花接过来白菜，出去的时候，她拉着陈美娜的手。 “没想到，你都能护着妈了。” 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呢。 陈美娜笑眯眯道，“您护我小，我护着您老，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不是理所应当。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在父母被欺负的时候，替父母出头的。 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陈美娜这般勇气的。 苗银花抓着陈美娜的手，再也不肯丢了，紧紧的攥着。 这就是她疼的闺女啊。 没白疼。 真该让那些瞎眼的人来看看，她闺女真是一个顶十个！ 让他们还说闲话！ 她闺女厉害着呢！ 看着被牵着的手，陈美娜微微勾唇，带着浅浅地笑，她觉得有妈妈在真好。 两人继续往前走，到了摊子面前围着最多的地方。 苗银花穿着千层底鞋，踮起脚尖往里面看，“说是来了海货，咱们去看看。” 第42章 首都这地界，想吃一回海货是不容易的，这玩意儿金贵着呢。 一听海货，陈美娜的眼睛立马放光了，跟着苗银花哒哒哒的往前走。 海货的档口是单独的，一个大大的摊位，放着几十个水箱子，每个水箱子里面都灌满了海水。 有卖海鱼的，有卖蛤蜊的，还有卖虾子，海带的。 只是，这边卖海货的档口比卖白菜的档口人还多。 陈美娜觉得这要挤进去，真不容易啊。 哪里知道，她妈拽着她的手，七拐八拐进了前面。 陈美娜一眼就看上了那个水箱里面放着的一条石斑鱼，快死了，但是还撑着一口气，撅着肚子游呢。 “这石斑鱼怎么卖的？” 没想到她还认识，那卖海鱼的同志看了她一眼，“这鱼不按斤，按条，五块钱一条。” 这话一落，苗银花就吸口气，“这是抢吧？五花肉才八毛一斤呢，你这鱼都比肉贵多少了。” 卖鱼的同志，“石斑鱼是大补的东西，而且这鱼金贵，上岸就容易死，到现在为止它能活着，自然是不容易了。” “在一个咱们首都算是内地了，想吃海货，自然是不便宜的。” “你要不要？”卖鱼的同志问，“就这一条了，你不买一会就被别人买了。” 苗银花张了张嘴，想买，但是一想到那五块钱，都够买七八斤肉了，到底是开不了嘴。 太贵了啊。 五块钱都赶得上家里一周的伙食了。 但是闺女又想吃，苗银花咬咬牙，“能卖半条吗？” 那卖鱼的同志摇头，“不卖。” 苗银花还想说什么，却被陈美娜拉了下，“妈，我们买别的吧，我看着虾子也不错。” 苗银花还想问，陈美娜摇头，“吃什么不是吃，干嘛要跟钱过不去。” 眼见着闺女确实没看石斑鱼了，苗银花这才去看虾子，虾子堆在蛇皮袋子上，冒尖了都。 “虾子三毛一斤。” 也是好贵。 但是，比起石斑鱼来不知道便宜到哪里去了。 苗银花咬咬牙，“给我称半斤虾子。” 闻言，卖鱼的老板看了她一眼，旋即，利索的抓了一把放到秤里面，“七两，给我一毛八。” 陈美娜去看苗银花，苗银花点头，她这才给了两毛钱。 “海带怎么卖的？” “八分一斤。” 都是湿海带极为占重，就要了一根海带，足足有两斤多。 苗银花心疼的要命，但是想到闺女都要下乡了，到底是买了下来。 等要走的时候，陈美娜一步三回头，看着那有一条奄奄一息的石斑鱼，心想，这么贵啊。 她要是去了海岛，有了捕鱼达人，她不是发达了？ 彻底发达了！ 一条石斑鱼五块！ 她可是拥有整个大海的女人！ “真想吃？？” 陈美娜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苗银花的，她低声问道。 陈美娜摇摇头。 苗银花却折身回去，咬着牙心在滴血，却还是说，“同志，这条石斑鱼我们要了。” 这话一落，就被陈美娜给拽开了，“同志，没有没有，我妈开玩笑呢，您先忙。” 她拉着苗银花就出了海货档口的摊位，忍不住道，“妈，你疯了啊，那么贵。” 她妈平时可是连灯都舍不得开的人，更别说糖豆了，一分钱都舍不得花！ 花五块钱买一条石斑鱼！ 真是疯了。 苗银花，“你想吃。” “我想吃，也不能——” 不能这般浪费啊。 可是，她妈那么节俭的一个人，却愿意在她身上浪费。 陈美娜说到一半，突然没声了，她抱着苗银花的胳膊，小小声道，“妈，我好幸福啊。” 她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第43章 苗银花抬手拍了下她额头，无奈道，“傻孩子，跟着我这个穷妈，幸福个啥？” “那不一样。” 陈美娜振振有词，“我们这叫物质上贫瘠，精神上富有。” 不远处的赵爷爷听到这话。 忍不住朝着赵向锋感叹道，“这小女同志说话还怪有趣的。” 赵向锋抿着唇的微不可微的扬了下。 他嗯了一声，目光又往那边看了片刻，旋即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她想吃石斑鱼！？ 刚好，见赵向锋望着海货档口，旁边的王同志问，“我瞧着这石斑鱼挺好的，向锋，要不要买下来？” “晌午回去给你做个清蒸石斑鱼。” 向锋回家一次也不容易，自从当兵后，和老爷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 当然，以赵家的条件，买下一条石斑鱼，自然不会为难。 也不需要纠结。 只是需要问下主家的意见，爱不爱吃。 赵向锋望着那条即将翘肚子的石斑鱼，他摇头说道，“不了。” 眼看着他不要。 王同志还觉得惋惜，在首都这地界，遇到卖海货的可不容易。 当然，遇到卖石斑鱼的更不容易。 不过，见赵先锋确实没有要的意思，王同志他们这才朝着市场前面继续看去。 只是，等赵爷爷和王同志离开后。 赵向锋折身就要返回之前的海货档口。 宋卫国有些看不明白，追过去，“你不是说不要石斑鱼吗？你过来干啥？” 赵向锋，“看看。” 他蹲下身子，翻看了下石斑鱼还活着，只是进气少出气多。 “你要买？” 宋卫国好奇。 赵向锋没回答，他查看完后，那卖鱼的同志总算是有了时间过来招呼。 他打量着赵向锋的穿着，一身气势如狼，冷峻卓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对方当时就热情了几分。 “同志，这是天津市来的石斑鱼，大补，如今就剩下这最后一条了，五块钱给你。” 这条鱼问的人多，但是买的人却少，实在是太贵了，不是普通人吃的起的。 赵向锋嗯了一声，在卖鱼的同志旁边耳语了片刻。 对方恍然大悟。 旋即，“好好好，我一定办到。” 交代好一切后，赵向锋便转头干脆利索的离开了。 宋卫国跟在后面急的跟猴一样，“老赵，老赵，你刚那是什么意思？” 怎么买了鱼又不拿走呢？ 那不便宜了人家卖鱼的人？ 赵向锋眸光一闪，“你吃萝卜吗？” “什么？” “咸吃萝卜淡操心。” 宋卫国，“……” 好好好。 都把他当傻子是吧？ 做事情都不和他说。 绝交！ * 等陈美娜和苗银花转完东风大市场后，路过海货档口，这会已经没多少人了。 卖鱼的同志立马追了过来，“同志，同志。” 这一喊，陈美娜和苗银花都停了下来，“怎么了？” “是这样的。” “早上你们不是问了这条石斑鱼吗？如今它已经死了，我便宜卖给你们要不要？” 这—— 陈美娜打算拒绝的，心说便宜没好事。 但是，苗银花却心动了，“多少钱？” “五毛？” 见苗银花不吱声，卖鱼的同志以为要高了，当即便说，“两毛，两毛你们带走。” “妈，一听就是骗子，走吧。” 早上的石斑鱼还卖五块呢，这会转了一圈过来，就卖两毛了，谁信呢。 一看陈美娜要走，对方顿时急了，“不是，我天天在这里在东风市场卖鱼呢，怎么可能是骗子。” “两毛钱你要不要？要的话就带走，不要的话，我就自己吃了。” 苗银花一听这，顿时做了决定，“要要要。” 她干脆利索的掏出两毛钱，“同志，钱在这里，这条石斑鱼我带走了。” 第44章 那速度快到陈美娜拦都拦不住。 等离开后。 陈美娜低低地叹口气，“妈，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下次不要这般急着给钱了，万一别人偷毒呢。” 苗银花一愣，“不至于吧？卖鱼佬在这里卖了几十年了。” “而且，我瞧着这鱼挺好的，刚死一点都没变色色。” 她喜滋滋道，“回去了，妈给你做清蒸。” “再说了，天上怎么没掉馅饼呢，五块钱的鱼被咱们两毛钱买到了，这不就是掉馅饼了？” 好像很有道理。 一下子把陈美娜给说服了，那卖鱼的同志还怪好咧。 另外一边。 等赵向锋一行人再次转回来的时候，他和卖鱼佬交换了一个眼色，对方点了点头。 他便折身离开了。 倒是，王同志路过这里，看到大水盆里面的石斑鱼没了。 他说，“可惜了，那么好的石斑鱼三斤多呢，没买到，不知道被谁买回去了，有这么口福了。” 赵向锋没说话。 宋卫国想说，被赵向锋踹了一脚，他顿时捂着屁股，不敢吱声了。 老赵真是越来越凶残了。 不过，他百思不得其解，鱼呢？ 被老赵送谁了？ * 另外一边，满载而归的陈美娜心情很好。 “妈，回去了，我用这虾子煎个鲜虾饼，在用海带打个汤，还有这个石斑鱼，你想吃清蒸的还是红烧的？” 来这里十多天了，说实话，她每天都是饿啊饿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这般丰盛的原材料。 必须一次吃个够本啊。 苗银花本来还想说，把这些菜留着多吃几顿的，但是看到闺女这样，顿时又把话咽回去了。 “我都行，看你想怎么吃。” “走吧，去门口看看你二哥他们买到了没？” 等她们出来的时候。 陈二哥和陈三哥已经在那等着了，两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见到陈美娜和苗银花过来，顿时迎了上去。 “妈，我二哥抢了一斤猪肉皮，我抢了两斤大骨头，加起来一共花了两毛三。” 苗银花一听，顿时噼里啪啦的算账起来，“那咱们今儿的出来赶一场大集，刚好花了一块一。” 石斑鱼两毛，海带一毛六，白菜两毛，肉皮大骨三毛三，虾子一毛七。 比起平时来，这算是顶顶奢侈的了，但是别忘记了，明天是端午节，对于华国人来说。 家里在怎么穷，过节的时候，总归是想弄点好的出来吃一吃的。 苗银花也不例外，一行人回到大杂院已经是大日头高升了。 这会，大杂院的人基本上都回来了。 抢菜基本上就那个时间段，过了九点之后，市场上就很难再买到东西了。 所以，大杂院基本上是热火朝天的，有在水池子洗白菜的，有在洗虾的。 还有人在杀鱼。 这都在为明天的端午节做准备。 陈家也不例外。 陈美娜接过虾子处理起来，虾头去掉，挖掉脑子放在一旁备用，虾肉和虾壳则是完整的放在一旁。 待全部处理结束后。 她把虾头拿回去，放在锅里面轻轻的一炒，炒成了金黄色，便加了一瓢水，又扔了一把细白米进去。 还想再加，被苗银花瞪了一眼，“一个月就只有三斤细粮。” 剩下的细粮都被她拿去换粗粮了，不然不够吃。 陈美娜这才讪讪的收回手，看着锅里面的清汤寡水，她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她把她妈抢来的大白菜，摘了一个菜心出来，切成碎末。 等米煮开花了以后，这才丢进去。 第45章 虾头白菜粥，就这样煮好了，在起锅之前又撒了点盐巴。 陈美娜尝了下味道，果然又鲜又甜。 旁边的石头他们早已经迫不及待起来，“老姑，我想尝下。” 陈美娜笑眯眯的盛了两勺，让孩子们先吃起来。 “美娜，你这个是什么做法？”陈二哥很是好奇，“虾头白菜能煮粥？” “二哥，你尝尝。” 陈二哥在轧钢厂食堂当学徒，对做饭方面有着天然的兴趣。 陈二哥尝了以后，眼睛一亮，“没想到咸粥也能这般好吃。” 旁边的其他人也跃跃欲试。 唯独，苗银花问，“剩下的虾子你打算怎么做？” 拢共买了半斤左右的虾子，全部清洗了，留了一半明天过节吃。 陈美娜，“我来做鲜虾饼。” 这下，大家都好奇了起来。 陈美娜则是打开了粮柜，舀了一勺富强粉出来，她要舀第二勺的时候，被苗银花死死地摁着了手。 大有她不松手，她就不松手的意思。 对于苗银花来说，这一次端午节花了一块一去置办吃食，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事情了。 要在把家里攒了半年的富强粉一次吃了，那是不可能的！ 陈美娜拿不出来，这才作罢。 最后没法子，只能在富强粉里面加了两勺子的棒子面，这才算是勉强够用。 一张饼里面两只虾，等都弄好后。 陈美娜则是倒了油入锅。 这一倒，苗银花又是眼皮子一跳，“你把半个月的油都一顿嚯嚯没了。” 闺女做饭是好吃，但是这也太吓人了。 陈美娜手一顿，幽幽道，“妈，鲜虾饼没油不好吃。” “就让我做这一顿嘛，后面大家想吃，也不一定有机会了。” 没油没盐没粮，这还怎么做饭啊。 不对，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听女儿都说这话了，苗银花这才不再吱声，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锅里面。 生怕陈美娜再有其他操作。 就这样，一家子围着小铁锅，只听见刺啦一声，虾饼入锅不一会就滋滋冒油，变成了金黄色。 虾壳也跟着焦脆了起来。 “好香啊。” 本来在舔碗喝粥的陈石头，蹬蹬蹬跑了过来，“老姑，这是什么？” 陈美娜，“鲜虾饼。” 她一边摊虾饼，一边递给他们吃，“趁热吃有锅气，而且虾壳也是焦脆的，等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美娜这话一说，家里人这才开动了起来。 “好吃。” 陈二哥是学徒厨子。 他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一手的厉害，“虾脆饼焦，入口鲜香，美娜，你的厨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陈美娜摊饼的手一顿，头都没抬，“这是天赋。” 不是天赋，她是海边长大的姑娘，这是每一个海边姑娘都会的事情。 这也是，她上辈子为什么潜海技术会那么好的原因。 海边长大的姑娘，很少有不会浮水的。 陈二哥盯着金黄色的鲜虾饼，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旁边的陈石头就跟着嗷嗷叫起来，“好好吃，我宣布虾饼才是天下第一好吃。” 这话说的引得大人一阵笑。 要知道陈石头之前可说了，虾头白菜粥才是最好吃的。 陈美娜看着大家喜欢吃，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她比谁都知道，自己留在首都的时间不多了。 在剩下的时间里面，她希望自己能够对他们好点，在好点。 等到做石斑鱼的时候，大家都好奇地看着过来，“这鱼长得好奇怪啊。” “海里长大的鱼和河里面的鱼肯定是不一样的。” “妈，这鱼不便宜吧？” 这一问，苗银花就忍不住得意洋洋道，“是不便宜，对方开价五块一条呢。” 第46章 一听这话，大家顿时倒吸一口气，“五块？” “不过，我们运气好，这石斑鱼死了，所以不值钱就两毛卖给我们了。” “瞎说。” 这话一落，隔壁就传来声音，“我也买了条死的石斑鱼，要了一块五呢。” 苗银花下意识道，“不可能。” “我们家怎么两毛就买了？” 她还不忘去问陈美娜，“是不是？” 陈美娜已经把石斑鱼收拾好了，因为没有油盐调料，她索性做了清蒸。 听到母亲的话，她笑道，“是啊，天上掉馅饼，被我家捡到了。” 苗银花煞有其事的点头，“可不就是掉馅饼！” 正当陈家其乐融融的时 外面传来敲门声。 “陈家的，胡同口合作社那有电话找你家美娜。” 这话一落，整个陈家瞬间安静了下去。 “谁找美娜还打电话啊？” 这年头电话多贵啊。 陈二哥问一句。 大家摇摇头。 苗银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扬声问了一句，“小罗，你知道电话那头是谁找我们家美娜吗？” 小罗摇头说，“不知道呢，李大娘只是让我来喊人。” 这—— 苗银花和陈美娜交换了一个眼色，陈美娜站起来，“我过去接了就知道了。” 苗银花犹似不放心，便说，“老二，你跟着你妹妹一起过去。” 自从出了薛东来那档子事情后，家里便不放心陈美娜单独出门了。 陈二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等去了胡同口合作社后，陈美娜便问，“李大娘，谁找我？” 这年头打电话找人，可算是极为稀奇的事情。 毕竟，一分钟电话三毛钱，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打的起的。 李大娘小心翼翼的把电话机子，挪动到陈美娜的面前。 “谁找你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对方说五分钟后会再次打电话过来，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陈美娜一听，她蹙眉，刚准备离开。 电话就跟着嘟嘟嘟的响了起来。 李大娘眼疾手快的接了起来，“美娜，快，你的电话。” 接电话也要钱的，只是比打电话便宜一半而已。 陈美娜，“……” 要不是好奇那边到底是谁找她，她铁定不接。 但是，这会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接了算了。 陈美娜接过话筒，喂了一声。 那边瞬间安静了下去，一时之间。 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没人说话，陈美娜蹙起两道柳叶眉，“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挂了。” 那边听到这话，果然就出声了。 “美娜，是我。” 一听这声音，陈美娜下意识的就要挂电话，对方像是预判了她的预判一样。 “别挂电话，不然我还会一直打，到时候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我打电话找你了。” 陈美娜捏着电话的手一紧，“薛东来——”你卑鄙！ 无赖！ 他一直都是这样。 薛东来苦笑一声，“我不这样，你根本不会接我电话。” 他甚至在电话打过去之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报。 就怕对方带信后，陈美娜得知是他，连过来都不过来了。 陈美娜不说话。 薛东来也习惯了，“陈美娜，我来津市了，这边和首都很不一样。” 陈美娜听着薛东来唠家常。 她眉心跳了跳，“薛东来，这是打电话，一分钟三毛钱，你还是长途，一分钟要五毛钱。” 薛东来闷声笑了起来，“陈美娜，你是在关心我吗？” 陈美娜，“……” 她是没兴趣和他在这里打电话，谢谢。 好在，薛东来也是了解陈美娜，知道她即将在炸毛的边缘。 他当即便收起了笑容，俊美的脸上不复往日的阴柔，反而多了几分温柔。 “我来津市的百货大楼，看到了女款的二六自行车，有红色的和蓝色的，你喜欢什么颜色？” 第47章 陈美娜没想到，他千里迢迢打电话过来，竟然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攥着手，捏紧了话筒，严肃又认真的说出一个残忍的真相。 “薛东来。” “嗯？” “我不喜欢红色，也不喜欢蓝色，更不喜欢你，所以你不要做无用功了好吗？” 这是，陈美娜对薛东来，第一次把话说的如此直白。 因为，她有了下乡的退路，不需要在像是之前那样和对方虚与委蛇。 电话那头。 薛东来在听到陈美娜这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美娜……”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陈美娜加重了语气，指骨捏着话筒捏的发白，“那我再讲一次。” 有些事情要是从一开始讲清楚，或许不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那边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陈美娜！”薛东来骤然打断了她，“你不要这样。”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凶了。 他当即放低了声音，卑微道，“没关系，你以后会喜欢我的，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谁能想到呢，在外面不可一世的薛东来，竟然在陈美娜面前会如此的低声下气。 陈美娜沉默了下，她冷静的，残忍的阐述一个事实，“薛东来，我们不是一路人。” 从一开始就不是。 不管是原身，还是她，都从未喜欢过薛东来。 她和薛东来都不可能。 她知道，薛东来也知道，但是薛东来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强求。 威胁她，威胁她的家人。 果然，陈美娜这话一说。 薛东来脸色瞬间阴沉滴出水来，他偏执道，“我们是的，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 陈美娜不说话。 那边，薛东来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他额角青筋暴起，“陈美娜，你不要逼我，你别忘记了，你大哥的转正还在我舅舅手里。” “还有你二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在食堂当学徒吧？” 学徒想转正，全凭大师傅一句话。 陈美娜突然笑了，她眼里泛着冷，像是风霜刀剑一样利，“薛东来，你真的喜欢我吗？” “还是说，我就是你一个得不到的玩具，抢不到就要毁掉？” 不止是毁掉玩具，还要毁掉玩具周围所有的人。 她的质问。 一下子让薛东来哑口无声，他眼里闪过痛苦，“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我只想和你好好的。” “美娜，我只想娶你，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陈美娜觉得可笑，一个疯子的话谁又会相信？ 爱的时候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不爱的时候呢？ 往后半生在无数个日子里面，她若是惹怒了对方，她还能活下去吗？ 他会不会杀了她？ 陈美娜不知道，她只知道远离疯子才是她最该做的事情。 她的沉默，是无声的对抗。 这下，薛东来彻底疯了，他像是一头困兽一样低吼，“陈美娜，是你逼我的！” 接着，啪的一声，不给陈美娜反应的机会，他便挂了电话。 那边，百货大楼的售货员本来过来的要问他事情的，结果看到薛东来这样。 顿时吓的后退了几步，磕磕巴巴道。 “薛同志，我们这里自行车有好几个牌子，凤凰牌的的最好，也是最贵的，其次是天津永久和绍兴飞花，你要哪一种？” 薛东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好几次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转头一拳头砸到了百货大楼的横梁柱子上，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指骨。 痛意也让他的理智回归了几分。 “多少钱？” “什么？” 第48章 售货员愣了下。 薛东来满脸阴沉道，“我是问你这三款自行车多少钱？” 他这般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女售货员后退了两步，“凤凰牌的自行车卖两百三，永久一百六，飞花只要一百三。” 薛东来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在算账，他这次过来就带了六百块，还要刨除来回的车费和饭钱住宿费。 如果买了凤凰牌自行车，那么还有缝纫机，收音机以及手表的预算就不够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薛东来也不例外，他想给陈美娜最好的，但是他钱不够。 他沉默了片刻，在权衡利弊后说，“我要永久女款二六自行车红色的。” 买不起最好的，他也不想要最差的。 那就要个中间档位的好了，提亲自然要红色的才喜庆。 或许，他不该打电话去问陈美娜的。 不管陈美娜喜欢不喜欢他，这些东西他都要准备。 售货员看了一眼薛东来，飞快的进了后仓库装东西。 等自行车打包好了以后。 那边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同志，朝着薛东来压低了嗓音。 “东来，津市解放合作社那边，据说有红灯牌收音机，你要不要去抢下？” “不过先说好了，不一定能抢得到，说是明天下午放货，你可能今天下午就要过去排队了。” 这排队都要一宿加半天了。 薛东来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想都不想的回答，“去。” 看他这样。 何国栋看了他一眼，“我就纳闷了，你看上那姑娘是天仙啊，把你哄成这样，千里迢迢来弄三转一响。” 自己却连一口三分钱的汽水都舍不得买。 提起自己喜欢的人，薛东来的脸色也不复之前的暴怒，他低声道，“比天仙还漂亮。” 陈美娜是他见过最好看的，没有之一！ 何国栋是真好奇了，“那你结婚我一定要去看看，比天仙还漂亮的人能长成啥样。” 薛东来嗯了一声，“到时候一定请你喝喜酒。” * 晚上七点，首都百货大楼一楼。 本该是应该下班的时间，但是门口却站着好几个同志，望着马路的十字路口，翘首以盼。 “都下班了，曹经理做什么让我们都在这里等着？” “我哪里知道？” “我倒是听说了，好像有个大人物要来咱们百货大楼买东西，所以，曹经理让大家都在这里迎着。” “那也不至于都来迎接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 曹经理闻言，威严的眸子扫了一眼售货员，大家顿时安静了下去。 “曹经理，咱们到底等谁啊？” 有个年轻的售货员忍不住问了一句。 曹经理目光看向不远处，缓缓驶来的红旗牌小汽车，快步迎了上去，“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话落，黑色的小汽车停在了百货大门口，随着车门的打开，一双蹭亮的黑色三接头皮鞋率先落地。 当看到那一双鞋子的时候，曹经理就知道了，他等到了自己要等的人。 因为只有部队那边的人，才会穿这种特制的三接头皮鞋。 一脚下去恨不得能把人的心脏都给踹出来三分，会要人命的。 “是赵同志吧？” 向来严肃的曹经理，在这一刻，却极为热情的迎接上去。 赵向锋颔首，声音清冽，“曹经理？”如同清泉石上流，淙淙作响。 “是我。” 落定后曹经理热情道。 说完，还不忘极为隐晦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上级领导介绍说对方来头极大的时候。 可没说他还生得如此英朗不凡啊，只一眼就让人心惊肉跳的地步。 第49章 赵向锋无疑是好看的。 他是男人中少见的魁梧中不失英气俊朗，很矛盾的气质，但是却在他身上却完美展现。 但是和他在一块都会忽视他的长相，实在是他的气势太过冷峻凶悍，以至于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他。 曹经理便是，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把头低了下去。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赵向锋问。 曹经理恭敬道，“三转一响和电视机，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就在后面二楼办公室放着，您先去看一眼喜欢不喜欢。” 赵向锋颔首道谢，一起跟着进了百货大楼的二楼办公室。 这是许多人来过多次，都不知道的地方。 旁边的周卫国便是，他就跟好奇宝宝一样，东张西望，“这百货大楼还有单独的后门啊？” “这里外人还能进来？” 不是，他来首都出差这么多次，怎么一次都不知道。 旁边的曹经理听到后。 见周卫国是和赵向锋一起的，他便热络的解释，“是有单独的后门，但是这里我们一般不对外开放，招待的都是一些……” 贵客。 哪个年代都有特权，在这个年代也不例外。 有些人食不果腹，有些人却能满汉全席。 周卫国感慨道，“真是开眼了。” 抵达二楼办公室后。 曹经理便从腰间取下挂着的钥匙，便露出了里面的真容来。 三转一响，外加一台电视机，几乎把办公室所有的空地都占了去。 见赵向锋望过来。 曹经理指着左边第一个大箱子。打开道，“知道您家要办喜事，要的都是好货，所以我都是按照顶配来的。” 缝纫机的箱子被打开了，露出了里面黑色足足有半人高的物件。 鎏金一样大字刻在缝纫机的机体上，极为惹眼。 见赵向锋真的有关注这种细节。 曹经理也越发细心的介绍。 “这是飞人牌的缝纫机，算是所有缝纫机里面最好的牌子了。 不止好用，而且质量也是上乘。 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用个二十年是没问题的。” “只是。” 他话锋一转，吞吞吐吐道，“就是有些贵，要两百三。” 这话一说，周卫国倒吸一口气，“曹经理，你还不如说去抢算了。” 他们一个月工资才几十块，这一台缝纫机都要两百多了，这不是抢是什么？ “向锋——卖缝纫机的那么多，我们去其他家看一看，这也太贵了。” 赵向锋摇头，语气果决，“就这个。” 仿佛在买白菜一样。 旁边的周卫国忍不住，拉着赵向锋去一旁嘀咕，“你有钱吗？” 三转一响加电视机，这怕是可不便宜。 赵向锋，“有。” 周卫国眼神立马变了，“每个月的工资不是都拿去花了吗？你怎么还攒钱了？” 赵向锋睨着他，冷静道，“那是你。” 他的工资基本都没动过。 周卫国顿时受伤了。 感情就他没攒钱啊。 他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赵向锋，朝着曹经理说云淡风轻道，“剩下的？” 曹经理见他不嫌贵立马松口气。 他继续介绍道，“这个自行车，我听张局说您是给爱人骑的，所以我就自己做主挑了一款二六的红色款。 至于牌子的话，我也不坑您。 这款是凤凰牌厂子里面出的最新款，您可以看看车身到颜色。 甚至是车篓和支架，都是喷刷了最好的鎏金色，高档洋气又惹眼。” 见赵向锋听的认真。 曹经理有一种千里马遇到伯乐的感觉。 “我可以这样说，凤凰牌自行车骑出去，绝对不比开小汽车差。” 第50章 那就是整条街上最惹眼的存在。 周卫国抢话，“曹经理，您别夸了，就说这个自行车多少钱吧？” 曹经理，“两百五。” 周卫国把大脸凑过去，“你看我像个二百五吗？” 曹经理，“……” 曹经理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这张大饼脸呼到门外的怒气。 “价格可以商量，要是嫌两百五不好听，也可以两百四十九。” 周卫国呵了一声，兰花指一翘，“杀千刀的，死贵死贵的。” 曹经理，“啊啊啊啊。” 他脏了。 脏的不行。 “好了。” 赵向锋一个冷眼。 周卫国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曹经理，你说个实在的价格，不然，这谁买得起？” 曹经理苦笑道，“赵同志是张局介绍过来的人，我怎么可能坑他？我选的这些都是好货，好货不便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如果你们觉得这个太贵，也有比这个便宜的，比方说，永久牌的自行车，还有飞鸽也不错。” “基本上比凤凰牌要便宜三分之一的价格。” 赵向锋挥手打断，“那就凤凰牌。” 他几乎能想象得到，陈美娜骑在这一辆自行车上，明艳热烈，光芒万丈的样子。 当意识到这个想法后，赵向锋也一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真是奇怪！ 曹经理，“你说什么？”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赵向锋这是答应下来了。 这下好啊。 这凤凰牌自行车，又是女款，因为价格要的贵，全首都都没几个人买得起的。 以至于，这款新车进回来，一直都在这里放着，好多人都只是问问，便不了了之了。 不是不喜欢，而是没钱没票。 “好好好。” 曹经理生怕赵向锋反悔。 他立马让人把凤凰牌女士二流自行车，给再次用包装盒封起来，还不忘恭维一句。 “赵同志，像是您这样的人家提亲结婚，肯定要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 赵向锋没说话。 周卫国兴冲冲的来了一句，“那我呢？” 曹经理愣了一下，打量着了下周卫国，他生了一副张飞相，长了一副穷酸样。 曹经理斟酌半晌，“您有钱吗？” 周卫国，“……” 杀人诛心！ 好在曹经理也知道，周卫国既然能和赵同志一起来，按理说也不差的。 他当即又换了一句，“周同志，您要是结婚要三转一响的话，别的不说，到时候我肯定给您安排上。” 当然，前提是您有钱。 没钱一切都是白搭。 周卫国笑呵呵，“还是算了。” 攒钱是不可能攒钱的！ 他每个月挣的那三瓜俩枣都炫嘴里了。 驻队的伙食差啊，镇上国营饭店的伙食好啊，猪肉粉条炖白菜，红烧狮子头，那叫一个香啊。 媳妇能有他猪肉粉条炖白菜香？ 攒钱娶媳妇买三转一响？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见周卫国还一副没开窍的榆木疙瘩样子。 旁边的曹经理摇摇头，“等你什么时候开窍了，就会像赵同志这般舍得花钱了。” 这话说的，引得周卫国一阵哈哈大笑，他笑的张飞眉都出去二里远。 “赵同志开窍？哈哈哈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话。” “他赵向锋就是一铁疙瘩，他能开窍？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赵向锋眯了眯眼，声音冷沉，“闭嘴。” 周卫国先是闭嘴，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啊，老周，你这没开窍，你提个毛的亲啊？” 这不就冲突了？ 赵向锋不想搭理他，朝着曹经理速战速决道，“剩下的货拿给我看。” 曹经理嗳了一声，又把剩下的货物都拿出来。 第51章 “这款是海鸥牌手表，天津产的，也是我国国内第一款出口国外的手表，质量外观自然是没得话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多少？” 周卫国问了一句。 曹经理也习惯了，淡定道，“两百九。” 周卫国看了一眼没说话的赵向锋，他深吸气，不贵不贵。 反正，老赵都没说贵。 不过，就是他四个月的工资不吃不喝而已。 “不错。” 赵向锋夸赞。 哪怕以他的欣赏眼光，看这款手表银色的线条流畅，小巧玲珑，表盘干净剔透，戴在手腕上是极为漂亮的。 尤其是——陈美娜带。 见他喜欢，曹经理越发卖力，“收音机是红灯牌的我就不介绍了，这是市面上流行款，而且红灯牌几乎占据了市面上大半的江山。” “最后，我要介绍的是——电视机。” 这才是重头戏。 “我也不给你介绍虚的，什么金星牌，牡丹牌了，咱们都是地地道道的老首都人，我就给你介绍咱们的电视机，首都牌的。” 周卫国，“好了，曹经理别那么多话了，就说多少钱？” 曹经理满肚子的介绍话，咽了回去。 心说，以后谁嫁给周卫国真是倒霉，一点都不知风趣。 “五百二。” 他朝着周卫国说，“你可别说我要多了，出了我们百货大楼，你去问问，整个首都有几个能拿出来首都牌电视机，还问你要这个价格的。” 曹经理真是怕了周卫国这一张嘴了。 周卫国倒吸一口气，心说，这他娘的也太贵了。 五百二啊。 这都顶得上他快一年的工资了。 谁买得起？ 他刚想说，目光转到赵向锋身上，又把话咽了回去。 果然，下一秒，周卫国就听到赵向锋轻描淡写道，“要了，结账。” 周卫国，“……” 合着天底下穷人就只有他一个啊。 旁边的曹经理一听这话，喜笑颜开，拿着算盘过来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很快就算了出了一个整数。 “所有的加起来一共是一千四百零九。” 周卫国，“曹经理，你打劫啊。” 一千四百多块，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结果，拿来买三转一响加电视机？ 这不是钱打水漂，连个响都没有？ 曹经理气的吹胡子瞪眼，“我是抢吗？这些都是好货好货，算了，我不跟你个坏货解释。” 有周卫国这个搅屎棍在旁边，他根本做不成生意。 在一转脸，曹经理看着赵向锋，态度极好，“赵同志，你看——” “可以。”赵向锋，“我去取钱。” “好好好。” 曹经理热情道，“信用社就在我们百货大楼，旁边五十米的距离。” 赵向锋颔首，等出了百货大楼门后。 周卫国跟在后面，“老赵，你真去取钱啊？” “这可是一千四百多啊。” 赵向锋嗯了一声，信步跨进去了信用社的门里面，朝着柜台窗口递过去一个存折，“同志，取钱。” “取多少？” 赵向锋沉吟片刻，“两千。” 周卫国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少？ 等赵向锋取完钱出来，他看着那厚厚的一沓子大团结，一张大团结面值十块钱。 两千就是两百张。 厚厚的一捆子，不！两捆子！ 周卫国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毕竟，他一个月工资才五十五块，还是包含了八块的饭补津贴。 “你怎么取这么多？”他震惊道。 “不对，我是真没看出来，老赵，你这么有钱吗？” 这年头人家出门带两毛钱，老赵出门取两千块。 这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赵向锋单手提着一个驻队发的挎包，这是驻队发的，他提的也轻松，回答的也随意。 第52章 “我没花。” “什么？” 赵向锋心情不错，耐着脾气解释了一句，“你每个月的工资都花了，我没花。” 他到驻队七年，每个月工资从最开始的三十三块五，到现在各种补助加起来百来块。 他基本上都攒着，取了两千，还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他甚至都还没动用老爷子给他的存折。 至于父母给的那一部分钱，就更没用了。 “我倒是忘记了，你不抽烟，不喝酒，不买衣服，对吃食上也不心，家里又没有负累，钱基本都存着了。” 像是赵向锋这种苦行僧，也是不多的。 驻队上衣食住行基本上全包，他又不挑，加上家里没负担。 钱都攒着好像也正常。 “你攒这么多，就是为了娶媳妇攒的老婆本啊？” 周卫国心有戚戚焉。 说好了一起当光棍，就赵向锋攒了老婆本啊。 赵向锋下意识的要否认，他攒钱从来不是为了攒老婆本，只是用不上，花不出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面突然想起来陈美娜。 他嗯了一声，默认下来。 挣钱给陈美娜花的话，也不是不行。 周卫国等了许久，没等到赵向锋回答，他震惊道，“不是，老赵，还真让我猜对了啊？” “你攒钱就是为了攒老婆本啊？” “什么老婆本？” 他们刚回家，赵向青听到了就问了一句。 “这问你大哥去。”赵向青不太敢问大哥赵向锋，过了第一次见面的欢喜劲后。 赵向青又有些怕他了。 自己这个大哥在驻队历练多年，一身凶悍和铁血，让她光站在他旁边，就觉得呼吸紧张。 赵向锋等了一会，没等到妹妹的询问。 他有些纳闷，不过听到院子外面传来的轰隆隆的声音，就知道曹经理来了。 他便说，“我出去接货。” “什么货？” 等他走了，赵向青才小声问周卫国。 周卫国，“干嘛不问你大哥？” 赵向青小声，“我不太敢。” 周卫国觉得赵家的相处模式真奇怪。 赵爷爷跟孩子一样顽皮。 赵向锋像爷爷一样稳重，一双弟弟妹妹，一个刺头张扬，一个却是胆小如鼠。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卫国说，“你大哥又不会吃了你。” 他不明白亲生的大哥有什么好怕的？ 赵向青不吱声，只是安静的跟在周卫国后面。 在两人要出去的时。 赵向括怀里揣着一个蛐蛐，跳过高高的门槛，“你们也要出去？” “做什么？” 一上午都没看到大哥的人。 他还以为对方不回来了，正准备拿着“将军”好好的去找贺家宝算账的。 没想到撞上了周卫国和赵向青。 赵向青一看到他揣着的蛐蛐，顿时忘记了之前的目的，生气道，“你又出去斗蛐蛐？” “我去跟爷——” “跟大哥说。” 听到大哥的名字。 赵向括下意识地缩脑袋，对大哥的惧怕是骨子里面的，但是他嘴上却不肯承认。 “赵向青，你没断奶啊？怎么还事事找大哥告状？” 赵向青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说赵向青胆小吧，但是她又敢跟刺头，赵向括顶嘴。 说她胆大吧，在赵向锋面前，不敢吱声。 周卫国看着这一对龙凤胎吵嘴。 他觉得有意思，“好了，你们大哥把聘礼买回来了，你们都出去看看。” “聘礼？” 龙凤胎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了。 “我大哥买什么聘礼？” 赵向括快言快语道。 周卫国觉得心累，指着外面胡同口，“百货大楼的货车就在外面停着，你们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53章 这对龙凤胎真不让人省心啊。 这下，不用周卫国催，两人就出去了，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赵爷爷，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 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 “聘礼在外面。” 周卫国觉得就是一个无情的喇叭，应该安装一个自动播放才行。 赵爷爷端得住，让王同志搬了一个太师椅出来，“我就坐在等着。” 果然，他刚坐下，外面就传来动静。 “把东西都先搬到大院放着天井。”是赵向锋的声音。 他声音清冽，低沉悦耳。 这一番动静，自然是瞒不过旁边的邻居了，大伙儿顿时探头看过来。 “哟，这是百货大楼的曹经理啊？” “你们这是送货上门啊？我们怎么不知道百货大楼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服务了？” “就是。” “你们关注点也太歪了，我的关注点是怎么曹经理送了三转一响过来？” “这可是结婚的标配啊？” “老爷子？” “你们家这是要办喜事啊？” 一听这，赵爷爷高兴了，拄着拐杖从天井处，慢慢来到朱红色老门洞处，踩着台阶在王同志的搀扶下，出了门。 “是啊，我们家向锋要提亲了，结婚的时候一定请你们来喝酒啊。” 大家对视了一眼。 赵向锋可是大院里面的香饽饽啊。 住在这一块的各家各户条件都不差，但是年轻一辈，赵向锋算是领头人了。 他家世好，外貌出色，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团参谋的位置。 这么一个香饽饽，要提亲搞对象了？ 他们怎么一丁点的消息，都没听到。 “老爷子，你们家向锋这是要去大院哪家姑娘家提亲啊？” 真是不知道谁家姑娘有这般好命。 嫁给赵向锋，吃喝不愁不说，将来最低也是个将军太太。 赵爷爷笑的合不拢嘴，“这我还真不知道。” “就连这些彩礼都是孩子自己张罗的，孩子到现在都还瞒着呢。” 街坊邻居还以为他是故意不说的。 让赵向锋这么一个冷阎王，去张罗彩礼？ 这怎么可能？ 这赵爷爷也是的，年纪越大说话也越没谱了。 等赵家人进了四合院里面后。 周遭的街坊邻居交换了一个眼色，“怕是向锋那个对象，要不来头极大，不好说。” “要不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好说。” 前者是避讳，后者是张不开嘴。 “不过，我就纳闷了，向锋怎么就开窍了？要知道咱们之前可是好几次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他一次都没答应。” “许是遇到喜欢的了？” “不对不对，我怎么觉得他提亲对象，是上次大杂院那边，把他绑在炕上的那女同志啊？” “不可能！” 有人斩钉截铁的否认了。 “不说那个女同志的为人极品，算计了向锋让他厌恶，就说大杂院配四合院，你们觉得可能吗？” 这样一想也是？ 大杂院的人和四合院的人，天然就有着壁垒，皇城根下的人，瞧不起南北城的人，这是由来已久的观念。 “所以，向锋他提亲定然是，咱们四合院哪家的女同志。” 不过，是谁呢？ 外面的闲言碎语，赵向锋并不知道。 在他的指挥下，曹经理和人一起把所有的货物都放好了。 这才提出离开。 他们一走，没了外人。 大院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赵爷爷跟在旁边数件数，数到最后他摇头，“不行。” 赵向锋，“哪里不行？” 语气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哪有提亲用单数的？你看三转一响加电视机，不是五件吗？人家说好事成双，你这单数算啥？” 第54章 赵向锋着实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个门窍。 他垂眼思考道，“那凑成六件？” 但是凑什么？ 眼见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哥，如此认真的思考彩礼增加的件数。 赵向括和赵向青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大哥这是铁树开花了。 不过—— 大嫂到底是谁啊？ 两人简直是抓心挠肺。 “大哥——” “大嫂是谁啊？” 这一下子就打断了赵向锋的思绪。 他压住脾气，“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赵向锋是那种口风紧，做事极有规章的人，在事情没确定之前，万万不会透露出去半分的。 哪怕是对待亲人也是如此。 眼看着大哥这样凶巴巴的。 赵向括缩缩脑袋，刺头上的刺都跟着蔫巴了下去，“这不是好奇吗？” 赵向锋淡淡道，“好奇心害死猫。” 不再搭理弟弟，他认真的核对彩礼的件数，“还差一件，你们觉得在搭配什么好？” “那就看我大嫂喜欢什么了。” 赵向青语气轻松，“女孩子不就最爱照相机了，可以拍照留下来，多好啊。” 赵向锋倒是听进去了，“那就照相机。” “这照相机怕是不好买。” 这玩意儿太过时髦，以至于就是整个四九城都不多见的。 “那还不如买个电风扇。”赵爷爷说，“我屋内的那一台钻石牌电风扇就挺好用。” 热的时候，比扇子凉快多了。 “那这就七件了。” “还是单数。” 赵向锋这话一说，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怎么了？” “让你二选一，没让你都要啊，老赵。” “都要。”赵向锋淡淡道。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是什么都要。 “还差一件。” 见大家不说话。 “之前是五件，加了两件之后。”赵向锋语气不紧不慢道，“又是单数了，还差一件到双数，也就是八件。” 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格外的细心。 这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饶是赵向青也是，她下意识道，“结婚不是三转一响就够了吗？”这已经超标了呀。 从五件到七件还不够吗？ “不够。” 赵向锋想了想，问道，“还有什么女同志喜欢的？” 赵向青脸色复杂地看向自己，那个冷冽肃杀的大哥。 此刻，一脸温和的问她话。 这让她有一种陌生感。 “大哥，你很喜欢大嫂吗？” 她有一种大哥恨不得把天底下好东西，都捧到大嫂面前让她挑选的感觉。 这话一问，让赵向锋骤然愣了下，“喜欢？” 他摇头否认的干脆又利落，“不是喜欢，是责任。” 他和陈美娜睡在了一个炕上，他要对她负责。 赵向锋不止是在告诉周围人，他也是在告诉自己。 没有喜欢。 只有责任。 当赵向锋说出责任这两个字的时候。 周卫国已经感觉到不太妙了。 “她姓陈吗？”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他希望不是。 如果，赵向锋提亲的那个女同志是姓陈的，那他就完了。 三年的臭袜子啊。 洗不完，这辈子都洗不完。 赵向锋没说话，那就是默认的意思。 倒是，旁边的赵向青一头雾水，“什么姓陈的？” 她之前在纺织厂姑姑家住着，自然是不知道赵家发生的事情。 赵向括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当场就变了，“她不行，她配不上我大哥。” 姓陈的啊。 薛东来的小娇娇，谁不知道。 且不说她和薛东来的关系不清不楚，就她还算计了大哥，冲着这点她就不行。 这话还未落。 就被赵向锋呵斥了，“小括，我教你的是不是忘记了？” 都说过无数次，不背后道人长短。 第55章 他还是没记住。 还这般背后议论陈美娜，真是该打！ “我就说。” 赵向括梗着脖子，一脸不服的样子。 “她就是配不上你，姓陈的名声那般坏，而且还联合全家算计了你，大哥，你是疯了吗？你要去她家提亲？” 他都知道，全部都知道。 大杂院里面藏不住事。 四合院里面更是。 不止他知道，连周遭的街坊邻居也知道。 大杂院一个姓陈的女同志，算计了他大哥！ 赵向锋不喜欢弟弟口中提起陈美娜的语气。 蔑视，瞧不起，以及看不上。 这让他十分不悦，以至于整个脸色都跟着沉了下去，肃杀又冷峻，“这是我的事情，你没资格来置喙。” 赵向括也有一瞬间的发颤，他强忍着惧怕。 “她是你妻子，也是我大嫂。” “我的大嫂，再不济也应该是我们四合院出生的，明事理，有学历，她呢？她有什么？” 一个大杂院出生的，声名狼藉，水性杨花，还算计他大哥的极品。 这么一个人当他大嫂。 不接受，他绝对不接受！ 她不配！ 听到这话。 赵向锋下意识地扬起了巴掌，连名带姓喊，“赵向括！” 这是真的生气，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怒容。 “你打我，你打死我，我也不认她当大嫂。” 赵向括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好了好了。” 赵爷爷这个长辈，在旁边拉偏架，“小括，你也是的，又不是你娶媳妇，你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就你大哥这样阎王样，有女同志不怕他就是了。” 反正他觉得有人嫁给他大孙子挺好的。 甭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离婚的，二婚的，只要不嫌弃他孙子。 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只要，在他闭眼之前看到大孙子成家就好了。 赵向括想说那不一样。 他虽然是混蛋，但是他好多朋友里面，都敬畏着，崇拜着他大哥。 他大哥是大院里面的英雄，是所有人的榜样。 他不该这样的。 不该有这样的污点。 姓陈的绝对不行。 “大哥。” 刺头一样不懂事的少年，在这一刻红着眼，低声道，“我是混子，我怎么脏，怎么乱都可以，你不可以！” 大哥清风霁月，光明磊落。 莫名的，赵向锋听懂了他话里面的含义。 他扬起的巴掌到底是落了下去，到最后摸了摸他的头。 他语气平静，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小括，大哥，出过错吗？” 把赵向括给问住了，他回想着过去，下意识地摇头，“没有。” 在他眼里大哥从来不会出错，他像是神一样，站在最高处，神怎么会犯错呢？ “那不就是了。” 赵向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认真道，“相信大哥的眼光好吗？” 那个——陈美娜是不一样的。 赵向括有好多好多话要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处说。 大哥不在首都住着，他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姓陈的这三个字代表着什么啊。 大杂院里面闹的沸沸扬扬，他特意打听过薛东来非她不娶，她却看不上转头算计了他大哥。 这是什么？ 这是在攀高枝啊。 而且她还拥有着着极品的一家人。 这样一个人当他们的大嫂，赵向括觉得完了，真是完了。 双方就这般僵持着。 “我能问问吗？” “她到底是谁啊？” 赵向青小声问道。 “你不要知道！” “她不是好人。” 反正在赵向括的眼里，再也没有比姓陈的更坏的女同志了。 赵向青幽幽道，“有比你还坏的吗？” 这一下子把赵向括问到了。 毕竟，他可是东城一霸。 第56章 真要是把他和姓陈的搁在一块，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尊重下大哥的意见。” 赵向青，“毕竟，是大哥娶媳妇，不是你娶媳妇。” 赵爷爷，“小青说的是，小括你也是的，反对什么反对？我这个长辈都没反对，你跳啥跳？” “嫌弃你大嫂不好，我倒是想知道，你到时候能给我娶进来，一个什么样的孙媳妇。” 赵向括下意识地想说，肯定比姓陈的好。 但是，对上大哥那冷峻的目光，他顿时咽回去，转头进了屋内，“我去睡觉了。” 连出去带着“将军”大杀四方的心思也没了。 姓陈的给他当嫂子，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噩梦了！ 赵爷爷在中间和稀泥，“向锋，你也别和他一般见识，你就提你的亲，娶你的媳妇就行。” 赵向锋嗯了一声。 “不是还差一件东西吗？” “你奶奶当年有一个快一斤重的大金镯子，到时候补偿给你媳妇吧。” 周卫国听到这话，眼睛都瞪直了。 “一斤重的金镯子？这戴上得有多耀眼？” 这可是行走的富贵。 赵向锋无奈道，“爷爷，这东西能拿出来吗？” 也就是周卫国是自己人，换一个人来，赵家就不得安生了。 赵爷爷抬手拍下脑袋，“真是刚过了几年好日子，脑子就不行了。” “算了，以后在悄悄的给。” 赵向锋点头，“我去找曹经理问下，看下除了相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 最好是能放在明面上的东西。 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赵家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等他走了以后。 “我大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赵向青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还真把周卫国给问住了，他思索了下，“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 他沉思道，“总而言之，她都不是个人呐。” 杏花胡同的陈美娜一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大晌午的，谁在想她？ “是不是着凉了？” 苗银花关切道。 陈美娜摇头，把手里的红色剪纸收了起来，“没有的事，我估计谁在骂我。” 苗银花，“瞎说，我家娇娇这么好，骂你的真是瞎了狗眼。” 果然，极品说话就是这般动听。 陈美娜喜滋滋的嗯了一声。 “明天端午节，你真去你那朋友那喝喜酒啊？” 苗银花问了一句。 陈美娜点头，“就去一趟贺喜，不一定在那边吃饭。” 苗银花一听女儿光随礼不吃饭，顿时不赞同道，“那不行，那我们就吃亏了，既然随礼了，肯定要吃够本的。” 陈美娜一时半会也无法改变母亲的想法，她随口地嗯了一声。 看着闺女不说话。 苗银花叹口气，“要是明天是你结婚就好了。” “那我不得高兴死。” 之前还觉得人家冯厂长是个二婚，如今看着哪哪都好。 陈美娜好半晌才说，“妈，还有几天我就要下乡了。” 下乡才是她的主场地。 大海啊，都是鱼，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苗银花知道啊。 但是知道归知道，心里还是不得劲。 “我现在就希望，你下乡之前别在出幺蛾子了。” 老天保佑，薛东来别回来了。 * 津市，薛东来把好不容易凑齐的三转一响，归置到了一块。 结果—— 却没从津市回北京的车子了。 薛东来满头大汗的带着一堆货，站在烈日之下。 “怎么会没车子？从津市到北京，一天不是有四趟吗？” “是有四趟，但是明天不是端午节吗？票都卖完了。” “你要是只有一个人我还能让你挤一挤，但是你带着这么多的货，怎么可能挤得上去？” 第57章 薛东来，“不能通融下吗？” 售票员摇头，“一张票都没了。” “你等端午节后天再回去吧。” 薛东来有些难过。 他看着那一堆的货物，他要回去提亲啊。 他好想好想，见一见陈美娜。 * 同样，四九城百货大楼。 曹经理擦汗道，“赵同志，不是我不给你拿货啊，你也知道这都要过节了，我们百货大楼什么货都紧俏的很。” “更别说照相机这种稀罕物件了，这平时都不好买。” 赵向锋一言不发。 曹经理越发觉得压力大，“这样成吗？最快也要后天了，我后天一定给你调货回来。” 四九城没货，只能从周遭的小城市调了。 毕竟，相机这么金贵的东西，小城市的人也买不起。 赵向锋嗯了一声，“加急，我等着提亲用。” 曹经理点头，恭敬道，“一定一定。” * 赵家。 赵向青在赵向括那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你见都没见过大嫂，都是道听途说的？” 赵向括翻了个身，眉宇不耐，“这还不够吗？” 赵向青差点没被气笑。 “赵向括，说你猪，你还真是个猪，别人说的话你都信，大哥说的话你不信？” “大哥说了，大嫂是个好的，你不信大哥，你信外人？” “傻.逼！” 赵向括气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气急败坏，“赵向青，我是你哥哥！” 赵向青不屑地笑，“大一分钟。” “那我也是你哥哥。” “傻..逼哥哥！” 她真不想要！ 正当兄妹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外面传来敲门声。 龙凤胎还以为是大哥赵向锋回来了，瞬间装的安静了下去。 结果，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小青在家吗？” 是郑红英，她来到了赵家。 见到只有赵向青和赵向括在家，她心里微微松口气，上前挽着赵向青的胳膊，“我们纺织厂的冯厂长要结婚了，你要去喝喜酒吗？” 她还不忘眨眨眼。 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冯玉辉也在。” 这话一落，赵向青眼睛就一亮，“真的？冯同志也在？” 郑红英点头，“自然。” “你忘记了，冯玉辉是冯厂长的堂弟，堂哥结婚，冯玉辉自然是要去的。” “你要是不去的话，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他了。” 毕竟，她们都知道的，冯玉辉是要下乡的。 赵向青眼里顿时黯然了几分，“我去。” 只是，她声音还未落，就被赵向括给打断了，“不许去。” 赵向青也来了脾气，“赵向括，你管我啊？” 这—— 赵向括气的要命，他虽然不着调，但是对于唯一的妹妹还是关心的，他口不择言，“就冯玉辉那么一个小白脸，他有什么你值得看的？” 四九城就这么大。 说起来到处都是熟人。 哪怕是赵向括这个二世祖，也是听过纺织厂冯玉辉的名声，他出身一般，但是架不住有一张好脸啊。 迷了不少女同志嗷嗷叫。 只是，赵向括没想到，他妹妹也在其中。 “我就去。” 赵向青扬着下巴，“你！管！不！着！” 说完，拉着郑红英的手，“我们现在就走，别管赵向括！” 郑红英朝着赵向括抱歉地笑了笑，“小括，小青就是这么一个脾气，谁都管不了，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会看着她。” 就是有她在，他才不放心好吗 “我也去。” 不给对方拒绝的余地，直接就跟了上来。 * 杏花胡同大杂院，陈美娜也起了一个大早，把昨儿剪好的红双喜，这些都一一夹到报纸里面。 “妈，我去纺织厂吃喜酒了。” 这话一落。 陈二哥就下意识道，“今天端午节呢，你不回家吃饭吗？” 第58章 他们还不知道陈美娜今天出去喝喜酒。 “要看情况，我尽量去送个礼中午赶回来吃饭。” 这话一落，苗银花就道，“你吃你的席，我们家晚上在过节。” “这样你两边都落不下。” 家里为了过端午节，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往年都是晌午过节的，但是今年这不是闺女有事出去了。 苗银花直接把过节的吃饭时间改到了晚上。 陈美娜犹豫了下，“这样不好。” “没啥不好的，一家人没有你，那还叫什么一家人。” 苗银花三言两语便敲定了，“中午你去别人家吃好的，晚上在回家吃好的。” 不得不说，她真是偏心眼偏到咯吱窝去了。 以至于陈美娜都有些目瞪口呆，过节吃团圆饭还能改时间的？ 上辈子不管她回家过节在晚，哪怕是春节，家里也从未等过她吃饭。 原来，在父母面前她要的并不是公平。 而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一想到这里，陈美娜心里就涩涩的。 从杏花胡同到纺织厂，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所以她在合作社门口坐了公汽往纺织厂赶。 公汽是随路口停的，这会又处于纺织厂夜班和早班交接的时间。 所以厂门口都是密密麻麻，穿着蓝色工衣的工人。 陈美娜坐在车上看，她下意识道，“这可真是碰瓷的好时机。” 行人多，车子多。 果然，这话还未落，就瞧着一位穿着打补丁衣服的老太太，往一辆特别显眼的自行车头前一倒，窝下就开始哭。 “撞人了，撞人了。” “年轻同志撞人了。” 嗓门之大，中气十足，让周围人都开始围观起来。 赵向括快急疯了，脸色通红的从二八大杠自行车上跳下来。 “你个老太太别胡说，我没撞你，是你自己往我车轱辘这边倒的。” “就是你。”老太太可不管，抱着腿一阵哎哟连天，“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啊。” “大伙儿都看见了啊，这位小同志撞断了我的腿，他还不承认。” “大家都帮我拦着他啊，可不能让他跑了。” 人都是视觉动物，都容易同情弱势群体，而这个被撞的老太太就是弱势群体。 “你这小同志挺年轻，怎么做事不敢当？” “人老太太都够可怜了，你撞着她还不管？不许走。” 附近下班的工人们，都跟着和拦着了赵向括的去路，把他给包围了起来。 “我没撞！” 赵向括火冒三丈，“我说了我没撞，这老太太讹人。” “人老太太都在你自行车下面倒着了，你没撞，是人老太太撞的啊？” 眼看着大家都帮着自己说话，老太太越发痛苦的叫了起来，“腿断了，腿断了。” “小同志撞了我，还不管我，这还有没有天理啊。” 赵向括本来要离开的，结果却被人抓住了胳膊，“不许走。” 大家都冲着他嚷嚷，义愤填膺。 甚至，就连亲妹妹都不信任他，“赵向括，你怎么这样？” 赵向青和郑红英骑车因为带人的缘故，所以走在后面，一来就看到所有人都在指责他。 她也习惯性的认为，赵向括又像往常那样闯祸了。 他头一次生出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他真的没撞啊。 “怎么了？” 陈美娜推开人群，悠悠地走了进来，“哎哟，老太太你这是被人撞了吧？” 这话一说，老太太捂着腿，点头，“是啊，就是他撞的。” 指着赵向括。 陈美娜顺着对方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她愣了下，好一个英气勃发，气急败坏的少年郎。 第59章 于是，她笑了，“毛头小子就是做事毛躁，老太太啊，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啊？” 这才是老太太想要的。 “撞断我的腿。”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哭道，“当然是赔钱了。” 赵向括气死了，下意识地要拒绝。 结果却被陈美娜摁了下，她笑眯眯的伸手摁在老太太的腿上，“这里断了？？” 老太太点头，捂着腿假装疼的哀嚎，“是啊，腿被撞断了。” “确定断了？不是装的？”陈美娜问。 这话一说，老太太色厉内荏道，“自然是断了，动都动不了。” “我老太太做不出那种缺德事。” 陈美娜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她笑了，“一条腿要赔多少钱？” 老太太下意识道，“五块！” 余光扫到赵向括骑着飞鸽自行车，穿着体面，她顿时改了口，贪婪道，“不！十块！” 陈美娜恍若未觉，“确定吗？断一条腿赔十块？” 老太太斩钉截铁道，“确定。” “那这一条腿呢？” “什么？”老太太懵了下。 陈美娜没回答老太太，而是问赵向括，“买腿吗？” 赵向括也没懂。 陈美娜觉得面前这个少年有点憨，她叹口气，提点道，“买腿吗？一双腿二十块。” 赵向括这下听懂了。 他立马从兜里面掏出两张大团结，骑着车子就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喊道，“二十块，小爷买一你双腿！！” 二八大杠自行车车轱辘是极大的，尤其是对卧倒在地上的老太太来说。 那车轱辘就是夺命的利器。 眼瞅着车轱辘真朝着她腿碾压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吓的跟兔子一样，嗖的一下子一蹦三尺高，离的老远。 “谋杀啦！” “撞人啦！” 她这一跳，大家顿时一惊，“老同志，你不是说你腿断了吗？” 这怎么跑的跟兔子一样快？ 身手矫健就是年轻人都没她跑的快。 老太太也懵了，露馅了。 她傻傻的站在原地。 赵向括像是一个风火轮一样，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朝着她撞来，“还腿！” 眼看着车子还在朝着自己撞，这下，老太太是真被吓蒙了，她双腿哆嗦，结巴道，“停停停下。” 之前是装断腿，这下要是撞上来，那她就真是断腿成瘸子了。 赵向括不停，骑着车子，把两张大团结往她身上一砸，“二十块，买腿！” 老太太被吓尿了，她是想要钱啊。 但是也只是想要骗钱，而不是这种真的撞断腿。 她一个劲儿的往后躲，可是，赵向括追着她，老太太实在是没了法子，就往陈美娜身后躲去。 “女同志，女同志，你快帮我劝劝他，别追我了。” 她是看出来了，那嚣张跋扈的少年，就听面前这漂亮女同志的话。 陈美娜也没应，她只是突然换了一个话题，“老同志，你腿好了？” 老太太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她支支吾吾嗯了一声。 陈美娜，“这位小伙子没把你腿撞断吧？” 眼看着赵向括高高的骑在自行车上，眉一挑，带着说不出的凶神恶煞。 老太太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 “误会，误会。” 这话一说，周围人便说了，“你这老太太，故意讹人呢？” “就是，还指挥我们，差点冤枉了好人。” “你是纺织厂李工家的老母亲吧，我们回去要好好去妇联，去工会参你一次，你这是骗子，是思想作风问题。” 老太太一听这，顿时求饶，灰溜溜的离开。 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她到底是怕了。 她一走，大家伙儿也都散了。 陈美娜也要离开，赵向括追上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同志、同志——” 第60章 等陈美娜扭头过来的时候，赵向括这才注意到她，好白好瘦好漂亮。 陈美娜眉目盈盈带笑，“怎么了？” 她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眉目张扬又肆意，真是美好。 被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同志盯着。 刺头一样的赵向括，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的抓着脑袋，低头看着脚尖。 “今天这事谢谢你了。” 要不是对方，他不止是要赔钱，连带着名声也臭了。 连他妹妹都不相信她的时候，对方却愿意出来帮他。 陈美娜摆手，不在意道，“路见不平一声吼，这是每一个同志看到都会做的。” 上辈子她被碰瓷过，孤立无援的滋味她懂。 所以她这才愿意帮对方做证。 她越是这样，赵向括越是敬佩，但是他这人平时嘴巴挺厉害的吧。 这会却笨嘴拙舌，目光扫到自己还没送出去的大团结。 他立马把两张大团结塞到了陈美娜手里。 “小爷别的不多，就是钱多，这二十块就当谢谢你了。” 生怕陈美娜不要，赵向括骑着车子，落荒而逃。 陈美娜看着那刺头少年离开的样子。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善财童子啊。” 真有钱。 赵向括骑着自行车都进了纺织厂家属院，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真是脑袋进水了，竟然忘记问她名字了。” 赵向青听到了，张了张嘴，又不好意思道歉。 赵向括一看到她来了，顿时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一甩袖子，转头就走。 “亲妹妹还不如个外人好。” 外人都肯相信他，亲妹妹联合老太婆一起指责他。 他这么一说，赵向青越发自责了几分。 眼看着赵向括进去了。 郑红英说，“小括还在气头上，等他气过了，你在去道歉。” 不得不说，她是了解赵向青的性格的。 赵向青嗯了一声，“是我不好，第一时间没相信他。” 可，谁让赵向括平时就不做人事啊。 这才让她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那厢。 因为受了气，赵向括心里不是滋味。 也不想去冯家喝喜酒了，更不想管赵向青了。 他索性出去找恩人去。 只是，等赵向括出来在厂门口，转了一大圈都没看到人。 而被赵向括心心念念寻找的陈美娜，这会已经进了纺织厂内。 这是她第一次来纺织厂家属院，她对这一块实在是不熟悉，先是跑到了纺织厂工会办公室去。 后面在别人的介绍下，这才算是摸到了地方。 她到的时候，纺织厂家属院筒子楼下面，已经摆上了桌子和席面了。 冯厂长和贺敏两人站在楼下，两人胸前都别着一朵大红花，显然这就是新娘子和新郎官了。 看到他们。 陈美娜松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冯厂长，贺同志。” 看到她来，冯厂长和贺敏也是有几分高兴的。 毕竟，他们两人能走到一块去。 陈美娜也算是半个红娘。 “陈同志，你来了。” 贺敏也不顾着迎接宾客了，大步流星的跑了过来。 陈美娜看着贺敏，她今天格外漂亮，头发高高的挽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描了眉涂口红，夺目又耀眼。 “难怪说新娘子都是最漂亮的，果然是真的。”陈美娜打趣道。 贺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冯厂长。 “这是我自己做的贺礼，不要嫌弃。”陈美娜把报纸里面夹着的各式红剪纸递过去。 有红双喜，有鸳鸯，还有一对活灵活现的胖娃娃。 看的贺敏一眼就喜欢上了，“好漂亮。” 第61章 “你呢？下乡的日子定了吗？” 要不是陈美娜成全，她和冯厂长也不会这么快走到一起去。 陈美娜也头疼下乡的日子，申请书都递交上去一个星期了。 她蹙起柳叶眉，“等通知呢，也就这两天了。” “那你——” 纵然有千言万语，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那你保重啊。” 贺敏低声道。 陈美娜点头。 冯厂长，“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个了，进去吃个便饭。” 陈美娜摇头，“不了，我马上就要下乡了，打算回去陪家里人过过端午节。” 或许，这是自己陪他们为数不多的日子了。 这也是她过来的路上，才想清楚的事情。 见她如此说话，冯厂长倒是不好在劝了。 “一路保重。” “谢谢。” 正当陈美娜要离开的时候，郑红英领着赵向青过来了。 赵向青看到陈美娜的时候也意外了下。 不过，很快就被郑红英打断了，“冯厂长，冯玉辉呢？” 她们来了好久了，没看到冯玉辉的人。 冯厂长不意外他们来找自己的堂弟。 实在是他堂弟生了一张特别招摇的脸，以至于周围厂子的人都恨不得过来看他一眼。 “他要下乡了，在家里收拾东西。” 这话一落，赵向青的脸色就黯淡了几分，“那他有说去哪里吗？” “海岛。” 提起这个冯厂长也愁，“陈同志，以后我弟弟去海岛了，还请你多帮忙照顾一下。” 这话一落。 赵向青他们顿时看了过来。 陈美娜也没想到冯厂长会提起这个，她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的推了回去。 “说不得是你弟弟照顾我呢？” 这话一落。 冯厂长也笑了，“说的是。” 倒是，赵向青顿时有了危机感，她特意看了一眼陈美娜。 陈美娜大大方方的朝着她点头，转身离开。 她离开的时候，听到身后冯厂长问，“赵同志，你大哥怎么没来？” 赵向青，“我大哥在准备提亲的彩礼。” 陈美娜听了一耳朵，提亲？ 那个少年吗？ 赵向括都快把整个纺织厂转遍了，都没找到恩人。 这才蔫蔫的回到家属院。 这会，已经快开席了，冯厂长领着贺敏在挨着桌子敬酒。 赵向括找了一圈，最后才找到赵向青，赵向青心情不好，她来就是为了冯玉辉。 可是，冯玉辉不止没来，还要去海岛下乡。 这让她心里极为不是滋味。 以至于，再次看到赵向括的时候，她是极为不高兴的，“来喝喜酒的，你跑哪了？” 带着几分质问。 她总是把最坏的脾气留给最亲的人。 赵向括也有些恼怒，“别用你那看坏人的眼神看我，我去找我恩人了。” “没找到我就回来了。” “怎么？以后我拉屎上厕所，也要和你报备？” 龙凤胎在一起，从来没安静过。 倒是，赵向青察觉到什么，“你找你恩人做什么？” “要你管。” “你还不知道吧。”赵向青突然道，“你恩人要下乡了。” “什么？” 赵向括倏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你恩人要去海岛下乡当知青了。” 这—— 赵向括一下子又坐了下去，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还好，我把钱给她了，不然小爷真是欠了大情了。” 赵向青看着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不去海岛吗？” 赵向括神经病一样看着她，“我去海岛做什么？” 他是吃饱了撑的？ 放着四九城的小少爷不当，去海岛下乡当知青？ 见他完全没有开窍的意思，赵向青觉得没意思，“我倒是想去海岛。” 她小声说。 赵向括没听到，问她，“你说什么？” 第62章 “没什么。” 喝完喜酒，赵向括去官茅房撒尿，赵向青一个人立在冯玉辉的楼下，冯玉辉在楼上收拾东西。 她甚至都没去喊对方。 “红英，你说我也报名去海岛怎么样？” 郑红英一听这，她顿时瞪大眼睛，“你疯了？” 她是喊善财童子过来散财的，没让善财童子离家出走啊。 赵向青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她蹬蹬蹬跑到了筒子楼上，敲了敲冯玉辉家的门。 一开门，不期而然撞入了一张面冠如玉，郎艳独绝的脸，让人过目难忘。 冯玉辉开门看到是她时，顿时皱眉，“你来做什么？” 他自小就生了一张不错的脸，为此，不少人绕路来看他。 他太清楚，赵向青那目光了，迷恋中透着几分欢喜。 “冯同志，你要去海岛下乡？” 冯玉辉嗯了一声。 “去最艰苦的地方，支援建设？” 赵向青眼里亮晶晶地问他，他生得太好看了，肤色白，五官俊，连带着三庭五眼极为端正，下颌线条流畅，当真是称得上一句芝兰玉树。 面对赵向青的问题，冯玉辉颔首，“是。” “什么？” 赵向青一脸崇拜，“我也去，去海岛下乡，去为组织添砖加瓦。” 冯玉辉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女同志可受不了海岛的艰苦。” “我可以的。” 赵向青斩钉截铁，“冯同志，我真的可以。” 冯玉辉这一次，倒是对她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你倒是和她们有些不一样。” 这一句话说的赵向青心跳如擂鼓，等下筒子楼台阶的时候，她整个腿都在打飘。 眼里忍不住冒着星星。 “红英，冯同志说我不一样。” 郑红英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呢？” “我要下乡。” “我要去海岛当知青。” 郑红英咬牙切齿。 很好。 她一手把善财童子送到海岛。 * 赵向青知道自己要下乡的事情，家里人肯定不同意。 赵家的孩子不说金尊玉贵的长大，起码也是没受过罪的。 所以，她在回赵家之前，直接先去了一趟知青办，先斩后奏递交了下乡申请书。 转头这才回家，公布这个炸裂的消息。 “什么？你要下乡去海岛当知青？” 最先炸的是赵向括，他头发都跟着竖起来了，横眉瞪眼，“赵向青，你脑子没病吧？” 别人都是生怕下乡，她倒是好，主动报名去下乡。 赵向青振振有词，“我下乡去支援建设组织，你说谁脑子有病？” 赵向括就是在蠢，也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能说。 他气的跳脚，“赵向青，你会后悔的，你肯定会后悔的。” 赵爷爷也叹口气，看着孙女，第一次说出责备的话。 “小青啊，你太莽撞了。” 赵向青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是她要下乡追求自己的幸福，这有什么不对？ 她坐在沙发上，不吭气。 等赵向锋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后，他一回来就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太对。 “怎么了？” 他问。 赵向括要说话，却被赵爷爷摁了下去，“让小青自己说。” 赵向锋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赵向青。 赵向青被他盯着，头皮有些发麻，这会真是有些后悔了，不该瞒着大哥。 但是，下乡申请书都已经交下去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大哥，我提交了下乡申请书。” “去海岛的。”她补充。 原以为大哥会像爷爷和赵向括一样，气急败坏的反对。 却没成想。 大哥很平静的问她，“确定吗？” 在赵向青回答之前，赵向锋说，“先别急着回答。” “你知道去海岛下乡意味着什么吗？” 第63章 赵向青不知道，她只知道冯玉辉要去。 她喜欢他。 自然也要追着去。 赵向锋看着妹妹这样，他就心里有数了。 “那边一年四季如夏，会有拇指长的蚊子，指头长的蚂蟥，一人粗的大蛇，以及种不完的地，刮不完的台风，捡不完的海货，晒不完的太阳，那是一个连活下去都艰难的地方。” “赵向青，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说的这些话，是赵向青从未了解过的海岛。 她果然退缩了片刻。 但是，在想到冯玉辉那一声，你倒是和她们不一样。 赵向青瞬间又生了无限勇气出来，“大哥，我要试下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在爷爷和你的庇护下，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赵向锋没想到，那些话说完了，她竟然还要去。 他皱眉，一双瑞凤眼微微眯着，带着说不出的压力，“你确定？” “想去外面经历毒打？” 这话就说的不好听了。 赵向青不吱声。 “如果你真想下乡，换个地方。” 这是赵向锋最后的忠告。 海岛真不是普通人能去的，就是他们驻队要过去，都要斟酌再三。 “不。” 赵向青坚持，“我就去海岛。” 她不敢去看赵向锋的脸色，因为害怕。 赵向锋果然看了她三秒钟，“原因。” 单刀直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赵向青吞吞吐吐，眼看着赵向括要说了。 她这才着急道，“我喜欢的人要去海岛下乡。” “大哥，你不会拦着我追求幸福吧？” 听到妹妹这言论，赵向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去海岛追求幸福？”这不是去送死吗？ 赵向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点头。 “是！” “大哥，你要去找大嫂提亲，哪怕是她声名狼藉，我也没有阻拦你半分。” 她语气哀求道，“我想为了喜欢的人勇敢一次，大哥，求你也不要阻拦我。” 如果他阻拦，那么他们兄妹之间的情分，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让妹妹一个人去海岛。 赵向锋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他有了决断，却还想知道妹妹赵向青的意思。 “即使吃苦，放弃家人，你也不后悔？”他下颚线条紧绷，锋利又充满抵触的问出这一句话。 这一下子把赵向青给问住了。 半晌后，她苦笑道，“我不怕吃苦，我也没有放弃家人，大哥——” “你和冯同志对于我来说，从来不是二选一。” 她希望的是两者都要。 赵向锋紧抿着薄唇，“我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什么？ 赵向青不明白。 她看着大哥风雨欲来的气势，不敢去他的脸色，只是低着头蹑手蹑脚的回到了房间。 等她一走。 赵向锋的脸色瞬间跟着冷峻下来，屋内的气压也跟着低下去。 “小青喜欢谁？” 问的是赵向括。 赵向括被大哥这么一盯着，他顿时有一种被深林野兽盯着的错觉。 他头皮发麻，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 “冯玉辉，纺织厂的冯玉辉。” “我们四合院超过一半的女同志，都喜欢他。” 无他。 冯玉辉实在是太俊了。 俊到让一个男人瞅着，都忍不住在想，怎么长这么好看？ 赵向锋听到这个答案，眉头罕见的拧了起来，“就为了好看，所以不顾一切的追过去？” 哪怕明知道前面是个火坑。 赵向括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瞧着大哥的神色，解释了一句。 “您不知道女同志有多喜欢好看的。” 其实，他大哥不比冯玉辉长得差，甚至还要更胜对方三分。 不过，却没人敢在大哥面前唐突。 第64章 因为，大哥好看归好看，但是生得太过凌厉凶悍，一身气势逼人，光站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更别说，喜欢了。 谈喜欢是亵渎，更是不敬。 赵向锋不太懂女孩子的脑回路，光凭长得好就愿意千里去奔赴？ “冯玉辉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向括不假思索道，“清高自傲的小白脸。”还补充了一句，“眼高于顶，谁都看不起！” 多少带着几分嫉妒的语气。 赵向锋大概知道了，他不再提对方，而是突然提起来了赵向括。 “小括，我之前让你想将来干嘛，你想到了吗？” 这—— 赵向括摇头，“没想到。” 他生来就是混吃等死的，反正有大哥撑在前面。 赵向锋捏着几近透明的眉骨，“我原本打算让你跟我一起去部队的——” 这话还未落，赵向括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吃不了这个苦。” 驻队啊。 不止要吃苦，还要被管教，这是一般人都受不了的存在好吗？ 想他从小到大自由散漫惯了，要让他去驻队，那不如杀了他！ 眼看着弟弟如此反对。 赵向锋便话锋一转，征求他的意见。 “那你跟着小青一起去海岛下乡怎么样？” 赵向锋这人看着冷峻肃杀，是个独断的性子，实际不然，他心思细腻，一直都很尊重家人的意见。 所以，他从来不会去直接干涉弟弟妹妹的选择。 这话一落，赵向括还有几分犹豫，但是比起去驻队，下乡已经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而且，让赵向青一个人去海岛下乡，他也不放心。 别看他们平时吵吵闹闹，但是论起对赵向青的关心，赵向括其实也不少。 所以，他只是有犹豫了一瞬间，便点头，“我去海岛。” 有他在，多少也能照看点赵向青别犯糊涂。 而且，他恩人也去了海岛，不知道能不能遇上。 赵向锋听到这个答案，欣慰地笑了。 只是他这人不常笑，以至于让赵向括心惊肉跳起来。 “大哥，你别笑，你笑了我害怕。”他捂着胸口。 赵向锋瞬间收起了嘴角，表情冷峻，“跟我去一趟知青办，把下乡的申请书交了。” 如今时间都比较紧张了，再不交怕是来不及了。 赵向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这个点去知青办自然是没人的，因为过了下班时间。 但是奈何赵家不是普通人。 夏主任被连夜呼唤到了知青办，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看到来人。 夏主任顿时迎了上去，“赵同志——” 当然，这个赵同志喊的赵向锋。 对于赵向括，他虽然要礼貌，但是却不需要这般敬着。 赵向锋扫了一眼，“夏主任。” 没有刻意流露出极具威慑感的压迫力，但是，夏主任却忍不住连呼吸都小心了几分。 他立马把头低下去，“赵同志，叫我小夏就行了。” 一点没有外人面前的端着。 赵向锋自然不会叫他小夏，这点为人处世他还是知道的。 他单刀直入道，“现在还能办理下乡申请吗？大概什么时候下乡？” 一连着几个问题问的夏主任懵了下。 他仔细斟酌回答道，“办理下乡肯定是能办的，至于什么时候下乡，可能就这几天了。” “现在大家都在等通知，快的话明天，慢的话也就三五天。” 当初上面给了半个月的时间，现在眼瞅着时间就到了。 赵向括一听这，他下意识道，“这么快啊？” “大哥，你什么时候提亲？” 他还要去阻拦啊，不然大哥真娶了那个，他讨厌的极品回来怎么办？ 第65章 赵向锋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思，他淡淡道，“怎么，你帮我提亲？” 相机还没回来，以至于现在提亲用的彩礼中，八件物品还差一件，而且现在弟弟妹妹下乡的事情又出来了。 他其实很忙。 赵向括是不会承认的，“哪里，我就是怕下乡了就错过了。” 少年眉目张扬，生得意气又风流，只是却有几分心虚的低下头。 “你们先下乡吧。” 赵向锋语气淡淡道，“而且，现在也只是提亲阶段，还没到结婚的时候。” 赵向括心说，最好不成功才行。 他大嫂必须是顶顶优秀的人，才配得上他大哥啊。 说话间，夏主任就拿了新的申请书过来，“下乡的地方去哪里？” “海岛。” 这话一落夏主任纳闷了，往后翻申请书，他下意识道，“往年海岛是最没人去的，今年倒是奇了怪了，大家一窝蜂的去往海岛。” 这下，赵向锋和赵向括都看了过来。 “很多？” 夏主任，“比起黑省还是少了不少。” 听到这话，赵向锋便不再问下去。 那边，赵向括三下五除二把申请书写完，就是那字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鸡爪子刨出来的字，可能都比他写的好看。 夏主任接了过来，顺带把赵向括的申请书，一起放到柜子里面封存起来。 只是，塞进去的时候，因为柜子太满，不小心带出来了一个。 吧嗒，掉在地上。 “掉了。”赵向锋捡起来递给他。 夏主任道了谢谢，看了一眼名字，拍了拍上面的灰，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哎哟，我可不能把陈同志的下乡申请书弄丢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赵向锋脚步一顿。 陈同志？ 哪个陈？？？ 他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这一问，让夏主任心里咯噔了下。 他想着之前姐夫冯厂长和陈同志再三交代他，一定不能把她下乡的消息透露出去。 他真真假假道，“禾苗程，耳东陈，还有成功的成，我这里都有。” “不知道赵同志，你问的哪一种？” 赵向锋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他摇头，“没什么。” 可能真是这几天想提亲的事情想多了，以至于心头脑子里面，都是陈美娜。 连带着听到一个姓陈的姓名，都如此敏感了起来。 夏主任目送着他们离开后，后怕的拍了下胸口，“我应该没说错吧？” 在赵同志面前说谎，真是要一点承受能力啊。 当然，还好他说的不是谎，而是事实。 不然，赵同志这一关怕是过不去。 真要是把陈同志下乡的消息泄露出去，他可能就是罪人了。 等出了知青办。 兄弟两人走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路边老槐树上的知了，吱吱吱的叫着，四九城那古朴厚重的老城墙，在这一刻也显得庄严肃穆了起来。 “大哥，你问的是她吗？” 赵向括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向锋嗯了一声，月光下，他的背影劲瘦又挺拔。 赵向括嘟囔一句，“大哥，你还说自己不喜欢她，你看你——” 心心念念都是对方。 这话，让赵向锋怔了一下，他喃喃道，“喜欢吗？” 月光下，他眉眼凌厉又清朗，只是，此刻却带着几分茫然。 赵向锋不认为自己会喜欢陈美娜，当然，不是陈美娜不好。 而是赵向锋对自己足够了解，他这辈子只会投身于驻队，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更不用说是女同志了。 赵向括哼了一声，“这还不是喜欢，是什么？” 赵向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赵向括顿时觉得皮一紧，换了话题，“大哥，你提亲的时候，要我们去吗？” 第66章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其实，他虽然讨厌那个未曾谋面的的大嫂，但是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抗拒。 或许是大哥的态度太过强硬。 以至于赵向括不再敢生出其他心思。 赵向锋淡淡道，“不用。” 他的亲，他来提！ * 陈美娜从纺织厂离开后，手里捏着两张大团结，她是个有点钱就喜欢炫到嘴里的人。 所以，她也没回家，直接跑到了她三哥上班的地方。 也就在轧钢厂不远处外面的修自行车铺子。 这会没啥生意，他三哥在收集气门芯，还把破了的轮胎，放在水盆里面找破洞。 每当有漏气的地方，盆子里面的水就会咕嘟嘟冒泡。 他就把破洞的轮胎拿去补。 五月的天气，天气已经闷热起来，他三哥晒的满脸通红，不过，皮肤倒是越晒越白。 典型的小白脸。 陈美娜跑了过来，“三哥。” 她一喊。 陈三哥手里的轮胎噗嗤一声，漂在搪瓷盆的上面。 他抬头看了过来，惊讶道，“美娜？？”站起来，擦擦手上的水渍，“你不是去吃席了吗？怎么这个点在这里？” 这会才十点多呢，离中午吃饭都还有一段距离。 陈美娜笑眯眯道，“回家吃。” 她从兜里面掏出两张大团结，在他面前摇晃。 “看这是什么？走走走，陪着我去合作社买东西。” 陈三哥看到这两张崭新的大团结时，眼睛都看直了，“你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他一个月学徒工资才十七块，而且还要上交十五块给他妈。 也就是说，他一个月就两块的零用钱。 陈美娜笑容明媚又灿烂，大眼弯弯，“救了人，对方给的答谢费。” “买东西去不去？” “攒着吧。” 陈三哥犹豫了下，“你下乡到处都要用钱。” 眼瞅着小妹下乡的时间越来越近，不止是他父母急，就是他自己也急的嘴角起燎泡。 恨不得代替小妹下乡去。 但是不行，既然不行，那就只能想办法多给她弄点钱了。 可是，他每个月就两块的零用，还被他炫到小妹嘴里了，所以兜里空空如也。 他都急死了。 陈美娜知道他的意思，挑眉道，“少啰嗦，就说去不去？” “砂锅白肉，驴打滚儿，南来顺糖耳朵，酱小肚……” 随着她每报一个名字。 陈三哥几乎是生理性的开始咽口水。 “去。” “等我把这轮胎补完就走。” 陈美娜嗯了一声，蹲在那看着他三哥补，这会十点多了，烈日炎炎，一会她就汗流浃背。 陈美娜四处扫了一眼，“三哥，这里怎么不弄个棚？” 陈三哥愣了下，“弄个棚干啥？” “防晒啊。” 陈三哥摇头，“我师父说了，就是要肯吃苦。” 言外之意，是不可能弄棚的。 陈美娜笑了，“又不是给你用的，是给修车的客人用的。” 她被晒狠了，脸颊红红，一双眼睛波光潋滟，艳光四射。 饶是，陈三哥都好一会回神，“给客人用？那我倒是可以给我师父提个建议。” 他也能沾光。 补完最后一个破轮胎，他便擦汗，忍不住看了一眼小妹，“咱们家都是单眼皮，就你生了一双大双眼皮，咋长的？” 陈美娜揉了揉眼，她倒是没注意这些。 “是吗？” “咋不是。” 小妹那一双眼睛生得实在是漂亮，眼里沁着一汪水，这和他们这老陈家的单眼皮不一样呀。 陈美娜也有些犹疑，但是很快就被打断了。 “现在走吗？” 陈三哥是个说完就忘的脾气。 陈美娜，“走。” 在不走去晚了，怕是什么都买不到了。 第67章 因为今儿的是端午节，合作社里面卖的东西，怕是更是紧俏。 果然，不出陈美娜所料，整个合作社人山人海。 她好不不容易挤进去，结果什么都要票，她没法子又退下来冷静了下。 最后找了一个有票没钱买不起肉的人，和对方换了下，用了五毛钱买了两斤的肉票。 这才又进去，抢了一斤多上好的五花肉。 陈美娜，“……” 真是吃口肉难死了！ 实在是没法子，她退而求其次，买了猪下水，也就是猪大肠一副，猪肝一副，猪肚一副，这些不要肉票，五毛钱就买了一堆。 今天端午节，粽子肯定是有的，她妈倒是买了粽叶，但是按照她妈的抠门程度，肯定会用杂粮来包粽子。 属于吃一口塞嗓子的那种。 陈美娜琢磨了下，拉着陈三哥在旁蹲在旁边等着。 陈三哥还有些不明所以。 就见到原本蹲着的小妹起身，拉着一位穿着劳动布，面带愁容的大姐。 “大姐，你要买细粮吗？” 陈美娜压低了嗓音。 大姐警惕地看着她。 陈美娜笑了笑，她笑起来，月牙弯弯，但是她不知道她自己是美的有攻击力的那种。 以至于，大姐的警惕性更高了。 “是这样的，我家粮票月初就用完了，想和您换一点细粮的粮票。” 陈美娜从口袋里面，露出一角的两毛钱。 大姐本来还在犹豫的，但是想到家里的孩子就馋，那一口糯米包粽子。 奈何糯米是细粮中的细粮，实在是太贵了，她买不起。 “你要多少？”她家的细粮的指标和粮票，都攒着在。 因为太贵了，吃不起。 陈美娜，“五斤？” “你给我五斤的细粮粮票指标，我给你两毛钱。” 大姐犹豫了下。 陈美娜再接再厉，“细粮是两毛八一斤，这样，我给你再加一毛，你拿着钱刚好能换一斤细粮，回去给孩子包粽子吃。” 她像是有神机妙算一样。 一下子掐中了大姐的命门。 这个时间点来这里买细粮，不做她想。 陈美娜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洞察人心。 对方终于下了决心，“成。” 五斤细粮指标换三毛钱，够买一斤糯米，少说包七八个粽子，够家里孩子吃了。 于是，就这样双方都很满意。 等陈美娜转头回去的时候，陈三哥瞪大眼睛，“还能这样？” 陈美娜扬着下巴，“这叫特定场合，特定人群，特定交易。” 但凡是换个时间点和场合，她今天都不会成功。 “三哥学会没？” 陈三哥嗯了一声，“美娜，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啊？” 陈美娜心里咯噔了下，恬不知耻道，“一直都是这么聪明好吗？” 陈三哥想了下，也是。 陈美娜拿着之前换来的粮票，去了隔壁的粮站，买了三斤细白米，两斤糯米。 五斤粮票用的干干净净。 完全没有任何保留。 看的陈三哥，“就不留点，你下乡用？” 陈美娜，“不了，我走之前，在家全家都吃顿饱的，吃顿好的。” 按照她的记忆，家里已经好多年没吃过细粮了。 基本上都是棒子面，大碴子粥。 陈三哥一下子说不出话了。 一路上跟着妹妹去买买买的心情，也没了几分。 “三哥，不要这样，我下乡是好事，大家都能解脱。” 她走了。 薛东来才会真正的放过陈家。 “我和你一起下乡吧。” 陈三哥像是终于做了决定。 “我把修车铺子的工作辞了，和你一起下乡。” 陈美娜，“你疯了？你那工作是妈当时找了不少关系，送了不少礼，才把你弄到修车铺子的。” 第68章 这年头在四九城，想有一个工作，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苗银花倒是想给陈美娜也活动一个工作的，但是奈何没有合适的。 女儿不像是儿子，能吃苦，有着一把子力气。 陈美娜被苗银花养的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晒个太阳都恨不得晒脱皮。 这也就把她养成了四肢不勤，好吃懒做的极品。 陈三哥耷拉着脑袋，“那也不能看着你一个人下乡。” 他其实考虑过好久，他跟着一起下乡是最合适的。 “不行。” 陈美娜拒绝的干脆，“你要在家。”她看着他，目光盈盈，“三哥，你最贴心，你要在家，替我孝顺妈。” “平日里面多站在妈的角度思考下，多替妈说说话，妈一到落雨的天气就腰疼肩膀疼，你多给她揉一揉。” 陈三哥苦笑下，“妈平时最喜欢你，不是没道理的。” 这些细节他们几个儿子，没一个能注意到的。 陈美娜，“家里走一个就够了。” 她垂眼，阳光下她肌肤白的扎眼，仿佛在发光一样，“都走了，妈会更不习惯的。” 她当“陈美娜”十一天，却已经彻底成为了那个陈美娜。 而苗银花也是她的母亲。 一个她真正意义上认可的好母亲。 陈三哥不再说话。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刚好有人挑了两大水桶进来，陈美娜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是卖鱼的。 “同志，这鱼怎么卖的？？” “都是草鱼，算你四毛一斤。” 陈美娜算了下，这草鱼大的一条七八斤，小的也有四五斤，差不多一块多一条。 比肉要便宜不少。 “我要这条。” 对方麻利的给她称了，“你也是运气好，遇到我刚送鱼进去，但凡是晚点，怕是就只买个鱼鳞了。” “四斤一两，我算你四斤，给我一块六。” 陈美娜利索的付钱，她在盘算她的捕鱼达人技能。 若是去了海岛之后，是不是能够让她彻底实现吃鱼自由，并且，靠鱼实现财富自由。 当然，想远了。 陈美娜收了鱼，是用草绳串了鱼嘴，所以还挺重。 陈三哥立马接了过去，“鱼肉了，肉有了，咱们可以回家了吧？” 陈美娜摇头，“不不不，还差一只烤鸭。” 来四九城这么久了，没吃上本地的烤鸭，真是一大遗憾。 “好了，在去买一只烤鸭，我们就回去。” 她馋烤鸭馋了好久。 陈三哥还犹豫。 “想不想吃？”陈美娜馋他。 “想，咋不想。” “就是太贵了。” 虽然他们都是地地道道的老四九城人，但是全家都没真正意义上吃过一次北京烤鸭。 “想吃就行了。” 陈美娜让三哥骑车带她，去了王府井的全聚德，这边不用排队。 实在是从一开始就把普通人给隔绝在门外了。 还没进去，老远就闻到了烤鸭的香味，陈三哥狠狠地吸鼻子，“真香。” 以前馋肉的时候，就来附近转一圈，闻一闻烤鸭味，仿佛就跟吃过了一般。 “真买啊？” 眼看着妹妹要进去，陈三哥问了一句。 陈美娜点头，“自然。” “走吧，三哥进去看看。” 陈三哥有些自卑，还有些怯场，以至于他连台阶上的门槛儿，都不敢踩上去。 因为，这高高的门槛儿，就是全聚德区分普通人的存在。 “太贵了，我们走吧。” 陈美娜低声说道，“三哥。” 她知道三哥的心思，因为穷怕了，以至于走在那种贵点铺子门口，都有一种紧张和自卑感。 生怕对方注视他。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当年也经历过。 “不要怕。” 陈美娜抬眼看着他，眼神鼓励，“我们进去看看，没人会笑话我们，当然，会笑话我们的人，他们照样也买不起。” 第69章 十来块钱的一只烤鸭，就是里面的服务员也买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陈美娜的话好像有魔力一样。 陈三哥也没那么怕了，只是，跟着她一起进去。 全聚德里面的服务员，便喊了一声，“同志，要点什么？” 陈三哥自卑的不敢和对方对视。 因为他口袋里面没钱没有底气，更怕对方看穿了他的贫穷。 陈美娜拍了下他的手，“三哥，我们要什么？” 她是故意在带他。 陈三哥嘴巴像是黏胶水了一样，好半晌，才张嘴，“要烤鸭，多少钱？” “四块钱半只，八块钱一只。” 听到这个价格，陈三哥愣了下，似乎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贵？ 他还打算攒够一年的钱，最少带两张大团结，在踏进全聚德的门。 没想到，竟然只要四块钱就能买半只了？ 那岂不是说，他一个月的工资能够买两只烤鸭啊。 在陈三哥发呆的时候。 陈美娜便说，“我们要一只烤鸭。” 门洞里面能够看到厨房的情况。 一只只金黄色的烤鸭挂在窑炉里面，滋滋冒油，刺啦一声，滴落在下面的铁槽里面。 烤鸭的油自然是不能浪费的。 所有的都被收集了起来。 香啊。 香气扑鼻。 烤鸭的肉香味，霸道的往鼻子里面钻。 这是陈美娜来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这般直观的看到这么多做熟的肉，她数了下，三个窑炉里面少说有二十来只烤鸭。 “我们要一只——” 这话一落，服务员就就进去装了，和后世一样刚从窑炉取下来的烤鸭，直接要被剁成块，装到牛皮纸袋子里面。 却被陈美娜拦住了，“不要剁开，我们要一整只。” 那种仪式感，或许只有对于向往过很久，却吃不到的人，最为明白。 “好的同志。” 对方迅速用牛皮纸袋子，包了两层递给她。 陈美娜特意推了下陈三哥，“接着呀？” 陈三哥这才回过神，接过烤鸭踏出门槛的时候，陈美娜能够察觉到，三哥之前佝偻的背挺直了几分。 离开了全聚德。 陈三哥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他喃喃道，“原来，我也买得起啊。” 他经过这里无数次，每次都在门外观望。 原来—— 这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贵啊。 陈美娜懂他现在的心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再多语言在这一刻都是苍白的。 穷人家孩子的自卑和向往，都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有钱的人哪怕是兜里面没有钱，他也敢进全聚德的门，因为他有底气，那是金钱所滋养出来的自信。 而没钱的人，哪怕是兜里面拿一百块钱进去，他也没有底气。 他怕自己钱不够，怕被对方看穿自卑和穷酸。 甚至连开口都要鼓足勇气，那是仅剩的微弱的自尊心。 回去的路上。 兄妹两人都很沉默。 “三哥，以后我们会很有钱的。” 陈美娜轻声道。 陈三哥咧嘴一笑，“我相信。” * 杏花胡同大杂院，因为今儿的是端午节，家家户户的蜂窝煤炉子上，都做起来了好饭菜。 有炒猪皮的，有炒鸡蛋的，还有熬了大骨汤的。 薛家条件最好，齐春梅甚至还买了一块五花肉出来，特意拿到了天井水池子那清洗。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被她拿在搪瓷盆里面，反复揉搓。 在大院的邻居羡慕下。 她说，“要不我怎么说运气好呢？我们合作社进了一头大猪肉，我直接抢了三两五花肉，花了五毛钱。” 第70章 有人就夸了。 “还是春梅你工作好，也便利，不像是我们想买肉也买不到。” 齐春梅心里切了一声，他们那是想买吗？ 明明是买不起。 说的倒是好听。 “不过，春梅，这几天怎么都没看到你家东来啊？” 提起儿子，齐春梅心里就有气，儿子为了向陈家提亲。 他把全家所有的存款拿去买三转一响不说。 连带着端午节买不到车票，直接被耽搁在津市了，大过节的都回不来团聚。 就剩他们老两口在家，孤独独的过节不说。 本来可以买一斤的，家里钱实在是不趁手，最后就买了三两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老陈家的小闺女。 陈美娜！ 齐春梅特意找了一圈，没找到陈美娜，而是看到了拿着海带出来清洗的苗银花。 一看到她，齐春梅特意把搪瓷盆的五花肉，给提了起来跑到了苗银花面前。 她上下眼皮子一扫，啧啧道，“苗银花啊，你这大过节就只买了一块海带？这也太穷酸了吧？” 苗银花也没想到这么巧，她是因为闺女中午不回家吃饭。 全家凉拌一个海带就够了。 但是，没想到遇到买肉了的齐春梅。 她不稀得搭理她，不管是齐春梅，还是薛东来。 都是苗银花极为厌恶的存在。 她直接绕开齐春梅，就去天井水池子那洗海带。 哪里料到齐春梅，特意跟在她身后，探头看了下她的搪瓷盆。 哎哟了一声，噗嗤噗嗤地笑。 “大伙儿都来看看啊，这大过节的陈家弄了什么好的？” 她还特意伸手在苗银花的搪瓷盆里面，把海带挑的高高的。 “这过端午就咸不拉几的海草啊？连个荤的都没有？我家买了三两五花肉，猪皮切下来送你，要不要？” 这是羞辱人。 尤其是大杂院就这么巴掌大，大晌午的都在水池子这里拾掇吃食。 被齐春梅这么一嚷嚷，大家顿时探头过来。 苗银花拉了脸，没看邻居，而是炮火对准齐春梅。 “齐春梅，你没事找事是不是？” 齐春梅被凶了，不止不气，还一脸张狂样儿。 “买不起就直说，还我找事？是我让你大过节的吃海草吗？” 她拎着一块巴掌大的五花肉，摇头摆尾，得意洋洋。 “肥肉往锅里面一放，刺啦一声，香的整个大院都闻的到，不知道你家会不会欠的流口水啊？上回吃肉还是去年过年吧？” “要我说，你干脆把陈美娜嫁我家好了，不说别的，嫁到我老薛家，我们吃肉给她喝口汤不是？” 苗银花气的浑身发抖，没有这样羞辱人的。 看她这样。 齐春梅越发觉得往日被压制的大仇得报，痛快的要命。 她当场扔了海带，特意把那块五花肉怼到苗银花面前。 那得意那嚣张。 “怎么觉得我说话难听？”齐春梅张狂道，“那你倒是买啊，你买的起吗？” 这话一落。 大杂院门口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买什么？” 陈美娜大步流星的进来，率先走到了苗银花身前，见她没受伤，便把她护在身后。 接着，她上下眼皮子一扫，最后目光定格在齐春梅手里的，那一块巴掌大的肉上。 看着她张狂得意的模样。 陈美娜突然嗤了一声，“买你这块牙签肉吗？？” “狗都嫌少。” 齐春梅没想到自己炫耀的东西，被陈美娜贬的一文不值。 “你——” 她还伸手指着，被陈美娜一手拍掉了。 陈美娜眉毛一挑，冷笑道，“你什么你？你这难道不是牙签肉？” 第71章 齐春梅气的牙痒痒，“还嫌少，你家连这点肉都没有，还说我少？” “谁说我家没有了？” 陈三哥去停自行车了，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齐春梅，欺负他妈和他妈妈。 他当场把二八大杠自行车上绑着的东西，大包小包拿出来。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随着他的动作，一大堆东西像是冰雹一样砸到了齐春梅面前。 陈三哥和陈美娜一样信奉低调做人的。 可是，齐春梅实在是欺人太甚。 当那胳膊长的草鱼，全聚德的蜜汁烤鸭，一大块五花肉，以及白花花的糯米和成袋的猪下水，全部暴露出来的时候。 齐春梅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不可能。” 陈家哪里有这个条件买这么好东西？ 就说那全聚德的烤鸭，就是他们家都没买过，还是去她弟弟家吃过一次。 陈三哥冷笑，“井底之蛙。” “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齐春梅被骂了气的要命，要知道她在大院，一直都是体面人家受人尊重。 她更多的是不相信，“谁知道你这东西哪里来的？偷的抢的？” “在或者我家东来那个冤大头，是不是私底下贴补陈美娜了？” “不然，你家能有钱买这些？” 这话一说。 苗银花终于回过神了，女儿给她撑腰，儿子帮她说话。 她也有了底气，“真是笑话，你家薛东来有钱不给你，给我家？他是傻子吗？” 齐春梅想说，她儿子可不就是傻子。 什么好东西都恨不得塞到陈美娜那。 只是，这会人多，她不好在外面败坏自家儿子的名声。 她看着那一堆的东西，眼红的滴血，“没有我家薛东来，你家能买得起这么好的东西？” 全聚德啊，就是他们自己家也舍不得。 也不知道东来私底下，贴补了多少给陈美娜。 陈美娜不跟她废话，上前就钳住齐春梅的手，“走吧，去公安局。” 齐春梅还有些傻眼，“去公安局做什么？” 陈美娜，“你不是说你儿子给我钱了吗？少在这里红口白牙说瞎话，是不是请公安调查一番不就知道了？” 眼看着陈美娜动真格的。 齐春梅顿时害怕了，往后退，“我不去，你少来。” 陈美娜不听她的，拖拽着她就要出大杂院。 “讽刺的是你，造谣的是你，毁我名声的还是你，欺负我妈的还是你!” “现在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你算哪根葱？” 陈美娜是年轻人，齐春梅到底是上了年纪了。 眼看着到了大杂院门口，陈美娜真要送她去公安局。 齐春梅彻底慌了，双手扒着老门洞的门框，口不择言道，“陈美娜，我是你婆婆！” “你送婆婆进公安局，你这是大不孝！” 陈美娜冷笑道，“还我婆婆？八大胡同数一数，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 这话真是羞辱人。 八大胡同在往前可是下九流，最出名的便是妓院了。 把齐春梅和那些红姑娘比起来，真是没把她气出个好歹。 “你你你——” 她手都在抖，活了四五十年，还从未被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给羞辱过。 “还想不想进我老薛家的门了？”齐春梅哆嗦着。 陈美娜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 “进你老薛家的门？” “我陈美娜今天话放在这里，我嫁猪嫁狗当尼姑，都不可能嫁给薛东来！！！” 看着齐春梅被吓的屁滚尿流，她嫌恶道，“你最好记住了——” “当我婆婆你还不够格！” 说完，一把把齐春梅扔开，她扔的太过突然，齐春梅扒着她又使着劲。 第72章 以至于突然没了力度，齐春梅一下子摔在了老门槛儿上。 咚的一声。 磕碎了一颗牙！ 齐春梅顿时鬼哭狼嚎，再也没有了平时的体面。 陈家人只觉得痛快，别说两家往日有旧仇，就说知青办通知下来。 齐春梅没少到他们家耀武扬威。 点着姓要让陈家求着薛家，把陈美娜嫁到他们家去。 陈家为此受了不少气。 看着家人也出了一口恶气，陈美娜便朝着苗银花和陈三哥道，“我们走！” 她一走，大杂院顿时闹腾了起来。 “不是，陈美娜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 “我看她是继承了苗银花的泼辣，和人吵架打架都不带输的。” “我倒是不觉得。” 胡奶奶虽然人年纪大了，但是眼神却犀利，“还不是齐同志，这次欺负了苗银花，所以让美娜生气了。” 没有齐春梅之前把苗银花逼到墙角，就没有后面陈美娜发飙。 “这样吗？” “看来美娜这孩子倒是不错。” “不过，我倒是好奇，经过今儿的这一闹，他们两家还做得成亲家吗？” 满大院的人都知道，薛东来喜欢陈美娜。 他这次去津市，就是为了凑齐提亲的三转一响来。 胡奶奶说，“估计难了。” “有小齐这么一个婆婆，别说美娜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不愿意进来的。” 说这话的时候，有人还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老门槛儿上，蓬头散发，惊魂未定的齐春梅。 齐春梅想回嘴，但是一张口就吐了一口血水出来，她被吓死了。 胡奶奶看着她惊魂未定，狼狈不堪的样子，顿时劝她。 “小齐啊，以后还是不能胡乱说话了，不然可就是进公安局了。” 胡奶奶本来是善意的提醒。 却遭齐春梅瞪眼，“要你个老不死的管。” 这话一说，周围人顿时一惊，“就你这嘴毒的，难怪人家陈美娜看不上你，感情是看不上薛东来，是看不上你这个恶婆婆吧。” 齐春梅气的要命，但是却无力解释。 心里也越发恨起来陈美娜。 齐春梅淬了一口血，“陈美娜，我和你势不两立！” 她休想嫁到薛家来。 她儿子想娶陈美娜，除非她死！ * 津市。 薛东来拿着三转一响这些货，已经在车站住了一晚上加一个白天了。 每当一辆车发出去，他总会过去问。 “同志，载货吗？” 可惜，得到的回答都是拒绝。 大过节的车子载人都载不下，更别说，还要载这么多闲散的货了。 那几乎是痴人说梦。 一连着问了十几次。 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薛东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要不，你先去我家住着，等过节假日在过来坐车回去？” 他朋友何国栋陪着他一起在车站等着。 薛东来摇头，“不了，去你家会错过。” 他在车站等着，总归会第一时间遇到回首都的车子。 “你就——”何国栋看着脸色发白，眼睑青黑的薛东来，“你就这般着急？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了？” 薛东来神色温柔，“国栋，你不懂。” 他想第一时间娶到陈美娜啊。 陈家。 陈美娜和众人进屋后。 大家顿时高喝一声，“美娜，小三，你们刚也太厉害了。” “太解气了！” “就是，我还从来没见到齐春梅被吓成那样，简直就是屁滚尿流。” 要知道，齐春梅因为工作体面的原因，在大院一直都是鼻孔看人的。 陈美娜，“不是我厉害，是她欺负我妈！” 她来的没多久，但是苗银花对她的好，她却都是知道的。 第73章 有人欺负她妈。 绝对不行！ 苗银花一下子听懂了，她眼睛酸涩的厉害，“我家美娜长大了。” 陈美娜笑着摇头，“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三哥把东西拿出来的及时。” 这话一说，大家顿时把注意力放在，陈三哥身上。 “对了，这些好东西哪里来的？” 连带着苗银花也看了过来。 陈三哥，“别看我，问美娜。” 陈美娜简单的解释了下，“我不是去纺织厂喝喜酒吗？路上给人帮了忙，所以对方给了我报酬。” “我就买了东西带回来了。” 这—— 大家面面相觑，“这救的是大人物啊？给这么多报酬？” 又是五花肉，又是全聚德烤鸭，还有草鱼，精白米。 陈美娜，“是个比较有钱的小同志。” 苗银花，“还是我女儿有本事。”一脸骄傲。 陈美娜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聊，笑眯眯道，“妈，中午咱们吃点好的。” 这话一落，小孩子们率先高兴了起来。 “吃烤鸭啦！” 烤鸭是熟食，而且要趁热吃，陈美娜也没放太久，直接剥开了牛皮纸，露出了里面的真容来。 一整只烤鸭，烤到色泽金黄，滋滋冒油。 吸溜。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咽了下口水。 “原来全聚德烤鸭长这样啊？” 陈大哥感叹了一句，“真是开眼了。” 这种金贵的玩意儿，以前谁见过呢。 “我们把它撕开吧。” 陈美娜要动手，却被苗银花拦了下，“留一半晚上吃。” 这是她的套路了。 陈美娜有些惋惜，却还是听了苗银花的话，撕了一半起来，被苗银花放到了橱柜里面。 藏了一半的烤鸭起来，对于此全家都没意见。 这是穷苦人家的基本操作了。 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陈美娜撕烤鸭，全家都围着她盯着看，眼睛都不带眨的。 半只烤鸭很快就被撕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金黄色的脆皮连着肥肉，在灯光的照耀下，油光发亮，喷香可口。 所有人都忍不住咽口水起来。 陈美娜迫不及待的，把撕开的第一只烤鸭腿递给了苗银花。 苗银花接过来，转头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塞到她嘴里。 “好吃不？” 陈美娜欲哭无泪，本来想给她妈吃的，结果炫到自己嘴里了。 她下意识点头，“好吃。” 烤鸭外焦里嫩，入口咸香。 尤其是那脆皮连着肉，皮脆脆的香香的，鸭肉一点都不柴，还很嫩，香味烤了进去，吃的时候恨不得把舌头都咬掉。 “我也要吃。” 石头忍不住喊了一声。 苗银花递给他们一个鸭腿，“你们兄弟两个分着吃。” 在苗银花的眼里，家里最好的东西肯定是女儿的，接着才是两个小孙子。 俩孩子都兴冲冲的答应了下来。 陈美娜和孩子们吃上了，接着就是大伙儿了。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 烤鸭皮，烤鸭肉，还有鸭骨头，从头到尾全部吃光光，到最后牛皮纸袋子上一丁点渣渣都被孩子们舔干净了。 苗银花回味着烤鸭的香味，“真是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吃上全聚德的烤鸭。” 在往前数一百年，那可是四九城达官贵族才吃得起的。 就是现在虽然解放了，但是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吃得上的。 陈二哥满足的眯着眼睛，“这是沾了美娜的光。” 陈美娜笑了笑，“这还只是开胃菜呢，还有一条草鱼，一斤半五花肉，以及猪下水，你们打算怎么吃？” “全部一天都填肚儿里面啊？” 苗银花问了一句。 陈美娜知道她妈的意思。 第74章 她笑眯眯道，“这草鱼死了在不吃就臭了，还有五花肉也是都放不得，妈，今儿的端午节呢，还不敞开肚皮吃，说不得我明儿的就下乡了，到时候想吃也吃不到了。” 她惯会拿捏苗银花的。 果然，苗银花就吃这一套，她果断拍板，“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吃就怎么吃。” 陈美娜嗳了一声，“你们帮我收拾。” “二哥，你是厨子，你帮我把草鱼收拾出来，在片成鱼片，大哥三哥，你们去把猪下水全部都清洗出来。” “妈，大嫂，你们要把粽叶和糯米弄出来。” 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全家都开动了起来。 “老姑，那我们呢？？” 陈美娜想了想，“你们去把蜂窝煤炉子里面的炉灰给倒掉。” 俩孩子兴冲冲的应了下来。 大家都忙着，陈美娜也没闲着，这或许是她这几年里面，在家的最后一个节日。 所以，她在吃食上也格外的费心，鱼和猪下水不用她管。 她就只把一块五花肉改刀了，一半做红烧肉，一半剁成肉丁用来包粽子。 她上辈子是地道的南方人，所以她在吃粽子方面，更倾向于咸口粽子。 而陈家是北方人，喜欢甜口的粽子。 陈美娜打算做两种，让家里人都体验下。 粽叶很快就被苗银花和王淑兰拾掇出来，陈美娜也忙的差不多了。 切好了肉丁放了酱油腌制起来，糯米也洗干净了，拾掇好后，便准备放在粽叶里面包起来。 王淑兰看了，有些意外，“美娜，肉还能包粽子？” 陈美娜点头，纤细的手在粽叶上翻转了两下，一个小巧的绿色粽子就包出来了。 “可以。”她说。 王淑兰越发好奇，“这出来是什么味的？” 陈美娜，“咸肉味的。” 这下，大家都看了过来。 “还有咸口的粽子？”王淑兰下意识问道。 这话一说，苗银花愣愣道，“有的，我小时候还吃过包着咸蛋黄，虾仁，瑶柱的。” 这下，大家都看了过来。 陈美娜有些纳闷道，“妈，这是南方的粽子啊？” 她妈怎么知道的啊？ 她妈不是地地道道的四九城人吗？ 这可是北方人啊。 苗银花像是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一抹苦涩。 “是南方的粽子，因为我本来就是南方的人，不过，这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剩下的事情，不用她说。 陈父就开口了。 “你妈小时候是南方的，好像是海岛的，后来跟着船上跑，被人拐卖到了津市。 在后来你们也知道了，她年轻的时候在津市杂技团走南闯北，有一次他们杂技团来咱们轧钢厂表演——”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就知道了。 陈有粮对苗银花一见钟情，索性娶了苗银花。 自此以后，苗银花就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妈以前还在杂技团上班过？” “是啊。” 苗银花嗯了一声，“当年走钢丝我还是一把好手——” 后来呢，她搭档从钢丝上掉下来了，当场毙命。 那一次之后，她就有了退却的意思。 后来嫁给了陈有粮，又生了孩子，杂技团的生活就慢慢远去了。 这是全家都不知道的过往。 倒是，陈美娜关注点奇特，“那岂不是说我妈的根儿在海岛？” 提起这个，苗银花低低地嗯了一声，脸上有掩藏不住的失落，“落叶归根，我这辈子都归不了。” 她是十一岁的时候被拐走的，如今都快六十了，算一算有也有四五十年。 五十年的时间会改变太多的东西了。 陈美娜咬唇，“不一定。” 第75章 大家都看了过来。 陈美娜轻声道，“我是不是还没说，我下乡的地方？” 她的脸很白，阳光通过窗户透在她脸上，肌肤通透。 如同栀子花一样纯净。 听到陈美娜的话，全家人都点头。 “是没说过，不过你不是说要保密吗？” 因为要防着薛东来，为了以防意外，连家里人一起瞒着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眼看着下乡的时间也要定了。 陈美娜也不再隐瞒，她丢出一个重磅。 “我下乡的地方就是海岛。” “什么？？” 这话一落，苗银花率先震惊起来，“娇娇，你去海岛下乡？” “没骗我？” 原以为她这辈子也不会有海岛的消息了，实在是首都离海岛太远了。 如今，又不允许个人私自离开城市，所以在苗银花看来，她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回海岛了。 但是人啊，尤其是他们一辈的老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想法。 以至于，苗银花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都快成一块心病了。 如今骤然知道女儿要去海岛了，去她曾经的家乡，她哪里能不激动呢。 陈美娜苦笑一下，“妈，我不至于拿这件事来骗你。” 这是实话。 苗银花坐在原地，包粽叶的手在颤，以至于往里面放的糯米簌簌掉落到搪瓷盆里面。 “你去的是海岛哪里？” 陈美娜摇头，“现在还不知道，等下乡的时间定了，到时候知青办那边自然就会分配。” 现在也只能知道一个大概的地方。 苗银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放下了粽子，颤抖道，“我是地地道道的海岛崖州人。” 陈美娜有些意外，“崖州？？” 她还有些懵，后世海岛好像没有崖州这个地方啊。 “对，我们那四面环海，我从小就跟着我爹在海上长大。” 这下陈美娜想起来了，在老一辈的人眼里，他们更喜欢用崖州来称呼家乡。 其实，崖州就是三亚。 苗银花继续，“只是后来，我爹捕了一网上好的石斑鱼，想送到海口卖个好价格——” 说到这里，她眼里多了几分涩然，“我跟着上了大船，就被拐走了。” 她小时候做男娃打扮，人贩子以为她是男娃，所以才拐卖的她。 后来发现她是女娃就嫌晦气。 一连着经手了好几次，这才被卖到了津市。 这些都是全家人都不知道的过去。 陈美娜也意外了，当即也不包粽子了，“妈，你是说你是被拐卖的？” 苗银花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包含了无限的酸楚和痛苦。 陈美娜低低了咒骂了一句。 “人贩子真该死。” 陈父轻咳了一声，“如果你妈不是被拐卖了，我也遇不到她了。” “也就更没有你们了。” 只能说，有因有果。 人贩子是可恶，可是没有人贩子，他们夫妻两个也不会结婚成家生子了。 陈美娜不太认可这个说法。 倒是，苗银花看了出来，她笑了笑，眼睛红红。 “对于我来说，被拐卖也不是坏事，崖州太穷了，我后来在首都扎根，这是做梦都没想到的。” 这也是她当时为什么，在得知陈有粮看上她后。 果断的离开了杂技团的原因。 她流离失所了半生，她的孩子将来要比她好啊。 她的孩子要生来就是首都人，要吃供应粮。 这是一位母亲为孩子铺的路，也是一位母亲在结婚时的选择。 她选择的另外一半，直接决定了孩子未来的起点。 这些概念苗银花不懂，她只知道陈有粮是她当初，能够抓住最好的结婚对象。 第76章 这些，她从来没和爱人说过，更没和孩子们说过。 陈美娜倒是隐约察觉到一些，她和苗银花对视了一眼。 苗银花没否认。 结婚这件事上，除了最开始的男欢女爱，又哪里能那么纯粹呢。 结婚过的是日子，养的是孩子，用的是票子。 “妈，那你现在还有亲人吗？”陈美娜转移了话题。 这是一个伤感的话题。 苗银花摇头，面容苦涩又难过，“不知道。” “你外公外婆肯定是早都没了。” 她六十的人了，他父母都是八十往上的。 可是，这年头有几个人能活到八十岁以上呢？ “不过，我倒是有个哥哥，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没。” 这年头的生命太过脆弱了，一场饥荒，一场生病，海上的一场海啸台风，就能要了人的命。 “也就是说我还有个舅舅？” 陈美娜喃喃道。 “对，我走丢的那年，你舅舅十三岁，我九岁，本来是该他陪着你外公去海口卖鱼的，但是我想去海口见识下，后来你舅舅就把船票偷偷给我了。” 说到这，她便沉默了下去。 她耍赖抢走了哥哥的船票，她把自己弄丢了，也弄丢了家里人。 这些年她也不是没想回去找过，但是写回去的信，基本上都石沉大海。 至于亲自去找。 别开玩笑了。 在这个出门要介绍信的年代，别说出省了，就是出市都艰难。 “你要是真去了海岛——” 苗银花小心翼翼，眼底还藏着微不可微的期盼，那是多年来的念想和压抑。 陈美娜许诺道，“妈，我要是过去的话，我肯定会去找舅舅的。” 外公外婆大概率不在了，但是她舅舅或许还在。 这话一落，苗银花眼睛里面的压抑和思念，在这一刻像是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最后化为湿润的眼眶。 “好好好。” 苗银花激动，“要是找到了你舅舅，帮我问下你外公外婆的坟在哪里——” 他语气哽咽，“替我去他们上个坟。” 生她养她一场，结果父母离开的时候，她却连最后一程都未送过。 陈美娜搂着苗银花的肩膀，低声道，“肯定会的。” “妈，你从来都没说过你是海岛人。” 苗银花擦泪，叹口气，“那是伤心事，提了干嘛？” “不过，如今想来，美娜去海岛也不是坏事，说不得能圆了我这辈子的梦。” 之前苗银花还对女儿下乡很抵触的话。 如今倒是多了几分希望。 原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哪里料到呢。 女儿竟然去海岛插队，兜兜转转说一句缘分也不为过。 因为提了过去的往事，苗银花心情也跟着难过了几分。 也没心思在跟着做饭了，早早的躺下了。 因为这是希望，也是结果。 她又想听到，又害怕听到。 她怕在崖州的亲人都死绝了。 一想到这里，苗银花就忍不住重重的叹口气。 “能找到舅舅他们吗？”陈大哥洗完猪大肠过来，压低了嗓音。 陈美娜摇头，“不知道。” “那——咱们这猪下水还做吗？” 比起寻找希望渺茫的亲人，他们对吃的关注力更高一些。 也许，这就是男同志天生共情会差一些。 陈美娜也不明白，他们怎么把话题转的那么快，上一秒还在担忧找亲人，下一秒就变成了吃猪下水了。 “做的。” “卤肥肠。” “那猪肝和猪肚呢？” 陈美娜，“这可是炖汤的好材料。” “可惜没有鸡。”不然做个猪肚鸡汤真是大补的。 陈三哥笑她，“能有这些已经是极为不错的吃食了。” 第77章 有鱼有肉有烤鸭，还有猪下水，这都是以前不敢想的日子。 陈美娜，“行吧。” “那就一锅全部卤了，咱们到时候吃个卤煮火烧。” 这是四九城地道的老吃食了 穷人家吃不上正经的好肉，便用这些猪头肉和猪内脏来做。 也算是馋嘴的时候打打牙祭。 陈美娜对于北方菜略有了解，再加上有陈二哥在旁边打下手。 所以做起来也很快，两个蜂窝煤炉子同时开动，一边冷水下锅煮，一边卤料来卤。 哪怕是躺在炕上，没看到那边情况的苗银花，也忍不住心疼的直抽抽。 要知道每家每户的蜂窝煤都是定量的。 她也就是念着今儿的是端午节，再加上唯一的老闺女也要下乡了。 这才没多嘴，索性眼不见为净出了门子。 这会她倒是顾不得，提起过往旧事发愁了。 苗银花打起精神眼不见为净，出去后，这才注意到隔壁不少邻居探出头来问，“银花啊，你家今儿的做什么好吃的？” 那香味实在是太霸道了一些。 以至于他们自己家里的饭菜，都不香了。 这一问，苗银花心情一改之前的颓废，下巴一扬，别提多骄傲了。 “我今儿的吃的好的有点多，你让我慢慢想想。” “哦哦，第一个就是烤鸭了，第二个是我闺女在做的卤煮火烧，据说还有红烧肉，以及酸菜鱼。” 她咂咂嘴，“也不知道吃哪个好了。” 这炫耀的意味也太明显了。 大杂院的邻居们也都震惊了，“你们家发财了？” 平日里面随便一个菜，都是吃不起的存在。 这过个端午节，竟然能做这么多好吃的。 苗银花双手背在后面，她笑眯眯道，“也算是发财了，我闺女去吃席，救了一个人对方给的答谢费。” “也是孩子们浪费，说不听非要一口气把二十块，全吃到肚子里面去。” “好好了，我闻着味道怕是做好了，回家吃饭去了，改天再和你们唠嗑。” 注意到大院的老邻居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苗银花心里别提多骄傲了，她敢说她当年结婚那天都没这般风光过，这风光是女儿给的。 一回头就注意到齐春梅，那豁牙口。 苗银花心里痛快，大笑的奚落一句，“牙签肉吃过瘾没？” 齐春梅恨的要命扭头就走，她还不知道打这天开始，牙签肉三个字就成了她的外号了。 炫耀一番进屋后。 苗银花心情特别好，连带着看孩子们做饭，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这种机会也不多，数十年也就这一次了。 算了算了。 那厢人多手快，一桌子的饭菜很快都做完了。 酸菜鱼，卤煮火烧，红烧肉，甜粽子和肉粽子，全部都被摆上桌子。 “吃饭了。” 不用她招呼，大家都跟着过来了，家里地方小，就一个巴掌大的八仙桌，坐是肯定坐不下的。 拎着板凳站着吃的也有。 “咱们吃的也太丰盛了。” 陈三哥的眼睛都看直了，他都二十三了，敢说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我也没吃过。” 陈二哥感叹了一句，“就是我们轧钢厂的领导，都不敢这样吃。” 突然就有些飘了。 苗银花一听，在旁边一边发筷子，一边敲打，“能吃这么好的饭菜，是沾了你妹妹光，以后要对你妹妹好点。” 她真是不忘任何时候的洗脑。 陈家兄弟三人自然是应了下来。 连带着大嫂王淑兰，也难得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第78章 陈美娜的厨艺是真的好。 卤煮火烧一口下去，面饼带着甜，肥肠爆汁，猪肝面滑，猪肚脆嫩。 在用面饼蘸着汤汁，那滋味真是绝了。 “好好吃，我都不知道卤煮火烧能好吃到这个地步。” 以前大家听到猪下水就下意识的抗拒。 实在是臭啊，不管怎么收拾都带着一股臭味，以至于大家会生理性的厌恶。 “小妹的厨艺真好。” “我倒是觉得这红烧肉是一绝。” 肥肉入口滋滋冒油，香的从喉咙滑到胃里，恨不得都跟着跳起来才好。 “咸肉粽子好吃，糯米是甜的，肉是香的，还有茴香，真提味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 总之，这一桌子的菜受到了所有人的好评。 吃到最后，干干净净。 要不是苗银花眼疾手快的藏了几块五花肉，怕是连这点都攒不住了。 “吃的太好了，我觉得我现在死了都值了。” 陈大哥摸着肚皮感慨地说了一句。 陈美娜听的心酸，“以后还会有的。” 这些菜在后世只道平常。 而在现在却是一家子，这辈子都未吃过的存在。 “以后还有？” 陈三哥跳了起来，“不可能吧？” “咱们这一顿吃了快二十块，顶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 不吃不喝的那种。 “算了，吃不起。” “能吃这么一顿，我就满足了。” “我也是。” 陈美娜看着家人满足的表情，她在心里默默道。 她要去海岛！ 她要用捕鱼达人技能。 她还要去挣好多好多的钱，要让家人吃遍好吃的，过上好日子。 * 东城四合院赵家。 叮铃铃的电话响起，饭桌上的众人瞬间安静下去。 赵向锋去接了电话，片刻后，他沉声道，“我知道了。” “大哥，电话说的什么？” 赵向锋眉梢沉静如水，“你们下乡的时间和地点定了。” 这话一落，屋内顿时又一安静。 “哪里？” 赵向青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剥好的粽子都不吃了。 “崖州。” 赵向锋薄唇紧抿，吐出这两个字。 这个陌生的地方，让赵向括和赵向青都有些茫然，“这是哪？” 两人长这么大，连首都都没出去过，更别说去听过什么老什子的崖州了。 看到弟弟妹妹这样。 赵向锋脸色越发冷峻，“你们连这里哪里都不知道，还去下什么乡？” 这—— 兄妹两人都跟着沉默下去。 赵向青弱弱道，“跟着大部队走应该没问题。” 反正，冯玉辉会去。 他那么聪明，她跟着对方就好了。 赵向锋看着冥顽不灵的妹妹，他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的时候，如浸着风霜的刀剑，利的割人。 赵向青连脑袋都不敢往上抬下，像是只鹌鹑一样，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地缝里面才好。 还是赵向括胆子大点，转移了话题，“大哥，你提亲的彩礼准备好了吗？” 提起这个。 赵向锋冷峻的神色多了几分温和，他嗯了一声，“照相机已经在调货了，曹经理这两天就送来。” 从津市调货没那么快，又逢上端午节。 车子都不好跑。 赵向括搓搓手，在做最后的挣扎，“大哥，你真要去娶大杂院那极——”品。 都说到一半了，碍于大哥的威势，他又生生改嘴了，“那个女同志？” 赵向锋睨了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怎么？你又要管？” 赵向括蓄积起来的气势，一下子被他冲散了，当即支支吾吾道，“我倒是想管，您又不让我管。” “那到时候我和您一起去提亲？” 带着几分试探，还有几分小心翼翼。 赵向锋直接拒绝，“不必。” 第79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八号出发下乡，我八号上门提亲提亲。” 这下，轮到赵向青傻眼了，“什么？我们是八号下乡？” 他们都还没接到这个通知，大哥怎么知道的？ 赵向锋嗯了一声，倒是没解释。 而赵向青和赵向括已经脑补了，他们大哥离开首都多年，这人脉关系，还是手眼通天啊。 比他们这些天天在首都的都厉害。 “那如果都是八号的话，岂不是撞上了？” 赵向锋嗯了一声，“怎么？你们还要我送？”他十八岁的时候，已经上战场了！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却让赵向括和赵向青，同一时间顿时心惊胆战起来。 “不用不用。” 赵向青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大哥，你去提亲，我们自己出门。”她还怕大哥送呢。 赵向锋不置可否的点头，“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他向来是这样，温情也只限于多年未见后的那一瞬，等日常相处起来。 他又恢复了往日冷峻的样子。 对弟弟妹妹尤为严格。 他一走。 屋内只剩下赵向括和赵向青两人。 赵向括顿时把之前不敢说的话，倒豆子一样说出来，“你说，大杂院那女的哪里好了？咱们大哥怎么就非要去提亲了？” 这赵向青哪里知道？ 她含糊道，“可能是感情吧。” 就像是她喜欢冯玉辉一样，感情这事情谁说的清楚呢。 “不可能。” 赵向括率先否认了，“大哥那么厉害的一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个极品？” 他推断道，“我倒是觉得大哥会去大杂院，向她提亲是出于责任。” 赵向青不这么认为。 她心说，爱情是非常奇妙的东西，当爱情来的时候，飞蛾扑火一般。 当然，她也知道赵向括，这个棒槌是不可能认同她的。 于是，赵向青敷衍道，“我要去找红英姐了。” 她要去下乡了，自然要和红英姐多见几次。 不然以后怕是见不着了。 赵向括一听顿时不高兴了，“红英，红英，怕是郑红英才是你亲姐妹，我们都是外人。” 赵向青在他面前也是个暴脾气。 “对，郑红英就是我亲姐，你就是外人！” 赵向括一听更气了，追出去气急败坏道，“你就知道往外跑，我们都要下乡离开了，你连大嫂是谁都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大哥八号就要提亲了？我们八号要下乡了？” 都这个点了，还往外跑。 赵向青怎么比他还不靠谱？ 赵向青听到赵向括的话，脚步一顿，回击道，“这些都是已经成事实了，赵向括你少来打小九九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赵向括就是想私底下暗戳戳的，去破坏大哥提亲。 想到这里。 赵向青回头，警告道，“赵向括，你少干蠢事。”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怎么迟这么久？” 郑红英已经在纺织厂门口等了好一会。 赵向青不高兴道，“还不是赵向括，他大晚上的发疯，非要阻拦我大哥提亲。” 说到一半，她注意到郑红英旁边还有人，她顿时把话头给咽回去了。 “她是？” 郑红英也反应过来了，朝着赵向青介绍道，“这位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她叫林玉兰。” 赵向青还有些傲，不想理她。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和她做朋友的。 郑红英捏了下她胳膊，赵向青这才点了点头，“你好。” 注意到赵向青跟自己说话，林玉兰有些受宠若惊，“你好你好，我叫林玉兰。” “你可真漂亮，冯同志肯定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第80章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赵向青的心坎里面，她当即面带潮红，多了几分羞涩，“是吗？” “当然。”林玉兰捧着她，“就你的长相，我一个女同志都看着心动。” 三两句就把赵向青给哄了过去。 “对了，我刚听说你大哥要提亲？”林玉兰佯装不经意的问道。 她是有备而来的，按照她的身份自然是够不着赵向青的，但是架不住林玉兰会借力打力。 从郑红英身上下手。 提起大哥提亲，赵向青神色蔫蔫，随意道，“有这事。” 其实，不止是赵向括对未来大嫂不满，她也有点，但是对于大哥的惧怕已经刻入骨子里面。 以至于她其实没有太多排斥。 一听这话。 林玉兰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是谁？” 赵向青不是很了解，她便似是而非道，“大杂院的姑娘。” 林玉兰听到这，心脏跳的更快了。 难道是她？ 陈美娜当时算计了赵向锋，肯定不会是陈美娜。 但是她不一样，她当初可算是救了赵向锋。 难道—— 赵向锋要向她提亲？ 毕竟，她也是大杂院的姑娘！！！ “那你大哥有说对方叫什么吗？” 林玉兰忍不住再次确认了起来。 听到这话，赵向青顿时起了警惕之心，“做什么？” 连她表姐都没问，对方一个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干嘛这般问？ 林玉兰见她怀疑起来，当即又开始拍马屁，“就是好奇，你大哥那么优秀的人，会娶什么样的女同志？” 哪里料到，她这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赵向青脸色冷淡了几分，一改之前态度，“和你没关系。” 她虽然不反对大哥娶大嫂，但是从赵向括那也能知道。 未来大嫂不止是家世差，而且人品稀烂，还是个极品。 这么看来，这个大嫂真算不上是一个优秀的人。 林玉兰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顿时不敢吱声。 等眼瞧着赵向青走在前面，进了纺织厂。 她落在后面和郑红英打听，“红英，你知道向青大哥要朝谁提亲吗？” 郑红英可不像是赵向青那般好糊弄。 她当即扫了一眼跃跃欲试的林玉兰，一盆冷水泼过去，“反正不可能是你。” 这话一落。 林玉兰顿时脸色一僵，她追上去，“我知道不可能是我。” 对上郑红英那了然的目光。 她顿时说不下去了。 眼看着郑红英也要离开了。 林玉兰咬咬牙，她说，“我和你交换。” “拿秘密交换。” 她重生过来，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她是先知。 郑红英听到这，这才停下脚步，林玉兰跑了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一会。 郑红英眼睛一亮，她审视着她，“你就是想知道，我大表哥的提亲对象是谁？” “对，还有几号去提亲，在哪里提亲？” 她要再确认一遍！ 郑红英，“等着我。” 不一会的功夫，她便从筒子楼下来了。 “杏花胡同大杂院，八号提亲。” “提亲的对象是谁说了吗？” 她似乎格外在意这个问题。 这让，郑红英越发审视她起来，“不知道。” “向青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是我大表哥那天出事的时候，对方帮过她。” 这话一落，林玉兰眼睛一亮，“我晓得了。” “红英，谢谢你。” 那天晚上出事，她可不就是帮过赵营长。 这样看来，赵营长提亲的对象肯定是她。 稳了！ 她从纺织厂回去后，就和她妈刘凤琴说了，“妈，你把家里准备准备。” 刘凤琴还有些纳闷，“准备什么？” 林玉兰唇角一勾，害羞道，“东城四合院赵营长，上门提亲——” 第81章 这话一落。 刘凤琴那一双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东城，四合院？” “赵营长？是军人？” 这几个条件合在一起。 简直是让刘凤琴心花怒放，“玉兰啊，你出息了。” 她收拾了东西，领着林玉兰就要往隔壁陈家跑，“走走走，去和你二婶炫耀一番。” 这话一落。 林玉兰还犹豫了下，“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太好的？” 刘凤琴下意识道，“这么些年来，我们家作为老大家的，却被过继出去，你爸的工作也给了你二叔，导致我们处处被陈家压一头，你不难受？” 难受，咋不难受。 林玉兰何止是被陈家压了一头啊，她是被压了两辈子。 想到这里，她便拿定了主意，“妈，现在过去。” “对，就得这样。” “妈和你说，之前你二婶不是把陈美娜，那个丫头片子当做眼珠子来疼吗？天天在我这里耀武扬威的，如今，妈也带你过去威风一把！” 她女儿从大杂院嫁到四合院，这是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必须得去炫耀！ * 杏花胡同大杂院胡同口，贺敏提着一包白糖，问了大杂院的同志，这才往陈家去。 一路上贺敏小心翼翼的跳过，路上的黑水坑，又躲避了蜂窝煤堆和杂物堆。 这才算是松口气，数了数最左边第一家，没错了。 贺敏这才上前敲门，“陈美娜同志，在吗？” 她话一落。 屋内的人顿时一惊。 “美娜，有人找你。” 说话的是苗银花。 陈美娜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熟悉，便丢了火柴盒，往纱窗门口跑去。 “贺敏？还真是你。” 陈美娜拉开门，一脸惊喜和意外，“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贺敏被她这笑晃了眼，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陈美娜真漂亮啊。 “怎么会，我就是来找你的。”她把白糖顺势递过去，“哝。” 陈美娜一看白糖，就知道这是这年头儿金贵的玩意儿了。 她可不能要。 贺敏却直接塞了过来，“这是礼貌。” 哪有上门空着手的。 许是结婚了，她把两条麻花辫梳成了一条，眉眼也开了几分，多了几分妩媚。 显然和冯厂长的婚后生活过的不错。 陈美娜这才收下，打量着她气色红润，便拉着她进屋，“看来和冯厂长过的甜蜜。” 这一打趣，贺敏倒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性子腼腆，不好说，冯厂长那方面比较强。 一晚上要来好几次。 她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腰肢酸软。 贺敏怕自己再想下去，怕是站不住了。 果断的转移了话题。 “我家老冯让我和你说，知青下乡的时间和地点定了。” 这话一落，陈美娜倒水的手顿时一顿，铁皮暖水壶的水直接溅到了细白的手背上。 顿时，起了一块红晕。 她却顾不得疼了，扭头飞快地问道，“什么时候，哪里？” 她这几天一直都在等消息，但是知青办对于下乡的事情，一直都是保密的状态。 以至于每天都是心急如焚。 其实，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不怕，怕的是等待的煎熬。 “小心一些，就知道你会着急。”贺敏关切道，“所以我就第一时间过来了。” 见陈美娜急的瞪大了眼睛，她也不再卖关子。 “你下乡的地方被分到了崖州。” 这话一落。 陈美娜和苗银花呼吸都一窒。 更激动的是苗银花，“小同志，你说我们家美娜被分到了哪里啊？” “崖州。” 贺敏还以为自己说的不清楚，便又重复了一遍。 “海岛的崖州。” 那一刻，苗银花拉着陈美娜又哭又笑，“崖州，真的是崖州。” 贺敏还有些纳闷。 陈美娜安抚了苗银花后，三两句便解释清楚了，“我妈是崖州人，从小被拐卖四处流浪。” 一句话便道尽了，苗银花那辛酸的前半生。 贺敏也沉默了，半晌才道，“婶，美娜能被分到崖州是好事。” “是啊。” 苗银花抹泪。 女儿去了崖州，意味着离她寻亲也更近了一步。 “下乡的地方是崖州的话，有没有说几号从首都出发？” 陈美娜把水递给她问道。 贺敏，“农历八号。” 陈美娜掰着指头，垂眼轻声道，“今天农历六号，就是后天要走了。” 这下，苗银花也不哭了，顿时傻在了原地。 怎么这么快！？ 陈美娜安慰她，“妈，我不下乡，不去崖州，怎么能去找舅舅？” 知道归知道，但是心里到底是不舍的。 苗银花不说话，心里难受的厉害。 贺敏也说，“婶，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一步，您能做的就是多给她准备一些钱和票，让美娜下乡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这是实话。 苗银花也听了进去，她觉得贺敏是个好同志，说话办事也牢靠。 她也是真心感激。 和陈美娜一起送她出去。 送着贺敏离开后，迎面就撞上了，妯娌刘凤琴领着林玉兰过来。 苗银花对刘凤琴和林玉兰没有好脸色。 当即扭脸就走。 刘凤琴追上来，故意道，“二弟妹啊？你家美娜找好婆家没？” 苗银花不吱声。 “哟，那可完了啊，这马上都要下乡的时间了，你家美娜还没找到婆家？” “这孩子真不省心，不像是我们家玉兰——” 刘凤琴她一脸得意的炫耀道，“东城四合院的人家，要来我家提亲了！！！” 第82章 这话一落，原先准备离开的苗银花，又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她嗤了一声，觉得笑话一样。 “你说东城四合院人家，要来你家朝林玉兰提亲？” “刘凤琴，你没做梦吧？” 像是他们大杂院这种人家，要是能嫁进四合院，简直就是跟中奖一样。 那概率太低了。 刘凤琴一瞅，就知道苗银花没信，她当即急吼吼解释，“怎么？你不信？” “我家玉兰，可不像是你家美娜，在外面乱来作风不好，以至于到了年纪也没人上门提亲。” 这话一说就戳了苗银花的肺管子，女儿陈美娜被薛东来盯上的事情，是她心中不可言说的痛。 被自己往日帮助多次的亲人提起。 她简直是一下子就炸了。 “刘凤琴，你给我说清楚，我家美娜怎么作风不好了？她被烂人盯上了，怎么就成她的错了？ 照着你这个说法，你家玉兰被人提亲，也是男女作风不好，苍蝇不盯无缝的蛋，她要不是在外面乱勾引人家，人四合院的人能看上她？” 不得不说，苗银花的嘴皮子还是厉害的。 一下子把林玉兰给摁到了水底。 钉死在耻辱柱上。 “婶，我是干净的。” 她屈辱的强调。 苗银花冷笑，“我没说你脏。” 旁边的刘凤琴反应过来了，“苗银花，你是嫉妒吧？” “嫉妒我家玉兰被东城四合院的赵营长看上了，人八号就要来我家提亲了，到时候我来请你喝酒！” 刚送完贺敏进来的陈美娜，脚步一顿，“谁？” 见她询问。 刘凤琴更得意了，“东城四合院赵营长！” 陈美娜意味不明道，“赵营长？” 她目光放在林玉兰身上，林玉兰顿时心虚的把头低下去，转念一想，她心虚个什么？ “对，是赵营长。”林玉兰挺直了腰板，“八号我还要请你们过来喝一场喜酒。” 提亲啊。 在他们这里也是大事。 陈美娜八号肯定是没空的。 她要下乡了。 不过，还有另外一茬事。 陈美娜突然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东城四合院赵家，应该很有钱吧？” 林玉兰被她笑的毛毛的，但是架不住刘凤琴已经跳了进来，她极为肯定道，“那当然，人家住四合院的，又是当兵的，自然是不差钱的。” “那就好。” 陈美娜等的就是这句话。 “把欠我家的钱和票还了。” 她妈上门要了两次，刘凤琴都装不在家。 甚至，还出去躲亲戚了。 拉着林玉兰一起不在家。 这就搞笑了。 刘凤琴脸上的得意顿时卡壳了，“你说什么？” 陈美娜冷冷吐出几个字，“还钱还票。” 刘凤琴又想故技重施，赖账不还，拉着女儿林玉兰就要离开。 结果，却听到陈美娜淡淡道，“现在不还吗？那我就只好八号那天，敲着锣鼓去你家要账了，不知道要是让男方知道了，你们一家子是欠钱不还的癞子，他还会愿意继续提亲吗？” 这是七寸！ 果然，上一秒准备离开的母女二人，下一秒齐齐的站在原地。 “陈美娜！”林玉兰气的要命，“你怎么可以这样？” 陈美娜笑意不达眼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不还？” “还是说在你们眼里东城四合院的赵营长，还不值二十七块钱外加三十斤粮票？” 值！ 怎么不值！ 若是林玉兰嫁给到了四合院去，别说二十七块了，就是二百七十块都不止。 母女二人对视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心痛。 林玉兰深吸一口气，“妈，给她！” “以后我嫁给赵营长，每个月都能给您二十七块！” 第83章 刘凤琴一听这，迅速的算计起来，一个月二十七块，一年就是小三百了。 十年就是小三千。 这样一算。 这二十七块反而没多少了。 刘凤琴果断做了决定。 “我回去拿钱和票。”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在滴血，要知道这些钱和票，原本她都不打算还了。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动静了。 这会，让她在把吃进肚子里面的东西吐出来，简直是跟要她命一样。 等拿了钱和票过来后。 刘凤琴心痛的要命，看向女儿林玉兰。 林玉兰也心疼，她咬牙，“给她们！” 她嫁给赵营长比较重要。 刘凤琴也知道，但是心里就是在滴血，眼看着她要反悔。 陈美娜便朝着苗银花使了一个眼色。 苗银花一个健步，上去就把刘凤琴手里钱，一把夺了过来，“拿来吧你！” 刘凤琴一个没留神，手里厚厚的一沓子钱和票就被苗银花给抢了过去。 她心痛的要命。 这可是他们一家子一个月的工资和粮票啊。 苗银花像是没看到一样，当着他们的面数钱和票，“一，二三—— “二十七。”一堆毛票子，有大团结，也有一分两分的，最后合计起来二十七块。 粮票则是花花绿绿的一大把，刚好三十斤。 刘凤琴，“苗银花，你够了，我还能短了你的不成？” 苗银花把钱收起来，叠的整整齐齐，冷笑道，“我俩当了几十年的妯娌，我还不知道你，死抠死抠的，怕是这钱和票，你当年借的时候就没打算还！” 还真是！ 刘凤琴受不了，她数钱的样子，那是她的钱啊。 她一哆嗦，回头一边走一边嚷嚷，“钱还了，八号你记得来吃我们家喜酒！” 两家虽然撕破脸了，但是还是亲戚，陈家要来喝喜酒，起码要拿一块的礼钱。 这也是他们赚的。 而且，她想的更远，她刘凤琴的女儿嫁到四合院，到时候苗银花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一想到这里，她就安慰自己，在等等。 苗银花和陈美娜哭的在后面！ 林玉兰看着母亲走了，她要追上去，回头同情地看了一眼陈美娜，“陈美娜，你这般得罪我，就不怕后悔？” 她可是要嫁给赵营长的人。 陈美娜扯了扯嘴角，“我是后悔。” 林玉兰心里一喜，以为她要说软话，巴结自己，最好把钱也还给她们。 结果—— 下一秒就听到陈美娜说，“我后悔没早点得罪你！” 早点得罪的话，钱和票早都回来了。 林玉兰脸一僵，没想到陈美娜竟然说这话，她丢下几个字，“冥顽不灵！” 等她嫁给赵营长，嫁进四合院。 到时候，别说陈美娜了，就是整个陈家都要来巴结她！ 一想到这里。 林玉兰心里就说不出的痛快！ 那边，陈美娜还不知道林玉兰心里想的，她要是知道了，定然说一声做梦。 别说，林玉兰现在没嫁给赵向锋。 就算是以后她嫁给了对方，她也不会巴结的。 这是原则性问题。 更别说了，这可是最好的七十年代，马上就要步入捡钱的八九十年代。 她去巴结林玉兰？ 她赚钱不香吗？ 正当陈美娜神游的时候，苗银花把要过来的钱和票，一起递到了她怀里，“收着。” 陈美娜啊了一声，“妈，我不要。” “你要的外账，就是你的。” 苗银花塞到了她口袋里面，“拿着下乡用。” “就是，可惜这不是全国通用的粮票。” 而是首都粮票，仅限于在首都用。 陈美娜一想到下乡开始确实要钱和票，于是，她便不再拒绝，把钱和票一起收了起来。 第84章 进屋后。 苗银花领着她进了屋，从炕柜下面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 是那种装草原小姐妹的饼干盒子，往年别人送的饼干吃完了，铁盒子没舍得丢。 就成了家里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苗银花拿出铁盒子，用力的抠开了盒盖子，倒出来了一大堆的东西。 有家里攒着的钱，以及副食本，肉票，粮票，布票，以及各种工业票。 甚至，还有一张缝纫机票。 她小心翼翼的把用手帕包起来的一沓子钱，拿了出来。 “这里一共四百二。” 陈美娜倒吸一口气，“妈，你攒了这么多钱啊？” 要知道，她爸虽然工资高，但是前些年孩子多，每个月工资全部吃到了肚子里面。 所以根本攒不住钱。 好不容易他们大了，这几年倒是攒了点，结果—— 她大哥娶媳妇，家里又添丁，前后又花了一些进去。 苗银花，“全家的本都在这里了。” “也就这三年才攒了点。” 一年能攒个百来块都算是不错的了。之前每年就差该账了。 苗银花把四百二十块分成了三份，其中最多的一份一百五十块，单独推到了陈美娜面前。 “我原本打算这里面的钱，一部分给你陪嫁用的。” 缝纫机票一起推了过去，“这是妈给你攒的缝纫机票。” “我想着你结婚还有两年，我在攒一攒，给你陪嫁一台缝纫机和自行车。” 陈美娜顿时不说话了，她鼻头酸酸的，眼眶也跟着生疼，“妈。” 她妈有多节省，她比谁都知道。 苗银花摆手，“如今看来暂时用不上了。” 她又从另外一堆钱里面，分了五十块过来，一共两百块，全部都推到了陈美娜面前。 “这些钱你带上。” 这一下子带了家里的一半家产。 陈美娜不肯要。 “娇娇啊。” 苗银花红着眼，“你要收着，穷家富路，你下乡离我千里之外，你多带点钱——”她捶着胸口，“妈在家也是安心的啊。” “不然，妈在家一想到你在外面饿肚子，妈心里就难受。” 陈美娜也红了眼睛，“妈，谢谢您。” 她知道这些钱，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是下乡的基础。 “只是，我不能要这么多。” 她拿一些推回去。 却被苗银花给拒绝了，“你带上，这要是妈挣的钱，妈全部都给你装上。” “但是，这不是妈挣的钱，所以妈不能全部给你，你要是真把我当妈，你就把这两百收下。” 这是她尽自己能力范围内，给的最多的。 剩下的两百二，其中一百是老二当学徒的钱，另外一百块是老三当学徒的钱。 这是给他们攒的老婆本。 两人都二十来岁了，眼瞅着到了结婚的年纪，家里太穷了，说不起媳妇。 所以以至于到现在还打光棍。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陈美娜才收了下来，她说，“妈，这钱当我借您的，等我后面在海岛站稳脚跟，在还给您。” 她知道的，这钱一部分是给她的陪嫁，一部分是打算在屋头搭棚子的钱。 如今，都被她给带走了。 苗银花见她收了，这才高兴，“我这里有粮票工业票，先不给你，我去找点关系，给你全部换成全国粮票。” 这就是当母亲的。 爱操心。 陈美娜想说她自己也可以换。 苗银花，“你是小孩子，别人坑你怎么办？” 她是个急性子，说做就做，把粮票用帕子装起来，要出门子换票去了。 还不忘在回头叮嘱一句。 “我把家里的门从外面锁上了，有人来敲门你别开，免得有坏人。” 第85章 陈美娜，“……” 她都成年了。 不是小孩子。 不过，看着苗银花这样，她心里热乎乎的。 被人爱的感觉真好。 苗银花的速度很快，一下午的时间，六十斤首都粮票，被她换成了五十斤的全国粮票。 还折秤了，但是没办法，全国粮票很是紧俏。 回来后，她还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以前舍不得买的灯塔肥皂，还一下子买了两块。 以及半斤水果糖，二两大白兔和一斤的桃酥。 知道女儿爱漂亮，咬咬牙又买了一盒雅霜的擦脸的。 就这些东西，她几乎把家里所有的工业票和糕点票，全部花完了。 提着大包小包回家，苗银花还被大院儿里面的邻居，一阵打趣。 “银花啊？你这是发财了？” 苗银花含糊了一句，便进屋了。 让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门口，看着门锁锁的好好的，苗银花松口气，“上午没人过来吧？” 俩孙子去了姥姥姥爷家，她走的时候，家里就陈美娜一人。 陈美娜在糊火柴盒，她闻言，看了过来点头，“没呢。” 阳光下，她扎着两条乌黑的辫子，肌肤白的跟雪一样，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别提多漂亮了。 饶是，苗银花都有片刻恍惚，“娇娇啊，你下乡了，把自己弄丑点。” 在家有他们保护，尚且还遇到了薛东来这个疯子。 下乡了，没了他们，就女儿这一副好样貌，谁知道有没有第二个薛东来？ 陈美娜一想也是。 她思索了下，“我晓得。” 在普通人家，美貌是原罪。 见她答应下来，苗银花这才放心，“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下乡用的，你瞅瞅还缺啥吗？我再去给你买。” 肯定是不能让女儿出去买的，不然遇到了薛东来，怕是就露馅了。 陈美娜看着那一堆，奢侈的东西。 她抱着苗银花的胳膊，闷闷道，“够了。” 这已经很多了。 苗银花给她的爱，满都往外溢出来了。 * 晚上。 陈家其他人也知道，陈美娜下乡时间定了，就在后天上午。 他们也都难得安静了下去，各自盘算起来，还能给她在装些什么。 陈美娜则是躺在床上，慢慢思考她现在有的东西，她妈给了两百块现金，之前从赵玉兰那要了三十块。 这就是两百三块。 以及兑换的五十斤全国粮票。 这些全部加起来，她多少也算是个小富婆了，去了海岛再有捕鱼达人技能，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 正胡思乱想着，她床边的窗户，传来细微的声响。 陈美娜眼神一凛，顿时看了过去。 “美娜，我回来了——” 这话一落。 陈美娜顿时一惊，她看向窗户口的人影，很是高大。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来了。 薛东来—— 他从津市回来了。 想到这里，陈美娜心里一沉，她不打算开窗户的，但是架不住薛东来手快。 直接从外面，用了一个刀片，只听见轻轻的咔嚓了一声。 下一瞬，窗户便从外面被打开了。 月光下，一张疲惫又俊美的脸，便暴露在了陈美娜的面前。 “我回来了。”男人目光热烈又灼灼。 看着面前少女的时候，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欢喜。 那是见到最喜欢人的模样。 但是，陈美娜却没有任何感动，她面无表情的陈述，“破窗而入，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未经主人允许，便打开别人家的窗户。 这本身就是一件上不得台面，或者说更直白点，犯法的事情。 薛东来阴柔的脸上，多了几分愉悦，他喜欢听陈美娜说话，哪怕是骂他也好。 第86章 “下次不会了。” “是我太急了。”前后在津市耽误了七八天的工夫，他想陈美娜想的紧。 陈美娜不信，薛东来扒着窗户，双臂一撑着，就要进来。 陈美娜骂他，“不要脸。” “别进来。” 薛东来手一顿，到底是停在原地，他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笑，柔情流转，“骂的真好听，在骂下。” 陈美娜是真服了薛东来，这人活脱脱的就是一恋爱脑。 重度恋爱脑。 她紧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薛东来有些惋惜，眼中柔情又带黯然，“我在津市见不到你的日子，我就在想，就是你骂我两句也是好的。” 那样起码代表着，她在他身边，他能听到她说话啊。 薛东来的野心一直都不大。 也一直都是一个而已。 他就想把陈美娜娶回去，希望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面，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 一想到这种生活，薛东来的浑身血液都恨不得沸腾起来。 这才是他想要的日子啊。 陈美娜从来不知道，薛东来竟然能如此絮絮叨叨。 他似乎要把这些天没见面的话，全部都说完一样。 到最后。 薛东来眼中满是柔情笑意，“美娜，三转一响我都准备好了。”他丝毫不提这里面的艰难。 “等着我明天来提亲。” 一直沉默的陈美娜，终于把头抬起来了，她寒着一张俏脸。 “薛东来，你最好回去问问你妈，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问完了之后，再来确定要不要提亲！” 这是借力打力。 也是陈美娜最擅长的招数。 重男轻女人家长大的孩子，出了社会摸爬滚打，又是做的销售这一行。 若是没点心眼和手段，早都被生吞活剥了。 又何尝能差一步之遥坐到高管的位置。 若是她没过劳而死—— 高管之位她是唾手可得的。 罢了，没有可是。 薛东来见陈美娜如此不客气，他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没了，高大的身子半撑在窗户台上。 “我提亲不需要我妈同意。” “我喜欢你，更不需要我妈来同意。” 他看着她，目光认真又偏执，仿佛在告知她。 “明天我来提亲。” 陈美娜见他油盐不进，也有了一丝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深知薛东来这种疯批，不能对着干。 要顺毛捋。 她脑子转的飞快，明天来提亲也就是七号。 但是七号绝对不行，她八号才下乡。 如果对方七号来提亲，那么她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想清楚了这里面的一切。 “我不拦着你。” 月光下，陈美娜一张小脸清冷如玉，堪称绝色，“但是，没有人会在单数的日子去提亲结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 薛东来立马懂了，“你是说最好选一个双数的日子来提亲？” 陈美娜可没这么说。 薛东来自言自语道，“后天是八号，八号是好日子。” 他果断改了主意，“那你等着我，我八号来提亲。” 陈美娜心说，不管哪一天，她都不希望对方来提亲。 不过，她也知道这种话说了没意义。 从一开始她表达过无数次，但是薛东来都像是没听见一样。 薛东来见她不说话，知道自己之前的态度强硬，惹恼了她。 他便软了语气哄她，“美娜，你会知道的，我才是天底下最喜欢你的人，嫁给我，你绝对不后悔的。” 陈美娜用力捏着细白的手指，“后不后悔，你要回去问你了你妈才知道。” 她认真道，“薛东来，结婚过日子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第87章 “有你妈在，我绝对不可能和你过日子的。” 齐春梅有多恨陈美娜，再也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 在这么一个情况下，陈美娜要是在嫁给薛东来，她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她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恋爱脑。 只有天真无邪的人，才会认为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 例如—— 薛东来。 果然，提起母亲齐春梅。 薛东来沉默了下，他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的。 这一点他改变不了。 月光下他低着头，神色温柔地看着她，“我不会让我妈欺负你的。” 有他在。 没人能欺负陈美娜。 就是他母亲也不行。 陈美娜扯了扯嘴角，觉得薛东来天真的可怕。 见她不相信自己。 薛东来也没了法子，他思来想去，“我现在回去，证明给你看。” 说完，他便跳下窗子，直接离开了。 “美娜——” 他刚走，下一瞬间，陈美娜的房间门外就传来响声，“开开门。” 是陈二哥他们。 陈美娜这才收回目光，平静的把窗户给关上后，这才去打开那巴掌大的纱窗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的人。 几乎全家的人都在这里了。 “爸妈，大哥，大嫂，二哥三哥。” 只有两个孩子或许这会睡着了。 “是不是薛东来那个狗东西来了？” 陈三哥提起来他，没有一丁点的情面。 陈美娜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刚听到他声音了。” 陈三哥的脾气快憋不住了，转头就要去薛家找他算账。 如今，小妹的下乡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他完全不用怕他！ “老三，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苗银花一个冷眼，拽着了要出门的小儿子。 接着，才朝着陈美娜问道，“娇娇，你先说说，他来是做什么的？” 陈美娜垂眼，因为人多，她开了房间的灯，昏黄的灯打在她瓷白的面容上，一双杏眼大而清亮，漂亮的不像话。 她语气故作轻松道，“无非就是来提亲的呗？” 这话一落。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提亲？” 苗银花立马抓住了重点，“他说几号来提了吗？” 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薛东来去津市买三转一响了。 想来如今是买好了，回来第一个人见的就是美娜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孩子确实是有真心，但是结婚不光是看真心的。 陈美娜嗯了一声，“七号。” “不过，我忽悠他八号了。” 八号她就要下乡了，提亲自然是提不成功的。 而且她还让薛东来回去了，他一旦回家有齐春梅在，这也意味着这场提亲注定是失败的。 以齐春梅对她恨之入骨的劲儿。 薛东来能来提亲才怪了。 “那就好。” 苗银花松口气，“还是我老闺女聪明。” 陈美娜抿着唇笑了笑。 “你想过没，如果薛东来真来提亲了，你打算怎么办？” 问这话的是陈二哥，他向来考虑的比较多。 陈美娜耸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提亲之后，不是还有定亲吗？定亲之后不是还有结婚吗？” “随便哪一步卡住了，就不可能成功。” 而且，从提亲那一步，她就不会让薛东来成功！ * 薛家。 薛东来回来后的动静，自然是把齐春梅给惊醒了，她立马起来看了过去。 “东来？你回来了？” 说话的时候，嘴巴还有些漏风，显然之前掉的那一颗牙还没安回去。 “是我。” 一听到这话，齐春梅顿时哭了起来，“儿子，你要给我做主啊。” 她拉开了灯，指着自己掉了的门牙，“这是陈美娜那个小贱人，给我弄的。” 薛东来或许知道了，为什么陈美娜让他回来问母亲了。 他看着母亲那黑洞洞的牙齿，还带着血，“去看大夫没？” 齐春梅摇头。 薛东来，“我明天带你去看大夫。” 齐春梅是有些感动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恼，“我知道你孝顺，但是把我牙弄成这样的是陈美娜那个小贱人！” 这是薛东来逃避的问题。 再次听到母亲这样说，他只是阴沉着脸说道，“妈，第一，陈美娜不是小贱人，她是我爱的人。” “第二，妈你又去招惹陈美娜了？” 陈美娜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齐春梅一听这，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儿子，是我被陈美娜欺负了！” 她大声的强调，仿佛在宣泄着什么，“是我被陈美娜欺负了！” “你没听见吗？” 薛东来不说话。 齐春梅看到堆在门口的三转一响，刺的她眼生疼，她歇斯底里的怒吼，“你还要去向陈美娜提亲吗？！” 第88章 这一吼，几乎整个大杂院都听见了。 原本漆黑的大杂院，陆陆续续亮起来了几盏昏黄的灯，伴随着的还有吱吱呀呀开窗的声音。 若是细看，就能看到每家每户窗户处，那支棱起来的耳朵一动一动的。 显然对薛家的事情很是八卦。 薛家。 面对母亲的歇斯底里的质问，薛东来沉默。 他是不可能放弃陈美娜的。 在他过去的记忆里面，陈美娜三个字已经深入骨髓。 在这种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齐春梅看到儿子这样。 她疯了一样，抄起家里放着的擀面杖，就去砸门口的三转一响。 砰砰砰—— 她砸的不止是三转一响，而是她那一颗破碎的心。 她边砸边哭，又歇斯底地怒吼，“薛东来，我是你妈，你妈被陈美娜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要去她家提亲？” “你还有没有心？？” “陈美娜是你爱的人，我就不是对吗？” 眼看着她去砸自己，辛辛苦苦扛回来的东西。 薛东来顿时去阻拦，他一抬手就拽住了齐春梅的胳膊，一米八的个子，分分钟就拦住了一米六的齐春梅。 齐春梅看着如今比自己高的儿子，反手就把她给制住了。 她顿时就没了砸东西的怒气，她只觉得悲凉。 悲凉的厉害。 又可怜的厉害。 她像是彻底没了力气一样。 扔了擀面杖，咔嚓一声，打碎了桌子上的玻璃杯，玻璃杯四分五裂起来。 也如同她那一颗破碎的心。 齐春梅瘫在地上，捂着脸哭，泪水顺着指头缝掉落出来，“你当年才这么大——” 她比划着长，“猫儿一样，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如今你是长大了，长得比母亲还高了。” 她挤出来了一个笑，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你的一把子力气，就用来对付你母亲是不是？” 几乎泣不成声。 “薛东来，你没有心。” “你没有心啊。”声音泣血，悲痛到难以站立的地步。 齐春梅一遍遍的重复，被陈美娜这个外人伤了，她还能去骂，还能去打发泄怒火。 但是这人是薛东来啊。 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他有病，她这个当母亲的从来没有嫌弃过。 她带着他从首都到津市，知道南边的中医好，她还千里迢迢带他去看病，辗转多个城市。 每一次都是她一个人，带着一个病歪歪的孩子。 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姑且不说。 他发病的时候，她整夜整夜抱着他，怕他咬伤了自己，她把手塞到他嘴里。 十个指头到现在都还是有数不尽的疤。 她拿命换来的孩子，养大的孩子。 如今，能打她了。 看着母亲哭的绝望。 黑暗中，薛东来逐渐松开了手，他蹲在高高的门槛处，抓着自己的头发。 一根一根的薅下来。 “妈，对不起。” 他知道母亲对她的付出，但是，他也同样爱陈美娜。 齐春梅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她不说话。 只是木然的坐在床沿边，神色枯槁，“我知道你喜欢陈美娜。” “儿子，就当妈求你了，你换一个人喜欢可以吗？” 薛东来不说话。 喜欢陈美娜这件事，几乎和他的吃饭喝水一样了。 从情窦初开到现在独当一面。 他过去所有日子里面，都用来喜欢陈美娜了。 他不说话。 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齐春梅哀大莫过于心死，她目光悲凉又绝望，“那你娶吧。” “你提亲之日，就是你母亲的忌日！” 第89章 * 东城四合院赵家，晚上十点，同样是灯火通明。 “提亲的彩礼都准备好了？” 赵爷爷问。 这话一问，赵向括和赵向青齐刷刷地看向大哥赵向锋。 只见到赵家偌大的前厅里面，摆满了物件，占了半壁江山。 赵向锋在清点彩礼，他点了点头，“都在这里了。” “照相机也拿到了？” “刚拿到。” 曹经理晚上九点拿到货以后，便亲自上了赵家的门，把照相机给赵向锋给送过来了。 他是一点都没耽误的。 “几件了？” 赵向锋刚清点完，他眉目难得温和了几分，“七件。” 三转一响是四件，外加电视机，电风扇以及照相机。 刚好七件。 这几乎是凑够了时下，所有时髦的好东西。 “第八件你跟我来。” 赵爷爷朝着赵向锋说道。 这下，赵向括和赵向青都好奇了起来，要跟过去，却被赵爷爷给制止了。 “没到你们结婚的时候，你们俩过来干啥？” 赵向括和赵向青对视一眼，两人到底是没在说话，留在了外面。 他们是知道的书房重地，一般人不能进去。 “等你们结婚的时候，爷爷自然也会带你们进来。” 赵向括不吱声。 倒是赵向青红了脸。 而赵向锋则是跟在老爷子身后，大步流星的进了书房。 书房内。 只有他们爷孙两人，赵爷爷便说，“向锋你提亲是大事，我之前便答应了你，说要给你弄点好东西。” 赵爷爷步履蹒跚的打开了书桌下面的机关。 咔嚓一声。 从下面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不是很大，约摸着有半米高，但是这也是赵爷爷为什么不让，赵向括和赵向青进来的原因。 这两个孩子年轻，性格又张扬，嘴巴没有个把门，若是让他们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了。 赵家怕是要脱层皮。 赵爷爷年纪大了，提不起箱子了，便指挥着赵向锋来提，“提出来打开看看。” 是三个藤条箱。 赵向锋闻言颔首，只见他未着重力，那沉甸甸的藤条箱，就被他给提了出来。 “这三箱东西，左边的一箱子是小黄鱼。”所谓的小黄鱼便是指头长短的金条。 “中间这个箱子是你奶奶和你妈当年的陪嫁。” “最外面那个箱子是字画。” 这些都是赵家当年压箱底的东西，当初动乱的时候，赵爷爷曾当着人的面，把这些东西都毁了。 但是人老成精，狡兔三窟。 这是赵爷爷留的一手。 只是，当年赵家的富贵，如今只余十之一二了。 但是尽管如此，这也够普通人家十辈子的嚼用了。 赵向锋听完这，他便又把箱子放了回去，“这些东西不能动。” 拿出去是祸害。 他比谁都清楚。 赵爷爷却摆摆手，见孙子不打开箱子，他自己打开了一个。 是他老伴以及儿媳当年的陪嫁。 挑了一个最大的金镯子，实心的足足有一个手掌的宽度，提在手里发沉。 “这是你奶奶当年最喜欢的一个手镯，比起玉手镯，她更喜欢这种金灿灿的物件。” “说是这一个手镯有小两斤重。” “若是流落在外面的时候，说不得还能换了口粮，过一段潇洒的日子。” 想起来老伴眉飞色舞的样子，赵爷爷也不由得心里黯然起来。 “算了，你自己看着来好了。” 睹物思人。 有些东西看不得，一看便心痛。 赵向锋颔首，看了那金灿灿的物件，他也觉得比起玉手镯，陈美娜或许更喜欢这种金镯子。 但是，这种东西见不得人。 以后吧。 他把这些东西又全部收了起来，塞到了地底下不见天日起来。 “若是有机会，我会拿给她的。” 现在拿给陈美娜，这是招祸的东西。 “你把东西都收起来了，还差一件彩礼怎么办？” 赵向锋语气沉着道，“无妨，我已经从木匠那边订了三十六条腿。” 这话一落。 饶是赵爷爷都愣了下，“三十六条腿？” 三十六条腿之于婚嫁一事，实属细微末节。 自己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孙子，怎么会知道这个？ 第90章 见爷爷看他的目光诧异。 赵向锋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他轻咳几声，“我找了母亲问过。” 这几天他在首都，并未闲着。 只是，让赵爷爷意外的是，“你母亲不是在西北基地，你怎么联系上的？” 就是他们平日想联系儿子和媳妇，都不容易。 赵向锋没说中间的复杂与不易，他只是说，“三十六条腿我已经从同兴和选好了。” “对方最晚会明天下午送过来。” 时间还是太过紧张了，从订购到送货上门，也只有三四天。 以至于那边也是加工加点。 至于赵向锋在这里面花了多大的代价和精力，就姑且不提。 “同兴和？” 饶是赵爷爷听到这三个字，都忍不住愣了下，“可是道光年间的同兴和？” 这可是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赵向锋颔首，“是它。” “不是说，同兴和不对外打家具了吗？” 不然，当时他把家里的老家具，都换成同兴和的了。 赵向锋，“功夫没到位。”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赵爷爷听到这话，忍不住道，“看来你是真喜欢那女同志了。” 赵向锋听到这话下意识纠正道，“爷爷，这是责任，不是喜欢。” 赵爷爷笑而不语。 七件彩礼，三十六条腿，包括指着的是床、床头柜、穿衣柜，五斗橱、方桌、椅子等。 若里面没点喜欢，谁又会费这么大的精力呢？ 更何况，这些东西还是出自于，他这个性格寡淡的孙子手里。 那就更让人意外了。 赵向锋见爷爷不相信，他也不再解释，出了门子。 赵向括和赵向青在朱红色的长条椅上等着，见他们出来，眼睛顿时一亮，“彩礼可弄完了？” 问这话的是赵向青。 赵向括自然是拉着一个长脸，不吭气。 赵向锋嗯了一声，“还不去睡觉？” 这都十点半了。 赵向青嘟囔了一句，“大哥，你要不把提亲的日子改到明天呗，这样我和小括也可以陪着你一起。” 免得到时候提亲那天，就只有大哥一人。 赵向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提亲的日子是找人看过的黄道吉日，岂是说改就改的？” 那也未免太不尊重了一些。 赵向青被他看的心惊肉跳，顿时耷拉着脑袋，“我这不是好奇嘛，我和赵向括这一走，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了。” “我想着若是陪着你一起去提亲，也能见下未来的大嫂。” 是这个理。 赵向锋闻言，沉默片刻，“以后会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 赵向青再追问，赵向锋却是不肯说了。 * 等赵向锋离开后。 赵爷爷也支棱不住了，哈欠连天便去休息了。 对于他这个年纪，能熬到现在，已经是极为不易的存在。 他们一离开。 赵向括便动歪脑筋，“你不想去见见未来嫂子？” 越是看到他大哥这样，他越是气的牙痒痒。 一听这话。 赵向青就知道他肚子里面要放什么坏水。 于是，她便警告道，“赵向括，你别打歪主意。” “你都看到了大哥对未来大嫂有多重视，你要是把大哥的提亲弄砸了，小心大哥抽你。” 那是真抽。 两条胳膊吊在屋檐横梁上，拿着皮带抽。 赵向括小时候，没少被赵向锋这样教育。 赵向括想到自己大哥凌厉的手段，他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但是转念一想，大哥这么好，未来大嫂却如此不堪。 他当即就越发暴躁了几分，张扬肆意的眉眼，都跟着不服气起来。 “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把大哥迷的颠三倒四的那个女同志，到底长什么样？” 第91章 这下，也勾起了赵向青的好奇。 赵向青本想答应的，但是思考了片刻又摇头，“我明天没空，要去你自己去。” 她明天要去找冯玉辉。 比起从未谋面的未来大嫂，她觉得追求自己的幸福更重要一些。 而且，赵向括这个没开窍的木头疙瘩不懂，能够嫁给自己心爱的人，会有多幸福。 同样的，大哥若是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照样也会幸福。 想到这里。 赵向青便警告他，“赵向括，你最好跳的太欢，坏了大哥的好事情，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向括是个有反骨的，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一身反骨。 越是要去警告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嫂！ 他冷笑一声，“你只要别去告状就行了！” 龙凤胎对视一眼，明显是相看两厌。 互相哼了一声，转头各自进了房门。 隔天一早。 赵向括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的，但是没想到一出门就遇到了自家大哥，还有爷爷一起，两人很是郑重。 “要出去？” 赵向锋穿的很是板正，寸头短发，说不出的意气英朗，他淡淡地问了一句。 饶是赵向括这个弟弟，看的都是眼前一亮，旋即想到自己去做什么的时候。 他顿时心虚的低着头，“想出去，但是这会不去了。” 赵向锋也没追究，弟弟妹妹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也正常。 “要下乡了，在家准备东西，别出去鬼混了。” 只是叮嘱了一句。 向来反骨的赵向括，难得没有反驳，目送着赵向锋离开的背影，他突然问了一句，“大哥，你去哪里？” 赵向锋倒是没瞒着，“去你嫂子家，和对方商量下明天提亲的细节。” 他这边东西都准备到位了，自然是要上门的。 一听这话，赵向括顿时心里一凛，“那你快去吧。” 他心说，还好他没去，要是他去找未来大嫂麻烦的时候，被大哥抓包了。 那还不要命啊。 等赵向锋都走了，赵向括才想起来，自己忘记问未来大嫂的名字了。 不过没关系，他自己也能找到！ 杏花胡同陈家。 “我想在带你去一趟你表姑婆家。”这是苗银花深思熟虑的结果。 “再去换点粮食。”她不放心，“换点现成的粮食，你带上万一用上了呢。” 粮票这些东西，也要看粮站供应够不够，若是不够的时候，光有粮票也很难换上。 陈美娜也没反对，“那用我自己的那份粮票，不能在让家里补贴了。” 她带走了家里大半的钱和粮票，在让家里补贴，家里还吃饭不吃饭了。 苗银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含糊道，“去了再说。” 收拾妥当一切后，母女二人便出发了。 还不忘交代，“晌午我们不一定回来，你们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 厂里面有食堂，倒是饿不着。 陈家其他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们这边前脚走了半个小时左右。 后脚，赵向锋便开车过来了，是赵家的那一辆吉普车，倒是没带王同志，而是他充当司机，副驾驶坐着的是赵爷爷。 算是带着长辈上门洽谈，双方提亲的事情了。 只是—— 等赵向锋到了陈家后，却看到了陈家禁闭的大门，一连着等了两个小时。 老爷子在车子内热的满头大汗，后面下来溜达也不行。 过了端午以后，这天气就一天天热了起来。 “向锋，他们还没回来吗？” 赵爷爷有些坚持不住了，到底是年纪大了。 赵向锋思索了下，“我先送您回去，我在单独过来等。” 第92章 “等什么？” 是高晓建刚从街道办回来，他的工作还没办下来，以至于有些愁眉苦脸。 不过，看到赵向锋在这里等着，他顿时跟看到希望一样跑了过来。 “老赵，你不够意思啊，过来也不跟我说一下，我好招待你啊。” 赵向锋过来根本不是找高晓建的，他摇头，“有些私事。” “你知道陈家人去哪里了吗？” 高晓建的笑容顿了下，“你找陈家人做什么？” 赵向锋话锋一转，想到大杂院的八卦，他便说，“有点重要的事情。” 高晓建也看出了，对方在瞒着他。 他也不再追问，而是主动道，“我回去帮你打听下。” 不一会的功夫，他就过来了。 “问清楚了，陈美娜和她母亲今天去乡下的亲戚家了，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个定性，连带着陈家其他人晌午也都不回来。” 偏偏就这么凑巧了。 赵向锋听完，他抿着唇，回头看了一眼赵爷爷，对方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 满头大汗，这事情倒是他做的不周到了，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遇到。 也没个经验，更没有个帮忙参谋的人。 原以为带着长辈过来协商，是尊重。 如今，两边都没顾上。 看出了赵向锋的犹豫。 高晓建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可以等陈美娜回来了，帮你带话给她。” 有了这一遭后。 赵向锋注意到，大杂院里面不少人出来看热闹了。 他想到陈美娜的性子，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吧，你帮我给陈美娜带个话，我下午会在茶楼等她。” “她回来了，可以直接过去一趟。” 两人约谈在外面，到时候怎么说都是年轻人自己的事情，不像是大杂院这边，说个什么都会被人放大了去。 高晓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等陈美娜回来了，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赵向锋道谢后，这才离开。 只是等上车后。 赵爷爷吃了一颗药，倒也不恼，不过看着孙子吃瘪的样子，他哈哈笑，“没想到吧，这种事情把你难着了。” 赵向锋下颌线条紧绷，手握方向盘，英挺的眉眼藏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冷峻又卓然。 他是出色的，只是出色的赵向锋，在提亲这件事上，还没上门就栽跟头了。 他很冷静的承认错误，“是我考虑不周。”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嘛。”赵爷爷喝了药，脸色好了不少，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他打了一下嘴，“看我这说的什么话。” “我听你的意思，下午不上门了？” 赵向锋点头，“我把对方约出去，单独说。” “我们敲定好了细节，我在上门。” 赵爷爷颔首，“这个流程才对嘛。” 像他们这种冷不丁的上门，才是最为冒失的。 不过，看着向来运筹帷幄的孙子吃瘪，倒不是一件坏事。 陈美娜是下午三点回来的，她回来的时候，高晓建是看到了的。 但是，他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从头到尾，对于赵向锋的到来，他都是隐瞒的。 或许，高晓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做。 也许是他转业无望，而赵向锋却在驻队前途无量。 也许是他连一毛钱的公汽票都舍不得买，而赵向锋却开着大吉普车过来。 也许是，他和陈美娜天生不对付，他想要报复之前的事情。 总之—— 这短短的一分钟他想了很多。 “回来了？” 他主动朝着陈美娜打招呼，陈美娜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点头。 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 高晓建抿着唇，若无其事的离开。 赵向锋在茶楼从一点等到了七点，天色已经黑了，也下起来了大雨。 他正准备去陈家的时候。 王同志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老爷子白天晒狠了，好像心脏病犯了，要送医院。” 赵向锋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往回赶。 至于陈家。 只有明天过去了。 * 另外一边。 赵向括总算是逮到机会了，大哥和爷爷去医院了，他去问了下主治的的大夫，没啥大问题后，他便从医院偷偷溜了出去。 他本来想喊那些兄弟一起去的，但是转念一想，他就是在不喜欢姓陈的。 那个姓陈的，也是他大哥要提亲的对象。 还轮不到他那些兄弟来羞辱。 想清楚了这些，赵向括便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单枪匹马往大栅栏去走。 但是奈何，这是个有勇无谋的。 走到了大栅栏，看着那一个个长得一样的胡同口。 赵向括长腿一伸，自行车停在合作社路口，抓着脑袋，一脸麻了，“这边胡同怎么都长一样？” 他哪里知道，那个姓陈的住在哪里？ 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一想到这里，赵向括更麻了。 他个子高又挺拔，穿着一件白衬衣，松松垮垮的系着腰间，又骑着一个凤凰牌自行车。 这简直跟后世开着法拉利，进贫民窟也没区别了。 胡同附近不少街坊邻居，都开始好奇地盯着他。 赵向括被盯着的不耐烦，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四处搜寻。 没有！ 还是没有！ 啊啊啊啊啊！ 他那未来的极品大嫂，到底住在哪里？ 陈美娜把粮食这些都清点出来了，发现还有一些必需品没买，她是必须要刀纸的。 没有这个东西，她火车上根本活不下去。 她收拾妥当后，便提着一个绿色的尼龙网兜出了门子。 刚一出来胡同口，就瞧着向来冷清的胡同口，此刻热闹起来。 周遭的邻居围了一个圆圈，指指点点了起来。 陈美娜有些意外，好奇地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 原先还凶巴巴的赵向括，一下子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风一样的冲了过来。 “恩人！” “你认识一个姓陈的极品吗！？” 第93章 怕她不知道，赵向括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她家住杏花胡同。” 陈美娜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姓陈的极品，住在杏花胡同，满大院都找不出来几个。 好巧，全在她家啊。 嗯，她光荣的拥有着一家子极品，驰名内外。 陈美娜心里警惕，怕是原身之前欠下来的债，她面上却笑眯眯地转移话题，“小同志，是你呀？又被大妈们包围了？” 这一问，赵向括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也不是。” 陈美娜不动声色的套他话，“那你找姓陈的做什么？” 赵向括张了张嘴，注意到陈美娜好奇的样子，他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难道，他要说，他是来找他未来大嫂算账的？ 让他大嫂趁早死了心，别想嫁给他大哥。 这话没法说，赵向括就是在这么鲁莽，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还是知道的。 他支支吾吾，张扬的眉眼上布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陈美娜看出了什么。 她眉眼盈盈带笑，皎洁如月光，“你不说的话，我可就不能告诉你了。 不然，你将来走了。我还住在这个大院儿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没法在处邻居了。” 她皮肤白皙，一双杏眼含着一汪水，通透又干净。 这般言笑晏晏拒绝的样子，让人生不出一丝的恼怒。 也让赵向括有些脸热，小霸王一样跋扈的人，头一次不知道将眼睛往哪里看了。 “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到。” 他先前问了好几个大婶，对方都不肯告诉她。 很难想象道歉的话，是从小霸王赵向括口中说出来的。 要是让赵向青知道了，怕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毕竟，她和赵向括从小打到大，从来没有听过赵向括道歉。 陈美娜哪里知道这些，看到张扬肆意到蔫头巴脑的样子就明白了。 她噗嗤一笑，“道歉倒是不必，本就不是大事情。” 大杂院的人便是这样，住在一个屋檐下甭管吵的多厉害，对外却是极为团结的。 一个来历不明，又凶巴巴来找茬的少年过来。 他们自然是要防着点的。 毕竟，外人和自己人他们还是分的清楚的。 “那你还找人吗？” 陈美娜问他。 赵向括犹豫了下，张扬的眉眼耷拉了下去，“算了，不找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其实，就算是找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大哥要提亲这件事，是板上钉钉的，他一旦做了决定，没有人能够更改。 他来也不过是为了心中的不平。 可是真来了，赵向括才惊觉自己的冲动，来之前竟然连对方住在哪里，具体叫什么都没打听清楚。 陈美娜看着少年五彩斑斓的神色，便知道他的选择。 “那就此别过。” 她是要出门买下乡用的物件。 没时间陪他在唠嗑了。 赵向括看了一眼她，提着一个绿色的尼龙网兜。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 既然不找对方了，他自然要回去的。 陈美娜摇头，正要拒绝。 赵向括说，“就当是我谢谢你上次帮我。” 怕陈美娜还要拒绝，他便补充道，“刚好我要回去，也是顺路而已。” 赵向括拍了拍车座子，倒是没了平日的嚣张跋扈，带着几分少年郎的赤城。 陈美娜想了想，那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汽，这会属于下班高峰期。 挤的要命，于是，她便点头，“那你送我去一趟王府井的百货大楼。” 赵向括嗳了一声。 一路上。 第94章 陈美娜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赵向括在前面蹬的卖力，像是风火轮一样。 单薄的身子在风中畅行，疾风吹起来了他宽大的衬衣，像是一个行走的大面包，中间竖着一根棍，一边吹一边飞。 等到了地方后，赵向括满头大汗，“到了。” 陈美娜跳了下来看向他，赵向括眉目俊俏又桀骜。 此刻，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陈美娜，“小同志，谢谢你。” 她声音轻柔，像是羽毛在挠耳朵，痒痒的很。 赵向括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不用不用。” 手摆的拨浪鼓一样。 “上次你帮了我，这次我帮你。” 陈美娜笑了笑，“五好少年好同志。” 这话一说，赵向括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局促的搓衣角，她夸他耶。 夸他五好少年！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人夸过他。 一直到陈美娜都走远了，赵向括才恋恋不舍的回头。 目送着她离开后。 又狠狠的一拍脑袋瓜。 他又忘记问恩人名字了。 可惜，正要追上去问的。 可惜他被人拦着了。 “赵爷，你行啊，竟然带了一个女同志过来——” 是贺家宝。 看到贺家宝，赵向括便想到了上次，被他当枪使的那一幕。 尤其是对方提起自己恩人的语气，让他极为不喜。 赵向括拧眉，眉梢吊的老高，带着一抹嚣张，“贺家宝，你还敢来找我。” 话还未落。 在贺家宝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扬着拳头一拳头砸在贺家宝的鼻骨上，“别在爷面前出现了，不然爷见你一次打一次。”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贺家宝躲无可躲，硬生生的挨了一拳头。 当场打的鲜血直流。 贺家宝还是懵的，“赵向括——” 别以为他喊了一声赵爷，他就真是爷了。 赵向括拎着拳头，张扬又恣肆，“孙子，爷爷告儿你一声，下次在敢把爷当枪使，爷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 话落，根本不去看贺家宝是个什么神色，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转头就走。 贺家宝抬手擦着鼻血，目送着他离开。 “老大，就这么算了？” 是他身边的小弟。 贺家宝，“不然呢？赵家的小霸王，你敢动？” 他用袖子擦血，不一会整个袖子都全部被打湿了。 疼的直抽气，小霸王下手是真狠。 东城一霸不是白称的。 赵向括打了架，不敢直接去医院，先回了一趟家洗了个澡，又拿了换洗的衣服，送到了医院去。 病房内。 赵向锋在给爷爷读报纸，王同志在削水果，见他进来。 “去哪了？” 赵向锋问，一眼就扫到了赵向括手腕上的乌青。 赵向括有些心虚，低着头，支支吾吾，“就是有事回去了一趟，给爷爷送点换洗的衣服过来。” “对了，爷爷严重不严重？” 见他主动转移话题，赵向锋面容冷峻，放下报纸，“都要下乡的人了，还去打架，这脾气要改。” 不然，去了海岛要吃大亏。 听到赵向锋教训他这个，赵向括松口气，还以为是自己去找大嫂的茬被暴露了呢。 他当即态度良好的认错，“我知道了。” 赵向锋见他乖觉，便把报纸交给弟弟，自己则是出去了一趟，立在走廊道上。 夜色下，整个医院安静的可怕。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五十，马上就要到十点了。 这会，在去陈家上门拜访着实不礼貌了。 不过—— 陈美娜没来茶楼，是她没回去，还是她不愿意来？ 那明天的提亲？！ * 百货大楼里面。 陈美娜进去后直奔日用品档口，她看了片刻后，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那红白色刀纸上面。 第95章 “同志，这个怎么卖的？” “一毛钱一斤。” 这年头的刀纸是按斤来称的，算是半个奢侈的物件了。因为普通人上厕所，要不用树叶，要不用报纸。 舍得买刀纸的人倒是不多。 陈美娜摸了下刀纸的质量，有些扎手，但是现在没有比这东西更好的存在了。 她拿了一沓出来，“帮我称一下。” 售货员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七两。” 要知道，这已经是极为厚的一沓子了，就是装行李里面怕是都不好塞进去。 陈美娜看着东西多，便不想要了，出门在外拿东西多最是麻烦的。 但是转念一想没有卫生巾，来月事的时候光用卫生纸废的很快。 她咬咬牙，又加了一沓子进去。 “我要两斤。” 这是她算的来一次月事最少的用量。 售货员看了她一眼，又称了下，“两毛。” 陈美娜嗯了一声，接过大大的一袋子刀纸，把钱递给她。 没急着离开，而是在里面又转了转。 不过，她妈基本上都备齐了，所以她也没买别的，在出去的时候，又去了下菜市口。 连大白菜都要靠抢，她来的晚什么都没抢到。 倒是遇到一个卖鱼的，陈美娜问，“这鱼多少钱？” “四毛五一斤。” 比肉便宜，但是这条鱼大，几乎有六七斤了，算下来要好几块钱。 陈美娜吸溜了下口水，那她去了海岛，有了捕鱼达人技能，那还不发了？ 一条鱼按照三五块来算。 要不了多久，她就是万元户了。 想到这里，陈美娜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着下乡去海岛的心思，也越发迫切了几分。 买完了东西回到大杂院后，本该安静的大杂院，此刻却格外的热闹。 梁干事拿着大喇叭在大院天井处通知。 “家中有下乡人员明天早上八点半，统一在知青办集合，所有人准时到，不得迟到。“ 这话一落，整个大院都跟着安静了下去。 “这么快就到下乡时间了？” “咱们大院儿有几个？” “好像就晓兰一个吧。” 梁干事听到这话，看了一眼陈家，陈美娜也是下乡的，但是上面给的通知是暂时不放出去。 梁干事便没说。 “好了，回去收拾东西吧！” 说完这话，梁干事便离开了，刚好遇到了从外面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陈美娜。 四目相对。 粱干事，“知青们明天在知青办集合，十点四十的火车出发。” 陈美娜思索了下，“那我在火车站等人。” 她就不去知青办了，知青办人多口杂，怕突生变故。 梁干事知道陈美娜的情况特殊，他颔首，“别迟到了。” 陈美娜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等她进去大杂院的时候，整个大杂院已经炸开锅了。 所有邻居都围着高晓兰。 “晓兰，你明天就要走了，东西准备齐了？” “你这次下乡的地方是哪里？” 高晓兰情绪不好，她红着眼摇头不说话。 倒是，她妈荷花婶在旁边替她回答，“东西也没啥准备的，反正下乡的地方都有。” “我家晓兰去是黑省。” 提起这个，荷花婶就有几分得意，“她哥找关系给她安排的，黑省可富饶了，她过去受不了太大的罪。” 看到母亲这样。 高晓兰一下子哭了起来，跑了出去。 荷花婶莫名其妙，“你这丫头真是不知道感恩，你知不知道你哥为了让你去黑省，费了多大劲吗？” “你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一点都不知道感恩。” 听到这话，高晓兰跑的更快了。 迎面就撞上了，刚进大杂院的陈美娜。 第96章 “对不起。” 高晓兰飞快地说了一声，便跑没影了。 陈美娜看了下衣服上的泪渍，她没说话，安静的往里面走。 她一进来，原先热闹的大杂院瞬间跟着安静了下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着一哄而散。 陈美娜不以为意，回去后这才注意到，她家门竟然关着，母亲苗银花也不在家。 她思索了下，便提着袋子出去找人了。 大院天井处已经没人了。 只有高晓兰躲在朱红色的老门洞后面，悄悄的哭。 陈美娜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把袋子里面装的刀纸扯了一张递给她，“擦擦。” 高晓兰抬头看了过来，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因为哭过澄澈又明亮。 像是没想到陈美娜会给她递纸过来。 “不要？？” 陈美娜把刀纸收了回来，转头就要走。 高晓兰却突然道，“我看到你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陈美娜有些没听懂。 “我在知青办看到你的名字了。” 陈美娜的脚步顿时一顿，回头眼睛一眯，“然后呢？”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气场有多强，漂亮的眉眼带着几分清冷以及警告。 高晓兰被骇的往后退了一步，嗫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谁都没说。” “为什么？” 她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带着几分疑惑。 “我是没法子才下乡。” 她妈一心在大哥身上，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所以，她只能下乡。 甚至，她下乡的地方也不是大哥去活动的，但是她妈却这样说。 “但是你——”高晓兰不明白，“薛东来已经带着三转一响回来了，他可以娶你啊。” 你为什么还要下乡？ 陈美娜看着高晓兰，回想到往日她的为人，倒是不坏。 她没回答，而是突然反问道，“你觉得薛家是个好人家？” 这一下子把高晓兰问住了，昨儿晚上薛家闹的那一通，整个大杂院的人都听见了。 齐春梅不是一个好婆婆。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高晓兰也是，她捏着衣角，低声道，“是不好，但是总比下乡的好。” 下乡才是前途未卜，生死不明。 嫁给薛东来，起码还在首都。 还是自己熟悉的环境。 “那是你认为的。” 陈美娜没回答这个问题，她捏了捏细白的手指，语气轻淡道，“对于我来说，嫁人比下乡更可怕。” 下乡是可控的，是身体上的受累，精神上的放松。 但是嫁人是不可控的，丈夫是人是鬼不知道，婆婆是人是鬼不知道，甚至，连那未出世的孩子也是。 比起那些未知的结果。 陈美娜更喜欢可控的，她喜欢把风险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这是高晓兰从来没有听过的想法，她下意识道，“怎么会？” “嫁人了就有地方住了，有人养了。”也有家了。 陈美娜看着她，“是免费的吗？” “什么？”高晓兰不明白。 陈美娜耐着性子，“你说的那些有地方住，有人养是免费的吗？” 高晓兰怔住，下意识地点头，“嫁汉嫁汉，穿衣服吃饭。” 她没有工作，她妈会嫌弃，所以迫切的希望她嫁人，别在家里浪费粮食……但丈夫和婆家人会嫌弃吗？她不知道。 陈美娜看着那一双清澈又迷茫的眼睛。 她叹口气，“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有地方住代表着你住的是别人家，住别人家代表着你要委屈求全，你要孝顺公婆，伺候丈夫，你要怀孕生孩子，为人家一家子延续香火——” “你做的好别人说你是应该的，你做的不好，人家随时都可以撵你滚蛋。” 第97章 甚至滚蛋都是好的，怕的是一边挨打，一边当牛做马。 除非死！ 不然不可能离开那个家。 这种事情陈美娜见的太多了。 甚至，他们大院儿都有。 高晓兰的脸色发白，“不、不会的。” 陈美娜不置可否，“会不会我们自己心里都清楚。” 她说的那些是高晓兰不敢深想的存在。 “所以，这才是你选择下乡的原因吗？” 陈美娜没回答，而是突然换了个话题，“你喜欢薛东来？” 陈美娜有一颗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这话，也让高晓兰的眼泪戛然而止。 她愕然地看着陈美娜。 她一直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陈美娜突然说了一句，“想清楚了在做，不后悔就行。”话落，便转身离开了。 高晓兰立在原地，挣扎了好久，想要追上去，到底是没挪脚步。 她默默道，“我不会说的。” 不会说什么？ 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 因为梁干事来的这一遭，八号下乡的消息很快就全部传开了。 整个陈家安静的出奇，所有人都提早下班回来。 “美娜，在家吗？” 最先问话的是陈大哥。 陈美娜在厨房给苗银花打下手做饭，闻言探头出来，“大哥，怎么了？” “你跟我出来下。” 陈美娜嗳了一声，把手里的白菜放下去，跟着陈大哥一起去了大杂院外面的老槐树下。 “给。” 她一过来，陈大哥就把口袋里面，皱巴巴的钱递过去，“这是大哥和大嫂的一点子心意，你带上。” 月光下，陈美娜看着那零散又皱巴的钱，她顿时默不作声。 她不要。 “乖，听话，收着。” 陈大哥牵着她的手，把那零散的票子塞到了她手里，强行让她攥了起来。 “你出门在外，离的又远，往后大哥也照顾不到你了，你——”陈大哥眼眶红红，“好好照顾自己。” 陈美娜鼻头发酸地嗯了一声，她捏着那钱和票，只觉得有万斤重。 等再次进屋后。 陈大哥和妻子王淑兰交换了个眼色，他朝着妻子点了点头。 王淑兰这才放心了去。 没多少钱，一共是二十三块五。 可以是二十，也可以是二十三，但是偏偏是二十三块五。 这几乎是小两口所有的私房钱了。 一分不留。 陈美娜眼睛有些红，她攥着那些钱半晌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这就是她的亲人啊。 一个个对她好的要命的亲人。 而这种事情，接着又在陈二哥和陈三哥身上发生，两人也都单独把陈美娜叫了出去。 陈二哥，“我从食堂换了二十五斤全国粮票，你带上。” 陈美娜纳闷，“你们食堂怎么会这么好心？”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食堂里面可抠门了。 陈二哥抓抓头，“我预支了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工资。” 加起来才换了这么多的粮票。 主要是全国粮票实在是太稀罕了一些。 陈美娜心里酸酸涩涩的，“二哥。” “好了，这是二哥该做的。” 他抬手揉了揉陈美娜的头发，她有着一头细软又乌黑的头发，摸在手里跟缎子一样。 这么好的妹妹，就要下乡了。 陈二哥心里难受的厉害，“美娜。” “是当哥的没保护好你。” 不然，她也不至于背井离乡。 陈美娜，“怎么会？” 陈二哥眼眶红红，“对不起。” 陈美娜拉着他手，语气认真道，“不用对不起，你是我最好的哥哥。” “那我呢？” 陈三哥跑了过来，满头大汗，脸也黑乎乎的，还带着机油，“我就不是你最好的哥哥吗？” 陈美娜笑，“当然是。” 她是全天下最幸运的妹妹。 这还差不多。 陈三哥把兜里面的东西，一股脑都塞给她，“我也不知道你能用的上什么，就什么都备了点。” 有一个虎头牌的手电筒，还有一把气门芯，以及一瓶黄桃罐头。 “你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不管是手电筒，还是黄桃罐头，这些都很是值钱的。 陈三哥一摸鼻子，“帮轧钢厂的大领导抢修了一个汽车，对方给的。” 这下，陈美娜和陈二哥都跟着看了过来。 “汽车？” 陈三哥，“是呀，就是咱们许厂长坐的那一个汽车，今儿的坏了，咱们厂也没人会修，我就去试了下。” 他嘿嘿笑，“我还上去摸了方向盘，真威风。” “三哥，你还会修汽车？”陈美娜有些惊讶。 陈三哥，“自行车，汽车不都是车？我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反正也修好了，能上路了，那许厂长一高兴，就给了我一堆谢礼。” 陈美娜是真的震惊了。 她可是知道的，自行车和汽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三哥，把学车的技术弄好了，将来前途无量。” 这是实话。 陈三哥若有所思。 “反正三哥没钱，想着这些东西你能用上，到时候下乡都带着。” 陈美娜没要黄桃罐头和气门芯，“我把手电筒带着就够了。” 下乡肯定是用得上手电筒的。 “一起带上，说不得能用上。” 陈三哥龇牙咧嘴，“你别小看了气门芯，这玩意儿但凡是有自行车的都离不了。” 他是修自行车的，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重要性。 “你带上，将来铁定能用上。” 这下，陈美娜倒是没在拒绝。 等两个哥哥进去后，她则是去了一趟官茅房，一出来。 薛东来就倚在胡同的墙角，月光下，他俊美的脸上苍白如纸，胡子拉碴，他安静的仰头看着月亮。 孤寂的的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在世间一样。 这是陈美娜从未见过的薛东来。 不过，那又如何？ 同情别人，便是自己倒霉的开始。 她目不斜视的经过薛东来面前，甚至，连步子都没有停留半分。 只是，在擦身而过的时候。 薛东来却突然抓着她的手腕，“陈美娜，我们私奔吧。” 第98章 他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自从从天津市回来，他和母亲就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薛东来非常清楚，对方不可能让他去陈家提亲了。 那只有私奔这一条路了。 陈美娜觉得他这话极为可笑，私奔？ 人都不做了？ 去私奔？ “薛东来，你在开玩笑？” 别说她不喜欢薛东来，就算是她喜欢薛东来，她也不会和薛东来私奔的。 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人。 薛东来低着头，目光偏执，“我没开玩笑。” “我没有办法了，你也没有了。” 他知道的，陈家没有给陈美娜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而他现在是陈美娜唯一的办法。 陈美娜知道他话外的含义，他在威胁她！ “和你无关。” 更遑论私奔，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东来脸色发沉，手里的动作越发紧了几分，“你宁愿下乡，都不愿意跟着我？” 这个话题太过尖锐，陈美娜没有回答。 “松手。”她蹙眉，脸色痛苦，“你弄疼我了。” 看着她这样，上一秒还捏的紧紧的薛东来，下一秒就把手给松开了。 月光下。 陈美娜的手腕泛起来了红红的印子，她的皮肤白又嫩，等睡一晚上起来怕是要变成一块青紫了。 “对不起。” 薛东来低声道。 “美娜，当我求求你，我们私奔吧。” 陈美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我有自己的亲人，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爱我的亲人。” 苗银花，陈有粮，陈大哥，陈二哥，陈三哥。 他们都爱她，如果为了一个男人，她却抛弃了他们，那她绝对脑袋有坑。 有大坑！ 薛东来听到这般果断的拒绝，她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这让他踉跄了下，喉咙管里面好像是沁着血，声音嘶哑道，“陈美娜，你对我真残忍。” 她对所有人都好。 唯独，对他不好。 她知道的。 但是，她无能为力，她但凡是软和一点，这就是给薛东来希望。 她比谁都知道，她和薛东来不合适。 陈美娜抿着唇，挣开的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家门。 薛东来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绝望的像是一只困兽，一拳砸在了墙上，手背指骨之间，顿时鲜血直流。 “陈美娜！” 他到底拿她怎么办啊！？ * 陈家。 陈美娜进来后，家里人也没休息，苗银花在给她检查最后的东西。 衣服，吃食，药品，日用品，以及最为贵重的钱和票。 被她整整齐齐的分成了五份。 见女儿进来了，苗银花便招呼，“美娜，你过来下——” 她眼尖，陈美娜还没走近，借着煤油灯她便看到了，陈美娜手腕上的一圈红痕，格外明显。 “薛东来又找你了？” 苗银花当场寒了脸。 陈美娜嗯了一声，揉了揉手腕，随意道，“没事，都解决了。” 看女儿不想再说。 苗银花默不作声，转头拎着尿桶去了薛家门口，骂了半天，没听到薛东来出来。 她一尿桶泼到了薛家门上。 她淬了一口，“齐春梅，管好你儿子！” 薛家。 齐春梅躺在床上，她已经半死不活两天了，和儿子薛东来一直在僵持着。 若是平时，她定然要起来和苗银花吵个一二三出来。 现在，她却没精力了。 为了儿子不去陈家提亲，她连绝食都用上了。 “看到了？” 她声音低哑，如同破裂的二胡一样，咯吱咯吱的，“陈家有待见你的吗？” “在他们眼里，你连个狗都不如，你还要去提亲吗？” 她目光木然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儿子——薛东来。 第99章 薛东来攥着拳头，默不作声。 齐春梅闭上眼睛，下最后通牒，“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除非我死。” 她这几天，只是不断的强调这个话。 对于薛东来说，无疑是头上的紧箍咒，她每强调一次，薛东来就痛苦一次。 不然。 薛东来也不会想出，要找陈美娜私奔的法子了。 陈家。 “不用怕他了。”这是苗银花进来的第一句话，“你明儿的就下乡了。” “再也不用被他恐吓了。”她抱着她，像是哄孩子一样，保护着她。 女儿不在身边，他们也没了软肋，薛东来想对付他们。 苗银花就是舍了一身剐，也要把他们拉下马。 陈美娜看着张牙舞爪的苗银花，眼眶一红，低低地嗯了一声，“妈。” 谢谢您。 在她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每一次被欺负，都会帮她讨回公道。 “陈美娜”比谁都幸福。 苗银花洗了手，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东西都准备好了，钱和票妈给你分了三个部分装。” “第一部分缝在了裤头边上，第二部分塞在鞋垫子下面，还有一部分你就塞口袋里面用的方便。” 出门在外，尤其是在火车上最是容易遇到小偷的。 陈美娜看着母亲忙前忙后，她环抱着苗银花的腰间，默不作声。 苗银花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脸，眼神不舍，“你明天就要下乡了，以后妈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娇娇，妈妈从来没想过，把你教成一个善良正直的人，这样的人底线太高，吃亏的是自己，难受的也是自己。 我们是小市民放开道德感，撒泼打滚也好，骂人算计也好，该自私自私，该躲懒躲懒，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就行。” 说到这里，苗银花语气顿了下。 她端详着自己如花似玉一样的老闺女，眼神骄傲又欢喜，“就算是你到最后真当了一个极品，妈妈也为你骄傲。” 这是实话。 她的女儿优秀她骄傲，她的女儿是个废物，她还是觉得骄傲。 只因为是她苗银花的女儿，合该就是最好的！ 陈美娜听完这，再也没忍住，眼眶红红，泪眼涟涟，“妈！” 一声妈有着道不尽的感情。 因为，她在苗银花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爱。 独一无二。 仅限于苗银花对陈美娜。 陈美娜低声抽泣，眼尾颗颗晶莹的泪珠掉落，“妈，我晓得。” “就是……以后我不在家，您照顾好自己。” “腰痛的时候，就不要去干活了。” “还有眼睛，本来就老花眼，别老是晚上糊火柴盒纳鞋底，当心以后看不清。” “头疼的时候，别舍不得喝止痛粉，那个才三分钱，咱们不省这个钱。” “您等等我。” 陈美娜眼尾红红，声音柔软，“等我将来在海岛站稳脚跟，赚到了钱，接您过去过冬，让您可以顿顿吃鱼吃肉，让您不用干活就用花不完的钱和票。” 让她再也不用为了一毛钱，而内耗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地步。 让她再也不用头疼的厉害，却为了省了几毛钱的医药费，生生的忍下来的地步。 让她后半辈子生活无忧啊。 这是陈美娜对苗银花的承诺。 “好好好，我等着。”苗银花又骄傲又难过，眼泪也一个劲的掉，“妈，舍不得你。” “就是舍不得你啊。” 这一哭，陈家其他人也跟着眼眶红红。 “老姑，你把我带上吧。” 陈石头巴巴的跑过来，“我吃的少，还能保护你。” 他这一说，大家都破涕而笑。 五岁的娃能干啥。 真跟着陈美娜一起了，还不知道怎么拖累她。 第100章 陈美娜破涕而笑，“不行，你要在家保护好你妈妈。” 她朝着陈石头叮嘱道，“往后你妈肚子疼的时候，记得喊你爸来洗碗打扫卫生。” 这下，王淑兰愣了下，陈家大哥则是满脸惊愕。 陈美娜抬头，轻声道，“大哥，嫂子嫁进咱们家辛苦这么多年，你也要心疼心疼她。” 这年头的媳妇不好当。 嫁进别人家当媳妇，更不容易啊。 这话说的，王淑兰眼一热，扭脸儿去哭。 全家那么多人，甚至包括她亲生的爹娘，都没说过一句媳妇难当这话。 也只有那个和她屡次作对的小姑子，才能体谅她的难处啊。 陈家大哥有些无措，“我晓得，我会的。” 粗糙又浑厚的手，紧紧的攥着王淑兰。 王淑兰有些羞，红了脸往旁边躲。 陈美娜看到这一幕，她也笑了，“等我去海岛崖州安定了，就给你们写信。” “还有我舅舅，我要是找到了，第一件事告诉你们！！” * 赵家四合院。 “明天就是八号了，下乡去崖州的东西都拾掇妥当了吗？” 赵向锋问一双弟弟妹妹。 赵向括嗳了一声，“我没啥东西，基本都在这里了。” 赵向青老老实实道，“我东西多点有三大包，到时候让赵向括帮我拎着。” “你休想！” 赵向括下意识拒绝，“我都说了让你少拿点。” “你是去下乡，不是去游玩。” 眼看着龙凤胎又要吵起来。 赵向锋淡淡地看了一眼，两人瞬间安静了下去。 “钱和票带了吗？” 这才是出门的关键。 “带了。” 赵向括一脸阔气，“爷爷给我们一人五百。” “另外还有一百斤粮票，说让我们先过去，不够吃了在给我们寄钱和票。” 这就是家底殷实的好处了。 赵向锋闻言，便把原先准备的钱，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老爷子给的够多了。 他们下乡是去历练的，不是去享福的。 “明天几点的火车？” “十点多。”赵向括倒是摸得一清二楚，他挠挠头，“我们早上还来得及跟你一块去——”提亲。 两个字还没说完。 就被赵向锋给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去提亲。” 听到这话。 赵向青和赵向括对视了一眼，并不意外，大哥性格向来就是这样。 不过—— 赵向括朝着赵向青交换了个眼色，龙凤胎心有灵犀还是有的。 下一秒，就听到赵向青说，“大哥，那你明天几点去提亲？” 怕赵向锋多想。 她连忙道，“我怕王同志送我们，别撞时间了。” 赵向锋倒是没说话。 旁边的周卫国嘴快，当即便说，“十点零八分，你大哥看好的黄道吉日，黄道吉时。” 谁能想到呢。 赵向锋那么古板的一个人，竟然相信这个？ 尤其是还是自己陪着对方一起，到处悄咪咪找人算日子算时辰的时候。 反正，周卫国觉得自己是懵的，全程懵到尾。 “这样啊。” 赵向青笑了笑，“那大哥，祝你明天提亲顺利。” 这话好听，赵向锋爱听，他点点头，“你们早点休息，明天下乡把精神养足了。” 从首都到海岛最少要三四天，而且还要转车。 这光路上都够累的了。 赵向青和赵向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等赵向锋离开后，两人对视一眼，“明天去？” “明天去。” 反正他们不去知青办的话，时间也是够的。 多少去看一眼大嫂。 若是来得及的话，赵向括还想使个阴招，最好让大哥提亲不成！ 他要给未来大嫂一个警告。 他大哥可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 外面。 周卫国看向出去的赵向锋，顿时追了出去，“都这么晚了，你出去做什么？” 第101章 赵向锋，“再去检查八大件。” 没有问题的话，明天早上一车拖过去。本来爷爷也要去的，但是如今在医院观察，倒是去不了。 王同志一起陪着，这么一个情况下，家里的吉普车肯定是用不了。 而且，光提亲的七大件，还没算三十六条腿，小汽车根本装不下的。 所以，势必要单独找个货车，最好一车拖过去。 周卫国听完，忍不住戳了下赵向锋，“老赵啊，你跟我老实交代下，你是不是喜欢陈同志啊？” 瞧他上心的样子。 这哪里是被逼啊。 但是也不像啊，周卫国搞不懂，当初陈美娜那般算计他，他怎么会喜欢陈美娜啊？ 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还是说，老赵就喜欢这种受虐的刺激感？ 赵向锋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在把八大件数了一遍。 确认没问题了，这才往卧室走。 赵向锋不回答。 周卫国追上来打破砂锅问到底，“喜欢不喜欢，你都不知道吗？” 赵向锋没急着回答。 他从兜里面拿出了一包大前门，勾着头叼了一根，咔嚓一声，猩红色的火苗瞬间升空。 突破了黑暗，也燎红了他肃杀俊美的眉眼。 他吸了一大口，这才淡漠道，“你不懂。” 这是责任。 是赵向锋对陈美娜的责任。 * 杏花胡同，林家。 “客人都接了吗？” 刘凤琴问女儿林玉兰。 林玉兰点了点名单上的人，一个个画勾，“基本上都接了，现在就差陈家了。” 提起陈家。 刘凤琴的脸色淡了几分。 她踹了下自家男人，“当家的，明儿的东城四合院赵营长来我家提亲，你说我们要不要单独接陈有粮一家子。” 林有生翻了个身，呼噜震天，“随你们。”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 看到自家男人这样。 刘凤琴气的抹泪，“就知道睡睡睡，你女儿明儿的提亲是大事，你都不管。” “算了，不接了。” “反正都是住一个院的，明儿的一早赵营长不是来提亲吗？我到时候再陈家门口走一遭就行了。” 说到这，她眉目和善了几分，“玉兰，你早点睡，养足了精神，明儿的是你好日子，最好是漂漂亮亮的等着赵营长来提亲。” 听到这。 赵玉兰的脸色难得红了几分，“妈，我打听到赵营长准备的彩礼很丰厚。” 她垂眸，“到时候我就要一辆自行车和手表，缝纫机给您留家里做衣服用。” 赵营长准备彩礼的事情，几乎整个四合院都知道，她往赵家附近跑了两次。 随便打听下就能知道。 一想到，这些好物件明儿的流水一样送到她家来。 林玉兰心里就高兴。 她上辈子嫁了一个混蛋，结婚的时候别说三转一响了，就是连个新衣服都没有。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她早早盯上了赵营长。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提亲开始，她和陈美娜彻底调了一个过。 上辈子将军太太的富贵生活，也轮到她来当了。 想到这里，林玉兰勾了勾唇，眼角眉梢尽是得意，“妈。” “怎么了？” “明天去陈家，我也去。” 她要去炫耀啊。 风水轮流转啊，上辈子陈美娜过的好日子，这辈子轮到她了。 * 陈家。 陈美娜尚且不知道林玉兰畅享的事情了，不过知道也无所谓。 因为，她有自己的路。 至于赵向锋，爱抢不抢，关她屁事。 她晚上和苗银花挤在一个被窝，母女二人说着悄悄话。 “你把那些钱都装好了，别被人偷了。” 苗银花说，“等你下乡了，要是日子艰难，你就给妈打电话，在怎么样家里也有工作的，钱和票也都有。” “省一省就能给你寄过去了，你别饿到肚子了。” 陈美娜低低地嗯了一声，跟着她掰着指头算。 “您给了两百，大哥给了二十三块五，还有二哥给了二十五斤全国粮票，三哥给了罐头和虎头牌手电筒。” “妈，这些东西够我坚持很久。” 也够她的第一桶金。 苗银花嗳了一声，“那就行。” “娇娇。” “嗯？” “妈有没有教过你怎么当极品？” 陈美娜，“……” 厉害了，我的妈。 苗银花细细的跟她，讲解当极品的要点。 “就是我的东西是我的，别人的东西还是我的，如果不是，可以讹来。” “讹不来，那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你闹的越凶，声音越大，头发越乱，你就越有理。那些当领导的都要脸，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要脸就行了。” “只要能达成目的，过程不重要。” 陈美娜佩服的要命，她眼睛晶晶亮，“还有呢？” 这些东西可能不适合后世，但是却很适合她现在。 见她听的进去。 苗银花就要继续说，旁边的陈有粮重重的咳嗽，“把孩子教坏了。” 苗银花翻了个白眼，“我这是教孩子的生存之道，她多学点，将来下乡就能少吃点亏。” 这下，陈有粮也不敢在插手了。 就听见苗银花继续。 “下乡做的都是力气活，种地锄草，到时候你能偷懒就偷懒，头疼肚子疼胳膊疼腿疼，可以全部都用一遍。” “等用完了，还是要你上工，你就学会送礼，给大队长送礼，给老支书送礼，给记分员送礼，甚至是周围的婶子们，该利用起来都利用起来。” 陈美娜拿着小本本记下来。 祖传极品技巧。 苗银花揉了揉她的头，眼神期盼又担忧，“等你所有的路子都打通了，在去找你舅舅——” 第102章 “要是能找到，你在当地就是自己人。” 她着重咬着了“自己人”三个字。 怕陈美娜不明白。 苗银花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和她说。 “崖州这个地方，宗族观念极为看重，他们对于自己一个姓的极为放心，但是对于外人，想他们去信任很难——” 想到这里。 苗银花犹豫了下，“你要不要改了跟我姓苗？” 她当时走丢的时候，他们整个村子都姓苗。 这话一说，陈美娜摇头，“来不及了，名单已经报上去了，明天早上就出发了。” 怕苗银花担心，陈美娜说，“没事的，到时候我混熟了，就报您的名号。” “对了，我舅舅叫什么？” 她好像还从来没有问过舅舅的名字。 苗银花陷入回忆，“叫苗金山。” 金山银花。 是父母对他们的期盼。 陈美娜默默把这个名字记住。 “能找到就找，找不到算了。”怕她一根筋，苗银花叮嘱她，“万一找不到就算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里有藏不住的失望，“反正都那么多年了，找不到是正常的。” 找到才是不正常的。 那个疼她的哥哥，还不知道活没活在这个世界上。 陈美娜蹙眉，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省得。” * 这一夜，整个陈家几乎都是无眠的。 到了四点多，苗银花就起来忙活了，先是把蜂窝煤炉子的盖子打开了。 把陶罐里面才和人换的鸡蛋一股脑，全部拿出来，另外一个单独留着了。 接着，又从粮柜里面拿了一袋子富强粉，拢共就五斤重，年初买的到现在还有小四斤。 也就是说小半年过去了，压根没舍得吃过。 可是，这会苗银花却格外的舍得，用着粗瓷碗直接舀了满当当的两碗出来。 敲了一个鸡蛋进去，就那样和面。 锅底烧热后，学着女儿平日做饭的样子，在锅沿周围淋上一层油。 便把和好的面糊倒了进去。 刺啦一声，面液在锅沿周围慢慢凝固，变成了一张金黄色的薄饼。 整个屋内都传出了一阵香味。 陈美娜便是被香醒的，她朦朦胧胧的看了一眼，就看到母亲佝偻的背影，在蜂窝煤炉子旁忙活。 为了省电，连灯都没有开，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背影。 “怎么起这么早？” 她跳下炕，三两下就走到了苗银花旁边。 苗银花看她起来，便笑道，“睡不着，索性给你做点带到路上吃的饭菜。” 陈美娜看了一眼，煎饼已经摊了五六个了。 也不知道她妈是几点起来的，瞧着这一摊子已经忙活许久了。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 她上辈子不管是任何时候出门，她的母亲从未给她准备过任何吃食。 甚至，她上学的那么多年，她连早餐都没吃过。 别问，问就是老二不配吃。 她既没有大姐的优待，也没有小弟的如珠似宝。 中间的孩子生来就是被忽视的存在。 而现在—— 苗银花忙碌的背影，也让陈美娜心里缺失的一角慢慢补平。 原来，她也可以是被偏爱的。 孩子要的从来不是公平，而是被偏爱。 陈美娜一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她从背后抱着苗银花，“妈妈。” “谢谢您。” 她能感受到苗银花的爱，是方方面面的。 苗银花笑着摇头，在外人面前那一张刻薄的脸，如今都显得慈和了起来。 “早点收拾了东西，吃个早饭便出门。”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现在只剩下她放手，看着孩子远行了。 陈美娜嗳了一声，帮忙把饭菜摆在桌子上，陈家人也都陆续起来了。 第103章 大家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桌子处。 谁都没说话。 陈美娜也是，他们都知道这一顿饭吃完后，下一次在团聚在一起，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所以吃的也格外珍惜。 一时之间，屋内只有筷子碰到粗瓷碗的声音。 没一会，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银花婶。” 这话一落，屋内就是一安静。 “是薛东来！” 陈老三率先道。 大家感觉这一幕终于来了，就好像是头顶上悬着的剑一样，终于落了下来。 薛东来找上门来了。 只是，和以前的慌张和生气不一样，这一次大家都格外平静。 许是因为这次他们有了对策。 美娜要下乡了。 他们再也不用害怕薛东来了。 陈三哥要去开门，被陈美娜阻拦了，她说，“我去。” “我也去。” 苗银花站起来，“他喊的是我。” 苗银花要跟着，陈美娜没有阻拦，她点了点头。 门开了以后。 便看到了薛东来。 只是让人震惊的是不过是一两天的工夫。 薛东来似乎瘦脱相了，颧骨高高挂起，以前是俊美，如今倒是多了几分阴沉和颓废。 看到陈美娜出来。 薛东来枯寂的眼神亮了亮。 “美娜。” 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有再多的人。 薛东来总是会精准无误的看到陈美娜。 四目相对。 陈美娜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她知道薛东来为什么会出现。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不想说话，她觉得昨晚上在官茅房那，她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薛东来习惯了陈美娜不理他。 他也不恼怒。 只是噗通一声，他朝着苗银花跪了下去，“银花婶，我知道你不看我好，但是我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看向陈美娜，“只要您答应把她嫁给我，我发誓我会用生命来对她好。” “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话一说，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带着那些看热闹的邻居都被震住了。 也有被薛东来的真诚给打动了。 “银花啊，要不你就答应这孩子试下。” “是啊，人家说难得有情郎，东来这孩子，便是有情郎当中的佼佼者。” “若是，你真把美娜嫁给他，将来美娜也吃不了多少苦的。” “我也觉得，他有一腔对美娜好的真心，小两口将来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面对大家的劝说。 苗银花充耳不闻。 她低头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年轻后生，平心而论薛东来不光是外貌条件。 又或者是家世在大杂院来说，都是一顶一的出挑。 他的父母是双职工，自己也是电影制片厂的电影放映员，这个工作在现在也是个香饽饽。 但是，他有个致命的两个问题。 第一，他是个病秧子有羊癫疯，而羊癫疯会遗传。 第二，他有个蛮不讲理的母亲——齐春梅。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婚姻来说这都是致命的隐患。 因为这一个是自身的身体，一个是未来的婆婆。 她现在对薛东来有任何心软，在将来都是对女儿陈美娜的残忍！ 想清楚这一切后。 苗银花闭了闭眼，在睁眼一片清明，语气狠绝道，“薛东来，我不答应。” “想让我女儿嫁给你，除非我死！！！” 苗银花要绝了薛东来所有的心思。 她要把一切的责任和骂名都承担在自己身上。 她要她的女儿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果然。 薛东来听到这话后，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整个人像是溺水的人一样，弯着腰勾着头，大口大口的呼吸。 第104章 那种绝望，让人看着就难受。 旁边大院的邻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便跟着说道，“银花啊，你这也太绝情了，东来这孩子哪里不好了？” “他捧着一颗真心来到你面前，想要得到你的认可，却被你踩的稀烂。“ “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一些。” “是的。” “银花，你要不要就看在东来这孩子的份上，给他一次机会吧。” “是啊，这样你家美娜也不用下乡了。” “岂不是两全其美？” 苗银花充耳不闻，她冷笑一声，果决又狠厉，“你们谁觉得他可怜，就把家里的闺女嫁给他。” “反正我苗银花，今天话放在这里了，我女儿不可能嫁给一个病秧子。” 她把话说的绝，把事情做的绝。 她可以做恶人。 她的女儿不可以。 话落苗银花根本不去看众人的脸色，拉着陈美娜就进屋，“走，我们进去。” 看着她们要离开。 薛东来突然开口了，他像是一头濒临死亡的狮子一样，发出绝望的吼声，“陈美娜，你当真如此绝情？” 他的一腔真心，他的满心喜欢。 她当真就真的不屑一顾吗？ “你少来攀扯我女儿。” 苗银花赶在陈美娜之前骂了一句，“我说过，我女儿不嫁你，是我苗银花的意思，和我家美娜无关。” “薛东来，你要真是个男人，那就转头就走，别在纠缠！！！” 她女儿陈美娜，被他害的还不够惨吗？ 有家不能回，只能去千里之外下乡种地。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还在质问什么？ 非要她女儿在大杂院的名声，彻底臭了吗？ 薛东来跟没听见一样，他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陈美娜，眼底压抑着风暴，大声咆哮道，“陈美娜你说话，我只想要你的一个答案！” 苗银花又要发怒，陈美娜安抚住了她。 她走到薛东来面前，脊背挺直，眼珠清亮，“你要我说什么呢？” “是我说的还不够吗？薛动来？” 薛东来张了张嘴。 陈美娜打断了他，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三分，“凡事都讲一个理字，薛东来，你讲过理吗？ 你说我不说话，你说非要我一个答案，是我没和你说过吗？不，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但是你从来都不认可我说过的话。 从你五年前告诉我喜欢我的时候，我便明确的说过，我不喜欢你，然后你呢？ 这五年里面你做过什么？ 为了逼迫我就范，逼迫我全家就范答应你，你屡次拿我大哥在轧钢厂转正做要挟，此为一。 你当着全大杂院，整个杏花胡同。甚至是大栅栏周遭十里八乡的人面前放出话，我陈美娜是你薛东来喜欢的人，让我陈美娜名声尽失，年过二十却无人敢上门提亲，此为二。 在下乡的消息下来后，你为了断我后路，逼我结婚，多次和知青办打招呼，不允许不接受我的下乡申请书，此为三。 你汲汲为营，不折手段，在这么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加持下，你说你要求娶我？”陈美娜声音的也带着难以言说的愤恨，她是人啊，她不是畜生。 她被薛东来逼迫的这一段时间，日日煎熬，夜不能寐，原身更是因此丢掉性命。 在这么一个情况下，薛东来要娶她，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可笑，可悲，可恨！”陈美娜抬手指着他胸口，怒喝一声，“薛东来，苍天在上，你扪心自问你是要求娶我？还是逼死我！！？” 逼死了原身，再来逼死她吗？ 陈家一大家子之所以被下农场，最后死的干干净净。 第105章 只剩下陈美娜这一根独苗回到首都被吃绝户。 可以说，整个陈家落到这个下场，薛东来是直接导火索。 他不逼迫算计陈美娜，陈家就不会火急火燎的算计男主赵向锋。 不算计男主赵向锋，就不会被重生女林玉兰联合抓奸。 没有抓奸，陈家就不会下放农场，直至全家死亡的地步。 归根究底，薛东来是因，陈家是果。 在这么一个因下。 陈美娜要是还愿意嫁给薛东来，只能说她无能废物又拎不清！ 因为，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条人命！ 随着，陈美娜这一个字一个字的落下。 大院原先帮忙说话的人，也跟着死了一样的安静下去。 他们从来不知道，薛东来竟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东来，你这孩子糊涂啊？” “哪里有你这样求娶人家的？你这是仇人还差不多。” “是啊，难怪人苗银花不乐意把闺女嫁给你，是我我也不敢。” “还有美娜也是，被欺负了这么久，要是还愿意嫁给你，那她才是疯了！” 被陈美娜指责，被众人指责。 薛东来好像现在才意识到，他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到底是多过分。 他的脸色也慢慢苍白了下去，他更没想到，那些事情竟然给陈美娜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涩，解释道，“美娜，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陈美娜声音冰冷，“你只是太喜欢我了，所以可以肆意欺负我，欺负我的家人，你只是太喜欢我了，所以你就可以杀人放火。” “薛东来。”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打着喜欢的幌子，去做杀人的事情。” 薛东来浑身一踉跄，整个人都快站不住了。 “美娜——” 他眼神悲痛，强压着喉咙管的血意，声声泣血，“我没想过的，我从未想过的——” 他只想让陈美娜喜欢他，仅此而已。 他从未想过伤害她。 陈美娜觉得这话可笑，她扭头就走，不再看他。 薛东来踉踉跄跄的追了上来，他拉着她的手，语气卑微，“我知道，我做错了，美娜，我知道我做错了。” 他眼眶红红，语气卑微，“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陈美娜，我也是第一次学会爱人，我选错了方法，求、你在给我一次机会。” 他只是用错了爱人的方式。 他本身并不是错误啊！ 陈美娜低头看着他抓着她的手腕。 他的手腕骨节大，也有着蛮力，紧紧抓着人的时候，闷痛闷痛的。她几乎能料想到，在对方松手时，那手腕上的一片青紫。 就如同薛东来这个人一样，他是无意的，他甚至不知道。 但是每一次带来的伤痕，却是实实在在的。 薛东来见她不说话，也不走。 以为自己有了机会，他阴柔的面庞上满是慌乱，像是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宝贝都展现出来的孩子一样。 “我给你买了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和手表。” “美娜，我会重新学会爱人，我也会学会爱你。” “求求你，在给我一个机会。” 他看着她眼神哀求，卑微又难过。 他真诚的热烈的爱着她，也从未想过伤害她。他愿意拿他的生命，他的一切来守护她啊，至死方休！ 用来换取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陈美娜摇头，当着薛东来的面，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掰开了他的手，手腕上的青紫乍现。 她一字一顿，语气果决道，“薛东来，没有机会了。”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 薛东来听到这话如遭雷劈，眼睁睁地看着陈美娜进屋，他还想要追上去。 结果——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来人啊，快来人啊啊啊！” “齐、齐春梅，上吊了！” 第106章 这话一落。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下一秒。 就见到薛东来再也顾不得其他，仓皇的往家里跑。 他、他没想到母亲说的是真的。 他敢上门提亲，她就敢死。 想到这里，薛东来的腿都是软的，几乎是快跪着一路走回去的。 甫一进门，就看到齐春梅整个人，长条条的高挂在屋檐的横梁上，双眼往外翻。 原先叫嚷的胡奶奶，在抱着她的腿往下取。 而齐春梅则是在蹬对方，双手死死抓着白绫，还要把脖子往上挂。 “妈！” 薛东来看到这一幕，几乎被吓到魂飞魄散，他快步冲了上去，仗着个头高，直接抱着齐春梅就要往下拽。 “你让我死！” 齐春梅声嘶力竭，“我说的你不听，都去朝着陈美娜提亲了，你让我死！” 她在剧烈的挣扎。 薛东来紧紧抱着她的腰，一言不发。 “松开，让我去死。” 齐春梅还在骂，白绫把她脖子挂上了一圈青紫的痕迹。 但是动作却不像是之前那么激烈。 薛东来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骤然松开手，“我们一起死吧。” 声音平静，还带着几分绝望的滋味。 齐春梅愣了下，“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再把脖子往悬挂的白绫上挂了。 薛东来眼珠子黑沉沉的，他盯着悬挂在横梁的白绫，声音嘶哑道，“我们一起死。” 他的这个样子，是真的存了死志的，看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胡奶奶，“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说什么胡话。” 她主动驱赶了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带上了薛家的门。 “母子两人有什么说不开的，你们好好把事情说开了就行，年纪轻轻的别提死字。” 他们都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薛东来和齐春梅，齐春梅被儿子之前的话给震惊住了。 她傻傻愣在原地。 就见到薛东来已经踩着凳子，上了白绫上，把脖子吊了上去，“我死了，你在死。” 反正陈美娜也不要他，他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意义。 看着儿子真的抱着死志。 这下，齐春梅慌了，她上前疯狂的拍打薛东来的双腿，“你下来，你下来，你这孩子才二十多，你要做什么？”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 怎么能死啊！？ 薛东来在绑白绫，他的个头比母亲齐春梅高，这个白绫的高度不适合他，他稍稍缩短了一些。 “不，我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没有陈美娜的薛东来，他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 他神情淡淡的，目光也是灰扑扑的，绝望又枯寂，“我死了，你就不用在怕我向陈美娜提亲了，也不用担心陈美娜嫁进来了。” 他又哭又笑，语气平静，“因为，陈美娜永远不会嫁给我。” 薛东来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在滴血。 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过，他和陈美娜绝无可能。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厢情愿。 看到儿子这样。 齐春梅心疼的要命，她上去又拽又扯，可是薛东来却没有丝毫要下来的意思。 和她的威胁不一样，她上吊不过是装模作样。 但是，薛东来不是，他把白绫缩的极为短，两边留了线头出来，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动手把自己活活勒死！ 没有留任何余地！ 他是真的想死！ 看到这，齐春梅彻底慌了，着急道，“妈不管了，妈真的不管了。” “你爱向谁提亲，就向谁提亲，想娶谁就娶谁。” “别说娶陈美娜了，就是把苗银花娶进来，妈也把她当祖宗供着。” 第107章 “东来啊。”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春梅极为小心翼翼，带着几分祈求道，“你下来好不好？” “妈真的不反对了。” 薛东来默不作声，他只是僵硬的重复着一个动作，把白绫往自己的脖子上套。 “东来，东来，妈求你了。” 齐春梅哭了起来，“你不要这样，妈现在，现在就去陈家提亲。” “妈一定帮你把陈美娜娶进来。” 和儿子的生死比起来，什么陈美娜，苗银花，他们之间就是有在大的恩怨都可以放下来。 薛东来听到这话，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 他对陈美娜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齐春梅注意到了，她擦泪，“我现在就去，妈绝不食言。” “东来，你等等妈，给妈个机会。” 薛东来握着白绫，他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死死的盯着门外。 那门外的地方，存放着他去津市买给陈美娜的三转一响。 齐春梅，“我现在就请人把三转一响送到陈家去。”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在滴血，但是没办法了。 为了儿子能活着，她这个当妈的就能豁出去。 就是现在给陈美娜和苗银花下跪，她也做得。 出去的时候，齐春梅怕自己不在，儿子薛东来想不开真上吊没了，她便请了胡奶奶过来，帮忙盯着家里。 胡奶奶得知她要做的这些事，她叹口气花白的头发满是不赞同。 “你这又是何苦呢？” 早知道今日，又何必当初。 把事情做的太绝，也把陈家人彻底得罪死了。 齐春梅苦笑了下，回头看了一眼行尸走肉的儿子，她擦泪红着眼，“拜托您了。” “一定帮我看着东来这孩子。” 她和老薛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东来如果真没了，她也不活了。 听到这话，胡奶奶嗯了一声，不过她不看好齐春梅，能把陈家这门亲事给说下来。 听之前美娜那孩子的话。 是薛东来自己把路给走死了。 这哪里是结亲啊，这明明是结仇。 外面。 齐春梅出去后，强忍着脖子上的痛意，她打起来了精神，从家里拿了一包大前门，给周围的邻居发了下去。 “请你们给我帮个忙，把这三转一响抬到陈家的门口去。” 大家面面相觑。 怕大家伙儿拒绝。 齐春梅说，“抬过去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做。” “和大伙儿没关系。” 她今天求，也要让陈美娜答应这门亲事。 * 陈家。 陈美娜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她准备出发的，一早上耽误下来。 这会天光大亮，已经八点多了。 她要去火车站赶火车。 只是，她还没出门。 一大早上的，刘凤琴就领着林玉兰过来了。 今儿的林玉兰打扮的格外体面，梳了两条乌黑的麻花辫，穿着一件红色的确良衬衣，下身是个半身裙扎到了裤子里面。 有着说不出的时髦和体面。 人未到，刘凤琴的声音就高高的传了进来，“弟妹在家吗？” “我来请你们到我家喝喜酒啊。” 她人还未到，声音便传了进来。 没听到回答。 刘凤琴也不恼怒，她明明可以进屋内去，但是，她偏偏就站在门口，大声嚷嚷道，“是没人在家吗？我接你们喝喜酒都要躲着吗？” 屋内不接茬。 这让，刘凤琴有一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喝什么喜酒？”好在旁边的邻居问她，“你家玉兰说亲了？” 都是一个胡同住着的，双方自然是熟悉的。 “男方是做什么的？” 这问的好啊。 简直是正中刘凤琴下怀，她扬着下巴道，“是说亲了，男方今儿的来提亲，听说准备了不少东西。” 第108章 “至于是做什么的？” 她笑的得意，卖关子起来，“你们也都见过。” 这下，大杂院的邻居顿时纳闷了起来，“你家玉兰的对象，我们还见过？” 这没有吧。 他们连林玉兰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咋没有。” 刘凤琴扫了一眼，在旁边支棱起耳朵偷听的沈荷花，“就是你家贵客，赵营长。” 这话一说。 沈荷花下意识道，“不可能？” 她撩了下眼皮子，打量着林玉兰，“人东城赵营长，能看上林玉兰？” “她这没胸没屁股没脸蛋的又没家世的？看上她啥？” 这话说的太羞辱人了。 饶是，林玉兰都有些受不了，她红了脸热辣辣的，气急地喊道，“荷花婶。” 沈荷花掏了掏耳朵，“你别觉得我说话难听，我就问问大伙儿，我说的这话是不是事实？” 大家打量着林玉兰，忍不住点了点头。 林玉兰也确实不漂亮啊，胜在清秀，是那种清秀佳人的感觉。 不过，比起他们司空见惯的陈美娜就差远了。 陈美娜的美是艳光四射的，让人一眼再也无法忘记。 刘凤琴眼瞅着自家闺女被如此贬低，她冷笑一声，“我看你们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甭管我闺女是好是坏，人赵营长今儿上午就要来我家提亲了。” “若是不信的，可以去我家喝杯喜酒看一看。” 早上出门前，她可是下了血本，连做席面的师傅们都请了过去。 还借了三五张桌子，就差椅子了。 这下，大家面面相觑。 难不成，赵营长还真去林家提亲了？ 这不能吧？ 刘凤琴可不管大家想什么，她抻着脖子往陈家看，大着嗓门，“我说弟妹啊，有人在家别装死啊。” “我来接你们喝喜酒，倒是给句话啊？” 这话一落。 本就安静的陈家屋内，越发死寂了几分。 苗银花脸上的青筋乱蹦，她女儿被疯批逼的走投无路，只能下乡躲难。 平日里面比她差的大嫂家孩子，却来接她喝喜酒，说对方闺女要嫁到东城四合院了。 这无疑是在苗银花的胸口上扎刀，她当场呼吸就不顺了。 这哪里是接喜酒。 这明明就是来耀武扬威，炫耀来着。 苗银花气的呼吸急促，转头就打开了门，皮笑肉不笑道，“还提亲不至于就喝喜酒吧？真等到结婚那一步了，你再来请我们喝酒还差不多。” “不然知道的以为你是迫不及待的炫耀，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贪那三瓜俩枣的礼钱。” 不得不说，苗银花是会说话的。 果然—— 她这话一说，原先还炫耀的刘凤琴，顿时笑不出来了。 她干巴巴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苗银花嗤了一声，让大伙儿让开，给她闺女让个路，出了门子去火车站的。 结果，陈美娜一提着行李出来。 就被刘凤琴看到了，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下，“你们家美娜这是去哪里？” “该不会是要去下乡吧？弟妹，不是我说你，就美娜这如花似玉的样子，你舍得让她下乡？” 接着，不等苗银花回答。 她便继续道，“等着呗，我家玉兰马上要嫁到东城四合院了，成为赵家媳妇了，让你家美娜好好巴结下我家玉兰，说不得将来也能提携你下。” 提携什么？ 提携陈美娜将来也嫁到四合院去，不过这要看她女儿林玉兰的脸色。 苗银花听到这话，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了。 这贱人！ 一看到她这样。 刘凤琴越发得意，“对了，反正你家美娜不说婆子，家里的凳子借我家用下，今儿的我家客人多。”“ 第109章 “我还没和你说吧，人赵营长来我家提亲，可是拿了不少好东西的，听说可是有三转一响的。” 说到这里。 她眼皮子一挑，打量着陈美娜，“要不，一会赵营长去我家提亲结束的时候，喊你家美娜去我家开开眼？不然错过这个村，不知道你家美娜下乡，这辈子怕是都没机会见到这种好物件了。” 这话刚落。 “让让，让让。” 齐春梅用蛮力一把撞开了刘凤琴，“说你呢？瞎眼啊，没看到我们把三转一响往亲家门口抬啊？还杵在这里，没个眼力劲，真是瞎的不轻。” 刘凤琴被骂了个满脸，还是懵的。 不是，齐春梅有毛病啊？往日两人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 她俩的死对头，该是苗银花才是。 她莫不是骂错人了？ 正等着齐春梅给自己道歉呢。 下一秒。 刘凤琴就见到齐春梅满脸赔笑的，去了苗银花和陈美娜面前，“亲家啊，我来替我家东来提亲。” 她招呼人，把三转一响都放在了陈家门口。 一把拉下了上面的塑料封袋，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这三转一响是我家东来，特意跑了津市为了美娜买回来的——” 这话还未落。 刘凤琴就下意识尖利着嗓音，否认道，“不可能。” 三转一响多贵啊。 整个杏花胡同，还没见到谁家提亲能用这玩意儿的。 薛家买得起？ 就算是买得起，她陈美娜配吗？ 齐春梅本来就是压着脾气来的，被刘凤琴这一打断，顿时憋不住火了，“说你瞎，你还真瞎啊，真金白银的放在你面前，你不认识啊？” “就知道炫耀你那未上门提亲的女婿多好多好，东西呢？” “别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吧？” 她不能朝陈美娜和苗银花发火。 她还不能朝着刘凤琴发火了吗？ 刘凤琴又被骂了，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她已经被骂了两次了。 她完全懵了，“不是，齐春梅你有病啊，你不是和苗银花是死对头吗？你来捧苗银花的臭脚？” 齐春梅的脸色绝对是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深吸一口气，狰狞道，“我爱捧，你管我？” “人苗银花的臭脚是老坛酸菜味的，我就欠这一口，不行？” 刘凤琴，“……” 这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这天底下还有人爱脚臭味的。 可惜，齐春梅看都看不她，她注意力放在苗银花身上，直接道，“银花，我知道我以前做的过分，这次就当是我求求你了，看着我家东来一往深情的份上，就答应了孩子们这件亲事。” “以后你让我当牛做马，就是给你洗脚倒尿桶擦屎屁股，我都不带含糊的。” 为了儿子，齐春梅是真的拼了。 真真可谓是能屈能伸，没有半分犹豫。 苗银花看着这位昔日的死对头，两人当邻居二十多年，她比谁都知道齐春梅的高傲。 其实，两人之间不是无缘无故的仇的。 当年，齐春梅喜欢轧钢厂的陈有粮。 但是，陈有粮却娶了她这个杂技团的外来妹。 齐春梅气啊，气的要命，自己这个首都本地人，还没抢过外来妹，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眼瞅着嫁给陈有粮无望，转头嫁给了薛东来父亲。 后来，也是孽缘，两家又被分到了一个大杂院来，这恩怨啊，扯了几十年了。 扯不清。 看到齐春梅把头低到这个份上了。 苗银花心情复杂，倒是没落井下石，儿女都是债。 她在还。 齐春梅也在还。 苗银花沉声道，“齐春梅，看在都是做母亲的份上，我今儿的不对你说难听的话。” 第110章 “但是——提亲就死了这条心，我说过，我家陈美娜不可能嫁给薛东来。” “我也不会接受这门亲事。” 齐春梅没想到，自己都这般放低身段了，对方还是你不答应。 她是有一瞬间的难堪的，但是想到儿子还挂在白绫上，生死不知。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真的可能会去死。 齐春梅心在滴血，别说向苗银花说软话了，就是下跪，她也使得。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老苗，我和你当邻居快三十年，从未求过你任何事情，哪怕你不答应这门亲事，给我们家东来一个机会也行。” “让这俩孩子先接触下。” 她把永久女士二六自行车往前一推，“这也不算是聘礼，就算是我家东来追女同志，送给女同志的物件。” 她是真的下了血本。 为了给儿子求一线机会。 旁边的刘凤琴看到这一幕，嫉妒的眼睛发红，“疯了，齐春梅，你真是疯了。” 林玉兰也是，看着那崭新的二六自行车，她表情极为复杂，她没想到自己把赵营长抢走了。 还有一个全心全意对待陈美娜的薛东来。 瞧着如今，上辈子那个恶婆婆，都要转好了。 求着陈美娜了。 那陈美娜嫁过去的日子，岂不是丈夫疼着，婆婆宠着？ 林玉兰强压着嫉妒，怕她清醒过来嫁给赵营长，努力帮忙撮合，“美娜，齐阿姨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要不你答应了吧？” 陈美娜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 齐春梅一看陈美娜的脸色，心里咯噔了下，转头指着林玉兰的鼻子，骂道，“有你说话的份吗？跟你妈一样是个贱皮子，老娘帮我儿子追姑娘，你算哪根葱啊？” 她势必贯彻。 讨厌陈美娜讨厌的。 喜欢陈美娜喜欢的。 只要，陈美娜能给她儿子一个机会。 林玉兰被骂懵了，这老女人骂人真难听。 不过，她更多的是生气，气的要命。 齐春梅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帮她说话啊？ 她恨恨地看了一眼齐春梅，真是不知好歹。 齐春梅不在乎，她定定地看着陈美娜，迫切的希望陈美娜答应她。 她以前有多恨陈美娜。 现在就有多复杂。 因为，齐春梅知道她儿子的命，就系在陈美娜的手里。 陈美娜看着这样的齐春梅，她叹口气，她倒是宁愿齐春梅还是以前那样。 一身傲骨，跟她打擂台。 而不是现在这样低服做小，当她手里的枪，指哪打哪的样子。 哪怕是知道对方有目的，但是知道归知道，现实归现实。 陈美娜表情复杂，“你不必这样。” “我不喜欢——” 她还没说完，齐春梅就打断了她。 “不喜欢也可以试下，我和我家老薛当年结婚的时候，都还没见过，这么多年不过的也还挺好。” 她当时嫁给老薛的时候，心里还喜欢陈有粮呢。 “你跟我家东来处对象。” 见陈美娜还是不吱声。 齐春梅咬牙，心一横，也顾不得舍得不舍得了，直接放出了一道惊雷。 “我就把我在百货大楼当售货员的工作给你。” 这话一说。 周围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这年头就是亲生的父母，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 实在是城里的工作太紧俏了，更别说首都百货大楼的售货员的工作了。 这可以说一句响当当的铁饭碗！ 刘凤琴瞪大眼睛，酸的要命，“齐春梅你不至于吧？你那工作可是香饽饽，这会给你儿媳妇？” 要不是她年纪大了，她都想去给齐春梅当儿媳妇了。 这可是铁饭碗啊。 祖传的啊。 一般人还真进不去。 “哪都有你个搅屎棍。”齐春梅一听刘凤琴说话就烦，“你给老娘闭嘴，老娘的工作爱给谁给谁。” 说完，一转脸，便是讨好地笑，和之前凶刘凤琴的态度完全相反，看的刘凤琴脸直臭臭。 “银花啊，你仔细考虑下。”齐春梅轻声细语。 “我也不求你家美娜现在嫁过来，就只求她给我家东来一个相处的机会。” 饶是，苗银花都有片刻的心动，有了这个工作后，她闺女就不用下乡了。 而且，这么多年她一直被齐春梅压一头的原因，便是因为齐春梅有个售货员的铁饭碗。 这是大杂院里面的独一份。 也是她体面的根本。 不过—— 苗银花只是心动了片刻，看到女儿眼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所动的时候。 她便安分了下去。 陈美娜用力的捏了捏手指，她平静道，“我敬佩你身为母亲，能够为孩子做到这个地步。” 接着，她话锋一转，“但是，我不喜欢薛向东。” 齐春梅，“你不喜欢他哪里，我让他改？” 陈美娜，“……” [这一章是催更满一千加更，宝宝们，求求五星好评，因为评论太少，现在连开评分的资格都没有，爆哭……等好评满一百，咱们也加一更，卑微（jpg）] 第111章 陈美娜觉得薛东来的执拗，可能是继承了齐春梅。 真的跟狗屁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她淡淡道，“他哪里我都不喜欢。” 这下，齐春梅也没了折子，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美娜，婶之前知道自己做错的离谱，婶给你道歉成吗？” 她知道她的儿子。 是真的存了死志的。 “求求你你去看看我家东来，没有你，他活不下去的。” 陈美娜不可能去看薛东来了。 她沉默了下，低着白玉一样的脸，想了想轻声道，“你去跟他说，陈美娜喜欢顶天立地的男人。” 齐春梅一听这，还有几分茫然的。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谢谢，谢谢——” 说完，就连滚带爬的回去。 在她身上，陈美娜看到了一位母亲的伟大。 齐春梅不是一个好人。 但是，她是一个好母亲。 为了儿子，她可以把自己低到尘埃里面，哪怕是和一辈子的死对头求情。 薛家屋内。 薛东来还没下来，他站在凳子上，双手在摆弄那高高挂起的白绫。 他对于苦口婆心劝说的胡奶奶，充耳不闻。 直到，薛东来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有那么一瞬间，他扭头过去的时候，眼睛是亮了的，他是希望母亲带来的消息，是帮他在陈美娜那里提亲成功的。 但是—— 看着母亲齐春梅一个人进来，他亮起来的眼睛，又跟着黯淡了下去。 他知道的。 陈美娜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从来不会被外物所干扰。 在进来的那一瞬间。 齐春梅便收拾好了情绪，变得小心翼翼了几分，“东来啊，我虽然没把陈美娜给请回来。” “但是，陈美娜却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薛东来声音嘶哑，“她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顶天立地的男人。” 这话一落。 薛东来拿着白绫的手就跟着僵了下去。 他知道的，陈美娜下一句没说的话是什么。 她不喜欢——寻死觅活的男人。 想到这里。 薛东来立马扔了手里的白绫，他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妈，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所以陈美娜不喜欢我，陈家人也不喜欢我。” “但是没关系，我可以改。” “妈，当我求了，你不要再对美娜有偏见了。” 到了这一步。 齐春梅怎么还会拒绝啊。 她现在就是陈美娜的狗腿子一号。 就冲着陈美娜，能把她存了死志的儿子给救回来。 她也要感激对方。 “我知道的。” 齐春梅说，“只要你能把陈美娜追回来，我以后就把她当亲闺女看。” “胡奶奶，你帮我做个见证。” 胡奶奶感慨道，“早这样就好了。” 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 薛东来抿着唇没说话，他只是安静的走出了门外，他没去陈家门口。 而是站在薛家的门口。 遥遥地看着陈美娜。 四目相对。 陈美娜比想象中的更为平静，她和薛东来争执过太多次，以至于现在她根本是无话可说的地步。 薛东来察觉到了她的态度，他张了张嘴，无声道，“我等你。” 不管，她下乡多久，他都会等她。 到了这一步，薛东来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知道了陈美娜去了下乡。 也只有这样，对方才会这般直截了当，没有任何余地的拒绝他。 甚至，连陈家人也是一样，没了顾忌。 陈美娜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回头把另外一大包袱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 不是包，而是一个床单绑在了一起，把所有要用的东西，全部都塞在里面，打了一个结绑在了一起。 第112章 这是普通人出行最方便，最省钱的方法。 当所有东西拿出来的这一刻。 陈美娜要下乡的消息终于不用瞒了。 “老三，你去送送你妹妹去车站。” 苗银花说。 这话一落。 大家顿时惊了下，“美娜这是要去哪里？” 先前闹的太大，大家注意力都被转移了，以至于都没发现，陈美娜竟然背了那么大两个包。 这明显是出远门啊。 “下乡。” 陈美娜笑着说，“叔婶，以后我就不在大杂院了，还请大伙儿多帮忙关照下我的父母。” 这下大家面面相觑，下意识的答应下来，“自然，自然，都是一个大院住着的，有问题大家都会帮忙。” “不过，美娜啊，你真要下乡啊？” 苗银花平时把她养的多娇，他们是知道的。 就陈美娜这小细条条的小身板，她下乡种地受得了吗？ 陈美娜嗯了一声，“要下的。” 一听这话，大家下意识地看向薛家的门，在心里暗骂一句。 薛东来真不做人啊，要不是他逼迫的太紧。 人陈美娜死活不愿意接受他，也是有道理的。 “去哪里？” 问这话的是胡奶奶，她也没想到从薛家一出来，就听到陈美娜要下乡的消息。 对于德高望重，慈和善良的胡奶奶，陈美娜很是尊重，她如实回答，“去海岛呢。” 胡奶奶一听这，她长长叹口气，“这也太远了。” “今后怕是很难再见到了。” 整个大院儿的孩子，她最稀罕的就是陈美娜了。 玉一样的干净剔透的一个人，顶顶的聪明漂亮。 这样一个娇气的姑娘，去了海岛那边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囫囵的回到首都来。 想到这里。 胡奶奶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薛东来，在接着，她拉着陈美娜的手，“山高路远，孩子，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保重啊。” 她这一说。 陈美娜也觉得鼻头一酸，她重重的点点头。 旁边的刘凤琴听到了，和林玉兰交换了一个眼色。 林玉兰细声细气地说道，“美娜这一去，怕是很难再回来了吧？” 陈美娜看着她。 “要我说比起下乡，薛东来也挺好的啊。” “不如嫁给他留在首都算了。”顿了顿，她真心实意的补充了一句，“我这也是为你好。” 陈美娜玩味地笑了笑，“为了我好，你什么都愿意做？” 林玉兰心里打了一个突，却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陈美娜拉着她手亲热又感动，“不愧是我的好姐妹。” 林玉兰一喜，心说陈美娜终于好应付了。 下一秒，她就听到陈美娜说，“姐妹，既然你这么好，那你就把东城四合院的赵营长让给我呗？” 林玉兰，“？？！”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见她良久不说话。 陈美娜一脸受伤，“你不是为了我好什么都愿意做吗？让个男人都不愿意了？亏我还把你当最好的姐妹。” 她一把扔开了林玉兰的手，“原来你是这样的假情假意的人，真是让我错看了！” 林玉兰，“？？？” 不是。 陈美娜的戏怎么比她还多？ 比她还会演。 这让她怎么说？ 而周围人看着林玉兰的脸色也变了，“玉兰这孩子，打小就是嘴里光的。” 一下子，把林玉兰给盖棺定论。 她之前好不容易营造的好名声，一下子没了。 林玉兰想要描补一下。 但是外面传来动静，是隔壁的邻居匆匆跑了进来。 “林家的，你们家门口来个体面的年轻人，点名要找林玉兰。” 刘凤琴和林玉兰对视了一眼，她一拍大腿，“哎哟，我女婿来了，我去招待我女婿了。” 第113章 说完，她还不忘朝着苗银花邀请道，“你们去不去？” 苗银花呸了一口，“老娘没空。” 刘凤琴也不恼怒，她转头拉着女儿林玉兰就往家里奔，“玉兰啊，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林玉兰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陈美娜。 陈美娜面无表情。 林玉兰只觉得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陈美娜都要下乡了，为什么不羡慕她？ 为什么！？ 倒是旁边的沈荷花，酸溜溜道，“我沈家的贵人，没想到到最后竟然去了你林家。” 她是做嫁衣裳。 陈家也是。 苗银花哼了一声。 刘凤琴越发得意，“谁让我生了个好女儿呢。”她拍着林玉兰的手，“好了，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招待我女婿了。” 这话一落，便离开了。 沈荷花不死心，她有些想去看，便怂恿苗银花，“你去不去？？” 苗银花干脆道，“不去。” 沈荷花思索了下，“我去看看。” 竟是连自己要下乡的女儿都不顾了。 这让，苗银花忍不住摇摇头，真是拎不清。 不再搭理她，“老三，送你妹妹快去车站吧，不然快晚了。” 陈三哥嗳了一声，骑着自行车就让陈美娜上来。 陈美娜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色的确良衬衣，小皮鞋。 一看就是城里人打扮。 她思索了下，“等我一分钟。” 转头就进了屋内，再次出来的时候，她穿着苗银花的粗布衫，下面是宽大的棉布裤和千层底老北京布鞋。 “美娜，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大家觉得有些不认识了。 不过，还是好看的，主要是陈美娜那一张脸生得好，剥壳的荔枝一样，白净又水灵，粗布麻衣难掩角色。 陈美娜，“出门在外穿破了，挺好。” “好了，三哥走吧。” 都八点四十了，在不走，她怕是赶不上十点半的火车了。 陈三哥点头，把她的两个行李一个架在了，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前单杠上，另外一个小的让陈美娜抱在怀里。 “上来。” 陈美娜嗳了一声，到底是不舍，在跳上自行车之前，突然转脸回去朝着苗银花抱了抱，她轻声道，“妈，你等着我回来。” 等着她风风光光，当个万元户回来。 让苗银花过上好日子。 苗银花被她这一抱，眼泪在也止不住了，她强忍着泪，眼眶憋的生疼生疼的，却没掉下来，“娇娇，妈的娇娇啊，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囫囫囵囵的回来。” 她不求别的，只求女儿下乡平安。 陈美娜重重地点点头，旋即，这才跳上自行车，拍了拍三哥的后背，示意他可以走了。 高晓兰红着眼追过来，“你不去知青办吗？” 她妈走了，她哥今儿的去街道办打听工作的事情了，她要去下乡了，也没个人管她。 陈美娜，“不去。” “我直接去火车站。” 高晓兰有些失望，“那算了。” 陈美娜看着高晓兰那没有主心骨的样子，这样的人去了乡下，只有被生吞活剥的份。 她突然喊了一声，“高晓兰。” 高晓兰抬头看她，一双眼睛通红。 陈美娜目光直视她，“人这辈子能靠的只有自己，亲生的父母，有血脉的亲人姑且靠不住，更遑论一个外人？” “下乡之后，你能相信的，能信任的只有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高晓兰呆呆地望着她。 陈美娜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身姿纤细又柔美。 她乌黑细碎的头发搭在额前，肤色雪白，眉目如画，难掩绝色。 尤其是她此刻的神情，认真又坚韧还带着几分睿智。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陈美娜。 第114章 见她不回答。 “高晓兰。”陈美娜歪着头看她，“听到了吗？” 高晓兰呆呆地点了点头。 见她听进去。 陈美娜由衷地笑了笑，朝着她摆手，“保重。” 陈三哥骑着自行车就扬长而去。 高晓兰愣愣在原地，她在反复咀嚼陈美娜告诉她的那一段话。 她不知道，在下乡最为艰难困苦的日子。 正是陈美娜这一句话，帮她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灾祸。 让她在那困苦绝望的日子，一次又一次的重塑自己，最后涅槃而生。 成为七七年第一批考回首都的大学生。 称的上一句前途无量，逆改天命。 旁边。 眼见着陈美娜离开了，旁边的胡奶奶问苗银花，“你就不去送送，说两句离别的话？” 苗银花叹口气，“该说的，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看美娜的造化了。” “我这会不管说什么，到最后都是一起哭，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说。” 大杂院里面的人都觉得苗银花极品，不爱和她来往。 只有胡奶奶却觉得，苗银花是个活的在通透不过的了人了。 正是因为她这样，或许才能教养出来那么聪明伶俐的陈美娜。 胡奶奶活了一辈子，先前陈美娜那些话，她看的清楚明显是想在开解高晓兰，也是在最后一次帮衬她。 想到这里。 胡奶奶拍了拍高晓兰的肩膀，“好了晓兰，没人送你走，你就自己走，咱们人这一辈子未来的路，本就是靠自己孤身一人。” “记住美娜和你说的话，万事靠自己多思量，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写信回来让大院儿的邻居帮你参谋下。” 都是一个院儿住着的，又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平日里面在怎么吵吵矛盾，但是真遇到事儿的时候，大家还是愿意狐仙过磅主动。 高晓兰抿着唇嗳了一声，也提着大包的行李，离开了大杂院。 大杂院里面就他们两个姑娘。 一下子都走了。 胡奶奶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将来什么时候还能回来。” 这话一说，苗银花就绷不住了，转脸儿进了屋，闷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她的闺女啊。 这一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 在这一刻，苗银花甚至对找亲人的心思都淡了几分，她只想让孩子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 赵家，一大早才六点多，赵向括就偷偷的出门了，确认自己大哥还在拾掇彩礼的时候。 他便拉着赵向青溜到了杏花胡同，按照计划找到了未来大嫂家。 林家。 赵向括和赵向青对视了一眼，问这里的邻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这家今儿的要提亲？” 街坊犹豫了下。 赵向括塞过去一块钱，对方顿时眉开眼笑的收了下去，“是啊，看他们连桌子椅子都接回来了。” 一大早刘凤兰就到处宣传，他女婿是四合院赵家人。 得意的不得了。 “姓陈？“赵向括怕弄错了，还特意在确认一遍， 这—— 邻居思索了下，‘“也算是姓陈。”林玉兰的父亲原来就是陈家人，只是被过继到林家，但是和陈家还是来往，他们都说林家未来还是要认祖归宗的。 赵向括，“那杏花胡同今儿的还有其他人家办喜酒吗？” 大家对视了一眼摇头，“就他家办酒，听说女婿来头可大了，是东城四合院赵家人。” 听到这。 赵向括确认了，这就是他未来大嫂家了。 他冷笑一声这还没提亲呢，就开始到处宣扬了。 这要是结成亲家了，以后还不成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 赵向括扫了一眼那破旧的门，朝着赵向青说，“就是这里了。” 赵向青有些后悔，拉着赵向括，“要不算了，我们走了。” “不管我们做任何事情，大哥还是会来提亲的。” 赵向括桀骜的眉眼满是不屑，“赵向青，你就是个胆小鬼，你走吧，我自己来。” 话落，根本不去管离开的赵向青，转头从自行车上提下来一个木桶，一桶黄绿色的粪水砰的一声，泼在了林家的门上。 赵向括冷笑，“就你们也配！？” 第115章 这话随着那满桶的粪水一起落下。 周围的人顿时尖叫着落荒而逃。 谁能想到呢，他们来吃喜酒，喜酒还没吃上，竟然先被泼了半身的粪水。 又脏又臭。 “你这人做什么吗？” 刘凤琴和林玉兰喜气盈盈的回来了，没想到等待她们的不是四合院的金女婿。 而是一桶被泼在门上的粪水。 赵向括准备离开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她们，眉目嫌恶道，“我大嫂不是阿猫阿狗能当的。” “想当我赵家的亲家，你们也配？” 说完，就扬长而去。 而刘凤琴和林玉兰这会也知道，他的身份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想要上去阻拦，但是却又不敢。 玉兰这还没嫁进去呢，未来小叔子就对她敌意这般大，这未来要是嫁进去，可怎么办啊？ 刘凤琴安慰她，“高门不好嫁，四合院的媳妇不好当，你忍着点。” 林玉兰脸色难看地点点头。 “我知道。” 但是知道归知道，当这一幕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几分被羞辱后的难堪。 尤其是他们家正大门上被泼上的粪水。 让她所有的得意和优越感，顷刻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不知道这些上门喝喜酒的亲戚会怎么看待她。 林玉兰只是现在有些庆幸，还好陈美娜没来，不然这个脸她就丢大了。 她深吸一口气，“妈，收拾吧。” 马上都要九点了。 赵向锋十点来提亲，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够他们收拾了。 就是不知道这门上的臭味，要怎么去掉。 不过—— 林玉兰眼里闪过一丝怒气，她一会一定要在赵向锋面前，好好的告一状。 赵向括这个臭小子，如此不尊重她这个未来的大嫂。 赵向锋定然是要收拾他的。 林玉兰对于这一点，她是丝毫不迟疑的。 毕竟，上辈子陈美娜嫁到赵家去，她可是从来没听过这些幺蛾子。 她不认为陈美娜有这个能力，去搞定未来的小叔子。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就是赵向锋在护着陈美娜。 一想这辈子的赵向锋，也会这样护着她，林玉兰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甜蜜。 就是那甜蜜，在注意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以及鼻腔处传来的臭味时，顿时烟消云散。 丢人丢大了。 该死的赵向括！ 外面。 赵向括泼完粪水后，神清气爽的出来了，只觉得心底憋着的那一口恶气总算是出出来了。 他改变不了大哥娶她的心思。 他还不能教训下他们了？ 也要让他们知道，四合院的亲家不好当，而且，还没当亲家就开始耀武扬威的想法，更是要不得。 “你弄完了？” 赵向青在杏花胡同外面等着他，看到赵向括过来，她顿时松口气。 赵向括嗯了一声，眉眼张扬得意，“我把粪水泼在他们家门上，她连个屁都不敢坑。” “生怕得罪了小爷我，将来嫁进不去赵家了。” “赵向青，你说我大哥看上她什么了？” 这么一个只知道攀高枝的孬种，他大哥怎么就那般稀罕了？ 赵向青哪里知道啊。 她摇摇头，“不晓得。” 原先她对未来大嫂还没那么大的敌意的，想到赵向括之前做的那些事，竟然安然无恙的出来了。 她在心底叹口气。 就怕大嫂这一家子，是打定主意吸赵家的血了。 这才是麻烦的。 “算了，管他的，就算是大哥把她娶进来了，我还是不认这个大嫂。” 赵向括皱着眉头说，显然是很不满意。 第116章 “大哥也不在意我们认不认。” 她大哥那个人做事，向来是独断专行。 这下，赵向括也不吱声了。 “什么味啊？” 赵向青捂着鼻子，“你泼了粪水，没去把自己洗一洗？” 赵向括低头嗅了嗅，确实一股臭味，他振振有词，“我哪里有时间？” “算了，先去火车站，不然我们怕是来不及了。” “不行，我要偷偷回去一趟。”赵向括又犹豫了，他咬牙，“去我兄弟家洗。” 回家是不敢了。 * 赵家。 “小青和小括都走了？” 赵爷爷趁着护士还没上班查房之前，让王同志偷偷送他回来看一眼，到底是不放心。 王同志点头，“早上七点多就出门了，说是先去知青办，在去火车站。” 赵爷爷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怎么样了。” “非不让我们送，也不知道到了火车站没。” 赵向锋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约摸着早到了。” 他声音笃定，“爷爷，他们都十八岁了，是时候独当一面了。” “被雄鹰看护的小鹰，是永远无法长大的。” 赵爷爷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心里却还是担忧，怕自己在胡思乱想。 他便问，“彩礼这些都装好了吗？” 赵向锋，“都收拾好了。” 他在招呼人，把三转一响，电视机，电风扇，以及三十六条腿中的其中几条腿。 一一搬运到了货车上。 那货车是他特意找来的，是个东风140，旧的他没要，特意挑了一辆新车。 人家才买回来开了几天，便被他弄过来提亲了，在车头的位置，还绑了一个大红花，看着骚包又喜庆。 不一会的功夫，那货车就被堆的满满当当，还有些装不下了。 没办法只能把穿衣柜这些大件放在上面，用着指头粗细的麻绳给绑了起来。 待弄完这些后。 赵爷爷眼看着护士查房的时间要到了，要赶回医院。 他便忙叮嘱赵向锋，“我去不了，你跟亲家道一个歉。另外，你没提前和人家商量，这是我们做的不周到，到时候人家若是挑理，你多担待点，也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甭管什么条件该答应就答应。” 也不是没商量，但是就是那么不凑巧，几次都没遇到。 赵爷爷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是这一次大孙子提亲的事情。 让他有一种感觉，是不是自家孙子和陈家小同志缘分不够啊？ 不然，怎么会这般坎坷，次次都不顺利。 赵向锋点头，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他想到之前去杏花胡同陈美娜时，对方不在家。 又想到，自己叮嘱高晓建帮忙给陈美娜带话，约她来茶楼商量。 对方没来。 是高晓建没说？ 还是陈美娜没回来，又或者是她不愿意来？ 赵向锋其实，不太想往更深处想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只能往前走了。 他拧眉朝着赵爷爷答道，“我晓得的。” “到时候，我会和女方家里人解释。” “还有，陈美娜——”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没在解释。 迟疑了下，他抬手闻了下自己的胳膊，刚搬完货，有些汗臭味。 赵向锋犹豫了下，便进了天井水池子处，从头到尾清洗了一遍，临了还用了之前从未用过的香皂。 这才进屋换了一套干净便服，白色的确良衬衣，西装裤，简约又干净。 周卫国看到了，打量了他一眼，“向锋，我觉得你穿部队发的制服更好看一些。” 赵向锋微微停顿片刻，旋即，若无其事的再次进了屋内。 换了一套松枝绿的衬衣，以及同色的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擦的蹭亮的三接头皮鞋。 第117章 列松如翠，光风霁月，端的是郎艳绝绝。 周卫国注意到了，他顿时震惊了，“不是，老赵，你还真换了啊？我就是随口说的。” 这人不是从来不在乎皮囊吗？ 更不在乎穿衣，怎么这会这般讲究了起来。 就像是即将开屏的花孔雀一样。 赵向锋有些不自然，他扯了下领口，向来规整的他，头一次没把衬衣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 “走了。” 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他特别适合穿部队发的制服，松枝绿的裤子被熨烫到板正的地步，越发显得腿长两米八。 配着虎虎生威的步子，英朗逼人，卓尔不凡。 “老赵，你不对劲。” 周卫国追上去，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你绝对不对劲。” “开车。” 赵向锋神情不自然的，把驾驶座车门打开，“你开车。” 周卫国啧啧了两声，打量着他那极为帅气的一身，“这要提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别说人女同志了，就是我这个男同志看的春心荡漾。” 赵向锋的脸青了青，“滚！” 眼见着赵向锋在发毛的边缘，周卫国这才收了话头，利索的上了车子。 “老赵，想听我说实话吗？” 赵向锋不说话。 周卫国贱兮兮道，“要我说你和陈美娜的缘分不太够，你看，她都把你绑上炕了，没成功，你上门找她没成功，在面都碰的情况下，你说你这提亲能成功吗？” 这正是赵向锋所担心的地方。 他抿直了唇，“事在人为。” * 去火车站的路上，太阳很大。 刺的眼睛都睁不开。 陈三哥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极为卖力。 陈美娜坐在后面，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大包袱，包袱太大，遮住了整个上半身，她战术性的往后仰，这样才能支撑自己不掉下去。 当自行车和东风140火车擦肩而过的时候。 陈三哥仰头看了一眼，他朝着陈美娜感慨道，“也不知道谁家要结婚了，竟然准备了那么多好物件。” 就一眼他竟然看到了，缝纫机，自行车，电视机，穿衣柜，电风扇等等等好物件。 这一看就是为结婚准备的。 无他。 三转一响啊。 如今结婚最为时髦的东西，只是，这不是普通人能想象象的存在。 陈美娜抱着包袱皮，偏头看了一眼，小货车行驶的太快，以至于嗖的一下子就窜出去了。 她笑了笑，“所以，不管什么年代都有有钱人的。” 这些东西最少要几千块。 陈三哥嗯了一声，卖力骑车，“也是。” 陈美娜知道他心里的症结所在，安慰他，“这些东西和咱们普通人无关的。” 起码现在不能，但是未来的话，陈美娜有信心当个女富婆！ 她的二哥和三哥早早到了结婚的年纪，但是却一直没结婚。 因为家里出不起这些东西。 能凑齐一台缝纫机，或者是自行车已经是顶顶厉害的彩礼了。 陈三哥叹口气道，“我晓得。” “我就是想——” 他抓抓头，“希望小妹你结婚的那天能有这排场。” 他的妹妹是最好的，当然配得上最好的东西啊。 陈美娜心说，那有些难。 除非，她嫁给一个条件特特好的人家，并且人家还看重她，才会愿意出这些东西。 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 但是，对于陈美娜来说这些很难。 亲生的父母姑且做不到，更遑论外人？ 小货车上。 周卫国在开车，他还不忘和赵向锋调侃，“你看到刚刚那个自行车没没？像不像筷子顶着碗，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包袱呢？” 第118章 “恨不得有人的三倍大！” 都快给自行车给压趴下了。 赵向锋完全没注意，他紧张的要命。 他还没和陈美娜私底下沟通过，也还没和老丈人和丈母娘见过，更没和大舅子相处过。 怕是这一关不太好过的。 以至于，周卫国说的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 “老赵，我和你说话呢？” 赵向锋回神，顺着周卫国说的话，看了一眼后视镜，已经走远了。 人成了个黑色的小影，看不清楚面庞，但是那大包袱可是格外显眼。 不过，这些和他没有关系。 赵向锋收回目光，突然道，“老周，你提过亲没？” 这话把周卫国问倒了，他手握方向盘，突然侧头道，“我一光棍连对象都没有，你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 “不对，老赵，你是不是紧张啊？” 赵向锋是不肯承认的。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拳头。 他在想，陈家会不会接受他。 还有陈美娜——她愿意吗？ 赵向锋不知道，直到这一步他才惊觉自己在提亲这件事上，似乎太过急躁了。 而他急躁的原因，是因为陈美娜被人逼迫了。 所以，才会火急火燎的安排起来。 而想到那天晚上，在炕上见到的陈美娜，冷静聪明，卓然独立。 这一刻，赵向锋有些不确定了。 她真的需要自己帮忙吗？ 而他，又仅仅只是出于责任才去帮忙的吗？ 赵向锋不敢在深想下去，他只是端正坐姿，手里抱着的一个收音机，宛若跟端着手.榴.弹一样！ 周卫国看出来了，他笑了，“不是，老赵你还真是紧张啊，当年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都没看你这般抖啊？” 尤其是那腿。 怎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收音机跟坐火车一样，起起伏伏。 赵向锋抿着唇，声音冷淡，“开车。” 周卫国笑的肚子疼，“好了好了，别紧张了，一回生二回熟。” 这话还没说完。 就挨了赵向锋的眼刀子。 周卫国也意识到自己哪里说错了，他连忙说，“看我这张臭嘴。” “好了好了。” “你别紧张了，就你这么一个金龟婿，你去陈家了，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把你给供起来呢。” “我之前只是跟你开玩笑呢。” 要知道，之前陈家人就是为了算计，赵向锋这个女婿，可是曾经把他给绑在炕上的。 这次，赵向锋主动上门提亲了。 陈家还会拒绝？ 那怎么可能呢？ * 陈家。 陈美娜一走，苗银花的精气神就好像跟断了一样，瘫在了椅子上，半晌都不说话。 陈家其他人也是一样。 “也不知道美娜去了车站没？” “你怎么不送她去车站？” 邻居问了一句。 苗银花不吱声，半晌才说，“我不敢去。” 去了，怕舍不得闺女离开。 怕自己忍不住，和闺女一起上了火车，恨不得陪她一起去海岛下乡才好。 “哎。” 邻居们也不说话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 沈荷花这个大喇叭，笑的花枝乱颤的踏进来了老门洞，播报最新的消息。 “林家门口被泼了一桶粪水，那叫一个臭啊，离着二里远都恨不得能闻见。” 这一说，大杂院的邻居们顿时惊了。 “林家不是办喜酒吗？怎么会被泼粪水？” 之前刘凤琴领着林玉兰过来的时候，别提多张狂炫耀了。 他家得了一个四合院的好女婿。 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这才多久啊？ 怎么就情况急转直下了。 听到大家问自己。 沈荷花眉飞色舞道，“是赵家来人了，好像是赵营长的弟弟，他非常不喜欢林玉兰这个大嫂，这还是还没过门，就要给林玉兰一个教训了。” 第119章 她本来是酸溜溜的过去看热闹的。 当看到林家被泼粪水的时候，别提多痛快了。 毕竟，赵营长一开始可是他们沈家的贵客，是她沈荷花看好的金龟婿。 被陈家截胡就算了。 好歹，陈美娜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是个男同志都走不动道了。 赵营长会看上陈美娜也不奇怪。 但是—— 林玉兰算什么？ 还没她闺女高晓兰生得好，就这样的她，赵营长会看上？ 怕是瞎了眼吧。 苗银花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她也觉得心里痛快，她闺女被逼的下乡了。 自己接济了多年的大嫂，刘凤琴却带着林玉兰过来耀武扬威，说她闺女嫁的多好。 这不是往她心尖上扎刀吗？ 只是，她和沈荷花不对付，就没接这茬。 她甚至还有些庆幸，当初那一次算计，闺女和赵营长没成。 不然—— 怕是今儿的这粪水，要泼到她家来了。 她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未来的小叔子不好相处，有多麻烦。 对方能上门泼粪水，也意味着，对方家里也是不赞同的。 媳妇还没嫁进门，就被婆家嫌弃了。 那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 这样一细细比较起来，苗银花第一次觉得，女儿下乡或许也不是坏事。 林家。 刘凤琴和林玉兰把家里的门，足足清洗了几十遍，这才觉得那臭味淡了一些。 只是，他们却染上了臭味。 “好了，玉兰，时间快到了，你去胡同口接下赵营长。” 林玉兰嗅了嗅身上的味，“妈，你去吧，我先去洗个澡。” 她总不能臭烘烘的去见赵营长啊。 她还要不要脸了。 刘凤琴一想也是，“那我去，你先收拾下。” 可不能给赵营长留下个差的印象。 刘凤琴出去后，便在胡同口等着，没一会的功夫，就见到不远处来了一辆货车。 她顿时一扫之前的阴霾，一脸得意的朝着看热闹的邻居炫耀。 “看吧，我女婿来了。” “瞧着用着货车拉的物件，想来他提亲的彩礼是真不少啊。” 旁边的邻居也跟着恭维道，“林家的，那你女儿也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刘凤琴听的得意洋洋，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般扬眉吐气过。 她夸下海口，“等我女儿嫁过去，到时候我也带你们去四合院见下大好风光。” 大杂院和四合院之间是有天堑的，普通人根本越不过去这个坎。 这也是为什么，刘凤琴在得知女儿被四合院的赵营长，看上了会这般得意了。 这是改头换面啊，和以前的嫁入高门也没区别了。 她这话又是得到邻居们的追捧。 不远处。 小货车越走越近，赵向锋将头探出窗户，约摸了下胡同口的尺寸，“怕是进不去。” “就把车子停在外面吧，我们把东西搬进去。” 他是极为英朗的，配着一身立领的松枝绿军.装，宽肩窄腰腿长，冷峻卓然，气势非凡。 哪怕玻璃窗只露出了一个侧颜，却足够让人心生惊艳。 旁边的观望的街坊邻居，都跟着悄然安静了下去。 这后生好俊俏。 难道，这个就是林家的女婿？ 周卫国已经习惯了，有赵向锋在场的地方，他便是全场的焦点。 对于赵向锋的话，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停车后，他便跟着赵向锋一起下来。 把货车上的东西一点点搬下来。 看着那搬下来的东西。 邻居们酸溜溜，“不过去给你女婿帮忙？瞧着你新女婿，人出身好长得俊俏，连带着聘礼也多。” 天杀的。 这种好事，让林家给遇到了！！！ 面对周遭邻居的羡慕，刘凤琴得意道，“自然是要帮的，不然那么多彩礼，我女婿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话落，便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小跑着去了赵向锋那，笑容满面的去接他，“女婿啊，东西给我都给我。” 赵向锋，“……？” 第120章 赵向锋愣了许久，他眼睛微微眯着了下，避开了刘凤琴的动作，“你是？”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地方。 而且，女婿二字喊的也太过随便了一些。 刘凤琴没想到都要上门提亲了。 她这金女婿，竟然连她都不认识。 尤其是一想到周围还有那么多邻居看着。 她当即有些下不来台，神色讪讪道，“我是你丈母娘啊。” “我不认识你。” 赵向锋避开了对方的动作，他淡淡道。 陈美娜的母亲，他是见过的，他的丈母娘，他也见过。 对方是个心宽体胖的老太太，而不是面前的这个消瘦的老人。 他这般说话。 越发让刘凤琴着急了起来，“你不认识我，你总归是认识我女儿吧？” “我就问你，今天是不是来提亲的？”这都要上门提亲了，还单独避开她算什么？ 还说不认识她，哪里有这样提亲的啊。 赵向锋嗯了一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今天是来提亲的。 他拿着的这些物件，是在明显不过到了。 是个人都知道他是来提亲的。 问这种话，其实没有意义。 赵向锋和周卫国一起，把那两米六的大穿衣柜给搬了下来，轻轻的放在地上。 穿衣柜长长方方，刷着明黄色的油漆，在柜子的前面还装着一面人高的镜子，内里还有两个隔断间，既能放衣服，又能挂衣服。 光看起来洋气极了，更别提这里面的价格了。 怕是不便宜。 刘凤琴过来，爱不释手的摸着，“那就是了。” 她解释，“你来提亲的，我家今儿的办喜酒，这些物件可不就是搬到我家去的？” 她越看越喜欢，只觉得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穿衣柜。 也就不计较对方说，不认识她的话了。 她女儿真是比她有福气啊。 想到这里。 刘凤琴笑的花枝乱颤，“女婿啊，你真是有心了。” 赵向锋拧眉，目光如刀一样扫过，刘凤琴摸过的位置。 刘凤琴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收了回去。 “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这般凶。” 她小声嘟囔。 赵向锋不理她，只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双手搬着穿衣柜，随着他一用力，臂膀上贲张的肌肉，瞬间跟着隆的老高。 看起来结实又有力量。 “背的动吗？” 他把两百多斤的穿衣柜，放在了周卫国的背上。 周卫国被压的一踉跄，整个腿都往下软了片刻，嘴里却硬的很，“背得动！！！” 老赵提亲，他受伤！ 再也没有见过比他还骡子的骡子了。 赵向锋拍了下他肩膀，“事后请你抽一条大前门。” 大前门便是烟了，而且还是现在的好烟，要知道一包大前门都卖到七毛了。 在会抽烟的人眼里，算是一顶一的奢侈品了。 而赵向锋答应给周卫国可是一条！ 一条有十包！ 够他抽好久，也够他拿出去炫耀好久。 周卫国听到这，便喜笑颜开，放出去大话，“好好好，再来十个穿衣柜我也是能背的动的。” 老烟枪，最好的可不就是这一口。 旁边的刘凤琴听到了，算了下价格，顿时心里滴血起来。 “女婿啊，这也给的太多了，外面的板爷忙一上午也才给五毛钱呢。” 搬个穿衣柜，都给了七块钱去了。 这中间差的可不止十倍的价格。 就算是有钱，也不能这般浪费啊。 纯属于钱多乱造！ 这可不行，她要提前帮忙管着点。 免得自己这个金女婿，胡乱的花钱！ 第121章 那可都是她女儿的啊。 她女儿的不就是她的了？ 赵向锋闻言，抬眸看向她，他有着一双凤眼深如寒潭，一字一顿，“你认错人了。” 他之前是不想搭理她。 没想到这人还蹬鼻子上脸，管起来了他的事情。 刘凤琴被他这一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了好几步，这才停下脚，捂着砰砰砰跳的胸口。 无他。 自己这女婿实在是太凶悍了一些。 意识到自己在一个晚辈面前丢了份，还有那么多街坊邻居在看着。 刘凤琴下不来台，她越发大声的解释，“怎么会认错人呢？” “你姓赵吧？住在东城四合院，今儿的来我们杏花胡同提亲？” 赵向锋虽然把大穿衣柜给了周卫国，但是他自己也没闲着。 一手夹着凤凰牌二六女士自行车，揣着收音机。 另外一手，则单手提着缝纫机，还不忘在缝纫机上，坐着一个电风扇。 等架好了所有的东西，确认不会掉了之后。 赵向锋才抬头，扫了一眼自以为是的刘凤琴，声音淡淡道，“你姓陈？” 这话问的，刘凤琴有些茫然。 “是不是？” 刘凤琴摇头又点头，“我爱人原先姓陈。” 后来被过继出去。 改了姓林，不过瞧着爱人的心思，怕是这几年又想认祖归宗的。 赵向锋听到这话，他愣了下，“现在姓什么？” “林。” 赵向锋听到这话，转头就走。 那非常确定不是了。 陈美娜一家子，从上到下没有姓林的。 眼看着自己的金女婿在自己回答后，还不搭理自己。 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看她笑话。 刘凤琴摸了一把脸，讪讪地朝着周围邻居解释，“不愧是四合院出生的，就是架子大。” “不过没关系，这些聘礼都是给我闺女的，只要他看重我闺女，我就能接受。” 这话一说。 周围的邻居对视了一眼，大家都没说话。 只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女婿对丈母娘也太冷淡了一些吧。 一点都不像是新上门要提亲的女婿对丈母娘，殷勤的态度。 这年头哪个女婿上门提亲，对丈母娘不是巴巴的哄着？ 就指望丈母娘能够把闺女嫁给他。 在看这位四合院的女婿，从头到尾冷淡疏离，都不带搭理刘凤琴这个丈母娘的。 甚至，刘凤琴这个丈母娘，摸了下东西，都被他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这哪里是提亲啊。 这是结仇还差不多。 而且，对方之前问的，“你姓陈？” 是什么意思？ 刘凤琴家的闺女姓林啊。 可不是姓陈。 而且，大杂院里面姓陈的可只有一家人。 莫不是陈美娜？ 大家被这个想法震惊了下。 不会吧？ 陈美娜今儿的都下乡去了。 要是真是去陈家提亲的话，陈家不可能一丁点的动静也没有的。 可惜，大家的转了一转的想法，刘凤琴根本不知道。 她还是坚信，赵向锋是她女婿，今儿的来她家提亲。 而且—— 早上的赵家人把粪水都泼过了，这哪里能泼错呢？ 想到这里。 刘凤琴越发热情了几分，主动追上去赵向锋和周卫国两人，她还自告奋勇，“我给你们领路。” “我家就在第一个大杂院，左边进去的第三家。” “东西可别放错了。” 大杂院不像是四合院，他们院内住的人多，连着一起的屋子隔着两道门，那就是两家人了。 赵向锋皱眉，大步流星朝着前走。 都不乐意搭理这人了，实在是烦人的很。 周卫国跟背了个乌龟壳一样，跟龟丞相一样，迈着八字，和赵向锋交换眼色。 第122章 “你认识？” 赵向锋果断摇头。 “那就是疯子了。” 周卫国下意识道，“见过认爹，认娘的，没见过主动认女婿的。” 这话一说。 刘凤琴赤红了一张脸，可是却生生得忍了下来。 无他，四合院的女婿得罪不起。 她还想巴结人家呢。 只能讪讪道，“这是哪里话，不是我女婿，我还能乱认不成？” 说话间。 便到了第一个杏花胡同的第一座大杂院。 刘凤琴停了下来，累的喘气，大声嚷嚷道，“到了到了，女婿，我家到了。” “把东西放进去搁在天井就成了。” 不用往家里搬，当然家里也放不下这么多好物件。 不过，更多的是放在外面，人人都能看到她家的风光。 而随着刘凤琴的大嗓门，原先在大杂院里面吃喜酒的客人，都跟着探头看了过来。 “哎哟，刘家的，你家四合院女婿来了？” “还真带着彩礼来了，瞧着这穿衣柜，缝纫机，妈呀，还有凤凰牌自行车啊。” “这都是顶顶好的物件了，全给你家玉兰当彩礼啊？” “你家玉兰真真是个有福气的人。” 这话一落。 林玉兰洗了个澡，跟着换上了她最体面的衣服。 白衬衫，棉布裙，细脚伶仃，看着清秀又文雅，绝对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滋味在里面。 她飞快的跑了出来，就看到赵向锋一身笔挺，鹤立鸡群的立在大杂院门口。 他是英朗的矜贵的，甚至还有几分俊美。 他和大杂院是格格不入的，但是这么一个人，身着盛装，肩扛三转一响，屈尊降贵提着这么多物件来大杂院来提亲。 这让，林玉兰心里格外的甜蜜，赵营长真重视她啊。 若不是特别的喜欢，又哪里会有的这些珍重呢？ 在意识到这里后，她脸色绯红，羞答答地喊道，“赵营长，你来提亲了？我等你许久了。” 赵向锋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他提亲，她羞答答个什么？ 提亲对象又不是她。 赵向锋对林玉兰是有印象的，那天晚上在陈家，便是她和薛向东一起进来捉奸的。 若不是他和陈美娜没什么。 那一天晚上，怕是陈美娜和陈家人，到最后都没有好结果。 想到这里。 赵向锋的表情淡了几分，神色越发冷峻，竟是没搭理对方，直接朝着周卫国道，“走吧。” 快到十点零八分了。 别错过提亲的吉时了。 这话一落，周卫国便嗯了一声，吭哧吭哧的背着大穿衣柜往前面带路。 呜呜呜。 老赵能提亲成功，是有他在前面替他负重前行的。 眼看着，赵向锋和周卫国扛着彩礼，要离开他们大杂院了。 完全没有上他们大杂院的意思。 林玉兰顿时急了，提着裙摆，三两步下了大杂院的台阶处，追了上来，“赵营长，你去哪里？” “我们家就在后面。” “你是不是走错了？” 她还抬手指了下自己的背后，而她的背后。 此刻有不少亲戚邻居都来喝喜酒了。 大家排排站的挤在老门洞门口，张望着外面的情况。 赵向锋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他皱眉声音淡漠，“你家在后面，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说的什么话？ 她家怎么和他没关系？没关系的话，他还上门提亲吗？没关系的话，她家还办席面，接人来喝喜酒吗？ 林玉兰刚一听到便小脸一白，眼眶里面浮现出一层水雾，“你不是来向我提亲的吗？” 她给他指出正确的路，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赵向锋觉得可笑，他皱眉，“我向你提亲？” 第123章 “谁说我先向你提亲了？” 他都不认识她，他提什么亲？ 声音冷冽扎的人生疼。 这话也传到了大杂院的门口。 毕竟就两米之远，他们就是想不听也难。 大家纷纷挤着探头看了过来，比之前更带劲。 察觉到身后人的目光。 林玉兰有些摇摇欲坠，她咬着唇仰头看着他，越发楚楚可怜。 “赵营长，你别和我开玩笑了，你不是来向我提亲的，干嘛来杏花胡同？” “还有，我们家一大早便被你弟弟泼上了粪水。” “这还不能够证明吗？” 赵向锋选择性忽视了前面的话，而抓住了后半句的重点，“我弟弟来你家门口泼了粪水？” 林玉兰忙重重的点头，“当时许多人看到了。” “而且，他还放出来狠话，我不配当他的大嫂。” “这小子！” 赵向锋皱眉，浑身的气势越发冷冽，显然有着压不住的脾气。 他没想到，赵向括不让家里人送他去车站，竟然打着这种主意。 提前来威胁警告了。 只是，赵向锋现在有些庆幸，还好这消息跑错家了。 若是去了陈家。 赵向锋简直不敢想这个后果。 想到这里。 赵向锋脸色越发冷冽，他看着面前的女同志，“我弟弟来你家泼粪水的事情，是我没照看好的过失，事后我会弥补。” “但是，关于提亲——” 他眯着眼，眼里乍泻冷光，“我不知道是什么错觉造成了，让你认为我是来你家来提亲的后果。” “但是，我可以非常清楚的可以告诉你，我要提亲对对象，自始至终都是——陈美娜！” 这话一落，宛若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轰的林玉兰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你说，你要向谁提亲？” “陈美娜！” 回答她的是周卫国。 他快累死了，走两步有人打扰。 他背了一个两百来斤的穿衣柜啊。 他不是人啊？ “谁？”林玉兰犹似不可置信。 “向陈美娜，陈美娜，陈美娜提亲！”周卫国累的喘不上气了，他几乎是用肺腔吼出来的。 “你这女同志怎么回事？耳聋了吗？我都说了那么多遍了，你还听不清楚啊？” 他都快被累死了，还拦着不让走，真是没一点的眼色！ 林玉兰被吼的脸色一白，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否认道，“不可能。” 这辈子她都重生了。 陈美娜也没强了赵营长，赵营长怎么可能还向陈美娜提亲？ 周卫国真的要被累死了。 啊啊啊啊啊！ 他疯了。 他背着重两三百斤，宽两米六的大穿衣柜。 想要让赵向锋搭把手，但是赵向锋背的比他还多。 又是单手提着缝纫机。 又是左手拿着自行车，甚至胳膊上还用小指头，夹着了一个收音机，怀里还挂了一个电风扇。 这些物件看着不大，但是都是铁坨子，严格意义来说，这玩意儿加起来比他背的大衣柜还重。 完全搭不上手。 周卫国想走，快点把东西送到陈家去。 不然，他真的要被压的五体投地了，那才叫一个丢人。 奈何，林玉兰还在拽着他，小脸苍白，神情固执，“你说清楚。” “到底是向谁提亲的？” 她不敢去赵向锋质问。 只能抓着周卫国使劲问了。 周卫国也怒了，满面通红，青筋暴起，大吼道，“你和你妈一样，听不懂人话吗？先前我们都和你妈说了，认错女婿了，她不信！轮到了你认错了提亲的人，你还不信。” “咋地，非要老赵当着你的面去陈家，向陈美娜提亲，你才肯相信吗？” 这下。 第124章 不止是林玉兰听到了，大杂院老门洞处来吃喜酒的众人，也听到了。 大家顿时炸开锅。 “什么？四合院的赵营长，不是向林玉兰提亲的？” “他是向陈美娜提亲的？” “那这误会可大了。” “不过，林家怎么会认为，人家的提亲对象是她们啊？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脸大呗。” 沈荷花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 前面，林玉兰听到这话再也支撑不住，穿着漂亮体面的衣服，一屁股坐瘫坐在了地上。 她一坐下去。 周卫国顿时得到了自由，他红着脸流着汗喘着气，朝着赵向锋催促道，“快走快走，离神经病们远一些。” “老赵啊，我坚持不住了。” “别你提亲，累死了我，我可冤死了。” 新郎不是他，新娘不是他。 他就是提亲路上的那头骡子！ 好处没有他！ 累的却是他！ 赵向锋本来有些脾气的，这会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抿着唇扬了下，“在坚持下。” “大前门给你翻倍。” 这下周卫国越发干劲十足，故意嚷嚷道，“走咯，去陈家提亲咯。”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儿的提亲。 后面。 刘凤琴看着他们，把大把的好物件，往陈家门口搬，而他们家那些客人却在指指点点。 她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屁股摊在地上，大哭起来，“错了，错了，全错了！” 林玉兰不为所动，她脸色苍白，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陈家的方向看着。 为什么！ 她都重生了。 这辈子赵向锋却还是向陈美娜提亲了！？ [宝宝们，明天就是赵同志提亲名场面了，顶锅盖，真恨不得有八只手，一次写完，发完！o(╥﹏╥)o] 她不明白。 陈美娜有哪里好的？ 就凭她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吗？ 林玉兰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是羞辱的是难过的是伤心的，还有被人嘲笑的难堪。 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些人。 更难过的还在后面。 “还不嫌丢人吗？” 林父到底是忍不住出来了，他在屋内都能听到，外面鬼哭狼嚎的动静。 他过来后，一脚踹在了刘凤琴身上，又单手扯过林玉兰的耳朵，拎着就走，“滚回家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用的力气极大，林玉兰的耳朵当场就被拽红了。 “爸！” 她大声道，“我都成年了，你怎么还这样！？” “你就是一百岁，还是老子的女儿。” “丢了这么大的人，你还有脸说？” 林父满是怒火，“你自己去看看，家门口有多少客人？今天又借了多少桌子椅子，又买了多少菜，花了多少粮票？” “现在呢？全部都白费了，你当老子的钱和票是大风刮来的啊？” 越说越气。 抬手就给了林玉兰一巴掌。 林玉兰本就出了大洋相，这会还被父亲当众扇了一记耳光，她脸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愤的。 她捂着脸，眼眶里面盈满泪水，“你还不是一样？” “知道我能嫁到四合院的时候，就巴结我，现在瞧着我被抛弃了，就跟着落井下石，你是我父亲吗？我看你是势利眼还差不多。” 说完，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有本事你别回来！！！” 林父气的脸上青筋乱蹦，一脚踹在了刘凤琴的屁股上，咆哮道，“看你养的好女儿！” 刘凤琴被踹了，一个劲儿的哭，也不敢反抗。 她年轻的时候被揍怕了，对丈夫的惧怕是骨子里面的。 下面的几个孩子，跟着抱着她腿，都不敢吱声。 “把她给我找回来，还有你，一会去二弟家道歉！”林父吼道。 第125章 刘凤琴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了勇气，质疑道，“我家好女婿都被陈美娜给抢走了，你还要我去道歉？” “林老大，你是不是窝囊废习惯了？”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看到林父脸上狰狞的怒意，以及雨点一样的拳头落下来。 刘凤琴跑都跑不急，只能捂着头躲着哭。 林家这边一片狂风暴雨。 陈家。 因为女儿下乡，苗银花就像是失了精气神一样，整个人都瘫了下去，向来勤快的她，罕见的大白天就躺在炕上。 “陈家的，陈家的，你快出来看看。” 外面传来急切的催促声。 “林家的女婿不知道怎么的，来你家提亲了。” “他拿了好多好多物件！！！” 这才是重点。 屋内。 苗银花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从炕上坐了起来，竖着耳朵听窗外的动静，“你说什么？” 林家女婿怎么会来他们家？ 这怎么可能？ “哎哟，苗银花，你快出来。” 喊话的是沈荷花，她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往外说，“弄错了，弄错了，全都弄错了。” “赵营长不是向林家林玉兰提亲，而是要向你们家的陈美娜提亲！” 苗银花，“什么？” 整个人都呆住了，穿着一个拖鞋，就往外跑。 不过两秒钟功夫，她就从炕上跑到了外面的大门口。 “你没弄错吧？” 苗银花问沈荷花。 沈荷花这会顾不得嫉妒了，她就只顾着看林家的笑话去了，“我要是弄错了，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等着吧你，人赵营长马上就来提亲了。” 说到这，她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家陈美娜走了什么狗屎运。” 不对。 这是走了什么倒霉运。 既然，赵营长要来提亲，她做什么还下乡啊？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苗银花现在满脑子都是赵营长，要过来提亲了，她根本没注意到沈荷花说的后半截话。 她急的像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 “沈荷花，要是让我知道你骗我，我真把你脑袋当球踢。” 胡奶奶说了一句，“银花，放心吧，我们大伙儿都看着呢，也都听着了，赵营长的提亲对象确实是你家美娜。” 这话刚落。 一个人形乌龟壳就进来了。 还没看到人呢，就瞧着一个硕大的穿衣柜，先从老门洞竖了半截进来。 横着没能进来。 最后，在周卫国的神机妙算下，整个人趴着地上走，搬过东西的都知道。 本来竖着站，这冷不丁的横着趴着走，那身上的力度恨不得能把人压出内伤出来。 像是乌龟匍匐前进。 周卫国现在就是，他憋着一口气，满脸通红，汗珠滚滚落，“老赵，你要给我加鸡腿。” “不，猪腿！” 一个鸡腿已经弥补不了，他受到的内伤了。 赵向锋看着这样卖力的战友，他沉默了下，“辛苦了。” “两个鸡腿，一个猪腿。” 周卫国又跟打鸡血了一样，往里面蹭着走，赵向锋把手里的东西全部都放在旁边。 过来给他帮忙。 横着扶，竖着扶，侧着扶。 总算是把这个大衣柜给弄进去了。 说实话，这是他没计算到的，没想到大杂院的老门洞，比四合院的老门洞窄上了一线。 这也就导致了。 同兴和的穿衣柜进不来。 不过，赵向锋却不知道，同兴和的目标客户群体，从一开始就不是住大杂院的人。 因为，这里的人买不起。 它的定位标准是住四合院的人，所以连带着尺寸上，都是照着四合院老门洞最宽尺寸来的。 “来搭把手。” 虽然有了赵向锋，但是前面因为看不见的原因，周卫国还是招呼了一声。 这下，哗啦啦的人都出来了。 有了大家的帮忙，这大大的穿衣柜总算是搬到了陈家门口。 “这柜子真气派啊。” 一进来，沈荷花就开始摸了起来。 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柜子。 胡奶奶是个有眼力的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同兴和的标啊。” “往前在数一百年，那可是给贝勒爷，格格们做家具的。” “这可是好物件。” 说到这里，她朝着苗银花语气认真道，“银花啊，如果赵同志真是来向你家美娜提亲的，可要把握住了。” 从对方准备的这些东西就能看出来，男方家里的重视了。 苗银花心里现在乱糟糟的，她狠狠地搓了一把脸，神色怔怔，“我现在还有几分迷。” “这赵营长不是去了林家提亲吗？怎么来我家了？” 可惜赵向锋走到了苗银花旁边，态度恭敬的喊，“婶——” “从一开始我就是要向陈美娜同志提亲，从来没有想过要向林家人提亲。” “他们弄错了，但是我没弄错。” 他声音笃定又平稳，“我的提亲对象，自始至终都是陈美娜同志。” 苗银花心里先是一喜，接着，她下意识道，“可是，我家美娜下乡了啊！” [宝宝们，这一章男主上门提亲啦，小打脸一波，让他傲！让他等着跪搓衣板！ 另外之前答应的好评满100的加更，现在评分刚开，初始值很低，还请大家多多五星好评啊，月月会用更新报答大家的，跪谢~] 第126章 “什么？” 这下，轮到赵向锋意外了，他薄唇抿直，“下乡？” “陈美娜下乡了？” 这是他脸上少见的愕然和震惊。 也是他过往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神色。 赵向锋一直都是冷峻淡然的。 可是，这一刻冷峻和淡然在他身上不复存在。 苗银花点头，她有些纳闷道，“你不知道吗？” 也是，他要是知道的话，他也不会上门来提亲了。 赵向锋摇头，他是一丁点消息都没得到的。 “没人跟我说。” 他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不过，他之前和高晓建说过，让他帮忙注意点陈家，若是陈美娜遇到困难，就和自己说。 可是。 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 赵向锋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他突然皱眉说道，“我昨天来大杂院找您和陈美娜，商量提亲的事情，但是你们不在，后面我和高晓建说过，让他帮忙带话，下午在上次陈美娜相亲的茶楼见面，商谈具体事情。” “高晓建和你们说了吗？” 这—— 苗银花摇头，“没有，从来都没有。” “我们没得到你来找我们的消息，高晓建也没和我闺女说过，你约她去茶楼的事情。” 沈荷花没想到，吃个瓜竟然吃到自己身上了。 她下意识地反驳，“不可能。” “苗银花，你可别胡说，我家晓建向来把赵营长的话当做圣旨，他从来不会做隐瞒你的事情。” “隐瞒什么？” 高晓建满脸愁容的从外面回来，转业安置工作并不容易。 他之前被安排到轧钢厂的保卫科，先做临时工了。 他并不乐意做这个。 一个月工资就二十八块五，这和轧钢厂的临时工工资一样多。 那他还上个什么劲。 高晓建刚回来，就听到他妈在谈论他，便顺口问了一句。 刚问完，便注意到大杂院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 这让高晓建心里咯噔了下，“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 苗银花站了出来，声声质问道，“高晓建，我问你，赵营长昨天来找我们，并且还让你带话给我家美娜，是不是？” 高晓建没想过事情会暴露。 毕竟，不管是老赵，还是陈家，双方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他也不认为，老赵来了第一次，还会来第二次这个破破烂烂的大杂院。 所以，这会听到苗银花质问，他下意识地否认，“怎么会？” “我和老赵关系好，他说的话，我自然不会隐瞒。” “我从来没有听过，带话什么的。” 这是矢口否认，死不承认！ “是吗？” 赵向锋突然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他声音冷冽，带着几分磅礴的气势，让高晓建如遭雷劈，他没想到赵向锋会出现在大杂院。 还出现在了陈家门口。 高晓建心脏突突突跳，心虚的要命，眼珠子乱转，“老赵，你怎么来了？” 猛地想到了借口，他一拍脑门。 “看我把这事办的，昨天忙忘记了，就把你交代我的事情，给漏掉了。” 他以为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可是，下一秒就被拆穿了。 “胡说，你这孩子昨儿的还单独喊住了陈美娜。” 胡奶奶一下子拆穿了他，“当时我们大家都看着了。” 大家害怕高晓建和陈美娜打起来，所以一直关注着。 哪里料到，高晓建竟然包藏祸心。 他没想到当时那么细微末节，竟然被大杂院的邻居看到了去。 他想要争辩，但是无从争辩起来。 有一种被脱光衣服丢在大众面前的窘迫感和羞耻感。 毕竟，他在大院的名声一直不错。 第127章 旁边的苗银花一听怒了，上来就撕扯他，“高晓建，你个小人，要不是你我家美娜就不用下乡了。” “要不是你，我家美娜就和赵营长成了。” 这大好的金龟婿啊，就这样被高晓建给弄丢了！ 要不是他在中间作梗。 事情根本不会到了这一步。 苗银花一爪子撕扯在高晓建的面皮子上。 高晓建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同时被扯掉的还有他的面皮子。 被拆穿了。 高晓建破罐子破摔，“是，我是瞒着了，我是个小人！” “那又怎么样？没有我你们能认识赵向锋？要不是你们从我家把赵向锋绑到你家的炕上，能有这些事情？” “怪我吗？我觉得不如怪你们自己做事不地道，还有赵向锋，难道不怪他吗？算计过他的女同志他都愿意娶，我和他战友三年他帮过我吗？” “但凡是他帮过我，我也不至于落得为了转业工作，到处奔波的地步。” 竟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别人身上。 是陈家的错。 是赵向锋的错，唯独他是没有一丁点错的。 他丝毫不提自己隐瞒的事情。 这就是一本烂账，这也让苗银花一下子语结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周卫国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这话，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 “老高，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说老赵没帮你？ 他这几天忙着彩礼，忙着他弟弟妹妹下乡的事情，实在是没时间去转业办，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和转业办的张主任约了，说是等提完亲商量下你的转业工作。” 这—— 高晓建听完这话，他下意识地否认道，“不可能。” 赵向锋不可能帮他。 他都等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周卫国顺着他话，冷笑道，“是不可能，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做了这种事情还，指望老赵帮你？那才是不可能！” 高晓建如遭雷劈，他傻傻的立在原地。 他没想到赵向锋竟然真的帮他了。 而他离好工作，也就只差一步。 他亲手给葬送了。 一想到这里，高晓建心里难受的滴血。 可是这一会，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沈荷花看到儿子傻傻的愣在原地。 她气急败坏过来一巴掌打在儿子的身上，“你快去，快去给赵营长赔礼道歉。” 这现成的好工作就要飞了。 高晓建不吱声。 但是，架不住沈荷花叫的厉害，“难道你真想一辈子就在轧钢厂，做个小保安？” 这句话一下子刺激到了高晓建。 他瞬间清醒了下来，是啊，他不能丢了赵向锋这层关系。 转业办的张主任啊，他去了那么多次，却连个面都没见到。 但是，赵向锋却能约着对方一起吃饭。 这明显就是关系不一样。 他就算是不想承认，在这个四九城，赵向锋的人脉关系，不知道比他好多少。 想清楚了这一切利弊关系。 高晓建深吸一口气，朝着赵向锋走去，低眉顺耳地道歉。 “老赵，是我猪油蒙了心，办了坏事，还请你看在我们以前是战友的份上——” 饶了我这一次。 他话还没说完。 一直没说话的赵向锋突然道，“我以前是把你当兄弟的。” 不然，也不会休假做任务回来，单独会抽出时间来，和老周一起来看望受伤复员的高晓建。 更不会说，在得知陈美娜的事情后，特意和高晓建说，让对方注意到陈美娜若是遇到困难了。 和他讲。 可是没有。 第128章 一次都没有。 陈美娜遇到困难他不知道，陈美娜下乡他不知道。 更甚至，他上门来和陈家商谈提亲的消息，也被高晓建给隐瞒了下去。 赵向锋是因。 高晓建是果。 但是这一颗苦果，最后落在了赵向锋的头上，由他来承担。 他和陈美娜的错过。 他自己有问题。 高晓建也在中间有着大问题。 事情本可以不这样，但是却成了这样。 这才是最让人后悔的地方。 想到这里。 赵向锋抿着唇，压抑不住怒火，他如雷霆一样的拳头，就砸了上来，直冲高晓建的面门。 “这一拳是为了我。” “这一拳是为了我把你当兄弟。” 冷冽的话，果决的拳头，在这一刻交融在一起。 “高晓建，从此之后，你我陌路。” 三年战友情，在此刻分崩离析。 高晓建被打的眼冒金星，甚至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在黑省798驻队的时候，他的身手就比赵向锋差不少。 再加上受过伤退役回来，他如今简直是被赵向锋压着打。 更让他难受的还在后面，当他听到赵向锋的话后，整个人彻底僵硬住，一股恐慌袭上心头。 没了赵向锋，那他转业的工作，再也没了能够转圜的余地。 “老赵，老赵你听我说。” “我真的知道错了。” 高晓建顾不得去擦，自己鼻子上留下来的血渍，只是一个劲的朝着赵向锋道歉。 赵向锋看都没看他，直接朝着苗银花走去，低着头，语气真挚，也带着几分懊悔。 “婶子，是我识人不清，做事不够周全，这才造成今天这一幕。” “责任在我。” “不怪你。” 苗银花捶了下胸口，她恨不得上去把高晓建给生吃了才好，也怨自己之前做了缺德事，这才留下了这么大一个隐患。 一因一果，自有定夺。 苗银花叹口气，“你来了，我们没遇到，这是怪我们没这个命。” “你跟高晓建说了，他却没和我家美娜说，这是我家美娜的命。” “人啊，得信命。” 这里面但凡是遇到上了，说了话，就不至于是这么一个后果。 怪赵向锋吗？ 可是人家来了，来的还不止一次。 怪高晓建吗？ 有，但也没有，他们当初从高家把赵向锋给截胡过来，似乎就注定了这个结果。 还是怪自己不该去买粮食吗？ 可是，也不该的，她要给闺女准备下乡的粮食。 这是下乡的本钱。 在这一刻，苗银花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识到。 她家女儿的命，好像就是要下乡的。 这里面一桩桩，一件件但凡是有一点的置喙的余地，都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可是老天爷一点机会都不给。 赵向锋抿着唇，一言不发，听到苗银花这话，他心里也越发懊悔。 但凡是他多跑几趟，或者是没那么信任高晓建，事情就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从未想过陈美娜会下乡，所以才会在今天来提亲。 他更没想到陈美娜竟然有这种魄力，在面对薛东来的逼婚，直接转头报了下乡。 一了百了，从根源上把问题解决了。 这让赵向锋来提亲给她撑腰帮忙，成了一个笑话。 她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当认识到这个问题后，赵向锋的内心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就好像这才是真正的陈美娜一样。 一个和他印象中不一样的陈美娜。 见微知著。 陈！美！娜！ 赵向锋舌尖抵着上颚，滚了又滚。 把陈美娜这三个字，叫了又叫，仿佛要印刻在心肝上才好。 第129章 若说之前还只是出于责任才来提亲的话。 那么这会的陈美娜在赵向锋的心里是不一样了。 像是那种猫抓痒，抓了就跑的那种失落感。 袭击了赵向锋的心头，让他有一种既失落，又期待，又复杂的感情。 看到他这个反应，苗银花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我家美娜和你有缘无分，赵营长，你来晚了!” 哪怕是在稀罕赵向锋这个金龟婿，但是苗银花也不得不承认。 错过就是错过了。 待弄清楚内心的认知后。 “不晚。”赵向锋一扫之前的失落，突然问道，“您是说她是今天走的？刚走？” 苗银花点头。 “下乡去的哪里？” “去的海岛。” 海岛？ 赵向锋咀嚼这两个字。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上次陪着弟弟去知青办的那一次。 他捡起来的或许就是陈美娜的下乡申请书。 想到这里。 赵向锋待不住了，掉头就走。 走到一半他又回头朝着苗银花道，“婶，我就问您一句话，您满意我这个女婿吗？” 苗银花沉默了下。 实话说，赵向锋的家世到外貌，在到职业为人，都是顶顶优秀的。 他要真和美娜结婚了，那她家闺女才是一辈子衣食无忧。 而且，按照赵向锋的这个厉害劲，想来也能护着她家美娜，这一身好颜色。 但是，苗银花思前想后道，“满意归满意。” “但是我有个疑惑。” “您说。” “你既然打算提亲，为何不早点过来商量？” 赵向锋被问了，他低声道，“我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准备齐全了，拿着诚意再来和您商量。” 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先准备了彩礼，在提前过来商量。 在他看来，这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就跟他在部队一样，每次上战场之前，都会检查枪支弹药，是否齐全，供应配给是否跟得上。 只有这些东西在了，他上战场才会安心。 在赵向锋的眼里，提亲等于上战场。 他要准备东西，当然是准备的越多，成算就越大。 活的希望也就越大。 被丈母娘看上的机会也就越大。 本质来说，二者一样。 苗银花看他这样，叹口气，“你父母没和你说过，要双方见面商量提亲的日子，在敲定提亲的细节和彩礼物件？？”。 赵向锋摇头。 这是他头一次茫然起来，人情世故这些这么多年来，都是他一个人摸索的。 说白了长辈虽然有，不管是爷爷还是父母都一样。 他有父母，但是对方远在西北科研基地，对方又是科研狂人。 自己亲生的孩子都顾不上，更别说未过门的儿媳妇了。 这些人情世故，他们自己都不熟悉。爷爷是个老顽童，这些是一概不管的。 至于赵向锋这个第一次提亲的人，也是个傻登登。 从彩礼到提亲，所有的都是他一个人张罗，他也习惯了自己做决定，但是万万没想到，提亲里面还有这么多窍门。 以至于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闷亏。 没有父母领路的孩子，总归是要吃亏的。 哪怕是天才如赵向锋也不例外。 听他说完这些，苗银花倒是觉得这孩子可怜了起来。 “孩子，你——” 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对方父母不负责吗？ 也不是，对方心系国家，牺牲小家。 说赵向锋没有诚意吗？不不不，对方诚意满满。 想到这里，苗银花叹口气，拍了拍他肩膀，“我同意你和美娜的提亲，前提是你把她给找回来。” 赵向锋听到这话，如释重负的笑了，“您放心，我一定把她找回来。” 他丢下这句话，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如果陈美娜去的是海岛的话，那就是和小括和小青他们同一班的火车。 他还有半个小时。 他要抓紧时间了。 话落他一阵风一样跑没影了。 周卫国发誓，上一次看老赵跑这么快，还是在战场上。 他抱着剩下的腿儿，嘟囔一句，“怎么了这是？” “你是不是忘记了啊？是你提亲，不是我提亲啊。” 这当事人都走了。 就他抱着剩下的三十二条腿算是怎么回事？ 一回头。 就看到苗银花盯着他，周卫国下意识的把东西往一放，一蹦三尺高，“老太太，你可别看我，我不是你女婿。” “刚走的那个才是。” 他今天真是被弄出阴影了。 女婿认错，新郎官也是弄错。 苗银花说道，“我知道。” 她还认识周卫国当时在高家的时候，对方和赵营长一起，也同样是高家的贵客。 “你坐着先休息一会吧。” “看下，赵同志能不能把我家美娜给追回来。” 周卫国，“你家陈美娜去哪里了？” “海岛。” 周卫国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他三年的臭袜子不用洗了 哈哈哈哈哈！ 第130章 火车站。 陈三哥进不去进站口。 他只能在陈美娜送到检票口，将一个硕大的包袱递给她，他眼眶发涩，低低道，“美娜，三哥陪不了你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陈美娜接过包袱。 她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到了，若是有条件就给你打电话，没条件我就给家里写信。” “嗯。” 陈三哥张了张嘴，只觉得自己有千言万语。 在这一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只是抬手拍了拍陈美娜的肩膀，声音哽咽，“快些进去吧。” 等我攒钱，攒够了钱，他就去找街道办开出行证明，到时候去海岛看看望她。 陈美娜嗯了一声，巨大的大包袱，她轻轻松松的提了起来，“不送了三哥，我进站了。” 陈三哥点头，只是身子却没动。 只是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目送着陈美娜进去后，直到彻底见不到人影。 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开。 陈美娜一直都知道，背后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在盯着她看。 她知道那是她的三哥。 舍不得他离开的三哥。 好几次，陈美娜都忍不住想要回头，但是她没有回头，一路向前走。 这是她的选择的路。 没有回头路，也不能回头。 一直走到了最里面，确定陈三哥不会看到她后。 她这才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入站口，密密麻麻的人群，轻声说道，“再见了，三哥！” “再见了，妈妈！” 她上了台阶，每一步都很稳，每一步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去海岛是她的新篇章！ 螃蟹大虾巨鱼她来了！ 万元户，她来了！ 还有——未曾谋面的舅舅，她也来了! * 外面。 陈三哥刚从检票口挤开拥挤的人群，一回头就遇到了。 如同疾风骤雨一样冲上台阶的赵向锋。 人群中他是极为显眼的，一米九的个子，挺拔又英武，鹤立鸡群到让人想忽视的地步也难。 陈三哥对赵向锋是有印象的。 因为他们全家都想算计他，当陈家的女婿。 只是，他怎么来了？ 正当陈三哥疑惑的时候， 赵向锋鹰隼一样的眼睛一下子就锁定了陈三哥，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一下子朝着他走过去，单刀直入道，“陈三哥，陈美娜呢？” 他的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挺直的鼻梁上，冲淡了肃杀冷峻多了几分罕见的人情味。 “赵、赵营长？”陈三哥愣了下，“你找我妹妹？”还带着几分惊讶。 “陈美娜呢？” 赵向锋有些着急地问道，他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对方很可能就要离开了。 他的气势太强，给人无法拒绝的余地。 也让陈三哥下意识的便吐露了实话，“她刚进站了。” 一听这话。 赵向锋道了一声谢谢，接着就大步流星的往进站口冲。 旁边的检票的售票员拦着他，“同志，同志，我们这里是火车站，没有车票是无法进去的。” 赵向锋拿出证件，语速极快，“找你们的李站长，有重要的事情，让我进去。” 他生得英武，一身笔挺的军装，越发显得冷峻卓然，气势凶悍。 再加上那特殊证件和名号一出来。 售票员顿时惊了下，一改之前的态度，“您稍等。” 立马喊了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吩咐道，“你送这位同志进站。” “同志，你是要去哪个站台？？” 赵向锋抿着唇，语速极快，“去海岛的那一班火车，十点半的那一班。” “我现在带您进去。” 列车员态度很好，“但是要快一些，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第131章 还有十二分钟，怕是都要上火车了。 眼看着赵向锋进了车站里面。 外面的陈三哥有些愣，这人是做什么的？ 难道是上次的事情，还打算找他妹妹算账吗？ 这可不行。 陈三哥立马追过去，却被拦了门口，他大声呼喊企图阻拦道，“赵营长，你进去做什么？” “是找我妹妹吗？” “我妹妹已经上火车了，你现在就是上去也晚了！！！” 赵向锋听到了话，脚步一顿，只是进站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 他从未像是这般迫切过。 快一点。 在快一点！ * 陈美娜进了车站后，她原本打算去寻找知青下乡的大部队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来的太早了，还是车站的人太多。 转了一大圈，她竟然没找到人。 有车票在手里，她也不着急，细细的打量起来了首都车站内部的建造，第一感觉是极为开阔的，大厅一眼看不到头。 在上二楼的位置，还安装了极为先进的双人自动扶梯。 陈美娜看到这一幕，着实惊讶了起来，她没想到在七十年代的首都火车站，竟然有自动扶梯了。 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们，都往那自动扶梯上去。 陈美娜也去凑热闹了，她抱着大包袱。 若是爬楼梯，还不知道多辛苦。 她站上去后，随着她一起上去的乘客，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我没动，这东西竟然送我上二楼。” 旁边的人也跟着好奇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一双眼睛都跟着不够用了起来。 只有，陈美娜安静的抱着行李，看着周围人的好奇。 她忍不住翘了翘嘴，一对梨涡若隐若现。 陈美娜发现这年头，大家的物质生活不是特别丰富，但是大家却格外的满足。 他们有着乌黑浓密的头发，身着宽松的的确良衬衣，蓝色工装裤，老北京布鞋，挑着扁担，手拿搪瓷缸。 精神面貌盎然。 这是后世所没有的。 上二楼后。 陈美娜四处搜寻了一眼，便按照巴掌大的火车票，寻了检票处的位置坐了下来。 因为包袱太大，以至于直接占了两个位置，就这都还放不下。 “同志，你压到我这边了。” 一阵清朗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美娜挨着包袱，探头看了下，包袱太大没见到人，不过倒是看到了包袱的角落占据了对方半个位置。 她忙不迭地说道，“抱歉抱歉。” “我把包袱收一下。” 她企图抱着，有点像是蚂蚁举着大象一样，高高举着。 冯玉辉听声音是女同志，又瞧着她举着这么大的一个包袱，便主动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你放下来吧，我往旁边坐一下。” 等于说是让了一个位置出来给对方。 陈美娜提着大包袱倒是不累，不过举着倒是有些辛苦。 她抿着唇，犹豫了下，“算了，一会人就多了起来了。” 她一个包袱占了三个位置，那就有些过分了。 这是公共资源。 冯玉辉对她也多了一分好感，他从随身带的包袱里面拿了东西出来，“我这里有两张报纸，你垫着放在地上吧。” 这倒是可行。 陈美娜抱着是她三倍大的大包袱，微微探出一个小脑袋，“谢谢。” 她这般一探头，入眼便是一张芝兰玉树，皎皎月明的俊脸。 陈美娜愣了三秒钟，心说，终于遇到了一个和男主赵向锋，在外貌上能打擂台的男人了。 如果说赵向锋的帅，是凌厉冷峻，英气逼人。 第132章 那么，面前的男同志则是相反，他温润如玉，芝兰玉树。 冯玉辉见陈美娜盯着他脸看，他皱眉，他最讨厌女同志盯着他的脸看。 下一秒，就见到陈美娜收回了目光，踌躇了片刻，“同志，你下乡的？” 冯玉辉嗯了一声，其实，他不想回答的，这种套近乎的女同志，他遇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但是，他自己也有行李，而且还坐在南下的检票处门口，所以也瞒不下去。 陈美娜扫了一眼放在地上的包袱，下面垫着两张大报纸。 她像是终于做了决定一样。 磨磨唧唧从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里面找啊找啊，取了一个小纸包出来，递给他，“擦一擦。” “什么？” 冯玉辉愣着了。 陈美娜指着自己发黑的脸，理所应当道，“擦脸啊？” 出门在外，长这么漂亮，这不是徒增烦恼吗？ 冯玉辉这才注意到陈美娜穿的破破烂烂，宽大的上衣，打补丁的裤子，唯独一双鞋子，勉强能看，千层底老北京布鞋。 她的脸分外黑，但是一双眼睛却格外惹眼，眼睛大而圆，眼尾上翘，眼里似波光流动，干净又剔透。 这女同志生了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不过，也太黑了。 冷不丁的，冯玉辉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扮丑的？” 陈美娜点头，扬着下巴，“要不要？” “不要我就收起来了，我自己就带了一小包煤渣。” 这年头可没钱给她买化妆品，黑色蜂窝煤煤渣才是最好用的。 一点点就能涂黑一大块。 要不是对方主动让位置，又借给她两张报纸垫东西，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好东西让出来了。 这些物件，她在火车上还要用的。 冯玉辉瞧着她那黑乎乎的脸，犹豫了下，“算了。” 他到底是爱干净的人，把这种东西往脸上擦，他受不了。 陈美娜也不强求，“那我收起来了。” 她扫了一眼冯玉辉过分出色的脸，“不过，你就不要嫌别人盯着你看了，谁让你太突出了呀。” 这是事实，人的天性遇到好看的事物会多看两眼。 冯玉辉头一次遇到把话说的这么白的。 冯玉辉有些窘，白皙的脸上浮现了一层红晕，“我——” 他还想解释。 可惜，陈美娜根本不在意他，把一小包煤渣收起来了，便站了起来，在大厅内四处溜达。 溜达了一圈。 大概了解了，这里是南下去沪市进站的检票口，旁边十多米距离的地方，有个接水处，这是接热水的地方。 陈美娜看着那热水，心说要是有方便面就好了。 用着热水泡了方便面，吃着面喝着汤，香得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可惜，这年头方便面是奢侈品。 她吸溜了下口水，强压着想吃方便面的欲望。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出发的时候，她妈给她摊的煎饼，炒一兜黄豆，煮了五个鸡蛋。 以及小半袋子的富强粉，三斤精白米，两斤细挂面，还有五斤棒子面，五斤红薯干。 苗银花几乎把家里所有能进口的东西，全部给陈美娜装了一遍。 就怕她才去下乡的日子饿肚子。 在苗银花的身上，真真是印证了一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 陈美娜摁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四处张望了下，他们来的早，这块就坐了零星的几个人。 陈美娜搜索一番，最后锁定冯玉辉，溜达过去，低声问他，“同志，你接热水吗？” “你帮我看行李，我去接热水过来分你一半。” 不然，她一个人过去接热水也不放心。 冯玉辉本来想说不要的，但是抿了抿干涸的唇，他点了点头，“可以！” 陈美娜从大包袱里面，取了一个大搪瓷缸出来，家里有军用水壶，她没要。 全家就那一个水壶，她妈出门用得上。 没必要把全部的家当都给她带到海岛去。 见陈美娜拿了搪瓷缸，冯玉辉也递过来了一个。 不过，比起陈美娜那个海碗一样的搪瓷缸。 他这个就秀气了很多。 “你放心去吧，我在这里给你看行李。” 怕陈美娜不信任他，冯玉辉主动爆出名号，“我是去崖州当知青的冯玉辉。” 陈美娜听到这个名字，蹙起眉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但是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了。 她便放在脑后。 直奔接水处，在过去的路上，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 冯玉辉坐在那看书，大大的包袱搁在地上，没人动。 不过，动的概率也不大，她那个包袱。 她粗略估计了下少说有百来斤，涵盖吃喝拉撒所有日常用品。 一般人还真拿不动。 当然，贵重的小包袱随身携带。 只是，陈美娜不知道的是，她前脚走。 后脚，赵向锋就在列车员的带领下，直奔这边的检票口。 他走的步步生风，大厅内的风吹起来了他的笔挺的衬衣袖子，英朗的面容上罕见带着几分着急。 赵向锋四处搜寻了一番，没看到陈美娜人。 注意到旁边有个候车处，有个极为出色的男同志在这里看书。 赵向锋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询问道，“同志，请问你认识陈美娜吗？” 第133章 “陈美娜？”冯玉辉摇头，“不认识。” 赵向锋以为对方还没交换名字，便又补充了个形容词，“她非常漂亮。” 是让人一眼就绝不会忘记的存在。 冯玉辉放下手里的书，仔细回想起来，“没有。” 他非常确认，目前还没见过比他还漂亮的女同志。 报出来名号，冯玉辉还是摇头。 难道是错过了？？ 赵向锋拧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沉声道，“那——知青点的知青都在这里聚集吗？” 他也没在这里看到，赵向括和赵向青。 冯玉辉指着前面大厅处宽阔的位置，“知青点的人在那边聚集。” “左拐出去第一个拐角处。” 赵向锋颔首道谢，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检票口，确实没发现有陈美娜后。 他这才转身离开。 他不过刚离开两三分钟。 陈美娜去了个厕所，也接了水过来，端着满满的两搪瓷缸，“冯同志，你的水我放这里了。” 已经走在前面的赵向锋，耳目灵敏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眼睛一眯，正要回头细看的时候，耳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抢劫！抢劫了！” 这话一落。 人群中立马传来骚动，只见到一位年轻的男同志，踩着候车大厅的椅子，一阵疾驰飞奔。 而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挎包，他身后的妇女同志正在嚎啕大哭。 旁边的列车员还是懵的，甚至连喊乘警过来抓歹徒都忘记了。 不过—— 她身边的人却已经反应了过来，身姿矫健，如同猎豹一样窜了出去。 不过几秒的距离，赵向锋就已经出现在大厅口。 逼的歹徒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歹徒猛地回头，从包袱里面拔出一把细细的尖刀，随手抓着了离他最近的孩子，当做人质，“不要逼我！” 声音尖利，瞬间就传了出去。 “我只求钱，不伤人，放我走！” “你们不要逼我！” “在逼我，我就拿着这把刀捅人！！” 赵向锋站在离他三米外的位置，面色冷厉地看着他，并不为所动。 “放下刀。” 声音冷酷，不带任何情绪。 “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那抢劫犯的脸色越发狰狞了几分，手里的尖刀往下割了三分，孩子的脖子瞬间汩汩流血，疯狂大哭起来。 可是，抢劫犯毫不在意，他狞笑，“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我只想要钱，是你逼我杀人！” 被劫持的孩子父母，也慌乱道，“同志，同志，放他离开。” “我孩子还在他手里啊。” 见他们这个反应，抢劫犯脸色放松了几分，“不放了我，我就杀了他。” 他发现光抢钱不够，他还要有人质。 不然不可能出去火车站。 赵向锋看着他，四目相对。 抢劫犯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赵向锋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幕。 就好像是看到活人腾飞在空中一样，一个螺旋踢，坚硬的三接头皮鞋，踢在了他脸上。 抢劫犯的瞳孔也跟着放大了几分，下一秒，嘴角的血连同人一起飞了出去。 而赵向锋此刻，已经把他劫持的孩子给抱在了手里，随手交给了孩子的父母。 旋即，他才走到了抢劫犯面前，那一脚不轻，抢劫犯这会整个人眼冒金星。 “世界上有很多缺钱的人。” 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冷峻又淡漠。 “如果每一个人缺钱都来抢，那规矩何在？” 话还未落，便钉死了抢劫犯的左右手，只听见咔嚓一声。 他直接手段凌厉的卸掉了抢劫犯的四肢关节，以防他逃跑。 第134章 抢劫犯痛的飙泪，“你知道什么？” “你们这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衣食无忧？” “我呢？我从小和小偷为伍，是我想吗？我不偷，我就要饿死，我不抢，我就会被打死，你命好，工作好，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小人物的难处。” 他哈哈地笑。 赵向锋皱眉，单手先抱过孩子交给了对方的父母。 又取过放在一旁的包，递给旁边的列车员，吩咐道，“处理一下。” 列车员这会好像才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一样。 她忙点头，“失主，失主来了。” “还有乘警，你们过来把这人带走。” “同志，我还没问您姓名呢？” 赵向锋不在意的摆手，这才回头去看检票口的地方，只见到那边已经开始检票了。 也就一会会耽误而已。 他转身大步流星的拒绝，“不用，我过去找人。” 列车员倒是知道他要来找人，便没有阻拦。 等赵向锋过来的时候，检票口大半的人都进去了，只余下零星几个人。 很巧的是赵向括和赵向青都站在这里。 当赵向括看到大哥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顿时惊呆了，“大哥？！” 不会是来追杀他的吧？ 难道他做的事情暴露了？ 也是。 他去未来大嫂家泼粪的事情，如果大哥去提亲的话，肯定瞒不下去。 一想到这里，赵向括的脸都青了，人也萎靡不振起来，支支吾吾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这会，赵向锋倒是没想过要和他算之前的账。 因为急着找人。 他个子挺拔，神色冷峻，一双鹰隼一样的眸子，到处巡视，“知青们都进去了？” 咦，不是找他算账啊？ 那是不是说大哥还不知道，他做的事情？ 赵向括带着一丝窃喜，低声道，“进去了大半了，我和小青是来晚了，所以排在后面。” 跑了一趟胡同，又去泼粪，浑身都脏臭，他还偷偷翻墙回去洗了个澡，换了个衣服。 这一耽误，就晚了不少。 以至于差点没赶上火车。 “我知道了。” “一路平安。” 赵向锋皱眉，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走，走到一半，回头朝着赵向括道，“下次找你算账。” 赵向括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当鹌鹑才好。 一直等到他不见了。 赵向括才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大哥很着急啊？” 都顾不得找他算账了。 赵向青当然看到了，她随口道，“或许大嫂不要他了呢？”不然，本该提亲的的他，怎么会出现在火车站？ 这—— 两人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地否认道，“不可能吧？” “我倒是更倾向于是大哥在出任务。” 只有出任务的人，才会这般着急。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赵向青想了也想也是，“咱们大哥条件这么好，嫂子肯定不会拒绝他。” 如果大哥是来出任务，就解释的通了，难怪大哥忙的顾不得理他们。 “那咱们离他远点。”赵向括说。 可千万不能再和大哥遇到了，不然一顿打肯定是跑不了。 赵向青也心虚怕大哥拦着她去找冯玉辉，于是她点头。 龙凤胎迅速达成一致，两人蹑手蹑脚的的避开了赵向锋的方向，偷偷的上了车子，打算彻底避开大哥！ 前面。 赵向锋越过拥挤的人群，往检票口闯入，只是他没有票，被拦在了外面。 “同志同志，没票是不能进入车子里面的，你要是进去是需要出示票证的，不然我们是不会让你上去的。” 正当场面为难的时候。 好在之前的那个列车员过来了，“小崔让这位同志进去，他是来办案找人的。” 第135章 怕对方还为难，她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先前那个抢劫犯，就是这位同志抓到的。” 这下检票口的小崔倒是没在阻拦。 “那你上去，但是——”对方犹豫了下，“你要快点出来，不然一会车要发走了。” 赵向锋颔首道谢，他仗着身高腿长很快就消失在人群当中。 只是—— 当站在火车车厢面前的时候，赵向锋才真正头疼起来，面前一共有十几节车厢。 他根本无从下手去找对方。 这一刻，强大的赵向锋也束手无策起来，他只能选择用笨办法，一节一节车厢的看。 从车厢外面那狭窄的玻璃窗，往里面找。 一个个看。 在这一刻，赵向锋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大海捞针。 * 车上。 陈美娜的行李太大包了，她的行李几乎是别人的三倍。 以至于，从一上车门的时候就卡着了。 她用力的拔了好久，这才算是把行李给拔出来了，按照车票上的位置。 她找到了九车厢的位置，这才喊了一声，“借过，让我过一下。”“ “行李太大，容易砸到人啊，大家让一让。” 原本没人动的走廊道，随着她这句话，顿时让开了位置。 陈美娜将来行李高举过头顶，这才算是进来了。 只是，到了她的座位，又遇到难题了。 她的行李包太大了，位置上面的空间根本放不下去。 陈美娜，“……” “能取出来吗？” 许是看出了她的难处，冯玉辉放下手里的书，温和地问道。 他生得面冠如玉，棱角分明，此刻，在车厢里面灼灼发光。 陈美娜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在候车大厅见到的人，更巧的是他们两人还在一个位置。 邻座！ 陈美娜摇头，“不好拿。” 她为了图方便，直接用了一个被单卷了一个包袱，所以根本没有可以分装的袋子。 冯玉辉叹口气，认命的从自己的藤条箱里面，拿了一个蛇皮袋子递过去。 “先借你用。” 陈美娜意外，她道谢，“等我用完了还你。” 冯玉辉嗯了一声，再次低头看书起来，沉浸在知识的海洋。 陈美娜觉得这人可真是别具一格，在这热闹忙碌的火车站，他一枝独秀。 她很快就甩开其他念头了，因为地方太小了，她只能蹲下去，像是蚂蚁搬家一样。 一点点把东西从包袱里面拿出来，在转移到蛇皮袋子去。 正当她蹲下去的时候。 外面—— 玻璃窗传来敲击声，是赵向锋他按照顺序找到了第七个车厢。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一个熟人。 隔着车窗玻璃。 惊动了冯玉辉，他有些意外，接着像是反应了过来，他朝着赵向锋摇头，“没有看到一个比较漂亮的女同志。” 双方之前见过，对彼此的印象都很深刻。 得到这消息，赵向锋果断朝着下个车厢去。 而座位处。 陈美娜好不容易腾出来了半个行李，抬头扫了一眼没看到人，但是听到了冯玉辉说话。 她顿时一惊，“你和谁说话呢？” 冯玉辉语气温和道，“之前在车站遇到的一个同志，对方找人，找到了车站里面。” 陈美娜把行李搁到上面的货架处，她感叹一句，“这人真是执着。” “不对，应该是手眼通天。” 普通人可进不来火车站的。 冯玉辉点点头，他不喜欢讨论别的事情，便再次关注自己手里的书本起来。 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同志。 陈美娜扫了一眼他就收回目光，收拾完东西落座下来，她坐在冯玉辉的正对面。 第136章 这年头的火车属于两个人一排对坐，等于是四个人坐在一个大位置内，挤的人发慌。 一想到要坐两三天的硬座，陈美娜眼前一黑。 上辈子只有上学的时候，才受过这种苦，后来她赚钱了，过的都是富贵日子。 谁能想到呢，这辈子又要重新开始坐，这长达七十二小时的硬座。 在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羡慕起，旁边的卧铺车坐起来。 不过，也就是羡慕。 那不是普通人能坐的起的。 不说一张车票小三十块，就是那特殊的工作证明，都不是一般人能开得到的。 陈美娜轻叹一口气，把随身的小包袱压紧。 这里面是她的老婆本，一定不能弄丢了。 确定贴身放着后，这才若无其事的观察起来了窗外，要发车了，这会外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车厢内的位置，也几乎都快坐满了。 她无聊的观察着外面的行人。 咦—— 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年轻同志。 没想到对方竟然也是下乡。 而且还是一列火车的。 真是巧。 而另外一边，赵向锋从第一个车厢找到了第十四节车厢，没有，一个都没有。 除非—— 陈美娜没上来。 但是不可能，她既然报了下乡，这会是绝对在车上的。 那就是他找漏了！ 赵向锋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再次掉头往回找，只是停车等待的时间，就那么一会会的。 很快车子就发动了。 而他也找到了第七个车厢，也就是冯玉辉坐着的那个位置。 他正要略过，却不成想，一回头间。 四目相对。 那一刻，呼吸都跟着静止了下去。 在这一刻，向来沉着冷静的赵向锋，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手比脑子反应的更快。 已经拍上了窗户。 砰砰砰—— 短而急促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砸在玻璃窗户上，让人想忽视都难。 陈美娜有些意外，她眨眨眼，又眨眨眼。 有些纳闷，赵向锋怎么会在这里？ “陈美娜！” 是失而复得的惊喜，是久别重逢的开怀。 赵向锋隔着玻璃，朝着她咧着嘴角，一口整齐的白牙露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开怀。 他笑的像是沙雕。 陈美娜下意识道。 赵向锋这种人还是适合冷峻着一张脸，如高山一样难以攀登。 “有事？” 通过口型赵向锋看懂了，他点头，“提亲！” 他话刚落，火车就发动了，刺耳的鸣笛声，一下子压住了他说的话。 赵向锋意识到什么，他拍着车窗，随着火车奔跑起来，“海岛等我！！！” 他的声音伴随着，火车发动的鸣笛声，一起被空气给吞掉了。 陈美娜耳边呜呜啦啦，她只看到赵向锋的嘴巴在动。 她一脸的茫然。 他在说什么？！ 有病？难道是专门过来骂她？ 可是他们之间的交集不应该断了吗？ 陈美娜不懂，她回头透着车窗玻璃看了过去，火车彻底发动了。 由慢到快。 赵向锋的身影，也慢慢变成了一个黑点。 像是个被弹飞的灰太狼，嗖的一下子没影了。 陈美娜噗嗤一声笑了，气顺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对？她和对方现在无冤无仇，干嘛要费这么大的劲来骂她一句？ 陈美娜仔细思考起来。 她想了下赵向锋的唇形，不断的重复，又重复。 最后拼接为四个字。 “海岛等我” 陈美娜有些纳闷，“我推错了？” 不应该啊？比起海岛等我，她觉得你他妈的，好像更为靠谱些。 毕竟，她和赵向锋曾经过往也是有恩怨的，不过后来算是勉强化解了而已。 第137章 至于，海岛等他？ 这怎么可能呢？ 她不认为自己和赵向锋之间的交情，好到了这个地步。 更何况一个在首都，一个在海岛，这怎么等？几千公里的距离，在这年代可以真真切切的压倒一个人。 离开那就是一辈子彻底离开。 例如她母亲苗银花。 “你认识他？” 冯玉辉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他刚把赵向锋和陈美娜之间在窗户口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陈美娜啊了一声，她摇头又点头，“算是吧。” “不过不是特别熟。” 她和赵向锋真正的交集，不过是她穿越来的当天晚上，那一面之缘而已。 双方对彼此的感观还不好。 冯玉辉没说信还是没信，他想了想说，“他找你好像还挺着急的。” 他遇到了对方两次都是在找陈美娜。 不——应该是三次。 还不待深入交流。 就被一阵急促的声音打断了。 “冯同志——” 赵向青提着行李，汗流浃背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总算是找到了冯玉辉的位置。 她是极为高兴的，以至于和对方打招呼的时候，都带着欢喜劲，一双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只是，当走近后看到冯玉辉在和陈美娜，有说有笑后。 她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几分，明知故问，“冯同志，这位是？” 冯玉辉有些不高兴，实在是赵向青没有边界，他认识的朋友，轮不到她来置喙和询问。 “赵同志。” 语气淡淡的，算是打了招呼，但是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让，赵向青脸上带着的欢喜瞬间没了，她还有几分局促，就那样抓着衣服，“冯同志——” 她有些委屈，她想说，她是为了冯同志才来的海岛下乡的。 她也为了冯同志，从卧铺车厢来到了硬座车厢。 这里好臭，好拥挤，但是她从来都没说什么。 对方却一见面，就这般冷淡，就好像是热情似火被一盆水给打湿了一样。 她知道的，冯同志一直都是纺织厂的高岭之花，性格温和，骨子里面却是疏离的，从来不爱和女同志有过多的交集。 她喜欢他，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赵向青强打起精神，她转头和陈美娜说话，“这位同志，我可以和你换个车票吗？” 怕陈美娜拒绝。 她又说道，“我在十二车厢是卧铺票。” 陈美娜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这可是瞌睡来了，就递来了枕头啊。 她多想去坐卧铺车厢啊。 可惜，普通人进不去。 面前有个铁憨憨，主动跟她换，她若是迟一秒答应，那就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你确定？”陈美娜立马问道。 赵向青，“确定。” 她就是为了冯玉辉才来的，这点苦，她自然是吃得了的。 陈美娜在冯玉辉那要抽筋的眼皮下，果断站了起来，“成交。” 废话啊。 三十六个小时的硬座和卧铺，是个人就知道怎么选择啊。 更何况，她瞧着这小姑娘也不是个坏蛋，最多就是爱慕冯玉辉这出色的皮囊。 眼见着，陈美娜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丁点犹豫。 冯玉辉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下去。 好好好。 陈美娜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对他长相免疫，而且连请求都不屑一顾的人。 陈美娜收拾了东西，还不忘把座位上面的行李拿了下来，“冯同志，我回头用完了，把蛇皮袋子还你。” 冯玉辉气的扭头不想看她。 陈美娜也不恼，她眼睛灼灼发光地看向冤大头赵向青。 “你的车票呢？拿过来我俩交换下。” 第138章 这年头火车不像是后世那般严格。 所以，只要有票就可以。 赵向青当场就把自己的卧铺车票，从兜里面拿出来，递给陈美娜，“这是我的车票。” 看到她这样。 赵向括气的恨不得把她脑壳敲开，“赵向青，你疯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一张卧铺票的价格是多少？ 整整相差快两倍多啊。 而且，卧铺车票还需要公职人员证明。 若不是他爷爷有点关系，他和赵向青也不会有卧铺车票了。 赵向青有些不耐烦，“赵向括，我拿自己的车票来更换，又没拿你的，你急什么？” 看到她这样冥顽不灵，赵向括真想当场就走，但是不行。 他答应了大哥，要照顾赵向青。 他深吸一口气，“你跟我回去。” “我不！” “少干预我的事情。”赵向青当场甩开他的胳膊，“你在这样，我俩断绝关系。” 看到票还没换好，两人就先起了内讧。 陈美娜挑眉，又坐下去，“你们换不换？不换我就休息了。” 这话一说。 赵向括意识到什么，他探究地看了过去，注意到对方黑乎乎的脸蛋，唯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他还有几分犹疑，“恩人？” 带着几分不确定。 陈美娜嗯了一声，倒是没否认。 “恩人，真是你啊。”赵向括激动起来，搓搓手，转头就催促赵向青，“快点，把车票给我恩人。” 赵向青，“……” 陈美娜也哭笑不得，“你们商量好，我是占便宜的那个，所以如果你现在反悔，我也能能接受。” 赵向括，“反悔什么反悔？”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冯玉辉，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赵向青为了冯同志，可是什么都愿意牺牲。” 这话一说，赵向青脸一红。 冯玉辉则有些不愉，因为，赵向青对他的牺牲，并不是他要的！ 这是对方强行加在自己身上的。 看到她这样，赵向青的脸色顿时黯然了几分，她小声道，“我是自愿的，你不用有负担。” 正是因为这样，这才是冯玉辉的负担，他扭过头去，安静的看着窗外。 气氛一下子冷凝了下去。 * 黑省798驻队办公室，气氛严肃。 “这次南海的海域争端问题，你们怎么看？” 这话一落，脾气急的郑团长就握紧了拳头，砸桌子，“揍它丫的，我国领土海域神圣不可侵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过来抢海域！” 这话一落，不少人都忍不住附和。 唯独，政委摇摇头，“如果真只是打跑就能解决的话，那早都解决了。” 路师长开口了，“海岛驻队请求兄弟驻队尖兵支援，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这话一说，姜指导员就被气笑了，“是通知了所有驻队，还是我们驻队？” “我看他们这是点名要赵向锋过去吧？” 上次他们驻队去海岛支援，当时海岛驻队的李团长，就看上了赵向锋这个尖子兵，几次三番想挖墙脚。 最后被他们这边给挡了回去。 路师长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丢出了一个重磅，“我的调任结果下来了。” “去海岛任职。” 这话一落，整个办公室内都寂静无声。 * 大杂院，陈家。 所有人都在着急的等待消息。 十一点。 赵向锋踏上了杏花胡同，苗银花一早就在胡同口候着，她看到赵向锋顿时迎了上来，急切地问，“怎么样？追上我家美娜了吗？” 赵向锋摇头。 这下，苗银花顿时失望起来。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赵向锋用着平静地语气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她。” 这话一落。 第139章 宛若一声惊雷，炸的在场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卫国，他一脸震惊，“老赵，你疯了吗？” 他们的驻队隶属于黑省，虽然冬天冷，但是那边土地肥沃，物资丰饶，比起边疆和海岛，一直都是别人挤破头想进来的存在。 至于，老赵说的海岛。 那是大家都最不愿意被分配的地方。 那边穷苦，而且又处于边境，危险度极高。 赵向锋摇头，他下颌线紧绷，语气冷静道，“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从弟弟妹妹要下乡的那天，他就有这个打算了。 只是因为考虑要提亲结婚，所以没做最终结果。 而这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陈美娜离开。 一下子把赵向锋给刺激到了。 海岛，他无论如何是必须要去的！ 看他这样。 周卫国无话可说，他后退了几步，一下子撞到了老槐树上，“你真是疯了。” “指导员不会答应的，参谋长也不会。” 赵向锋这么一个尖子兵，谁会舍得放走。 赵向锋摇头，他语气笃定，“他们会。” 他们驻队之前去支援过海岛。 打那以后其实上峰就有了这个打算。 只是，这件事并不好实施，以至于就耽误了下来。 但是，赵向锋一直都知道，支援建设边疆海岛，这是每一个军人的使命。 打跑来侵犯他们领土海域的敌人，是每一个军人的责任。 这一点，他从来都没忘记过。 周卫国站住背靠墙老槐树，他不可置信道，“你真是魔怔了。”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陈美娜？你又何苦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赌上自己的前途？” 要知道，赵想锋在黑省驻队，说一句前途无量也不为过。 他一旦去了海岛驻队，那就是从头开始。 面对战友的质问。 赵向锋薄唇紧抿，他嘴硬，“不是为了她。” “我是去支援建设海岛，我是为了打跑一切胆敢侵犯，我国海域的洋鬼子们！” 他们两者之间是兼容的，而不是冲突。 更不是二选一。 周卫国不是不信任赵向锋的决心，对敌人的决心。 他只是连名带姓的喊，“赵向锋，我劝你三思。” 赵向锋在黑省798驻队，七年的时间，挥洒过无数次鲜血和泪水。 用危险和生命，这才换来了如今的位置。 798驻队最为年轻的营长。 一旦离开798，他不再是天才尖子兵，他也不再是尖刀营的营长。 他就只是赵向锋，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头兵！ 这等于是斩断过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 赵向锋一拳砸在周卫国的肩膀上，“老周，你是不相信我吗？” 语气淡漠，却带着无与伦比的狂野和自信。 “我能在798驻队做到尖刀营营长的位置，我就能在海岛驻队做到同样的位置。” “我从来不惧从头再来。” 这是来自赵向锋的自信。 他对自己在驻队的发展，有着绝对的信心。 他是当之无愧的尖子兵，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赵向锋从来都不是放大话的人，这一次，他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说出了极为霸气的话。 这让，周卫国都为之失神。 薛东来也是一样。 看到这样的赵向锋，他是狂野的，他是霸气的，他是自信的，他有着一副健康的躯体，他有着一份前途无量的职业。 更甚至，他的外貌家世，金钱地位，甚至是为人都得到了苗银花坚定的认可。 这才是陈家要的女婿。 这也让薛东来嫉妒的发狂。 第140章 他没有。 他一无所有。 他有的只是一腔对真心，但是这一颗真心，被陈美娜，以及陈家所有人都不屑一顾。 甚至是踩了个稀巴烂。 也是如此，越发能对比出，他就是被老天，被所有人抛弃的泥。 低贱到了尘埃里面。 而赵向锋却和他截然相反，他是天骄之子，是所有人追捧的存在。 但凡是换一个人过来。 薛东来都不至于这般嫉妒，他嫉妒的发狂。 “你就是去了。”他眼神癫狂，仿佛在给赵向锋判死刑，“陈美娜，不会喜欢你的。” “绝对不会！” 就如同不喜欢他一样！ 若说在等待的过程中，谁最紧张。 当然非薛东来莫属，他怕极了赵向锋会把陈美娜给接回来。 这样也就意味着。 陈美娜宁愿选择赵向锋，也不愿意选择他。 但是—— 好在陈美娜没回来，那也就意味着。 陈美娜不喜欢他，也不喜欢赵向锋。 赵向锋扫了一眼几近癫狂的薛东来，他只是淡淡道，“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问心无愧。” 他对陈美娜问心无愧。 他从未用过阴谋算计过陈美娜。 更未动用自己的任何权利和手段，去逼迫过她。 赵向锋有的不过是坦坦荡荡，把自己手里的一切东西，都摆放在台面上。 他从不惧光。 甚至，就连这次提亲失败，他也不惧，因为他可以从头再来。 因为对陈美娜坦坦荡荡，所以才敢如此问心无愧。 但是—— 薛东来是吗？ 他阴暗，算计，凶险，可恶。 他是所有负面词的象征，他在陈美娜以及陈家人身上，用了所有的手段！ 比起他，薛东来在陈美娜心里，才是真正被判死刑的那个。 薛东来不是个傻子。 他马上就明白了赵向锋话里面的含义，他脸色立马变了，“你说什么？” “陈美娜会喜欢我的！！！” 他癫狂，像是告诉自己，也是在告诉别人，“一定会！！！” 他弄丢了陈美娜，他一定还会再把她给找回来。 他也可以和陈美娜从头开始！ 有家不能回，躲在暗处的林玉兰，偷看到这一幕。 她眼里嫉妒的发狂。 她不明白。 陈美娜有什么好的，值得赵向锋和薛东来去争抢。 而为什么有的人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而她仰望的东西，在陈美娜那里，却不屑一顾。 陈美娜！ 陈美娜！ 为什么她都重生了，却还被陈美娜给踩在脚底啊。 她恨啊！ 她恨的要命！ * 火车上。 “你确定不后悔？”这是陈美娜最后一次，和赵向青询问。 “硬座换卧铺，不补差价，你确定要吃这个苦？” 现在不像后世，高铁半天就到了。 七十年代的出行用的还是最原始的绿皮火车。 他们从首都到海岛是没有直达的，只能从首都到沪市，再从沪市到羊城。 前后接近快五天的时间。 这不是开玩笑。 被陈美娜这么一问，赵向青犹豫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冯玉辉，冯玉辉并未看她，只是背对着她看着窗外。 但是，尽管如此，他的背影也是极为清朗温润的。 这让，赵向青咬牙，“我可以。” “换了，我不后悔。” 陈美娜感叹了一声，“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既然你确定要换，那我就只能同意了。” 她起身抱着行李就走，还不忘朝着冯玉辉和赵向青说道，“祝你们旅途愉快。” 这话一落。 冯玉辉立马摇头，那一双温润的桃花眼里面带着几分哀怨。 他不明白。 自己之前帮了陈美娜好几次，对方怎么能把他卖的如此干净啊。 第141章 没有丝毫犹豫。 陈美娜丝毫没看见，她一走，赵向青立马接过她的位置坐了过去。 至于原先打算陪着赵向青吃苦的，赵向括不干了。 他挑眉，阴阳怪气道，“那我就回我卧铺躺着咯，在美美的睡一觉，就到了沪市。” “好了，赵向青，请珍惜你的吃苦机会。” 赵向青，“……” 她脸色难看了下，但是一抬眼就能看到，冯玉辉坐在她面前。 她不后悔！ 这可是极为少数能和冯玉会相处的机会。 从首都到海岛少说要五天时间。 五天近距离接触，值了！ 那边。 眼看着赵向括跟了过来，陈美娜意外道，“你不陪着她？” 她也弄清楚了，这两人是兄妹的关系。 赵向括摇头，张扬的眉头一挑，带着说不出的神采飞扬，“既然她愿意吃苦，那就多吃苦。” 陈美娜笑了，“是这个理。” 还好赵向青不是她妹妹，不然，她非得打死她！ 做什么不好，偏偏做一个恋爱脑。 这要不得！ 赵向括见恩人赞同自己的想法，他顿时高兴起来，“你不觉得我过分吗？拆散有情人？” 之前他要反对来着，但是每次郑红英，都说他绝情。 陈美娜举着行李往前走，她摇头，“这算什么有情人，我看是一厢情愿还差不多。” 这火车内的走廊道上人也太多了。 走不动，根本走不动。 “我给你拿吧？” 赵向括主动道。 陈美娜摇头，“不轻的。”她打量对方的身板，“你拿不动的。” 这是实话。 赵向括这人一身反骨，他当即便说，“我力气大。”见他跃跃欲试，陈美娜便把包袱递给他试下。 下一秒。 赵向括整个人都往下一坠，脸色扭曲到通红的地步，“这怎么这么这么——” “轻！” 他咬牙说出这么一句话。 陈美娜看到他这样。 差点没笑出声。 “好了，还我吧。” “我自己拿。”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的，自己的力气大到惊人。 几十斤上百斤的东西，轻飘飘的就提起来了。 但是，外人不知道啊。 像是面前这少年，就是吃了大亏。 赵向括有自尊心，他不想在恩人面前说不行，硬是摆手，咬牙苦苦支撑到了十二车厢。 他整个人都瘫在铺位上，白玉一样的皮肤红了起来，哆哆嗦嗦道，“恩恩恩人，你叫什么啊？” 主动转移话题。 不想让恩人看穿自己的弱鸡。 陈美娜笑了，接过行李轻松往上面一放，接着才说，“我叫陈美娜。” “什么？”赵向括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陈美娜？” 她姓陈？！ 第78章 见他震惊。 陈美娜意外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她把所有的包袱都归置好了以后，如愿以偿的躺在了卧铺上。 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 这才是一个舒服的地方嘛。 那个硬座那么小小的一个的座位，而且还人挤人，什么味道都有，那是真的不好过。 赵向括心里怀疑，他对姓陈这个姓很是敏感，因为他特讨厌！ 只是，他又不好直接问恩人。 赵向括急死了，好半晌这才旁敲侧击地问道，“恩人？你订婚没？” “有喜欢的对象吗？” 陈美娜愣了下，跳下床跑到小桌子那，抱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搪瓷缸，吨吨吨的灌水，“啊？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赵向括看着她这样。 心说，必然是没有的。 但凡是有个喜欢的人，她都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而且，如果她真是他那个极品大嫂的话，她这会肯定在家接受提亲了，而不会出现在火车站。 这样一想，谁都可能是他那个极品大嫂，就面前这个女同志不可能啊！！！ 第142章 想清楚这关卡后。 赵向括放松了，“只是想起来了一个讨厌的人，和你一个姓。” 陈美娜喝了水，只觉得口齿生津，她拄着下巴，歪头认真地看着他。 “嗯？” 她这么一个态度，让赵向括对她越发有好感。而且这段时间他过的憋屈，没个倾诉的人，这会看到她就忍不住想要叭叭叭。 “恩人，你是个好人，大大的好人。我讨厌的那个人可坏了，她明明有喜欢的人，还算计了我大哥，我大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灌了迷魂汤，竟然要上门提亲，然后两个男同志抢一个女同志！” “我怎么阻拦都阻拦不了。” 说到这里，赵向括惆怅的抓头发，很是痛苦，“你知道吗？明明知道那个人不好，我大哥还非要娶，我都快气死了。” 陈美娜水都不喝了，眼睛亮晶晶的八卦道，“这么狗血？” “你没拦着？” “拦了啊，我早上出发之前，还去我未来大嫂家泼粪了。” 赵向括挠头，“但是，仍然改变不了我大哥要上门提亲的决心。” 他叹气，“我大哥很优秀的，要被我大嫂拖累死了。” “也不一定。” 陈美娜突然道。 这话一说赵向括看了过来，“为什么？” “你都说了，你大哥那么优秀，这么优秀的人他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不定正是他慧眼识珠，发现了你口中那个极品大嫂的优点呢。” 这一下子把赵向括的脑子给干废了。 好一会，他才说，“你和我大哥说的一样。” “那不就是了。” 陈美娜闭目养神，“尊重他人选择。” 这是为人处世的第一原则。 不干涉，不反对，安静地看着就行了。 赵向括学着她的模样这样躺了下来，“你说的对。” “我就是干涉了，也还是原来的结果。”他双手枕在脑后，“我大哥是，赵向青也是。” “她喜欢那个小白脸，连家人都不要了，非要陪着对方来下乡。” 陈美娜就喜欢这种八卦啊，这年头的娱乐活动太过单薄了。 她坐起来好奇道，“你妹妹是为了冯玉辉特意下乡？” “是的。”赵向括，“她为了一男的下乡，连累我也不得不跟过来，放着首都大好的生活不过了，去海岛喂蚊子，我也是够够的。” 陈美娜突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能看的出来，不管是面前的这位男同志，还是先前的那位女同志，家里条件都不错。 这么好的条件，为了一男的下乡吃苦？ 陈美娜着实想不通，爱情当真就这般伟大啊。 她下乡是没办法呀，家里的粮食紧巴巴，她吃的多，她妈就饿肚子。 再加上有薛东来逼着，不下乡不行呀。 而且，她有了金手指下乡，明显是另外一番出路。 多少还能挣个万元户当当。 这几乎是她权衡利弊下最好的条件了。 但是，那女同志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同志下乡？ 确定不是脑子有包？ 见陈美娜也跟着自己一样想不通，赵向括就觉得自己遇到知己了，他当即便道，“是吧，我也觉得她脑子有病。” “好日子不过下乡来吃苦。” 提到这里，赵向括更难受了，“还是我倒霉，我哥要娶极品，我妹要嫁小白脸，我上面挨打，下面挨骂，好苦。” 跟唱戏一样。 陈美娜忍不住噗嗤一笑，“就你成了小白菜。” “可不是！” 赵向括咬着牙，“本来我可以在首都过好日子的。” 现在好了。 到了海岛下乡捕鱼种地去了。 真是倒霉！ 陈美娜笑了笑，倒是没接话，人家说富贵人家出情种，这句话倒是没错。 第143章 不过她倒是好奇，赵向青能够在硬座上，为了她的爱情坚持多久。 她原以为，两天就是极限了。 没想到到了第三天，抵达沪市要转车的时候，赵向青竟然还没来找她。 这让陈美娜纳闷了。 爱情的力量真的就这般伟大？ 下车的时候，双方遇见了，陈美娜在卧铺躺了三天，吃了睡睡了吃，红光满面的。 在看赵向青，因为是硬座，生生熬了三天，吃不好睡不好。 一下子成地里面的小白菜了一样。 蔫的不行。 陈美娜提着行李，走过去问她，“赵同志，一会转车的时候，我们换过来吧？” 赵向青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和冯玉辉相处的机会。 就是困死，累死，腰痛死！ 她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陈美娜，“……” 只能说一句姐妹牛皮啊。 她这是好心啊，怕对方后悔了，特意来问一句，哪里料到对方拒绝的如此干脆。 旁边的赵向括看到妹妹这个德性，他冷笑一声，“傻逼！” 上好的卧铺不坐，非要去挤硬座。 赵向青眼一瞪，“你懂个什么？” “我这是真爱无敌。” 恰巧路过的冯玉辉，“……”他冷着脸，转头就走。 烦死了。 他快被烦死了。 都逃到了海岛去了，还要被人撵着。 赵向青一看他走了，立马追过去，“位置我们继续换。” 还不忘朝着陈美娜说了一声。 陈美娜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赵向括看到她这样，又是一阵骂骂咧咧，追上去确定了妹妹的位置后。 这才转头去了卧铺。 顺利上了从沪市转到羊城的火车后，听着赵向括的咒骂。 陈美娜收拾完东西，突然问了一句，“你妹妹这样，家里人不管吗？” 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赵向括收拾好行李，他叹口气，“管不住，我爷爷向来不管事，我大哥还没说，她就要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在加上——” 赵向括一言难尽，“我大哥他也是个恋爱脑。” 陈美娜，“……” 这真是祖传恋爱脑啊。 要不得。 真的要不得。 “电报，电报。” “赵同志，你的电报来了。” 这话一落，赵向锋一回去四合院，还没进去就被人拦着了。 等看到电报上的两个字，速归。 赵向锋顿时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重要程度，出事了！ “老周，准备收拾东西，马上归队。” 这话一说。 周卫国还在那插科打诨，冷不丁的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下，“归队？” “还没到休假结束呢。” 他这次和老赵一起过来，出任务加休假，算起来有十多天呢。 还有两天！ 他记的可清楚了。 “紧急归队。” 赵向锋一说，周卫国立马肃了神色，“我现在就收拾东西。” 几乎不到三分钟，便收拾好了所有东西。 “走吧。” 赵向锋嗯了一声，他背着一个行囊，因为事发突然。 甚至，连去一趟医院的时间告诉老爷子都没有。 他只能写了一张纸条，留在家中的书桌上，希望老爷子回来的时候能看到。 关上门的时候。 赵向锋深深地看了一眼屋内，想要将里面的一切都刻入脑海一样。 也许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回来，爷爷会这般着急的催婚。 因为，谁都不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而他下次回来的时候，爷爷还在不在。 他也不知道。 老爷子要的东西很简单，就是看着孙子结婚生子。 甚至对于老爷子来说，他对孩子的成就没有那么大的要求。 第144章 赵家的地位在这里摆着，在进一步按照如今的光景那是烈火烹油。 他如同许多平常人家的老人一样，在生命倒计时里面，期盼着天伦之乐。 赵向锋锁门的动作轻了下，甚至还有几分刻意的迟缓。 “老周，快点。” 周卫国立在朱红色老门洞下的台阶处，着急的催促，“在不走，怕是要赶不及了。” 赵向锋嗯了一声，砰的一声，他亲手合上了朱红色的大门。 这一扇大门伴随着他童年和少年时期所有的记忆。 而他现在，亲手把过往关了进去。 再次奔赴驻队。 * 黑省驻队。 “人都召集回来了？”宋政委问道。 姜指导员端着搪瓷缸喝茶，说是茶，不过就是一些茶梗喝茶沫，不知道被泡了多少次了，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电报发出去有一天多了，算算时间，差不多到了。” 这话还未落。 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姜指导员和宋政委对视了一眼，“进来。” 下一瞬。 赵向锋裹着凌冽的寒气，大步流星的进了办公室里面，他身后跟着的是周卫国。 “怎么样？” 看到他们回来，姜指导员显然是高兴的。 “要打结婚申请了吧？“ “弟妹呢？” 他还探头看了过去。 之前赵向锋要提亲的事情，自然是经过周卫国这个大喇叭，传了回来。 这不提还好。 一提，赵向锋的脸就黑沉沉的，他生得英朗，这般黑脸的时候，倒是多了几分肃杀。 “紧急召我们回来，是有什么事情？” 他主动转移了话题。 这下，姜指导员和宋政委对视了一眼，又以目光去看知情人周卫国。 周卫国大喇叭，倒豆子一样往外说，“老赵没提亲成功，媳妇跑了。” 这话一落。 饶是，姜指导员和宋政委都是一惊，“这天底下还能有能拒绝，咱们向锋的人？” 要知道，光家属院不知道多少嫂子，都想把赵向锋拐回自家。 除去家属院，还有他们驻队的领导也是一样。 无他。 赵向锋生得俊美英朗，身高一米九，为人正派，年纪轻轻做到营长的位置，明眼的人都能看出来，离他升团长也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更何况，他还是首都人四合院出来的，赵家人虽然没在驻队，但是打听下也是知道赵家当年的显赫。 这么一算下来，他在相亲界简直就是香饽饽，没有任何缺点！ 这么一个优秀的人，竟然会被女同志拒绝了？ 简直是不可思议。 赵向锋想拦着周卫国的，但是没拦住，他嗯了一声，主动承认失误，“倒也不是被拒绝，是我没和女方商量好，提亲的当天对方下乡了。” 这下，姜指导员懂了，他捂着肚子哈哈笑，“也就是说，你准备完全，结果提亲的时候，连人家女同志的面都没见到？” 他这一笑。 赵向锋的脸就黑了。 宋政委也跟着道，“赵向锋啊，赵向锋，你也有今天。” 要知道他有个妹妹，对赵向锋可是极为有感的，但是奈何这人油盐不进。 不管，宋政委怎么撮合，赵向锋就是不答应。 这才是宋政委“落井下石”的原因。 赵向锋不说话。 姜指导员在旁边打圆场，“说回正事。” 这下，赵向锋顿时看了过来，这般火急火燎的把他们召集回来。 自然是有大事的。 “只是，在说正事之前。”姜指导员轻咳一声，暗戳戳道，“就是你那结婚报告还打不打了？” 赵向锋，“……” 这群人都是八卦的厉害。 脸上黑线都快掉下来了。 第145章 眼见着他如此，姜指导员笑了笑，“我先给你留着，说不得后面还用得上。” 这一次，赵向锋没反对。 “说起来，这回这般着急让你回来。”宋政委开口了，“确实有大事。” 这下，赵向锋支棱起耳朵听了起来。 郑团长进来，接着宋政委的话继续道，“我们黑省驻队和海岛驻队，打算成立兄弟驻队，特从我们黑省驻队调一个营过去，协助他们成立海岛驻队。” 海岛人不够，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所以只能寻求外援帮助。 这是大家商量后的结果，要挖人，不可能只挖赵向锋一个！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赵向锋没说话。 倒是周卫国下意识道，“不是有新兵连吗？何至于让我们千里迢迢的过去？” 这不是本末倒置了。 “新兵蛋子不行。” 宋政委说，“联合组建一支特训的海军驻队，既能潜海，又能对海军武器设备，这方面有一定了解，这既需要个人单兵作战能力，还需要文化水平，以及对武器设备的灵敏度。” 所以，这才是让他们让赵向锋回来的原因。 因为纵观整个驻队，就唯属赵向锋最为合适。 这个职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周卫国冷嗤了一声，“与其说是给老赵量身定做的，不如说是海岛驻队，专门针对老赵设下的岗位吧？” 之前他们驻队大联赛的时候，当时海岛驻队领导，就对赵向锋有了深厚的兴趣。 当时，他们驻队的上峰路师长不同意，这才作罢。 但是这才多久啊？ 也就半年的光景，怎么就同意了？ 把自己的优秀尖子生往外送，这不科学啊。 周卫国百思不得其解。 宋政委轻咳一声，“因为要向锋的，不是别人正是路师长。”原本路师长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路师长要去海岛任职了。 这下，轮到赵向锋和周卫国惊讶了，“路师长，他不是负责我们驻队吗？” 怎么会要赵向锋？ 宋政委，“因为路师长轮调到了海岛驻队。” 这下，不止是赵向锋懂了，就连周卫国也懂了。 “所以，这算是把自己的班底带过去？” 宋政委摇头，“这怎么可能？你见过哪个领导调任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自己的班底？” 那还算什么调任？ “这不过是双方达成一致后的一个折中的手段。” “就向锋带着他的兵过去。” “我们这些原班人马是不能走的。” 赵向锋如今的职位，在驻队来说不算高，更不算是路师长的嫡系。 他的嫡系严格意义来说，应该是宋政委，姜指导员，以及郑团长他们。 跟了他有小二十年，而赵向锋来驻队才几年？ 跟着的也不是路师长，而是郑团长。 宋政委尽量把这些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和他们说。毕竟，当兵的都是一根直肠通大脑。 向来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行了，我大概和你说清楚了，一会路师长找你的时候，你心里有数就行。” “你跟了路师长过去，虽然说是从海军开始，但是从某种程度来说，你将来就是领导的嫡系了。” 他们这些人慢慢跟不上了。 而路师长去了新的地方，自然要培养新的接班人。 “这是你的机会，抓住了。”他们这些人要不是身份不合适，都恨不得跟着老领导一起过去的好。 只有当做兵，才知道遇到一个好领导有多重要。 赵向锋不是傻子，他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关键点，这还是他未来的转折点。 “赵营长，路师长喊你去办公室。” 这话一落。 赵向锋就朝着宋政委他们告辞，转头去了路师长办公室。 路师长当了一辈子的兵，年轻的时候还打鬼子，手里见过不少的血，一双眼睛尤其是杀气腾腾。 见到是赵向锋进来。 他神色难得缓和了几分，“向锋回来了？小宋他们都和你说了吗？” 赵向锋点头，“都说了。” “你是什么看法？”路师长倒是难得没有领导架子，还给他倒了一杯水，不过是白开水。 赵向锋抿着唇，“服从命令听指挥。” 这话一说，路师长笑了，褶皱子叠在了一块，“你小子可别跟我打官腔。” “你可知道，跟着我一走，将来可很难在回黑省了。” 赵向锋，“知道。” “那你还？” 赵向锋坦然道，“跟着领导走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 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弟弟妹妹，以及未提亲成功的爱人，也在海岛。” 这下，路师长懂了，他哈哈大笑，还不忘拍了拍赵向锋的肩膀，“在这个事情之前，小姜和小宋都跟我说，你不会答应去海岛的。” “没想到啊。” “这真的是妙不可言。” “行了，既然你愿意跟着我走，那就准备准备挑一些会水性的好手，我们一周之内就要出发去海岛了。” 赵向锋颔首，语气官方，但是眼里却藏着几分期待，“我会尽快的。” 陈美娜——他们又要见面了！ 第146章 三天两夜的火车，让陈美娜他们终于到了羊城，只是这还不算是完，从羊城无法直达到海岛。 他们要从羊城转车都湛市，再从湛市坐轮渡上岛。 这让从首都来的知青们叫苦连天，“还要坐船啊？” “这要多久？” 八号的早上出发的，这都十二号了，他们还没上海岛呢。 “快到了。” “大家想不想去看海？” 这话一鼓动，内陆的娃娃们顿时心动了，“坐轮渡要多久？” 这他们哪里知道。 “上去就知道了。”都是头一遭来这边。 等到了湛市后，他们的运气好，刚好这一班轮渡还没离开，他们恰好赶上最后一班。 “上来，都上来。” 为首的知青招呼，“别落下了，不然叫天天不要，叫地地不灵。”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麻利的跟了上去。 只是，从码头上轮渡的时候，看着那幽深的海水泛着波浪，就觉得可怕。 赵向青有些不敢走。 “冯玉辉都上去了。” 赵向括随口的一句，硬是让赵向青生了无限勇气来。 眼一闭，就跟着踏上去了。 她上去后。 就是陈美娜了，陈美娜上辈子是海边长大的姑娘，她可太喜欢这种大轮渡了。 她欢快的跑了上去，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大海，陈美娜的脑子里面突然叮的一声—— [恭喜达成捕鱼达人解锁条件，请尽快解锁] 陈美娜呆了下，这是捕鱼达人技能第三次给她提示。 “我要怎么解锁？” 她一连着问了好几次，可是对方又没消息了。 陈美娜扫了一眼大海，她突然捧着手，朝着大海呼喊，“大海，我来了。” 没动静。 那就不是这样解锁的。 难道要下海捕鱼吗？ 可惜这会没条件，要等上海岛后，她在下去试下，看看能不能解锁。 她这般激动欢喜的样子，也让跟着过来的知青，也生了几分好奇起来。 “这就是大海啊？” “真是辽阔。” “听说这边有吃不完的海货，人们根本不会饿肚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话说的，大家顿时来了兴趣。 “那岂不是说，过来了就能吃饱肚子了？” 这话一说，轮渡上的本地人就忍不住笑了。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朴实，“外来的小同志想得就是美，这天底下哪里有掉馅饼的？想要吃饱，那还是要勤快，不勤快不去赶海，哪里在吃饱？” “我们海边有一句话老话，老天饿不死赶海人！” 海边物资丰饶，尤其是海货众多，不管是鱼虾还是贝壳，只要勤快都有得吃。 但是想吃好，那就不行了。 在岛上粮食和青菜卖的比海货贵多了。 人不可能一点粮食不吃，就吃海货吧。 而且海上天灾人祸多，一场台风，一场大浪，一个家庭就彻底毁了。 这也是为什么海岛穷苦的原因。 因为是靠天吃饭。 听完本地人这么一说，知青们顿时心有戚戚焉。 “海岛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冯玉辉面容清朗，声音坚定的像入党，“我们过来也不是享受的。” “而是支援建设海岛的。” 这话一说，赵向青就点头，她也顾不得晕船想吐了，疯狂的站在冯玉辉这边，“冯同志说的就是好。” 带头鼓掌起来。 呕—— 实在是忍不住，趴在轮渡的外侧就开始一阵吐。 旁边的人也都憋不住了。 陈美娜和赵向括倒是还好，一个人上辈子就是海边长大的姑娘，对于这种轮渡上看海浪颠簸，早已经习惯了。 至于赵向括则纯粹是身体素质好。 第147章 从上轮渡到下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这可让其他人给羡慕坏了。 好在终于到了崖州了，大家也都跟着松口气，二三十号知青半死不活的下了轮渡。 早已经接到通知的公社主任，大队长他们纷纷在这里等着。 也算是欢迎新知青的到来。 只是，公社主任的态度热情，下面的大队长都是愁眉苦脸。 “李主任，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娃娃们，他们会干啥活？” “赶海嫌晒，挖地嫌累，出海嫌苦，这哪里是来支援建设的知青啊，这明明就是请来的祖宗。” 显然，这不是第一批知青们到来了。 大家对到来的知青，都很是怨念。 公社李主任脸一肃，“你这是反动的话，以后少说。” “组织既然分配他们这些知识青年下乡，就有它的道理，我们只需要接受就好了。” 话落，陈美娜他们一行人，也彻底都从轮渡上下来了。 李主任顿时迎上前，态度热情，“小同志们，欢迎你们抵达我们崖州凤凰公社啊。” 大家蔫蔫的点头。 实在是没有精神，四天三夜的火车，外加一上午的轮渡，坐的他们心里发慌。 “好了好了，知道大家都没有精神要休息。” 李主任说，“现在就按名单分配。” “点到名字的分别去对应的大队长身后。” 这—— 知青们面面相觑，谁都没经历过这一茬。 倒是陈美娜笑眯眯地说道，“那麻烦您了。” 这一接腔，李主任觉得心里好过多了，实在是从大城市来的这些知青娃娃们太傲了。 不好管理啊。 难得有人赞同他说的。 他朝着陈美娜和善地点头，旋即才开始拿着名单点，“陈美娜，红星大队。” “冯玉辉，红星大队。” “孙梅兰，七里大队。” “赵向括，红星大队。” 这话一说，赵向括有些不情愿，他怎么和小白脸分到了一起，“能改吗？” 李主任，“都是按照组织分配的名单来的，无法更改。” 这—— 赵向括不情不愿的站到了冯玉辉后面，赵向青在旁边羡慕的要命，又不忘暗暗祈祷。 对方可一定要把她和冯玉辉分在一起啊。 可惜。 李主任一连着报了三个名字，“秦红歌，郭胜利，你们两个去红星大队。” 陈美娜听到自己被分到红星大队，她顿时挑挑眉，也不错了，起码有两个熟人。 “剩下的，赵向青，明卫红，张善利，你们三个去康庄大队。” 这下，赵向青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怕什么来什么。 “主任，我可以去红星大队吗？” 她就是为了冯玉辉来的啊。 李主任，“我说过名单是组织定的，一经报出是无法更改的。” 这—— 赵向青的眼眶当场就红了，她转头看向冯玉辉，冯玉辉抿着唇，没看她，把头扭到了一旁。 赵向括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把行李往她怀里一塞，“你就不知道过来看我？” “或者我过去看你？” 真是死脑筋！ 这也是。 赵向青擦泪，“到时候我来看你和冯同志。” 当然，看赵向括是顺带，看冯玉辉才是正事。 赵向括气的不想理她。 倒是，陈美娜说，“都是一个公社的，想必离的也不远。” 李主任赞赏地看着她，“是，我们崖州地广人稀，所以大家都住在一块，红星大队离康庄大队就隔了一条小路，很近的。” 这下，赵向青不哭了。 “那我可以住到红星大队吗？” 这算盘敲的大家都知道了。 李主任也跟着看了她一眼，“来崖州下乡是搞建设的，不是搞男女关系的。” 第148章 赵向青的脸瞬间爆红，她忍了又忍，才小声道，“可是我就是为了冯同志才下乡的呀。” 这下，在场几十号知青，甚至包括当地的领导，都知道赵向青这个女娃娃，喜欢冯知青了。 被大家盯着当猴看着。 冯玉辉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热辣辣的，他从未感受过，女同志的追求竟让他感觉到如此羞辱！ 他条件反射的往后站了一步。 以实际行动来拉开和赵向青的距离，告诉大家他们之间不熟悉。 赵向青看到这一幕都要哭了。 陈美娜看了片刻，可能年纪大了，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于是，她扫着四周，看到码头周围极为热闹。 不少人在这里摆摊卖海货。 陈美娜心思一动，她便问道，“李主任，这里是允许摆摊卖海货的吗？” 再加上她的捕鱼达人技能，她岂不是个万元户了？ 要知道这可是单独做买卖啊。 在首都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主任不意外她会问这个，因为每一个来到海岛的知青，都会这般询问。 他笑了笑，眼神和善，“说可以也可以，说不可以也不可以，这些渔民都是在供销社做了登记的，上报了以后才可以去卖新鲜的海货。” “所以，这里的摆摊也是经过组织，以及供销社批准的特许的。” 这是事实。 以至于在做生意方面，海岛管理的颇松。 陈美娜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亮，想在问些什么。 “那知青们可以做吗？” 这是现成松散的商业环境啊。 李主任挑眉看了她一眼，“能倒是能。” “不过——” 他笑了笑，带着几分打趣，“下海打渔可不简单啊，就是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渔民,都还有空网的时候——” 这些从内陆来的知青了，能学会游泳都算是不错的事情。 更别说，指望打渔赚钱了。 陈美娜听懂了，她微微一笑，朝着对方道谢。 并未去争长短。 了解清楚这边的状况后，陈美娜对来海岛生活多了几分信心和乐观。 刚好，知青们都被分配完了。 黎队长扫着分到他手里的五个知青。 看到冯玉辉的时候，的确良衬衣，牛筋底皮鞋，穿的体面又板展，只是他却多了几分嫌弃。 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小白脸，干不了活。 眼睛看到陈美娜的时候，倒是亮了下，黑乎乎的，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话也多瞧着就朴实。 一看就是能干活的。 只是，许久之后—— 黎队长心说，外貌误他！ 明明，冯玉辉才是个狠茬子，干活的一把好手。 在看陈美娜不到三个月，就高飞了！ “自我介绍下，我姓黎，大家喊我黎队长就行了。” 陈美娜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对方四十来岁，生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皮肤黝黑，个子不算高。 黎队长，“都上来，我带你们回生产队。” 是一台拖拉机，他拍了拍拖拉机的座位，“来一个坐前面，剩下的坐后面。” 这话一落，从他背后探出个小脑袋，圆脸白净的小姑娘，约摸着十七八岁，简直是这海岛上的一阵清流。 “爸，你旁边坐不了人，我要坐。” 赵向括不乐意和冯玉辉待在一起，于是便主动去了前面，但是去到一半，却听到这一句。 他皱眉。 只见到，黎队长本来有些生气的，但是看到他女儿的笑脸，却没生气起来，“铃铛，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黎铃铛抿着唇笑，“我好奇知青嘛。” 只是一双眼睛却咕噜噜转，忍不住在冯玉辉和赵向括身上打量。 第149章 黎队长拿她没法子，只能让她跟上。 “下次不许这样了。” 黎铃铛咧着小虎牙笑，却是不以为意。 一路上，她都在叽叽喳喳。 “你们从哪里来的啊？” “首都啊，那里是不是很繁华？” “对了，你们是不是第一次看海？” 小姑娘话多，而且一直围绕着男知青问。 女知青们心知肚明，却都没点透。 赵向括觉得烦，他的位置被抢了，能不烦吗？ “你能不能安静点？” 这话一落，黎铃铛的眼睛立马红了。 赵向括更头疼了，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天知道，他就只想安静一会。 拖拉机一阵轰轰隆隆，往红星大队赶去。 知道今儿的又有新知青过来，大队不少社员们都在大队口张望，看到拖拉机进来。 大家纷纷打招呼。 “队长，知青们接回来了？” 黎队长点头。 见到拖拉机疾驰而过，一群光脚的孩子们在后面追。 怕他们钻到拖拉机的车子地下，黎队长对着他们一阵呵斥，“都走开，别撵了。” 孩子们是怕黎队长的，大家顿时一哄而散，抄着小路去了知青点。 陈美娜看到这一幕笑了笑，她安静的地看着周围环境，现在处于夏季。 正是海岛水果繁盛的季节。 两边路上有成片的椰子树和芒果树，足足拳头大小的芒果，挂在枝头上，看着就喜人。 她还看到了零星的荔枝树，桂圆树，黄皮树，番石榴。 各个都是挂着硕果。 真是来对了啊。 天可怜见的。 陈美娜穿过来半个多月了，还从未吃过水果。 这对于上辈子是一个水果达人的陈美娜来说，简直是受不了。 来到这里，对于她来说才是实现了水果自由。 压住心里的欢喜。 正当她琢磨着下车后，去问问这里的水果是怎么摘，怎么卖的。 就听到黎队长说，“这里便是知青点了。” 离着老远，看着那矮矮的一栋石头房子。 知青们都有些失落，“怎么连个红砖瓦房都没有啊？” 再不济分开也行啊。 就这么一个屋子，男女怎么住？ 黎队长有些愁眉苦脸道，“我们这里都是这样的屋子，别看这种石头不好看，但是结实就连台风都刮不走。” “你们进去看看吧。” 这下，大家顿时纷纷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往石头屋里面去赶。 一探头进去，就看到里面的真实情况了。 约摸着有二十来平，然后放了三张小竹床，在门口侧面的位置，垒了一个小灶台，算是吃饭的地方。 “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住的下啊？” 这么丁点大的房子。 黎队长主要是之前没想到，这次竟然来了这么多知青。 他们大队之前只有好几个知青，这个石头屋子是住的下的。 一下子增加了五个，就有些局促起来。 “下午我会喊社员过来搭知青点的房子，你们要是愿意搭把手的话，我给你们算工分。” “一个人三个工分。” 这—— 知青们面面相觑，“行，到时候麻烦黎队长和社员们了。” 陈美娜客气道。 “我们上岛的时候，看到外面种了好多水果，这些是卖的？” “不是。”黎队长看了她一眼，“岛上的只要不是自留地单独圈起来的，那些水果和海货都是无人的，你们自己可以弄着吃。” 陈美娜听到这话，眼睛都亮的发光！ 如今骤然实现水果自由，她简直是幸福的冒泡。 等黎队长一走。 陈美娜就呼啦啦的招呼人，“去摘水果去。” 大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火车上几天就快晾成咸鱼干了，这会嘴巴干巴巴的，也想吃点带水的。 不一会的功夫，摘了一筐子的青芒果，半筐子的香蕉，以及五六个青椰子，还有两挂荔枝。 这里面也就荔枝能吃。 青芒果和香蕉都还没熟，还需要再放一放，但是尽管如此，陈美娜也颇为满足。 红彤彤的荔枝剥开后，一汪的水，白嫩嫩的果肉混着饱满的汁，吸溜一下到了嘴里，甜到人的心坎里面。 她一口气吃了二十个荔枝，这才觉得人活了过来。 “海岛上的水果，真好吃啊。”在首都半个月，她愣是一丁点水果没尝过。 来了一趟海岛，硬是跟过年差不多了。 其他人也一个劲点头，“没白来。” 太好吃了！ 下午的时候，黎队长带着了十来个社员过来，都是一顶一的壮劳力，连带着知青们一起打下手。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就单独垒了一座石屋出来。 临了。 黎队长说，“以前的屋子当做男知青住的屋子，现在的新房子给女知青们住。” 大家对视一眼，“没问题。” 男女分开住了，这样大家也都有了安全感。 陈美娜提前做了准备，把之前买好的竹床，抱着就直接第一个抢了进去。 她住宿舍多年经验！ 抢位置必须要积极！ 进去后大眼睛一扫，便抢了一个在窗边的位置。 这样既离门口远，也不会在中间要被人来来往往。 把竹床一放，包袱往上一压，便算是搞定！ 她从包袱里面找了一件黄色短袖换上。 接着，立马出了知青宿舍，她想要解锁捕鱼达人技能，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此。 陈美娜特意找了一个没人的月亮湾，直接噗通声跳了进去，同时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达成解锁捕鱼达人触发条件，请再接再厉！] “站长，你看那边有个女同志，竟然敢从深海区跳进去！！” 第150章 这话一落，船舶上的年轻男同志就看了过去，他冷冷道，“真是不怕死！” “要过去提醒下吗？” “把船开过去，丢个游泳圈过去。” 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 闻言，船里面的舵手，顿时把船往陈美娜跳水的方向行驶过去。 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 对方把游泳圈往下一丢。 船上的人噗通噗通跟下饺子一样。 大家都有些着急了，“怎么还没人上来？” 游泳圈也没人接。 为首的男同志一身古铜色皮肤，五官立体，刀削雕刻一般俊美，“小六，你跳下去看下人还在不在。” 他叫宋运卫，是海上救助打捞站的队长。 “要是在的话，把人救上来。”他口中的小六是为数不多能够深潜的人。 小六立马点头，一个猛扎就从船上跳了下去，过了五分钟左右。 他把同伴没检查过的地方，都找了一圈，但是还是没有人，他满脸水的浮出水面，抬手抹去眼睛处的海水，“站长，没人啊。” “在往下就是深海区了，我不敢下去了。”他最多就是三十米，这是极限。 这—— 船下的人也都跟着摇头，船上一位满头头发花白的老人，戴着老花镜，瞧着很有文化的样子，他叹口气，“不能在下去找一下吗？” 到底是条人命。 宋运卫抬手看了下时间，取了手表扔在船上，“我下去试下。” 不久后，他从海底浮了上来，爬上了船，冲着陈老摇头，“没人了，甚至连衣服都不存在。” 这种情况，要不就是卡在了深海的缝隙，要不就是被底下的洋流卷走，再或者是葬入鱼腹。 这里面，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人为无法干预的。 这也是为什么海上每年葬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到最后连个尸体都打捞不到的原因。 陈老眺望着海面上，希望出奇迹，但是并没有。 “这孩子可惜了。” 年纪轻轻葬送大海。 只是，这种事情大家都司空见惯了，他们这里每年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 “陈老，那我们现在？” 站长宋运卫满身海水的爬上船。 他们来是有重要任务的，为了救人，已经耽误了许久。 陈老摸了摸被海风吹飞的头发，满脸愁容，“在往前走，听说当年那一批沉船，就是在这附近葬送的，要是找到了——”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就算是费劲千辛万苦，也要打捞起来，免得洋鬼子那个王八蛋，天天来这里占便宜，打捞的文物还被他们带走，嘲笑咱们没本事。” 这话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这一批人是有海上救助打捞局的，也有文物管理局的，这一次是双方搭伙。 势必要把海岛附近沉船的文物给打捞起来。 可是一连着半个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人洋鬼子的人过来都打捞过两次了，偏偏他们本土人却没找到。 说出去丢人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们在潜海的技术这方面，是比洋鬼子。 甚至是西方都差了一大截的。 没办法，他们在海上才发展多久啊。 而洋鬼子和西方又发展了多久啊？ 这是时间和技术以及人才上的差距，不是一时半会能弥补起来的。 以至于海底沉的那些文物，明明是他们国家的，却偏偏被洋鬼子他们抢了先。 这是耻辱！ 提起这个，大家都有些失落，“咱们机器比不上洋鬼子，这是技术上的差距没办法，但是我就不服气了，凭啥洋鬼子的人就能深潜一个半小时？” 第151章 “咱们连四十分钟都做不到。” 这话一说。 宋运卫说道，“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小六从船底顺着绳梯爬了上来，之前站长上去后，他不甘心，又去转了一圈，还是没看到人。 或许那女同志彻底没了。 想到这里，小六心里有些难过，还带着几分不服气，“站长，这不是长别人志气，就是不服气。” “哪怕是我们能打捞个一两件文物起来也好啊？” “再不济，让我水性好点，能下深海区救人也行。” 但是，这都难于青天。 他们连地方都没找到，更别说救人了，在海上待久了，人的血性会被磨灭。 因为见惯了生死，变得麻木不仁。 大家愁眉苦脸的把船继续往前开，一连着开了十多分钟，小六拧干了身上的海水。 他突然道，“要是咱们这里能出现个水性好的，一潜水两三个小时就好了。” 这话一说，大家笑他，“你说的这不是人，这是人鱼还差不多。” 正常人憋气能够有五分钟都是极限。 他们带氧气瓶下水，能坚持到三十分钟已经算是极限。 不是他们不肯坚持，而是氧气瓶的氧气不够用。 下海是有重力的，他们不可能背个一百斤的氧气瓶，那不用下海了，直接下沉好了。 小六还想争辩些什么，突然他眼睛瞪大了几分，“啊啊啊。” “大家快看。” 他指着的方向，只见到一位女同志，如同人鱼一样优雅的跳跃起伏。 小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们看她是不是之前那个，我们要下去救的女同志？” 这话一落，就被大家给否认了。 “不能吧？” “那都是四十分钟之前的事情了，在说了，我们是开船，刚那女同志沉水的地方离这里可有好七八公里的。” “真的，我没骗人，你们快看。” 小六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家也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到一位女同志，宛若人鱼一样，湛蓝色的海水里面起起伏伏。 “真是她。” “她穿着黄色的衣服，我之前见的就是她。” 小六激动了，“她能潜水，最少能潜一个小时！” 这话一说，大家都震惊了，但是算了算时间确实是的，他们之前在海上为了救她，在原地待了四十分钟左右。 而这一片属于深海区，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们开船行驶过来，更没有看到她冒头出来过。 “快快快，把船开过去。” “找到她！”陈老激动了，“她一定能深潜，一定能帮我们找到沉船里面的文物。” 也可以让他们不用被洋鬼子笑话了。 船里面的其他人，也都跟着激动了，“快快快，老李，跟上去，不能让她跑了。” 他们开船都跟不上一个游泳的。 那才是笑话！ 只是—— 船开了许久加足马力冲了过去，四处搜寻着海面。 却再也没有了之前那一抹，在大海里面出现的亮黄色身影。 “队长，人没了。” 小六哭丧着脸，“好不容易遇见的，比咱们潜水技术都好的，人没了！” 宋运卫脸色也不好看，他四处搜寻，大海一如既往的平静。 再也没有那一抹亮黄色的身影起伏。 “也不算没了。”他深吸一口气，“对方穿着亮黄色的衣服，说明是个女同志。” 陈老眼睛一亮，精神抖擞地说道，“查！给我查附近的生产队，哪位女同志穿着亮黄色衣服，从月亮湾下水了！”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重要人！ 文物管理局愿意花大价钱，把她挖过来！ 第152章 被文物管理局和海上打捞救助局，共同寻找的人—— 此刻撒欢一样，往深海去游，当耳边响起来那一道声音后。 陈美娜发现自己入海那一瞬间的压力，仿佛被卸干净了，身上的重力也没了。 就好像是，她生来就是海里面的一份子。 这是两辈子都没有的情况。 看来这个就是捕鱼达人的好处了。 陈美娜像是鱼见了水一样，撒欢的往深处游，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五十米。 抵达八十米的时候，眼前已经是深海蓝了，不，更应该说是偏黑色。 那种人类在海洋深处的渺小，在这一刻是被放大的，一起放大的还有恐惧感。 陈美娜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恐惧给驱散了，又往前游了十米，肺部开始慢慢的有些难受了。 但是是还能接受的地步，又深潜了五米，眼睛开始痛了，头也开始晕，肺部火烧一样难受。 她需要氧气。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陈美娜瞬间往回游，待呼吸够了新鲜空气，肺部的火烧感才慢慢减少。 她漂浮在水面上，开始计算她潜水的深度八十米。 这是她的极限。 要知道她可是没带氧气罐的，要是让人知道了，可能会震惊。 毕竟，就算是带氧气管的自由潜，最多也不过是四十米。 而她没有氧气罐的情况下，能够做到八十米，将近小二十分钟。 怕是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的。 而陈美娜现在的状态，已经突破极限了。 她算是领会到了，捕鱼达人技能的好处了，她在水里面身轻如燕，说她此刻是鱼也不为过。 一连着又实验两次，深潜的极限在八十米，仿佛是个固定的数值。 她不再尝试，而是稍稍往上去了一点，便找了一个珊瑚礁四处搜寻了起来，刚好一个东星石斑路过。 陈美娜顺手抓了过来。 真的。 就是顺手抓。 然后，下一秒，四目相对。 东星石斑鱼瞪着俩大眼珠子，一脸懵逼的看着陈美娜，它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在对方手里了？ 它还扭动了下身子，扭不动。 又扭。 陈美娜一巴掌劈在它头上，往腰上的袋子一丢，“进去吧你！” 东星石斑，“……”骂骂咧咧。 做梦都没想到，它这辈子还能被一个人类徒手给抓跑了。 关键还是在它引以为傲的大海里面。 真是活久见。 不！ 活阎王！ 陈美娜掂量了下这条东星石斑，少说有四五斤重。 她心情美滋滋的继续往前走，捕鱼达人技能真好用啊，堪比神鱼枪！ 同一时间，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捕鱼达人技能升为一级，初始收获率为1%] [奖励极限浮潜一百米] 陈美娜的眼睛立马亮了，她立马回头又深潜了一遍，发现自己的极限确实能达到了一百米！ 没有带氧气罐的情况下，堪称奇迹。 陈美娜利用这次的奖励，好好的欣赏了水底的风景。 一大片的蓝色珊瑚出现在她面前，还有成群的水母和银鱼游过。 陈美娜被这一景象给惊呆了，太漂亮了。 她上辈子虽然也是海边长大的姑娘，但是从来没有下水这么深的地方。 在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深潜的人，会那般执着往下了。 因为见过海底的美景，再去看其他美景，都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 陈美娜只是欣赏了片刻，便继续行动起来。 她准备再去抓鱼的时候，捕鱼达人技能却不像是之前那么好用了。 第153章 看来初始收获率为百分之一，真不是开玩笑的。 只是百分之一，是根据鱼群来判定的吗？ 一百条取一条，那如果是一千条呢？ 相反—— 像是现在只有几条的时候，这才是她后续抓不到鱼的原因吗？ 这种东西，她要慢慢摸索。 不过，若是后续她要是能把它升级到百分之百，那是不是海洋里面所有的鱼，都是她的？ 陈美娜现在不知道，她只知道，好饿啊，光一条鱼肯定是不够的。 她又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没有鱼，还有虾，蟹，乌贼啊，海里面的生物多的是，根本不愁吃。 果然，往前又走了几米。 须。 好多胡须！ 陈美娜定睛一看，好家伙只见到那珊瑚礁缝隙处，有好多胡须在对外摇啊摇的。 好像在说。 大王，你来抓我啊。 陈美娜，“……” 天可怜见的，她竟然在龙虾身上看到了狐狸精的状态。 不过，她这种雁过拔毛的人，可太馋了啊，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她就吃过一顿饱饭。 还是靠赵向括给的答谢金，后面不是天天稀粥，就是棒子面，窝窝头的。 对于一个传统的华夏人来说！ 她对于大龙虾有着无法抵抗的魅力。 甚至，还没抓到呢，她已经在想是红烧好呢。 还是清蒸好。 再不济是刺身也好啊。 真是够了。 陈美娜咽下口水，这一刻，她倒是有些后悔没带鱼枪过来了，不然，一枪扎过去，这些大龙虾还跑的了？ 她怕大龙虾跑，所以试探性的往前游了几步。 那大龙虾跟傻狍子一样，睁着一对高高的黑豆眼，动都不动的。 显然，对于陈美娜这种人类生物，是好奇的。 在生物基因里面没察觉到危险后！ 甚至，还有一丝丝嚣张，拿着那长长的胡须，去撩拨陈美娜的手。 陈美娜，“……” 真是活久见了。 单身久了，看着一只大龙虾也是眉清目秀的。 她伸手试探了下，大龙虾嗖的一下子拿着大钳子，朝着她耀武扬威。 陈美娜想找个棍，把它赶到袋子里面去，但是架不住这海底哪里来的棍啊。 她思索了下，只能眼疾手快的抓着大龙虾的背，嗖的一下子。 一个大龙虾张牙舞爪起来，但是却被陈美娜给塞到了蛇皮袋子里面去。 因为这一动作，惊动了其他龙虾，都纷纷逃跑起来。 也有不怕死的，好奇的看着陈美娜。 陈美娜就笑纳了，一连着抓了三只，这才罢休。 只是，这一次脑子里面的那道声音，却没有响起来，难道锦绣龙虾不算是捕鱼达人的技能对象之一？ 不管了，反正她爱吃。 有了极限浮潜这个奖励，她还怕没大龙虾吃？ 又四处扫了下，捡了几只蓝莹莹的梭子蟹，这才慢慢的往上浮水。 她泡的有些久了，身体有些发皱，不过海岛这边的温度高，倒是不冷。 陈美娜顺着原地方游回去，上了岸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湿衣服换了下来。 这才提着袋子，往知青点走。 经过码头的时候，这边有摆摊卖海货的。 陈美娜算了下，她就抓了三只大龙虾，几只兰花蟹，外加一只四五斤重的东星石斑。 自己都不够吃。 这次就不卖了。 等下次再说。 等陈美娜提着袋子回知青点的时候，头上的水已经快吹干了。 她顺手把之前穿着的黄色衣服，给搭在了知青点外面的晾衣绳子上晒着。 等弄完一切后，她提着袋子进去了。 一进去，陈美娜就发现不对了，新房子盖起来，她眼疾手快的抢了一个好位置，把竹床放了进去。 只是—— 她的竹床和包袱，似乎都有人动过。 陈美娜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她走了进去。 女知青宿舍内，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 在注意到她进来后，原先的说话声也跟着小了几分。 尤其是，在看到陈美娜的长相时，大家都呆了下，无他，刚从海里面洗干净的陈美娜太好看了。 灰暗的光都遮不她的五官，艳如春水，肌肤透亮到发光的地步，白的扎眼，嫩的能掐出水。 这个知青好漂亮！ 但是在意识到她是谁后，屋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陈美娜见惯了这种场面，她扫视着屋内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和她一起来的秦红歌，另外两个是这里的老知青。 她们是六八年来的。 陈美娜和她们还没碰过头。 她扫了一眼对方便走向自己的竹床那，竹床被往外挪了两米远，从靠窗边变成了靠中间。 甚至连带着大包袱，半边都在地上扔着。 要知道她在火车上的时候，都没把包袱往地上扔过，因为装包袱的那个被单，是她晚上要当铺盖用的。 所以一直都很注意卫生。 结果现在床被动了，包袱也被扔了。 而她仅仅是出去了两个小时而已。 陈美娜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好样的！ 她冷着一张白玉脸，扫了一眼屋内的三人，砰的一声拍了桌子上，“谁动我的床和行李了！？” 第154章 这话一落。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去。 那一声砰砰砰的打桌子声，实在是太过刺耳，以至于原先的气氛维持不住了。 在照镜子的老知青孙红兰，放下镜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吵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 陈美娜看都没看她，直接把她给忽视了个彻底。 “我在问一遍，谁动我床了吗！？“ 大家还是一片安静，秦红歌知道些什么，想扯下陈美娜的手，让她就这样算了。 毕竟，她们是新来的知青，初来乍到被人欺负也正常。 但是，陈美娜从来都不是一个被人欺负的性格。 更别说，她上辈子单枪匹马从一个俄语专业，跨行转销售一路做到只差高管一步之遥的位置。 她要是软弱的性子，早都被人生吞活剥了。 陈美娜冲着她摇摇头，挣脱了秦红歌的手，“没人应是吗？” 她直接走到了窗户口的位置，把抢了她小竹床的位置，踢开不说，而且就那样踢到了门口，只听见砰的一声，竹床落在外面，砸的众人都有些回不过神。 “你干什么？” 孙红兰好似这才反应过来，她猛地站了起来，冲上去横眉怒目，声音极大，“你怎么乱扔人东西？” 那是她的床！！！ 陈美娜扔完了竹床立在门口，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她，“不是没人认吗？” “怎么？这会床被扔了，就有人认了？” 这话说的，孙红兰脸色一阵赤白，她色厉内荏道，“是我的怎么样？” “你还是不是新知青了，我们知青点有个规矩，新知青要服从老知青的命令。” “那个窗户下的床位是我看上的，你自然是让给我。” 她以前来的时候，也是遵守这个规矩。 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陈美娜扯了扯嘴角，“天大地大，你脸最大。” “你看上的就是你的？你咋不说看上了海岛，海岛都是你的？” 孙红兰头一次见到这般嚣张的知青，要知道，她们当年才来的时候，可都是被老知青给制的死死的。 她脸色一阵青白，憋屈的厉害，反复就是几句话，“你怎么能这样？不守规矩！” “你还想不想在知青点混了？”带着几分压制。 玩的一手好恐吓，企图让陈美娜就范。 但凡是性格软点怕点，一听这话，今儿的一定会被孙红兰给压制住。 这种pua的手段，陈美娜当孩子的时候都见过了。 陈美娜冷笑一声，“怎么？？我巴结你，你就能让我在知青点混好了？不知道你是知青点的什么官啊？” 她当年第一次住宿舍的时候，便遇到过这种事情。 但凡她软弱一点，那么她就等着被欺负吧。 这—— 一下子把孙红兰给怼的死死的，她在知青点是什么官？ 她什么都不是。 她要是官的话，现在也不至于混的这般惨。 这个新来的知青是在笑话她！ 孙红兰气的面红耳赤，“你你你——” “你真是不想在知青点混了。”她气急败坏道，“知青点的锅碗瓢盆，都是我们大家出钱买的，你这样是休想用我们这里的任何东西。” 这是pua不行转孤立了。 要是性格软弱点，还真会被她拿捏住。 陈美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哦。” 她这是什么意思？ 孙红兰有一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这让她十分不爽。 更不爽的还在后面，陈美娜当着她的面，把自己的小竹床搬了过去，收拾了东西。 从大大的包袱里面，取出了一个小铝锅，外加一个搪瓷缸，还有一双筷子和一个勺子。 第155章 她以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不用就不用，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 所有人都惊呆了，“你下乡还带锅？” 注意力好像歪了。 陈美娜，“不然呢？” 她那快百十斤的包袱，不是白拿的。 她走的时候，她妈几乎给她把日常用品，所有都装了一遍。 能够让她在下乡，就是不挣工分，不上工，最少也能生活半个月到一个月。 于是，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 陈美娜从蛇皮袋子里面，拿出了三只胳膊长的大龙虾，五六只梭子蟹，以及一条足足有四五斤重的石斑鱼。 “你你你——” 孙红兰震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怎么会有这些靓货？” 这种平日可是不多见的，他们知青点属于外来的凫水技术一般，平日都是在海滩上捡点小海货。 这种靓货，从来轮不到他们。 陈美娜理都没理她，直接拿着海鲜去了知青点，外面的水井处清洗了起来。 赵向括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刚去看完龙凤胎中的凤回来，显然是被对方气了一肚子气。 在看到门口扔着的竹床时，以及单独待在外面的陈美娜时。 他脸色立马变了下，气势汹汹的走过来，“陈知青，有人欺负你？” 赵向青那个傻叉，一过去知青点就被欺负了，要不是他过去的及时，赵向青还没反应过来呢。 陈美娜清洗龙虾的手一顿，看到是他，态度缓和了几分，“没有。” “那这是——” 赵向括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着的大龙虾，顿时嘴馋的咽口水起来，他已经两顿没好好吃过了，饿的心里发慌。 陈美娜，“别人抢我床，被我反收拾了。” “对方便不让我用知青点的大灶台。” 她也没瞒着，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赵向括一听，眉毛一竖，凶巴巴的，“谁欺负的你？” 压根没听到陈美娜的后半句。 他直接跑到了女知青屋子门口，拳头捏的咔吧响，“陈知青是我罩着的，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赵向括为难。” “那别怪我报复回去。”话落，一拳头砸在门上，木门上多了个洞。 他随手扔了三块钱下去，“拿去修门。” 活脱脱的一暴躁富贵公子爷。 屋内的其他女知青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孙红兰气的不轻，还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等赵向括走了，她才朝着旁边的知青嘀咕道，“这个赵知青是陈知青的姘头吧？” 不然，哪里能第一次见面就这般护着对方。 屋内的其他知青不敢接腔。 显然，不管是陈美娜，还是赵向括，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 外面。 “收拾了。” 赵向括一脸求表扬的朝着陈美娜走过来，故意大着嗓门喊道，“以后谁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赵向括别的不说，打架这方面，从来没带输的！！” 陈美娜看着这样的赵向括，心里的那一丝气，也莫名的跟着消散了。 人被护着的时候，心情总归是美好的。 看着他，让她有一种再次见到上辈子养的那只大金毛一样。 每次在外面帮了她，就会露出这副求表扬的神情。 陈美娜的心也跟着柔软了几分，“吃了吗？” 这话题转的太快，以至于赵向括有些愣了下，他下意识地回答，“吃了。” 但是，这话还未落，肚子就咕咕叫起来。 陈美娜笑了笑，“你去帮我把火烧起来，晚饭我包了。” 赵向括眼睛一亮，“我也不能白吃，我给你粮票，我去捡柴火。” 他手里别的不多，就是钱和票多。 第156章 陈美娜还没拒绝，他就跑没影了。 在捡柴的时候，还不忘进他们知青点看了一眼，坐在小竹床旁边看书的冯玉辉，骂了一句，“孬种！” 冯玉辉，“？” 他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瞧着赵向括在陈美娜面前，献殷勤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赵向括这是在怪他，没有把陈美娜给保护好。 这不是神经病吗？ 他和陈美娜的关系没那么好吧？ 先前闹的那么大，他也不知道那个床是陈美娜的好吗？ 面对赵向括的无理取闹，冯玉辉无奈的揉揉眉心，这会倒是看不下去书了。 他哪里知道，赵向括这是把他当成一国的人了。 起码都是从首都来的新知青，该抱团呀。 不该这样看着别人欺负自己人。 那厢，陈美娜还不知道这一茬，她把足足胳膊粗细的锦绣青龙给放完了尿，便开了背。 直接在一只上面放了蒜末，一只想放辣椒的，但是她这里是干辣椒，实在是下不去手，索性就把两只做原味的算了。 等收拾完大龙虾，这才注意到小铝锅太小了，放不下。 赵向括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口大锅，他端着大锅，跑的活脱脱像是鹅叨屁股一样。 “用这个。” 陈美娜好奇。 赵向括，“花了五毛租来的。” 自从来了海岛后，他发现这里的钱特别值钱！ 陈美娜笑了，倒是忘记了，这小少爷是个金贵的主。 “成，到时候大龙虾一人一只半。” 这话说的，赵向括激动起来，“一只，我要一只就好了。” 想他赵向括金尊玉贵，还从未见过胳膊大小的龙虾。 真是开眼了。 陈美娜也没和他争辩，“过来给我打下手，把火升起来。” 场地小，也没那么多花样了。 “一锅全蒸了，我在去弄个料汁出来。”她有一百种可以吃海货的方式，但是架不住锅碗瓢盆，调料少。 要什么没什么。 这里面的蒜和辣椒，还是她从家里带的。 “调料汁？” 赵向括是个懂吃的，养了一张刁嘴，“葱姜蒜辣椒？醋？麻油？” “还要其他的吗？” 陈美娜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你能弄来？” 赵向括拍着胸脯，“等我，保证完成任务。” 他扭头就走，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端了一个箩筐过来。 葱姜蒜辣椒香叶，甚至还有半瓶子醋和半瓶子的麻油。 葱姜蒜不值钱，之前的是麻油。 “买的还是租的？” 赵向括咧嘴笑，“买的。” “花了一块五。” 陈美娜，“……” 这顿饭还没吃上，赵向括已经投资了几块钱进去了，但是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揉了揉眉，果然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少爷。 陈美娜的速度很快，主打一锅蒸。 赵向括拿过来的是个六丈锅，把三个大龙虾往里面一摆，周遭的空隙塞了几个梭子蟹进去。 把石斑鱼的肚子里面塞上葱段，直接放在最上面的一层。 不过二十分钟，这些海货全部蒸的熟透了。 月光下。 只见到胳膊大小的锦绣青龙，变成了大红色，晶莹剔透的肉也变成了奶白色，红色的辣椒点缀在上面。 光看着就让人想吃！ 还有石斑鱼，鱼肚子上被陈美娜刷了一层油，那叫一个香啊。 “可以吃了吗？” 赵向括一边咽口水一边问。 陈美娜点头，“可以。” 她调了两碗料汁，一碗递给他，“蘸着这个吃。” 赵向括嗳了一声，见陈美娜拿了大龙虾开始剥，他也跟着开动起来。 一整只大龙虾剥开后，还有足足一个手掌的肉，蘸着调好的料汁。 第157章 那一口下去。 才叫一个爽！ 大龙虾肉紧致q弹，蘸着酸酸辣辣的料汁，简直是绝了。 “好吃。” 赵向括塞了个满口，“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虾子。” “好过瘾，好过瘾。” 他叫的大声，屋内的其他知青，心里不是滋味。 来知青点吃饱的次数不多，他们是个旱鸭子，入海就别说了，最多捡点海货，但是哪里有空呢。 每天上工回来，累都不想动。 大家又都是吃大锅饭。 更是对付了。 这会听到外面吃都好，大家馋啊，一是馋，二是酸溜溜的。 “你不去问问他们吃的什么？”孙红兰看向一旁的呆呆的秦红歌。 秦红歌摇头，“不了。” 她默默的收拾自己的东西来，旋即，直接拉了被单，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面。 这让，孙红兰一脸的不屑，“孬货。” “你去把新知青做的那个大龙虾，给我拿一只进来。”已经躺下的老大姐吴桂芳突然说了一句。 孙红兰顿时不吱声了。 “既然自己都不敢，去欺负新来的知青算什么？” 孙红兰气不过也不睡了，大晚上跑了出去，经过陈美娜他们这里时，还想瞪一眼，但是想到赵向括还在这里，到底是生生的忍着了。 憋着一肚子气跑了出去。 陈美娜看都没看这个跳梁小丑，这一顿饭她吃的格外舒心，大龙虾肉质紧实，梭子蟹鲜嫩细腻。 石斑鱼肉多，大口吃肉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这甚至，给陈美娜了一个错觉，又回到上辈子的富贵生活了。 而不是来到了吃不饱，穿不暖的七十年代。 等吃完后，赵向括负责收拾所有的东西，转头就掏了十张大团结出来，递给了陈美娜。 “不白吃。”都说赵向括是个小霸王，但是他在陈美娜这里却格外的乖巧。 陈美娜看着吃顿饭就给一百块的赵向括，哭笑不得，“你帮我出气，我请你吃饭。” 推了回去。 赵向括却不答应，转脸就把钱塞到了她兜里面，他轻咳一声，“还有下顿，下下顿。” “我给钱，你到时候帮忙做的时候，做我一份。” “放心，我不白吃，我还可以给你打下手，你觉得不好做的脏活累活，都给我！” 怕陈美娜拒绝，赵向括又塞了一叠的粮票出来，“这个也给你。” “求求你了。”他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陈美娜。 像极了陈美娜上辈子养的那一只金毛。 也不知道她走了，她的伙伴还好吗？ 想到这里，陈美娜笑了笑，“成。” 见她答应了，赵向括生怕她反悔了，把钱和票一股脑的塞到她怀里，“不许反悔。” 看着他逃跑的样子，陈美娜抿着唇笑了笑。 这少年有时候单纯的可爱。 * 等孙红兰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整个知青点都陷入了沉寂，只有周围的蛐蛐声和青蛙声，此起彼伏。 她都进了院子，又退了一步。 转头盯着门口晾衣绳上的衣服，月光下这件短袖是亮黄色的，极为耀眼。 这是陈美娜的！ 她咬着唇思索了片刻，拽下衣服，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照着原来的路返回去，敲开了一家石屋的房门。 “老李，我给你送一件女同志的贴身衣服，要不要？” 这话一落，对方吱呀一声把木门打开了，“什么衣服？” 孙红兰把衣服拿了出来，递给她。 夜色下，老李照着孙红兰的手摸了一把，直把孙红兰给恶心的要命。 “今天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你少来占我便宜。”海岛上的日子不好过。 第158章 知青们想要吃饱不容易，每天上工挣工分更是精疲力尽。 这么一个情况下，想要过的好，自然要找靠山。 而这个死了老婆的老李是个鳏夫，有着一手好捕鱼的手艺，这也是孙红兰委身于他的原因。 老鳏夫姓李，叫李老三，他看了一眼孙红兰递过来的衣服，摸了下料子，倒也不是傻子。 “今天新来的知青的？” 孙红兰不回答，她有些不耐烦，“就问你要不要？” 李老三古铜色的皮肤上，带着几分精明，“这衣服我要不起，你拿走吧。”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了，孙红兰想利用她解决新来的知青。 孙红兰骂骂咧咧，“孬货！” 李老三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到底是忍下了这口气，“你要是和我睡觉，我欢迎，要是不是出门左拐——” 孙红兰气的要命，精虫上脑的死猪，一天到晚就知道睡睡睡。 她拿着衣服转头就走。 回去的路上，到底是不甘心，看着那件明黄色的短袖，到底是觉得晦气，转头就扔到了路上的半坡上。 这才觉得畅快了几分，她弄不过陈美娜，她还弄不过陈美娜的衣服吗？ 她要给陈美娜一个教训。 让她知道，老知青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知青点这个江湖，也不会被她一个外来的新知青给占领了去！ 隔天一早。 陈美娜起来的第一件事，就发现自己昨晚上晾晒在院子的衣服不见了。 她脸色冷了几分，“昨晚上谁最晚回来的？” 这—— 这会正处于知青点吃早饭要去上工的时候，她一开口，屋内顿时安静了下去。 “怎么了？” 赵向括这个傻狍子，还没意识到局势的严重性，过来掺和了一脚。 “我晾在外面的衣服不见了。” 陈美娜看都没看他，直接将目光看向了孙红兰，“是你吗？” 孙红兰在喝稀粥，粥稀的能照影子出来，海岛上什么都便宜，唯独粮食最贵。 她被陈美娜点名了，嚷嚷了起来，“你少来冤枉我，海岛风这么大，指不定是被刮走了呢？” “是吗？” 陈美娜扫了一眼，看到知青点的门槛处，放了两块红色的砖头，也不知道是谁拿回来的。 她随手捡了一块起来，当着孙红兰的面，白嫩的手就那样劈了下去，“你确定没说谎？” 只见到那完整的砖头，随着陈美娜这一手下去，竟然直接断了两半。 这—— 屋内顿时一阵倒吸凉气。 孙红兰也是被吓了个好歹，她咽口水，“你干什么？” 陈美娜没心思和她磨嘴皮子，反手就拎着她头发往外出，“我再问最后一遍，我衣服去哪里了？” 冷不丁的被拽出了个好歹。 孙红兰被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别让我在浪费第二遍语气。” 陈美娜的态度强硬，小脸冷如冰，这让旁边想要劝架的人，也都默默的退了下去。 孙红兰还是不说。 陈美娜拎着她就往外走，“走，去找大队长，让大队长联系公安来，我就不信，我的衣服在外面晾晒着，会无缘无故的丢了。” 这下，孙红兰是真的慌了。 她到处求救。 知青队长罗栋梁开口了，“陈知青，会不会这件事有误会？” 他这话一落，赵向括也站了出来，就立在陈美娜面前，呈保护状。 陈美娜扫了一眼他的动作，心里到底是暖的，她淡淡道，“我昨天一来，就和孙红兰结仇了。” “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 说完，她就拖着孙红兰继续往外走。 第159章 这下，孙红兰是真的知道怕了。 “陈美娜！” 她色厉内荏地喊，只是对上陈美娜冷冰冰的眸子时，她发现对方动真格的。 “我说！”孙红兰求饶。 她可不想被抓去公安。 这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罗栋梁也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她这个老知青竟然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孙红兰强忍着惧怕，“我把你衣服扔了。” 陈美娜抬眸，目光冰冷，“扔哪里了？” “去给我捡回来，我要原封不动的衣服。” “不然，我送你去劳改！” 陌生的宿舍这种地方，从一开始就要给自己定位清楚。 若是开头定位成和善的人，那么就意味着被欺负，被使唤。 看秦红歌就知道了，一大早在屋内又是帮忙叠被子，又是帮忙打洗脸水。 孙红兰头皮痛的要命，她不知道陈美娜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她怀疑自己要被对方拽秃噜皮！ 但是，她不敢吱声啊！ 只能小声道，“我现在去捡，马上捡。” 陈美娜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抬手想看时间，这才惊觉她下乡的时候，把贵重物品都放家里了。 更别提戴那块二手的手表了。 “五分钟，你不把我衣服交出来，我报案。” 一听这话，孙红兰跑的跟兔子一样。 只是，几分钟后她慌慌张张的回来，“不见了。” “衣服不见了。” 她昨晚上明明就丢在那个坡下面的，但是她刚去找了，什么都没有。 陈美娜冷呵一声。 “真的，真的不见了，我昨晚上丢的时候就在那。”孙红兰解释。 这个时候，知青点的知青队长罗栋梁站了出来，“够了！” 他的这一声冷喝，让知青点再次安静了下来。 孙红兰很少看到知青队长罗栋梁发火，他一直都是老好人。 她顿时把头缩下去。 “陈知青，你想怎么解决？”罗栋梁问陈美娜。 陈美娜没想和知青点所有闹翻，她便说道，“我要自己的衣服。” “不见了！” 孙红兰急死了，“真的不见了，我去找了三遍都没有。” 罗栋梁想了想问道，“除了要衣服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吗？？” 他问陈美娜。 陈美娜思索了下，“你想怎么解决？” 给了罗栋梁这个面子。 “赔钱吧。” 这—— 陈美娜没有反对，罗栋梁便继续道，“让孙知青赔你五块钱。” 这话一落，赵向括眉头一扬，嚣张又不屑，“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啊？” “那你想要多少？” “最少十倍。” 赵向括狮子大开口，当然，在他眼里十倍都少了。 “我恩人的衣服可是首都最著名的同心坊裁缝做的，人张大师傅动一次手的手续费，都不止二十块了，更别提还有布料了，知道是什么料子吗？的确良混着天蚕丝，舒服的不行，价值贵的要命。” 反正，他都是胡诌的，总之这丢掉的衣服越贵越好。 “赔吧，最少五十块。”赵向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宰人！ “五十块太多了。”罗栋梁皱眉。 他看向孙红兰，“你能出多少？” 孙红兰哪里有钱，她连糊口都难，要不然也不至于委身于老鳏夫了。 “我没钱。” “那你还惹事！” 罗栋梁气的要命，恨不得去打她，“我一再和你们叮嘱，知青属于外来户，本就不好和当地人融入进去，你听不进去，不止不团结，还搞内乱。” 说到这里，罗栋梁更气了，他深呼吸和对方商量，“二十块可以吗？” “五十块实在是赔不起。” “二十块。”赵向括去问陈美娜，“从孙知青的大队工分里面扣，到时候直接贴到陈知青头上，我会和生产队的黎七会计说。” “陈知青，你看可以吗？” 陈美娜说，“罗队长，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答应你就赔二十块，但是——” 她还没说完，孙红兰就不干了，二十块啊，她要多久才能挣得到这个工分。 罗栋梁瞪了她一眼，转头朝着陈美娜和气道，“你说。” 陈美娜，“这是第一次，我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自然自然。” 陈美娜不知道，这一招杀鸡儆猴，整个知青点都知道，陈美娜不好惹了。 以至于后面欺负人的活在也没人敢找了，但却都落在秦红歌身上。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大队长女儿黎铃铛经过坡路的时候，看到上面有一件短袖，上好的的确良布料。 她捏了下，还有些纳闷，“这么好的衣服，谁扔的啊？” 她瞧着还能穿，就顺手捡了回去。 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 就见到家里有客人，她爸还把平时舍不得拿的好茶叶给端了出来。 而且，她爸那个暴脾气，此刻却是轻声细语，态度极为恭敬。 他们家的客人是个大人物？ 一想到这里，黎铃铛顿时放缓了脚步，偷听起来。 “黎队长，我们想来问一下，八号晚上你们大队，有没有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女同志去了月亮湾？” 第160章 “对方还穿了一件明黄色的衣服，颜色很是鲜亮。”在大海里面极为耀眼。 他们找这个人，已经找了一晚上了。 自从下午发现了对方后，便开始照着月亮湾周围的生产队，挨个找人。 但是，连着找了三个生产队都没有。 红星大队是他们来的第四个，如果要是还没有，他们就要去下个大队了。 黎队长愣了下，“月亮湾？” “我们生产队肯定没有去月亮湾的，我跟社员都交代过，月亮湾那边属于深海区，我平时都有严令禁止让他们过去的。” 这—— 宋运卫失望了，“没有吗？” 陈老也是满脸失望，“那我们现在去另外一个生产队。” 他们起身要走。 黎队长有些纳闷了，他追出来送他们，“你们找这位同志做什么？” 要知道，他虽然不认识这位老人，但是宋运卫他确是知道的。 从他们公社选拔出去的。 也是整个公社唯一一个考上，海上打捞救助站的，吃的是供应粮，端的铁饭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宋运卫是他们整个生产队最为出息的后生了。 宋运卫没有因为和黎队长相熟，就直接回答。 而是看了一眼陈老，见陈老没反对。 他这才如实道，“不是我找她，是海上文物管理局的找她，想请她帮个忙。” 要是对方过关的话，可能就直接进了海上文物管理局了。 这话虽然没说，但是黎队长眼睛一下子亮了，“是特招进去吗？” 他们住在海边，除了靠海吃饭，在所有长辈最好的铁饭碗，就是进这些特殊的单位了。 一旦进了这种单位，就意味着脱离了，赶海人的命啊。 不用再靠海吃饭了，而是靠国家养。 再也没有了以前的风险。 宋运卫嗯了一声，“如果找到的话，按照对方的水平，是铁定能进文物管理局和我们海上打捞救助站的，就看她愿意选哪个。” 选哪个。 自主权在对方手里。 是这两个单位求着，那个女同志进去。 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啊。 黎队长的眼睛越来越亮，但是接着就黯淡了下去，“条件是好，但是找不到人也是白搭啊。” 宋运卫嗯了一声，“是的。” “工资也没话说，还有编制。” 就是他也羡慕，不过这种东西羡慕不来，就对方那一手浮潜的技术，一般人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 宋运卫提出告辞，“不和您说了，我和陈老去周边其他生产队问一问。” “要抓紧时间，把这个人给找到。” 陈老这边是急需要的，小鬼子那边天天耀武扬威，他们的技术先进。 还有越国的人，更是上来争抢，让他们这些本土的人，反而被压着打。 这—— 黎队长倒是想把他们留着来着，他也知道跟着宋运卫旁边的人，是个大佬。 但是没办法，那个在月亮湾跳下去的女同志，他并不认识。 黎队长压下心里的惋惜，正要亲自送他们出去。 结果，迎面就撞上女儿黎铃铛拿着一件明黄色的衬衫进来。 这下，大家的目光顿时聚焦了过去。 陈老眼睛一亮，立马激动了，“小宋，你看，你快看这个明黄色的衬衫，咱们昨儿的在海上见到的那一抹一样吗？” 宋运卫看了过去，果然就看到了那个黄色衬衣，他眯了眯眼睛，“好像是这一件。” “女同志，明黄色衬衫。”宋运卫下意识道，“两个条件都对上了。” “不过，当时看到对方的是小六，我让小六过来辨认下 第161章 半个小时后。 小六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站长，找到了？” 宋运卫摇头，“这位女同志拿了一件，明黄色的衣服回来，我想让你看看是不是。” 小六是出了名的眼神好，他顺着宋运卫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就看到了黎铃铛手里，抱着的那件明黄色衣服，无他，这个颜色太过亮眼了。 以至于就是想忽视都难。 “是这个颜色。” 当时还是他发现的呢。 小六激动的走过去，“同志，你昨天是不是出现在月亮湾？” 这话一落。 黎铃铛抱着衣服的手，捏紧了几分，“怎么了？” 她脸色有些发白，她在迟疑。 这不是她的衣服。 “我们要找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还出现在月亮湾的人。” “是你吗？” 小六想的很简单，这种事情是不是总有一个答案的，不是她，他们就换下个地方。 黎铃铛垂眼，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挣扎，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我。” 那个衣服不是她的。 但是—— 她需要这份工作，吃供应粮，坐办公室，一个不用风吹日晒，付出危险就能得到的铁饭碗。 当想清楚一切后。 黎铃铛只能对衬衫真正的主人说一句抱歉。 她抬头，抹去心虚，一脸坚定道，“我昨天下午背着我阿爸，去了一趟月亮湾抓海货。” 这话一说，黎队长就准备伸手去打她，“你这娃怎么不顾危险呢？” 打到一半，又把手收回来了，更多的却是惊喜。 “宋同志，陈老，我们海边长大的孩子，都是游泳技术好的，看来，你们要找的那位同志，就是我闺女啊。” 说到这。 他表情上面带着说不出来的骄傲。 “我家铃铛打小就是游泳技术好。” “她是大海的孩子。” 他越说，陈老的眼睛就越亮，一脸欣喜的抓着黎铃铛的手，“小同志，你就是我们的希望。” 他们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那个在月亮湾，深潜的女同志身上。 被这般大人物捧着。 才十九岁的黎铃铛也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她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带着几分谦虚，“你们放心，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肯定会帮你们的。” 这话一说。 陈老他们也越发放心了几分，“那我们现在就去？” 带着几分试探。 黎铃铛点了点头，把黄色的衬衫交给了父亲黎队长，等黎队长接过衣服的时候，他手一顿。 摸索了下面料。 正儿八经的的确良料子，他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之前女儿去海口百货大楼的时候，想让他买。 但是，后面一问价格他就退却了，因为实在是太贵了。 对于普通的海岛人来说，一件衣服顶得上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谁舍得？ 这衣服不是他女儿的。 在认知到这件事后，黎队长的心里咯噔了下，他目送着女儿黎铃铛跟随着陈老他们离开的背影。 满脸的担忧。 铃铛糊涂啊，她要是被人拆穿了，那之后可怎么办？ 但是，一想到若是铃铛能把这一关给蒙混过去，就能去公家单位端上铁饭碗了。 他就犹豫了。 黎队长蹲在地上，他长长的叹口气，足足吸了三根旱烟后，看着面前放着的黄色衬衫。 良久才做出决定。 他到底是有私心的，比起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他更在乎女儿能不能入了这次的编制。 抱上宋站长和陈老的大腿。 想到这里，黎队长终究不再犹豫，拿起衣服转身去了灶台，就要把这崭新的衣服塞到灶台里面。 第162章 只是，他塞的时候，被自家爱人贝娘拦了下，“当家的，你怎么把这么好的衣服给烧了？” 黎队长，“这件东西是祸害。” “那也不能烧。”贝娘摸了摸衣服的料子，爱惜道，“这么好的衣服，要买的话少说十来块钱，这么一把火烧了才是浪费。” 这—— 黎队长被她这么一说，也犹豫了。 贝娘了解自家爱人的性子，便说，“就是祸害，你把它藏在柜子里面，藏个几年拿出来不就好了？” 这也是。 黎队长叮嘱她，“你藏好了，咱们女儿能不能入城里面，被文物管理局和打捞救助站全靠它了。” “要是被发现了，那才是什么都没了。” 张贝娘一听，她脸色立马一凛，“我知道。” 她和老黎生了六个小子，才得了一个铃铛这个闺女，自然是娇宠着的。 见爱人把衣服都收拾妥当了。 黎队长这才道，“好了，我去知青点了，今儿的要教知青们下海浮水。” 这是每一个知青来海岛的一个必修课。 而且还是第一天就要做的。 在海岛，没有不会浮水的人。 * 外面。 黎铃铛还不知道，她的父母已经在想办法帮她善后了。 她随着宋云卫和陈老，以及小六一起往外走，真出去的时候，她这会褪去了之前的欣喜，反而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宋站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宋运卫回头看了一眼她，“自然是要去月亮湾的。” 旁边的小六也跟着道，“是啊是啊，小鬼子一直压着我们一步，比我们先打捞出来文物，还有越国也是，比我们打捞的还多，一群抢劫犯，不是他们的东西，他们还来抢，垃圾！” 说到这里，小六义愤填膺，“黎同志，我们现在可靠你了。” 听完这，黎铃铛傻眼了，“靠我做什么？” 小六理所当然道，“靠你深潜打捞啊，我昨天都看到了，小黎同志，你能一口气深潜半个小时以上呢，你也太厉害了。” “我才三十米呢，都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点眼睛受不了，肺部也是。” “对了，你能深潜多少米？？” 这—— 黎铃铛已经开始手心里面冒虚汗了，她支支吾吾道，“我也没计算过。” 她虽然是海边长大的孩子，但是她深潜不行啊。 要是人人都会深潜的话，那海岛就没有穷苦人家了。 大海是一座宝藏，只要会游泳，会深潜，那意味着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库。 小六只当她是谦虚。 而宋运卫则是看了她一眼，“一会过去深潜的时候，到时候你在计算下深度。” “你这边确认深度了，我们好在跟你进行下一步打捞计划。” 黎铃铛更紧张了，小脸发白，浮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现在就去吗？” 宋运卫嗯了一声。 这—— 黎铃铛绞尽脑汁想要推脱，但是，却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只能说，撒了一个谎后，就要来圆无数个谎。 可惜，外人不知道她的纠结。 “铃铛啊，你怎么跟宋站长一起啊？” 有社员问了一句。 还不等黎铃铛回答，张贝娘追出来了，三言两语交代清楚了。 “我家铃铛被市里面的，文物管理局和打捞救助站看上了，要让她跟着一块去争光呢。” 这话一说。 旁边的陈老和宋运卫都跟着拧眉。 显然是不喜欢对方的这个说法。 毕竟，现在也只是开了个头而已。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陈老催促。 黎铃铛顿时满手是汗的跟上来，灵机一动，“我我我，我肚子疼。” “能不能晚几天在去？” 这—— 陈老他们面面相觑。 一旦找到了借口，就好出口多了。 “我早上来了例假不是很舒服。” 黎铃铛红着脸，小小声道，“所以，能不能晚几天？” “不然到时候肚子疼的厉害，还会吐，人也难受。” 她真是没辙了，在几个大男人面前提这种事情。 小六还没反应过来。 宋运卫拧眉。 陈老是过来人，他也是有媳妇，有女儿的，于是他便说了，“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等过两天你好点了，我们再来找你。” 黎铃铛听到这话，骤然松口气。 “好，到时候我一定去找您。” 她还等着进文物管理局呢，这可是铁饭碗。 陈老点点头。 黎铃铛去送他们，刚好遇到了，阿爸黎队长喊了新来的知青，去了海边学浮潜。 一行人对视了一眼。 黎队长非常自豪地介绍道，“这两位一位是海上打捞救助站的宋站长，一位是文物管理局的陈老，他们来我们大队——”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他顿时话锋一转，“选拔人，我女儿被他们选拔上了，你们也好好学浮潜，说不定下一次他们在来选人的时候，你们就能被选上了。” “这样也就有了铁饭碗，不用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一起下海种田了。” 这话一说，整个知青点的知青都跟着激动了起来。 唯独，陈美娜好奇地看了过去，宋站长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第163章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宋运卫朝着她点了点头，旋即收回目光，对方也太细皮嫩肉了一些，一看就是不会凫水的。 因为，海边会凫水的没有一个不黑的！ 陈美娜目送着他们离开后，这才跟着黎队长去了海边。 她冷静的出奇，那两位是谁，和她没有关系！ 她就只想安安静静的抓个鱼，暴个富，在把捕鱼达人技能升级起来。 若是能把父母都接到海岛上，过几年吃喝不愁的日子。 陈美娜的心脏开始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去海边的路上，知青们在叽叽喳喳。 “你说，我们会不会被那两位选上啊？？” “不知道。” “不过回不去了，要是真能被他们选上，咱们也不用当知青了，直接端上铁饭碗，那多好啊。” “还是海岛的人好啊，天生就会游泳。” 孙红兰羡慕地看了一眼，跟在后面心事重重的黎铃铛，“她命真好，投到了大队长家不说，连带着选拔人，也把她给选拔走了。” “端了铁饭碗，将来的日子还能差了？” 意识到有人看自己。 黎铃铛有些心虚地看了过去，“怎么了？” 孙红兰，“你运气真好。” 可不是运气好。 黎铃铛更心虚了，她要不是捡到那一件衬衣，宋站长和陈老又怎么会选上她呢？ 她的好运气是偷来的。 偷别人的。 意识到这里后，黎铃铛更紧张了，小脸泛着白，“阿爸，我和你们一起训练。” 平日，她最怕浮水的苦，这会却顾不得了。 怕到时候对方真让她下海的时候，露馅了。 黎队长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想到之前那事，到底是答应了下来，他压低了嗓音，“宋站长过去让你帮什么忙？” 黎铃铛苦着脸，“深潜啊。” “那个小六能深潜三十米，听他的口气，我最少要比他翻个倍。” “那不可能。” 黎队长下意识的否认了，“没人能做到。” 他话还未落，知青队长罗栋梁就走了过来，“黎队长，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这下，黎队长和黎铃铛顿时停了话，“你说。” 罗栋梁三言两语便把事情经过说清楚了。 “是这样的，昨儿的我们知青点出了点矛盾，孙知青把陈知青的衣服给弄丢了，那衣服很贵，孙知青赔不起，我们商量之后，打算让孙知青的工分到时候，直接挪到陈知青这里。” “够了二十块为止。” 这话一说。 黎队长瞳孔缩了下，和黎铃铛交换了个眼色，尤其是后者，黎铃铛有些站不住了，“你说什么？” “弄丢了什么？” 罗栋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衣服啊。” “什么颜色的？” 这罗栋梁哪里知道啊。 他便把陈美娜和孙红兰喊了过来，问她们，“黎队长和黎铃铛问你们，丢了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陈美娜有些奇怪，“黄色的？” “你见过吗？” 黎铃铛的脸一下子白了，汗也滚落了下来，“没，没见过。” 几乎是矢口否认。 黎队长也明白了些什么，立马为女儿打掩护道，“知青点内部的事情，只要不是太出格，我们大队都不会管，你们自己协商就行了。” “至于衣服赔钱的时候，我到时候会和记分员以及会计说，让他们把孙知青的工分记在陈知青的头上。” 听到这话。 孙红兰的心都在滴血啊。 二十块啊，她要挣多少工分才能还得起！ “黎铃铛，你真的没见过那个黄色的衬衫短袖吗？” 孙红兰问了一句，她觉得黎铃铛喊他们过来问衣服是什么颜色的，有些奇怪。 第164章 “没有！” 黎铃铛有些生气，“我都说了没有！” “你是没听到吗？” 这一吼大家都看了过来。 要知道黎铃铛是他们生产队，出了名的好脾气姑娘，这会发这么大的火，大家都有些意外。 孙红兰也被她吼的莫名其妙的，“没有就没有，你心虚的吼这么大声做什么？” 这话说的，陈美娜也看了过来，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 让黎铃铛越发觉得气短。 “我不舒服，先走了。” 连和陈美娜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影。 陈美娜眯了眯眼，“有问题。” 但是，却不知道在哪里。 只能说，可能和她的衣服有关。 难道是她的衣服没丢？ 可是为什么呢？ 一件衣服而已，她那件衣服还是用供销社的瑕疵布做的，外面瞧着唬人。 实际上没花多少布票和钱。 可惜，不等她细想。 旁边的黎队长就招呼大家，“好了，大家都跟着我来，今天所有新来的知青任务就是把凫水学会。” “当然，我知道一天可能有些着急，最长给你们延迟到三天。” “三天后，所有知青都要跟我们一起，下海捕鱼。” 这是海岛人的宿命。 生来在海，死亦归于海。 在海岛说有人不会凫水，那是笑话！ 天大的笑话。 新知青们面面相觑，大家都是内陆出来的娃，十个里面九个都是旱鸭子。 别说一天了，就是三天给他们学浮水，他们也不一定学的会啊。 “黎队长，这时间会不会太紧了啊？” “就是，我们从来没接触过大海呢？” “更别提浮水了。” “三天让我们学会，这不是要强人所难吗？” 黎队长眼睛一眯，熊他们，“我们海岛的娃，生下来就会浮水，快的十分钟，慢的两个小时。” “我给你们三天，三天！不要告诉我，你们三天还学不会浮水，连我们海岛三岁的娃都比不上。” 这般一激将法，大家顿时不吱声了。 到了海边。 黎队长便朝着众人道，“下去！” 大家面面相觑。 “我说下海，不要让我来踢你们。” 新来的知青们互相看了一眼，这才犹犹豫豫走到浅海滩处，水还没过腰。 “下去，再往前面走。” 黎队长在后面催。 大家怕了啊。 冯玉辉也是旱鸭子，“黎队长，我们第一次接触大海害怕。” 可惜，他光有一张好脸，黎队长并不卖他这个面子。 “我说了，老知青教新知青，你们自己找搭档。” “我数三声，不下去的人，我踹下去！” 这真是赶鸭子上架了。 大家迅速抱团起来。 老知青带新知青，连秦红歌都有人带了。 到最后，只剩下了陈美娜和孙红兰两人，明眼人都知道这两人有过节。 显然是有好戏看了。 孙红兰更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陈知青，你来求我啊，来求我，我就姑且大发善心教你浮水。” 教她浮水的时候，下手的机会可多了！ 她非要让陈美娜把灌一肚子水不可！ 看着孙红兰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陈美娜还没动怒，赵向括就已经气炸了，“什么玩意儿，就你还教陈知青凫水？你配吗？” 他是个土财主，直接转头朝着众人道，“谁愿意教陈知青凫水，我给五块钱酬谢。” 他倒是想把自己的浮水师父，让给陈美娜来着，但是他浮水师父是个男知青，显然不合适。 赵向括这话一说，大家顿时心动了。 五块钱啊，在海岛上若是节省一些，十天半个月的伙食费也是够的。 旁边的孙红兰看到这一幕，眼红到滴血的地步。 第165章 “真是狐媚子，刚上岛就勾的人男知青，为你花钱吃醋！” 这话一说，陈美娜直接上前一步。 孙红兰一看到她动作就害怕，下意识的后退了下。 结果，陈美娜不由分说的单手摁着她后脑勺，直接往海里面扎，“不会说话？” 她发现了，来海岛和在家完全不一样。 在这里，她不凶一些，根本立不起来，有些人总是喜欢蹦跶。 孙红兰被一连着扎到海里面好一会，灌了一肚子的水饱，她呜呜道，“你松开，松开！” 话都漏风了，海水往鼻子里面灌，呛的她难受的要命。 “陈知青。” 罗栋梁一看到这边的情况，顿时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孙知青说话就是这样，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陈美娜看了他一眼，真是哪里都有他。 面子给一次就够了，次次都给面子，不是每一个人的面子都这么大的。 陈美娜手并未松动，像是机器一样，匀速按着孙红兰喝水。 她语气淡淡道，“罗队长，孙知青是你相好吗？” “怎么处处关照她？” 这话一说，罗栋梁面色一僵，“怎么可能？” “那不就是了，既然不是你相好，你还是当没看见的好。”陈美娜看着他，“毕竟，之前孙红兰羞辱我的时候，你不也没看见吗？” 赤裸裸的面皮子被人撕下来，扔在地上踩的时候。 罗栋梁有些难堪，他其实有点小私心。 老知青给新知青上教育课，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老知青服从新知青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为昨晚上那件事，新知青陈美娜把挑事的老知青孙红兰给收拾了。 这也让他在知青点的根基不稳起来。 新来的知青并不服从他的话。 像是刺头赵向括。 像是清冷的冯玉辉。 他们对于自己在知青点的安排视若无睹，我行我素。 这样下去，他这个知青大队长还有什么意思？ 但是，罗栋梁没想到，自己如此细微的心思，竟然被陈美娜给拆穿了，并且扔到了台面上。 这让他涨红了一张脸，半晌都说不出话。 陈美娜也不看他，当然也不在乎他。 她平等的不在乎在场的每一个人。 对于陈美娜来说，他们都是过客。 想到这里，陈美娜松了手，用着海水把手洗干净后，旋即低头看着骤然得到自由，大口呼吸的孙红兰。 “我说过。“陈美娜俯视着她，面庞柔美，语气清淡，却步步杀机，“别惹我。”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带着难以言说的震慑力。 这让，孙红兰连呼吸都有了一种紧迫感，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倒在浅滩上。 陈美娜抬了抬眼皮子，骤然乍泻冷光，“你当我师父，还不够格。” 说完，根本不在管对方是什么反应。 而是转头朝着赵向括道，“五好同志，谢谢你。” 她不是不识好歹。 赵向括的脸顿时红了，他挠头，“不用，不用。” 陈美娜抿着唇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那个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 有了这一遭后，大家先前活跃的气氛顿时僵持了下去。 不过，很快一群旱鸭子就开始菜鸡互啄起来。 不是你喝水，就是我救命。 陈美娜混着大家一起，看着这些觉得没意思。 索性悄咪咪的顺着海水，潜到了深处。 她的捕鱼达人技能才解锁，她还想多体验两次。 大海里面的可是宝藏啊，吃香喝辣的不成问题。 而且若是升级到满级，她是不是可以回到现实了？ 第166章 这个目标太遥远，陈美娜先打算抓几条鱼回去，中午吃个痛快。 她像是人鱼一样顺着海水，没入到了深处。 三十米，五十米，八十米。 她去一百米处逛了一圈，想再往前进一点，但是奈何捕鱼技能说了深潜一百米就是一百米。 一米都不给多的。 她只能绕着原路回去，刚好路过一个鱼群，她随手一抓，一下子过两只炮弹鱼，露出来两只大龅牙，在混着开合的嘴。 别提多丑了。 陈美娜一看到炮弹鱼，有些嫌弃想丢掉，转念一想不知道，捕鱼达人技能要不要，她索性便收到了腰间别着的渔网里。 渔网是她单独朝生产队的社员买的，昨儿的下海，她就发现了，去了海底没个渔网是真不方便。 收了两只炮弹鱼，她犹似不满足，继续往前走，又抓了两条青衣，下面珊瑚处的地面上，藏着一群的螃蟹。 青色的，蓝色的，麻麻赖赖的隐藏在泥沙里面，不细看像是珊瑚礁壳。 陈美娜来了劲儿。 没拿烧火的钳子去夹，她只能用手去捡，捡了一只就惊动了其他的螃蟹。 到最后，火急火燎也就捡了七八只。 不过，好在这是海底的蟹，没被人发现过，养的膘肥体壮，她掂量了下，一只怕是有半斤重的。 正当她把螃蟹往腰间的往里面塞的时候，注意到她之前惊起的螃蟹，跑到了一只大乌贼的触手里面。 也不知道，那乌贼是怎么做到的，嗖的一下子螃蟹便消失不见了。 陈美娜看的眼气，要知道这一只乌贼，可有五六斤重的，肚子里面也是一肚子的墨水。 可惜，她没带刀，也没带工具来。 她试了下捕鱼达人技能完全没用，只能放弃这一只大乌贼。 好在那螃蟹摊前面十多米的位置，有不少海螺，陈美娜就认识蜘蛛螺，捡了几个塞的差不多了。 准备上去，结果迎面来了一群黄花鱼。 这可是好东西啊。 陈美娜立马走不动道了，就那样半凫在海底，下一瞬，她出手了。 一连着抓了三条大黄花鱼。 大黄花鱼特别肥硕，摇尾拍打在陈美娜的手背上时，她还有几分痛意。 迅速把大黄花鱼，往腰间的网兜里面一塞。 耳边便传来一阵叮的声音。 [获得黄花鱼三只，炮弹鱼两只，青衣两只，虾蟹若干，初始收获率为2%] [奖励深潜一百五十米！] 陈美娜，“？？” 怎么一直奖励深潜的米数？ 难道照着这样下去，她能潜到海底最深处吗？那意义是什么呢？ 她有些奇怪，总觉得捕鱼达人的这个奖励没那么简单。 * 浅滩上。 是赵向括发现陈美娜不见的。 一连着找了三遍都没人。 赵向括的魂都给吓的魂飞魄散的，连滚带爬的在海水里面趟过去，“黎黎黎队长——陈、陈知青不见了。” 该不会是被海水给卷走了吧？ 一旦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后，赵向括吓的腿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这会却哆嗦起来。 “黎队长，快快快，去救人。” 黎队长也愣了下，先是一阵暴怒，“不是说了，就在浅滩练习游泳，不许去深水去，我说的话是耳旁风吗？” 知青在他手里出了问题，到时候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一落，大家都噤若寒蝉起来。 唯独，赵向括一把上去拎着他衣服领子，大吼道，“现在是追责的时候吗？就问你救不救人？你救不救人？” 第167章 急的脸色都白了。 恩人还那么年轻。 他要是会凫水的话，他就自己下去了。 “救！” 黎队长也顾不得赵向括的鲁莽，他脱了衣服，就往海里面一个猛扎，在场的所有人就他凫水的技术最好。 等他消失在海水里面的时候。 浅滩上学凫水的知青们，都跟着安静了下去。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海面上。 “陈知青，不会被淹死在里面了吧？” 孙红兰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 这话还未落，赵向括就一拳头砸在她面门上，“嘴巴放干净一些。” “在让我听到你胡乱说话，我打死你！” 他可是东城一霸，是出了名的混不吝。 这一拳头，也让孙红兰清醒了下来，她鼻子下面两管鼻血汩汩的往下流。 “你干什么？” 原以为她被打了，会有人来指责赵向括，但是没有。 所有人都只是紧张的盯着海面上。 秦红歌更是哭了起来，“海岛太可怕了，我要回家。” 他们下乡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种事故。 人命也太不值钱了。 她这一哭，大家都跟着难受了起来。 “谁让我们倒霉被分配到了海岛呢？” “听说这里每天都有人死。” 生活在这里的人，麻木又绝望。 不下海，等着饿死，下海等着大海收割。 “那——陈知青，陈知青能被救回来吗？”秦红歌紧张的捏着拳头，她低声说道。 没人知道。 “她消失了多久了？” 也没人知道。 赵向括一言不发的往前试探，一点点下去。 “你才刚学会凫水，你疯了吗？”他的师父黄知青，一把拽住了他。 赵向括回头，大吼道，“那也不能看着她出事！” 这话还未落。 海平面上边先后蹿出来了两个人。 最先出来的是陈美娜，她头发乌黑贴在肩上，满脸海水，肤色洁净透亮，五官精致，宛若出海美人鱼一样。 “你们怎么了？” 她还有些懵，抬手拂去了脸上的海水。 赵向括一看到她，顿时惊了，连滚带爬的趟过海水，“你没事啊？” “我以为——” 陈美娜倒是根据他的脸色猜到了一些，“你以为我被淹死了？” 赵向括不好意思说，他就低着头。 好在，黎队长也凫上来了，他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会凫水？” 在问完这话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陈美娜嗯了一声，拉着赵向括从海水里面凫了上去，腰间的网兜便露出来了。 黎队长是海边人，他一扫就看到了陈美娜，那渔网里面的大货。 就拿大黄鱼来说，有棒槌长，膘肥体壮，摇头摆尾。 瞧着这大黄鱼的样子，根本不是浅海地方能抓到的。 老渔民一眼都能看出来。 “你会深潜？” 黎队长从腰间拔出来一根针，对着大黄鱼身上就是一阵扎，扎了三个地方后，这才把针收起来，“海鱼出水就容易死，把鱼鳔扎坏，可以延长肉质的鲜嫩。” 陈美娜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法，在后世几近失传。 对于黎队长的帮忙，她也不是不知道好坏。 于是她便回答，“会一些。” 黎队长，“下次下海的时候，记得和大家打个招呼。” 他其实有些生气，虽然陈美娜没让他去救，但是发现陈美娜丢失的那一刻的恐慌，确实实打实的。 陈美娜点点头，朝着对方道谢。 接着，哗啦啦的从海水里面站了起来，取下腰间沉甸甸的渔网兜，旁边的知青们顿时把她围着了。 “陈知青，你没事吧？” 陈美娜摇摇头，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下了一趟海抓了点海货。” 第168章 “谢谢大家关心。”她回头特意看了一眼赵向括，“还有五好同志，晚上请你吃大黄鱼。” 她看的出来，在场这些人里面真正关心她的，也就只有赵向括了。 “大家也是，我煮了虾蟹粥，一起来吃。” 一下子就笼络到了半个知青点的人。 大家这才注意到，陈美娜取下的渔网兜里面的好货。 “你好厉害，才下水第一天就能抓到这些大货。” 里面有黄花鱼，半斤重的大青蟹，以及快比得上脸大的兰花蟹。 大家忍不住咽口水起来。 陈美娜问了下，“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卖海货吗？” “我想卖个好价格。” 她不想去摆地摊那边，那边的价格会被压的死死的。 若是小海货去那边是合适的。 “你去公社上的国营饭店。” “他们家一直都收海货，不过只要好货。”怕陈美娜不懂，他还补充了一句，“我们把鱼卖给他们，不算投机倒把。” 罗栋梁许是想缓和关系的缘故，这般给陈美娜提了一个醒。 陈美娜向他道谢。 找了个熟人，带她跑了一趟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的经理，本来还不打算要单独的海货的，毕竟，陈美娜是个生面孔。 但是架不住，她抓起的海货，实在是太靓了！ “这大黄鱼你怎么卖？” 陈美娜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但是不先报价是商业谈判原则。 “你能给多少？” “五块一只，三只我们全要了。”本来大黄鱼是没这个价格的，平时一两块就能买到。 但是，架不住陈美娜手里的大黄鱼，个头实在是大。 “七块一只。” 首都的鱼都要六毛一斤了，这大黄鱼本就稀罕，这一斤算下来也才八九毛。 对方收了也是赚的。 陈美娜原以为会费一番口舌，但是没想到还好。 经理一口答应了下来，“七块就七块，我有个条件。”这是极品的大黄鱼，平日里面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说。” “下次有这种好货了，优先供应我们家。” 陈美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她也喜欢和这种大单位合作，起码风险小。 “大黄鱼三条我卖两条，另外这两条青衣，大青蟹和兰花蟹，要不要？” 对方自然是要的，青衣在他们这里很常见，和虾蟹一样卖不上价，但是奈何陈美娜给的这海货实在是靓。 最后，两条青衣和螃蟹，一共卖了四块二。 经理瞧着陈美娜的网兜里面还有，便问，“这不卖了？” “我瞧着你这青蟹是最大的一只。”被她都留着了。 陈美娜拍了拍网兜，“不卖了，剩下的我留着自己吃。” 对方听完这，觉得她有些怪，“真不卖？我出高价。” 今儿的虾蟹都好，越靓的货，在他们国营饭店也是能卖的起价格。 说实话，能在国营饭店吃饭的，基本上条件都不差。 陈美娜，“不卖，自己吃。” 最好的当然是要留给自己啊。 先饱了自己的肚子再说。 见她实在是不肯卖，国营饭店经理这才作罢。 陈美娜和对方提出告辞，回去的路上，她盘算了下，一共卖了十八块二。 要知道，她还只是短短潜水个把小时而已。 而就算是在首都，她大哥和二哥，甚至还有三哥，忙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十几块到二十多块不等。 但是在海岛，她几乎是骑着火箭的速度赚钱。 她计算了下，按照目前的情况，她不出一年就能挣个万元户出来。 陈美娜心里美滋滋的，许是前路清晰，不再迷茫，又或许是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第169章 这也让她彻底安心了起来，起码在七十年代的她，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这可能就是手里有粮，心里不慌了。 回去的路上，她去了供销社买了几个鸡蛋，瞧着海鸭蛋便宜，也不忘买了十个回去。 米面她从家里带的有，就没打算买。不过，她需要锅和油，油是定量的，她就买了二两。 以及，菜板，菜刀，烧火的火钳，还可以赶海用。 索性把日常要用的，基本上买了个遍。 刚赚到手的钱，基本花了一大半去。 她这才哼着小曲，回到了知青点。知青们难得都在家，老知青教新知青学凫水。 老知青累，新知青也累，还灌了一肚子的饱。 陈美娜回来的时候，大家都四仰八叉的瘫在竹床上，揉着肚子。 “陈知青。” 看到她回来了，老知青吴桂芳主动打招呼，陈美娜的能力，让大家是信服的。 陈美娜点了点头，递过去两只青蟹，外加一条炮弹鱼，“晚上当给大家加餐。” 这青蟹着实大，看的吴桂芳都有些喜欢，不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是你抓的。” 陈美娜笑了笑，“本来说请大伙儿喝粥的，但是我这锅太小了，怕是熬不下这么多人的，吴知青你做了，让大家一起喝好了。” 这下，吴桂芳才高兴的答应下来。 兵分两头。 双方各做各的。 赵向括听到动静，也顾不得是家里的小少爷了，撸起袖子就要帮忙烧火。 陈美娜也没拦着，利利索索吩咐，“你过来跟我一起刷青蟹和对虾，我教你怎么处理。” 赵向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可太馋陈美娜做的这一手美食了。 海蟹本就干净，对虾也是，抽了尾巴，重点是那一条大黄鱼。 棒槌长，虽然没了气，但是膘肥体壮，看着就流口水。 “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 他原先也算是吃过好东西的人，但是送到首都的那些都是小黄鱼，最多也就一斤多。 面前的这一条大黄鱼，瞧着有好几斤呢。 陈美娜教他刮鱼鳞，“从这里下手，这条鱼我们红烧。” “青蟹和虾煮一锅虾蟹粥。” 赵向括听了直点头。 陈美娜的速度很快，有赵向括打下手，一个锅子熬着虾蟹粥，一个铁锅做红烧大黄鱼，淋了热油上去，刺啦一声，把大黄鱼丢进去，很快一面就金黄了，另外一面如法炮制，最后是收汁，撒上葱花和姜片去腥。 这边大黄鱼放在盘子里面端了上来。虾蟹粥也熬的差不多了，螃蟹的壳变红了，虾子也是。 陈美娜撒点盐巴和青葱沫进去，搅拌匀后，就招呼，“吃饭。” 赵向括嗳了一声，折了两个棍当筷子。 “真香啊。”他忍不住咽口水。 屋内的冯玉辉听到这话，探出头看了一眼，他抿着唇没说话。 其实按理说，他和陈美娜的关系更好的，两人在火车站就认识了，又被分配在一个位置上。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呢？ 从陈美娜的床铺被孙知青给挤到一旁开始，他自扫门前雪，双方之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关系，就跟着淡了下去。 而赵向括出手了，所以，赵向括和陈美娜的关系就好了起来。 他们做好后。 甚至都没看屋内。 想到这里，冯玉辉端着碗里发白的杂粮粥，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外面。 陈美娜可不知道冯玉辉是怎么想的。 要是知道了，定然要骂一句，想得美。 人赵向括三番两次站在她这边不说，光饭钱都给了几十，更别说，还提供各种锅碗瓢盆，以及帮忙打下手。 她招呼赵向括也是应该的啊。 所以，把赵向括喊过来后。 她自己也没客气，率先拿了一个青蟹抿了起来，蟹肉鲜甜可口，蟹黄又鲜又润，吸进了米油香，嚼着还有爆汁的颗粒感，香的恨不得咬掉舌头。 她一口气吃了三只母蟹，这才开始吃公蟹，公蟹的蟹膏被米油裹着，绵滑细腻又清甜，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了繁琐的螃蟹，用着白粥配着红烧的大黄鱼，大黄鱼刚从海里捕捞起来就下锅了，肉味极致鲜嫩，细腻又爽滑，一点腥气都没有。 在用着那红烧鱼的汁盖在米粥上，那味道真是绝了。 一顿饭下来，陈美娜和赵向括两人都顾不得说话，吃到最后陈美娜雪白的鼻子上，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带着颊边也染上了红晕。 “海货真好吃。” 她抿着唇，带着几分回味，她就说来海岛是对的。 在首都她什么时候，敢这般放开肚皮吃啊。 就是敢，也没有啊。 只是，她有些惋惜，她母亲苗银花没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她不吃不到。 * 黎家。 黎队长回家后，就朝着张贝娘道，“你把那件衣服拿出来。” 这话一落，张贝娘和黎铃铛同时看了过来，“怎么了？” “我知道那件衣服是谁的了。”黎队长说，“我去还给对方。” 之前不知道，还能掩耳盗铃，把所有的功劳，都抢在女儿身上。 但是如今知道了。 在这么做，心里就过意不去了。 一听这话，黎铃铛第一个反对起来，她声音尖利道，“爸，谁捡的东西就归谁的？你还回去做什么！？” 第170章 这还回去的是衣服吗？ 这明明还回去的是前途啊。 是她走出小渔村的前途！ 黎铃铛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黎队长扬起了巴掌，脸上有些失望，“之前是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衣服的主人。” “铃铛，还给人家。” “我不！！！”黎铃铛梗着脖子，声音拔高，“爸，我要去，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你送不了我去城里，也送不了我去单位端上铁饭碗，但是这件衣服能。”她眼里藏着泪，带着哀求，“爸，当我求你了，你要还给她，我就完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啊。” “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小渔村里面，也不想天天下海去抓那三瓜俩枣的臭鱼虾，更不想一去不回连个尸体都找不到啊。” 她看到过太多的死亡了，他们生产队女人比男人多。 因为男人撑船下海，一次台风，一次巨浪，就能收割掉无数生命。 她的这话，也让黎队长扬起的手，打不下去了。 他就那样怒目瞪着，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张贝娘过来，把他扬起的胳膊摁下去，“老黎，衣服是谁的，我们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这件衣服是在我家铃铛手里拿着，那就是我家铃铛的。” “那贵人也是我家铃铛的，没人能抢的走。” 她拿起衣服，这一次一把火丢到了灶膛里面，火舌一伸，瞬间被燃烧殆尽。 这是绝了爱人黎队长，再去找衣服本人的心思了。 看到这。 黎队长坐在了门槛上，狠狠地揉了一把脸，“我当大队长二十三年，从未做过这种缺德事。” 屋内安静了下去。 张贝娘默然道，“所以我们家穷的叮当响。”别人家当大队长，不是家里条件好，就是孩子受益，可是他们就爱什么都没有。 “等铃铛搭上贵人的船，将来落了个好工作，也能说个好婆家，咱们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老黎，我们这些老家伙靠海讨生活，你总不会让铃铛也过这样的日子吧？” 这话一落。 黎队长半晌不吱声，只是点了一根烟，一口气抽完后，这才问黎铃铛，“不后悔？” 黎铃铛点头，小脸满是坚定，“不后悔。” 黎队长重重的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拧巴个什么。 他当时也赞同把衣服藏起来的，但是在得知这件衣服是陈知青的后。 他觉得这事做的不地道了。 如今衣服已经烧了，再说这些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 比起一个外人，自然是自己的女儿更为重要。 “宋站长和陈老找你做什么？” 黎队长转了话题。 “让我下海深潜，帮忙打捞东西。” 提起这个，黎铃铛有些为难，“那个一起过来的小六，他说他可以深潜三十米左右，按照他的意思，我深潜的米数肯定要超过他，不然不可能的打捞起来东西。” 所以，即使她抢过了那件衣服的功劳，实际上这里面并不容易。 黎队长，“你能潜到多少？” 海边的儿女，落地就会游泳。 黎铃铛，“十五米。” 这是她的极限。 但是还不够。 黎队长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了陈美娜下海深潜的轻松劲。 “那你露馅了怎么办？” 十五米离三十米还有一段距离，更别说，离真正下海打捞还有一段时间。 黎铃铛咬牙，“我先练！” “从十五米到二十米，在到三十米。” 为了能够端上铁饭碗，她就是不行也得行！ 黎队长抽着烟不说话，“不够。” “能够让海上打捞救助站都找的人，她深潜最少能达到六十米。” 第171章 毕竟海上打捞救助站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不可能。” 张贝娘下意识的给否决了，“我们海边上长大的人，最深也不过是三十米而已。” 便是小六这潜水的好手也不过如此。 黎队长，“如果三十米可以的话，他们为什么会花大价钱来找人？” 这—— 大家顿时不说话。 “我做不到六十米。”黎铃铛脸色难看，“这不是人能做到的。” “那怎么办？” 张贝娘问。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黎队长叹气，“或许从一开始铃铛你就不该去冒领功劳。” 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黎铃铛垂着眼，“我不冒领，我这辈子就会待在小渔村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跟宋站长说，我不是很舒服，所以有几天的时间转圜，到时候在想下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 在黎队长的带领下，知青点的知青们再次去了海边。 说一天就学会凫水，不过是给知青的压力而已。 实际上最少也要三天。 这几乎是每一个知青要过来的进程。 陈美娜因为会凫水的缘故，她就没掺和了，但是架不住赵向括这个阔少过来了。 “陈知青，我给你五块，你教我凫水。” 他师父教的一般，灌了他一肚子水没学会。 他这话一说，其他知青也都叫嚷着，“陈知青，你教我们凫水，不白教。” “我们虽然没赵知青那样有钱，但是两块钱还是愿意给的。” 他们这批知青，除了秦红歌，剩下的几人都是从首都来的。 兜里面也都揣了钱，虽然舍不得，但是学会凫水，这是会救命的东西。 这点钱自然不能吝啬。 陈美娜想着蚊子腿也是肉，于是便一人收了两块钱，赵向括这个土大款给了五块。 陈美娜要了两块，退了三块过去。 她是有点凫水天赋在身上的，而且也会教，原先几个旱鸭子在她的指导下。 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学会了。 这下，知青点的知青都学会凫水了。 转眼到了大潮日，黎队长就招呼知青点们，去赶海了，也是挣工分。 知青们都是刚学会的游泳，还不敢让他们跟船。 黎队长便招呼他们在浅滩上赶海，按照赶来的海货来计算工分。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陈美娜跟着大伙一起，拿着小桶，提着烧火钳，捡了一些蛤蜊和海蛎和鲍鱼，瞧着又被海浪推过来的海带和海草一样收了一些。 只是，这样一蹲一起间，久了就腰痛了，而且还晒的通红。 这样不是事。 陈美娜和黎队长招呼道，“赶海的海货按照工分来计算，不一定非要在浅滩上赶吧？” 黎队长听懂她话外的意思，“自然。” 陈美娜，“那我下海去了，捞起来的海货，一部分当做工分，剩下的归自己。” 黎队长看着她爽利的样子，脸色复杂，“自然。” 好几次，他话到嘴边都要说些什么，但是又合上了。 陈美娜有些纳闷，“大队长？有事吗？”她对黎队长目前的感观还不错，起码对方对待所有知青一视同仁。 黎队长沉默了下，“没事，就是你下海的时候，注意安全。” 陈美娜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她笑了笑，“晓得。”和大队长打完招呼。 陈美娜就把自己的小桶交给了赵向括，腰间别着一个渔网兜，里面塞着一根烧火钳，就这样一跃到了海里面，不一会就消失在海面上。 知青们看着她的入水的样子，忍不住羡慕道，“陈知青会潜水真好。” 第172章 “她太适合来海岛了。” 大家是求生模式，她是度假模式。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陈美娜潜水入海的时候，还遇到了在这里练习憋气的黎铃铛。 黎铃铛憋的头昏眼花的，就看到陈美娜嗖的一下子游没影了。 她抿着的唇，一下子绷不住了，咕咚一声喝了一大口的海水，呛的眼泪鼻涕一大把，“是她吗！？” 她就是那个黄色衬衣的主人吗？ 黎铃铛之前没敢去问黎父，而黎父也默契的没告知她。 可是，这会她知道了。 想到这里，黎铃铛也没了再次练习潜水的心思，蹬腿凫了上去，一出水面，就疯狂的咳了起来。 之前看到对方游下去后，她被吓着了。 也是做贼心虚。 “怎么了？”看到女儿剧烈的咳嗽，黎队长立马跑了过来。 黎铃铛咳了好一会，这才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只是之前呛进去的海水，却进了肺腔里面，整个胸口都是火辣辣的。 “我看到她了。” “她下去了，游的好快。” 黎队长一下子沉默了下去，“善凫水这是天赋，憋气下水也是，铃铛，你该知道的。” 黎铃铛猛地抬头，“不。” “我才是土生土长的海岛人，我生下来就在海边，三岁我就敢下海。” “她呢？她是一个内陆旱鸭子。” “我凭什么输给她？？？” 还冒领了对方的功劳，这才是她的耻辱！ 旁边有些知青看了过来，黎队长顿时捂着她嘴，“声音小点！” 这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黎铃铛抿着唇说，“我还要下去一趟。” 她要告诉对方，她不比对方差。 黎队长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黎铃铛又下了海。 他不放心，只能跟在后面。 五米。 十米。 十五米。 这是黎铃铛之前的极限，但是她在海里面足足练了四天的憋气。现在能够做到十八米。 她的目标是二十米！ 只是，她打破了自己的极限，咬紧牙关，强忍着肺腔的痛意，四处寻找着。 可是。 没有。 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就只能说明，对方潜到了更深的位置。这对于黎铃铛来说，是极为绝望的。 她疯狂的踢打着海水，想要继续往前，但是她的身体已经负荷到不能承受的地步。 看着如同魔怔一样的女儿。 黎队长再也顾不得其他，拽着她就上了海面上。 海底。 陈美娜丝毫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事情，她习惯性的往下深潜，潜到一百米的时候，坚持不住了，便往回潜。 遇到了一快珊瑚礁和被海水冲击下舞动的海草，她发现了一个海参窝，拳头大小的海参聚集在一块。 密密麻麻！ 陈美娜倒吸一口气，“发财了啊。” 一张嘴喝了一口海水，这才忙把嘴闭上，拎着烧火钳去捡海参，一夹一个准。 海参这玩意儿不会动，简直是赶海的天堂，不管她怎么夹，到最后都会进了她网兜里面。 不过短短十来分钟，一网兜的海参都塞满了，眼看着渔网兜要往外落。 她忙扎了口袋，一口气凫到了海面上，爬了上去，稀稀落落的海水淋了满身。 陈美娜倒是不在乎了。 只是，她不在乎，别人却在注意着她，她一出来，黎铃铛一双血红的眼睛就瞪了过去。 眼神太过灼热，以至于陈美娜想忽视也难。 她顺着目光扫了过去，看到向来清秀的黎铃铛，此刻一脸的愤怒。 陈美娜，“？” 莫名其妙。 “她有病？” 经过黎队长的时候，陈美娜顺口问了一句，这一问，黎队长也忍不住脸色一黑。 第173章 “没有。” 他拽着黎铃铛就走，黎铃铛突然道，“爸爸，你让我下海。” “你忘记了，我是福气包吗？”她大声道。 她从小就是小渔村最有福气的那个。 她不信，自己潜水比陈知青差，连带着捡的海货也不如对方。 这是和陈美娜较劲上了。 黎队长，“你这是何苦呢？” 黎铃铛红着眼哭，“爸爸，我从来没受到过这种打击。” 她就想争个输赢来。 她不比对方差啊。 听到这话，黎队长不再反对。 那厢，陈美娜提着一网兜的海胆，递给了赵向括，“帮我看着，我在下一趟海，晚上咱们吃葱烧海参。” 赵向括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好好好。” “我一定会看好的。” 收住的海货有了去处，陈美娜又下了一趟海，她刚一下去，就发现黎铃铛跟了上来。 在海里面。 两人碰面。 “我不比你差的。” 黎铃铛突然道。 陈美娜有些纳闷道，“同志，你谁啊？” 不是，两人都不熟悉，对方这见鬼的敌意是哪里来的？ 黎铃铛被气的差点哭了，她把对方当做一生之中最强的对手，但是对方压根不认识她。 黎铃铛，“……” 这才是最气人的好吗？ 陈美娜根本没空斗嘴，她忙着呢，直接一个借力蹬，就像是美人鱼一样游到了水底。 没去之前那片海域，她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路上，看到乌龟在抓螃蟹，她玩心大起，捡了几只螃蟹丢过去投喂。 乌龟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游走了。 真是不知道好歹！ 陈美娜又往前走，在珊瑚礁洞里面发现了一只大乌贼在吃虾。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的那一只。 她拎着烧火钳上去就是一阵直捣黄龙，夹的乌贼往后退了多，一阵黑色的墨水喷出来。 陈美娜不管呀，她用着火钳一阵捅，捅的大乌贼不再跑了。这才捡起来，乌贼还没死透，触手吸附一下子吸附在她胳膊上。 冰冰凉凉，滑滑腻腻，让她有一种惊悚感。 强行把乌贼撸下来，扔到了网兜，这才算是松口气。 一转头看到看热闹的炮弹鱼，她实在是懒得要，皮厚的要命，味道也一般，只能做刺身，她不是很爱。 她直接放弃了。 好在遇到路过的红绸鱼，一口气抓了两条，迎面又撞上了马面鲀，她试了下抓了三条，再多就不行了，倒是青衣在了四条却可以。 陈美娜怀疑这是不是和鱼获的价值有关？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耳边叮的一声。 [获得红绸鱼两条，马面鲀三条，青衣四条，捕鱼达人技能升为三级，收获率成长为百分之三] [奖励深潜两百米。] 陈美娜一听，立马来了兴趣，深潜过的人都知道，那深海仿佛有魔力一样。 当下了十米的时候，就会想去二十米。陈美娜便是这种，她便更想往下去一些。 又往下深潜到了两百米，果然看到了成片的水母。 甚至还看到了一条泛着蓝光的马鲛鱼，如同剑客一样，嗖的一下子不见了。 马鲛鱼肉质极为鲜嫩，而且大补！、 换句话说，它超值钱！ 陈美娜瞬间就来了兴趣，她试了下，嗖的一下子，本来已经游远的马鲛鱼，突然又倒带回来了。 马鲛鱼，“？？？” 一脸懵逼，离了个大谱。 陈美娜一个手抱不下，两只胳膊合力，把马鲛鱼给紧紧摁在怀里，甚至渔网都塞不进去了。 她约摸着这条马鲛鱼少说有二三十斤，发财了！ 有了这条马鲛鱼，她今天就不算是白来！ 毕竟，这可是值钱的大货！ 同一时间，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收获极品马鲛鱼一条，奖励幸运三点。] 这是陈美娜第一次听到，除了深潜以外的奖励。 光听着这个名字，幸运，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啊。 陈美娜回忆了下，突然爆出其他奖励，应该跟之前加的限定词有关，极品马鲛鱼。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抓住的海货越珍稀，她拿到的奖励也就越多？ 想到这里，陈美娜顿时喜滋滋的抱着极品马鲛鱼往上游！ 这是她的宝贝！ * 海面上。 黎铃铛最先出来，她手里拽着一条半米长的海鳗，足足有十一二斤重，甚至比她的胳膊还粗。 她一出来，周围人顿时惊讶了起来。 “铃铛，你抓到大货了？” 黎铃铛点头，矜持谦虚道，“就是一条海鳗。” “铃铛不愧是我们海岛的福气包，她下海几乎从来没有空过手。” “是的呀，这条大海鳗少说能卖好几块钱，都赶得上家里几天的伙食了。” “陈知青怕是比不上铃铛咯！” 黎铃铛就爱听这话，她有些小得意，微微扬着下巴，跑到了黎队长面前。 “爸爸，我都说了，我不比她差的。” 潜水她不如陈知青，但是她抓海货绝对比对方强！ 第174章 黎队长颔首，也有些骄傲。 下一秒，陈美娜嗖的一下子窜出海面，一张白皙清丽的脸蛋就这样露出来了，有一种出水芙蓉的惊艳感。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为之失神。 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沾了海水的海货，如同有万斤重。 陈美娜招呼了一声，“赵向括，过来帮忙。” 她怀里还抱着一只比她头还大的马鲛鱼，马鲛鱼出水，泛着深蓝色的幽光。 人群中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马鲛鱼，这竟然是一条大马鲛鱼！” “好久没见到成色这么好的大马鲛了！” “这一只怕是能顶得上一周的海货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的嘟囔了一句，“这才是真正的赶海福气包吧？” 黎铃铛听到这话，脸色一僵，她没想到自己有了陈美娜在，她连赶海福气包的名声，都保不住了！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陈美娜，转头捂着脸哭着跑了。 陈美娜，“？？” 她有些纳闷，她是有病啊？ 黎队长见陈美娜起了疑心，便帮闺女描补，“这孩子打小就要强。” “所以见人就想比下凫水技术好不好。” 陈美娜没说信还是没信。 她嗯了一声，低头垂眸遮住眼里的冷光，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有敌意。 所有关系的冲突都是利益。 黎铃铛对她的敌意不会无缘无故的来。 陈美娜没在黎队长面前深究，她只是交了一些海货，当做今天挣的工分。 她抓的海货多，所以挣的工分也多，一共八个工分。不过，比起海货的价值，倒是不划算。 八个工分算起来，也不过是五毛钱而已，但是她上交的那些海货，拿去国营饭店卖了。 却远远不止这个价格。 陈美娜一盘算，要是能脱离知青点就好了，这样收的鱼获就全部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里，她要开始谋后路了。 离开这里。 只是，怎么谋后路倒是要从长计议起来。 交了工分后，剩下的海货，海参她全部留着了，马面鲀留了一条。 至于那条最大马鲛鱼，直接出手卖了，这条鱼太大了，自己吃肯定是吃不完的，海岛的天气又炎热。 放不下去，最后只能坏掉。 去了国营饭店，找到了商经理。商经理看到陈美娜抱着的那条马鲛鱼，他眼珠子都瞪大了几分，“这么靓的大货？” “出不出？” 他就怕陈美娜别像一样那样，靓货都留给自己吃。 陈美娜，“出。” “这些都出的。” 这下，商经理的眼睛几乎在冒光，“好好好，陈知青，你进来，我们好好算下这些多少钱。” 有了这条马鲛鱼，晌午那一顿领导饭，也能有拿得出手的菜了。 陈美娜点头。 商经理拿着算盘，一阵噼里啪啦的算账，“你这是极品马鲛鱼我给你算一块一一斤。”怕陈美娜觉得少，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比肉还贵三毛。” 肉才八毛一斤呢。 陈美娜对于这个价格，还算是满意，见她没反对。 商经理喊来后厨的孙厨来称，“一共二十八斤三两，我给你算二十九斤，往后你有了好货都送到我这边来。” 陈美娜承了他的情，便点头。 商经理拨了拨算盘珠子，“那么光这一条马鲛鱼就是三十一块九。” 陈美娜听到这个数字，她心脏顿时砰砰砰跳了起来。 一条鱼的价格，顶得上她三哥两个月的工资了！ 马鲛鱼值钱，马面鲀和红绸鱼也不差，虽比不上上次的极品黄花鱼，不过架不住数量多，外加其他零碎的海货。 第175章 所有的一起加起来，卖了十二块一毛钱。 谁能想到呢。 加起来就是四十四块钱。 陈美娜倒吸气倒吸气，强忍着发财的激动。 商经理瞧着她那些海参个头也大，“这些海参不卖吗？” 这可是大补的东西。 陈美娜也摇头，“不卖，我打算自己留着吃。” 这可真是个怪人。 其实，不是自己吃，而是陈美娜觉得海参是个好玩意儿，她想炮制晒干了之后，想办法寄到家里去。 给家里人，尤其是苗银花和陈有粮补一补，这么多年来熬空的底子。 等她回去的路上。 便再次遇到了宋站长和陈老，二人这是再次来找黎铃铛的。 四目相对。 双方都点了点头，算是混了个脸熟。 陈美娜目送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突发奇想，“是因为他们吗？” 她和黎铃铛没有直接利益，但是对方却因此敌视她。 可惜，没等她多想，赵向括抱了一掐小葱过来了，“陈知青，我把小葱收集齐了。” 足足有一斤多。 “咱们回去做葱烧海参吧！”他咧着一口大白牙，满脸高兴道。 看出来了这是个吃货。 她点点头，“回去。” “葱烧海参，炙烤鱿鱼，在蒸一个米饭，不要杂粮就用精细粮，等蒸熟后用葱烧海参的浓汁盖在白花花的米饭上，一口下去……”不等她说完。 赵向括就开始咕咚咕咚咽口水。 “就这样定了。”赵向括接过海货就往知青点赶，“精细粮我来买，我还有上百斤的粮票还没用。” 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吃上才好。 另外一边。 陈老感叹道，“刚过去的那个女同志，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凫水的好手。” 但凡是会凫水的就没有不黑的。 宋站长想到对方白白净净的样子，他赞同，“估计是不会凫水。” 说到这里，他收了语气， “去找黎同志吧，咱们那边等不及了。”一连着等了五天，也没有动静。 他们只能上门了，当黎铃铛再次看到宋站长和陈老的时候。 她瞬间就把心提到了喉咙管，怕什么来什么。 宋站长大步流星的过来，“黎同志，你这边方便吗？” 等了五天，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黎铃铛知道这一幕还是来了，她硬着头皮上，“差不多了。” 一听这话，宋站长和陈老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欣喜，“那你随着我们去一趟月亮湾。” 黎铃铛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跟着上去。 走到一半。 宋站长突然道，“黎同志，你不穿上次的那件衣服吗？” 黎铃铛顿时僵住，她干巴巴地笑，“不用单独在换衣服了吧？” 陈老打了下宋站长，“你个小宋也是，管天管地，还管人家穿什么衣服？” 宋站长这才没有多言。 去了月亮湾。 船只已经在那等着了，小六他们一行人齐刷刷期待地看着黎铃铛，“黎同志。” 雄赳赳，气昂昂的。 黎铃铛被盯的头皮发麻，小六他们一行人却没察觉。 “黎同志，我们就等你了，你是不知道，那小鬼子和越国人有多不要脸，这明明是我们的海域，他们却天天来骚扰，还说是什么普通的渔民，我呸。” “不要脸的狗东西，还渔民，普通的渔民能够有那么好的设备，潜到海底去打捞那些我们国家的文物？” “垃圾玩意，强盗！” 眼见着小六骂起来了，宋站长扫了他一眼，小六立马比划了下缝嘴的动作。 “好了好了，黎同志，你来了就好了。” 他越是这样，黎铃铛越是压力大，她把衣服拧成了麻花，她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头疼，头疼的厉害。” 第176章 这话一落大家都看了过来。 有些无措。 上一次是肚子疼，这一次是头疼。 倒是陈老突然说，“孩子，我能当你爷爷了，也不算占你便宜，能给我摸下你额头的温度行吗？” 这是怀疑了。 黎铃铛忐忑的把头扭过去，陈老摸了下，“确实很烫，小同志，你——” 黎铃铛不过是随口找的借口，如今看他们怀疑起来，只能又改口道，“我可以下去试下，但是结果不能保证。” “你们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大家面面相觑，这才点头。 “我和你一起下去。” 小六突然道。 黎铃铛有些不愿意，但是架不住小六坚持，她只能让对方跟着她一起下去。 五米。 十米。 十五米。 十七米，二十米。 这已经是黎铃铛的极限了，但是，小六还在往前游，眼见着黎铃铛没有跟上来，他只能回去等她。 过了一会，察觉到黎铃铛的状态不太对像是溺水。 他立马反手架着黎铃铛的肩膀，就把人拖出了海面。 一出海面，小六就喊道，“站长，给我个绳，我拖她上去。” 隔壁有越国人的渔船，刚好经过这里，吹了一声口哨，带着几分奚落的样子，扬长而去。 这让，整个船上的氛围瞬间凝滞了下去。 黎铃铛在装晕，但是小六已经开口了，他脸色难看道，“她只能潜水到十七米到二十米左右，甚至连我潜的远都没有。” 黎铃铛听到这里，再也装不下去了，她立马睁开眼，“我今天头疼的厉害，在给我一次机会。” 现成的铁饭碗，她不想放弃啊。 大家看了过来。 “真的。”黎铃铛绞尽脑汁，“我真的是不舒服，我平时能潜很深的。” 大家没说信不信。 陈老道，“你既然不舒服，跟着我一起先回一趟家，我爱人会点中医让她给你看下。” 这—— 黎铃铛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只能低着头答应了下来。 等她进了船舱休息后。 小六脸上带着几分愤怒，压抑着嗓音，“她不是上次那个女同志！是假货！！！” 这话一落。 就见到宋站长和陈老淡定地看着他，没有一丝惊讶。 “你们早都知道了？” 小六问道。 宋站长嗯了一声，“从第一次找到她，让她跟我们一起去月亮湾，我就怀疑了。” “而今天是第二次怀疑。” 从黎铃铛说肚子痛开始，他就更怀疑了，而对方下海后，深潜到了二十米就不行了。 那就代表着，上次那个在月亮湾潜水的女同志，绝对不是她！ 那是谁？！ “那你们还对她这般客气？” 小六愤怒又生气，“她骗了我们。” “难道把她抓起来拷问？”宋站长反问了一句。 “小六，现在是新时代，不兴旧社会那套了，姑且不说是我们求着对方办事，就冲着她知道真正在月亮湾下海的人是谁，我们也要哄着她。” 有时候麻痹和捧杀，比拷问最有用。 宋站长这话一落，就得到了陈老的赞同，“还是小宋稳重一些，小六啊，你将来是要接宋站长的班，可不能在这般鲁莽了。” “打草惊蛇，那就功亏一篑了。” 真正下海月亮湾的人，只有黎铃铛知道。 小六憋着一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宋站长眯着眼睛，“两手准备，陈老你带着黎同志去城里先哄着她，我在跑一趟红星生产队打听一下。” 陈老拧眉，“你可知道红星生产队是谁的天下？” 这话一落，宋站长猛地反应过来了，黎铃铛敢来当假货冒领功劳，她父亲黎队长不知道吗？ 第177章 不！ 他肯定是知道的，而且还联合黎铃铛一起瞒着他们。 “你不能去红星生产大队，整个大队超过百分之九十的人姓黎，你也从公社出来的，别忘记了，这里宗族势力有多严重。” 他一去，黎队长就会知道，这样势必是暴露，到时候黎铃铛和她父亲要是狗急跳墙。 若是对他们真正要找的人，下了黑手，那才算是完了。所以，他们不止不能伸张，还要悄悄的找。 宋站长立马攥起来了拳头。 “别灰心，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陈老语气笃定又沉稳，“知道对方是假货，那就好办了。” 知道假货，离他们要找的真正的人还会远吗？！ * 知青点，陈美娜丝毫不知道外面的事情。 她看着这些海货，吸溜口水，快乐到无法想象。 她收拾完海参，便放在锅里面炖了下，赵向括回来的时候，不止提了一袋子五斤的米。 还提了一个小筐。 “我买了十二个鲍鱼，放在海参里面一起炖了！” 葱烧海参炖鲍鱼，绝对的下饭！ 陈美娜看了以后，就知道他是个老食客，她也没客气，“那你去把鲍鱼给收拾了，我来改刀。” 赵向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两张锅一起忙活，先把海参和鲍鱼炖在一块，炖到肉耙了，陈美娜这才开始收汁。 另外一个锅的米饭已经好了，陈美娜让赵向括把锅收拾出来，找了个铁板来。 架在上面烧到通红的时候，她这才淋了油上去，在这一刻，陈美娜庆幸找了赵向括这个土财主过来。 不然，光油都不够她嚯嚯的。 油烧热后，把葱姜蒜干辣椒一起放上去煸炒起来，炒出香味，旋即，把切好的八爪鱼腿放了进去，只听见刺啦一声，透明偏白色的八爪鱼腿被烧的蜷在一起，变成了焦黄色。 那铁板八爪鱼的味道，香味实在是太霸道了。 以至于，知青点的知青们跑了大半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 在看到陈美娜在做铁板八爪鱼时，孙红兰嗤了一声，转头进了屋内。 她才不屑闻。 剩下的人和陈美娜又没有过分的仇怨，大家都蹲下来好奇起来。 “这是什么做法？瞧着是八爪鱼，还是鱿鱼？” 陈美娜翻炒着八爪鱼，炒出来了香味后，这才回答，“八爪鱼。” 大章鱼太大了，根本吃不完，索性卖了，自己留了个小的，也就一斤多。 这会做熟后，全部在这里了。 大家咽口水，赵向括看到了开始驱赶人，“去去去，就这点八爪鱼还不够我们自己吃。” 冯玉辉这会也顾不得端着了，他如玉的脸微绯，“陈知青，赵向括给钱，我也给，你也给我留一份。” 这话他早都想说了。 但是奈何陈美娜这几天不搭理他。 冯玉辉算是明白了，这位陈知青对他的脸，没有一点兴趣。 这才，让冯玉辉觉得放心了起来。 他真是被女同志给追怕了。 赵向括一听，顿时警惕了起来，“小白脸，我告诉你，陈知青是我先发现的，你少来抢人。” 冯玉辉也生气了，“陈知青怎么就是你的了？”’ “陈知青应该是我们大家的？” “是不是？” “是！” 除了孙红兰，所有的知青都跟着点头。 这竟然争了起来。 陈美娜，“……” “我的粮食和饭菜有有限，不可能做所有人的。” “没关系，我们按顺序来，每个人得一个机会能尝尝味也行。” “钱和票我们给。” 陈美娜其实有几分心动，但是到最后还是拒绝了。 第178章 她考虑的多，现在是不允许私人买卖的，知青点又有孙红兰盯着，这和她去国营饭店卖海货还不一样。 一个是个人对单位。 一个是个人对个人。 前者有单位撑腰，后者若是被举报了，就得不偿失了。 陈美娜，“不允许私人买卖，大家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赵向括是买了粮食过来，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下，大家失望极了。 陈美娜把铁板鱿鱼分了一部分过去，“可以尝尝味。” 再多的就没有了。 大家虽然失望，但是也能理解。 尤其是冯玉辉，看着赵向括大快朵颐的样子，他温润如玉的脸上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好吃吗？” 他问。 赵向括头都没抬地说，“好吃！” 冯玉辉咬了下牙，转头离开生闷气了。 赵向括得意地笑，他朝着陈美娜道，“不帮忙，还想吃，吃屁呢。” 陈美娜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机锋。 她太忙了，铁板八爪鱼融了蒜香味，炙烤过后外表劲道，咬开后里面的肉却极为鲜嫩，吸入了这辣油和蒜香进去，一口恨不得爆汁，香的不得了。 还有海参炖鲍鱼，两者都炖耙了，软软烂烂，浇在米饭上面，呜呜呜，一口白米饭混着汤汁和鲍鱼。 那幸福着呢！ 外面人说什么，陈美娜都顾不上了。 等吃完后，赵向括收拾，她则是把剩下的海参，全部收拾晾晒在外面，一个个翻开看了又看。 “晒这些做什么？” 赵向括收拾完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句，“不是新鲜的才好吃吗？” 陈美娜，“晒了，给我爸妈弄回去。” 她像是一只小仓鼠，慢慢的囤积起来。 等攒够了好东西，一股脑全部想办法弄回去。 这话一说，赵向括也跟着沉默了下去，好一会他也过来帮忙起来。 等全部都弄完后。 陈美娜这才转头回到屋子内，把自己攒钱的小盒子拿了出来，把今天赚到的钱，一起放了进去。 又清点了下数量，当初走的时候，妈妈外加哥哥们给的以及她的小金库，全部加起来是两百六左右。 后来来知青点，赵向括前后给了五十五块。 她去国营饭店出过几次海货，一共赚了七十五块左右，刨去花的开销，现在还剩下三百六。 已经非常不错了，要知道她下乡也才十来天。 她打算攒的够多了，给家里人寄回去一些，想清楚了这些，又把之前还没寄出去的信，拿了出来，继续往后面写着。 “妈妈，我今天下海运气特别好，捡了好多好多海参，我打算晒干后，想办法寄回去。” “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吃的也很好，可惜你不能来，不然我每天都可以变着花样给你做海鲜。” “妈妈，海岛是个吃货的天堂，不用挂念我。” “还有舅舅，我侧面朝着我下乡的地方打听了下，这里没有姓苗的，妈妈，你那边可有舅舅的确切地址？” 写到最后，陈美娜停下了笔。 总觉得这些海参不够，她索性不休息了，直接趁着大家休息的功夫，又下了一趟海。 她选的还是月亮湾，那边出于浅海和深海区交界处海货多，她想多捡一些海参和鲍鱼带鱼，对于内陆人来说，这些都是稀罕玩意儿。 晒干了也能寄回去，是极为好吃的。 只是，陈美娜前脚潜到月亮湾。 后脚。 月亮湾几个十来岁的少年出现了，大家在礁石滩上望着大海叽叽喳喳道，“我听我爷爷说了，沉船就在这里，我们下去找。” “非要找到了，给洋鬼子们一个教训不行。” “就是，狗日的洋鬼子，还有越国人，他们算哪根葱？凭啥来打捞我们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这四个少年，各个家世都不一般。 领头的那个是陈老的孙子叫陈克俭。 不过，他能当这群人的头头，却不是因为爷爷，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是崖州航运局的局长。 另外三位来头也不小，大家都是在家里听长辈提起，这才会义愤填膺。 热血的小少年从十岁到十三岁不等，几乎一商量，立马往海里面一跳。 也不管危险不危险了。 开始还好，随着巨浪的打来，打的两个少年一脸懵，等一回头发现陈克俭和吴小群两人不见了。 “他们呢？”顿时一懵，“找人！” 吴小群被浪打了过来，被两人抓住了。 “陈克俭呢？” “海、海里面，被浪带走了！！！” 第179章 这话一落，三人都惊恐起来。 “那完了！” 陈克俭可是陈家的独苗苗，三代单传，大院里面的长辈都说，陈家是种苗少，所以每个孩子都很优秀。 “救人，快救人。” 吴小群慌慌张张道，“陈克俭从那个地方被海浪卷走的。” 哪怕是指清楚了位置，三人还是面面相觑都不敢下去，实在是滔天的浪花一次高过一次。 几乎要将人给淹没了去。 “怎么办？” 吴小群要急哭了，“陈克俭会不会死？” 另外两人齐齐不说话。 还是大点的章卫红说，“吴小群，你在这里等人，我和李力去搬救兵。” “在这里等着，我们找到救兵就回来。” 陈克俭若是死在这里，他们几人全部脱不开关系。 陈家就只有陈克俭这一根独苗苗，他要是死了，他们几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头脑在这一刻却格外的清醒，陈克俭不能死！ 海里面。 陈克俭没想到自己一下海，手脚就听不话了，抽筋抽的根本没有他半分可以有用的余地，更倒霉的是一个滔天巨浪打过来。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子把他给卷到了海里面。 巨浪大风淹没了他的五感，也放大了他对未知的恐惧。 在这一刻，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爷爷和父亲三令五申，不要让他来月亮湾了。 月亮湾也叫吃人湾。 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进来的。 陈克俭后悔了，他后悔的要命。 他才十三岁，他就要死了。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下一秒—— 只见到美人鱼向他冲了过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陈美娜。 陈美娜拖着对方，就是一阵上凫，蓝色的海水从她的身旁划过，扎好的头发也被海水冲破，一头乌黑的头发散落下来，露出洁白如雪肌肤，优雅的像是美人鱼。 陈克俭有些恍惚，他这是遇到了美人鱼吗？ 如果死之前能够看到美人鱼，那也没有遗憾了。 他闭上眼睛。 陈美娜带着他一口气冲出了海面，向奋力游过去，海浪已经稍小了一些，借着海浪的力度。 他们二人一下子被拍打到了岸边上。 看到陈克俭被人救上来了。 吴小群差点没激动哭了，他忙往海边奔跑过去，“陈克俭。” 李力也是一样。 陈美娜见他的同伴也在这里，便随手把人交过去了，“拉着他上岸。” 得亏她水性好，但凡是换个人来，今儿的也要栽进去。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水里面不要随便救人的原因，濒临死亡的人会把救人的一方当做救星。 最差的结果，就是两人一起沉入水底。 吴小群听到陈美娜的吩咐，立马点头，他到底是年纪小，和李力两人一起用力把陈克俭拖到了岸边。 在陈美娜的吩咐下，两人把陈克俭平放在沙滩上。 “他还有气吗？”吴小群年纪最小，也才十二岁，他这会问话的时候，也是哆哆嗦嗦的。 陈美娜探出手，在陈克俭的鼻子处摸了下，“还有。” 吴小群破涕而笑，接着就听到陈美娜继续说道，“但是不多。” 他骤然僵住。 在陈美娜看来，他还是个小朋友，但是短短片刻，在他脸上已经有了极为丰富多彩的表情。 陈美娜，“我摁着他胸口，你来，我喊一二三，你就对着他的嘴吹气。” “啊？”吴小群傻眼了，“这不是亲嘴吗？” 十二岁的少年也不小了。 陈美娜没啰嗦，“按照我说的做，他就能活。” 第180章 这下，吴小群立马照着做，陈美娜在旁边按完一下，他就渡一口气进去。 一连着做了十几次后，昏迷中的陈克俭突然吐了一大口海水出来。 吴小群尖叫了起来，接下来渡气也越发卖力。 等章卫红带着陈老，宋站长，小六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大家顿时惊呆了。 陈老更是颤颤巍巍的跑了过去，脸上急迫又担忧，“这孩子怎么样了？？” 接到消息孩子们聚集到月亮湾的时候，他们大人都急死了，哪怕是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 陈美娜按完最后一下，约摸着对方要醒了，便说，“快醒了。” 果然，她话刚落，陈克俭就是一阵往外吐水，看到这，陈老顿时松口气，“克俭！？” 陈克俭睁开刺痛的眼睛，声音嘶哑道，“美人鱼呢？？” 张开嘴的第一句话。 “哪里来的美人鱼？” 陈克俭，“救我上来的美人鱼。”他四处寻找，就看到陈美娜要偷偷离开的背影。 下一秒果断喊住，“美人鱼！” 这一喊，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去。 陈老，宋站长，甚至还有姗姗来迟的陈父，也就是崖州最新上任的航运局局长陈国良。 “同志，是你救了我儿子吗？”陈国良身上有着官威，但是此刻却极为平易近人。 陈美娜本来打算溜走的，她突然改了主意。 对方是当官的，她是个下乡知青，最需要的就是这种人脉关系，而且她舅舅还没找到。 她在知青点一段时间旁敲侧击，也没听到一个叫苗金山的，倒是不如借着对方的力量？ 这样一想，陈美娜便停了下来，朝着对方道，“是我。” 陈国良正要感谢。 他老子陈老就开口了，一脸和蔼可亲的笑容和感激，“小同志是你啊，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家吃顿便饭可好？” 他一直嫌弃自家儿子太过板正，怕吓走了自家孙子的救命恩人。 双方是有过见面的。 陈美娜也想起来对方是谁了，她还在犹豫。 旁边的陈克俭已经要坐起来了，“美人鱼，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们家有好多好吃的。” 到底是少年心性。 陈美娜听到这个称呼，嘴角一抽，权衡了利弊之后，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便随着陈国良一起坐进了车子。 车上。 陈美娜瞬间被几个少年给包围，“美人鱼，你也太厉害了。” “就是就是，那么大的海浪，我们都不敢下去，你竟然把克俭给救上来了。”说这话的是吴小群，他眼里冒星星。 陈克俭，“救的是我，不是你，你激动什么？” “是吧，美人鱼？” 公鸭嗓配着甜滋滋的声音，陈美娜听的牙酸，“喊我姐姐就行，不要美人鱼。” 陈克俭立马改口，“美人鱼姐姐。” 前面的陈国良回头看了一眼，难得看到自家刺头一样的儿子，如此听话，他时对陈美娜又多了几分好感。 “小同志，你贵姓啊？” 陈美娜，“我姓陈。” 陈国良一听，也意外了，“那跟我们还是本家。”他越发和蔼了几分，“可是住在附近的？” 陈美娜，“最近才下乡的。”一句话就点名了身份下乡知青。 陈国良一下子明白了，接下来的一路，双方相谈甚欢。旁边的陈克俭倒是不满意，“爸，这是我的恩人，又不是你的，你干嘛跟我抢恩人。” 陈国良扫了一眼他，“私自下海，我还没找你算账。” 陈克俭瞬间安静了下去。 好在车子抵达到了陈家，陈家处在崖州城里最好的位置。 下车后，陈克俭兴奋的朝着陈美娜介绍道，“美人鱼姐姐，这就是我家了。” 第181章 这话刚落，黎铃铛就听到动静，从里面跑了过来，她本是陈老今天带她回家做客的，但是没想到她刚来，陈家人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只是，当黎铃铛看到陈美娜上陈家门时，她顿时僵住了，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难道她暴露了！？ 这话一落，陈克俭就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语气？” “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质问我的客人？” 十三岁的少年，还是大院长大的，自有一股子傲气。 他这般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顿时让黎铃铛下不来台，她是陈老带过来的，自从来到了陈家后，她才发现了原来除了海边的石屋子，还能有这般漂亮的房子。 而且，这里的人也极为体面，短短半天的功夫，她已经见到了许多，她以前不曾见过的世面。 对于面前的少年，她是想巴结的。 但是，她之前怎么和对方说话，对方都不愿意搭理她。 这会被对方批评了，黎铃铛强压着一口气，道歉道，“克俭，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克俭皱眉，小少年冷着脸，满是不悦，“克俭是你叫的吗？” “我们有这么熟吗？” 说完这话，看都不看黎铃铛，转头就朝着陈美娜热情的介绍道，“美人鱼姐姐，我给你介绍我家。” “在老鼓楼的最中间，我家房子是最大的！” 他对待陈美娜和黎铃铛，完全是两种态度。 这让，黎铃铛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看到陈美娜和陈克俭离开的背影。 她喃喃道，“不可以。” “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不可以被抢走！ 她本该离开的，但是心虚，也不敢，因为怕陈老得知了陈美娜的真实身份。 但是好在，在她旁敲侧击下。 原来陈美娜并不是以，月亮湾黄色衣服的主人来的，而是以陈克见的救命恩人出现在陈家。 在得知这个结果后。 黎铃铛先是松口气，接着又是嫉妒的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掉。 陈知青怎么能这般好运呢？ 屋内。 这是陈美娜第一次以不是游客的身份来，参观鼓楼式建筑，还是对方的居住的地方。 这让她一切都感觉很新奇。 见她喜欢，陈克俭介绍的时候，越发卖力，“姐姐，鼓楼的房间很多的，你要不要住过来？” “我让我爸妈给你留一间房子。”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住的。 陈美娜摇头，“不用了。” 她现在还是知青的身份，而且住到人家家里也不是很好。 见她拒绝，陈克俭有些失望，好在到了饭点，得知自家儿子被陈美娜救了起来，陈母极为热情的准备了一桌子饭菜来招待她。 足足九个大菜，看的就让人口水直流。 陈家一家子都站起来，朝着陈美娜举杯，“陈知青，谢谢你救了我家克俭。” 三代单传的独苗苗，不止是说说那么简单。 陈美娜笑了笑，拿起酒杯，“也是碰巧，我想今天换个人在那里，也会救他的。” 看着陈家热情招待陈美娜，黎铃铛默默的咬着筷子低头扒饭。 她不明白，明明她才是陈家的客人，但是转眼之间，就成了陈知青成了陈家座上宾。 而大家好像全部统一忽视了她一样。 “陈老，下午我们还去月亮湾吗？”黎铃铛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突如其来的话，顿时打断了原先的氛围。 陈老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今天休息明天去。” 黎铃铛总觉得陈老在针对她，但是她又找不到证据。 第182章 只能苦恼的站起来，“那今天既然不去了，我就不打扰大家了。” 她作势要离开。 原以为陈家人会挽留她，但是没有，一个都没有。 甚至都没有人来送她。 这让黎铃铛已经起来的身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她走了，站在门口望着陈家屋内宾主宜欢的场景，垂了垂眼睫，没人知道黎铃铛在这短短的三分钟内想了些什么。 屋内。 黎铃铛一走，大家顿时觉得气氛松快了不少，她阴沉着一张脸不开心的样子。 大家都看在眼里。 “陈知青，你是和黎同志在一个知青点的？” 陈国良问了一句。 陈美娜点了点头，“是，她是大队长家的小闺女，我是插队被分配到红星生产队。” 陈国良思索了下，“以后，你若是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在不违规的条件下，我能帮一定帮。” 陈美娜放下筷子，“我确实有个事情要麻烦您。” 陈国良，“你说。” “我母亲苗银花本是崖州人，但是后来遭拐子把人拐走了，但是她在崖州还有一个大哥，叫苗金山。” “我想拜托您，帮我找下这个人。”她在生产队一连着问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有听到苗姓。 陈国良，“具体是崖州的哪里？”崖州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的。 陈美娜摇头，“只知道是崖州人，具体位置还不清楚。”她想了想，“等我写信回去问清楚后，再来麻烦您好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惊觉当时母亲，就只给她说了一个崖州的大范围，而没有具体乡镇公社。 陈国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从陈家离开的时候，陈老和陈国良两人准备了十张大团结，作为谢礼递给了陈美娜。 虽然陈美娜很想要，但是她知道这个钱不能要。 从长远角度来说比起钱，她更在乎和陈家这条关系。 所以，陈美娜拒绝的很干脆，“救人是顺手而为，若是收了钱，那就是刻意而为了。” 她越是这样，陈老和陈国良对她也越是喜欢。 但是，陈克俭却不满意，“阿爷，阿爹，我的命才一百块吗？” “陈家三代单传，就值一百块？” 这话说的，陈老和陈国良都尴尬了，“你这臭小子。” “这都是你阿爹一个月的工资了。” “少来。”陈克见转头就把父亲陈国良，手里的一百块塞到了陈美娜手里，“等着，还有我的小金库。” 一股脑提了一个铁饼干盒子过来，打开后就一起塞到陈美娜怀里。 “姐姐，你要收，必须收！” “陈克俭的命值这个钱！”少年才十三岁，一双眼睛黑沉沉的，脸上却带着认真和执拗。 “救命钱，你该拿。” 陈美娜柔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温和，“克俭，我救你的时候，真的只是顺手，没有想过要报酬。” 陈克俭，“你不要，但是我要给！” 他固执道，“必须收。” 陈美娜拗不过他，去看陈老和陈国良，两人也无奈，“克俭这孩子，最是固执他做的决定没人能够阻拦。” “陈知青，你就收下吧。” 陈美娜还想说些什么，陈克俭已经把钱塞到了她兜里面，“姐姐，你收着，你收下了我才好去找你玩。” “是啊。”吴小群一脸崇拜，“姐姐，到时候你教我们凫水吧？” 陈美娜自然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陈国良见这群孩子说的没完没了，便说，“我要去送陈知青回去，你们去不去？”他能亲自送，显然是把陈美娜当做自己人了。 这话一落。 第183章 几个孩子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是，目送着小汽车离开后，陈老突然拍了下脑门，问道，“小宋啊，我们家克俭从哪里被救的来着？” 他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自然是没人回答陈老的。 宋站长根本没来陈家。 陈老年纪大了，只觉得灵光一闪，又没抓住索性又丢到了一旁去。 * 黎铃铛从陈家离开后，她便直奔家里，回家的第一件事便问母亲，“阿妈，我阿爸在哪里？” “你阿爸去补船了。”渔民家的船是最容易坏的。 “怎么了这是？” 黎铃铛抹了抹发红的眼睛，“我去找阿爸。”说完就一阵风没影了，张贝娘也不再清洗蛤蜊和海带，而是担忧地看了过去。 十分钟后。 “阿爸。” 黎铃铛找到了在补船的黎队长，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一看到她这样，黎队长顿时不补船了。 心里慌的不行，把粗糙的大手往褡裢身上抹了下，这才给她擦泪，“怎么了这是？” “不是去陈家做客了吗？”黎队长压低了嗓音哄她，“这是受到欺负了？” 早上女儿出门之前，还是极为高兴的。 黎铃铛抿着唇道，“我在陈家看到了陈知青。” 这话一落。 黎队长脸色也变了下，朝着补船的社员们吩咐了下，拉着女儿就回去了家，关上门这才细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知青怎么会去陈家？” 黎铃铛语气恨恨道，“她成了陈老孙子的救命恩人。” “阿爸。”抬头的时候，向来温顺和气的小姑娘，眼底一片红血丝，甚至还带着平日从未有过的狠辣。 “陈知青不能留我们大队了！” 她在留下去，自己在月亮湾的身份可能就要暴露了。 这话一落，黎队长不可置信的摁着黎铃铛的肩膀，“铃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内心的阴暗处一旦彻底表露出来，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再也无法受到控制。 黎铃铛便是，她抬头仰望着父亲，“我知道，阿爸，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红星大队有陈美娜没有我，有我没有陈美娜。阿爸，她若是在出现在这里，她会毁了我唾手可得的城里生活！” 黎队长看到偏执到无法劝说的女儿，他终究是松开了手，“怪我，怪我当初不该纵着你。” “阿爸！”黎铃铛声音凄厉，“难道你就真的打算让我放弃吗？” 黎队长不说话。 黎铃铛哭红眼，“你是大队长，想要弄走一个知青太简单了，阿爸，就当是铃铛求你了。” 黎队长抽了一支烟，半晌，他吐出一口气，“铃铛，回头吧。” 黎铃铛往后退了两步，她满脸泪水道，“阿爸，我回不了头了，我见识过城里长什么样子了，我也见识过那些体面富贵的人家，过的是什么生活了。” 她摇头，声音又酸又涩，“我不可能在回头了。” 说到这里，她骤然扭身一手抄起地上扒生蚝的弯刀，放在自己的脖子处，声音绝烈狠辣道，“阿爸，我在问你最后一次，帮不帮我？” 不帮她！ 她就去死！ 黎队长被这一幕给吓的魂飞魄散，他上去抢弯刀，但是却被黎铃铛给避开了，“铃铛，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爸。”黎铃铛哭着说，“我知道你是大队长，肯定有办法的。” “是不是？” 这一次，黎队长终究是妥协了，“铃铛，你把弯刀放下来，阿爸给你想办法。” “不，你保证，保证一定弄走陈知青！” 黎队长抬手指天发誓，“阿爸以妈祖的名义起誓，一定弄走陈知青。” 这话一落，黎铃铛哐当一声丢掉弯刀，破涕而笑，“阿爸，我就知道您最疼我。” 她知道自己父亲担心什么，她还不忘宽慰对方，“爸，你别太担心，陈知青是外来户，就算是把她弄走了，也没人替她出头的。” 看到这样的女儿，黎队长一片涩然。 他清清白白当了二十多年的大队长，他知道在今天。 不，或许是在他藏起那件黄色衣服的那天开始。 他就不配当红星生产队的大队长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女儿要弄走陈知青。 黎队长自然是知道的，不能夜长梦多，他很快就联系到了隔壁康庄大队的大队长。 “老苗，跟你换个知青。” “对，把你那的赵知青给我，我把我这里凫水一把好手的陈知青给你。” 这是利用职权，但是在这一刻，黎队长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时候换？当然是尽快了，你现在就让赵知青过来，我先把陈知青的东西给你送过去。” 话落。 黎队长就直接带人去了知青点，当然，跟着他一起去的还有女儿黎铃铛。 黎铃铛不放心，她要亲眼看着陈知青离开，她才能安心啊。 到了知青点。 黎队长亲自上前，气势汹汹的问道，“陈知青的铺位在哪里？” 这话一落，屋内歇息的知青们面面相觑，大家都不言语，因为瞧着黎队长似乎来者不善。 唯独，孙红兰除外，她当即指着最靠窗户的那张小竹床，“那个就是陈知青的。” 这话一落，就得到知青点所有人的怒目而视。 孙红兰低着头不说话。 黎队长看了她一眼，上前就抱着竹床，以及行李就要往外搬。 这让，屋内的知青们面面相觑，“黎队长，你这是在做什么？”是胆子小的秦红歌问了一句。 黎队长并不回答，只是，连着抱了三次的行李出去。 再次进屋后，问大家，“陈知青的东西都装完了吗？” 吴桂兰站了起来，“黎队长，你不说做什么，我们也不好回答你。”她吃过陈知青的海货，自然不可能当做看不见。 黎队长沉着脸，扬声道，“这件事情和你们无关，最好是不要参与。” “我们为什么不能参与？” 赵向括听到动静，跟着跑到了女知青点，横眉冷眼的问了一句。 冯玉辉也过来了，他向来温和的玉面，此刻冷如冰，“黎队长，你骤然动我们知青点的东西，这似乎不合规矩吧？” 黎队长没想到，陈美娜才来一周，知青点这么多知青就愿意护着她。 当即，心里有几分不悦，“我说了，我是按照上面命令来的，这件事和你们无关。” “不要忘了，你们都在红星大队挣工分，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这话已经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原先还在帮忙出头的知青们，顿时迟疑了。 赵向括从来都不是被吓大的，他上前一步抓着黎队长手里陈美娜的行李就要抢，他冷笑道，“什么上面的命令？我们从来没听过这道命令。” 眼见着赵向括死缠着不放人。 黎队长肃着脸，声音拔高，企图压制道，“我说上面的命令，就是上面的命令，别忘了，我才是红星大队的大队长！” “我要送走一个知青，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劝你们最好不要得罪我！” “是吗？”一道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184章 陈美娜没想到，她不过是出去吃了个饭，转眼进来，就有人再次动她行李。 上次是孙红兰抢位置。 这次呢？ 她大步流星的走到黎队长面前，目光微冷，语气讽刺，“黎队长，你说经过我本人同意了才搬的位置，请问，我同意什么了？” 黎队长也没想到，陈美娜回来的这么巧合。 他是计算过时间的，从崖州市回来，最少要两个小时，他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把陈美娜给赶出大队去。 而她怎么二十分钟就回来了？ 黎队长哪里知道，陈美娜回来是航海局局长，陈国良亲自开车送的。 面对陈美娜的质问。 黎队长并不回答，反而劈头盖脸的指责道，“安排知青置换知青点，这是上面给的命令。” “陈知青，你想违抗命令不成？” “什么命令！！？” 陈国良领着一众少年走进来，他沉着一张脸，气压低沉，“这位大队长，你好威风。” 这话一落。 黎队长一惊，他观陈国良不是常人，尤其是那一身气势，比公社主任还强。 他心里咯噔了下，猜测对方是谁，半晌也没猜个所以然来，当即变了脸，小心询问道，“您是？” 陈国良并不回答，而是走到了陈美娜身旁，看她没有受伤，这才松口气。 倒是，跟着陈国良后面追着跑进来的公社李主任，一巴掌扇在了黎队长的肩膀头上，“这位是崖州航海局的局长，黎德发，你想死不成？” 这一巴掌用了狠劲，扇的黎队长往后踉跄了几步，这才稳住身体，低着头赔罪，“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他不明白，这么一个大人物，怎么会跟陈美娜一起来？ 关键是，陈美娜是个外乡人，她不至于有这般硬的关系啊。 陈国良扫了他一眼，护着陈美娜在身后，这才淡淡地质问道，“组织上面发了什么命令和公告，要让陈知青搬走啊？哪一条，哪一例，你倒是跟我说个一二三出来？” 这话一问，黎队长顿时满头大汗，他怎么回答？ 不过是扯大旗而已，只是想满足女儿的私欲，把陈知青给赶出去而已。 但是，黎队长没想到，竟然会这般巧的撞到了一起啊。 黎队长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黎铃铛看到了陈国良亲自送陈美娜回来，她强压着内心的嫉妒，又看到父亲被顶头上司逼问，外加陈国良施压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样子。 她心痛也后悔的要命，要是阿爸不听她的就好了。 “是我。” “是我嫉妒陈知青，所以我求我阿爸把陈知青赶出去，不赶出去，我就去死，我阿爸实在是没办法，这才同意了我。” “这件事归根究底都怪我，和我阿爸没关系。” 这话说的轻巧，把责任都揽在她身上。 陈国良看都没看她，甚至，也没理她。 他只是朝着公社李主任淡淡道，“什么时候生产队的队长，为了一己私欲就可以随便处置下乡的知青了？这件事传出去，你要整个崖州市的知青要如何想？” 李主任一听这话，顿时额头汗珠滚落，把头埋的更低了，“陈局长，是我管辖不周，这才出了这种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好好解决的。” “也一定会给陈知青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被点名的陈美娜看着李主任，在陈国良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在这一刻，她才真切的体会到权利的好处。 甚至，原先在知青点嚣张的黎队长，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第185章 陈国良并未说好，也未说不好。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人。 一个是李主任，一个是黎队长。 两人一时之间，都战战兢兢，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实在是陈国良的官威和压迫力太强了。 以至于两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知青来崖州是来建设的，不是来受委屈的。”半晌，陈国良才说，“李春生，这是你的失职。” “如果，在让我发现一例这种情况，你不用干了。” 李主任低着头，颤颤巍巍，“是是是。” 在这一刻，他恨不得掐死黎德发的心思都有了！ 陈局位高权重，看不上黎德发，但是能对他开刀啊。 李主任哪里知道，只有对他开刀，黎德发才会受到最大的处罚。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瞧着火候差不多了。 陈国良才朝着陈美娜，温和道，“陈知青，你若是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态度缓和。 和对待李主任，黎队长以及黎铃铛，完全是两种态度。 这是给陈美娜的靠山，也是给李主任他们的警钟。 陈美娜点头，“谢谢您。” 陈国良便要离开，他扫了一眼还呆在原地的几个臭小子，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们呢？” 陈克俭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 “爸，我们留这里。”他梗着脖子，公鸭嗓喳喳道，“我不在这里，我姐被欺负了怎么办？” 见自家臭小子上道，陈国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主任看到这一幕，越发觉得上位者深不可测，他冷汗淋漓的表态，“不会的，小同志。” 陈克俭哼了一声，站在陈美娜一边。 陈国良不可置否的踏出了知青点的大门。 李主任顿时跟上去亲自送着陈国良离开后。 再次进来，他转头朝着黎队长劈头盖脸一巴掌上去，咆哮道，“你真是活腻歪了，黎德发你是棒槌吗？！！！” “你知道刚进来的那人是谁吗！？航海局陈局长，就是我给对方提鞋都不配，这么一个情况下，你还敢为难陈知青。” “你是不是想死？你想死不要连累我！”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都不知道官大了几级了。 这是，李主任头一次这般不给面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收拾黎队长。 黎队长当了二十年的队长，还是第一次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更难受的是脸上的巴掌，实打实的巴掌。 他都活了四十多岁了，第一次被人扇耳光啊。 黎德发只觉得里子面子在这一刻，全没了，更别说，在场还有这么多知青和社员。 他羞愤的想要去跳海，“李主任！” 他也没想到啊，自己头一次假公济私，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别喊我李主任，我不配给你当主任。”李主任叉着腰，气的哆嗦，“你最好是给我交代清楚。” 这话一落，才想到黎德发这个棒槌交代什么？ 要结果的也是陈美娜。 李主任深呼吸又深呼吸，转头去了陈美娜那边，立马换了一副和煦的表情，“陈知青，不知道今天这事你想怎么处理？” 陈美娜知道。 李主任这般态度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背后的人。 陈国良走的时候，那一句话是给她的靠山，是给黎队长的敲打，而留下的陈克俭，则是尚方宝剑。 有了这些后。 她还怕什么？ 陈美娜突然道，“怎么解决我们先往后放一放。” 这话一说，李主任心里咯噔了下，就见到陈美娜走到黎队长和黎铃铛面前，扫了二人一眼，语气冷冷道，“我想知道，为什么这般急切的赶我走？” 第186章 从什么时候起？ 他们就这般敌意她了？ 明明在下乡的当天，她能感觉到黎队长不是一个坏人。 甚至，还带着几分耿直和公正。 但是——这才多久？也堪堪一个星期转变就这么大了。 为什么赶她走？ 黎队长知道，黎铃铛也知道。 此刻面对陈美娜的质问两人都不说话。 “不说是吗？” 陈美娜抬头看向李主任，“您不是问我想怎么解决吗？” 她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眼里乍泻冷光，“黎铃铛既然喜欢仗势欺人，那就去了她的势！！！” 这话一落，黎铃铛猛地抬头，声音尖利地喊，“陈知青！” “陈美娜！！！” 陈美娜，“说吗？” 事情到了这一步，眼看着阿爸黎德发要开口。 黎铃铛突然大喊道，“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总行了吧？” 陈美娜没说信还是不信。 她只是问李主任，“更换大队长难吗！？” 平静的语气，却说出如此狠辣果决的话。 这让，黎铃铛和黎队长都害怕了，“陈知青，我和你道歉，我不该嫉妒你，不该怂恿我阿爸把你赶走。” “我真的错了。” “陈知青，求你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美娜看着痛哭流涕的黎铃铛，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了对方的手，她蹲下来俯视着她，她一如既往高高在上。 宛若在俯视着蝼蚁一样。 “还是不说吗？” “为什么赶我走！？” 这一句话宛若魔咒一样，箍的黎铃铛喘不过气来，“我说！” “铃铛！”黎队长大吼一声，打断了黎铃铛剩下的话。 “我黎德发假公济私，心甘情愿接受任何处罚，包括被卸掉大队长一职！” 这话一落。 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包括陈美娜。 陈美娜突然笑了，她拍手鼓掌起来，“好感人的一幕。” “不过——”她起身，走到黎队长面前，“不知道黎队长，你是因为心疼女儿，还是说背后的利益比你当队长还大？” 这话一说。 黎队长心惊肉跳起来，他头一次发现自己是小瞧了，这个外来的女知青。 她嗅觉敏锐，为人狠辣。 到了这一步，她甚至还能抽丝剥茧。 黎队长看着她，目光带着无与伦比的压力，“陈知青，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美娜丝毫不惧，就这样和对方对视。 “那么，黎队长，可曾对我得饶人处且饶人？” 在这一刻，整个知青点的氛围都跟着凝滞了下去，仿佛空间的压力也跟着变大了一样。 她把原封不动的话还了回去。 这让，黎队长瞬间哑口无言，他语气低了几分，甚至带着几分哀求道，“陈知青，我们之间并无死仇。” 他也曾下海试图去救她。 “是。”陈美娜看着这样的黎队长，她没有半分心软，有的只是冷淡和嫌恶，“你只是想利用职务之便，来赶走一个外来的知青而已。” “黎队长，但凡今天我没带陈局长回来，你是不是就成功了？当我说我不愿意离开的时候，你可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说的，让黎德发怎么回答？ 如果今天陈美娜没带陈国良来。 那么这一切局面就不一样了。 黎德发身为大队长，对于生产队的知青来说，就是最大的官。 而他要调走一个知青，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黎德发心里苦涩，他不说话。 越发后悔，不该走了这一遭啊。清清白白当了几十年的大队长，就这样彻底毁了。 双方意见明显达达不成一致。 又有陈克俭四个小子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李主任生怕两人再次僵持了下去争吵起来。 第187章 到时候，有他们回去告状，别说黎队长了，就是他这个公社主任都要脱层皮。 于是。 李主任便在中间调和，“黎德发，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要在怨别人了，与其怨别人，你不如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若不是你动了私念，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好了，陈知青，是我管辖不周，这才造成今天这个后果，下午公社开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罢免黎德发这个大队长是最基本的。” “至于剩下的，你还有想法吗？” 陈美娜看着对方，语气冷冷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黎德发不说话。 黎铃铛也是。 李主任气的要命，都到这个地步了，还瞒着什么？ 他上去啪啪就是两巴掌。 “陈知青问你们呢？” 他们还是死不松口。 黎德发怎么说？ 他都壮士断腕丢掉了大队长的职位，他自然不可能把女儿在供出去了。 在这一刻，他脑子转的飞快，“我说就是。” “我家铃铛是海岛福气包，我家指望着她有这个名声，将来嫁个好人家，但是陈知青来了，她赶海潜水的能力强，死死的压着我家铃铛一头，在这种情况下，我家铃铛势必受到了影响。” “我身为父亲，自然要为她扫清障碍，其次。”黎德发看向赵向括，“你妹妹给了我二十块钱，让我把她调到我们大队的知青点来，而她要来，势必要有人走。” 这话一说，赵向括气的跳脚，他骂了一句，“死赵向青，还不死心！” 就知道拖后腿。 他有些歉意的看向陈美娜，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他那凤雏妹妹的原因。 陈美娜摇摇头，她盯着黎德发片刻，意味不明道，“姑且算是你们的理由吧。” 什么叫姑且算是？ 这话一说了，黎铃铛和黎德发两人的人，骤然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还是没信吗？ 陈美娜怎么这么难缠啊！？ 李主任看懂了什么，他一巴掌拍在黎德发肩膀上，催促他，“死棒槌，还不去谢谢陈知青，要不是她宽宏大量，怕是就不止免职这么简单了。” 黎队长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怕对方在追究下去，牵扯到了黎铃铛。 只能匆匆给陈美娜道歉，旋即，拉着黎铃铛就离开了知青点。 走远后黎铃铛回头，看着知青点的众人，围着陈美娜众星捧月。 她眼泪颗颗往下掉，小声啜泣道，“阿爸，真的就只能这样吗？” 不止没赶走陈美娜，她阿爸还丢了大队长的职务。 黎德发抹了一把脸，也跟着回头看到了，李主任在陈美娜面前嘘寒问暖的样子，“铃铛，这件事我们做错了，所以阿爸丢了大队长的职位也是应该的。” “这是阿爸技不如人！” “但是，铃铛——”他低头看着她，“你去文物管理局的工作，要抓住了。” 在他看来，自断一臂，放弃大队长一职，为的就是送女儿黎铃铛，把握住陈老那边的机会。 他甘愿牺牲自己，送女儿鹏程万里。 即使这个鹏程万里是偷来的，但是如今的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能糊弄陈美娜多久。 或许，已经糊弄不住了，不然对方不会说那种话。 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 黎铃铛听到对方的话，她低着头，死死的咬着唇，藏着泪水，“阿爸，我知道了。” 只是，她心中悲凉，她真的能抓住文物管理局的工作吗？ 陈局长今天亲自开车送陈美娜回来，他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跟他的父亲陈老说？ 而陈老得知了他们父女的为人后，会不会取消了她的名额？ 不会的。 不会的。 黎铃铛一直安慰自己，目前来说，她就是月亮湾那个人，陈老他们需要自己打捞东西。 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自己的！ 第188章 知青点。 李主任负责善后，在处理完所有事情后，他朝着陈美娜十分客气道，“陈同志，你这边若是受到任何委屈，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给你解决。” 陈美娜点头，“谢谢李主任。”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两人出了知青点。 陈美娜单刀直入道，“李主任，我想知道黎队长卸任后，红星大队谁会接任他的职位？” 闻弦音知雅意。 李主任眼睛一眯，探究地看着陈美娜。 他其实不太明白，陈美娜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同志，怎么能想到这么多呢？ 陈美娜大大方方的由着他看，她将一切都坦白在明面上，“我想知道接下来的上任者，会不会和黎队长是一路人，如果是那么我就要另想出路了。” 她和黎队长双方已经结仇。 而且是无法解开的仇。 陈国良虽然是她的后路，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按照红星大队的团结劲，陈美娜认为要不了多久，对方就要排斥她了。 根源在黎队长身上，他以前是个好队长，那么他当年做下的好事，大家自然记着在。 而他做的坏事，也不是针对生产队的社员，而是针对一个外来户陈美娜。 这样一想，陈美娜担忧的并没有错。 李主任思索了下，“骤然换大队长，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等我想好人选，在告诉你。” 陈美娜颔首，送着李主任离开后。 她这才返回。 “陈知青，你真厉害。” 她一进来，知青们就围着她，恨不得把她给抱着扔起来才好。 “竟然和黎队长掰腕子掰赢了。” 这是他们知青点从来没有的事情。 陈美娜，“可不是我掰赢了，而是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好！” “说的好！” 冯玉辉第一个带头鼓掌，这让赵向括看不惯，但是到底是没说什么，之前黎队长要来搬陈美娜的行李时。 冯玉辉也主动出来帮忙阻拦了。 陈美娜笑了笑，“为了感谢大家帮我，我打算去海底抓一些海货回来，咱们今晚上好好吃一顿。” 这话一落，大家都跟着高兴起来。 “那我们去赶海，捡一些鲍鱼，蛤蜊，虾子回来。”他们虽然不像是陈美娜那般水性好，但是在沙滩上捡点海货还是能做到的。 陈美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看着知青们浩浩荡荡的出去，孙红兰留在原地，她咬牙，“有什么了不起。” 竟然没一个人喊她。 显然，之前孙红兰主动给黎队长，指出陈美娜床铺所在的位置时，是犯了众怒的。 让大家都排斥了去。 外面。 知青们趁着空档去赶海，陈美娜领着四个少年去了海边，“你们就在上面，我下去一趟抓点海货，很快就回来了。” 陈克俭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等陈美娜下海后，四个少年还在齐齐张望，一脸崇拜，“姐姐也太厉害了。” 赵向括一听，嘀嘀咕咕了一句，“恩人也真是的，出去了一趟，给我带这么多烦人的孩子回来！” 烦死了！ 都来跟他抢恩人！ 海底。 陈美娜一口气潜了十多分钟，寻了一片珊瑚礁，抓了两条青衣，一条胳膊长的红瓜子斑，外加两条人人嫌弃的炮弹鱼。 刚把鱼给放到网兜里面。 就听到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恭喜捕鱼达人技能升为四级，收获率百分之四] [奖励深潜一百五十米] 这话一说，陈美娜倒是想下去实验下，但是可惜海面上还有人等着，她只能作罢，打算等晚上一个人去月亮湾实验。 第189章 边走边寻，又抓了一只大乌贼，三只大龙虾。 这些小货不被计入到捕鱼达人的收获类，陈美娜有些惋惜，不过，手里的动作却不慢。 瞧着珊瑚礁里面有不少海胆，她也不嫌弃，直接捡了十多只海胆装到了网兜，还有几只打架的琵琶虾。 等她一浮出水面，顿时大口的呼吸。 陈克俭他们提着袋子顿时跑了过来。 “姐姐。” 陈美娜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怎么样？习惯赶海吗？” 陈克俭举起自己的小桶，“捡了几只鲍鱼，还有两串青口。” “这里好多海货。” 陈美娜嗯了一声，“走吧，我们回去吃饭。” 陈克俭和吴小群，立马过来帮忙拿网兜，但是却被赵向括给抢先了一步，他看着两个小屁孩。 大大的秀自己个头。 “这活是我做的。” 特意强调。 他才是陈知青的大护法！ 陈克俭哼了一声，转头跑到陈美娜身边，“姐姐，下海累不累？” 陈美娜笑着摇头，“还行。” “你们想怎么吃？” “我想吃清蒸的。”崖州本地的人，基本口味都比较清淡。 陈美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其他知青也跟着跑了过来。 “我挖了半桶的生蚝。” “我抓了不少蛏子和虾爬子。” “我还捡了一条带鱼和不少海带。”来海边赶海，几乎很少遇到空手的。 等回到知青点后，一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海货有人清洗收拾，前期不用陈美娜出手，等大家拾掇干净了，知青点的三口锅同时烧了起来。 一锅是虾蟹粥，最早安排熬上的，等到米煮开花以后，把新鲜的兰花蟹和对虾丢进去。 慢慢熬煮着，很快蟹壳就变成了红色，手掌大的对虾也是。 另外一个八丈锅来了一锅蒸海货，包括大龙虾，螃蟹和鲍鱼蛤蜊，以及那条大青衣，直接占据了锅子的中间半壁江山。 剩下的那条大乌贼，陈美娜用来铁板了，对于她来说，乌贼就是要铁板加辣才好吃！ 这一顿下来，着实是丰盛。 整个知青点小十个人，外加陈克俭四人，围着小桌子，简直是吃的停不下来。 到最后，各个都是肚子撑的溜圆。 “还是刚打上来的海货好吃。”陈克俭抿着唇回味着，“我妈从供销社也买过，但是那个没有这里的海货鲜。” 这也是为什么当地会允许，在码头周围摆摊卖海货了。 因为有些海货，等不到去供销社这种地方就坏掉了，只能就地解决。 可能这就是因地制宜。 送走了陈克俭后。 陈美娜趁着天还没天黑的功夫，便去了一趟月亮湾，她想的也简单，晚上吃的多，去深潜一下，说不得还能消食。 等到了月亮湾后，收拾了东西，深吸一口气，一头扎了进去，一路向下，果然，又突破了极限。 她竟然看到了金枪鱼！ 陈美娜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正当她想要追过去的时候，听到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是人的声音。 陈美娜愣了好一会，深海将近两百米的地方？ 哪里会有人？ 她深潜这么久，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陈美娜四处扫了一下，下意识的把自己藏在珊瑚礁后面，此刻她没发现自己就如同一条鱼一样。 被珊瑚礁和海草彻底藏了起来。 前面，两个洋鬼子身后带着重重的氧气罐，叽里咕噜，“就是这里，有一艘小船，是当初大船逃生用的，我们把这些文物打捞回去就够了。” “华国人真蠢啊，这么一个地方都找不到呢。” “好了，这些财富和文物都是我们的了。” 陈美娜听了一耳朵，她当初是学俄语的，其他小语种也学了一知半解，没听懂对方具体的话，但是最后一句话却听懂了！ 啥？ 在他们国家的海域，说财富和文物是他们的？ 想屁吃呢？ 陈美娜悄悄地跟了上去，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洋鬼子，游到了也一阵凹陷处的珊瑚处，旋即停了下来，从身上取下工具，对着周围一阵敲敲打打。 不一会，去除了泥沙的小沉船便露出来了，小沉船不算大，约摸着也就三米那样，细细长长，中间的枯骨早已经被鱼给吃了个干净。 只剩下在瓷器里面钻进去的章鱼和寄居蟹。 随着两个洋鬼子的进入，小船内的生态平衡被打破了，小章鱼嗖的一下子退出去好远。 梭子蟹横着蟹钳，张牙舞爪。 寄居蟹背着厚重的壳，开始搬家。 两个洋鬼子对着小船一阵打量，旋即便开始轻手轻脚的，搬起来小船内部的古董文物起来。 陈美娜对于文物了解的不多。 只看到里面有不少瓷器，像是陶瓷，又像是青花瓷，年代太过久远，以至于像是明珠蒙尘一样，被遮上了一层厚厚的泥沙。 “发财了。”洋鬼子们眼冒金光，“没能下去大船，这个小船上的东西，也不比大船差。” “那自然。”另外一个人说，“能在当年反应过来沉船，并且提前逃跑的人，都是有些身份和家底的。” 普通人没这个意识，也没这个能力。 “收起来，统统收起来。” “干完这一票，我们把这些东西全部卖到老鹰国和小日子去，他们最喜欢这种华国的古董。” 说到这里，另外一个人就笑了起来，“还是华国的人蠢，还不到两百米他们都下不来。” “这才让我们捡了便宜。” 这话说的，陈美娜额角青筋乱蹦，真是恨不得来了一口鲨鱼，把他们一口吞掉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想事成。 猛然间，幽深的海域里面，游过来一条张着大嘴的鲨鱼过来，它像是一个夺命利器，横冲直撞。 陈美娜被吓了一惊，她借着珊瑚和海草，往里面一缩，顿时遮住了大半的身形，但是那两个洋鬼子，却没这么好运了。 那鲨鱼显然是冲着他们去的。 原先，还叫嚷着发财的两个洋鬼子，顿时丢了手里的瓷器和古董，拔腿就游。 但是人怎么可能游的过海中霸主。 不出片刻，两人便被鲨鱼追的落荒而逃，不一会海里面就蔓延出血迹出来。 其中一个洋鬼子，直接丧生在鲨鱼口中。 另外一个，躲在了死亡的珊瑚礁洞里面，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这才算是躲过一劫。 不过，等唯一存活的洋鬼子好不容易从里面出来后，还未反应过来。 后脑勺就一痛，两眼一黑。 妈的！ 谁偷袭他？ 难道鲨鱼又来了？！！ 第190章 当然不是鲨鱼，鲨鱼等待许久已经离开了。 偷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美娜，捡了一块大石头，朝着对方后脑勺一砸，就是不死也脱层皮。 陈美娜不敢杀人，两辈子她都没杀过人。 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把他砸晕然后拖上去交给公安局的警察们。 拖着洋鬼子上岸的时候，陈美娜还看了下小船的位置，记了一个大概，便奋力向上游了。 这会，陈美娜开始庆幸起来，还好是一个洋鬼子，而且还被鲨鱼吓了个半死，这才有了她钻空子的机会。 但凡是两个洋鬼子，成年男性在一起，她都不会这般幸运。 上浮到海面上的时候，月亮湾安安静静的，因为这边是深海区，所以一般也很少人过来赶海。 陈美娜把洋鬼子放在沙滩上，开始犯难起来，她不可能拖着洋鬼子招摇过市去报案，陆地不比海底，在海底是她的主场。 在陆地上她要是扛着这么一个洋鬼子出现在这里。 想必，必然要被当做猴子看。 陈美娜思索了片刻，只能把自己身上的渔网兜给拆了，把洋鬼子绑在了树上。 又折了藤蔓过来，混着鱼网兜的网线一起，把他双手绑在了椰子树上。 然后，用着草盖了起来。 这会公安不好联系。 人都下班了，陈美娜也联系不上，她索性找到了陈国良的联系方式，发了一封电报过去。 她也没指望对方能够迅速联系上，便做了两手准备，单独回了一趟知青点，找到了赵向括。 “你跟我出来下。” 赵向括都准备洗洗睡了。 “怎么了？” 陈美娜简单的把事情一说，赵向括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你抓住了一个洋鬼子？” 陈美娜无奈道，“小声点。” 得亏是把赵向括给单独找出来了，不然按照他的嗓门，整个知青点的人都知道了。 “这样，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洋鬼子那边我不放心，你带着武器过去，帮我把他给看紧了。” “我现在去一趟城里，我去找陈局长。”她若是没记错的话，陈局长就是负责航海这方面事务的。 那么找他，比她现在单独找警察可能要快许多。 毕竟，陈局长是本地人，而且还身居高位，遇到这种事情，陈局长比她有经验多了。 “你一个人过去？” 陈美娜嗯了一声，“一个人过去。” 赵向括不放心，“我陪着你——” 陈美娜摇头，“赵知青，你的任务是看守那个被绑着的洋鬼子，我的任务是去联系人，我只信任你。” 甚至，冯玉辉她都不信任。 陈美娜这话说的，听的赵向括热血沸腾的，“我这就去看着洋鬼子。” 陈美娜怕他鲁莽，还特意说道，“拿了麻绳去把他给绑死了，千万不能松开他，万一，我是说万一有危险的时候，你一定先顾着自己的人身安全。” 赵向括颔首。 知青点内，孙红兰听到动静，蹑手蹑脚的扒开窗户，她想要偷听，但是离的太远，并没有听清楚。 借着月色，她只能隐约可见，陈美娜和赵向括离开的背影。 她激动的浑身血液都跟着逆流起来，想要跟上去。 又觉得不用，她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只要，今晚上陈美娜和赵向括两人没回来，两人的名声铁定是臭了，而且男女作风差的问题，一顶帽子扣上去，陈美娜怕是要去住牛棚了。 一想到这里，孙红兰越发激动的难耐起来。 她终于可以报仇了啊！ 陈美娜带着赵向括去了，她绑洋鬼子的地方后，两人分头行动。 陈美娜趁着夜色，赶着去崖州市的解放大道，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的半个小时。 她在大队部发出去的那一封电报，被人回了过去。 “马上来！” 只有三个字，却足够彰显对方的着急。 鼓楼陈家都歇息了，陈国良却半夜的又起来，穿上衣服急匆匆的出门。 “怎么了老陈？” 爱人问了一句。 陈国良，“陈知青下海的时候，抓到了一个洋鬼子，喊我过去帮忙。” 这话一说。 陈老和陈克俭也都不睡了，跟着说道，“我也去。” 眼见着这一老一小都要跟着去凑热闹。 陈国良，“你们别来凑热闹了，我这是办正事，我还要喊吴公安和宋站长，车子也坐不下这么多人。” 这下，一老一小才作罢。 “国良，你早些回来，具体和我们说下是怎么回事。” 陈国良点头，迅速出门，其实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因为电报上只有寥寥几个字。 月亮湾，洋鬼子，速来。 陈国良在车上，还不忘仔细回味这几个字，他召集了大院住着的吴公安，“老吴，你说陈知青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公安根据多年办案的经验来说，“抓到了洋鬼子？” 陈国良开车，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了。” “我是说背后的意思。” 吴公安不想理他，背后的意思，还不是抓到洋鬼子了。 要他说，老陈就是当上局长后，思虑多，想的也多，明明是个简单的事情，但是却想的复杂起来。 好在车子开到了四民路，本来去找宋站长的，但是宋站长这会不在家，只能作罢。 到最后下月亮湾的时候，就只有陈国良和吴公安。 车上。 “你说，陈知青那么小的一个身板，怎么就能抓住洋鬼子呢？” “陈知青好像本来就挺有本事。” 吴公安说了一句，他儿子便是吴小群，说起来白日里面发生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这话说的，陈国良赞同，“确实有本事。” “能在月亮湾里面，把我儿子给救出来。” “希望我们过去的时候还来得及。”吴公安说了一句，“我就怕那洋鬼子别奋起伤人，到时候伤了陈知青。” 这话一说，陈国良也跟着担忧起来。 车子一路疾驰，往红星大队的方向，因为是晚上，车子的远向灯，被陈国良给全部打开了。 走到了半路的时候，突然从前面闯出来一个人。 刺啦一声，车轮胎摩擦过地面，溅出来一阵花火。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从里面闯出来了？” 这要不是车子开了远光灯，指不定今晚上案子没办成，他们就要撞死人了。 倒是—— 吴公安突然把身体坐直前倾，目光凝视着玻璃窗外，“你看她是不是有点眼熟？？” 第191章 这话一说。 陈国良顿时看了过去。 “陈知青！” 陈国良意外了几分，他直接开了车门，就往下冲了过去，这会一点都看不出来都四十来岁的人了。 吴公安是第二个。 陈美娜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拦着的一辆车，竟然是里面坐着的是陈国良。 她顿时惊喜了几分，忙喊道，“陈局长。” “喊什么局长，喊我陈叔叔就行。” 陈国良，“你怎么在这里？” 陈美娜满头的汗，车灯的光亮驱散了黑暗的崎岖的小路，盛夏的海岛是极为闷热的，她又一路小跑。 此刻，热红了一张脸，像是火烧云。 只是，此刻她却不在乎这些。 “我发电报没等到动静，怕等不及，就打算直接去城里面找你。” 这话一说，不止是陈国良，就是吴公安都看了过来。 “你知道红星大队离崖州市有多远吗？” 陈美娜叹口气，擦汗，“知道啊，但是出来的急，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吗？”月光下，她脸色红润，汗珠滚滚，像是刚清洗过还滴着水珠的水蜜桃。 “你怎么不去找生产队的大队长，让大队长开拖拉机送你过来？”吴公安突然问了一句。 白日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陈美娜和黎队长已经闹翻了。 这种情况下过去，不一定能得到帮助。 所以，这也是陈美娜没过去找对方的原因。 所以吴公安这话一落，就被陈国良给打断了，“先上车，再说其他情况。” 车上。 陈美娜神色有些着急，“我们要快些去，不然我怕赵知青一个人看着对方，怕是招架不住。” 陈国良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一脚油门踩出去。 车子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 月亮湾。 赵向括守着这个昏死的洋鬼子，他看着对方，好几次有想把对方踹死的冲动。 但是到底是忍着了。 夏天太热了，岛上又到了晚上，丛林里面的蚊子恨不得把人给吃掉。 赵向括拿着香蕉树叶子都驱赶不及。 他瞅着一动不动的洋鬼子，突然意识到什么，旋即，把蚊子都往对方身上驱赶。 这般做还犹似不解气，又四处扫了下，跑去礁石上抠下来了一个生蚝壳，用着锋利的壳，把对方在躲避鲨鱼过程中，撞击的小伤口划成了大伤口。 鲜血汩汩的流了下来。 蚊子像是找到了亲娘一样，瞬间扑了上去疯狂的叮咬。 而这痛意也让洋鬼子，瞬间惊醒过来，张嘴就是一阵疯狂咒骂，“%#%#%#%#” 赵向括完全听不懂，但是从对方的脸上和口型，大概能听出一些国际通用语言。 不是好话！ 赵向括向来是个反骨仔，对方本就是个洋鬼子，还是来他们海域偷东西的洋鬼子。 他更是厌恶的要命。 扬起拳头就砸了上去。 “狗日的洋鬼子，在我们华国的地盘还敢这般嚣张？看爷不打死你！” 洋鬼子，“%@%&#！” 陈美娜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大家先松了一口气，洋鬼子没跑就行。 不过，对方快死了。 那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别打死了！” 这话一落，赵向括顿时收了拳头，回头看到陈美娜回来，一脸欣喜，接着又委屈，“是这个洋鬼子来先骂我的。” “我不是主动动手的。” 这话说的，陈美娜笑了，“主动动手也没关系。”她瞥了一眼鼻青脸肿的洋鬼子，“谁让他们偷东西呢。” 这下，赵向括的眼睛亮了下。 吴公安在旁边，看到洋鬼子背后被绑着的手，“好家伙。” 第192章 “这就是绑头猪都跑不了。” 明明不合时宜，但是陈美娜还是忍不住掀了掀唇，笑了笑，“还不是怕这洋鬼子跑了。” 她和赵向括两人费了老鼻子劲，这才把对方绑成这样。 吴公安接受了洋鬼子。 洋鬼子看到对方身上穿的警服，眼珠子一转，竟然口吐中文起来，“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你们这是挑起两国争端。” 虽然不是很流利，但却能让人听懂。 这话一落。 大家都看了过来，“还挑起两国争端。”赵向括先是大耳刮子过去了，“你配吗？” “就你这种上门偷东西的小瘪三，真会往脸上贴金。” 陈美娜和吴公安顿时赞赏地看了过去。 吴公安是公职人员不适合出手，陈国良也是一样。 这里面唯独赵向括出手是最合适的。 果然—— 原先还叫嚣着的洋鬼子被抽懵了，他猪头一样的脸，扬着的高高的，“你在羞辱我，就是羞辱我越国，希望你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 这话说的。 吴公安面目倒是凛了下，只是手里的动作却不轻，直接拿出手铐铐在了洋鬼子的手腕上，封了洋鬼子的嘴。 这才转头看向陈美娜和赵向括，“这件事涉及境外人员，可能需要你们两个跟我回一趟单位，帮忙录个口供。” 陈美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她去看赵向括，赵向括也点头，“今天晚上吗？” 吴公安，“对。” 他看了一眼还在闹腾的洋鬼子，“抢时间，把这洋鬼子的罪给定了，等明天他们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这下，陈美娜和赵向括两人，举双手配合。 回去的路上。 他们念着陈美娜是女同志，便把副驾驶让给她坐在前面，陈美娜抓紧一切时间补觉。 赵向括和吴公安坐在后面，如同左右护法一样，守着中间的洋鬼子。 等到了公安局后，陈国良率先下车，“我找人连夜开会，你先带着人进去审问。” “没问题？” 吴公安，“我审完了，把口供给你们送来。”抓住洋鬼子这件事，已经不止是一个系统的案件了。 而是需要多个系统配合。 陈国良走了，还不忘又回过头来，朝着陈美娜交代道，“晚上录完口供，你就直接去我家休息。” 这话一说。 他就被吴公安给骂了，“怎么？还担心陈知青在我这里受委屈？忙你的去吧，陈知青吃饭休息，我都会安排好的。” 这下，陈国良才放心的离开。 陈美娜随着吴公安一起进了派出所后，吴公安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晚上两个值守的小公安，顿时忍不住眼睛一亮看了过来。 “师父，你放心去审洋鬼子吧，陈同志交给我们就好。” 吴公安嗯了一声，这才朝着陈美娜点了点头。 等他一走，小刘和小黄两人立马从办公桌底下的抽屉，抓了一把糖果和晒干的芒果干。 递给了陈美娜和赵向括。 “快吃些垫肚子，等会我们再去录口供。” “对了，要喝水吗？” 态度热情的不得了。 陈美娜笑了笑，“要一杯水就行。”这话一落，小黄干事立马去倒水了。 她和赵向括则是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是原先没说话的那个干事，对方生得目若星朗，一身正气。 他很和善，还带着几分赞赏，“你们可以叫我刘公安，也可以叫我小刘，吴公安是我师父，接下来你们的口供由我来录，若是中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协商。”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第193章 陈美娜点头。 刘公安拿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你是在哪里发现的对方？” 陈美娜，“月亮湾。” “可以说下具体的过程吗？” 陈美娜陷入回忆，“我是傍晚的时候，下的月亮湾，当时只准备去抓点海货，但是后来发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我便藏在珊瑚礁后跟了上去。” 刘公安一下子发现了重点，“你是说两个人影？” 他在笔记本上写了东西。 陈美娜点头说，“是，一共是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在下潜着船的过程中，发现了古董文物，两人争执了起来，后来因为动静太大，吸引来了鲨鱼，当时鲨鱼追着对方吃掉了一个。” 这话一说。 刘公安和一旁安静的赵向括，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就连送水过来的小黄干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顿时立在了外面，不敢在进去。 实在是陈美娜太平静了，却说出如此凶残的话，仅仅一句，就能想象得出当时的场景有多凶险。 饶是，刘公安都有些震惊起来，难得问了一句题外话，“那你是如何躲过的？” 还有几分关切。 陈美娜笑了笑，“我藏在珊瑚礁和海草里面呀，离他们有一段距离，所以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不过，等我出去的时候，那鲨鱼已经吃了一个洋鬼子离开了，另外一个洋鬼子也是因为躲在珊瑚礁里面，这才逃过。”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若无其事的叙事，“但是，那个存活的洋鬼子在发现安全后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拿着海底的石头，把他给砸晕了，拖了上来。” 刘公安，“……” 他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陈同志，你可真是聪明机敏，身手矫健，巾帼不让须眉。” 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话，都用在陈美娜身上才好。 陈美娜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笑了，喝了一杯小黄公安递过来的水，润润喉咙。 这才继续说道，“上了岸后，我就把洋鬼子绑在了椰子树上，我回到知青点寻了赵知青过来帮忙，在接着就发了一封电报给陈局长，没等到回过来的电报，便独自一人去了崖州市，在半路上遇到了开车过来的陈局长，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我可以作证！” 赵向括举手。 小刘公安网本子上写东西，提取重点，“你是说，在海底里面发现洋鬼子在打捞里面的文物？” 陈美娜，“对。” “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说那个小船是当年逃生用的，虽然抵不上大船丰富，但是也能赚一笔。” 刘公安停下笔，“你会越语？” 不然，怎么会听得懂对方说的啊。 陈美娜，“会一点点，但是不多。” 她是学小语种的，当年在学校发奋的时候，什么都想去学一点，但是奈何最后没有从事这一行，不过在工作过程中，会多种语言还是给她提供了便利。 刘公安突然站了起来，“那你跟我来。” “黄师妹，你来接着给赵同志录口供。”两人师兄妹多年，又是一个警校出来的，他一动，小黄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于是便摆手，“你放心就是了，这里有我。” 赵向括眼巴巴地看着陈美娜离开后，“还会回来吗？” 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 陈美娜去看小刘公安，小刘公安点头，“我想请陈同志帮个忙，一会就回来。” 这下，赵向括才放心了去。 出了审讯室。 陈美娜心里有了猜测，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小刘公安说，“陈同志，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第194章 他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只觉得一晚上老是在麻烦对方。 陈美娜，“你说，能帮我肯定帮。” “我师父不是在审讯洋鬼子吗？语言不通。” 他有些无奈道，“我们这边会越语的不多，能不能请你过去帮忙翻译一下？” 陈美娜蹙起眉尖，灯光下她肌肤如雪，眉目艳如春水，看的小刘公安都忍不住心脏怦怦怦跳起来。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他主动道。 在这话一落，小刘公安就一愣，他往前可不是这样的人，跟人谈判可是寸步不让的。 陈美娜摇头，“不是不方便，而是我对越语了解的不多。”她的长项是俄语。 “没关系，就今晚上这一会。”小刘公安说，“明天白日里面，我们这边会去联系会越语的人过来帮忙翻译。” 只是现在晚上十一二点，实在是不好找人。 陈美娜这才答应下来。 小刘公安领着她去一号审讯室。 审讯室内，吴公安焦躁的像是一头驴，他感觉自己就是在鸡同鸭讲。 他很快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着对方，“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中文，不然我有权申请，将偷渡进华国的外国人士进行枪毙。” 这下，洋鬼子的脸色终于动容了几分，但是想了片刻后。 他还是沉默了下去。 门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师父。” “我带陈同志过来了，她会一些越语。” 吴公安起身开门，“来的正好，你那边都录完口供了？” 小刘公安点头。 吴公安这才朝着陈美娜说道，“麻烦陈同志了。” 陈美娜抿着唇道，“这是每一个公民应该做的事情。” 进了审讯室内，陈美娜才惊觉，她之前的那个审讯室简直是天堂。 面前的这个审讯室漆黑阴森，还带着几分规矩森严，给人无端的压迫力。 进去后。 吴公安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她，陈美娜没坐，扫了一眼对方录口供的本子，还是空白的。 就知道这边不顺利。 她和吴公安交换了个眼色。 “拒不开口。” 他是老公安，但是对于这种意志坚定的洋鬼子，还是觉得有几分棘手。 吴公安更倾向于对方不仅仅是渔民那么简单，从他抗拒审讯的态度来看，更像是一个退役兵转的。 以至于审讯工作，到现在为止进展并不顺利。 陈美娜想了想，“让我试试。” 吴公安犹豫了下，其实对她不抱希望。 但是这会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让她试下也行。 陈美娜走到了洋鬼子面前。 洋鬼子高傲的打量着她，旋即不屑的嗤了一声。 陈美娜不以为意，她用着标准的越语说道，“你的同伴葬送在鲨鱼的口中无人得知，你也想吗？” 这话一落。 洋鬼子脸上的高傲顿时消失，骤然生出了几分恐惧来。 那种被鲨鱼追杀的害怕，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是一辈子无法驱散的阴影。 “你看到了？”声音忍不住颤抖道。 陈美娜端详着他，没有错过他眼里的恐惧，人怕什么，就要放大什么，这是她上辈子学到的一个道理。 她这才平静的回忆叙述道，“你的同伴想逃命，但是鲨鱼咬着了他的腿，一双腿被吞掉后，他的上半身还在蠕动向前挣扎，你想去拽他，但是只拽了一个半截残肢……” 这话一说，洋鬼子立马崩溃了，“你不要说了！” 陈美娜并没有理会他，“你当时的表情好像很害怕。” “你说。”她骤然抬眸，“鲨鱼咬人痛不痛？” 第195章 她用着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最为残忍的话。 这让，洋鬼子瞬间僵硬在审讯桌上，他不敢回忆，也不敢去想。 但是，脑子里面却反复是陈美娜的那几句话。 鲨鱼咬人痛吗？？ 痛的。 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会让人痛到扭曲到麻木的地步，同伴当时被吃的样子，现在都还在他的脑海里面，恐惧，茫然，痛苦，扭曲。 陈美娜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转头朝着吴公安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从海底救他起来，也没人知道。” “正如他的同伴被鲨鱼吃掉一样，也没人知道。” “吴公安，他既然拒不配合，你说我在把他丢到海底喂鲨鱼怎么样？” 这—— 哪怕是知道陈美娜在故意恐吓对方，但是吴公安都忍不住有些冷汗淋漓下来了，他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自然可以。” “如果他实在是不配合，那就只能当他死了。” 这话听到那个洋鬼子的耳朵里面，宛若魔音，催命的魔音！ 他浑身颤抖，两股颤颤，“我说。” 人都会有恐惧的地方，洋鬼子也不例外，一起相处的人死在他面前，而且还死的那样凄惨。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陈美娜和吴公安交换了一个眼色，她便要出去，让吴公安单独录口供。 哪里料到，吴公安却朝着她摇摇头，示意她在这里。 吴公安发现，陈美娜在这里，对于这个洋鬼子有着难以言说的震慑力。 陈美娜这才安心的坐了下来。 就那样看着吴公安问，洋鬼子回答。 一个小时后。 洋鬼子身上的东西几乎被榨干了，吴公安脸色森寒道，“也就是说，你们在这短短一个月里面，下海打捞了上百件古董？” 陈美娜补充，“是打劫。” 吴公安看了她一眼，一拍桌子，“对，就是抢劫，你们这是强盗行为。” 洋鬼子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你们也打捞不起来，我们打捞怎么了？” “我们也住在南海边上，怎么？你们还不让我们下海了吗？” 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所以，才导致了他们的猖狂，这国家和国家之间，就跟邻居和邻居之间是一样的。 你家的葫芦藤蔓长到我家了，我家的丝瓜秧爬到你家了。 扯不清，理还乱。 等洋鬼子那话说完后。 审讯室内骤然安静了下去。 他们目前的设备和人下不去深海的地方，这是事实。 但是，骤然被洋鬼子拆穿后，还有几分难堪和羞辱。 吴公安骤然攥紧了拳头站了起来，猛拍桌子，“给我把他关起来！” “关一号监牢去！” 发泄完了脾气。 这才转头朝着陈美娜和风细雨道，“陈同志，我出去下找人商量下后面的事情，我安排你去旁边的招待所，休息一晚上如何？” 这边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陈美娜思索了下，“就值班室就成。” “那哪行。” 吴公安出了审讯室，从自己办公室抽屉里面，拿出了一张住宿证明，递给了陈美娜。 这年头想住招待所，都必须住宿证明。 陈美娜拗不过，便接了过来。 等吴公安离开后，小黄干事走了过来，她扫了一眼，拉着陈美娜去了旁边，小声给她出主意，“这是我们单位的住宿证明，很难得的，不过我师父没在住宿证明上写日期，你要不要晚上住我值班室，这个住宿证明你留着，下次有需要的时候在住。” 这都是公家人员的办事的小窍门了。 实在是住宿证明不好弄。 第196章 陈美娜一听，她当即点头，“成。” “谢谢小黄公安。” 小黄干事摆摆手，“喊我黄鹂就行。” “咱俩以平辈相交。”她真是对陈美娜有超级厚的好感。 她眼睛里面冒着星星，“你是怎么抓住洋鬼子的？” “你也太厉害了。” 陈美娜失笑。 那厢，赵向括也录完口供了，两人都在公安局的值班室歇息了一晚上。 陈美娜和黄鹂挤一张床，赵向括和小刘公安挤在一起。 在他们睡觉的时候。 不知道崖州市的上层圈子，已经闹翻了。 两个当事人毫无所觉，呼呼大睡。 早上，小黄干事在下值班的时候，领着陈美娜和赵向括去了一趟食堂。 食堂这边靠海，一大早就做了一个蛤蜊海带汤，很大的一木桶，外加一盆子的蚝烙饼，瞧着像是加了富强粉和玉米面，混着做的。 最外面放着的则是一大盆子的海鸭蛋。 黄鹂看到这，她叹口气，“天天早上都是这玩意儿，真是吃够了。” 她拿了搪瓷缸和铝制饭盒一起递过去，“张师傅，给我打两份，粮票的话，先记到我师父头上。” 张师傅看了她一眼，在注意到黄鹂身后跟着的陈美娜和赵向括时，顿时了然。 “他们两个就是抓洋鬼子的英雄吧？” 不过一晚上，抓到洋鬼子的事情便席卷了整个公安局，连公安局外面的猫都知道。 “是他们！” 张师傅一听，给陈美娜打海带蛤蜊汤的手一顿，从木桶里面舀了一大勺起来，浓稠的都快没汤了。 “嗳，女英雄，这个给你。” 陈美娜端着那一大搪瓷缸的蛤蜊海带汤，有些哭笑不得，“谢谢张师傅，不过在给我加点汤。” “好的。”张师傅顺手又给她添了半勺的蛤蜊汤，旋即，又挑了一张蚝烙最多的饼递给了陈美娜。 还不忘再加一个海鸭蛋。 “同志，不够了在过来吃啊。”张师傅咧开嘴，笑的开怀，“今天就是没粮票，张师傅也请你吃。” 陈美娜朝着对方道谢后，这才端着饭菜去了旁边的桌子上。 “还不错。”她尝了下海带蛤蜊汤，很是鲜美。 蚝烙饼也是刚出锅的，脆脆的香香的，那上面贴着的生蚝一口下去嫩的不行。 至于海鸭蛋，就更不用提了，一筷子下去，蛋黄流出金黄色的油流了下来，真是香极了。 看她喜欢。 黄鹂便把自己的那份海鸭蛋给她了，“你吃。” “我来了三年，吃了三年真是吃够了。” 陈美娜见她不像是说假话，这才接了过来。 * 鼓楼陈家。 陈老在等消息，但是消息传过来的太晚了，一层层的等传到他这里的时候。 已经将近十点了。 “也就是说，对方下海到了一百五十米的地方，发现了一只小沉船？” “然后还顺带抓住在偷捞文物的洋鬼子？” “是这样的。” 陈老兴奋的踱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这人就是当时在月亮湾那个黄色衣服的同志，她叫什么？” “陈美娜。” 陈老愣了下，恍然大悟，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看我这猪脑子，早该想到是她的！” “难怪黎铃铛那个小同志，那般敌意陈知青。” “原来是这样！” 陈老收拾了东西，也不急着去海上了，转头就往公安局去，“也就是说，陈知青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真是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见到她！ 公安局，吃过早饭后。 整个公安局的人都忙碌起来，黄鹂本来要休息的，也被临时征用了。 陈美娜见她忙，便没在打扰和赵向括悄悄离开了。 第197章 只是，出了门后，瞧着公安局对面，便是海上文物管理局单位办事处，她思索了下，朝着赵向括说道，“我过去下。” 赵向括还是懵的，他显然没想到自己从一个公安局常客小霸王，变成了公安局的座上宾。 他点头，抑制不住的咧嘴傻笑，“陈知青，你去吧，我冷静冷静。” 陈美娜点头，去了文物管理局，这都九点半了，大门紧锁，丝毫没有开门的样子。 她心说，不愧是铁饭碗，够自由懒散的，在这里上班不知道多幸福。 她百无聊赖的等着，刚好有条小狗过来，瞧着陈美娜等着，它也跟着趴在门口，吐着舌头，朝着陈美娜狂摇尾巴。 陈美娜摸了摸它头，不一会，过了一会才来了一个年轻人，长瓜脸，吊梢眼，身穿一个白色棉布大背心，手里拿着一大串的钥匙，懒洋洋的把文物管理局的大门一开。 就瞧着一人一狗，齐齐的望着他。 “公安局在对面。” 孔生拿钥匙的手一顿，漫不经心道。 不过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同志，眼神竟然不好。 陈美娜想了想，“我就是来找海上文物管理局的。” 她不知道吴公安那边是怎么弄的，既然遇到了，她于情于理，也要过来告知一声。 “找我们？”这话一说，孔生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收了钥匙推开门，“那进来吧。” 只是，看到跟着陈美娜一起进来的小狗，他顿时跟着呵斥了一声，“出去。” 小狗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立在门口，再也不敢进来。 陈美娜蹙起眉尖，给了小狗一个安抚的眼神，仿佛在说，等会我就出来了。 进去后。 朱红色油漆办公桌上，孔生拿了一个绿色的铁皮暖水壶摇了摇，里面没水了。 便打算去对面的单位打一壶热水，一回头注意到陈美娜还在，他便随口道，“说吧什么事情？” 他还有事呢。 陈美娜便告知道，“月亮湾十点钟方向，礁石下面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的位置，有一艘小沉船，里面有不少古董和瓷器。” 这话一说，孔生就笑了，他放下铁皮暖水壶，上下打量着陈美娜，瞧着她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 他嗤了一声，“小同志，你叫什么？你可别一大早拿我开玩笑了。” 陈美娜借着他桌子上的纸和笔，写了个自己名字，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说笑。” “那你说是多少米有沉船啊？” 陈美娜冷静，“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之间。” “那不就是了。”孔生意味不明道，“你知道我们文物管理局和海上救助站，最多能下海多少米吗？” 这陈美娜哪里知道。 她摇头。 “三十米。” “你说，一百五十米底下有小沉船，这不是开玩笑吗？” 陈美娜盯着他，“我见过。” “海底小沉船上有文物，你们不打捞，洋鬼子会去偷捞。” “还洋鬼子？洋鬼子也下不去。”孔生嗤嗤道，“我还见过三千米的海底呢，你信吗？你这话也就是骗骗小孩子了，小同志，长这么漂亮说谎可不是一个好事情。” 难怪人家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陈美娜见他不信。 也不再多言，转头就走。 她做到了告知的义务，但是对方不信，就不怪她了。 陈美娜出了门子，外面的小狗还在等她。陈美娜揉了揉它的头，去旁边的水池子处，接了一捧水，看着小狗喝完后。 这才朝着赵向括说道，“我们走吧。” * 文物管理局内。 孔生还在为之前陈美娜话感到可笑，他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那一张纸张。 “陈美娜？”他提着铁皮暖水壶去对面单位打水，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道，“现在年轻人真是吹牛皮都不打草稿的。” 还一百五十米，要真能潜一百五十米，他就就去吃屎！ 这话一落。 就见到陈老带着人，进了对面的公安局。 孔生提着水壶，在后面狂追，“哎哎哎，陈老，咱们单位在这边呢。” 陈老看都没看他，进了公安局，直接找到黄鹂，“我看完关于下海的那部分口供呢，当事人呢？” “陈同志？” 黄鹂，“就在那呢。” 她一指，结果发现陈美娜和赵向括早都不见人影了。 她顿时急了，“之前还坐那呢。”出了这种事情，公安局内部忙的要命，根本没顾得上陈同志。 “哎呀，她是不是走了？” 孔生拿着铁皮暖水壶过来打水，慢悠悠的过来打水，“找谁啊？”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着急的？ “陈美娜。”黄鹂觉得孔生好烦，随口回答了一句，便朝着陈老说道，“陈老，我估计人是走了，如果你们文物管理局这边需要她帮忙，可能要现在去追她了。” 但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陈老还没回答。 孔生就瞪大了眼珠子，水也不接了，“你们说找谁！？” “你管我们找谁？”黄鹂被问烦了，她凶巴巴道，“你烦不烦啊？不知道自己烧水啊？天天来我们单位打水。” 孔生似乎没听见，喃喃道，“我我我我，刚见过陈美娜同志。” 这话一落，陈老和黄鹂立马看了过来。 “在哪？” 孔生把头都快到了地底了，“刚刚，她去我们单位找人。” 这话一落。 陈老立马就要过去，结果却被孔生拦着了，“您别去了。” 他硬着头皮上，小声道，“人已经被我赶走了。” 陈老听到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把孔生给抽死，“具体怎么回事？” 孔生不敢去看对方眼睛，小小声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然后—— 陈老气的要命，一巴掌甩过去，打在他肩膀上，“回来在找你算账。” “你把我们文物管理局的救命的人给赶走了！” “你最好祈祷我，能找到陈美娜同志，不然我就把你丢到海里面去打捞！” 孔生弱弱道，“我不知道啊。” “她说她能去一百五十米的地方看沉船，我还以为她骗我。” 陈老一听更气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喝喝喝，自己单位没水啊，就知道来人家单位占便宜。” 这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来。 孔生蔫头巴脑的，“那我现在怎么办？” 陈老深吸一口气，“给我滚回去，在单位里面守着，若是发现陈同志回来了，立马跟我说。” 他走到一半，黄鹂也追了上去，“陈老，我师父让我今天去和陈同志一起，保护她安全！” 陈老自然不反对。 他出了门子，看到门外一只小狗热的吐舌头。 突然停下来，问了下空生，“之前在门口那个地方，陈同志是不是喂过一只小狗？” 他来的时候，隐约的看见那有个人影，但是当时急着找人，压根没把对方和陈同志联系上。 孔生想了想好像是，他点头缺心眼的来了一句，“是呢，我还把狗赶出去了。” 他赶的是狗吗？ 他赶的是他们单位的座上宾啊！ 陈老一想到自己要找的人，被这个死相给撵走了，他气急败坏的咆哮道，“你去把那只狗给我抱进去伺候好了！！！” 孔生，“……” 第198章 红星大队知青点。 “你确定陈知青和赵知青昨晚上出去后，就没再回来？” 黎德发在问孙红兰。 孙红兰点头，“对。” “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知青点真多人都能证明，他们两个人没有回来。” 这话一说。 知青点的其他人，都跟着把头低下去了，既不作证，也不反驳。 冯玉辉皱眉，“许是有事情出去了？并不是你们说的这样。” “陈知青的为人大家是知道的。” 孙红兰一听，她噗嗤一声笑了，“冯知青，这话你信吗？孤男寡女两人半夜三更一起出去，除去男女裤裆那些事，还能有什么？” 这话着实难听。 冯玉辉越发不喜起来，“肮脏者见人肮脏。” “孙知青，不要你是这样的为人，就看别人是这样的为人。” 孙红兰被戳了痛脚，她当即就跳了起来，“冯知青，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和老鳏夫的事情，应该没人知道啊？ 冯玉辉没理她。 转头看向黎德发，“你如今不是大队长，按理说这种事情轮不到来你管，知青点的事情我们会自己处理。” 他比罗栋梁更像是一个知青大队长，来维护他们自己人。 黎德发被撤掉大队长的事情，还没传开，他目前还是以大队长自居，但是冯玉辉的话，一下子把他的好不容易贴上去的面皮子，给撕到了地上踩着。 他脸色当即就难堪起来，“冯知青，我是没资格管，但是有人有资格管。” “我已经通知了大队的妇女主任过来，以及公社的李主任，陈知青到底有没有和赵知青乱搞男女关系，这件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 “事实如何，我相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言外之意，冯知青你不要再包庇了。 冯玉辉拧眉，“不是片面字词就能盖棺定论的。” “那就挨个调查。” 说这话的是廖红，她是红星大队的妇女主任。 “你既然怀疑黎队长，那就由我来调查。”说这话的时候，她和黎德发两人对视了一个眼神。 旋即，她走到众人面前，“我就问两件事，第一，昨晚上陈知青和赵知青半夜三更出去，有谁看到了吗？” 孙红兰举手，“我从窗户这里看到了，当时我还开窗户了，秦知青也看到了。” 骤然被点名的秦红歌愣了下，她下意识道，“天太黑，我没看到。” 孙红兰顿时瞪了她一眼，秦红歌把头低低的，恨不得把自己给藏起来。 “好了，既然有人证了，一个两个没区别。” 妇女主任廖红继续问道，“那昨晚上陈知青和赵知青，是不是夜不归宿？” 这下。 知青点内都跟着沉默下去。 “是。” 孙红兰迫不及待道，“他们两人的床铺都是整整齐齐的，一整晚上都没人回来，我非常确定。” 她那急切的态度，几乎表明了，要把陈美娜和赵向括钉死在耻辱柱上。 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语气。 “孙红兰！” 冯玉辉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知不知道这句话说了，代表着什么？ “你别喊我。” 孙红兰一点都不生气，“要我看，陈知青就是狐狸精，勾搭了赵知青不说，还能让你明知道她在和野男人夜不归宿的情况下，这般为她说话，她不是狐狸精，谁是？” 这话一落。 又整个知青点都安静了下来。 秦红歌小声道，“陈知青不是这样的人。” 孙红兰瞪了她一眼，只觉得秦红歌好烦，怎么哪里都有她。 “真的不是。” “她跟我说过，赵知青就像是她的弟弟一样。” 第199章 孙红兰嗤了一声，“还弟弟，他们有血缘关系吗？还是说哪个姐姐会跟弟弟出去夜不归宿的？” 这下，秦红歌也不说话了，是被堵的没话说。 孙红兰得意了，摇头摆尾的朝着妇女主任说，“廖主任，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摆放出来了，陈知青就是和赵知青有了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这话还未落。 知青点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是吗？” 陈美娜大步流星的进来，“你说我和谁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孙红兰也没想到陈美娜会这个点回来，不过，她不惧。 毕竟。 陈美娜身后还跟着赵向括。 她当即便梗着脖子，“我说了谁，谁清楚。” “谁夜不归宿，谁更清楚！！” “我孙红兰今天话放在这里了，大家都过来瞧一瞧，陈知青是不是和赵向括一起回来来的？他们孤男寡女出去过了一夜，这不是不清不楚是什么？” 话还未落。 陈美娜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扇在了孙红兰的脸上，啪的一声。 扇的众人都没有回过神。 孙红兰更是，她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眼冒金星，脸上也是火辣辣的，她捂着脸，满是震惊，“陈美娜，你打我！？” 陈美娜拿了一条帕子，擦了擦手，当着她的面，扔到了垃圾盆里面，她轻蔑道，“打你，打你我都嫌脏了。” “小人一个！” 这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孙红兰只觉得脸红的滴血，那种血脉直冲到脑门，让人难受的想要爆炸。 “啊，我和你拼了。” 她还打过来，就被赵向括那个高大的身板，给撞飞了出去。 孙红兰，“……” 廖主任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够了！” 她冷着脸，“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孙知青错哪了？让你们这般对待？”她这话一说，孙红兰肿胀的脸上顿时扭了过来，泪眼汪汪的地看着廖主任。 只是那脸跟猪头一样，廖主任嫌弃扎眼，没看她，“陈知青，赵知青，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当他们都是死人吗？ 陈美娜像是这才注意到廖主任一样，“你是？” 她审视着她。 廖主任没想到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她顿时面子上有些下不来，越发觉得德发说的对，这陈知青不是省油的灯。 “我是红星大队的妇女主任。”原以为会看到对方敬畏的目光，哪里料到。 陈美娜冷淡，“不认识。” 廖主任只觉得一口血憋到了嗓子里面，“你认识不认识我没关系。”她顾自的挽回颜面，“我就问你，昨晚上你和赵知青是不是夜不归宿？是不是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陈美娜看着她，目光平静，“我和赵知青是遇到突发状况，这才没有回来，但是，这不代表着我和他之间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廖主任冷笑一声，“一男一女夜不归宿，你跟我说没有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这话说出去有人相信吗？” 陈美娜冷静道，“有。” “你不信，是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看别人是这样的人。” 这一下子说中了廖主任的软肋去，她生气道，“你别太过分！” 她去看黎德发，黎德发说，“是和不是，带走审问便知。” 陈美娜回头看他，连名带姓的喊，“黎德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带走我审问的？” “大队长吗？” 带着几分嘲讽。 谁都知道，黎德发的大队长职位已经被撸了下去。 黎德发瞬间脸色铁青，“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送到宗祠去审问！” 这是要直接把他们定性为，男女关系不正当给关起来了。 第200章 这话一落，黎德发带来的社员就跟着冲了进来，全部都是一顶一的壮劳力。 瞬间就将陈美娜给围了起来，赵向括眼看着不对，立马把带头的黎德发给撞开了去。 冯玉辉瞅准机会，冲到前面，和赵向括并肩而立，把陈美娜护在身后。 陈美娜看着二人的动作，眼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黎德发则是气急败坏道，“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是包庇男女主作风差的同志，是有包庇罪的！”他一开始或许不是个坏人，但是从女儿顶替陈美娜那件衣服开始。 他和陈美娜就彻底站在了对立面。 而黎德发丢掉了过往的良心，他要亲手将陈美娜送进去。 让她在无翻身之地！ 只有这样，他的女儿才会顺利端上铁饭碗！ 陈美娜看着暴躁的黎德发，她也看到了知青点的知青和对方之间的战争，几乎一触即发。 她扬声道，“我在重申一遍，我在海底遇到了洋鬼子，我把对方抓了起来，让赵向括帮我看管，我去找了陈国良局长，昨晚上我们两个人在公安局录口供，以至于也歇息在公安局。” 赵向括在听到这话后，更是拿出了住宿证明，当时吴公安给他和陈美娜一人开了一份。 可惜，黎德发看都不看。 因为，这会有没有证明，已经不重要了。 他要的是什么？ 是给陈美娜定罪！ 是让陈美娜彻底无法拦着他女儿的锦绣前程。 黎德发冷笑道，“这话谁相信？” “谁有能作证？” “我！”一声清亮又高昂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能给陈知青作证！！！”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看了过去。 黎德发顿时僵住了。 只见到一位穿着公安制服的年轻女同志，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昨晚上，陈知青是和我睡的，不相信的，可以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 知青点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什么？” 黎德发第一个否认，“不可能！”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不止不能承认陈美娜的身份，就是对方公安的身份也不能承认。 黄鹂看了他一眼，“你说的不可能不算。” “我们公安局有记录，是与不是去一查便知。” “还有，趁着陈知青在外为组织奔波忙碌的时候，你们在后方污蔑她有不良的男女作风问题，这是何居心？” 这话一落。 黎德发几人脸色骤然一白。 想要辩解但是又无从辩解。 “我会和你们公社的李主任好好讨论下，你们生产队到底是个什么风气，知青在外面立功，你们却拼命把污水泼给对方。” 李主任没想到刚一过来就听到这话，他当即脸色就黑了，先冲着黄鹂和陈美娜一阵赔罪。 接着，抽又朝着黎主任一阵咆哮，“你怎么回事？都被撤职了，人陈知青做了什么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人公安局的锦旗都送到我公社了，你在后面瞎嚷嚷什么？” 唾沫星子都喷了黎德发满脸，他把头低着完全不敢回嘴。 “你等着吧你，早晚要把自己作死！” 李主任看到他就来气，又把目光看向跟着过来的妇女主任廖主任，“还有你，正事不做，瞎掺和什么？” 他是真生气了。 “这次所有参与者一律撤职，还有知青点，谁跳的最厉害？” “统统扣工分！” 这是从上到下一把撸下来。 听到公社李主任这话，廖主任和孙红兰都傻眼了。 “主任。” “别喊我主任，我看你们才是我祖宗。”他看向身后的张干事，“这件事交给你了，给我查清楚，每个人的处分写成报告，放在我桌子上，我要亲眼看到。” 第201章 这下，廖主任和孙红兰已经慌了，但是已经晚了，廖主任更是不顾平日的体面了，上来就朝着孙红兰哐哐两大耳光扇了过去。 “要不是你，老娘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妇女主任啊！ 她当时可是塞了不少海鸭蛋和海货出去，这才被评选上的。 孙红兰被打懵了，捂着脸呜呜的哭。 李主任看到这一场闹剧，额头的青筋乱蹦，“滚出去！” 咬着后牙槽，憋出三个字。 廖主任顿时安静了。 孙红兰也不敢大声的哭。 李主任这才深吸一口气，朝着陈美娜走去，“陈知青，真是对不住。” 陈美娜没说话。 她有些烦了，每次都是这样的事情。 李主任见她这样，心里越发恨黎德发几人要命，“这是陈局长和吴所长他们，给你送过来的锦旗。” 这些都是官油子，没把锦旗直接送到知青点。 而是选择送到公社，这里面自有另外一层含义。 陈美娜看着那锦旗，她突然道，“我收下了放在知青点，会不会出去一趟回来后，这东西就被人戳烂了？” 这话说的，李主任脸一抽，“当然不会。” 他给了保证，“如果是这样，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替你报仇。” 一直跟着在旁边的陈老，突然说了一句，“不用了，知青点是个是非窝。” “陈同志，不如和我去海上文物管理局去？” 这话一说。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怎么每个字都听的明白，连在一起却让人不懂了呢。 黎德发则是脸色煞白，他心知肚明是为什么，所以他几乎有些站不住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陈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海上文物管理局不是收了他女儿黎铃铛吗？ 怎么会去问陈美娜？ 这是什么意思？ 黎德发不敢去想，也不敢去深想。 黎德发不知道，这才是他报应的开始。 陈老只是淡漠地看他一眼，“谁说的？” 黎德发几近站不住了，踉跄着身体，扶着了知青点的破烂的桌角，这才勉强站定，强撑着一口气，“当初，您和宋站长不是上我家找黄色衣服的主人吗？” 真是被气昏了头，这话都往外说了。 陈美娜在听到那个黄色衣服后，她敏锐地看了过来。 知青点其他人也是。 陈老脸上带着几分不喜，他审视着黎德发，半晌才反问了一句，“她是吗？” “黎铃铛是黄色衣服的主人吗！？” 简单一句问话，宛若一声惊雷，炸的黎德发半晌回不过来，他哆哆嗦嗦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老不想和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说话。 倒是，知青点大队长罗栋梁突然说了一句，“在一个星期前，陈知青丢了一件黄色的衬衣。”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我们以为这衣服丢了，所以让孙红兰赔了二十块，原来衣服没丢吗？被黎队长的女儿黎铃铛冒领了过去？” “原来，所谓的被海上文物管理局看重，不过是冒名顶替？” 当这些话说出来后。 黎德发一家藏在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也被抖落了出来。 “不是！”他愤怒的大喊出来。 他想否认，但是嘴巴却有万斤重，如何都张不开的。 大家都看着他。 “抢了陈知青的衣服，冒名顶替她的功劳，好让你的女儿黎铃铛以陈知青的名义，进了海上文物管理局，端上铁饭碗是吗？” 这话就是事实！ 一个被黎德发即使牺牲自己大队长职位，也要隐藏的事实！ 第202章 但是，在这一刻黎德发有一种恐慌，那是超出个人控制的范畴，让他抑制不住的发抖。 他甚至，连解释都说不出来。 李主任听完所有的，他脸色逐渐变冷，他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这些肮脏的事情。 “好你个黎德发，竟然瞒着大家做了这么多肮脏的事情。” 黎德发眼眶发红，像是一个赌徒，在做最后一搏，他朝着陈老求情道，“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铃铛她是不愿意的，但是我逼迫了她。” “陈老，请您看在她不知情的份上，给她一个机会！” 可怜天下父母心。 黎德发不是一个好队长，但是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陈老看着他，“机会不是我给的，而是能者居之。” 他说完这话，不再去看黎德发，而是朝着陈美娜道，“陈知青，你想如何处理他？” 是处理，而不是解决。 对于陈老这种级别的人来说，想处理一个犯错的黎德发，他甚至不用亲自出马。 便有人会替他出手。 从头到尾，陈美娜都没说话，哪怕是在听到黎铃铛冒名顶替她也是。 她平静的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她更多的是困惑。 “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 她在问黎德发。 黎德发的脸色瞬间扭曲了，扭曲到通红的地步。 陈美娜站在他的角度思考，“是觉得让黎铃铛冒名顶替了我，就可以端上铁饭碗了吗？” “可是，这个铁饭碗真的好端吗？陈老和宋站长是在月亮湾发现的我，意味着这个铁饭碗必须要下海，而且是深潜，这不是随时会暴露？” 一旦暴露，不止面子没了，里子也没了。 就如同黎德发现在这样，彻底臭了。 明明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还会选择这么做？ 陈美娜不懂。 “他们知道。”陈老替黎德发解释，“但是他们还想赌一个机会，说到底，贪婪害死人。” 黎德发低着头不说话。 他们是胜利者，怎么解说，都是由着他们。 “其实。”陈老看着宛若困兽的黎德发，说出最后一出暴击，“我和宋站长，在很早之前就发现黎铃铛是假货了。” 这话一落。 黎德发浑身一震，骤然抬头，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不可能！” 他下意识的否认，“那你还让我们家铃铛去你家。” 若不是真心想要培养铃铛，又怎么会带着她回家呢？ 陈老目光同情地看着他，“黎德发你是大队长，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我们国家有一句古话叫做顺藤摸瓜。” “摸到的那个瓜，才是我们真正要寻找的对象。” 黎德发听到这话，突然愤怒了起来，为他女儿鸣不平起来，他质问道，“那我们家铃铛呢？她算什么？” “她那般努力的起早贪黑去学潜水，她那般期待的去你家，她那般迫切的让您和宋站长看到她的努力，结果，哈哈哈哈哈。” “结果，竟然是顺藤摸瓜，哈哈哈哈。”他笑了，撕心裂肺地笑，带着几分自我嘲笑，“到头来，我家铃铛不过是那根没人在乎！” 陈老突然就冷了脸，“她是没人在乎？还是冒名顶替，黎德发，这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的结果！” 黎德发不说话，神色困顿的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呵了一声，“千般算计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哈哈哈哈哈！” 他宛如疯魔了一样，瘫坐在地上，神情凌乱又绝望。 他付出了大队长的职位，二十多年的名声，以及做人的良心。 最后换来的这个。 可笑。 可悲。 可叹。 * 月亮湾聚集着不少人。 大船小船更是停了一堆，宋站长站在礁石上，他眺望着远方，神色肃穆。 旁边的黎铃铛有些莫名，紧张地捏着衣角，“宋站长，你喊我过来做什么？” 一大早，宋站长就把她从家里喊过来了。 但是，喊来了将近两个小时了，对方就让她来看海？ 宋站长听到这话，回头看了她片刻，旋即才抬手指着月亮湾十点钟的方向，“昨晚上这里有人在海底抓到了一个洋鬼子。” 黎铃铛听到这话，心里骤然一紧。 宋站长看着看着她，神色莫名道，“你知道我们找你的目的是做什么吗？” 黎铃铛点头又摇头。 “我们等了你十多天了。”宋站长说，“也给了你十多天练习的机会，如今需要你帮忙了。” 黎铃铛有些恐惧，她觉得事情已经超出她的掌控了。 可惜，宋站长仿佛跟没看到一样，他指着十点钟的方向，“那个位置下去，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的地方有一艘小沉船，黎同志，你可以吗？” 黎铃铛紧紧地捏着手，“可以什么吗？” 她装傻。 可惜，若是往日，宋站长就会轻拿轻放的给她机会，今天，她却没有机会了。 “上船你就知道了。” 她话刚落，小六就和海壳过来了，两人一左一右就那样架着黎铃铛，直接上了船。 黎铃铛尖叫，“你们要做什么？？” 第203章 面对黎铃铛的声嘶力竭，所有人都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并未回答，小六见她发够了疯，这才冷冷道，“干什么？你说我们找你是干什么？黎铃铛，你怕是忘记了，我们大家当初找你的目的了。” 什么目的？黎铃铛当然知道，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肯吱声。 下一秒，就听到小六拉着她手，就往外拽，“走！带你去打捞文物。” 黎铃铛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不行”三个字。 小六停下脚步，甲板上的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丝毫不在乎地问她，“你怎么不行？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是在海里面一连着四十分钟都没有冒头。” 黎铃铛慌的不行，她想解释，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难道要说，她是冒名顶替的吗？ 可是，她要怎么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她还想像往日那样，“我肚子疼。”哀求道，“小六，先放我下来，让我休息下，等我休息好了，我一定下去打捞。” 小六冷笑，他就那样看着她，他想知道对方这一身娇弱的皮囊下，到底藏了一颗怎么样的黑心肝。 明明，他问过她那么多次。 她哪怕说一次实话也好。 他们也不至于被耍的团团转。 也不至于被欺骗了这么久。 小六的反应，越发让黎铃铛心里忐忑不已，难道是她暴露了？ 但是不能啊。 她爸那边和廖姨已经在收拾陈美娜了，但凡是陈美娜和赵知青夜不归宿的不正当男女关系坐实了以后。 她冒充对方的消息，就不会有人在知道了。 想清楚这一切后，黎铃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试探地喊道，“小六，你怎么了？” 她深吸气，柔弱又坚强道，“如果今天非要下海，也不是不行——” 原以为自己以退为进的法子会有用。 哪里料到。 小六一把推她上船，“那你就上去，哪里那么多废话。” 黎铃铛被推的一踉跄，她委屈的要命，咬着唇细细的思考，到底哪里不对劲。 可惜，还没等她思考结束，船已经开了。 这和他们渔民家的渔船不一样，烧的是柴油，轰隆隆的船身周围溅起来了一阵白色的浪花。 很快就到了月亮湾十点钟方向的位置。 只是，此刻这里并不止他们一条船，旁边那条船上还有越国人和一些生面庞，瞧着五官的长相，和他们华国人不一样。 等宋站长他们的船一出现在这里。 对面上的船顿时叫嚣了起来，“怎么？你们就带过来了一个小丫头片子？” 不知道多少人开始嘲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就这么一个小姑娘，还想赢我们？” “走啊？现在一起下去打捞啊，看谁打捞的宝贝多？” 这竟然是直接开始挑衅了起来。 “滚！”宋站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片刻，“这是我们的地盘。” 洋鬼子无情的笑，“是你们的地盘，你们却对海底的宝贝无可奈何，不如送了我们？” 宋站长突然拿出了个黑色的猎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只听见砰的一声。 对面瞬间安静了下去。 原先还叫嚣着的洋鬼子，死一样的寂静。 宋站长不再看他们，而是转头朝着黎铃铛带着命令的语气，“下去！” 冷漠至极。 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火药味，白色的烟雾还没散去。 这一切对于黎铃铛来说，宛若是逼她上刑场一样。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哭了起来，“我不行。” 第204章 宋站长摩挲着猎枪，黑色的猎枪线条流畅，还带着几分余热，这是他从海上打捞救助站拿出来的。 也是唯一的一支。 用来对付海上遇到的危险。 他的枪是向来是对准外人的，哪怕是这一刻也依然是。 枪在他怀里，枪口对准的也是洋鬼子。 但是，对于黎铃铛来说，这枪口仿佛在对准了她一样，带着难以言说的震慑力。 她几乎条件反射的，要把“不是我”三个字给说出来。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回去了。 她忍了那么多，怎么能甘心啊！ “下去，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宋站长的脸是冷的，语气是冷的，还带着不容拒绝的余地，“一百五十米，对于你来说不难。” 他在逼她承认。 黎铃铛哭花了脸，小声哀求，“我不行，真的不行，改天可以吗？” “在给我点时间。” 她的这一副反应，几乎是惹怒了小六。 他直接从后面推着她，噗通一声跳到了大海里面，这一次，黎铃铛没有了拒绝和逃跑的余地。 小六浮在水面上，他看着她，黝黑的面容上满是冰冷，“我的极限是三十米，你呢？” 黎铃铛想说，她是十七米。 这还是她努力了十多天的效果，从十五米变成十七米。 这是她的极限。 但是她不敢说。 而小六也不给她说话的余地。 直接拽着她的手就往海底去深潜过去。 五米。 十米。 十五米。 十七米的时候。 黎铃铛已经出现了戒断性反应，她整个人难受的要命，肺里面开始像是火烧一样痛苦难耐，鼻腔里面也开始灌进去了海水，她想要张口呼吸，但是一张口大片大片的海水灌了进来。 让她有一种几近窒息的感觉。 比起猎枪的威胁。 这才是让她感受到离死亡最近的一步。 而小六还在继续拽着她往下游。 在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当意识到这里后，黎铃铛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双腿乱蹬，胳膊乱打，“放我上去。” 话还未落，嘴巴里面就灌了一肚子的海水。 她已经喝的够多了，在喝下去，她会被撑死的！ 小六在海底冷漠地看着她，接着，这才拽着黎铃铛的双肩，一路架着她凫上去，他冷着脸问，“是你吗？” “月亮湾那件黄色衬衣的主人是你吗？！” 黎铃铛几近晕厥的地步。 她脸色苍白，口吐海水，脑袋里面也昏沉沉的。 更别提回答了。 上面的宋站长喊了一句，“小六，上来。” 小六极为不甘心，他恨恨的拍打着海面，溅起来老高的水花，这才不情不愿的拉着黎铃铛上了甲板。 “便宜她了！”一上甲板，小六就把黎铃铛扔了下去，眼睛发红，“那衣服根本不是你的，你为什么要冒充？” “你知不知道，你冒充的这个期间，我们所有人都在等着你，而这些日子里面，洋鬼子又偷打捞了多少古董文物走了？” 黎铃铛疯狂的吐着海水，她呛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还不是你蠢。” “要不是你蠢，你怎么会认错人！？” 这话一说，小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青筋暴起，“站长，我要把她丢下去喂鱼。” 黎铃铛一个人，耽误了他们这么久！ 到现在还死不悔改！ 宋站长也恨不得把黎铃铛扔下去喂鱼，但是不行，他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杀人犯法。” 他走到黎铃铛面前，居高临下的地看着她，“假冒的就是假冒的，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205章 “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 “而你会彻底臭名远扬，永远不会被文物管理局与海上打捞救助站认可，甚至，你引以为傲的大队长闺女的身份，也会彻底消失。” 因为，为了这件事，黎铃铛的父亲失去了大队长的职位。 黎铃铛听到这话，脸色骤然煞白，她死死的抓着手，长长的指甲嵌入到了手心里面，她却恍若未觉。 “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原以为自己会瞒天过海。 顺利端上铁饭碗，却没想到…… 宋站长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看向大海的另外一边，不远处有一艘船驶了过来。 他突然道，“她来了。” 她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谁？！ 黎铃铛突然奋力望了过去，她果然在对方的甲板上，看到了陈美娜的身影。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冒充她的？” “那你们又让我带到陈家是几个意思？” 她见惯了崖州市内的繁华，却又把她扔到了小渔村里面。 这才是对黎铃铛最为残忍的地方。 这辈子，她再也无法接受穷困潦倒的小渔村了。 回答她的是陈老，两艘船贴近了，他看着她，“不带你回陈家，又哪里知道，你和你的父亲，是如此丧心病狂。” 他甚至在庆幸，前面的时候稳住了黎铃铛，若是在早暴露了，他们怕是才找不到真正的那个陈美娜了。 哪怕是尽管如此。 黎铃铛和她父亲还是行动了。 只差一步。 他们就成功了。 黎铃铛听到这话，骤然沉默了下去，她骨节捏的发白，“你们利用我。” 陈老没理她。 小六冷笑了一句，“本来，你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是你冒充，才导致我们找错人。” “归根究底是因为你的错！” 黎铃铛被指责的脸色发白，她歇斯底里道，“我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我想端上铁饭碗，有错吗？” 她骤然抬头，目光宛若毒箭一样射向陈美娜，“都是你，你要是不出现，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这话一落，小六就对她淬了一口，“我呸，要不是你，我们找都找到陈知青了！” “要不是你又蠢又毒又坏，我们怎么会耽误这么久？又怎么会被对方抢了先？” 陈老虽然没说话，但是他点了点头。 宋站长也是，已经在准备让人下海了。 看到他们这般维护陈美娜的样子，黎铃铛彻底癫狂了，“陈美娜，有本事你出来，你躲在他们后面算什么本事？” 自始至终，陈美娜都是平静的，“你疯了。” 三个字，完美的形容了黎铃铛的此刻的状态。 她越是平静，越发显得黎铃铛跟跳梁小丑一样。 黎铃铛愤怒的大叫，更显得是无能咆哮。 对面的渔船上一群洋鬼子在讨论。 “他们在说什么？”瞧着好像是在吵架的样子。 “喂，你们到底行不行啊？先前那个小姑娘不是下水了吗？” “好像才下水了十分钟？” “这就是你们华国人的能力吗？” “哈哈哈哈，还没我们这里的三岁孩子潜的久。” “海里面的宝贝，你们不要，我们就全部收下了。” “谢谢馈赠。” 这真的是嚣张至极，以至于甲板上的众人脸色都极为难看。 “他们一直这样？” 陈美娜突然问了一句，哪怕是来的路上听陈老提了一个大概的情况，但是听别人说，和自己亲身经历，这完全是两种概念。 小六点头，攥着拳头，“自从发现了海底的沉船后，他们便一直这般笑话我们。” 显然是非常生气，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这不是我们的海域吗？” “捕捞和打渔这些没有细分，像是我们的渔民可以去南沙，西沙附近，同样的他们的渔民也可以过来，但是仅限于渔民。” 这下，陈美娜懂了。 对面还在叫嚣，“喂，你们是不是又打算当缩头乌龟了？” 他们其实更想是把华国的渔船给赶走。 毕竟，这个位置是他们发现的小沉船所在地。 只有华国人离开了，他们才好从这里下去打捞宝贝。 “算了老大，我们不等了，直接下去就算是被华国人知道了，这个位置也无所谓，毕竟他们下不去。” 说到这里，对方就带着几分嘲笑。 这话也在理。 他们的老大狞笑一声，“你们说的也在理，不如我们就当着华国人的面，把他们海底的宝贝全部都抢光！” 光想想就带感！ “你们做梦！” 小六急赤白脸的怒吼道，“我们请来了一个非常厉害的潜水专家，吊打你们！” 这话一说，对方轰然笑了，“专家？” “该不会是之前那个小姑娘吧？？” “瘦瘦的小身板，下海还不到五分钟，就她还潜水专家？” “哈哈哈，你们华国没人了吗？” 第206章 他们点的是黎铃铛。 黎铃铛被国人笑，还要被洋鬼子笑，捂着一张脸，羞愤的要命。 小六突然道，“不是她。” 洋鬼子四处扫了下，哈哈大笑道，“难道是她？这个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女同志？我看她还不如之前那个？” 大海上求生活的人，就没有不黑的。 在看他们请来的陈美娜，简直是白的跟豆腐一样，这种人会潜水？ 还是深潜？ 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陈美娜看着洋鬼子，突然竖起了中指，转头就跳进了大海，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 洋鬼子，“？” 完全不懂，但是瞧着好像不是好事。 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对方已经消失在海面上。 他们几人对视了一眼，“你们不会真指望着这个白嫩嫩的女娘子下去打捞宝贝吧？” “哈哈哈哈，我们来打个赌她是三分钟上来，还是五分钟上来？” “大哥大哥，我估计她可能一分钟上来。” 嘲笑的话，鄙夷的语气。 “等着看吧，我就等着那娇滴滴的女娘子，来跪着朝着我认输的样子。” “哈哈哈，大哥，你放心，他们肯定输定了！” 洋鬼子们甚至没有下去的意思，就等着看着华国人的笑话。 不是他们瞧不起对方，而是长久以来，在深潜方面，他们真的是压着华国人打的。 隔壁船上。 小六气的青筋暴起，就要跟着跳下去。 却被宋站长拉住了手腕，“小六，你不相信陈知青吗？” 小六迟疑了下，“相信，但是这里太深了。” 听说是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那样，在氧气设备不足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下去。 陈老也跟着说，“是啊，陈知青有些鲁莽了，还未商量就下去了。” 他十分担忧，“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危险。” 宋站长叹了口气，“陈老，你这是关心则乱，也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相信陈知青。” 道理都懂，但是难啊。 海底。 陈美娜还不知道自己跳下来后，上面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分歧，不过，知道了也无所谓。 她还是要下来。 两百米的深潜奖励，她早已经拿到，肯定是要试下的。 至于那些洋鬼子们。 陈美娜早都看他们不顺眼了，不过区区一弹丸小国，敢在他们国家面前耍威风。 真是活腻歪了。 陈美娜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甚至都没去看，周围那些游来游去的骚鱼。 没空搭理它们。 她的目的地很简单，就是上次的小沉船。 一口气游到一百五十米的位置，四处寻找了下，片刻后，在一片五彩斑斓的珊瑚礁处，找到了那艘小沉船。 她没急着过去，还记得上次鲨鱼带来的凶险和阴影。 陈美娜在四周谨慎观察了片刻，没看到有大型鲨鱼过来，这才悄咪咪的游了过去。 在这一刻，她整个人和海水几乎要化为一体。 沉船年头太久了，陈美娜不敢上去，怕自己一脚过去，就把沉船给踩碎了。 她想一锅端，像是老汉拉车那样，把整个小船给拉上去。 但是，也就想想，实际上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第一，她没考虑沉船这么多年了，腐朽的程度，第二，她没考虑海水的阻力。 平日里面，光是抓一渔网的鱼带上去，都是极为吃力的。 更别说这一艘长两三米的小船了。 陈美娜摸着下巴，看了片刻，旋即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才在沉船的外围游了一圈。 停在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她一落脚，便惊动了在沉船上安家的寄居蟹，章鱼哥，以及两只正在谈恋爱的大龙虾们。 几乎一瞬间，小船里面所有的海底生物，都跟着瞬间逃走。 溅起来的泥沙，弄浑了海底。 陈美娜敲敲打打，旋即挑了两个满是泥沙的陶罐，捡起来放进了渔网，还有一叠盘子。 以及不知名的青铜器。 她还想再装来着，但是鱼网兜已经被装满了，她只能作罢。 又挑挑拣拣了一些小物件，打算拿在手里游上去。 海面船里甲板上。 随着，陈美娜下去，五分钟，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后。 还没上来。 两边的船上都跟着安静了下去。 洋鬼子们突然爆发了出了一阵大笑，“得得得，还不如三分钟上来，输了大不了朝着我们跪下，我们就饶她一命，也免得去喂鲨鱼的好。” “就是，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娘子，还没体验过男人的滋味，真是可惜了。” 这话还未落。 宋站长突然拿起猎枪，砰的一声，照着原先嘴里说话最脏的男人，打了一枪。 男人的手瞬间鲜血四溢。 对方疼的嗷嗷大叫，瘫坐在甲板上 为首的大哥脸色也跟着变了，“宋！你这是在做什么？是不管国际公约了吗？” 宋站长盯着他，掷地有声，“国际公约让我们友好相处，但是我国公约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欺负我国妇女同志的敌人！” 这话一落。 对方瞬间安静下去，半晌才道，“你会受到国际公约制裁的！” “一定会！” 宋站长不说话，只是拧眉盯着海面。 陈老和小六他们也是。 唯独，黎铃铛呆呆的不说话，原来——海上这么凶险的吗？ 不管是下海消失，还是这些洋鬼子们，又或者是宋站长刚打响的猎枪，这里面每一条都在挑战和刺激着，黎铃铛过往的认知。 她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把自己蜷在一起。 “陈知青，会不会出事了？” 陈老极为担忧，小六是个急脾气，更是直接跳到了大海里面。 对面的船上，洋鬼子手上的伤口已经被扎好，对方恶狠狠地看着这边，“华国人卑鄙无耻，就你们这号的人物，缩头乌龟一样，永远也无法征服大海！” “海里面的宝贝是我们的，华国人不配！！” 下一秒。 陈美娜从海底窜了出来，手里拿着的青铜器，精准无误的朝着对方砸过去，“不配你妈了个头！！！” 第207章 洋鬼子，“？？？” 偷袭？谁又偷袭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拳头大小的螺壳，朝着他的面门砸来。 下一瞬。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甲板。 蜘蛛螺周围生的有尖锐的细条长指，就那样半扎在对方的额头上。 穿了进去！ 鬼知道，对方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直接穿了进去，鲜血直流！ 对方的额头就像是被咬了一样，继之前那一声枪响后，对方再次发出一阵惨叫。 金山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受伤的总是他？ “她她她，上来了？” “谁？” 洋鬼子船上的甲板处，随着这一个蜘蛛螺的落下，直接乱做一团。 “那个那个，女娘子。”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看了过去，当看到陈美娜半浮在海面上的时候，大家顿时被惊呆了。 “她怎么还没死？” 这话说的，陈美娜又不高兴了，抄起渔网的一个盘子就要砸过去，“怎么说话的？” 对方瞬间闭嘴。 倒是，旁边船上的陈老，脸上带着惊喜，“祖宗，我的小祖宗喂，你慢着点砸，那可都是古董，文物，砸这种洋鬼子，不值不值！” 这话说的，陈美娜倒是反应过来了，手里这个不是蜘蛛螺，而是文物，她顿时往前游了几分，朝着洋鬼子们竖中指！ 小六听到动静，顿时往她这里靠了几分，“陈知青！” 这一声陈知青喊的泪眼汪汪的，仿佛儿子见到娘一样。 “你没事啊。” 陈美娜摇头，“没事。” 小六三两下游过来，“重东西给我拿，我皮糙肉厚力气大。” 他下不去深海，还不能给陈知青打下手吗？ 陈美娜确实有些累了，便把渔网解下来递给他，小六接过去被压的一沉。 船上已经落下了一个绳索，“上来。” 小六往上爬，陈美娜上去歇脚。 等渔网里面的古董文物往甲板上一放的时候。 陈老小心翼翼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 数到最后，他几乎是涕泗横流。 “没想到，没想到我们华国人，也能打捞起来这么多古董文物啊。” 老头子眼眶红红，整个人都激动的不行。 “陈美娜，陈知青！”陈老站起来，朝着陈美娜弯腰九十度鞠躬，“我替文物管理局所有人谢谢你。” 这是大礼。 陈美娜顿时扶着他起来，“陈老，您不用谢我，这是每一位华国人应该做的。” 没有哪一个华国人，能够接受自己的祖国被隔壁的弹丸羞辱！ 陈美娜也不例外。 陈老又哭又笑，他竖起大拇指，“陈同志，你真是了不起，这么多文物啊，竟然被你打捞起来了。” 对面甲板上的洋鬼子听到了，也不包扎了，顿时看了过来，一脸震惊，“大哥，那那那个女娘子，竟然真的打捞起来宝贝了。” “好好好多，她她怎么做到的？” 震惊的都开始结巴起来。 带头的金老大一巴掌拍到弟弟的头上，“激动个什么？不就是捞起来了宝贝吗？咱们兄弟几个谁没捞过？” 小弟颤颤巍巍道，“老老老大，她她没带氧气罐啊。” 这话一落。 整个甲板都跟着一安静。 对方几乎条件反射的否认，“不可能！” 不带氧气罐，怎么可能在海底游半个小时的时间？ “可是，我亲眼见的！” 小弟小声说了一句。 “我都说了不可能。”老大一巴掌拍了过来，“你眼瞎，看错了不行？” 小弟，“……” 委屈巴巴的把自己的身体退到后面去。 “喂，那个女娘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洋鬼子中间的老大跟着大声的问道。 第208章 陈美娜转了下眼睛，“想知道？” 胡老大点头。 “跟我一起下海一趟，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 胡老大还有几分犹豫。 陈美娜，“你们该不会不敢吧？” 她捂着嘴笑，“难道是怕了我这个女娘子？” 这话一落，胡老大顿时眼睛一瞪，“瞎说什么呢？” “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怕了你？” 陈美娜，“那就下去？” 她指着船下面的海面上。 对方被她这么一激，顿时就来了血性，“下去就下去，老子堂堂男子汉，浮水健将还能怕了你这么一个小娘子？” 眼见着他下去了。 陈美娜不着急，她转头朝着宋站长交换了一个眼神，“能抓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宋站长的脸色先是一凛，接着秒懂陈美娜话中的含义。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洋鬼子啊来多少抓多少，从来不嫌多的。 陈美娜动了动唇，无声道，“我抓海里的，你抓船上的。” 但是其实船上不好抓。 对方船上有舵手一旦反应过来，立马开船逃跑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海面上老是被这些洋鬼子骚扰，却无法抓到的原因。 甚至说个难听的。 洋鬼子的船比他们都好不少，这里面还有小日子在里面支援挑拨。 宋站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当心。” 他朝着陈美娜低声说了一句。 陈美娜嗯了一声，转头跳下了海，她一下来，金老大就冲着她咧着黄牙笑，“女娘子，我还以为你怕了，不敢下来了。” 陈美娜扫了他身上笨重的氧气罐，挑眉一笑，媚眼如丝的勾手，“来抓我啊？” 声音也魅到骨子里面。 她本就生得漂亮，这般故意勾人的样子，简直是勾心夺魄。 金老大的魂瞬间就被他给勾走了，连带着鼻子下面的两串鼻血都没注意到。 眼见着陈美娜和金老大消失在海面上。 甲板上。 陈老也不摸那些文物了，而是担忧道，“在水里面陈知青会不会出事？” 毕竟，那个洋鬼子可是彪形大汉，而陈知青那么一个小身板。 和对方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宋站长，“相信她！” 他眯着眼睛，看着对方的船，极为眼热，不一会，他就朝着身后的队友们耳语了起来。 海里。 陈美娜在拖延时间，她要给宋站长争取机会，所以，她也没直接去了沉船处。 而是领着金老大在海里面转了一圈。 越转，金老大越是懵逼，他是戴了氧气罐啊，要知道对方可没有啊。 这么一个情况下。 她这么久，还不换气？ 她是人是妖啊。 正当金老大心中不安的时候，恰逢陈美娜回头冲着他微微一笑，一脸享受，“活人，好久没见到活人了。” “人肉——真香啊！” 金老大，“！！！！！” 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啊救命！ 他遇到鬼了！！！ 金老大发誓，那么一瞬间，他天灵盖都是软的，他几乎条件反射的拔腿就跑。 只是，拔到一半，这才惊觉脚落不到地，他在海底。 金老大更恐惧了，他不断的往后退，舌头也跟着打了卷，“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陈美娜慢慢游过来，冲着他挑眉一笑，并不言语。 金老大，“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啊啊啊。” “我三天不洗澡，我的肉是酸的臭的不好吃。” 陈美娜，“……” 真是个脏垃圾。 但是戏还要演，她笑了，红唇微勾着，“我就喜欢腌入味的活人，吃起来自带咸味，回味无穷。” 金老大心里，我了个豆，竟然遇到了比他还不讲究的女鬼。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 第209章 陈美娜张开了一双獠牙，指头长，细细尖尖带着弯钩。 金老大，“！！！” 金老大，“！！！？” 金老大，“#&**%#” 两眼一闭，晕死了过去。他都不敢想着一口下去，他是不是瞬间就成失去血包的干尸了？ 软塌塌的身体，竟然往珊瑚礁里面掉过去。 陈美娜把嘴里的獠牙取下来，觉得好用就塞到了渔网里面，所谓的獠牙，不过是蜘蛛螺前面的长荆而已，她瞧着好看就掰下来了。 万万没想到还派上了这么大的用处。 她游到男人对面，抬手戳了下他，又戳了下他，没动静，还是没动静。 陈美娜撇了下嘴，“真不经吓。” 接着，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架着金老大一阵上浮，只是，却不容易。 比起那些海货，一两百斤的金老大，真重啊。 好几次陈美娜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想把他喂鱼算了，又一想，这洋鬼子活着才有价值。 上面的人拿去才能谈判。 他要是死了，真的就是一堆烂肉喂到鱼嘴里了。 想到这里，陈美娜又鼓足了劲，把人给一路连拽带拉弄上去，她没敢往中间游，怕洋鬼子甲板上的人看到她，一路绕到了他们自己船的后方。 竖着耳朵听了下动静，没听到打斗的痕迹。 这才拍了船侧外面，不一会，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探头过来。 看到对方时。 陈美娜意外了下，“黎铃铛？” 黎铃铛不言语，她一眼就看到了，陈美娜手里拽着的那个洋鬼子。 她沉默了下，转头喊来了陈老，陈老在看到船外的陈美娜时，他也意外了下，“快上来。” 陈美娜一个人好上去。 但是带着一个洋鬼子，是真上不去。 “他们别人呢？” “下来个人给我帮忙。” 陈老也着急，“人都去隔壁船了。” 整个船上就他和黎铃铛。 总不能让陈美娜和洋鬼子，一直泡到海里面啊。 黎铃铛沉默了下，把绑着的手递给了陈老，小脸苍白，“放心我吗？” “我下去帮忙。” 这—— 瞬间安静了下去，一时之间，甲板上只有海风呼啸的声音。 陈老看了她片刻，喃喃道，“你虽做过错事，但是到底是我华国人，不至于去为了一个洋鬼子，来害自己人。”他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警告黎铃铛。 话落，黎铃铛的手腕就被松开了。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陈老，旋即如同炸鱼一样跳了下去。 说实话，陈美娜看到她下来的时候，也有一瞬间懵逼，不是？ 黎铃铛怎么下来了？ 她难道要下来弄死自己！？ 哪里料到，黎铃铛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带着复杂，压下了乱七八糟的心思，这才说道，“把绳子绑到洋鬼子的腰上，你上去和陈老一起拉人，我在下面托举着他。” 这意味着上下都要有人帮忙。 少一个人都不行。 陈美娜并未行动，她有些不解，“为什么？” 黎铃铛垂眼，小脸泛着白，“我和你有仇，但是我和洋鬼子的仇更大。” “我是华国人，我想要他死！！！” 这是每一个住在海边长大的海岛渔民，根深蒂固的思想！ 他们渔民有太多不是死在海里，而是死在抢夺鱼获的路上。 而和他们抢夺鱼获最激烈的，便是周遭的洋鬼子们。 他们的手里沾了不少条海岛渔民的鲜血！ 而她和陈美娜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利益冲突，黎铃铛想过最坏的手段，也不过是把她赶出去红星大队，赶不走。这才又生一计，坐定陈美娜和赵向括的男女关系，把他们给关起来。 但是，从头到尾，她没想过陈美娜去死！ 这就是里面的区别。 陈美娜听完，沉默了下。 黎铃铛也是，两人之间的身份太过尴尬，甚至还存着大仇。 两人都未说话，只是安静默契的在金老大的腰上绑着粗麻绳。 旋即，黎铃铛在下面托举着金老大，而陈美娜则是拉着绳梯上去了，她上去立在甲板上后。 和陈老一起拽着麻绳的另外一头，就那样把金老大给拽了上来。 眼看着上了甲板后，金老大有醒的痕迹，陈美娜迅速给自己装了两个獠牙。 金老大颤颤巍巍的醒来，半虚着眼睛撩开一线眼皮。 就见到，一张放大还长着獠牙惨白的脸，贴着他的耳边吹着气，“人肉，你醒了啊？” “醒了好啊。”陈美娜笑的垂涎，獠牙越发恐怖，“醒了肉嫩生切着吃伴随着痛苦的叫声，极为下饭啊。” 她一脸享受的表情。 金老大两眼一黑，双腿一蹬，又晕死了过去。 昏死之前只有一个念头。 他这是何等倒霉，遇到何等的女魔头！ 陈美娜熟练的取了獠牙，一抬头，就见到陈老和黎铃铛两人，一脸复杂的看着她。 陈美娜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去了甲板旁，把头扭到另外一边，“那边怎么样了？” 藏起的耳朵有些红。 陈老佯装没有看见，他有些担忧，“不知道，他们已经上去有一会了。” 正当他们着急望着对面船的时候。 他们船上的船桨后方，突然翻上来一个膘肥体壮的洋鬼子，对方上来后扫了一眼见到只有陈美娜三人，他顿时狞笑一声，“女人？老人？” “都给我死吧！” 第一个遭殃的是陈老，他离对方最近，一下子被洋鬼子推倒在地。 陈老不年轻了，六十的人了，躺在地上当场脸色痛苦起来。 陈美娜一见，脸色顿时一变，他们也被偷袭了。 她顺手捡起地上的绳子，就那样扔了过去，洋鬼子被绊倒在地。 陈美娜旋即一个滚落扑过去，拿着渔网撒在他身上，洋鬼子眼见着渔网过来，抽出腰间的刀就割断了渔网。 趁机逃了出来。 他抄起杀鱼刀就往陈美娜扑了过来，他狞笑一声，“娘们，受死！” 阴沟里面翻船，他差点都着了对方的道。 陈美娜身子一侧，堪堪避开对方，洋鬼子扑了一个空，转身就是一个螺旋踢，陈美娜躲避不及，腰的位置被扫了下。 她顿时跌倒在地，洋鬼子顺势摁了上来，他腰间的刀也拔了出来。 就要朝着陈美娜劈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眼见着那刀就要朝着她的面门劈了下来。 突然——洋鬼子的动作僵住了，仿佛一切都慢动作了一样。 接着，滴答滴答的血像是小溪一样流了出来。 陈美娜还有些疑惑，她还没动手啊？这人怎么就突然流血了？还流这么多？洋鬼子痛到极致，他瞪大眼睛往后扭去。 只见到他的背后，黎铃铛半跪在甲板上，她手里握着一把尖刀，扎在洋鬼子的后背。 当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洋鬼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是不可置信，“你杀我？” 黎铃铛噗嗤一声拔出尖刀，鲜血溅了她满脸，她白着小脸，声音颤抖，“我杀过七年的鱼。” “我的刀——很冷。” 第210章 这一幕是谁都没想到的。 陈美娜也是，她眼睁睁地看着洋鬼子一下子倒在地上。 而在不远处，金老大也因为外面太过吵闹睁开眼，结果，就看到黎铃铛那么瘦小的一个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捅进了他小弟的后背。 金老大，“……” 他还是晕着吧。 这一幕并未有人看到。 陈美娜很快反应了过来，她迅速爬了起来，朝着黎铃铛走去，“你怎么样？” 黎铃铛好像被吓傻了，她手里还拿着刀，紧紧的握着，整个眼神呆滞，“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不住的喃喃。 陈美娜默然了片刻，从她手里接过刀，“黎铃铛，你很勇敢，也很厉害。”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在这种时候杀了洋鬼子的。 黎铃铛好像没听见一样，她抑制不住的发抖，“我杀过鱼，我杀过好多的鱼。”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她抬眼，眼里带泪，“杀人和杀鱼是不一样的。” 陈美娜张了张嘴，她没说话，只是犹豫了片刻，抬手拍了拍她。 或许是她身上的温度，让黎铃铛渐渐找回来了魂魄，她看着陈美娜，突然咬着唇道，“我不是为救你。” 陈美娜挑眉，她嗯了一声，“我知道。” 见她这般干脆的就相信了。 黎铃铛当即又看了她一眼，强调，“我是为报复洋鬼子。” 陈美娜，“嗯。” 她这是什么反应？ 黎铃铛抿着唇，不再说话，有些懊恼的把头扭到了旁边。 她和陈美娜是仇人来着！ 她们是仇人！ “怎么了？” 宋站长带着人回来，他们脸上还有几分喜悦。只是，那喜悦在看到甲板上的鲜血和倒在血泊里面的人后。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出事了？” 陈美娜瞧着黎铃铛的神色镇静了不少，这才简单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宋站长有些意外地看着黎铃铛，他没想到黎铃铛竟然会救人。 不。 杀人。 宋站长蹲下来摸了下那个洋鬼子的鼻子，“还没死。” 这话一说。 黎铃铛抬头看了过来，有些茫然道，“我没杀人？” 她恨洋鬼子的要命，但是真正要杀对方的时候，她却在害怕。 宋站长嗯了一声，“没杀。” “小六，送她进去道船舱里面休息吧。” 小六也复杂地看着她，这一次他是第一次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抗拒，而是领着黎铃铛进了船舱。 外面。 “陈老怎么样了？”宋站长过去扶他。 陈老背靠在甲板上扶着腰，脸色表情有些痛苦，“估计是扭了，动不了。” 人年纪大了，真是一点都不中用。 宋站长和陈美娜一起把他扶起来了，“那边如何了？” 宋站长，“一共五个渔民，全部抓获。” 他扫了一眼金老大和金小，“加上我们船上的人，一共七个。” “都在这里了。” 陈美娜突然道，“带回去关起来，让上面的领导去谈判。” 这些都是人质。 这话一落，宋站长赞赏地看着她，“我们正有这样的打算。” “不知道海底小沉船上的文物还多吗？” 陈美娜摇头，“基本没什么了。”本就是逃走的船，又沉入多年，好多东西都腐朽了。 剩下的几件被她收的差不多了。 “那我们就回程。” 回去的路上，大家叽叽喳喳，一改之前的颓废。 “没想到这一次，我们竟然反杀了洋鬼子。” “就是，而且所有的文物都被陈知青打捞完了，也太厉害了。” 大家忍不住激动的看着陈美娜。 陈美娜想了想说，“这是所有人的功劳。”没有他们拖着洋鬼子，她也不可能这般顺利的下去，把所有文物都打捞起来。 第211章 没有黎铃铛关键时刻，捅了洋鬼子一刀，她也不可能好好的在这里。 所有人都是缺一不可的角色。 “不不不，陈知青，要是没有你把洋鬼子里面的老大，弄到海里面，我们也不会这般顺利过去拿下对方的船了。” “就是，洋鬼子的船还不错，我摸了一把，设备真好。” “太畅快了，被洋鬼子压了这么久，终于出了一口气。” “就是——”有人看向陈老，陈老摆摆手，他笑，“看我做什么？又死不了，最多就是扭着腰了，回去找我爱人正正骨就行了。” “大家该高兴还是高兴！” 这话一说，甲板上的气氛越发热闹了几分。 “这些文物是哪个朝代的？” 陈美娜有些好奇，陈老半躺在甲板上，他拿来陈美娜打捞起来的文物，给她看了看。 “我瞧着像是明代的，但是现在不确定，要把这些文物全部都清理干净了才知道。” 陈老拿了一件青玉白杯出来，可惜，现在已经看不到上面的原本的颜色了。 沾上了一层海底的淤泥和绿色的青苔一样的锈迹。 陈老脸上藏不住的喜欢，“这些都是好东西，等全部清理完了，就知道是什么了。” 现在都是乌漆嘛黑的，甚至，陈老拿着青玉白杯的时候，里面还掉出了一只小八爪鱼。 陈老，“……” * 船靠岸后。 宋站长亲自送了黎铃铛回家，等他回来的时候，便领着陈美娜他们一起回到了崖州市。 兵分三路，陈老被送回家正骨，抓到的洋鬼子，交到了公安局去。 等再次坐在文物管理局的时候，陈美娜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谁能想到呢，短短的半天功夫，便经历了生死。 她一进来。 孔生一改之前的高傲的面孔，端茶递水过来，“陈知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陈美娜没把孔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她点了点头。 孔生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惴惴不安，“那个，我之前不知道，实在不是故意的，若是多有得罪，我在这里和你说一声道歉。” 态度极为郑重，实在是他也听说了，陈知青这次立下的功劳，据说，管理局刚运送回来的那些文物，全部都是陈知青打捞上来的。 哪怕只了解了片面，孔生也知道陈美娜不是一个普通人。 陈美娜想了想，“不至于。” 算是翻篇。 她在文物管理局休息了会，对面的黄鹂就过来抢人了，“陈知青，快快快，跟我走一趟。” 挽着陈美娜的胳膊就要离开，压根没有给孔生反应的余地。 等孔生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美娜已经被邀请到对面的公安局了。 陈美娜对于这里算是轻车熟路，所以，很是淡定。 “陈知青，请你过来还是想让你帮忙录个口供，海底沉船的情况说一下。另外，关于洋鬼子金大和金小两人的情况也做个说明。” 怕陈美娜觉得他们针对她，还补充了一句，“宋站长和小六已经在录了。” 陈美娜倒是不意外，这种涉外相关的，他们这边的官方肯定要慎重在慎重。 所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她一起进去了审讯室，配合录了个口供，而她不知道的是隔壁审讯室的窗户就在开着。 里面聚集着一众崖州市大佬。 为首的是陈国良，但是开口的不是他，而是文物管理局沈局长，“也就是说，陈知青和小宋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是小沉船所在的位置。” “一共打捞出来八件文物，具体朝代还在紧急分析。” 第212章 “另外，据我们所探查到的消息，这一处小沉船只是其中一个位置。另外，在月亮湾中部地区还有一艘沉船，这艘沉船大概率是中型的，但是——” 沈局长的语气突然加重了几分，“在越国万安滩附近的位置，有一艘大沉船，据探查来的消息，可能是当年唐朝时期流落的沉船。” “唐朝是历史上海域发展最为兴盛时期，至于里面的文物几乎数不胜数。” 这话一落不大的审讯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一时之间，甚至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这个消息来源准确吗？” 问话的是陈国良。 沈局长，“有百分之八十。” “我们的人从越国以及小鬼子那，都听过同样的消息。” 这下，陈国良泼了一盆冷水，声音沉着，“就算是有，我们下得去吗？” 一句话，让热火朝天的氛围，瞬间死寂了下去。 “我们不是有陈知青？” 吴公安突然说了一句。 陈国良看了他一眼，“陈知青算我们什么人？凭什么让人家屡次冒着危险帮忙打捞？” “洋鬼子里面被鲨鱼吃掉的那个人，你怕是忘记了？” 吴公安顿时不说话了。 倒是沈局长看明白了陈国良，这老狐狸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陈国良说道，“日后的打捞算是日后的，我们先来算算现在的账。” “陈知青第一次截获了洋鬼子，并且把小沉船的位置告知了大家，没一会她大家不可能知道小沉船。第二次，陈知青又下海帮忙把小沉船上，所有的文物都打捞起来，现在文物还在你们文物管理局里面躺着，你们还想要第三次？” 这话一说，沈局长也明白了，这老狐狸是在帮陈知青要好处。 不过也该要。 他当即表态道，“编制，我给她编制。” “我们文物管理局就缺这一号人才。” 陈国良看着他不说话，“就这？” 沈局长想了想，“还有奖金，这一次帮忙打捞文物，我们单位出五百的奖金。” 这下，陈国良才满意，他看向吴公安，“你不表态？” 吴公安愣了下。 陈国良指着审讯室里面的洋鬼子，“没陈知青，你们能抓到这么多洋鬼子？年底的汇报有的写了吧？” 吴公安思索了下，“那我们也从单位走账五百，给陈知青当奖励。” 陈国良笑了，“这才对嘛。” “我们之前说哪了？” 大家面面相觑。 “说到隔壁洋鬼子万安滩附近，有一艘大沉船，我们这里月亮湾中部地区有一艘中型沉船，不过我们这里的那艘，比起万安滩附近的可要差许多了。” “就这，狗日的洋鬼子们还来我们这里偷捞。” “那我们也去打捞他们的。” 陈国良这话一说，大家都看了过来，“怎么打捞？” “总不能像洋鬼子那样不讲武德偷捞吧？” 陈国良，“我们正大光明的捞。” “老吴，你这边抓了八个人是吧？”他冷笑道，“这些人就是人质，洋鬼子不是嘲笑我们华国，打捞技术不行吗？” “那就给他玩个大的。” “想要人是吗？交换啊？互相交换打捞，我们放开了让他们的人来打捞，同样的，他们也放开让我们的人去打捞。” 这话一说，沈局长有些意外，“那他们会同意吗？” 陈国良，“一个正大光明可以打捞，我们海底文物的机会，你说他们会同意吗？” “只要他们贪，就一定会上钩，怕的是他们不贪。” 吴公安提出来了，“但是有一个问题，人质不能那么早的放出去，我们敢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仗着陈知青水性好，而洋鬼子们不知道。” 第213章 他指着背后的审讯室，“这些洋鬼子们，肯定要在打捞结束后在放出去。” 他们要做的就是，让洋鬼子那边不知道！ 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陈国良，“你考虑的周到，目前就按照这个办。” “洋鬼子那边商谈要提上日程了。”他思索了下，“我这边开始联系了，就这几天把这件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散会。 “对了。”要离开的时候，沈局长突然说，“宋站长那边抢了一艘船，那艘船暂时怎么处理？” 陈国良，“先放着，到时候看谈判结果。” 谈判的好，船是他们的。 谈判的不好，船还是他们的。 总之，进了他们兜的东西，就没有在出去的道理了。 * 隔壁。 陈美娜也说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了，刘公安。” 刘公安站了起来，黄鹂顺势进来给陈美娜递了一个椰子，“刚开的，新鲜的。” “你也别喊他刘公安了，直接喊刘玉柱就行了。” 刘公安的脸色当场就黑了，他喊道，“黄鹂鸟。” “怎么说话的？” 他最讨厌别人这样喊他的名字，老是觉得土的不行。 黄鹂也不生气，她哈哈笑，看着陈美娜喝了椰子水，“我也不喊你陈知青了，直接喊你美娜了，我辈楷模。” 她朝着她拱手，“真是女英雄！” 陈美娜被她的搞怪模样给逗笑了，“不至于。” 正说这话，陈国良从办公室出来了，冲着陈美娜招招手，“陈知青。” 陈美娜点头，向黄鹂和刘玉柱告辞，转头去了陈国良那，“陈叔。” “找你有事情。” “咱们进去说？” 陈美娜有些疑惑，却还是跟了上去，进了办公室，陈国良关上门，把他替对方要到的一千块奖金递出来。 “你这次功劳重大，公安局奖励你五百块，文物管理局奖励你五百块。” 崭新的大团结叠的整整齐齐。 这还是陈美娜来到这里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 她意外了下。 陈国良已经塞到了她手里，“这是你应得的。” “深海里面危险多，你不顾危险先是收拾了洋鬼子，又打捞起来文物，他们给你就接着，说个不好听的话，这是卖命钱。” 陈国良在陈美娜面前，哪里还有老狐狸的样子。 明明就是一个就尽心尽力为她好的长辈。 陈美娜朝着他道谢，“谢谢您。” 她知道的，陈国良出马把钱给她，意味着对方绝对出力了。 见她高兴，陈国良才说，“你不恼怒我擅自做决定就好，他们本来说公开给你奖金的，我给拒了。” “钱太多，你又是一个女同志，我怕将来觊觎的多。” 还不如偷偷的发财。 陈美娜真心地感激他，她点头，“这样就很好。” “还有一件事。” 陈国良说，“海上文物管理局那边说你立了大功，打算给你一个编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过来？” 陈美娜瞪大眼睛，“编制不好弄吧？” 后世大家考编跟着魔一样，其实现在也差不多，不然不会那么多人想要铁饭碗。 “是不好弄。”陈国良说，“但是你有能力，自然就不一样。” “不过，这编制也不是白给的，虽然一个月有四十二块的工资，而且还发放饭补和粮补工业券，做六休一。” 随着，他每话落一次，陈美娜的眼睛就亮了几分。 好单位。 好单位啊。 做六休一，每天早上十点钟开门上门，一个月工资四十二，还有饭补和粮补工业券。 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单位啊！ 怕小姑娘被迷花眼，陈国良细细的把里面的风险和好处和她说清楚。 第214章 “有了海上文物管理局的编，你就要经常下海了，帮忙打捞文物了，不是像现在这样，随心意了，而是工作任务了，这也意味着带来的有风险。” 陈美娜心说，这个她不怕，她本来就要下海捕鱼呀，升级下捕鱼系统在，顺带在打捞下文物。 “而且，我们月亮湾中部海域下方，还有一个中型的沉船，而越国万安滩海域中间有个大型沉船。” 随着，对方每话落一分，陈美娜的眼睛就亮了一分，像是小狐狸一样，跃跃欲试道，“能偷吗？！” 陈国良也被她这样的一幕，给逗笑了，他抬手弹了下她脑袋，“这不叫偷，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 “我们泱泱大国就算是去，也要去的光明正大。” 这话一说，陈美娜就来了兴趣。 等她听完陈国良的计策后，眼睛也越来越亮，“妙啊，妙不可言。” “陈叔，到时候一切准备就绪后，一定喊我。” 能去越国的海底打捞，他们国家属于唐朝的文物，光想想就激动人心。 “会的。”陈国良说，“这种事情缺你不可。” 没了陈美娜这一环，他们还真进行不下去。 “等我这边一切妥当后，第一个和你说。” 陈美娜点头，等她要离去的时候，陈国良说，“对了，你让我帮忙找的那个人，已经有头绪了。” 这话一说，陈美娜顿时惊喜起来。 陈国良有些不忍，“对方在三年前已经没了。” 这话一落，陈美娜顿时僵住，“什么？” 那是她的舅舅啊。 陈国良，“对方去年满四十岁的当天突发恶疾，不治身亡。” 这话一落，陈美娜猛地抬头，“不对，不对。” 陈国良有些纳闷。 陈美娜，“我要找的那个人是我舅舅，对方是我母亲的哥哥，我母亲今年都快六十了，而我舅舅必然在六十岁以上。” “他不可能去年才四十岁。” “那就是找错了？”陈国良思索了下，“我是让小齐去找的，倒是找错人了。” “着实是我的不是了，害你虚惊一场。” 陈美娜，“怎么会？要不是陈叔你帮忙，我还不至于这么快有了消息。”她在生产队明里暗里，打听了好几次。 都没有听到消息。 陈国良见她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继续道，“不过，知道了名字和大概的年纪，就好办了。” “我这边会继续让人寻找的，有消息地时间告诉你。” 陈美娜道谢后离开。 她捏着一千块，陈国良不放心，便让自家臭小子去护送她，只是他话刚落。 迎面出来的宋站长便说，“不用了。” “我送陈知青回去。” 这话一落，过来找陈美娜的陈克俭就不高兴了，“我姐姐我自己送。” “谁让你和我爷爷一样老眼昏花，认一个人都能认错。” 这是赤果果的当面嘲讽。 陈国良拍了下自家小子的肩膀，陈克俭梗着脖子，振振有词，“我又没说错，本来就是我姐厉害，非要弄一个黎铃铛掺和进来。”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宋站长不和他计较，只是问道，“如果你当时在海滩上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黎铃铛，你会认错人吗？” 这话一落。 陈克俭顿时僵住了，他不说话，抓耳挠腮。 陈国良笑他，“臭小子，可算是吃瘪了，我们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普通人，谁能生出一双火眼金睛？” “如今，找到正主已然是开心的事情，就不要提及过往了。” 陈克俭这才耷拉着头，余光扫到陈美娜，他笑容满面道，“姐姐，我们现在回去？” 这样翩翩少年，谁能不喜欢？ 陈美娜看着了，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她点头。 等他们离开后。 吴公安忙里偷闲跑出来，“陈知青呢？” 自从抓了这么多洋鬼子，他们小小公安局内就忙的热火朝天了。 陈国良正准备离开，他回头说了一句，“走了。” “怎么了？” 吴公安摸着下巴，“走了也行，我记得陈知青所在的生产队好像为难过陈知青吧？” 他听自家儿子提了一嘴。 陈国良嗯了一声，“是。” “那我这锦旗更要敲锣打鼓的送了。”他笑，“我还要把老沈喊过来，他不是要送给陈知青编制吗？” “也要敲锣打鼓的送，让那些人知道，陈知青背后是有人的！” 陈国良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可以可以，弄的大一些。” “除去锦旗，若是能有奖励，你们在给一些。” 吴公安瞪眼，“周扒皮！” “五百块钱奖金还不够？” “还要！？” 陈国良掸了掸身上的灰，“洋鬼子还在你所里面等着，年底你怕是要升所长了吧？” 这—— 吴公安瞬间安静，“让我琢磨下，在奖励什么好？”他摸着下巴，“送个锦旗吧，我让人敲锣打鼓的送到公社去，再从公社送到大队知青点。” 他笑了，“老陈，这下够张扬了吧？” 这是在给陈美娜立威呢，让这个外来的小知青在红星大队，再也没人敢欺负了去。 陈国良点头，“就这样。” “把老沈也喊上。” 吴公安干脆利索的答应了下来，“肯定要带老沈。” 光他一个人出血不行啊。 老沈单位还得了，那么多文物呢。 总不能一毛不拔吧？ 隔壁，在清点文物的沈局长，一直打喷嚏，谁又在想他！？ * 红星生产队。 孙红兰看到黎铃铛回来了，就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跑了过去打探了好几次。 但是没能打探到。 因为，黎铃铛像是自闭人了一样，自打宋站长送她回来后，她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孙红兰隔着窗户，故意嚷嚷道，“铃铛，陈知青被宋站长接走了，你不去吗？” 这话问的，黎德发走了过来，他脸色凶，语气冷，“滚！” 孙红兰被吓了一跳，“黎队长，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见不得铃铛被陈知青欺负这么狠，还有你，多好的人啊，现在竟然因为陈知青给撤职了，她还去了城里，把铃铛给挤回来了。” “也太过分了一些。” 黎德发盯着她看，“我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但是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错了，铃铛也错了。 也付出了该付出的代价。 孙红兰觉得这样的黎德发好吓人，她后退了几步，和黎德发拉开了距离，“你真不生气？真不想报复陈知青，抢了你女儿到手的工作？” 黎德发，“滚！” 孙红兰转头等走远后，呸了一口，“窝囊废。”她思索了下，想到之前的那件衣服，还有她还没还清的欠债。 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陈美娜，怎么这么好运呢！” 大队长和黎铃铛两人出马，都没把她给拉下来！ 不行！ 让陈美娜去了城里，她不甘心啊。 孙红兰现在被知青点孤立了，这种处境便是陈美娜造成的，想到这里，她转头就去找了老鳏夫，单刀直入道，“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毁了陈美娜？” “事成之后，免费给你睡三个月！” 第215章 这话一落。 老李的眼睛亮了下，他猥琐的眼神在孙红兰的身段上扫了扫，“怎么毁？” 孙红兰眼里闪着恶毒的算计，“让她在红星大队的名声彻底臭掉，让她无法去城里。” 她成烂泥了，被孤立成了这样，在知青点也彻底混不下去了。 而这一切都是陈美娜造成的，凭什么她拍拍屁股，就去城里享受美好人生？ 她却在烂泥地里面挣扎不起来。 老李还在犹豫，毕竟他也知道陈知青的厉害，那可是让大队长都无功而返的女同志。 “她不好对付，风险太大了。” 孙红兰也知道他的顾虑，她咬牙加码道，“我免费给你睡一年！” “条件只有一个，毁了她！” 白睡一年啊，白得一个年轻漂亮的婆娘。 鳏夫老李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下来，但是，他也不是傻子，他思索道，“我一个人肯定不够，到时候要你帮忙。” 孙红兰点头，“那是自然。” 等她回来知青点后。 陈美娜也从外面回来了，送她回来的是宋站长和陈克俭，两人像是保镖一样扫了一眼知青点。 “姐姐，你你先好好休息，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陈克俭故意扬着拳头说道。 十三岁的少年如同竹竿一样清瘦，但是脸上却闪现出不符于年纪的狠劲。 这让，做贼心虚的孙红兰，心里不由得惴惴起来，不由得把头低了下去。 陈美娜笑了笑，“我晓得。” 宋站长虽然没说话，但是却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说，“你在等等，等忙完了，就可以过去报到了。” 陈美娜嗯了一声，等宋站长和陈克俭离开后，旁边的知青好奇地问陈美娜，“报道什么？” 事情还没有百分百敲定，毕竟，还没去文物管理局报到呢，一切都有变数。 陈美娜不欲往外面说，便打了个哈哈，“也没什么，白天这边忙不忙？” 她一天没出工分了。 不知道知青点是个什么情况。 秦红歌和她关系好，便直接说了，“还是老样子去赶海。”她揉着腰，擦着红花油，“就是赶一天海下来，腰都挺不直了，才挣了五个工分。” 连自己都养不活。 孙红兰虽然没说话，但是却垂了垂眼，她们起码有五个工分，而她的工分挣了，全部都贴在了陈美娜身上还账了。 这让，她怎么不恨呢？ 她从镜子里面看着陈美娜的倒影，眼里跟浸着毒液一样。陈美娜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但是孙红兰却及时的把头给低了下去。 陈美娜扫了下，目光定格在她身上，打起来了警惕心，她也没急着睡，拿出没寄出去的信封写了起来。 “妈妈，我在海岛一切都好，不用担心，而且我还帮这边单位打捞了一艘沉船文物，被奖励了一千块，外加一个正式编制，应该是在文物管理局上班。” 写到这里的时候，陈美娜嘴角是带笑的，对于家人她是丝毫不隐瞒的，“往后我就不用在知青点挣工分了，也吃上供应粮了。” 在没放开做生意之前，吃上供应粮，端上铁饭碗，这几乎是最好的工作，没有之一。 她报完喜，又开始提忧，“我已经托人找舅舅了，但是目前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妈妈你在等等我，等我有确定的消息，就给您打电话。” 在信的末尾，又问了下家里是否好。 在写完后，她把信收了起来叠进去。陈美娜犹豫了下，清点了下身上的钱，已经有一千四百多了。 第216章 要知道，她刚来海岛的时候，身上只有两百来块，而现在也不过过了短短一段时间，就已经有一千四了。 她思索了下，从里面抽出了五百块，单独放在一个信封里面。 打算明天连带着海货一起，送到崖州邮局去，让人把包裹寄回首都去。 隔天一早。 陈美娜去了一趟海里面，捞了一些鱼起来，把当天的工分给交了。 她便直接把之前晒的，干鲍鱼和干海参给打包装了起来，是一个五斤重的富强粉袋子，勉强装了大半袋，还没装满呢。 她之前是打捞了不少，但是这玩意儿晒干了以后，就不显得多少了。 陈美娜又去供销社，又买了一斤干咸鱼，一斤巴掌大的干虾，半斤瑶柱，足足把袋子给塞的满当当的。 她这才作罢。 提着信和海货，花了一毛钱坐了生产队的拖拉机，单独跑了一趟崖州邮局，买了邮票分别寄了出去，不过寄的物件是单独收费的。 而且也会慢几天。 陈美娜倒是不急着几天，她就想着东西能送回去就行了。 * 首都杏花胡同大杂院。 苗银花自打闺女走了以后，浑身就不得劲，每天望着邮差送信，“小孙啊，有没有我家的信啊？” 小孙停下自行车，在后座上搭着的绿色帆布袋里面看了又看，他摇头，“没呢。” 听到没有，苗银花顿时失望不已，旁边的胡奶奶安慰她，“你家美娜才走没多久，就是寄信也没这么快的。” “是啊，从海岛寄信回来，少说要半个月的，而且这还是没走丢的情况。” 这年头车马很慢，联系也很慢。 苗银花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就是抑制不住的担忧，“不知道我家美娜在那边过的好不好？每天出工分累不累？能不能吃饱？晚上休息得好吗？有人欺负她吗？” 一连着几个问题问出来，大家都跟着沉默下去。 在对比哼小曲洗白菜的沈荷花，只能说，苗银花是个极好的母亲了。 也劝不住，也劝不了。 苗银花进屋后，便扫了一圈家里，把家里能攒的东西都攒了起来，打算攒够了，一股脑给女儿寄过去。 什么腌白菜，酱豆子，粮票，肉票，但凡是能从牙缝里面省下来的，全部都装了起来。 “妈，你又在给小妹攒东西啊？” 问话的是陈三哥，他刚下班回来，手里还提着一根腊肠，“这个也给小妹攒着，一起寄过去。” 苗银花还有些纳闷，“这可是好东西，你哪里来的？” 陈三哥抓抓脑袋，清秀的脸上满是不好意思，“我给厂长修车，他爱人给我装了一根腊肠。” 本来说拿回来他们家人好好加餐的，但是看到母亲这样，他倒是吃不下去了。 苗银花只犹豫了片刻，便把腊肠给接了过来，心也歪到咯吱窝了，“你小妹还没吃过川省的腊肠，是该给她寄过去尝尝。” 陈美娜还不知道，她顾念着家人的时候，家里人也在顾念着她。 只能说，这就是双向奔赴的家人。 就算是付出，她也是心甘情愿。 * 孙红兰一直在等机会，但是没等到，陈美娜精的跟猴一样，压根不接她的茬，这让孙红兰有一肚子算计，也空无用处。 这天，崖州公安局和文物管理局的锦旗，终于做好了。 吴公安还在处理洋鬼子的事情，所以就派了黄鹂过去，而文物管理局的沈局长则是和陈老一商量。 第217章 两人都想去送锦旗，结果陈老振振有词，“小沈，我比你熟悉陈知青多了，让我去送锦旗，绝对比你效果好。” 他这也就是年纪大了，不想当局长。 不然也不会轮到小沈来了。 沈局长叹气，“师父，单位打捞出来的文物，还没处理完呢。” 陈老，“不有你和孔生吗？有你们就够了，师父教你们处理文物的手段，可别又还给我了。” 沈局长还想再说些什么。 陈老虎着脸，“我就问你，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得! 沈局长顿时哑口无言，“你是师父。” “师父，这次过去不止是送锦旗还有聘用书，到时候你一起给陈知青送过去，让她弄完有条件的话，就尽快来咱们单位上班。” 他们单位需要陈知青这样的人！ 陈老接过聘用书，看了又看，夸他，“算你小子不错，还知道弄个正规的玩意儿来，不然人陈知青，觉得我们单位是个黑单位怎么办？” 沈局长，“……” * 红星大队。 陈美娜又去练习深潜了，但是现在最深是两百五十米，在往下就已经有些吃力了。 她不确定自己的这个深度，到时候会不会达到，下海打捞中型沉船的要求，她只能说起早贪黑的多练习。 这样，好早点解锁技能，达到更深的位置。 深潜结束后，又将鱼获给收了起来。 同一时间，耳朵传来叮的一声，[恭喜捕鱼达人技能升为七级，收获率为百分之七] [奖励深潜三百米] 这就是陈美娜要的，她眼睛刷的一下子就亮了，转头又跳到海里面做了个实验，确实能达到三百米后。 去了国营饭店，把手里的鱼获给出掉了，五条青衣，三条黄花鱼，两条皇帝斑，一条马鲛鱼，全部出手卖了二十八块。 随着，收获率的上升，陈美娜的收入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了起来。 * 公社李主任带着浩浩荡荡的人，敲锣打鼓，一路去了红星大队。 一路上锣鼓喧天，陈老脸上抑制不住地笑，褶皱子都连在了一起，“哎哟，可算是要把陈美娜这个人才，收到我们单位了。” 宋站长提醒他，“嘴角收下。” “谁像你一样天天板着一张脸。”陈老不想理他，转头看黄鹂，黄鹂也是笑的一脸牙花子，他就跟着道，“我跟小黄高兴不行吗？” “要见到陈知青了，我们高兴。” “是不是啊，小黄？” 黄鹂点头。 旁边的李主任听到这话，忍不住也高兴的咧嘴。 他们公社出息了啊。 这么多年来，还头一次收到这么多锦旗的。 社员们都纳闷了，纷纷交头接耳的询问，“李主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李主任笑容满面道，“陈知青帮公安局抓到了洋鬼子，帮文物管理局打捞起来了海底的文物，现在公安局和文物管理局两个单位，都要给陈知青发锦旗呢。” 他指着黄鹂手里拿着的锦旗，笑的开怀，“我们大队出了个人物啊。” “人文物管理局点名问我要人了，陈知青要去文物管理局上班了，端上铁饭碗了。”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羡慕的不行，也不补渔网了，都跟着去看热闹去了。 黎家。 听到外面的动静，张贝娘问了一句，“怎么了？” 黎德发听了一耳朵，他关上门，“没什么，继续补渔网，下午有大潮，我出一趟海。” 自从大队长的职位被卸了后，他就彻底清闲了起来，每天不是赶海就是在家。 张贝娘一听这，她顿时站了起来，“你还在瞒着我。” 第218章 “是不是城里来人了？要接陈知青走？” 黎德发不说话。 张贝娘哭了起来，“那本该是我家铃铛的。” “是我家铃铛的啊。” 这话一落，黎铃铛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她小脸惨白，声音细弱，“不是我的。” 张贝娘和黎德发瞬间看了过去。 要知道，这一扇门已经关了好几天了，自从那天宋站长把黎铃铛送回来后，她就把自己关了进去。 这么多天都没出来过。 “铃铛。” 张贝娘扑了过来，眼泪簌簌落，“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饿不饿？要不要阿妈给你下一碗蛤蜊粉？” 黎铃铛由着母亲抱着，她摇头，“阿爸，是陈老和宋站长他们来了吗？” 黎德发见瞒不住，便点头，“来了。” 黎铃铛扯了扯嘴角，“来了好，来了好。” “这本该就是陈知青的。”她眼里黯淡无光，“阿爸，你知道我这几天想通了什么吗？” “什么？”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这话一落，黎德发瞬间安静了下去，他和妻子对视了一眼，这才低声问道，“那你后悔吗？” 如果当初不起歹念，或许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黎铃铛没说话，她抱着膝盖，看着知青点的方向，目光茫然道，“我不知道。” 后悔吗？ 可是如果重来一次，她能控制的住心里的贪念吗？ 黎铃铛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一个让她终身难忘的代价。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次惨痛的代价，才让她生出反思。 也或许，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人，一个受点引诱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坏人。 这话一落，小院内顿时安静了下去。 黎德发和张贝娘都担忧地看着她。 黎铃铛打起来了精神，她笑，“阿爸，借我二十块钱。” 黎德发不明白她要钱做什么，但却还是把口袋里面皱皱巴巴的钱给了她。 看到这钱，黎铃铛眼泪一下子下来了，“阿爸，等我下海抓到好货了，卖了钱还您。” 黎德发揉了揉她的头，“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 “你要这钱做什么？” 张贝娘看着女儿要出门，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黎铃铛垂眼，“还钱。” “还陈知青的衣服钱。” 陈知青的衣服，被他们给烧了。 这话一落，屋内又是一安静，看到女儿这样，黎德发到底是不忍的，“我去吧，你在家休息。” 女儿做了那种事情后，在让她去面对陈知青，这才是难受。 黎铃铛摇头，“阿爸，我自己去。” “这是我犯的错。” “我自己来承担。” 虽然，她已经付出了代价了，但是有些事情，欠着就是欠着。 黑暗下，她步履坚定的朝着知青点走去。 看着女儿离开，张贝娘担心，黎德发却说，“这是好事贝娘，我们家铃铛走出来了。” 他的铃铛本来就是善良的，乐观的。 她只是一时之间走错了路，并不是她本身就是错的。 想到这里，黎德发跟了上去，“我去看看，你在家给她下一碗，她喜欢的蛤蜊粉。” 张贝娘嗳了一声。 黎铃铛出来后，一直盯着她的孙红兰就跑了过来，“铃铛，你好点了？” 黎铃铛默然地看了她一眼，捏着一把碎钞票就往前走，没理她。 孙红兰也不恼，她指着远方的热闹的场景，“看到没？公安局和文物管理局都来给陈知青送锦旗了，还有陈老，据说要把文物管理局的工作都要给陈知青了。” “这些本来是你的。”挑拨离间的语气，“可是，现在被抢走了。” “要不，我们合作吧？” 第219章 孙红兰信心满满，黎铃铛一定不会拒绝她，但是她没想到，她没等到答应下来。 而是等到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黎铃铛用尽全力甩了过去，“如果不是你偷了陈知青的衣服，就没有后来的事情。” 她有错起了贪念，拿了陈知青的衣服，冒领了陈知青的功劳。 可是—— 如果没有孙红兰，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就如她心中的贪念一样，没有那件衣服做引诱，她也不可能一步错，步步错。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扇的孙红兰眼冒金星，鼻孔流血，“黎铃铛，你疯了吗？” 她反手就要还回去。 黎铃铛瞪着她，伸出一张惨白的手，“我杀过人。” “一刀子进去，出来的时候，全部都是血。” “热的。” 这话一落，孙红兰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她骤然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疯子。” “你是个疯子。” 黎铃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她面无表情，“我早该疯了。” “下一个疯的是你。” 所有起了坏心思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她是。 她阿爸是。 孙红兰也是。 一个都跑不掉！ * 孙红兰走了，她没在黎铃铛那落到好，就去了鳏夫老李那，“找到机会了吗？” 老鳏夫摇头。 “我跟踪了她，她很谨慎，好几次都差点发现我。”说到这，老李眼里闪过失望，“后来我本来打算拿她衣服的，但是她根本不换衣服，就直接跳了下去。” 这娘们简直就是一个铜豌豆，让人没地方下手。 孙红兰有些失望，“她就是这样，处处谨慎。”她有些按耐不住了，“在找不到机会，陈美娜就要离开了。” 她眼里闪过妒忌，“她要去城里了，端上铁饭碗了。” 老李看到她这样心说，妒忌的女人真可怕，“铃铛那丫头那边呢？她不是和陈知青闹的不可开交吗？” 孙红兰，“别提了，那丫头跟疯了一样，我去找她合作。”她捂着自己的脸，“她还打了我一巴掌，将一切都怪在我身上了。” 这—— 老鳏夫也没想到是这样，他思索了下，“在等等。” “她不是要走吗？你们知青点肯定会热闹起来的，到时候不就有机会了吗？” 这话一说，孙红兰倒是眼睛一亮，抬手勾着他脖子，强忍着恶性，“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屋内顿时一阵靡靡之音。 * 陈美娜捏着卖鱼货的钱，喜滋滋的回到生产队，要知道，她这一次又去卖了小三十块。 顶得上三哥两个月工资，赚钱的滋味，真是太快乐了。只是，回去的路上，不少社员都跟她打招呼，“陈知青，你太厉害了。” “是啊，陈知青，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美娜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就是抓到洋鬼子啊。”社员们激动了，“那些该死的洋鬼子，我们早就想抓了，但是他们太狡猾了，根本抓不住。” “可是陈知青你一下子抓到了好几个，你也牛了。”对于住在海岛上的渔民来说，恨洋鬼子是骨子里面带的。 他们从当小孩的时候就知道，这些洋鬼子来他们的地盘抢鱼获，还会起纷争杀人！ 他们一直都是被欺负的一方，如今，陈知青一下子抓了好几个洋鬼子，对于这些渔民来说，这是绝对的解气。 陈美娜这下听懂了，她下意识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她一直在瞒着啊。 社员们挤眉弄眼，“陈知青，就你低调，人公安局和文物管理局都把锦旗送来了，一路上敲锣打鼓逢人就说呢。” 陈美娜有些想捂脸，她想到当初陈叔说送她一份大礼，万万没想到，竟然这般大。 这也太社死了吧。 这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告别了社员们一路回去，知青点的人早已经在等待了。 陈老，黄鹂，宋站长，小六，李主任，还有不少社员，几乎人都到齐了。 浩浩荡荡的人，几乎把整个知青点都给占满了，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陈美娜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但是黄鹂眼疾手快的一下子把她抓了过去，语气兴奋，“陈知青，终于等到你了！！！” 第220章 陈美娜硬着头皮上，“黄鹂，陈老，宋站长，李主任，你们来了。” 一一打过招呼。 “就等你回来了。” 陈老笑眯眯道，“李主任，你帮忙公布下吧。” 李主任颔首，他一本正经的站了出来，“陈知青，鉴于你对公安局和文物管理局的贡献，现在公安局的黄鹂同志，以及文物管理局的陈老，两人代替单位为你颁发感谢锦旗。” 陈美娜微笑，再微笑。 “陈知青，还不接下？”李主任打趣她，“你可是我们公社第一人啊，你是我们的骄傲！” 陈美娜僵硬的接过两面锦旗。 下面，赵向括看到这一幕，笑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去，他带头鼓掌，“陈知青，真厉害。” “陈知青，真厉害！” 他一带头起哄，后面的人刷刷跟着鼓掌。 陈美娜被围在中间，手握两面锦旗，这般一闹她倒是觉得少了几分尴尬，多了几分热闹。 孙红兰躲在暗处，看着被众星捧月的陈美娜，她心里的嫉妒快要变成实质性的毒药，恨不得当场把陈美娜给毒死才好！ 外面。 黎铃铛没进来，她透过门缝看着热闹的一切，嘴角带着苦涩地笑，原来，这才是她想要的东西。 只是，已经成过眼云烟了。 她捏着手里的碎钱，越发觉得当初的自己可笑了起来。 她凭什么就认为，自己能冒名顶替陈知青去？ 一旦下海，便真相大白。 她啊。 才是最为愚蠢的那一个，倒也不是，黎铃铛看着孙红兰嫉妒到扭曲的面孔，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愚蠢又妒忌。 知青点内。 鼓掌结束后，李主任抬手，“陈老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大家顿时安静了下去。 陈老把聘用书给取了出来，郑重的交给了陈美娜，“陈知青，这是我们崖州海上文物管理局，对你发出的聘用书，不知道你不愿意过来？” 这话一落，所有人的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陈老手里拿着的那一份聘用书。 他们都知道，这薄薄的一张纸，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岛上所有的人，都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这一张纸，端上铁饭碗，吃上供应粮。 可是没有，整个大队都没有。 可以说，陈知青是他们红星大队的第一人，在这一刻社员们或许能够理解，当时黎德发和黎铃铛所做的一切了。 实在是这一张薄薄的纸，太过诱人了。 面对陈老的邀请，陈美娜几乎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下来，“我愿意。” 她接过那一张薄薄的聘用书。 从接过这张聘用书的时候，她就在海岛走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她不再单单只是知青。 而是，端上了铁饭碗。 陈老看到她接下来了，他也由衷的高兴，“等你这边解决了，就过去上班。” 李主任顿时说一句，“陈知青是以下乡的身份来的我们公社，她的档案还在公社，如果她要是去你们单位了，到时候我把她档案一起投递过去。” 这是是给陈美娜开了一个后门。 档案投递是没那么容易的。 陈美娜自然领情，“谢谢李主任。” 李主任摆手。 陈老提出告辞，“陈知青，我们在单位等你，你可要尽快过来。” 黄鹂也说，“是的是的。”她小声朝着陈美娜道，“我师父说了，有些事情只有你来了才能干。” 说实话，她要不是权力不够，她都想把陈知青挖到他们单位才好。 陈美娜笑了笑，“我知道，这边弄完后，我会尽快过去报到的。” 第221章 一行人离开了。 黎铃铛眼见着人出来，她立马把自己藏在了知青点土坯墙后面。 宋站长还是发现她了，他犹豫了下，停了下来，他一停，陈老和小六他们自然也都停了下来。 “怎么了？” 宋站长，“我过去下。” 他走到了黎铃铛面前，思索片刻，却还是主动邀请道，“黎同志，你愿意来海上救助站上班吗？” 虽然赶不上文物管理局，但是福利也算是不错。 黎铃铛心说，如果是一个星期前，她接到这个邀请就好了。 那个时候的她，一定不会这么多荒唐的事情，但是，现在晚了，什么都晚了。 大错已酿。 黎铃铛苦笑了下，她摇头，“不了。” 错了就是错了。 没有回头路。 面对她这个回答。 宋站长怔了一下，旋即朝着她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老也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跟着走了。 小六有些不解，“她为什么会拒绝？”明明她之前还不择手段的，想要编制，甚至不惜冒名顶替。 宋站长，“醒悟了吧。” 他不欲在黎铃铛身上多言，唯独，小六回头看了一眼黎铃铛，她脸色惨白，身形消瘦的扒在门口。 明明—— 她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知青点内。 知青点的众人瞬间把陈美娜给围了起来，“陈知青，恭喜你了。” 大家都在贺喜。 唯独赵向括落在最后面，他有些闷闷不乐，“陈知青，你如果去陈老的单位上班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就不住知青点了？” 这话一落，大家都看了过来。 赵向括有些不好意思，“你走了，我都没好吃的了。” 他跟着陈知青这段时间，可是吃了不少好货，那是以前都没见过的。 陈美娜想了想，“你要是不嫌麻烦，我抓到好货了，就给你发电报或者是打电话，你到时候过去吃。” 赵向括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我肯定不嫌麻烦。” 他就怕——就怕陈知青忘了啊他。 旁边的罗栋梁提议道，“晚上我们弄个欢送陈知青的联谊吧，不然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这下，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那我们趁着放工时间多去赶点海，晚上吃顿好的，欢送陈知青。” 大家笑着出去忙活。 陈美娜落在最后，她把锦旗和聘用书都收了起来，等她抬头的时候，窗户口传来一阵敲击声。 陈美娜开了窗户，露出来的是一张过分消瘦的脸，只显得一双眼睛格外的大。 “陈知青。” 黎铃铛喊她。 陈美娜有些恍惚，她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了，黎铃铛当初是什么样子的。 “我当初捡了你的衣服并烧了去。”她扬起手，递过去二十块，“这是我给你的赔偿。” 陈美娜看着那有零有整的钱，她不说话。 黎铃铛以为她不接受，便说，“我开始捡到衣服以为是一场泼天富贵，后来我发现，如果我当初没捡到这件衣服就好了。” 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阿爸还是队里面人人尊敬的大队长。 而她也还是生产队的福气包。 如今，一切都没了。 “除了这钱——”黎铃铛神色苍白，“我还欠你一声对不起。” 她朝着陈美娜鞠躬，“对不住。” 黎铃铛把钱放在了窗户上留下一句，“小心孙红兰。” 便匆匆离开了。 陈美娜望着对方消瘦的背影，突然就记起来了，她当初第一天来公社时候了，黎铃铛有着一对小虎牙，天真烂漫的跟跑了过来，非要上了拖拉机和知青们叽叽喳喳的样子。 第222章 如今想起来，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晚上。 知青们赶海回来了，有虾爬子，鲍鱼，蛤蜊，大蛏子，小八爪鱼和生蚝。 一人一小桶，几乎都没有空手的。 遇到大潮的时候，这些海货简直是铺天盖地的捡，只要勤快基本饿不死。 陈美娜没去深海，就在浅海的地方，抓了两条青衣，另外，还有一些梭子蟹和兰花蟹。 便提了回去。 因为是欢送的她，所以大家也没让陈美娜动手，吴知青和秦红歌两人，外加罗栋梁，赵向括，甚至是冯玉辉都动手了。 连带着隔壁生产队的赵向青也来了。 一行人忙的热火朝天，除了，孙红兰以外，整个知青点都把她给排除在外了。 孙红兰看着他们忙，冷笑一声，说，“知道陈知青发达了，都来捧她的臭脚，也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能不能把你们也带走。” 这人一张嘴就是得罪人。 吴知青不惯着她，“捧陈知青的臭脚我乐意，起码她不踹我，但是捧你的臭脚，你还要踹我们，你说，你怎么选择？” 孙红兰被怼的当即就跑了出去。 大家看了也不禁摇摇头。 秦红歌有些敬佩的看着吴知青，“吴大姐就你和陈知青不怕她。” 要知道，她天天都被孙知青，当孙子一样用了。 陈美娜抬头看了一眼秦红歌，“为什么要怕她？” “秦知青，我们大家都一样，都是从外面来的知青，没有谁比谁高贵。” 也许是要走了，她的话也难得多了起来，“以后她要是使唤你，你就甭理她。” 秦红歌想说她知道，但是她就是张不开嘴拒绝。 每次要拒绝别人，她都会有很大的内疚感。 “你只要记住了，别人要求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都是无理的，那么对于无理的要求，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拒绝。” 秦红歌似懂非懂的点头。 吴知青说，“放心吧，以后有我看着呢。” 陈美娜嗯了一声。 罗栋梁和赵向括进来了，两人一人抱着烧刀子，一人抱着一小坛子米酒。 “今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这是他们来知青点这么久，第一次庆祝，也是第一次欢送。 陈美娜拧眉，但是看到在兴头上的知青们，到底是不好说些什么扫了大家的兴趣。 等饭菜做好后。 清蒸了一锅梭子蟹和兰花蟹，青口蛤蜊。 生蚝和八爪鱼，做了铁板的，那叫一个香，还有两条一条红烧，一条清蒸，凉拌的海菜和海带。 还有一锅的海鲜粥，这一桌子着实是丰盛，哪怕是以前在家的日子，也吃不上这么好的。 大家感叹过后，齐齐的倒酒，男知青们喝的烧刀子，女知青们则是喝的蛋花米酒。 “陈知青。”罗栋梁第一个站出来，“敬你一杯，恭喜你跳出知青点。”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跟着沉默下去，眼里流露出羡慕。陈知青从知青点离开了，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 陈美娜，“谢谢。” 接下来是冯玉辉，他只是朝着陈美娜举杯，“祝你前途似锦。” 他生得面冠如玉，在这灰扑扑的石屋内，都显得格外的亮眼，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陈美娜朝着他举杯，“也祝你前途似锦。” 旁边的赵向青看到了，忍不住道，“冯知青，你也敬我一个呗。” 冯玉辉的脸当场就黑了。 人陈知青要离开了，她还在这里凑热闹。 可惜，赵向青这个没眼色的，完全看不出来，“不如，陈知青走了，我搬过来好了。” 第223章 赵向括看不下去，她倒贴不值钱的样子，当场就吼她，“你看不出来啊？人冯知青不稀得搭理你，你非要倒贴是吗？” 赵向青的眼睛当场就红了，她低着头，半晌才道，“我知道啊，可是，我就想看看他。” 光看看他，她就会好开心。 这话一说，大家都跟着沉默了下去。 他们竟然觉得赵向青有些可怜起来。 冯玉辉抬头，看了一眼赵向青，她比以往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唯独那一双眼睛，每次在看到他的时候，都亮的惊人。 如今，像是被蒙尘的珠玉一样，黯淡无光。 冯玉辉的心也跟着被撞了下，鬼使神差的，“敬你一杯。” 他补充一句，“但是看在我们都是老乡的份上。” 而不是喜欢。 他把话说的明明白白。 哪怕尽管是这样，赵向青原先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举着碗一饮而尽。 她擦着嘴，“冯知青，我从不后悔下乡。” 冯玉辉抿着唇，没说话。 到了后面，大家都有些醉意了。 “赵知青你不后悔下乡，我却后悔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下乡的日子太苦了。” “我觉得还好。”秦红歌脸颊上染上了红晕，“以前在家我和我妈两人吃不饱，如今下乡了，反而顿顿能吃饱肚子，累点也值得。” “是的。” 吴桂兰说，“我是家中老大，在家从来不可能敞开肚皮吃，但是来海岛，我每天交完工分，剩下的海货我就拿回来打牙祭，反正没饿过肚子。” “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水果。”以前吃不起的存在，如今都是敞着肚皮吃。 “不过，我还是羡慕陈知青。”吴桂兰有些醉了，“能端上铁饭碗啊，我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秦红歌点头，“我也是。” “陈知青真的好厉害。” 陈美娜捏了捏眉心，“睡觉吗？” 一个两个痴汉一样，流口水，她有些受不住。不由分说，把这两个女醉鬼给放在了床上。 一回头。 就看到赵向括站在她身后，高高大大的个子，却哭的像是一个两百斤的孩子。 “恩人，我不想让你走。” “呜呜呜呜。”他越说哭的越凶，“都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陈美娜还从来没看到赵向括，哭成这样，跟二傻子一样。 她叹口气，“你醉了。” 赵向括梗着脖子，“我没醉！” “恩人，你要不把我也带走吧，问问你们单位招不招保镖？我给你当保镖去。” 陈美娜捏了捏眉心，都醉到要和她当保镖了。 这还没醉？ 陈美娜认真道，“那你妹妹赵向青怎么办？”她是知道的，对方为了赵向青才下乡的。 这个问题，把赵向括给问住了，他脑袋大了，眼睛也瞪着，“我管她？她都不听我的。” “我我我、”他气死了，半晌泄气了，“我答应我了大哥，不能不管她。” “烦死了！” 陈美娜看着他这样，忍不住笑了笑，招呼了冯玉辉过来，把赵向括搬了回去。 冯玉辉嘴里说着嫌弃，但是到底是帮忙了的。 他走了。 赵向青坐在门槛上发呆，她醉醺醺道，“陈知青，你有没有觉得冯知青好好看啊？” 陈美娜，“……”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赵向青，“能啊，每天看一眼他，我都觉得我会多活两年。”她笑的羞涩，“要是在床上，我更觉得我赚了。” 陈美娜，“……” 她看着面前这个呼呼大睡的恋爱脑，头一次，同情起来赵向括起来。 瘫上这么大一个恋爱脑。 生在谁家谁倒霉。 等她收拾妥当后，这才出去上了个厕所，正打了水准备清洗的，突然她的背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224章 陈美娜下意识地扭头，就见到月光下，一个发黄的豁牙男人冲着她笑的淫.荡。 陈美娜当即就被恶心坏了。 她下意识的抄起水池子上的搪瓷盆，就往对方头上一砸，哐当砸的鳏夫老李眼冒金星。 同一时间。 搪瓷盆也砸到了地上，砰的一声，顿时发出刺耳的声音。 但是，知青点内醉酒的人，却还在呼呼大睡。 冯玉辉察觉到不对，他立马坐了起来，他以为知青点来了偷，迅速跳下竹床就跟着冲了出来。 “怎么了？” 话还未落，借着月光，看到陈美娜后面有个人影，他扫了一眼，抄起放在墙角的笤帚就过来，往鳏夫老李身上砸。 老李没想到，知青点竟然还有人清醒着，还出来给陈美娜当帮手。 笤帚砸在头上，扎的人睁不开眼，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别打别打，我就是路过。” 这话谁信啊。 冯玉辉手里的动作越发狠了几分，陈美娜也反应过来了，捡起搪瓷盆就往他脑袋上砸。 在两人的攻击下，鳏夫老李完全不是对手，眼瞧着计划落空，当即转头就跑。 迎面却撞上过来找陈美娜说事的黎德发，他看到鳏夫老李这样，直觉不是好事，完全是下意识的抬脚拌了过去。 这下好了。 正中下怀。 老鳏夫跑到一半，砰的一声摔倒在地，本来就缺了一个门牙，这下齐活了，缺了一对门牙。 黎德发冲上去，一脚踩到了鳏夫老李的背后，高喝一声，“李得全，你大晚上的来知青点做什么？” 鳏夫老李也没想到，自己出师未捷身就被抓了。 他想逃跑。 但是左侧是陈美娜，右侧是冯玉辉，背上还踩着一个黎德发。 面对曾经大队长的质问，李得全当即支支吾吾道，“我就过来看看。” 陈美娜已经追了过来，她眼神还有些冷，“他不是，他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是冲着我后脑勺去的。” 要不是她刚好低头去洗脸了，方位移了下，对方的石头就砸到她后脑勺了。 这么月黑风高的晚上，被一个老男人砸了后脑勺。 她甚至不用在深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话一说。 黎德发脚上踩着的力度，更重了几分，“李得全，你最好是说清楚。” 李得全怎么说啊？ 难道说他是受到了孙红兰的挑拨，过来的？ 他眼珠子心虚的乱转，正在想借口的时候。 陈美娜开口了，“把他交给公安局吧，刚好我在公安局那边也有认识的熟人，送进去往审讯室里面一审，就算是间谍也能吐露出来秘密。” 这话一落。 李得全就哆嗦了下，他在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在生产队里面逞威风，别说去到公安局审讯室了。 就是光见到公安，他双腿都打摆子。 “我说。”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他像是倒豆子一样，全部倒了出来。 “是孙知青。”他心虚的低着头，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鸡窝一样，“她说陈知青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让我、让我在陈知青走之前毁了她。” 如何毁？ 剩下的话不用他说，在场的人都明白。 黎德发一听，就知道这里面事情的严重性了，“还有什么，你一次说话？” 他踩在李得全的后背上。 李得全耷拉着脑袋，“就是，让我睡了陈知青，让她彻底脏了，然后，然后孙知青白给我睡一年。” 说出来的话，竟然如此炸裂。 陈美娜没想到孙红兰竟然敢如此下作，为了报复她，不止是把自己搭进去了，还直接找来了这么一个老鳏夫来玷污了她的清白。 她深呼吸，又深呼吸，“报案，我要报案。” 这件事，她也跟不想私了。 实在是太歹毒了一些。 一听这话，李得全顿时慌了，“我没有做成啊，黎队长，你帮我求求情，陈知青不是好好的吗？我也交代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孙知青指使我做的，这和我没关系啊？”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孙红兰身上。 孙红兰本来在知青点前面等着，李得全把陈美娜带过来的，但是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她便不放心的回头查看。 怎么也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这话。 她当即怕了，索性所有的都不承认起来，“老鳏夫，你少来攀扯我，明明是你看上了人陈知青长的漂亮，这才起了歹毒的心思，想要占了陈知青的便宜，这件事和我可没关系。” 李得全一听，那哪里还得了，他当即挣扎了起来，朝着孙红兰的脸上就打了一巴掌，“荡妇，要不是你跟我说，毁了陈知青，你就陪我睡一年，我哪里会铤而走险做这种事情？我和陈知青无冤无仇的，还不是你，嫉妒人家陈知青，这才把我当枪使。” 事情还没成，这两人就像是狗咬狗起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醒了周围的人，知青点内但凡是醉的不狠的都出来了。 还有知青点附近住着的社员们，也都跟着出来看热闹。 眼看着事情摁不住了。 孙红兰和李得全彻底慌了，两人开始骂街模式。 “要不是你糊弄我过来对付陈知青，我怎么可能对付她？” “你个荡妇，三年前你就自己送上门让我操，如今，还想让人冰清玉洁的陈知青和你一样，我看你才是最烂的那个。” 李得全骂人揭短起来，完全不给人留情面。 而且还把她老底给全部揭开了。 要知道，孙红兰跟李得全的事情，整个大队都没人知道的。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 孙红兰撒泼根本不是他对手，她气的直哭，想去捂他嘴，却被李得全给一脚踹开了。 李得全拿着这个投诚令去找陈美娜求情，“陈知青，我把她的老底，都抖出拉开了，这件事我也是被逼的，你能不能不报警？” 乡下人听到公安这两个字，腿就忍不住打哆嗦。 陈美娜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报警。” “不止要报警。” 这下，李得全慌了，“陈知青，我真是受害者啊，是孙红兰逼迫我的。” 孙红兰捂着脸冷笑，“李得全，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她到底是跟了他三年。 李得全梗着脖子，“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孙红兰被他的不要脸给气的发抖，知道这个男人不止不会帮她顶锅，还会把她给拉下水。 想到这里，孙红兰深吸一口气，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后，这才走到陈美娜面前，朝着她噗通一声跪下去，求饶，“陈美娜，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给你认个错，求你看在这件事对你没有造成任何威胁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第225章 陈美娜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孙红兰。 有一种人如同毒蛇一样，藏在阴暗的地方，寻找机会，但凡是对方有半分弱点，阴暗处的毒蛇就会伺机而动出来咬人。 直至对方死亡。 孙红兰就是这类，她的坏是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坏。 陈美娜俯身看着她，跪在她面前到的孙红兰，身体和嘴里说着求饶，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狠毒和不服气。 陈美娜突然笑了，她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冰冷，“如果，我今天被李得全带走了，我求你们，你们会饶了我吗？” 会吗？ 这话一问孙红兰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不会。 她对陈美娜的憎恶是从骨子里面的。 她不说话。 陈美娜突然俯身，掐着她下巴，“你看，你不会饶了我，同样，我也不会饶了你。” 她和孙红兰之间的账确实该算了。 一次两次，三次，是个泥人也有脾气了。 她突然丢了手，走到冯玉辉面前，“冯知青，麻烦你帮我去大队部报个警。” “就说，陈美娜遭遇迫害，让黄公安尽快过来。”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一旦公安介入，那么这个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陈知青，你给我个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 李得全连滚带爬过来求饶。 陈美娜避开他，去看冯玉辉，冯玉辉一凛，“我这就去。” 他一走。 现场气氛就冷凝了下来。 “你真的不给我活路？” 陈美娜觉得这些人很是可笑，“是你们不给我活路。” 李得全想逃走，知青点的罗栋梁和醉醺醺的赵向括出来了，两人把李得全给摁住了。 孙红兰没走，她脸色惨白，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警察来的很快，陈美娜本就是公安局特殊关照的对象，冯玉辉那边一联系上公安局的人。 那边就立马出警了，甚至，连忙的焦头烂额的吴公安也来了。 实在是陈美娜太过重要，她若是出了事情，将会对后面打捞造成很大影响。 以至于，不止是公安局来人了，沈局长和陈老，以及宋站长和公社的李主任全部来了。 李主任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还喊来了公社的妇女主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红星大队。 一路上，李主任都有快把黎德发吃了的心思，红星大队怎么老是给他搞事情! 在这样下去，他这个公社主任还当不当得了了？ 一行人到的时候，红星大队知青点外面，已经挤满了人。 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平日里面大队里面日子枯燥，难得出了这么一个桃色八卦，大家怎么能不好奇。 可以说，整个大队的人几乎都出来凑热闹了。 一看到人多，来人就皱眉，也越发担忧了几分，“陈知青不会出事了吧？” 说这话的是小六。 话还未落，就被陈老和宋站长两人齐齐的打了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小六委屈的要命。 黄鹂看了他一眼，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陈美娜跑去，“陈知青，你没事吧？” 她穿着一身公安制服，所到之处，所有的社员都给她让路，以至于直接开出了一条道，便宜了跟在她身后的陈老，李主任他们。 陈美娜看到黄鹂来了，也松了口气，在她眼里，比起生产队的人，黄鹂他们更像是自己人，“没事，我反应的及时，而且知青点的朋友也出来帮忙，还有黎队长恰巧过来了，所以这人没得逞。” 第226章 但凡是她一个人在这里，今天就说不好了。 听到这话，黄鹂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鳏夫老李，“她气的一脚踢上去，“什么玩意儿，还敢肖想陈同志！” 李得全怕死了穿制服的人，他低着头不说话。 小六也恼怒，上来又是拳打脚踢，“我的女神，你也配！” 光和陈同志在一起说话，他都紧张的要命，还有这种底层老男人敢对陈同志有这种想法，还竟然行动了起来，真是想死啊。 对于黄鹂和小六的动作，吴公安还有宋站长，李主任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他们发泄够了。 吴公安这才说道，“抓起来，带走。” 仿佛这才发现一样。 黄鹂顿时得到了吩咐一样，拿起准备好的手铐，往李得全手上一铐，冰凉的手铐在锁住李得全手腕的那一刻。 他顿时杀猪一样叫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是孙红兰指使的我，要不是她，我根本不会对陈知青有非分之想。” “我知道错了，放了我，放了我。”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可惜，黄鹂没有半分心软，朝着吴公安道，“铐上了，还有孙红兰怎么办？” 吴公安去看李主任，李主任，“她既涉及男女关系作风乱，又涉及害人问题，吴公安，你们可以先把人带回去审问，等所有的都审问清楚后，我们公社妇联这边，会配合公安局一起，给孙红兰知青做出处罚。” 这话一落，意味着给孙红兰判死刑了。 原先还安安静静的孙红兰，突然大吼大叫起来，“陈美娜，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不能！” “我是生了害你的心思，但是我害人未遂，我不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陈美娜冷漠地看着她，“你该。” 她朝着黄鹂道，“拜托了。” 黄鹂，“我晓得。”她瞪了一眼孙红兰，“安分点！” 转头，又朝着陈美娜极为和悦道，“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算了？晚上和我睡，不要睡知青点了。” 她对这边知青点真是防备至极。 陈美娜摇头，“不用了。” 黄鹂有些失望，倒是宋站长站出来说，“那我们明天过来接你？刚好弄个车过来，把你的东西全部都一车拉过去。” 陈老颔首，“对对对，就是要这样安排。” 在他们眼里，陈美娜跟熊猫一样，必须要特殊照顾！ 陈美娜想了想，“会不会太麻烦了？” 宋站长还没开口，陈老就说，“这是他该做的！” 宋站长点头，他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归责于自己身上，“是我们没把你保护好，这才出了这种问题。” “往后，我定保证不会在发生类似事情！”月光下，他声音铿锵，面容坚定，饶是陈美娜都不由得恍惚起来。 她和宋站长之间，有这么熟悉吗？ 隔天一早。 也不过天光大亮的时候，宋站长就带着小六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陈克俭，吴小群他们。 浩浩荡荡的一堆人，为了方便搬行李，特意开了一个大号的拖拉机过来。 “陈知青，我们接你回崖州！” 这事闹的整个生产队都知道了。 不少人都跟着出来看热闹，知青点内大家气氛一片安静，“陈知青，你不要我把我们忘了啊。” 说这话的是秦红歌。 陈美娜点了点头，她认真地说道，“一定不会。” 赵向青支支吾吾，“陈知青，你的床铺给我了成不？”她眼馋了好久了，靠窗不说，而且隔壁就是冯玉辉。 陈美娜倒是很慷慨，“留着睡吧。” 这床也不好搬走，太远了是一个，而且行李也多。 第227章 赵向青高兴的道谢，赵向括在旁边不吭气，从醒酒后，他就不吱声了。 明明整个知青点，他才是和陈美娜关系最好的那个。 等和大家告别了，陈美娜走到墙角去，轻柔地问他，“怎么了？” 赵向括眼睛有些红，他低着头，硬硬的黑发茬此刻却像是弯下来了一样，“对不起。” 他红着眼，“昨晚上我喝醉了，没能保护你。” 他醉的太厉害了，以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陈美娜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剔透，“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冯知青不是出来了吗？” “我也没出事，坏人也得到了处罚，好了，小赵同志，不要这样了。” 她喊的不是赵知青，也不是赵向括，而是小赵同志，很是特别啊。 这让赵向括莫名的耳朵有些痒，他白玉一样的脸都浮了一层粉，扭捏道，“那我还可以去找你吗？”他总是自责，自己没保护好她。 怕恩人生气，就不理他了。 陈美娜，“当然。” “不过，等我落脚了和你说。” 这下，赵向括才开心起来，他像是小孩子一样，非常好哄。 主动过来把陈美娜行李里面最大件，给提了起来，“我送你。” 陈美娜也没拒绝，便由着他忙前忙后。 赵向青在旁边，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不是，赵向括这个小霸王，什么时候这般乖巧听话了？ 反正，她从来没见过。 还不等赵向青细想，冯玉辉也过来了，“东西还多吗？要不要我来提着出去？” 还不等陈美娜回答，赵向青就说，“剩下的给我，我来提。” 冯知青的手可不能随便乱提东西呢。 得！ 不等陈美娜拒绝，赵向青和赵向括就跟左右护法一样，拿着行李出了门子。 这不还没出知青点呢。 宋站长，小六，陈克俭他们就过来了，先是和陈美娜打了招呼。 “东西给我们吧。” 宋站长这话一落，赵向括就跟炸毛的鸡一样，斗鸡眼都起来了，“我能提，放到哪里？” 他又不是提不动。 干嘛给他？ 宋站长摇摇头，陈克俭却不惯着他，“你能提到哪里去？以后陈姐姐要跟我们住了，东西迟早还是给我们的。” 赵向括一听这话，更生气了，“我不管，我就不给。” “反正我要提。” 他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陈美娜，“恩人。” 陈美娜没想到一个行李，大家还抢着提，她笑了笑，“都一样的，直接过去吧。” 见她发话了，陈克俭这才作罢。 赵向括朝着他得意地笑，陈克俭翻白眼，“你得意个什么？你是送我姐姐走，我是接我姐姐回，我们能一样吗？” 不得不说，陈克俭是会扎刀的。 这一刀下去，赵向括瞬间不吱声了，一直到了拖拉机那，把所有的行李都放上去后。 他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 陈美娜安慰他，“好了，以后要是有机会，我还会回来，到时候抓海鲜给你吃。” 赵向括点点头，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只能张张嘴，“你保重。” 他扫了一眼来接宋站长，陈克俭他们，“要是他们欺负你，你和我说，我赵向括别的不说，拳头从来没输过。” 陈美娜嗯了一声，“你也保重，遇事不要太冲动，若是拿不准的事情，可以和我商量。” “你们两个怎么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赵向青这个乌鸦嘴，一开口就老得罪人了。 偏偏，她自己还毫无所觉。 赵向括捏了捏拳头，当着恩人的面，他不想和这个凤吵。 一直见陈美娜上了拖拉机后，他这才告别，“赵向青，你搬过来了，最好安分些。” 第228章 赵向青下意识地要犟嘴。 眼见着冯玉辉在这里，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赵向括看出了什么，搭着冯玉辉的肩膀走了，“走吧走吧，不理某些疯女人。” 冯玉辉不知道为什么，没甩下去赵向括的肩膀，他嗯了一声，“回去吧。” 接着，他叹口气，“陈知青不在了，总觉得知青点少点什么。” 这话一说，赵向括也心有戚戚蔫，“是啊，再也吃不到大龙虾了。” “也吃不到那些美味的海货了。” 后面，赵向青看着赵向括和冯玉辉勾肩搭背的样子，忍不住追上去，听到他们讨论陈美娜，就接了一句，“我也可以下海抓呀。” “而且，我也学会了做饭。” 这话一说，赵向括和冯玉辉齐齐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腔。 刚来的赵向青不会知道，陈美娜抓的海货有多好，她也不会知道，陈美娜做的饭菜有多好吃。 想到这里，两人默契的没有在说话。 * 拖拉机上。 小六在前面开，宋站长坐在旁边，后面的车斗里面，坐的是陈美娜，怕她无聊。 陈克俭怕她一路上无聊，还掏出来一包用报纸包好的瓜子来，“姐姐，给。” “从生产队到市内要好远呢。” 陈美娜看着少年这样，忍不住笑了，“想的还挺周到。” 陈克俭，“那是必须的。” “姐姐，要不你跟着去我家住吧。”这话一落，前面的负责开拖拉机的小六就不满意了，“胡说，文物管理局和海上打捞救助站不分家，陈知青应该住我们四民路宿舍才对。” 少年唇红齿白的脸上，满是嫌弃，“一堆臭男人，过去做什么？” “是不是啊，姐姐？”他怕是忘记了，自己也是个臭男人中的一份子。 陈美娜想了想，“我先去宿舍看看，要是住不了，再考虑去你家？” 谁都不得罪，当然后面半句话，不过是她忽悠小少年的而已。 这话一说，陈克俭高兴了。 拖拉机轰隆隆，正当要出了村子的时候，黎德发守在了大石头上，老远就看到了他。 陈克俭还记得他，上次要赶走姐姐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当场就没了，“他过来做什么？” 陈美娜摇摇头，就听到黎德发喊，“陈知青。” 陈美娜思索了下，“停下车，我下来下。” 小六还在犹豫，宋站长就已经踩了刹车，“陈知青，你下去吧，我们都在这里看着，他不敢欺负你的。” 陈美娜抿着唇笑着道谢，这才下来。 不远处。 黎德发提着一桶的晒干的沙虫，见陈美娜过来，他便走了过去，“陈知青，跟你说一声对不住了，这是我们家之前存的一点沙虫，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 他昨晚上就想和她说一声对不住来着，但是没想到昨晚上过来，出了那种事情，后来就耽误了下来。 女儿都走出那一步了，他也该走出来了。 陈美娜没接沙虫，她摇头，“黎铃铛已经道过歉了。” 黎德发攥着木桶，内心苦涩，好在他也知道自己之前做的过分，指望一声对不起就能得到对方的原谅，无疑是天方夜谭。 他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换了话题，“陈知青，我听说你在找苗金山？” 这话一落，陈美娜猛地抬头看过去。 见她对这个感兴趣。 黎德发总算是松口气，“你之前找错人了，苗金山这个人我们大队上了年纪的人才晓得这个名字。” 陈美娜点头，“你认识？他现在在哪里？” 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黎德发思索了下，“不算是认识，不过，我们这里很多老人都听过这个名字。” 第229章 这让陈美娜纳闷了。 黎德发娓娓道来，“我小时候吧，有一个比我大了十几岁的壮劳力，经常到处找人。” 陈美娜一听这，就知道这人是舅舅苗金山，因为对方找的是她母亲苗银花。 “就是他，后来呢？” 黎德发摇头，“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他，当时我们村子的人还说，这人疯了，到处找人。” “听说找到我们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他找的三十多个村子了。” 这话一落，陈美娜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下一样，有点钝钝的痛，她深呼吸，“你还有他的消息吗？” “他怎么样了？” 她没问找到了吗？ 因为，她母亲在首都，就冲着这点，就知道她那个未曾谋面的舅舅，这辈子都没能找到她母亲。 黎德发摇头，“不知道，只听说他把附近都找了，没找到就又去琼市，似乎把整个海岛都转完了，最后好像说都没有找到，又回到崖州守着了。” 苗金山在当年是很出名的，因为他为了找人，几乎到了疯魔的地步。 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这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这也是为什么，陈美娜去问生产队的人，他们会不知道的原因。 因为知道苗金山这个名字的人，最少也有四五十岁往上的老人了。 陈美娜骤然得知这个消息，她心里极为愕然，她的舅舅，曾几十年如一日的都找他丢失的妹妹。 一想到这里，陈美娜的内心就有些沉重，还有些难过，她深呼吸压住了乱七八糟的情绪。 “黎队长，谢谢你告知我这个消息，我们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有了这个消息，她便没有白下乡走一趟。 黎德发有些意外，但是更多的却是高兴，“好好好。”因为，利用手里的权力，去打压陈美娜，是他这么多年来做的第一件坏事。 也是他最为后悔的一件事情。 如今，骤然听到陈美娜的回答，对于黎德发来说，算是彻底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他目送着陈美娜离开的背影，喃喃道，“陈知青，祝你鹏程似锦。” * 另外一边。 陈美娜上了车后，陈克俭顿时探身过来，“姐姐，他没为难你吧？” 从头到尾他都在关注着那边，反正陈克俭是觉得，只要稍微察觉到不对，他就要过去抢人了。 陈美娜，“没有。” 前面的宋站长和小六，确认她没说谎，这才把车子开了起来。 后面的陈克俭和吴小群两人，冲着陈美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拖拉机一路从红星大队，开到了崖州四民路卢家巷去，这边就是单位的宿舍了。 还是几个单位宿舍，合并在一起，基本端公家饭又没成家的干事，都住在这边了。 像是宋站长他们所在的海上打捞救助站，以及黄鹂所在的公安局。 和陈美娜新入职的文物管理局，还有几个陈美娜不晓得的单位，基本上年轻的光棍们都在这里了。 陈美娜眼看着车子开到住的地方，她还有些纳闷，“我不用先去单位报到？” 她记得人家都是先是去单位报到，再去拿钥匙去宿舍的。 宋站长，“你不用。” 简单三个字，就能看出来了，陈美娜的特殊性。 陈美娜若有所思，等车子停稳后，四个行李包，包括锅碗瓢盆，全部都被陈克俭他们几个给抢着拿上了。 陈美娜……陈美娜就空着手，像是一位客人一样，跟着他们往巷子里面走。 宋站长个子挺拔，古铜色的皮肤在太阳的照耀下，仿佛在反光一样，他默默地介绍道，“陈知青，这边是崖州市四明路的卢家巷，这里位置好，处于几个单位的中间地带，所以陈局长他们就把这片划片，为未婚干事的宿舍。” 他指着旁边的一栋筒子楼，“像是我们住的那个筒子楼便是，一楼是公安局的宿舍，二楼是海上打捞救助站和文物管理局的宿舍，三楼是妇联和工会的。” 陈美娜懂了，这里等于说是后世的大院，从这里出去的人，基本上都是公务人员，还端着铁饭碗。 “这里人多吗？几个人一个宿舍？”这才是她关心的。 宋站长，“我们海上打捞救助站是两个人一个宿舍。” “文物管理局目前就住了孔生一个，你过来的话，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她也是一个人一个宿舍。”孔生听到动静，出来迎接他们，“沈局长和陈局长给了特批，陈同志住筒子楼中间的那个两室一厅。” 这话一落，大家都看了过来，要知道那个两室一厅，可是不少人都肖想的。 但是上面不批，所以那个最好的房子一直在空着。 陈美娜也有些意外，她竟然从多人宿舍混到了两室一厅，她一脸你莫不是在忽悠我的表情？ 孔生，“真没有，你上去了就知道了。”他主动要去接陈克俭手里的行李，却被陈克俭拒绝了，“你带路。” 少年清朗，在外人面前有一种孤傲和笃定，是那种上位者发号施令的果断。 这是，从未在陈美娜面前显现出来的另外一面。 孔生早已习惯了陈克俭这样，果然不再纠缠，去了前面领路，等上了二楼后。 他走到中间的那一间房，便停了下来，门框的位置被插了两株新鲜的艾草，显然里面是有人提前打扫的。 孔生站立脚步，“就是这里了。” 门在开着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们一进来，陈克俭的母亲姚丽华，便从厨房内出来了，她笑着招呼，“陈知青，欢迎回家。” 第230章 这话一落，让陈美娜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好像—— 又回到了首都，看到了苗银花。 也不是错觉，实在是屋内收拾的太过温馨了，八仙桌上铺着白色的镂空纱罩，窗户上挂着象牙白的粗布纱帘。 摆好的铁皮暖水壶和搪瓷杯。 这让，陈美娜越发沉默。 “怎么了？”姚丽华主动上前一步，“可是不习惯？” “要我说，你还不如跟着我回家住算了。”她上前就要拉着陈美娜的手。 对于姚丽华来说，陈美娜从海底里面救起，她儿子的那一刻，她就把陈美娜看做了半个闺女。 陈美娜顿时摇头，“不了，这里就挺好。” 她认真道，“不，这里太好了，让我有些不适应。” 这话一说，姚丽华越发觉得陈美娜受了苦，“这些都是日常用的，有什么不适应，等你习惯了就觉得很普通了。” 她在宽慰她。 “别怪姚姨做主了，中午我做饭，喊大伙儿来吃顿饭，就当是暖屋饭了。” 陈美娜和他们不一样，这些干事们，像是宋站长，小六他们都是本地人，但是陈美娜不是，她是外来的知青。 什么亲人朋友都没有。 有人愿意帮忙操心，陈美娜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等所有的行李都收拾好后。 姚丽华也做好了一桌子菜，基本上都是海鲜，白灼虾，清蒸蟹，爆炒八爪鱼，葱烧海参，红烧带鱼，凉拌海带，鲜虾蚝烙饼，蛤蜊粉丝海带汤，外加一盆子的清补凉。 都是地地道道的海岛菜。 一点辣都不沾的。 等到晌午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陈老，陈国良，沈局长，吴公安，他们这几天忙的不可开交，但是给陈美娜的接风宴，大家都还是非常捧场的。 “陈知青，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陈老是长辈他主动朝着陈美娜欢迎。 “怎么会？” 陈美娜觉得他们都挺客气，她端起杯，朝着他敬酒，“谢谢大家对我的照顾。” “没有你们，也没有现在的我。”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下个乡，竟然端上了铁饭碗，而且还住上了两房一厅。 要知道她在首都住的也不过是四五个平的小房间而已。 她敬的诚意，大家喝的也诚意。 酒过三巡后，陈国良才谈正事起来，“我们和洋鬼子谈判好了。” 这话一说，陈美娜顿时看了过来。 陈国良，“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在我们提出那个交换打捞海底文物的时候，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而且还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陈美娜咬着蚝烙鲜虾饼，真是好吃到爆，外皮焦焦脆脆，里面蚝烙非常嫩，虾肉也甜，刚打捞上来的虾子就是新鲜。 “他们要弄成比赛的模式。” 陈国良见她喜欢吃鲜虾蚝烙饼，又给她夹了一块，这才说道，“说他们那边出渔民，我们这边也出渔民，最后看谁捕捞的多。” 陈美娜听到这话，她拧眉道，“那你答应了吗？” 据她所知，他们这边目前能下深水打捞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陈国良，“本来不想答应的，但——”他笑了，“他们给了一个奖赏条件，第一名三千块奖金，第二名两千块，第三名一千块。” 陈美娜的眼睛嗖的一下子亮了，蚝烙饼也不吃了，“那你答应了没？” 陈国良笑了笑，“这不是在问你吗？” “就问你愿意接吗？” 陈美娜，“接接接，这个必须接。” 前三名都必须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 她轻咳一声，“您没拒绝吧？” 第231章 这种好事，可千万不要拒绝啊。 “自然。”陈国良说，“就知道你会答应，所以我也答应了。”他眼里有些冷，“洋鬼子是打算利用奖金，还让我们这边答应参赛捕捞，然后他们好把我们海域下面的古董文物，一网打尽。” “真是好算盘。”他冷笑，“只是，不巧的是我们也在算计，他们万安滩附近的沉船。” “就看最后谁棋高一招了。” 陈美娜，“那必须接。” “也不能让对方天天欺负不是？” 这话说的，小六热血沸腾起来，“抢他们的！” “把他们的海域底下沉船上的古董文物，全部都抢回来。” 这话一说，就被陈老给弹了板栗子，“那是我们的。” “本来就是我们的。” 只是，暂时流落在外而已。 “是是是，本来就是我们的。”小六被弹了脑门，他也不恼怒，“陈同志，我们可全靠你了。” 陈美娜没把话说的太死，“什么时候开始比赛打捞？” 她要算算时间，多下海呀，只有捕鱼达人技能升的越高，她到时候深潜的米数才会越远。 “说是十天后。”陈国良，“六月十六。” 这是专门挑好的日子。 陈美娜算了下时间，“还有些时间？” “对。” “应该说是还有十一天。”把今天也算进去的话。 “沉船大概是多少米？”陈美娜不喜欢打无准备仗。 这下，还真把陈国良给问住了，他去看父亲和沈局长。 陈老思索了下，“估计在五百米左右，也可能更深。” “不过，这是我们猜测。” “毕竟，我们这边的人还没下去过。” 沈局长突然说道，“其实，洋鬼子也未必下去过。” 这话一落，大家都跟着看了过来。 沈局长慢条斯理的和大家分析，“如果他们真的能下去那么远，还和我们比赛做什么？” “早都偷偷打捞完了，不是吗？” 还真是这个道理。 “所以，不止我们需要准备，同样的，洋鬼子那边也在准备。” 大家都若有所思。 “所以到最后，月亮湾和万安滩下面的两艘沉船，花落谁家还不一定？” 这是事实。 等大家把细节商量好后。 陈老和宋站长便说，“这几天陈知青，你也不必去单位报到了，直接每天跟着我们下海好了。” “先锻炼下深潜的深度。” 不像是之前推三阻四的黎铃铛，陈美娜一口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我想直接去月亮湾中部沉船的位置。”她想去摸下底，看一看那个沉船到底是在多深的位置。 这—— 陈老有些犹豫，“会不会太危险了？” 一开始就去那么深的位置，海底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宋站长则是冷静许多，“有把握吗？” 陈美娜点了点头，“可以先去看看，但是有没有要看了就知道。” 晓得她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宋站长想了想，“提前过去也行，我们比洋鬼子先熟悉海域，这样将来的胜算也大一些。” “明天去？” 陈美娜摇头，“不，今天下午就去。” “不能耽误了。” “会不会太急了？”陈老问。 着实是之前和黎铃铛打交道的那段时间，对方每次都是推三阻四，如今遇到陈美娜，这么一个干脆利落的，他们反而有些不习惯。 “不会。”陈美娜淡然地说道，“越快越好，因为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多去海里面练，将来真正比赛打捞下去的时候，获胜的几率才会大。” 她可是想把一二三等奖，全部都包圆的女人。 她算了下光奖金就六千块！！！ “就听陈同志的。”陈国良一下子拍板，“洋鬼子那边也在准备了。” 第232章 “我们这边不准备说不过去。” “而且，陈同志才是核心人物，她怎么说，大家怎么做就好了，我们所有人都来配合她。” 这话说的陈美娜有些不好意思，陈克俭却是眼冒星星，“姐姐，好厉害啊。” 能让他爸都说出这种话。 陈美娜摆摆手，吃过了饭，家里甚至不用陈美娜收拾，姚丽华就主动接了过去，“你们去忙，剩下的有我。” 陈美娜在前面忙大事，他们在后面自然不能拖她后腿。 陈美娜还向客气的，但是姚丽华说了，“我就直接喊你美娜了，你过去的时候，能把我们家克俭也带上吗？” “还有我家小群。” “让他们开开眼，什么时候技术好，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又往海里面扎。” 说这话的是吴公安。 陈美娜瞅着陈克俭和吴小群，都是十来岁的小少年，也不用她操啥心，便一口答应了下去。 “没问题。” * 下午两点半，正值太阳最大的时候，他们却把船舶开到了月亮湾的位置。 这一次过来没看到洋鬼子，陈美娜还有些奇怪。 宋站长立在甲板上，他解释，“上次我们抓了几个洋鬼子后，附近的渔民便不敢在到这一块打捞了。”阳光下，他身姿矫健，一身古铜色的皮肤，目光如鹰一样巡视着大海，仿佛在海上才是他真正的主场。 是那种由内而外的不一样。 陈美娜也有片刻的恍惚，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大海的。 宋站长便是，他如同海之子一样。 “那他们不要求放人吗？” 陈美娜问了一句。 宋站长，“要求了，但是压力陈局长在顶着，所以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 船舶一阵开，在海面上溅起来了一阵白色的浪花，他约莫了下位置，“快到了。” 这话一落，陈老，陈克俭，还有吴小群，小六他们都跟着跑了过来。 “要下去了吗？” 尤其是小六和陈克俭，是极为激动的，前者小六是激动已久的，上次看到陈美娜下海，还是双方第一次碰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只看到了一件黄色衣服。 不提中间又绕了一个弯子，就提小六的内耗他认错人了，都足够让他期待，看到陈美娜再次入睡了。 陈克俭不一样，他是被陈美娜从海里面救起来的，那次他以为自己要死了，却看到美人鱼救他。 呜呜呜。 姐姐在海里面真是美死了。 面对大家期待的眼神，陈美娜点了点头，“要下去了，我下去探探底，你们在上面等我。” “我也下去潜一下。”小六说。 宋站长嗯了一声，“我也去。” 这—— 陈美娜，“我要去下面很深的位置。” 宋站长轻描淡写道，“没关系，我们在上面接你。” 他们虽然下不去海底，但是上面三十米的位置还是能待的。 “那行吧。”陈美娜把腰间绑了一个渔网，“最多四十分钟，我就上来了。” 话落，噗通一声，一条优美的弧线，就扎进去碧蓝色的大海里面。 不一会就消失在海面上。 这看的陈克俭一阵羡慕，“要是我有姐姐，这么好的水性就好了。” 陈老慢悠悠地来了一句，“这是万里挑一。” “不，百万里挑一。” “就陈同志那善泅的这一特点，你在整个海岛都找不出来第二个。” 这话倒是，大家都没反驳。 “我们下去了。” 宋站长下去之前，交代了一句陈老，“您帮忙把煤炉子给烧上，一会上来煮点海鲜吃。” 陈老，“吃吃吃，就知道吃。” 第233章 “您不吃？” 宋站长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陈老任劳任怨的把船舱内的煤炉子拿了出来，放了两个蜂窝煤进去。 “记得给我抓条皇帝斑，这个肉嫩。” 宋站长扯了扯嘴角，没回答，而是直接噗通一声跳了下去，他一下去，小六，陈克俭，吴小群也跳了下去。 陈老在上面看着。 宋站长和小六一会就不见人影了，陈克俭和吴小群则是围着船周围，练习凫水，并未下去。 陈老看着煤炉子，又照着古书，还不忘喊来水手，让对方帮忙盯着自家两个臭小子。 只是，时不时的又低头看了下海面上，他倒是不担心孙子，也不担心宋站长。 唯独，担心陈美娜这个小姑娘，怕她海里面遇到危险。 陈美娜一口气深潜到两百五十米的位置，便下不去了，她并没有在周围看到任何沉船。 这也意味着，沉船在更深的位置。 陈美娜也不急，憋着一口气，察觉到肺腔有些许的痛感后，她这才慢慢的往后游。 湛蓝色的大海里面，成群的水母游过。 炮弹鱼龇着大门牙，四处晃荡。 陈美娜看都不想看它，嫌弃的要命，直接略过它，又往前游了下，抓了一条苏眉鱼，又抓了一条皇帝星斑，在往下游的时候。 竟然看到了一条金枪鱼？ 是金枪鱼吗？ 陈美娜不确定，她跟了上去观察了起来，鱼腹偏白，尾鳍为新月形。 海中贵族，非常好吃。 八九不离十了。 陈美娜开始激动了起来，她跟着金枪鱼游了一会，发现这只金枪鱼还不小，少说有三十斤往上。 眼看着金枪鱼要大型珊瑚礁里面游去的时候，陈美娜突然出手，下一瞬，只见到游的好好的金枪鱼。 突然就出现在了她怀里。 她甚至有些抱不住了，比上次的极品马鲛鱼还大几分。 同一时间。 耳朵传来叮的一声。 [收获极品金枪鱼，捕鱼达人技能升为十级，收获率为百分之十] [奖励深潜三百米，另获满十级可以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是否抽奖？] 陈美娜愣了下，这是连升三级？ 要知道，她上次还是七级呢，金枪鱼这么牛皮？ 这次直接升到了十级，而且还奖励了抽奖。 她迟疑了下，“抽？” 下一瞬。 [谢谢参与] 陈美娜，“……” 深呼吸，深呼吸，自小非酋，习惯了。 她从来都是谢谢参与。 [是否继续抽奖？] 陈美娜心一横，“抽！” 她原以为还是谢谢参与，没想到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恭喜抽到海底寻宝技能] 海底寻宝？ 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这不是给她量身定做的技能啊，知道她要去参加捕捞了，有了这个技能，有了这个技能，她怀疑自己百分百能包揽，海底打捞前三名。 六千块的奖金，一定都是她的！ 陈美娜抿着唇笑，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在大海里面，喝了一大口海水。 这才反应过来，抱着怀里的大金枪鱼猛的亲一口，“宝贝！” 真是她的宝贝。 收获一条金枪鱼，捕鱼达人技能连升三级不说，连带着海底寻宝技能也抽到了。 她再也不说自己是非酋了。 她可是欧皇！ 陈美娜抱着金枪鱼就往上凫，一路凫到三十米的位置，看到宋站长和小六，在里面寻鱼获。 她冲着两人打了个手势。 宋站长和小六瞬间过来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美娜怀里抱着的金枪鱼，一直游到了海面上。 小六连脸上的水都不抹，直接震惊道，“这，这这是金枪鱼？” 第234章 这可是深海鱼啊。 平日里面不好抓的。 陈美娜笑眯眯道，“对。” “金枪鱼。” 她把金枪鱼递过去，说，“你们先把它给弄到船上去，我还要在下去一趟。” 海底寻宝技能刚获得，她可不能浪费了，还有三百米的深潜，还没去尝试呢。 这这这—— 小六哆嗦，还是宋站长稳得住，直接把金枪鱼接了过来，“不休息一会？” 陈美娜把腰间鱼网兜里面的皇帝星斑和苏眉鱼递过去，“不了，我下去一趟很快回来。” “这些一起送上去。” 这—— 还不等宋站长拒绝，陈美娜就已经消失在海面上了。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陈克俭和吴小群两个菜鸡，听到动静，顿时游了过来，只是，等他们过来的时候，陈美娜已经不见人影了。 陈克俭就看到宋站长怀里抱着的，那一条大金枪鱼，他张大嘴巴，“我姐真牛皮。” “金枪鱼都能抓到！” 这可是深海鱼，平日里面不多见的。 宋站长嗯了一声，把金枪鱼递给了小六，“你们上去，我在这里守着她。” 等她上来。 小六二话不说，抱着金枪鱼就往上爬，他嘿嘿笑，“真是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见到活的金枪鱼。” 陈克俭和吴小群也是一样，两人傻笑，“跟着我姐，真是来对了，开眼界来了。” 吴小群感叹了一句。 就被陈克俭给瞪眼了，“瞎喊什么呢？那是我姐！” 上船后。 陈老看着那足足有半人高的金枪鱼，哎哟哎哟的叫，“这可是好鱼啊。” “咋抓到的？” 陈克俭贼自豪，“我姐抓到的。” 陈老摸了一把，“真不错，咱们船上有冰没？” 小六摇头。 “没冰，但是我能把它放到网里面，先丢到海水里面养着。” 这样，金枪鱼活不了，也死不了。 主打一个生不如死。 海底。 陈美娜一口气深潜到三百米左右的位置，她看到了更为瑰丽的海底世界，同时，也看到了一个隐约的沉船影子。 陈美娜揉了揉眼，又揉了揉眼。 确定那个确实是沉船，她丈量了下，估计最少离她有上百米，甚至更远的位置。 下不去，她现在的深潜米数还达不到这个位置。 陈美娜思索了下，想要使用寻宝技能，但是没用。 [左侧方十五米位置，苏眉鱼若干} 原来是这个寻宝。 陈美娜回头果然看到了，成群的苏眉鱼，漂亮的不像话。 她拿了渔网过去，一口气抓了十多条，这才算是停下来。 她发现，当收获率上升到百分之十以后，她能抓到的鱼也更多了。 回程的路上，从珊瑚礁里面又捡了一些罗氏虾和响螺，迎面撞上了一条小金枪鱼，估计十多斤那样。 达到可以吃的重量。 陈美娜果断收了起来，一路上浮的时候，回头又看了一眼，沉船的位置好像又消失了。 就仿佛之前她所见的那一幕，如同幻影一样。 在这一刻，陈美娜自我怀疑起来，那是沉船吗？ 她不确定。 只有当捕鱼达人技能升为更高等级，她才有机会下去探索了。 等陈美娜快浮到海面上的时候，宋站长一见到她的人影，立马迎了过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海里面的陈美娜，确实像极了陈克俭口中说的美人鱼。 身姿飘逸，肌肤雪白，苏眉鱼都没她好看！ 要是让陈美娜知道，宋站长给她的比喻后，她肯定要吐槽！ 这是什么比较？ 可惜，陈美娜不知道，宋站长也游了过来，海水下，他古铜色的五官立体，“给我？” 未发声，但是手势动作却是要接过。 陈美娜二话不说，把小金枪鱼递给他，旋即，又把腰间的鱼获分了他也一半。 这样上游的时候，果然压力轻了不少。 一口气游到海面上，她如同美人鱼一样破水而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是宋站长的第一反应。 她好白啊，明明大家都在海里面泡着，但是她一身肌肤白的跟牛奶一样。 “上去？” 陈美娜还没注意到宋站长眼里的惊艳，她直接问道。 宋站长这才回神，“你先上去。” 陈美娜也没跟他客气，顺着绳梯，一路上爬，宋站长落在她后面，好几次，他都主动移开目光。 把目光看向大海。 等陈美娜彻底上去后，他这才顺着绳梯又往上爬。 甲板上。 陈老的蜂窝煤炉子已经彻底烧开了，一锅的螃蟹，虾，还有螺肉以及青衣，已经蒸上了。 陈老还在嘀咕，“那个黄油蟹，必须给陈知青留着，你们都不许动啊。” 陈克俭小声道，“以前最好的海货不是给我吃吗？” 陈老，“你都说了是以前了。” 陈克俭嘿嘿笑，“给姐姐就给姐姐吧。” 陈美娜没想到一上来，就听到这话，她忍不住笑了笑，她一笑，陈老他们顿时迎了过来。 “怎么样？累不累？” “海底怎么样？遇到危险没？看到沉船了吗？” 一连着好多个问题，让陈美娜都不知道回答哪个好了。 她把腰间的鱼网兜一取下来，陈克俭就非常体贴的接了过去。 陈美娜，“还好不累，没有危险，不过我好像看到了沉船。” 这话一落。 陈老顿时肃然了起来。 第235章 “已经看到了？大概多深的位置？”陈老忙问道。 陈美娜也不是很确定，她接过小六过来的毛巾擦身体，“我深潜到三百米的位置，朝着下面深海的地方看，隐约看到了一艘沉船，估计在四百米往上？也可能更多。”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倒吸一口气。 “三百米？” 小六震惊了，“陈知青，你能不带氧气罐，深潜到三百米的位置？？” 宋站长刚上来，他没想到一上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一个消息，大家都以为陈美娜在一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晃悠的。 陈美娜点头，“是三百米左右。” 捕鱼达人技能不会骗她。 “真想知道，你的肺是怎么长的？” 怎么有人能够不带氧气罐，能深潜到这么深的位置啊。 陈美娜擦干净了水，刺目的阳光下，她的肌肤白发光，仿佛跟牛奶一样细腻的不行。 她把毛巾挂在一旁，“你还是不要了解我肺部怎么长的的了，这几天，我想在来月亮湾多潜几次，看下能不能到时候上船去。” 陈老越听越高兴，陈知青能看到船，就意味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上去打捞文物了。 一想到这里，陈老就兴奋起来，看着陈美娜的目光，也越发和蔼，“辛苦你了陈知青，吃个蟹补一补。” 直接打开了锅盖，把里面唯一的一只黄油蟹拿出来，递给她。 陈美娜游了这么长时间后，她确实是饿了，也没客气，接过来就抠开了蟹壳。 这一打开顿时惊讶了，只见到整个蟹壳上全部都是金黄色，蟹腿蟹腮蟹肉也被染上了澄亮的黄，是那种几乎要爆出来的流油四溢。 “这是黄油蟹？” 她有些意外。 陈老点头，“对，克俭抓的。” 陈美娜知道黄油蟹的珍贵，她顿时把这黄油蟹，还给了陈克俭，“我吃别的。” 陈克俭却不收，“姐姐，这个就是给你的，你必须吃。” “怎么？我的一条命还不值一个黄油蟹吗？” 这话说的陈美娜没法接，她想了想，“那一条金枪鱼，现在拿去片了吃。” 就要新鲜的才好吃。 这算是等价置换。 陈克见喜滋滋的点头。 见他同意，陈美娜这才来吮了下黄油蟹，轻轻吸了一口，金黄色的蟹黄顿时在口腔爆.炸起来，鲜甜味直冲脑门，黄油蟹的蟹黄融进了蟹肉，以至于咬起来的时候，还有一种绵密颗粒一样的口感。 鲜，嫩，绵，滑，香。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美味都往舌尖上去涌了进来，烫中带软，软中带鲜，鲜中带甜。这让陈美娜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连带着唇齿间都盈满了蟹油香。 “难怪人家说，黄油蟹好吃。” “这味道真是绝了。”她敢说，她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黄油蟹！ 见她喜欢。 陈克俭嘿嘿笑，“我是运气好捡了一只。” “下次捡了在给你。” 陈老笑他，“哪里来的这么好运气？” “黄油蟹能捡一只都不错了。” “正如陈知青抓的金枪鱼，能抓一条已经是运气极好。” “我姐抓了两条！”陈克俭振振有词。 陈老也无话可说，说话间，宋站长就已经处理好了那一条像金枪鱼，他的刀工特别好，每一片鱼肉都片到恰到好处的感觉。 红色的鱼肉摆放在白色的搪瓷盘上，看着就鲜嫩可口。 “试下？” 他片好了一盘子，端给大家。 没有芥末，就直接蘸着酱油，一口下去，金枪鱼肉细嫩，口感爽滑，吃起来微微甘甜，让人口齿生津。 “这就是刚抓起来的金枪鱼啊，好嫩，好鲜。” 第236章 陈老一连着吃了三块，完全停不下来，海边的人对刺身这类，有着天然的接受力。 陈美娜尝了一块，她点了点头，“确实好鲜甜。” 有点像是吃冰激凌的感觉，滑滑嫩嫩的。 不过，比起金枪鱼刺身，她更喜欢这个黄油蟹一些，只能说她的口味，可能还是比较偏向熟食。 “剩下的鱼获，你打算怎么办？”陈老问了一句，大家本来是来看沉船的，到了后面，没想到陈美娜捞了这么多鱼获起来。 陈美娜想了想，“打算卖掉。” “不过，我如今来崖州市了，倒是不好回去之前的公社饭店了。” 陈老，“你要是信得过我，我给你介绍一地。” “保管你放心。” “哪里？” “离休干所。” 这话一落，陈美娜眼睛顿时亮了几分，“他们能吃得下这么多鱼获吗？” 她以后捕捞的只会越来越多的。 “这你就小瞧了，离休干所这些老干部的能力了，他们可不是一个人，哪一个背后不是一家子？” “更何况，离休干所吃不下，不还有崖州市的国营饭店吗？这些我都有门路，就看你想卖给谁了。” 陈美娜果断选择离休干所，毕竟，这里面的人都是大佬啊。 能在这个年头混上离休干所的，可以说是头一批的建设国家的英雄了。 只是，把鱼获送去离休干所之前，她还不忘率先留了一部分送人，苏眉鱼和皇帝斑送给了陈老家两条，外加两个响螺。 响螺在任何时候，都是顶级美食食材。 反正她抓的多，第一次过来，这些就当是投桃报李的见面礼了。 毕竟，她住的宿舍里面，陈家人帮了大忙，尤其是陈克俭的母亲姚丽华。 等分完这些后，轮到宋站长的时候他没要，抿着唇道，“晚上你要做的话，喊我们去吃？” “还有小六和黄鹂。” “我们都去打下手。” 大家都住一个筒子楼，自然是方便的。 陈美娜一口答应了下来，留下送人的那一部分，剩下的则是在陈老的带领下，去了离休干所。 得嘞！ 这么大一条的金枪鱼，直接把离休干所的老干部们，都给震了出来，“好家伙，我好多年没看到这么大的金枪鱼了。” “我当年在海上的时候，一大炮下去轰起来了一条一百多斤的金枪鱼，当时我们全船的人都跟着加餐了。” “老萧，吹牛吧你！” “还一炮轰了一百多斤的金枪鱼，那金枪鱼是不是只剩下沫沫了？” 这话说的，萧老头不吱声了。 大家闹哄哄的，陈老喊了一声，“老哥哥们，安静下，喊司务长过来。” 司务长一来，陈老就把陈美娜介绍出来了，“你看看这上好的金枪鱼，还有苏眉要不要？不要的话，我们就去国营饭店找老郭了。” 这话一落，不等姚司务开口，之前的萧老头看着陈美娜的眼睛一亮，“这闺女标致啊？” “闺女啊，这鱼都是你抓的？” 陈美娜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点了点头。 萧老头立马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他当即恨不得拉着陈美娜，走到旁边去单独问才好。 可惜，陈老不给他机会。 萧老头却还不罢休，“闺女啊，你结婚没？有对象吗？” “我有个孙子啊，今年二十四岁，正在海岛驻队入伍呢？要不要我介绍你们？” 陈美娜，“……” 她只是来卖个海货啊。 这让她说什么好。 萧老头这话一落，就被大家攻击了，“姓萧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陈同志才刚来，就想把她扒到你家去了？” 第237章 一位国字脸，耳珠朝口的胖老头，朝着陈美娜道，“我家小儿子事业好，能力不错，陈同志，你要不要考虑下我家？” 面前这女同志，着实是漂亮，真要是娶到自家去，这基因都不知道能改善多少。 不等陈美娜拒绝。 陈老就帮她拒绝了，“去去去，人家陈同志就是过来卖个东西，你们少来打她主意。” 有了陈老开口，陈美娜确实少了不少麻烦。 不过，这些离休的老干部们还是不死心，纷纷的朝着陈美娜道，“小陈啊，以后若是有想结婚的打算，记得来找我们啊。” “我们这里别的不多，就是单身孙子多。” 这话说的，跟骂人一样。 陈美娜笑了笑，没接话，这些都是大佬，她能不多言就不多言。 陈美娜一直好在姚司务很快就把这些鱼获算清楚了，说，“金枪鱼三十四斤，我给你按照一块八一斤，就是六十一块二。” “还有七条苏眉，一共三十六斤，一共三十九块六。另外，一条皇帝斑，两条东星斑一共给你十七块钱。” “一共是一百一十七块八。” 姚司务拿着一个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把账单递给陈美娜，“陈同志，你看下，我算错没？” 陈美娜笑了笑，“您算账我放心，别的不说，我就喜欢和官方人打交道，正直又可靠。” 一句话，把姚司务哄着的眉开眼笑的，“好好好，陈同志以后有了这种好货了，可要优先供给我们离休干所。” 这些老头老太太们，是一个赛一个的条件好。 陈美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拿了卖鱼获的钱，陈美娜这才和陈老往回走，“离休干所你后面熟悉了，便可以自己来了，这里的人都不错，只要你手里有好货，他们都能吃得下。” 他倒是不嫉妒陈美娜，这一天就卖了一百多块的现金，实在是这是拿命搏来的。 这不是普通人能赚到的，不然普通人都发财了。 陈美娜朝着对方道谢，临了，路过国营饭店的时候，看着对方卖的有烧鸭，她要了一只花了两块三，外加三斤肉票。 “陈老，要不晚上去我那吃饭？” “我还打算做一个鲍鱼炖小鸡。”这话一说，陈老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接着摆头拒绝了，“算了，晚上你姚婶已经做了你给的海货。” 见他确实不来。 陈美娜这才和对方告别，回去后，中午那满地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小六和宋站长在公共水房洗东西。 黄鹂也下班了，端着一搪瓷缸的清补凉，一边走一边喝。 陈美娜招呼他们，“带上米面，晚上来我家吃饭。” 这些人都是给她帮忙的人。 小六一听，眼睛顿时亮了，他可是听过陈克俭说过，陈美娜做饭特好吃！ 都是年轻人也不讲究。 陈美娜把那两斤重的小鸡，给了宋站长处理，小六则是洗刷鲍鱼和负责杀鱼。 顺带，把他们平日用的蜂窝煤炉子也端了过来。 四个人搭伙做。 不过个把小时就忙完了，鲍鱼炖鸡，鲍鱼炖耙了，吸了鸡的鲜味，一口下去还爆汁的那种，别提多好吃了。 另外一个就是红烧苏眉鱼，这是陈美娜今儿的抓的最多的一类鱼。 外加一个烧鸭和海带蛤蜊汤。 四个人三菜一汤，也算是极为丰盛的，吃了这顿饭大家散伙后。 陈美娜躺在床上，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她来海岛不到半个月，已经混上了两室一厅了，还端上了铁饭碗。 第238章 想到这里，她也不睡了，仔仔细细的把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打量了一遍。 两室一厅加起来有五十多平，家具不多堪堪够用，加上人少给她一种极为宽敞的感觉。 这是，陈美娜这里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自己住了一个房子，而不是一个螺蛳壳。 她心满意足的摸摸这里，又摸摸那里，瞧着桌子上有些空，打算明儿的摘些花放在瓶子里面养着。 家里少了水果，再买一些芒果和荔枝回来，平日里面当个零嘴。 还有蚊帐，换了一个大床，蚊帐也要换了。 零零散散的记了一个小单子，她这才拿出信来，继续往上面写。 ——妈妈，我换了工作，来到了崖州市上班了，单位分了我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住着，特大特舒服，要是您能来就好了，到时候我俩住一个屋。 ——我从知青点离开的时候，大队长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说是舅舅曾经在找过您，后来应该是在崖州了，我现在就在崖州，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舅舅了，您不要担心。 零零散散写了许多后，陈美娜望着台灯下的信封，她陷入沉思。 不知道母亲，可否有收到她上次寄回去的信和钱？ 也不知道家中是否安好？ * 首都。 一大早送走了一家子上班的人，苗银花端着粗瓷碗，就准备出了大杂院，往巷子口去。 打算边吃边等邮差，问问邮差有没有他们家的信。 刚一出来，刘凤琴喜笑颜开的过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信封，瞧着苗银花在这里。 她特意绕路过来，瞅了一眼苗银花的碗，她哎哟道，“弟妹啊，又是喝稀的能照出人影的棒子面粥啊？” “这能喝饱吗？？” “我没记错的话，自从你家美娜走了以后，你家天天都是棒子面粥吧？这都快个把月了也不开顿荤？莫不是把钱都给你家美娜带到乡下去了？全家开始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还真让她猜对了。 但是，苗银花是不会承认的，她冷冷道，“我不想听狗吠。” 说完，转头就走。 刘凤琴被骂了脸色扭曲了下，但还是追了上去，哎哟哟乱叫，“我可不是狗吠，是在说实话，莫不是你又在等你家美娜给你寄信啊？” 说起来两人当初撕破脸了，也不知道刘凤琴哪里来的脸，还找她说话。 苗银花不想搭理她，横冲冲的朝着前面走。 刘凤琴也不恼，她笑眯眯的把信封一扬，“这是我家玉兰在轧钢厂上班的第一个月工资，足足有三十一块。” 她特意甩了甩信封，“这么厚的一沓子票子，她给我保管了，还跟我说，让我好好去买点肉和鱼回来，让我享清福呢。” 说到这里，刘凤琴得意洋洋道，“你家美娜呢？该不会出去快一个月了，不止没给你寄信，还打算让你贴补她吧？” “哎，我说苗银花啊，哪里有你这样养闺女的，这赔本的生意，你看看我家玉兰这霸家劲，在看看你家美娜，把全家连累的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却连封信都舍不得寄回来，我要是你啊，我就不认这闺女了！” 话还未落地。 邮递员踩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进来了，车铃声按的叮铃铃香，第一个招呼苗银花，“苗同志，你的信！” 邮差的话一落，刘凤琴的脸顿时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她心里犯起来了嘀咕。 不会这么巧吧？ 陈美娜真给家里寄信了？ 第239章 “我的信？”被点名的苗银花，收回了瞪刘凤琴的目光，她也不喝棒子面粥了，把粗瓷碗往窗台上一放，顿时迎了过去，急切道，“是从海岛寄过来的吗？” 邮差把自行车停在了苗银花面前，无他，这段时间每天早上来送信，对方都在会在这里孜孜不倦的等他。 一来二去双方就熟悉了。 孙邮差从绿色挎包里面拿出了一封信，看了下寄件地址，这才回答，“是从海岛来的。” “是两封信，一封先到的，一封后到的，所以在邮局放了三天，等全部到了，这才一起送上门。” “两封？” 苗银花，“我家美娜寄了两封信？”她掐着指头算了算时间，“可不就是两封信，我家美娜离家二十六天了。” “按照十几天到一封，那倒是没错。”她低头看了下信封上面的字，可惜不识字，就只是认识女儿的名字陈美娜这三个字。 “是我家美娜寄回来的。”她欢天喜地的朝着街坊道，“我家美娜给我寄信了。” 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看了一眼刘凤琴。 刘凤琴嘀咕，“收到就收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家玉兰还把工资都交给我保管呢。” 旁边的没人理她，都朝着苗银花道，“银花啊，快看看你家美娜写了什么？” 这年头收信就是这样，一家收信，不出两个小时整个大院都知道。 更甚至，好多人还不识字呢，所以这些读信都要找识字的人来了。 苗银花便是，她找来胡奶奶，“胡奶奶，你帮我看看，我家美娜写了什么？” 胡奶奶是大杂院里面，少数识字的人，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大户人家小姐，小时候还上过私塾。 被苗银花这一委托，她当即就把老花镜取了过来，戴上后又净了净手，这才接过信封要打开。 旁边的刘凤琴看到这一幕，她噗嗤噗嗤笑，“胡奶奶，你还是别这么郑重了。” “要不，你把信拿回去在他们家读好了，不然，万一是美娜在海岛过的不好，写信回来求助，或者是问苗银花要钱要票的，这得多丢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特意甩了下自己手里的信封，反复的炫耀，“看看我家玉兰就不一样了，她可是能为家里赚钱了。” 这话一说，不止苗银花，就是胡奶奶脸色都一沉，“小刘，你要是不爱听就回去，这是我们大杂院，还没有你来置喙的余地。” 这下，刘凤琴顿时不吱声了，眼看着胡奶奶把信打开了，她嘀嘀咕咕，“我倒是要看看，陈美娜写信回来，到底是要多少钱的？” 只是，话还未落，一张张大团结就从信封里面滑落下来。 “哎哟，哎哟。” 胡奶奶捂都捂不住，她给人读习惯信了，信纸是涩的，装到信封里面很难掉出来了，所以从来没想过堵着信封口。 但是，这大团结却不一样，崭新的大团结光溜溜的，哗啦啦的从信封口掉了下来。 以至于，胡奶奶根本没有防备，还是苗银花反应的快，赶紧把那掉在地上的大团结给捡了起来。 “不是，不是寄信吗？这信封里面怎么有这么多钱啊？” 刚刚粗粗数了下，少说掉出来七八张大团结呢。 就这信封里面瞧着还有厚厚一沓子。 大家问的，苗银花也不知道啊，她也是懵的。 刘凤琴来了一句，“莫不是寄错了？？” 不然，一个下乡的知青，怎么会给家里寄钱？别的知青都是家里给对方寄钱呢。 第240章 “没错。” 胡奶奶翻开信封皮看下，“寄信人写着陈美娜呢。” “就是美娜寄回来的，应该是两封信，一封信是钱，一封信是纸。”她没再读信，而是把信封交给了苗银花，“银花，你自己看看寄了多少？” 苗银花嗳了一声，脑袋懵懵的把信封里面的钱，全部倒了出来，这一倒不打紧。 竟然是厚厚的一大沓子！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么多钱？” “你家美娜怎么会寄回来这么多钱？” 问苗银花，苗银花哪里知道啊。 “快数数有多少？” 苗银花不认字，但是数钱还是会的，她按照票子的张数来数，足足有五十张大团结。 这下，整个大杂院都安静了下去。 “五百块呢。” “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说的跟你以前见过一样。” “不是，美娜不是下乡了吗？人家说下乡的日子极为艰苦，吃不饱饭睡不好觉，她家美娜怎么会给家里寄这么多钱？” 这问的，也是苗银花想知道的。 她忙催促胡奶奶，把另外一封信递过去，“胡奶奶，你帮我读下，看看我家美娜说了什么？这钱又哪里来的？她是不是把吃饭的钱，都给我寄回来了？那她吃什么啊？是不是要饿肚子？” 当母亲的就是这样，孩子反哺的时候，第一时间不是高兴，而是担忧，担忧孩子把钱全部寄回来了，她自己日子过的不好。 这一次，胡奶奶倒是没推脱，三下五除二就打开了信封，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读了起来。 ——妈，我在海岛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还帮这边单位打捞了一艘沉船文物，被奖励了一千块，外加一个正式编制…… 我当初下乡时，您把家里的钱都给了我，如今我也有富裕的钱了，所以寄了五百块回去孝敬您。 妈，你平时不要太节约了，该花花，想买肉就去买肉，钱不够了跟我说，我这边有正式的编制和工资，不要怕。 对了，我还寄了一批干的海货，不知道收到信的时候，干海货到没到？ 信还没读完呢。 现场就安静了下来。 “老天爷，你家美娜还有这种造化啊，下了乡，能拿奖不说，还能得了一个有编制的工作，这是什么泼天的富贵啊。” “就是，我怎么觉得你家美娜下乡了，日子比现在过的还好啊？” 苗银花没说话，她只是红着眼，激动的攥着信封，半晌都说不出话。 “好了，银花，你家美娜混的好，你也算是苦尽甘来。” 胡奶奶知道陈家最近过的什么日子，都是一个大院住着的。 又没到发工资的时候，他们一天三顿棒子面粥，饿的孩子们都嗷嗷叫。 她慈祥地笑，“拿着你家美娜给的钱，去供销社买些肉和粮回来，不说别的，让全家人吃个饱饭。” 苗银花吸吸鼻子，喉咙发涩，“我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这孩子真的打小就没让我操心过。” 这可是瞎话了，从小到大最让她操心的就是陈美娜。 刘凤琴见不得苗银花好，尤其是她手里捏着女儿的工资，才三十块左右，在对比陈美娜寄回来的钱，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一边酸一边嫉妒，“弟妹啊，你家美娜说，你就信啊？说是拿奖的钱，谁知道莫不是做了其他偷鸡摸狗的事情？不然，半个月能补贴家里这么多钱？” 这话一落。 苗银花脸上的笑容当即就没了，她不再是之前的退让，而是一巴掌扇在了刘凤琴的脸上，“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第241章 刘凤琴被打了脸，还有些不可置信，“你打我？”她没想到之前还对她避让的苗银花，竟敢这般嚣张。 苗银花寒着脸，“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 “在让我听到，你说我家美娜一个不好的字，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刘凤琴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脸，不服气道，“不就是你闺女给你寄钱过来了，你有底气吗？”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帮苗银花说话，“那是必须的啊，要是我家闺女下乡给我寄大把的钱，我也心里有底气。” “你家玉兰给你了多少钱啊？” 这话问的，让刘凤琴怎么说？ 她之前还得意来着，这会却得意不起来，色厉内荏道，“反正她工资都给我了，现在是没美娜多，以后肯定比陈美娜寄的多。” “这没什么比的。”苗银花冷笑一声，“我不像你心黑，我家美娜寄的钱，还是我家美娜的，将来她出嫁了，我都给她拿去陪嫁。” “像你这种黑心肝的，还是不要在我面前了，我嫌恶心！” 刘凤琴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还想扳回一局，“给钱了如何？你家美娜不是说了还寄了海货吗？怎么没看到啊？莫不是骗人的？” 她话刚落，去而复返的孙邮差便大喊道，“苗同志，你家还有一个行李包，刚也到了，我给你送过来了。” 早上才到的，和信封是分开走的。 这下，刘凤琴的脸就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她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苗银花应了一声孙邮差，经过刘凤琴的时候，她淬了一口，“还我闺女骗人？你配吗？” 说完，趾高气昂的去了孙邮差那拿包裹。 刘凤琴被淬了一口唾沫星子，又气又恼，想走吧，但是到底是舍不得，想看看陈美娜寄了什么东西。 忍着一口气，在旁边等着。 旁边的邻居笑她，她把头低着，全当没看见。 那边，苗银花捡着大大的袋子收下了，朝着孙邮差道谢了。转头拎着东西回来，邻居们都嚷嚷，“银花，看看你家美娜给你寄什么好东西了？” 苗银花也有意在刘凤琴面前显摆，实在是闺女离开的这二十来天，刘凤琴这个小人天天来他们家炫耀，家里吃的好。 这口气，她怎么能不出呢？ 她当即二话不说，就打开了女儿寄回来的袋子。 巴掌大的海参，如元宝一样的鲍鱼，比手还长的干大虾，光看着就让人目瞪口呆。 “这是啥？”邻居们都是内陆的，好多海货没见过。 胡奶奶是个见过世面的，她拿起来鲍鱼和海参看了又看，“这可都是好东西啊。” “我瞧瞧，这是海参吧，这么大还是晒干的，那没晒干之前得有多大？还有这个是鲍鱼？都是大补的啊，往前在数一百年，这可都是达官贵族才吃的起来的，普通老百姓怕是见都没见过的。” 胡奶奶看完这些东西，她忍不住感慨道，“银花啊，你的福气在后面。” 这话说的苗银花喜笑颜开，她当即大方的抓了两个鲍鱼，就给了胡奶奶，“中午给您添个菜，麻烦您这么久。” 胡奶奶笑眯眯的收了下来。 其他人也没空手。 但凡是在场的，苗银花都分了，也不多，关系近的给三个虾子，关系远的给一条小咸鱼，这都算是顶顶大方的了。 分到刘凤琴那的时候，她也想要这种没见过的好东西，于是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被苗银花打断了，“要个屁。” 直接略过她，转头给了沈荷花，“你的。” 第242章 特意给了小咸鱼。 沈荷花高兴的接了下来，她扫了一眼刘凤琴，啧啧道，“有些人啊，就爱炫耀，这下好了吧，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刘凤琴憋红了一张脸，吐出几个字，“我不稀罕！” 转头就走。 实际上心在滴血，后悔的要命，早知道她就不过来了！ 瞧着那背影，颇有些灰溜溜的。 看着她离开了，大杂院的气氛越发缓和了几分，拿了苗银花的好处，自然是帮她说话，“刘凤琴就是这样，天天兜里面有两个钢镚，都恨不得来炫耀。” “也不看看，她闺女才给几个钱？在看看银花你家美娜，真真是能干啊。” 苗银花笑容淡了几分，“我倒是宁愿她不能干几分，这样也少受几分罪，少吃几分苦。” 说是给人家帮忙答谢给的钱，实际上真那么简单吗？ 若不是极为麻烦的事情，又怎么会给这么多钱啊？ 怕是这里面脑袋都吊在裤腰带上。 还真让苗银花给猜准了。 一想到这里，苗银花就有些焦虑，哪怕是满手的钱和吃的，也不能安慰到她。 晚上躺在炕上她睡不着，和老伴陈有粮道，“老头子，你说老闺女寄这么多钱回来，她自己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还有，那个赵同志，她找到咱们家美娜了吗？” 这——陈有粮哪里知道啊。 他摇头，嘴里还在回味，“美娜寄的那个海参和鲍鱼，味道是真不错。” 晚上家里做了个葱烧海参，连带着汤汁都舔干净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苗银花有些生气，“也不知道关心关心孩子在那边过的好不好？” 陈有粮叹气，“你操什么心呢？美娜在那边肯定是过的不错的，不然，她能有余钱来寄回来，能寄这么多好的吃食？” “她要是过的不好，肯定写信回来跟你说吃不上饭，要粮票钱什么的，但是现在这不是相反吗？那肯定就是过的好了。” 这也是。 苗银花琢磨了下，“她过的好就行，我这不是担心咱们家闺女生得太出色了，别在下乡的时候被人欺负了。” 她叹气，“也不知道赵同志，找到她了吗？” 被苗银花惦记的赵向锋，倒是想找她来着，但是上了海岛之后，他们这一行人，便被关上了一个黑山岛，封闭训练起来。 这是他们训练的第九天。 海里面，一群赤身着上半身的男同志们，在练潜水，游泳。 各个晒的黝黑，泡的皮肤发皱，却无一人上来。 他们趁着教他们潜水游泳的，李团张去拉尿的功夫，偷偷问赵向锋，“头，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自打上岛了以后，连海岛驻队都还没去报到，便全部都被送到这边了。 赵向锋也在海里面，他从海里面窜出来，太阳下，他一张脸晒成了古铜色，越发显得五官立体，眉目深邃，“完成五十米深潜。”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哀嚎一片，“这个肯定达不到。” “我也觉得。” 赵向锋看着自己的兵，他拧眉，周卫国跟着嚷嚷，“就是把我淹死，我都潜不到五十米。” 拉完尿过来抱着椰子喝的李指导员，扔了椰子壳砸过去，大吼一声，“懦夫才会说做不到。” 李指导员叫李应，他今年二十九岁，生得不算英俊，但眉目舒展流畅，身上没有军人的刻板，反而带着一抹玩世不恭，很是迷人。 大家顿时安静下去。 李应双手抱胸，俯视着他们，轻佻的吊着眉梢，说出去的话，却冷酷无情，“蛟龙大队不要懦夫，做不到的给我滚蛋！” 第243章 他这话一落，现场顿时把头低了下去。 原先的嚷嚷也没了。 看着大家气氛肃然了下来，李应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也没那么严重，看人家小锋锋就做到了，大家要向他学习嘛。” 赵向锋皱眉，极为不悦，“叫我赵向锋。” 李应干脆的应了下来，笑嘻嘻喊，“好的，小锋锋。” 赵向锋闻言，不想理他，转身便出了海，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只着了一件军绿色大裤头，腿部的肌肉紧实有力，踩在银白色的沙滩上，迈出去的步伐，每一步都跟丈量好的一样。 李应花里胡哨的吹了个口哨，“小锋锋，我头一次遇到能和我媲美身材的。” “不错不错。” 赵向锋还不说话，他这人生过来刻板规矩，不太习惯李应的花里胡哨，但是偏偏李应这人厚脸皮，自来熟。 李应早已习惯，他笑嘻嘻的勾肩搭背，“好了好，大队长，说正事，你老上级上岛了，点名要找你呢。” 李应是蛟龙大队的指导员，而赵向锋则是他们团长挖过来的大队长。 李应太过花里胡哨，做事冲动易怒，所以上级特意挖了赵向锋过来当大队长，特意安排了两人搭班子，就是为了互补。 他这话一落，海里面的人就躁动了起来，赵向锋的老上级，也是他们的老上级啊。 难道是来解救他们的？ 李应后脑勺就跟长眼睛了一样，猛地回头，突突突道，“再加三个小时潜水，没到时间不许上来！” 说完，朝着赵向锋鼓舞道，“当然，你不用，你可是我们蛟龙大队的大队长，我的顶头上级！” 赵向锋皱眉，朝着海里面的兵挥了挥手，原先还闹腾的兵，瞬间安静了下去，齐齐地看着他，等待吩咐。 赵向锋声音冷冽，“先训练，我去见路师长。”比起李应的话，这些人更听赵向锋的。 大家齐齐震声响彻大海，“是！” 接着，赵向锋转头，唇角冷锐，“路师长在哪里？” 主动转移了话题。 李应收了笑，难得认真道，“在岛上。” 赵向锋知道了，转头就往临时搭建的住宿点去。 他到的时候，路师长已经来了，他双手背在后背，站在最高处，俯视着海底在训练的战士们，听到动静，他回头，“向锋，怎么样？可还习惯？” 赵向锋颔首，眉目黑了不少，但是一身气势逼人，“还行。” “潜水潜的怎么样了？”路师长问，这群兵将来可是要下海，既能海里打敌人，又能修战.舰。 游泳潜水几乎是每一个兵的必备技能了。 赵向锋没说话，因为训练的不咋地，除了他，下面的兵都不适应，深潜五十米这是打破极限。 李应唉声叹气，“我说老领导啊，你确定你带来的都是尖子兵啊？” “我家团长当时可就要了小锋锋一个啊。” 结果来了一串子！ 路师长也习惯了李应的玩世不恭，他淡淡道，“天底下像是向锋这类的兵，万里挑一，能得一个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了，但是像宋卫国那种兵，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他们赶不上向锋，但是却能给他做副手。毕竟，就算是狼王也需要拥护。” “例如你李应，没有下面的兵，你怎么当指导员，光杆司令吗？”这是敲打。 李应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收起来了玩世不恭，“您说的是。” 路师长不再和李应说话，而是问向赵向锋，“练习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赵向锋垂眼，当做没看出两人之间的机锋，他冷静的汇报，“一行十三个人，一个能潜五十米，一个能潜三十米，剩下的十一个人在二十米左右。” “不算好。”路师长沉默了下，“听说，崖州那边出了一个能潜两百米往上的小同志。” 这话一落。 赵向锋下意识地看了过来，“带氧气罐？” 路师长，“没有。” 赵向锋眉梢吊起，否认了，“不可能。” 那绝对不是人！ 第244章 路师长笑了，朝着李应感叹道，“看看，我就知道是这个反应。” “当时，我们听说了以后，所有人都不相信。” 路师长拍了拍赵向锋的肩膀，“但是，这是事实，听说对方不止能下海两百米，还打捞起来了文物，把洋鬼子都给抓了起来。” 这—— 赵向锋思索了下，非常意动，“这种人才适合吸收到我们队伍来。” 他手底下的兵，就是潜水太差了，被李应这个指导员打击的自信心都快没了。 来个潜水好的，多少也能鼓励下他们。 让他们看一看，并不是没人做到。 路师长哈哈笑，“你想的倒是挺美的，但是人家已经有编制了，去了文物管理局，我们要是去抢人，估计文物管理局的人，怕是要和我们打架了。” “好了，说这个是告诉你，让大家好好练。”路师长说，“那个同志可是没经过驻队系统练习的，但是人家就能做到潜到两百米往上。” “咱们驻队的兵，可不能比对方差啊。” 赵向锋拧眉没做声。 旁边的李应盘算起来，“对方在哪里，我去把他给抢过来。” 一开口，就是老土匪味了。 一点都不像是指导员。 路师长斜了他一眼，“人家是个女同志，咋地？你抢过来了，打算把她扔海里，教一群赤果着上半身的兵蛋子潜水？” 一听是个女同志，李应瞬间不吱声了，只是有些惋惜，“如果是个男同志就好了，天生适合来我们大队。” 但是，女同志的话就不方便了。 不是瞧不起女同志，而是下海大家经常都是脱的七七八八，女同志也不例外，那么一泡水，前凸后翘。 又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光棍们盯着，这早晚会出事。 路师长点头，“是这个理，身份不合适。” 赵向锋和李应心有戚戚焉，都在惋惜。 眼看着路师长去前面观看大家潜水，赵向锋突然问了一句，“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现在大家都被关在岛上。 路师长回头看他，“耐不住寂寞了？” 海岛枯燥无味，这是所有上岛的兵最难熬的一幕。 赵向锋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他却不肯再说了。 路师长笑的了然，他走到了前面。 李应跟在后面，抬手就搭在赵向锋肩膀上，一脸坏笑，“那是想媳妇了？” 赵向锋把他烦人的胳膊拿下去，他也不回答，也不否认。 这让，李应吃惊的瞪大眼睛，“不会吧？赵向锋你真想媳妇了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无情的铁疙瘩呢。” 赵向锋觉得李应嗡嗡嗡，转头一个过肩摔，李应反应的快，顺势翻了个跟头。 “玩偷袭！” “小锋锋，你过分了啊。” 赵向锋抿着唇，下颌线绷紧，声音冷厉，“李应，我不想听你说话。” 李应也不恼，“可是我就想听你说话啊？” “你忘记了，我当初可是你的俘虏。”才上岛的时候，本来想给这些新来的兵一个难忘的教训。 结果，李应赔了夫人又折兵，教训倒是没做到，反而成了赵向锋的俘虏。 过去的事情，赵向锋不想提。 眼见着赵向锋转头就走，李应追上去，倒着走，一身的吊儿郎当，“想不想出岛去找你的心上人？” 赵向锋瞬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日头下，他眉目深邃又浓烈，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俊然。 李应，“我有办法。” “你把耳朵放过来。” 赵向锋做出侧耳倾听的动作。 “我骗你的。” 赵向锋，“……” 他是真觉得李应这人挨打不冤啊，不枉他当初抓住对方当俘虏的时候，把对方揍了一顿。 第245章 李应见到赵向锋的表情，他哈哈笑，“好了好了，不欺负你了。” “小锋锋，想出岛很简单，那就是全员十三个人，全部达到深潜五十米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突然收了笑容，带着几分认真，“当然，你也可以放弃他们，独自出去。” 这话一说，两人的气氛立马冷凝了下去。 赵向锋看了他片刻，微微眯着眼睛，语气危险，“你在试探我？” 李应，“你猜。” 赵向锋不喜欢和李应这种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和他做朋友，因为这人性情阴晴不定 上一秒还在开玩笑，下一秒就在给人挖坑，相处起来会太累了。 赵向锋不想猜，他冷静道，“等能出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出去。” 就只是——他见陈美娜的日子，会晚一些。 李应，“生气了？” “跟你开玩笑的，你虽然出不去，但是我们是兄弟，是战友，我可以帮你去。” 赵向锋并不做声。 “我说真的。”李应倒着跑追他，“我可以帮你带信。” 赵向锋停下来看他。 四目相对。 赵向锋，“我拒绝。” 让陈美娜认识李应，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他并不愿意去做。 李应耸肩，“赵向锋，你这人哪里都好，唯独戒备心太强。” “我们是战友。” “是能把后背交付对方的战友。” 赵向锋，“我知道。” “后背可以交，媳妇不可以。” 李应突然笑不出来了，故意捏着嗓音来了一句恶性他，“死相，我这人性别男，爱好男。” 赵向锋，“……” 半个小时后。 李应如愿以偿拿到了两封信，“给你弟弟妹妹的？” “给你媳妇的呢？” 赵向锋，“我自己给。” 给对象的信，当然要自己亲自给了！ 至于，给弟弟妹妹的信，那就无所谓了。 李应吹了个口哨，“区别对待。” “好了，等我下午回来，带给你好消息。”他都走到一半，又折回来，“你真不让我给你媳妇带信？” 赵向锋，“滚！” 李应得到了这一声滚，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先从岛上出来，去汇报了工作。又去了一趟苗氏船，他一上船，就直奔船舱，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是被打出来的。 李应摸了摸下巴，冲着船舱内大喊道，“老头，你别固执了，在固执也找不到人啊，还不如回去颐养天年。” 回答他是一个干脆利落的。 “滚！！” 李应也不生气，瞧着老头中气十足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他出了苗氏船，中途坐了轮渡去一趟红星大队，不知道这中间转了多久。 这才抵达到了红星大队知青点。 李应换了便衣，在知青点那探头探脑，被赵向青一盆子水泼了过来，“流.氓，偷看谁呢？？” 一盆子水泼的李应条件反射的往旁边躲避，但是却还是慢了半拍，被泼了大半。 李应新换的的确良衬衫，就这样被泼湿了。 “哎哎哎，喊谁呢？怎么喊的？有我这么帅的流氓吗？” 倒不是被衣服泼湿了生气，而是因为对方那一个流氓生气。 赵向青端着盆，一张脸黑了不少，唯独一双眼睛又亮又大，“喊你呢？你谁啊，鬼鬼祟祟在我们知青点门口做什么？” 知青点才出了老鳏夫大晚上来算计陈美娜的事情。 以至于，整个知青点都极为警惕。 “李逵啊？”李应拍掉了身上的水，转头拿出了两封信，“我可不是流氓，我是来找人的。” “找一个叫赵向青和赵向括的人。” 低头看了下信封，确实没有看错。 赵向青一听，有些生气，“你才是李逵。”但，等反应过来对方后面的话时，顿时一愣，“你找谁？” 第246章 李应把信封怼到她面前，“赵向青，赵向青，找赵向青。” 当看到信封上的寄信人时，赵向青顿时激动了，朝着屋内喊，“赵向括，出来。” 下一秒。 赵向括就出来了，等看到赵向青面前站的李应时，他下意识皱眉，挡在了赵向青面前。 他的自觉感觉对方不好惹，他好像在面前这男的身上，看到了大哥当初才有的气质。 哪怕是笑着的，但是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杀气。 赵向括在外面打架，从来不和这种人打。 当然，也是他直觉敏感，以至于让他躲了不少灾祸，也保住了东城小霸王的名声。 李应看到赵向括的反应，他挑眉妖孽一笑，“小括弟弟？别这么敏感嘛，我能干嘛啊？我最多就是给你们送一封信。” 赵向括看了信，警惕道，“你认识我大哥？” 李应嗯了一声，“信送到了，你们有什么要我送给你大哥的吗？” 赵向括迟疑了下，回头拿了一个行李递给他，“这是我和小青准备给我大哥的。” 当初，他看恩人给家里准备海货，他便也准备了一些。 无非是干鲍鱼，干海参这些。 只是，拿出来了，他才反应过来，“我大哥现在是不是来海岛了？” 李应真真假假没说实话。 “你猜。”当兵的行迹，本就不能对外透露。 赵向括不想猜，“反正你既然能给我大哥送信，肯定就能见到我大哥，这些麻烦你帮我带给我大哥。” “这弟弟不错。” 李应评价了一句，转头去看赵向青，“黑李逵，你就没啥带给你大哥的吗？” 这是在记仇呢，之前那一盆子水。 赵向青气的牙痒痒，刚准备骂人的，转头看到冯玉辉出来了，顿时又把骂人的话给咽回去了，到底是在意形象的。 “我的东西和赵向括的放在一块。” “他给大哥准备的，就是我给大哥准备的。” 李应看出了什么，在冯玉辉脸上停留了片刻，抬手弹了下赵向青的脑门，“小丫头片子，就知道沉迷于美色，你不知道男人和女人一样，越漂亮的越会骗人？” 赵向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瞪眼，“你在瞎说，我拿水泼你啊。” 李应跳出去老远，“有没有让我带的话？没有我就走了。” 赵向括和赵向青对视了一眼，还是赵向括开口说道，“让我大哥注意安全，我和赵向青这边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担心。” 李应嗯了一声，都走远了，突然折身回来，“你们知道你大哥的媳妇是谁吗？” 赵向括愣下了，顿时警惕起来，“怎么了？” “没事，你大哥媳妇好像也在海岛。” “我就想去见一见，到底是个什么的人物，能把赵向锋那么一铁树给迷的开花了？” 反正在李应看来，赵向锋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无趣，呆板的人。 能让赵向锋这么惦记的女同志，岂不是比赵向锋更无趣，呆板？ 天啊。 光想想就可怕。 赵向括下乡这段时间，到底是成熟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信口开河，他含糊道，“你想知道就去找我大哥好了。” 虽然大嫂不好，但是他也不能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吧？ 没问出来，李应也不恼，“行吧，再见了，小向括和小李逵。” 这是什么称呼！ 气的赵向青跺脚，“油嘴滑舌，不是好人！” 赵向括想了想，“我觉得这人挺潇洒的。” 得到的是赵向青的一记白眼。 “不过，大嫂在海岛？” “当时大哥不是提亲了吗？大嫂怎么会在海岛？” 两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247章 * 月亮湾。 陈美娜已经在这里练了好久了，她爬上船，满身的水，“我们今天换个位置吧。” 一个地方憋气练久了，也挺没意思的。 宋站长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是来配合陈美娜的，当即就点头，“你想去哪里？” 陈美娜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开着船去周围的岛屿转一圈，我找个合适的地方下水。” 这话才刚落，船就要启动了。 结果—— 李应追了过来，身子矫健，“老乡，老乡，载我一段路。” 他从红星大队离开后，刚要坐船赶回小黑山岛，但是错过了最后一班，也是巧，看到月亮湾这里有一艘船，便跟了过来。 陈美娜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所以她也没插手。 宋站长倒是熟悉，观察了对方片刻，“你不是普通人？” 对方走路极为矫健，甚至连追着他们跑的时候，也是匀速的，更有甚者，过来到了船下面的时候，不止没有怯场和害怕，反而还带着几分观察。 李应没想到，宋站长这般敏锐，他嗯了一声，递根烟过去，“介意我上去吗？” 宋站长先确认身份，“军人？” 李应嗯了一声，“是，方便吗？” 倒是没了之前的玩世不恭，难得像是有几个正儿八经的军人。 宋站长点头，“上来。” 李应借着绳梯攀爬上去，就看了一圈船上的人，“你们不是渔民？” 上面还有好几个水手，例如小六这类，对方就穿了一件背心，一身腱子肉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手掌的位置泡的发白。 一看就是经常海里讨生活的，但是却又没渔网。 宋站长点头，问他，“你去哪？” 李应要去的黑山岛，自然不能随便说，那边是秘密训练的地方，他便说，“顺着这里往前走个三十里，把我放下去就行。” 这话一说。 小六他们都忍不住看了过来，“往前走三十里，你知道是哪里吗？” 李应掐灭了烟，“知道，是大海。” “那你下海里面喂鱼吗？” 这话问的，李应笑了，“小伙子，这你就小瞧了我吧？” “我可是能在海里面能游个上百里，不歇息的。” 这话一说，小六就忍不住道，“吹牛。” “陈知青，这里有个人说，比你潜水还厉害的。” 陈美娜自然是听到了，她笑了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多正常。” 她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最厉害的。 这话说的，李应看了她一眼，眉梢一挑，带着说不出来的妖孽，“你这小姑娘说话还挺老成。” “这是去哪里？” 陈美娜看了他一眼，“就下海潜水。” 很随意的一句话，“你是去哪里？”反客为主问了过去。 李应眯了眯眼睛，“就去周围不知名海岛。” 双方对视了一眼，同时收回目光，暗暗在心里骂一句，老狐狸。 接下来一路，李应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甲板上的环境，最后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海上打捞救助站的？” 这个瞒不住。 宋站长点头。 李应又看向陈老，语气轻松道，“文物管理局的？” 这段时间崖州市闹腾的厉害，之前在海底打捞到文物，并且抓到洋鬼子的事情。 陈老嗯了一声，也回敬他，“海岛驻队蛟龙队？” 李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老爷子，你眼光还挺毒辣。” 陈老谦虚，“不不不，不是我眼光毒辣，而是一般人身上没你这个气质。” 这话说的李应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有眼光。” 他走到陈美娜面前，看了她片刻，说实话心里还有一股啧啧称奇的感觉。 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女同志，真能下海深潜两百米？ 第248章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来了。 “你就是传说中能下海潜水两百米的女同志？” 陈美娜嗯了一声，朝着他握手，双方一触即离。 李应狐狸眼一眯，没想到还真是，当即顺杆爬，“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蛟龙队？” “待遇一顶一的好，而且你还会是蛟龙队唯一的女兵，会得到前所未有的优待。” 他话还未落，陈老就跟老母鸡一样，把陈美娜藏在身后，“你这扑街仔，胡说什么呢？” “陈知青是我们文物管理局的人，已经有编制了，你个小扑街仔别乱来啊。” 哪里有这种人啊，挖人家顶梁柱的。 眼看着陈老护的厉害，李应也不怕，他撑着船栏杆一跃，就那样坐在了栏杆上，而他的身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怎么样？考虑下？”李应生了一张舒朗的脸，他身上自带一股风流和写意，“到了我们蛟龙驻队，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掌上明珠。” 陈美娜，“……” 她特意瞥了一眼李应，“哪个猪？过年杀猪的猪？” 李应噗嗤一声笑喷了，花枝乱颤，“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真不去啊？”他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陈美娜，“我现在就挺好。” 上午十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周末双休，办公室人加起来领导一共才四个人。 一个月工资加上饭补，四十二块。 她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工作哦。 见陈美娜拒绝的干脆，李应觉得惋惜，他坐在船栏杆上，冲着她招手，“我是海岛蛟龙驻队指导员李应，你要是有后悔的意思，将来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们蛟龙驻队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 一个不用氧气罐就能潜到两百米的人，就算是高傲严苛的蛟龙驻队，也是极为稀罕的。 陈美娜安抚住了吹胡子瞪眼的陈老，她朝着李应笑了笑，“有需求就找你。” 还有后半句，没需求就算了。 聪明人听话，不用说透。 李应便是他抬手，眺望着海面片刻后，便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对了。”他跳了下去，好心提醒，“不要再往前走了。” 因为，在往前就是黑山岛了。 闻言，陈美娜他们点了点头，目送着李应跳下去后，小六忍不住道，“他的凫水技术肯定很好。” 他们这会在深海区，大海一望无际，这种情况下，就是他们海上打捞救助站的人，都不敢下去。 但是，对方却肆无忌惮的下去了，而且还背着一个行李。 陈老给没见过世面的小六科普，也是给大家科普，“海岛蛟龙队，也被称为中华第一队。” “当然，可能有几分夸张的成分，但是他们若是称第二的话，可能很少有驻队敢称第一。” 这也是李应敢这般，直接提出条件的原因。 说到这里。 陈老看向陈美娜，语重心长道，“陈知青，虽然我之前说了那话不想让你离开，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情，那就是比起蛟龙队这一尊大佛，我们文物管理局可能就只是一个小庙。” “对于你未来来说，肯定是蛟龙队发展的更好，你可要想清楚了。” 陈美娜笑了笑，“想清楚了，我感觉文物管理局就挺好的。” “人好，工作舒心，就够了。” 在这里她是有绝对的主导型地位的，像她经常喜欢下海抓鱼，陈老他们不止不反对，还用公家的船送她出来。 就这点，蛟龙队都不一定能做到。 毕竟，严苛的是他们国家驻队的特性，而陈美娜这人这辈子就只想过着散漫的生活。 而李应就是那种，浑身上下长了八百个心眼的人，陈美娜很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一些。 见她确实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陈老松口气，“回去，回去我就和小沈说，让他给你涨工资！” 必须涨。 狠狠地涨！ 这是陈知青应得的！ 陈美娜笑了笑了，“涨不涨工资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后天就要比赛了。” 她眼神认真了几分，“今天换一个地方，晚上的时候，我们在回月亮湾。” 这段时间，她几乎和月亮湾耗上了。 “成！” 陈美娜眯着眼，“要是有机会去万安滩的话——” 这话一落，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找个机会，干它丫的？” 这话得到了所有人一致的认可。 “明天去，就当是比赛之前的探底。”宋站长一锤定音道。 * 黑山岛，李应一口气游了快两个小时，这才上了岛，浑身都湿透了，但是他却不以为意。 直接穿着湿衣服，去了训练场地，找到赵向锋，把包裹递给他，“你弟妹给你的包裹。” 赵向锋接了过来，向来冷厉的面容温和了几分。 “他们还好吗？” 这让李应怎么回答？？ 他思索了下，“你弟弟还行，你妹妹的话——”他想了下一个措辞，“眼神有些不好。” 说他是流氓，还看上一个小白脸。 真是瞎的不轻。 赵向锋一下子就懂了，他皱眉，“她和那个冯什么分在一个知青点？” 这李应怎么知道？ 他摇头，“你是说那个小白脸吧？如果是那个小白脸那就是一个知青点了。” “你那个妹子啊，看着人家的眼神都快化掉了。” 赵向锋捏着包裹瞬间不说话了，只是心里盘算着，等出去后，势必要去找下赵向青。 “对了，我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能潜水两百米的那个女同志。” “对方生的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真是看不出来是个猛人。” “你没把她挖到我们驻队来？”赵向锋声线低沉道，“她叫什么？” 第249章 叫什么？ 这还真把李应给问住了，他一拍脑门，“哎哟，只顾着挖人去了，忘记问她名字了。” 应该说，当时一整个船上的人对他有戒备心，所以他也没从这方面入手。 “她不来？？” 赵向锋突然问道，刺目的阳光下，他的眉目英挺又浓烈。 “对。”李应摸着下巴，被赵向锋的外貌晃了片刻，“我寻摸着着还是我们蛟龙队，名号不够响亮，不然对方一听到名号，不就巴巴的跑了过来。” 说到这里，李应拍了拍赵向锋的肩膀，“老赵啊，蛟龙队的名号可全靠你来振兴了。” 这一次，赵向锋倒是没避开对方的动作。 主要是，李应喊的那一声老赵，把他给喊满意了。 平日里面喊的小锋锋，那是什么称呼？ “下次问一下对方叫什么，看下能不能把她挖过来。”赵向锋淡声道。 当然，最好是他亲自出马去挖人！ * 海上。 陈美娜他们也确实如同李应说的那样，没在往前去黑山岛，而是在周围其他海域停了下来。 他们刚一停下来。 洋鬼子们开船就过来了，双方的场面顿时就激烈了起来。 洋鬼子们立在甲板上，大声嘲笑，“他们还敢来这种深海域的地方。” “真是笑死了，连月亮湾都不敢下去的的人，竟然还敢来这边。” 在往前走，就是万安滩了。 小六冷笑，“就你们这些三寸丁都敢下去，我们有什么不敢的？” 三寸丁这话骂的实在是毒。 “你！” 小六不看他们，转头朝着陈美娜道，“陈知青，这些小人就不用你出手了。” “我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洋鬼子们冷笑，“我看你们现在能有多嚣张，后天下海打捞比赛，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一败涂地！” 留下这话后，他们开着船，转头就走。 他们这边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们还去万安滩吗？？” 陈美娜扶着船栏，海风吹散了她的头发，露出了一张白净如玉的面庞，“去。” 她微微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些人也没少来月亮湾。” “那么这样，我们去万安滩也正常。” 这话说的，大家都跟着热血沸腾起来，“把船开过去？” 陈美娜去看宋站长，“我对这块海域不熟悉，宋站长你的意见呢？” “我们直接开到万安滩去。”宋站长思索了下，“我们这些人全部都下海，给你打掩护。” 他们真正的潜水能力，也不过三十多米而已。 而海里面的情况，需要陈美娜下去看了才知道。 陈美娜懂了，“那就按照这样来。” 确定了方案后，船一路开往万安滩，这边海面上有零星几艘小船在捕鱼。 一看就是当地的渔民。 在注意到陈美娜他们这边的大船后，有人迅速划着船，上了岸边显然是去通风报信了。 宋站长他们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毕竟，对方渔民可是经常去月亮湾的，他们来一来万安滩算什么？ “是这里吗？” 陈美娜问。 这是她第一次来万安滩。 宋站长不确定，他去看陈老，在沉船文物方面，陈老的消息比他多。 陈老思索了下，“之前国良和小沈跟我说过，在万安滩附近九点钟方向的位置。” 这话一落。 宋站长就拿来了一个指南针，对着海面上一阵调整方向。 “这边。”他扬声冲着舵手喊道，“再往左开三里左右。” “我们在对比下方向。” 舵手的速度很快，直接把船开了过去，在接连着调整了三次方位后。 “就是这里。”宋站长确定了方位。 第250章 他看向陈美娜点了点头，陈美娜了然，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她下去以后。 小六他们也跟着陆陆续续跟下饺子一样。 唯独，宋站长和陈老站在甲板上，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不一会，越国渔民就喊来了人，“你们请离开！” “这是我们的海域。” 宋站长站在甲板上，长身而立，声音中气十足，“你们去月亮湾，我们来万安滩。” “大家都是在串门子不是吗？” 洋鬼子被说中了，他气的要命，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还是旁边的小弟扯了下他，“老大，后天还有比赛呢，金说了，现在是开放期间，让他们过来也没什么。” “反正华国人的潜水是出了名的稀烂。” 这话一说，那中年洋鬼子倒是气消了几分，他冷笑道，“在这里等着，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潜多少？” 在月亮湾姑且都下不去，来他们万安滩就想下去了？ 做梦！ 海底。 陈美娜一路下潜，她发现这边的鱼好像种类多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是，这会却不是抓鱼的好时机。 她憋着一口气，一路向下。 一百米。 两百米 三百米。 四百米。 最后停留在四百五十米，这是捕鱼达人技能升级到十四级的后的奖励。 陈美娜停在四百五十米处，观察着周围，她像是踩点一样，没看到沉船，又换了一个地方游了过去。 经过一片彩色的珊瑚，她落定了脚步，就那样半踩在海底淤泥上面，不，应该说是漂浮在海水之间。 她企图看清更深处的地方，但是看不到，视线受阻，海底太深了，她能看到的也不过是目之所及的地方。 大型沉船按理说是很明显的，除非不在这里。 她又往前游了一段距离。 总感觉下面的位置，好像有个东西，但是却看不到，海水阻拦了大半的视线。 陈美娜正想办法，突然看到了旁边一条黄色的鱼，膘肥体壮，通体亮金色，极为亮眼。 同一时间，她的海底探宝技能，疯狂指引着她过去。 这条鱼是个宝贝！ 陈美娜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抓了过去，下一秒，那黄色的鱼便出现在了怀里，太大了，她几乎抱不下的地步，足足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才算是稳了下来。 同一时间，耳边传来叮的一声[获得极品黄金鱼一条，捕鱼达人技能升级为二十级，收获率为百分之二十] [奖励深潜六百米，另获得抽奖机会一次] 陈美娜没想到手里的这条鱼，竟然这般金贵，直接让她升了五级不说，而且连深潜都达到了六百米。 更甚至，还有抽奖机会。 她果断道，“抽！” 下一秒。 [恭喜抽到海底透视技能] 陈美娜，“？？？” 惊讶的张大嘴巴，灌了一大口海水！ 这是什么神仙技能！ 这要是和海底探宝技能一起使用，岂不是说，整个大海就是她的了？ 陈美娜足足冷静了三分钟，这才让自己平复下来心情。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几乎抱不住的黄金鱼，生着一张厚嘴唇，如今看起来也极为美丽。 “真是个宝贝。” 她没急着在去下潜到六百米的位置，而是先用透视技能看了下，察觉了下大概的方位，心里有数后。 这才抱着黄金鱼一阵上浮。 快到了三十米的位置，小六他们就在这附近活动，当然，手不落空，他们也在抓鱼。 在万安滩多抓一条鱼，都是他们赚的！ 赚洋鬼子的！ 第251章 所以，等陈美娜凫上来的时候，小六吃惊的张大嘴巴，灌了一口海水，忙迎了过去，“陈知青。” 无声地道。 陈美娜的头发被海水冲的到处都是，嘴巴憋着一口气，冲着小六点了点头，指着海面上，“上去。” 她要上去换气了。 小六这才跟着陈美娜一起凫上了水面。 一出海面，陈美娜就大口大口的呼吸，“把鱼抱着，躲在船下面，先不急着上去。” 得亏他们的船够大，陈美娜又特意挑了一个洋鬼子背对的方位出的海面。 以至于她现在上来了，洋鬼子还没发现。 小六点头，“我晓得。” “你还要下去？” 陈美娜点头，“下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小六张了张嘴，想劝她小心一些，但是想到陈美娜的潜水技术，是当之无愧的王者，他话到嘴边，又改成了，“我会保护好这条鱼的。” 陈美娜抿着唇笑了笑，她之所以不离开文物管理局的原因，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一起朝夕相处的这些同事，很是可爱。 “你比鱼重要。” 交代了这句后，陈美娜又一头扎到了海里面，小六则是抱着鱼在那傻笑。 “陈知青说我比鱼重要。” 嘿嘿嘿。 海底。 陈美娜一口气深潜到了六百米的位置，她四处寻摸了下，她很快就看到了那一艘巨大无比的沉船。 它如同巨人一样矗立在海底。 是它了。 就是它。 这才是陈美娜要找的那一艘巨船，据说是唐朝时期的，她企图再往下游一些，但是很快就得到了极限。 六百米是她的极限。 但不是这艘巨船的，很快陈美娜就看清楚了下面的情况，她估摸了下距离。 那一艘巨船最少在八百米到一千米的珊瑚礁上，她现在还达不到这个距离。 但是，还可以再努努力。 陈美娜围着那游了下，踩准了点，记住了位置，这才开始转悠起来，她现在捕鱼达人的技能提升了。 挑鱼的眼光也高了，炮弹鱼不爱要，观赏鱼不要，最后挑来挑去，遇到了胡椒鲷和皇帝斑，一样收了五六条。 瞧着珊瑚礁缝里面有个打瞌睡的大龙虾，收了收了，旁边还有一个大章鱼，她倒是没要。 海里面捕捉章鱼的一瞬间，章鱼的吸盘就会缠在胳膊上，陈美娜很讨厌那种冰冰凉凉，滑滑腻腻的吸附感。 所以，直接放弃了。 抓的差不多了，她这才游了上去，小六还在那船底位置处等着，不得不说，他也是水性好手。 抱着这么大的一条黄金鱼，竟然没有疲态。 “陈知青。” 见陈美娜一冒头，小六就忍不住游了过来。 陈美娜，“上去。” 她出来了，小六就不用藏着了，他这才点了点头，两人游到前面绳梯的位置，这才把身形给暴露出来。 “头！他们出来了！” 洋鬼子的船上，一个精瘦年轻男人大喊道，“他们抱了好多鱼。” “好像还有价值极高的黄金鱼！” 就是他们这些老渔民下海，都不一定能捕捉得到。 中年男人阮自然也看到了，对方脸上有一瞬间的怒气，“这是我们海域的鱼，被这些华国人给打走了。” 这话说的就过分了。 这些洋鬼子也经常去月亮湾打鱼，某一种程度来说，那些无名的海域都是能者居之。 “我们都没打到过。”小弟川的语气酸溜溜的，“这一条黄金鱼顶得上我们一周的出海量。” 大的极品鱼拿到市场上去卖，是极为值钱的。 第252章 阮说，“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看看他们身上有宝贝吗？” 所谓的宝贝，便是沉船上的文物，万安滩海域下面有大沉船，越国人也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未下去打捞过，实在是这沉船太深了一些。 普通人力根本下不去，哪怕是带上氧气罐，也坚持不到一千米左右的位置。 所以，从一开始越国这边和华国打赌，也不过是为了月亮湾下面的沉船而已。 万安滩下面的沉船，他们都下不去，更别说旱鸭子越国人了。 但是，为什么他们还会答应下来？ 不过是为了想要空手套白狼而已，主打有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可以去把月亮湾下面的沉船宝贝，全部都打捞走。 至于万安滩，还是他们的万安滩，谁都不下去。 为此，越国这边答应比赛的金，还在后面嘲笑陈国良好几次，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蠢的要命，竟然敢答应这种比赛。 这不是上赶着给他们送菜吗？ 面对老大的询问，川眯着眼睛盯着陈美娜和小六看，“没看到宝贝，都是一些鱼获。” 阮松口气，“也是，万安滩下面那么深的沉船，他们能打捞到才怪。” 不过—— 就算是没有宝贝，鱼获也该是他们的。 阮扬声道，“你们抓的是我们万安滩的鱼获，要还给我们！” 这话一说。 刚抱着黄金鱼放在甲板上的小六，跳脚骂他，“这鱼是你家的？有本事你喊一声，看它应不应你？” “真是不要脸，海里面的鱼获，谁抓到就是谁的，这是老早就已经磨人的规则，还还给你们，海底那么多鱼，你怎么不让它们还给你？” 这话骂的，中年男人连头都抬不起来，脸憋了个通红，“你！” 小六扶着船栏指着他鼻子骂，“你个锤子，有本事就下海自己捕鱼去，别看到人家抓的鱼就开始眼红。” “你们这里的渔民，去我们月亮湾捕捞那么多次鱼获，也没看到我们问你们要鱼获的，真是输不起！！！” 这一下子就戳中了阮的痛点，“你们等着，等着后天去月亮湾比赛的时候，让我们的天才胡把你们的宝贝全部抢走！” 他们的天才胡？ 陈美娜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字眼，和宋站长交换了一个眼色。 她不动声色的套话问道，“胡？什么胡？狐狸精的胡，莫不是说出来骗人的？” 阮刚要开口反驳，他的小弟川就拽了下他，“头，金说过，胡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这是用当地方言说的。 阮这才冷静下来，“你们华国人真狡诈，在套我话。” 陈美娜没能套到对方的话，她还觉得有些可惜，“原来这个胡是你们胡编乱造的啊，看来根本没有这个人。” 到目前为止，他们对洋鬼子这边的人，一无所知。 阮还想说些什么，一位极为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五官立体，带着难以言说的自信，“你在找我？” 他便是阮和川口中说的胡。 四目相对。 陈美娜，“你就是他们口中的秘密武器？” 胡点头，他应该有混血的基因，个子高瘦，五官极为立体，配着一头半长的头发，倒是有一种另类的飘逸。 “是。” “你是华国人？”胡的语气很是平淡，倒是没有那种自大和瞧不起。 陈美娜，“是。” “你是参赛的？” 陈美娜想了想，“是。” 胡想了想，“我会打败你，也会打败华国所有人。” 陈美娜突然笑了，她本就漂亮，这一笑宛若冰雪融化，灵动又纯粹。 第253章 “上一个在我面前放大话的人，已经死了。”死在鲨鱼的口中。 漂亮的人，平静的语气。 搭在一起，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饶是胡都被惊艳了片刻，“如果我到时候遇到你，我会放你一马。” 陈美娜竖了一个中指，转头就朝着宋站长道，“我们可以回去了。” 宋站长嗯了一声，等船要离开的时候。 胡突然朝着陈美娜大喊道，“在月亮湾等我打败你。” 陈美娜理都没理，胡的话也消失在了海面上。 “胡，你也太鲁莽了。”阮有些不高兴道，“金说过，你是秘密武器，怎么能这般就出来了？” 胡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就算是被他们知道了，我也无所谓。” “我是海之子，没人在深潜这方面能够比得过我。” “那个漂亮的华国女人也不行。” 另外一艘船上。 陈老也在说，“陈知青，你之前怎么就承认下来了呢？” 陈知青也是他们这边的秘密武器，可以说他们这一船的人，都是在为了她做掩护的。 陈美娜倒是直接，“我就算是说了我会参赛，他们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这是，洋鬼子的天性，他们瞧不起华国人，更别说是华国女人了。 陈老听了这话，“倒也是，他们这些人生来就自大。” “对了，你下去了以后看到万安滩，下面的大型沉船了吗？” 陈美娜点头，“看到了。” 这下，大家瞬间惊喜的看了过来。 陈美娜，“别高兴太早，那一艘大型沉船我估计在海底八百米到一千米的位置，我现在下不去。” 随着她话落，大家脸上的笑容没了，“那么深啊。” 八百到一千米，这几乎是不可能下去的位置。 陈美娜，“对，这还是保守估计。” “我只是远远的扫了一眼，这只是我肉眼的预测。” “实际上多少，要等我下去了才知道。” 陈老眼里精光一闪，立马注意到她话里面的重点，“你是说，你可以下去？” 陈美娜，“有机会，但不是百分百。” 就算是这样，大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八百米到一千米，你也能下去？” 问这话的是小六，他几乎是惊讶的瞪大眼睛，这已经不是人为能做到的。 “可以尝试。”陈美娜点头，她开玩笑的来了一句，“你们不会把我当怪物抓起来吧？” 陈老察觉了她的担心点，他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宝贝，还抓你，我们都恨不得把你当宝贝供起来。” 连蛟龙队的队长，都起来了心思想把陈美娜挖走，从这里就能看出来，陈美娜有多受欢迎。 陈美娜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她笑眯眯道，“那我就放心了，在给我几天时间，在往下深潜点不成问题，但是最后能不能打捞起来，就要看实际情况了。” “不过来这边走一遭，我对月亮湾下面的文物，倒是多了几分信心。” 陈老顿时高兴了，“没白来，万安滩那边的文物，我们也就是想一想，最主要的还是月亮湾下面中型沉船上的文物。” 万安滩要海底一千米了，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下去的。 陈美娜笑的像个小狐狸，“陈老，大胆想，月亮湾我们要，万安滩我们也要。” 这话哄的陈老眉开眼笑，“我就等着后天双方打捞的时候，你能拿个第一回来。” 陈美娜，“一定。” 月亮湾下面的文物，她是志在必得。 正说这话，甲板上水池里面的黄金鱼，跟着一蹦，溅起来了一阵水花。 大家注意力这才放在了黄金鱼身上。 “这是黄金鱼吧？这条是大货。”陈老说，“这种长度的黄金鱼，我我在海边住了一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254章 “估计有五十斤往上吧？” 他这话一落，小六就说，“估计不止。” “我那会抱上来的时候，感觉在六七十斤左右。” “这种鱼要是送到离休干所卖了的话，倒是有些亏了。” 陈老给陈美娜了一个建议，“不如送到崖州市鱼获市场去，那边对于这种鱼能给个竞价出来。” 这还真是陈美娜的知识盲点，她有些茫然。 宋站长想了想，“我知道在哪里，等上了岸，我带你过去。” 陈美娜嗯了一声，提前道谢。 等上岸后，宋站长也确实是这么做的，领着陈美娜去了鱼货市场，非常不起眼，但是这里的鱼的种类却是千奇百怪的。 当陈美娜拿的黄金鱼一放下来，立马就被人给关注到了，“小同志，你这黄金鱼怎么卖的？” 一嗓子问下来，在场的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陈美娜不太懂市场上给的价格。 宋站长替她回答，“这种黄金鱼的体格大家也都看到了，六十六斤，可以说是市面上最大的一条了，如果大家要的话，我们也不报价了，大家价高者得。” 这话一落，大家面面相觑。 这条黄金鱼货实在是好，于是就有人第一个报价，“我出一百块。” “我出一百二。” “一百五。” “两百！” 当两百这个报价一出，周围人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也太贵了吧？” 如果按照两百来算，那这黄金鱼一斤都算到了三块钱了，要知道猪肉也才八九毛一斤呢。 有人这样说了，就被嘲笑了，“你去买猪肉，是不是去的早了，拿着钱和票肯定能买到？但是这么大的黄金鱼，这么多年来你们遇到了几条？” “我敢说不超过三条。” “如果按照这种稀有程度来算的话，你们还觉得两百块一条贵吗？” 这倒是。 于是，陈美娜和宋站长交换了个眼色，她点头问，“两百块一次，还有人要报更高的价格吗？没有的话，这条靓货黄金鱼就属于面前这位同志的了。” 不得不说，陈美娜是会说话的。 她这话一落，一下子就刺激到了没抢到的人，“我出两百二。” “我出两百五。” “两百八。” “三百！” 又是新的一轮报价，最后截止到了三百，再也没人报价。 陈美娜果断道，“同志，这条靓货黄金鱼就是属于你的了。” 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交钱的时候，那个买鱼的邹同志还说了一句，“我们是烟草食堂的，这位小同志，你以后要是还有这种靓货的话，在来找我。” 这话一落，旁边的人就不高兴了。 “你是烟草食堂的，我还是国营饭店的呢，我都没吱声。” “还有我，我是电力的。” “在场的谁还没个单位撑腰啊，老邹我告诉你，下次要是这位同志还有靓货，那肯定是价高者得。” 陈美娜算是明白了，这些人背景多强了，不过也是，要不是背靠单位的话，他们也不敢这般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里了。 陈美娜笑眯眯道，“下次有好货一定拿过来，优先出给大家。” 这话算是给大家伙吃了定心丸。 陈美娜利落的收账三百元，剩下的皇帝斑和胡椒鲷一样出了三条，卖了二十一块。 这一次没白跑万安滩，光鱼获都卖了三百二十一。 堪比以前在首都时候，一年的工资了！ 回去的路上。 陈美娜邀请宋站长，“晚上喊小六过来，咱们吃个清汤鱼火锅，在刷点鱼丸和海带还有虾子进去。” 皇帝斑切成片，丢到清水里面煮，也是非常鲜的。 更别说，刚做好的鱼丸和虾子，那别提多甜了。 宋站长笑了笑，“看来我又要沾你光了。” 陈美娜摇头，说道，“是我老是麻烦你才对。” 她每次跟着对方出海，可是公费出海，海上打捞救助站的船好，以至于，他们每次能往更辽阔的海域过去。 这样，陈美娜获得的鱼获质量也更好。 她和对方之间，应该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第255章 赚了一笔大的，陈美娜也是不吝啬，她在海底抓的都是大货，吃火锅的时候，当然要种类多多才好。 她去了一趟码头，买了三斤对虾，又要了十只青蟹，那青蟹实在是好，每一个都有半斤重，看着就肉多。 血蛤肉嫩，不管是下锅煮粉，还是爆炒都非常美味。 小八爪鱼自然不能少，她直接要了小半盆，外加她喜欢吃的小鲍鱼也来了一些。 下火锅不能少了海带，这些都买完之后，陈美娜让对方一起算账，才给了六块五。 对于如今富贵的陈美娜来说，是真划算啊。 这些小海鲜的价格，不知道比起皇帝斑和青衣便宜了多少，她却是忘记了，皇帝斑和青衣要下海才能抓到。 有些甚至还要潜到大海深处才有，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潜水的。 但是这些蛤蜊和虾子却不一样，在海滩上辛苦一些就能捡到，只能说，物以稀为贵。 陈美娜买完了以后，宋站长负责提着，他也不白吃，回去的路上找了一家熟人，要了一只老母鸡，算是添个菜，总不能吃白食。 回去之后，喊了小六来帮忙收拾海鲜，宋站长负责拾掇老母鸡。 黄鹂下班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挂荔枝和香蕉。 路过供销社买的，他们海岛别的不便宜，但是水果却是极为便宜的。 她虽然在食堂吃过，但是看到陈美娜弄的这些好海货，顿时嘴馋了起来，连带着买的水果一起送到了陈美娜那。 “我来帮忙。” 多个人帮忙，陈美娜自然是乐得轻松。 老母鸡是最先炖上的，用着老母鸡炖的高汤，来煮火锅那叫一个鲜。 等老母鸡上以后，青蟹大家一致要吃蒸的。于是，便单独蒸了一笼，不打算下火锅了。 等青蟹蒸好了，老母鸡汤这边也吊好了，直接放在蜂窝煤炉子上小火慢慢炖着，开始往里面下海鲜。 巴掌大的对虾，几近透明的小八爪鱼，血蛤，蛏子，小鲍鱼，一股脑的丢了进去。 “光闻着就鲜。” 黄鹂嗅着锅上升腾的白烟，忍不住道，“好久没吃这种新鲜的锅子了，可惜我晚上在单位吃的太饱了。” 陈美娜笑了笑，“下次要是一起吃饭，我就提前和你说。” 她没急着吃锅子，而是先吃了一个蒸好的青蟹，青蟹个头大，肉多，掰开壳后，露出里面黄灿灿的蟹黄来。 陈美娜馋的不行，低头就吮了下，一股鲜甜直冲天灵盖，仔细咀嚼，蟹黄还带着颗粒感，绵绵的，香的要命。 她现在奢侈的厉害，一口气开了三个母青蟹，先把蟹黄给抿干净了，这才拿着蟹肉慢慢的吃，蟹肉白净细软，咬在嘴里带着几分清甜。 陈美娜感慨了一声，“还是住在海边好。” 这种大壳子的青蟹，在首都几乎不可能见到。 当然，就算是见到了，普通人也吃不起。 黄鹂不太懂陈美娜对这些大钳子的喜欢，她咬着小八爪鱼，劲道又清甜，“还是想八爪鱼好吃。” 吃起来不费劲。 只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小六和宋站长倒是不挑剔，两人埋头苦吃。 新鲜的海货下锅子，煮出来的肉就算是什么调料都不加，都是十分清甜。 好吃到人都顾不得抬头。 最后下的才是那一条皇帝斑和胡椒鲷，都被片成了透明的鱼片，放在鸡汤锅里面一滚，鱼片打卷变成了奶白色。 吃上一口。 第256章 鲜，甜，嫩，几乎是入口即化。 陈美娜一连着吃了三筷子，她满足的眯着眼睛，“难怪陈老喜欢吃皇帝斑，这肉质实在是太鲜嫩了。” 一般鱼的肉质，还真赶不上皇帝斑。 “可惜，陈老没来。” “谁说我没来？”陈老哼了一声，“这不就赶上了。” 这话一落，陈美娜欣喜的站了起来，“陈老，不是说在忙着吗？” 在做饭的时候，她就让小六去喊陈老了，但是陈老在忙着，实在是过不来，这才做罢。 陈老笑了笑，“是在忙着，我不是把之前那八件文物都整理出来了吗？有三件拿不准，便打算找以前的老友过来帮忙——” 说到这里，他神情黯淡了几分，“只是，他们现在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陈美娜拿筷子的手一顿，“和古董文物有关？” 她是知道的，也就是崖州这边成立了一个文物管理局，其实，在首都，又或者是在其他城市，这些古董文物都是烫手的山芋。 和它们相关的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陈老也没瞒着，他嗯了一声，“羊城的老林他们，都被看管了起来，别说来给我帮忙了，就是连职位都不一定能保住。” “那我们呢？” 陈美娜突然问了一句，“我们这里会受到波折吗？” 文物管理局本就敏感，因为这里面的古董文物涉及破四旧。 陈老想了想，“我们暂时不会。” “我们文物管理局有个全称，叫海上文物打捞管理局。” “如果连我们都被波及的话，那就意味着海底的那些文物，全部都拱手相让给洋鬼子。” 陈美娜拉了凳子，让陈老坐下来，她思索了下，“既然我们这里是安全的，我有个提议，您可以听下。” “我们十一号不是要和洋鬼子一起，下海打捞文物吗？而到时候势必会从海里面出水一批文物，您可以这样——” “以我们文物管理局人手不够为理由，把那些人给召集到我们单位来。” 这还真是个主意。 陈老眼睛越来越亮。 “不过。”陈美娜也把里面的风险说清楚了，“他们的到来，也可能会影响我们单位目前的风平浪静。” 陈老仔细思索起来，“这个不怕，我们单位最大的好处是冲突对外的，如果他们敢来，我就敢以他们勾结洋鬼子的名头，把他们告上去。” 想到这里，他笑了，“不瞒你说，陈国良是我儿子，这点面子他还是要卖给我的。” “而且，我们崖州山高皇帝远，穷苦的形象深入人心，以至于我们这里其实没多少人关注的。” “你说的这个方法好。”陈老说，“我可以把我往日的几个老友，都召集过来了。” 他甚至连饭都不吃了，直接把随身装着的黑色小笔记本拿了出来，写了起来，“羊城的老林，首都的老唐，山城的老秦。” 他一口气列了五个名字下来，“这些以前可都是我的师父和师兄啊。” “现在——”他笑了起来，“嘿嘿嘿，都落我手上了。” 谁能想到呢，当初他这个入行晚，不起眼的小师弟，反而是最安全的，而当年那些在古董文物行业的一方泰斗，如今却日子艰难起来。 之前还没想到这里，陈知青给他一提醒，陈老倒是觉得，这反而是个机会，把他们都接过来庇护起来的机会。 海岛这个地方，就连流放都是没人看管的，仿佛是与世隔绝一样。 “我现在就去找人联系。”起身就要走，这竟然是连饭都不吃了。 陈美娜无奈道，“陈老，等一等，我给你装一碗，你边走边吃。” 第257章 这—— 陈老倒是没拒绝，陈美娜从厨房拿了一个搪瓷缸，把锅里面的煮好的虾子，蛤蜊，蛏子，海带，一样给他盛了一些，最上面又盖着两只大青蟹。 陈老看着都不好意思，“我这是吃不了兜着走。” 陈美娜抿着唇笑，“自己人，不说两家话。” 这话说的窝心，陈老心里暖和，看着陈美娜的目光越发慈和。 等陈老离开后，陈美娜他们便敞开肚皮吃了，数十斤的海货，最后全部进了肚子。 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接下来的几天，陈美娜就全天泡在里面，主要练习潜水的技能，到了十号这天，她已经能潜到八百五十米了。 这是她目前的极限。 但却不是未来的。 眼看着离换个洋鬼子比赛打捞一天比一天近了，宋站长和陈老都开始紧张起来。 “陈知青，你有没有把握啊，要不要先休息下？” 这几天陈知青下海的次数太多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十二个小时都泡在海里面。 陈美娜从海里上来，“还行。” “明天就要比赛了，我在去潜一次。”她想看下能不能突破极限九百米。 如果能，那么万安滩那边，她可能有一线搏击的机会。 见她这样，陈老他们全部都给陈美娜当起后勤来，“十六号比赛，还有一天了。” “希望老天爷保佑，陈知青一定多打捞一些文物起来，赢了洋鬼子！” 到时候不止是有奖金，连带着他这边牵头拉线的那些老古董们，说不得也可以来海岛了。 成败在此一举！ * 黑山岛，海里面。 赵向锋领着队伍也泡在海里面，日头下，他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看起来力量感十足，健壮又俊美。 李应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嘴里咬着一根海草，颇为吊儿郎当的，“练的怎么样了？能突破五十米的举个手我看下？”他身上没有指导员的文气，反而带着一股土匪味。 除了最开始的几天，李应一直在这里教他们，等赵向锋突破了五十米的深潜极限后。 他便当了甩手掌柜，自己神出鬼没，把队伍心安理得的交给了，赵想锋这个大队长。 反正到最后，赵向锋要对蛟龙大队负责，这样一想，他跑的就更自在了。 等李应这话一落，海里面还在扑腾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怎么？没人说话吗？”李应掏掏耳朵，大声道，“我们的尖子兵啊，就是这样的？我问你们，几个突破五十米的？” 赵向锋点了下头，下面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开始举手。 周卫国一个，孙坚，李卫红。 加上赵向锋一起四个。 李应挑挑眉，伸手就去搭赵向锋的肩膀，“小锋锋，不错啊？” “这才几天，竟然陆续突破了三个。”他笑容一敛，“照这样说，不出半年，这些人都可以突破五十米了。” 这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 赵向锋拧眉，脸色冷峻，气势逼人，“李指导员，你这是什么意思？” 喊的是李指导员，而不是李应。 李应收了神色，语气肃然，“深潜达不到五十米的全部淘汰。” 这话一落，海里面泡着的人，瞬间炸了。 “当初我们来练习的时候，你可没说这话。” “就是，都练了半个月，你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向锋朝着他们打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他看向李应，眉目深邃且肃然，“李指导员，我需要一个正当且合适的理由。” “大队长，我是不是忘记和你说了。”李应极为坦然，“我们蛟龙队有个老规矩，那就是不要废物。” 第258章 这话太过刺耳，以至于赵向锋的眉毛都皱了起来，他冷声道，“他们不是废物，他们都是枪林弹雨活下来的尖子兵。” “嗯，深潜不过五十米的尖子兵。”李应沉静的叙述，却让赵向锋骤然安静了下去，“李指导员，他们这些人只是不擅长水，但是不擅水这一条，不能把他们过往的功绩全部抹掉。” 他们更不是废物，他们是保家卫国的军人！ 见赵向锋如此说，李应也难得收起了吊儿郎当。 “赵向锋，来蛟龙队深潜过五十米这门槛，也是基础，如果连这个都达不到，就不要提以后下海作战了。” “既然不适应，那就离开，免得耽误双方的时间。” 赵向锋沉默了一瞬，他回头看向泡在海里面的战友，他们都安安静静的，没一个人说话。 他绷紧了下颌线，语气冷然，“在给他们一次机会。” “如果达不到，他们自己会主动离开。” 李应，“三天。” “三天之后，完不成五十米深潜的，全部自己滚蛋。”这话，他是说给海里面的众人听的。 大家都沉默了下去，这一次，所有人都在卖力练习。 但是，潜水这个节能是要看天分的，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水里作战。 李应看破不说破，说完了正事，他这才提起来另外一件事，“明天听说那位非常擅深潜的女同志，就要和洋鬼子比赛打捞了。” “去不去？” 这话一落，赵向锋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要拒绝。 但是—— 他看到在海里面垂头丧气的兄弟，他话锋一转，“能去几人？？” 闻弦音而知雅意。 “都能去，你给他们放半天假。” 赵向锋果断道，“去！！” 十五号傍晚，陈美娜没在海里面泡着了，而是选择提前回去。 她找到了四明路宿舍附近，剪头发的大爷，“大爷，帮我帮头发剪短到耳朵的位置。” 那大爷还有些意外，他摸了摸陈美娜的头发，有些惋惜，“小同志，你这头发这么好，这么长，这么密，要剪短的话，就可惜了。” 这年头大家都是以两条大麻花辫，为荣的。 陈美娜，“剪短。” 长头发在海里面潜水，会有很大的阻力，之前自己练习还无所谓，明天和洋鬼子一起比赛。 她不可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去。 老大爷，“小同志，你确定啊？别我这一剪子下去，你后悔了，那可是没办法了。” 陈美娜笑了笑，“确定，给我剪成齐的，到脖子处。” 她怕对方不明白，还把自己提前画好的图纸，递给对方，“这样的。” 老大爷看完，“这个简单，就是妹妹头。” 陈美娜意外了下，“对，也是妹妹头。” “要刘海吗？” 陈美娜摇头，“不要。” 老大爷嗳了一声，拿着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的剪了起来。 随着，他每一个动作，陈美娜头上的乌黑色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掉落在地。 不过一会，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就变成了干脆利落的短发。 “这个如何？”老爷子极为高兴，拿着一个毛巾，给陈美娜刷脖子，“同志啊，我发现你特别适合短发啊。” “真是英姿飒爽，有女将军的风采。” 陈美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几分恍惚，“好像还行？” 她脖子长，留了短发后，越发显得天鹅颈的脸蛋巴掌大，皮肤白，五官俊，标致的不像话。 “这哪里是还行啊，这是必须行啊。”原先还劝她的老大爷顿时改了话锋，“同志，我看你这人就适合留短发。” “以后就留短发好了。” 路过的人接了一句，“这不是人家适合留短发，而是人家女同志生得好看，不管是长发短发都好看。” 第259章 这倒是。 陈美娜笑了笑，付了三毛钱剪头发的钱，等她回去后。 黄鹂和宋站长看到她，顿时愣了下，“陈知青？” “你你你，头发呢？” 陈美娜摸了空荡荡的后脑勺，只觉得一轻，“剪了。” 宋站长脸色复杂，“是为了明天和洋鬼子一起比赛打捞？” 陈美娜嗯了一声，“是有这方面考虑。” 宋站长什么话都没说，就只是朝着陈美娜竖起大拇指，“厉害。” 要不怎么说，陈美娜厉害呢，就她这种态度，一般人都比不上啊。 陈美娜笑了笑，告辞了他们，打算好好睡一觉，为明天下海打捞做准备。 只是。 天公不作美。 十六号本该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突然变成了狂风暴雨，六点多的时候，天色却是乌云密布。 陈美娜有些担心，睡不着索性起来，看了外面的情况。 “陈知青。” 宋站长拍了拍门。 陈美娜起身去开门，宋站长单刀直入道，“下大雨了。” “会推迟吗？” 宋站长摇头，“很难，陈局长还有洋鬼子那边的领导，今天都会过来。” “所以，我们可能要提前过去了，根据那边的情况再来判定接下来怎么弄。” 陈美娜嗯了一声，等她出来的时候，宋站长拿了几套雨衣过来，“你先穿上。” 小六他们也都在这里。 “今天我们都下海，我们会给你打掩护拖住洋鬼子，主力军还是要靠你。” 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对策，大家也一直照着这个实施的。 陈美娜利落的穿上雨衣，等去了海边的时候，她发现陈老，陈国良他们竟然比她来的还早。 “陈老，陈叔。” “沈局。” 甚至还有离休干所的萧老头，他们都已经在现场了，而且，全部都是穿着雨衣，站在海边上。 海风吹散了他们的头发，满脸的雨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陈同志，今天气候有些反常，要不要在等一下？” 陈国良征求她的意见。 陈美娜没急着回答，而是问，“洋鬼子们来了吗？” 陈国良，“来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停着的一艘船，“他们还未上岸。” 陈美娜仰头看了一眼天气，暴雨似乎有要停止的样子，乌云也消散了一些，“那喊他们过来，开始吧。” 这—— 陈老犹豫了下，“我之前和国良他们商量的是等雨结束了在，或者是换一个日子。” 大风大雨的天气下海，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话还未落。 越国的船就已经停靠了在了岸边处，胡就已经跳了下来，“这位同志，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他是问陈美娜。 陈美娜突然笑了，“你怕了吗？” 胡耸肩，“怎么可能？” “我们可是风浪最大的时候出发的。” 陈美娜，“那就下去——” “下去就下去。” 既然他们这些当事人都说去了，其他人自然也跟着上了船。这个时候，周围生产队的社员们也来了。 陈国良思索了下，“大家愿意看，就让他们一起上来吧。” 这下，大家顿时欢呼了一声，跟着上船。 黎德发和黎铃铛没去，“我们开自己的船吧。”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后，黎铃铛就有些没有脸在去面对陈老他们了，光相见就是一种尴尬和耻辱。 以前过往做的事情，都再次浮现出来，无一不彰显着她之前的不堪。 随着，黎德发这话一落，黎铃铛也跟着松口气。 “好，我们自己单独过去。”可以不用和陈老他们相处，她自然是高兴的。 海面上。 好几只船都开了过去，在到月亮湾中间的位置时，双方便停了下来。 双方的领导，像是陈国良他们都站在甲板最前方，他们看了一眼天气，雨势逐渐小了一些。 “我们这边七个人。”越国的金最先开口。 陈国良，“我们这边四个。” 这还是把宋站长，小六，他们都算进去了。 金扯了扯嘴角，“那你们肯定要输。” 陈国良笑而不语，“奖金准备好了吗？” 金拿出来三千块，放在了一旁，“在这里。” 陈国良也拿出了三千块，“我们的在这里。” “先说好。” “按照总计的数量来算，哪一方打捞的文物最多，这些奖金就归谁。”他语气不急不缓，“而且，赢的一方去万安滩打捞文物，具有优先下海权。” 这赌的就有些大了。 不过，金对他们自己人极为有信心，他颔首，“这是自然。” 他对华国月亮湾下面的文物势在必得。 “准备好了吗？”他去问胡。 胡点头，他们这边的人齐刷刷的开始起哄，“抢走宝贝！” “抢走他们的宝贝！” 这话一落。 陈国良他们这边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越国蛮子一直都是这样。 陈美娜斜睨了他们一眼，“还带氧气罐？什么垃圾也敢来挑战华国。” 这话一说，对方顿时气炸了，陈美娜眉目散漫，“让你们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深潜。” 她直接没有任何装备，就那样跳了下去。 越方的人看到她这样，顿时一惊。 “她不带氧气罐就敢下去？这不是送死吗？” 有人哈哈笑，“他们这是要自动认输吗？” “可惜了，这个女娘们长得如花似玉的，就这样葬送大海了。” * 月亮湾前方十点钟的方向。 赵向锋站在甲板上，他身姿高大挺拔，宛若一柄出鞘的利剑，“快到了吗？” 第260章 李应点了点头，“快了。” “这边就是月亮湾。”他收起了平日的轻佻，难得郑重了几分，“今儿的他们就在这里比赛，打捞文物。” “那个潜水极为好的女同志，也在这里面。” “要我说。”他勾了勾唇，带着几分张狂，“我要是陈国良，我就直接让那女同志把海里面的文物都打捞完了，做什么还要比赛？” “一个都不给洋鬼子留。” 赵向锋皱起锋利的眉，“陈局长考虑的是全局，他算计的是万安滩。” “月亮湾不过是抛砖引玉。” “那就把万安滩也抢了。”李应随口道，颇有一种土匪的气息。 赵向锋看了一眼李应，突然就知道了，为什么临出发前，路师长和找到他，让他多看着点对方了。 实在是李应这人，防不胜防。 这类人倒是不适合在驻队，更适合去当个土匪。 等他们抵达到月亮湾时，巨大的船只溅起来了一阵海浪。 在场的人瞬间都看了过去，要知道，赵向锋他们可是都穿着军装立在甲板上的。 金一看到这，瞬间就拧眉，“陈，你们竟然喊了驻队来帮忙？” 他们之前是说过的，不允许驻队介入。 陈国良摇头，“我可没有。” 他也有些纳闷，怎么蛟龙大队的人怎么来了。 李应从船上跳了到对方船上，身轻如燕，对于底下的幽深不见底的海水，似乎没有丝毫惧怕。 “陈局长。”他直接忽略了周围的人，而是朝着陈国良问道，“那位潜水能手呢？” 问的是陈美娜。 陈国良，“陈知青已经下水了。” 这话一落，赵向锋下意识地看了过来，他对陈这个姓极为敏感，正要问什么。 旁边的金大怒道，“陈，你这是在找外援，我们都是普通的渔民，你们却找来驻队，这不公平。” 陈国良，“他们只是来观战的，并不参与。” 听到这话，金这才冷静了下去，“最好没有。” 李应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懒散道，“就你们小虾小鱼，还不配我们出手。” 金顿时气的脸色青筋暴起，“你——” 李应不想理这人，他和赵向锋交换了一个眼色。 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早已经赵向锋挥挥手，薄唇吐出四个字，“下去洗澡。” 随着他这话一落，周卫国他们跟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跳到海里面。 这—— 金气的要命，“陈，你不是说驻队不插手吗？” “是啊。”陈国良笑的人畜无害，“他们下去洗澡啊。” “金，你管天管地，总不能管这人家洗澡吧？” 这话一落，金的脸色又是一变，到底是忍了下去，“你们会付出代价的，等着我们越方的人，把你们华国的宝贝统统抢走！” 赵向锋听到这话，冷冷勾唇，朝着下面的人道，“多洗一会，最好抓些小鱼小虾回来。” * 海底。 陈美娜一下海后，他们这边的人就和越方那边的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界限。 宋站长和小六他们几乎，呈保护状把陈美娜围在中间，冲着陈美娜打手势，示意她先下去。 陈美娜点了点头，双腿一蹬，就消失在了海底。 而胡他们自然是看到了陈美娜的动静，他们当即就要追过去。 宋站长他们在前面拦着当搅屎棍。 他们要做的就是给陈美娜争取点时间，争取和对方拉开距离。 胡眼看着对方使这种主意，当即气急败坏的甩开了后面的人，往前继续游。 但是，他使了好大的劲，却还是看不到陈美娜的身影，这让胡有些着急了。 第261章 不由得加速了一百米。 两百米。 三百米。 四百米。 五百米。 这几乎是他氧气罐的极限了，但是却不是陈美娜的，胡四处寻找了下，他没在这里看到陈美娜的任何身影。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她死了。 第二，她去了更深的地方，胡更倾向于后者，对方去了更深的地方。 想到这里。 胡咬咬牙，继续往前进，至于氧气罐能不能支撑到那里，已经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 他只想争一口气。 海底。 陈美娜一口气深潜到了六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果然，看到了之前的那一艘沉船。 长有三十多米，宽有二十多米，算是一个中型沉船。只是，这会沉船上长了不少海草以及淤泥。 有些看不清情况。 陈美娜没有贸然上去，而是使用了海底探宝技能和透视技能，双重叠加之后，在观察了片刻，没有看到任何危险。 这才上了船，在探宝技能的指引下，她能发现淤泥里面藏着的瓷器，海草上面套着的玉镯，以及青铜小鼎，和一些不知名的金器。 陈美娜发现这个船上的文物，很杂也很多，她一连着收了好几件，只能往腰间绑着的渔网兜里面塞进去。 等到第九件的时候，已经塞不下了，就这样她还只是挑的小件的拿。 有些不死心，在临走的时候，又抱了一个比她脸还大花瓶一样的瓷器，她一动，花瓶溅起来了一阵淤泥灰，从里面逃跑了几个小八爪鱼。 陈美娜拍了拍，抱着花瓶就开始往上游。 刚游了不过才五十米，就见到了胡背着一个巨大的氧气罐过来了。 海底的压力，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中，眼睛却充了几分血丝。 他的状态很不好。 胡也看到了她，在看到陈美娜怀里抱着的花瓶时，他眼睛顿时瞪大了几分，显然没想到陈美娜竟然这般快。 直接去了沉船上，而且还打捞了这么多宝贝起来。 胡眼珠子木然转动了下，他突然不再向下，而是选择向上浮潜，他知道自己的极限，下不去沉船。 但是，他的面前有一个现成的大鱼。 打劫了陈美娜的宝贝，就是他们的了。 陈美娜还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突然转身向上了，很快她就察觉到对方的计策了。 她暗骂了一句，转头往另外一个方向游。 只是，等她浮潜快到一百米的时候，果然，在前面看到了越方的人，竟然打算对她围追堵截！ 而此刻，宋站长他们并没有下来。 她一人孤立无援。 海底四十米处，这是宋站长的极限，他眺望着深海的地方，“越方的人是不是都不见了？” 他比划着动作，问的是小六。 小六指着上方，伸出三个手指，“被拦住三个。” “坏了。”宋站长意识到什么，“他们毁约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打算用两套主意，如果能打捞到宝贝就是他们的，如果不能——就打算抢了陈知青。” 他虽然没说，但是小六也察觉了。 宋站长，“你上去搬救兵，我下去找人。” 双方分头行动。 小六着急的浮上了海面，破水而出，“洋鬼子反水，在海里面围追堵截陈知青！” 这话一落，有一个身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跳了下去。 小六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消失在海面上了。 谁啊？ 小六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对方就已经游远了。 这是救兵吗？ 只有一个人不够啊？ 第262章 还在海面上的周卫国游了过来，“小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他似乎看到了老赵下去了？ 但是只是一晃的人影。 小六看着他身上军绿色衣服，顿时跟看了救星一样拽着他，“你是当兵的？会潜水吗？” 周卫国下意识的挺直胸脯，“当然会。” 他这半个月，天天都在练潜水。 “那你跟我一起下去救人。”小六三言两语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了，“我们这边的陈知青下去打捞到文物，洋鬼子没打到，所以这些人耍不要脸，直接打算抢了陈知青的打捞的东西用来比赛。” 周卫国一听，眉头一皱，“奶奶的，这些洋鬼子真不要脸，抢不赢就用下作的手段。” “是啊。”小六气的要命，“王八蛋，这样欺负我们的陈美娜同志。” 这话一落。 周卫国噗嗤一声吐了一下海水，“你说谁？” “陈美娜！？？ 我滴个老天爷啊，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难怪老赵那么快就跳了下去，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 甲板上。 陈国良在听到这话之后，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金，你们就是这样比赛的。” 金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个消息，这是他们内部的第二套方案，如果一旦华国的人打捞到了宝贝，他们的人便不再下去，直接对华国的人进行掠夺就够了。 反正，上岸后，宝贝在谁手里就是谁的。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华国这边，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个，深潜这么厉害的人。 要是能把对方永远留到大海里面就好了。 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人还没上来，一切都说不准。” “说不得是你们的人，围堵我们的人呢？” 这话说的真不要脸。 “是啊，人没上来，一切都说不准。”李应冷冷地扫了一眼金，“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下一秒。 他也跟着跳到了海里面。 这下，金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李应是蛟龙队的半个队长，有他在，他手底下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方对手。 他哪里知道。 现在已经不是了。 * 赵向锋在听到陈知青几个字的时候，他心脏就开始跳了起来，哪怕是没听到陈美娜这三个字。 他也有一种莫名的自觉，对方就是陈美娜。 在海岛。 又叫陈知青。 两者相叠加，就算是猜错，他也要下来看一眼。赵向锋下潜的很快，几乎是以自由落体的速度，直接往下坠。 中间避开了鱼群，珊瑚礁，以及各种海草。 很快，他在四十米的位置，遇到正着急往下的宋站长，但是宋站长也是普通人。 四十米是他的极限，他已经下不去了，也只能在上方干着急。 当他注意到身后来人的时候。 宋站长顿时惊喜了起来。 “在哪？” 赵向锋眉目沉如水，单刀直入的开口，是无声的话，但是宋站长却听明白了，他指着下面，“下面，还在下面。” 他似乎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但是却下不去。 他根本下不去。 赵向锋一听立马就往下继续深潜了起来。 五十米。 六十米。 这是他极限，不，不是。 * 海底。 陈美娜被四个人围着了，等于说，她前后左右都被包围了。 她气笑了，洋鬼子一共下来七个人，四个人来围堵她，真是看的起她。 她还以为对方在海里面有多牛皮呢？ 原来就是靠抢别人？ 以胡为首的几人，半站立在海里面，胡朝着陈美娜伸手，意思很简单，“交出来。” 放你一马。 陈美娜抱着文物不撒手，她冷笑着伸出四根手指，“你们这么多人，我交给谁呢？” 第263章 这—— 胡他们对视了一眼，“交给我。” 这些人本来就是以胡主。 陈美娜对着对方招招手，把大花瓶往前一送，让胡过来拿，但是胡反而不敢上前了。 他站在陈美娜三米往外的位置，“你过来。” 她让陈美娜过来交。 陈美娜不动，意思很明显，你要就过来拿。 双方一下子僵持了下去。 而此刻，站在陈美娜身后的男人，突然动手，陈美娜察觉到海水的波动，猛地上前一游，把手里的大花瓶朝着胡身上扔了过去。 只一瞬间。 原先围堵的局面瞬间变了，胡慌张的去接花瓶，只是，花瓶落入水后，很大的重力，直接往下砸了下去。 胡忙又往下游了下，企图抱住花瓶，海底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宝贝！ 无价之宝！ 而陈美娜趁着这个机会，双腿一蹬，迅速的往上游了起来。 而她身后还有三个游泳好手，迅速追赶起来。 三人追，一人逃。 中间，陈美娜还不忘随手抓过路过的鱼，朝着二人身上砸过去。 她只有一个念头，用一切障碍物阻拦他们，在一个就是尽快往上游，和宋站长他们集合。 但是—— 身上有着鱼网兜，网兜里面装着的都是文物古董，这些重力，直接是的陈美娜根本游不过。 丢掉吗？ 可是丢掉就给了这些洋鬼子，她实在是不甘心。 眼看着洋鬼子就要追上来了，无声地说，“给我！” 对方伸手就来抢夺陈美娜腰间的鱼网兜，陈美娜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对方的动作。 另外一个人直接打算动手，制住陈美娜，眼看着对方的手都探到陈美娜的腰间了。 要抢走鱼网兜了。 但是下一瞬间，洋鬼子的身体却突然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飘了出去。 他被踹走了。 在大海里面，被人一脚踹飞了。 这要多大的力度？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连带着之前还打算继续上前另外两个洋鬼子，也不敢再再往前了。 陈美娜看到面前两个洋鬼子惊恐的神色，她只有一个念头。 难道是超级无敌恐怖的大鲨鱼来了？！ 陈美娜甚至不敢往回看，她生怕自己一回头，就进了鲨鱼的血盆大口里面。 毕竟，上次鲨鱼当着她面活吞人的事情，她还历历在目。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陈美娜好玄乎差点没尖叫起来，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不对了。 如果是鲨鱼，对方根本不是这般轻飘飘的力度。 难道是宋站长来了？ 她的救兵来了？ 陈美娜猛地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她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她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赵向锋？ 不是，赵向锋怎么在这里？ 陈美娜的脑袋有片刻宕机，她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赵向锋看着她就笑，锋利的眉眼也跟着柔和了下来，无声道，“陈美娜！”胸腔的憋闷和胀痛，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陈美娜三个字，如同久别重逢的故友一样，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不是做梦。 陈美娜也张了张嘴，她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可是，这种场合似乎不适合。 在他们对面，另外两个洋鬼子也反应过来了，知道赵向锋是她的帮手，过来就要先把赵向锋解决了，再去抢了陈美娜。 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过三两下，赵向锋就直接把他们给踹远了。 甚至，还砸断了一片珊瑚礁，半晌都起不来，因为这些洋鬼子的背后，都带着一个沉重的氧气罐，这般一跌落，就像是厚重的乌龟壳一样，爬都爬不起来。 第264章 胡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他抱着一个花瓶，奋力的追赶队友。 原以为会看到他的队友，直接把陈美娜给拿下了，甚至连宝贝都抢了过来。 结果—— 过来看到的却是队友跌入珊瑚礁处，半天都起不来的样子。 胡几乎条件反射的转头就跑，他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念头，逃！立马逃！！ 陈美娜的帮手到了。 但是没有。 接下来的情况，似乎逆转了，之前被追的狼狈不堪的陈美娜，从猎物转变成了猎手。 她和赵向锋两人，对胡进行了围追堵截。 不出片刻功夫，双方就把胡堵着了。 陈美娜挑眉冲着他冷笑，上去就照着他的脸一巴掌，“天才？” “越国的天才？就是这般下三滥？” 一记耳光下去，胡被打的眼冒金星，当然，更让难受的是陈美娜口中的话。 他是天才的，是越国当之无愧的潜水天才，但是在发现自己无法下去沉船，而陈美娜却已经拿到文物的那一刻。 他便起了歹念。 维持住天才的名声，哪怕是当个小人也在所不惜。 只是猎人被转变成了猎物，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胡不说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宝贝花瓶，被陈美娜抢了去。 他一下都不敢反抗，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 “氧气罐？” 在要走的时候，赵向锋突然张了张嘴，指着胡背后的氧气罐。 这下，胡顿时惊恐了起来，他们和陈美娜不一样。 对方是空着手下来的，没有带任何潜水的装备，但是他们不一样，光背后的氧气罐都有上百斤。 陈美娜犹豫了片刻。 她没杀过人。 赵向锋便懂了，他朝着她指着上方，“你先上去。” 他转头朝着胡的肚子，猛地一拳打下去，几乎一瞬间，胡痛的如同虾子一样，微微弯着身躯，脸色扭曲。 他原以为这一拳头就够了，结果—— 赵向锋过来，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了他的装备，整个潜水的装备瞬间被抢走了。 胡，“？？” 这是阎王上门要他死！ 可是，赵向锋没有丝毫心软，拿着氧气罐看了一眼，像是乌龟一样瘫趴在珊瑚礁处，半天都起不来的另外几个洋鬼子。 那几个洋鬼子顿时只觉得后背一凉。 好在，赵向锋没过去，他们这才松口气，下一秒，就见到赵向锋朝着深潜下来的李应招了招手。 李应看了一眼陈美娜，确认她没问题，这才往下继续游。 和赵向锋擦肩而过的时候，双方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李应便朝着另外几个洋鬼子游了过去，一阵乱抢了。 好了！ 一个活阎王走了。 又来了另外一个活阎王。 有了李应的到来，赵向锋则是放心的去追上陈美娜，他过去后，直接让陈美娜把腰间的鱼网兜递给他。 鱼网兜被塞的鼓囊囊，游起来还不知道多费劲。 陈美娜摇摇头，指着海面上。 示意海面上在说。 她一口气游了上去，破水而出，一张芙蓉瑰丽又夺目。 周卫国看到她后，“卧槽！” 真是陈美娜啊。 她现在这么牛皮吗？ 还不等他开口。 下一瞬，赵向锋也破水而出。 周卫国，“卧槽！” 这一对都来了。 那他还下去不？ 陈美娜看到周卫国不意外，毕竟，他和赵向锋两人是铁搭档，向来赵向锋在哪里，周卫国就在哪里。 她冲着周卫国点了点头。 周卫国还没回，就得到赵向锋一记眼刀子，周卫国瞬间把自己扎到海里面。 只留了一个屁股在外面拱啊拱的。 陈美娜，“……” 赵向锋佯装没有看见，他游到了陈美娜面前，刺目的阳光下，他半浮在海面上，上半身贲张的臂膀坦露在外面。 他眉目深邃，五官英挺。此刻，褪去了平日的肃然冷峻。 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他朝着陈美娜伸手，语气低沉，“陈美娜，好久不见。” 第265章 水里面的周卫国，憋啊憋啊。 咕噜咕噜冒泡。 憋不住了。 他猛地抬头起来，溅起来一阵水花，朝着陈美娜和赵向锋招手，“你们继续。” 陈美娜噗嗤一声笑起来，突然朝着他招呼道，“周卫国，好久不见。” 周卫国，“？？？” 卧槽。 好恶毒的女人，杀人不用刀。 用赵向锋！ 过分！ 周卫国不用抬头，就能知道赵向锋此刻的脸有多黑了，他弱弱地说道，“憋不住，我真的憋不住了。” 赵向锋声音冷冷道，“深潜一个小时。” 周卫国嗷了一声叫起来，“赵向锋，你这是在谋杀我，谋杀我！” “你是蛟龙队的人，才深潜五十米。” “知道陈美娜同志能深潜多少吗？” 陈美娜适当开口补刀，“一千米！” “周卫国，你好菜啊。” 周卫国，“o(╥﹏╥)o” 果断扎了进去。 呜呜呜。 这些人太可怕了。 陈美娜都不是人！ 他一走，两人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来这里了？”陈美娜有些意外，她实在是没想到会在大海里面看到赵向锋。 赵向锋刚要开口。 甲板上的陈国良和陈老纷纷探头出来，“陈知青，你怎么样了？” 两人语气里面有着藏不住的担忧。 陈美娜当即扬声道，“我没问题。” 她解下来腰间的鱼网兜，“来个人下来，把这些古董文物都弄上去。” “我还要下去一趟。”沉船上的文物还不少。 她看向赵向锋，“合作？” 赵向锋按捺住其他心思，他点头，“我要怎么配合你？” 陈美娜，“我去沉船上打捞，你们在上方接应我，把古董和文物全部都运到船上。” “你最多能深潜多少米？” 赵向锋，“之前是六十，今天突破了极限是八十。” “若是有——”他看了还抱着的氧气罐，“有这几个人氧气罐，应该能做到五百米以下？” 这还是保守估计。 陈美娜眼里顿时多了几分惊喜，“那沉船上的古董，我们能全部打捞了。” 话落。 甲板上的金突然大声道，“你身上怎么怎么有，我们的潜水设备？” “你把我们的人弄到哪里去？”他们的氧气罐，是从老鹰国花巨资弄回来的。 据说是最新的潜水装备，但是此刻，全部都在那个高大的男人手里。 他话落。 李应带着人游了上来，周卫国贱兮兮的冒出头来，“在我这里。” 他一手一个洋鬼子。 “要吗？” “拿东西来赎！” 看到这一幕，金的脸色顿时气变形了，“你们给我等着。” 李应没周卫国那么多废话，直接抓着胡的头，就往水里面摁，“赎吗？” 这—— 眼看着胡进气多，出气少了。 金冷着脸，捏着鼻子，“你们要什么？” 李应，“十套潜水设备。” 金气急败坏的大吼，“这是狮子大开口！” “给不给？” 李应把玩着胡的脑袋，时不时的往海里面摁下，眼看着胡进气多，出气少了。 金顿时着急了，“我给！” 胡是他们这一批年轻人里面的领头羊，也是潜水天赋最高的一个，如果他要是没了。 他们这边的潜水，可以说就直接出现了断层。 眼看着李应要把胡交过去了。 赵向锋突然开口，声音铿锵，“是一人十套。” 这话一落，李应顿时看了过来，想不到赵向锋比他的心还黑啊。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些潜水设备有多珍贵啊。 知道吗？ 当然知道。 老鹰国最新产的潜水设备，禁止卖给华国。这种级别的潜水设备，整个华国都找不出三套来。 赵向锋抬头看向金，他面容冷静，语气淡然，“一人十套，否则撕票。” 金，“？？”听听这是人话吗？ 第266章 金气急败坏的在甲板上乱蹦乱吼，“抢劫，你这是抢劫，你这是挑起两国纷争。” 赵向锋抬眼，“不。” “这是个人问题，不涉及到国家，是你们先抢劫，并打算杀害我爱人。” 陈美娜，“？？？” 不是，她什么时候成赵向锋爱人了啊？ 察觉到陈美娜看自己。 赵向锋给了她一个稍后解释的表情，他现在还在和洋鬼子谈判。 “所以，这是私人恩怨，你杀我媳妇，我要杀洋鬼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游到李应面前，接过胡，简单粗暴的把他给扇醒了，胡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脸上有些莫名其妙的痛。 赵向锋同情地望着他，轻飘飘道，“十套潜水设备，可以换你活命，但是你的上级不肯给。” 胡一听这话，顿时一脸惊恐的大叫起来，“爸，爸，快给他们。” 这一喊，所有人顿时惊了。 爸？？？ 金是胡的爸爸？ 这不就简单了？ 别说十套了，就是二十套，金也要给啊。 金恨不得给胡打一顿才好，他的脑子是不是面粉和水做的？这会他能喊爸吗？ 这不是把现成的把柄交出去吗？ 果然，赵向锋一听到这个，他顿时提着胡的脖子，声音清冽的传了出去，“金，是给设备，还是要儿子？” 这让金怎么回答？ 胡是他的唯一的儿子，要是胡没了，他就断子绝孙了。 金咬着牙，“一人十套太多了，我给不了，八套。” 赵向锋压着胡的头，就要往海水里面摁，胡惊恐的大叫，“爸，爸，你救救我，救救我。” “给他啊，潜水设备给他。” 他的哭喊，打乱了金的心声，他一咬牙，“给，你放了他。” 赵向锋淡淡道，“派人回去取。” “一手交货，一手交人。” 他不放心。 金没了法子，只能让人回去取，“我只赎金的那一份，其他人，你们随意。” 这是要放弃剩下的人了。 这话一说，下面还被李应和周卫国抓着的众人，顿时惊了。 “金，你救救我们，当初来华国月亮湾打捞宝贝的时候，是你说服让我们来的。” “就是，你不能这样放弃我们。” 金没反应，面无表情。 看到他这样，大家就知道他的态度了，这是要放弃他们！ “金，你个狗杂种，你要我们死，你也活不了。” 得！ 还没到最后呢，他们内部就狗咬狗起来。 “对。” “我手里有贪污的证据，还有胡，胡是你的私生子，你的妻子不知道吧？我是可以死，死之前我会把证据交给华国人，我死，你也要死！” “还有金这个见不得光的狗杂种，都会死！” 这是要鱼死网破了。 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赵向锋捏着胡的后脖子不说话，李应眉梢吊着一缕戏谑，“金啊，你可要快要做决定了，不然这赎人的费用，可是会涨价的。” 这就是一个无赖。 彻头彻尾的无赖！ 金的脸色气红了，李应开始倒数，“三。” “二。” 一还没落下，金就突然道，“我答应。” “一共七个人，七十套潜水设备，我会让人送过来。” 一听这话，赵向锋和李应对视了一眼，“现在。” 金没说话，胡突然大喊道，“爸，如果你把那七十套潜水设备给他们了，我们的潜水队怎么办？” 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你闭嘴！” 金朝着他大吼一声，“要不是你，事情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气的要命，却不得不捏着鼻子朝着下属吩咐，“回去把办公室的潜水设备全部都拿过来。” 其实，那些人的人命，没有潜水设备重要，但是他们有他的把柄，这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第267章 下属只能点头，很快，七十套潜水设备就送过来了。 金喊人过来验收，赵向锋他们也都上到船上，几人在甲板上，抓的那几个洋鬼子跟鹌鹑一样不敢动。 就是胡闹的厉害一些，被赵向锋收拾了，后面安静如鸡。 七十套潜水设备，差点船上都放不下了，后面放了大半在另外一只船上，这才算是解决了存放问题。 看着他们检查的仔细，金冷嘲热讽，“全部都是老鹰国最新产的潜水设备，你们不会认不出来吧？” 赵向锋和李应检查完最后一套，发现没有问题后，这才把胡推了过去，“谢谢馈赠。” “好人啊。” 这话气的金当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领着胡就要走，结果却被陈国良给喊住了。 “我们这边的陈同志，可是打捞了不少文物起来，她可是赢了这一场比赛，金，你就这样把奖金带走了，不合适吧？” 金听到这话脚步一顿，他差点没被气笑，“你们别太过分。” “怎么过分了？”陈国良据理力争，“参赛之前的规则是我们双方同意后才商定的，可没有人逼迫你，我建议你最好是把奖金留下。” 金一甩袖子，直接把三千块奖金放在了桌子上，“我看你们华国人真是穷怕了。” 一直没出声的陈美娜，突然道，“是啊，真是谢谢好人的馈赠了。” “对了，还有没有？要是有的话，再来个三万五万的，我们都不嫌少。” “你！” 金觉得他在留在甲板上，简直会短命，直接甩袖离去，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胡，他回头看了一眼陈美娜。 脸色极为复杂，“你很强。” 谁能想到呢，他可是他们国家的潜水天才，在对方面前却丝毫没有招架之力。 陈美娜微微一笑，“是你太差了。” 杀人诛心。 胡气的转头就走，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父亲说华国人狡诈了，实在是太气人了一些。 等这些洋鬼子走了以后。 甲板上的人顿时高兴了起来。 “这次战利品不少。” 开口的是陈国良，“七十套的潜水装备。”他看向赵向锋和李应，“能不能分给我们海上打捞救助站一些？” 严格来说，他和对方不是一个系统的，他管不了赵向锋和李应，但是同样的，对方也管不了他。 所以，陈国良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赵向锋和李应对视了一眼，“最多留五套下来。” 这也太抠了一些。 “我们驻队等着潜水设备的人还有一千多人。” 这会话一落，陈国良果断收了下来，“五套就五套吧，反正我们这边的人也不多。” 宋站长也朝着他们道谢，“谢谢了。” 今儿的若不是赵向锋和李应突然来了，怕是他们都要吃大亏了。 赵向锋倒是不在乎谢谢，他转头看向陈美娜，向来冷淡的目光带着几分炙热。 陈美娜还有些不懂，这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明明上次在陈家的时候，他还目光如刀，恨不得把她给千刀万剐了才好。 两人的交锋，旁人并未看在眼里，唯独李应多看了一眼陈美娜，压下心里的疑惑。 就听到陈国良说，“这一笔奖金给陈知青，大家都没意见吧？” 足足三千块！ 所有人都摇头。 陈老恨不得陈美娜现在立刻马上收下才好，“她打捞的文物最多，这奖金理应是她的。”直接从陈国良手里把钱抢了过来，塞到了陈美娜怀里，“收好了。” 陈美娜哭笑不得，不过，她倒是没拒绝。毕竟，这是在海底搏命来得到的。 第268章 陈老在旁边数文物件数，“一共九件文物，陈知青，沉船上还有吗？” 陈美娜点头，“有。” “我还可以在下去一几次。”她看向赵向锋和李应，“但是需要你们帮忙接应。” 他们或许下不到沉船上，但是有他们帮忙接应文物，她应该很快就能把上面的文物全部的打捞上来。 不等李应拒绝，赵向锋便干脆利落道，“没问题。” 李应听到这话，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赵向锋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既然，潜水设备都到手了，他还答应这么干脆干嘛？不应该是回去黑山岛继续训练吗？ 可惜，平日多敏锐的一人啊，这会却装瞎起来，完全当做看不见。 李应心里的犹疑更甚，用着雷达一样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赵向锋，“你也下去吧，一会陈同志打捞了文物起来，我们两个人把东西送上来。” 这里面除了陈美娜之外，就属他和李应水性最好。 李应，“小锋锋，你知不知道我很贵的？” 他可不会轻易出手。 赵向锋干脆利落，“去不去？？” 这话问的让李应怎么回答？ 倒是陈美娜开口了，“他要是不方便，那就让周卫国去，我瞧着他潜水也还好。” 她和周卫国到底是熟悉一些。 她这话一落，李应就不高兴了，眉梢吊着一抹阴沉，“陈同志，你这是看不起我。” 陈美娜是真觉得李应有病啊。 和薛东来差不多了，同属于一个科目，阴晴不定。 明明是对方犹豫不想去的，她这样开口了，李应反而不高兴了。 赵向锋，“不用管他，他一定会下去的。” 他虽然和李应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对于对方的性格，他却是摸的清清楚楚。 有了这话，陈美娜才放心了去。 “那成，我在下去一趟，你们帮我做接应。” 宋站长突然开口，“我也去。” 这下，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李应眼里更是有着一抹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好了吧，赵向锋有情敌了。 果然。 先前还极力安排李应下海的赵向锋，半推半就道，“我们人够了，你在上面接着就好。” 宋站长还想说些什么。 赵向锋，“就这样定了。” 完全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陈美娜张了张嘴，算了，还是他们安排吧，反正帮手两个也够，多了，她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几人商量好了路线后。 陈美娜走最底下的一层，她要去下到船底去找文物和古董，接着送到赵向锋和李应的手里，在由他们二人传递给在最上面的宋站长和小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一种接力棒一样。 对于这个安排，大家都没有异议。 既然敲定了细节，所有人都跟着跳了下去，眼看着他们都落海了。 陈老望着海面，他突然朝着陈国良感慨道，“你有没有觉得，陈知青就是我们的福星啊。” “自从她来了以后，我们不管做什么都顺利了不少。” 就连文物，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上了以前一年的量了。 陈国良点头，“是。” 在这样下去，他怀疑自己的位置可能要动一动了，在是往上升一级也不是不可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出现了陈美娜。 她不止是自己儿子的恩人，也是他的大贵人！ * 海底。 陈美娜下去后，她就像是美人鱼一样，开始还愿意等下赵向锋和李应，到了后面，直接不等了。 他们太慢了。 看着陈美娜一阵风一样游走了，这让赵向锋苦笑，“她太快了。” 第269章 哪怕是他和李应这种潜水的好手，都不是她的对手。 李应嗯了一声，眼底的兴味更浓，“一定要把她招到我们蛟龙大队去。” 他们大队就差这么一号人物了。 赵向锋看懂了，他却摇头，清冷的眉眼带着几分不赞同，“要看她的意愿，不能强迫她。” 李应没接腔，心说要是换个人来，赵向锋是不是就不是这个反应了？ 只能说，爱情迷人眼。 把赵向锋这种意志坚定的人，都给迷昏了头去。 海底。 陈美娜回头，没看到赵向锋和李应的人影，她也不等了，索性直接去沉船上找宝贝去了。 有人帮衬着，她倒是不急一次全部装满。 挑了几件合适的，便拿着文物往上游，游了一段距离，就瞧着赵向锋和李应在珊瑚礁处等着她。 李应还没察觉到什么。 赵向锋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突然回头看着陈美娜过来的方向，当看到她像是美人鱼一样游过来时。 霎时间。 他眼里的清冷变成了温和，朝着陈美娜游过去，看到人后，没急着接文物，而是仔细打量了下陈美娜，察觉到她没有受到伤害后。 这才松口气。 “很深吗？” 他一开口就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的海水。 陈美娜笑他，严谨的赵向锋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她这一笑，顿时也灌了点海水入口，咸咸的，这让陈美娜忍不住瞪了一眼赵向锋。 “别说话！”要不是他，她怎么会喝海水？ 她的眼睛特别漂亮，干净透彻，澄澈清亮，仿佛会说话一样，哪怕她没开口，这样眼角含嗔的样子，却让赵向锋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砰砰砰跳起来。 赵向锋抿着唇，示意自己不会在开口。 李应瞧着两人的动作，看破不说破，一直等陈美娜都消失在大海深处了，赵向锋还立在原地不动。 李应玩味地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指了指上面。 赵向锋这才回神。 出了海面，李应说赵向锋，“这要是在战场上，你都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赵向锋绷紧下颌线，“很明显？” 李应，“眼珠子都快黏在人家身上了，喜欢人女同志？” 赵向锋不说话。 李应挑着眉，吊儿郎当道，“陈同志不是不乐意来我们蛟龙大队吗？要是你能把他变成蛟龙大队的大嫂，这不就是我蛟龙大队的人了？” 这个提议很好。 但是，赵向锋不喜欢李应吊儿郎当的，调侃陈美娜的态度，他肃了一张脸，冷峻又严厉，“不许拿她开玩笑。” “她要如何选，她自己会有主见的。” 而不是他们来逼迫她。 李应耸肩，“这还不是你媳妇呢，你就护上了，这要是你媳妇了，你不跪上了？” 赵向锋心说也不是不行。 他没在搭理李应，而是把文物交给了宋站长，在海面上呼吸了一大口空气后，这才又一头扎了进去。 一连着就这样运输了十几趟。 沉船上能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打捞出来了。 还有一些是不能用的，或者说是一碰就粉化了的那种，便被陈美娜给放弃了。 最后一趟游上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恋恋不舍，“能想办法，把那一艘沉船打捞上来吗？” 陈老摇头，“没必要。” “那沉船已经有好多年了，打捞上来在空气中要不了多久，就彻底腐朽了。” 所以，还不如待在海里面。 这倒是。 陈美娜这才作罢。 陈老问她，“下面还有吗？” 陈美娜摇头，“基本都被排查了一遍，这艘船不算是大，而且年代久远，好多东西都要不了，能要的我都捡起来了。” “一共一百一十八件文物。”陈老清点了数量，激动又振奋，“陈知青，真是辛苦你了。” 陈美娜笑了笑，拿着毛巾擦头发，“为组织做贡献，这是每一个人都该做的。” 这话一说，赵向锋忍不住看了过来，她好像不一样了。 刺目的阳光下面，陈美娜一张脸漂亮极了，她额头饱满，眼睛清亮，睫毛长长，鼻头挺翘，唇色苍白，许是泡的太久了，越发显得肌肤白的扎眼，跟玉一样细腻。 就这一身白白的皮子，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像是会潜水的样子。 他的目光太过刺目，陈美娜忍不住看了过来。 注意到是赵向锋，她思索了下，想着对方之前还救了自己，她便含笑点了点头。 赵向锋想倒一杯红糖水，但是苦于没有红糖，便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她，“喝一些热水。” 陈美娜，“热的？” 赵向锋，“嗯。” 陈美娜身上确实冰凉，她这才接了过来，没有对着壶嘴，而是距的老远往嘴巴里面倒。 赵向锋看了微微拧眉。 不远处。 周卫国在和李应嚼舌根，“老赵不是最洁癖吗？” “他的水壶从来不让人碰，他怎么给了陈知青？” 李应白了他一眼，“傻孩子，你不懂。”接着，转头走到陈美娜面前，眉梢吊着也一缕薄，带着几分兴趣盎然，“陈知青，有没有兴趣干一票大的？” 第270章 陈美娜喝完了水，这才把水壶还给赵向锋，赵向锋接过水壶的时候，目光在她红润泛着水光的嘴巴上停留片刻，微微凝滞。 “她需要休息。”赵向锋说。 李应白了一眼赵向锋，“我没问你，我问的是陈知青。” “万安滩下面有个大的沉船，去不去？” 陈美娜眼睛亮了下，“比赛不是结束了吗？” 她上来的时候，洋鬼子们都反悔离开了，总不能还继续去万安滩下面比赛吧？ “比赛是结束了。”李应眨眨眼，一脸坏笑，“但是，打捞没有结束。” 陈美娜思索了下，“去肯定是要去，但是不是今天。” 李应干脆道，“等你确定了时间来找我，我随时可以跟你一起去。” 陈美娜狐疑了地看着他，李应笑着走开。 也不说为什么。 他一走，只剩下陈美娜和赵向锋，“不休息休息吗？” 赵向锋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此刻却在主动找话题。 陈美娜神色疲倦道，“我挺喜欢大海的。”在海里面，她会有一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赵向锋迟疑了下，张了张嘴，想问问她过的怎么样？ 又想说，他当时去她家提亲了，但是她走了，没遇上。 他明明藏了一肚子的话，但是当着陈美娜的面，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要怎么开口呢，说他去她家求娶过她？ 赵向锋正组织好了语言，不远处，陈老喊了一声，“美娜，你不要不要出来看下这批文物？” 陈美娜嗳了一声，“晚点在。”这一句话，仿佛都要了她大半的力气。 注意到她那一张过分倦怠的脸，以及闭目养神的眼睛。 半晌。 赵向锋抿紧了唇，终归化为一句，“你好好休息，等我下次来找你。” 陈美娜嗯了一声，虚虚的睁开一条眼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便再次合上闭目养神起来，一连着七八个小时，泡在大海里面，就是铁打的人也遭不住。 她累极了。 赵向锋出来后。 李应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才三分钟。”他从胸前的口袋递给他一支烟，“我给你创造机会，你不懂啊？” 赵向锋接了过来没抽，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船开的飞快，溅起来了一阵海浪，轰隆隆作响。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让她先休息。” 累到极致的人，任何问题到她面前，都是负担。 倒是不如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好好休息一场。 李应已经从周卫国那知道，赵向锋和陈美娜的全部牵扯了。 他站直了身体，打量着他片刻，评价道，“活该你娶不到老婆。” * 陈美娜回去一连着休息了三天，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上次去海底打捞的那一次，实在是太耗费精气神了。 以至于，这几天她都懒得动。 不过，累一次也是有成绩的，光奖金她就拿了足足三千块！ 陈美娜抱着钱，在床上打滚好几次。 她！发！财！了！ 是那种暴富的感觉，让她整个身心都彻底愉悦了起来。连带着身上的疲惫也全部消失殆尽。 她果断收拾了起来，把身上所有的钱全部点了一遍，四千三百五十六。 除去这次的奖金三千块，之前身上还有一千三左右。 放在家里，陈美娜肯定是不放心的，她把钱一收拾，拎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便去了崖州市信用合作社。 一进来，就看到小黑板上写着，今日存款利息11.89%，陈美娜以为看错了，她还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道，“同志，存款利息多少来着？” 第271章 一个年约四十的女同志不耐烦道，“小黑板上不是写的有吗？你不会看啊？” “不会。”陈美娜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她，“不识字，就想你告诉我。” “你！”对方正要发脾气。 另外一个年轻的女同志过来了，面带笑容的把陈美娜拉到了一旁，“同志，我们这里存款利息是11.89%，你要存钱吗？” 这年头信用合作社的日子不好过，大家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别说存钱了，能糊口都不错。 以至于银行把存款利息提到这么高了，却还是没有人来存。 陈美娜扫了一眼坐在窗户后面的中年女同志，年轻的小吴立马秒懂，“张姐就是这个脾气，同志，我来给你办业务吧。” 陈美娜点了点头，这才作罢，“11.98%的利率是要存多久？” 小吴，“一年。” 陈美娜听了暗自咂舌，这一年的利率都堪比后世的高利贷了。 “我这四千块，先存一年。”她把小布包递过去。 这下，轮到小吴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 “四千块。” 陈美娜非常有耐心的重复，“你可以当着我面把钱在清点一遍。” 这下，不止是小吴震惊了，就是原先爱搭不理的张姐，也忍不住探头出来看了一眼陈美娜。 旋即，做好思想建设后，忙从后面屋子里面走出来，挤开了小吴，朝着陈美娜热情道，“同志，我来帮你办理存款业务吧。” 陈美娜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不用。” 张姐的笑容有些勉强，还在极力的推销自己，“我合作社十多年了，业务比小吴熟练多了。” 被挤在她后面的小吴，听到这话眼眶顿时有些发红。 陈美娜看在眼里，她朝着张姐道，“我就要她给我办理存款。” 小吴顿时惊喜地看着她，张姐却有些下不来台。 “给我办理吧。” 陈美娜直接把小布包交到她手里，小吴顿时高兴的接了过来，“同志，我来这里上班也有半年了，你放心我肯定会把你的存款给你弄好的。” “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到她们两人这个劲，张姐心里不是滋味的进去了。 进去之前还隐晦地扫了一眼陈美娜，谁能想到呢。这么一年轻的女同志，一出手就能存四千块。 这是天上掉馅饼啊。 还砸到了她头上，但是她却给硬生生的推出去了。 这让张姐心里别提多后悔了。 前面。 小吴把陈美娜递过来的小布包打开后，就看到里面厚厚的两沓子大团结，她一一清点起来，极为仔细。 等清点结束后，朝着陈美娜道，“同志，这里一共4000元，存款利率是11.98%，存一年利息是479.2,一年连本带息一共4479.2元。” 陈美娜，“！” 陈美娜，“！！” 难怪富人越来越有钱。 就光她这一年的利息，都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陈美娜打算先定个小目标，以后就靠利息养活她，让她过上富贵生活。 她喜滋滋的接过小吴递过来的存款单，看了一眼确定没有问题后。 这才贴身收了起来，朝着小吴道，“谢谢你了，等下次我存钱的时候再来找你。” 小吴一听，有一种工作被认可的感觉，她当即点头，“当然可以。” “陈同志，你随时都能找我。” 她甚至还从办公室内出来，送陈美娜出合作社。 看着陈美娜离开后，张姐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说不得她是资本家的小姐，你在高兴什么？” “和她来往的多了，指不定你到时候都要一起被关起来。” 第272章 小吴叹口气，觉得张姐是真的蠢，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张姐，咱们崖州的资本家你还不知道吗？” “有一个姓陈的吗？” 这下张姐不说话了。 外面。 陈美娜捏着存款单，喜滋滋的去了百货大楼，一顿买买买。 扯了一些白色的确良的布料，打算做一套衬衫，又挑了棉布做了一条齐腿的短裤，方便她下海的。 就这样手里的布票被花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下，但是转头的时候，却瞧着了鹅黄色的棉布料子，非常漂亮。 果然，女人买东西，都是下一个更好。 陈美娜忍不住摸了下料子，“必须要有布票才能买吗？” 她手里那点布票，还是她妈当初给她的。 这下，全部嚯嚯完了，结果转头又遇到了心头好。 “是的。” 售货员见她买的多，态度也很好。 “我们这里一切都要票证。” 陈美娜叹口气，“那算了。” 不远处。 赵向锋陪着李应这个花蝴蝶来买东西，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身上。 掏出了一堆的票证。 还不忘拍了下李应的胳膊，“你是来买收音机的吧？” 李应挑眉，“怎么了？” 赵向锋，“布票借我。” “下个月还你。” 李应愣了下，摸了摸口袋，“这个月的工业票和布票都在这里了，不过，你要它干嘛？？” 驻队的大老爷们，除非成家的人能用的上。像是他们这种单身光棍，是用不上这些玩意的。 赵向锋拿着票证，本来打算是去找陈美娜的，但是等他转头的时候，陈美娜已经离开了。 他没急着追上去，而是走到了陈美娜之前所在的位置，朝着那个售货员问了下，“这个布料我要了。” “要多少？”售货员问了一句。 这还真把赵向锋给问住了，他对这些是没了解的，他盯着那卷布料看了半晌，“这捆给我。” 售货员，“……” 第一次看到连捆买布料的。 “这一捆一共十米，不止要钱，还要不少布票的。” 赵向锋把手里的钱和布票递过去，“够吗？” 售货员看到那一堆的票证和钱，她忍不住愣了下，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一下子遇到了两个小资来。 前面一个光有钱没票。 这个有钱有票，还要连捆买布料。真是她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了，头一次遇到这一号人物。 她拿出算盘一阵拨弄，“一捆布料二十九块，另外还需要布票——”她算了好半天才算出来，“七十三尺。” 这话一落，大家都看了过来。 要知道，这年头每个人的指标一年也不过十尺布票而已，对方一下子就拿出了这么多布票。 真是稀奇。 稀奇的赵向锋点了钱和票递过去，便扛着一捆布料转头走了。 对于身后的目光和探究，丝毫不在意。 等他走过来，李应看到他这样，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赵向锋，你这是做什么？” 他多英武俊朗的一个人啊，扛着一捆子嫩生生的鹅黄色花布，这怎么也和他的形象不搭边呀。 赵向锋一如既往的冷峻，“送人。” “你在这里等我。” 一听这话，李应也不买收音机了，他转头就追上去看热闹，不是，铁骨铮铮，冷峻严肃的赵向锋，还会追女同志了？ 这种热闹可不能错过。 * 陈美娜买了布料，没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一趟单位，打算先报个到，在去找下黄鹂，问问她周围有没有好的裁缝铺子。 她这买的纯布料，也不会做衣服呀。 第273章 只是，她前脚去了单位，后脚赵向锋根据之前陈老说的位置，就去了他们宿舍，这个点宿舍的人基本都去上班了。 都是公家单位的，没有青天白日还在休息的。 当然，陈美娜这个奇葩是个例外。 她之前下海出了大力，陈老直接大手一挥，给她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期。 赵向锋没看到陈美娜，他反而还松口气，真要是面对了陈美娜，他反而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直接往陈美娜住的门口一放，把剩下的票证压在下面，转头就离开了。 他一下来，李应就在那等着，他还有些意外，“这么快？和陈知青说妥了？她是个什么反应？” 赵向锋摇头。 “那是什么意思？” 赵向锋，“她没在，放门口了。” 李应，“……” 他打量了一眼赵向锋，噗嗤一笑，“不是，老赵，你脑壳有包啊？” “你送人东西，不当面送，你放在哪里谁知道？” 赵向锋抿直了唇，耳朵有些微红，“当面，不好意思。” 李应，“……”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赵向锋，“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 “你有媳妇吗？” 李应，“……”猝！ * 等陈美娜和黄鹂回来的时候，她还不忘说，“我和你说，这次买布料买完了，才发现百货大楼还出了一款鹅黄色的棉布料子，那个料子真漂亮了，做成裙子肯定好看，不过我是没有布料了，也不知道下个月或者是下下个月，我攒到布料了，百货大楼这款料子还在不。” 这话刚落。 她拿出钥匙开门，黄鹂指着门口的地上，“你说的是这款料子吗？” 陈美娜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还真是。” 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不是，这款料子怎么会在我家门口啊？” 她没买啊。 而且，她就是买也最多买八尺或者是十尺而已，她门口怎么有一大捆子的料子？ 黄鹂，“不是你买的？” 陈美娜，“肯定不是我。”她抱着布料看了看，“我都没布票了，全部都花完了，我哪里买得起这么大一捆子的料子。” “咦，地上还有东西。” 布料一拿起来，下面还压着厚厚的一沓子票证。 黄鹂不愧是做公安的，眼尖不说，连带着观察也细致。 陈美娜这才蹲下来，拿起来那一沓厚厚的票证，有布票，糖果票，糕点票，甚至难得的工业券都有。 她捏着看了半晌，才有些纳闷道，“谁啊？给我送这么多东西。” 连个名字都不留。 这问的黄鹂也是一头雾水。 “许是哪个暗恋你的？” 陈美娜摇头，“没呢，我都来海岛了，谁还能暗恋我。” 而且如果是薛东来的话，他做什么事情，都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根本不会傻傻的做这种寂籍无名的事情。 黄鹂，“那可说不好。”她端详着陈美娜的面容，黛眉杏眼，琼鼻樱唇，一头乌黑的头发，越发显得脸小。 身姿也纤细，皮肤白的跟嫩豆腐一样，反正她和海岛人长的很不一样。 “你这么漂亮，指不定谁在暗恋你送的。” 陈美娜噗嗤一声笑了，“可拉倒吧，谁这么傻啊，做好事不留名，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已经在码头的赵向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 李应回头看他，噗嗤一笑道，“人陈知青一准在骂你。” 赵向锋抿着唇不说话，英挺的眉眼，在海水的照耀下，仿佛在发光一样。 李应心说，算了，他掺和个什么啊。 他这是瞎掺和。 他四处搜寻了一眼，“老赵，你在这里等下我，我过去一趟。” 第274章 赵向锋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他并不询问李应的私事。 他点点头，目送着李应离开。 另外一边，李应上了一艘码头附近停靠的最大的船，船只上面挂着一个帆，苗氏船三个字。 他进来后，撩开船舱外面一层布帘子。 里面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安静的看着窗外。 李应一过来，就把帘子给拉上了，“我说老苗，你都等了大半辈子了，还等。” “爱惜先自己身体行吗？” 都六七十的人了，还天天在海边吹啊吹的。 苗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恼，他笑了笑，“小应，你休假了啊？” 李应把屋子内简单的一收拾，他嗯了一声，又拿了一个大枕头，垫在苗老头的身子底下。 “你说你，也不年轻了，干嘛还在海边上耗着，这人要是能找着的话，你不早都找着了。” “何必在这里苦等。” 按照苗老头如今的身份，早早都可以颐养天年了。 码头上最大的私人船，便是苗氏船，而苗氏船便是苗老头一手创造出来的。 苗老头笑了笑，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这次回来住几天？” 李应是他收养的孩子，五岁的时候捡回来的，他连姓都没给对方改。 说起来李应喊的老苗，但是在李应的心里，他更像是一位父亲。 李应，“路过，一会就走。” 他把船舱都收拾干净了，这才喊来苗鹃，“让老苗不要老是在船上待着，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海风天天吹。” 苗鹃也是老苗年轻的时候捡来的孤儿。 苗鹃叹口气，带着几分敬畏，“应哥，你觉得干爸能听我们的吗？” 这下，李应倒是不说话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打瞌睡的苗老头。 苗老头像是有感应一样睁开眼，拍了拍旁边的凳子，“坐下来，陪我聊下。” 李应点点头，也没闲着，找来了一把剪刀，给他修剪指甲起来。 来到这里后的李应，和在外面的李应，完全是两个样子。 “老苗，我跟你说，你就不该一天天就躺在床上发霉，外面的世界变化可大了。” “你还不知道吧，文物管理局那边招了一个人女同志，潜水那叫一个厉害，对方不带氧气罐，都能潜到海底，把之前那一批沉船上的文物给打捞起来了。” 这话一落。 老苗睁开了浑浊的眼睛，“对方水性这么好？” 李应，“那是必须的。”他剪完老苗的左边手指甲，又换到了右边，“她可是连洋鬼子都打败的人。” “奖金被她一个人包圆了。” 老苗沉思了起来，“你说，把她挖到咱们苗氏船来怎么样？” 他们苗氏船后继无人。 李应一听这话，他笑了，桃花眼一眨一眨的，“我看您真是异想天开，我喊她去我们蛟龙大队，她都不去。” “她能来苗氏船？” “再说了，您当时不是说了吗？苗氏船留给您妹妹的后人。” “您怎么想着挖着一个外人来了？” 苗老头，“我怕我等不到了。” 找了一辈子，也等了一辈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找多久。 他要给苗氏船找后路了。 李应顿时不说话了，把他手往肚子上一放，“胡说个什么呢？” “就你这号的人物，不活个一百岁，阎王爷都觉得亏。” “好了，我下去帮你问一下，但是能不能成就不知道了。” “不过，老苗。”他认真地看向他，“如果最后真的找不到人，你打算将苗氏船怎么办？” 老苗闭了闭眼，海风吹过帘子，刮在他的脸上，他用着麻木的语气说出最无奈的话。 “捐出去。” 李应朝着他竖起大拇指，“还是老苗你格局高。” 他起身瞧着船舱内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说道，“我要走了，老苗。” 老苗点了点头，也没有挽留他吃饭。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捡了一个又一个孩子，也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孩子。 在李应快要出船舱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小应，注意安全。” 李英撩帘子的手一顿，他嗯了一声，“我会的。” “您、也保重。” 老苗微笑着看着他离开。 苗鹃进来了，有些不高兴道，“干爸，您怎么不和应哥说啊？” 老苗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说了能做什么？” “还不是徒增烦恼。” “小鹃啊，你还是急脾气。” 苗鹃气扭头抹泪，“您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从来都不考虑自己。” 老苗笑了笑，让苗鹃把船舱的窗户打开，“在打开吧，我许是看不到几次了。” * 外面。 赵向锋立在码头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他有一种久违的烟火气息。 夕阳下，他站的笔挺，眺望着远方，眉目深浓，英气逼人。周遭不少渔民都在偷偷的看他。 李应过来的时候，感觉赵向锋就像是一幅画一样，就这样以一种极为另类的方式，融入了码头。 李应敢说，他这辈子见过的人，再也没有比赵向锋更为出色的了。 “走了。” 他过来拍了拍赵向锋的肩膀。 赵向锋嗯了一声，抬眼，声音清冽道，“办妥了？” 李应沉默了下，他没回答，而是指着码头旁边停靠的最大一艘船，“看到那一艘船了吗？” 赵向锋嗯了一声，他来的第一件时间就看到了。 “苗氏船。” 李应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他吐了一口烟圈，“我爸的。” 这让，赵向锋有些意外，要知道这种私人大船可算是资本主义了。 如果，真是李应爸的，那在政审这方面，还能入伍。 李应，“就知道你会问。” “养父，不过和我亲爸没区别。” 赵向锋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言去问，李应其实很喜欢和赵向锋相处，这人话不多，却很有分寸感。 以至于，让人很放心和他在一块。 也让他愿意把心里话说出来。 “这一艘船是捐剩的。”他回忆起来，“我记得我小时候，苗氏船一共有十八艘。” 捐谁了？ 他不说，赵向锋也知道，他沉默了片刻，朝着那仅剩的一艘船，敬礼。 这是对方该得到的尊重。 李应看到这一幕，由衷地笑了，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赵向锋。 “我老头子在找人。”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他找人的过程中捡回去了。” “我都快三十了，他还没找到。” 李应语气有些沧桑，也有些无奈，“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能不能找到。” 赵向锋有些疑惑，“找谁？” “老头子的妹妹，我未曾谋面的姑姑。” 第275章 等了解了细节后。 赵向锋摇头，“很难找到。”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找。 “我也知道。” 李应上了船，他看着那一艘大船离的越来越远，低声道，“老头子也知道，但是找人是他的执念，他找了一辈子。” “也念了一辈子。” 从年少时期，到青年，到壮年，到老年。 他的一辈子都搭在了找人身上，但是一辈子也没找到。 “他啊。”李应点了烟，白色的烟雾升成了一条直线，“傻的很，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子，就知道找人，顺带又捡了我们这些没用玩意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极重的厌弃感。 这和平日玩世不恭的李应，很不一样。 赵向锋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便拍了拍他肩膀，“也不是没用。” 李应抬眼看他，还以为他会评价自己，保家卫国呢。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赵向锋淡淡道，“能吃能拉，也算是本事。” 李应本来一肚子的不可说，在听到这话后，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你说的是。” “说起来，我那姑姑是找不到了，不过，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陈知青，让她带我们去干一票大的？” 他们下不去大海那么深的地方，但是陈知青可以啊。 到时候，不止是打捞了文物上来，在去放点东西，这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提起这个，一向严于律己的赵向锋，就像是失了智一样，“尊重她的意见。” 李应，“……” * 陈美娜在宿舍内问了一圈，也没问到是谁送的布料和票证，便把东西放在了一旁。 只当是好人放错了位置。 晚上的时候。 黄鹂神神秘秘的过来了，“你不是要找你舅舅吗？” 陈美娜熬了一锅海鲜粥，反正是个大杂烩，什么螃蟹，虾子，还有蛤蜊，有什么就放什么了。 鲜的不行。 她没放糙米，放的是正儿八经的精白米，一颗颗米煮开了花，融入了海鲜的鲜甜，别提多香了。 “要不要来一碗，便吃便说？” 她如今有了钱，连带着请人先吃饭，也大方了起来，这是在首都绝对不会出现的事情。 毕竟，在首都的时候她还是饿肚子的，她要是能把客人带回家，她妈很忙不得把她天灵盖给敲开。 黄鹂本来不饿的，但是闻着这鲜味，她顿时食欲大开，“给我也来一碗。” 陈美娜嗯了一声，给她盛了一碗，放在了桌子上，自己这才开动了起来，红色的鲜虾吸入了米油的香味，一口下去又鲜又甜，螃蟹的黄被抠开散在白粥里面，在扔进去一个海鸭蛋。 海鸭蛋流出金黄色的油来，吃起来又香又咸又糯，配着海鲜粥，陈美娜觉得她能吃三碗！ 一连着吃了几口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才问黄鹂，“你说能找到我舅舅？” 她其实对找舅舅，已经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了。 在生产队的时候，她打听过，后面来到了崖州市，她还找陈国良帮忙。 这么一个大佬出手，都没找到，说实话，对于陈美娜来说，想要找到对方，希望极为渺茫。 更别说，她还自己多方打听，并未打听到消息。 面对陈美娜的问题，黄鹂吸溜了一个蛤蜊，“真嫩。” “容我卖一个关子。” 一连着吸溜了三颗蛤蜊，她这才说道，“你比食堂做的好吃多了。” “说回正事，你知道我刚进所里面是做什么的吗？” 陈美娜摇头。 “真没意思。” 黄鹂叹气，“你就不知道猜一猜？” 这陈美娜怎么猜得到？ “好了好了，不卖关子了，我刚进所里面忙了半年的档案。” 第276章 黄鹂补充了一句，“整个崖州市所有人的档案。” 这话一说，陈美娜就坐直了身体，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一面。 “也就是说，这里面有崖州市所有人的档案？” 黄鹂点头，“不过，只有建国后的，建国前你也知道，那个时候连公安局都没有。” 陈美娜掐了掐时间，“我妈走丢四十九年，那档案往前倒推，起码要一九二零年左右了。” “公安局有吗？” 这还真把黄鹂给问住了，“这肯定没有。” “不过，好像有普查过的档案。” 这年头乡下人是不允许随便到城里面的，同样，城里人也不能随便去乡下。 而且，为了减轻城里的负担，每三年都会有一次大精简。 所谓的大精简便是把城里的那些盲流，全部都遣返回原来的地方。 陈美娜连饭都不吃了，“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 黄鹂有些为难，“档案是我们内部人工作才能看的，不过你要是看的话，我可以找我师父给你走个后门，但是成不成我不知道啊。” 陈美娜，“麻烦了，帮我问一句。” 黄鹂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找到了吴公安。 吴公安笑了笑，“喊陈知青过来跟我说，你个死丫头在中间搅和什么。” 黄鹂吐了吐舌头，招呼来了陈美娜。 吴公安，“陈知青，我们都是熟人了，所以我也不兜圈子。” “所里面的档案，除了办案人员和档案管理员，其他人都没有查看的资格。” “就算是我也是一样。” 陈美娜，“了解。” 她也很直接，“想要查看档案，需要付出什么？” 吴公安惊讶于陈美娜的敏锐，他笑了笑，“真是聪明人。” “万安滩底下文物还没打捞，若是我们能把这些东西打捞起来，到时候我给你以功绩来向上级申请，查阅档案的权利。” 这样一切都合理化。 陈美娜眨了眨眼，“吴公安，你确定不是在放水吗？” 要知道，她身为海上文物管理局的人，本来就要去万安滩啊。 而吴公安提出这个条件，这跟把饭送到她嘴里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吴公安不提，她还不是要去万安滩打捞？ 吴公安笑了笑，“就说你答应不答应？” “答应，当然答应。”送到嘴里面的肉，没有不吃的。 吴公安，“那等你确定了时间和我说，我这边给你找人帮忙。” 陈美娜摇头，“我这边有合适的人手选择。” 她报了几个名字，“赵向锋。” 当这个名字落下的时候，她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对方。 难道。 在不知不觉间，她对赵向锋的信任已经如此高了吗？ 也不对。 赵向锋是男主啊。 伟光正的男主，信任他好像也对，毕竟，全书最好的一个人！ 在陈美娜恍惚的时候，吴公安在旁边问她，“还有吗？？” 陈美娜想了想，说道，“还有，李应，他是和赵向锋一起的。” “还有宋站长。”她本来提起了宋站长，到最后却还是摇摇头，“算了，不喊宋站长了。” “我们去万安滩本就是偷偷的过去，肯定是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反而目标多。” 宋站长和小六不管是在潜水，还是在身手方面，都要比赵向锋他们差一截。 如果真遇到事情了，不止不会帮上忙，反而可能会有更多的麻烦。 吴公安拧眉，“那人会不会太少了？” 加上陈美娜一起也才三个人。 陈美娜笑了笑，“赵向锋和李应的身手，可是能以一敌十的。” “有他们在就够了。” 她对这二人，不，应该说是赵向锋，有着天然的自信！ 第277章 男主！ 身手一流，武力值一流，当然，他的人品也是一流。 和对方做队友，永远不用担心，对方会背刺自己！ “就他了。” 陈美娜果断拍板，“吴公安，你这边能联系上对方吗？” “若是联系好了，跟我说一声，我这边准备准备就去万安滩了。” 吴公安，“这我还是能联系上的。” 军政虽然是不同的体系，但是本质是不分家的。 陈美娜嗯了一声，等她出去后。 黄鹂就在那等着了，“怎么样？” 她有些紧张，鼻头上都是汗，“我在想我是不是犯错了，不该介绍你进去。” 她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所内的档案那是重要文件归放的地方。 一般人都进不去啊。 就是她现在进去，都要和上级申请。 更别说陈美娜这个局外人了。 陈美娜，“没有没有，你师父也没为难我，他把这里面的利益关系和我说清楚了。” “也有了进去查看档案的权利了，但是需要我去一趟万安滩，把文物打捞起来。” 黄鹂一听这，顿时义愤填膺起来，“我师父这是为难你。” “洋鬼子反悔，万安滩海域又在洋鬼子的地盘，先不说那边多凶险，就说下面的海不知道有多深，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气的不行，头发都跟着竖了起来。 陈美娜温柔地看着她，“好了，黄鹂。” 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相信我好吗？” “我可以。” 声音温柔又坚定，这是对自己的信心，也是对黄鹂的安慰。 黄鹂本来还在骂的，倏地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从脖子开始，一路红到了额头，连带着耳朵也逃掉。 “陈知青。” 她支支吾吾，“你不要对我这么温柔啊，我怕我会喜欢上你。” 陈知青本来就这么好看，她还对自己这么温柔，扛不住，根本扛不住好吗？ 陈美娜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声音轻柔。 黄鹂期期艾艾地看着她，“陈知青，你这么好，我觉得天底下的臭男人都配不上你。” 这话说的，吴公安一出来，就给了她一板栗子，“少说这些反动的话。” 黄鹂吐了吐舌头，一股脑的跑没影了。 吴公安这才朝着陈美娜说道，“已经联系好了，他们说三天后来。” 陈美娜挑眉，“我都行。” 反正她还在休假期间，就当是到时候休息出去旅游了。 这三天，陈美娜也没闲着，上船出海啊，那可太多好吃的了。 海里面抓起来的东西，好多要当场吃才更为鲜美，她直接去供销社买了一个小巧的蜂窝煤炉子，外加一个钢精锅。 这是出海必备东西！ 当然，等这些都弄好了，陈美娜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随意了？ 毕竟，她可是去了洋鬼子的老窝，打算掏人家老窝的，一点装备不准备，反而都准备的吃食。 这就有些过分了。 不过，转念一想，有赵向锋在，她倒是不担心了。 对方可是一流的身手，好了。 她就准备一把刀就够了，到时候随身放着，要是遇到洋鬼子给她两刀，要是人太多了。 大不了，给自己两刀。 主打一个随性而为。 这三天期间，知道陈美娜要出海去万安滩，陈老交代了所有人不能来打扰陈美娜。 直到要出发的这天，陈老这才过来送她，“陈知青，不要勉强，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主。” “反正月亮湾这边的古董和文物，已经全部打捞起来了，我们就算是没有万安滩的文物，也是不亏的。” 第278章 这是在给陈美娜宽心呢。 陈美娜知道，她抿着唇道，“陈老，我知道的，不过，我还是想说，等我好消息。” 她俏皮道，“到时候拖个两船的文物回来，让您研究个够！” 陈老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好好好，我等你凯旋而归！” 目送着她上船后。 小六有些不高兴道，“陈知青，怎么不喊我啊？” “我现在有了潜水的装备，我能下到一百多米的位置呢。” 当然，以前才三十多米。 宋站长说，“你觉得比起蛟龙大队的人，谁更强点？” 这下，小六边不说话了。 “我是不如蛟龙大队的人，但是我过去多少也能打下手呢。” 陈老摇头，“他们这是去搏命的，带上你到时候遇到洋鬼子，真出事了，你是帮忙呢？还是累赘？” 这话说的有些直白了。 小六沉默道，“还是我的水性差了，要是我能和陈知青一样，她肯定就会带我了。” 陈老，“你是在想屁吃。” “就陈知青那种善水的人，整个海岛上下一百年都找不到一个。” “那是天才！” 码头旁边的小船上。 因为要去万安滩，赵向锋和李应特意换了一艘小船，为了就是目标小一些。 赵向锋在等陈美娜，许是听到了动静，他恰到好处的转头看了过来，夕阳下，露出了一张英朗却又冷峻的脸，眉目深邃，唇锋冷锐。 只着了一件松枝绿衬衣，裹挟着紧实挺拔的身材，立在船头，越发显得高大威猛，锋利如刀。 饶是陈美娜都不由得恍惚片刻。 赵向锋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浑身的冷锐尽数消失，只余下一抹如同夕阳一样的温和，他朝着她伸手，声音清冽，“陈美娜，我拉你上来。” 小船不过一两米高，但是伴随着海浪的推搡，以至于整个小船都是晃动不稳的。 要想上船，势必要船上的人帮忙拉一把。 陈美娜回过神，她视线下移，盯着面前的那一只干净的大手，骨节修长，指腹和指根的位置，带着一层薄茧，指甲被修剪的整齐短锐。 很符合赵向锋的风格。 陈美娜只犹豫了一瞬间，便把手递过去，十指相握。 赵向锋瞬间僵住了，她的手盈盈一握，又小又软又凉，尤其是手心的位置，像是绸缎子一样光滑。 他拉着对方的手，就那样呆着。 陈美娜有些疑惑，白皙的面容带着几分薄汗，“赵向锋？” “拉我上去。” 赵向锋猛地回神，这才一个用力，直接把陈美娜给拽到了小船上。 旁边的李应转头笑的打趣，肩膀一抖一抖的。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呆板的赵向锋。 像是一个——小傻子。 哈哈哈哈哈。 他实在是憋不住，笑的大声，这让陈美娜和赵向锋齐齐的看了过来。 其中，陈美娜脸上满是好奇。 而赵向锋则是语气低喝一声，“闭嘴！” 李应本想反骨一下的，但是瞧着赵向锋的脸色实在是难看，他这才收声，转头朝着陈美娜道，“陈知青，拉手的感觉如何？” 带着几分打趣。 陈美娜瞬间就懂了李应的笑点，她微微一笑，不疾不徐道，“想知道？” 李应点头，跃跃欲试。 陈美娜挑眉，挖坑，“要不，你和赵营长互相拉下，这不就知道了？” 李应的笑容裂开了。 他拉赵向锋？ 开什么玩笑！ 他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好吗？ 不过，这也让李应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陈美娜，能给他挖坑的人不多，陈美娜算是其中一个。 这真的是一个反应快的聪明人。 第279章 不过，这样的人，能看得上赵向锋吗？ 他还想说什么，余光却扫到赵向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这让李应觉得他很不值钱啊。 人，陈美娜都没承认过他，他与有荣焉个什么？ 真是搞不懂。 不过，看着陈美娜站在船头，特意和站在船尾的赵向锋拉开距离。 这就让李应忍不住眨眨眼，在眨眨眼，心里笑了起来，赵向锋有得追咯。 人陈知青都没把他看在眼里。 真痛快。 他特意走到了陈美娜面前，问她，“陈知青，这次去万安滩有把握吗？” 陈美娜，“下海我没问题，但是能不能顺利回来，要看你们。” 她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这话一说，李应笑了，“一个能深潜一千米的弱女子。” 陈美娜不想和这人说话，奸的跟狐狸一样，分分钟八百个心眼子转动起来。 还是赵向锋这种人踏实。 一是一，二是二的。 陈美娜去看赵向锋，赵向锋也果断给出建议，“天黑了行动，现在就慢慢的往万安滩附近过去，等过去后，基本都是十点以后了。” “我们只需要静等深夜到来。” 他很有章程。 这让陈美娜一点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关键时刻下海就行。 “那就全靠你们了。” 赵向锋，“是靠你。” 没有陈美娜，他们也不可能来万安滩。 “现在还早。”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才七点多，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陈美娜一想也行，她便点头，靠在船头的位置，闭目养神起来。 看到这一幕。 赵向锋慢慢的退到一旁，见她睡熟了以后，他低头凝视着她，月光下，她眉目如画，睡颜恬静，仿佛是大海里面走失的精灵一样。 她真好看啊。 赵向锋看了片刻，冷锐的唇角微微勾起，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张纸，折成了小扇子，在旁边轻轻的打扇起来。 李英目瞪口呆，拍了下他肩膀，无声道，“不是，你用的着这样吗？” 赵向锋抬眼看向他，虽然没开口，但是李应却看懂了，这是让他闭嘴，别把陈美娜给吵醒了。 行吧！ 李应站在船尾，他就要看看，赵向锋能坚持多久。 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老天爷啊，赵向锋就那样举着手，给陈美娜打了三个小时的扇子。 从头到尾他都没停过，甚至没换过手，这结实的臂力和耐力。 就是电风扇都不如他厉害！ 好在。 陈美娜要醒了，她动了动眼皮，似乎想睁开，下一秒，赵向锋便不动声色的收起来了扇子，退到了一旁，和陈美娜拉开了距离。 仿佛之前打了三个小时扇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陈美娜睁开眼睛，还有几分茫然，看着那漫天星辰，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好漂亮。 “醒了？” 赵向锋递过来一个水壶，“喝点？” 海上没有淡水，所以他们都要带足了淡水。除此之外还有煤炉子和钢精锅，这是为了在海上饿的时候，填饱肚子。 陈美娜还真有些渴了，她接过水壶举的高高的，倒在嘴里喝了一气，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几分。 赵向锋盯着她的殷红嘴巴，看了片刻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接过水壶。 “饿不饿？” 他这种平静的语气，让陈美娜有一种错觉，似乎不是去偷打捞文物的，而是来度假的。 陈美娜摸了摸肚子，老老实实道，“有一点。”六点多吃的晚饭，到现在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赵向锋低沉着嗓音说道，“快到了，吃点东西再下去。” 他收起渔网，上面挂着一只大八爪鱼，因为陈美娜没醒，所以也没做，海鲜这种东西，就是刚做好的才好吃。 他借着海水清洗了八爪鱼，又用淡水洗了一遍，这才丢到了钢精锅里面。 李应抱着胸看着，“我也饿了。” 饿了那么长时间，赵向锋都没说给他做。 赵向锋撩了撩眼皮，语气淡漠道，“自己做。” ——他只给陈美娜做、饭。 第280章 李应不意外自己被拒绝了，他哼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向锋恰到好处的警告了。 他这才老老实实跑到船尾，去收拾他之前用鱼竿钓起来的一尾青衣。 陈美娜有些好奇两人说了什么，从船头跑了过来，“我们吃什么？” 面对陈美娜的注视，赵向锋的手抖了下，很快就稳了下来，“白灼八爪鱼蘸酱油，外加清蒸鱼。” 陈美娜嗳了一声，蹲在旁边等着吃，这种感觉很微妙，要知道她自从来到海岛之后，基本上都是她来做的饭。 当然，别人给她打下手。 这种双手插兜，只等着吃，就只是在母亲苗银花那里才经历过这种事情。 她有些走神。 八爪鱼很快就烫成了乳白色，蜷在了一起，赵向锋用着勺子捞起来了第一个，就盛到了搪瓷缸里面，递给了陈美娜。 “蘸着酱油吃，很鲜。”这是他们在黑山岛上，最经常吃的一道菜。 不，应该说是饭。 黑山岛别的不多，就是这些海货多。 陈美娜接过搪瓷缸心里有些微妙，“你呢？” 赵向锋头都没抬，月光下他眉目英挺，浓烈又夺目，“在烫第二锅。”声音不疾不徐。 锅就那么大，烫的那些八爪鱼都在陈美娜搪瓷缸里面了。 陈美娜拿着搪瓷缸，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八爪鱼，倒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了。 “快吃吧，趁热吃，第二锅马上就好了。”赵向锋见她不吃，便催了一句，“一会你要下海是主力军，先把肚子填饱了。” 烫八爪鱼要会拿捏住时辰，烫的时间短了没熟，烫久了，老了。 所以这个度要把握好。 平日话不是很多的他，此刻却有些啰嗦了。 陈美娜嗳了一声，咬了一个八爪鱼，刚烫好的八爪鱼，滚烫又有弹性，一口下去，墨汁爆了满嘴，蘸着酱油把八爪鱼的鲜味提纯了好几个度。 又甜又鲜又q弹。 不得不说，刚抓起来的八爪鱼就是好吃。 陈美娜一口气吃了大半个搪瓷缸。 赵向锋又给她续了一勺，直到她吃不下了，这才做罢。 陈美娜问了下，“几点了？” 赵向锋，“十点。” 陈美娜思索了下，“还有两个小时到十二点，我去海底转一圈。” 他们的行动要放在十二点以后，这个时候的万安滩才是真正的安静下来。 等李应把青衣收拾干净拿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人陈美娜已经吃完了，跑到了前面望风看海，侦查情况了。 李应一扫钢精锅，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锅白水，他压低了嗓音，“赵向锋，你就没想着给我留点？” 那么大一条八爪鱼呢！ 赵向锋简单明了道，“你有青衣。” 李应哼了一声不吱声，“你也没吃？” 赵向锋嗯了一声，他跟陈美娜说后面还有。 李应，“那你饿着。” 赵向锋，“海里还有。” 在海上是最不缺海货的，没必要为这点八爪鱼置气。 李应咬牙切齿，“我知道有，我要的是——” “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也不懂，你眼里就只有那个陈知青。” 反正，战友就不是人了。 赵向锋抬眼，语气冷静，“海里面还有很多海货，想吃随时都有。” 这才是他把所有八爪鱼给陈美娜的原因。 李应没说信还是不信，把收拾干净的青衣递过去，约摸着有三四斤重，小锅放不下，只能一分两半，这才算是放了进去。 “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海里。 她便一个猛扎跳了下去，往下潜了一会，海里面有不少水母，泛着光一样，很是漂亮。 第281章 这种剧毒的东西，陈美娜是有多远跑多远的。 又往下游了十多米那样。 瞧着下面深不见底，她发现位置应该不是这里，还在前面一段距离。 便顺手抓了一条打瞌睡的皇帝斑，又往下游了两百米左右，没看到好货，正准备上去的。 结果一转头，一只超大的帝王蟹，在珊瑚礁处睡觉，长长的蟹脚有些无处安放，都藏到了海草里面。 陈美娜的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这还是她下海这么多次，头一次遇到帝王蟹。 收了，必须收了！ 她小心翼翼的把渔网抄过去，还担心惊跑了帝王蟹，结果，帝王蟹睡的跟死猪一样，陈美娜把渔网抄过去，它还没有反应。 陈美娜屏住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把帝王蟹往鱼网兜里面一抄，它反应过来了，正要后退，陈美娜一个推手，连带蟹脚一起塞了进去，收网上游，一气呵成。 不出片刻，她便破水而出，冲着船喊，“来好货了。” 这话一落。 赵向锋下意识的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就见到月光下，碧蓝色的海面上，陈美娜如同美人鱼，美的跟一幅画一样。 “过来帮忙呀。” 见赵向锋跟木头一样不动，陈美娜顿时急了，朝着他喊道，“渔网接着。” 赵向锋顿时反应过来，接着了网兜，往船舱里面一放，反手就抓着陈美娜的手，拽她上船。 陈美娜浑身都湿透了，她却不在意，她笑眯眯地说道，“上大货了，吃一顿饱的，我们就去干活。” 这话一落，赵向锋和李应下意识地看向渔网。 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如同脸盆子大小的螃蟹。 “这么大的螃蟹？”李应蹲下来，撩起渔网细细的查看起来，“这可是稀罕的大货啊，我好多年都没见到了。” 赵向锋注意力不在大螃蟹身上，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一抬头注意到陈美娜脸色有些苍白，被海风一吹，有些发抖起来。 他转头便拿了一条毛巾，外加他没穿的衣服，“擦擦，衣服是干净的。”还不忘又把锅里面烧着的热水盛了一搪瓷缸，“拿着手里捂着。” “不能喝。“ 他叮嘱了一句。 陈美娜有些惊讶于赵向锋的细心，她道谢了，没要对方的衣服，只要了毛巾擦干水后，这才抱着搪瓷缸捂手。 她仔细道，“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们赶紧把这大螃蟹做好了吃了，就下海。” 下海是个体力活，若是吃不饱，别提去下海打捞文物了。 “我来做！”李应跃跃欲试，“我小时候看到过这么做。” 这帝王蟹都有十多斤重，看着就喜人。 赵向锋看了他一眼。 李应抬了抬眼皮，” “锅太小了放不下，斩成几半，蒸着吃，这玩意儿要是白灼实在是暴殄天物。” 有人动手，陈美娜自然乐得轻松，捧着热乎乎的搪瓷缸，只觉得冰凉的身上，也慢慢热了起来。 赵向锋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脸上有了血色，这才松口气。 锅里面的青衣被他单独弄了起来。 帝王蟹收拾干净了，斩成了六份，直把钢精锅给垒的严丝合缝的，这才盖上盖子蒸着。 十分钟后。 沸腾的锅里面传来一阵蟹肉的香味，“好了！” 一开锅盖，哪怕是月色都掩盖不住，把通体发红的螃蟹壳。 “真香啊。” 这一次，李应主动盛了一块最大的，递给了陈美娜，为此，赵向锋还扫了他一眼。 李应全当没看到。 第282章 上一次是因为赵向锋没给他留。 这一次则是因为，这帝王蟹是陈知青抓的呀，第一份理应是她的。不过，他心思纯净，没有赵向锋那么肮脏而已。 陈美娜其实之前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但是下海深潜一番，也活动开了，又有些饿。 所以，李应递过来的时候，她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 只是，下一秒，赵向锋就递过来了一份螃蟹肚子上的肉，很自然的把之前的那份换、走了。 “这份没熟。” 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美娜还有些茫然，就见到赵向锋，把李应给的他那一份，给倒到了锅里面，盖上锅盖继续蒸起来。 李应，“……” 陈美娜，“……” “吃下，你手里的这份肯定熟了，还有蟹黄。”赵向锋若无其事的给陈美娜，倒了一碟子酱油过来。 陈美娜有些讶然，不过，还是被眼前的美味给吸引走了目光。 帝王蟹被蒸熟后，能看到外表凸起红色的壳，莹白的蟹肉，以及藏在中间金灿灿的蟹黄。 光蟹黄就足足有她之前吃，一整只黄油蟹大。 看着就喜人。 陈美娜果断不纠结之前李应给的那份，毕竟对方给的那份，可没赵向锋递过来的这份好。 这么大的一份蟹黄，怕是都在这里了。 陈美娜第一口就是朝着蟹黄咬过去，她满足的眯着眼睛，“好吃。” 第一次吃蟹黄，跟吃肉一样，满满的一大口，实在是太满足了。 蟹黄的香味在唇齿间绽放，好吃到让她上头。 甚至，有一种错觉，不是来捞宝贝的，而是来度假的。 “这么好吃？” 李应有几分迷惑，“看来我厨艺见长。” 唯独，赵向锋低眉敛目的时候，唇角微微勾了勾。 这才拿起了一块莹白的蟹肉吃着。 到最后吃到蟹腿的时候，直接剥开了壳，拿着蟹腿跟吃火腿一样，抱着啃。 实在是太过满足了一些。 这一只帝王蟹被三人给瓜分的干干净净。 “真满足。” 李应摸着肚子，“好多年没吃过这种大螃蟹了。”还是当年老苗还掌管着苗氏船的时候，那个时候大船出海捕捞，遇到过这种好货。后来，老苗把苗氏船给上交了，只留下了一艘，当做空架子来用。 就再也没吃过这种大螃蟹了。 赵向锋是第一次吃，他在心里念了陈美娜的好后。 这才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半，开始干活了。” 小船经过一路漂浮，已经到了万安滩的位置。 整个万安滩寂静无声，只有大片大片的渔船，停靠在码头边上。可惜，他们都没打算去码头。 小船悄无声息的停留在陈美娜，踩过点的位置。旋即，赵向锋熟练的熄了蜂窝煤炉子，同时熄灭的还有那一盏微弱的灯火。 整个海平面上像是一下子沉静了下去，只余下月光。 陈美娜朝着他们比划，“我下去，你们在上方接我。” 赵向锋抿着唇，藏住眼里的担忧。 “一切小心。” 陈美娜嗯了一声，“待会见。” 说完这话，就跳到了海里面，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小船被藏在了暗处，仿佛在月光和海水的交界处，被完整的隐藏了起来。 “不放心？”李应收拾完锅碗瓢盆，过来就看到赵向锋盯着陈美娜跳下去的地方发呆。 赵向锋嗯了一声，换了衣服和氧气罐，“我也要下去了。” “你在船上照应。” 不给李应拒绝的机会，他便也跟着消失在海里面。 李应摇摇头，把小船开到了大船的阴影里面，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第283章 等了一会这才下去。 海底。 陈美娜一口气下潜了半个小时，约摸了下距离，估计在三百米左右。 但是，距离大沉船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要知道，她上次来探查的时候，也只是看到了一个大沉船的影子，而这一次，才是真正的下去。 她憋着一股劲，一口气又游了三百米，期间，看了不少平日里面没看到过的海底奇景。 成群的灯塔水母，彩色的发光一样。 鹦嘴鱼竖着小身板打瞌睡，在珊瑚礁里面躲着打架的螃蟹，以及缠绕在一起过快活日子的海鳗。 还有成片的金枪鱼。 在往下，她竟然看到了三文鱼。陈美娜犹豫了片刻，在抓还是不抓，选择了后者。 她现在不确定大沉船的位置，到底是在八百米，还是一千米，又或者是更深的位置。 而她解锁新物种的鱼，会给她带来更多的机会。 果然。 下一秒，当三文鱼入手的时候，耳边传来叮的一声。 [获得极品三文鱼一条，捕鱼达人技能升为二十三级，收回率百分之二十三] [奖励深潜八百米] 陈美娜一听这话，她眼睛顿时亮了，就知道这条极品三文鱼没有白抓。 不止是深潜的米数增加了，连带着收获率也增加了。 这意味着，她能捕获到的鱼也会更多了。 至于这条三文鱼，就暂时放在鱼网兜里面，她继续往下深潜，抵达到八百米的位置时。 终于看到了一艘大沉船！ 陈美娜顿时惊了，难怪说万安滩底下的沉船是大沉船，比起月亮湾下面的那一艘沉船。 足足大了三倍之多。 许是沉船的年限太久了，以至于它几乎和海底的淤泥，以及珊瑚礁融为了一体。 甚至可以说是不分家。 陈美娜不敢轻易下脚上去，先使用了海底探宝技能和透视技能，双重技能叠加下。 她果然看到了不少古董文物。 有烂成灰的丝绢，还有木头匣子化为腐木裸露在外面的金元宝，早已不复当年的光泽，蒙上了一层灰色。 各种古色生香的金钗发簪，以及一个个祖母绿的玉镯，却套在了鳗鱼的身上。 在往后，还有各色瓷器，小鼎，以及一些陈美娜叫不上名号的古董物件。 只从这上面的宝贝来说，不知道比月亮湾要多上多少件。 陈美娜深呼吸，又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像是走在独木桥上一样，小心翼翼的上了船。 随着她脚踏上去的那一刻，沉船便如同腐朽的木头一样，陷下去一个巨大的凹槽。 好玄乎。 陈美娜差点没掉进去。 这可是真正的探宝啊。 在往前面走，整个沉船都会塌陷的，而陈美娜也会随着沉船被埋进去。 这不是陈美娜的初衷，她只是来挖宝的，并不是来赔上性命的。 她果断往后又退了几步，不敢再上沉船上面，而是在外围的位置，挑挑拣拣了一些古物件，塞到了鱼网兜里面。 不过才几件，便有些塞不下了，因为渔网兜的下面，还装着一条三文鱼。 陈美娜果断选择先上去，商量了情况，在进行下一步行动。 她不过游到了四百米的位置，便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向她快速游过来。 等靠近后，她果然看到了对方，“赵向锋？” 她无声道。 他是怎么下来的这么深的位置的？ 赵向锋看到陈美娜没有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他指了指上面，示意上去说。 第284章 陈美娜颔首，她还没动，赵向锋便又指了指她腰间的鱼网兜，示意她把东西取下来，他来拿。 这个陈美娜倒是没和他客气。 果断把满当当的鱼网兜取了下来，在她身上如同有万斤重的鱼网兜，到了赵向锋那，却是极为轻松的。 一路上游，赵向锋时不时回头，看下陈美娜有没有跟上。 一直到了快海面的位置，遇到了李应。 “上船说？” 这个建议得到三人的一致认可。 船上一上来，陈美娜便躺着了，深潜八百米的位置，这绝对是一场不小的消耗。 累的她浑身都不太想动了。 “我先说下面的情况。”甚至连头发都不想擦，就那样滴水好了。 赵向锋瞧着了，自己身上的潜水设备还没脱掉，就给她递过来了一个毛巾。 陈美娜不想要。 “不擦干，得风湿。”赵向锋声音低沉道。 行吧！ 陈美娜接了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看的旁边的赵向锋好几次都忍不住想上手去帮忙。 到底是忍住了。 主动把目光移到了一旁。 “我先说下面的情况。” 陈美娜缓口气，“沉船大概在八百米的位置，很大，大约是月亮湾下面沉船的三倍到五倍。” “多少米？” 李应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八百米。” 李应突然道，“陈知青，你真不来我们蛟龙大队？” “我们蛟龙大队就缺你这号会浮水的人物。”说完这话，还忍不住朝着赵向锋说道，“是不是啊，大队长？” 赵向锋心说，蛟龙大队太苦了，让陈美娜来干嘛？” 他轻飘飘的转移了话题，“听她继续说下面的事情。” “那我继续。” 陈美娜看了一眼赵向锋，指了指船上放着的鱼网兜，“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打捞了几件文物起来，不是我不打捞，而是这艘船太大了，而且年限也太过久远，以至于我一上去，整个船就跟腐朽了一样，先去了一个大窟窿，我上不去，这就导致了，我只能在船的外围捡一些歪瓜裂枣回来。” 当然，要是让陈老他们得知，陈美娜把唐朝的沉船文物当过歪瓜裂枣来看待。 绝对会痛心不已！ 那可不是歪瓜裂枣，而是宝贝！ 这话一落。 赵向锋和李应对视了一眼，“以你自己的人身安全为主，既然上不去，用套圈的方式拿出来呢？” 陈美娜摇头，“那是海水里面，还有海水的浮力，这怎么套的过去？” 就像是一只放在他们眼前的五花肉一样，看得到吃不着。 这才是最痛苦的。 “那能不能先把外围的文物打捞上来，至于沉船中间的文物，可以回去从长记忆？” 陈美娜，“这个可以。” 她把鱼网兜解开了，“这个沉船上的宝贝挺多的，最先出来的就是一盒子的金元宝，各个足足有拳头大小。” 哪怕是对古董文物了解不多李应，也知道这玩意儿是个宝贝。 “这艘沉船怕是达官贵人才坐得起的。”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金元宝了，怕是都是论斤来的。 陈美娜嗯了一声，“就只有这几件。” “这下面是什么？” 李应刚一动，三文鱼就摆动了尾巴，彻底死翘翘了，这种鱼出了水基本就没有活路了。 还能坚持这么久，已经算是不容易的事情。 “三文鱼？” 李应的语气有些惊讶，“你连三文鱼都能抓到？” “也是了，都下到深海八百米了，别说三文鱼，就是抓个美人鱼回来，我也不意外了。” 陈美娜，“……” 第285章 陈美娜不想和李应这个老狐狸，绕嘴皮子，她问，“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弄？” 赵向锋直接说道，“先休息。” “先下去。”李应说。 两人完全是不同的策略。 这话一落，赵向锋和李应对视了一眼，火花四溅。 “人身安全为主。”赵向锋说。 “来一次机会不容易。”李应说。 行吧。 还没下去呢，两人就已经意见内讧了。 陈美娜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这样吧，我在下去跑一趟，把外围的文物打捞起来，剩下的我回去和陈老商量好了。” 这两人是个不靠谱的。 这话说的，李应不反驳了，赵向锋不争了，只是担忧道，“下去不是闹着玩，接近一千米的深潜，身体负荷得住吗？” 陈美娜这会歇过劲了，她喝了一口水，点点头，“在跑一趟没问题。” 捕鱼达人技能帮她卸掉了不少阻力。 赵向锋还想再说些什么，陈美娜已经站了起来，她把鱼网兜绑在腰间，“你们在下面接我。” “我拿一些东西上来，你们接着。” 李应嗯了一声，目送着陈美娜下去后，准备了潜水设备，也准备下去。 看着赵向锋没动静，他拍了下对方肩膀，“怎么了？” “她以前不是这样。” 赵向锋抿着唇说道。 他几乎快要忘记了，第一次见陈美娜的场景了，那个时候，他满心的只有厌恶和愤怒。 是善良和信任被辜负，被绑在炕上的耻辱。 但是，如今却是另外一种感受。 面前的陈美娜鲜活和热烈，是和过去的她，完全不一样。 那种极致的冲击感，让赵向锋心脏也忍不住砰砰砰跳起来。 李应回头看了他一眼，精准的评价了一句，“贱骨头！” 三个字，完美的形容了，赵向锋如今的心态。 赵向锋，“……” 海底。 陈美娜心无旁骛的直接，一口气深潜到了大沉船处，她把沉船外围的的那些古董文物，都打捞起来后。 发现有一条鱼，直接游了进去，在沉船上很是轻松。 这一下子给了陈美娜灵感，对啊。 她也可以游进去，她为什么要落脚下去？落脚下去会造成腐朽的船坍塌，但是游进去却不会。 她只需要游进去，把文物取出来，落脚在外面装好了。 陈美娜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于是，她便学着鱼的样子，游进去，整个人都是漂在上面的样子，然后挑到合适的宝贝后，拿出来往鱼网兜里面装。 一连着装了二十几件。 陈美娜发现这个计策完全行得通，于是，她便继续下去。一直到了鱼网兜被装满了，她这才一个借力，往上游。 好处是，她竟然在六百米的位置，看到了赵向锋？ 不是，她有捕鱼达人技能，这赵向锋也有啊。 他是怎么下来的啊？ 陈美娜不懂。 她快速的游过去，然后朝着赵向锋拍了拍，赵向锋这才回神，海底深处的压力，让他的五感也开始慢慢变弱起来。 当看到陈美娜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旋即，还记得自己身上的任务。 很快就把自己身上的鱼网兜取下来，系在陈美娜的腰间。这个时候，很难避开肢体的接触。 他手指微微蜷缩，尽量避开，但是尽管如此，还是会有些许的接触，他只有一个感受，对方的腰好软。 陈美娜倒是觉得自己的腰好痒，对方绕来绕去，“好了吗？” 她忍不住戳了下赵向锋的胳膊。 赵向锋整个人瞬间紧绷，“好了。” 他把那个满当当的鱼网兜，放在了自己的腰间，指了指上面，“我上去。” “你呢？” 陈美娜指着下面，“我继续。” 有人帮忙，她就是轻松。 甚至，少了几百米的上浮，不过，等赵向锋走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问了。 对方是怎么做到深潜六百米的？ 就算是有装备，怕是也不容易吧？ 不过，陈美娜很快就把这件事给甩到了脑后了。因为，大沉船上还有太多的宝贝，让她去捡了！ 海上三百米的位置。 赵向锋一出现，李应就立马游了过来，接过东西，拽着他就往上游。 一出了海，李应取了东西，就朝着赵向锋劈头盖脸道，“你真是不要命了。” “这种氧气罐，根本支撑不到到六百米的位置。” 赵向锋取下了氧气罐，他大口大口的呼吸，“我知道。” 眼睛已经充了血丝，鼻腔里面也有了血腥味。 “但是，这是我该做的。”他声音冷静，宛若机器一样，不带任何情绪。 李应看了他片刻，吐出两个字，“疯子。”他冷静的表皮下，实际上藏了一颗极为疯狂的心。 这种事情，就是他也不敢去赌。 但是，赵向锋敢。 “六百米，不是我的极限。” 赵向锋擦掉嘴角的血，向来冷静的他，却突然抛出一句话，“你说，我能不能上到沉船上？” 这——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应，“我看你是想死。” 赵向锋摇头，眉目深邃又冷峻，“不。” 他只是想下去看看，陈美娜赌命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的氧气罐给我。” 他的氧气罐里面，已经被消耗一空了。 李应想拒绝他。 赵向锋，“给我。” 带着不容拒绝的余地和压力。 李应把氧气罐扔给他，“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是赵向锋，你别忘记了，你还是蛟龙大队的大队长。” 赵向锋熟练的穿上氧气设备，“我知道。” “正是因为蛟龙大队的大队长，才更要下去。” 话落，便直接消失在海面上。 李应一拳头砸在船上，“艹。” 让他在上面等，等个什么啊。 谁等谁焦虑啊。 或许，在这一刻，李应才明白，赵向锋执意要下去的原因。 在上面的那个一个人，才是最无能为力，最为焦虑的那一个。 下面的人，尽力了反而没空，担忧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海底。 陈美娜跟鱼一样，在出大沉船上游来游去，正当她捞的不亦乐乎的时候。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第286章 说实话。 有一瞬间，陈美娜觉得自己差点没被吓出灵魂出窍，她回头一看，就看到赵向锋立在她身后。 陈美娜，“？？？” 不是，她出现了幻觉啊？ 赵向锋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啊。 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赵向锋冲着她笑了下，无声道，“我来帮忙！” 陈美娜压住了一肚子疑惑，想问，他是怎么下来的啊？ 她一脸的懵逼，就见到赵向锋熟练的游到了船上，低头开始寻宝起来，他不像是自己有探宝技能。 而是，只能一件件去摸，去一件件寻找。 不过，有赵向锋在，倒是快了不少，他的体力明显是高于陈美娜的，对方在搜寻的时候，只要看上的就往兜里面装。 完全不用考虑重量和体积，但是陈美娜不是，她只能挑小的来，这样上浮的时候，压力才会变小。 有了赵向锋在，真的是事半功倍。 两人的速度很快，就清扫了大沉船船头的位置，两人的鱼网兜也都跟跟着装满了。 这才一起上浮。 等破出海面后，陈美娜总算是问出了自己的想问的话，“不是，赵向锋，你怎么能下到八百米的位置？” 赵向锋淡定的取下氧气罐，“知道极限，打破极限，突破极限。” 说完这话后，鼻子处很不合时宜的流了一串鼻血。 陈美娜，“……” 行吧！ “下一回，让我下去吧。”之前还和赵向锋争执的李应，突然说了一句。 从赵向锋腰间的鱼网兜里面，全部都是古董文物，他就知道了，赵向锋必定下了沉船。 而这对于李应来说，是一种刺激。 之前路师长评价他，多了几分土匪的气息，但是少了几分行动的魄力，只能当个指导员。 当时，他还不服气，觉得自己的能力，当个大队长都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经历过这一遭后，他很清楚的明白了，自己和赵向锋的缺陷在哪里。 他的行为在嘴皮子上。 而赵向锋的行为在行动上。 这就是两人最大的差别。 只能说，上面的领导看人是真准。 “你下去？”赵向锋问他，“你确定？” “确定。” “八百米，不是八十米。”他强调这一个尺度。李应不高兴了，“你看不起谁呢，你都能下去，我下不去了？” “那你们下去？我休息？” 陈美娜适当的开口，她下去了两趟了，好累。 这—— 不等李应回答，赵向锋就直接道，“可以。” “我和李应下去。” 这不是李应想要的局面，他开始还说三人一起下去呢。 但是赵向锋这话都说了，李应也只能附和，“那陈知青你先休息下。” 陈美娜嗯了一声，“情况不对喊救命。” 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得上救人。 但是她只知道，她要休息，下了两次八百米的深海，她整个人又饿又累，只想躺着。 等赵向锋和李应下去后，陈美娜则是葛优躺，直直躺了十几分钟，这才觉得人活泛过来。 饿啊。 大体力劳动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饿的要命。 瞧着三文鱼还在船上放着，她也不客气，半蹲着拿了个小刀，就开始片鱼片起来。 一连着片了十几片，这才停了下来，蘸着酱油就开始吃。 三文鱼肉嫩，软软滑滑，有点像是吃冰激凌的感觉，不愧是高蛋白。 不过是吃了几片，胃里就有了饱腹感，手也跟着慢慢有了力气。她这才缓过劲来。 安静的听着海浪的声音，凌晨两点，她在大海上漂游。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觉，以至于，连带着心里的担忧都跟着压了下去。 第287章 她不敢生火，怕火光引来了洋鬼子的注意。 所以只能把三文鱼给整理出来，片成片，这样到时候赵向锋和李应可以直接有填饱肚子的东西。 凌晨三点。 赵向锋破水而出，陈美娜察觉到了，转头就过去接人。 “没事吧？” “李应呢？” 话还未落，李应就冲出了海面，取下氧气罐的那一刻，直接，七孔开始往外流血起来。 看着有些吓人。 陈美娜拉着两人上来，赵向锋尚且还能维持住身形，半靠在船舱处，大口大口的喘气，晶莹的水珠流淌在高挺的鼻子上，一路向下，最后没入健壮的胸膛，消失不见。 李应则是直接躺在了甲板上，低声，“我感觉我要死了。” 深海八百米，真不是普通人能下去的地方。 陈美娜递给两人毛巾，“擦下。” 接着，又把片好的一盘子三文鱼递过来，“吃点的东西，垫下肚子。” 这下，赵向锋和李应都没拒绝，两人甚至都顾不得蘸酱油，直接拿着三文鱼的生鱼片，大口大口的咀嚼，显然是饿惨了。 大体力消耗下来，是个人都顶不住。 更别说他们了。 见他们吃东西的时候，陈美娜看了下，他们的收获，“好多文物。” 她下去一趟在十几件到二十件那样。 但是，赵向锋和李应的鱼网兜，却足足有三十件。 “下面还有吗？” 赵向锋缓过劲了，英挺的眉眼有着藏不住的疲倦，“有。” “还能跑几趟。” 陈美娜，“我在下去一趟，你们休息下。” 三人算是轮班制，赵向锋见她要下去，便要起身跟着，却被陈美娜给摁住了，“你还是休息吧，看你那脸跟死了三天一样白。” 赵向锋，“……” 等陈美娜下去了，彻底消失不见了，他这才转头朝着李应不确定的求证道，“她这是关心我吧？” 李应在狂吃三文鱼，头也没抬的回道，“嗯，关心你死了三天白不白？” 赵向锋，“……” 陈美娜再次下来的时候，便是轻车熟路，很快就打捞了一网文物上来。 三点零五。 天边似乎有了鱼肚白，而万安滩不远处的码头上，也陆陆续续有了动静。 “走吧！” 见到陈美娜出现在海面上，赵向锋第一时间伸手去拉她。 陈美娜嗯了一声，爬上来后，赵向锋立马递给她毛巾和衣服，“去换上，我们这就离开。” 陈美娜点头，在她换衣服的时候，不远处的万安滩的渔民，似乎有人发现了。 对方有追来的意思。 李应和赵向锋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的开始行动起来。 只见到原先还在海上漂流的小船，瞬间就像是加足了马力一样，在海上漂移起来。 连带着船尾的后面，都溅起来了一阵白色的浪花。 陈美娜出来，“这船还能烧柴油？” “能的。” 赵向锋抽空回答了下她，接着便提醒道，“坐稳了。” 后面的渔民开始加速了，他们同样也是。 眼见着渔民的渔船快要赶上的时候。小船的马力又加了三个度。 “不要小瞧了，我们这是军用的。” 但凡是加了军用两个字，就是不简单的。 四十分钟后。 终于甩开了洋鬼子的渔船，陈美娜他们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几人忙活了一晚上，都累瘫了，不想在动，齐齐的瘫在了渔船上面。 相互对视了一眼。 不知道是谁先笑了起来。 在接着，这笑声像是会传染一样，三人齐齐的大笑。 “哈哈哈哈。” “太刺激了。” “可惜，沉船上的文物没有打捞完。” 第288章 陈美娜眉眼也荡漾着笑意，“以后若是有机会了再来。” 她半靠在船舱上，朝着赵向锋和李应道，“我没想到你们两个人，竟然也能下到深海八百米的位置。” 李应挑眉，说道，“这就小瞧我们了吧？” “我们蛟龙大队的在潜水方面，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不过你除外。” 陈美娜这人是个变态，下八百米的深海，竟然不带氧气罐，真是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赵向锋则是含蓄许多，“还是你教的好。” 说实话，要不是陈美娜在前面给他们做了个榜样，他和李应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直接下到八百米深海的位置。 他看着她的时候，是直视的，眼里流淌过欣赏的光， 这让，陈美娜有些不适应，她下意识地避开赵向锋的目光，“要到码头了。” “陈老和宋站长，他们应该就在码头上接我们了。” 这话一落。 赵向锋这才收回目光，他的目光时带着几分侵略性的，当收回去的时候，陈美娜能够感受到，身上的刺目没了。 果然。 人都是贱皮子，她还是习惯了，赵向锋之前对她怒目而视的样子。 这样，相处起来也会更舒服一些。 船停靠在码头的时候，陈老他们早早的就在这边等待了。 “这边？” 陈老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恨不得跳起来招呼。 陈美娜看到了方向，跟李应说了一声，李应把船往码头的方向开。 小船停靠在岸边。 陈老他们瞬间就围了过来，“美娜，怎么样了？” “万安滩那边下去没有？” “顺利不顺利，期间可遇到了洋鬼子？” 一连着几个问题，让陈美娜不知道从哪里回答，她笑了笑，“还算是顺利，古董文物也打捞到了。” 说着，就指着后面的小船，小船上几乎被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董文物。 “回城的路上遇到了洋鬼子，不过，好在赵向锋和李应，他们帮了大忙，算是逃过一劫。” 说着话，她正要回头介绍对方的，结果小船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宋站长他们搬的一地古董文物。 这—— 陈美娜愣了下，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 宋站长说，“他们离开了。” 这让，陈美娜有些失望，不过倒是也正常，两人都是军人的身份，能够和她一起在万安滩，打捞一晚上的文物。 这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事情了。 “真是好同志。” 陈老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做好事不留名。” 陈美娜嗯了一声，“他们两个都能深潜到八百米的位置了，下次再遇到这种要打捞文物的时候，就把他们喊过来帮忙。” 这话说的，陈老咂舌，“美娜啊，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陈美娜，“知道啊。” 她打了一个哈欠，晨光照在她的脸上，白色的肌肤仿佛在发光一样，通透又干净。 这让陈老都有些恍惚起来，人家一夜不睡觉，熬的鬼一样。 陈美娜一夜不睡觉，仍然白的发光，连带着眼睑处的乌青都不多。 只能说，有的人皮肤真的是受到上天的宠爱的。 知道陈老担心什么，陈美娜便说，“放心吧，赵向锋和李应人都不错。” 这么一晚上接触下来，陈美娜发现他们二人，都是热心的五好青年。 当然，这话也只有陈美娜能说出来。 陈老心说，就李应那高傲的劲，以及赵向锋那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 见陈美娜打哈欠，陈老便说，“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我们来做。” 第289章 “等你休息好了，再去单位报到。” 反正这些文物都打捞上来了，剩下的要是在让陈美娜来操心，那他们也太没用了一些。 既然下不了深海，那肯定是情愿在旁的地方多干一些活。 陈美娜嗯了一声，朝着陈老点头，就要回去。 恰逢，对面的大船上下来了两个人，轮椅的车轱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都说了，我还能在看下海，再不看，真的以后没机会了。” “我说小娟，让我下去吧。” 是老苗一开口，就连着咳了好几声。 听着有些像是喘不上气一样。 苗鹃也为难，“干爹，应哥交代了，你不能再船上待太久，你要回家去。” 老头子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在这么吹海风下去，真不知道能熬几天了。 老苗沉默了下，“我在不看，我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远处的陈美娜，看到这一幕，她微微蹙眉。 恰逢老苗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陈美娜朝着对方点了点头，都要离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 她停下脚步，走到了老苗面前，“咳嗽的人若是吹风，会加重咳嗽。” “若是实在是想出来，可以在这个轮椅上加个防护罩。” 怕苗鹃听不懂，她便说了，“类似雨衣那样，不过是透明的颜色，在轮椅周围围起来就好，既能挡风，还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这个办法倒是好。 苗鹃眼睛一亮，“同志，谢谢你。” 陈美娜摇头，朝着坐在轮椅上的老苗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她前脚走。 后脚，码头便那边便炸开了锅，实在是一下子打捞上来这么多文物，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还是陈知青打捞起来的吧？” “我估计是，也只有陈知青有这个本事了。” “不过，之前不是说咱们月亮湾这边的文物都被打捞起来了吗？这些又是哪里来的？” 有知情的人便说了一句，“好像是从万安滩附近打捞起来的。”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炸了。 “万安滩，那不是洋鬼子的地盘？” “陈知青他们去了洋鬼子的地盘，还把洋鬼子海滩下面的文物给打捞了回来？” “她咋那么牛呢？” 这话传入到了苗鹃他们耳朵里面，老苗年纪大了，有些听不清了，他便问苗鹃，“他们在讨论些什么？” 苗鹃听了一耳朵，便回答老苗，“在说有个叫陈知青的，好像去了万安滩，把洋鬼子海滩下面沉船文物给打捞回来了。” 这—— 老苗都忍不住低喝一声，“巾帼不让须眉。” “这个陈知青是真厉害啊。” 万安滩下面有沉船，他们这些混的久的老不死都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这么多年来，也没人能把万安滩下面的文物打捞起来。 第一是技术问题，第二是装备问题。 但是谁能想到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有人把万安滩下面的文物给打捞起来了。 老苗激动的忍不住道，“真厉害。” “这娃真厉害。” 他咳了好几声，“小鹃，你说我把她招到我们苗氏船行来怎么样？” 苗鹃愣了下，“对方怕是不一定会来吧？” “而且。”她欲言又止，“如果您把陈知青招到苗氏船行来，那应哥呢？” 在他们大家的眼里，如果老苗没找到继承人，那么对方就会把苗氏船行给李应继承。 这几乎是所有的苗氏人，都默认的一个观念。 “李应？” 老苗冷嗤了一声，“这臭小子才看不上苗氏船行，他要是能看上苗氏船行，那当初也不会选择跑去部队当兵了。” 第290章 苗鹃还想说些什么。 除了应哥，下面还有广强和广伟。 他们两人也是苗氏船的顶梁柱。 为什么干爹就不从这些人里面选择，而是要去选一个外人呢？ 她不明白。 老苗眼睛多尖啊，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广强和广伟，一个脾气急，一个不听劝，这两人要是带船去了海上，早晚会把一船人的性命给葬送进去。” 他就算是没找到妹妹的后人。 宁愿把船行交给外人，也不会交给下面的孩子的。 除了李应，这些人没一个适合掌管苗氏船行的。 但是，偏偏李应这个逆子，是最不可能回到苗氏串行的，而老苗如今时日不多了。 他找了一辈子都没找到妹妹。 想来怕是要带着遗憾进地府了，他要在自己死之前，把这些后事给安排好了。 总不能让苗氏船行到最后支离破碎。 苗鹃听到老苗这话后，她低垂着眉眼，不再说话。 * 陈美娜回去后，趁着赶早吃了一碗鲜虾蛤蜊海带粉，又吃了一碗清补凉，解决了五脏庙。 这才回去闷头大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有一种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这让陈美娜发呆起来，直到外面传来轻手轻脚的走路声。 像是在贴着门口听动静，似乎没听到动静，对方要转身离开的。 结果，陈美娜出声了，“谁？” 她问了一句。 外面的声音顿时惊喜起来，“美娜，你醒了？” 黄鹂忍不住道。 陈美娜嗯了一声，声音有些嘶哑，跳下床去给她开门。 “你来找我，怎么不喊我？” 黄鹂吐了吐舌头，“陈老让我不要打扰你，等你醒了再说。” 她看了下时间，“晚上大家商量的是给你开个庆功宴，但是你这不是没醒嘛，庆功宴也不一定能开的起来。” “所以他们就让我来探探消息。” 陈美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可以。” 这话一落，黄鹂顿时惊喜起来，“那我现在去通知他们，美娜，你先收拾啊，一会我来找你。” 像是猴一样窜出去，窜到一半，又返回来。 “陈美娜，你太棒了！” 上来就给陈美娜一个大拥抱，转头就跑没影了。 陈美娜有些哭笑不得。 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对着镜子看了下，自己这一张脸，真是得天独厚，肤若凝脂，眉眼精致，美的惊心动魄。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她天天在海里面泡着，太阳晒着。 怎么没晒黑？ 正当陈美娜发呆的时候，黄鹂又风风火火的进来了，“定好了，就是国营饭店，沈局长大出血，不止请了你，还把我们派出所和救助站的人一起喊过去了。” “美娜，我们大家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要去国营饭店吃大餐！” 陈美娜笑了笑，“大家都有功劳。” 她在前面跑，大家在后面扫尾，缺了一个都行不通。就拿那些古董文物来说，一出海水之后，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怕是就要报废了。 但是因为有陈老他们在，这些文物才会得以正常的流传下去。 黄鹂就喜欢陈美娜的性格，不居功，不自傲，还带着几分谦虚，这种和人相处起来是极为舒服的。 晚上八点。 海岛的天色还有着几分夕阳，带着最后一丝微光，陈美娜和黄鹂抵达到了国营饭店。 崖州市的国营饭店很气派，比起胜利公社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足足三层楼，看着洋气极了。 这还是陈美娜第一次来呢，她还没进去，门口的宋站长，小六，陈克俭，吴小群他们就提着花跑了过来。 朝着陈美娜撒了过去，“陈知青，庆功宴！” 满头的鲜花落下，这让陈美娜瞬间僵硬了下来，有一种社死的感觉。 但是，鲜花从头上落下，陈美娜一抬眼，就见到了小六，陈克俭，吴小群他们那些兴奋又崇拜的笑容。 那笑容太过有感染力，以至于陈美娜觉得那一瞬间的尴尬和社死，都跟着烟消云散。 她抿着唇笑了笑，“谢谢大家。” “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有蛟龙大队的赵营长和李指导员。” 她没说名字。 陈克俭却说，“不不不，姐姐，要是没有你，就没有他们的出现。” 本质是陈美娜作为一条中心线，把所有人都给串联起来了。 这才会有万安滩唐朝大沉船的文物出水。 “你知道一共有多少件吗？” 问这话的是陈老，他激动的不行。 这陈美娜还真不知道，因为忙的时候，顾不得数件数。 “二百三十一件。”陈老说，“比羊城博物馆的文物还多。” “陈知青，不，美娜，有了这一批文物回归，那些老不死的也不用下放了，全部都可以来我们崖州文物管理局了。” 这不止是一箭双雕。 这是一件数雕。 既解决洋鬼子那边万安滩下面沉船的问题，又让那些真正有能力在文物界的大佬们，有了去处。 而这一切，都是陈美娜带来的。 可以说，没有陈美娜，就没有现在的文物管理局。 那满满的一仓库宝贝啊。 陈老入文物管理局三十年，还从未见到过这么多。 陈美娜被捧的高高的，她自己倒算是冷静，“这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到的。” “不过还没恭喜您，文物管理局若是来了一批大人物，咱们打捞起来的这批文物，也不算是埋没了去。” 他们单位人手不够，两个领导，一个陈美娜，一个孔生加起来才四个人。 而光万安滩一个沉船就出水了两百多件文物，以他们现在的人力根本忙不过来。 到最后若是因为人手不够，导致这些文物没处理过来而保存不善出了问题。 那才是大罪过。 陈老忍不住道，“热闹了，以后就热闹了。” “走吧走吧，先进去吃饭。” 第291章 国营饭店内不少人都在等着呢。 出来的人多，陈国良和沈局长便没出来，两人作为请客的人，这会正在看菜单。 显然，两人是这里的常客，只是粗粗地看了一眼便心里有数了。 “一会让陈知青来点，她可是大功臣。” 陈国良说了一句。 沈局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对了，你没喊赵营长和李指导员吗？” 陈国良摇头，“这两人回去后就联系不上了。” 算是断了联系，他这边倒是联系了路师长那边，但是路师长说，这两人如今的行动都是保密状态。 就连他也不好联系上。 这庆功宴自然就来不了，让他们自己聚在一起乐呵。 听完陈国良这话后，沈局长说，“蛟龙大队那边管的确实严格，平日里面连个喝酒的时间都没有。” 不像是他们这些混日子的，天天大把闲暇的时间。 陈国良斜睨了他一眼，“这种言论还是少说。”话刚落，外面的陈美娜就被众星捧月般的簇拥进来了。 陈国良顿时站了起来迎接，“陈知青。” 沈局长也喊，“陈知青。” “算了，以后都是我们自己人了，喊陈知青实在是见外，我们都喊你美娜好了。” 这是对自己人的称呼。 陈美娜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她点了点头，还不等她落座下来，陈克俭和小六，一人拉开椅子的一边，让陈美娜坐下。 得了！ 拉个椅子两人都恨不得要打一架。 好不容易坐下来了。 陈国良把服务员招呼了进来，“把那个新的小黑板拿进来，给我们大功臣在看一下。” 按理说，国营饭店的服务员是很横的，他们向来态度高傲，别说拿小黑板了，就是问个菜单都要被她们哼两句。 但是，这会在陈国良的吩咐下，服务员态度却格外的好，“就在这里了，这个就是最新的菜单。” 国营饭店的菜单，每天都是写在小黑板上的。 陈美娜扫了一眼，也没点，笑着推拒了，“陈叔，您和沈局长才是行家，我这是第一次来国营饭店对这里的菜也都不熟悉，你们看着点，只要好吃就行。” 她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领导让她点菜，她还真点菜了。 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这话说的，陈国良和沈局长都高兴，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说道，“把你们的招牌都上了吧。另外，葱烧海参一份，椰子鸡来一份，烧鸭来一只，烧鹅来半只，外加上凉菜来两个，清补凉每人加一份。” 点到这里的时候，陈国良问陈美娜，“能吃了辣吗？” 陈美娜点头。 陈国良，“那再来一份爆炒八爪鱼，加辣，生蚝呢？” 这些都是海边的特产。 陈美娜，“来一打烤生蚝，给我一份辣的，剩下的大家根据口味来。” 服务员一一记录下来，还问，“还有其他的吗？” 陈美娜摇摇头，服务员客气的把门关上，“那大家先稍等。” 什么服务员态度差，在这里根本不存在。 当然，他们看的不是陈美娜的面子，而是陈国良的面子，他毕竟算是崖州市的一把手了。 对于这号大人物，国营饭店的每一个服务员，基本上都知道的。 等待上菜的功夫。 酒水已经送上来了。 陈国良今日大出血，特意选了茅台，一瓶酒顶得上他好几天的工资了，这会却顾不得心疼了。 反而满是高兴，倒了两杯，一杯递给陈美娜，一杯自己留着。 “陈知青，我替崖州市所有人谢谢你。” 第292章 “我干了，你随意。” 这真的是最高规格的款待了。 陈美娜抿了一口，辣的不行，果断抱着椰子汁，咕咚咕咚狂灌起来。 看的大家笑了起来。 “忘记了，美娜你还是个小娃娃。” “算了，是我们失策了，你直接喝椰汁好了。” 陈美娜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沈局长，陈老，吴公安，宋站长，黄鹂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站起来朝着陈美娜敬酒。 “美娜，没有你，就没有这些文物。”陈老说的情真意切，“我替文物管理局所有人，敬你一杯。” 陈美娜愉快的干了一杯椰汁。只能说，住在海岛就是好，这椰汁是新鲜扒出来的，一瓶一瓶的，带着几分清甜，回味无穷。 怕是也只有在海岛，才能喝到这种极品。 都敬酒结束后。 吴公安说，“美娜，鉴于你这次立了大功，我特向组织给你申请，查阅崖州市公安局户籍档案的权利，你随时可以到我们公安局档案室。” 这话一说。 陈美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好好，等吃完饭我就过去。” 吴公安，“倒也不必这般着急，你休息好了再来。” 陈美娜，“我白天睡够了。” “行吧，你不嫌累就行，我让黄鹂给你留把钥匙，你到时候直接过去查看。” 这真的是特例了。 要知道，这种户籍档案就是吴公安，平日若不是办案或者是正事，他都很少进去查看的。 陈美娜，“谢谢您。” 站起来朝着吴公安敬酒，这让陈国良他们吃味，“好你个老吴，就这么一件小事，还让陈知青给你敬酒了。” “真是让你赚大发了。” 这话说的，吴公安哈哈大笑说道，“陈知青敬的这杯，我才舍不得喝，拿回去存着当传家宝用。” 这就过分了啊。 连陈美娜都听不下去了。 吃到后面。 陈老说，“因为美娜，我的那几个老师父，这几天也要陆续来海岛了。” 他站起来，朝着陈美娜再次敬酒，“这一杯酒，是我替他们朝你敬的，没有你，就没有他们来海岛这一说。” 一念之差，前者是流放，后者是研究。 这里面区别很大很大。 他太过郑重，以至于陈美娜也站起来，“陈老，您太过客气了。” “我做了我该做的，喊他们过来，是您做的，各论各的功劳。” 她一饮而尽。 酒足饭饱后。 陈美娜还是精神抖擞的，她没急着回去，而是选择去了一趟公安局的档案室。 只是，门一开，看着那满满一仓库的档案。 陈美娜眼前一黑，“黄鹂，你也没说，档案竟然这么多啊啊！” 黄鹂，“我以为你知道。” “你想啊，从建国到现在崖州市所有的人口档案，都在这里了。“ “能不多吗？” 就像是办公室一样，密密麻麻的架子上，全部都是档案。 陈美娜深呼吸，低声问她，“全部都是纸质版本的？” “不然呢？” 黄鹂摊手，她语气有些疑惑，“除了纸质版本的还有其他的？” 陈美娜几乎下意识的想说电脑啊。 不过，再多的数据在电脑里面只需要一个筛选查找，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再不济，列个公式进去，也是很快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一望无际的档案，让人眼前发黑。 “挨个找？”她翻出了一本档案，开始从头看起来。 黄鹂点了点头，“是要挨个找，而且，这个顺序不能乱。”她给陈美娜指着架子上的标，“看到这里没，这个是按照地域来区分的。” “每年往地域里面增加人就够了。” 这话一说，陈美娜还真注意到了，她点了点头，直接找到了她之前的红星大队看了起来。 第293章 果然，在后面找到了黎德发，甚至还有黎铃铛。 陈美娜思索了下，“我知道了。” 她一连着看了几本，“我去找人打个电话。” 她写的信寄回去了，但是一直没收到家里的回信，之前是舍不得打电话。 实在是打电话太贵了，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存折里面趴着四千块，足够陈美娜一天到晚打电话都不是问题。 “打电话？” 黄鹂还有些疑惑。 陈美娜点了点头，“给我家里打个电话，问下我妈，她年轻的时候到底是住在哪里的。” 按理说，她舅舅应该是和她妈是一个地址的，如果有了这个地址，那么想要找到她舅舅应该不难。 “那你直接去我们办公室打就好了。” 黄鹂，“这一片单位，就我们办公室才有电话。”就连文物管理局都没有，至于海上打捞救助站，那是个更穷的单位。 陈美娜，“电话费？” “算了，当我给你走个后门，你别吱声就行。” 要是让人知道了，她就要挨骂了，这是用公家的电话打私人，这是占公家便宜呢。 陈美娜，“够意思。” 她出了档案室，直奔公安局办公室，晚上值班的是小刘公安，和黄鹂还是师兄妹呢，都是吴公安的徒弟。 黄鹂简单明了地说，“美娜要借电话用下，你别吱声。” 对于自己人，她还是很不客气的。 小刘公安，“我是那么不着调的人吗？” 办公室的电话，他们自己偶尔也用的，只是都是偷偷的，公家便宜要说一点不占，那是不可能的。 有了电话就好办了。 陈美娜直接按照记忆中的电话号码，打到了首都杏花胡同供销社那去。 这是他们整个胡同，唯一的电话了。 电话连着打了好几次，那边才接通。 “喂，同志，你找谁？” 陈美娜听着熟悉的声音，是李大娘，她并没有自报家门，而是单刀直入道，“我找苗银花。” “等着，十分钟后再打过来。” 李大娘挂了电话，便招呼人去喊人了，这年头打电话都是这样，不可能一直候在电话机子旁边，实在是太贵了。 一分钟五毛钱呢。 所以，大家都是长话短说，挂了电话后重新拨打，这样就是重新计费了。 不一会。 苗银花过来了，都八点多了，家里人也都歇下了，她从炕上爬起来，半支棱个身子，往外问，“李大娘，你确定啊是找我的电话？我家可没这种富贵的亲戚。” 这年头能接到电话的，他们都会调侃一句富贵人。 “真找你的。”李大娘再三保证，“对方说了找苗银花，我还能听错了？” “谁啊？” “听着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这话一说，苗银花嗷的一嗓子叫了起来，只穿了一只鞋就往外跑，“这是我老闺女啊。” 得！ 这一嗓子，把陈家其他人，都跟着喊醒了。 “美娜？美娜给家里的打电话了？” 大伙儿也不睡觉了，纷纷往供销社前面的小卖部去。 大杂院巴掌大，墙连着墙，陈家这么大的动静，也瞒不过周围的邻居。 不少人窃窃私语，“美娜那孩子是不是发达啊了？” “不然，怎么打得起来电话？” 这大家哪里知道啊。 于是，大家都不睡了，支棱着耳朵偷听起来，就想知道一手的消息。 小卖部。 苗银花真是健步如飞的跑了过来，一点都看不出来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了。 她过来了，电话机子没响，还有些纳闷，“我老闺女呢？” 都活了一辈子的人了，还没摸过电话，自然也不知道这电话是怎么弄的。 第294章 李大娘和她解释，“等着吧，之前我让她十分钟后打过来。” 这话一说，苗银花也不动了，就这样守着电话机子。 不一会，电话机子响了，叮铃铃，苗银花一抖，手忙脚乱的去接电话，结果不太会，刚拿起来，麻花一样的电话线掉的老长。 话筒也跟着掉在半空中。 她紧张的要命，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电话筒那头传来声音，“妈，是你吗？” 一听到这话，苗银花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掉下来了，“娇，娇娇啊。” 李大娘本来要呵斥她，对这种贵重的电话轻着点来，不然她赔不起。 但是看到苗银花掉眼泪的样子，她顿时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把话筒捡起来，拿到她耳旁放着，“这样接电话。” 苗银花双手托举着话筒，有些小心翼翼。 “妈？还在吗？” 陈美娜小声问了一句。 “我在，妈一直在。”接了电话，苗银花就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想和闺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说。 “你、在那边还好吗？” 陈美娜嗯了一声，先报喜，“妈，我之前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 “我现在从知青点调到了，崖州市文物管理局了，一个月工资加补贴一起四十二块，可以坐办公室。” 话还未落，苗银花眼泪顿时戛然而止，“端上铁饭碗了？” “我就知道我老闺女最出挑，在哪里都会得到重用。” 陈美娜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她摸了摸脸，“家里都还好吧？” “都好，你上次寄回来好多海货，给他们吃的膘肥体壮的，还有那钱，妈给你把钱给攒起来了，到时候你结婚，妈给你做陪嫁。” 旁边的李大娘咳了一声，“一分钟五毛钱呢。” 这一分钟都赶得一家子一天的生活费了。 这话一落，苗银花顿时觉得这电话烫手起来，“美娜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没的话，妈就挂了啊，这劳塞子的电话费也太贵了。” 陈美娜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妈，我现在赚钱了。”她想把自己存了多少钱和对方说的，但是突然反应过来，还有个李大娘是从头到尾的。 说出去后，不出明天，整个杏花胡同都知道她陈美娜，攒了四千块了。 她顿时把这话咽回去了，“打电话的钱还是出的起的。” “我这次的打电话回来，主要是想问你，你还记得当初家住在哪里吗？” “有没有一个大概的位置？” 这还真把苗银花给问住了，她都被拐了四十多年了，这哪里还记得以前的家位置啊。 她想了半晌，“就只知道叫什么崖州什么湾来着的？” “具体真是记不得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只说了一个崖州。 在苗银花的印象里面，就记得崖州。 陈美娜蹙眉，“我知道了。” “你有你舅舅的消息了？” 苗银花带着期盼地问道。 陈美娜，“还在查，现在借到了公安局这边的档案室，如果有个具体的地址，就能查到舅舅了。” 苗银花顿时激动了起来，“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叫苗家湾，对，对，就叫苗家湾。” 这话一落。 陈美娜就有了信心，“苗家湾？” 又确认了一遍。 “对，妈不识字，具体是哪几个字我也不清楚。” 陈美娜，“我自己去找就行了。” “等我找到舅舅了，到时候打电话给您说。” 苗银花下意识说道，“写信吧。” “一张邮票两毛钱。” 但是打一通电话，就要两三块钱了。 这是十倍的差距。 陈美娜没反驳，她笑眯眯道，“我看情况来。” 第295章 那边沉默了下。 苗银花说，“美娜，万一，我说万一找不到，就不要给妈妈回复了。” 没得到回复，就代表着还有一线希望。 那么也意味着，或许她的大哥还活在世界上。 得到回复，才是最残忍的，知道了最终结果，却又无能为力。 陈美娜知道母亲的心思，她低低地嗯一声，“我晓得。”主动转移了话题，企图想让对方开心几分，“妈，我若是有空再去给你寄一兜海货回去，您别舍不得吃，我这边别的不多，就是海货多。” 苗银花还没从哥哥的伤感中恢复过来，便下意识道，“家里什么都有，你别寄，留着自己吃。” “我先挂电话，太贵了。” 这话还未落。 陈三哥他们顿时急了，“妈妈妈，我还没和美娜说话呢。” “还有我。”陈二哥也跟着叫。 两个孩子也是。 得。 苗银花把话筒递给他们。 陈三哥顿时吼吼起来，“小妹是我，三哥，你在那边怎么样？？过的都好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二哥给抢走了，“我是二哥，你把钱留着自己用，不要给寄东西了。” “老姑老姑是我，小虎头啊，你想我没？” 陈美娜听着那边争先恐后和她说话的亲人，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热，“我这边都好。” “你们在家照顾好自己。” 一看到自家几个孩子没完没了。 苗银花急的要命，直拍大腿，“钱啊，这都是钱了，好了好了，不说了。” “电话太贵了，下次写信。” 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那边，等挂了电话后，苗银花第一反应就是问李大娘，“打了几分钟，多少钱？” 李大娘小心翼翼的拿过电话机子看了起来，“打了十分钟，打电话一分钟五毛，接电话一分钟三毛。” “十分钟的话，你给三块钱。” 苗银花一听这，顿时心里辣辣的疼，但是没办法，接到闺女电话比什么都高兴。 硬着头皮给了付了三块的电话费。 旁边的陈家人，顿时倒吸气，“这打电话好贵啊。” “我还没摸过电话呢。”陈三哥嘿嘿笑，“小妹在那边肯定过的不错，不然也不会舍得的电话。” 这倒是。 苗银花脸上带着几分骄傲，“你们小妹在海岛端上铁饭碗了，一个月工资四十二块呢。” “不行，我要回去宣传一波。” 她家老闺女出息了。 怎么能让大家不知道呢。 海岛，电话说的好好的陈美娜还有些茫然，这怎么挂了？但是想到她妈那个抠门性子，也能理解了。 她挂了电话。 黄鹂问她，“问到了？” 陈美娜点头，“苗家湾。” “你们听过这个地方吗？” 黄鹂摇头，倒是小刘说，“我知道这个地方，在八一农场那边。” “不过，那边如今不是叫苗家湾了，而是改名叫八一农场了。” 这陈美娜还真不知道。 “那你现在是去查档案，还是直接去八一农场？” 陈美娜思索了下，“还是要先查档案。” 去看下，档案上有没有这个人，在决定去现场寻找。 如今有了线索，比之前一头雾水的强。 陈美娜果断回了档案室，在成百上千个地域里面，终于找到了乡鱼湾的档案。 被一个牛皮纸袋子包着，足足有一大袋子。许是有些年头没被打开了，以至于上面都是被蜘蛛网和厚厚的一层灰。 陈美娜吹干净了上面的灰尘，又扫掉了蜘蛛网，这才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揭开上面的细白的线绳，一点点打开。 借着昏黄的灯光，从上到下的查看起来。她没看到舅舅苗金山的档案，但是却意外看到母亲苗银花的档案。 第296章 苗银花，生于一九一二年辛酉年，苗家湾三组人员，后走丢，报案三十三次，皆无果。 短短的一行字，却有着极为痛苦的背后经历。 报案三十三次。 是谁来报案的？ 又是谁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失望后，又再次抱着希望来报案的？ 陈美娜的心脏仿佛跟着被大手攥着了一样，生疼生疼的，她强行把眼里的热泪给逼了进去，继续往后寻找。 果然看到了一行字，她的眼睛都跟着瞪大了几分，指腹循着那一行字，细细的摩挲下来。 她嘴里也跟着喃喃道，“苗金山，生于一九零九年庚午年，苗家湾三组人员，于一九二二年七月，多次报案妹妹走丢，拒绝协调，打砸办公室被抓一次、两次、三次……” 陈美娜有些不忍，看后面了。 她不知道，舅舅到底被抓了几次。 她深呼吸，又深呼吸，这才睁开眼睛，强压着一股难过，继续往后看了起来。 “三十三次，后因扰乱公安局秩序，打伤公安局办事人员，故被抓判刑一年半，出狱后，不知所踪。” 陈美娜的呼吸都跟着痛了起来，她紧紧的捏着档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十三次。 判刑一年半。 出狱后，不知所踪。 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割她的心一样，她不知道这种事情，如何去告知她的母亲。 曾在母亲走丢的岁月里面，那个素曾谋面的舅舅，是如何坚持的找她。 又如何在找自己丢失妹妹的过程中，毁掉了属于他自己的人生。 “美娜，你还好吗？” 黄鹂有些担忧，扶着了陈美娜。 陈美娜强行压住眼眶的酸涩，找了一把椅子勉强坐了下来，她把档案递给她，“黄鹂，你有没有经手过这个案子？或者说是听说过这个案子？” 黄鹂看了下档案的时间，她摇头，“这是一九二二年到一九五零年左右的事情，当时我还没出生呢。” “这里面之所以会记的这么清楚，还是因为苗金山这号人物太过坚持不懈了，从民国时期的巡捕房闹到了公安局，从建国前闹到了建国后，后面接手档案的师父，这才把他的情况给记录了进去。” “这也是为数不多，记录了建国前个人信息。”黄鹂低头查看了下档案细节，“上面写了，出狱后不知所踪。” “这意味着苗金山这个人的名字，再也没有在崖州市出现过。” 不然，公安局这边会有记录的。 陈美娜一屁股跌倒了椅子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什么情况下，会记录不知所踪？” 黄鹂沉默了下，目光里面带着难以察觉的同情，“死亡，失踪，以及改名。” 这年头的信息没有普及，以至于突然消失的人，百分之九十的是死亡。 甚至，失踪也是。 这是她入行来，默认的行规。 陈美娜低垂着眉眼，昏黄的目光透在她白玉一样的脸上，在脸颊处投放处一片阴影。 让人摸不清楚，她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美娜抬头，琉璃一样的眼里面透着最后一抹希冀，“会不会改名了，公安局这边没统计到？” 黄鹂没说话。 很多时候，沉默反而是一种无声的答案。 陈美娜收拾了情绪，把档案一点点装进去，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我要去一趟苗家湾。” ——不，是去一趟八一农场。 * 苗氏船行。 苗鹃推着轮椅，“干爹，我们到了。” 老苗坐在轮椅上睡着了，闻言他睁开眼睛，“我不是要回船行，我是要回家！” 苗鹃愣了下，“干爹，这个就是家呀。”是他们所有人的家。 老苗，“不是，我的家在苗家湾。” 他也不叫老苗。 他叫苗金山。 第297章 “是不是干爹又糊涂了？” 苗广强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他问了一句。 这话把老苗脸一喊，吹胡子瞪眼，“广强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 “说谁老糊涂了？” 听着骂人的语气还是中气十足的，这也让苗广强松口气，他接过苗鹃推着的轮椅，推着他往屋内进。 “好好好，干爹，我知道错了，这不是口误吗？” “我先推您进去喝一碗鱼片粥？您不是最爱胡椒鲷吗？我就用的胡椒鲷做鱼片粥，还有一盘子凉拌海蜇，多加了三份醋，吃起来又酸又脆，绝度是您最好的那一口。” 要是以前。 老苗肯定就高兴的答应进去吃了，还要夸一句苗广强孝顺，但是他现在不想吃。 “我不吃，我要回家。” 这—— 苗氏船行的人面面相觑，要知道，老苗以前也不是没有犯糊涂过。 “干爹，这就是您的家啊。” 苗广强蹲了下来，指着门口苗氏船行几个字，“您看看？是不是？您一手创建的船行呢。” 当年最辉煌的时候，十八条大船，而现在只剩下了一条大船，外加一个苗氏船行的前后院子。 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苗氏船行就是他们的家。 是老苗给他们的一个家。 被提醒的老苗，看向门口挂着的牌匾，他喃喃道，“苗氏船行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我的家在苗家湾。” 他转动着轮椅，“我要去苗家湾。” 这话一说，大家顿时急了。 “苗家湾？” 这是老苗从未往外透露的存在，大家还有些茫然。 “苗家湾就是八一农场。” “干爹是八一农场的人吗？”大家从来都不知道啊。 “我要回苗家湾。”老苗重复道。 “干爹，现在都九点多了，这会也没车了呀？”大家纷纷安慰着他，“您要实在是想去，明天我带你们去八一农场。” 老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提要求，“明天早上我要坐做早的车子过去。” 在不去，他怕是再也见不到父母，以及妹妹了。 苗鹃和苗广强他们答应下来，看着老苗吃了半碗鱼片粥去休息后。 大家这才安静了下来开会。 “我怎么觉得干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这话一落。 屋内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下去，要知道，他们这些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早在当年就该死了的。 是干爹好心，把他们给捡了回来，这才得以生存。 可以说，在某种意义来说，老苗在他们的眼里，比亲生父母那种不明生物重要多了。 提起这个。 大家都看向了苗鹃。 因为老苗平日里面，都是被苗鹃照顾的。 苗鹃眼眶红红，“身子骨是不如以前了。” 本来就伤了根本，如今可以说更差了，是那种坐在轮椅上吹下风，就咳嗽不止的那种。 她一直害怕，别哪天早上去喊干爹的时候，对方突然没了呼吸。 “干爹要回苗家湾。” 苗广强说了一句。 “明早我送他回去。” 苗鹃点了点头，等大家都散了以后，她找到苗广强说了一句，“白日里面干爹了提了一下，若是真找不到人，他打算想让现在崖州市最热闹的那个同志来继承苗氏船行。” “谁？” 苗广强下意识地抬头问道，散落的发丝流落在额前，多了几分阴影。 “那位——陈知青。” “就是帮忙打捞了文物起来的那个。” 苗广强企图从苗鹃的脸上看出几分开玩笑的心思，但是没有。 “你是说真的？” 苗鹃点头。 苗广强眼睑处一片阴影，“那应哥怎么办？我们又算什么？” 第298章 “干爹如果让应哥来继承苗氏船行，我肯定是服气的，但是如果让一个外人来，我是第一个不服气的。” 苗鹃，“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想法，所以先跟你知会一声。” “不过，这也都是干爹暂时的想法，以后是个什么情况还说不准。” 苗广强嗯了一声，但是他们都知道。 干爹这人非常固执，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后，很难根除。 除非—— 苗广强不太想去想那个除非，毕竟，干爹一直教他们做个好人。 * 第二天一早。 陈美娜就先去了一趟文物管理局，和陈老请假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如果去苗家湾，意味着这是出远门。 这年头出远门都是需要出行证明的。 在单位拿了出行证明过后，她这才踏上出行的路。陈老还有些不放心，“美娜，要不要让我家克俭陪着你一块去？” 陈美娜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去看一下，若是没找到，我就尽快回来。” 见她拒绝，陈老这才放弃，目送着她离开，叹口气，“这孩子总是不安生。” 闲不下来。 闲不下来啊。 * 陈美娜有单位出行证明，所以出来的时候，方便了不少，拿着出行证明去了车站买了车票。 她要去的地方是苗家湾，但是如今对方改了名字叫八一农场。 陈美娜把出行证明递给了售票员后，这才说道，“我去苗家湾，也就八一农场。” 售票员看了下地方，“车票一块六。” 崖州很大的，苗家湾相当于在最为边缘的地方。 陈美娜点头，递过去两块钱，“大概要多久？” 售票员低着头，拉开抽屉，给她找了四毛钱的零钱，递给她说道，“这个要根据开车的司机情况，正常来说要三个小时。” “如果遇到意外和延迟，可能会更久。” 说完，把最后一张车票撕下来递给她，“拿好了，最后一张。”话落，就冲着窗户口喊道，“下一个！” 陈美娜捏着票，算了算时间，这才离开。 而她刚走，苗广强就推着老苗过来买票了，因为人太多，挤不进去，所以他就把老苗给放在了一旁。 “干爹，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我去前面买张票就过来。” 老苗点头，“放心去吧，我这把老骨头没人会拐卖我的。”这天地下，人贩子只喜欢女人和孩子。 因为他们才有被拐卖的价值。 至于老头子，就算是死在街边，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苗广强犹为不放心，把轮椅推到了一旁阴凉地，低声，“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他这样，老苗忍不住笑了笑，目送着苗广强去了售票处。 “同志，我要一张去八一农场的。” “要最早的票！” 这话刚落。 售票员查看了票的情况，便冲着苗广强大声道，“票没了。” “啊？” 苗广强愣了下，“这才八点多，怎么就这么快没票了？” 八一农场不至于这般紧俏啊。 售票员有些不耐烦道，“我说没了就是没了，明天再来。” “下一位。” 这—— 苗广强有些不悦，“你就不能帮我查下吗？看下有没有票，我真是有急事，才去八一农场的。” “你这同志怎么听不懂话呢？我说票没了就是没了，我总不能给你变一张票出来啊？” “你要是真想要，你去问问其他买了八一农场票的人，他们愿不愿意把票让给你？” “好了好了，别耽误了后面的人，下一位。” 苗广强没了法子，只能退了出来，一连着问了好几位，但是大家都不愿意把票退出来。 尤其是得知没票后，退了票就等于要在崖州市多停留一天，这么一个情况下，大家更不乐意了。 第299章 很快，苗广强就问到了陈美娜面前。 “同志，你这票能让给我吗？我出高价来买。” 陈美娜抬眼打量了一下苗广强，她毫不犹豫的摇头，“不行，我也有急事让不了，你问问别人吧。” 她迫切的想要去苗家湾，问一问她舅舅的事情。 又怎么可能，把唯一的车票让给对方啊。 这下，苗广强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老苗那，“干爹，我们来晚了，没票了。” “估计今天是走不了。” 这—— 老苗有些失望，但是看着孩子这样，他到底是没多言，而是问道，“那下一班是什么时候的票，能问到吗？？” “要明天了。” 老苗沉默了下，“那先把票买了，明天咱们在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刚好从崖州去八一农场的车子发动了。 陈美娜坐在靠窗的位置，实在是味道太大了，她把车窗打开通风，结果一打开。 就看到那一位曾经在码头遇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老人。 陈美娜没想到这么巧，她只当是崖州太小了，她冲着老人点了点头。 恰逢车子发动了。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出老远，混着刺鼻的汽油味，让陈美娜实在是不好受。 她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帕子，把鼻子给捂着了。 车子下面。 苗广强买好了两张明天的票过来，便朝着老苗走了过来，一连着喊了三声，对方都没有反应。 他招招手，“干爹，你在看什么呢？” 老苗回神，咳嗽了几声，“看到了一个之前在码头见过的女同志，也是巧，对方就是坐车去苗家湾的。” 对于老一辈的人来说，他们还是习惯了喊过往的称呼，而不是新称呼八一农场。 苗广强听到了，好奇地看过去，但是车子已经发远了。 他叹口气，“我们来晚了，不然也能买到今天的票。” “听说八一农场，那边在搞军民一家亲，还有什么支援活动，所以票都被抢完了。” 老苗嗯了一声，“那我们明天在回。” 反正，他也不至于明天就死了。 死之前回去，给他父母扫个墓，另外—— 或许，他是时候该给妹妹立个衣冠冢了。这个衣冠冢迟到了快五十年。 以前是不想立，他总觉得妹妹还活着。 如今啊。 是不立不行了，他若是不立，等他死了，这世间就再也没人知道，他妹妹的消息了。 想到这里。 老苗打起精神，“明天回去也行，我今天去置办一些行头。” “强子，你陪我去吧。” 要给父母偷偷的弄一些纸钱，在烧两个小人下去伺候他们。还有妹妹，她当年的衣服和梳子还在保管着，留不住了。 也不留了。 留了一辈子，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 陈美娜坐在客车上，车子上有人，有小动物，还有打鸣的大公鸡。 汪汪叫的小狗，以及咩咩叫的羊。 天知道，陈美娜到底坐了一辆什么样的车子。 这四个小时，颠的她屁股都成了八瓣，差点没把胃里面的酸水给吐出来。 还好她带了一些酸酸的黄皮解吐，不然她怕是要吐一路的。 等下车后，那一股想吐的劲，怎么也忍不住，扶着一棵椰子树，就哇哇起来。 这是黄皮都解决不了的吐意。 一直到胃里面吐干净了，陈美娜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同志，你也是来参加军民一家亲活动的吗？” 陈美娜愣了下，她摇头，脸白如纸，“不是。” 瞧着像是晕倒的模样。 对方扶了下，陈美娜道谢后，这才转身离开，直奔苗家湾。 第300章 她一路问人，总算是找到了地方。曾经的小渔村，如今被圈起来了，成了八一农场。 这里还有兵团驻扎。 外面根本不好进去。 陈美娜在外面驻足良久，这才找了一个小战士问道，“同志，我是来找亲戚的，我想问下，以前住在苗家湾附近的老乡，他们现在都搬哪里了？” 小战士看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审视。 陈美娜把手里的出行证明拿给他看，“我是从崖州市文物管理局来的，我有个亲戚在这边，几十年没见了，想来找下看能不能找到他。” 看了出行证明，小战士这才给陈美娜指了一个方向，“你往前走，左拐一公里的位置，就是以前的老乡们现在新搬的地方。” 陈美娜道谢后，喝了一口水，继续往前走。 真热啊。 这大夏天的外面的温度最少有四十度，太阳晒的睁不开眼。 人都快被烤冒烟了。 陈美娜特意顺着椰子林的阴凉地走，这才觉得太阳似乎没那么灼热了。 平日觉得一公里不多，这会在太阳底下，只觉得这一公里真的是又臭又长。 怎么就走不到头了！ 不远处。 一辆军用吉普车呼啸而过，车内，赵向锋坐在副驾驶上，“怎么突然让我们都来这里了？” 李应开着车，目视着前方，“军民联谊你光听，就知道这是做什么了。” “我们驻队的军人和兵团这边的人，估计要弄一个相亲联谊。” 这话一落，赵向锋就拧眉，“原路返回，送我回黑山岛。” 李应车速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路师长可是点名让你来的。” 赵向锋硬气的回了一句，“他说了不算。” 这话刚落，他回头扫了一眼外面，眯了眯眼睛，看向椰子林的方向，“停车！” 李应车子还在开着，一听赵向锋的话，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 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内的人也下意识的往前冲了几分。 他堪堪稳住身形，这才问道，“怎么了？” 赵向锋探出头四处查看了下，“我好像看到了陈美娜。” 这话一落。 李应就玩味地笑了笑，“老赵，你没搞错吧？咱们这可是来八一农场了，陈美娜在哪里？按照她才给文物管理局立下的功劳，她这会应该是在崖州市家里休息才对。” “她怎么可能出现在八一农场？” 这不是开玩笑吗？ 赵向锋没理李应的冷嘲热讽，他顾自的跳下车，车门一打开，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他朝着之前在路边看到陈美娜的位置跑了过去。 但是等他过去后，那里却没人了。 赵向锋四处查看了好一会，都没看到人，这才转身再次上了车子。 “我说吧，陈美娜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哪怕你在大海里面遇到陈美娜，都比说在八一农场遇到陈美娜靠谱。” 赵向锋没说话，哪怕是上车了，一双鹰隼一样的眸子，还是在四处搜寻。 看了好一会，确实没看到人之后。 他才朝着李应说道，“走吧！” 外面。 陈美娜出了椰子林，她终于看到了一座气派的红砖大瓦房，她跟看到救星了一样。 瞬间便冲了过去。 一看到供销社三个字，她的眼睛更亮了，直奔供销社，看到玻璃柜上有北冰洋的汽水。 她直接要了两瓶，“同志，我要两瓶这个。” “外加一个青椰子。” 她觉得自己都快被晒成咸鱼干了，早上出门之前带的水，早都被她喝完了。 售货员点头，递给她两瓶被冰过的北冰洋汽水。 第301章 陈美娜特意挑的橙子味的，一口气灌下去，那一股冰凉直冲天灵盖，酸酸甜甜也刺激了味蕾。 她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看到她晒的脸色通红，满头大汗的样子。 那售货员旁边的大娘也忍不住问了一句，“闺女，这么热的天气，你是不是去兵团的联谊活动啊？” 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陈美娜愣了下，她摇头，“不是，大娘，我来找人。” 她把另外一瓶北冰洋汽水递给她，“找失散已久的亲人。” 大娘看着那北冰洋汽水，顿时一阵意动接了过来，咬开瓶盖就开始咕咚咕咚的喝，喝了两口，便收了起来。 没舍得在喝了。 她朝着陈美娜说道，“那你找我肯定是找对了，我苗翠翠说第二，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我敢说，我们苗家湾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说吧，你找谁？” 陈美娜抱着北冰洋汽水瓶，眼睛亮晶晶，“找苗金山。” “谁？” 大娘一口汽水喷出来，“你找谁？” “苗金山。” 这一次，苗翠翠可算是听清楚了，她脸色古怪的看向她，“你是苗金山什么人？” “你找他做什么？” 陈美娜瞧着对方的神色，猜测对方应该是认识苗金山，她说，“他是我舅舅。” 这话一落，苗翠翠就下意识道，“不可能，我叔这辈子都没结婚，哪里来的外甥女。” “不对。” 她打量起来了陈美娜，“我叔当年有个亲妹子走丢了，为此，在湾里面闹了好大一场，你不会是他那走丢妹妹的孩子吧？” 不然，也不会喊舅舅了。 “是。” 陈美娜果断承认了下来，她强压着激动，“你知道我舅舅现在在哪里吗？” 这—— 苗翠翠摇头，“我叔出去好多年了，都没回来过。” “这我哪里知道。” “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晓得。” 陈美娜骤然沉默了下去，就好像是千辛万苦得到了一条线索，但是突然又断了一样。 倒是，苗翠翠脸上有些复杂，“你既然都找到这里了，你妈、妈还好吗？” 当年苗银花走丢的时候，她还小，记得不清楚了，但是后来苗金山发疯，她倒是知道。 那时候她都大了。 每一年湾里面最怕苗金山回来了，尤其是当年和苗银花一起在船上的苗石洞。 后来，苗银花走丢了，苗石洞却回来了。 以至于，每一次苗金山回来，都会去找苗石洞，那闹的一个啊。 哪怕是如今苗翠翠，都还记得当年的情景。 苗金山发疯起来，好可怕。 所以，哪怕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苗翠翠还是会对苗金山这个名字，如此记忆犹新。 提起自己的母亲。 陈美娜嗯了一声，“我妈还好，如今在首都呢。” 这下，苗翠翠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叹口气，带着几分庆幸，“那你妈还算是好运，如今能让你找回来。” 她也不喝汽水了，也不和供销社的售货员唠嗑了。 “说起来，我俩还是平辈的，你喊我一声姐吧。” “走吧，跟我去歇息下，等太阳落山了，我让我家那个带你去，你阿爷阿婆的坟上看一看。” 这下，陈美娜是真拒绝不了，她点了点头，没急着离开，而是在供销社内，买了一袋白糖，外加一瓶罐头。 总不能上门是空着手，本就是有求于人，若在是空着手。 那就是她为人处世的问题了。 苗翠翠瞧着她这般动作，张了张嘴，想说不用的，但是又想到家里的孩子那叫一个馋。 平日又买不起，只能把张嘴的话给咽回去了。 “大妹子，让你破费了。” 说实话，苗翠翠看着跟陈美娜妈年纪差不多了，喊这一声大妹子，陈美娜着实有些遭不住。 但是想到，她辈分高，也就释然了。 “这是应该的。” 一路上跟着苗翠翠，去了她家，还是海岛典型的石屋，哪怕是单独搬在一块住了。 也没住上红砖瓦房，一是红砖瓦房贵，第二还是红砖瓦房在这里经不住台风的摧残。 “屋子有些小，你委屈些。”苗翠翠撩开了门帘，领着陈美娜进来，冲着屋内喊了一声。 “当家的，你出来看看谁来了？” 第302章 这话一落，屋内出来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头发花白，精神抖擞，他盯着陈美娜看了片刻。 他摇头，“不认识。” 苗翠翠打了他一巴掌，“这是银花的闺女。” 这话一落，老头愣了下，“谁？” “苗银花！” “你当年哭着要娶的小媳妇。” 这下，苗海蛎反应过来了，“银花还活着？” 他脸色极为复杂，“她如今过的怎么样？” 苗翠翠又一巴掌拍了过去，“你看看银花闺女的穿着，就知道她过的不错了，人在首都呢，能让闺女来海岛寻亲，想必肯定是过的是人上人的生活。” “你啊，就别肖想人家银花了。” 这话说的，陈美娜蹙眉，还有些尴尬。 苗翠翠一回头看到她这表情，顿时乐了，“大妹子，我真没羞辱你妈的意思，你妈小时候生得好，当时我们湾的男娃，都想把她说回去当媳妇，每次玩过家家的时候，你妈一准是新娘子。” 说起来，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为何，十来岁的时候，却记的格外清楚。 也可能是人这一辈子太苦了，唯一快活的那两年，不过就是十岁出头的时候，既懂得玩，又有身体和自由可以玩。 而且，还不用操心家累。 听到这话，陈美娜松口气，她心说，难怪她妈当年能被她爸一见钟情的看上。 想必，她妈年轻的时候肯定生得漂亮。 也是了，不漂亮，小时候也不至于被拐卖了去。 苗翠翠见她不吱声，也没敢打扰，“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碗粉吃，你在这里先休息会。” “别看我们这里的石屋不咋地，但是着实是冬暖夏凉。” 陈美娜朝着她道谢，把手里的白糖和罐头，递给了苗海蛎。 苗海蛎推拒了下，在苗翠翠的瞪眼下，到底是收了下来，脸上有些尴尬和无奈。 只能转移了话题。 “我小时候最爱和你妈一起玩。”他好像陷入了回忆，“你妈打小就不像是海岛人，她和我们这些黑不溜秋的孩子不一样，她白的跟雪一样，漂亮的跟仙女似的。” “只是——” 只是什么。 苗海蛎叹口气，“当年，你妈跟了一趟船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而当时十几岁的苗金山，就跟疯了一样到处找人。 “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 “我舅舅，你有消息吗？” 陈美娜突然问了一句。 苗海蛎，“早些年还有，后来啊，后来就突然没了音信。” “湾里面有人说，曾经在你阿爷和阿婆的坟上看到过，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至于现在他在哪里，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 陈美娜在心里轻轻地叹口气。 苗翠翠端着一海碗的蛤蜊虾子粉过来了，她擦擦手，“我们这里也没啥好招待你的，都是一些海货，你将就着吃，别嫌弃。” 陈美娜，“怎么会？” 苗翠翠的手艺不错，粉很鲜，虾子甜，蛤蜊是刚捡上来的，肉嫩鲜甜，连带着粉丝汤都是好喝的。 陈美娜吃的干干净净。 苗翠翠忍不住笑，“和你妈小时候吃东西一模一样。” “连用手捂着领口都一样，爱干净，也怕脏。” 陈美娜愣了下，她捂着领口几乎是习惯问题，怕汤粉的汁水溅到了衣服上。 她妈也是这样吗？ 她心里突然有一种喜悦感，原来，她和妈妈是一样的。 这让她很是高兴。 原来，有些东西的认可，比血脉更为重要。 “等你吃完了，下午太阳落山了，让海蛎带你去山上看一看。” “这个点太热了，去了人都中暑了。” 第303章 陈美娜嗯了一声，把吃完的碗，递给了苗翠翠。恰逢他们家孩子回来了一人背上抱着一个极为扎手的大果子。 许是没想到，家里还有客人。 俩孩子顿时愣了下，有些害怕的往苗翠翠身后躲去，“阿奶，阿爷。” 有些害羞。 “躲什么，这是你亲戚，喊——”苗翠翠也愣了，这亲戚隔了几个弯，也不知道喊什么好了。 “算了，从我这边喊吧，你喊她一个姨。” 苗贝壳和苗珍珠，好奇地看了一眼陈美娜。 陈美娜点了点头，从身上摸出了几颗糖给他们，俩孩子想要，但是却不敢，只得回头看苗翠翠。 苗翠翠点头了，贝壳和珍珠这才欢喜的接了过来，思索了下，又把自己用香蕉叶子包着的大炸刺给她。 这一拿出来。 苗翠翠就顿时头大了，“不是，这种臭烘烘的东西，你们拿回来做什么？” “快丢出去，不要拿给你姨吃。” “屋子都被你们给染臭了。” 俩小孩被骂的有些不知所措。陈美娜却闻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味道，“这是榴莲？” 香臭香臭的。 贝壳和珍珠有些茫然，“这是臭果，没人要，我们就捡回来了。” 他们把抱着香蕉叶的臭果，放在了地上，绿色的大香蕉叶散开，顿时露出了里面的真容来。 黄色带刺的榴莲，就那样坦荡的露出来了。 陈美娜脸上有些惊喜，“真是榴莲啊。” 她以为这辈子自己再也吃不到了，要知道，她上辈子可是榴莲狂人。 要不是怕胖的话，她恨不得一天吃三个！ 只可惜，开始吃不起。 后来吃得起吧，又怕胖。 在接着就来到了这里了。 苗翠翠本来有些嫌弃的，瞧着陈美娜脸上像是喜欢？ “你喜欢？” 她问了一句。 陈美娜点头，“这个榴莲很好吃的。” 一听这话，苗翠翠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么臭的东西。 喂猪猪都不吃。 喂狗，狗都要吐。 喂猫，猫要刨屎。 这城里的姑娘，怎么喜欢吃这么臭烘烘的玩意儿？ 苗翠翠想不通。 “你既然喜欢吃，那就开了吧。”她捂着鼻子，“我出去，你们在家吃。” 这味道，真是闻都闻不了。 陈美娜嗳了一声，接过榴莲，就照着裂开的缝开始掰了起来。 这一用力，榴莲壳掰开了。 顿时露出了里面金黄软绵的果肉来。 陈美娜顿时惊喜了起来，“就是它。”她取了一瓣榴莲肉出来，没急着自己吃，而是递给了贝壳和珍珠。 两人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我不吃。” “除非我要饿死的时候，我才会吃。”味道太大，至于俩孩子都跑到了门外去。 探头看着屋内。 陈美娜，“真不吃？” “打死不吃。”贝壳说了一句。 陈美娜这就不客气了，一大块黄色的榴莲肉入口，软绵，甜糯，香气十足。 那一瞬间的榴莲味直冲天灵盖。 太好吃了。 有一瞬间，陈美娜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吃完了一个整个榴莲，陈美娜心情也好了不少。 珍珠躲在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姨，你喜欢吃臭果？” 陈美娜点头。 珍珠捂着鼻子，“我们屋子后面的树上有好多臭果。” “喂猪，猪都不吃。” “你咋喜欢吃？？” 陈美娜，“……” 陈美娜深呼吸，不和没见识的小孩计较。 这可是榴莲！ 水果中的贵族！ 是她上辈子曾经都吃不起的存在。 如今，却被拿来喂猪，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她要去拯救它们。 陈美娜拿出了几颗糖，“带我过去，糖给你们。” 这下，贝壳和珍珠眼睛立马亮了，“我现在就带你去。” 第304章 苗翠翠洗完碗进来，看了一眼，她说，“就在我家屋后去也行，反正也是下午才上山。” 陈美娜点了点头，目送着她出去了。 苗翠翠还和苗海蛎说道，“城里的孩子吃东西就是怪，竟然喜欢吃臭果。” 瞧着爱人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苗翠翠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苗海蛎欣慰道，“她喜欢吃臭果也好，能转移下这闺女的注意力，你没看看到，之前我说金山找不到的时候，她眼里当时全部都是泪，后面又被她强忍了回去。” 他有些难过，“这孩子心里藏着事，难受着呢。” 说到这，他叹气道，“把家里的网钩给我，我去给她摘点臭果，她愿意吃就吃呗，她高兴就好。” 苗翠翠听到这话，也不做声了。 她嗯了一声，“也行。” 等他出门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你说，苗金山真的死了吗？” 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苗海蛎摇头，“不晓得，但是这年头，没了消息，就是真没了。” “就像是我们家柱子和细沙。” 柱子和细沙是他们儿子和媳妇，出海了就再也没回来。 生死不知。 但是这种湾里面的人，都是默认为死了。 葬生大海了。 这下，苗翠翠也说不出话了，眼眶有些红，“还是银花命好，被拐了，有被拐的好，起码不至于像是咱们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样想来，倒是不如被拐了去。 起码挣出了另外一条活路。 苗海蛎没做声，只是安静的往长长的竹竿上绑了一根锋利的镰刀上去，又在镰刀的前头绑着一个渔网。 这才拿着工具出了门子。 “这话不要说了。”苗海蛎沉默道，“咱们现在就一个奔头，把贝壳和珍珠养大就好了。” 苗翠翠叹口气，“家里来客了，我去海边捡些好货回来，总不能让人跟我们一起受罪。” 苗海蛎点了点头出了门子。 外面。 陈美娜随着珍珠和贝壳一起去了，屋后的榴莲树，当看着那参天大树上挂满了榴莲时。 陈美娜陷入了恍惚。 原来—— 榴莲树长这样啊，而且一棵树还结那么多。 但是为啥榴莲还卖这么贵啊？ 他们来的时候，树底下有零星几个人，在捡落地的榴莲。 看到了贝壳和珍珠来了，顿时意外，“你们不是捡了吗？怎么还来？” 贝壳瞪眼，“我姨要。” 陈美娜瞧着他们筐子里面的榴莲，直接拿了一些糖果，这是她为了寻亲方便，特意带的。 拿的还是大白兔奶糖。 “我用奶糖换臭果？” 这下，几个小朋友纷纷答应了下来，把自己捡的榴莲送给了陈美娜。 苗海蛎就是就这个时候来的，他手里还拿着工具，瞧着这一幕顿时说道，“掉下来的熟透了，太臭了，我给你从树上摘。” 说着就要把工具往上钩。 陈美娜上辈子只在视频上见过人家采榴莲，她觉得有些危险，顿时喊了孩子们让开。 苗海蛎带着一个贝壳头，就那样用着镰刀，在树上钩来钩去。 不一会就钩下来了两个。 树上的没熟透，所以榴莲也没炸开。陈美娜约摸着了下数量，“够了够了，再多吃不完了。” 刚从小朋友那换了四个过来。 这不，又摘了两个，加起来就是六个。 陈美娜头一次有一种，实现了榴莲自由的感觉。 回去的时候，陈美娜还不忘往那榴莲树上看，见她好奇。 苗海蛎也难得话多了起来，“这是一棵老树，少说有几十年了，你妈妈小时候还在这里玩过。” 第305章 他看着陈美娜，突然笑了起来，“这点你和你妈倒是不像，她最讨厌吃这臭果了。” 海岛上虽然穷苦，但是在吃的东西上真没短缺过。不管是，芒果香蕉荔枝黄皮，这些都是老树上有的。 小孩子们最爱的地方，尤其是台风过后，果树被压弯腰，果子都落在了低处，摘都摘不完。 陈美娜抿着唇笑，“我妈以前是什么样的？” 见她爱听，苗海蛎就跟着说，好多记忆他都有些模糊了，到最后他说，“如果你舅舅在就好了，你妈的每一件事，他都记得。” “我们小时候在海边捡虾子扒海蛎子，你舅把你妈背在背上，走哪背哪。” “你阿爷和阿婆一出海十多天不回来，可以说，你妈全靠你舅养大的。” 这话一说。 陈美娜眼眶有些酸涩，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一个不大的小男孩，背上背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在海滩上弯着腰，扒海蛎子，捡虾子的样子。 每一次弯腰，都是巨大的负担。 可是，舅舅…… 陈美娜不太在想下去了，她抿着唇，声音低落，“等一会，您就带我去山上看看我阿婆和阿公吧。” 苗海蛎点了点头，他们回来的时候。 苗翠翠还没回来，显然去赶海去了，想捡点好货晚上桌子上有个俏菜。 陈美娜心里不好过，看着那一堆的榴莲，都没了吃的心思。 没让苗海蛎把榴莲拿到屋内，而是丢在屋檐下面，免得味道太大。 六点多的时候，太阳开始落山了。 陈美娜便跟着苗海蛎说，“上山吧。” 她买了一些纸钱和水果，打算拿到山上，去祭拜下，从未谋面过的阿公和阿婆。 苗海蛎点了点头，招呼俩孩子在家剥虾子，“你们给你奶帮忙，我带你姨去一趟山上，很快就回来。” 俩孩子乖巧的应承了下来。 大热的天气，刚出门子，一个老头便走了过来，盯着陈美娜看了片刻，“你是苗银花的后人？” 这话一落，对方就被苗海蛎给驱赶了，“苗石洞，你给我滚，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苗石洞冷笑了一声，“你妈还活着？” 这话还未落，苗翠翠就一盆子脏水泼了出来，“苗石洞，你最好祈祷，苗银花别回来，不然一定要了你的狗命！” 苗石洞被泼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又有苗海蛎虎视眈眈。 苗石洞只能一瘸一拐的离开。 等他走了，陈美娜盯着苗石洞的背影，“我妈当年被拐，和他有关？” 苗海蛎摇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不晓得，只知道当初，苗石洞和你妈还有你阿公阿婆一起去的崖州，后面你妈就走丢了。” “他的那条腿，就是你舅舅打断的。” 陈美娜，“没报警来查吗？” 苗海蛎叹口气，“当年，苗石洞的父亲是我们乡渔湾的会计。” 一句话，就点名了所有的东西。 在陈旧的乡下，公安甚至都没什么用。 又太过久远了。 陈美娜沉默了下，她望着苗石洞离开的背影，“我会查清楚的。” 她舅舅没能完成的事情，她来。 听到这话。 苗海蛎有些欣慰，“你妈命好，有你舅舅，又有你。” 不像是他们这些穷酸的命，就是死了，臭了，都不会有人来过问一嘴。 陈美娜看着苗海蛎脸上深刻的面庞，她莫名的心里有些酸。 有些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甚至没问，怎么来了一天，没看到你的孩子。 不能问，也不敢问。 上山的路有些难走。 实在是太热了，哪怕太阳落山了，接近快四十度的余温，几乎能把人给闷化了去。 第306章 一一阵阵热浪希来，胳膊都变成了滚烫的，好在总算是上了山。 许是太过沉默。 又或者苗海蛎，太久没和年轻人说话了，他的话也难得多了起来。 “你阿婆和阿公的坟被你舅修在了最高处。” 苗海蛎像是陷入了回忆，“当年我还帮忙修过，有公墓，你舅舅不乐意，说地方太低了，他要把墓修高点，将来你阿公和阿婆能早点看到，他把你妈妈找回来。” 他找了一辈子。 如今，把他也给弄丢了。 陈美娜抿着唇，紧紧咬着牙关，一言不发的上去。 她的舅舅啊。 她那么好的舅舅。 这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了。 陈美娜低头看着山脚下，她似乎能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林，看到那个丑陋的面孔——苗石洞。 她想，她会查清楚的。 一如当年的真相，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那些做了坏事的凶手，一个也跑不掉。 山上太久没人上来了。 苗海蛎拿着镰刀，清出来了一条路，一直到快到了尖峰岭的山顶后。 这才停了下来，朝着一座墓碑处指着，“那个就是你阿公和阿婆的墓。” 陈美娜拿了祭拜的东西过去，一一摆放起来，黄色的纸钱，被印了大团结上去。只是，不知道她请苗海蛎沓印上去的钱，有没有用。 阿公和阿婆能不能收到。 陈美娜默默的拿起火柴，刺啦一声点燃后，烧着了纸钱，冒出了一阵青白色的烟雾。 她低头看着，朝着阿公阿婆的墓磕头，“阿公，阿婆，原谅我这么晚来才来看您。” “我妈过的很好，她有我，三个儿子，还有我爸，我们都会对她好。” “就是——”她双手合十，语气带着几分请求，“现在就差找到舅舅了，您若是地下有知的话，一定要保佑我找到舅舅。” 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团聚。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在说完这话的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纸钱上的烟子变成了螺旋状。 陈美娜愣了下，喃喃道，“阿公，阿婆，你们是听到了吗？” 她跪下来，朝着小坟包磕了磕头。 又借着苗海蛎的镰刀，给坟包上的杂草给清理了一番，看着过眼后。 她这才喃喃道，“今天准备的不充分，阿婆你们等等，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本来还说蒸一些馒头和包子带过来的，但是今天太急了，时间不够，而且也和对方不熟悉。 这些东西都需要准备。 等忙完这些后，她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下山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一直到天黑看不见了，这才到家。 他们回去的时候，苗翠翠已经做好了一桌子海货，许是家里很少招待客人。 她恨不得把家里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熬了花胶炖鸡，一盆子的清蒸蟹，一大盘子的白灼虾，还有一打铁板的生蚝和八爪鱼，外加一盘子的凉拌海蜇头。 都是用盆子装的份量十足。 许是见他们回来了，苗翠翠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都是一些常见的海货，大妹子，你不要嫌弃啊。” 陈美娜，“喊我美娜就好。” “这已经很丰盛了。”她笑了笑，“以前我们在首都的时候，连海蜇头都吃不起。” 这是实话。 “最多就是买半斤海带回去解解馋。” 这话说的，苗翠翠倒是不信了，在她眼里首都啊，那是镶金边的存在。 她拉着陈美娜坐了下来。 俩孩子见大人落座了，也跟着搬着小板凳坐在一旁，瞧着很是乖巧的样子。 第307章 能看得出来，他们被养的很好。 “都是我们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 苗翠翠是个热心的，给陈美娜盛了一碗花胶鸡汤，又给她夹了一只最大的青蟹。 “尝尝我们乡渔湾的海货，我们自认为比崖州还好。” 以至于，他们这里若是捞到好货后，都愿意涉水坐轮渡去崖州卖。 陈美娜刚喝了一口花胶鸡汤，实在是鲜，她刚一动，两个孩子就盯着她看。 陈美娜思索了下，把碗里面的鸡肉和花胶，分给了俩小孩一人一只。 苗翠翠是个实在人，以至于她碗里面全部都是稠的，几乎不见汤。 苗翠翠刚要阻拦，却被陈美娜笑着拒绝了，“孩子们也馋。” 珍珠咬着鸡腿大口大口的吃，头都顾不得抬，一年可能就吃这一回肉了。 在他们这种地界，肉食实在是贵的很。 也只有海货才便宜。 苗翠翠叹口气，没在说话，而是给陈美娜又把螃蟹虾子，最大的挑出来递给她。 “看到你阿公阿婆的墓了？” 陈美娜点了点头，“看到了，有些破败了。”她犹豫了下，“我想找人来修下，不知道我这个外孙女的身份，有没有资格做这种事情。” 修坟墓是要看身份的，一般人还修不了。 苗海蛎说，“修吧，你家都没人了，谁在乎这些。” “要是老族长来问了，我来说。” 有了这话，陈美娜就放心了，“那我明天去买物料回来，到时候还要苗老哥你跟着我一起帮忙选，修坟可能也要你出力，不过我会按照市面上的工钱出给你。” 这话一说。 苗海蛎就摇头，“这你就见外了，要什么工钱？” “都是自己人，我以前就想修来着，但是没钱。” 修坟极为花钱的，普通人根本修不起。 陈美娜，“一码归一码，这是你应该得的工钱，你若是不收，我就去找别人了。” 她观察了一晚上，基本能看出来。 他们家的年轻人似乎没了，只有老人和孩子，在这么一个情况下，陈美娜自然不可能让对方来给她打白工。 “到时候再说吧。” 苗海蛎见拒绝不了，便含糊了一句。 “晚上你若是不嫌弃，就住柱子以前的屋。”苗翠翠说，“就是我家柱子没了，你要是害怕的话，就来我们屋住，我去柱子的屋住。” 陈美娜，“不用，我就住空屋。” “我可以和你睡吗？” 珍珠突然怯怯地提了一个要求。 “为什么？”陈美娜好奇地问了一句，毕竟，她和珍珠可是第一天见面。 “因为，你好像我妈妈啊。” 这话一说，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苗翠翠的眼眶当场就红了，她忍不住的掉眼泪，“这孩子八个月的时候，她妈去海上就没了。” 陈美娜张了张嘴，搂着了珍珠，“那晚上和姨姨睡，姨姨给你讲故事好吗？” “我也想和姨姨睡。” 贝壳也说了一句。 “成的，都过来和我睡。”陈美娜笑的好坏，“不过，我晚上可是打算在屋内偷吃臭果的，你们别嫌臭就行。” 俩孩子咯咯咯笑。 看到这一幕，苗翠翠别开头，她和苗海蛎小声道，“要是柱子和细沙还在，是不是就是这样？” “细沙最是温柔的，她讲的故事可好听了。“ 苗海蛎不说话，闷着头在门口抽烟。 对于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提起过往的孩子，便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痛。 陈美娜是说到做到的。 晚上在歇息之前，把放在外面的榴莲搬了两个进去，她觉得自己胃里面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第308章 便搁在小桌子上开起来了榴莲。 珍珠小小的身板拿了一个菜刀过来，“用这个砍。” 陈美娜看着心惊肉跳，忙接了过来，还不忘奖励了小珍珠一个亲亲，“真棒。” 小珍珠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捂着脸，“羞死人了。” 陈美娜，“哈哈哈哈哈。” 心里的难过，好像也因为小珍珠，跟着消散了几分。 “我要开臭果了，你们要不要出去躲下味道？” 小珍珠摇头，“不要。”她拄着下巴，皱着小眉头，“姨姨，我和你一起吃。” “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么臭的东西，她要陪着特别好的姨姨一起吃。 陈美娜呆了下，她忍不住揉了揉小珍珠的脸，“我们家小珍珠，真可爱啊。” 所以才说，这天底下根本不能没有女孩子。 因为，只有女孩子才会去共情女孩子。 小珍珠不好意思地笑了，“姨姨你快开榴莲。” 陈美娜特别喜欢开榴莲的过程，有一种开盲盒的刺激感和欣喜感觉。 她用刀撬开了第一个榴莲口，露出了里面如同成人拳头大小的黄色果肉出来。 一股榴莲的香甜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好臭啊。” 小珍珠捂着鼻子。 贝壳忍不住了，直接跑了出去呼吸。 陈美娜哈哈笑，分了小珍珠一块，她自己则是拿着一大块，抿了一口，榴莲肉软绵，入口即化，甜糯可口。 她幸福的快要冒泡。 “好甜好软真好吃。” 小珍珠看着陈美娜那样，怀疑他们吃的不是同一款食物。 她好几次想吐，生生得忍了下来。 陈美娜捏了捏她脸，“实在是吃不下就算了。” “但是，小珍珠。”她语气认真了几分，“你是个女孩子，又经常泡在海水里面，大概率以后来月事会肚子痛，所以，哪怕是吃不惯，也要努力去学着吃臭果。” “它是大补的东西，对你的身体有着绝对的好处。”她瞧着小珍珠实在是太瘦了。 小珍珠似懂非懂，她捧着臭果肉，小口小口的吃着，“它有鸡大补吗？” 对于小孩子来说，能吃到鸡肉，已经是极为营养大补的食物了。 陈美娜思索了下，“有吧，可能比鸡还补。” 小珍珠把她这话记在心里了，在以后的每年夏天的时候，但凡是臭果成熟了，她都会去捡着回来吃。 以至于她长大了，也是这一片女孩子里面，唯一的一个来月事肚子不痛的人。 在许久之后，小珍珠才明白，陈姨姨的那一句话，对她的改变到底有多大。 从一个瘦小的小猴子，长成了一个接近一米七的姑娘。 晚上，陈美娜也不怕胖了，一个人干了两个榴莲下去，那种骤然实现榴莲自由的感觉太快乐了。 以至于做梦的时候，她还梦到了自己有一个榴莲果园。 结了好多好多的榴莲。 她是笑醒的。 早上六点多，阳光照进石头屋，陈美娜才有几分茫然的感觉，等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后。 她立马精神了几分。 起来洗漱忙碌了起来，便和苗海蛎一起去了供销社，先是去买了全鸡和上好的五花肉，以及一袋富强粉。 这些事用来做好了，拿去上供的。 还有坟墓要修，水泥砖头这些是必须的，外加一些工具。 她要买，苗海蛎没让，他说，“这些我家都有，你赚钱不容易，省着点来。” 陈美娜这才作罢，“哪里有墓碑啊？我想给我阿公阿婆立一个墓碑。” 瞧着一个小坟包，看着怪心酸的。 “这要去镇上里面买。” “我们这小地方，哪里有这种东西。” 这—— 陈美娜，“那就去镇里面吧。” 她来一次这里不容易，总要把阿爷和阿婆的坟给修好。 这是给她母亲的交代。 然后还有苗石洞的事情，要查清楚，她或许要喊黄鹂过来帮忙了。 至于舅舅——要慢慢找。 她事情太多了，一件事一件事的忙。 总都会解决的。 * 崖州市。 苗广强买了车票，但是最终却没用上，因为小客车实在是太挤了。 老苗坐的是轮椅根本上不去，更别说，他们还买了一堆的东西，这些东西也都别想上车。 最后，老苗沉默了下，联系了过往的老伙计，对方开了一辆小汽车来。 一来第一件事开了车窗，就冲着他说道，“我说金山老哥，你终于肯回苗家湾了。” 老苗改名的事情，对方是唯一的知情人。 老苗脸上带着几分落寞，“再不回去，就回不去了。” “走吧，送我回家。” 了断最后一桩心结。 第309章 当老苗他们的车子往苗家湾去的时候，陈美娜却和苗海蛎去了镇上。 坐了八一农场的拖拉机，去了一家丧葬铺子，这年头这种铺子生意奇差。 隔三差五还会被民兵队上门敲打，这是破四旧的玩意儿。 但是，却又能神奇的存活下来。 因为，打压丧葬铺子的民兵队，他们也有生老病死的家人，等家人死后，原先厌恶觉得是封建糟粕的东西。 却是他们唯一和死去家人联系的媒介。 不管是棺材，还是纸钱，但凡是有余力的条件下，他们都想选最好的。 因为，这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做的事情。 也是唯一能和死去的亲人联系的事情。 所以，这家丧葬铺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活了下来。 陈美娜到的时候，对方门半掩着，屋内有人扎纸人，哗啦啦的纸张响起来，传到门外。 陈美娜敲了敲门，乌老板顿时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的把纸人往箱子里面塞，他还以为是民兵队的人又来打砸，说他这里都是封建糟粕了。 但是，在看到清楚门缝的来人后，又松口气，“买东西？” 陈美娜点了点头，苗海蛎跟着推门进来。 “是我，老乌。” 这话一落，老乌看着苗海蛎顿时一愣，“你家又出事了？” 他这铺子不是好的，每一个来他这里买东西的人，都是哭丧着脸。 前些年苗海蛎来的时候，要了一对棺材，是给他儿子媳妇的。 怎么这又来了？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苗海蛎家里也没几个人了。 难道他老伴死了？ 镇上就这么大，谁家几个人，老乌都是清楚的。 苗海蛎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你个乌鸦嘴，我家可没出事情。” “是这位丫头，她要给她姥姥姥爷买块墓碑回去，你看着刻字。” 说完，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铺子外面，生怕民兵队的人来了，把他们也都给抓起来。 这年头置办死人用的东西，总归是要小心一些的。 老乌弄明白了，这才起身，把扎好的纸人往身后墙上一靠着，打量着陈美娜片刻，“叫什么？” “陈美娜。” 这话一说，苗海蛎哭笑不得，“不是问你名字，是问你墓碑上要刻的名字。” 这还真把陈美娜给问住了，她哪里知道她阿公阿婆叫什么啊？ 她去看苗海蛎。 苗海蛎也懵了下，“我也不知道。” “我问你舅喊叔，问你阿公阿婆喊三爷，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喊的，我听着别人问他喊棍。” 但是，不可能往墓碑上就刻一个棍啊。 老乌快被他们给弄笑了，“不知道老人叫什么，你刻什么墓碑？” “而且，我这里的墓碑也不便宜。” “换别的吧。” 根本不是给普通人用的，普通人没了，都是一卷草席埋下去就省事了。 陈美娜也有些尴尬，苗海蛎在旁边说，“我回去问问族里面的老人，看有没有人知道，你阿公阿婆叫什么的。” 但是估计很难。 因为，苗海蛎他们这一批，就已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在往上就要找八十岁以上的。 穷山僻壤的小渔湾，哪里有老人能活到这么久啊。 陈美娜嗯了一声，“那就先不置办墓碑了，这样吧，把这里的丧葬用品，给我看一看。” 这也是生意。 老乌在旁边介绍起来，“我这是纸人童男童女，烧下去伺候老人的，还有这个是金元宝，据说这个比纸钱有价值多了，下面当黄金用的。” “还有这些是衣服，我剪的都是绫罗绸缎。”活着穿不起，死了总要穿的起吧。 第310章 陈美娜都很满意，只是还少些什么。 “你能在给我剪点房子，自行车，电视机，电风扇吗？” “啥？” 老乌懵了，瞪大眼睛，“你要我剪啥？” 陈没美娜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 “房子要个小两层楼的，自动车我要凤凰牌的，电视机要个熊猫牌的，对了电风扇要红灯的，要是能把收音机剪进去也行。” 老乌做了一辈子死人丧葬的生意，还第一次遇到如此奇葩的要求。 “不是，你剪这些玩意儿做什么？” 陈美娜理所当然，“给我阿公阿婆用啊。” “哟，你这是要给你阿公阿婆，剪个富贵翁出来，让他们在底下好好享受？” 陈美娜，“这不是富贵翁才能用的，首都那边好条件的人家都有。” “首都来的啊？” “那正常了。”老乌敢说，他这辈子都没听过如此无理的要求。 “你要的这些东西我没剪过，但是可以尝试，给我点时间做。”老乌想了想，“而且这些东西太多了，也容易扎眼，你白天肯定拿不走，这样吧，晚上你来拿，趁着天黑带走吧。” 陈美娜点头，“可以。” “我还有个问题没说，这些东西我没从来没剪过，所以费用方面也会高点。” 陈美娜，“多少钱？” “我给你算下。” 乌老板拿出算盘，开始噼里啪啦打了起来，“金元宝两百个一共是三块钱，衣服你要几套？” “一人七套。” 这话一说，苗海蛎忍不住看了过来，“会不会太多了？？”他儿子媳妇当时下葬的时候，也才剪了一套衣服烧下去。 陈美娜，“不多，一周七天一天一套，穿不重样的。” “说不得我阿公阿婆穿的好，还能各寻另一半呢。” 活着的时候，被一夫一妻制束缚。 死了，总该享受一次吧？ 苗海蛎，“……” 老乌，“……”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苗海蛎，想问一下，这是哪里来的大小姐，还怪讲究的，就是这想法也多。 挺时髦。 还各找另一半，他怎么没想到呢，到时候给他妈也多烧几套下去，一脚踹了他爹那个老登。 苗海蛎也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沉默半晌，“这样下去，你阿公半夜怕是要来找你。” 哪里有这般拆姻缘的。 陈美娜不带怕的，“他来找我好啊，我跟他说一下，我妈这么多年的情况。” 得！ 这就是个无神论的，根本不带怕的。 “老乌，你就按照她说的做好了。” 老乌往本子上记起来，“一人七套衣服加起来就是十四套，我给你按照一块钱一套来算，这就是十四块。” “对了，童男童女的小人要不要？” 陈美娜，“一人一对，各找各的伺候，免得伺候的人手不够，说我抠门。” 老乌，“……” “好，那童男童女四个，两块钱。” “另外，你说的电视机，自行车，收音机，电风扇，这些我没剪过的，我给你按照两块钱一剪，可以吗？” 陈美娜刚要说可以，苗海蛎就跟着道，“我妹子要的多你便宜一些。” “我在总数上给她少。” “那可以。” “那电视机，自行车这些一共八块钱。另外，你还要一栋两层楼的房子，这个要贵一些，最少要五块。” 他拨着算盘珠子，“加起来一共是三十二块，我给你抹零两块，算你三十块。” 这话一说。 苗海蛎就倒吸一口气，“这也太贵了。” 三十块都顶得上家里两个月收入了。 陈美娜倒是能接受，她是知道的，上辈子丧葬这个行业是暴利，当然如果想要办一场体面的葬礼。 那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工资了，都快赶得上一年的了。 第311章 陈美娜，“那就三十块吧。” 她利索的付钱，“另外，墓碑帮我先准备着，等我问到人名了，在往上刻字。” 老乌难得接到这种大生意，他喜的合不拢嘴，“就只剩下两块墓碑了，我都给你留着。” 从丧葬铺子出来。 苗海蛎看了一眼陈美娜，“你这钱花的也太多了。” 死人，哪里用得着这么奢侈啊，活人活着才艰难。 陈美娜抿着唇，阳光太大，刺的她睁不开眼，“我和我妈欠了，阿公阿婆这么多年的祭奠，这么多钱算下来，一年还不到一块钱，就当是弥补他们的。” 老头老太太死在这里，连个后人都没有。 这么多年，在下面过的还不知道有多苦，她若是不知道就算了，但是知道的话，肯定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选择最好最多的东西，弥补他们。 苗海蛎听到这话，是由衷的羡慕起来，已经死了的三爷和三奶了。 他们命好。 有这么出息的晚辈。 若是他们以后死了，珍珠和贝壳能做到这样，真是含笑九泉。 * 老苗他们是早上六点出门的，但是一直到下午两点才抵达到了，八一农场的镇上。 没急着回去。 老苗的脸色很差，一直咳的不停，却还是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去老乌那买些东西，我们晚上在回去。” 他没坐轮椅之前，回来扫墓都是夜晚来的，一直到了后面，腿断了起不来了，这才没回来扫墓。 他在苗家湾，就是一个死人的存在。 “你都到这一步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了。” 他的老伙计说道，“金山哥，也要修你爹娘的墓地，这也瞒不住。” 这话一说。 老苗苦笑了一声，“倒是我一叶障目了，你说的对，我都要来给我爹娘修坟了，给我妹妹起衣冠冢，我还瞒什么。” “走吧，现在去找老乌。” 老苗走在前面，姜洪国落在后面。 苗广强盯着姜洪国的背影，看了又看。 他带着几分不确定。 这好像造船局的姜局长啊？不是，这么一个大人物，怎么和他干爹这么亲近的关系啊。 姜洪国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了一样，“臭小子，看什么看？当年你第一次来苗氏船行的时候，还是老子给你洗的澡，那叫一个脏啊，三盆水都是黑的。” 这下，苗广强顿时尴尬起来，他当年是两岁多点，被老苗捡回去的，他哪里记得当初的事情。 旁边的老苗也介绍了一句，“这是你姜叔。” 苗氏船行是他和姜洪国一手创建的，只是后来察觉到风头不对。他提前做了部署和分割。 让姜洪国带走了，苗氏船行大半的身家，捐给了组织。 为此，姜洪国还在崖州市造船局混了一个小饭碗。只是，这么多年下去，小饭碗变成了大饭碗。 如今，姜洪国成了造船局的一把手，说起来，谁能想得到呢。 当初只是无心之举。 反而，成了苗氏串行活下来的最大靠山。只是，这些关系从前苗金山从来没提过，以至于苗氏船行的人，自然也不知道。 苗广强在弄清楚姜洪国的身份后，他有些兴奋，“姜叔。”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他们苗氏船行竟然有这么大的靠山。 “行了，这里喊一声姜叔，在外面碰见了就当做不认识我。” 他和金山大哥也都是当了这么多年的陌路人。 这也是他们能在这种逆境中，存活下来的最主要原因。 苗广强没想到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第312章 他还在发愣。 老苗喊他进去，“抬我上台阶。” 老乌的铺子，一如既往的带着三阶台阶，当年来的时候轻轻的就跨上去了，也没觉得麻烦，如今却觉得这台阶有些惹人厌了。 他哪里知道。 这是老乌给人设置的台阶，真正的穷苦人，根本不会上这个台阶来买丧葬品的。 直接就是一卷烂草席了事。 而能来这里的人，自然不在乎这三层台阶了。 老乌听到动静出来，他看着老苗的脸，盯了好半晌，“你你你你，你是苗金山？” 苗家湾没有人不知道苗金山，当初他为了找被拐的妹妹，把苗家湾闹了一个天翻地覆。 哪怕是老乌也是有所耳闻，更何况，后来苗金山的父母离世，那些下葬的用品，都是在他这里买的。 只是太多年过去了，老吴有些不太记得了。 苗金山看到了他片刻，“小乌老板，别来无恙啊。” 老乌当年是小乌，后来他爹死了，他接了铺子，就继承了他爹的称乌老板。 “还真是你啊。” 老乌帮过来搭手，一起抬着轮椅上台阶，“你说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啊，金山大哥？” 苗金山在苗家湾，足够被所有人称一句金山大哥。 这是大家伙儿对他的尊敬。 因为，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值得！ 老苗，“在外面要饭呢。” “这不，要饭回来了，来找你办点事情。” 这话一说，乌老板可不信，他摇头说道，“就你这一身装扮，可别说要饭了。” “你这要是去要饭了，那我这算什么？” 瞧着苗金山来买他这个小铺子，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崭新的小汽车。 这可不是要饭，这是荣归故里。 老苗没在这个话题上跟他多争辩，进了屋子里面，他扫了一眼，“和你爹当年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老乌笑了笑，把地上多余东西收拾起来，这才让老苗的轮椅有了落脚的地方，只是略显得局促了几分。 “我没本事扩大，只能守着小铺子过日子了。” 话落，一连着倒了三杯，第一杯给的是老苗，第二个给的是姜洪国。 第三个给的才是苗广强。 老苗接过来道谢了，“这年头日子不好过，你能把这铺子给继续经营下去，已经是不容易了。” 这话说的，老乌都忍不住愣了下，这么多年来，对方是第一个认可且理解他不容易的人。 他擦了擦眼，“金山大哥你这是？” 老苗四处看了下说，“给我爹娘和我妹妹修个坟，来买点东西。” 老乌有些意外，他斟酌再三，“您妹妹没找到？” 老苗嗯了一声，神色有些落寞和疲倦。 “找了四十九年，不找了。”语气带着几分不甘。 “老了啊，找不动了。” 他在笑着，眼里却有着浓的化不开的悲伤，“我走之前，得把我妹妹给安排妥当了。” 免得他走了，他妹妹还是孤魂野鬼，将来连个吃香火的机会都没有。 他要把坟修好，把妹妹修到父母旁边，他修到妹妹旁边。 将来，小应和广强来给他扫墓的时候，他妹妹也能落点香火吃一吃。 老乌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叹口气，“您是个汉子，傲骨铮铮的汉子。” “今儿的您给您妹妹所有的葬品开销，我全部免费。”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就是亲生的父母也不一定能。 但是，苗金山做到了。 而且拿一辈子来寻找。 就冲着这点，苗家湾的人，喊他一声大哥，是真的不为过。 老苗摆摆手，“你是小本生意，再不收钱，那还怎么养家糊口？” “放心吧，我在外面闯荡了一辈子，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他在屋内四处搜寻了下，就看到狭窄地上，有着刚糊好的自行车，还蛮像的，连车轱辘都是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 老乌低头看了一眼，他笑了，“这是我早上的一个小客人要的，要什么自行车，电视机，电风扇，说让我给她剪一套给她阿公阿婆。” 老苗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个不错啊。” “给我也来一套。” “不，来三套。” “我爹，我娘，我妹妹，一人一套。”说到这里，他还不忘朝着苗广强道，“等我以后没了，你扫墓记得每年都给我烧一套下去。” “不对，要烧四套，算了太贵了，你三年烧一次吧，我和你爷爷奶奶姑姑，在下面省着点用。” 这话说的，让苗广强哭笑不得，“干爹，你现在还好好的，别说这种丧气话。” “就说你烧不烧？” “你不烧了，到时候让小应过来烧。” 这—— 苗广强硬着头皮道，“烧烧烧，肯定烧，到时候这边出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我就烧什么新鲜玩意儿给您。” 哪里有还活着的人，讨论死了以后烧什么的啊。 这真的是怪怪的。 “这还差不多。” 旁边的老乌说道，“急着要吗？” “今天怕是来不及了，这一套是我给人家小同志准备的，她要的多，我今天能把这些东西赶工出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你们要的话，可能要等明天了。” 这小铺子就他一个人干活，哪里忙的过来。 老苗思索了下，咳嗽了两声，“咋不急，我这是在和阎王爷赛跑，说不得明天早上我就起不来了。” 这让，老乌没法接，他干巴巴的搓手，“金山大哥，虽然我是你一边的人，但是吧，我这生意就是诚信为本，既然答应了人家小同志，我自然是不好反悔的，不然以后砸了我老乌的招牌。” “这样吧，她晚上会过来取东西，你到时候和她商量。” “她同意不同意，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 老苗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点头，“成，到时候我会尽量和她沟通。” “她什么时候来？” “说的是晚上。” 老苗思索了下，“那我们在这里等她。” * 苗家湾，陈美娜还去了一趟供销社，买了一堆的东西，拿到了苗翠翠家。 打算做一些供品，到时候祭拜阿公阿婆用的。 上好的老母鸡，让苗海蛎帮忙宰杀了以后，放在锅里面蒸了起来，要的是一整只鸡。 外加还有富强粉蒸的大白馒头。 但凡是她能想到的吃的，全部都忙活了一遍，等这些祭拜的供品安排妥当后。 陈美娜便随着苗海蛎一起去了老族长家，她过去的时候，手里也没空着，提着两袋白糖。 这是上门最基本的礼节的，对于陈美娜来说，不空手是原则问题。 他们去老族长家的时候，经过了苗石洞的家。 苗石洞虽然是个瘸子，但是他家却是不差的，算是周遭为数不多住上红砖瓦房的人家。 他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陈美娜和苗海蛎消失的方向。 他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苗海蛎带着那个姑娘，去了你家。” 这话一落。 “我的好大哥，你怕什么？”纳鞋底的女人咬断了线，“你能卖苗银花一次，就不能卖她闺女一次？” 这话一落。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第313章 “你什么意思？” 苗石洞脸色不好看，显然他很不想在提起当年的事情。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女人年过半百，头发已经有了几分花白，许是因为日子还行的原因，她脸上的并没有生活的苦难。 反而带着几分养尊处优的感觉。 “苗石洞，苗银花的闺女比她当年更漂亮。” 这话一说，苗石洞的脸色立马变了下，四处巡视了一眼，压低了嗓音，“你疯了吗？不是说了，当年的事情谁都不许再提了。” “能一样吗？不提的原因是因为我们都以为苗银花死了，但是她没有，她不止没有死，而且她的女儿还回来了。” “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下手，不然到最后被那孩子查出真相来，你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苗石洞陷入了沉默，半晌后，他才说道，“当年我能把卖了苗银花，那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对我也没有防备心。” “而且，我也没有直接出马，这才能达成这一步，现在苗银花的闺女回来了，看着就不是个简单的，你让我卖她？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卖？” 女人抬眼，把纳好的鞋底，慢慢的装了起来，若无其事道，“漂亮的姑娘，不是更好卖吗？” “前头的秋山岛上面有不少光棍娶不到媳妇。” 秋山岛在苗家湾的前面，和苗家湾还能去崖州市不一样，秋山岛是完全的一个小岛屿，四面环海。 一旦上去，几乎没有在下来的机会了。 苗石洞看了她片刻，“人家说，最毒妇人心，果然不错。” “当年，我就不该信了你的话，犯下这种错！” 女人冷笑了一声，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打翻了针线篓，“少来都埋怨我，若不是苗银花过家家的时候，不乐意给你当媳妇，你会这样做？” 谁能想到呢。 帮人一起卖了苗银花，仅仅是因为当时，苗银花过家家的时候，不肯给苗石洞当新娘子。 而且也不爱和他玩，这才导致了苗石洞想要报复的心思。 当年年少的苗银花因为生得漂亮，打小就被原先的老族长家看重了，打算让苗银花和他们家定个娃娃亲。 将来是老族长家的儿媳妇。 但是后来，苗银花被拐，苗家和老族长家的亲事，也就此做罢。 嫁进老族长家的女人，变成了面前这个女同志。 女人站了起来，打量着家里的红砖瓦房，“况且，没有我嫁给苗大贵，你能住得上这种红砖大瓦房？” 娘家的房子，娘家的一针一线，哪一个不是吸她的血建成的。 这话一落。 苗石洞顿时不吱声了。 “好了，大哥，你别被苗银花的闺女给吓破胆了。” “当年你能卖了她第一次，就能卖了她第二次。” 苗石洞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见机行事。” 这话一落，就等于说是答应了对方。 女人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是嘛，在苗家湾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大哥，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 老族长家。 苗海蛎领着陈美娜登门，只是，他们去的却不是族长家，而是当年的老族长家。 现在苗家湾的族长是苗大贵。 而老族长是苗大贵的父亲。 只是，给儿子娶媳妇后，他也退下了老族长的位置，便被儿子一家赶在了一旁的小屋子。 说起来，苗大贵家住的是正儿八经的红砖大瓦房，而他父亲住的地方，比狗棚也大不了多少。 一过来看到这一幕，陈美娜就拧眉，“一个族长住这种房子？” 第314章 连石屋都赶不上啊。 苗海蛎摆摆手，“被他儿子撵出来了。” 这—— 陈美娜默然了下，“进去看看吧。” 苗海蛎点了点头，“进去别提这事，老人伤心着呢。” 一心一意为儿子着想，把儿子送到了族长的位置，哪怕是如今族长的位置不如以前了，但是多少也算是一个小官的。 在看看他自己，却被撵到了一旁。 陈美娜晓得这里面的轻重关系，苗海蛎跟着敲敲门，“老族长，你在吗？” 里面过了好一会，才传来了一阵呜呜啦啦的声音，“谁啊？” “我，海蛎。” “那你进来。”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头发花白，扶着拐杖走到门口来开门，见到苗海蛎后面还跟着人。 老人顿时有些意外，“海蛎，你这是？”一开口，就暴露了满嘴没牙的事实，整个嘴巴都瘪了下去。 “大爷爷，你怕是不认识吧，这位是苗银花的女儿啊。” “苗银花？” 八十多岁的老人记忆有些模糊了。 “是啊，就是金山他妹妹，当年不是被拐走了吗？” 这—— 老族长顿时从漫长的记忆里面想了起来，他眯着眼睛去看陈美娜，“小银花的闺女？” 企图从陈美娜的脸上，看出和苗银花的相似。 “像，像极了。” “你妈小时候生得可漂亮了，跟年画娃娃一样，当时我还想和你阿公商量，把你妈妈说给我儿子，定个娃娃亲呢。” 过去的事情，再次提起原以为会忘记，却没想到竟然格外的清晰。 老族长的脸上也难得浮现了几分精神，“进来吧。” “你妈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带着几分关切。 屋内很小，但是却被收拾的很干净。 陈美娜，“还行吧，被拐卖后意外去了首都，然后嫁给我爸，过了一辈子。” “这不还惦记着以前的家人，便让我回来寻亲。” 三两句话就解释清楚了，几十年的事情。 这让，老族长忍不住看了过来，“你这女娃娃不简单。” 就她这个口才和见识胆魄，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陈美娜笑了笑，把白糖递过去搁在了小桌子上，“都是普通人罢了，若真是有能力的大人物，又怎么可能过了几十年才来找呢？” 老族长看到那白糖，他沉默了下，要是搁着年轻的时候，他一准拒绝。 可是现在老了。 日子不好过，孩子不孝顺。 有了这白糖，兴许也能多熬两天。 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仍然问道，“你这次上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只有帮人办了事，他才会觉得这白糖拿的踏实一些。 陈美娜单刀直入，“我想问下，我阿爷和阿婆的名字。” “你这是要给他们立墓碑？” 也只有立墓碑的时候，才会用得上大名。 “对。” 老族长听完，他半晌才说，“你阿爷和阿婆命好啊，命好！” 一连着感叹了好几声。 苗海蛎非常懂老族长的心情，像是他们这种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担心的无非是生前生后事。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以后死了，能不能遇到像是陈美娜这种孝顺的晚辈。 “我也觉得我三爷他们命好。”苗海蛎感叹了一句。 “老族长，你帮忙把三爷他们的大名给找出来。” 老族长点了头，返回自己的床上，从枕头下面找了一个泛黄的本子出来。 当着陈美娜他们的面翻了起来。 苗海蛎怕陈美娜不懂，便主动解释道，“这是苗家族谱。” 陈美娜点了点头。 就见到老族长眯着眼睛往下看，“苗家第三代——苗华贵，李若梅，子苗金山，女苗银花。” 第315章 简单一句话，却一下子涵盖了一个家庭。 四个人。 两个躺在坟墓里面，一个不知所踪。 另外一个被拐卖，勉强逃过一劫，但是却在千里之外，再也无法回家。 当年那个温馨的家庭，如今变成了泛黄纸张上的几个名字。 支离破碎。 陈美娜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攥着拳头。 这就是寻根。 寻根之后的结果，几近乎断根。 有时候陈美娜在想，是不是糊糊涂涂的过最好？ 毕竟，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幸福。 老族长却没注意到这些，他把泛黄的本子递到了陈美娜面前，“你看看，这就是你阿爷和阿婆的名字。” 立过墓碑的都知道，但凡是这里面错一点，一旦墓碑上刻字结束后，就很难更改了。 这是一个小问题，但是很多墓碑上都是错字，属于是那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留着吧，每年祭拜的时候，又嫌膈应。 “你把名字记清楚，别弄错了。”老族长叮嘱了一句。 人活着的时候对付了一辈子。 总不能死了以后，还在对付下去。 陈美娜看着那两个字名字，她用着随身带的纸笔给记了下来，一笔一划，工工整整。 像是在对待什么郑重的仪式一样。 “哟，这是在做什么啊？” 苗银凤提着一个针线篓进来了，她好几年都未踏进过来的小柴房。 当年，她男人当上族长后，她还和老族长虚与委蛇了几年，在到后来家里条件好了。 起了新房子，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老族长给从新房子里面，赶到了一旁的小柴房。 这也是这七八年来，她第一次进来。 老族长看着儿媳妇，他皱眉，“这和你无关。” “怎么和我无关了？”苗银凤扯着嘴角笑，“你这住的房子，都是我家大贵给你盖的，我这进来的是我自家的房子啊，公爹。” 老族长被她这话说的气的说不出话，浑身发抖。 陈美娜小心翼翼的收起纸张，她突然问道，“地皮是谁的？” “什么？” 苗银凤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陈美娜，“你脚下踩着的地皮是谁的？你爱人又是被谁养大的？他又姓什么？” 一连着几个问题问的，苗银凤有些下不来台，脸色由青转白，接着又颤了下，“真是你那个妈一样牙尖嘴利。” 这话还未落。 陈美娜扬起一巴掌一记耳光重重的扇了过去，她冷着脸，“嘴巴放干净点！” 这一巴掌她早都想扇了。 从踏进来这个房子的第一次开始。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扇的苗银凤都蒙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打我？” 陈美娜不躲不避的看着她，“我平时不打人，除非那人贱的可怕。” “你！！！” 苗银凤气的哆嗦，“好好好，我还当苗银花的闺女有多好，原来是这么一个泼妇。” 陈美娜嗯了一声，“比你这个大不孝的强。” 虽然，老族长的儿子也有错，当然，一个被窝里面睡不出两种人。 苗银凤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她绝对不会让陈美娜好看。 等她走了以后。 苗海蛎有些担忧，“你这孩子不是个冲动的人，怎么这会这么冲动了？” 苗银凤在他们，这里是出了名的泼辣，不然也不会把新族长，苗大贵给管的死死的，更不会把公爹老族长给赶出家门了。 陈美娜想了想，“就是看她不爽。” 她强调，“特别想打她！”手痒的厉害。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把这一项归于直觉，这个苗银凤绝对不是啥好鸟。 第316章 就是—— 陈美娜朝着老族长说道，“可能会连累您。” 她动手打的倒是痛快了，但是若是那女的后面若是找老族长秋后算账，就是她的错了。 老族长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不打她，她也不待见我的。” “也怪我，瞎了眼，当年本来给大贵定的娃娃亲对象是你妈的，后来你妈妈走丢了，苗银凤说她和你妈玩的好，便主动某遂自荐，说想和大贵定娃娃亲，我当时念着银花走丢了，她和银花是好姐妹，这才答应下来的。” “哪里料到啊，这就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陈美娜心里顿时警钟大作，“您是说，当年我妈本来是您要定下的娃娃亲对象，后面我妈走丢了，换成了苗银凤？” “对。” 许是看出了她的怀疑。 “当年你舅舅也怀疑过，但是他查了，没有问题。” 陈美娜，“不，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看谁会是最大的获利者，就能够猜到七七八八了。” 她突然灵光一闪，“苗石洞和这个苗银凤是个什么关系？” 这—— 不等老族长回答，苗海蛎就说了，“他们是亲亲的兄妹。” 陈美娜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这里面的弯弯绕子，绝对不少。” 就冲着苗石洞和苗银凤的关系。 当年她妈出事，和这两人就脱不开关系。 她暗自权衡了目前的场面，今天打草惊蛇，这一步或许没做错。 惊了蛇，对方才会进行下一步。 只要做就会露出马脚，她妈当年的事情太久远了。还不如让他们重新算计起来，接下来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旁边的老族长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沉默了下，“你们走吧，我当你们今天没有来过。” 陈美娜站起来，朝着他点头后，这才离开了老族长家。 说起来也是奇怪。 他们来这么久，老族长的儿子，现在的族长苗大贵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 陈美娜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族长的家，红砖大瓦房好不气派。 就是不知道，这气派能维持到几时去。 “你是觉得族长苗大贵也知道吗？” 回去的路上，苗海蛎突然问了一句。 陈美娜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从头到尾没出现挺奇怪的。” 明明，族长家有人的。 而且是大人。 但是却没看到对方出来。 连苗银凤都冒头了，苗大贵为什么没冒头？ 苗海蛎，“大贵以前人挺好的，后来——” 后来怎么了？ 他却是不肯再说了。 陈美娜虽然没问，但是能从老族长身上猜出个大概来，老族长能从新房子里面赶到小破屋去。 这里面，没有苗大贵的默许和支持，那是不可能的。 陈美娜思索了下，“这里哪里有电报或者是电话？” 这话一问。 苗海蛎下意识道，“镇上才有，我们供销社没装这些金贵的玩意儿。” 陈美娜，“那我去一趟镇上。” 她从对方那定的那些丧葬用品，按理说应该也做好了。 * 苗银凤被打了一巴掌，回去后，她男人苗大贵看到了，没有任何反应。 苗银凤走到他跟前，把自己红肿的脸递过去，“我被打了。” “被苗银花那个贱人的女儿给打了。” 苗大贵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阴沉道，“我是不是和你说了，别去招惹她。” “当年的事情，过了就过了。” 苗银凤捂着刺痛的脸，“我也想过去，但是苗银花的闺女回来了！” 她扬起了声音，又怕外面的老头子听见，走到苗大贵面前，颇有些歇斯底里，“她回来了，若是查清楚了，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第317章 谁能想到呢，被卖了四十九年的人，竟然还来找到根。 这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苗大贵停下了补渔网的动作，他眼神阴鸷，“苗银凤，我说过，不要在动了。” “苗金山当年都没查清楚的事情，你觉得那个小姑娘能查清楚？” “你不动，就是最大的利处。” 接近五十年的真相，早已经被时光掩埋，想要在查找证据，难上加难。 苗银凤听不进去，转头就走，还不忘想骂一句，结果，看到丈夫阴鸷的脸色时，顿时想起来，这是她爱人不是她大哥。 出了门子。 苗银凤觉得外面的空气新鲜一些，她也畅快了不少，她回头看向自家的红砖大瓦房，“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我现在的生活。” 她是族长夫人，住的是红砖大瓦房，她不用赶海，就能过上富裕的日子。 而这一切是她从苗银花手里抢过来的。 而今，对方的后人来了。 苗银凤捂着发肿发痛的脸，神色狰狞痛苦，“我不能坐以待毙。” 话落，就直奔秋山岛。 她要苗银花的后人，有去无回！ * 丧葬铺。 老苗有些坚持不住了，“小乌老板，你说的那个女同志，真的会来吗？” 他们从下午四点等到现在七点多了，天都快黑了。 还没有任何动静。 “会的。” 老乌还在扎电视机，这可真把他给为难住了，他做这一行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扎这种高档的物件。 “在等等，现在还早。” “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行，都是趁着天黑了以后办事的。” 话落。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乌老板，你在吗？” 老乌一听这，顿时把手里的活给停了下来，起身相迎，“你看，这不是来了？” 他开门，月色下陈美娜立在门口，有些风尘仆仆，“乌老板，我的东西做好了吗？” 老乌犹豫了下，“做好了，但是如今出了点问题，陈同志，还请你进来一叙。” 陈美娜有些讶然，在进门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苗海蛎离开的方向。 她让苗海蛎，帮忙去发电报了。 只是，不知道对方发完了没有。 等进屋后，她这才惊觉，狭窄的丧葬铺内，竟然站了好几个人，以至于，屋内有些下不去脚了。 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当时他们双方曾在崖州市的码头，见过一面。 “好巧。” 陈美娜同对方招呼。 老苗也没想到，自己要找的对方，竟然是这个小女同志，他愣了下，“你也是崖州来的？” 他还确认了一遍。 陈美娜点头，“是我。” 老苗犹豫了下，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我——” 到嘴边的话，倒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让对方把丧葬用品让给他，怎么也开不了口了啊。 思索再三。 老苗问她，“你急吗？” 陈美娜，“嗯？” 没听懂。 老苗指着老乌扎的那些电视机和收音机，“实不相瞒，这些东西我也看上了，但是因为急着扫墓等不了的原因，所以想和你协商下，能不能把头一批丧葬品让给我，我可以多加钱给你。” 陈美娜摇头，“让不了。” “这不是钱的事情，而是我也急需要这批东西。” 她就那几天假，先把阿公阿婆的坟墓给弄好，还要查清楚当年的真相。 时间也很紧张的。 她拒绝的干脆，倒是让老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苗广强开口道，“同志，我们真急用，你让给我们，我们可以多加钱。” 这还一落。 老苗就呵斥了一声，“广强，不要强买强卖。” “人家不愿意就算了。” 第318章 苗广强不服气，“可是，干爹你等不了啊。” 本就是过一天少一天，谁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边又要上山，又要修坟，这都要时间。 陈美娜似乎听懂对方的言外之意。 她看了一眼老人，她还未开口。 老苗冲着她摇头，“别听广强这孩子瞎说，你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这天底下万万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这件事本就是存着协商的心思，既然协商不了。 那就只能等了。 老苗朝着老乌道，“乌老板，这边还请你加急下，我们的丧葬用用品明天要。” “照着这位小同志的东西，全部都来一遍。” 老乌点了点头，“那成，不过如果是明天的话，可能也要到下午去了。” 老苗沉默道，“下午就下午吧。” 陈美娜不讨厌面前这位老人，甚至还带着几分亲近感，听到他这话，到底是心软了几分，“电视机这些我分不了你，我可以把衣服分你一份。” 衣服她定的是最多的。 老苗有些意外，“那麻烦你了小同志。” 陈美娜摇摇头，在那看乌老板继续扎电视机。 铺子小人多了，老乌有些呼吸不过来，他便朝着老苗他们说道，“你们先找个招待所住吧，明天再来拿货。” “我这里一时半会也做不完。” 老苗也坚持不住了，他去看了一眼姜洪国，姜洪国点头，“那我们就先走，明天下午来拿货。” 临走的时候，还朝着陈美娜点了点头，陈美娜摆手。 虽然买卖不成，但是善缘却是结下了。 他们前脚离开。 后脚，苗海蛎卖了海货，从后面挤进来了小铺子，朝着老乌调侃道，“你这里今天这么多人？” 平日里面半天都来不了一个人。 老乌头都没抬的扎电视机的天线，“一位故友。”苗金山的身份，他是不敢透露出去的。 当年，苗金山闹的太大，而且苗海蛎也是苗家湾的人，指不定被他说出去了，怕是对苗金山有害的。 见老乌没有多说，苗海蛎也没多问，来买丧葬品的，哪一个不是背着人？隐姓埋名，就怕被人举报了去。 他安静地看着老吴继续扎电视机。 老乌熟练的把电视机天线收尾了，他便把整个电视机朝着陈美娜递过去，“你看看怎么样？” 陈美娜拿着扎好的电视机看了下，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乌老板的手艺就是厉害。” “还有其他的都扎完了吗？” “还差一个小收音机。” 他这铺子就一个人，接了陈美娜这个大单，一时半会忙不过来了，他连晌午饭都没吃，一直忙到现在。 “那还要多久？” “最多等我半个小时，收音机是小物件，这个东西应该是简单的。” 陈美娜找了个小板凳就在这里等着。 老乌一边扎收音机，一边和陈美娜唠嗑，“老人的名字都问到了吗？” 陈美娜点头，把纸条递给他，“名字是这个，你一定不要刻错了。“ 老乌接过来看了看，便放在了小桌子上，“我办事，你放心。” 扎完了收音机最后一个角，一起递给了陈美娜检查，“我现在去给你刻。” 陈美娜检查了纸扎收音机没问题，便跟着一起过去了，“方便我看看吗？” “可以。” 在老乌的点头下，陈美娜随着他去了后院，“你这么大的一个铺子，就这两块墓碑？” 这真的是不科学。 “这玩意儿不好藏，这两块墓碑放在明面上，民兵队要是看着不顺眼了，就是打砸了我也不心疼，我要是在外面放个百十块，到时候对方全部给我砸了，我这铺子就开不了。” 原来是这样。 陈美娜看着对方刻字，不消片刻。 两个墓碑都刻好了。 “你不合墓吗？” 陈美娜摇摇头，“暂时不合。” “先立墓碑，等以后找到我舅舅了，在由我舅舅来合墓。” 这里面也是有规矩的。 见如此，老苗便没多问，他在墓碑上刻完字后，喊陈美娜过来检查，“你看下怎么样？” 陈美娜瞧着名字没刻错，出生年月和死亡年月都是对的。 她便点头，“就这样了。” 交了剩下的尾款，便喊着苗海蛎一起帮忙，把东西给搬到了拖拉机上。 朝着老乌说道，“谢谢您。” 老乌摆手，等陈美娜出去后，他一回头瞧着桌子上还有个小纸条，上面写着名字。 他便要追出去，结果，陈美娜他们已经离开了。 老乌便把小纸条，顺手收在窗户上最显眼的位置，一忙起来便给忘了。 * 秋山岛在很远的地方，四面环水，以至于想下岛只有坐船的份，一旦上岛，下来的时候，也只有坐船才可以。 而岛上唯一的船，掌握在当地人手里，属于外人一旦上岛，再也没有任何下来的余地。 苗银凤上岛后，轻车熟路的找到老太太，开口就是，“我记得你那傻儿子还没娶媳妇。” 老太太有个傻儿子，却挑剔的很。 见了外面的世面后，就不愿意娶岛上的女人了，他总觉得岛上的女人黑黝黝的，一股鱼腥味。 老太太在补渔网，很不喜欢对方称她儿子是傻儿子，她有些生气道，“怎么？你能帮我家耀宗找个媳妇？” 苗银凤，“苗银花的女儿回来了。” 这话一落，补渔网的老太太就跟着一愣，“不可能。”尖锐的梭子就戳破了她的手指，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渔网，疼的钻心，她却像是没看到一样。 “我没必要骗你。” “她女儿真回来了。” 老太太似乎陷入了回忆，“她运气真好。”当年，从她姐姐手里经手的那些孩子，没有一个能回来的。 没想到，过去了四十九年，对方的后人竟然找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老太太就多了几分着急，“苗银花现在混的很好？” 苗银凤不想承认，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她闺女很漂亮，穿的也体面。” “保管你儿子看到后，绝对会喜欢上。” “若是信我，就让你儿子跟我去一趟，看一眼就知道了。” 老太太还有几分犹豫，她儿子林阿东已经走了进来，“娘，我去看看。” 他生得吊儿郎当，“你也知道，岛上的女人没有能配得上我的。” 这下，老太太不再犹豫，只是万分担心的提醒道，“你要小心一些。” 林阿东不耐烦道，“我知道了。” * 苗家湾镇上。 老苗和苗广强他们，便早早的过来了。 “扎好了吗？？” 老乌眼睑处两个大黑眼圈子，“快了。” “只差了个收尾。” 老苗坐在轮椅上，动不了，他便在屋内四处查看着，等看到窗台上有个纸条，顺手就拿了起来，读了起来，“苗华贵，李若梅。” 第319章 苗华贵。 李若梅！ 他一连着读了两遍，下意识的转头朝着老乌急切道，“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两个名字？” 老乌被老苗的反应给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什么两个名字？” 老苗把手里的纸条递过去，只见到纸条上有两个极为娟秀的名字。 老乌一看，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你昨天见的那个女同志留下的。“ 老苗瞳孔骤然一缩，他攥着纸条，“她怎么会有这两个名字？” 他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答案对他非常重要。 老乌却还没察觉到这里，他下意识道，“金山大哥，瞧着你这话问的，我这里会出现的名字，除了刻在墓碑上的字，再也没有其他用处了。” 老苗一下子激动了，他双手死死的抓着轮椅，强压着激动，“你是说，昨天那个小女同志过来，给这两个名字刻墓碑了？” “是啊。” “她有没有说这两人和她是什么关系？”问这话的时候，老苗的喉咙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他眼睛一眨眼也不眨的盯着老乌。 老乌回忆了下，“好像是她阿公和阿婆。”他拍了下脑袋，“对，就是阿爷和阿婆。” “我当时还和海蛎感叹来着，她的长辈真有福气，死后能遇到这般孝顺的长辈。” “这天底下还没见过外孙女，来给老人立墓碑的。” 老苗听到这话，突然就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在笑，浑身都在抖，“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笑的有些失控，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害怕。 “干爹。” “大哥。” 苗广强和姜洪国两人齐齐地喊一声。 老苗看着那手里被攥紧的纸条，他一点点铺平，眼眶带泪的朝着姜洪国说道，“老姜啊，我找到了我妹妹、我妹妹的后人啊。” 他的爹娘这辈子就生了他和妹妹两人。 他这辈子没有结婚，无儿无女。 而有一个自称为外孙女的人，来给他爹娘立碑，不用想就知道是妹妹的后人啊。 他啊。 找了一辈子啊。 终于找到了。 这一刻，骤然得知消息的老苗，像是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我找了、四十、九年啊。” “四十九年啊！！” 声声泣血。 这让，旁边的众人也都跟着安静了下去。 姜洪国跟拍孩子一样，拍着老苗的后背，哄着他，也没出声。 由着老苗在那哭，年纪这么大的一老头了，此刻哭的却停不下来。 屋内这么多人，却没一个人出声的，大家听着他哭，莫名的自己也想掉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老苗哭够了，姜洪国看着自己的这位老伙计，明明当年，他可以捐了船进单位的，端上铁饭碗的。 但是老伙计要去四处奔走找妹妹。 所以把那等好的机会让给了他。 姜洪国这么些年，也真是把他当大哥来看待了，他安慰他，“大哥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而且，那孩子你也见过了，是不是挺不错？” 这话一问。 老苗的哭声渐小，他竖起大拇指，“这可不是挺不错，这是非常厉害，优秀到了极点。” “你要知道，我们这可是穷山僻壤的海岛，那孩子不是海岛人，却能从外地找过来，还能找到她母亲的根，就冲着这点，她都比她老舅厉害。” 这是实话。 他找了妹妹也一辈子没找到。 但是那个瞧着弱不禁风的外甥女，却能找到根。 这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厉害。 提起外甥女，老苗是赞不绝口的。 “那你想不想去见见她？” 想—— 做梦都想。 老苗点头，擦干泪，“东西装上，回家！” 第320章 这才是真正的回家！ * 昨晚上陈美娜回去的太晚，所以当天也没上山。 万万没有晚上去上坟烧纸的这个风俗。 只是把东西都暂时搁在了苗海蛎家，等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招来了人手，帮忙把东西一起抬上山。 只是—— 还没上山，刚一出苗海蛎家的门。 苗大贵和苗银凤就领着浩浩荡荡的人过来了，其中，夹杂着一个不起眼的男人。 苗银凤放慢了脚步，“看到没？立在门口的女人，就是你这次要说的媳妇。” 林阿东顿时眼前一亮，实在是门口立着的年轻姑娘，太漂亮一些。 一身白嫩嫩的肤色，细条条的身板，独特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海岛才有的。 他顿时垂涎道，“我看到了，银花婶，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带到岛上当媳妇的。” 看到他那一副猪样，苗银凤有些厌恶地道，“你在这里等着机会，别耽误了我正事。” 接着，她冲到前面朝着在忙碌的大伙儿道，“东西都给我放下。” 苗银凤在这里咋呼，她一吼，原先帮忙搭把手的大伙儿，瞬间呆在原地。 苗银凤眼睛一横，眉毛一竖，“我说的没听见吗？” “东西都给我放下！” 这—— 大家面面相觑，都去看陈美娜。 陈美娜冷冷地看了一眼苗银凤，朝着众人说道，“继续往上搬，今天所有帮忙的人，工钱都翻倍！” 这话一落，大家都是干劲十足。 苗银凤伸手拦着众人的去路，“我再说一遍，不许上山。” “两块钱的工钱是高，但是你们别忘记了，你们可都是我苗家湾的人，她陈美娜拍拍屁股离开了，我问问你们能离开吗？” 原先还准备搬着东西的人，瞬间不再动作。 他们能离开吗？ 他们不能，他们世世代代都住在这里，虽然兵团驻扎了过来，但是对族长的敬畏，这是骨子里面的。 “陈同志，很抱歉，这活我不接了。” “还有我。”对方直接把工钱，递给了陈美娜，“我不敢得罪族长家。” 话说到了明面上。 陈美娜对于这些人不生气，她努力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等她转头看向苗银凤，语气冷冷道，“理由。” 苗银凤很直白，“你是不是我苗家湾的人都不知道，凭什么来动我苗家湾的坟？” “我劝你最好趁早滚蛋！” “苗家湾不欢迎你！” 这是打算先把陈美娜弄走，再去进行之后的谋划。 等陈美娜一走，林阿东那边就能得手。 陈美娜差点没被这个理由给气笑了，“你是心虚吗？” 她突然转移的话题，让苗银凤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心虚，你做什么着急忙慌的赶我走？” 她走到苗银凤面前，细细的打量着对方，她个子高挑，比起苗银凤这个矮冬瓜，直接高出半个头来。 “让我想想，你是为什么心虚？” “看到我心虚赶我走，是因为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吗？不对，我和你不认识，那就是做了对不起我妈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语气骤然抬高了几分，“我妈当年走丢，和你有关系吗？” 宛若惊雷炸响。 炸的苗银凤脸色青白一片，甚至还往后退了好几步，她心虚的转着眼珠子，“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陈美娜不过是在诈她的，不过，看到她这个反应，就知道了。 她妈当年走丢，绝对和苗银凤有关系！ 她逃不掉！ 看到爱人这个反应，以及满脸沉思的陈美娜。 苗大贵的心里咯噔了下，他瞪了一眼苗银凤，苗银凤顿时把自己缩了起来。 第321章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家男人要她做什么了。 苗银凤就如同她男人的枪一样，替他冲锋陷阵，“陈美娜，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苗家湾的坟你动不了。 苗华贵的坟，别说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外孙女碰不得，就是死了的苗金山活过来了，他能不能动，也要问问我男人的意见！” “是吗？”一声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苗金山都动不了，我父母的坟？” “谁说的？” 这话一落。 大家顿时都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停在了，他们村子口。 一位年轻的男同志先是推了一个轮椅下来，在接着和开车的人一起，抬着老人坐到了轮椅上面。 而说话的正是这位老人。 大家还有些懵的，他们苗家湾什么时候，有这种大人物了。 倒是有人先认出来了，指着苗金山的脸，震惊，“你你你、你是——” 结巴了半晌，都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倒是，苗金山吃了一颗药，强压着心情下来，认出了对方，“小七，你怕是忘记了，当年还在我屁股后面要糖吃。” 这话一落。 苗小七顿时反应过来了，大叫一声，“你是金山叔！” 一声金山叔，顿时把所有人都给炸的不轻。 苗银凤第一个站出来否认，“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是苗金山。” “苗金山和他妹妹苗银花，都死了八百年了，怎么可能回来？” 这话一落，苗金山脸色一沉，看了一眼苗广强，自小带出来的孩子，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苗广强果断走到苗银凤面前，啪的就是一记耳光，“我姑姑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 这一记耳光，实在是太突然了。 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苗银凤也是，她自从嫁给了苗大贵，当上族长夫人，她真是风光了一辈子啊。 万万没想到，今儿的当着全湾人的面，被一个外来的不知名的小伙子给打了脸。 苗银凤捂着火辣辣的脸，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当家的，你婆娘被人打了！” 苗大贵自然是看到了。 若是平日，他便替自家婆娘出头了，但是这会情况不对。 他死死的盯着苗金山，“金山，你是苗金山！!” 上一次，苗金山回来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打断大舅子苗石洞的腿，当时很多人都看着，但是没一个人敢阻拦。 苗金山扫了他一眼，“苗大贵，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你老子呢？” 这是赤果果的羞辱，从一开始，苗金山便看不上苗大贵。 更看不上他给自己当小舅子。 当年大人之间的戏言，说让小银花嫁到族长家，给苗大贵当媳妇。 他是第一个反对的。 苗大贵这小子，勇气没有，但是一肚子的坏水，从小时候就能看出来。 苗大贵没想到自己都当了快四十年的族长了，在苗金山的眼里，竟然还是一条臭虫。 他气的发抖，“苗金山，我是苗家湾的族长，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谈。” 苗金山扯了扯嘴角，理都没理他。 这种忽视才是最大的羞辱。 苗大贵攥着拳头，眼睁睁地看着苗金山，滚着轮椅，到了陈美娜面前。 苗金山眼眶里面含着热泪，细细的打量着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孩子，你妈、过的可好？” 陈美娜现在脑袋都是一片空白的。 不是，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老人，怎么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面对老人的问题，她下意识地点头，“还好，我妈在首都日子过的不错。” 第322章 一听这话。 苗金山顿时如释重负，他眼眶里面的热泪，被他强行逼了进去，“那就好，那就好啊。” 亲人见面的激动没有。 拥抱也没有。 甚至，双方都没有互相称呼。 有的只是局促。 许是血缘关系，让陈美娜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您还好吗？舅、舅。” 她看着的对方许是不太好。 浑身都在颤抖一样，连带着咳嗽都是被他强行逼回去的，以至于苍白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我很好。” 苗金山打起精神，“你既然叫我一声舅舅，在苗家湾就没人能欺负了你！” 这语气带着难以言说的霸气。 陈美娜抿着唇，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小孩子在外面孤军奋战的时候，家长来撑腰了。 她紧紧地跟在苗金山的身后。 苗金山扫视着众人，他目光定格在苗银凤身上，“刚是谁说的，我家孩子没有给我爹娘修坟的资格？站出来！” 冷厉的声音，配着逼问的话，带着难以言说的压力。 这让，苗银凤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又回到年轻时候了，她大哥是个废物，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压迫她这个妹子。 但是，苗银花的大哥，却把她当做眼珠子疼，走哪都背在背上。 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在她好不容易的弄走了苗银花，当上族长夫人后消失了。 没想到，几十年后，面对苗金山的压迫感，再次回来了。 她死死的咬着牙关不开口。 苗金山盯着她，目光如鹰隼，“我苗金山今天把话撂在这里，谁敢阻拦我外甥女修坟，我就送他去西天！” “我苗金山这辈子活够本了，我走的时候，带个两个人下去不成问题。” 铿锵的话，让现场一片安静。 原先嚣张的苗银凤，在此刻，被压迫的头都抬不起来，更甚至是热汗滚滚。 她低着头，不敢吱声，生怕苗金山带走她。 毕竟，苗金山这个疯子，他绝对会说到做到的！ 苗大贵想缓和下，“金山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回来是大好的事情，我们大家欢迎都来不及。” “至于，你要给三叔三婶他们修坟，这也是好事。” 赔着笑，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前拦着陈美娜的官威。 苗金山盯着他，声音不咸不淡，“希望是。” 那不希望呢？ 只有，苗大贵自己心里知道，他心里顿时惴惴不安。 “好了。” “让你爹出来，我苗家要修坟的事情，你还没资格参与。” 这是赤果果的看不起！ 苗大贵强压着一口气，“我爹现在不是族长了，我才是，湾里面有任何事情，都是找我的。” “找你？” 苗金山看了他一眼，那语气，那神态，真是将不屑给展现的淋漓尽致。 “你爹真是瞎了眼，把族长的位置给你了。” 没有留任何情面。 一如他当年那样，对苗大贵的看不上。 苗大贵将牙都快咬碎了，“金山大哥，不管你在怎么看不上我，我都是苗家湾的族长。” “你修祖坟，还是要找我。” 苗金山看了他一眼，理都没理，“谁带我去找老族长。” 陈美娜跃跃欲试，“我带您去。” “我之前找过老族长。” 苗金山的神情顿时和蔼了几分，“好孩子，随了你妈那个机灵劲！” 眼看着他们一行人要离开。 林阿东顿时等不及了，就要朝着陈美娜追过去，结果却被苗银凤死死地拽了下来，“你想死不成？” 真是个傻子。 没有一丁点的眼力劲。 林阿东，“我媳妇走了！” 他语气有些委屈。 第323章 苗银凤注意到不少人看了过来，她拽着林阿东就走，“你可真是傻子，见到漂亮姑娘就喊媳妇。” 这是跟大家解释，只是，周围人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而是跟着苗金山跑了。 另外一头。 好像听到媳妇这两个字，陈美娜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她皱眉收回目光，朝着苗金山道，“舅舅，我推您过去。” 苗广强脸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到底把手给松开了，把轮椅交给了他。 他对陈美娜是很复杂的，或者说，苗氏船里面所有人对陈美娜的感官都是复杂的。 他们这些孩子之所以能被老苗收养，完全是因为，老苗在找妹妹的时候，顺带把他们给捡回去了。 老苗经常挂在嘴边上一句话，“我把你们捡回来，我希望老天能看在我做好事的份上，把我妹妹也捡回去。”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导致苗氏船巅峰的时候，有一百多号人，而这一百多号人里面，七成都是老苗捡回来的孩子。 他凭一己之力，收养的孩子，堪比一个孤儿院。 甚至比孤儿院还多。 后来，这些孩子长大了，苗氏船也解散的差不多了，大家都各自结婚生子，各奔东西。 但他们都是苗氏人啊。 只要老苗一句话，这些孩子们都会从各个地方回来。 所以。 这才是苗广强面对陈美娜的复杂，在某一种程度来说，他们就像是在等待小主人回来一样。 这只是他们私底下的言论，现在建国了不兴这套了。 更直接点，老苗从来没把他们当做佣人。 “你扶着把手这里，推着走可以省力。”苗广强低声交代了一句。 陈美娜道谢，她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抬头看了一眼苗广强，这才接过轮椅。 “舅舅，我会慢慢推的，您别怕。” 这话说的，苗金山忍不住咧嘴笑，发自内心的笑，以至于整个胸膛都震动了起来，“老姜，这孩子还担心我害怕。” 他当年可是从海盗头子的手里，厮杀出来的。 要不怎么创建了，苗氏船呢。 但是，这么一个厉害的他，在自家小孩儿面前，却被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这让，苗金山打心眼里面高兴。 姜洪国看到老友这样，他也是高兴啊，“你啊，一辈子了，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苗金山哈哈大笑，在这一刻，他脸上红润。 甚至，连带着病气都跟着退散了几分。 “你多跟我说说，你妈的情况。” 苗金山主动提了起来。 陈美娜看着他这样，有些心酸，“我妈当年被拐走后，后来阴差阳错，被卖到了津市杂技团的，她生得好，又肯吃苦，很快就成了杂技团的台柱子，后面他们杂技团到首都轧钢厂表演，我爸一眼就相中了她——” 苗金山哼了一声，“你爸倒是有眼光。” 他的妹妹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姑娘。 陈美娜抿着唇笑，“是啊，我妈嫁给我爸后，就直接脱离了杂技团，在家给我爸当起了贤内助。” “你妈做的选择是对的，杂技团太危险了。” 陈美娜点头，替她爸说了两句好话，“我爸是单位的技术骨干，结婚后分了一间屋子，我妈便随着她搬了进去，在后来就有了我们兄妹。” “几个孩子？” 陈美娜下意识道，“四个，我有三个哥哥。” 苗金山脸上顿时闪过心疼，“儿多母苦，你妈小时候最怕疼了。” 怎么生的四个孩子啊。 鬼门关里面走了四遭。 第324章 陈美娜一下子说不出话了，她想，这才是真正的亲人吧，也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考虑到这里。 她妈之前没有娘家人，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个。大杂院里面也都习惯了，家家户户都是生了四五六七八个。 大家都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到了舅舅这里，却是心疼。 陈美娜抿着唇，“我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她妈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个娘家人，生孩子的时候被婆婆刁难，连个替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这话说的，苗金山喃喃道，“是我的错，没能早点找到你妈妈，让你妈受了这么大的罪。” “都是我的错。” 爱一个人，便是觉得亏欠。 苗金山便是这样。 他高兴找到了妹妹，也失落于，错过了妹妹的一生。 他们本该是一母同胞，一个屋檐下长大，然后相互扶持，牵挂一生。 却造化弄人，临终时才见面。 说话间。 到了老族长家，看到那个比狗窝大不了多少的房子。 苗金山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苗大贵做的？“ 陈美娜之前来过一次，她点头，“是，大房子是苗大贵和苗银凤住的，小房子是老族长住的。” 苗金山语气冷厉了几分，“真是丧良心。” 听到动静。 老族长从屋内蹒跚着走出来，扶着了门板，往外看，他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 只能用力的揉揉眼，又揉揉眼。 才能模糊地看清楚，面前的人影。 “小金山？” “你这孩子是金山吧？” 也只有老族长这个级别的人，才能在苗金山面前喊一声，小金山。 苗金山点了点头，“族长叔，是我。” 这话一说。 老族长的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哭的次数太多了，哭不出来了。 “你这孩子啊，你怎么才回来啊？” 眼睛都快哭瞎了。 是为自己，是为不孝的孩子，是为苗金山和苗银花。 他年轻时，最看好的后辈。 这话说的，苗金山心里也有些涩然，“不敢回来。” “也不敢面对我爹娘。” 他曾在爹娘的坟头发过誓言，找到了妹妹才回来看他们。 结果—— 他找了一辈子也没能找到，临到终前放弃的时候，竟然峰回路转。 和妹妹的后人相遇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但是老天爷对他还是不薄待的。毕竟，也算是圆他的梦了。 一辈子的梦。 没让他带着遗憾离开，这就是老天爷对他的好。 “你是不是傻？” 老族长拍打着他的肩膀，当年比高了一个头的孩子，如今打起来，却是比他矮了一大截。 老族长愣了好一会，盯着他坐在轮椅的身体，“你的腿怎么了呢？” 苗金山平静道，“伤了，站不起来。” 老族长喉咙一下子梗塞了，他抬起手，高高的扬起，慢慢的落下，盯着他的目光发酸，也是心疼，“孩子，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 好多年没人叫过他孩子了。 苗金山的眼眶也有些湿润，“还好。” “想在外面找我妹妹来着。” 他苦笑了下，“我是个没本事的，没能找到，但是我妹妹的后人却来找我了。” “这是好事。” 老族长拍了拍他，邀他进屋去。 小屋子有个门口，轮椅推不进来，苗广强和姜洪国立马两人，便抬着轮椅进屋了。 老族长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是一个劲的嘀咕。 “你当年多好啊。”多高啊，一米九的汉子。 如今，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呢？ 苗金山对于这些倒是不在意，失去腿他早已经接受了。 他说，“族长叔，都过去了。” “这次来找您，是有正事。”他提起来，“你也看到了，我妹妹的后人也来了，我想给我父母重新修个坟，把我们这些后人的名字，都刻进去。 “告诉他们一声，我妹妹找到了。” 老族长摸索着要给他们倒水，却被陈美娜给制止了。 “族长爷爷，不用的。” 接着，就听见舅舅苗金山说，“是不用忙，我们马上就走。”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事。” “您要把我妹妹和她的后人，加进族谱里面。” 他之所以说，找苗大贵没用，是因为他知道，族谱根本不会在苗大贵手里。 按照老族长的能力，他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那个昏庸的儿子。 老族长笑了笑，蹒跚着步子，从枕头下面的小凹槽里面，拿出一个泛黄的本，不对，更应该说是一个泛黄的绢布。 “加了。” 他目光搜寻着陈美娜的方向，“当初这孩子来找我，她走了以后，我就把她加了进去。” 这才是老族长的作风啊。 他一辈子都是这样兢兢业业，公平公正。 苗金山笑了笑，“您还是这样厉害。”他接过绢布看了下，“还要再加几个人。” “谁？” 老族长有些意外。 “我妹妹的丈夫，还有她的三个儿子，把他们一家子都加上去。” 这—— 老族长犹豫了下，“这怕是不合适。” 他们苗家湾的祖坟上，万万没有把女婿写上去的。 “没事，您只管加，出了事我来解决。” 这点事情，他要是解决不了，他就不配给小银花当哥哥。 有了这话，老族长就放心了去，他拿着笔，颤颤巍巍的把写起来人名上去。 年轻的时候，可能一两分钟就写完了。 年纪大了，眼睛看不清，手也开始发抖。以至于一分钟能做完的事情，五分钟才写完。 大家也都非常耐心的等着，等他写完后。 苗金山才说，“谢谢您。” “今儿的已经到下午了，明儿的一早，我就喊人上山给我爹娘合坟，到时候还请您跟着一起主持。” 整个苗家湾，就属老族长辈分最长，也最适适由他主持。 老族长当仁不让的答应了下来。 等商量完这一切事情后。 陈美娜突然道，“如果要合坟，能不能再等等？” “我想让我妈过来一趟。” 这话一说，苗金山猛地看了过来，惊喜，“你妈能过来？？” 第325章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但是首都离海岛太远了。 远到一离开就是一辈子。 陈美娜，“不确定，但是我可以尝试下。” “先问问家里，看看这种情况，能不能开个证明出来，让我妈提前南下。” 这—— 苗金山忍不住高兴道，“现在就去问，让你妈来海岛的一切开销，我来出。” 他这人一辈子别的不多，就是攒了不少的钱。 陈美娜笑了笑，“那不行，也不能什么都让您出钱。” “我要去找电话。” “发电报说不清楚。” 苗金山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地步，“我去找人把墓碑重新加上名字。另外，合坟的日子也要看，你妈要是能来的话，合坟的日子最好挑个一周后。” “这事情倒是急不来了。” 等说完，他自言自语道，“你去打电话，能不能带我一个？” 他也想听听，妹妹的声音。 陈美娜破涕而笑，“当然可以！” * 苗家湾。 “怎么办？” 苗银凤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再也不复之前藏在背后运筹帷幄的冷静。 “苗金山回来了，苗金山回来了。” 她转的苗大贵头疼，“你能不能消停一些？” “苗金山回来了，你让我怎么消停？” 苗银凤几近崩溃，“他都消失了几十年了，他怎么又回来了？” 显然，苗金山这三个字所以带来的阴影，哪怕是几十年后还没有消散。 苗大贵望着横梁，“回来了就回来了。” “你说的好听？”苗银凤怼到一半，才想起来，“也是，当年的事情你没做，做的是我。” “我和你说有什么用。” 苗大贵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我出去一趟。”她要去找大哥苗石洞。 只是，苗银凤刚一出门，林阿东就跑了过来，“我媳妇呢？你走了，我媳妇怎么办？” “媳妇媳妇媳妇，就知道一天到晚要媳妇。” “你是傻子不成？没看到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苗银凤烦死了，有些后悔把林阿东这个傻子，带到苗家湾，还住在他们家了。 林阿东被骂了，他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阴翳，他虽然是傻子，但是却能分辨好耐。 苗大贵看到他这样，越发生气爱人苗银凤弄了一个破烂回来。 “我送你回去！” 林阿东，“不回！” 他转头挣扎跑了出去。 苗大贵追不上，索性由着他去了。 * 另外一边。 离苗家湾最近的一个供销社门口。 陈美娜拨通首都杏花胡同，大杂院的电话，还是熟悉的李大娘接的，她这次直接单刀直入，“李大娘，是我，陈美娜，帮我喊我妈过来下。” “另外，看我二哥和三哥谁在家，让他们一起跟着过来接下电话。” “别让我妈一个人过来。”她怕到时候她妈一个人在旁边，激动的站不住了，而且还涉及出行证明，手续买票啥的。 老年人也弄不过来。 语气还挺浓重的。 李大娘嗳了一声，就去喊人。 电话那头。 苗金山朝着陈美娜道，“你听听我声音变了没？” 姜洪国打趣他，“美娜这孩子怎么听的出来？” “让我听还差不多，也就我记得你年轻时候的声音。” 苗金山脸顿时一红，“真是糊涂了。” 他问姜洪国，“怎么样？” 姜洪国笑他，“还是你一如既往的声音，一点都没变，放心吧你，你妹妹肯定能听出来。” 首都。 大杂院，苗银花在糊火柴盒，自从陈美娜离开后，她领的火柴盒比以前更多了。 她总想自己做点，再多做点，将来好给闺女多贴补一些。 总不能，让闺女倒贴钱给家里啊。 正做的风风火火，李大娘来了，站在大杂院门口，大着嗓门喊，“银花啊，你闺女给你打电话了，快去接！” 第326章 这话一落，周遭家里但凡是有人的都探出头来，特别八卦。 看到苗银花出来，还问了一句，“你家美娜厉害啊，能打得起电话，还是经常的打电话回来。” 在大家的眼里，打电话那可是富贵人的象征，普通人可打不起。 苗银花脸上觉得有光，但是更觉得心疼，“我这就来。” 她埋怨了一句，“这孩子也是的，每个月赚点工资，都花在电话上头了。” 说完，她就要随着李大娘走的。 李大娘看了一眼她身后，“你家老二和老三不在啊？” “你闺女说，让你最好带个人过去。” 苗银花下意识道，“孩子都上班去了。” 这话一落，她意识到不对了，“我家美娜原话是怎么说的？” 李大娘回忆了下，“别让我妈一个人过来。” 苗银花察觉到了什么，几乎有些站不稳了，她朝着旁边的邻居说道，“快去到前面修车铺，把我家老三喊回来。”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李大姐，你来扶着我下，我要去你小卖部接电话！” 她怀疑、她怀疑闺女找到了她大哥啊。 一想到这里。 苗银花真的有些站不稳了，双腿都是软的，李大娘开始还以为苗银花接了个电话，就觉得自己高贵了起来，在和她拿乔呢。 结果，她过来扶的时候，真发现苗银花在发抖，“你怎么了？” 她有些担忧。 “没事，扶着我过去。” 苗银花低声道，“我家可能有大事了。” 这话一说，李大娘倒是能理解了，她喊了一个人过来帮忙，“胡奶奶，你过来给我搭把手。” 胡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子骨确实好使的。 她嗳了一声，“这是怎么了啊？银花？” 苗银花说不出话。 李大娘和她说，“去了就知道了。” 等他们一走。 大杂院内瞬间炸开了锅，“瞧着银花这样，怕是出了大事了。” “我估计也是，听到电话的时候，都站不稳了，莫不是他们家美娜出了事情？” 说这话的是沈荷花。 她这话一落，旁边的邻居就怼了她一句，“真是亏了，人银花上次送你的咸鱼，喂你还不如喂狗呢。” “就这么盼着人陈美娜出事？那下次陈美娜在寄回来好东西了，就问你还要不要了？” 这话说的，沈荷花怎么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呵。” 大家都不理她，都是一个大杂院住着的，谁还不知道谁了？ 另外一边。 苗银花在李大娘和胡奶奶的搀扶下，总算是到小卖部，但是电话还没过来，大家只能守着。 “不能拨打过去？” 苗银花倒是顾不得花钱了，有些着急地问。 李大娘摇头，“我这是老电话机子，没有重拨的功能，只能接听和拨打号码，你等着吧。” 这话刚落。 不远处，陈三哥跟兔子一样跑了过来，急吼吼的，“我妈怎么了？我妹怎么了？” 看到儿子这样着急。 苗银花心里也暖和，“没事，你妹妹打电话找我们，可能有很重要的事情。” 还没说完呢，电话就叮铃铃的响起来了。 苗银花顿时抬头看了过去，李大娘催促她，“接电话啊。” 苗银花这才觉得回神，伸手颤颤巍巍的拿起话筒，“喂。” 一听声音，陈美娜就认出来了，那是她妈，她顺口喊了一句，“妈，我找到我舅舅了。” 一句话，让那边的苗银花，瞬间僵硬了下去，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的好。 大家就只看到，苗银花呆呆的，连个声音都没有。 陈美娜以为她没听见，便说，“妈，我找到我舅舅了。” 第327章 “你听到了吗？” 苗银花擦眼泪，“听到了。” “听到了。” “你舅舅、你舅舅现在可好？” 好吗？？ 陈美娜不知道怎么说，舅舅好像很厉害，但是他却没有了双腿，并且还有一身的病。 她抿着唇，“我把电话给舅舅，你和舅舅说。” 说着话，她便把话筒递给了苗金山，苗金山握着话筒，好半晌才问，“是小银花吗？” 短短的一句话。 却让电话那头的苗银花，昂的一下子哭了起来，“哥，你是我哥，是不是？” 在她过去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面，只有她哥才会喊小银花。 这一声哥，喊的苗金山眼泪也跟着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他嗓音颤抖，“小银花，是我，是我。” “是哥对不起你，这么晚才找到你。” 四十九年啊。 他找妹妹，找了四十九年。 从少年到青年，到老年。 他的头发白了，双腿没了。 苗银花听到这话，只觉得心脏都跟着被揪起来了，“不，哥，是我对不起你。” “要不是我当年贪玩，非让你把船票给我，我也不会走丢。” 她不会走丢，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他们都在互相揽责，他们把罪过都归在自己的身上。 却唯独没有埋怨对方。 苗金山听到这话，难过的要命，“小银花，不怪你。”他眼睛里面的泪水被仇恨替代，“是苗石洞，他这狗东西，在里面做了鬼。” 不然，他妹妹也不会走丢。 “苗石洞？” 苗银花对他的记忆已经不多了。 “没事，无关紧要的人。”苗金山轻描淡写道，“现在有个重要的事情，美娜回来了，我也找到了你，我想给爹娘合坟。” “就问问你，给爹娘合坟的时候，你想不想见爹娘一面？” 想不想见他一面？ 想不想。 当然想。 苗银花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可以吗？” “当然想去的，只是——” 她在首都啊，又怎么去得了。 “你想来就行。”苗金山说，“我们来想办法。” 陈美娜接过电话，“妈，你听我说。” “我三哥在吗？” “让我三哥接电话。” 苗银花下意识的把话筒，递给了老三。 陈美娜说，“我妈想来海岛，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街道办，开一个寻亲证明外加介绍信，拿着证明去火车站买车票，我这边在海岛车站接你们。” 说着简单。 做起来绝对不容易。 就这证明就不容易拿到，不然这年头的人就可以走南闯北了，特殊时代导致了，许多人从出生到死去，一辈子都只能待在一个地方。 陈三哥有些为难，“方法我知道了，但是不一定能行。” “你先试下，不行了在给我打电话，我来想办法。” 小妹有什么办法？ 陈三哥想问，但是又担心电话费不够，他只能说道，“那我先去问下，等问清楚了，明天这个时候，你打电话回来。” 陈美娜自然答应了下来。 等要挂电话的时候，话筒又被苗金山要过去了，“给你妈妈，我想和她说说话。” 丢了四十九年的人，突然出现了，还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这让苗金山哪里舍得挂电话呢。 陈三哥一听，喊了一声舅舅，便把电话递给了苗银花。 “小银花，哥挣钱了，挣了好多好多，哥哥也能养你、后半辈子。” 他开始挣钱是为了找小银花。 后来挣钱，是想着找到小银花后，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惜，前者没做到，后者也没做到。 他找到小银花的时候，小银花都当姥姥了，蹉跎了半辈子的人生。 是他这个哥哥做的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 苗银花听到这话就想哭，她鼻头酸涩的厉害，“我有钱，日子过的也不差，哥你把钱留着，给你的儿子和女儿。” 第328章 在她看来，她都子女成群了，那么比她还大几岁的大哥自然是的。 苗金山笑呵呵，却没应承，“都是给你的。” 他这辈子哪里有的儿女呢。 他这辈子就活了三个字，找妹妹—— 等挂了电话后。 苗银花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我真找到我大哥了？” 陈三哥点了点头，“妈，你真找到了。” 倒是，胡奶奶还有些疑惑，“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大哥？” 苗银花是没有娘家人的，他们都知道。当年，陈有粮娶她的时候，她是外地的，还是个杂技团的。 大杂院里面不少人都等着，看陈有粮的笑话，说他的眼睛真是吓的不轻，放着好好的首都本地姑娘不要。 娶个外地，这不是瞎眼了吗？ 尤其是那个薛东来的妈更是，当年大院住着的，谁不知道薛东来妈齐春梅，看上了陈有粮啊。 但是奈何，陈有粮对齐春梅这个首都本地姑娘不感兴趣，非要娶了苗银花。 后来哪怕是两人结婚了，齐春梅说起来，还在苗银花面前高人一等，不为别的，就因为齐春梅有个娘家人。 面对胡奶奶的疑问，苗银花有些恍惚，“我原先也以为我没有了。” 她被拐卖了，几经周转来到了首都，又过去了几十年，谁能想到呢，真让她闺女给找到了。 “可是，没想到我又找到我大哥了。” 她捂着脸哭，“四十九年啊，我被拐了四十九年啊！” “这人都过了大半辈子了。”她哭的越发难过，“老天爷，终于让我们找到了。” “以后，我也是有娘家人的。” 胡奶奶听到她哭，说起来往事，她倒是有些同情，不过老太太看的开，她从身上取了个贴身的手帕递给她，“能找到就是一大幸事。” “你赶紧准备准备，看看能不能开到证明，去一趟南方。” 只是，胡奶奶瞧着这事情怕是不容易。 苗银花擦泪，“我省得。” 她也是个利索的人，既然知道了找到了大哥，她自然是要奔一趟海岛的，这是她的根。 晌午头，一家子回来了，她便说了这件事。 陈有粮也为自己的老伴高兴，两人年轻的时候，算是一见钟情，如今找到了大舅子，也算是为他老伴解决了一大难题。 只是—— 陈有粮担心的是，“这出行证明你怎么开？” 苗银花没上班，自然没有单位。 “我想下午去找下街道办，看下能不能让街道办给我开个证明。” “那你上门的时候，记得把美娜寄回来的干海参带一些，送给对方。” 这就是国人办事的技巧了。 “我请假陪着你去？” 苗银花摇头，“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请假半天工资不知道扣多少，还是让老三随我一起吧。” 陈三哥在修车铺子，这个是灵活的班，只要有人顶着缺就行。 就这么说定了。 当天下午，苗银花提着一包干海参，又买了一包一斤重的白糖，就这样去了街道办。 只是，等她说完来意后。 街道办的许干事，直接干脆了当的拒绝了，“这不行。” “万万没有你因私出远门开证明的事情，如果开了这个口子，后面其他人要我也给开，我这是开还是不开？” 苗银花也知道这种事不好办，她当即把东西塞了过去，露出了一个角，巴掌大的海参就那样露出来了。 “许干事，你帮忙通融通融。” 许干事看到那海参，也有些意动，但是到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苗大姐，真的不行。” 第329章 “我这样和你说吧，我给你开个证明，后面还要我们街道办的主任盖章，我哪里有这样本事啊？而且，你这个证明一开，后面口子我堵不住。” 这就是没单位的难处了。 但凡是，苗银花有个工作，从单位开个出差证明，都不至于这么难。 “真没回旋余地？” “没有。” “你们主任叫什么？”苗银花虽然怕和当官的打交道，但是这是没法子了，为了能去海岛，她真是豁出去了。 许干事一听，她就笑了，“我们主任叫什么，你就甭管了，我这样说吧，我还是这里的办事员，我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见他一次。” 言外之意，更别提苗银花这种小老百姓了。 苗银花出了办公室，朝着门口呸了一口，“是办事员，为人民服务，我看都是骗人的！” 看到母亲这般激动，陈三哥叹口气，“妈，您应该比我清楚，这里办事就是这样，有关系你就办，没关系只能这样了。” 苗银花发愁，“这可怎么好？” “你舅舅还在海岛等着我。” * 海岛苗家湾，陈美娜就是担心家里，搞不定出行证明，她这边也想尽了办法。 最后发现。 办法只有一个。 找赵向锋，她认识的所有人里面，也只有赵向锋有这个本事，他是首都本地人，而且家里还身居高位，但凡是换个人来，怕是都没这个能力。 只是，怎么找才是个问题，她压根没有赵向锋的任何联系方式。 陈美娜思索了一圈，只能从单位入手了，她想让陈老那边，帮忙联系赵向锋的单位。 她迅速联系上了陈老，陈老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让儿子陈国良帮忙联系到了，赵向锋的单位。 说实话，但凡是换个人来，怕是都要挨骂了，私人小事动用了这么大的关系，都是不可能的。 但——这是陈美娜，一个替崖州市各个部门都争过光的人。 她值得。 陈国良的速度很快，不出半个小时，电话就打了过来，“赵向锋不在蛟龙大队，他外出了，但是具体位置保密。” 这—— 对于陈美娜来说，绝对是一个失望透顶的消息。 不过，她还是朝着陈国良道谢，“谢谢您了陈叔叔。” 等挂了电话，苗金山瞧着她神色不对，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陈美娜，“不太顺利，我那个朋友刚好没联系上。” “能让崖州这边的部门出个证明吗？” 陈美娜摇头，“不行，从首都出发那边买票，要的是首都的出行证明。” 一时之间胶着了下来。 “要是实在不行，就不等你妈妈了。”苗金山说，“等把祖坟修好了，我去见你妈妈。” 可是会有遗憾啊。 那种遗憾，是一辈子也不可弥补的。 他们曾在崖州市走丢，也在崖州市相见。 陈美娜，“在让我想下办法。” * 八一农场，赵向锋他们在外野战一周了，刚回到驻队，就有通信兵过来招呼。 “赵营长，白日里面通讯室有你一个电话。” 赵向锋愣了下，旋即，朝李应和周卫国打招呼，“你们先去食堂，我去下通讯室。” 李应和周卫国饿的肚子发慌，顿时摆手，在外野战三天，不眠不休的，风餐露宿，可是太想念食堂那一口饭菜了。 “你去吧，我们把饭菜给你打回宿舍去。”周卫国果断应承了下来。 赵向锋点头，则是去了通讯室，等接完电话后，他愣了下，“老领导，您是说陈美娜找我？您没弄错吧？” 陈美娜找他？ 路师长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事情我怎么好骗你？” “地址说给你了，要不要去找她，是你自己的事情。” 赵向锋挂了电话，拿着衣服，转头就往外跑。 出去的路上，刚好遇到了周卫国和李应打了饭菜出来，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 看到赵向锋跑的风驰电掣，周卫国下意识地把馒头递过去，“老赵，吃啊。” 结果，赵向锋一阵风一样跑没影了。 “不吃了，你替我吃。”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卫国一脸茫然，“不是，三天三夜不吃不睡的作战，老赵怎么还能跑出十公里的出去？” 他这是干嘛啊？ 李应咬着馒头，一口气干了三个进去，差点把他给噎死了。 “估计有急事。” 借着周卫国的水壶，就抱着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说起来，他可没赵向锋这种坏毛病。 周卫国纳闷了，“不是，有什么急事，能比得上吃饭睡觉大？” 要知道他们这三头铁的老光棍，硬生生没去参加相亲联谊，被赶到隔壁去参加野战训练了。 三天啊。 那一帮牲口都不给他们一点活路。 要不是赵向锋身体素质好，他们这会怕是不在八一农场的食堂这边，而是在敌方的俘虏营。 周卫国问李应。 李应哪里知道，他脸黑的像是碳球一样，打了个哈欠，“我去睡了。” 一口气垫了四个大馒头还没吃饱。 但是太困了熬不住了，先睡了再说。 * 陈美娜晚上住在镇上的招待所，是随着舅舅苗金山他们一起的，只是她的房间是单独的。 深夜十一点，整个镇上都是安静下去的，外面传来知了的叫声，吱吱吱。 热的不行。 陈美娜本就热，外加一堆事情没解决，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抛出来，她有些头疼的睡不着。 恰逢，窗外传来动静。 是敲窗户的声音。 陈美娜愣了下，她下意识地要找刀来防备，但是，她住的是招待所，哪里有刀啊。 最后没法子，抱着了一个枕头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窗户口，“谁？” 语气带着警惕。 “是我。” 第330章 声音低沉，但是却透着几分熟悉。 陈美娜下意识地打开窗户，月光下，只有一个全身漆黑的人影，对方的脸上甚至还有黑泥。 陈美娜试探道，“赵向锋？” 她听着声音像是。 赵向锋点头，月光下，黑色的痕迹从额头开始，贯穿眉毛眼睛，最后停在下巴左侧的位置。只余一双眼睛，深邃又透着几分还未沉淀下去的杀气，融入了海岛的夜色，越发显得凌厉逼人。 赵向锋无疑是好看的，这种凌乱和污迹，不止没有掩盖住他本人的魅力，反而多了几分蓬勃的张力，让人望而生畏。 “你找我？” 声音低沉，但是细听绝对能听得出那尾音隐藏住的惊喜。 陈美娜点头，“对。” “我找你。” 她觉得隔着窗户不好讲话，想了想，“你要不要进来说话？” 赵向锋目光带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他还穿着作战服，身上有着未曾消失的狂野和杀气，宛若一头人形兵器，锋锐又冷然。 他摇头拒绝的干脆，“不进去。” “在外面说。” 这是招待所，他深更半夜进去女同志的房间，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对于陈美娜的名声，是有致命的打击。 陈美娜还有些意外，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对方为什么不进来。 她抿着唇，有些奇异地看着赵向锋。 她有时候觉得，赵向锋这心思细腻如发，将规章制度刻在了骨子里面，他从不去做有任何违规的事情。 例如现在。 他绝对是一个君子。 皎皎月明，却让人心生几分好感和信任。 “那就这样说。”陈美娜，“我找到了亲人，母亲想来海岛探亲，但是街道办不给开出行证明，现在被卡着了。” “所以想请你帮忙，看下首都那边能不能找到办事的关系，帮我母亲开个出行证明。” 赵向锋神色放松了下去，“就这样？” 陈美娜，“对。” “可以吗？”她看着他，夜色下，她只着了一件松垮的裙子，领口有些大，圆润白皙的肩膀微微裸露在外面。 她自己或许还没意识到。 但是，赵向锋看到了，他只扫了一眼，喉结微动，便收回了目光，垂眼道，“可以。” “这件事很简单。” 陈美娜有些欣喜，“真的吗？” 赵向锋点头，自始至终都没在和她对视，“什么时候要出行证明？” “越快越好。” 赵向锋心中了然，转头就走。 他走的极为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这让陈美娜有些茫然，“等等。” 她喊他。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有什么我可以替你做的吗？” 她真心实意道。 赵向锋停下脚步，隔着窗户，他看着她，凌厉的眉目温和了下来，“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如果可以，一壶也行。” 三天的野战，不止是没有吃饭喝水，甚至一起被占据的还有睡眠。 陈美娜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嘴唇已经干涸起皮了。 甚至于，他身上还穿着未换下的作战服。 陈美娜猛地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没吃饭没喝水？” 不等赵向锋回答，她立马转头进了房间，从桌子上拿了一堆的东西过来。 “这是白开水，你用我的搪瓷杯喝吧，只有一个。” “这个是北冰洋汽水，我感觉解暑又顶饿，甜甜的。” “这个是香蕉，你先对付着吃。” 陈美娜把东西全部一股脑的放在窗口，“要是不够，你等我去招待所的公共厨房看下，还有什么吃的。” 赵向锋看着她，凌厉的眉眼突然就柔和了下来，“够了。” “这些就够了。” 陈美娜还有些不信，“真的？” 第331章 “真的。” “你训练了几天？”她突然问了一句。 赵向锋，“三天。” 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陈美娜问这话的意思，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问的不是他训练了几天。 而是他几天没吃饭了。 果然，听到这话，陈美娜的小脸就黑了下来，她瞪了一眼，“等着。” 转头出了门子，往招待所的公共厨房跑了下，这年头外面能吃饭的地方不多。 所以，招待所一般都有公共厨房。 这里的厨具什么都是现成的，陈美娜扫了一圈，他们白日里面买的没吃完的东西。 就只剩下一把挂面，一瓶酱油了。 甚至，连个鸡蛋都没有。 陈美娜拍了拍脑袋，把煤炉子盖子给开了，趁着热水烧开后，把挂面放了进去煮着，汤煮成了奶白色。 把面单独用着一个海碗捞起来，酱油兑了进去，满满的一大海碗酱油拌面，面汤则是被她单独盛到了搪瓷缸里面。 顺手端了进去。 “吃吧。” “条件简陋，只有酱油拌面，等下次有机会了，一定请你吃的大餐！” 富强粉做的挂面不带一点杂粮，煮熟后浇了酱油进去，每一根面条都吸饱了酱油的汁。 饶是，赵向锋都忍不住喉咙滚动。 他没动。 “吃啊。” 陈美娜往前推了下，“我说真的，下次一定好好感谢你。” 这一次，赵向锋没在拒绝，他端着大海碗，用着筷子就夹了起来。 一阵风卷残云。 哪怕速度很快，但是吃饭的姿势却不粗鲁，只能说，这就是好条件人家养出来的习惯。 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甚至，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起来。 不出三分钟，一大海碗的酱油拌面就被赵向锋吃的干干净净，整个碗里面，再也找不出一根面条。 陈美娜看的目瞪口呆，把搪瓷缸推了下，“在喝点面汤？” 一斤的挂面，她下了八两进去，就这样，她都怀疑赵向锋还没吃饱。 赵向锋接过搪瓷缸，二话不说，一顿咕咚咕咚。 他捧着喝的时候，陈美娜这才注意到，这人的喉结很漂亮，凸起的弧度极为完美。 随着喝水的动作，一上一下。 不行，不能再看了。 在看就过了朋友的边界。 赵向锋在她面前是个君子。 她在赵向锋面前自然不能当色女。 “吃饱了吗？”见赵向锋把那一搪瓷缸的面汤喝的干干净净，陈美娜就问了一句。 赵向锋点头，他低头看着她，月色下，陈美娜肤色莹白，眉目如画，一脸专注。 赵向锋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甜，他嗓音低沉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酱油拌面。” 陈美娜笑了笑，“你真是饿了。” 光一个酱油拌面，没油没盐没打卤，甚至也没个菜。 这哪里好吃了啊。 赵向锋不和她争辩这个话题。 他转头离开的时候说，“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妥。” 陈美娜，“谢谢。” 目送着赵向锋离开的背影，她心说，赵向锋这人当朋友是真不错。 两肋插刀！ 赵向锋的速度很快。 在回到驻队后，第一件事就打算去打电话，只是，回来的太晚了，通讯室的人都下班了。 他只能先回到宿舍。 周卫国听到动静，探头出来，“老赵，你回来了啊？” “桌子上给你放的馍，你记得吃。” 倒是没问做什么。 赵向锋主动走到了周卫国床头，英挺的眉眼带着几分淡淡的自豪，“你怎么知道陈美娜下面给我吃了？” 周卫国，“……” 不是，他不知道啊。 老赵这是算什么？ 第332章 不打自招吗？ 他也没打算问啊？ 这算什么？主动炫耀？ 倒是睡到一半的李应探头出来，“周卫国，你还没看出来吗？老赵这货在炫耀呢？” “典型的闷骚类型，心里都乐的炸开锅了。” 周卫国仔细看过去，果然，平日不苟言笑的赵向锋，此刻唇角的弧度是上扬的。 “还真是。” 不过，被他们这一打趣，赵向锋扬起的嘴角立马压了下去。 “老赵，陈美娜同志答应嫁给你了？” 赵向锋不说话了，直接去洗漱了，结果，回来的晚，公共水房的水都停了。 旁边的人看着他，幸灾乐祸道，“人陈美娜也没答应你啊，你这饭饭没吃上，睡觉睡觉没成，洗澡洗澡没得洗。” “你这代价付出的有些大啊？” 赵向锋不说话。 李应看了看他，猜测道，“莫不是陈美娜找你帮忙吧？” 他倒是聪明。 赵向锋嗯了一声，不太喜欢和一群臭男人讨论陈美娜，他就这样闭上眼睛休息了。 打算明早起来去洗个澡，嗯，再去通讯室打个电话回家。 对于陈家来说极为为难的事情，而赵向锋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回去。 第二天，就有人来喊苗银花去街道办，拿证明了。 明明，头一天街道办的人态度还那般强硬。 苗银花百思不得其解，来接待她的还是许干事，许干事此刻面上带笑说道，“苗大姐，你上头有认识人，怎么不早说啊？” 这话说的，苗银花一脸茫然，“我有人？？” 她是真不知道。 许干事又试探了几句，发现对方是真不知道，她把出行证明拿给了苗银花，“看来您命是真好。” “什么都有人替您在前头跑。” “好了，这个出行证明你拿着，可别弄丢了。” “对了，上面有时间限制，你最好是在时间限制内归来，不然到时候那边会把你认定为盲流。” 苗银花不识字，她看了又看，“大概是多久的时间？” “一个月，上面人发了话，我就按照最长时间给你走的。” 苗银花朝着许干事道谢，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包干海参，许干事却不敢要，“别啊，您这尊大佛这不是折煞吗？” 之前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苗银花背后，有这般硬的关系。 她自然是不可能在收东西了。 等出了办公室门的时候，苗银花还有些纳闷，她朝着自己小儿子说道，“你说，我们家什么时候认识大人物了？” 这陈三哥还真不知道，他摇头猜测道，“莫不是小妹在里面出了劲？” “不能吧？” 苗银花第一个给否认了，“你小妹在海岛，她能决定得了首都的事情？” 她闺女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将来也不下乡了。 倒是，陈有粮看的开，“甭管谁解决的，现在证明拿到手里了，就去把火车票买了，早点过去，免得大哥和美娜还在等着。” 这倒是。 “买了车票之后，跟美娜那边吱个声，对方好在海岛接你。” 其实，陈有粮的意思是，“要不我和银花你去吧，也算是见见大哥，还有爹娘。” 苗银花摇头，“你是七级钳工，又是升八级的关键时候，你一旦请假去了，这升上去就没希望了。” “而且，老头子，我去海岛的开销不低，光火车票就不便宜，更别说吃饭住宿，你要在家挣工资。” “不然咱们两个人，那得花多少钱？” 精打细算一辈子的人，第一件事就是算着成本账。 这也是，陈有粮沉默了下，“那让小三陪着你去？” 苗银花，“都不用。” 第333章 “我自己去，这边你们把我送到火车站，那边美娜去接我。” 见陈有粮还有些担忧，苗银花笑他，“你放心，四十多年前我会被拐，那是因为我还小长得漂亮，有价值被拐。” “我现在都一五六十的老太太了，谁拐我回去干嘛？拐个祖宗吗？” 女人和小孩之所以是被拐的重点，是因为她们有价值。 女人可以卖了给人当媳妇，生孩子。 孩子也是一样。 她就不一样了，马上快六十的老太太了，既没有女人的价值，也没有小孩的价值。 是这个道理，但是陈有粮不是很喜欢这种说法。 “那——” 知道他的顾虑是什么，苗银花说，“火车上我一屁股坐下去，除非上厕所，我不起来的。” “那边等美娜接到人了，我就给你回电话。” “行吧。”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陈有粮只能接受这个，“我去找找关系，看能不能给你买一张卧铺票。” 这话一说，就被苗银花给否了，“那不行，绝对不行。” “你是没去问，卧铺一张票最少要三十多块，而硬座才十几块。” 她特意还打听过的。 “我们这种人家坐什么卧铺，就硬座有得坐就行了，不就是个三五天，我熬过去。” 都六十的人了，熬什么熬。 家里人想拒绝，但是想到卧铺的价格，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大家都跟着沉默下去。 这就是普通家庭的原罪，穷就是原罪，穷所以注定要多受罪。 “就这样定了，我和小三去一趟车站，买一张坐票，尽量不动用家里的存款。” 她再从家里带上一些干粮，路上不花钱的。 大家心里都有些不好受，陈二哥咬咬牙，“妈，我下个月工资给你了，你不要攒着了，直接添到车票里面，买一张卧铺。” 苗银花笑了，“你妈哪里有这么金贵，好多人一辈子都没坐过火车，我能去坐一趟硬座，也是值了。” “再说了，卧铺票也不是普通人能买到的，你以为光有钱就行了？” “不用说了，就硬座。” “小三，你陪着我去买票吧。” 这话还未落，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是陈同志家吗？” 陈家人面面相觑，“是。” 陈三哥去开门。 王同志立在门口，“苗银花同志是哪位？” 陈三哥下意识喊了一声，“妈，找你的。” 苗银花出来看了王同志，她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王同志却是知道苗银花的，他笑了笑，很是和善，“苗同志，这是一张去海岛的火车票。” 苗银花没接，她低头看了一眼，又不识字。 她有些警惕，让陈三哥看了一眼，果然是去海岛的火车票，而且还是卧铺票。 “你是什么人？” 苗银花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 王同志不意外她会警惕，他笑了笑，尽量让自己和善几分，“我是受赵、陈同志委托的。” “出行证明和火车票是一起给您送来的，没想到您这么快，先拿走了出行证明，我这边就能想办法，给您单独再买一张火车票了。” 所以。 权能通神。 钱也能通神。 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于登天的事情，对于赵向锋来说，他甚至没有亲自出面，只是打了一个招呼。 “是我闺女让你来的？” 苗银花还有些意外，她喃喃道，“难怪了，我说之前出行证明开不下来，怎么突然就给开了。” “原来是这样啊。” “我闺女可真有本事。” 王同志一听这话，他嘴角抽了下，心说，向锋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让他透露出名字呢。 不然，也能在丈母娘面前刷一波好感不是吗？ 第334章 因为提了陈美娜的名字。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顺利的不行。 只能说，在苗银花的眼里，她的闺女厉害的不行！ 车票是明天八月九号的，但是抵达到海岛，要到十三号去了。 陈美娜接到消息的时候，着实有些意外，“这么快吗？” 苗银花，“还不是闺女你有能力。” 她笑了笑，“昨儿的还说证明开不了，今儿的就办下来了，不止如此，连带着车票都是被人送上门的。” “美娜，你找的这朋友真不错啊。” “妈，让你大哥看了，还是一张卧铺票呢。”这可不止是钱的问题了，关键是不好买。 陈美娜也没想到赵向锋的速度这么快。 看来上次的那一份酱油拌面确实不够了，改天若是有时间，好好请他吃一顿饭作为感谢。 盘算了这些后。 陈美娜正要说话，旁边的苗金山给她打了一个眼色，陈美娜懂了，把电话递给了舅舅。 “小银花，十三号那天，我在海岛车站等你。” 苗金山盼这一天，他盼了一辈子。 终于等到了。 挂了电话后。 苗金山在屋内踱步，“离你妈来，还有几天，不能让她跟着我们一起住招待所，委屈了。” 陈美娜，“……” 不是，合着她这几天住招待所，就不是委屈了是吧？ 倒不是吃醋。 只能说，她舅舅啊，心里全心全意装着的都是他的妹妹。 陈美娜也为母亲高兴。 “舅舅，你有什么打算？” “回去。”苗金山这会的精神头特别好，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前病入膏肓的样子，像是回光返照一样。 “把我们当年住的房子，单独搭起来，我在让人把屋内给复原了去，让你妈回来能找到家的感觉。” 这—— 陈美娜觉得这不是一个小工程。 “很难。” 她直言。 苗金山，“没关系，我来办。” 陈美娜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来忙活，她叹口气，“我跟着一起吧。” 得！ 有个宠妹狂魔。 她以后可能要变成宠妈狂魔？ 既然敲定了接下来的进程，几人都没闲着，先在镇上的砖窑厂，定好了三千块砖。 又去找人定了一些水泥，瓦片自然也要有。 全部一车拖了回去。 在这个时候，陈美娜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个舅舅的财力，绝对不容小觑。 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眼睛都不带眨的，直接大手一挥，觉得好的全部都要下了。 等抵达到了苗家湾的时候，今儿的是大潮日，不少人都去赶海了。 所以湾里面没有多少人。 既然要重修房子，自然要去找老族长说的，只是，等他们说明了来意后。 老族长欲言又止。 “怎么了？” 老族长，“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 陈美娜和舅舅苗金山对视了一眼，苗金山沉着一张脸，“走，去看看。” “我倒是想知道，如今我重修个祖屋，有谁会阻拦。” 一行人直奔自家祖屋的位置。只是，当年的祖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间红砖大瓦房。 这下，大家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老族长之前会是，那么一个欲言又止的神色了。 “祖屋被人扒了，地皮也被占了，还被别人盖了房子。” 这话一落，没去赶海的人家，顿时出来凑热闹。 “你们还不知道吧？金山大哥你当年把苗石洞打断了一条腿后，对方就直接把新房子，盖到你家地界了。” 他们不敢去找苗金山报仇，只能用这些阴暗下作的法子来报复。 苗金山一听，就知道这里面的恶心人，他因为惦记妹妹过来的事情，没去找苗石洞算账。 倒是没想到，他竟然先犯到了自己手里。 苗金山朝着屋内冷喝一声，“苗石洞，你给我滚出来！” 房门紧闭，大家都认为苗石洞不在家。 也没人应承。 苗金山冷笑，“我知道你在家，这么多年，你最擅长的就是把自己到乌龟壳里面。” “我数三声，你也要是不出来，我就喊人去砸了你的房子。” 这—— 安静的屋内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苗石洞出来了，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 一出来就开始哭。 “这是不给人活路啊，青天白日的，来了强盗要砸了我家房子啊？” 这女人是苗石洞的二婚妻叫马兰，当初看上了苗石洞的房子好，这才带着三个孩子嫁给了他。 换而言之，苗石洞当年被苗金山打断了腿后，成了瘸子，一直找不到老婆，到了后面在妹妹苗银凤的帮助下，盖了三间红砖大瓦房，这才娶了马兰这个寡妇。 她一哭。 周围就人就有些不落忍了，“金山大哥，这孤儿寡母也挺可怜的，你真要是把房子砸了，他们就没去处了，你和苗石洞的恩怨，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 世人都是这样，从来只会如同情弱者，他们并没有去判断是非的能力。 对于苗金山来说便是如此。 他寒着脸不说话，只是盯着苗石洞，声音如冰，“当年我断你腿时，你躲在你娘老子后面，如今我上门找你，你又躲在你婆娘后面，苗石洞，你可真是几十年如一日啊。” 这话说的，一直未吱声的苗石洞脸色当场就变了，“苗金山，你别欺人太甚！” 当年被苗金山追着打杀的一幕，好像又回到了眼前。他在前面跑，吓的屁滚尿流，苗金山在后面拿着刀，要生砍了他。最后，还是因为他跑的快，跑到了娘老子那，娘老子借着当年对苗金山有一饭之恩的事，求了他。 放过苗石洞一马，苗金山虽然不愿意，但是到底是说到做到，放了他的同时，却一刀下去，砍了他的腿。 正是因为那一次，他苗石洞在苗家湾的名声，也彻底臭了。 哪怕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也仍然是苗石洞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以至于，哪怕是对苗金山是呵斥的，他也底气不足。 苗金山看到他这样，“你一个孬货，我欺你都嫌脏了手。” “当年我妹妹被拐的事情，你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你知我知天地知，你要说你是干干净净的，这话说出去，就是你死去的娘老子都不会信。 “你当年说我没证据，现在呢？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苗金山的妹妹，苗银花就要回来了，你当年所做的一切届时，都会被公开！” 苗石洞听到这话，骤然被骇的五雷轰顶，他一连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我没做！” 他声嘶力竭的矢口否认。 第335章 苗金山冷笑，“就你这一副心虚的样子，你说你没做，苗石洞啊苗石洞，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当真以为瞒得过这举头三尺的神明？” 苗石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害怕了起来。 苗银凤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一把拉起自己大哥，在心里骂了一句孬货，转头却朝着苗金山说道，“苗金山，你还是这么会欺人。” “你一直说，我大哥当年做了错事，导致你妹妹苗银花被拐，我就说让你拿出证据来！” “四十年前你拿不出来，四十年后，你同样拿不出来。” 当年的事情他们做的绝对干净。 苗银凤自认就是警察来了，也查不出任何东西！ 更何况，过去了四十九年，足够让一切的证据烟消云散。 苗银凤一直都是这样有恃无恐。 四十多年前她是这样。 四十多年后她还是。 看到恶人嚣张，好人却被气的发抖的样子。 陈美娜心酸，她几乎能想到几十年前，舅舅上门来讨公道的样子。 恶人没有底线。 而好人有。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当年的舅舅也曾拼命，却被那一饭之恩给拦了下来。 陈美娜突然觉得好笑，她也是确实是这样做的，她一笑。 苗银凤顿时有些慌，“你笑什么？” 这个时候不该是气的要命吗？ 陈美娜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几分冰冷，“我笑你觉得我舅舅的底线高，要拿证据才能收拾得你们，但是，如果我没有证据也能收拾你们？” 苗银凤，“你什么意思？” 陈美娜走到她面前，“你是恶人，我们是好人，所以一直吃亏的是我们。” “如果我不当好人了呢？” 她突然贴近苗银凤的耳朵，“我就让公安抓了你，然后直接给你判刑，送你去吃枪子！” 这话一落。 苗银凤骤然后退了几步，面色惊恐，“不可能，你没有证据！” “公安不可能抓我！” 陈美娜冲着微微一笑，吐字清晰道，“特权的获利者，难道不知道特权所带来的美好吗？” 什么意思？ 别人还没听懂。 身为族长夫人的苗银凤骤然懂了，她当了三十多年的族长夫人，她可太明白这几个字给她带的好处了。 甚至，娘家的房子都是她一手盖起来的。 “你不可以！”苗银凤慌了，挣扎道。 陈美娜步步逼近，“不，我可以。” “我只需要不当个好人就够了，我手里的特权，足够让我弄死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轻，但是尾音的却扬了几分，带着难以言说的狠辣。 那种骤然迸发出来的气势，让苗银凤被骇了一跳，一屁股跌落在地上。 那种脸色的惊恐，是怎么也无法掩盖的。 陈美娜看都没看她，朝着舅舅苗金山走去，“舅舅，你看，收拾这些恶人很简单的，只要比他们更恶就好了。” 陈美娜一直相信一句话，当法律无法制裁恶人的时候。 那就亲自动手。 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会见证一切。 苗金山脸色有些复杂，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外甥女是个娇滴滴小姑娘，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厉害。 只是。 苗金山低声道，“值吗？” 为了一个恶人，把自己变成更恶的人。 陈美娜扫了一眼在地上的，瘫着的苗银凤和苗石洞，她不知道这一对兄妹在当年，母亲被拐的事情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但是，她却知道母亲被拐，绝对和他们有关。 她的母亲，本可以在舅舅的庇护下，过上正常幸福的生活，但是因为这两个人，她被拐到天南海北，她能活下来，是她运气好，是她聪明。 第336章 但倘若是运气不好呢？ 河里面的尸骨，会不会有她？ 陈美娜不知道，也不敢想。 除去她母亲，被毁掉的还有她的舅舅，一个本该正常结婚生子的男人，颐养天年的老人。 被耽误了一辈子，他未结婚，未生子，一辈子四处奔波，就为了三个字。 他活了一辈子。 找了一辈子。 而罪魁祸首就在他们面前。 值吗？ 陈美娜的回答是，“值！” “舅舅，恶人就该受到处罚，不管用到什么手段，只要他们生不如死，那就够了。” 这话一落。 瘫在地上的苗银凤和苗石洞，两人顿时打了一个哆嗦。 而陈美娜要的就是这一幕，她走到了两人面前，微微低着头，俯视着他们，“要说出当年的真相吗？” “说出来的话。”她笑了下，善良的不得了，“说不到我可以说服我舅舅，不砸了这房子。” “但是如果不说的话。”她还是笑着的，“那就要砸房子咯。” “你让我妈，让我舅舅失去了家，你们怎么配有家呢？”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骤然凌厉了几分。 “所以，你们怎么选？” 怎么选择？ 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陈美娜为他们挖的陷阱。 这两个选择他们都不想要。 苗银凤和苗石洞对视着，两人不说话，像是在想对策。 陈美娜把玩着手指，“我数十声。” “不选的话，可要砸咯。” 苗银凤骤然抬头，“你这是犯法的！” 陈美娜像是听到了很好听的笑话一样，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哟，你们还知道这是犯法的啊？” “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呢。” “在别人家祖屋上，未经住主人的同意，就擅自拆了别人的祖屋，并占为自己的房子，这不是犯法吗？” 陈美娜看着他们，“要不，我们替你报警吧，让公安把我们大伙儿都抓起来，看一看，到最后是谁犯法了？” 这—— 苗银凤和苗石洞顿时不吱声了，两人心里都有鬼，又怎么敢让公安来审问。 陈美娜看到他们的反应，不用猜就知道。 她直接朝着苗金山道，“砸吧。” “把我们家祖屋的地皮给砸出来，单独起房子。” 这—— 苗金山招呼了工人就要动手。 苗大贵大步跑了过来，高喝一声，“住手。” 大家顿时看了过去。 苗大贵朗声道，“整个苗家湾任何人要盖房子，都是需要有手续的。” “没经过族长的审批和当事人的允许，是不允许盖房子，拆房子的。” 真是好笑啊。 “当初，苗石洞拆了别人家的房子，又重新盖房子的时候，你审批了吗？你经过当事人的允许吗？” 这话问的，苗大贵怎么说？ 苗石洞是他大舅子，明显人都知道，当初苗石洞能盖这么大的一套房子起来，完全是占了苗金山他们家的地皮。 外加，有了苗大贵这个族长小舅子撑腰，房子才能起的那么顺利。 可以说，苗石洞的家是整个苗家湾唯二的红砖大瓦房。 至于，另外唯一的一家则是族长家。 但是，这些话他是不可能告诉陈美娜的，面对她的质问。 苗大贵睁着眼说瞎话，“当然有审批，双方也同意了。” 陈美娜冷笑，“双方也同意了？占了别人家的地皮，你说双方同意了，不知道是经过我舅舅苗金山的同意，还是经过了我母亲苗银花的同意，再不济？你们让死去的阿公阿婆答应的？” 这话一说，中座看热闹的邻居们，顿时轰然一笑。 “陈同志，这话你可算是说对咯。” 第337章 “苗族长看重哪里，哪里就是他们家的了，这么多年来，你要说他们和谁打招呼了，那可不就只和死人打招呼了。” “不然，他族长家怎么住得起红砖瓦房？” 苗大贵脸色一变，抬眼阴狠地看向周围的众人，“闭嘴！” 这是连说话都不让说了。 大家面面相觑，苗金山淡淡道，“苗族长厉害啊，不止是会威胁人，还会捂嘴，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你在威风的人了，知道的以为你是一个小族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省长呢。” 一顶大高帽子下来，饶是苗大贵都接不下，“苗金山，甭管你怎么说，这房子是我大舅子苗石洞的，我说不能扒就不能扒！” 这要是扒了。 他苗大贵在苗家湾的名誉，可算是全部扫地了，将来谁还敢信服他？ 苗金山理都没理他，从前他看不上苗大贵，现在照样也是。 他朝着苗广强吩咐道，“扒，把苗石洞家朝左的两间房，全部给我扒了！”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扒！” 苗金山一声怒吼，以苗广强为首的年轻人，拿着工具就照着苗石洞家，那红砖大瓦房给开凿了下去。 旁边的苗石洞脸色铁青，“这是我的家。” 陈美娜，“你抢别人的家。” 马兰坐在地上哭喊，“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啊？要不要？” “强盗啊，来强盗了，砸我们的家了。” “来人啊，来个人啊，谁能管一管啊。” “报警，必须报警，让公安把你们这一批强盗统统给抓走。” 陈美娜立在一旁，双手抱胸，凉凉地看着她，“报警挺好的，刚好能把苗石洞给抓走，问问他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蹲下来，直视马兰，“说不得报警了，你男人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我要是你，趁早少管这些恩怨。” “毕竟，苗石洞当年做的那些烂事，得到利益的可不是你。” 这话一说，马兰猛地抬头，转头看向苗银凤，“你是不是知道？” 冷不丁的被问的苗银凤，一脸疯子一样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被陈美娜三言两语给挑拨了，你怕是忘记了，你家现在要被拆了！” 看着敞亮体面的三间大瓦房，实际用的砖头却不多的，当时为了省钱，也为了面子光。 所以，所有的墙都用了单砖，盖过房子的人都知道，单砖建的墙是最薄的，说个不好听的，来个力气大的，一脚踹上去。 这墙怕是都要踹出一个洞来。 这不，苗广强他们拿着工具，没费啥大劲儿，哐哐哐的三两锤子，就砸出了一个大凹洞来。 整个家都跟着摇摇欲坠起来。 马兰木着一张脸，她当初可就是看上了，苗石洞有这三间大瓦房，这才领着孩子嫁给他的。 不然，她图啥？ 苗石洞可是比她大好十几岁的。 苗石洞的脸色也不太好，“苗金山，我只认当年欠你们的都还了，你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苗金山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 “欠我们的都还了？” “苗石洞，我就问你，我妹妹被拐，我父母被气死，我苗金山一生未婚，就为了找我妹妹，我们家破人亡，你跟我说还完了？” “苗石洞，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他推着轮椅到对方面前，脸上满是冰冷，“当年我没能杀你是你运气好，希望你第二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是没有证据。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指明了是苗石洞做的。 苗石洞被苗金山那一身气势，给吓的后退了几步。 苗金山没理他，他看着那轰然倒塌的红砖大瓦房，“你记住这是开始。” 没有证据没关系。 他也不需要证据了。 他已经找到了妹妹在无遗憾，在他接下来的日子里面。 他将会和苗石洞不死不休！ 苗石洞察觉到了，苗金山的狠辣，他是当真怕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全部都袒露出来好了。 他这辈子本就活在煎熬和后悔里面。 但是，他还没张嘴，苗银凤就恶狠狠地看了过来，“大哥，你孬了一辈子，还打算继续孬下去吗？” 这话说的。 苗石洞瞬间僵住，他低垂着着头，肩膀也跟着耷拉下去，而他耳边是他的那个家轰然倒塌的声音。 一如，他这个人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会跟着房子一样倒塌下去。 他的懦弱，让苗银凤恨的也牙痒痒。 可是，却没有办法，这个是她的亲生大哥。 她从小就知道这个大哥脑子不行，所以一切事情都是她在后面出谋划策。 苗银凤看着那被推倒的房子，她比苗石洞心里还滴血。 因为，这盖房子的钱是她出的！ 攒了一年又一年。 抢了苗银花家祖宅的地，花了一年多盖起来的房子，不出半个小时就被砸的稀巴烂。 可是，偏偏在场这么多人，没一个人敢来反驳。 苗银凤去看苗大贵，苗大贵脸色难看的朝着她摇头。 苗银凤只能压住这一口气，她看啊。 她不明白，苗银花怎么能那么好运。 都被卖了四十多年了，她女儿竟然找了回来不说，连带着唯一的大哥，也还都记挂着她。 她恨啊。 她嫉妒啊。 老天爷对她可真好。 在苗银凤的怨气当中，房子三分之二都被拆完了，空出的地基乱七八糟，还有着一些碎砖头。 都被工人给捡着，扔了隔壁。 苗金山把准备好的鞭炮，拿了出来，朝着地上一甩，拿着火柴一点，噼里啪啦的鞭炮，“去晦，开工！！” 第338章 这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太欺负人了！ 苗银凤晕了过去，马兰哭天喊地。 苗石洞低着头，半跪在地上，在这一会，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择日不如撞日。” 苗金山说，“我们就今天直接开工建房，我苗家祖屋重修！” 周围不少人过来恭喜。 苗海蛎也有些复杂，他低声说，“金山叔，你是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 这么多年来，苗大贵在湾里面一家独大，做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但是苗金山这一遭。 直接把苗大贵他们一家子，给收拾的妥妥的。 苗金山摇摇头，“海蛎啊，我这边建房子，这几天我们这些人可能要在你家叨扰了。”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白叨扰，每一天按照房租给你。” 这—— 苗海蛎正要拒绝。 苗金山看了一眼陈美娜，“美娜这孩子都跟我说了，她刚来苗家湾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全靠你和翠翠两个在帮忙。” “如今我也算是投桃报李。” 这下，苗海蛎便不再拒绝，他家的穷酸穷苦，确实是需要这个机会。 周围人都有些艳羡。 谁能想到呢，老实憨厚的苗海蛎，搭上苗金山这条船，他们家怕是要发了吧。 “等房子修好了，请大家过来吃个酒，暖个屋。” 谁说苗金山是个大傻子了，明明这些人情世故，他都很懂。 大家自然乐呵呵的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苗金山和陈美娜都忙的不行，因为想让苗银花一过来，就能住上自己的家，而不是住在招待所或者是别人的家。 这修房子的时间，自然就紧了起来。 不止是从外请了工人，甚至，连带着湾里面的人，也都跟着过来帮忙。 不过半天新房子的地基就被打好了，当天晚上连夜赶工，房子有了一个大致的框架。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房子已经被修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屋内的一些布置了。 堂屋的条台，八仙桌，椅子，在到房间的竹床，穿衣柜。 这些都是苗金山亲自去置办的，他在尽量还原当年家里的情况，他们家当年不算是穷。 靠海吃饭的人，都有一门手艺，那就是捕捞，而他的父亲算是苗家湾当年出了名的捕鱼好手。 不然也不会抓到靓货，专门坐轮渡送到崖州市区卖了。 只是，后面妹妹走丢，父亲自责是他没带好女儿，这才导致了孩子被拐。 以至于父亲的后半生，都活在悔恨当中，为了找到丢失的小银花，家里几乎散尽家财。 而他的母亲也在责怪父亲，寻找女儿的过程中，哭瞎了眼睛。 原本蒸蒸日上的一家人，不到十年的时间，分崩离析。 父亲死之前曾拉着苗金山的手，让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小银花。 苗金山答应了下来，他在用一生履行诺言。 当他看着这个家，几乎和当年八九不离十的时候，苗金山摸着那条台，摸着八仙桌，摸着那一模一样缺了一根竹的竹床。 他低声道，“四十多年，我终于等到了吗？” 他以前不敢回。 没脸回。 也不敢去面对山上的父母。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他找到了妹妹，妹妹也要回家了。苗金山在心里祈求，他希望父母可以看到这一幕。 陈美娜看到舅舅这样，她心中涩然。 转眼到了苗银花抵达海岛的这天。 陈美娜一早就准备了起来，苗金山要跟着一起去，他本就是坐轮椅的，身体又不好。 第339章 怕是经不得这种颠簸。 陈美娜便没让他去，但是苗金山不同意，于是陈美娜劝他，“舅舅，家里还有好多细节没准备，你在家准备着，迎接我妈回家还不好吗？” “我们都走了，家里没人等她回家啊。” 果然，苗银花就是苗金山的软肋，陈美娜这话一说，苗金山顿时不再坚持了，“那你注意安全，早点把妈接回来。” “我做点你妈爱吃的米粑还有清补凉，等着小银花回家。” 陈美娜嗯了一声。 苗金山要让苗广强陪着她，却被陈美娜给拒绝了，“我出门肯定是危险的，但是舅舅，你不一样，要防着苗石洞他们狗急跳墙。” 比起她，她觉得舅舅的安危更重要。 这—— 苗金山还是不放心，“我让广强送你出湾，崖州市那边我让串行的苗鹃陪着你一起。” 他思索了下，“要是小应在就好了。” 这些孩子里面，就属于小应身手最好。 看到老友这样，姜洪国说，“好了，我好人做到底，我送美娜去崖州市，这边交给广强。” 说到这，他看向苗广强，“保护你干爹，能做到吗？” 苗广强拍着胸口，“我在，我干爹在，我死，我干爹还在。” “苗家湾里面但凡是想伤害我干爹的，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你这孩子。” 苗金山听的不舒服，“好好的人，瞎说个什么。” 苗广强嘿嘿笑，“这不是给姜叔承诺吗？” “好了，姜叔，你放心送着陈、妹子走。”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陈美娜，喊名字吧，太过生疏，喊美娜吧，又不合适。 最后这种喊了一声陈妹子。 有了这话，姜洪国就放心了，他和陈美娜在出湾之前，还去了一趟苗海蛎家。 不过是陈美娜要求的，她找到苗海蛎，“海蛎哥，这几天我不在湾里面，还请您多看顾下我舅舅，关键时刻帮忙搭把手。” 苗海蛎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这几天我就让你翠大姐去送饭。” 这个好。 陈美娜道谢后，这才离开。 从苗家湾坐车到崖州市，她还去了一趟公安局，和黄鹂打了一个招呼，说了下上次发电报的事情。 “这次等我接到我母亲后，还请你跟着我一起走一趟。”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把你师父也喊上。” 陈年老案这种最好是吴公安，这种老警察来上，毕竟，他更有经验一些。 不用黄鹂和陈美娜去找。 吴公安就从办公室出来了，一口答应了下来，“我这段时间不忙，和你走一趟。” 局里面抓了几个洋鬼子，今年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要是能把陈美娜，身上的这一个陈年旧案解决了，他也是公安局的一个大功臣了。 毕竟，建国前的旧案，拖了几十年了！ 陈美娜听到吴公安的话，顿时感激了起来，“成，我接到人，就麻烦您一起跑一趟。” 这就是朝廷有人还是没人的区别了。 朝着他们告辞后。 陈美娜又去文物管理局告假，之前陈老给她批的三天假不够，完全不够。 她还有几分不好意思，“陈老，我那边的事情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解决。” 陈老大手一挥，“你去吧，反正文物都打捞起来了，最近单位就只是恢复那些文物，你暂时也帮不上忙，放心的忙自己的事情。” 得！ 这就是来到一个咸鱼单位的好处了。 再加上有一个极为体贴好说话的上级。 陈美娜觉得她能在文物管理局，做到老死！ 这种有人情味的单位，哪里找啊！ 第340章 等崖州市这边都弄完了，陈美娜又带了一壶水，装了一些钱和票，坐上了去湛市的轮渡。 她要去湛市接母亲苗银花。 提起母亲苗银花，也不知道她在火车上怎么样了。 火车上。 苗银花一上车后，便找到了列车员，她不识字让对方送她去具体的车厢。 列车员看了她的火车票后，还意外了下，“大娘，您是卧铺票，去海岛的。” “中途也在沪市转车，您只管和您一个车厢的人打好关系，下车了和对方一起走就行了。” “您那一个车厢的，都是去海岛，中途转车的。” 这下，苗银花道谢后，塞了对方一个鸡蛋。这才上到了卧铺，这是她结婚后，第一次坐火车。 她到了自己的下铺后，这里摸摸，那里摸摸。 活脱脱一看稀奇一样。 她同车厢的人都是见怪不怪，这年头坐火车都算是稀罕物。 等熟悉了环境后，苗银花放好了东西，这才和周围的人打关系起来。 她是个厉害的，早些年又是在杂技团上班，社交的能力真的是一流。 不过是个把小时，她就把周遭的人都打听了一遍，她也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下，被拐了几十年，现在回老家寻亲。 这话一落，车厢内同情她的人顿时多了，各个拍着胸脯保证，“大娘，一会从沪市下车的时候，您就跟着我，我也是要转车到羊城的。” 苗银花就等着这话呢，把从家里带的煮鸡蛋分给对方。 求人办事的，哪里能不舍点东西出去？ 这一路上有这些热心的人在，苗银花倒是觉得不难过，她只是觉得无聊的厉害。 结婚这么久，还从未闲过这么长时间呢。 什么活都不做，尽躺在铺子上歇息了，骨头都歇软了。 好在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抵达到了湛市。 下了火车后。 苗银花这才叫一个慌，乌压压的人头，她都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出去。 不过车站外面有列车员的帮忙，总算是摸到了出站口。 出站口外面。 陈美娜一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她是提前了一晚上来的，歇在招待所，把这边列车到的时间，打听清楚了。 这才抱着一个扎开的椰子，立在台阶的最高处，往出站口看。 扫过一个又一个的人。 终于，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个子不算高的老太太，陈美娜顿时跳起来招手，“妈，妈，我在这里。” 女儿的声音，苗银花就是做梦都记得。 明明出站口那么喧闹的，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她的女儿在喊她啊。 苗银花四处搜寻了下，一下子就在乌压压的人群里面看到了陈美娜。 她顿时提着大包小包，挤在拥挤的人群中，冲了出来，“娇娇，妈的娇娇啊。” 这一声娇娇，喊的陈美娜也跟着眼眶红了，她扑过去，一头扎到苗银花的怀里，“妈，我好想你。” 下乡快两个月了，可是，她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妈也想你。”苗银花放下东西，不错眼地盯着她，“快让妈妈看看瘦没瘦？” 陈美娜抬头起来，大大方方的让她看。 苗银花打量着自家女儿，眼睛湿润，“瘦了瘦了不少。” 陈美娜笑眯眯的搂着她肩膀，“瘦了才好看。” “胖了穿衣服不好看。” 苗银花却不赞同，“还是要胖点好，胖了好看。” 陈美娜由着她说也不反驳，干脆利落的扎开了椰子，递给她，“先喝一口缓一缓，我带你吃个饭。” 第341章 苗银花迟疑了下，“我们不直接去找你舅舅吗？” 陈美娜，“要等等，今天的船已经走了，我们明天在走。” “今晚上先住湛市招待所，我们好买些东西回去，海岛上的物资到底是有限的。” 海岛上的东西，都是靠船运输过去，所以什么都贵。 苗银花什么都听陈美娜的，她就是有些担忧，“你舅舅还好吗？” 好吗？ 陈美娜不知道怎么说，她笑了笑，“好不好，我说了不算，要你去看了才知道。” “反正，我舅舅是个大人物。”她俏皮一笑，尽量想活跃下气氛。 “妈，饿不饿？我带你先去吃一碗，这边地道的蛤蜊鲜虾粉，再来一份白切鸡。” “等吃好了，我在带你去这里的裁缝铺子，去做一套衣服。” 她妈的衣服，都还是以前旧的，哪怕是找了一件略微体面，但是上面的褶皱子却遮盖不住了。 怕是平日都舍不得穿，也只有出门的时候才穿。 苗银花，“哪里要费那个钱？” 陈美娜挽着她胳膊，认真道，“妈妈，我们去见舅舅，用最好的一面去见他。” “同样的，舅舅也会用最好的一面来见你。” 这话，让苗银花无法反驳。 陈美娜带着苗银花，先去了湛市的国营饭店，她第一次来湛市的时候，没舍得去吃。 那个时候手里没钱也没票。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她有钱了，也有票。 她恨不得带她妈妈，尝遍所有她没吃过的东西。 她的妈妈，不该只吃苦。 她还要看看这外面的世界，吃一下外面的美食，穿上漂亮的衣服。 她来这世间一遭，总该享受一次。 等进了国营饭店的门后，苗银花有些局促的扯着衣服，抓着陈美娜的手也越发紧了几分，压低了嗓音，“这里会不会太贵了？” 陈美娜笑了笑，“不贵。” 她拍了拍她肩膀，“放轻松，你女儿如今的存款，够你天天来这里吃。” “吃一年都不成问题。” 苗银花嗔了她一眼，“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 陈美娜咧嘴笑，等坐下来后，她看了看小黑板上的菜单，她没急着点，而是细心的朝着苗银花介绍道，“湛市的招牌是烧鹅，烧鸭，还有白切鸡。” “一般大家的主食吃的粉面类偏多，例如猪杂汤粉，三及第汤粉，还有鲜虾蛤蜊粉，以及肠粉。” 她像是当年苗银花，带着她出去逛街一样。 那时苗银花尚还年轻，陈美娜年幼，不过三四岁，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她也曾这样，一点点朝着闺女介绍。 如今，一晃二十年过去了，那一幕好像又重新上演了。 “妈，你想吃点什么？”陈美娜喊她，“要不，我们吃点不一样的吧，这样都能尝下，明早再来吃另外两种。” 苗银花笑了，“都听你的。” 当年，她的娇娇也是这样说的。 妈妈，都听你的。 陈美娜嗳了一声，朝着服务员报菜名了。苗银花看着闺女忙碌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满足，也特自豪。 她何其有幸啊，能生了这么一个聪明体贴孝顺的孩子啊。 陈美娜朝着服务员道，“同志，我要半份烧鸭，半份烧鹅。另外，猪杂汤河粉和蛤蜊海鲜粉，一样给我来一份。” 她没要肠粉，在陈美娜看来，肠粉更适合早上吃。 “几个人？” 服务员问了一句。 “两个。” “那你们吃不完。”陈美娜，“没关系，吃不完我们带走。” 见对方愿意花这个冤枉钱，服务员便不再劝阻。 趁着上菜的功夫，陈美娜找了一个位置，拉着苗银花坐了下来。 第342章 不一会，烧鸭和烧鹅就端了上来，这个是提前烧好的，挂在窗口的位置，有顾客需要了。 对方便直接片下来一份即可。 端上来的烧鸭被烤成了蜜汁色，油光发亮，片成的烧鸭片，能看到金黄色的皮，白色细嫩的肥肉，以及酱红色的鸭肉。 酥香的烧鸭味，抑制不住的往鼻子里面钻，霸道的紧。 陈美娜率先给苗银花夹了一份，“妈，你尝下，这边的烧鸭和首都的烤鸭，有区别没？“ 苗银花看了一眼陈美娜，陈美娜秒懂，“我也吃。” 她放了一块放在苗银花的碗里，自己也跟着吃了一块烧鸭，外焦里嫩，酥香可口。 不过。 她朝着苗银花说，“这个烧鸭的皮烤的不如那个焦，不过各有一番风味。” 苗银花吃的头都抬不起来，“好吃！” 这辈子，她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在火车上的三天四夜，她全凭带着的干粮，还不到第三天就没了。 最后一天，她舍不得花钱去买饭菜，全靠在车上喝水度过的。 这会吃到了好吃的，自然是顾不上了，给闺女夹了两块烧鸭上最好的肉后。 苗银花就开始一阵狼吞虎咽了。 陈美娜一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啊，她也没问，只是，安静的给苗印花夹菜。 从头到尾她的碗都没空过。 到最后，苗银花一个人吃了半份烧鸭，半份烧鹅，猪杂汤粉和蛤蜊汤粉，全部都进了她一个人的肚子里面。 陈美娜有些心疼，“吃饱了吗？” “要不要再来一些？” 苗银花打了一个饱嗝，“吃饱了，不能在吃了。” “你呢？在吃点？” 她闺女都给她夹饭菜去了，自己都没吃。 陈美娜，“我买两个包子带在路上吃，我现在带您去裁缝铺子，做件新衣服，争取明天上午出发之前能拿到。” 不过，这里面就要多加钱了。 苗银花，“你在吃点？” 陈美娜，“我不饿，我早上九点多才吃的，到现在还没多久呢。” 在外面的时候，苗银花是拗不过陈美娜的，只能看着她去买了包子。又领着她去了裁缝铺子。 一路上，苗银花都在说，“要不不做衣服了，这实在是太花钱了。” 刚那一顿饭都花了六块五，这是吃金子啊。 陈美娜抬眼看着她，认真道，“妈妈，舅舅想见你，你只有过的好，他才会心里负担轻一些。” 还有苗银凤，一个一直把她妈妈当假想敌的人。 她的妈妈，不该比这种小人差啊。 这—— 陈美娜的话，让苗银花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算了，都听你的。” “你挑个便宜的。” 陈美娜嗳了一声，笑眯眯的领着她去了裁缝铺。这边的百货大楼是没有卖成衣的，但是裁缝铺子却有做的现成的衣服。 不止如此，还能量身定做。 这家裁缝铺子是陈美娜昨儿的来了之后，特意找人打听到的，听说这里面的老裁缝，做的衣服特别好。 陈美娜昨儿的就和人约好了，所以今儿的直接带她妈过来。 “张裁缝。” 张裁缝戴着老花镜，正低头裁剪着布料，“是你啊？小同志。” 他这里做衣服的基本都是年轻人，昨儿的来了个陈美娜，他还以为是对方要做衣服，到最后却没想到，是给她妈做衣服的。 这让他怎么不惊讶呢。 “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来帮我妈量个尺寸。” 张裁缝停下手里的活，这才拿着皮尺过来，苗银花有些不适应，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没这般量身定做过衣服。 以前都是拆了改，改了拆的。 张裁缝拍了拍苗银花肩膀，“放轻松一些，你有这么孝顺的女儿，偷着乐吧。” “实话告诉你，我这裁缝店开了几十年，子女来给父母找衣服的，不超过一个巴掌，你就是其中一个，你说你幸福不幸福？” 提起女儿，苗银花果然慢慢放松了下来，她脸上带着淡淡的自豪。 她一放松，接下来尺寸就很好量了。 张裁缝又是老裁缝，很快做了标注后，就问陈美娜，“你想做哪种衣服？” 陈美娜，“你觉得得我妈适合什么样的衣服？” 张裁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妈偏胖点，现在时下流行的确良短衬衣，要不要给你妈做一件？” 陈美娜，“可以做一件，但是留着，不是现在穿。” 她思索了下，“我妈是去见很重要的一个人，我想把她打扮的漂亮点，你这里有没有干部风穿的衣服？” “哟，你这话可问对人了。” 张裁缝拿出了一套靛蓝色布拉吉的料子，“前头儿吃供应粮，拿退休金的老太太，来我们这里做了一套布拉吉的套装，当时穿上那叫一个好看啊。” “要不要给你妈来一套？” 一看这料子，苗银花就率先摇头，“不要不要，我们就要一个短衬衣就行。” 陈美娜却说，“要的，不过要的急，您能赶工出来吗？” “我们明儿早就走。” “这可要的有些急。”张裁缝有些头疼，“做一件的话，我用缝纫机赶赶工是没问题的，但是这做两件。” 陈美娜，“我可以单独付工钱。” 这下，张裁缝果断答应了下来，“成，明天早上一准给你做出来。” “只是这钱和票怕是不便宜。” 陈美娜，“多少？” “你妈的身板胖，做的的确良短衬衣要个六尺左右，但是做布拉吉套装加起来，就要十三尺半了。” “这加起来就是十九尺半。” 他还没说完呢，苗银花顿时急眼了，“我们在首都，一年一个人才六尺的布票供应，你这做我一个人的衣服，都顶得上我们三年的供应了。” “这谁做得起。” 苗银花拉着陈美娜就要走，“我们不做了，走走走。” 第343章 陈美娜叹口气，“妈，我有布票。” 她来之前特意换的，至于好心人给的布票，她单独收在宿舍，还没动呢。 “既然都来了，你舍得让舅舅看着您穿着这打补丁的衣服？” 这是在剜她舅舅的心。 这下，苗银花不再急着走了，半晌才道，“那就做一套。” 陈美娜，“两套。” 她利索的从口袋里面数了布票，递给张裁缝，“您瞅瞅，一共十九尺三的布票。” “另外，工费是多少？” “十二块一。” 两件衣服加上布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的起，穿的起的。 陈美娜又数了钱，递过去，“明早来拿衣服，您一定不能给我晚了啊，我们要上海岛的，下来一次不容易。” 张裁缝都习惯了，岛上的人下来找他做衣服，各个都是火急火燎的赶轮渡。 他点头，“你放心。” 他数钱，让苗银花过来签字，苗银花不识字，最后让学徒带着陈美娜去签的。 “老大姐，你这闺女是吃供应粮的？”眼瞅着陈美娜进去了，张裁缝和苗银花打听了一句。 “嗳。”提起闺女，苗银花就有说不完的话了，“是吃供应粮的。” 张裁缝朝着苗银花竖起大拇指，“您闺女真厉害。” “往后啊，您就等着享福吧！” 这话说的苗银花心里舒坦，恰逢陈美娜出来了，便朝着张裁缝告辞。 出了门子。 “也太贵了。” 苗银花还在心疼。 陈美娜，“又不是天天做，这不是特殊情况才做嘛。” 她瞅着母亲的头发，“走吧，去旁边理发店，把您的头发给烫成卷去，让您啊，彻底成为一个洋气的老太太。” “震惊我舅舅，也闪瞎那些人的眼！” 苗银花听出了什么，“老家人不好？” 陈美娜笑容淡了几分，很快就岔过去了，“别说老家人了，就是咱们一个大杂院住着的，还不是这样？恨你有，怕你无的，都是一个样子而已。” 这一次。 苗银花没在拒绝，随着闺女摆弄，她们去的是湛市国营的理发店，里面的人傲气的不行。 但是，架不住陈美娜去之前，她去隔壁供销社买了一大把水果糖，一进国营饭店，就挨个发，“同志，你们真是辛苦了，为人民服务啊。” “来来来，累的时候，吃颗糖甜一甜，休息休息。” 这话说的，里面忙碌的理发的同志，都跟着心情好了几分，他们这里忙的跟狗一样，来剪头发做头发的人，还催命一样。 真是一点都不把他们当人，还是这个小同志好。 “来理发啊？” 连带着对待陈美娜的态度也跟着和善了几分，这年头糖是硬通货，家家户户的孩子都缺着吃。 当然，大人也是一样。 陈美娜嗳了一声，推她妈坐在椅子上，“这位姐，你瞅瞅我这脸型适合什么发型？能不能烫个卷？” 这一声姐喊的，对方高兴的不得了。 这理发的同志可都四十多岁了，做陈美娜妈都行。 她瞅了一眼苗银花的脸型，哟了一声，“这老太太是个标准的鹅蛋脸啊，如今胖了一些，但是瞧着富贵，我就给你烫一个时下最流行的短卷？” 苗银花迟疑了下，“我这头发可以吗？我都一把年纪了。” “阿姨，你是不知道，旁边离休干所的老太太，不少人和儿媳一起来我们这里烫头发呢。” 如今，烫头发都成了最时髦的流行之一。 苗银花也不是不爱美的，她年轻的时候漂亮的不像话，只是后来结婚生了孩子，每天忙不完的家务，带不完的孩子。 吃不饱的肚子，没到月底就空了粮柜，这一切让年轻时极为漂亮的苗银花，也跟着蹉跎了下去。 第344章 “多少钱？”不过，在怎么爱漂亮，她还是第一个先问价格。 “便宜的三块五，好的五块五。” 一听价钱，苗银花下意识地就要从椅子上起来，却被陈美娜给摁了下去，“我们就烫五块五的。” 东西用的好，也免得伤头发。 陈美娜极为干脆，直接把钱给付了过去。 那烫发的大姐看她干脆利落，也不讨价还价，再加上之前买的糖，她嘴里还吃了一颗呢。 别说，真甜啊。 难怪家里的孩子都爱吃。 “来吧，我给你烫，保管烫个最自然的自来卷。” “这可是有福气。” 烫头发的过程中要很久，从下午三点多，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天都要擦黑了。 苗银花头上的发卷和那些夹子，这才取了下来，烫发的大姐给她把头发抓了抓，顿时带着几分蓬松。 苗银花有几分不敢看，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不自信和羞涩。 “美娜，能看吗？” “能！”陈美娜站了起来，“妈，你这脸型太适合烫卷发了，皮肤又白，带着几分富贵，落落大方。” 这是真的。 “特别好看。” 这话一说，旁边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是啊，老太太，你烫的这卷发真不错。” “嗳，同志，我能不能烫下她这种卷发？” 大家的起哄，也给了苗银花几分信心，但是她还有几分不自信，站了起来冲着大镜子里面的自己看了起来。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照过镜子了。 镜子中的自己，已到花甲之年，头发花白，脸上起了皱纹，是岁月的痕迹，因为多年没上班，又不经常往外跑，所以皮肤到底是白的，生活也算是顺遂，以至于连带着皱纹都是舒展的。 没有太多愁苦的精神，反而带着几分健谈和大方。 “好像还行？”苗银花不确定道。 陈美娜，“这哪里是还行啊，这是非常行。” “特别好看妈妈，你自信点。” 她妈有一身好皮肤，白的发光，哪怕是年纪大了，发福了，却还是一白白净净的老太太。 这话，也让苗银花有几分不好意思，她摸摸脸，又摸摸头。 这才随着陈美娜离开。 晚上在招待所休息的时候，母女二人睡在一个床上，又好像回到首都在家一样。 苗银花睡在洁白的床单上面，头顶是上是明亮的灯，旁边是干净的玻璃窗。 “妈这辈子没想到，能住进这么好的屋子。” 在首都的房子，巴掌大，进个人前脚打后脚跟。 但是这里却不一样。 招待所一间屋子，都赶得上他们整个家大了。 陈美娜听的鼻头发酸，“以后这种个机会很大。”她仰头看着她，“妈，以后我会买大房子的，接您进来住。” 首都的四合院，她会买。 首都的商品房，她也会买。 她的母亲，会住上宽敞明亮的大房子。 苗银花还以为女儿是安慰自己的，她笑着揉她头发，“你说的我都信。” 陈美娜嗯了一声。 她熄了灯，苗银花突然问了一句，“我大哥是什么样的？” 这是她迟来的问题。 压了这么多天，终于问出来了。 陈美娜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妈妈，你要自己去看。” “去看看舅舅是什么样的。” * 隔天一早，他们是上午九点的轮渡。六点多点苗银花就起来了，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还把人家招待所给整理了一遍。 陈美娜拦不住，索性就由着她了，等弄完这些后。陈美娜带着苗银花去吃了一份肠粉，苗银花赞不绝口。 等到七点四十，准时抵达到了张家裁缝铺。 第345章 这个时候一早，不少上班的人趁着上班之前的时间，过来取衣服。 陈美娜以为他们来的够早了，却没想到裁缝铺子已经有人在等了。 七点五十的时候，裁缝铺从里面开了，张裁缝打了一个哈欠，眼睑处带着浓浓的黑眼圈，“都进来吧。” “按照牌号取衣服，取了衣服可以进去试下。” “不合适了和我说，我再来改。” 都是老熟人了，轻车熟路的接过衣服进去换了起来。 唯独，陈美娜和苗银花算是他们的生客，不熟悉这里的流程。 加上他们的衣服贵还多。 张裁缝亲自招待的，“你们看看，这两套衣服我连夜赶工出来的。”这得亏有了缝纫机，要是全凭手工的话，没个一个星期都做不完。 更别提，一下午加一晚上了。 陈美娜接过衣服，展开看了下，还不错。 “妈，你去试下？” 一共两套。 苗银花，“我穿哪套？”她好像还从来没有过，在衣服上发愁，不知道选择哪一件好。 以前都是能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哪里还有的挑啊。 陈美娜拿着衣服在她面前比划了下，“穿这套靛蓝色的。” “听你的。” 在家里面要强的不像话的苗银花，出了门子，在陈美娜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一样乖巧。 完全是女儿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何尝不是没有安全感呢。 而陈美娜要做的就是，给她妈足够的安全感。 “去换吧，我在外面等你。” 陈美娜推着苗银花进去，“您快进去。” 这下，苗银花没有在拒绝的余地，她拿了一套靛蓝色布拉吉短衬，进去了帘子后面。 不过三分钟就出来了。 她提着衣摆，手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的不适感。 “可以吗？” 小心翼翼中带着几分不自信。 她甚至连镜子都不敢照，只敢去观察女儿的神色。 陈美娜眼里闪过惊艳，“妈，你好适合穿靛蓝色的衣服。” 这个颜色偏深，刚好适配于苗银花的年纪，不会轻浮又带着几分稳，而她皮肤白，被这靛蓝色完全给映照出来了，越发显得肤色白皙，一头烫的卷发时髦又洋气，完全成了一富贵老太太了。 “好看。” “真的好看。” 恰逢其他试衣服的出来了，“咦，这位老同志身上的衣服不错，张裁缝，你还能做吗？” “就照着这位老同志的衣服，给我也做一套。” 女儿的话和路人的话，给了苗银花信心，她把衣服往下拽了几分，有些扭捏的朝着女儿问道，“还行？” “必须还行，衣服特别合身，大小也是。”陈美娜算是明白了，后世的有钱人为啥追求量身定做了。 因为，只有量身定做的衣服，才会大小刚好合适。 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而外面卖的成衣，都是统一的尺寸，以至于根本达不到这种效果。 “就这套了。” 见苗银花不动作，陈美娜指着镜子，“妈，你自己看。” 这话一说，苗银花这才转头朝着大镜子看了看，她几乎差点不认识镜子中的自己了，惊讶的张大嘴巴，“这是我吗？” 只见到镜子中的老太太，一头卷发，体态圆润，皮肤白皙，眉目透着温和，身上的衣服极为得体，平白多了几分优雅和贵气来。 她最少年轻了五岁！ 不，十岁！ 陈美娜笑眯眯，“好看吧。” “保管舅舅认不出来。” 只有她妈过的越好，她舅舅的内疚才会越少。 她妈过的越差，这会是她舅舅一辈子的心结。 没找到妹妹，而造成对方过的不好的内疚。 第346章 提起未曾谋面的大哥，苗银花也期待了几分，“我们这就走。” 她恨不得飞过去才好。 陈美娜朝着张裁缝道谢，“下次有机会，还来找您做衣服。” 张裁缝自然乐于多个回头客。 “慢走。” 陈美娜出了裁缝铺子，领着母亲苗银花直奔码头，九点钟轮渡准时出发。 苗银花骤然看到这大船，她恍惚了几分，“我小时候坐过这种。” 那时候，她经常在船上跑，海边的孩子都是在船上长大的。 陈美娜有些欣喜，“妈，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丢的吗？” 若是她能记得，她母亲就是最好的证人。 到时候，不管是苗石洞，还是苗银凤，一个都跑不掉。 苗银花仔细回忆起来，半晌，她就记得，“在船上跟着拐子走了，醒来的时候，就去了河南。” 至于怎么跟拐子走的，她却是记不得了。 她捂着头，有些痛。 陈美娜顿时扶着她，没有勉强她，“算了，不要想了，等到时候你回家了，说不得就想起来了。” 还有机会。 苗银花这才点头，“你说，你舅舅会认出我吗？” 她带着几分忐忑和激动。 陈美娜，“肯定会。” 许是因为苗银花本来就是海岛人的缘故，她竟然一点都不晕船，一直到抵达到了海岛的码头。 她竟然都是精精神神的，不止没吐，反而看着那大海有着一股天然的亲切。 “妈，我们先去一趟崖州市公安局。” “啊？”苗银花顿时害怕起来，小老百姓对于公安局这类，有着天然的害怕。 “我们这是犯什么事情了？” 陈美娜哭笑不得，“不是，没有犯错，我只是到那边找个朋友，把对方一起带到苗家湾去。” 直到这个时候。 陈美娜才透露出来，“你当年被拐，可能有些内情，我找这些朋友过去，便是帮忙查这件事。” 说到这里，她眼神带着几分冷意，不管是苗石洞，还是苗银凤。 他们若是和这件事相关，一个都跑不掉！ 海岛崖州苗家湾。 苗金山已经等不及了，在这两天里面，他几乎把祖屋内所有的都尽量复原，但是还差一些东西。 毕竟，五十年前的屋子，和五十年后的屋子，还是有区别的。 例如，小银花的那一间房门处，还差一些贝壳帘子。 “广强，推我在去一趟前的沙滩处，我在去挑一些贝壳回来。” “你姑姑小时候的门帘，就是用贝壳装的。” 苗广强有些犹豫，说，“干爹，还是我去吧！” “您在家等着。” 苗金山，“我也去。” 有些东西他的意义不一样，他想亲自捡一些，然后做给小银花用。 苗广强拗不过苗金山，只能答应下来，推着他从祖屋那边，去了海边。 他们前脚走。 后脚。 苗银凤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直接从家里去了大哥苗石洞家。 不。 这里不是家了。 原先气派的红砖大瓦房已经消失了，变成了破屋，就算是湾里面最差的石屋都要比这里好。 而苗石洞原本的老婆孩子也走了。 马兰当初是因为看上他的房子，这才嫁给的他。如今，苗石洞房子没了，身上还可能染上一层官司。 所以，马兰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半路的夫妻，因利而聚，因利而散。 苗石洞这几天像是傻子一样，就在家喝酒，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新房被拆，转眼间又起了另外一座红砖瓦房。 比他当年盖的更好。 在加上苗金山的出现，苗银花的即将回归，这一切如同紧箍咒一样，勒的苗石洞喘不过气来。 第347章 他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 苗银凤还没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精味，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喝喝喝，就知道喝。” “除了喝，你还会做什么？” 苗石洞提着酒瓶，往嘴里送，“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 “现在要出事的是我，不是你，你当然喝不下，但是我能喝的下。”他眼眶发红，“我除了，能用酒精麻痹自己，我还能怎么做？” 他指着那大房子，又哭又笑，“房子没了。” “老婆孩子没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苗石洞朝着苗银凤怒吼，“我不喝酒，我还能做什么？” 苗银凤一点没有怕的，她上去一把夺过苗石洞手里的酒瓶，“出息！” “谁把你房子弄坏了，你就去报复谁！” 这话一落，苗石洞顿时不吱声了。 “你就这么怕苗金山啊，他如今连你都不如，他是个残废，走路要轮椅的残废，你怕他什么？” 苗石洞的眼神慢慢聚焦，“你什么意思？” 苗银凤眼里闪过一丝狠辣，“想不想一次把事情都给解决完了？在无后顾之忧？” 苗石洞几乎脱口而出，“当然想。” “你附耳过来！” 苗银凤朝着苗石洞说了片刻后，他有些迟疑，“这能行吗？” “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我就问你敢不敢？” 敢不敢？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而是，苗石洞没有后路了，在这样下去，苗银花回来指正了他。 他到时候就要坐牢吃枪子！ 对于苗石洞来说，他现在就仿佛头顶上立着，一枚利剑一样，随时都有落下来砍他头的风险。 他不主动出击，只有死！ “你让我从长计议。” 苗石洞喃喃道。 苗银凤冷笑，“还从长计议，按照陈美娜的车票，他们最迟明天晚上就回来了。” “你没有时间了。” * 海滩上。 苗金山回来了一段时间了，他来海滩捡贝壳串帘子，不少在赶海的老乡，都和他打招呼。 “金山大哥。” “金山叔！” 他们对苗金山很有好感。 苗金山冲着大家点头，“我来捡些贝壳，你们家有娃娃的，捡了好看的贝壳卖给我，我拿糖换！” 这话一说，赶海的那些娃娃们，顿时高兴了起来。 海滩上别的不多，就是贝壳多啊。 大家争先恐后的去找贝壳起来了。 不过两个小时，就搜罗了一筐子的贝壳，连带着送过来的还有一些海货。 例如捡的一些虾爬子，蛤蜊，以及一些小八爪鱼。 这些都是海滩上经常看到的海货，拿出去也卖不上价，倒是不如留着自己吃或者是送个人情出去。 苗金山很喜欢这种感觉，倒不是占便宜，而是让他有一种又回到当年父母和妹妹还在的时候。 那时家里便是这样，经常你送我一筐蛤蜊，我送你一筐虾子。 在到后来。 妹妹丢失。 他们家分崩离析，这种对于别人来说极为普通的境遇，对于他来说确实恍如做梦一样的感觉。 苗金山接过邻里送的海货，很认真的道谢，回头就让苗广强买了米面，送了回去。 他这人硬气了一辈子，不爱占人便宜。 但是，他却喜欢这种人情往来。 回去的路上，苗金山和苗广强说，“这就是我之前不敢回老家的原因，也是我现在喜欢这里的原因。” 苗广强若有所思，“那您以后是住这里，还是回崖州市？” 苗氏船行还在崖州呢。 “看情况。” 苗金山脸上带着柔和的光，“如果小银花能留下来，我就和她住一段时间苗家湾的祖屋。” “如果她不留，我就去崖州，替她照看美娜这孩子。” 他没有后人，妹妹的后人就是他的后人。 妹妹不在海岛，那么就由他来守护妹妹的后人。 苗广强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沉默道，“干爹，还有我们啊。” 他们也是干爹的孩子。 苗金山笑眯眯道，“是啊，你们也是我孩子，我看着你们从顽童长大成人。如今，干爹也要为自己活一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快活的。 一想到能见到多年未曾谋面的妹妹，他就更高兴了。 等回到家后。 他这才想起来，“对了，我忘记买鞭炮了，你姑姑回来家门口肯定是要放鞭炮的，你跑一趟镇上？买些鞭炮带回来。” 苗广强，“我走了，您一个人。” “我这么大个糟老头子，你怕什么？” 也是。 苗广强，“那我喊海蛎哥过来陪着您。” “出去之前我把门锁好。” 算是安排的事无巨细，这让苗金山有些恍惚，当年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今一下子长大了，反而能照顾他了。 苗广强都走了出去，又返回来问他，“对了，干爹，听说镇上有一种虾饼特别好吃，我回来给你带两个？” 苗金山笑了笑，“太远了。” “顺手的事情。”苗广强立在门口，“还想吃什么？或者是买什么？” 他看着苗金山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那一层儒慕，那是发自骨子里面的。 苗金山，“鞭炮和虾饼就够了。” “好！” 苗广强离开，特意把门锁上，他从门缝里面看了一眼苗金山，坐在里屋的门口时，笑了笑，这才转头离开。 不过，没直接出苗家湾，而是选择先去了一趟苗海蛎家。 交代了一番，让苗海蛎过去陪着后，他这才离开苗家湾。 他一走。 隔壁的苗石洞就注意到了，他在磨刀，一点点磨的快快的，好用来一刀毙命！ 第348章 约莫过了十分钟后，苗银凤拿着一个铜锣鼓，对着外面一阵敲，“十分钟后，晒谷场上有放电影的，有想看的就过来。” 这话一落，不少人家户都热闹了起来。 苗海蛎家也不例外。 他正要出门去苗金山家的，结果苗翠翠喊了一句，“你先过去帮我占俩位置，我带着孩子去看电影。” 他们苗家湾太偏了，能放一次电影实在是不容易。 苗海蛎有些不乐意，“我要去陪金山叔。” “没不让你陪。” 苗翠翠觉得自家爱人就是死脑筋，“你不是刚好顺路过去吗？搬两个小马扎放那就行了，我和孩子们吃完饭就来。” 被凶了一顿的苗海蛎，“那你快点吧，我等不了多久。” “金山叔那边急着用人。” 苗翠翠嗯了一声。 因为放电影的到来，所以整个苗家湾都热闹了起来，几乎家家户户都出动了，全部都是去看电影的。 等人都过去后。 整个苗家湾瞬间跟着安静了下来。 隔壁。 苗石洞在磨刀子，等刀子磨到最锋利的时候，他拿起来看了下，指腹只是轻轻一摸，瞬间就被擦出了一道血印子。 血珠也跟着喷涌出来。 很锋利。 苗石洞望着刀看了片刻，面无表情的别在了腰后，他走出门去，看了一眼自家的房子。 曾经气派的房子彻底破败了，只剩下一间小屋子，勉强能住。 而隔壁的红砖大瓦房，却格外的醒目。 苗石洞空寂的眼睛带着几分茫然，随即，变成了狠辣，“苗金山，是你逼我的。” 话落。 他便用用着瘸脚的腿，翻过了隔壁的院子，他甚至没打算去从正门进去。 从一开始，他便是打算翻墙进来的。 苗金山在用着线绳一点点穿贝壳，听到动静，还以为是苗海蛎过来了，他脸上正带着笑。 只是，一抬头看到是苗石洞，从墙上翻过来的时候。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你怎么来了？” 推着轮椅的手已经在往后面滑动了。 苗石洞看着他，目光癫狂，带着质问，“你为什么要回来？” “四十年前你走了就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苗金山在拖延时间，他一边后退，一边注意门外的动静，没人进来。 而他身后有一把铁锹，他要做的就是把铁锹拿到手。 “落叶归根，我老了，我生是苗家湾的人，死是苗家湾的鬼，我自然是要回来的。” 轮椅后退三分，离门口的铁锹又近了三分。 苗石洞踉跄着步子，突然逼近过来，脸色狰狞，“你不该回来的，你千不该万不该回到苗家湾！” 话落。 他猛地从身后的腰间，取出一把锋利的刀，朝着苗金山猛地劈去，“是你逼我的。” “是你逼我的，你不回来，我根本没想过杀你！” 锋利的杀鱼刀落下，眼瞧着要朝着苗金山的脖子劈来的时候。 苗金山推着轮椅迅速往后，又倒退了半米，旋即，一把握住搁在门口的铁锹。 反手一铁锹，用力挥舞过来。 铿—— 铁器碰撞在一起，在空气中溅出一阵火花。 双方一触即离。 各自后退了好几步，不过，苗石洞是跌落在地上，而苗金山则是被外力撞击的，连带着轮椅一起撞到了门上，又反弹在地面上。 摔了下去。 砰。 苗金山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整个人都扑倒在地，受伤的腿无法发出力气，眼看着苗石洞再次举着刀扑过来。 他心说，难道他今儿的就要丧命于此？ 不！ 他还没见到妹妹。 第349章 他想见见她！ 在这么一刻，求生的意识让他猛地抓起铁锹砸了过去。 与此同时。 苗石洞的刀也过来了。 苗金山往旁边避了下，但仍然还是砍到了腿上，他刺痛的闷哼了一声。 苗石洞也好不到哪里去，一铁锹过来，前面尖锐的锋，砍掉了他半边脸。 鲜血像是趵突泉一样，喷涌出来。 苗海蛎就是这个时候来的，“金山叔？” 一连着三遍，没有任何动静，他顿时慌了，猛地撞门进去，当进去院子的一瞬间。 看到小院内血流成河的场景。 他顿时大叫一声，“金山叔。” 猛地扑了过来，苗金山极为不好受，他的身体本就是下坡路，强弩之末，这次又经历了这一遭。 怕是凶多吉少了。 苗金山冲着他摆手，想说话但是实在是没力气，便一下子昏倒了过去。 苗广强便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他过去的半路上，右眼皮一直跳，老是觉得要出事。 便转头往家里回，他万万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到苗海蛎，那一声撕心裂肺的金山叔。 苗广强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 他撒开丫子的往回跑，一进门便看到血流成河。 而他干爹生死不知的躺在，苗海蛎的怀里，苗广强的脸色立马变了，大吼一声，“干爹！” 他扑过去，想要接过苗金山，但是却摸到了一手黏黏的，温热的血。 苗广强从未这般害怕过。 “干爹，老苗，你坚持住。”他抱着他就往外走，“你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 他慌了。 慌不择路的往外跑。 此刻，看电影的人也都被忽悠了，大家没看到，临时的电影又取消了，白跑了一趟，回来的路上都带着几分骂骂咧咧。 正骂着，就看到苗广强浑身是血的抱着人出来。 大家顿时一惊，“怎么这是？” “拖拉机，拖拉机在哪里？” 他要送干爹去医院。 他这一吼，有人反应过来了，“在村头，你现在过去。” “老贺，你去帮他一把。” 被点名的老贺，顿时过去给苗广强搭手，轰隆隆的拖拉机响，顿时带走了苗广强和苗金山。 此刻。 苗家祖屋院子内，苗石洞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那一铁锹削掉了半边脸去了，连带着耳朵还支棱在地上，汩汩冒血。 苗海蛎上来大吼一声，“苗石洞，你到底要干什么！？” “非要苗金山一家死绝了不可吗？！！” 他这一吼，外面的人顿时进来，看到小院内血腥的一幕，大家顿时吓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被点名的苗石洞，他被痛到脸色扭曲的地步，整个人都成了虾子，弯着身子紧紧的抱着他自己。 但是，冷。 无边无际的冷。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他甚至都听不到，苗海蛎在说些什么，他只是笨拙的张嘴，像是脱水的鱼，一张一合，“救、我。” 原来死亡来临是如此可怕的事情。 “救你！？”苗海蛎这个老实人，头一次咆哮起来，“你杀了人，还想让我救你，你这种人就该去死！” 苗海蛎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以至于，大家都冷眼看着，“石洞，你这是罪有应得。” “你上门想害了人家苗金山，没想到吧，竟然被反杀，把自己搭进去了。” “你这种恶毒的人，三十年前苗金山就该打死你。” “免得留下你这祸患，来害人！” 在这一刻，苗石洞仿佛被千夫所指了，他的人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竟从不知道，一个湾里面住了几十年的老邻居，竟然如此狠心。 第350章 “救、我。” 求生是他唯一的希望。 苗银凤闻讯赶来，当看到大哥苗石洞半身淌血的瘫在地上时，她尖叫了下，“大哥，你你你的脸和耳朵呢？” 直接削去了半截。 以至于苗石洞有些像是发育不全的残缺人。 看到妹妹过来。 苗石洞用尽全力爬过去，“救我。” 他抓住了妹妹的裤脚，企图抓住最后的希望。 苗银凤被逼近的大哥给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一退。 苗石洞手里的捏着的裤角，就跟着被挣脱开了。 他抬头，想要从妹妹脸上看清楚几分意外。 但是没有。 从头到尾都没有。 “大哥。”苗银凤对上大哥苗石洞的眼睛，她有几分心虚，不自觉的把眼睛低垂了下去，避开了对方。 “我怎么救你？” 她大哥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耳朵都没有了。 半边脸也没了。 苗石洞脑袋昏沉沉，却还抱着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去、医院。” 像是苗金山被抱走的那样。 他也要去医院。 苗银凤扯了扯嘴角，“大哥，医院是我们这种穷苦的小老百姓能进去的地方吗？” 苗石洞突然就嗬嗬了起来，他朝着苗银凤想要剧烈的挣扎和指责。 但是没用。 那一铁锹削掉的不止是他的耳朵，一同削走的还有他的生命。 生命力的流逝。 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 “银凤，虽然苗石洞是罪有应得，在怎么说，他也是你唯一的大哥。” “你要是不管他，就没有人在管他了。” 苗银凤哭了起来，“怎么管？我不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是外嫁女，要是把全家的家当都给大哥治病，那我早晚都要被苗大贵给休掉！” 苗石洞像是这才认识了自己的亲妹妹一样。 她的心好狠。 也是，她心不狠，当年就不会在他耳边怂恿，他把苗银花给卖掉了！ 对！ 卖掉！ 苗石洞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清醒起来，或许这是他唯一能够获救的法子。 “救我。”他死死的盯着苗银凤，“不然，我就——” 就什么？ 苗银凤突然上前来，捂住了苗石洞的嘴巴，她眼神恶狠狠道，“大哥，能救你的只有我，我劝你还是不要得罪我。” 最后一句的语气极轻，只有两人才能听到。 “我舅舅呢？” 陈美娜领着苗银花跋山涉水，终于赶到了苗家湾，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吴公安和黄鹂。 只是—— 当看到家门口围着一群人的时候。 陈美娜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她拨开人群，“我舅舅呢？” 又一次问。 这一次，她没看到迎接的苗金山，也没看到守护的苗广强。 她只是看到了小院子里面，一滩的血迹，以及苗石洞躺在地上艰难求生的样子。 “谁能回答我？”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气，“我舅舅呢？”这是第三遍询问。 声音也越来越拔高。 “出事了。”外面的吴公安和黄鹂对视了一眼，迅速也跟了过来，还不忘把苗银花也带了进去。 小院子内。 长久的安静后，是苗海蛎的一阵自责的痛哭，“美娜妹子，是我的问题，要不是我晚来了一会，也不会让苗石洞钻到空子，伤到了金山叔。” 他后悔的直捶胸口，“怪我，都怪我，怎么非要去晒谷场送那个小马扎？” 要不是他去送小马扎耽误了这会，苗金山也不会遇到苗石洞的希望。 苗翠翠跑了过来，她眼眶通红，“这怎么能怪你？要怪是怪我，要不是我让非让你去送个小马扎看电影——” 第351章 “看电影——”说到这，她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突然冲到苗银凤面前，反手就是一耳刮子甩了上去，“说，是不是你？” “故意把湾里面所有人引起晒谷场看电影，这才给了苗石洞杀害苗金山的机会？” 这一记耳光扇的苗银凤眼冒金星，嘴角流血，“苗翠翠，你是不是疯了，我是大队长夫人！” “我问你，是不是假传消息，说我们苗家湾今晚上有电影可以看？”苗翠翠疯了一样，撕扯着她。 这话一落，周围人也跟着说了起来。 “苗翠翠说的对，今儿的不逢年过节，我就说哪里有电影看，原来是苗银凤憋着坏，故意和她大哥联合起来，把大家都支开，好给苗石洞行凶的机会。” 眼见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几近乎猜到事实真相。 苗银凤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否认，“我没有！” 她有些狼狈的从苗翠翠怀里挣脱开来，结果，被旁边的人一下子绊住了脚步，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半跪在苗银花的面前。 苗银花低头看着这位，她本该认识的人，她从女儿的口中，已经得知了苗家湾的一切事情。 她当年走丢，和面前这狼狈的女人有关系。 “苗银凤！！！” 她叫她，语气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苗银凤没听过这道声音，苗家湾的每一个人的声音，她都记的清清楚楚。 她下意识地抬头循着声望了过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人。 面若银盘，肤色白皙，虽上了年纪，眼角生了皱纹，但眉目舒展，有一种富贵大气的美。 那不是乡下老太太才有的气质。 苗银凤自认为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怂恿大哥卖了苗银花。 她替苗银花嫁给了苗大贵，一辈子没赶海过，已经是极为不错的日子，她也认为自己过的是富贵日子。 养了一身不错的皮肉，她也向来以此为傲，她和苗家湾所有的老妇人们都不一样，她是高人一等的。 但是，在见到面前的老太太之后，她所有的引以为傲，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城里的老太太们是长这样的。 是洋气的，是时髦的，是富贵的，也是大方的。 苗银凤呆呆地看着对方。 苗银花冷笑，“你不认识我？” “我可认识你啊。” “四十九年前你让你大哥卖了我，怎么？你不记得了？” 这是在诈她。 果然，苗银花这话一落，听在苗银凤的耳朵里面，宛若五雷轰顶，她哆哆嗦嗦的抬手，“你、你你是苗银花？” 她不敢相信！ 也不想承认，她当年嫉妒卖掉的苗银花，本该是给人当童养媳的，或者是死在某个无人的角落。 但是她没有。 她不止没有，反而养的光鲜富贵的回来了，是那种光看对方一眼，就会让她觉得自惭形秽的人。 这让苗银凤怎么能接受呢？ “不可能！” “你不是该死了吗？” “你早都该死了。”她咬着牙，癫狂道，“你怎么还会回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 若不是苗银花回来，她和大哥又怎么会做这种昏聩的事情。 “我为什么不该回来？” “当年你是怎么卖的我？”苗银花红着眼，抬起手用尽全力，一记耳光甩了出去，大吼出来，“当年你是怎么卖的我？！！” 看着苗银花情绪失控的样子，苗银凤突然就开心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扳回来了一局。 她赢了苗银花！ 她这一辈子啊，都活在苗银花的阴影里面。 第352章 她痴痴地笑，“怎么卖了你？就那样卖了啊？” 她一甩手，“哈哈哈，你个蠢货，我一说崖州有好玩的东西，你就非要和你大哥换，你看。” 她笑了起来，脸色肿成了面包样，痛到变形，“我都没费力，你自己跟着上了轮渡。” “轮渡啊，拐子最多的，我大哥——” 说到这里，她猛地止住了话头，意识到什么，“苗银花，你套我话！” 苗银花看都没看她，她走到吴公安那，红着眼，尽力平复着情绪，“有证据了，就是她当年卖的我。” 崖州市公安那一个悬案，在四十九年后，终于水落石出。 吴公安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查清楚了真相，只能说，陈美娜的母亲是真的聪明。 他直接从腰间拿出手铐，明晃晃的手铐一出来。 在场的人顿时意识到他的身份是谁了。 苗银凤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我没有。” “不是我，不要抓我。” “不是我卖的苗银花。”她充其量不过是在里面多说了，几句怂恿的话而已。 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苗石洞，在这一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他奋力挣扎起来，脸上的鲜血汩汩的流，“是她。” “是她、让我、在船上卖了苗银花。” 他痴痴地看着苗银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哪怕是老了，依稀可见年少时，眉眼漂亮的样子。 随着，苗石洞这话一落，苗银凤像是疯了一样朝着他扑打过来，“苗石洞，你想死，你不要带上我。” “我没有，你说的一切我都没有，那是你做的，和我无关。”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而且还把所有的责任给撇的一干二净。 苗石洞像是这才认清楚妹妹。 他挣扎不动了，由着对方扑着她打，他像是累了，也像是再也没力气挣扎了。 “你比苗银花差远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气绝身亡。 苗银凤疯了一样，待在原地，接着，迅速反应过来，朝着苗石洞扑打起来，神色癫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我比苗银花差？我怎么可能比苗银花差？” 她这辈子可是赢了苗银花。 她赢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可惜，不管她在怎么质问苗石洞，对方都不会在睁开眼了。 陈美娜拧眉看了一眼吴公安，吴公安上前，熟练的在苗石洞的鼻子下面触碰了片刻，接着，冲着陈美娜摇头，“死了。” 苗石洞就这样死了。 这话一落，在场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苗银凤也不再捶打苗石洞了，她呆呆地看着对方，像是失魂落魄。 陈美娜扫视着大家，最后说，“苗石洞行凶伤害我舅舅，现在死有余辜，苗银凤作为帮凶，自然逃不掉。另外，苗石洞和苗银凤之间还涉及了一场多年前的拐卖，苗石洞身死，一切罪责则有活人苗银凤承担。” 她转头看向吴公安，“不知道这种情况，她能不能被抓起来？” 吴公安点头，他目光扫了一眼苗石洞的尸体。 “两位凶手按理说都要抓走审问，但是苗石洞如今已死，只剩下苗银凤一个，她自然是要被带走的，而且，她一个人涉及两桩重案。” “最低也是个吃枪子。” 这话一落，苗银凤一屁股跌落在地上，“我不要。” “我没有。” “不是我。” “一切都是苗石洞做的。” 苗石洞已死，她心安理得的把一切事情都推到苗石洞身上。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鄙夷地看着她。 可以说，苗银凤经营了一辈子的名声，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带走！” 吴公安这话一落。 一直未出现的苗大贵突然走了出来，“这位同志，我是苗家湾的族长，苗银凤是我的爱人。” 他特意点明了自己的身份，原以为会得到吴公安的重视和另眼相待，但是没有。 自始至终，对方都是淡淡地看着他。 苗大贵没法子，只能继续说道，“我爱人这人最是心软，她不过是被苗石洞给蒙蔽了，所以，这般带走她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还有着一身官威。 企图拿腔拿调和吴公安协商。 吴公安没说话，陈美娜冷嗤了一声，冷笑，“最是心软，却年纪小小就在背后指使苗石洞，拐卖了我妈？最是心软，所以才假传消息，把苗家湾所有的人都骗出去？” 这话，让苗大贵脸上，顿时觉得下不来台。 旁边的黄鹂，朝着陈美娜轻松竖起大拇指。 吴公安当没看见两人的小机锋，他朝着苗大贵板着脸，一样一脸官威，“你是苗银凤的爱人？” “是。” “黄鹂，把他抓起来，我合理怀疑你是同伙，一起带走审问。” 苗大贵，“？？” 不是，他是来攀扯关系求情的啊，他并不是来求抓的。 第353章 “这位同志，你会不会搞错了？这件事和我没关系的。” 陈美娜突然道，“不一定，你爱人苗银凤假传要放电影的消息，你会有一点不知道？” 这—— 要说不知道那也不可能。 苗大贵只是默许了对方这样做，也没有进行横加阻拦，他原以为这件小事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的这么大。 苗大贵本来想是过来把自己爱人救出来的，结果，没救出来不说，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当冰冷的手铐铐在手上的时候，苗大贵顿时慌了，“同志，这件事我真不知情啊。” “都是我爱人和苗石洞做的。” 只能说，一个被窝里面睡不出两种人。 在某种程度来说，苗银凤和他才是绝配。 果然，苗银凤在听到这话后，看着苗大贵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她这么多年给苗大贵当刀，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对方吩咐下来的？ 苗大贵不吱声，低着头。 可惜，就算是如此也逃脱不了被手铐铐起来的命运，“带走！” 吴公安一句话，就把他们所有的希望都给打破了。 陈美娜朝着吴公安说，“吴叔，他们就交给你了。” 吴公安点头。 接着，陈美娜在离开之前，突然转身朝着苗银凤道，“你最少祈祷我舅舅没事，不然——” 未尽之语，他们都明白。 苗银凤被铐上的手铐，她脸色惨白，在被带走的时候，突然转头朝着苗银花大喊道，“苗银花，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了命，你命比我好，你有待你如亲的大哥，你有能力出众的女儿，你更有——” 她语气顿了下，咬牙切齿，“那泼天的好运道。” 她看着贵气大方的苗银花，眼里浸着毒液一样，“你命真好！” 陈美娜刚要出声，却被苗银花给摁住了。 “我来。” 她走到了苗银凤面前，“我命比你好，被拐了还能嫁到首都去。” “没有你，我去不了首都。” 这话一落，苗银凤的脸色当即就扭曲了，再也没有比别想毁了对方，结果对方却阴差阳错，过上人上人的生活更痛苦了。 “苗银花！” “别喊我，你不配。”苗银花富态的脸上带着几分冷，“没有你，我不会家破人亡。” “苗银凤，你相信因果轮回吗？” 苗银凤不说话，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好的猜测。 “我相信。”苗银花看着她，语气冷冽，“我家家破人亡，你家也逃不掉。” 这话一落。 苗银凤的呼吸顿时都急促了几分，她目眦尽裂，“苗银花，你敢！” 苗银花，“你看我敢不敢！” “我只相信，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苗银凤，你记着，这只是你的开始。” 说完，她转头就走。 苗银凤被吴公安铐了起来，她冲着苗银花大喊，“苗银花，这是我们大人的恩怨，和孩子无关！” “你不要涉及孩子！” 苗银凤这辈子自私自利，但是身为母亲，她对待孩子的一颗真心，却从未有过假。 苗银花头都没回，她紧紧地抓着陈美娜的手，“我们去找你舅舅！” 她的不搭理和忽视，越发让苗银凤恐惧起来，“我说了，一切事情都是我做的，和我的孩子无关。” “你不要动我孩子！” 苗银花走了，看着对方的背影。 苗银凤突然朝着苗银花跪了下来，“我知道我错了，苗银花，我知道了，我当年做了错事，不该拐了你，我承认，我都承认，我求求你了，不要动我的孩子。” 苗银花没有任何心软。 “走，我们去找你舅舅。” 她的大哥还生死不知。 第354章 * 卫生室。 “大夫，大夫。”苗广强抱着苗金山进来，“你快帮忙看看。”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卫生室。 对方也有人上夜班，这一吼，顿时把对方给喊了出来。 大夫只看了一眼，便匆匆拿出止血的绷带，给苗金山的右腿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我这里治不了，你尽快送到崖州医院去。” 这种伤口，根本不是一个卫生室能解决的。 苗广强听到这话，人都慌了起来。 “这里离崖州好远。” 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过去的。 “你得庆幸，没伤到心肺，只是外伤，只是身体内部，你说还摔过，这些要去检查了才知道。” 恰逢苗金山醒了。 “不去崖州，送我回祖屋。” 他就是死，也要死在祖屋里面。 “胡说什么！” 苗银花突然走了进来，她眼含热泪，声音斩钉截铁道，“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今后日子那么长，什么时候想回祖屋没机会？” 她的到来，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小银花，你是小银花吗？” 卫生室的灯有些昏黄，但是照出来的地方，足够让苗金山清晰地看到苗银花的每一处。 苗银花眼含热泪，重重的抓住了苗金山的大手，“是我。” “大哥，是我！” 这一生是我，迟到了四十九年。 他们想过无数次相见的机会，却从未想过，这一次相见竟这般狼狈。 苗金山张了张嘴，他想发声，但是喉咙管却像是堵着棉花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一个劲的抓着苗银花的手，颤抖到嗬嗬的地步，“我、你、” 间断的声音，陪着通红的眼眶，指着嗓子，他说不出话，说不出囫囵的话。 苗金山只能死死的盯着苗银花看，细细的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的小银花生了白发，生了皱纹，明明当年她走丢的时候，还是孩童的模样，一脸天真烂漫，而今，时过境迁。 她从孩童变成了老人的模样。 是那种就算见面也会相识的那种。 他们错过太久了。 错过了四十九年，也是普通人的一辈子。 一想到这里，苗金山便心如刀绞，他抬手去摸苗银花鬓角的白发，真实的触感，让他在人忍不住呜咽地哭，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声音悲痛道，“小银花。” “我的小银花啊！” “你受苦了啊。” 他哭的特别难过。 他的小银花啊。 他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找到她，可惜，他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苗金山这样哭，苗银花也难过的要命，她扑过去，扑到了苗金山身上，“哥，哥，是我不好。” “我当年不该要了你的船票。” 她要不是要了大哥的船票，和父亲上船，就不会遇到被拐的事情。 她的大哥也不会花一辈子的时间来找她。 苗金山看着妹妹哭，他反而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你的错。” 他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是，他把苗银花放在了心尖上。 他从来都舍不得去怪苗银花一句。 他越是这样，苗银花越是难过，她嚎啕的哭，仿佛要把这几十年的分别和思念，全部都哭出来一样。 陈美娜眼眶红红，她不敢在看下去，便偷偷的出了卫生室的门，抬手擦着眼泪。 苗广强也跟着出来了，“干爹的情况不好。” “卫生室不收他，让我们去崖州市医院。” 小地方不收，只能去大医院，这意味着干爹的身体，已经糟糕到一定的程度了。 陈美娜忘记了哭，“我去联系车子，送他去医院。” 第355章 她哭过的眼睛，特别漂亮，像是空山新雨后，清澈又干净。 这让苗广强看的有些恍惚，“这边车子不好联系。” 陈美娜抿着唇，“不好联系也要联系。” “你在这里守着他们，我去找车子。” 陈美娜的速度很快，她不止找来了的车子，而且找来的还是警车。 吴公安他们办案的时候，把单位唯一的一辆车子开了过来。陈美娜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原本打算抓着犯人离开的。 她找来的正是时候。 于是，就这样陈美娜喊着吴公安，他们来到了卫生室来载人。 看到陈美娜和吴公安相熟的样子，苗银凤和苗大贵心里更是憋屈担心的厉害，他们都是权利的获利者。 若是陈美娜利用熟人的关系，对他们打压，他们这辈子怕是都出不了监狱了。 要是陈美娜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后，她只会说一句，想出监狱？ 这怕是在想屁吃。 就苗银凤这三番两次做的事情，都够她把牢底坐穿了。到了卫生室，陈美娜下车后，回头看了一眼苗银凤和苗大贵。 两人的手都被手铐给铐着了。 陈美娜扫了一眼，吴公安就懂了，说，“我让他们挤在一起，你把人带上来。” 陈美娜点头。 迅速进去了卫生室里面喊人，苗广强在抽烟，他没想到陈美娜这么快就找到了车子。 看到陈美娜过来，他立即掐灭了烟，“我把干爹抱出来。” 苗金山和苗银花还在里面叙旧。 四十九年未曾见面的兄妹，他们有说不完的话。 甚至于，有了苗银花在旁边，苗金山觉得自己腿上的伤口都不痛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苗广强进去后，一下子就抱起来了苗金山，很是轻松，别看苗金山年轻的时候个子大，后来腿上出事后，整个人就萎缩了。 也瘦成了一把骨头。 所以苗广强抱着他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就送到了警车上。 陈美娜和苗银花在旁边跟着。 警车上，吴公安眼看着人多，他便从副驾驶下来，赶着苗银凤和苗大贵一人去了后备箱。 “苗大贵，你去后备箱。” 苗大贵想问凭什么，但是对上吴公安那肃然的脸色后，到底是不敢在吱声。由着对方把他赶到了后备箱不说，手上的手铐。 另外一边还被锁在了车子上，这是完全不给他逃跑的余地。 腾出来了一个位置后。 吴公安还没罢休，又朝着苗银凤说道，“朝里面去。” 苗银凤，“我已经很里面了。” “在往里面去。” 苗银凤咬着牙，“我才是犯人！”这辈子她还没坐过小汽车呢，没想到第一次坐小汽车竟然是警车。 她是犯人不该是老大吗？ 她爱人被赶到了后备箱。 她自己只能坐那么一丢丢的位置。 吴公安抬了抬眼皮子，“去不去？” 明明还是那么一个人，但是给人的压力却完全不一样了。 “坐空隙地面上。” 公安不能虐待犯人，但是对于那种特别的犯人，他们也可以进行特殊的照顾。 苗银凤嘟囔了一句，到底是忍了下来，磨磨唧唧的从位置上移动，却被吴公安一把拽下来了。 苗银凤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更想哭的还在后面，她把位置一腾出来。 吴公安就招呼陈美娜，“把人带上来。” “你舅舅不是受伤了吗？”他拿了个衣服出来，卷了起来，递给陈美娜，“让你舅舅横着坐，你妈在那头撑着他，这衣服垫他腰下。” 第356章 苗银凤一听，腾的一下子怒火就起来了，“敢情让我让位置，是为了给他们？” 还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 吴公安反手找了一个车上的抹布，朝着苗银凤嘴里一塞，“闭嘴吧你！” 当年苗金山这个案子，是他入局里面以后，就听过的。 谁能想到呢，那么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如今成了这副样子，而始作俑者还在这里叫嚣。 这种人真是千刀万剐了都不为过。 苗银凤，“？？？” 嘴里臭烘烘的抹布，让她想张嘴都难。 苗银花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和苗广强一起，把苗金山抬到了位置上坐。 她坐在最头边的位置，让苗金山可以把上半身躺在她身上，她多少也能护着他点。 陈美娜和黄鹂两人则是挤在了副驾驶上。 上车后，陈美娜感谢现在没有交警检查，不然，他们这一车怕是违章违规超载了。 至于苗广强，实在是坐不下了，他便去车站坐汽车回崖州市。 车里面因为载着苗金山去医院看病，所以在三个小时后，他们便抵达到了崖州市医院。 吴公安让黄鹂在车上看着犯人。 他则是帮忙送着苗金山去医院，吴公安倒是离开了，这一桩陈年旧案他要回去审问了。 “你这边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临走之前，他还不忘朝着陈美娜说了一句。 陈美娜点了点头，“成。” 进了医院后，苗金山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失血过多，再加上三四个小时的路程颠簸。 说一句气若悬丝也不不多。 “大夫，大夫。”陈美娜在医院走廊道大喊道，“快帮我们看看。” 大夫一看到人是抱进来的，顿时也跟着出动了，推着一个病床就跑了过来。 “这边，扶着他上来。” 大夫直接拿着手电筒，扒开了苗金山的眼皮子看了下，“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 “现在要输血，你们谁是病人的直系亲属，验个血后，赶紧先给病人输血。” “我。”苗银花下意识道，“我是他亲妹妹。” “你去跟着护士走，验血后合适的话，直接抽。” 陈美娜拧眉，想说什么，但是苗银花已经跟着和护士离开了。 见她还在这里。 大夫直言道，“跟我进来。” 陈美娜随着大夫一起进了办公室，苗金山则是被推到旁边，做了全身的检查。 大夫取下了苗金山腿上的纱布，“做过处理？” 陈美娜嗯了一声，“在卫生室处理过。” 大夫，“还不错，从腿上来看，这是皮外伤，我一会给他缝针就行了。” “不过。”说到这里，她似乎摸到了不一样的地步，“以前这里受过伤？” 这陈美娜还真不知道，她思索了下，“我舅舅以前的双腿应该受过伤。” 不然也不会坐轮椅。 这话一落，大夫拧眉，“那情况不好办了，现在复杂了起来，像是病人这种年纪大，还有一身病的情况，又摔了一跤，身体内里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以肉眼是看不到的。” 陈美娜抿着唇，“需要我们做什么？” 刚好苗银花抽完血过来了，着急忙慌的过来了，“怎么了？还需要什么？是我的血不够吗？还可以在抽。” 她把胳膊又递过去。 “不是。”陈美娜扶着她，苗银花一次抽的有些多了，再加上着急忙慌的跑过来，以至于有些站不稳。 “那是要什么？”苗银花一脸的惶恐和害怕。 她怕自己就这样失去大哥。 “别害怕。” 大夫说，“他这种情况最好是拍一个x片，然后辅助我们看到他体内的受伤情况，我们好给他治疗。” 第357章 “什么是x片？” 苗银花听都没听过。 大夫不意外她没听过，就是他们这些医生，也是今年才知道。 大家都在摸索的过程中，她尽量说成简单明了的语言让对方明白。 “就是有一种机器一照，就能看到病人皮下里面的组织和骨头，有没有受伤。” 苗银花没想到还有这种机器，顿时意外，“在哪里？我们拍，现在就拍。” 明明那么抠门节省的一个人，这会却不考虑钱了。 “这不是你们想拍的问题。”大夫摇头，“拍x片这个机器很先进，也很贵，我们医院买不起，所以我们这里拍不了。” 这下，苗银花急了，“那怎么办？” 陈美娜更稳重一些，她拉着了急的差点要跳起来的母亲，询问大夫，“那要哪里能拍片？” “军医院。” 大夫说，“他们那有排x片的机器，今年年初才斥巨资购买的。” “整个海岛也只有他们医院才有一台。” “但是，那边普通人进不去，更别说拍片了。”就算是他们这种大夫也没办法。 那种机器贵，拍片也贵，普通人根本拍不起，更别提还是军医院了，普通人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这话，苗银花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苗金山，她急的乱转，“那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又不认识人。 大夫似乎习惯了这种情况，很多时候，他们即使告知了，但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大多数情况下，无能力为才是普通人的常态。 大夫想了想说道，“如果拍不了，我就给你们安排在这边住院，但是今后病人的恢复情况，我们不敢保证。” 像是苗金山这种年纪大的，本身就有病的，稍微有点差池，怕是人就没了。 苗银花下意识道，“那不行。”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苗金山。 陈美娜思索了下，低声，“大夫，麻烦您先给我舅舅安排检查住院，去军医院拍x片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怕苗银花慌乱，她还安慰她，“妈，我这边认识的有部队的朋友，我现在就去找人，你和照顾下舅舅。” 她的话就像是定心丸一样。 让苗银花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做了一辈子主心骨的苗银花，第一次紧紧拉着女儿的手，满眼祈求，“娇娇，靠你了。” 人生地不熟。 多年未曾谋面的大哥，又命悬一线。 苗银花觉得自己挺要强的，可是这种却有一种求助无门的感觉。 而女儿的话，仿佛给了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陈美娜抱了抱苗银花，转头就出了医院的大门，她望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又回头看了一眼医院。 她在发抖，纤细的身子这会忍不住的发抖。 从接着母亲的欢喜，到期待和舅舅见面的惊喜，在到舅舅倒在血泊里面生死不知，送来抢救。 这一切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陈美娜觉得她还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在母亲面前，她没有任何表露。 她也不敢表露。 她是母亲的主心骨，她不能乱。 但是这会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那种脆弱就流露了出来。 陈美娜找到医院的院墙靠了上去，用力的捏了捏手指，苍白的小脸，不住的喃喃道，“冷静。” 她抬手拍了拍脸，“陈美娜，你要冷静。” 这种时候，她要是不冷静，那才是真正的完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袋里面才逐渐清晰。 找人。 找到能进军医院的人。 她有认识在海岛驻队的人，但是里面若说最熟悉的，便是赵向锋。 第358章 可是，现在该如何联系上赵向锋？ 而且，上次欠的人情还没还上，这次又要欠了。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欠人情的地步了，而是救命。 权衡了利弊关系，陈美娜果断做出了选择。 她找到了电话机子，付了电话费后，转头就拨打了过去，这是赵向锋上次给她留的电话号码。 其实，有两个。 陈美娜只是碰运气，挑了一个拨打了过去，不过几声那边就接了起来。 “喂。” 陈美娜深呼吸，“同志，我找赵向锋。” 话务室的同志顿时意外了下，“你是找赵营长？” “是。” 陈美娜点头。 “那你稍等一会，我让通讯兵去喊人。” “估计再过十分钟再打过来。” 那边，挂了电话后，话务员顿时招来了通讯兵，“去找下赵营长过来，有他电话。” 通讯兵一走，话务员顿时交头接耳起来，“你听到没？好像是个女同志找赵营长，她声音还怪好听的。” “看看赵营长一会来不来。” “不过，我瞧着按照他不识风情的样子，肯定不会来。” 那边。 通讯兵在校场找到了赵向锋，他们正在训练，只是这会刚好要解散了。 通讯兵等了一会，这才走了过去，先是朝着赵向锋敬礼，“赵营长，话务室有电话找您。” 赵向锋本来在和李应说话的，他闻言，“有我电话？” 又确认一遍。 “是。” 通讯兵说，“是个女同志。” 这话一落，赵向锋拔腿就走，如同一阵疾风一样消失在校场。 而李应和周卫国他们面面相觑，“是个女同志？” “莫不是陈美娜？” 还真被他们猜到了。 从话务室到校场十分钟的路程，赵向锋五分钟就到了。 一路疾跑过来，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电话？” 一进来就是单刀直入。 话务员，“赵营长，你要在等等，我和对方说的是十分钟后，在打过来。” 赵向锋点头道谢，接着，便守在电话机子旁边。 那边，陈美娜几乎在倒计时，这种时候是最容易胡思乱想的。 她在想，自己如果没联系上赵向锋怎么办？ 舅舅还在里面等着救命。 她舅舅和妈妈才第一次见面，她不想就这样失去舅舅，也不想舅舅的将来再有任何损失。 人总是这样，遇到问题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陈美娜也是，饶是她心性坚定，这会也把自己吓着的够呛。 短短的十分钟，她想过无数次最坏的结果。 以至于，再次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紧紧握着话筒，声音颤抖，“喂。” 那厢，等电话响的一瞬间，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接了起来，“我是赵向锋。” 语气低沉，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魅力。 只是，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察觉到那边好像不太对。 “陈美娜？”他喊了一声，“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 这一问，陈美娜就想哭，本来带着妈妈去见舅舅，这是一个绝对欢喜的事情。 甚至于，她做了各种期待，但是到最后，却是当头棒喝。 料想的场面相见的场面，变成舅舅倒在血泊里面。 在苗银花面前她还是主心骨，一直表现的极为冷静，因为她不冷静，她妈就没有靠山了。 但是这会，听到赵向锋问她，她就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无声的哭。 赵向锋那头察觉到了什么，说，“陈美娜？”他捏紧了话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有什么事情你和我说。” “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的语气平静又沉稳，仿佛在他面前，从来没有任何无法解决的问题。 第359章 这种情绪是会感染人的。 陈美娜也不例外，她吸了吸鼻子，强压住眼里的泪珠，红了眼圈，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叙述。 “我带我妈来到海岛找到亲人了，但是我舅舅、”提起舅舅，她的语气就有些哽咽，“我舅舅被人伤了，现在在崖州医院，皮外伤已经解决了，现在是怕皮内的伤口，大夫跟我说，要去军医院拍x片。” “我们进不去。” 短短的几个字，带着难以言说的无助和痛苦。 赵向锋漆黑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他握紧了话筒，语气简洁又有力量，“我来联系军医院，不用怕，事情不难也不大。” 笃定又沉稳，不止解决了问题，还安抚了陈美娜。 这让陈美娜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你在哪里？”他问。 陈美娜回头四处看了下，小脸苍白，神情彷徨道，“我在崖州市医院旁边的小卖部。” 赵向锋长睫低覆，抿着唇，“你去医院门口等着，一会会有车子来接你，送你们去军区医院。” 陈美娜还有些茫然。 “能听见吗？” 赵向锋低声问她。 陈美娜，“听得见。”她就是有些意外，“就这样？要不要我做些什么？” 这毕竟是一件大事。 “不用。”赵向锋拧眉，语气低沉而缓慢，“你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照顾好，在门口等着。” “其他的交给我。” 陈美娜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骤然一跳，仿佛连心脏都跟着漏了半拍一样。 一直到挂了电话之后，她脸上还有些微微不自然。 天知道。 刚刚赵向锋的那一句话，有多大的魅力。 那边，话务室赵向锋挂了电话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拨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那边接通了。 “路叔，是我，赵向锋。” 他喊的不是老领导，也不是路师长，而是路叔叔。 这意味从一开始，双方的身份便是不一样的。 路师长听到这个称呼挑挑眉，“你真是稀客，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赵向锋长话短说，“路叔，是这么一个情况，现在我爱人在医院门口等着，军医院这边有车没？派个车过去接她们。” 等他说完。 “你爱人？”路师长笑的意味深长，“臭小子，你可要为你说的话负责。” 只有拉近关系，借用军属的名头，才能进得去军医院。 赵向锋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他点头，“我知道。” “我也能负责。” 路师长，“你小子倒是会支使人，不过，你都喊我路叔了，那我这个忙肯定要帮。” “人在市医院是吗？半个小时后，会有车子去接他们去军医院。” 听到这话，赵向锋松口气，“另外，还想和您请个假。” 他现在是在外训练。 路师长知道他是为什么请假，“准了，记得打个报告。。” “另外，到时候喝喜酒的时候，别把我落下了。” 赵向锋挑眉，“这是自然的。” 挂了电话后。 赵向锋盯着微微泛黄的电话机子出神了片刻，晕黄的灯光透在他英挺的面容上，长睫低覆，眼珠漆黑，下颌线条流畅。 倒是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沉思。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是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的俊，也是不敢直视的俊。 “赵营长？”旁边的话务员偷偷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的把头低下去了。 赵向锋回神，朝着对方道，“多谢。” 接着迅速转头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一走，话务室的人顿时炸开了，“刚赵营长朝着我的道谢了，你听见没？” “他生得可真好，我感觉整个八一农场，就属他生得最好。” 第360章 “我也是，军服穿在他身上，宽肩窄腰，一身的本钱，真是移不开眼，但是我又不敢看他。” “我也不敢看。” “你们说，刚他电话的那人，是他对象吗？” “不晓得，只觉得赵营长刚说话的时候，语气好温柔。” “要是让赵营长这样对我说话，真是死了也值得了。” “死丫头，就知道犯花痴，赵营长这种人是我们肖想的？” “你怕是忘记了，他来咱们八一农场训练的第一天，就被上级领导给看上了，要拉他去相亲联谊说媒，还是团长的闺女呢，他去都没去。” “这种女同志他都看不上，也不知道，和他打电话的那人是何方神圣，能把赵营长给迷成这样。” * 何方神圣陈美娜，立在医院门口，深夜的医院带着几分肃然和冷秋。 八月的白日的是燥热的，但是到了深夜，随着海风吹了过来。 逐渐多了几分凉意。 陈美娜守在门口，她不敢走，也不能走。 她安静的望着医院另外一侧马路，几近没人，而还守在医院门口的，无非是家中有重病，而无能为力的那种。 有人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有人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一遍遍磕头，祈求漫天神佛的降临。 那么陈美娜呢？ 她看着这世间百事，她自己何尝不是其中一员？ 就在半个小时前，她也曾彷徨无助，而今，她能立在这里等着，无非便是有了底气和希望。 而这一切是因为赵向锋。 陈美娜的心里有一种极为难以言说的滋味。 那是两辈子都从未接触过的阶级，才有的特权。 她从未体验过。 而今，她体验了。 陈美娜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还没等到人，她也不敢走，思绪也慢慢发空。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赵向锋的几次帮忙。 她抿着唇，强压住乱七八糟的心绪。 她尽力让自己的思绪，全部放在不远处。 不过片刻的功夫，一辆军用的吉普车就出现在了市医院的门口。 轰隆的车响声，顿时惊动了不少人，抬头看过去。 陈美娜也不例外，她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 从车上下来了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同志和女同志，他们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旋即单刀直入地问道，“是陈同志吧？” “是我，陈美娜！” “沈卫远。”对方主动伸手，“你喊我沈大夫就行，病人在哪里？” 陈美娜和他握手，一触即离，“在医院一楼，我带你过去。” 男同志跟在她身后，那位没有介绍的女同志则是一路都在观察她。 陈美娜朝着对方微微一笑，女同志顿时不好意思的把目光收了回去，想问她和赵营长是什么关系。 但是又不好开口，只能忍了下去。 陈美娜当做没看见对方想说话的样子。 现在对于她最重要的则是舅舅的安危。 找到人后，她带着对方直奔一楼。 此刻，一楼苗金山正躺在病床上挂吊水，苗银花则是坐在椅子上趴着守着他。 听到动静，苗银花顿时惊醒过来。 陈美娜朝着她压低了嗓音，“妈，军医院的人来了，安排我舅舅转院。” 苗银花顿时欣喜了起来，“费了很大劲吧？” 在守着大哥的时候，她其实后悔了，不该把责任都推到了女儿身上。 她女儿如今也不过才十二出头，还是要她保护啊。 是她这个母亲当时昏头了，做的不合格。 陈美娜，“还好。” “妈，你先和他们一起下去，我去找值班医生办理转院手续。” 苗银花嗳了一声，沈卫远已经拖了个病床过来，把苗金山换了一个病床。 这动作，顿时把昏睡的苗金山给惊醒了，他警惕地看着四周。 苗银花安抚他，“是美娜给你找来了医院的人，我们换个医院去做检查。” “大哥，你在睡会。” 看到妹妹在这里，苗金山才稍稍放松了片刻。 他的点滴里面本来就有镇静剂这类，所以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沈卫远也把他给抬了下去，苗银花紧紧地跟着。另外一边，陈美娜已经办好了转院手续。 拿着手续迅速跟了过来。 他们抵达到医院门口的时候，随着病床推车，瞬间把苗金山换到了宽敞的军用吉普车上。 这让，周围的人都有些说不出来的羡慕。 他们认识跟在后面的那个女同志，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在这里哭过，茫然过。 然后，现在对方有了新的希望。 他们被接走了，被军医院接走了。 而他们还在原地继续绝望，有的人想上去拦着，但是那步子却有千斤重，拦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市医院的住院费和医药费，他们都出不起。 难道他们就能出得起军医院的吗？ 想到这里，于是上前的步子也慢了下来，另外几个人也是这样。 不约而同的目送着，那辆高大宽敞的吉普车离开。 这世间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 穷病是永远无法被人看好的。 因为，这是自身的病。 一个明知道结果，却又无能为力改变的病。 车上，苗金山被安置好后，陈美娜从后视镜里面，里面看了一眼医院门口的人。 那些人都在呆呆地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从眼神期待到黯淡无光。 陈美娜沉默了下去，很多时候，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因为，连她本身都是靠的别人帮忙。 没有赵向锋，她上不来这个车子，没有赵向锋，她转不了军医院。 赵向锋啊。 陈美娜低声喃喃。 * 八一农场驻队宿舍。 赵向锋回去写了一个请假报告，便交给了李应，“帮我拿去给团长。” 他换了衣服，就要出门。 李应扫了一眼请假报告，“不是，这还训练着呢，大晚上的你去哪里？” 赵向锋，“回崖州。” 像是知道李应要问些什么，他直接了当，“陈美娜亲人转军医院，我去帮个忙，训练场上你多帮忙盯着点。” 话落，人就消失的没影了。 李应拿着请假报告，喃喃道，“陈美娜亲人住院？” “你急个什么啊？” 第361章 军医院。 一到地方，吉普车便停了下来。 沈卫远率先从车子上跳了下来，深夜凌晨两点，军医院门口等着的人，推着病床就跑了过来。 “沈大夫，病人呢？” 因为是路师长打电话交代的，以至于，医院这边的人直接被安排了起来。 早早在门口等待。 沈为远拉开车门，单刀直入的吩咐，“把病人抬到三楼检查室，我去给他们做检查。另外，二号急救室腾出来，检查结束后，直接推进去。” 随着，他这一系列的吩咐安排了下去。 苗金山迅速被推抬走了，陈美娜和苗银花跟在后面，有些像是无头的苍蝇。 沈卫远回头说了一句，“你们跟着我一起，先去检查室，在去急救室，不要跟丢了。” 这人说话是真干净利落。 陈美娜瞬间明白，跟在对方后面就上了医院的大楼。 检查室当苗金山被推进去后，陈美娜和苗银花立在门口，望着那检查室的大门。 陈美娜还不忘安慰母亲道，“妈，这只是一个小检查，不用怕。” 她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苗银花点头，但是攥起的拳头，到底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十五分钟后。 沈卫远穿着白大褂从检查室出来，风吹气了衣角，干净又利落，“检查报告还没出来，但是我通过仪器上却看到了，你舅舅腿部受伤皮下的位置，有两处伤口，一处是骨裂，一处是早些年的陈年旧伤，骨头错位后没有接回去，时间久了，双腿便无法站立。” 这话一说。 苗银花当场就站不住了，还是陈美娜眼疾手快，扶着了她，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沈卫远，“现在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是不管回去静养，但是这种情况，他将来腿上的问题会更严重，从当初的错位骨折到最后皮肉萎缩。” 陈美娜，“第二种？” “我给他做手术。” 说到这里，沈大夫看了一眼陈美娜，“把打钢钉进去，但是过程痛苦，手术费也贵，但是好在这种情况恢复的会更好一些。” “而且，他当年的陈年旧伤，我也可以借助这次手术一起给他处理了，若是恢复的好，他将来有站起来的机会。” 陈美娜眼睛一亮，果断做出选择，“我们选第二种。” 费用的事情根本不是事，若是通过这次手术，她舅舅真能站起来，那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那我现在推病人进去手术，你去一楼缴费结束后，过来签字。” 陈美娜点头，她去缴费，让苗银花在手术室门口等着。 等她交完费上来的时候，苗银花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看到陈美娜来，苗银花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样，一遍遍确认，“你舅舅没事对吗？” 陈美娜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肯定没事。” 她在告诉苗银花，也在告诉自己。 凌晨四点四十。 苗金山从手术室推了出来，沈卫远面带疲惫，陈美娜瞬间清醒过来，拔脚跑了过去。 “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 “钢钉全部打了进去，而且病人之前的陈年旧伤，我也一起做了处理，现在就看病人未来恢复的情况。” 沈卫远说，“推到病房休息吧，接下来就是观察了。” 这—— 陈美娜的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面，苗银花也是不住的阿弥陀佛。 到了病房后，苗金山被安置了在病床上。 陈美娜朝着沈卫远道谢后，这才转头一起去了病房，“妈，你也休息一会。” 第362章 两人从昨儿的下午开始熬，一直熬到现在，眼睛都未闭上过。 苗银花看了一眼麻醉未醒的大哥，又问陈美娜，“你呢？” “我就在旁边对付着。” 他们的病房只有一个床和一个凳子，凳子她肯定是给她妈坐的。 “我在门口守着。” 陈美娜指着门外。 苗银花不同意，“我出去，你在这里。” “妈，明天还指望你照顾舅舅。” 一句话把苗银花给摁了下去。 这下，苗银花不再拒绝。 陈美娜见她趴在病床上，夏日还好，天气闷热，倒是不用盖东西。 看了片刻后。 陈美娜打了一个哈欠，朝着门口走去，住院楼外面就是长条椅。 陈美娜打算就在长条椅上，将就一晚上。 她躺下后，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毕竟，长条椅硬邦邦的实在是不舒服，但是她太困了。 连夜的赶路外加出事后操心和疲惫，一下子袭上脑袋，以至于她躺下去的时候，压根没空想其他的。 不过，几秒钟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凌晨五点四十，外面天色已经麻麻亮，带着几分微光。 赵向锋踏着微光风尘仆仆的，抵达医院，到底是急着见陈美娜。 他直接大步流星的上了医院的楼上，在走廊道的位置，找到了陈美娜。 她睡着了，整个人蜷缩在长条椅上，细条条的，应该是不舒服，睡着的眉头微微皱着，不是很安稳。 她的皮肤特别白，晨曦的微光透过走廊道的窗户，洒在她脸上，越发显得肌肤如玉，细腻光滑。只是，许是太过奔波，长长睫毛覆盖住的眼睑下方，带着浓浓的青色。 她累极了。 赵向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格外的心疼起来。 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舍得把她喊醒，而是走过去，轻轻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盖在她身上。 几乎是衣服落她身上的一瞬间，陈美娜警觉的睁开眼睛，但是在看到面前的人是赵向锋的时候。 她还有几分恍惚，苍白的唇色带着几分脆弱，“赵向锋？” “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赵向锋点头，下巴有着浅浅的一层青胡茬，微微弯着腰，拿在手里的衣服，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一看。”他没说这一路过来的艰难。 也没问，怎么睡在这里。 而是直接说道，“我给你找个房间睡一会？” 陈美娜摇摇头，她动了下腿，企图坐起来，但是蜷缩的太久，有些麻了，她一动就往旁边一歪。 赵向锋眼疾手快扶了她，肌肤相贴，过分的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很快便很君子的把手收了过来。 “可还站的稳？”他低头看着她。 她刚睡醒，白皙的面容上还压着椅子的痕迹，有些红，搭着发丝在上面，看起来倒是有点可爱。 陈美娜活动了下脚，低声，“还好站的住了。” “我带你去吃个早餐，在重新找个病房休息下？”他的每一步都带着分寸感，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 陈美娜确实有些饿了，昨晚上没吃又忙了一宿，她点头，“先去吃个早饭。” 她没急着离开，而是跑到了病房门口看了一眼，苗银花还趴在那歇息。 苗金山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 陈美娜便没有打扰他们的心思了。 于是，悄悄的退了出来，和值班的护士打了招呼。 “同志，一会我妈若是醒了找我，麻烦你告诉她下，我去买饭了。” 护士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在赵向锋身上停留了片刻，旋即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第363章 等出去后。 陈美娜有些纳闷，“他们认识你啊？” 赵向锋想了想，抿着唇道，“之前来过一次。” 只是，具体的细节他却是不好再说了。他倒是轻车熟路，临走到沈卫远的办公室时，他还朝着陈美娜说了一句，“等我一会。” 他进去了一趟。 沈卫远值班了一晚上，眼睛还是迷的，这会看到赵向锋进来，他也愣了下，“赵队长，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这边都是知道的，蛟龙大队的人，去了八一农场训练。 那边的海域更适合他们在水下作战。对于蛟龙大队的战士来说，他们要熟悉这里每一个海域。 赵向锋指了指外面，并未回答，沈卫远却看懂了。 他忍不住笑，“真是想不到，赵队长你还能有铁树开花的一天。”赵向锋来海岛这边也有一段时日了，蛟龙大队的大队长，一直是空出来的，大家都以为会是从海岛驻队选拔。 但是万万没想到，被赵向锋这个外来的兵给空降接了过去。当时还有不少人不服气来着，试图来挑战赵向锋，但是经过几次的较量后。 如今，整个海岛驻队，再也没有人说不服气赵向锋了。 对于他们来说，赵向锋这种人，生来就是当头头的，他当蛟龙大队大队长是当之无愧。 也正是因为之前那几次挑战，如今，整个海岛驻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赵向锋的名字。 也因此，赵向锋一上海岛，不少领导和军嫂都盯上了他，想摩拳擦掌把他拐回自家来。 但是，奈何赵向锋就像跟没开窍的木头一样，不管谁来说媒，都被他给拒绝了去。 一来二去，他在海岛驻队老铁树的名号，也跟着出名了去。 面对沈卫远的打趣，赵向锋面不改色，“沈大夫，找你想给他们换个病房，最好是病房内有多余的病床，可以让陪床休息的。” 沈卫远，“这可不简单。” “不是我不给，昨晚上我就思量到了这里，他们身份不合适。” 赵向锋看着他，薄唇吐出两个字，“军属。” 沈卫远，“你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赵向锋递了一包大前门过去，嗓音低沉，“能不能办？” 海岛上物资紧缺，像是这种大前门这种好烟，更是紧俏货，别看沈卫远是大夫，他自己也抽烟，馋这一口。 “不是烟的事情。”他把烟收了起来，“你也知道，像是能陪床的那种病房，一般都是高干病房，就是我们自己人都住不进去。” 除非，赵向锋受伤了，那还差不多。 他是蛟龙大队的大队长，这个身份在海岛上本来就是不一般的。 赵向锋捻着烟，没抽，而是把玩着，“找谁能解决？” “如果路师长发话了，那肯定是没问题。” 驻队也是个人情往来的地方，只是，一般人够不着这个门槛而已。 赵向锋，“懂了。” 在临出门前，他朝着沈卫远说道，“谢了，沈大夫，改天请你吃饭。” 对方大晚上亲自跑了一趟市医院，这里面本就有人情关系。 沈卫远笑了笑，捧着大前门，“吃饭就算了，下次有这种好货了，别把我给忘记了。” 赵向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出了办公室的门，他四处搜寻了下，果然，在走廊道的尽头看到了陈美娜。 此刻，约摸着将将六点钟左右，晨光破晓，透过走廊道的尽头照射进在陈美娜的身上。 她身姿窈窕，背影纤细，侧身立在绿色墙根下面，似乎在想事情，阳光透过她的侧脸，额头饱满，鼻梁挺起，脸颊白皙，唇瓣透着淡粉色。 第364章 饶是，赵向锋都有些恍惚了片刻，他想原来书本上那些描绘美人的词语，并不是骗人的，也不是虚构。 陈美娜察觉到了什么，她回头看到是赵向锋的时候，朝着他抿着唇笑了下，“办完事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明眸皓齿，肌肤白皙，明艳到不可方物的地步。 赵向锋眸色微动，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嗓音低沉，“办完了。” “我带你去食堂。” 他的声音很好听，听起来耳朵像是要怀孕一样。 陈美娜也不例外，她嗯了一声，抿着唇笑，有几分不好意思，“一直在麻烦你。” 从母亲要南下开证明开始，一直到现在，陈美娜惊觉，赵向锋参与她的生活，似乎过于多了一些。 赵向锋知道她潜在话里面的意思，他想了想，“互相帮助。” 这下，陈美娜不再说话。 “你舅舅的事情，不用担心，我问了沈卫远，他说只要休养的好，后面就能恢复过来。” 沈卫远是这边骨科手术的一把手，年纪轻轻一手手术刀，使的出神入化。 别说海岛了，就是在整个南方都是极为出名的。 有他出马，苗金山的伤应该不是问题。 陈美娜听到赵向锋这话，便松口气，这是难得的好消息。 “赵向锋，谢谢你。” 赵向锋不喜欢她和自己客气，他有些不开心，绷紧了下颌，只是点了点头，却并未在言语。 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漫步在医院外面的小路上。此刻，时间还早，整个医院都过分的安静。 只有零星几位病人，在楼下散步。 医生们都还没到上班的时间，所以氛围也难得宁静下来。 陈美娜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索性就这样慢慢的跟着赵向锋走。 赵向锋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沉默着领路，原先的宽敞的路还能让两个人一起并排走，在往前面的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路。 赵向锋抿直了唇，“穿过前面的这条路，就是驻队职工食堂了。” 陈美娜点头，“你对这里很熟悉？” 也是没话找话。 赵向锋摇头，“就来吃过两次饭，其他时候都在外面训练。” 陈美娜，“那肯定很辛苦。”她犹豫了下，再次提起过往，“上次的事情，我还没和你说谢谢。”她也是接到了母亲才知道，赵向锋不止是帮她妈解决了出行证明的事情，而且连车票一起买好了，还是卧铺。 这里面的细节和精力，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赵向锋绷紧下颌线，“举手之劳。” 他倒是希望，这种事情多出几次，这样陈美娜就能多找他了。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 说话间便要出了小路，赵向锋率先下了台阶，陈美娜跟在他身后仰头看着他，这才惊觉赵向锋不是一般的高，似乎比她高了出了一个头还不止。 背影挺拔，劲瘦有力。 当真是兵哥哥们里面的模范。 下了台阶军医院的职工食堂就露出来了。 赵向锋，“这就是食堂了。” “我们驻队食堂和军医院的食堂是在一起的。” 他显然是对这里熟悉的，很是轻车熟路，直接带着陈美娜去了后门的位置。 朝着食堂的窗口敲了敲，不一会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是司务长，他看到赵向锋的时候，还有几分意外，“赵队长，你怎么在这里？” 蛟龙大队出去训练的事情，驻队里面自然瞒不住。 在看到赵向锋旁边，跟着一位俏生生，明艳瑰丽的女同志时，他越发震惊了。 第365章 赵向锋单刀直入，“家里有病人住院，我来买点病人吃的饭菜。” 司务长了然，“那不能吃海货了，这都是发物，食堂里面有给病人吃的鸡汤，我一会给你们盛一碗带过去。” 军医院食堂和驻队食堂在一起，就注定了食堂的菜色也会丰富起来。 最主要的就是给病人吃的养病。 “你们吃点什么？” 赵向锋去看陈美娜。 陈美娜，“我什么都行。” 司务长主动介绍道，“那尝下我们食堂的特色，鲜虾海带面和蚝烙土豆饼。”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海岛上是吃不完的海货和土豆。 陈美娜点头，“那就这个。” 赵向锋，“我也要这个。” “要辣吗？”司务长问，海岛上的战士很多都不是海岛人，是外省来的，他们都是会吃辣的。 这话问的，陈美娜有些被勾起了蛔虫，她点了点头，“要点。” 好久没吃辣了，不如吃点辣的开胃。 司务长看了一眼赵向锋。 赵向锋本来不吃辣的，但是见到陈美娜都说要了，他便点头，“我也要点。” 两人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这会才将将六点十分，驻队训练的人还没下课，所以整个食堂也是静悄悄的。 只有，食堂窗口在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陈美娜扫了一眼，“这里的作息好健康。” 赵向锋不太懂，但是却还是给她拿来了一个铝制饭盒，“你先用我的吧。” 这—— 陈美娜有些迟疑。 “你若是不用我的，就要用别人的了。” “食堂这边没有餐具，大家都是自带的餐具。” 这下，陈美娜才接了过来，“我用你的，那你呢？” “我用李应的。” 提起李应，陈美娜，“是大家都在训练，你请假过来了吗？” 瞧着大家看到赵向锋的惊讶样子，陈美娜大概能猜出来。 赵向锋点头，“我就请了四个小时的假。” 他有些无奈，“可能吃过早饭就要离开了。”他还要从部队赶到八一农场，那边的训练还没结束。 这就是军人的特殊性。 陈美娜也能理解，“真是麻烦你来来回回的跑。” 这话一落，她这话一落，能明显感觉到赵向锋似乎有些不高兴，原先眼角眉梢的温和，也跟着冷冽了几分。 陈美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怎么了？ 好在司务长过来了，他这会不忙，所以亲自端了饭菜过来招待他们。 “慢点吃，要是不够了在喊我。” 陈美娜站起来要付钱和票，却被司务长给拒绝了，“那可不行，赵队长还挂了好多粮票在我们食堂呢，这位同志，你就放心的吃吧。” 说完这话，离开的时候，他好朝着赵向锋眨了眨眼，示意他要把握机会。 赵向锋佯装没有看见，他把铝制饭盒推过去，“你尝尝，驻队的粉很是鲜。” 陈美娜是真饿了。 她昨晚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还在四处奔波。 她也不再客气，低头就尝了一口，眼睛一亮，“确实好吃。” 赵向锋见她喜欢，冷冽的眉梢也跟着柔和下来，不过，吃的过程中，还是把自己碗中的大虾子，夹了她两个。 陈美娜愣了下，她筷子放缓了几分。 赵向锋，“我没动过。” 言外之意，这是干净的。 陈美娜失笑，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她突然问道，“你给我了，你够吃吗？” “够的。” 这下，陈美娜不再纠结这两个大虾的问题，“你们食堂的饭菜真不错。” 大虾鲜甜可口，粉丝入口即化，海带还有淡淡的咸味，煮出来的汤都是鲜的。 赵向锋，“可能这两碗是司务长单独煮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也只有司务长才有这手艺。 等吃完后，陈美娜随着赵向锋一起去了一趟后厨。 “一份鸡丝面，一份海鲜面，另外蚝烙土豆饼要四个。”他去看陈美娜，“这些够吗？” 陈美娜想了想，“够的。” 驻队食堂的饭菜份量格外的大，那勉强吃完了一份粉，到最后蚝烙土豆饼，她实在是吃不下，都进了赵向锋的肚子里面。 司务长很快做好了，端出来递给他们，“你们没带碗筷过来，我用的是后厨的碗，押金五毛钱，不过你们是熟人就算了。” “用完的话，在把碗筷还回来，下次过来吃饭自己带碗筷。” 陈美娜嗳了一声接过来道谢后。 要付钱和票，结果又被司务长给拒绝了，“都挂在赵队长的账上，还是算了。” 见陈美娜不肯，司务长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赵队长和我说，你们后面也会过来打饭菜，等你之后来了，我在单独问你要钱和票，这总行了吧？” 这下，陈美娜才答应下来。 出了食堂后，赵向锋并未上楼，他低头看了下手腕的上的手表，“我要走了。” 陈美娜迟疑了下，她抬眼，很认真地喊他，“赵向锋。” 赵向锋侧眸看过来。 陈美娜仰着头，小脸白皙又纯净，“下次，下次我一定请你吃饭。” 她欠赵向锋的实在是太多了。 赵向锋抿着唇微微笑了下，“好！” 他目送着陈美娜上去后，没直接离开，而是又转头回到了食堂，找到了司务长，单独给了钱和票。 “给这么多？” 司务长接了过来，点了起来，足足两张大团结，他只要了一张要找零，剩下的则是被他还给了赵向锋。 却被赵向锋拒绝了，“老崔，你这边帮我多买几只鸡炖了，等陈美娜过来打饭的时候给她。” “肉票我回来拿给你。” 司务长一听，眉头一挑，“当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赵向锋没说话。 司务长懂了，“你这是单相思。” “真是没想到啊，我们海岛蛟龙大队的香饽饽，竟然单相思，说出去怕是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赵向锋拧着眉头，气压低沉，“帮不帮？” “帮帮帮。”司务长笑，“这种忙我肯定要帮，到时候你们若是成了，请我喝喜酒。” 赵向锋颔首，离开后。 又去了一趟军医院的收费处，他找到了收费员，询问了下沈卫远昨晚上收的那个病人，在几号床后。 便往里面缴费了两百块，这才离开。 第366章 楼上，陈美娜提着早饭上去的时候，却发现母亲和舅舅他们正在换病房。 陈美娜愣了下，小碎步跑了过去，“怎么换病房了？” 苗银花脸上喜滋滋地说道，“沈大夫说，多了一个病房，里面有两个床，让我们先搬过去住。” 陈美娜一听，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昨晚上为什么没有。 而赵向锋来了一趟就有多余的可以休息的病房了，这里面不言而喻。 陈美娜的心头，突然有些难以言说的滋味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赵向锋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呢？ 正当陈美娜胡思乱想的时候，很快就被苗银花打断了，“我刚听护士说，你出去买饭了？？” 苗银花这会也饿的厉害。 苗金山也是一样。 早上的时候，苗金山醒来了，苗银花就给他喂了点水。 被母亲这一问，陈美娜顿时回神，“对，我买好了饭，新搬的病房在哪里，我把饭菜一起送过去。” “说是在五楼，最高的一层呢。” 话落，护士和大夫们就帮忙，把苗金山给推到了楼梯口，一起合力抬上去。 陈美娜和苗银花跟在后面，过去的时候，苗银花落在后面小声朝着陈美娜说道，“这里的大夫还怪好呢。” 尤其是看到新病房里面，竟然一应俱全，光病床都有两个，且还没有别人入住的时候。 苗银花更是对这里喜欢到了极点。 “人家说军医院的大门不好进，我瞧着这里的大夫挺好，护士也是，这也太贴心了。” 陈美娜心知肚明，这是赵向锋在里面使了劲。只是，这里有其他人，她也不好解释。 便岔开话题。 “妈，你先来吃饭，我来喂舅舅。” 买了两份，一份是海鲜粉给了苗银花，她没受伤，自然是可以吃点海鲜的。 但是，苗金山身上有伤口，虾子是发物，所以就特意给他点了鸡丝面。 苗银花瞅了一眼，“还是你细心，我都没想到这里。” “病人可不就是多吃点滋补的鸡汤。”也不是没想到，而是家里穷惯了，根本舍不得吃。 陈美娜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喊了苗金山起来，在他背后撑了一个枕头，扶着他坐起来了，“舅舅，我先喂你吃点饭。” 苗金山不习惯陈美娜的伺候，便说，“我自己吃。” 陈美娜却不依，“舅舅，你就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你不要和我见外。” 她挑了一筷子的鸡丝面，喂到他嘴前，“快吃。” 苗金山低着头，眼眶湿润了下，接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这辈子，也算是命好。 也算是命好啊！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下肚，苗金山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你是姑娘家的，照顾还是不方便，你帮我把苗氏船行的广强和广伟给喊过来。” 陈美娜还真不知道苗氏船行在哪里。 她愣了下。 苗金山，“船行离码头不远，你一过去就能看到招牌。” 陈美娜嗳了一声，“那我一会过去一趟，刚好也回家收拾一些衣服过来。” 在医院住着，没有换洗衣服根本不成。 苗金山听了，他纠正，“不是过去，是回家。” “娇娇，苗氏船行也是你的家。”他是随着苗银花喊的。 他听见苗银花喊陈美娜娇娇，苗金山觉得喊小名也更亲切一些。 陈美娜嗳了一声，“那我现在回去一趟，你胳膊怎么样？” 苗金山，“还成，不担心。”他这人一辈子什么苦什么罪没受过，这种疼痛，他还是能忍的。 第367章 陈美娜，“不要勉强，有什么问题就去找大夫说。” 苗金山正要问些什么，外面大夫在喊人，陈美娜便出去了一趟。 沈卫远要下班了。 他把一些具体的情况和陈美娜沟通了下，“病人这种情况，忌口不要吃海货这类，他是旧伤复原外加骨裂，有条件的情况下，尽量多炖一些大骨汤给他喝。 另外，他左手这个胳膊不能出力，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最少要一百天之内不要动。” 陈美娜一一记录下来，“成，沈大夫，谢谢您。” 沈卫远穿着白大褂，眉目温和，带着说不出的打趣，“这你可谢错人了。” 他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 受谁之托？ 两人心知肚明，陈美娜脸上有些不自然，朝着对方告辞后。 沈卫远也转头去值班室换衣服离开，和他一起搭档的女大夫姓肖，昨儿晚上和沈卫远一起去了市医院，接苗金山回来的。 所以，两人也算是熟悉。 “你觉得她怎么样？” 肖丽梅问了一句。她生了一张鹅蛋脸，弯月眉，高挺的鼻子，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既有飒爽也有文静。 这话问的，让沈卫远怎么说呢？ 他摇头换下白大褂，穿上自己的衣服，“你自己不会看？” 肖丽梅不甘心，佯装没有听出对方话里面的刺意，“我瞧着她也没啥特别的，也就是脸蛋好看了一些，赵队长不至于这般肤浅吧？” 赵向锋来海岛的第一天，就惊动了不少人。 这年头漂亮的女同志受欢迎，同样的，好看的男同志，再加上职位和家世光环，这顿时成了领导和嫂子们眼中的香饽饽。 沈卫远听到她这话，噗嗤笑了一声，“肖大夫，一听这话，就知道你不懂男人。” 他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衣，立起来的领子，被他整理的干净又利落，他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这自古以来，男人啊，没有几个不爱好颜色的。” 他之前还好奇赵队长会找个什么样的爱人。毕竟，这可是一棵老铁树，还是死活不开花的那种。 如今，看到陈美娜他就知道了，也只有陈美娜这号画一样的人物，能配的上赵队长，不对，不应该用配这个字。 而是有用压制！ 也只有陈美娜这样的人，才压制得住赵队长。 肖丽梅听到这话，有些不服气，“你们男人就是肤浅。” 这话一说，沈卫远就不高兴了，“你不肤浅，你能一眼就相中人家赵队长？” 这话说的，肖丽梅瞬间哑口无言。 “我去查房了。” 她拿着本子转头就出了门。 沈卫远也跟着下班，他突然说了一句，“三更半夜的时候，赵队长回来了。” 为什么会来，不言而喻。 肖丽梅听到这话，脸色瞬间白了下，她强词夺理，“他们打结婚报告了吗？” “没有吧？没有的话，大家都是公平竞争。” 说完这话，肖丽梅根本不再管沈卫远了，便直接走到了走廊道，只是瞧着那步伐却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滋味。 她喜欢赵向锋。 从赵向锋第一次受伤来到军医院，她便喜欢上了。 不是最近。 而是两年前。 赵向锋曾来海岛出过一次任务，那一次，赵向锋的肩膀受伤了，按理说有要打麻醉取下子弹的。 但是，他却不让打麻醉，就那样看着他们，生生的把子弹给剜了出来。 他从头到尾都没叫出来。 肖丽梅特别敬重这种人，更别说，赵向锋还生了一张特别优越的皮囊，那一张脸让人过目不忘。 第368章 正是因为两年前的那一次见面，以至于肖丽梅后面，根本看不上其他人了。 连带着家里给安排的相亲对象，她也食之无味起来。 见过最相貌，能力，家世无一不顶尖的男人，她又怎么能看上普通男人啊。 想到这里。 肖丽梅的脸色沉了几分，她要去查房，恰逢陈美娜从病房出来打算回家。 四目相对。 走廊道上安静到寂静无声的地步。 陈美娜并没有说话，昨晚上她就知道了，这位女大夫，对她好像有成见。 特意的打量和观察，以及不搭理的态度。 只是，陈美娜不解的是自己怎么得罪对方了？ 她在看肖丽梅的时候，肖丽梅也在看她，哪怕她同为女人，也不得不承认，陈美娜这一张脸真是好看，明眸皓齿，白皙通透，既有灵动又有纯净。 光看着就让人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肖丽梅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心思，“你靠着男人进医院，你觉得这种事情光彩吗？” 又不是男女对象，就让对方办事。 不觉得这有些过分了吗？ 陈美娜瞬间明白对方的敌意来自哪里了，她挑眉，“肖大夫，你这是以大夫的身份和病人的家属说话，还是说，以其他什么身份？” 其他什么身份？ 几个字，瞬间把肖丽梅的理智拉了回来，在争风吃醋之前，她首先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 肖丽梅，“抱歉。” “但是，在赵队长没结婚之前，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我们各凭本事。” 陈美娜，“哦。” 她这种态度，让肖丽梅有一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错觉。 陈美娜要离开，离开之前突然回头，“我舅舅就拜托你了。” 肖丽梅，“……” 更憋屈了。 恨不得脱了这一身白大褂，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好。 可惜，陈美娜根本没有和对方较真的意思，她提着东西径直出了医院。 找人问了路后，直接先去了一趟苗氏船行。 此刻。 苗氏船行内。 苗广强一脸着急，“怎么会没有呢？” “我去了市医院，都找完了，说没有干爹。”昨晚上没车，他是上午到的，一到崖州市，他连船行都没来。 直接先去了崖州市医院，但是找了三遍，都没有干爹这位病人。 苗鹃，“你会不会记错了？” 苗广强，“不可能，昨晚上干爹出事，我亲眼看着呢。”他身上本来还有血迹的，怕上午坐不上车子，出发之前洗了一遍。 “姑姑他们会把干爹给送到哪里去了？” 现在是干爹干爹没找到，姑姑和陈美娜也没找到。 完全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 “挨个找。” 一直没说话的苗广伟突然说了一句，“把崖州市所有的医院都找一遍。” 也只能用这个笨办法了。 “分头行动。” 这话一落，船行的七八个人都行动了起来。 只是，他们刚要出门，外面就传来一阵问话，“是苗氏船行吗？” 陈美娜立在门口，确认了两三遍，发现自己没找错地方，这才敲门询问的。 屋内。 苗广强竖着耳朵听了一会，顿时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说道，“好像是陈美娜。” 陈美娜就是姑姑的女儿，这件事他也早已经和伙伴们说了。大家一听，顿时急吼吼的跑了出去。 苗广强走在最前面，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消失的怒气，声声质问道，“你去哪里了？把我干爹带到哪里了？” 陈美娜没想到一见面，竟然会被人质问。她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全当没有来过。 第369章 察觉到她要离开，苗广强一惊，顿时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别走，等会。” 陈美娜冷着脸，“松手。” 苗广强也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态度太冲了，忙松开了手，“抱歉。” “我就是太着急了。” 陈美娜没说信还是没信，她甚至连苗氏船行的大门都没踏进去，只是淡淡道，“你干爹被转到军医院了，喊你们过去照顾。” 又告知了地址，“在住院五楼，五零一。” 说完这话，她便直接转头离开了。 这让，苗广强脸色顿时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还是苗广伟反应的快，顿时追过来，“陈同志，这件事真是麻烦你了。” “不知道我干爹怎么会去了军医院？” 陈美娜不认识苗广伟，但是对方态度不冲，是个正常人说话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对苗金山的关切。 她这才停下来，淡淡道，“昨晚上先去的市医院，但是市医院拍不了x片，后面我才找人转到军医院，我舅舅胳膊下方有骨裂，昨夜才做完手术，需要一个男性来照顾会方便一些，你们看谁过去一下。” “还有换洗的衣服，你们看着带。” 说完，朝着苗广伟点了点头，直接转身离去，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甚至对苗氏船行，没有任何好奇和探究。 不。 她看都没看一眼。 意识到这里后，苗广强他心里不是滋味，“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视若珍宝的苗氏船行，对方连进都懒得进。 苗广伟更冷静一些，他点了一根烟，“你还没看出来吗？她没想和我们打交道。” “她只想认回干爹。” 这话一落，周围又是一安静。 苗鹃突然道，“那她还会和我们抢苗氏船行吗？？？” 这——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原先对于陈美娜还抱着敌意的人，大家瞬间不说话了。 在这些人的眼里，干爹是排第一位的，若是干爹将来没找到后人，那么苗氏船行，应该是应哥来继承。 如果应哥不愿意的话，接着才是他们这些从小到大长在苗氏船行的人，他们曾为这里的每一只船，都付出过血汗。 而陈美娜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来摘桃子的人。 所以，大家对未曾谋面的陈美娜都有几分敌意，但是今天这么一见面，他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好像和我们想的不一样。” “我也觉得。” “她还挺厉害的，能把干爹从市医院转到军医院去。” 这话一落，苗鹃就说道，“说不得是应哥做的呢？” “陈美娜她一个外来的人，哪里有这个本事？” 就是他们这些本地人，若是没有应哥这层关系，他们也进不去军医院的。 大家听到这话，顿时不说话了。 苗鹃低着头，她心说，如果是应哥帮忙，那么陈美娜在大家的眼里，就该不一样了。 也没那么特殊和厉害了。 苗广伟吸完了一根烟，人也冷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苗鹃，苗鹃被看的不自在，她把头低了下去。 “甭管怎么把干爹转到军医院的，人家转了就是有这个能力。” “我们这些人就要承她的情，没有她，干爹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一阵敲打，苗鹃顿时不吱声了，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 苗广伟说到这里，便不说了，“行了，苗鹃去收拾东西，一会去军医院看干爹。” “对了，留几个人在家，干爹是骨裂，这种情况要喝大骨汤，抽个人去供销社买点大骨回来安排炖着。” 第370章 有了苗广伟在，大家也都跟有了主心骨一样。 瞬间各自去干活了。 等苗广伟进去后。 苗鹃和苗广强小声嘀咕，“广伟哥从小就是这样，泥人捏的脾气，都被人打上门了，还这般客气。” 苗广强没说话，“你去收拾东西吧。” 苗鹃不甘心的去收拾了衣服。 苗广强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没说话。 苗氏船行长大的孩子，虽然把干爹放在第一位，但是他们这些人，又哪里没有小心思呢。 一群的孩子，想在苗氏船行留下来，想在干爹面前争宠。 若是真没点心眼子，早都被生吞活剥了。 竞争是他们进入苗氏船行，学的第一堂课。 * 陈美娜从苗氏船行离开后，回头看了一眼伫立的大家，她平静的收回目光。 她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平静湖面上，出现的一颗石头子。 难怪，会激起这么大的涟漪。 只是，干爹想多了，苗氏船行的人也想多了，她从未有接手苗氏船行的意思。 对于她来说。 苗氏船行是负累！ 而这一点，她的看明白，别人却看不明白。 陈美娜离开苗氏船行后，直奔回家，她脏死了，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洗个干净的澡，把脏衣服换下来。 她收拾干净后，正擦着头发。 黄鹂上午下班了，听到动静，犹豫了下，“美娜，你在家吗？” 贴着耳朵听了下。 果然听到了动静。 陈美娜嗳了一声，“在家，你进来。” 一听这话，黄鹂顿时激动的跑过来，过来就跟陈美娜一个熊抱，“啊，美娜，感觉好久没见你了一样。” 她每天下班回来，都习惯性的看看这边的门，但是每次都是紧锁的。 陈美娜笑了笑，“昨晚上才见过。” 他们还一起坐车从苗家湾回来呢。 “那不一样。” 黄鹂振振有词，“那是在外面碰面，不是在家里碰面，家里才是放松的状态。” 她生了一张小巧的瓜子脸，整个人都看着灵动了起来。 陈美娜擦干净了头发，“昨晚上我舅舅那边出了点事，临时转到了军医院，所以这才没回来。” “啊？那严重吗？” 黄鹂立马肃然了神色，陈美娜很喜欢她的就是这点，很有分寸感，也有同理心。 和这种人当朋友会很舒心。 “还成。”陈美娜说，“去军医院拍了片子，找了一个厉害的医生，连夜做了手术，恢复的还不错。” 一说到这。 黄鹂就转了转眼珠子，“你知道吧，你舅舅的这个案子是我师父接的，我也参与其中了。” “昨晚上的审问，我也在现场。” “苗银凤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 陈美娜立马不擦头发了，她看了过来。 黄鹂，“你是当事人，也是受害人的家属，我也就直接一手消息告诉你。” “说起来，你妈也怪倒霉的，你妈小时候不是生得漂亮吗？苗大贵的父亲也就是原先的老族长，想把你妈定给苗大贵，这消息被苗银凤知道了，她就不甘心，她喜欢苗大贵，不，应该说是她想嫁到族长家。” 在苗家湾这种小地方，族长就是当地最高的地位和最好的条件。 “所以，她就怂恿你妈和你舅舅要来了船票，在接着让她哥，一起上了船，船上的拍花子本来就多。” 后面的事情不用说。 就知道了。 陈美娜原带笑容的脸上，逐渐消失，并且冰冷地问道，“我妈是被苗石洞卖了？” “卖了多少钱！？” 这—— 黄鹂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陈美娜点头。 第371章 “一块大洋。” 听到这话。 陈美娜骤然攥紧了拳头，一块大洋毁了一个家，三代人。 陈美娜深呼吸，又深呼吸，“苗石洞真是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黄鹂安慰她，“苗银凤还在，而且她才是主谋。” “她是出谋划策动脑子的那个，苗石洞是直接参与行凶的那个，而且他们两个人是涉及了两桩案子，第一个就是你母亲四十多年前的那一桩拐卖案。另外一个则是你舅舅遇刺这件案子。” “如今，苗石洞不在了，所有的罪责都在苗银凤和苗大贵身上，苗银凤是主谋，苗大贵算是帮凶。” “尤其是这算是一桩陈年旧案和冤案，在我们所内也是极为大的，如今抓到了元凶，苗银凤最好的结果是把牢底坐穿，最坏的结果是吃枪子。” “我师父想让我问问你，你更倾向于哪一个？” 法外容情，身为受害人，自然是有权提出意见的。当然，这也是陈美娜和吴公安他们相熟悉的结果。 换个人来，定然没有这种优待。 陈美娜深呼吸，“这件事我决定不了，我要去问下我妈和我舅舅。” 受害人不是她。 她没权利替受害人决定。 “那成，我把你的意见转告给我师父。” 见陈美娜情绪不搞，黄鹂突然喊了一声，“陈美娜。” 陈美娜不解地看了过来。 黄鹂给了她一个大大地笑，“你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我们所里面的人都在说，如果不是你的到来决心查当年的案子，这件陈年旧案不会浮出水面。” 她在安慰她。 陈美娜知道。 她突然觉得这世界上不能没有女孩子。 真的。 女孩子生来就会爱人。 陈美娜的心情也跟着愉悦了几分，“我晓得。” “能不能让吴公安带着人，去医院问一下，我妈和我舅舅的意见。” 这种事情，不该是她来转述。 他们应该得到公平，公正的官方对待。 她的舅舅，曾经报案三十三次皆无果，这里面暗含的血泪，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 黄鹂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话里面的意思，“我会和我师父说的。” 陈美娜，“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谢谢。“ 黄鹂的速度很快，直接就找到了她师父，吴公安说明情况。 吴公安在写最后的审问记录，他收了笔，“是应该正式上门和受害人沟通，这是我们派出所欠对方的。” 从建国前到建国后，这一场拐卖案被拖了四十九年。 * 军医院。 苗广强，苗广伟，苗鹃三人推着轮椅，提着大包小包，却没能进去。 “我们真是来看望病人的。” “我干爹就在里面，昨晚上转院过来的。” 军医院门口的人警卫员，“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准进去。” “那我应哥呢？我哥是李应，他就是在驻队的。” 警卫员看了他一眼，过去耳语了一下，不一会有人说，“李指导员不在队伍，除非，你们能把他喊过来，或者说让他电话电报过来，告知我们才可以。” 军医院是严格把守的。 这—— 眼看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僵持了下去。 苗鹃气的要命，“怎么陈美娜就能进来，我们不能进来了？” “她也真是的，找了应哥的关系，却不把我们登记进去，这算什么，故意给我们难看吗？” 恰逢，陈美娜领着吴公安他们过来。 她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苗鹃顿时脸上尴尬了几分，苗广强拽了下她，“我又没说错，她找了应哥的关系，凭什么不把我们加进去？” 第372章 在她看来，除了应哥，谁还会帮陈美娜把干爹安排进来？ 这可是军医院! 普通人根本进不来。 陈美娜看了她一秒钟，冷淡道，“英哥？不认识。” 说完，不去看苗鹃是什么脸色，她就直接朝着警卫员说道，“同志，我来签字。” 她昨晚上办理入院的时候，就已经在名单上签字，同时，她还有个出入证。 警卫员看了一眼她，在核验了她手里的通行证之后，又看了一眼警卫亭里面的登记簿。 “在这里签字。” 陈美娜点了点头，签字的时候，她这才看到担保人这一项，从沈卫远变成赵向锋。 陈美娜微微顿了下，快速签完名字之后，递给了警卫员。 “这三位是公安局警察，他们来办案的，不知道要什么证明才能进去？” 警卫员看了吴公安他们一眼，“能看下证件吗？” 吴公安他们把证件拿出来。 警卫员看完后，“我先上报。” 不一会，一个人就过来了，朝着警卫员点了点头，耳语了一番，“只能进去一个人，你们三个商量下看谁进去。” 吴公安想也没想地说道，“我进去吧！” “那在名单上签个字。” 警卫员把签到本递给了他，吴公安签上自己的名字，便朝着两个小徒弟道，“你们在外面等我。” 黄鹂和小刘公安点头。 眼看着他们要进去，苗鹃顿时着急了，“你们别走啊，我们怎么办？” 陈美娜回头看她，“你不是说找什么英哥吗？你去找他啊？” “你找我做什么？” 这话一落，苗鹃顿时不服气了，“你都是找应哥进去的，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陈美娜本来都要走了，她又转了过来，走到苗鹃面前，打量了一下，苗鹃被她看的不得劲了。 正要说些什么。 结果，陈美娜理都没理她，转头走到了警卫员那，“借本子一用。” 警卫员点头，这个本子是公开的。 陈美娜拿起本子，就那样怼到了苗鹃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的担保人是谁？” 当苗鹃看到陈美娜，后面担保人是赵向锋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脸色顿时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 半晌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担保人竟然不是应哥，而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陈美娜，“看清楚了？” 她收了本子还给了警卫员，“既然看清楚了，那就别纠缠我了，去找你所谓的英哥。” 苗鹃这一次一个字都说不出，脸上也没有了不服气。 眼看着陈美娜要进去了，苗广强追了过来，“陈同志，之前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在替苗鹃道歉。 陈美娜扫了他一眼，并未把道歉放在眼里，若是对方真有诚意的话，就不会让苗鹃在这里撒泼了。 眼看着陈美娜都不搭理，苗广伟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样，陈同志你上去问下，看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或者是把东西送进去也行。” “拜托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请求。 陈美娜看在舅舅需要人的份上，并没有闹的太僵。 她去看警卫员，警卫员，“你也可以给他们担保，但是一次只能进一个人。” 之前不让苗广伟他们进去，是因为对方没有任何登记。 但是这会有了陈美娜，自然是不一样的。 “那你进来吧。”陈美娜指着苗广伟，对于这三个人，她唯一能看的过去眼的就是苗广伟。 苗广伟一听，顿时一喜，接过大包的东西。 苗鹃不甘心，“那我们怎么办？” 第373章 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去看了一眼陈美娜，企图陈美娜能够回心转意。 给他们一个台阶，让他们也进去。 哪里料到。 陈美娜理都没理他们。 苗鹃顿时尴尬了，苗广伟很是直接，“你们回去等着，给干爹做点好吃的送过来。” 苗鹃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苗广伟已经跟着陈美娜，他们一起跑了进去。 这让，被撇在外面的苗鹃，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神气什么啊？” “不就是能进军医院吗？” 这话一落，黄鹂穿着警服走到她面前，学着陈美娜的样子打量她一眼，“你怎么不进去？” “是不想吗？” 这两个反问，瞬间把苗鹃的心态给弄崩了，捂着脸转头跑了。 黄鹂淡定的评价，“扑街仔，还在美娜面前卖弄，真是活该被收拾。” 苗广强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黄鹂一身警服，到底是把话咽了回去，去追苗鹃了。 在追苗鹃的路上，他还在想，陈美娜一个从外面来岛上的人，怎么会认识这么多的大人物？ 如果，她真的要抢走苗氏船行，他们还有胜算吗？ 还是说，要一早做打算，把她赶出去！？ 医院。 陈美娜在前面带路，领着吴公安和苗广强一起上了住院五楼。 路上，吴公安四处看了下，“美娜，你这关系够硬啊，我在崖州市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军医院五楼是什么样子的。” 公安和部队属于不同的两个体系。 苗广伟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也有震惊。 陈美娜轻描淡写，“熟人帮忙。” 倒是成功的装了一次。 说话间抵达到了五楼病房，苗银花还在旁边照看着，有些忙碌。 苗金山昨儿夜里做的手术，这会麻醉劲过了，那种锥心刺骨的疼，让他整个人都是冷汗淋漓的。 以至于面色也是痛苦的。 陈美娜一看，她就直接进来了，“舅舅这是伤口开始痛了起来？” 苗金山疼的说不出话。 苗银花说，“是，我瞧着像是麻醉过了。” 陈美娜，“我去找大夫，看能不能开下止疼药，总不能把人给疼死。” 她转头就去找大夫，走到一半想起来，“吴公安，你要办的正事，可能要等一等。” 吴公安也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等他恢复一些我在过来。” 苗金山知道他的身份，便强忍着痛意，“没事。” “是案子出来了吗？” 看到舅舅这样，陈美娜有些责怪自己考虑不周了，不该让吴公安这么早就来的。 吴公安，“您先喝了药再说。” 苗金山这才答应下来，恰逢陈美娜从护士那拿药回来，刚好喂了苗金山喝了下去。 不得不说，止疼药的效果还是明显的，不过是十来分钟，苗金山脸上痛苦的表情就淡了几分。 瞧着也有了精神。 陈美娜这才把饭菜拿出来，苗广伟极为有眼色的接了过去，他在喂苗金山。 陈美娜挑挑眉，有人愿意喂，她当然是乐得自在。 喊了苗银花过去吃饭。 等吃完饭后。 许是肚子里面有了饱腹感，外加止疼药的作用，苗金山的精神瞧着好了不少，“吴公安，你说吧。” 吴公安点头，“苗大娘，你也过来下。” 这是把苗银花也喊了过去。 陈美娜要出去，却被吴公安喊住了，“你们也在这里，可以一起听下。” 陈美娜和苗广伟对视了一眼，这才立在了门口处。 “是这样的。”吴公安拿着审问的记录本，“苗银凤已经招了，她当年就是因为嫉妒，苗银花被订到了族长家当儿媳妇，所以这才让苗石洞找机会拐了她。” 第374章 这话一说，整个病房都安静了下去。 连带着中途过来送药的肖丽梅，也站在了门口，她听了一会，又退了出去。 把空间留给了病房的人。 果然。 吴公安这话一说，苗金山就激动了起来，“毒妇，这个毒妇！！” “年纪小小，就做这种恶毒的事情！” 他是真没想到，这幕后真凶竟然不是苗石洞，而是苗银凤。 要知道，苗银凤当年才多大啊？ 她比苗银花大四岁，也不过才十三岁，但是这么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许是察觉到苗金山情绪激动，陈美娜忙过去给他倒杯水，“舅舅，你先喝水。” 苗银花还有几分茫然，“我当年和老族长的儿子定过亲？” 苗金山喝了水，人也缓了过来，“是，就是苗银凤现在的丈夫，苗大贵。” 苗银凤一听这话就皱眉，“就那阴沉货，还好——” 还好她被拐卖了。 不然，真要是嫁给这种人，不止是她倒霉，连带着她的孩子也倒霉。 这话，苗银花没说，说出来太伤人。 被拐卖这件事的结果，她虽然落到了好处，去了首都，但是她的家人没有。 她的家人，死的死，残的残。 归根到底，还是家破人亡。 苗金山却听懂了，他倒是看的开，“你说的对，还好你没在老家。” 按照他们父母老实憨厚的性子，到最后妹妹长大了，十有八九真要把她嫁给苗大贵。 这样，妹妹一辈子才算是毁了。 对于苗金山来说，他宁愿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也不愿意毁了妹妹的一辈子。 这就是当哥哥的，苗金山这辈子就活了三个字——苗银花。 吴公安看到他们这样，便感慨道，“你们之间感情可真好。” 也是，感情不好，苗金山也不会找了一辈子，大闹公安局那么多次。 这话说的，两人气消了，对视了一眼，情绪也缓和了几分。 “那现在找我们是要做什么？” 吴公安，“按照苗银凤犯下的罪，最好的结果是无期徒刑，最坏的结果是吃枪子！” 他话还没说完。 苗金山就说，“吃枪子！” “她让我家破人亡，她吃枪子，我都觉得便宜她了。” 吴公安不意外他会选择这个，“吃枪子的话，也有两个地方可以选择，第一，就是在我们公安局特定的行刑处，第二——” 他看了一眼苗金山，“你的案子因为情况特殊，从建国前到建国后，也可以算是重大案情了，我们公安局可以征求受害者意见，若是想把犯罪嫌疑人带回老家公开枪毙……” 剩下的话没说完。 苗金山果断选择后者，“带回老家公开枪毙！”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的。 咬牙切齿！ 吴公安写好意见簿后，便站了起来，“我们回去会尽快定下苗银凤的罪行，具体枪毙的日子，待确定下来后，会告知你一声。” 苗金山点头，“多谢了。” 他知道吴公安能做到这个地步，里面多少是有陈美娜的面子上的。 吴公安低声说，“是您受委屈了。” 他朝着苗金山九十度弯腰鞠躬，“这么多年来，是公安局的失职没查清楚真相，这才让您耽误这么多年，走了这么多年弯路。” “是我们公安局的不是，我替公安局所有的同事向您道个歉。” 他的鞠躬太突然了，道歉也突然了。 以至于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了下去。 苗金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骤然红了眼眶，摆摆手，“都过去了。” 公安局没用。 他何尝不是没用呢。 第375章 花了四十九年的时间才找到丢失的妹妹。 不怪公安局，也不怪他。 只怪，这年头丢了人，那就是丢了一辈子。 吴公安出去后，陈美娜把空间留了下来，让苗金山和苗银花两人自己平复。 她在外面守着。 苗广伟也是一样，他靠在墙边想抽烟，但是意识到这是医院，又把烟给收了回去，他看了一眼陈美娜，忍不住低声赞叹道，“你很厉害。” 吴公安是崖州市公安局的二把手，明眼人都知道，按照他的这个年纪，将来板上钉钉的会升为一把手。 这种人脉关系。 就是他们苗氏船这些土生土长的人，都够不着。 但是，陈美娜够着了，还把对方给喊到医院病房征求意见。 更甚至，连带着犯罪嫌疑人枪毙的地方，都能商量着来。 说实话，苗广伟从来没有看过这种。 只能说，陈美娜和对方的关系，不是一般的硬。 陈美娜她安静的看着走廊道来来往往的护士，“不是我厉害，是我舅舅受了委屈，他该得到应有的，公平的对待。”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这一句应有的，公平的对待有多难。 成年人的社会就是这样。 所谓的公平，不过是资本足够的情况下，才能获得的。 对于普通人，公平是一个奢望。 苗广伟很好奇，陈美娜的过往，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环境下，才能养出这样的人。 说单纯，也单纯，说执着也执着。 但是偏偏，她能把单纯和执着化为现实。 两人都沉默着。 “你——” 苗广伟还想说些什么，病房内传来一阵声音，“美娜，广伟，你们进来吧。” 两人这才进去。 许是多年的一口恶气出了，又找到了妹妹，苗金山的精神头好了不少。 “小银花，你随着美娜回去休息下，这里交给广伟就好。” 苗银花还有些迟疑。 “回去吧，从昨儿的折腾到现在都没休息过。” 这下，苗银花才答应了下来。 “你们回苗氏船行。”苗金山细心的嘱咐了一句。 苗广伟猛地抬头看了过来，陈美娜当没看见，给苗金山整理了裤脚，“知道了，您别担心。” “先好好养着，沈大夫说了，这次手术把您腿上过往的旧伤一起解决了，等这腿都长好了，以后您就能站起来了。” 这话一落，屋内顿时一安静。 “你说真的？”苗金山还有几分不可置信，昨儿的做手术的时候，他打了麻醉全程昏迷的状态，所以并不知道，他腿上竟然连过往的旧伤，也一起做了手术。 陈美娜笑了笑，倒了一杯水给他，“我还能骗您不成？等一会沈大夫来了，您和他问一下就知道了。” 看着苗金山喝了下去，她这才道，“舅舅，您现在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好好养伤，等养好了，我妈和您一起回老家，给我阿公阿婆上坟。” 苗金山嗳了一声，瞧着那精神头更好了一些。 在也没有比已经判成了残废，在能站起来让人高兴的了。 “美娜啊，谢谢你。” 陈美娜摇摇头，“我先带我妈回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我舅舅就拜托你照顾了。” 她看的是苗广伟。 她知道的，她和母亲在的时候，舅舅连喝水都不敢，因为上厕所不方便，但是苗广伟来了以后，舅舅就敢喝水了。 在这方面来说，照顾男性亲属，显然男性同志更为方便一些。 苗广伟，“这是我应该的。” 他要相送，陈美娜摇头拒绝，“照顾好我舅舅就成。” 第376章 出了医院，外面便是四通八达的马路牙子。 苗银花，“我们去苗氏船行吗？” 陈美娜摇头，拉着苗银花在一旁等公汽，“回我住的地方。” 她笑了笑，眼里亮晶晶，“我之前不是和您说过，我单位给我分了两室一厅，我带您去看看。” “妈，我在海岛有家了，你过来了，跟我回家。” 她不知道这句话的冲击力有多大。 以至于，苗银花的眼眶都湿润了下去，“好样的，我家娇娇是好样的。” 陈美娜抿着唇笑，紧紧拉着苗银花的手不松开，“我想带您看看，我现在住的地方。” 她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分享给对方。 苗银花懂，正是因为懂，这才感动。 陈美娜领着她轻车熟路，坐了三路公汽，到了四民路后，这才下车，带着她进了筒子楼。 苗银花像是小孩子一样，四处观看，“娇娇啊，你也住上楼房了。” 对于住平房的人来说，最羡慕的就是住平房。 陈美娜笑了笑，“都是一样的。”拿出钥匙上二楼，开了门后，她便迫不及待的拉着苗银花进去，“妈，看看！” 语气别提多骄傲了。 苗银花也捧场，她来来回回细细的看，不放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宽敞的堂屋，明净透亮，阳光照耀进来，光看着心情就好。 隔壁的卧室，放着一张一米五的竹床，穿衣柜，碎花窗帘。苗银花挨个摸，她眼神里面流着欣慰，“真好。” “真好。” 她这辈子住的都是狭窄逼仄的小房子，但是她的闺女却能住上明亮宽敞的大房子。 苗银花是打心眼里面，为陈美娜骄傲。 “我女儿就是厉害！” 陈美娜笑眯眯，给她找了一件干净宽松的衣服，“旁边是水房，我们都是在那边洗澡，你洗完澡过来，睡一觉，晚上咱们再去病房看舅舅。” 她知道的，按照母亲的心思，一定会选择最多的时间去陪着舅舅。 苗银花嗳了一声，端着搪瓷盆去洗漱，“真是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住上楼房。” 陈美娜，“您喜欢的话，一直住都可以。” 苗银花笑了笑，却没接话，哪能一直住呢。没说的背后，陈美娜也明白，两人也都默契的没去提。 看着母亲睡着后，陈美娜关上门，悄悄的去了下了一趟海，抓了两条石斑鱼，两只大龙虾回来，还捡了一些螃蟹。 打算让她妈尝下海岛的美食。 这可是她很早之前都想做的。 苗银花是被香醒的，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还有几分茫然，一转头就看到女儿在厨房忙活。 “妈，你起来了啊？去洗个脸，我们马上吃饭，吃完了给舅舅送饭。” 苗银花好奇地看了过来，“你做的什么好吃的？” 陈美娜大概锅盖，“香辣蟹，清蒸大龙虾，还有红烧石斑鱼。” 都是地地道道的海货。 她甚至没做饭，因为光这些海货，我们两个人都吃不完。 苗银花还从未看到过，胳膊长的大龙虾，她眼睛都看直了，“这是虾？” 陈美娜，“大龙虾，快去收拾了，我们就吃饭。” 苗银花嗳了一声，这会愁绪都被从未见面的龙虾给驱散走了。 人总是对新兴的事物好奇，苗银花也不例外。 洗完手后，陈美娜已经帮她剥了一只大龙虾了，“吃这里，虾头这里面全部都是虾黄，下面是虾肉。” 一直虾肉都足足放了一个盘子。 苗银花尝了下，“肉好甜。”她不太敢吃虾黄，内陆人哪里吃过这些。 陈美娜教她，“这样吸。”苗银花还是不敢，陈美娜自己也开了一只，抱着虾头一阵吸溜虾黄，入口鲜香细嫩，绵密可口。 第377章 “妈，你真不能错过虾黄，试下，这个才是精华。” 苗银花这才慢慢敢尝试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下，“这比溏心蛋还鲜。” “那是。” 陈美娜笑，“这可是海底大龙虾的虾黄。” “也是月份好，马上就九月份了，虾蟹都长肥了，生了膏和黄，别提多好吃了。” 说这话，她又拆了两只香辣蟹，用的是大青蟹做的，一打开壳里面满满的都是蟹黄。 “快快快，妈，你在尝下这个，绝对不比虾黄差。” 这才是人间极品。 苗银花看着女儿张罗的样子，她突然笑了起来，“你小时候，我也是这样哄着你的。” 陈美娜手顿了下，说，“您照顾我小，我照顾您老。” 她偏头靠在苗银花的肩膀上，声音轻软道，“您不知道，我多想把我吃过的，看过的，住过的，全部都拿到您面前，让您也尝试下。” 她曾站在苗银花的肩膀上看过世界，当她看完世界后，她迫不及待的带着对方一起去看。 苗银花怎么能不知道呢。 她眼眶湿润下来，“妈，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生下你。” 她们能做母女。 彼此都很珍惜。 晚上的时候，陈美娜单独带了饭菜去了医院，只是，他们去的时候。 苗广伟却说，“食堂的司务长送来了一份鸡汤。” “我已经喂给干爹吃了。” 陈美娜有些意外，“司务长送的？” 苗广伟，“不是你交代的？” 陈美娜摇头，“估计是我朋友交代的。” “既然喝了鸡汤，在吃点饼吧，我煎了蛋饼。”她递给了苗金山。 苗银花去倒水。 看到他们忙碌的样子，苗金山感慨道，“我感觉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 陈美娜，“您幸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等您站起来了，想去哪里，招呼一声，我妈就陪着您去。” 这话说的好，苗金山哈哈大笑，心情好，身体也恢复的快。 住了一周的院，沈卫远检查后，感觉苗金山恢复的不错，“可以出院了。” “这一百天内，双腿不要出力，还按照以前的坐轮椅，等过一百天后，能站起来了，就过来我给你把里面的钢钉拆了，之后就能站起来了。” 这话说的，大家都高兴了起来。 “谢谢沈大夫。” “行吧，没啥问题，就办理出院。” 陈美娜嗳了一声，“我去办理出院结账。” 这话一落，苗金山给苗广伟使了一个眼色，“让广伟去吧。” 住院的钱，总不能还让她出了，这像什么话？ 苗广伟嗳了一声。 陈美娜想了想，“那一起吧，刚好我还有问题要问下。” 苗广伟点头，等到了医院缴费处后。 陈美娜拿着单子递给了对方，“五零二病房办理出院结账。” 玻璃窗口后面的干事看了一眼单子，迅速的拿着算盘拨了起来，“住院七天，连带着手术费一共是一百九十一块五。” “另在找你八块五。” 说这话，那结账的干事便递过来了八块五，“收好。” 这话一落，陈美娜愣了下，“我还没付钱，你怎么倒找我钱？” 旁边的苗广伟也有些意外。 结账的干事看了一眼单子，“你们病房在八月二十二号早上，已经缴费了两百元。” 陈美娜愣了下，她回忆起来。 八月二十二号，这不是住院的第一天早上吗？当时只有赵向锋来过。 想必是他缴费的。 陈美娜的心思微微动，像是羽毛划过一样，又痒又涩，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赵向锋—— 她在心底低声喃喃这个名字。 “同志，你要是确认没有问题，把位置让出来，后面的人还要结账。” 第378章 办理出院的干事一说，陈美娜回过神，让出了位置，立在一旁。 苗广伟有些探究道，“不是你交的？” 陈美娜嗯了一声。 苗广伟还想问，那是谁交的？ 但是想了想，他和陈美娜的情分好像好没好到这里来，他便立马闭嘴了。 只是，在回病房的路上，苗广伟不断的在想，到底是谁呢？ 能够在住院的第一天，大手笔的一口气缴纳两百块的住院费。 两百块是多少呢？ 是这个年头普通人小半年的工资，而且还是要不吃不喝的那种。 和给干爹办理转到军医院，住上高干病房，是一个人吗？ 苗广伟实在是憋不住了，在上楼梯的时候，忍不住试探了一句，“你这朋友还挺厉害。” 闻言，陈美娜回头看他，阳光透过楼梯间，照在她白皙通透的脸颊上，她随口嗯了一声，娴静又美好。 苗广伟好像在这一刻，才发现陈美娜的漂亮，是那种一眼看过去，让人难以忘怀的漂亮。 干净剔透的跟玉一样的人。 这么漂亮的一个人，有男同志愿意为她出力又花钱，似乎不意外了。 苗广伟思索了下，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 进了屋子。 “结账了？”苗金山问，“花了多少钱？” 陈美娜似乎不欲让家里人知道，有人提前缴费了，她便提前说，“一百九十一块五。” “广伟付的？” 苗广伟摇头，“不是。” 不是广伟付的，那就是陈美娜付的。 苗金山皱眉，有些不悦地看了一眼苗广伟，苗广伟是有苦难言，他根本没有结账的机会。 可惜，苗金山不知道，他说，“又让美娜破费了。” “回去舅舅给你弄点好的。” 一家人之间，若是再说报销，那就见外了。 “一家人不提破费不破费。” 等收拾了东西，出了军医院后，苗鹃他们便在医院门口等着了，说起来，苗金山住院的七天，他们还真没进去一步。 此刻，苗鹃是有些怨念的，她一看到苗金山出来，立马上前接过轮椅，“干爹，我给你推。” 本来是陈美娜在推的。 苗金山嗯了一声，扭头朝着陈美娜说道，“娇娇，你休息下，苗鹃力气大。” 陈美娜点头，看到苗鹃憋屈的面容时，她忍不住挑挑眉，“舅舅，既然出院了，那你们先回去，我要回单位报到了。” 她这前后已经休息了十多天了。 得亏她单位是个咸鱼单位，不然，她早都被开除了。 苗金山犹豫了下，“先和我回一趟苗氏船行？”带着几分征求意见。 陈美娜对苗氏船行不感兴趣，拒绝的干脆，“不了，我先去单位报到，回头再说。” 见她拒绝的没有任何余地。 苗金山这才把自己原本的念头作罢，“那你晚上再回来。” 苗金山说，“让你妈先跟着我一起回家吧。” 陈美娜寻求苗银花的意见。 苗银花点头后。 陈美娜给她整理了衣领子，“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她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苗鹃，带着几分警告，在她面前玩小手段可以，但是在她妈面前，就要收着点了。 其实，不用她警告，苗鹃他们在苗银花面前，便生不出造次的心思。 实在是他们对于苗银花的大名，如雷贯耳。 从小他们被收养的时候，便知道干爹找不到妹妹，为了做善事，这才收养的他们。 他们能长大，全因为苗银花。 若是不是苗银花，干爹不会想着收养他们。 好几次苗鹃想在苗金山面前告状，但是碍于苗银花，一直说不了。 好在回到了苗氏船行，也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船行有些年头了，朱红色的大门，高高的门槛，宽敞的房子，以至于不少人经过的时候，都会驻足片刻。苗氏船行啊，整个崖州市没有人不知道的，它也算是为数不多的私营单位，却还存活的好好的。 苗金山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船行，他坐在轮椅上，朝着苗银花介绍，“这是我当年为了找你，成立的船队。” 从开始的船队，到后面的船行。 几乎是遍布整个沿海地区，他也找遍了整个沿海城市。 但是，苗金山没想到，他的妹妹被拐到首都去，一个离南方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苗银花看到这船行时，忍不住心惊，这地方怕是比他们住的大杂院还大啊，要知道大杂院最少是前后两进的院子，而面前的船行呢？ 她也是这才意识到，自家哥哥的本事，有这么一个船行，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在想到大哥说的这些话，苗银花的眼眶就湿润了，“哥，让你费了这么多年的心。” 苗金山不爱听这话，他摆手，“这不找到了吗？” “没想到啊，我有生之年还能带你回来见一见船行。” 话落他便朝着苗广伟吩咐，“去把船行的人都召集过来，来见一见你们的姑姑。” 这话一落，大家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这是代表着姑姑要入苗氏船行了，她年纪大了，那苗氏船行将来是不是要交给她女儿陈美娜？ 第379章 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几乎第一时间，苗鹃去看向苗广强和苗广伟。 苗广伟极为恭敬，“我已经把人都喊回来了。” “除了应哥联系不上。” “小应一年到头都联系不上。”苗金山摆手，“下次我喊他回来，见你姑姑。” 见苗银花有些不解。 苗金山便说，“小应是我当年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在驻队。” “神龙见首不见尾，属于常年联系不上的那种。” 这个苗银花倒是理解，她点点头。 苗金山在跟她介绍，“我当年找你的时候，遇到这些孩子没人要，我就想着你在外面是不是也是这样，我把他们收养回来，你在外面也有人收养去，这样你也能少受点罪。” 苗银花说不出话。 苗金山却笑了笑，“开始只打算养小应一个，后来慢慢的就多了起来，广伟，广强，苗鹃，屋内还有四个，剩下的人跟着跑船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今儿的就紧着能见的先见一见。” “反正，你也能在海岛待一段时间，后面还有机会。” 苗银花眼睛有些酸，她紧紧地抓着苗金山的手，眼含热泪，“大哥，这么些年是对不住你。”没有她，大哥这么多年不可能过的这么苦。 “胡说什么。”苗金山率先给否认了，“这是大哥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今后，这话莫说了。” 苗银花擦泪，低低地应了一声，她知道对方是不想让她愧疚。 “走吧，进去。”苗金山主动道。 苗银花点了点头，伸手就要去抬轮椅却被苗金山拒绝了，“让孩子们来，你以为你还年轻啊。” 小银花比他就小几岁，如今也是年过半百了啊。 苗银花的腰确实不好，便没有在逞强，进了屋内后，苗氏船行大大小小的人都在这里了。 整个堂屋占了大半去。 苗金山看到人都到齐全了以后，便说，“都在这里了，我给你们介绍下，这位就是你们未曾谋面的姑姑。” 这话一落大家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看了过去，不过，眼底到底是透着恭敬的。 “姑姑。” 苗氏船行的每一个人，都听过苗银花无数次名字。 苗银花有些拘谨的摆摆手，她似乎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对于她来说，她这辈子就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都是好孩子，自己人就不要客气了。” 她似乎不想和这些人细谈，当然，某一种程度，苗银花和陈美娜的观念是一样的。 他们都在乎苗金山这个亲人，却不在乎苗金山背后所带来的利益。 任何亲情一旦掺杂利益，那么亲情的本质就变了。 大家混了个脸熟后，苗金山便安排苗银花去了房间休息，他也支持不住了，到底是才做完手术，元气大伤。 也跟着进了屋子休息。 苗广伟犹豫了下敲门进来，“干爹。” 苗金山在闭目养神，“进来。” 他一进来，苗鹃也跟着溜进来。 “干爹，你让我办理出院结账我没付成功，不是我不想付，而是——”他欲言又止，“我和陈同志去收费处的时候，您住院的这些手术费，已经被人提前结账了。” 这话一落。 苗金山眼里精光一闪，“你这是什么意思？” 苗广伟只觉得压力倍增，他把头低的越发狠了，实话实说道，“还有您这次转院，应该也是陈同志的朋友帮忙的。” “对，我们原先以为是应哥呢，原来不是应哥。”苗鹃不动声色的上眼药，“而且干爹，我和广强本来在一周前，就要进去看望您的，但是陈同志不让我们进去。” 第380章 这话还未落。 苗金山就抬头看了过来，眼神犀利，“出去。” 苗鹃还有些未反应过来。 “什么？” “我说出去。”苗金山看着她，脸色渐冷，“苗鹃，你怕是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苗氏船行。” 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因为他没找到妹妹苗银花，才会有的他们。 他做善事，希望他的妹妹在外面也有人帮助。 但是，这不代表着这些孩子，可以联合起来，欺负他妹妹的孩子。 苗鹃一瞬间就听懂了苗金山的意思，她脸色煞白，有些慌张道，“干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只是解释这几天为什么没去看您。” 平日里面都是她照顾干爹的。 苗金山，“苗鹃，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了？” “还有广伟，你也是，你们心里的小九九我知道。” 这话一落。 苗鹃和苗广伟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干爹，我们没有。” 苗金山没看他们，只是闭上眼睛慢慢地说道，“我把你们养大了，也算是尽到了抚养责任，至于你们未来是走是留，全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自己养大的孩子，说没情分是假的。 但是这点情分，到底是比不上苗银花和陈美娜在他心里的位置。 苗广伟顿时着急了，他慌忙地说道，“干爹，您言重了，这是我们的家，您不要我们，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带着几分示弱。 苗金山没说信还是不信，他只是摆摆手，说，“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苗广伟和苗鹃出去后，轻手轻脚的带上门。 等彻底走远了以后。 苗鹃低声道，“干爹在敲打我们，不要生了不该妄想的心思。” 她有些委屈，“可是苗氏船行是我们大家一起出力才有的今天。” “应哥出的力跟更多。” “凭什么啊？凭什么陈美娜来了，我们所有人都要让位。” 哪怕是宁哥接任苗氏船行，他们都不会有这么大的怨言。 苗广伟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苗鹃，慎言。” “记住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 被干爹捡回来的孤儿。 这话一说，苗鹃瞬间不说话了，她死死的咬着唇，“所以，血缘关系就这么重要吗？” 他们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 他们却生活在一起了二十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苗广伟没说话，他点了一支烟，安静的抽着，“走吧，我们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已经很好了。” 若不是干爹当年收养了他们。 他们或许已经是一捧枯骨了。 他总是这样，一直是这样，不争不抢，从来都是以干爹说的为主。 苗鹃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知道吗？明明你比苗广强能力强，却得不到重用的原因是什么吗？” “因为你总是这样，没人会看到你。” 她说。 苗广伟不在乎，“我知足，惜福就够了。” 他掐灭了烟起身，“苗鹃，别忘记了，当年我们来苗氏船行之前，连饭都吃不起，如今能吃得起饭，有住的屋子，还有一门手艺，还不够吗？” 不够吗？ 苗鹃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说，“不够。” 她见识了上面的生活，她又怎么甘心继续过上穷苦生活啊。 陈美娜和苗金山告辞后，她直接去了一趟单位。文物管理局这边很忙，当初她打捞起来的几百件文物，目前都被清理出来了。 连带着陈老之前捞的几个文物界的泰山们，也都过来了。 一共三个人。 但凡是附近的，都被陈老给捞了过来，编入海上文物管理局这边，直接开始入职了。 第381章 比起下放住牛棚，这里的工作显然更好一些。 大家忙的热火朝天！ 尤其是对于那些老古董来说，看到千年前的文物放在他们面前，这就跟看到了老婆一样。 没有不爱的。 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和这些文物们生活在一起。 陈美娜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面，她还有些惊讶，他们这种闲的打屁的单位，什么时候这般忙碌了。 她立了好一会，还以为自己进错单位了。 还是陈老率先发现的她，“美娜？美娜你回来了。” 是陈老没错了，她也没进错单位。 陈老这一喊，大家顿时看了过来，都有些好奇。 实在是陈美娜的名声太响亮了一些，他们这些老骨头能来这里上班，全凭陈美娜在海底打捞的文物够多。 这才给他们提供了更多的岗位。 不然，这会他们都去下牛棚咯。 “陈同志。” 几位老头都和陈美娜打招呼，瞧着很是平易近人。 陈美娜还有些不习惯，单位办公室竟然这么多人，她一一点头，都是不认识的。 陈美娜不由得看向陈老，希望他能介绍下。 陈老，“这位是羊城大学的前院长，你喊他许叔。” 提起前院长，老许的脸色就黑了，“不提过去了，什么院长不院长的，我现在还不是在你这里混口饭吃。” 他朝着陈美娜拱手，“陈同志，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来海岛，这样，许叔别的不说，这一身鉴定文物的本事，尽数教给你怎么样？” 这话一说，就得到办公室其他人的鄙视。 “许文君，你能不能要脸一些？想收人家陈美娜同学徒就直说，何必还绕弯子。” 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头子，朝着陈美娜笑了笑，“你要真是想学古董文物这一行的东西，你就跟着我吧。” “不对，是我跟着你，你想学啥，你只管和我说。” 这话一说，又引得大家一阵唾骂，“就想人家陈同志拐到你那去，你就没想过，陈同志是属于大家的？” 有陈美娜这种作弊器，以后他们手里的文物还会少了？ 这倒是。 最后，首都博物馆下来的老姚开口了，“陈美娜同志，以后我们三儿都跟着你混了。” “以后，你就喊我们，小姚，小杨……” 陈美娜，“……” 这都是一群大佬啊。 真是把她给折煞了。 陈老看出了什么，他笑了笑，“甭管他们以前身份在怎么厉害，这会他们站在这里，便听你的。” “在打捞文物方面，美娜你是老大，但是在对文物的保存和研究方面，他们才是。” 陈老说到这里，语气郑重了几分，“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要是能和他们把技术学个五分去，现在不说，在未来整个古董文物这个圈子，绝对有你的一席之地。” 来的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牛。 也就是如今落难了，才会到他们海岛文物管理局去，在往前数个几年，就是陈老想见他们都不容易。 实在是体制内，官大一级压死人。 就拿首都博物馆的老姚来说，他在皇城根下，吃的供应粮，这种人不出意外，铁饭碗端一辈子，但是这不就是出了意外了。 这才沦落到了这里。 陈美娜知道陈老是为她好，她也点头，“我这几天就可以来上班了，到时候还请师父们多多教我。” “这才对嘛。” 陈老要的就是这句话，“进了一大批文物，你跟着他们几个老小子学，往后出去你就是他们的徒弟，有这层身份在，就是不下海了，也有饭吃。” 第382章 陈美娜明白，陈老师真心为她好。 她点了点头，跟着姚老学了一上午，最后就学了一个怎么给胎体清洗不伤瓷。 陈美娜，“……” “这活太细致了。” 但凡是走点神，说不得就把这瓷器给弄坏了。 姚老笑地慈祥，“是要细致，要是静不下心来的时候，你就想着，你手里的这一件瓷器，一千年前的那个人，把他制造出来，一千年后，对方不在了，但是瓷器却留了下来，你摸着的瓷器，是不是和一千年前的古人对话了？” 这话一说，陈美娜陡然打了一个激灵，她轻声道，“这是跨越时空的对话。” “对。”姚老说，“你这个总结的好。” “以前的人不在了，但是瓷器留了下来，我们通过瓷器，在和一千年前的人对话。” 那种意义，或许只有接触过的人才知道。 陈美娜原本对于这些文物，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这么一说，便陡然生起来了兴趣。 她足足在文物管理局待了一下午，傍晚的时候，这才下班离去。 刚好遇到了，对面单位下班的吴公安。 对方看到她还有几分惊讶，“来上班了？” 陈美娜是两个单位里面，最神秘的一个，不坐班，反正进单位这么长时间来，来坐班的日子不到上天。 陈美娜点头。 “那你舅舅出院了？” 吴公安问了一句。iu又热的、3aq·098,76m5n4b32bnmj “上午出的院。” 吴公安沉吟了下，“那可以安排苗银凤吃枪子的时间了，你问问你舅舅和你母亲，要不要来公安局看对方最后一眼。” 这就是熟人的好处了，完全是商量着来，而不是彻头彻尾的公事公办。 陈美娜0“我晚上回去一定带到话，明天早上给您回复。” * 苗氏船行年轻人都在厨房忙活，这是干爹领着姑姑回家的第一天，这一顿饭自然不能马虎了。 大家对苗银花的尊敬，是发自骨子里面的，那是从小被灌输的观念，但是对于陈美娜不是。 对于苗鹃他们来说，陈美娜是入侵者，也是利益伤害者。 厨房。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苗鹃心不在焉的剥白菜。 “你想做什么？”苗广伟瞬间反应过来了，他把手里杀鱼的刀放了下去，转头警告地看向苗鹃，“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苗鹃脸色当即一变，怕屋内的人听到，她特意压低了嗓音，讥诮道，“你已经成了陈美娜的狗了吗？” 这话实在是难听。 苗广伟有些生气，“苗鹃，你非要说这么难听吗？” 苗鹃，“难道不是吗？” “陈美娜还没正式入船行，你就已经开始为她说话了，那将来要是进来，你岂不是要舔她的鞋子？” 也是熟悉的人，越是知道怎么刺到对方，苗鹃便是。 苗广伟沉默片刻，“你竟然听不进去，我希望你不要后悔。”接着，拎着鱼转头就到外面去收拾了。 苗鹃望着苗广伟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沉道，“他已经成陈美娜的人了，以后我们的事情都不要告诉他了。” 苗广强张了张嘴。 “怎么？你也想向陈美娜俯首称臣？”苗鹃冷笑。 “你是吃枪药了吧？”苗广强不像是苗广伟那般老实，直接反问。 “或许吧。”苗鹃魂不守舍的撕着白菜，“我只是怕，怕陈美娜来了，就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苗广伟听到这话，也沉默了下去。 他也怕。 “能怎么办？” “她要来，谁能阻拦得了？” 苗鹃咬着唇，“要是她……” 剩下的话，她没说，苗广强听懂了，他当即压低了嗓音，“你疯了？我劝你别这么做，她是干爹的心尖尖，如果伤了她，就等于站在干爹的对立面，你是不是想彻底离开苗氏船行？” 船行最多的时候一百多人，他们人呢？ 心术不正的，做事不踏实的，都被苗金山给赶走了。 苗鹃一想到这里，她脸色发白，“我不能离开苗氏船行。” 这是她的家。 “那你就忍着了。” “把陈美娜当做干爹一样对待。”说这话的时候，苗广强面无表情。 “我不甘心。”苗鹃闭着眼。 “不甘心也只能这样，谁让我们不会投胎。” 这话一落，苗鹃的脸色顿时扭曲了起来！ * 房间。 苗金山在拉家常，“小银花，这群孩子们都见了吧？” 苗银花点头，“见了。” 苗金山思忖了下，“我想把苗氏船行将来交给美娜，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一落，苗银花愣了下，“交给美娜？” “我家美娜还是个孩子，我要问下她的意见。” “而且，大哥苗氏船行是你一手搭建起来的，你若是给了美娜，这里面的孩子，若是有意见了怎么说？” 苗金山，“这些我来解决。” 话落之后。 在苗银花要出去时，苗金山突然问了一句，“银花，你知道这次给我办理转院的是谁吗？” “不是我们家美娜吗？” 见苗银花也不知情，苗金山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准备准备，等着美娜回来了，我们就吃饭。” 等陈美娜回到苗氏船行的时候，这边的晚饭已经准备起来了。 因为是迎接苗银花和陈美娜回来苗氏船行。 所以晚上的饭菜特别丰盛，天上飞的，海里面游的，足足做了十个大菜，摆满了一桌子。 陈美娜一回来，苗银花第一个过来，“娇娇。” 陈美娜朝着她点了点头，“可还习惯？”她的第一视角永远都是最关心苗银花。 “都挺好。”苗银花点头，说，“就等你吃饭了。” 饭桌上。 人都到齐了。 苗金山突然道，“我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陈美娜，我妹妹的后人，也会是苗氏船行的继承人。” 第383章 这话一落。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去。 原先坐在桌子上准备吃饭的苗广伟，他们瞬间看了过来。 “干爹。” 苗鹃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苗金山看了过来，脸色不怒自威，“怎么？你有异议！？” 有异议？ 苗鹃当然不敢，她低着头拿着筷子，捏的死死的，也不再说话了。 饭桌上的场面一下子冷凝了下去。 是个人都能察觉到现在气氛不对。 苗金山似乎跟没有察觉到一样，他看向陈美娜，“娇娇，你觉得呢？” 被点名的陈美娜，连虾都不吃了，她下意识道，“这会不会太突然了？” “而且舅舅，我有工作。” 她根本没空来管苗氏船行，别人抢破头的苗氏船行，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负担而已。 苗金山哈哈笑，“看你这孩子，也没让你现在接，就是说以后。” 陈美娜不剥虾了，她抬头非常认真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我单位挺好，上班也挺好，那里面的大人物都愿意带我，我暂时没有回来的意思。” “至于将来——” 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好呢。 这天底下的事情，变数太多了。 见她拒绝的干脆。 苗金山倒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他笑了笑，“先吃饭。” “忙了一天了。” “现在我还做得动，等我以后做不动再说。” 他之所以这般当众说，不是要去做陈美娜的主，而是在敲打这些孩子们的心。 要明明确确的告诉他们。 在他苗金山的眼里，苗氏船行的继承人，就只有陈美娜一个。 饭后。 陈美娜找到苗金山。 苗金山第一件事就是和她道歉，“没和你说，就擅自做了决定，是舅舅的不是。” 他需要在陈美娜第一次出现在苗氏船行的时候，就为她立下足够的威。 不是苗金山多此一举，而是对于这种人多的地方，这是一个最基本的生存方式，恩威并施。 这一招，苗金山在很早之前就发现非常有用。 不然，下面的孩子们多了，早都乱了。 陈美娜抿着唇，“我知道您的意思。” “但是我现在的单位挺好，这里面来了一批很厉害的人物，我跟着他们能学到东西。” 见她这般坚持，苗金山退了一步，“既然单位好，你就上班是了，不过我记得你水性好？” 提起这个，苗金山就格外的骄傲，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外甥女，就是那个崖州市出了名的陈美娜。 不止是在月亮湾打捞起来了文物，而且还去了万安滩，把洋鬼子海域下面的文物都打捞起来了。 这才是苗金山要说的目的。 “舅舅不强迫你，但是我要说一句公道话，你既然水性好，更应该接手苗氏船行，知道为什么吗？” 苗金山见陈美娜不说话，他便继续道，“因为，也只有你才能把苗氏船行发扬光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你不想接手苗氏船行，那么苗氏船你该收下的。” “对于每一个水性好的人来说，船就是最好的伙伴，相当于宝刀配英雄。” “你水性再好，单打独斗到了后面，又如何做大？” 不得不说，苗金山还是了解陈美娜的，他也懂得陈美娜的野心。 她沉默了下，“您让我想想。” “嗳，这才对嘛，舅舅在海上闯了四十年，知道太多的岛屿了，也去过太多的海域了，有一艘好船，它能陪着你走到更远的地方。” “记住，这一艘好船，不是公家的，不是别人的，是你自己的，你有自己的队伍和舵手，你就是船长，没有任何人能约束得你。” 第384章 “在大海上，你就是天生的王者。” 这才是一个在海上纵横几十年的老舵手的话。 他太会打动人心了，不，应该说是，他自己也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从无到有，从在别人船上打工，在到拥有自己的第一只船。 这里面感情，只有经历过的才知道。 他描绘的蓝图太好了，这让陈美娜呆了下，她揉了揉脸，白皙的脸蛋被揉出了一圈红晕，“舅舅，别说了，再说我就要动摇了。” 她开始不要苗氏船行，是不想负担苗氏船行背后的人，但是经过舅舅这么一说，她反而觉得苗氏船行这群人，将来可以做她的助力了。 就看她能不能收服了。 苗金山哈哈大笑，神情也精神了不少，或者说，从知道苗银花还活着的那一刻。 对于苗金山来说，宛若将死之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在等等，舅舅送你一份大礼。” 他的外甥女啊。 他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都会是她的。 也只能是她的。 陈美娜笑了笑，倒是不在意这些，她看了看苗金山的腿，“感觉恢复的怎么样？” 苗金山，“有知觉了，也比之前好多了。” 陈美娜蹲下来看了看，瞧着苗金山精神不错，这才说道，“吴公安找我了。” 这话一落。 苗金山和苗银花同时看了过来，之前苗银花一直安静地看着，脸上挂着笑，她是真心喜欢这一幕的。 都是她在乎的人，谈着未来，虽然不该说功利的话，但是某一种程度来说，她大哥更适合给美娜当引路人。 而她和老陈，都是美娜的都只会拖累女儿的后腿。 但是大哥不会。 “吴公安说了什么？？”提起吴公安，苗银花便能搭上嘴了。 陈美娜，“他让我问问你们，要不要去见下苗银凤和苗大贵。” “兴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这话一落。 苗银花就下意识道，“要！” 怎么能不要呢！ 她现在过的越好，对于苗银凤来说，也是难过。 苗金山也说，“去。” “我还要亲眼看着她被枪毙。“ 苗金山对苗银凤的恨，是恨之入骨的。 不是她。 他们家不会家破人亡。 不是她，他也不会找了妹妹这么多年。 见他们都答应下来。 陈美娜说，“找个时间过去一趟，就是舅舅你的腿方便吗？” 苗金山，“就是爬我要爬过去！” 这话说的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 * 公安局。 陈美娜领着苗银花，还有苗金山一起过来，跟着他们一起的是苗广伟。 苗氏船行里面的这些人，明明陈美娜先认识的是苗广强，但是合的来却是苗广伟。 一行人到了公安局后。 黄鹂便穿着一身制服，英姿飒爽的在门口等着了，“我师父说你今天要来，安排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果然来了，我师父真是有神机妙算。” 陈美娜笑了笑，和苗银花和苗金山介绍，“我在崖州认识的最好的朋友。” “黄鹂。” 她这话一落，黄鹂下意识地捂着脸，带着几分羞涩，“叔叔阿姨好。” 明明是不是第一次见面，她却有一种陈美娜带她见家长的错觉。 苗银花和苗金山的心情本来很沉重的，被她这一闹，沉重倒是消散了不少。 “你好。” “跟我进来吧。” “苗银凤和苗大贵都在监狱里面收押着。”进了里面，黄鹂继续说，“其中苗银凤是死刑，苗大贵是二十年。” 原本苗大贵没这么严重的，但是恰巧碰到了严打，成了典范。 这下好了，十年变成二十年。 第385章 听完了这个结果。 苗金山和苗银花两人都沉默了下去，并没有特别的欣喜，就仿佛是本该这样。 这是苗银凤欠他们兄妹二人的。 走到监狱门口的时候，黄鹂看了一眼陈美娜和苗广伟，“只有受害人才能进去，你们两个——” 不能进去。 她甚至都没说完，陈美娜就懂了，“那我们在外面等着。” 黄鹂给他们行方便，他们自然也要给黄鹂行方便。 黄鹂松口气，给陈美娜一个飞吻，“放心吧，有我看着，肯定不让叔叔阿姨受欺负。” 毕竟，陈美娜的爸妈，就是她的爸妈！ 他们进去后。 只剩下苗广伟和陈美娜两个人了，他烟瘾犯了，又想抽烟，但是顾忌着陈美娜在这里。 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你和他们的关系很好？” 像是没话找话。 陈美娜，“我单位就在公安局对面，通常会一起下班一起吃饭。” 这话就很有技巧了。 苗广伟沉默了片刻，像是终于做了很大的决定，“我会好好给你打下手。” “什么？” 陈美娜还有些没听清楚。 苗广伟，“你接了苗氏船行后，我可以给你当舵手，也可以给你当水手，还可以帮你管大后方。” 这是投名状。 在看到陈美娜的关系网和能力后，他很难不服从对方。 对于苗广伟来说，上一个让他这般敬重的还是苗金山。 陈美娜闻言，歪头看了他片刻。 苗广伟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扯了扯衣领，“我们这批孩子，生来就是辅导你的。” 干爹没有后人。 妹妹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他最在乎的人。 而陈美娜又是干爹妹妹的亲人。 所以，四舍五入，陈美娜也是他要服从的对象。 陈美娜笑了笑，“不至于。” “不过，谢谢你。” 苗广伟听懂了，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我听干爹说你的水性很好，若是你将来接管了苗氏船行，希望你能带我去看看不同的海域。” “当年干爹他们大杀四方的时候，我还小，所以那种盛况我还没见过。” 陈美娜，“若是有机会，一定。” 她的后方是需要苗广伟这种踏实能干的人，帮忙镇守。 见她不排斥自己。 苗广伟松口气，“也不知道干爹他们看到犯人了没。” 监狱内。 苗银凤被提了出来，单独在一个审讯室，正当她不解的时候，苗银花和苗金山进来了。 当看到苗银花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她面前时，苗银凤跟疯了一样，扑打着手里的手铐，“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 她神色狰狞，瞧着那样子像是要把苗银花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苗银花并不害怕，相反，她还冷静的欣赏了苗银花最后的挣扎。 “你知道吗？你叫的越厉害，你越痛苦，我越高兴。” 只有这样，她才会有一丝的畅快。 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她这话一落，原先还面目狰狞的苗银凤，瞬间萎靡了下去，她一屁股瘫在地上，死死的盯着苗银花不再开口。 苗银花似乎欣赏够了，“你知道吗？你要被枪毙了。” 苗银凤知道。 人这辈子都知道会死，但是当真正死亡倒计时的时候，才是最恐怖的。 那种紧迫和畏惧会如同如骨附蛆一样，钻入到她的每一个细胞。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她都会活在担惊受怕当中，她怕死，她怕被枪毙。 她怕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当一直被她逃避的害怕的事情，被苗银花指出来的时候，苗银凤是崩溃的，“你不要再说了。” 第386章 苗银花听到这话，脸色倏地冷了下来，“不，我要说。” “苗银凤，你就是被枪毙一百次，也死不足惜！” “你害的我家家破人亡，害的我大哥一生找人，害的我和亲人分离，这一切不是你死了，就能烟消云散的。” 她戳中了苗银凤的软肋，她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神色终于惊恐了起来，“苗银花，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看着你亲自去死。” “看着你一手搭建的红砖大瓦房轰然倒塌。” 苗银花站了起来，“对了，还有你，明天是你枪毙的日子，你会回到你引以为傲的苗家湾，在众人的见证下吃枪子！” 这简直比杀了苗银凤还难受。 “你不能这样。” “苗银花，你不能这样。” 她歇斯底里，“我是有罪，我承认，但是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散乱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凌乱的泪珠，和曾经体面的苗银凤形成了鲜明的割裂。 苗银花平静地看着她，语气笃定，“我能。” “苗银凤，你曾笑看我家家破人亡，如今轮到我了，我且看着，我且笑着，看着你家家破人亡，声名狼藉。” 从头到尾苗金山都没开口，他的眼神一直都是在苗银花身上。 等要离开的时候。 他说，“苗大贵被判刑二十年，这是你们夫妻两人的结局。” 苗银凤听到这话，如遭雷劈，彻底跌落在地。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 苗银花和苗金山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是明天去苗家湾枪毙她吗？” 她问黄鹂。 这些机要的事情，黄鹂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定的是三天后，所有罪证全部都已经整理出来。” 回答他们的是吴公安。 “我们也能去现场吗？” 吴公安低声说道，“原则上是不行，但是你们若是提前到了，我们是无法驱赶的。” 这下，苗银花懂了，“我们一定去观看！！” * 三天后，苗家湾无人的码头处。 这一处位置，是吴公安他们提前踩好了地点，人少位置偏僻，比较适合枪决的地方。 一大早，他们便把苗银凤给拖了过来了。 整整三天，苗银凤都在惶恐害怕中度过，她无数次做梦被枪决惊醒，大汗淋漓，吃不下，睡不着，是对死亡的恐惧和还害怕。 以至于，不过三天苗银凤就瘦了一大圈，眼睑青黑，哪里还像是之前在苗家湾时，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她一出现。 周围暗处观看的社员们，顿时瞪大了眼睛，“天哪，她竟然是苗银凤。” “真是不可置信，她也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这是要被枪决了吧？” “该！谁让她害的金山大哥一家家破人亡，人家苗银花走丢了半辈子，才回来，都怪她。” 整个苗家湾大半的人，都是拍手称快。 唯独，苗银凤的一双儿女，带着孩子回来，低声的哭，但是却不敢上前。 只能躲在人群里面。 到了这一步，苗银凤在四处寻找，她想在看看孩子的最后一面，但是当她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的儿女时。 对方都把头给低了下去。 没有一个愿意走出来，哪怕是送断头饭给她吃也好啊。 没有。 自始至终都没有。 苗银凤突然悲凉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想我这一生，从年少时期便殚精竭虑，为了嫁到老族长家，我坏事做尽，为了给苗大贵生儿子，我一口气生了十三胎，死的死，送的送，最后就留在身边两个孩子。” “可是我这两个孩子，却不愿意来送我，送我最后一程啊！” 被她点名的一双儿女，顿时把头抬了起来，两人齐齐地看向母亲。 第387章 想上前，但是吴公安手里的冰冷的手枪，他们顿时又把抬起来的步子给缩了回去。 安静。 死一样的寂静。 苗银凤死死盯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他们还是无动于衷。 最后。 苗银花说，“我送你一程。 “还有我。” 苗金山和苗银花立在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两人都没有害怕。 “送你去了阎王爷那，下十八层地狱，赎罪去吧！” 这是最恶毒的诅咒。 她生，吃枪子。 她死，下十八层地狱。 对于一个人来说，这才是最为恐怖和绝望的。 苗银凤还想说些什么，想认错，想着忏悔，想去指责自己的一双儿女无情无义。 但是，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随着一声枪声响起，苗银凤额间多了一抹鲜红的血，顺流蜿蜒到鼻梁下面。 她死的时候，怒目圆睁，带着不甘，带着愤恨，带着满心的懊悔，奔赴黄泉。 在场的人，不知道谁先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 到底是普通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么枪决人的场景。 不少社员都把头扭的过去，也有人被吓的一哆嗦，跌倒在地。 唯独。 苗银花和苗金山两人，死死的盯着苗银凤最后的样子，“她死了。 “她终于死了！” “坏人终于遭到了报应。” 不知道为什么，苗金山有些想哭，哭他这一生的艰难，哭他找妹妹的不容易。 哭—— 罪魁祸首终于就地正法。 没有人在能比她明白，这几个字的含义。 他寻觅了一生，终于找到了真相。 苗金山握着苗银花的手，脸色郑重，“走，哥带你回家。” 这句话，早在四十九年前，他就想说了。 只是，足足迟到了四十九年。 但是，仍在有生之年内，还不晚。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苗金山这样说话，苗银花就热泪滚滚，“回家。” 回他们兄妹曾经的家。 他们走了。 枪决的现场却安静了下来，大片的社员们也都跟着离开了。毕竟，苗银凤都被枪决了。 他们在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而吴公安和小刘在处理苗银凤的尸体，“有人要吗？” 他们看的是苗银凤的儿子和闺女。 “我不要。” 苗银凤的闺女下意识地摇头，“我都是出嫁的人了，我怎么能要。” 至于，苗银凤的儿子想张嘴，把母亲的尸体给要回去。 但是，还没开口，就被他媳妇给拽了下，“你要是想把这么一个耻辱的人接回去，那你就接，我和孩子回娘家，我们可不想以后提起来，就有个杀人犯的婆婆和奶奶。” 这话一落。 苗银凤的儿子也不吱声了，他犹豫了下，朝着吴公安道，“你们枪决的，你们负责，我们不要。” 话落，生怕吴公安把苗银凤的尸体给他了，拉着老婆孩子转头就走。 瞧着那样子没有半分留念。 苗银凤若是知道，她殚精竭虑，拼命护着疼着的儿子，这般对待她，怕是会被气活过来。 吴公安看到他们这样，似乎并不惊讶，“人性就是这样，收她起来吧，送到乱葬岗埋了。” 这话还未落。 老族长走过来，颤颤巍巍道，“公安同志，能不能把她给我？” 这—— 吴公安还有些意外。 老族长就主动解释道，“这位是我儿媳妇。” 这下，吴公安倒是懂了，不过，他更意外的是，“我之前调查过，你儿媳妇对你并不好。” 相反，还很恶劣。 为什么还会选择给苗银凤收尸？ 老族长苦笑道，“人死如灯灭，你把她给我，我也不过是扔到了小南山埋进去，至于苗家祖坟，她是进不去的。” 说到底，还是一个孤魂野鬼。 只是说，比去乱葬岗又好一点。 有人收尸，吴公安他们也乐得轻松，自然就把苗银凤交给了他。 老族长用着一卷烂席子，把苗银凤给卷了进去，走到一半，到底是没忍住回头问，“公安同志，苗大贵的处罚是什么？” 没看到儿子被枪毙，他是松口气的，但是也没看到苗大贵回来。 老族长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他啊？”吴公安脱掉了手套，收了起来，“他是帮凶，是从犯，被判刑了二十年。” 老族长听到这话后，恍惚了下，“二十年啊，二十年好啊，还有一条命在。” 若是判了死刑，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对于苗大贵这种人来说了，二十年的监狱生活和吃枪子也没区别了。 毕竟，他已经不年轻了。 他不一定能等到出来的时间。 或许，他便已经老死在监狱里面。 这些事情，吴公安知道，老族长也知道，只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没有说出来。 解决了这些后。 吴公安突然问了起来，“老人家，您知道秋山岛在哪里吗？” 他是根据苗银凤当时吐露的消息来看，秋山岛怕是一个重大拐卖人口的窝点。 这话一落。 老族长愣了下，“在我们苗家湾不远处，但是过去要上船，要找个熟人给你带路，你才会知道。” “你问秋山岛做什么？” 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实在是秋山岛太偏了。 吴公安笑了笑，只是随口搪塞道，“听说那边的海货好吃。” 老族长也没说信还是没信，他一手拉着破草席，一路趟着离开。 看到这一幕。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 第388章 苗家祖宅。 苗金山立在门口，他看着那崭新的屋子，突然笑了，朝着苗银花说道，“之前听说你要回来，我连夜让人赶了房子，里面的一针一线都是按照当年你走丢之前的家布置的。” “只是，有些物件太过古老了，所以没找到，我用了其他的替代。” 说到这里。 苗金山的脸上再也不复之前的愁苦，而是变成了笑意盈盈，那是得偿所愿后的满足。 他朝着苗银花伸手，语气真挚道，“小银花，欢迎回家。” 这话一落。 苗银花眼眶发红，她上前紧紧的抱着苗金山，声音哽咽道，“哥，谢谢你这么多年没放弃我。” 就是亲生的父母，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苗金山做到了。 苗金山顿了下，他身子有些僵硬，但是却笑了笑，“傻妹子，这是我该做的。” 哪里有该做呢。 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四十九年呢？ 没有的。 就一个。 过完了就老了。 彻底的老了。 苗银花想哭，又哭不出来，这些天她哭的次数太多了。 以至于快把眼泪都给哭干了。 苗金山给她擦泪，“进去看看？” 苗银花点头，紧紧跟随着苗金山的脚步。祖屋盖好其实有一段时间了，本来那天晚上，苗金山就该在这里迎接苗银花回家的。 但是后面他出事了，以至于回家的事情就耽误了下来。 这么些天，又住院又回苗氏船行，以至于根本没得空回来。 “你看这里。”苗金山指着墙上画的花，“你小时候画的，你那个时候特别爱画画，满屋子满墙都是你画的。”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画的太多了，我有些记不得了，唯独这一幅我还记得，因为你把堂屋的石墙上全部画成了这样，阿娘赶海回来，看到之后特别生气，为此还打了你一顿。” 他说的情真意切，又仿佛回到了当年父母还在的日子。 可是，苗银花却没有什么印象了，四十九年的时间，就算是正常生活，也不一定能记得。 更何况，她还被拐卖过一次，中间不知道经手过多少买家。 “记不得了？”苗金山脸上有些黯淡，不过转瞬就逝，“记不得了好，以前家里的日子太苦了，就记现在的，如今都是好日子。” 苗银花低低地嗯了一声，她推着苗金山的轮椅，从这个屋，走到了那个屋。 看到竹篾筛子里面放着的贝壳，她还有些意外，“怎么想起来收拾这些小玩意儿？” 苗金山随口道，“你当年闹着分房睡后，家里穷买不起门，你不乐意，闹着我给你把房间隔开，后来我实在是没办法，就去捡了一筐小贝壳回来，一个个串了起来，给你做了一个门帘子。” “风一吹，贝壳叮叮叮响，你特别喜欢，每次都会蹲在门帘子下面一看就是好久。” 他提起过去的事情，极为随意。 但是却让在场的人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偷过这一筐贝壳，他们几乎能看到当年，小小的苗银花蹲在门下望贝壳的样子。 陈美娜突然道，“我妈小时候好幸福。” 不是每一个孩子在幼年时期，她的要求和愿望都会被满足的。 但是，苗银花被满足了。 而满足她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她的手足，她的大哥。 能够把她任何微末要求都放在心尖尖上的大哥。 陈美娜这话一说，苗银花忍不住点头，热泪滚滚，喉咙发涩，“哥，我小时候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第389章 这贝壳门帘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实在是太复杂了。 要去海滩上捡贝壳，还要一点点洗干净，打磨出来孔，在用线绳串起来，听苗金山的意思那贝壳帘子会叮铃铃响。 那里面必然还加了铃铛的。 光听着就复杂了，更别提来做了。 苗金山笑呵呵道，“你小时候哪里调皮了，可乖呢。” “爸妈出海一下子好多天不回来，你都是在我背上长大的，我做饭的时候让你乖乖的，你就会去帮我烧火，你那个时候才两岁，还没灶膛口高。” “后来我生病了，四岁的你就知道出去找大人回来给我看。” “你在大点，我想下海给你抓鱼吃，被海浪冲到了礁石上，也是你跑会喊人救我的。” 要不是苗银花出去找大人的及时，他怕是当年就没了。 海边的孩子夭折的多，一是条件差，二是父母一出海，家里就没个照应的人，到最后孩子不是病死，就是去了海里被淹死了。 他们这批孩子能长大，运气好是一方面，这纯纯就是死剩的。 运气不好的，当年就没了。 这些事情苗银花都没听过，她听的聚精会神。 陈美娜也没在打扰他们，悄悄的退了出去，朝着苗广伟道，“我下一趟海，抓点新鲜的海货回来，咱们晌午就在祖屋吃饭。” 苗广伟要跟着一起，却被陈美娜给拒绝了。 “舅舅这边离不开人，尤其是人有三急，你在的话到底是方便一些。” 她妈虽然是至亲的妹妹，但是到底是性别不一样。 苗广伟这才做罢，眼见着陈美娜要离开，他突然追上来，有些腼腆，“那你以后若是乘船出海，你能不能把我带上？” 陈美娜愣了下，她粲然一笑，“能。” 苗广伟被她这笑给晃花了眼，脑袋有一瞬间空白。 他好像这才发现原来陈美娜这么漂亮吗？ 哪怕是陈美娜离开了好久，苗广伟还捂着胸口，“原来姑姑当年这么漂亮啊。” 难怪，姑姑会被拐卖了去。 海滩上，不少苗家湾的社员们都在赶海。 不过，大多数人都是在海滩上捡一些海货，这些虽然不值钱，但是日常的嚼用却是够的。 见到陈美娜过来，大家都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和陈美娜打招呼。 陈美娜点了点头，找了个地方便下海，她打算抓一些海货回去，中午吃一顿大餐。 也算是犒劳下忙碌的自己。 只是，她前脚下海。 后脚，吴公安和小刘公安就上门了，“美娜，在吗？” 他们这一喊。 苗广伟就第一个跑了出来，他本就在院子外面，所以听的也是及时。 “她刚下海抓海货去了。” “你们找她？？” 吴公安，“找她有点事情，可能需要她帮忙。” 苗广伟知道吴公安的身份，这次犯人能够伏法，他在里面出了大力，甚至，把苗银凤带到苗家湾枪毙。 也是他给的方便。 于是，苗广伟很热情地迎了他们进来，“先进来等一会，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说了晌午要一起吃饭的。” 吴公安这才点头，“麻烦了。” * 海里面，陈美娜就是来抓寻常的海货，所以并没有潜到太深的位置。 到了三百来米，她便停在了珊瑚水草处，瞧着有两个大海螺，她便顺手捡了起来。 往前走运气好，瞧着了一条三文鱼，这东西好啊，做刺身吃极为鲜美。 陈美娜想也不想的收了下来，又往前游了一会，皇帝斑肉质鲜嫩，蒸出来极为好吃，红烧味道也不差。 第390章 遇到了有三条，抓到了一条，她也满足，人多一条不够吃。 又抓了一条胡椒掉，瞧着有四五斤重，她估计差不多了，便不在抓鱼。 同一时间。 耳边叮的一声响起，[捕获三文鱼一条，皇帝斑一条，胡椒鲷一条，捕鱼达人技能升为二十四级，收获率为百分之二十四。] 陈美娜又等了下，想看看奖励什么，结果等了好半天，却没等到任何奖励。 她有些懵逼。 怎么不奖励了？ 难道是这些鱼的种类太普通了？以至于捕鱼技能不屑？ 陈美娜不太懂，只能等着下次做实验，在抓点新物种的鱼尝试下。 既然不奖励了，她索性也不抓鱼了。 打算抓点带壳的海货。 她想找个大螃蟹回去给她妈尝下，上次她妈尝了大龙虾，大螃蟹还没吃过呢，过错这次等将来回首都了，怕是在也没机会了。 陈美娜足足找了二十多分钟，这才找到了一只躲在珊瑚礁缝里面的帝王蟹。 约摸着比脸盘子大点，比不上她上次在万安滩抓的那一只，不过也算是不错。 怎么把帝王蟹给勾出来，这才是问题。 陈美娜四处扫了下，抓了一只小八爪鱼放到了帝王蟹半米外的位置，果然。 不出片刻后，帝王蟹开始慢慢的往外挪动。 等它伸着爪子开始抓的时候，陈美娜眼疾手快，迅速把网子丢在它身上。 抓到了。 陈美娜松口气，想要把帝王蟹往网子里面装，但是不太好装，这帝王蟹的蟹足太长了。 她强赛进去，就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会断。 这可不是陈美娜想要的结果。 不过，索性海货也抓的差不多了，她便开始游了上去。 等她一出水，原先在海滩上赶海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陈同志，你没事吧？” 原先陈美娜跳进去，不少人还跟着担心起来，怕陈美娜上不来，以至于大家虽然在这里赶海，但是却时不时的张望着海面上。 陈美娜抹干净了脸上的水渍，“没事，我就是下去还抓点海货。” 上了岸，她把鱼网兜从腰间解了下来，大家伙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这是三文鱼？这可是深海鱼，你也能抓到啊？” 陈美娜呼吸了新鲜空气，感觉肺里面的压力，总算是缓解了几分。 “那你这潜水的功夫是真好。” “我帮你把鱼鳔扎破了，免得一会死的太快了，还有皇帝斑和胡椒鲷一起扎了。” 都是住在海边的老渔民了，这些常用的老规矩大家都会。 陈美娜道谢，瞧着大家赶海了不少她想要的海货。 便买了一些肥肥的青蟹和虾爬子，到了九月份了，这些蟹和虾都肥了起来，黄和膏都是陈美娜拒绝不了的存在。 另外还有一些海胆，陈美娜想着，也要了一些。 她投桃报李要的多，对方也乐得送她一个顺水人情，“我帮你把这些海货送回去。” 陈美娜嗳了一声，她正发愁呢，这些东西她拿起来极为费劲。 对方愿意帮忙，倒是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等到家后。 不用陈美娜在乎，在院子门口翘首以盼的苗广伟，便跟着跑了过来，“你回来了。” 陈美娜点头，朝着对方道谢后，苗广伟把东西都接了过去。 “你赶了这么多好货？”顿时震惊了。 因为嗓门大，一下子把屋内的人跟招了出来。 苗金山是个老海上的渔民，他一眼就看到了渔网里面的三文鱼和帝王蟹，他顿时吃惊几分，“娇娇，这都是你抓的？” 第391章 陈美娜点头，“是。” “下了深海？” 陈美娜点头，接过苗银花递过来的毛巾，就那样擦头发起来，“不算深，也才三四百米左右。” 这话说的，苗金山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是天生吃海里这碗饭的。” “娇娇，舅舅说个实在话，苗氏船行若是你不要，那才是亏了。” 当然，那是苗氏船行的亏。 “你知道就你这个潜水的技术，带着船出海，一次回来能带多少鱼获回来吗？” 普通的渔民带着船出海捕鱼，那是靠天吃饭，运气好就能打到，运气不好，那就打不到。 但是陈美娜不一样，她能能下海，还能去深海，这不就跟开挂了一样的作弊机器。 提前踩好点，看到下面海里面哪里有鱼获，就把渔网往哪里下下去。 绝对不会空网！ 这是天选捕鱼人！ 也是苗金山羡慕了一辈子，却做不到的存在。 苗金山说的这个方向，陈美娜从来都没想过，“我一直都是单打独斗，每次下海抓了鱼，就拿到市场上卖了。” “傻孩子。” 苗金山哭笑不得，“你这是守着金山当金屑用。” 金屑在好，哪里比得上金山啊。 “你跟着舅舅待一段时间，等舅舅腿好了，一定带你出海，好好去看看大海上的世界。” “我在海上待了一辈子，我可以说整个崖州市，在也没有更我了解大海的了。” 从别人船上的小水手，在到拥有自己的船行。 苗金山的人生绝对是崖州市的一个传奇。 有人帮忙带路，陈美娜自然是高兴的，“那舅舅等你腿好了，我们一起出海。” “不过，现在嘛，先把这些海货做了。”她看了一眼，“我想把海蛎大哥和翠翠大姐一起喊过来吃个饭，当初我才来苗家湾的时候，他们可给我帮了大忙。” 这话一落，苗金山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陈美娜把人喊了过来，准备拾掇了海鲜，做一顿大餐出来，做个暖屋饭的。 吴公安硬是找了好几次机会，这才找到陈美娜说话。 “美娜，我想找你说个事情。” 陈美娜本来在帮忙收拾三文鱼的，顿时停了手，交代苗广伟，“把它切片，做刺身吃。” “厚度大小尽量一样。” 苗广伟点头，踏踏实实的接过来就开始忙。 外面。 “吴公安，怎么了？” 陈美娜擦干净了手，问他。 吴公安，“我们从苗银凤的口供里面，知道了一个地方，这里面可能涉及了大量的拐卖。” 这话一落，陈美娜的脸色顿时一沉，“在哪里？” “秋山岛。”吴公安说，“我朝人打听了，秋山岛就在苗家湾不远处，但是那里四处环海，和外界交通不便，我想着喊你一起上岛帮忙。” 陈美娜的水性好，有她跟着一起去，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陈美娜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下来，“什么时候定了吗？” “我们打算晚上去。” 秋山岛与世隔绝，这种地方白天去，自然会打草惊蛇，最好是晚上摸黑去，这样才能出其不意。 陈美娜点头，“那你出海的时候喊我一下，不过晌午先留下来吃顿饭，就当是我们暖屋了。” 吴公安，“求之不得。” “我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螃蟹。”瞧着都有搪瓷盆大了。 陈美娜，“中午好好尝下。” 知道陈美娜抓了大海货回来，周围的邻居也都格外的热心，把自家的大锅给借了过来。 大锅蒸螃蟹，才是一绝。 有了大锅，苗广伟和苗海蛎索性又垒了一个简单的灶膛出来，把大锅架在灶膛上。 第392章 “帝王蟹放外面蒸，还有这一些青蟹虾爬子，一起放进去。” 都是地地道道吃海货的人，对于这些海货怎么做，是在熟悉不过的了。 陈美娜点头，“等我把蒜末炒好了，一起浇上去再蒸。” 苗广伟点了点头，把清理好的青蟹，先摆放在大锅的沿边，围了整整一圈，至于虾爬子则是卡空放。 最中间的位置放的是脸盆子大小的帝王蟹。 陈美娜把蒜蓉炒香后，让苗广伟把帝王蟹的蟹壳给取了出来，把香喷喷的蒜蓉，给均匀的铺在了蟹肉的身上。 等都弄好后。 苗广伟给帝王蟹翻了一个身，陈美娜还有些疑惑。 苗广伟，“这样蒸出来，免得到时候帝王蟹的黄都流失了。” 陈美娜嗳了一声，瞧着那大锅空隙里面还有空位置，便说，“把海胆蒸蛋一起丢进去蒸。” 她还买了一兜海胆呢，估计有十几个。 她这话一落，苗银花和苗翠翠，便端着一个大盘子出来了，只见到大盘子上面的海胆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每一个海胆里面都窝着一个黄澄澄的蛋液。 “来了来了。” 苗银花说了一句，接着苗广伟就接了过去，海胆很扎人，他是用夹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螃蟹和虾爬子的上面。 等盖上锅盖后。 苗银花来了一句，“这一锅也太奢侈了。” 对于内陆的人来说，这看都没看过，更别说吃了。 陈美娜笑了笑，“后面还有好东西。 她去问苗银花，“皇帝斑和胡椒鲷，你想怎么吃？” 苗银花不懂，她去看苗金山。 苗金山笑了笑，“皇帝斑的肉嫩适合清蒸，其实胡椒鲷也是，不过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吧，总不能全部都吃蒸的，那也太没味道了。” 陈美娜，“那我就把胡椒鲷红烧，然后还有一些螃蟹和虾子没蒸下去的，我就做个麻辣虾蟹锅。” 这个适合内陆人吃，例如她和她母亲。 “成，都听你的。” 苗银花心情很好地说道。 有她打下手，苗翠翠更是又带来了一包赶海的小八爪鱼。 被陈美娜一股脑全部丢进去了，虾蟹八爪鱼干锅，她喜欢吃土豆条，里面还不忘垫了一部分土豆条。 等做好后，金灿灿的一锅，透着油汁，别提多香了。 “感觉这种麻辣干锅应该也挺好吃。” 小刘公安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他是地地道道的海岛人，但是偶尔吃点辣也不是不行。 陈美娜，“那就试下，不过我加了辣椒，可能会有些些辣。” 一锅海鲜干锅，最少用了七八只蟹，还有三斤虾爬子，剩下一斤多的八爪鱼，外加垫着的土豆条，几乎是满满一锅。 陈美娜有些搬不动。 还是小刘公安眼疾手快，搬到饭桌上。 陈美娜扫了一眼，“帝王蟹那些都蒸好了吗？” “好了，刚端出来。” “妈，皇帝斑呢？”这个鱼嫩，不能蒸十五分钟，一般八分钟就够了，所以是单独下锅蒸的。 “也好了。”苗银花把盘子里面的皇帝斑，从锅里面端了起来，上面撒上了葱丝点缀，看着就漂亮，更别提多好吃了。 陈美娜又单独调了一个酱油料汁，“基本都齐活了，开动吧！” 这话一落，大家纷纷往桌子上坐。 陈美娜拿出来让苗广伟，提前去供销社买好北冰洋汽水，很是大方的一人发了一瓶，搁在桌子上。 若是平时苗银花看到了，定然要说她一句败家，可是今儿的这种好日子，她却舍不得说了。 第393章 这一天她等的太久了。 也太难了。 她好不容易和哥哥在团聚。 这种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大哥苗金山。 以至于，大家都落座了以后，苗银花便倒了一杯酒，她没用汽水，而是真真切切倒的是白酒。 朝着坐在旁边的苗金山敬酒，“哥，这么多年来，谢谢你没放弃找我。” “你受罪了。”说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已经是哽咽的地步了。 苗金山眼眶也有些湿润，他端起酒杯，“我们都没有放弃，这才有的今天团聚。” 这是事实。 看着他们两人这样，旁边坐在桌子上的人，也忍不住眼眶涩涩的。 这一天来的太不容易了啊 是错过的人生，是错过的时间。 足足是人的一辈子。 “好了好了，吃饭。” 苗银花强行逼回眼睛的泪意，“这大好的日子里面，我还是不要哭了，我在这里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帮忙。” 不管是苗海蛎，还是苗翠翠，又或者是吴公安他们。 都在他们兄妹相认，追找真相的时候，帮了大忙。 面对苗银花的感谢，在座的人都纷纷摇头，不过，想吃饭是真的。 这一桌子上实在是太丰盛了一些。 蒜蓉帝王蟹。 清蒸青蟹和虾爬子。 鸡蛋蒸海胆。 麻辣海鲜干锅。 凉拌三文鱼。 其中又以蒜蓉帝王蟹和凉拌三文鱼最受欢迎，因为这两个菜，就是平日里面也没吃过的。 “我以前最讨厌吃螃蟹了，壳子多肉少，但是这蒜螃蟹的蟹肉真多啊，一口下去全部都是肉，让我有一种错觉，是不是在吃五花肉了。” 这对于不爱吃螃蟹嫌壳多的人来说，吃帝王蟹简直是一种幸福，完美避开了螃蟹肉少的缺点。 陈美娜笑了笑，给苗金山和苗银花，一人弄了点蟹黄，“在尝下蟹黄？” 两人都没客气。 苗金山吃的第一口，“美娜，你往后不带领船队真是可惜了。” “要是你去出海，怕是崖州市海鲜市场，这种稀罕货也会多一些。” 陈美娜在吃帝王蟹的蟹腿，一口下去超满足，“让我考虑考虑。” “先吃饱肚子再说。” 这一桌子太丰盛了，以至于桌子上根本没人在说话了，全部都是埋头苦吃。 帝王蟹肉多，青蟹蟹黄蟹膏多，九月正是吃蟹的季节，那蟹黄绵密，蟹膏软糯，香的人直打哆嗦，这也太好吃了。 还有麻辣海鲜锅，又辣，又让人爱的不行，爆汁小八爪鱼加了麻辣，这一口下去，嘴唇就跟中毒了一样，那辣的让人鼻涕眼泪一大把，但是却又忍不住一个接一个。 至于三文鱼做的刺身，他们这边喜欢凉拌，软软糯糯，冰冰凉凉的口感，完全是解辣神器。 这一顿饭下来，所有人都吃的肚皮溜圆。 陈美娜也不例外。 趁着大家收拾的时候，吴公安走过来，“去秋山岛时间定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出发，不过可能还需要一个当地人。” 陈美娜看了一眼，在和自家舅舅说话的苗海蛎，“海蛎大哥，你知道秋山岛在哪里吗？” 她一问。 苗海蛎，“你问秋山岛做什么？” 显然，他对秋山岛的感观并不好。 陈美娜没说为什么，她只是笑了笑，“能带我去一趟吗？听说那边的海货比较多，我想去看看。” 这—— 苗海蛎犹豫了下，“就只是去看海货？” 陈美娜面不改色的点头。 “那你去之前喊我。” 陈美娜道了谢谢。 等出了院子后，吴公安感慨道，“你真适合来我们所里面上班，就你这随机应变的能力，一般人真没有。” 从陈美娜朝着苗海蛎提起秋山岛时，对方脸色就不对了。 陈美娜立马也改了话锋，说是去抓海货。 若是说去秋山岛抓人，那么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陈美娜望着天上的太阳，“可别我在文物管理局挺好的，这边我可以随意的逃班，去了公安局可不行。” 看黄鹂就知道了，忙的跟狗一样。 “这倒也是。” 吴公安笑了笑，“你性子散漫，倒是适合文物管理局。” * 八一农场。 “接到线索，秋山岛上面的渔民似乎不太正常。” “我们去拉练的时候，正常岛上的渔民都会很热情，唯独秋山岛的人看到我们似乎很害怕。” 这不正常。 赵向锋在擦枪，黑色的枪在他手里跟玩具一样，瞬间被拆的四分五裂，又不过是片刻功夫再次组装起来，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声音冷冽，“晚上上岛。 第394章 这话一落。 大家都高兴起来。 “队长，就等你这句话呢。” “我敢打包票，秋山岛的人绝对有鬼。” 他们去拉练，一群穿着制服的军人，但是对方看到他们就慌不择路的划船离开。 就冲着这点，岛上绝对有鬼。 * 秋山岛，族长家。 “白日里面有驻队的人发现我们了。” 林阿东也在里面，他嗤了一声，“附近谁不知道我们秋山岛？旁边的苗家湾十个里面八个都知道，无非是我们和驻队打交道的次数很少。” “不至于被驻队发现了，就这般慌张吧？” 瞧着他这样，哪里还有傻傻的样子。 但是，秋山岛的人却都习以为常。林阿东不装傻，他们许多事情，都无法进行。 林阿东的话，给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也是，对方只是看到我们了，我们不至于这般做贼心虚。” “可是，当时对方好像怀疑我了，我转头就划船跑了。” 白日里面和蛟龙队接触的一个秋山岛渔民说道。 “老张，你就是太小心了，我们秋山岛这么多年来都没出事过。” 林阿东满是不屑地说道。 这下，老张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明眼人都知道，林阿东是族长的儿子，虽然没长在族长家，但是秋山岛就是这样。 与世隔绝，这里的族长就相当于土皇帝一样。 族长没管自家的私生子，而是朝着老张道，“你把当时的具体情况和我说下。” 老张，“我当时就在打渔，看到驻队的人，我以为他们是上来抓我们的，所以我当时就划船跑了。” “他们没追你吗？” 老张，“没有，就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他们就继续训练去了好像。” 林阿东一听，他笑了，“你看族长，我就说老张小题大做了吧，要是对方真的怀疑我们了，当时就该上岛了，而不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族长看了他一眼，“让人把岛上的孩子，全部送到后山的山洞里面藏着。” “那女人呢？” 秋山岛与世隔绝，他们这里好多女人都是从外面拐回来的，当然，花钱是不可能花钱的。 拐回来了，就成他们秋山岛的媳妇了。 族长，“一起送到后面山洞，没有问题在出来。” 林阿东下意识道，“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族长看了一眼自己唯一的蠢儿子，他叹口气，“小题大做为的是防范风险，万一对方真上来了？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这林阿东怎么能付得起。 他顿时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才不服气道，“那这些女人和孩子什么时候能出来？” “三天，最少三天在山洞里面待三天，把食物都给他们送进去，山洞门堵死了。” “让岛上所有的男丁，全部把武器都准备起来。” 这下，所有人的神色都肃然了起来。 唯独，林阿东还是不以为意，他总觉得老爷子是不是太过郑重了一些。 “哪有这么夸张嘛？”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族长瞪了，“要不你离开秋山岛，要不你就踏踏实实备战。” 这—— 林阿东被亲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了脸面，他当即不服气道，“离开就离开。” 转头就走。 族长看到了也没去阻拦他，都三十多的人了，要是这点脑子都没有，真是白瞎了这个年纪。 只是，族长没想到他处处防备，最后竟然败在了林阿东的手里。 * 苗家湾，七点半，太阳已落山。 吴公安朝着陈美娜道，“准备准备，我们上准备上岛了。” 看到只有吴公安和小刘公安两个人，她拧眉，“人会不会太少了？” 第395章 如果秋山岛，真是大型的拐卖窝点的话，就他们这几个人怕是不够。 吴公安，“我从公安局那边调人过来了，只是他们是坐船过来，我们先上去探探底。” 吴公安和小刘公安他们连身上的警服，都被换了去，只着了一件普通渔民的背心，还是破烂的那种。 再加上，苗海蛎这种地地道道的本地人当舵手，陈美娜下海打渔，这种情况下，按理说是没问题的。 苗金山考虑的更多一些，“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中午我跟他们发的电报，走的是水路，估计八九点才会到。” 这还是不出意外的情况。 苗金山，“怕的是出意外，广伟你跟着一起，另外再从湾里面挑两三个好手一起。” 这—— 吴公安有自己的考虑，“人多了，我怕打草惊蛇，更容易被人防备。”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分两批上人的原因。 苗金山倒是没考虑到这里，“广伟一起？” “不行。”陈美娜先反对了，“舅舅，你身边离不开人。” 上次的意外出一次就够了，就是因为舅舅身边没有人。在一个苗金山伤的是腿，上厕所这些，她妈照顾不方便。 “广伟留在苗家湾。” “我和吴公安他们会见机行事，大部队没来之前，我们不会上岛。” 这下，苗金山才算是妥协下来。 “那先按照这样。” 苗银花还不知道陈美娜去哪里，还问了一句，“美娜，不是去出海吗？怎么弄的这般郑重？” 陈美娜，“舅舅怕我海上遇到事。” 一句话就圆过去了，“妈，你在家等着啊，晚上说不得我还要回来吃一碗蛤蜊粉。” 这话一说，果然把苗银花的注意力给转移了，“那我跟你翠翠姐一起去赶海，多捡一些蛤蜊回来。” 她才来海岛没多久，就已经喜欢上了赶海。 那种在海滩上捡不完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出了门之后。 便只有陈美娜，吴公安，小刘，以及苗海蛎四个人。 “去码头旁边，上船去秋山岛吧。” 这会七点半，约摸着到了秋山岛后，天色就彻底擦黑了下去。 苗海蛎还有些将信将疑，“用我家船吧，我家有个船刚好够我们四个人。” 吴公安说，“我不白用，按照租船的费用给你。” 苗海蛎说道，“打渔而已，不至于。” 只是，他不要，吴公安却打定主意要给。只是，要等到秋山岛的案件结束后。 晚点九点半。 小船抵达秋山岛，海面上寂静无声。 正当他们打算四处观察一下在上岛的时候，从秋山岛上下来了一只小渔船。 对方摇摇晃晃的放下船绳，小船刚漂起来。 林阿东一回头，就看到陈美娜立在他对面的船上，他顿时懵了下，月光下，对方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漂亮的跟仙女一样。 “你你你、”林阿东结巴了起来，“媳妇媳妇，你来找我了？” 说这人聪明吧，看到漂亮的女同志就喊媳妇。 说他不聪明吧，还知道离岛出走。 陈美娜，“？？” 她愣了好一会，打断了吴公安要上前的动作，她不动声色地问，“你是？” 林阿东顿时松开了船绳子，“我是、你男人啊。” 陈美娜，“……” “我有男人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阿东，“难道苗银凤那个老女人没和你说吗？她把你许给了我？” 林阿东从苗家湾逃走了以后，便上了岛，对于苗家湾的事情，自然是一无所知的。 当然，苗银凤被抓接着被枪毙的事情，他自然也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 陈美娜想起来了，她似乎见过林阿东，而且还是在她准备上山，给阿公阿婆起坟的那天早上。 第396章 对方是跟着苗银凤一起的。 她瞬间就猜明白了这里面的关卡，扬声道，“抓住他。” 明明上一秒还是笑意盈盈的攀谈，但是下一秒，却变了脸色。 随着她这话一落，吴公安和小刘公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扑到林阿东的船上。 一人擒手，一人捂嘴。 不过片刻功夫，林阿东就被摁倒在船上，手上也带了手铐。 这一切，不过才几秒钟，以至于林阿东被擒拿的时候，他还有几分茫然，“你们做什么抓我啊？” 他去看陈美娜，似乎满是不可置信，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竟然这般恶毒。 “你怎么能让他们抓我？” 委屈的要命。 得了。 这是个傻子。 陈美娜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不过，苗银凤这人还怪让人恶心的，都死了还在这般膈应人。 “你是秋山岛人？” 陈美娜问了一句。 林阿东不说话，吴公安一脚踹到他屁股上，“说！” 林阿东被踹的一踉跄，整个人匍匐在船上，整个小船都在海面上摇摇晃晃。 “是。” 林阿东被压的没法子了，“我是秋山岛的人。” “说下具体情况。” 吴公安摸了下兜，那里面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林阿东只扫了一眼，就被吓的哆嗦了下，“我说，我什么都说。” “岛上的老张被军人发现了，所以我们整个岛上都戒严了起来，女人和孩子都被藏起来了，只剩下壮劳力在守岛——” 这话还未落，岛上不远处的放哨人，就传来一阵问话，“林阿东，你走不走？” 一束光照了过来。 林阿东几乎条件反射的要求救，下一瞬间，太阳穴处顶着一个冰冷的东西。 他瞬间把求救的话咽了回去。 “说。” “你带朋友上岛。” 吴公安声调冷冷道。 林阿东还在犹豫，他手里的动作加重了几分。 林阿东下意识地喊，“我说，我说。” “张叔，我带着朋友上岛玩，你把上岛的入口开了去。” 这—— 张叔下意识地就要骂起来，林阿东这个狗东西，真是不懂事，如今岛上都戒严了，还带人上岛玩。 见他不吱声。 林阿东，“你要是不放心，去问族长，我能不能把人带上来。” 他拿出族长来压人，张叔犹豫了下，“你们先在那等着，我去问族长。” 他从站哨的位置离开了。 船上的林阿东顿时松口气，抬手试图要把顶在脑袋上的枪给推走，“我把他给支走了，可以把枪放下来了吧？” 吴公安并没有收下，而是把枪转移到了他的腰后，“下船带路。” “走在前面。” 林阿东，“我知道，我知道。” 他想高高举着双手，但是双手被手铐铐着了，只能小心翼翼的跳下船，趟过水，一路上岛。 “岛上有多少人？壮劳力多少？既然在备战，又有什么武器？” 显然比起陈美娜和苗海蛎这个门外汉，吴公安专业许多。 林阿东不想说，他总觉得自己说的越多，死的越快，但是架不住腰后面有枪。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具体多少人我不知道，我们岛上住了四十五户人家，基本上每家最少一个劳动力。” 那么按照这样算下来，岛上能用的战斗力，最少四十五个人。 而且还没算老头子，不要小瞧了乡下的老头子，五六十岁的人，比年轻人更能下的去死手。 听到这话。 吴公安就知道了，他们来错了，不该上来的，应该在下面多排查一会，但是谁也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了林阿东刚好下岛。 而且还是一个人。 第397章 若是错过这种机会，便可惜了。 只能说，这世间之事没有十全十美。 饶是，身经百战的吴公安也不例外，他思索了下，朝着陈美娜道，“你和苗同志就站船上，看到情况不对，立马就开船走。” 陈美娜几乎条件反射的问，“那你们呢？” 吴公安扬了扬手，“我们有枪。” 陈美娜还是担忧，她想下船，却被吴公安制止了，“你们上来会拖累我们，在船上才是最好的。” 这下，陈美娜不再下船，等他们消失在海岛上。 苗海蛎一脸愁苦，“早说你们是来秋山岛抓人的啊。” “要是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他要是出了事，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办啊。 陈美娜想了想，“海蛎大哥，你现在划船离开，你没上岛，上面的人就不知道你的身份。” 苗海蛎摇摇头，“我走了，你怎么办？” 似乎知道苗海蛎的担心，陈美娜继续道，“你放心，在海上没人动的了我。” 只要有海，她就逃得了。 陈美娜斟酌了下，“不过，若是遇到了公安局的人，让他们快点来。” 苗海蛎还有几分犹豫。 陈美娜，“回去吧海蛎大哥，家里还有贝壳和珍珠等着你，这边的话你能帮我们带过来，已经很感激了。” 话到了这个份上，苗海蛎才点头，“那你保重，我看到公安，一定让他们第一时间过来。” 陈美娜点头，等苗海蛎前脚走，后脚，岛上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陈美娜心一沉，觉得吴公安他们太过鲁莽了，两个人就直接上岛，对上岛上四十多个壮劳力。 这如何是对手。 陈美娜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只看到岛上红彤彤的火把，和喧闹声。 却不知道上面到底怎么样。 她犹豫了好一会，想走，但是又怕吴公安和小刘出事，不走吧，又怕自己上去帮倒忙。 陈美娜纠结了好久，感性战胜理智，她告诉自己上去，就上去看一眼，一发现不对就跑。 只是—— 陈美娜刚下船往岸边去，那边就传来一阵极为密集的脚步声。 她一惊，下意识的把身子蹲了下去，借着漆黑的夜晚，整个人半潜在海水下面，得益于她潜水的功夫好，下去根本不用换气。 以至于，那些追赶过来的人，完全没察觉到海水底下还藏着一个人。 他们是有备而来，直奔小船。 但是，在看到海面上只有一艘小船的时候，他们顿时骂了一句，“这是我们秋山岛的船。” “那个开船的人和那个女人，显然是跑了。” “晦气！” “既然她走了，那赶紧回去让族长，去把那个老公安给找出来。” “不能让他藏在岛上，这样大家都有危险。” “如果实在不行，就杀了！” “只有死人才能藏得住秘密。” 秋山岛的秘密，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陈美娜潜在水里面，把对方的话听的真切，她有些庆幸自己刚先从小船上跑下来了，不然就要被这些人给抓了个正着。 不过。 听着对方的意思，像是小刘公安被抓了，但是吴公安逃走了，在岛上似乎藏起来了。 那对方来找她，应该是想把她当人质，逼迫吴公安出来。 想通了这个细节后。 陈美娜不禁一身冷汗，还好她让苗海蛎离开了，还好她从小船上下来了。 不然怕是被抓了个正着。 一直等了对方的人走了好一会，陈美娜这才从海底冒了一个头出来。 望着海岛的方向，眼神满是担忧。 第398章 吴公安，刘公安，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有，吴公安喊的同事怎么还没来啊。 陈美娜等了一会，她怕吴公安出事，不再犹豫，顺着海岛外围的芭蕉叶子，慢慢往前挪动。 若是不细心，根本看不出来，黑色的阴影下面，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陈美娜约摸着走了十几分钟后，突然，她的嘴巴被人捂着了。 陈美娜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要反击，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吴公安说，“是我。” 陈美娜松口气，“你没事吧？” 她仔细打量着对方。 被云层藏着的月色下，看的并不是很清晰，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吴公安才能顺利逃出来。 “小刘被抓了。” “我要回去救他。” 吴公安的眼里带着一丝决然，“秋山岛远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这里的人简直是灭绝人性。” “陈美娜，你现在就走。” “走的越远越好！” 他低头撕开衣服袖子，直接包扎在手腕上，干脆又利落，“你不要再来了，除非，有援助过来。” 这—— 陈美娜没想到局势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她并没有给出回答走还是不走，而是低声问道，“我走了，那你能有把握救出小刘吗？” 这话给吴公安问沉默了。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小刘是他的徒弟，是他一手带到这里的，他要把对方完好无缺的带回去。 看到他这神情，陈美娜就知道了。 “我和你一起去，多个人总归是多个帮手的。” 吴公安下意识地要拒绝。 陈美娜说，“一个引人，一个救。” “一旦到了海边，我想走，没人能抓得住。” 这就是她的自信。 许是她太过坦然了，遇到这种惊天的大事，不止没有害怕，反而是平静的，还能帮忙出谋划策救人。 就这点都够让吴公安，刮目相看的了。 “你不怕？” 陈美娜低垂着眉眼，“怕能解决问题？” 这个世界上，怕是最解决不了问题的。 解决问题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去做，去面对。 “好了，小刘公安在哪个位置？我们商量下，把他给救出来。” 吴公安之前从里面跑的太急，但是做公安的天然对地势有着超强的记忆力。 吴公安也不例外，他指着一个方向，“被关押在族长家了。” “而族长家，在整个岛上最中间的位置。” 这—— 陈美娜思索了下，“那从中间走的位置，绝对有人看守。”因为这是最近的位置，而秋山岛上的人，本来就打算利用小刘公安和她来当人质，用以让吴公安就范。 “现在有人在查你？” “是。”吴公安说，“他们都以为我往岛里面逃了，实际不然，我自己跑出来了，这是灯下黑。” 这也是为什么，海岛外围没什么人检查，因为岛上所有人都看到吴公安，向里面更深的位置跑了进去。 甚至，他还做了一系列的印记。 “厉害。”陈美娜，“那我们两个人就分头行动。” 吴公安点头，“我去把人引开，往外面引，你去救人。” 陈美娜犹豫了下，“我去引开，我把他们往海里面引。” “这样我们的胜算大一些。” “不行。”吴公安直接给否决了，“他们人太多了，而且都是在岛上长大的，全部都是游泳的好手。” “你对上他们没胜算。” 他是和对方接手过，“我手里有枪，他们会忌惮一些。” “可是，若是小刘受伤了，我背不动。” 她自己能逃走已经是不错的了，更别说还背着一个大男人了。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而且也无法忽略，若是一不小心，陈美娜可能和小刘一起搭进去了。 第399章 那更是得不偿失。 吴公安咬咬牙，“那你去领着他们去海边，枪给你。” “你留着。” “我下海用不上，我把他们当鱼溜，你那边救了人，就快点过来。” “但是你要把你的衣服给我。” 陈美娜只需要开个口，吴公安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果断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下来，“给你穿上，一切小心。” 陈美娜点头接过衣服，利落的换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 “你也是注意安全。” 既然敲定了细节。 两人顿时分头行动。 眼见着吴公安离开后，有五分钟左右。 陈美娜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火把，朝着岛上最为中间的位置跑去，粗着嗓音，大声喊道，“找到了。” “我找到了。” 这一阵声音传了出去，外加红彤彤的火把，一下子给岛上带来极大的震动。 海岛的丛林里面，顿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陈美娜听了下，少说有几十个人，她心脏顿时砰砰砰跳了起来，扔了火把，在不同的位置。 约摸着有六七个方向后。 她没直接往岸边跑，这里离岸边太近了，若是直接跑过去，拖延的时间不够。 吴公安和小刘公安很可能有危险。 她咬咬牙，看了下丛林四周，果断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如果她没记错，那个方向走出去，就是一个海滩。 秋山岛有个好处便是这样，四面环海，对于陈美娜来说，不管是哪个方位，都是最有利的。 她前脚跑开。 后脚，张叔他们就带着火把追到了，陈美娜之前停留的位置。 “这里之前有人留过。” 他们借着火把蹲下来，企图查看地上的脚印，但是对方似乎故意破坏过。 “一定是那个老公安。” “之前把我们往岛里面引去，结果他却跑出来了。” 因为这里面的破坏痕迹一模一样。 老张四处看了下，又摸了下上面的叶子，“对方可能从三个方向离开，这里都有脚印。” “我们分头行动，分成三个方向去找。” 说完这话，老张看了一眼，队伍里面的林阿东，“你最好是回去。” 若不是他把人引到岛上，他们这会也不会这般被动。 林阿东不服气，“我不把他们引上来，你们能把他们一网打尽吗？” “只有把他们一网打尽了，我们岛上才会安全。” 这话说的。 老张盯着他，“你最好不要在拖我们后腿了，不然，你就是族长私生子也不行。” 他一下子把话挑到了台面上。 林阿东脸上有些难堪，“我知道了。” “我自然会将功赎罪的。” 他带着了五个人，选了一个方向，“我们去那边。” “走！” 于是，四十多号人，分了成三队，他带的人最少，老张不放心，又往他队伍里面加了三个。 “你们盯着他点，别让他坏了事。” “这位公安是个老手，别遭道了。” 大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我们知道，张叔，你也小心。” “对方手里有枪。” 张叔点头。 另外一头，陈美娜一连着做了三个方向后，便躲在硕大的芭蕉树叶子后面，屏气凝神起来。 果然，听到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陈美娜转头就跑，往海滩上的方向跑。 也是偏巧，林阿东带的人就是这个方向，他耳目机敏，“我好像听到方向了。” “在那个方向。” “快过去。” 他怕死，躲在大家的后面。大家早已见鬼不怪，等看到那丛林里面的痕迹时。 林阿东想起来了，之前太阳穴被枪抵着的恐惧，若不是他运气好。 把那两个公安带到了陷阱去，怕是死的就是他了。 第400章 那种被死亡侵蚀的恐惧，根本无法抵消，以至于林阿东也不敢在去面对吴公安。 他带头过来找人，不过是装装样子，真发现对方后，他反而怯场了。 在大家哗啦啦的往前走的时候。 林阿东借着芭蕉树宽大的叶子，逐渐把自己的身形隐退，他可不想和那个杀神对上。 但是这会也不能回去。 回去就要被岛上的那些人嘲笑。 林阿东思索了片刻，觉得最安全的方向是海岛沙滩的位置。那个地方，之前有人去看过，船已经被开走了。 这意味着那个小美人也走了。 想清楚这些细枝末节后。 林阿东果断往最外围的沙滩跑去。 而陈美娜也在往沙滩跑，因为沙滩靠近水。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连着三个方向的人都在往这边追赶。 陈美娜小脸发白，“时间够了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要给吴公安拖延时间。 索性就是最后一哆嗦。 “我在这里！” 她突然朝着丛林里面粗着嗓门大喊了一声。 随着，这话一落，丛林里面的动静越发急切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在往她这个方向追赶。 陈美娜起来就跑，苍白的脸色，汗珠滚滚，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海边去。 这样对方就能看到她的背影，以为她是吴公安。 大家在海里面搜寻的时候，就是吴公安最大的机会。 只是，陈美娜没想到，当所有的人都在她身后追的时候，她身前五米的位置，竟然会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林阿东。 四目相对。 林阿东也懵了，“怎么是你？” 不是，他是为了躲避吴公安，才往海滩上跑的，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了，已经离开的陈美娜？ 不对！ “你在假扮他？吸引我们过来？”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陈美娜身上穿的衣服，那件蓝色的衬衣，是吴公安的。 林阿东对这件衣服可记得太清楚了。 因为，吴公安对他来说，就跟是死神来了的阎王爷一样。 陈美娜也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林阿东。 她眨眨眼，“好巧。” 似乎打算叙旧，她垂着眼，跑累的脸上满是绯红，氤氲着一层水汽，“你打算把我交出去吗？” 可怜兮兮的。 瞬间，就让林阿东软了心思，“不会。” “你过来，我带你回我家。” “我家很安全，一定可以把你藏的很好。” 陈美娜在内心骂了一句不要脸，听到耳后传来的脚步声，她急的要命，五十米开外的海滩。 以及五米开外的林阿东。 她瞬间有了决断，在抬眼时，极为楚楚可怜，“那你可要保护好我哦。” 软软的强调，依赖的话。 瞬间让林阿东激起了保护欲，他眼里闪过贪婪，“你过来，躲在我身后，我会保护你。” 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让她飘飘欲仙！ 陈美娜试探性的伸出脚步，在林阿东要抬手拉她的时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踹了他裤裆一脚。 转头拔腿就跑。 林阿东疼的瞬间脸色扭曲，整个人像是虾子一样，把自己弯腰拱了起来，捂着下三路，朝着陈美娜离开的方向，骂了一句。 “贱人！” 他强忍着痛意，朝着陈美娜就追过去，大吼一声，“你站住！” “你站住我就饶了你。” 信这话的人，绝对是傻子。 反正陈美娜是不肯相信的。 林阿东痛极了，但是馋陈美娜这一身细白的皮肉，不敢想象要是把她按在床上。 他该会有多爽。 光看着她那一副漂亮的模样，哭的梨花带雨求饶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血脉贲张。 或许是色心壮人胆。 让他忽略看裤裆的痛意，健步如飞的朝着陈美娜扑去。 得益于高大的身板，瞬间把陈美娜扑倒在沙滩上。 陈美娜蜷着脚趾，不断在沙滩上后退。 她看着他，小脸发白，眼神发冷。 林阿东真是爱死了她这副样子，细条条的一个人，窝在沙滩上，那一身肌肤比沙滩上的沙子，还要雪白细腻几分，就连露在外面的脚趾，都是粉色的，漂亮的。 林阿东只觉得下面一阵翻涌，眼神贪婪又淫邪，“媳妇，你本来就是我的媳妇。” “你从了我，你从了我，我就让那些人退走。” “真的我不骗你，媳妇我说真的，你让我摸一摸，让我睡一觉，我命都给你。” 第401章 话还未落。 一阵尖锐的枪响，上一秒还在陈美娜面前色眯眯的林阿东，下一秒，就整个人躺在地上。 他脸色痛苦的捂着腿，手缝之间鲜血直流。 陈美娜愣了下，她还以为是吴公安来了，只是没想到，一回头她顿时愕然了片刻。 她小脸发白，满是惊魂未定，“赵、赵向锋，” 连带着完整的字节都说不出来。 赵向锋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戾气，天知道，他之前看到那一幕有多愤怒心痛。 只是，这一切在对上陈美娜惊愕的眼神时，所有的戾气都跟着烟消云散。 他把黑色的枪别在了劲瘦的腰间，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三接头的皮鞋踩在沙滩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每一步都带着无法熄灭的怒火。 直至走到陈美娜面前，他才稍稍平复了心情，朝着她伸手，“还好吗？” 陈美娜有些恍惚，实在是赵向锋现在的气场太强，神色冷峻，宛若杀神。 哪怕是柔和的月光，和寂静的沙滩，都无法掩盖身上的戾气和怒火。 “还好。”她还有几分茫然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话是赵向锋想问的，他简洁明了，“我过来出任务。” 他低着头看她，月光在她精致的眉眼上，泼洒了一层光晕，小脸有些脏，却难言绝色。 陈美娜同样看着他的手，他的指节细长，华润如玉，只是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很难想象，这么细长的手指，是如何发出惊天的力道，一枪崩了林阿东。 陈美娜抿着唇，企图抓着赵向锋的手，借着他的力度起来，但是仓皇的逃跑，摔倒在地，紧张的情绪交织。 以及突如其来的救星，这些夹在在一起，让陈美娜的腿有些麻。 站都有些站不稳，更别说走了。 赵向锋似乎看出了什么，他大手往前一捞，稳稳的抓着她的手，“扶着我。” 他的手干燥又有力量，牵上手的一瞬间。 陈美娜有些不自然。 赵向锋也是，明明是干燥的大手，不过是片刻功夫，便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意。 他握着她的柔软的手。 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却化为两个字，“别怕。” 看到两人相握的手，林阿东似乎忘记了痛，他捂着流血的腿，喃喃道，“媳妇，这是我媳妇。” 从一开始，陈美娜就是苗银凤介绍给他的媳妇。 这话一落，赵向锋的眼里又闪过一丝戾气和杀意，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一脚踹在了林阿东的胸口。 三接头皮鞋的威力，名不虚传。 下一秒。 林阿东就吐了一口血，昏死了过去。 李应和周卫国恰好从船上跳了下来，“不是，老赵，你跑那么快干嘛？” 这不，说到一半，就看到赵向锋那抬起的脚，以及昏死过去的林阿东。 “哟，老赵你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岛上的人有重大嫌疑，抓回去。”赵向锋开口，端的是正义凛然。 李应啧了一声，周卫国就已经开始抓人了。 只是，两人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 齐刷刷的盯着赵向锋和陈美娜牵着的手，下一秒，就又收回目光，接着去干活起来。 “哦，今天月色真好啊。” “错了，明明是天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两人就跟活宝一样，现场的紧张和旖旎气氛，瞬间消失殆尽。 “不是，我们突然临时起意执行个任务，陈美娜你怎么在这里啊？” 周卫国把林阿东给五花大绑了，就像是复读机一样，“不是，陈美娜你怎么在这里？” 第402章 他们出任务上秋山岛正常，但是陈美娜出现在这里，铁定不正常。 陈美娜淡定的指了指，从海岛椰子林附近跑出来的一群人，“哝，吴公安去抄了他们的老窝救人，我把这些人引在这里了。” 得！ 周卫国，“……” 李应，“……” “女中豪杰，单枪匹马就敢上岛。”就是他们这些人来，还带了一整个蛟龙小队呢。 陈美娜也无奈了，她勉强站直了身体，“吴公安说有外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来。” “不过，这会要先进去救人。” “吴公安还在里面。” 正说这话，岛上的一群人就拿着工具追了过来，逼近了，大吼一声，“人在这里！” “别让她跑了。” 只是，走近了才发现。 林阿东躺在地上蜷缩着，腿上的鲜血染红了沙子，而他的身旁，还站着十来个人。 各个都是穿着作战服，腰间还别着一块凸起的地方。 那是枪！ 他们之前看到过吴公安从腰间拔枪。 老张原先的兴奋和即将抓到人的嚣张，瞬间消失殆尽，他咽了咽口水，离在对方三米开外的位置停了下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秋山岛是在普通的良民。” 这话说的，就是大海里面的鱼都不会相信。 赵向锋朝着李应和周卫国竖了下手，“全抓了！” 简单的三个字，瞬间就意味着，老张他们四十来号人的结局。 老张还不死心，“你们才十几个人，我们有四十几个，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赢呢。” “我们把这娘们给放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行不行？” 这话一说。 “来活了。”李应笑了，他摸着下巴，“你们说到此为止？” “一群海盗和人贩子，你跟我说到此为止？” “觉得你们人多就了不起？周卫国，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蛟龙大队的人，一打十绝对没问题的。 周卫国捏着拳头，甚至都没拔枪，离他最近的三个男人，直接就倒地了。 大家甚至还没看清楚。 这一手，就把老张他们吓了一跳，“你们不是公安，你们是兵！” 公安没这个身手，不然之前的那个年轻的公安，也不会被他们抓了。 周卫国他们并没有和他废话，直接一手一个。 蛟龙队的人动手，不出片刻功夫，快四十号人，瞬间倒了一地。 饶是，老张都没想到，他们这些好手，竟然溃败的这么厉害。 “救人。” “吴公安还在里面，他去救徒弟了。”陈美娜突然道。 这话一落，赵向锋就比了一个手势，留了四个人在外面，把老张这些人捆绑了起来。 剩下的人则是到了里面。 至于陈美娜——她想跟进去。 赵向锋叹气，轻轻拽着她的手，语气温柔说道，“你回船上休息。” “我去救人。” 陈美娜也知道自己跟过去是累赘，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下来，“那你快点回来。”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依赖。 赵向锋点头，送她上船，“上这一艘船。” 他们是大船，而且上面还有负责看船留守的人，陈美娜上去是在安全不过的了。 陈美娜也觉得大船有安全感，她颔首，目送着赵向锋离开。 只觉得他一来，自己在无后顾之忧。 * 老族长家。 当所有人都去前面追查吴公安的时候，小刘公安被绑着吊在横梁上面。 双手挂着，瞧着这短短的时间，似乎已经受了大罪。 老族长守在院子里面，着急的等待消息，“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 “再去查！” “决不允许他们离开秋山岛。” 第403章 他们一旦离开，他们秋山岛就完了！ “是。” 在下面的人去追人的时候，老族长已经在找后路了，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破釜沉舟，直接带着家人离开秋山岛。 但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 几辈子都在这里让他直接抛弃，他实在是有些不舍。 “那就在等一会。” 老族长喃喃道，“再等等。” 如果抓不到那个老公安，他在走也不迟。 篱笆园外面，把守的人并不多，大部队都被调走了，外加漆黑的夜色，给吴公安多了几分隐藏。 他猫着腰，屈着身子，把自己藏在篱笆园下面的阴影里面，走到窗户口时，他停下了脚步。 旋即，拿了一个石头丢出了几米远的位置。 果然—— 在门口守着的两个年轻人，顿时过去查找了。 院子内就只剩下了老族长一人，这就好办了。 吴公安从篱笆园跳了进去，轻手轻脚的绕到了老族长后面，猫进了门里面。 果然，一进去就看到了，被吊在横梁上，半死不活的徒弟。 吴公安的脸上的怒火瞬间就起来。 这才一个小时。 徒弟小刘就已经受到了这种折磨，从这里就能看的出来，海岛上的人在某一方面真的很专业。 专业的折磨人。 “师父——” 小刘公安似乎想喊他，但是架不住，已经被毒打到气若游丝了。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 吴公安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拿来凳子站了上去，把小刘公安给搬了下来。 而这短短的时间，就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 老族长瞬间回过神，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屋内。 四目相对。 “来人！” “他在里面！”当老族长发出叫喊的那一瞬间。 吴公安刚把小刘公安放了下来，他把他放在了椅子上靠在上面，一脚踹上了一边的门，反手从腰间取下配枪，对着老族长，一枪就崩了出去。 原先，是他心慈手软了，觉得案件还没查清楚，不能轻易动用配枪。 但是现在不一样。 短短的一个小时，简直是推翻了，吴公安所有的认知，这个岛上的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砰的一声枪响。 正中老族长的胳膊，老族长发出痛苦的哀鸣声，接着便跌倒在地。 “进去，抓他们起来！”他强忍着痛意，迅速发出新的指令。 外面本来去查找动静的两人，瞬间疾步奔跑了进来。 一人率先扶起老族长，另外一人抄起武器就要进去。 却被里面的吴公安一枪崩了出来，没打到人，但是却打到了对方脚前的位置，当子弹崩在地面，顿时溅出一阵火花四射。 原本准备冲进来的人，瞬间退了两步出去。 场面就这样僵持下来。 族长被其中一人扶着了起来，痛意让他的脑子越发清醒起来，“不要动了，等着耗死他！” 他们的人马上就要回来了，这声声枪响，响彻海岛，海岛的居民若是听到了，便会知道吴公安杀到老巢了。 屋内。 吴公安和小刘公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里。 小刘公安声音艰涩道，“师父，你走，不要管我。” 等那一批人来了，他们都走不了。 吴公安，“不行。” 就像是陈美娜坚持留下来一样。 他也会坚持留下来。 生而为人，哪怕明知道不可为，却还是要去为。 感情战胜理智，这才是人啊。 “我走，我会带你走。” 小刘公安眼眶瞬间红了，“师父，对不起。” 是他拖累了对方。 但凡是平日里面的训练，再多努力点，就不至于会这样。 第404章 吴公安摇头，“胡说什么呢？” “你喊我一声师父，我就有义务带你回家。” “只是——”他脸上闪过一丝担忧，“我更担心陈美娜那边怎么样了。” “四十多个人追赶，不知道她能不能逃掉。” 他来了一场赌博。 陈美娜何尝不是呢？ 他们都将生死置之度外。 听到这里，小刘公安越发羞愧了几分，“师父，能不能把他们都打残，我们冲出去。” 吴公安摇头，“我还有一颗子弹。” 不是每一个公安都可以配备枪支的，像是小刘公安这个级别都没有。 吴公安这个级别有，但是他只有三发子弹。 用了两发，还剩下一发。 这一发子弹不足以撑着，他们两个人都离开。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还好，但是里面还有一个无法自由行动的小刘。 在这一刻，吴公安突然有些庆幸，来的是他，而不是陈美娜。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僵持。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半个小时过去了。 本该听到动静回来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回来。 族长的胳膊上的伤口被衣服包扎了起来，但是鲜血却还是溢出了布料。 这会，他甚至是顾不得痛了。 只是，频频的张望着篱笆园外面的小路，“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秋山岛就这么大，不管他们在哪个地方，一旦听到枪响，回到中心的位置，不过半个小时而已。 更何况，有的离的近的，甚至不需要半个小时。 “会不会路上被耽误了？” “不。” 族长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他们应该是出事了。” 同样的，屋内的吴公安也在和小刘公安分析，“我们的援军到了。” “是局里面的人来了？” 小刘公安问了一句。 吴公安点头，“我从局里面调了十个人过来。” 这话一落，小刘公安的眼睛一亮，满是伤痕的脸上带着一丝希望，“那岂不是说我们能出去了？” 从他被抓起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吴公安点头，“对。” “冲出去？” 小刘公安跃跃欲试，在这一刻，脸上甚至没了之前的颓废，而是求生的希望。 吴公安看了一眼门缝外面，着急的秋山岛族长，他摇头，“这会不能出去，他们也察觉到了，穷寇莫追这个道理，我以前教过你们。” “这个时候，我们要做的就是防好门，让他们不能进来了，免得他们狗急跳墙。” 果然，这话一落。 外面的秋山岛族长，也发现了，他们唯一的生路，就是在屋内的人身上。 “进去，把他们都抓起来，当人质。” 若是抓不住，那才是完了。 只是，族长这话一落，周围的人却没人动，族长满脸阴狠地看了过去，“我说进去。” “可是、可是他们手里有枪。” 在凶神恶煞的人，他们也是怕死的。 “他们有枪我们会死，若是让那些人上岛把我们抓起来了，你想想你背后的娘老子和孩子。” 至于女人？ 秋山岛最不值钱的就是女人。 他们这些人只在乎生他们的，和他们生的。 族长这话显然是戳中了，几人的软肋，他们若是活不下来，身后的亲人也活不下来。 “抓住他们。”几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狠辣。 看到下面的人，要横冲直撞，族长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不知道是不是秋山岛的缺德事，做的太多了。 以至于，整个岛上的后生，一个比一个没脑子。 “不要冲进去。” 族长拦着了他们，“这样直接上去，就是给对方送菜的。” “他们不是不出来了吗？” 第405章 他冷着脸看着屋内，眼里闪过一丝阴鸷，“那就烧死他们！” 这话一落，几人眼睛一亮，取来了柴垛，就准备往门口摆放起来。 屋内的小刘公安顿时着急了，“师父，怎么办？” 吴公安看到那柴火，他就知道了族长的意图，不得不说，这个族长真的是有谋略的，也有智慧的，当然他若是没能力，整个恶贯满盈的秋山岛，也不会存在这么久而不被人发现了。 吴公安思索了一番，“你在这里守好了，不要出来。” “不行。” 小刘公安几乎条件反射的否定了，“那你太危险了，他们外面有好几个人。” 本来是三个人的，后面又出去找人了，回来了两个，加起来就是五个。 而他师父只有一个人，一把枪，一颗子弹。 吴公安瞪眼，怒喝一声，“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 他一巴掌拍在了小刘公安的肩膀上，“刘城在里面给我守好了。” 他出门之前，看了一眼小刘，“瘪犊子，活下去。” 说完这话，他骤然推开门。 刘城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师父！” 他想追上去，但是之前受到了毒打，他根本动弹不了。 他只能往前爬，一点点的爬。 外面。 吴公安立在门口，他个子不算高，但是在这一刻，却格外的顶天立地起来，“我知道你们想进去，抓我们当人质。” “有种就过来。” “看是你们跑的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他掏出手枪，握在手里，朝着族长瞄准，族长之前就挨了一枪，那种刻入骨子的害怕，让他下意识的往旁边偏了下。 而这一动作，就让他身旁的后生露了出来。 后生吓了一跳，“族长，我不想死！” “我还没娶媳妇啊。” 手里抱着的柴火也跟着扔了出去。 族长看到这一幕，好玄差点没一口气气的背过去。 “给我上，他手里的枪没子弹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不开？” 他猜的是对的。 吴公安也知道，他不能露怯，一旦露怯，这些人就会冲进去，而他的背后还有刚毕业的徒弟。 小徒弟还年轻，不像他，已经四十多岁了。 眼看族长这一指使，顿时一个野蛮的后生要冲了过来，吴公安抬起手枪，砰的一声，朝着那后生的脑袋崩去。 下一秒。 那后生顿时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头上的鲜血直流。 现场刹那间，死一样的寂静。 “谁还过来？”吴公安立在门口，大刀阔斧，“问一问，我手里的枪答应不答应！” 没人敢上前了。 就连族长都停滞不前，他死死地瞪着地上，生死不知的后生，“杀人了，杀人了！” 这一刻，他再也不复平日的镇静。 原来，死别人和死自己人，感觉是不一样的。 篱笆园内，安静了下来。 “你杀了阿爹！” 突然，冲过来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朝着吴公安扑过来，“你杀了我阿爹，我要杀了你！” 这小孩来的太突然了。 吴公安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冲过来，他条件反射的要开枪，但是看到是个孩子的时候，他要收势。 可是，晚了。 他扣动了扳机，却没有出来子弹。 小孩像是炮弹一样，向他冲了过去。 族长大叫一声，“他没子弹了，上去！” “都上去。” “把他抓了。” “我们的人不能白死。” 顷刻间，篱笆园内的场面就换了，原先还占据上风的吴公安，瞬间被包围了起来。 他的身手，想打族长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架不住，不知道哪里来了一群孩子。 像是小狼崽子一样，朝着他扑过来，撕咬起来。 吴公安为了不伤到他们，顿时束手束脚起来，而这一心软，就导致了旁边的年轻人，瞬间击中了他的后腰。 吴公安脸上痛苦了起来，反手一拳打回去，但是侧面的人又勒着了他的脖子。 他本就不年轻了，不过两个回合下来，他便落入了下风。 眼看着他就要被抓起来了。 吴公安以一己之力撞开了人，守在了门口，不让他们进去，但是这些人前仆后继的来抓他的肩膀。 他有些绝望了，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下一瞬。 篱笆园外面，突然响起来了一阵尖锐的枪声！ 第406章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以赵向锋为首的蛟龙队，瞬间包围了整个小院。 赵向锋穿着作战服，以雷霆万钧之势走了进来，他手握枪，直接扣扳机，冲着天空砰砰砰，开了三枪！ “放开他！” 面容冷峻，声音冷然，宛若是出弦的利箭一样。 秋山岛的这些年轻人，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啊。 几乎是连着枪响的那一瞬间，有些人就忍不住，被吓的屁滚尿流。 族长神情骇然，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你们是八一农场的人？” 赵向锋没回答他，而是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旁边跟着的周卫国悠悠地来了一句，“我们要是八一农场的人，或许你们还能活下来。” “可惜，我们不是咯。” 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反而更让秋山岛族长越发恐惧起来。 毕竟，人总是这样，对于未知的事物，光凭虚空的幻想，就能把人吓死！ 前面。 赵向锋朝着吴公安伸手，“能起来吗？” 吴公安点头，“你是？”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你是蛟龙大队的人？” 赵向锋颔首。 旁边的族长一听到这话，顿时惊了，“蛟龙大队？” 整个崖州谁还不知道蛟龙大队啊。 赵向锋看了他一眼，语气冷峻。“全部抓走。” 吴公安，“里面，里面还有我徒弟。” 赵向锋给周卫国使了一个眼色，对方顿时进去，把刘城给公主抱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刘城的脸色是通红的。 眼看着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老族长更是被捆绑了起来，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我们的人呢？” “我们去追吴公安的人呢？” 他犹似不死心，想再次确认一遍。 李应满是戾气的回答了一句，“全部抓起来了！” 这话一落。 老族长他双眼的光亮逐渐也熄灭下去，“这是报应吗？” 这就是他们秋山岛的报应？ 以前他不信。 现在他信了。 老族长双手被捆着了，他麻木的听着对方的话。 “后山藏了一批女人和孩子。” 吴公安猛地回神，顾不得自己鼻头的鲜血，“快，带他们一起离开，这些肯定就是当初被拐卖进秋山岛的女同志！” 李应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赵向锋。 赵向锋，“你带人过去看一下，做下扫尾工作。” “我先把这位小公安带到船上。” 刘城似乎很严重，之前全靠一股心气在撑着，这会显然快吊没了。 李应在犹豫，“这是公安部门的事情。” 他们上来临时执行任务，已经在规定之外了。至于这些犯人到最后是如何判刑，人质如何解救安排，都不是他们的事情。 吴公安立马说道，“我们的人马上就到了，我先和你过去。” 这下，李应倒是拒绝不了。 “那跟着我们走吧。” 吴公安点头，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昏迷过去的刘城，他说，“他就拜托你们先送到船上。” * 船上有一个看船的人，另外一个就是陈美娜了。 她等了好一会，也不知道岛上的情况怎么样了，正当她着急的时候。 旁边的李成候看了她一眼，斟酌了片刻，“嫂子，我们队长很强的，你不用担心他。” 陈美娜，“？？” “嫂子？你是不是喊错了？” 她可不是嫂子。 李成候立的跟标枪一样，挠头，“你就是嫂子呀，我看队长抢的票都想着攒着给您呢，还有好多时兴的花布，还是他问的我们大伙呢。” 这—— 陈美娜骤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回头看了过去，“你是说，你队长经常会抢你们的票？” 第407章 “对呀。” 李成候，“嫂子，你不知道吗？” 陈美娜还真不知道，她犹不死心，问了一句，“你队长是谁？” “赵向锋。” 还真是他。 陈美娜有些茫然，“真是他？” 原来，她之前收的那些票和花布，都是赵向锋送的。 可是，他从来没说过。 “嫂子，我们队长送你东西的时候，他没说吗？” 李成候看出了什么，便低声问了一句。 陈美娜摇摇头。 赵向锋送了她东西，他为什么不说呢？ 陈美娜有些疑惑。 还想在问些什么。 赵向锋带着人从岛上出来了，月光照在银色的沙滩上，越发显得身姿挺拔修长，步伐沉稳，每一步都仿佛是被尺子可以量过的一样。 他的面容是肃然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杀气，还未尽消。 只是，那么肃然冷峻的一个人，在看到船头立着，翘首以盼的陈美娜时。 他脸上的杀气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温和，“怎么没进船舱？” 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连带着语气都低了八个度。 陈美娜张了张嘴，却发现场合不对，实在是不好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她犹豫了下，便说，“还有些担心。” 赵向锋一听，唇角瞬间勾了勾，“都解决了。” “不担心。” 话落，便喊了猴子过来，“你给这位刘公安看下，严重不严重。” 猴子爷爷是中医，从小耳濡目染，也是他们蛟龙队唯一一个会医术的人。 每次，这种情况都是他负责留守。 猴子点了点头，过来摸了摸小刘公安的脉搏，“皮外伤比较严重，我先给他简单的包扎下，具体的情况还是要送到医院去检查才知道。” 赵向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等这边包扎好了。 那边，李应带着人也回来了，夜色下，他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带着几分严肃，“这次的事情超出我们的想象——” “后山山洞里面藏着的女人，有双腿残疾的，有发疯的，还有没有胳膊的，这些不出意外的话，全部都是秋山岛的人从外面拐卖进来的。” 赵向锋一听这话，他眉头一拧，神色冷峻，“吴公安那边怎么说？” “他还在善后，一时半会走不了。” 那也意味着，他们这边走不了。 要去帮忙。 只是，各自体系不同，善后这种工作，并不适合他们蛟龙大队。 正当赵向锋沉吟的时候，一个小船才姗姗来迟。 船上还有陈美娜认识的黄鹂，大家顿时安静下来。 船停下来。 “你们怎么才来？”陈美娜几乎第一个走上去问。 黄鹂急的满头汗，“别提了，走水路不熟悉，半路走岔了，差点迷失在岛上，后来废了好大的力气，再加上有这位老乡带路，我们才找到的。” 她口中的老乡是指苗海蛎。 “我师父他们怎么样了？” 陈美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时候来晚一会都是要人命的，要不是赵向锋他们今天意外出现的及时。 可能秋山岛这里要搭几条人命进去了。 “不太好。”陈美娜想了想说道。 只是，过去的事她也不好再提，便催促道，“你们快进去给吴公安帮忙，他那边差点出事。” 黄鹂点头，正要下去，一眼就看到躺在那生死不知道的小刘，惊道，“小刘出事了？” 陈美娜，“被岛上的人抓住了，后面被赵向锋他们救了下来。” 这话一说，黄鹂有些踟蹰。 陈美娜，“把他放到你们船上，不是要留一个守船吗？刚好可以照应他。” 显然在这方面，陈美娜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第408章 这下，黄鹂立马答应下来，“小马你留下来，看着我师兄。” 等他们一走。 蛟龙大队的人就可以甩开手了。 “我们也回八一农场？”李应问了一句赵向锋。 赵向锋抬眼看他，“你们先回。” 李应，“那你呢？” 赵向锋没回答，只是说，“把我放在苗家湾就好。” 李应扯了扯嘴角，眉梢吊着一缕薄，“赵向锋，苗家湾有你亲戚啊？” 没想到，赵向锋竟然没反驳，而是点头，“算是有。” 这下，李应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缴获秋山岛，这么大的功劳回去要做工作汇报呢，你不急了？” 赵向锋语气冷静，丝毫不着急，“我后面在回。” 得！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要去的，李应还是不当这个坏人了。 他看了一眼陈美娜，低声说道，“你很厉害。” 能把赵向锋这么一个规矩十足的人，给影响的现在视规矩为无物。 这不是厉害是什么？ 陈美娜在和苏醒的小刘说话，所以不太明白，李应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应该是夸她？ 陈美娜谦虚道，“你也厉害。” 这话一说，李应狐狸眼一眯，笑了起来，上下打量她一眼，“你知道老赵？”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向锋给打断了，“李应，去休息。” 李应吹了个花里胡哨的口哨，这才到了船头休息起来。 从秋山岛到苗家湾，足足走了快三个小时，抵达苗家湾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四点。 海平面上似乎要升起一片鱼肚白，但是太阳还未冲过厚重的云层，以至于整个码头都是黎明前的黑暗。 船停在码头后。 赵向锋从船上下来，拉了一把陈美娜，“我送你回家。” 陈美娜想说不用。 但是赵向锋却格外坚持，“走吧。” 三更半夜一位女同志走在路上，他实在是不放心。 更何况，才经历了秋山岛那一遭，后山的被折磨的女同志，这些人都是前车之鉴。 陈美娜拗不过他，只能让他跟着。 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拉的老长，一高一矮，交叠在一块。 随着步伐前后上、下的起伏。 光看着就让人有些面红耳赤。 陈美娜抿着唇，“上次那东西——”是你送的？ 她还没问完。 苗广伟就在码头的另外一端等她，瞧着她回来了，他顿时松口气小跑着过来。 只是，在看到陈美娜旁边的赵向锋时，他顿时愣了下。 “美娜，这位是？”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一打断，陈美娜之前想问的话，瞬间消失殆尽。 “我朋友。” 她停下脚步，朝着赵向锋道，“我家里人来接我了，你先回吧。” 赵向锋拧眉，他有着一双非常好看的剑眉，这般皱起的时候，威慑力十足。 以至于苗广伟有些招架不住。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头低下去，他竟然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见到他这样。 赵向锋才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那你注意安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我估计明天就离开八一农场了，今后大概率是在崖州市。” 没说驻队名号，毕竟，苗广伟算是外人。 陈美娜嗳了一声，她杏眼发亮，目光灼灼，“这次的事情真是谢谢你，等回崖州若是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饭。” 赵向锋抿着唇笑了下，“好。” 他没急着离开，而是看着陈美娜和苗广伟回家，一直消失在路面上时，他这才离去。 另外一边。 苗广伟，“昨晚上可还顺利？舅舅和姑姑都很担心你。” 陈美娜也没瞒着，她想了想，“开始不算顺利，后来我朋友来了，算是把麻烦解决了。” 可以说，昨晚上要不是赵向锋他们赶来的及时，怕是她和吴公安这边，就要前功尽弃。 全部被抓。 提起那个男人，苗广伟就有些心悸的感觉，对方明明只是安安静静站在那，却让人无端的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他是你朋友？” 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陈美娜嗯了一声。 苗广伟想到了上次苗广强说的那个人，估计就是对方，他斟酌了好几次，但是又觉得太过突兀。 以至于，一直到了家门口，他也没开口。 回到祖屋的时候，听到外面动静，苗银花第一个跑了出来，“娇娇，娇娇，你没事吧？” 显然是担心的一宿没睡。 陈美娜，“没事。” “别担心。” 两人都在互相打量着对方。 “阿弥陀佛，没事就行。” “下次这种危险的事情，你还是别去做了，妈一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血淋淋的。” 陈美娜知道老母亲的心态，这是因为关心则乱。 她抱着她胳膊撒娇，“妈，我好困啊，一宿没睡。” 果然，话一落，就把苗银花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她不再追问，陈美娜也松口气。 等她进去休息后，苗金山也在里面等着，看到陈美娜没事，这才滚着轮椅进了屋内。 祖屋瞬间跟着安静了下来。 苗广伟迟疑了片刻，到底是走到了苗金山的屋内，敲门进去了。 “干爹。” 压低了嗓音。 苗金山，“进来。” 他正准备休息。 苗广伟思虑再三，犹豫好久，“干爹，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和您说下，我刚去接美娜回来，有一位男同志送她回来。” 本来准备休息的苗金山，瞬间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苗广伟顿时觉得压力倍增，“我猜应该是广强上次说的那个男同志，很是不一般。” 苗金山直直地看了他片刻，突然问了一句话，“广伟，你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吧？” 这话问的，苗广伟心里一惊，“干爹！” 有些惶然。 “我知道。” “我是陈美娜的人。” 苗金山闭上眼，“嗯，记住你的身份，陈美娜才是你要负责的人，我不是。” 这天底下万万没有，把负责对象的消息，卖给前面负责人的。 这是吃两家饭。 苗广伟把头低的更狠了，“我知道了，干爹。” 退出去的时候，他即将关上的门缝处，看了一眼闭眼休息的苗金山，脸上神情莫测。 在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 早上。 陈美娜还没起，苗广伟出去买饭了，堂屋内只有苗金山和苗银花两人。 太阳刚出来，还不算热。 苗银花把自家大哥推倒了，外面晒了会太阳，还不忘在给他的双腿做下按摩。 苗银花可是记得的，当时军医院的沈大夫可是说了。 自家大哥的腿，将来是有可能恢复并且能站起来的，所以她一直都很是注重后期的康复。 当然，这是闺女教她的。 苗金山的腿做过手术，这般被摁着的时候有些痛，但是他却有些高兴，因为痛也是好的啊，怕的是不痛，像是之前那样，没有任何知觉。 “银花，休息一会。” 苗金山看不过一会的功夫，苗银花就出了满头大汗，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苗银花，“不累。” 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苗金山佯装不经意地问道，“我瞧着娇娇这孩子，年纪是到了，不知道你之前在家的时候，可有给她定过亲事？” 第409章 这话一问，苗银花的手顿了下，她脸上也不复之前的笑盈盈，而是带着几分愁容。 不知道如何开口。 “怎么了？不方便说吗？” 苗金山心里咯噔了下。 苗银花，“那倒是不是。”她抬头看了一眼闺女的房间，不知道她醒了没有，便跟着道，“我推着你出去转转，咱们出去说。” 这也让苗金山的心里一沉，到了外面后。 苗银花这才说道，“娇娇的婚事，是我的心病了，以至于，我现在都不敢在她面前再提了。” “怎么回事？” “我们以前在首都，邻居家有个后生喜欢我家娇娇，三番两次的逼婚，那后生有娘胎里面带出来的病，我自然是不会同意，但是那家人有点背景，逼的我家娇娇到了年纪，却无人敢上门来求娶。” 这话一说，苗金山的脸色就一沉。 “后来呢？” 苗银花，“后来我家娇娇被逼的没法子，就下乡了。” “不过，她下乡之后，倒是有个很优秀的后生去我家提亲，但是她已经走了，这自然就错过了。” 提起赵向锋，这也是一笔烂账。 苗银花叹口气，“我这次过来，没看到娇娇提起对方，也没看到对方来找我家娇娇，我估计那个后生也没成。” “没成也好，那后生条件太好了，我心里其实没谱。更何况，我们全家人之前还得罪过他，总怕娇娇若是和对方成了，今后过日子低他一头。” “怎么回事？” “还不是之前邻居逼的太狠了，我们慌不择路，挑了个家世好的，厉害的，模样也不错的，给灌了酒，绑到了娇娇的炕上。” 苗银花再次说起这个的时候，还有些臊，怕大哥会看不起她这下作的手段。 但是没想到，苗金山却说，“是该这样。” “我若是看到优秀的后生适合娇娇的，我也会一棒子把他给打晕，送到娇娇床上。” 苗银花，“……” 不愧是一家人，连带着手段都是一样的野蛮。 “你后面说，对方来海岛找娇娇？” 提起这个苗银花就愁，“是啊，当初那后生是这样答应我的，说他会来海岛找到娇娇。这不，我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在娇娇周围看到过他，我想着对方是不是没来？” “之前娇娇在家的时候，被婚事伤透了心，我也不敢问她。” 就怕提起女儿的伤心事。 苗金山，“等她醒了，我来问问。” 他把老早之前就有的想法和苗银花商量了下，“我当年收养了百来个孩子。” “其中，有一个孩子特别优秀，不管是样貌，还是个人能力，又或者是前途，都是一顶一的，我这辈子绝对没有看到过，第二个比他更优秀的人。” “而且，他还在崖州驻队当兵，职位还不低，我想把他说给娇娇。” 这—— 怕妹妹觉得他多管闲事，苗金山又补充了一句，“娇娇这孩子，颜色实在是生得好，我怕是将来的对象若是差一点，怕护不住她。” 他思来想去，还是小应最合适。 苗银花有些心动，“我做不了娇娇的主，要她同意了才行。” 像上次冯厂长的相亲，娇娇自己便给搅乱了。 她也没办法呀。 苗金山点了点头，“等她醒了问问她。” 说李应的好话，“小应那孩子，是真不错，我原本的自留款，甚至曾经还想过若是找不到你，我就让他接手苗氏船行，可是后来小应自己去驻队，有了一番更好的成绩，我就觉得他来苗氏船行亏了。” 能让苗金山有这么高的评价，看来那后生是真不错。 第410章 苗银花也不由得心动了起来，要她看，这孩子哪里哪里都适合他们家美娜。 自身有能力，又是当兵的，而且还知根知底，是大哥苗金山一手养大的，品性肯定是没的说。 苗银花，“等娇娇起来了，我跟她说下。” 陈美娜睡到下午两点多才醒，她一醒。 苗银花就把锅里面的花甲鲜虾粉给煮了起来，“去洗个脸，妈跟你说个正事。” 这还是她在苗翠翠那学到的， 陈美娜还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照做了，等都忙完后，喝了一大杯温水，这才坐到桌子面前，“怎么了？” 苗银花，“你先吃。” 鲜虾花甲粉极为鲜美，陈美娜早都饿的不行，端着碗就开始嗦粉，一连着嗦了半碗粉，这才觉得肚子里面踏实了几分。 “妈，到底是什么事情？” 苗银花，“是这样的，你舅舅不是收养了很多孩子吗？” “其中有一个孩子特别优秀，舅舅想介绍给你，让你们见一见？你觉得怎么样？” 陈美娜条件反射的拒绝，“不要。” “我不想相亲。” “娇娇。”苗银花有些难过，“秋山岛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上面不知道多少女同志被欺负，妈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你舅舅也是。” “娇娇，妈这辈子什么都不担心，就怕你生得太出挑，将来没人能护得住你。” 她护不住。 老伴也护不住。 甚至是自家大哥现在能护住，但是又能护几年呢？ 按照他们如今的年纪，能在多活十年，都算是运气好的。 陈美娜食之无味，“妈，你说什么呢？” 苗银花，“妈说真的。” 她擦泪，“护不住你是妈的失职，妈就想着自己这辈子蹬腿之前，能找一个护得住你的人，护你后半生。” 陈美娜沉默了下去，她坚持道，“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苗银花，“如果真能保护自己，咱们又怎么会在海岛见面？” 而不是在首都的家里的团聚。 这让陈美娜无话可说。 见她不吭气。 苗银花，“见见也不影响，就算是不成，也没关系。” “娇娇？” 陈美娜，“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舅舅的意思？” “都有，我们都想撮合你们两个孩子。” 陈美娜，“对方是什么意思？” “还没说。” 陈美娜思索了下，“如果我见面就是为了拒绝他，你和舅舅会不会生气？” 苗银花摇头，“你能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成不成，这要看缘分。” 陈美娜，“那你去约吧，当然，如果对方也不想来是最好的。” 她对相亲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这是妈妈和舅舅提出来的，她不太想拒绝。 其实，陈美娜知道自己性格里面的缺失，她太缺爱了，也太需要爱了，她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外人。 但是对于她在乎的人，她真的拒绝不了。 苗银花知道闺女的性子，她又愧疚又无奈，又不得不做，“你不要生妈妈的气，就去见一次，如果不成，妈妈以后再也不逼你相亲了。” 陈美娜嗯了一声，安静的吃米粉，并没有做太多的言语。 她这边答应了以后，苗金山非常高兴，立马就安排了起来，“我们明天就回崖州，到时候我喊小应回来，你们见一面。” 陈美娜，“这么快？” “你们这次回来，不是还要给我阿公阿婆合坟吗？” “已经带着你妈去祭拜过了。”苗金山说，“等我腿好了，在带着你妈一起去合坟。” 合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之前是没有找到妹妹，如今找到了妹妹，连带着残废的腿也能站起来了。 他妄想的就更多了一些。 第411章 想要带着妹妹一起，亲自给父母合坟，而不是只能看着。 陈美娜叹口气，“你们别太热心了，这相亲也不一定能成。” 也不知道为什么，提起相亲，她脑子里面老是想起赵向锋。 “没关系，去见一面。” 苗金山很看得开，“我和你妈就起着撮合的作用，至于能不能成，喜欢不喜欢还是主要看你们年轻人自己，我们总不能做出强迫你们结婚的事情。” 只是牵个头，能不能成就看缘分了。 陈美娜见他们没有说谎的意思，这才觉得压力了小了几分。 双方一确定下来。 立马就行动起来，也没耽误、 第二天一早就回到了崖州市，陈美娜则是去上班了，她压根没把这件相亲的事当回事情。 毕竟，她知道相亲的结果，肯定是不会成的。 而苗金山则是开始着手联系李应起来，打电话之前问了一句，“小应这孩子，这些天有没有打电话或者是发电报回来？” 因为李应工作的原因，平日里面很难联系上他。 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李应，来联系大家。 苗鹃摇头，“没有，这些天没看到应哥的电话和电报。” “那我去联系他，推我去附近的供销社，我去打个电话。” 苗鹃有些犹豫，也有些好奇，“干爹，这么着急找应哥做什么啊？” 毕竟，上次干爹出事，他都没找对方呢。 提起这个，苗金山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想给小应说个对象，喊他回来相个亲。” 这下，苗鹃的脸色倏地变了，她生怕苗金山看出来，立马把头低了下去，不经意地问道。 “干爹，你给应哥介绍谁啊？” 苗金山，“你觉得谁最适合你应哥？” 苗鹃觉得，这天底下的女同志，没人能配得上李应的。在她眼里，李应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就连她喜欢李应，也只能偷偷的，像个老鼠一样，躲在暗处仰望着她。 所以，干爹问她这话，让苗鹃怎么回答，她没法回答，只能干巴巴的转移话题，“你给应哥介绍对象，应哥会答应吗？” “他这人最是桀骜不驯，不喜欢别人安排的。” 苗金山笑骂一句，“我给他介绍这么一漂亮的女同志，他还不答应？他想要天上的仙女不成？” 他这么一说。 苗鹃就知道对方介绍的是谁了。 “您给应哥介绍的对象是陈美娜吗？”她试探地问了一句。 苗金山嗯了一声。 苗鹃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骨发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着轮椅到供销社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一直到苗金山喊她扶着起来，去拿电话机，她这才回神慌乱的用着袖子，把脸上的眼泪给擦干净。 转头去找对方拿电话机子，一切当做没有发生的样子。 她喜欢李应。 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那是藏在心底的暗恋。 是连提都不敢提的卑微。 苗鹃把乱七八糟的心思，藏了起来后，努力让自己做出一个笑脸，拿来电话机子，递给苗金山，“干爹，给你电话筒。” 苗金山嗯了一声，接过电话拨了起来。 说起来也巧，李应刚好从八一农场回到了，崖州市驻队，苗金山这边一联系，到驻队的话务室后。 不一会，通讯兵就给李应通知了，李应迅速来到话务室接电话，“干爹。” 语气干脆利落。 “身体怎么样？” 这几乎是父子两人的最常见的聊天话题。 “你个臭小子，我总算是联系上你了。”苗金山一开口就丢出了一个重磅，“我找到你姑姑了。” 第412章 这话一落。 李应顿时一惊，极为意外，“您找到姑姑了？” “嗯，你姑姑就在船行，想见见你。” 这下，李应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成，我会请假回去的。” “干爹，恭喜您啊，终于得偿所愿。”他是真的为对方高兴。 毕竟，李应比谁都知道，自家干爹找了多久的妹妹。 提起这个，苗金山的心情也好了几分，连带着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对了，你收拾干净一点，不要老是太过邋遢。” 这下，李应心里警钟大作，装作无意的调侃，“怎么了这是？我就是去见个未曾谋面的姑姑，又不相亲，又不结婚，又没个对象，我收拾那么好看做什么？” 苗金山就知道这孩子，心里有九曲十八弯。 聪明的很。 他只是点了个头，对方就能猜出全貌来。 “你姑姑家有个闺女，我想介绍你来认识下。” “回来相个亲，当然，成不成在你们年轻人，干爹不会做太多干预的事情。” 李应，“干爹，你还说不干预，这不就是干预吗？” 不然，他相亲个什么啊？ 苗金山怒了，“我就问你，回来不回来？” “你老子三番两次住院，命悬一线，我都没喊你回来，如今让你回来相个亲，你反倒是推三阻四了。” “有你这样的吗？” 这下，李应倒是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神色郑重了几分，“您受伤了？还是旧病复发了？” “都不是，找到你姑姑的时候，被当年害你姑姑的人给暗算了。” 一句话带过了。 李应眉目带着几分戾气，果断答应了下来，“我这就回来看你。” 挂了电话后。 那边。 苗鹃问，“干爹，应哥答应相亲吗？” 苗金山摇头，“这孩子答应不答应相亲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会回来。” 因为他有孝心，只要有这一点就够了。 听到李应没有直接答应相亲，苗鹃心里有几分窃喜，但是又觉得自己可怜。 另外一边。 李应挂了电话后，出了话务室点了一根烟，吸的差不多了，这才扔了烟蒂，一脚踩上去碾碎后，转头就去找赵向锋，一脸正经，“队长，跟你商量个事。” 赵向锋不太喜欢李应这样，因为他太过正经的时候，总是没好事。 “说。” 一个字，简单明了。 他甚至连头都没抬，继续数手里的布票和工业票，这些攒够一波了，又可以给陈美娜送过去了。 “我干爹出事了，顺带让我回去相个亲，你和我一起？？” 赵向锋下意识皱眉，“你相亲，我去做什么？” 手里的票叠的整整齐齐，就像是他这个人一样，规整的厉害，一丝不苟。 李应见他不答应，便换了一个切入角度，勾着他的肩膀，“老赵，你陪着我去相亲，下一次，你去找陈美娜，我也陪着你。” 赵向锋，“不需要。” 他找陈美娜，要他陪着干嘛？ 这不挖他墙角吗？ 李应见他还是不肯答应下来，便拿出杀手锏，“你陪着我一起去相亲，我就帮你追陈美娜如何？” 这—— 赵向锋不说话，只是用着灰色手帕，把一打票给装了起来。 “就你这样追女同志的方法，我可以告诉你，你这辈子都追不到。” “或许等你追上了，人家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这下，真是戳到赵向锋软肋了，他抬眼目光犀利，“你有办法？” 李应故作帅气的摸了下自己头发，一脸凛然，“那是必须的，想我李应，当年在船行的时候，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 赵向锋不信他。 李应，“你陪我一起？看我怎么相亲的，我就帮你追陈美娜！” 第413章 赵向锋还是在犹豫。 “你是没看到我在女同志里面，有多受欢迎。”李应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绝对能帮你追到陈美娜。” “不然，我头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赵向锋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 “跟我回去一趟就知道了。” 赵向锋收好手里的一沓子票，淡淡道，“我去找陈美娜送东西，你自己回家相亲。” 李应，“也行。” * 苗金山回来后，苗银花才从陈美娜的房子那边打扫卫生回来。 “怎么样？小应这孩子怎么说的？他答应没有？” 苗金山，“他答应回来了，到时候安排俩孩子见一下。” 苗银花点头，“那等他回来再说，我跟美娜也说一下。” 文物管理局。 陈美娜上班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到单位一个多月了，她在单位待的还不到一个星期。 这不，她一回来，几个师父顿时把她拉了过去。 “之前就想喊你回来，有个文物的清理很重要，算是我们压箱底的东西，你回来了，我们把这门技术教给你。” 说话的首都博物馆的姚老。 他神色带着几分郑重，“今后的局势我们不知道，但是美娜，我们几个压箱底的功夫，你要是能学过去，这辈子几乎是不愁吃穿的。” 在落难之前，他们这些人也曾经是厉害的人物。 只是，如今遭难了，又被陈老和陈美娜收留，他们自然是要报答的。 陈美娜很是感兴趣，“那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见她不抗拒。 姚老他们几人才松口气，“跟我们进来。” 文物管理局所有的文物，都是单独存放的，尤其是之前才从水里面打捞起来的那一批文物，更是单独开辟出来了一个小仓库。 专门用来存放这一批同一时期出水的文物。 杨老进去后，把一个青花瓷瓶拿了起来，“看到了吗？” “这个上面之前不是起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吗？” 陈美娜点头，这些文物都是她打捞起来的，她自然是知道的。 “经过空气的接触后，这些青苔很快就沥干水，然后全部都吸附上在胎体之上。” “很难在清洗下来，或者说，就算是清洗下来的也会留下印痕。” 陈美娜想了想，“那我把它们全部打湿不，这样青苔能擦掉吗？” 她这是常规的思想。 杨老一听，哈哈笑，“看，你和我们之前想的一样，如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那还要我们这些文物修复的人做什么？” “你看。” 他当着陈美娜的面，拿着清水擦在釉面上，上面的痕迹还在，甚至是更为加重了几分。 陈美娜，“如果水清洗不掉的话，那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姚老，“看吧，我就知道美娜会对这个感兴趣。” 他笑了笑，“去把我们烧过的开水拿过来。” 陈老明明是文物管理局的二把手，但是此刻在这些人面前却成了跑腿的小弟，他不止没有生气，反而非常乐意。 不一会，就端来了一锅的煮沸的热水。 陈美娜一惊，“瓷器胎体是脆的，薄如蛋壳，这般丢进热水里面，岂不是冷热一激，就破碎了？” “你这孩子懂的还挺多。” 姚老抓了一大把的盐扔了进去，“沸腾的水自然不可以放入瓷器，但是不是沸腾的水呢？用冷却过的的蒸馏盐水，我们再继续看效果。” 果然，按照他的说法，等那一锅盐水冷却下来后，他把巴掌大的白色瓷瓶，就那样全部没入到了水里面。 只见到，白色胎体上面的绿色污垢，随着浸泡过后，似乎在水里面慢慢被分解了。 第414章 到了一定时间后。 姚老戴着一个手套，拿着小刷子，一点点的把上面的污垢给刷了下来，只见到原先还不能看的小瓷瓶，瞬间洁白如玉，细腻光滑。 “学会了吗？” 陈美娜点了点头。 陈老笑了，“我就说她很聪明的，这些东西交给她，她很快就能学会的。” “以后你有时间就来上班，保管这些老头子们，能教给你一堆的本领。” 这些被下放的人，他们都不年轻了，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次回去，所以他们都生怕自己一生的本领失传，都巴不得一下子交给陈美娜才好。 陈美娜点了点头，“有时间我一定会来！” 这话说的容易挨打，谁工作像她这样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关键大家还觉得没问题。 正当大家说话的时候，杨老捧着一截泥巴过来了。 陈美娜有些愣，“这是什么？” 杨老小心翼翼的把那一条泥巴放下来，珍惜的不行，“这是从你之前打捞的那个大陶瓮里面取出来的，高度怀疑是带着文字的竹简。” 陈美娜，“？？？” 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一堆烂泥一样的东西，为什么会是竹简？ “不信？” 杨老挑了一挑指头长的竹简，丢到了事先准备好的盆子里面，“浸泡给你看。” 陈美娜点头，非常好奇。 只见到丢进水盆的那个短泥巴，嗖的一下子，有点类似蚯蚓一样，瞬间把躯体给从弯曲变成了略直。 那长度直接翻了一倍最少。 陈美娜，“？？？” “这玩意儿还会大变？” 杨老就喜欢看她那一副没见识的样子，当然，他是不肯承认自己当初也是的。 他笑了笑，“这是吸收了药水后，它会慢慢恢复它以前原有的状态，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在把上面的字迹给一点点显现出来。”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经带着几分狂热，“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这一批文物里面，就属于它可能是最珍贵的。” 陈美娜，“？” 她是真看不出来这个小泥巴有什么珍贵的。 “你不懂，出土的文物里面但凡是带字的，有多宝贵，他们的字象征着背后的时代，文化信息，以及历史。” “那是消失的文明和寻根的奇迹。” 这太深奥了。 陈美娜暂时还无法理解这种心情，不过，她盯着水盆里面的那条小泥巴说道，“月亮湾沉船上有这个，但是当时我以为是泥巴，所以没要。” 这话一落。 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杨老更是激动到颤抖的地步，“你说真的？” “海底沉船上还有这些东西？” 陈美娜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可能有，但我不是很确定。” “不过，我可以在下去看下。” 有没有一看便知。 “那还等什么，现在去？？”杨老催促道。 陈老幽幽地来了一句，“你会开船？还是你会下海。” 杨老，“……” “等着吧，我一会喊宋站长回来，让他把我们一船带过去？” “还有谁想去？” 这一问，大家纷纷要去，到最后竟然只留了一个人看办公室。 等宋站长一过来，大家纷纷跟了过去。 “小宋，你开船带我们去月亮湾，小陈要下海去看下有没有新的文物。” 宋站长的工作除了海上救助以外，其他时候，本就是辅助文物管理局打捞的。 他当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往月亮湾出发，陈美娜自然没有例外。 * 月亮湾。 红星大队的知青和社员们，都在沙滩上赶海，大家虽然学了游泳，但是能下海打捞海鲜的，到底是少数人。 第415章 别人都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只有赵向括低头，看着赶海的桶，三两只蛤蜊在里面吐水，他觉得哪哪都不是滋味。 手里拿着一朵花，不停的摘花瓣，自言自语。 “去找陈知青，不去找陈知青，去找陈知青，不去找陈知青。” 赵向青偷听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住了，“赵向括，你也是的，想去找陈知青，你就去嘛，每天在这里数花瓣做什么？” 赵向括下意识的把花藏到背后，就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瞬间不高兴起来，“你偷听我说话。” “谁偷听了，你一个人坐在这里，老远都能听到你在自言自语，去不去找陈知青。” 赵向青摸着下巴，带着一抹坏笑，“你是不是喜欢人家陈知青啊？” 自从陈知青离开的这一段时间。 赵向括每天都是魂不守舍的，完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赵向括听到这话，他一懵，条件反射的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是我恩人。”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却跟火烧一样，烫的厉害。 连带着心脏都跟着不自觉的跳动起来。 赵向青听到他这个解释，切了一声，“喜欢就是喜欢嘛，干嘛不敢承认？” 她看了不远处在赶海的冯玉辉，眼睛亮晶晶，“你看我喜欢冯玉辉，我都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 这话一落。 赵向括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要去找陈知青？ 可是他不敢啊，好紧张。 * 陈美娜一行人从崖州市坐船来到了，她最熟悉的月亮湾，说起来，她当时的第一桶金，就是在月亮湾挖起来的。 她对这里也算是有特殊的意义。 到了地方后，用着指南针确认了下方位，没问题之后，海上打捞救助站的船，便停在了海上。 陈美娜瞧着这船，既有船舱，还能遮风挡雨，她换了衣服跳下去之前，随口问了一句，“宋站长，这船大概多少钱一艘？” 宋站长愣了下，“我们这艘船在八千块左右，而且还是单位申请下来的二手船。” 二手船都要八千多块。 这要是一艘船，还不知道多贵呢？ 陈美娜一听，瞬间死心，“我买不起。” 她还觉得自己挺富裕的，毕竟存折里面放着四千块！ 足足四千块！ 却只能买到半只船，还是二手的。 陈美娜瞬间觉得自己好穷。 宋站长一听这话，他笑了，“这船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买得起的，就像我们救助站和文物管理局，两个单位才只有这一艘船，而且还是合用，就连对面的公安局他们也是，若是遇到急事，也是用的这一艘船。” 所以，这船的珍贵自然是不言而喻。 陈美娜听完瞬间死心，“私人可以买吗？” 宋站长点头又摇头，“应该可以，但是很难。” 陈美娜若有所思，等于说，现在买船已经不是光有钱就可以的了。 倒是陈老看了她一眼，“你想买？” 陈美娜点头，“有这个想法，但是现在肯定是买不起。” “我帮你在羊城造船厂留意着，看后期有没有出的二手船，若是有，还价格便宜的话，我就跟你说。” 陈老的人脉关系，绝对是神通广大。 “不过，现在嘛。” 小老头苍蝇搓手，指着海底的位置。 陈美娜，“包在我身上肯定没问题。” 她换上了装备，腰间也没带渔网，而是一个很特殊的容器。这玩意儿她不认识，是陈老他们特意找来的，让她带到海底的。 就沉船上那一堆泥巴，要是让她给放在渔网里面，等上来的时候，泥巴肯定没了。 这不就跟竹篮打水一样。 陈美娜下海后。 陈老他们便在船上。 杨老说，“若是小陈真能把那一堆竹简打捞上来，这绝对是月亮湾打捞文物里面，最珍贵的东西，没有之一。” 那些所有的瓷器和器具加起来，在这些人的眼里价值，可能还没有那一堆泥巴竹简高。 毕竟，竹简上有文字，这代表着一个朝代的字体，文化，以及朝代挖掘和考古进程的重大突破和里程碑。 陈老倒是没有那么乐观，他忧心忡忡，“怕是不容易，毕竟，烂泥巴实在是太不好打捞上来了，一不小心就被海水给冲散了。” 这话说的，大家也都提心吊胆起来。 另外一边。 赵向括本来要去城里面找陈美娜的，但是听渔民说，陈美娜似乎来月亮湾了。 他顿时马不停蹄的往月亮湾赶。 在去找陈美娜的路上，赵向括的步伐是轻快的，内心是紧张的，以至于一路上，他已经想好了无数遍的措词。 他见到对方后，要如何开口。 他想说，陈知青，好久不见。 你是不是把我忘记了啊。 * 崖州驻队。 李应请假结束后，特意换上了一件特别破烂的衣服，胳膊肘是洞，裤腿子也是洞，还有那一张脸，平日看着还挺帅气的。 今儿的瞧着比平日黑了好几个度。 赵向锋看的直拧眉，“你不是要回去相亲吗？怎么打扮成这样？” 他也站在公共水房镜子处，不过他却是穿的很是体面板正。 李应，“你不懂，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打扮那么好看，万一被人看上了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赵向锋，“要不你替我和那个娇娇什么的相亲算了？” 赵向锋拒绝的果断，“没空。” 他要去见陈美娜。 第416章 不然，他以为自己穿这么体面是做什么？ 李应被拒绝了也不恼怒，不过打量着赵向锋的皮囊，啧了一声，这一身皮骨真是太优越了，饶是他这个大男人瞅着，都有些晃眼睛。 “一会你跟我一起去苗氏船行？” 赵向锋摇头，整理了衬衣的领子，确认一丝不苟后，这才松手，“不去。” “我去找陈美娜。” 李应吹了个口哨，带着几分轻佻。 “是你相亲。”赵向锋沉着脸强调。 得！ 原先还花里胡哨的李应，瞬间安静了下去，人也颓然，“你说我干爹乱点什么鸳鸯谱？那是我姑姑的后人，和我亲生的妹妹有啥区别？还让我去相亲，这不就是和自己的亲妹妹相亲？” 不行，不能想。 一想就起鸡皮疙瘩。 赵向锋没搭理他碎碎念，看了下时间，“我们只有两个小时，你尽快。” 蛟龙大队本来就忙，能腾出这两个小时的时间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的。 李应也知道，“我晓得。” 等抵达到苗氏船行后，李应去了苗氏船行。 赵向锋便直接去了陈美娜家，他带了一卷子的粮票布票工业券给她。 他发现陈美娜似乎很喜欢这些玩意儿。 只是，赵向锋并没有找到对方。 苗氏船行。 李应回去后，人还没到，声儿就传了进去，“干爹。” 中气十足。 喊的在屋内的苗金山，顿时激动了起来，“是小应这孩子回来了。” 显然从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苗金山对待李应很是不一样。 从他口中，苗银花已经听过小应无数次好话了。 以至于，苗银花也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看了过去，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一脸灰的李应，就跟泥猴一样，不！说他是来逃荒的，苗银花觉得她也信。 正当她迟疑的时候。 苗金山脸上的笑容没了，接着就是一阵暴怒，咆哮道，“李应，我让你打扮一下，你就是这样打扮的？” 李应也不怕，还上前朝着苗金山拍了拍，“干爹不要生气，我这不是已经打扮了吗？” 只是，是打扮好的，还是打扮坏的，那就不好说了。 苗金山气的不想理他，一巴掌打掉的他的手。 李应也不生气，转头朝着苗银花喊了一声，“姑姑。” 语气倒是尊重。 苗银花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她不知道李应是为什么这样打扮，是抗拒和她闺女相亲？ 还是什么。 苗银花不想追究，她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太多的话。 倒是，旁边的苗鹃极为激动，好几次都想和李应说话，但是苗金山并没有给他们机会。 “晚上留家里吃饭？我让你见见娇娇那孩子。” 李应，“可能吃不了，我就两个小时的假。”他蹲下来，仔细查看起来苗金山的腿来，换了话题，“怎么样？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动作倒是熟练。 看到他这样，苗金山脸上的怒气淡了几分，“已经好了不少。” 李应摸了摸他的小腿肚，察觉到苗金山脸上，有一丝痛意的时候，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是做了手术？” “嗯，娇娇找人送我去军医院做的手术。”苗金山说了一句。 李应总觉得脑子里面流光一闪，但是什么都没抓住，“娇娇？” “她认识部队的人能进军医院？她有说是谁吗？到时候我好好谢谢对方。” 苗金山摇头，苗银花也摇头。 “我家闺女没说找的谁帮忙，不过，手术做了，大夫说是我哥的腿将来会恢复。” 这话一说，倒是把果断把李应之前刚要抓住的小苗头，给打散了，他二话不说，朝着苗银花就磕头，“姑姑，谢谢您。” 第417章 这头磕的实诚，每一下都砸在夯实的地上，砰砰砰作响。 他比谁都知道，干爹这双腿在将来能站起来，代表着什么。 苗银花看到这一幕，顿时一惊，扶着他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磕头起来。” 李应，“早该磕的。” 这话说的，苗金山脸色舒缓了几分，苗银花对他之前故意穿乱七八糟的衣服过来，芥蒂也淡了。 不过，苗银花也没有全部放下去，而是单刀直入地问了一句，“你这孩子穿这么破的衣服，是不想和我家娇娇相亲吗？” 这话问的，屋内的众人瞬间看了过来。 李应也没想到，自家这个新认的姑姑这般直接，和这种人好打交道。 他点头，也坦荡道，“暂时还不想结婚。” 他这人自小就是一个人，遇到了苗金山后才有一个家，别看李应花里胡哨的，但是对于他来说，他完全没有做好一个成家的打算。 苗金山，“你都二十八了，还不想结婚，想什么时候结？” 李应没说话，他这人是玩世不恭，但是对于唯一的亲人，他是格外的尊敬。 苗金山知道他的性子，便直接吩咐道，“一会见一见。” “成不成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大人不干预，但是相亲你们必须要去。” 说不得看对眼了，一切都好办了。 这—— 李应眼见着这样，他也叹口气，“干爹，我就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苗金山知道他职业特殊，他去看苗银花。 苗银花思索了下，“让小应先去拾掇下，我看得过眼了，在决定要不要喊娇娇回来。” 就对方现在这个邋遢劲，她是不想让娇娇回来相亲的。 这两个年轻人也是的，一个不想相亲，另外一个也是。 李应拗不过长辈，便说，“我没带衣服回来，但是我可以把脸洗下。” 这下，苗银花也算是答应了下来。 等李应洗完脸过来。 果然是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就是那帅气的程度，要比赵营长差一些。 不过吧，赵营长生得太好了，真要是和闺女成了，她反而不放心，担心对方花花肠子在外面乱来。 就要李应这种长相，中等偏上的，自己用着舒服。 在外面也不会有人盯上他。 苗银花看满意了，这才朝着李应说道，“我去找娇娇回来。” 只是，不一会苗银花却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愁容，“娇娇那孩子不在单位，说是出海了。” 这下，李应也松口气，“干爹，这可不是我不相啊，是对方不在。” 苗金山，“我又没怪你。” 他思索了下，“这样吧，约个日子，明天你抽空回来相个亲？” “就上午吧，地方就在我们苗氏船行。” 李应心说，那肯定不行，如果在苗氏船行的话，怕是刚一见面还没落座，外面就全部都是偷听的。 他果断改了位置，“就在崖州市的糖水茶楼吧。” 这是当地很出名的地方，里面不止卖的有茶水，还有当地人最爱喝的各种糖水。 苗金山去看苗银花。 苗银花点头，“就糖水茶楼，晚上娇娇回来，我和她说。” 苗金山想了想，警告李应，“回去吧，明天可别穿这一套破烂来，把你的好衣服给穿上。” “在让我知道，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当爹的就是这样，不管孩子在外面多厉害，他总能压对方一头。 李应在这种小事情上面，自然不会去忤逆苗金山，他答应的干脆，“没问题，明天上午十点钟，我肯定穿的体面去糖水茶楼。” 第418章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快要归队了，干爹，等我明天再来看您。” 话落，从口袋里面掏出厚厚的一沓子钱出来，“票证被我战友抢走了，这些钱您留着花。” 都是他的工资。 李应对苗金山是有愧疚的，他入伍后回家的机会便少，对于唯一的亲人，他就觉得对不起对方。 苗金山，“我有钱，你自己收着当老婆本。” 他把钱推了回去。 李应笑了笑，没说话转头搁在桌子上，起来就跑，跳脱的跟猴一样，“明天见啊，干爹。” 或许，只有在苗金山面前，他才少了几分平日的稳重，多了几分孩子气。 看到他这样，苗金山笑骂了一句，“皮猴。” 外面。 苗鹃看到李应离开了，她忍不住追了出去，“应哥。” 一连着喊了三声，李应这才停下来，回头看她，“小鹃，怎么了？” 苗鹃心里一阵甜蜜，“干爹想给你介绍对象，你为什么不同意啊？” 她佯装无意地问道。 李应脸上原先的笑容逐渐消失，他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苗鹃，“小鹃，你觉得我们这些人配得到幸福吗？” 结婚生子。 这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啊。 他这话一问，苗鹃的脸色顿时发白，整个人都仿佛被揪在了一起，“为什么不能呢？” 她忍不住喃喃。 李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不配。” 这是深深地自我厌弃。 本就是一个残缺的人生。 何必又把别人拖下水来。 他这辈子能报效国家，能给干爹养老送终，就已经很不错了。 再多的，他不能，也不敢去奢望。 李应注视着苗鹃瞬间煞白的脸，他从裤兜里面掏出一盒烟，叼了一根在嘴里，划过火柴点燃后，一缕红色的火苗，撩红了他孤寂冷淡的眉眼。 “苗鹃，你可想过我们的作用是什么？” 是什么？ 苗鹃知道，但是干爹却没提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就给忘了。 而李应的话，再次把她打入了现实。 “是照顾好干爹，守好船行，找到干爹的后人。” 李应嗯了一声，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升腾的烟雾，让他的眉眼都清淡了几分，有些让人看不清楚了。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冷酷无情。 “记住自己的本分，不该想的不要想。” “干爹年纪大了，我们结婚生子，谁来守着他？” 结婚生子注定会有自己的家庭，而这也会导致一个后果，势必会忽略对方。 这和当初的初衷是相悖的。 苗鹃脸色苍白，唇颤抖了下，“一辈子守在苗氏船行？” “那你呢？” 为什么李应可以不守。 李应听到这话，眼神徒然犀利了几分，“你以为苗氏船行能够存活到现在，背后不需要人靠着吗？” 光姜叔一个人是不够的。 而且他也老了，等姜叔退下来了，偌大的一个苗氏船行。 真能继续存活下去吗？ 他从未和下面的弟弟妹妹说过这件事。 但是，当真相剥开的时候，却是如此现实。 宛若一柄利剑，扎到了苗鹃的胸口窝，“我、你——” 颤抖了半天，却没能说出话。 “守好干爹，守好苗氏船行，今后又多了一个任务，守好姑姑和娇娇，这是我们这些野狗该做的事情。” 野狗。 这两个字太过刺目。 以至于，苗鹃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她倔强，“我们不是！” 她在反驳，“我们不是野狗！” “从来都不是！” 他们有家！ 苗氏船行就是他们的家。 他们早已经不是流浪在外的野狗了。 李应嗤了一声，眯着眼睛，“这会知道苗氏船行是你的家了？” 第419章 “苗鹃，既然享受了这里的义务，就要承担责任。” “这话，你去告诉他们每一个人，但凡是有敢对干爹不敬，对姑姑不好的人，别怪我下手不留情。” 说完这话。 他大步流星的离开，修长的背影决绝，没有半分犹豫。 一如，他当年突然告诉大家，他要去参军。 同样的决绝。 同样的不容反驳。 苗鹃想，或许，李应才更像干爹。 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赵向锋在码头等李应，等再次见面的时候，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好浓的烟味，他微微皱眉，“抽烟了？” 李应一路过来，抽了一包烟，烟味很浓。 他点头，这会似乎没有说话的欲望。 这和平日的李应，大相径庭。 赵向锋观察了他片刻，对方没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两人沉默的回到驻队，心情都不是很好。 赵向锋是没找到陈美娜。 至于李应。 他突然开口说道，“明天上午我十点正式去相亲，你陪着我一起吧。” 语气认真，没有平日的万事不管。 “我说的是陪着我见对方。” 赵向锋侧头看了他片刻，语气沉静地说，“好。”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月亮湾，海里面。 陈美娜一路下游，身边游过不少鱼，在勾引她。 好几次差点没忍住要去抓鱼，但是好在还记着正事，强行把目光从这些三文鱼，黄花鱼身上挪开。 一口气游到了小沉船上。 船角的泥巴，一如既往的待在那里，这是陈美娜下来好几次，看都不会看的存在。 但是，这一次她却是专门为了泥巴而来。 在确认了三个位置后。 她小心翼翼的停了下来，像是美人鱼一样半漂浮在沉船上，俯下身拿出器具，一点点的把泥巴捡起来，装到盒子里面。 这玩意儿比打捞文物可难多了。 文物是捡起来就走，但是这些泥巴不行，力气重了怕把里面的竹简给弄断了。 力气轻了，泥巴裹着海水，根本拿不起来。 陈美娜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度，一连着下海了三次，这才算是把泥巴都给打了上来，交给了姚老。 “等我一会，我再下去检查下，看还有没有。” 本来，都打算急吼吼离去的姚老，顿时又有了耐心，“是要检查下，这些都是珍贵的文物，漏掉一个都会心痛的要命。” 陈美娜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姚老他们都在整理泥竹简，她这才下去第四趟，检查了一下，确实没什么了。 这才转头开始抓鱼起来，太久没下海了，陈美娜一点都不挑，有什么就收什么。 不一会的功夫，就听到耳边叮的一声。 [捕获青衣四条，黄花鱼三条，皇帝斑两条，三文鱼一条；捕鱼达人技能升为二十四级半，收获率24.5%] 陈美娜，“……” 好了，捕鱼达人技能开始抠抠搜搜了。 这半级算是哪门子道理啊？ 她一连着问了好几次，可惜没人回答她，陈美娜只能把这些推测是因为，她今天抓的鱼，太没挑战性了。 也没珍惜的，所以，捕鱼达人技能不止没有奖励，连带着升级开始抠抠搜搜了。 要不是场合时间不够，她高低要下去，抓几条珍稀鱼，让捕鱼达人技能开开眼。 可惜，上面有人在等她回去。 那些泥巴竹简不能再外面放太久，陈美娜这才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转头浮上了海面。 她一上来，在海里面的宋站长和小六，就朝着她游过来，把陈美娜的渔网接过去。 第420章 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她若是下海，旁边就有人帮忙支援。 等交给他们后。 陈美娜才松口气，“上去。” “还有吗？” 陈美娜从器具里面拿出巴掌大的泥巴，“就找到这一条。” 剩下的时间，她都去抓鱼了。 咳咳咳。 姚老和杨老目光都在泥巴竹简上，珍惜的接了过去，“小陈啊，真是多亏了你。” “是大家教了我不少东西，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美娜笑了笑，接过宋站长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湿哒哒的头发，进了船舱换了衣服后。 她才出来。 船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 小六看着那一堆的鱼获，还是忍不住震惊道，“陈知青每次比渔民下海抓的货还好。” 不管是里面的大黄花鱼，还是里面的三文鱼，都是不常见的。 陈美娜，“运气好。” 换了衣服出来，感觉身上舒服多了。 “这些鱼还要送到离休干所卖吗？” 宋站长问了一句。 陈美娜摇摇头，“货不多，我们自己分了吃。” “三文鱼和皇帝斑我自己要，其他的你们看着分。” 她爱那一口甜甜糯糯的三文鱼，她舅舅则是爱皇帝斑，有皇帝斑的情况下，在吃黄花鱼就有些多余了。 黄花鱼的肉质赶不上皇帝斑的。 她这话一落，大家顿时高兴起来，“晚上有口福了。” “杨老，姚老，你们要是不嫌弃，就来我们宿舍吃吧，这些绝对能做些好的吃食。” 姚老和杨老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那就叨扰你们年轻人了。” 这下，小六期待地看向陈美娜，“陈知青，你会回来吗？” 宋站长虽然没说话，但是目光也盯着她。 “就当是我们打捞到竹简的庆功宴了。” 这下，陈美娜倒是拒绝不了，她想了想，“那我把皇帝斑和三文鱼送一半到苗氏船行。” “我去送！” 小六跃跃欲试。 陈美娜，“那你帮我妈带句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小六点头。 宋站长想了想，提议道，“既然人多了，宿舍可能坐不下，不如就在单位吃？” 这—— 大家面面相觑。 “单位做不了饭啊？” “你忘记了，对面单位有食堂。” “你说的对，公安局的食堂有，大家就在食堂吃。” 得！ 还没回去呢，就惦记上了公安局的食堂。 “那我回去的时候，再去码头买点青蟹，九月份的青蟹最是肥了，满满的都是膏黄。” “还有虾爬子也肥，也都生了虾黄。” “你们买海货，我去买一只烧鹅回去，不过，把你们的肉票都给我，不然我的指标怕是不够。” 这话一落，大家纷纷凑起来了肉票。 陈美娜坐在船头，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她心说，这就是她喜欢文物管理局的原因。 这里的工作环境和同事关系，实在是太美好了。 这对于陈美娜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更别说，在这里上班时间自由，请假自由，工资按时到账。 不存在失业危机。 这对于陈美娜来说，这个工作是神仙工作，她绝对要和这个工作焊死！ 另外一边。 赵向括在月亮湾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海上救助站的船，正当他站在礁石上翘首以盼的时候。 从海上回来了一艘渔船，渔船老远就看到岸边的人。 黎德发顿时一阵大吼，“都要涨潮了，怎么还在月亮湾？想死不成？赶紧回去。” 这边涨潮不是开玩笑的。 赵向括眼睛先亮了下，接着听到黎德发的声音，他顿时大喊道，“黎队长，你看到海上救助站的船了吗？” 黎德发骤然听到这个称呼，他有些恍惚，“走了，早走了。” 大吼了过去，被吹散在海风里面。 不过，赵向括还是听到了一些。 他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等回到了知青点后，整个人还是闷闷不乐的。 赵向青在学做蛤蜊汤，这是做给冯玉辉的，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没找到？” 两人是双胞胎，对方一举一动都是瞒不过的。 赵向括点头。 “你不会去市里面找？” 赵向青尝了一口蛤蜊汤的味道，觉得有些咸了，她微微拧眉，“你还是我哥咧，人陈知青当时不是给你留了地址吗？” “你连去找她的勇气都没有？” 这话一落，赵向括微微咬牙，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转头就朝着知青点外面跑。 他希望，他还能来得及。 他就像突然很想见见恩人。 想和她说一句。 他好像有些喜欢她。 第421章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赵向括，用了平生的勇气，朝着崖州市赶去。 而他的手里，捏着一张小纸条，是陈美娜留给他的地址，那张纸条被他捏出了汗渍，当他发现后，又小心翼翼的把纸条给展平，叠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少年的爱赤城又热烈。 哪怕是将近四十度的高温，也无法阻拦。 * 文物管理局。 陈美娜一行人抵达到后，杨老和姚老就捧着珍惜的泥巴竹条，进去了办公室，瞧着那样子，是要第一时间把这泥巴竹条给清洗出来的。 都进去了一半，还不忘转头朝着陈美娜喊道，“小陈，你也进来啊，我在给你演示一遍。” 说这话的是姚老，他恨不得将自己毕生的能力，都交给陈美娜。 陈美娜愣了下，她点头，朝着宋站长低声说道，“把那些鱼获送到张师傅，就说晚上叨扰他辛苦一些，另外，三文鱼留给我，我忙完了来做。” 其他的这些海货，都是新鲜的，不管怎么做都是好吃的。 宋站长点头。 而陈美娜则是跟着姚老一起，进了办公室。一进去，姚老就开始把蒸馏水往盆子里面倒。 倒进去后，又滴了一些药水进去，确认这水的浓度没问题后。 这才把刚打捞起来的湿泥巴，给丢了进去。只是一瞬间，原先指头长短的泥巴竹简，瞬间把身子给展开了，足足翻了一倍有余。 姚老看到这一幕就惊喜起来。 几个小老头把这个盆子，团团给围着，“就是这样，等它泡开最少要一宿，留个人看守，我们去对面单位吃饭。” 虽然文物要修复，但是吃饭也很重要。 尤其是，今儿的小陈同志，还从海里面打捞了不少稀罕的鱼获出来。 这都是他们以前没见过，也没吃过的。 隔壁单位食堂在狂欢。 在食堂吃过饭的都知道，这种公家食堂一般来说，进的食材都是市面上最为普通的。 也就是黄鹂说的，三年没变的蛤蜊粉丝汤。 吃不完的硬壳子，不是虾就是蟹。 只因为这些海货，都是最常见，也是最便宜的。 像是今儿的这种大黄花鱼，一条足足有七八斤重，平日绝对没有吃过。 因为这种好货，轮不到他们呀。 还有那三文鱼，那么大的半条啊，光看着鱼肉就想流口水。 都是海边住着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这些海货的价值了。 “陈美娜可真好啊。” “我也觉得，这种昂贵的鱼获，竟然送到我们单位来加餐，她可真舍得。” “不行，以后我最崇拜的人就是美娜了，她简直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 “她怎么知道，我想吃三文鱼，太馋了，只是这鱼平日里面太难买了。” 这种深海鱼，一般都是凭运气才能打到。 陈美娜还不知道，她送来了一批鱼获，直接收买了半个公安局内所有人公安的心。 哦，不止。 还有他们单位家属的心，单位食堂难得来点好东西，自然要把家属也喊过来一起吃。 等陈美娜他们过来的时候。 张师傅已经忙活开了，大黄花鱼是极品，海岛人最爱的就是清蒸，能够保持鱼肉最大的鲜美。 但是考虑到陈美娜是内陆来的知青，所以张师傅特意做了一个红烧黄花鱼，在上面还撒上了一层鲜红的小辣椒。 光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至于肥肥胖胖的青衣，直接和青蟹，虾爬子、竹节虾，蛤蜊，青口，鲍鱼一起，丢了一大锅进去，做蒸汽海鲜锅。 第422章 那海鲜锅都有八丈大，足足两三三个脸盆子大小，盖上锅盖后，下面火势凶猛的烧开。 食堂原本的买的小八爪鱼，倒是没蒸，张师傅做了一道爆汁小八爪鱼，放足了大料，绝对是又香又辣又麻。 只是，海岛本地人怕是不敢吃的，就这一口，估摸着要拉三天的肚子。 当然了，这一道菜就是做给陈美娜的。 陈美娜偶尔来过食堂吃饭，和张师傅提了一嘴，他便记到了心上。 等陈美娜过来的时候，还没进食堂呢，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霸道的香味。 “这是做的辣锅海鲜？” 她轻车熟路的跑到了后厨，问了一句。 张师傅，“知道你爱吃辣，给你做了一个红烧黄花鱼加辣，还有麻辣爆汁小八爪。” 陈美娜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张师傅，还是你记挂我。” 她撸起袖子，“我今晚上非要吃三碗饭不行。” 张师傅笑呵呵地，别人说吃三碗，他要骂一句，猪都没你吃的多。 陈美娜说吃三碗。 张师傅，陈知青真给他面子。 “三文鱼给你放在旁边了，你来做。” 陈美娜嗳了一声，把清洗干净的三文鱼给片了出来，摆放在整个大托盘上。 哪怕是一半的三文鱼，还有七八斤重，这一片就是一整个托盘，摆放上去漂亮极了。 等片完三文鱼，她又去调了个一个酸辣汁。 冰冰凉凉的三文鱼，蘸着酸辣汁，一口下去，又软又糯，味道简直是绝了。 光想着，她就口水抑制不住的分泌。 等陈美娜这边把三文鱼做好后，那边，宋站长也买了一只大烧鹅回来，递给了张师傅，“看着怎么切？” 张师傅看到烧鹅，喜的眼睛都睁不开了，“今晚上算是加餐了。” “我来片，保管每个人都能吃三块！” 宋站长嗯了一声，他们这些人因为单位小，人少的缘故，经常来公安局食堂蹭饭，一来二去双方也熟悉了。 他看了看时间，“小六怎么还没回来？” 苗氏船行。 小六把陈美娜交代他的鱼获，顺利送了过去，“苗婶，苗叔，这是陈知青从海里面打的鱼，让我送了一部分回来。” “晚上她会在单位食堂吃饭，你们就不用等她了。” 说完，转头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这可把苗银花给看呆了，“你是说我闺女晚上不回来吃饭？” 因为她是陈美娜的母亲，小六对她格外尊敬，“对，陈知青打了一批好的鱼获，送到单位食堂加餐，所以不回来了。” 苗银花，“那她什么时候吃完说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看情况。” 苗金山则是低着头，抬手扒拉石头桌子上的鱼，“这是三文鱼？美娜从深海里面捞起来的？就这么给一砍两半自己吃了？” 这实在是太糟践了啊。 “是啊。” 小六不太懂，“陈知青经常会打到这种鱼呢。” 他脸上有骄傲，“不和您说了，我要回去给陈知青带信了，她还等着。” 眼见着他要走。 苗银花顿时急了，“你跟她说，让她晚上早点回来。” 小六嗳了一声。 * 四民路。 赵向括抵达的时候，已经天黑了，他一连着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到了陈美娜的住处。 但是人来了，门却关着。 他也不失望，要是这会突然见到了陈知青，他才紧张呢。 赵向括满头大汗，喃喃道，“一会见了陈知青我要怎么说？” “陈知青，你还好吗？” “不行不行，太官方了。” “那陈知青，你想我了吗？” “不行不行，太肉麻了。” 那就—— 他思索了下，“陈知青，好久不见。” 第423章 对就这样。 赵向括索性席地而坐，桀骜的眉眼，在这一刻都温顺下来，像是小狗一样，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练习起来，“陈知青，好久不见。” 他有些想她。 公安局食堂。 等所有的饭菜都做好后，张师傅喊了一声，“吃饭了！” 大家也不像往日那样，拿着饭盒来打饭了，而是把所有的菜，都放在了桌子上。 四张桌子并拢，围了二十几个人，顿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丰盛的晚饭。 只是，在开动之前，张师傅却说，“这一顿饭大家都看到了，实在是丰盛，我们单位可没这么好的待遇，这是陈知青从海里面打捞上来的海货，送给大家加餐。” “还有这烧鹅，是宋站长送过来的，今儿的大家算是沾了他们的光了，敞开肚皮吃！” 这话一说，大家叫了一声，迅速开动起来。 其中，黄花鱼被抢的最多，大黄花鱼蒸熟了，肉质无比鲜嫩。 三文鱼冰冰凉凉，软软糯糯，好吃的停不下来。 九月的螃蟹最是肥美，蟹黄香的直入天灵盖，恨不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蟹膏绵密细滑，在舌尖上跳舞一样。 这里面每一个菜，都是很好吃的。 陈美娜吃的头都抬不起来，呜呜呜，她真是太爱这一口蟹黄了。 她觉得自己幸福到爆。 一顿饭下来，简直是酣畅淋漓。 既好吃，还不用洗碗打扫，这种感觉太棒了！ 等大家横七竖八的半坐在椅子上，小六才想起来之前的事，“陈知青，苗婶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晚上回去找她，她要和你说事。” 陈美娜嗳了一声，“是去苗氏船行吗？” “对。” 陈美娜朝着小六道谢，挎着一个小包，先回了一趟单位，看了下泥巴竹简的恢复程度，只恢复了三分之一，瞧着还有的等。 晚上杨老他们便都到打算睡在办公室守着。 陈美娜朝着他们告辞后，这才一路晃到苗氏船行去。 苗氏船行。 苗银花早都困了，但是想着闺女还没回来，她便守着堂屋等着。 “要不你先进去休息，等娇娇回来了，我在喊你。” 苗金山说了一句，却被苗银花给拒绝了，“不用，娇娇那性子我是最知道不过的了，她谁都不听，就听我的。” 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是苗金山来说也没用。 他们两个长辈不睡，苗广伟他们也都是陪着。 苗鹃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和李应说完话后，回来便是这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苗广强一连着喊了她几次，她都没反应。 “要不你先去休息？” 苗鹃摇头，“我等陈美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等她。 话落，陈美娜就从外面进来了，提着一个小包，手里还抱着一个青椰子，放着一根麦杆一路吸了过来。 只是，在看到苗氏船行堂屋这么多人的时候，她顿时愣了，“这是怎么了？” 她还以为就她妈一个人找她呢。 没想到，竟然这么多的人都等她。 苗银花都在打哈欠了，看到女儿回来，顿时来了精神，“今天小应回来了，本来说是和你见一面的，但是你不在，他就又回驻队了。” “妈，替你做主约了明天上午十点钟，就在崖州市的糖水茶铺相亲，你觉得怎么样？” 陈美娜叹口气，“见归见，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 见她不反对，苗银花松口气，“成不成，妈不强求，你能去见一面就要行。” “妈瞧着了，小应这孩子长得端正，不像是赵营长那般风骚。” 第424章 “他比赵营长适合居家过日子。” 陈美娜，“……” 赵向锋要是知道，他在她母亲的眼里竟然是风骚，这个两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何感想。 陈美娜想说几句话，屋内人又太多了，她只能含糊道，“明天见了再说。” “我晚上回家睡，妈，你是在这边休息还是跟我回去？” 她并没有把苗氏船行当成自己的家。 但是苗银花不一样，她和苗金山是亲生的兄妹，外加苗金山为她做的事情，两人之间的羁绊不少的。 苗银花迟疑了下，“我晚上在这里陪你舅舅。” 她能留海岛的日子不多的，等到时候回首都了，再想见到对方怕是不容易了。 但是女儿不一样，她还年轻，她们母女今后有的是机会。 苗银花这话一落，陈美娜就能理解，她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 这大晚上的她一个人走，苗金山不放心，“要不要在这里休息？” 苗氏船行别的不多，就是房间多。 陈美娜摇头，“不了，家里养的花要浇水，不回去不行。” 他们双方都知，这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实际上只是陈美娜不想留在苗氏船行。 她和苗氏船行很见外。 这一点，苗金山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他一直在想怎么消除，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 他只能退了一步，朝着苗广伟说道，“广伟，你去送送美娜回家。”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孩子里面，陈美娜唯一愿意接触的就是苗广伟。 明明当初先和她认识的是苗广强，但是两人却没能合得来。 苗广伟是个稳重的性子，他听到苗金山的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起身要送陈美娜。 陈美娜见到是他，也没有再次拒绝。 出了苗氏船行后，天色彻底黑了，月亮照耀在地面上，生生的多了几分光亮。 “你不喜欢苗氏船行？” 苗广伟犹豫了半晌，还是问了一句，他能感受得到，陈美娜在有意无意的和苗氏船行拉开距离。 可以说，要不是苗金山和苗银花在苗氏船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踏进苗氏船行的大门。 陈美娜步子微微一顿，她侧头看着他，“抛开我舅舅的关系，苗氏船行有值得我喜欢的地方吗？” 这话一落，苗广伟沉默了下，“苗氏船行很珍贵。” “不管是苗氏船行的房子，还是苗氏船行旗下的船，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他强调。 苗氏船行的每一个人，都以是苗氏船行的人为荣。 “我不否认它的珍贵，它是我舅舅一生的心血。”陈美娜语气冷静，“但，这个珍贵是对你们来说。” “房子我自己有，还不会有人来打扰我。至于你说的船，我有官方的船替我开路，我需要苗氏船行吗？” 从某一种程度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反向的。 是苗氏船行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苗氏船行。 这话一落。 苗广伟就不再说话了，一直送到四民路筒子楼楼下，他才低声道，“抱歉。” 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来组织措词，想了想最后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下去了。 “祝你明天相亲成功。” 陈美娜，“？” 好恶毒的祝福。 楼上。 陈美娜从小包里面拿出来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着微弱的光亮，抵达到门口，正要拿钥匙开门。 却突然注意到，门口坐着一个人。 陈美娜愣了好一会，拿着手电筒照了过去，她顿时意外了，“赵向括，你怎么在这里？” 第425章 她这一喊，就把靠在门口睡着了的赵向括给吵醒了，他还有几分茫然。 不过，被这光一照，他下意识地眯着眼睛，当看到眼前的人时，那眼睛也跟着嗖的一下亮了起来，“陈知青，你回来了？” 陈美娜蹲下来，“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在这里啊？” 赵向括下意识地想说，自从她离开了以后，他满脑子都是她，但是他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 就笨拙的抓抓脑袋，“就想来看看你。” 少年生得意气又英朗，一脸的赤城。 “不知道你离开知青点后过的好不好。” 陈美娜瞬间就笑了，“还不错。”她朝着他伸手，“进屋喝杯茶？” 她在赵向括面前，倒是没啥男女设防，在她的眼里，赵向括更像是一个弟弟。 赵向括有几分紧张，“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陈美娜笑了笑，拿出钥匙开门，“晚上吃了吗？” 赵向括下意识摇头，“还没。”他有几分不好意思。 陈美娜看了下时间，“现在楼下肯定没吃的了，我给你下一碗面。” 赵向括嗳了一声。 陈美娜进了厨房，取了海带和瑶柱出来，先泡了一会，又煎了两个鸡蛋。 赵向括在旁边看着，“我来帮忙。” 陈美娜，“那你把小葱剥了，我给你丢点葱花进去。” 赵向括嗳了一声。 不过，五分钟陈美娜就下了一碗鸡蛋面出来，“先凑合吃吧，下次过来的时候，记得提前和我说，我去捞点海货回来。” 她在知青点的时候，也曾受过对方不少照拂，以至于，当初离开时，她是答应了对方随时过来，请他吃海货的。 赵向括挠头，“不用那么麻烦，这个就很好吃。” 他低头大口嗦面，只觉得香的不行，到最后连汤都给喝完了。 他吃的时候，陈美娜就坐在旁边看他，赵向括生得不错，少年模样，眉目干净利落，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此刻，却跟小孩儿一样满足的不得了。 陈美娜也忍不住笑了下，和这种人相处起来最是放松，因为不用勾心斗角，当然，也不用带脑子。 她目光柔和，声音轻软，“是在知青点过的不高兴吗？” 被她注视着。 赵向括捏着筷子的手，顿时紧了几分，心脏也跟着不自觉的砰砰砰跳起来，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只是，知青点没有陈知青。 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就仿佛少了什么一样。 但是，这会陈知青就在他面前看他，他的心脏反而更不受控制了。 砰砰砰。 跟要蹦出来一样。 赵向括下意识地捂着胸口，他总觉得心脏跳的太响亮了。 陈美娜，“怎么了？” 她有几分不解。 赵向括歪着头，表情茫然，“我好像有心脏病。” 是陈述的语气。 难道，爷爷的心脏病隔代遗传给他了？ 陈美娜，“……”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一个不太好的话题，赵向括有几分不自然，他只能哗的一下子站起来，把碗筷拿到厨房，哗啦啦的一阵洗，洗完了以后。 迅速跑到门口。 他立在门口，个头高，又清瘦，神情也被藏在了黑暗里面，“天好晚了，我要回知青点了。” 他转头就要走，结果走到一半，又突然返回来了，用着极为认真的语气问道，“陈知青，你在崖州市有人欺负你没？” “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只管喊我，我赵向括别的不说，打架绝对一流，从来没有输过。” 少年眉目张扬，意气风发。 那是这个年纪才有的不可一世。 陈美娜看着对方，突然就觉得美好了起来，这是对他这个年纪的羡慕。 第426章 也只有十八岁那年，才会有无限的勇气和赤城。 以至于，陈美娜的语气都跟着温和了几分，“暂时没有，如果有我一定找我最好的大侠朋友帮忙。” 这话一落。 赵向括白皙的耳朵尖，瞬间红的跟玉一样，还跟着支棱的抖了下，一本正经，“嗯。” 实际上心里却在尖叫。 啊啊啊啊。 陈知青在叫他大侠朋友！ 他是大侠朋友！ 赵向括转头就往走廊尽头走。 陈美娜扶额，“下楼在右边。” 不是左边。 赵向括哦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转头，等下了楼梯后，他就忍不住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赵向括，你个笨蛋！” 接着，哐哐哐又往胸口砸了两圈，自言自语道，“跳跳跳，就知道跳，你怎么就不知道争气点呢？” 在陈知青面前，就跟傻了一样。 一句好话都不会说。 赵向括失魂落魄的下了筒子楼，站在楼下看了下楼上的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笑了一下。 这才离开。 隔天一早。 苗银花就担忧道，“不知道美娜上午去没去和小应见面？” 苗金山摇头，“估计快了。” 苗银花叹气，“俩孩子个性都强，也不敢逼迫他们，希望他们能成吧。” 而她口中的陈美娜，去单位上了一个小时的班，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我去相个亲，一会就回来。” 她这个请假理由，让单位所有人都震惊了。 “相亲两个小时够吗？” 大家不都是恨不得花个一天，最少也是一上午的时间啊。 陈美娜，“够。”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反正也不会成。”她很是笃定。 “你们先忙，把属于我的那一份工作先放着，我回来在学。” 话落，便离开了单位，搭了公汽直奔崖州市糖水茶铺。 另外一边。 驻队。 “上午请两个小时的假。”李应说，“不管成和不成，都是这一次了。” “老赵，你随着我一块？” 战友们相亲带个人过去压阵，在他们这里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赵向锋昨儿瞧着李应心情不好，已经答应了他了，以至于对方在提起来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 “走吧。” 倒是没打扮，很是随意的样子，反正也不是他相亲。 九点四十。 两人准时抵达到了崖州市糖水茶铺，还早，两人便早早的找了个带珠帘的位置坐了下来。 赵向锋观察了下，是八号茶桌，他思索了下，“我去隔壁坐着。” “别，我怕！” 赵向锋，“……” 果断起身，去了隔壁又点了一个位置。 李应这人有时候妖孽起来，真是怪让人受不了的。 “你说我舅舅的外甥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 “赵向锋你真无趣。” 赵向锋不吱声，安静的喝着茶。 李应受不了他这个性子，索性去和糖水茶铺的服务员打了招呼，“相亲的在八号茶室，若是有个叫娇娇的过来，你直接带她过来。” 服务员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九点五十。 陈美娜总算是赶到了，天可怜见的，她上午还去上了一个小时的班，卡着时间赶过来。 可想而知，她有多应付差事了。 她四处寻了下，找了一个服务员，“同志，今天相亲的一桌，坐在哪里？” 服务员思索了下，“娇娇？” 陈美娜羞耻地嗯了一声。 “在八号茶室，二楼我带你上去。” 陈美娜道谢，抵达到了八号茶室门口，她撩起了帘子。 一瞬间。 四目相对。 死一样的寂静。 陈美娜也默然了片刻，撩珠帘的手顿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她也想问。 她是来相亲的，不是来见老熟人的。 第427章 隔壁，本来安静喝茶的赵向锋，也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侧头看了过来。 一瞬间。 六只眼睛对望。 端的叫一个寂寞无声。 半晌，李应主动打断了沉默，“娇娇？” 陈美娜羞耻地嗯了一声。 “应哥？” 李应嗯了一声。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你是娇娇，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知道娇娇就是陈美娜，他还紧张个什么啊，还专门让老赵来陪他相亲。 陈美娜，“你也没说，你就是英哥。” 也是。 李应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来来来，我们细谈一下，你就是我干爹的外甥女？？” 陈美娜点头嗯了一声。 “你就是我舅舅的大儿子？” 李应嗯了一声。 “来相亲？” “来应付差事？” 得！ 合理闭环。 隔壁。 赵向锋已经从容不迫的站了出来，他直接朝着李应的位置坐了过去，把李应给直接挤到了一旁。 李应，“……” 看在战友一场，到底是没拆穿对方。 “非自愿？” 赵向锋问陈美娜。 陈美娜挑眉，“李应是自愿的？” “都不是。” “那就好办了。” 李应起身，彻底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赵向锋理所应当的接了过去，他看着雪肤乌发，倾倒众生的陈美娜，单刀直入道，“陈同志，我才是组织介绍给你的对象。” 陈美娜，“……” 吧v酒喝不过你　　她算是见识到了，原来正直如赵向锋这样的人，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陈美娜哭笑不得，“赵向锋，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她和赵向锋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 “我没有开玩笑。”赵向锋神色认真，语气严肃。 他有着一张极为英气勃发的面庞，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这一张脸天生的正气凛然。 陈美娜有些不解，“为什么？” “赵向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和我的家人对你使用手段，你可是极为厌恶的。” 怎么这么厌恶的她的一个人，如今要抢着和她相亲。 怎么想，怎么离谱来着。 赵向锋绷紧了下颌线，“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陈美娜，我今年二十四岁，营级干部，下半年有望提升副团，目前一个月工资八十三，升职后月工资有望突破一百块，我可以全部上交。另外，我还有私人存款在三千块左右，也可以上交。” “除此之外，婚后我可以家里的一切家务和繁琐的事情，你都可以放心的交给我。”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会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陈美娜。”他低头看着她，一双英气的眉眼低垂着，带着说不出的认真，“既然你有相亲结婚的打算，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赵向锋从来都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这一会的时间，他却说了以前一个星期都说不完的话。 陈美娜脑子有些乱，抿着唇，“赵向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赵向锋声音低沉，“陈美娜，我很清醒。” “我也很庆幸，我今天来了。” “我知道你是被家里人逼迫来相亲的，我也知道，你的母亲一直都希望你结婚。” “所以，我才说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态度谦卑，连带着说服都是有理有据，并没有夹杂任何强迫，连带着主动权都是在陈美娜的手里。 陈美娜正是注意到了这点，才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她说，“你让我想想。” 不可否认，赵向锋是个好的结婚对象，他几乎有着男人所有的优点。 家世好，工作好，年轻能力出众，将来板上钉钉的将军。 最重要的他是个正常人。 陈美娜突然问了一句，“你打人吗？” 赵向锋愣了下，这算是什么问题。 “打，我们在校场经常打。” “不是，我是想问你打老婆吗？” 赵向锋，“……” 赵向锋，“……” 赵向锋，“……” 他深呼吸，微笑，“不打。” “我赵向锋可以以我的军肩章起誓，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打老婆。” 这是很毒的誓言了。 堵上自己后半辈子的职业生涯。 陈美娜没说话，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她很清楚，今天和李应没有相亲成功。 后面还有张应，陈应，李二麻子。 传统父母的愿望就是孩子结婚。 苗银花也不例外，陈美娜正是因为知道对方的性子，这才在犹豫。 她犹豫的地方是结婚。 她还没准备好。 两辈子的思维都没换过来。 陈美娜想了半天，突然问了一句，“你也被家里催婚？” 赵向锋点头。 他不是被家里催婚，而是快被催死了。 他现在连家里老爷子发的电报和电话，都不敢看，也不敢接。 “这样。”陈美娜斟酌了语气，“赵向锋，你听没听过一句协议结婚？” 赵向锋，“？” 陈美娜，“签个协议，我们双方先试婚。” 赵向锋，“可以。” 他回答的太过果断，以至于陈美娜还有些懵，“你不再问下细节？” 协议结婚太过新潮了，她都怕赵向锋接受不了，结果对方问都不问，直接给答应了下来。 赵向锋，“你会害我吗？” “那倒不至于。”陈美娜一张瓷白的脸满是认真，“抛开其他，我们也是朋友。” 赵向锋曾在她危难时刻，救过她。 就冲着这点，陈美娜也不可能去坑了对方。 “这就够了。” 更何况能和陈美娜结婚，他觉得自己已经达成目标。 至于婚后，他留不住陈美娜，那是他的无能！ 陈美娜也无话可说，她找来茶楼的服务员要了一张红头信纸和英雄牌钢笔。 沉默了片刻，在上面写了半晌，又给揉吧丢到了一旁。 她像是在做调查问卷，“每天刷牙洗脸洗头洗脚能做到吗？” 她绝不接受邋遢的男人做为结婚对象！ 赵向锋点头。 “那每天洗屁股吗？” 赵向锋：(ΩДΩ) 第428章 空气中突然安静下去。 陈美娜也意识到自己口误了，她脸一热，改口，“不是不是，我是问能不能做到每天洗澡。” 如果能做到洗澡的话，那肯定是洗屁股的！ 男人的屁股滂臭！ 赵向锋深呼吸，喉结滚动，“每天洗澡，最少两次。” 这还差不多。 在卫生方面他是达标了的。 真要是结婚，陈美娜可不想让自己找一个，邋里邋遢，浑身脏臭的男人。 这种人真是没法搭伙过日子。 她会嫌对方连呼吸都是滂臭的！ 陈美娜把把每日刷牙洗脸洗澡洗屁股，全部加了进去。 思索了下，又往后推了一条出来。 “在女方不同意的情况下，男方不可以随便同房。” “你看看，能接受这条吗？” 赵向锋接了过来，当看清楚上面的字后，他眸色渐深，“自己的媳妇还不能碰吗？” 陈美娜哽住，“正常是可以的，但是我们之间不是不正常的吗？” “看清楚，我们这是协议结婚，如果这一条不同意，那我们就不结了。” “同意。” 赵向锋果断改了态度。 和睡媳妇比起来，当然是先结婚更重要。 得！ 陈美娜挑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还带着几分质疑，“你没骗我？” 赵向锋绷着下颌，语气严肃，“我从来不骗人。” 陈美娜把协议推过去，“签了。” 比起口头承诺，她更相信白纸黑字。 赵向锋看着那一张协议，沉默了片刻，果断拿着纸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陈美娜接了过去，小心的收了起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协议保密，除了你我之外，不允许有第三人知道。” “当然。”赵向锋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双方愉快的达成一致。 陈美娜，“走吧，我带你回家见我母亲。” 这是突然要上门见家长了。 赵向锋有一种惊喜落在头顶的感觉，他觉得这一张协议，签的可太值了。 他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领，便从茶室出去了。 李应在茶室外面等着，从发现相亲对象是陈美娜的时候，他便主动的，非常有眼色的把位置让给了战友赵向锋。 他们一出来。 李应就掐灭了烟，看到赵向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时，他心里不是滋味了。 明明，他之前还特别想帮赵向锋，把陈美娜给追到手。 但是，现在陈美娜变成他妹妹了，他就是赵向锋的大舅子了，在看赵向锋起来，就不顺眼了。 李应朝着赵向锋哼了一声，转头朝着陈美娜道，“看上了吗？” 这话，本应该他去问赵向锋的。 毕竟，来的时候，他是和赵向锋一国的，但是出来的时候，他就把自己顺理成章的过渡到陈美娜这边的娘家人了。 毕竟，他是陈美娜她哥！ 陈美娜故作羞怯地点头，“看上了。” 李应，“……” 内心复杂。 “不再考虑考虑？”他很认真的提议，“我们驻队好男儿多的是，到时候我多给你挑几个把把关？” 陈美娜，“……” 赵向锋，“……” 不是，出门之前李应可不是这副态度啊，当时对方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帮他把陈美娜追到手。 怎么转眼间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察觉到赵向锋在看自己。 李应捏了下拳头，给了赵向锋一记眼刀子，“你就这样把我妹妹骗到手了？” 赵向锋神色淡然，“你不是还挺同意我和陈美娜的事情吗？” “那是之前。”李应拔高了嗓音，“老子要是知道陈美娜是我妹妹，我会这样？” 说着说着，他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真不该带你来。” 第429章 他要是不带赵向锋来，就不会有这件事了。 等于是他亲手把妹妹，送到赵向锋的被窝里面。 就更生气了好吗？ “回家吧。” 赵向锋提了一句。 “去哪？”李应连生气都顾不上了，“你说去哪？” “回家，见家长。”赵向锋语气淡然，“怎么？你不乐意？” “可是，陈美娜已经答应我了，要到我见家长了。” 淡然的语气，得意的尾音。 像极了两只小学鸡在吵架，陈美娜都没眼看了。 眼瞧着向来吊儿郎当的李应都要碎了，陈美娜顺利改了口风，“应哥，走吧，我妈和我舅舅还不知道，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这倒是。 李应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那走吧，现在回去。” “去吓一吓我干爹！” 这人，就没个正经。 回去的路上，李应看着赵向锋跟着一块，就气的牙痒痒，“不是，我和我妹妹回家，你跟着干嘛？” 赵向锋不搭理他，并且路过供销社的时候，买了好烟和好酒，以及一罐麦乳精，两袋白糖，两瓶黄桃罐头。 “第一次上门太过突然，买的东西少一些，下次补上。” 李应，“谁稀罕！” 赵向锋，“给叔叔和阿姨的。” 陈美娜，“……” 眼看着到家了，陈美娜，“别吵了，在吵下去，他们该以为你们要打架了。” 上了门，两人瞬间一副板正体面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之前在路上一个人吵架，一人不搭理。 苗氏船行，苗银花和苗金山早都在等着了，这不，一瞅见门外有人回来。 两人直奔出去。 “娇娇，成了吗？” 这是苗银花见到陈美娜问的的第一句话，她甚至都没注意到，李应和赵向锋也跟在后面。 这让，陈美娜怎么回答呢？ 陈美娜摇头又点头。 “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啊？”苗银花都快急死了。 旁人也都跟着看了过来。 陈美娜想到，母亲那个催婚劲，她心一横说，“成了！” “我就说吧，这孩子不错，保管不孬！”苗银花一听，顿时喜笑颜开的拍巴掌，“我看上的小应，你一准能看上。” 陈美娜尴尬地搓手手，“不是李应。” “啊？” 这下，苗银花惊了，“那是谁？” 陈美娜，“赵向锋。” 苗银花，“那个长得风骚的男同志啊。” 正要踏进门来的赵向锋，“……”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风骚？ 他哪里风骚了？ 穿衣服从来都不露，连衬衣都是扣到喉结处。 要说风骚，那也是李应好吗？ 洗完澡就穿着一件大裤头，到处乱晃。 “妈！” 陈美娜拦都拦不急，硬是让苗银花给说出来了，她扶额忍不住提醒，“你看看后面？” 苗银花一抬头，就看到赵向锋立在高高的门槛外面。 苗银花笑容凝滞了片刻。 接着，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哟，瞧着赵营长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的，真是顶顶帅气的男同志。” 陈美娜扶额，“妈，你够了啊。”这也转的太生硬了。 明明之前还说人家风骚来着。 赵向锋佯装没有看见她们母女二人之间的机锋，他提着东西，跨进高高的门槛，“苗婶，苗叔，第一次上门太过匆忙叨扰了。” 倒是带着几分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势必要和风骚两个字划清界限。 苗银花顿时欢迎他，“进来进来。” 苗金山也打招呼，只是在赵向锋进去之后，他落在后面特意让李应给他推轮椅，“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和娇娇相亲吗？你怎么让别的男同志，把娇娇给叼走了？？” 他不说还好。 这一说，李应也后悔，他一脸生无可恋，“我让战友陪我相亲。” 第430章 结果—— 战友相中的他的相亲对象。 重点是这相亲对象，还是他妹妹。 苗金山恨铁不成钢，“你真是活该！” 引狼入室说的就是李应这种。 李应心里有苦难说。 他硬着头皮进了屋子，整个苗氏船行的人几乎都在了。 从上到下。 陈美娜领着赵向锋回来，自然要一一介绍起来。 “妈，舅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向锋同志就是我结婚对象了。” “大家认识下。” 这话说的，赵向锋都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陈美娜，他心说，要是陈美娜在害羞下就好了。 可惜没有，从头到尾对方都是坦然的。 苗银花，“早认识了，之前赵营长还来我家提过亲。” 陈美娜，“？” 这她还真不知道。 “赵向锋去我家提亲？向谁？总不能向我二哥和三哥吧？” 他们全家，就她二哥和三哥没结婚了。 苗银花，“……” 赵向锋，“……” “你就没想过，人赵营长是向你提的？”苗银花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美娜直接否认，“那不能够，我和赵向锋在首都的时候，说一句敌人可是不为过的。” 她当时是万人嫌。 赵向锋避她如蛇蝎。 厌恶她至极。 这下，连苗银花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她同情地看了一眼赵向锋。 “娇娇，当时赵向锋还真上门向你提亲了，只不过你下乡了，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后来妈来海岛，没在你面前看到过赵向锋，还以为当初他承诺我来找你，是框我的，这才让你去和小应相亲的。” 这下，所有的都真相大白了。 陈美娜还有些懵，“你朝着我还提过亲？” 她看向赵向锋。 赵向锋抿着唇，点了点头。 陈美娜恍恍惚惚，“世界错乱了。” 不对，赵向锋不该是厌恶她至极吗？怎么会朝着她提亲？ 第一次提亲没成功。 又追到海岛来，强行相亲成功，还签协议。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个方向。 那就是赵向锋喜欢她！ 骤然意识到这个事实后，陈美娜是意外的，她忍不住去看赵向锋，又看又看！ 李应，“你们够了啊，这么多人还在呢，怎么就眉来眼去的。” 陈美娜，“……” 她这是眉来眼去吗？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苗银花接过话茬，“那我也不说废话了，赵营长，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家娇娇结婚？” 当妈的就是这样直接。 甚至是着急，恨不得闺女现在出嫁才好。 面对丈母娘的催促。 赵向锋，“我可以现在就回去打结婚报告，不过，结婚报告交上去，还有政审这一项。” 不对，他当初的结婚报告，还在领导那压着。 “有了结婚报告，就可以去民政所领证了。” 赵向锋这些事情早都考虑过一次又一次了。 “只是，我和美娜的户口都在首都，所以我们要回首都民政所领证。” 这年头领结婚证，可不是随便哪个地方都可以的。 苗银花思索了下，“是该回首都领。” 也该让大杂院的人都看看，她闺女不是嫁不出去！ 她闺女，也不是老闺女！ “什么时候回去？” 赵向锋，“我先打结婚报告，审批了之后，我拿着结婚报告一起回首都。” 他去看陈美娜，征求她的意见，“你觉得呢？” 这也太快了吧。 让陈美娜有些措手不及，她只是带着赵向锋回来见个家长。 怎么就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陈美娜恍恍惚惚，“在等等吧，我单位的事情还没忙完。” 这话一说。 赵向锋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他抿着唇，“那大概要多久？” “一周？” 陈美娜也不确定，“要看情况。” 她这人向来大条，两辈子都没谈过对象。 哪里知道赵向锋这种微妙的小心思。 赵向锋，“那你忙完了跟我说，我来定车票。”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 现在已经很好了，不能过多的要求，会引起陈美娜的反感。 陈美娜嗯了一声，“你先回去打结婚报告。” 一句话，就把心情有些许阴郁的赵向锋给哄好了。 赵向锋在想，她还是有点喜欢他呢。 不然，怎么会交代他回去打结婚报告？ 赵向锋心情很好的嗯了一声，“回去就打。” 敲定了细节后。 晌午，留赵向锋在苗氏船行吃了个饭，这一顿饭下来，就连原先还觉得惋惜的苗金山，都有些喜欢上赵向锋这个外甥女婿了。 外貌，家世，能力，无一不出挑。 “你还是蛟龙大队的大队长啊？” 苗金山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向锋颔首。 苗金山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应，“算你小子做了一件人事，把比你还优秀的战友，介绍给你妹妹了。” 他一直觉得李应的条件，已经是很好了，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比李应还好的。 李应心里苦。 李应心里不说。 饭后。 陈美娜去送赵向锋离开，李应也要去。 被苗金山给拽了下来，“你有眼色没？不嫌自己多余啊？” 李应，“……” “干爹，你怕是忘记了，之前陈美娜是你介绍给我的对象。” 至于翻脸翻这么快吗？ 苗金山，“是你自己要带战友过来的，我还要谢谢你，不是你，我家娇娇不会找到这么优秀的对象。” 李应，“……” 算了，不想说话。 外面，月色下，赵向锋和陈美娜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面容，眸光温柔似水，“我在海岛也有亲人，改天带他们来见见你。” 第431章 赵向锋眉目英姿勃发，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头。 甚至，连带着高度都在将就着陈美娜。 陈美娜有些讶然，“你还有亲人在这边？” “有的！” “赵向锋！”李应被气了出来，吊着眉眼，活脱脱的跟怨妇一样，“和我妹妹说什么呢？晚上不回宿舍啊？” 赵向锋知道李应的狗德行，现在对方成了他大舅子，就自然更不一样了。 “没什么，走吧，回宿舍。” 完全不给李应机会，就拖着他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 赵向锋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冲着她笑了下。 还别说这笑的还怪温柔勾人的。 陈美娜觉得有些惊悚，她越发觉得赵向锋和书里面的，那个高冷凶悍的男主不一样了。 等她回去的时候。 家里人的都歇息去了。 苗鹃似乎在门口等着她，她有些生气道，“应哥那么好，你怎么不选他？” 本来，李应和陈美娜没成，她该高兴的，但是转念一想，李应这么好，陈美娜都没看上，她什么眼光啊。 陈美娜挑眉，“我看上谁，关你什么事？” “我家长辈都没说我，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这是她第一次对苗鹃，如此不留情面，以前苗鹃针对她，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她选谁做结婚对象，都是她个人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得到苗鹃来插手了？ 果然。 陈美娜这话一落，苗鹃就眼红了，“我是好心。” “那你收收吧，我不需要。” 她从来不相信，黄鼠狼给鸡拜年是好心。 苗鹃被气出了个好歹，转头就走。 陈美娜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莫名其妙。” * 驻队。 赵向锋回去后，便把上次被打回来的结婚报告，给从抽屉里面拿了出来。 拿出来后。 看了一眼，旋即拿出纸笔来，开始誊写。 李应洗完澡进来，看了一眼，“怎么又写结婚报告，之前不是有一份吗？” 赵向锋头都没抬，“之前那份不吉利。” 李应，“……” 看不出来赵向锋还挺迷信啊。 赵向锋的速度很快，当天晚上写完，第二天一大早就交到了路师长的手里，“领导，我的结婚报告！” 说这话的时候，昂首挺胸，那叫一个板正。 路师长接过结婚报告看了下，看到上面女方的人名时，他笑了笑，“之前女方的政审条件已经过了吗？” 赵向锋，“在黑省的时候查过一次。” 路师长把结婚报告，交给了姜政委，“你看下，海岛这边的流程要不要在走一遍？” 姜政委，“那我把之前黑省驻队政审调过来，可能要几天。” 路师长笑着打趣，“尽快给这个小子办吧，我瞧着他都快等不及了。” 大领导都发话了。 姜政委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还没恭喜向锋啊，终于抱得美人归啊。” “就是，咱们团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女同志要伤心咯。” 赵向锋当时调任来蛟龙队当大队长的时候，家属院和军医院那边，不知道多少人来打听。 知道赵向锋是个未婚青年的时候，不少人都想把他拐到自家去。 可惜，赵向锋眼高于顶，一个都没看上。 面对领导们的打趣。 赵向锋极为冷静，“是大家抬爱了。” 姜政委笑了笑没说话。 当天下午，这一张结婚报告就被海岛驻队，前面的老肖师长知道了。 他是到了快退休的年纪，这才下来的。他走后，路师长接了他的位置。 老肖师长，“小赵打结婚报告了？” 这种消息瞒不住。 姜政委心说，怎么让老师长知道了，他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第432章 “把结婚报告拿给我看下。” 姜政委有些为难，“老领导，您也知道这不合规矩。” 老肖师长满头白发，眼神犀利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难过道，“也是，人走茶凉。” 这让姜政委怎么说？ 他顿时摇头，“没有的事情，老领导，只是那结婚报告在路师长那，我就是想给您看，我这也拿不出来啊。” 这是一退三六五，把问题都推到了路师长身上。 老肖没说信还是不信。 他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姜政委擦擦汗，等出了门子转头又看了一眼肖家，喃喃道，“向锋啊，你怕是麻烦了。” 谁人不知道。 老师长家的闺女肖丽梅，喜欢赵向锋啊。 从两年前赵向锋第一次上岛支援的时候，她便看上了。 肖家。 肖师长看了一眼，在削苹果的老伴，“你怎么看？”海岛上水果可不缺，但是能吃得起苹果，这是身份的象征。 因为苹果不是海岛本地产的，而是从内陆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 这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 “小姜这孩子最是滑头，他嘴里虽不至于骗你，但也不至于句句是实话，你听三分就够了。” 老肖嗯了一声，闭目养神起来，“小赵打了结婚报告，我们家丽梅怎么办？” 丽梅便是老两口唯一的小闺女了。 老婆子削完了一整个苹果，分了一半递给了老肖，“约他见一面，男人嘛，想要往上爬，总是需要助力的。” “娶个外乡人，哪里有娶了我们家丽梅划算？” 肖丽梅，整个家属院的一枝花。 哪怕是老肖如今退了下来，她照样是香饽饽，她自己生得好，又在军医院上班，最重要的是她是这肖师长唯一的女儿。 只这几个字就代表着无数的利益。 驻队不少人都想娶了肖丽梅，好站稳脚跟的，但是肖丽梅一个没看上，就看上了赵向锋。 老肖师长也是男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他睁开眼，“你说的对。” “我去找小赵谈一谈。” 这种人物行动力都是很快的。 当天晚上，老肖师长就把赵向锋喊到家里来吃饭。 “向锋啊。”倒不是小赵了。 赵向锋，“老领导您说。” “是这样的，我听人说，你打结婚报告了？” 赵向锋颔首，“有这回事。” “不知道女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你收心啊？” 老肖师长打趣道。 提起陈美娜，赵向锋的神色柔和了几分，“她很好。” 看到这里，老肖师长的心一沉，他不动神色地给他倒了一壶茶，“尝尝雨前龙井。” 赵向锋道谢。 老肖师长见他喝了，这才说道，“向锋，知道我们男人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赵向锋放下茶杯，安静的听着。 老肖师长非常满意他的态度，他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咱们男人啊，最重要的是娶对老婆。” “娶对老婆那可是能够少奋斗三十年。”接着，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不知道你对我们家丽梅感觉如何啊？” 赵向锋心知，这才是真正的来了。 他想了想，“肖大夫是个很好的人。” 有戏。 老肖师长追问道，“那让你娶她怎么样？” 赵向锋摇头，拒绝的干脆，“不好。” “老领导怕是忘记了，我已经打了结婚报告了。” 老肖师长的脸上有些发沉，但是听到他后半句话，又放松下来，说道，“结婚报告打了，不一定能批的下来不是吗？” “向锋，我很好看好你啊。” 话都说到这么明显的份上了。 赵向锋要是听不明白，那我就是傻子了。 第433章 他站起来，“谢谢你的看好。” “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拒绝了。 老肖师长脸色发沉，不怒而威，“小赵啊，你知不知道娶了我们家丽梅，代表着什么？” 不等赵向锋回答，他就自己继续说道，“我们家两个孩子，老大身体不好，我已经给安排到市里面上班了，他这辈子注定和部队无缘。” “而我小闺女丽梅是留在海岛驻队军医院，这也意味着，我们家所有的人脉关系，在将来都会用在她爱人的身上。” 这话的含义在明显不过了。 赵向锋不接话。 老肖师长只觉得自己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小赵，你还年轻，不懂娶了一个媳妇少奋斗三十年的便利。” “但是身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劝你答应下来。” 这是以利诱之。 老肖师长自认但凡是有上进心，有野心的男人，都拒绝不了他。 但是，偏偏。 赵向锋没有啊，他就是一个铁树开花的恋爱脑。 他从来没想过通过娶媳妇来少奋斗。 赵向锋绷紧下颌，抿着唇拒绝，气势冷冽又果断，“我有爱人了，谢谢老领导的抬举。” “但是，我不需要。” 这下，老肖师长是真的怒了，“小赵，你知道自己拒绝的是什么吗？” 赵向锋面容不改，神色冷静，“我知道。” “你是海岛上一任退休的老师长，手里有着很多人脉关系，更需要一个能够站出来和路师长打擂台的刀。” 他平静的叙述，“我还知道，你想用路师长的刀，去破他的盾。” 路师长为什么从黑省驻队带他过来，赵向锋比谁都知道。 因为他能力够。 路师长为人又正派，他不介意去给路师长挡刀。 在保家卫国的同时，替他扫除海岛上的一切障碍。 但是，老肖师长却不一样，对方以亲生的女儿作为诱饵，让他上钩，只此一点，就和赵向锋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肖师长没想到，赵向锋竟然这般敏锐，而且还有政治嗅觉。 这让，他越发看好对方，觉得只有赵向锋才配给他当女婿。 也只有赵向锋，才配他把手里的那些人脉关系和资源都交出去。 “小赵，我知道你还年轻，有自己的气节，但是在驻队这种地方，光有气节是不够的。” “就比如那个钱营长，已经四十岁了，还是营长的职位，你觉得以他这个速度，他还能在驻队的位置待几年？” 这不是威胁，而是以事实论事实。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部队待一辈子了，很多人在部队多年，可能就是个大头兵退伍。 赵向锋知道老肖师长的意思，他直视对方，“钱营长待几年我不知道。” “但是，我是路师长阵营的人，从上岛那一天就不会更改。” 这话，让老肖师长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压抑着几分怒火，“冥顽不灵。” “你娶了我们家丽梅，按照你的能力，将来路师长的位置就是你的。” 明眼人都知道。 赵向锋前途无量，一片光明，按照他现在的发展，未来可能还不止路师长的位置。 赵向锋皱着眉头，语气狂野，“我不娶，也能做到。” “告辞。” 他转头就走。 老肖师长在后面气的发抖，他从未见过如此固执己见，冥顽不灵的人。 到手的前途，明明可以少走弯路，他都不要！ 赵向锋刚好出去，恰逢肖丽梅下了夜班回来，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去。 只知道此刻，她脸色发白的立在门口，在赵向锋经过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倔强道，“我就如此不堪吗？让你这般看不上？” 哪怕是搭上整个肖家背后的人脉关系和势力，他也不愿意娶。 赵向锋低头，注意到肖丽梅抓着他的衣角，他拧眉极为不喜，往前走了一步，生生地扯掉了对方手里的衣服，这才舒服了。 他的衣服只有陈美娜才可以拽！ 别人都不行。 肖丽梅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脸色越发惨白，眼里含着泪水，“赵向锋，你就如此厌恶我吗？” 赵向锋神色冷峻，“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肖丽梅几乎条件反射的追问了一句，“那陈美娜呢？” 赵向锋抿着唇，“她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却不肯说的。 他只知道，如果是陈美娜拽他的衣角，他只会满心的欢喜。 看到这里，肖丽梅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她惨笑一声，盯着赵向锋，“赵向锋，你知道整个海岛家属院，有多少人会想着娶我吗？” 所有人都知道，肖丽梅是一块香饽饽。 赵向锋，“关我什么事情？” 他大步流星的离开，头都没回。 甚至，还觉得有肖丽梅有几分莫名其妙。 肖丽梅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赵向锋，你会后悔的，你绝对会后悔的。” 只有在将来，赵向锋才会知道，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肖丽梅擦干泪，转头进了屋子。 老肖师长在喝药，显然是被赵向锋之前给气狠了。 肖丽梅进来，她扶着老肖师长，“爸爸，对不起。” 是她连累的对方，被这么一个后生给羞辱。 老肖师长摇头，勉强坐到了沙发上，喘着气，“赵向锋这人一身傲骨，他是不可能到我们肖家的阵营。” “丽梅，你死了这条心吧。” 肖丽梅内心苦涩，“我知道。” 她更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赵向锋的搪塞之词，什么阵营，什么不想来肖家。 本质上他在转移目标，保护陈美娜。 “既然赵向锋不识抬举，那我们就换一个人。” 老肖师长眯着眼睛，“丽梅，你觉得顾卫城怎么样？” 肖丽梅抬眼，眼眶发红，“爸，你是说？” “嗯。”自己养的女儿，还是拎得清的，这让老肖师长很是满意，“你哥今后不可能回驻队了，我们家的人脉只能用在你身上，而你又是大夫，你的丈夫必须是海岛驻队的人，你明白吗？” 本来，赵向锋是他们选择好的女婿人选，但是奈何对方不答应。 肖丽梅沉默了下，“顾卫城比赵向锋差。”从蛟龙大队大队长竞选的时候，顾卫城一个本土人，却没干过赵向锋这个外来的，就知道对方比赵向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我知道。” “但是，我们没有选择了。” 第434章 肖丽梅不说话。 其实，她内心是不甘愿的。 她喜欢的是赵向锋。 身为父亲，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孩子心里在想什么，老肖师长语重心长，“丽梅，你想让赵向锋后悔吗？” “当然想。” 肖丽梅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够了。” 老肖师长眯着眼睛，“肖家的女婿将来差不到哪里的，有肖家在，对方最少少走二十年弯路，到时候，顾卫城成了赵向锋的上级。”他微微停顿，抬头看向女儿，意味深长道，“丽梅，你懂爸爸说的意思吗？” 只是一瞬间。 肖丽梅就被打动了，“那就顾卫城。” 她想让赵向锋后悔。 想让他知道，错过肖家，他到底损失了什么。 错过她，他损失了什么。 * 赵向锋还不知道，他拒绝后，肖家立马就开始物色新的女婿了。不过他知道了也无所谓。 说句粗俗的，不是一路人，尿不到一个壶里面。 他和陈美娜的结婚报告很快就被批准了。 而他在拿到结婚报告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去找陈美娜了，但是奈何假期不多了，他还想着攒点假期，带着陈美娜回首都领结婚证。 于是，本来打算去崖州市的，改成了去打电话到了，陈美娜的单位去。 也就是公安局。 公安局这边接到电话，就喊陈美娜过来了，大家一脸的八卦，“美娜，你的电话。” 陈美娜还有些纳闷，等接过电话她就明白了。 “陈美娜，结婚报告下来了。”赵向锋声音低沉，带着说不出来的温柔。 这年代的电话筒，根本不遮音，以至于那边一说话，办公室的众人瞬间能听到。 大家顿时咦咦咦的唏嘘起来。 本来，陈美娜觉得自己挺清白的，但是被这一起哄，莫名的感觉脸有些热，她低低地应了一声，“下来了就好。” 软软的强调，让赵向锋的心里像是被猫抓一样痒痒的，他几乎能想到，陈美娜脸上的神色。 想到这里，赵向锋抿着的唇，也忍不住上扬了几分，“我想带你回首都领证，在见下双方的家长，你觉得呢？” 陈美娜捏着话筒，肤色莹白，眉目温婉，带着浅浅地笑，“我都行的。” 这个回答，赵向锋不是很满意，“都行是什么意思？是回也行，不回也行？” 周围人在偷笑。 陈美娜捏着话筒，压低了嗓音，用着小气音喊道，“赵向锋，你皮痒了？” 那边。 瞬间安静下去。 赵向锋只觉得那一股气音，随着电话筒传到了耳朵里面，一股酥酥麻麻的滋味爬上来，让他的呼吸都加重了几分，他当即丢盔卸甲，“美娜，你说几号走？” 陈美娜轻笑一声，“给我三天时间，我把单位的事情都忙完了再说。” 赵向锋，“我什么都听你的。” 看不出来，赵向锋还挺会说甜言蜜语的啊。 陈美娜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默不作声。 赵向锋在那边猜测，越猜越是惴惴不安，“我们在走之前，想让你见下我在海岛上的亲人。” “你觉得怎么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态度。 陈美娜想了想，“你看着安排就行，不过最好是在中午和晚上，我下班之后。” 赵向锋愉快的挂了电话，一转头话务室外面，一堆偷听的。 “美娜，我都听你的。” 周卫国掐着嗓音娇滴滴地学了一句。 惹的赵向锋一个冷眼，上去就是一个过肩摔。 “周卫国，你想死不成？”声音冷冽，丝毫不见之前的温柔。 周卫国一边疼的嗷嗷叫，一边哈哈大笑，“老赵，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能有这般温柔嗲嗲的时候啊，嗷嗷嗷，你松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再也不学了。” 第435章 另外一边。 陈美娜挂了电话，一整个办公室内不少人都八卦地看了过来。 “美娜，我们这是要吃你喜糖了？” “不是才相亲完吗？这么快就定了？” “就是啊，我们办公室还有不少好的后生呢，你不多挑挑？” 陈美娜心说，就她那苛刻的结婚条件，整个海岛怕是只有赵向锋才会答应。 她还是不去祸害别人了。 陈美娜笑盈盈道，“这话可要打住，我和对方可是军婚咯。” 军婚是不能被破坏的。 果然，陈美娜这话一落，大家瞬间不再拿这件事打趣了。 驻队。 赵向锋把周卫国收拾了，又转头打了一个电话，轻车熟路的打到了胜利公社去。 也就是弟弟妹妹，所在的下乡的地方。 从前进大队到胜利公社，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赵向锋也不急，让对方给自己回电话。 等他再次接到电话后。 那边传来的是赵向括的声音，“大哥，你找我？” 显然，双方不是第一次通话了。 赵向锋嗯了一声，“最近有时间吗？我想带你们来崖州市见下你们的大嫂。” 赵向括有些惊讶，“大哥，你给我们新找大嫂了？” 他倒是和以前霸王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新找的大嫂。”赵向锋很不喜欢弟弟，赵向括这个称呼，“从始至终，你们都只有一个大嫂。” “啊？” “还是那个姓陈的啊？”赵向括有些失望，他虽然还是讨厌对方，但或许是又喜欢人的缘故，他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反对了。 赵向锋皱眉，声音冷冽，“不是那个姓陈的，而是你们的大嫂，赵向括，你还是放尊重一些。” 赵向括心说。 那个姓陈的让他有什么尊重的。 但是来乡下历练的一段时间，让他也知道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点头，敷衍道，“知道了，是我大嫂。” “几号定了吗？” 他问。 “就明天晚上吧，大家一起吃个饭，到时候也见见面。” “地点就在——” 他思索了下，“就在国营饭店好了。” 这个位置好找的。 赵向括爽快的答应下来，“那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在要挂电话之前。 他突然道，“大哥。” “嗯？” “我长大了，也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我不会再反对你和大嫂了。” 听到这话，赵向锋莫名的有些欣慰，“嗯。”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你有喜欢的人了？” 赵向括红着脸嗯了一声，目光期待，“到时候见面和你说。” “大哥。” “嗯？” “我喜欢的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赵向括抿着唇笑，神色温柔又赤诚，“到时候，你一定要支持我。” 听到弟弟这声音。 赵向锋就知道，赵向括一定是喜欢极了对方。 他不是个大封建。 也没有反对。 只是说，“有机会，把你喜欢的人带过来，给我看看。” 就像是他这边把所有的都确定了以后，会想着带着弟弟妹妹，去见见自己的爱人一样。 赵向括心情欢快地嗳了一声，还有些扭捏道，“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呢，等她同意了，我在带她来见你。” 赵向锋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那厢赵向括回去后，赵向青才从海边回来，她去赶海了，提着一个小背篓，里面装了不少鲍鱼和虾爬子。 她被晒的两颊发红，满头大汗。 “你又去给冯知青找鲍鱼了？” 赵向括一脸的不高兴，上去夺过来筐子一看，果然里面装的全部都是鲍鱼。 赵向青一把抢回来，愤愤道，“你管我！” “人冯知青都不想理你，你非要热脸贴冷屁股吗？”赵向括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现在的这样，还像以前的赵向青吗？” 第436章 这话一落。 赵向青骤然沉默了下去，她低着头，脸上的神色被藏在阴影当中，“赵向括，你不懂。” “我喜欢冯玉辉，我愿意为他去做一切。” “可是，他不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赵向青梗着脖子，“我喜欢他就够了。” 赵向括觉得赵向青简直是冥顽不灵，他抓着赵向青的胳膊，去看知青点外面。 “你看到了吗？” “什么？” “冯玉辉对黎铃铛的态度，都比对你的好。” 果然这话一落，冯玉辉和黎铃铛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两人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轻松。 这是，赵向青追了冯玉辉这么久，从未在冯玉辉面前得到过的好脸色。 赵向青立马炸了，根本不管赵向括的拉拽，直接冲了过去。 “冯玉辉，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玉辉脸上本来还挂着笑的，在看到赵向青气势汹汹的过来时，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 “赵向青，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赵向青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知道黎铃铛是什么人吗？” “她当初可是做了那等下作的事情，你还和她有说有笑？” 黎铃铛听到这话，眼眶立马红了，“我知道错了。” 冯玉辉十分厌烦赵向青这话，“谁不犯错？难道犯错了，就再也不配做人了吗？” “更何况，我愿意和谁交朋友，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和你无关。” 好一个和她无关。 赵向青脸色惨白，她站在原地。 手里的背篓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赵向括再也忍无可忍，一拳头砸在了冯玉辉的脸上。 “你不会不知道，赵向青为了你，千里迢迢从首都来海岛吧？你不会不知道，只因为你喜欢吃鲍鱼，赵向青刮风下雨就去赶海吧？你不会不知道，赵向青在首都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到这里，却为你洗手作羹汤吧？” 他的每一声质问，都随着拳头落下。 不一会的功夫，冯玉辉玉一样的脸，就跟着肿了起来，他擦掉嘴角的血渍，“是我让她做的吗？” 向来温润的他，此刻眼神冰冷。 “我来海岛，就是为了避开像赵向青这类人，可是她还是跟过来了。”冯玉辉只觉得胸中的憋闷无处释放，“她做的这些东西，问过我，我想要吗？” 这些，全部都是赵向青以个人意愿，强加在他身上的。 冯玉辉的话，让赵向青的脸色惨白下来。 而赵向括的拳头却越发凶狠，如同夏季的又凶又急的暴雨，砸了下来，“你是不要，但是你都默认接受了，不是吗？” “你可以拒绝，但是你没有拒绝过，任凭赵向青像是傻子一样，在你面前献殷勤，然后事后云淡风轻地说一句，这不是你想要的，你吃鲍鱼的时候，怎么没说不是你想要的？你生病爬不起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不是你想要的？” “你不是不想要，你是虚伪又不敢承认。” 赵向括越打越凶，密集的拳头，如同冰雹一样，砸的砰砰响。 黎铃铛吓的大叫，“你们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她试图去拉扯双方。 因为，冯玉辉身材瘦弱，是一个书生的样子，完全是被赵向括给压着打的。 她上前拉架无效。 黎铃铛只能转头求助赵向青，“你快让他们停下来。” 赵向青目光空洞地看着冯玉辉，又或者是看着黎铃铛，“你知道我很喜欢冯玉辉吗？” 为了冯玉辉，她可以和家里决裂，为了冯玉辉，她可以放着好日子不过，来千里迢迢下乡。 黎铃铛咬着唇，低声喃喃道，“我和冯知青，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向青静静地看着她，“上次你也是用着这一副无辜的面孔，去抢走陈知青的功劳，冒名顶替她进文物管理局的。” 这话一说。 黎铃铛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做过的脏事，不管过去多久，也依然会有人提起，宛若结痂的伤口，再次被挑开脓包一样。 她看着被打的冯知青，朝着赵向青低低道，“我没有喜欢过他。” 她只是—— 她只是太想往上爬了。 冯知青只是她的目标而已。 而她原本的目标是城里来的阔少爷——赵向括。 但是，赵向括这人就跟刺猬一样，眼睛长在天上，他又是陈美娜的狗腿子，每次她出现在赵向括的面前，都会对方阴阳两句。 以至于，黎铃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点魅力都没有了。 赵向括不好接近，她才转头盯上冯玉辉的。 她没有好的工作，又不想嫁给当地的渔民，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盯上城里的知青，合适的话就嫁给他，拿到城里的户口。 将来进城的话，有更好条件的人。 那就踹了他。 黎铃铛不相信男人，她只相信到手的东西。 赵向青没说信还是不信。 黎铃铛惨笑一声，“你们这种好条件出生的人，根本不懂乡下人的痛苦。” “你可以当情种，是因为你有底气。” “而我——”她只能把自己伪装成情种，然后借着对方的条件，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只有她站的足够高，将来才会有更多的选择权。 赵向青，“你真可怕。” 她不明白，冯玉辉为什么宁愿和满腹心机的黎铃铛在一起。 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黎铃铛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她会说冯玉辉喜欢听的。 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抛开感情之外的投其所好而已。 只有，赵向青什么都不为，才是真正的傻子。 赵向青没得到回答，她也不意外，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冯玉辉被打，不知道过了多久。 “够了。” 赵向青突然说了一句。 赵向括这才停手。 冯玉辉此刻的脸，已经看不出曾经的俊秀和漂亮了，一身的狼狈，躺在地上疼的哼哼。 赵向青低头看着他，她发现自己喜欢的就是对方的一张脸。 而冯玉辉的脸不好看了，她就觉得没那么喜欢了。 “冯玉辉。” 她喊他。 声音不复之前的清脆和欢喜，只有满满的沙哑。 冯玉辉睁开带血的眼，眼神厌恶，“你满意了？” 赵向青被这眼神给深深的刺痛了，她往后缩了下，笑容苦涩地道，“冯玉辉，恭喜你，你解放了。”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第437章 冯玉辉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骤然一落，仿佛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他努力睁开眼，却只是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背影。 那个背影，还提着他熟悉的小背篓，他知道那个背篓里面，永远都会装着他喜欢吃的海货。 只是这一次。 赵向青把那背篓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倒在了垃圾堆。 她眼神平静的朝着赵向括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在做这种傻事了。” 这话一落。 赵向括却不相信，因为这种事情每隔一段时间，赵向青就会来一次。 看到他这样，赵向青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她打起精神，问道，“你刚要和我说什么事情？” 提起正事。 赵向括才回神，“大哥说，让我们明天去国营饭店去见见大嫂。” 赵向青神色蔫蔫，没了平日做饭的精神劲。只是往小竹床上一躺，“那你明天到时间喊我。” 赵向括嗯了一声，还想问问她，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 怎么让大哥支持他和陈美娜在一块呢。 但是看到赵向青神色不好，他这才把话都咽回去了。 算了，下次再说。 外面。 “冯知青，你好点了吗？”黎铃铛低声道，“我带你去大夫？” 冯玉辉踉跄着起身，推开黎铃铛，他摇头，“不了。” “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有机会在向你讨教下海的事情，今天就这样吧。” 看到他这样。 黎铃铛沉默了下去，她望着冯玉辉离开的背影，神色晦涩不明。 她需要一个跳板。 但是，经过赵向青这一遭，冯知青似乎不配合了。 * 海岛驻队，晚上吃饭休息的时候。 向来规矩的赵向锋，头一次违背规矩，他竟然让周卫国给他放哨，他翻墙出去了。 周卫国，“……”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赵竟然不守规矩了。 他一回头，就对上李应幽幽地目光，“你说，老赵为什么不找我给他放哨？” 周卫国几乎脱口而出，“谁让你是大舅子。” 李应吊着眉梢，又薄又利，他冷笑了一声，“好，好，很好。” 瞒着他，大晚上翻墙出去，和他妹妹约会。 于是。 蛟龙大队的指导员也跟着翻墙出去了。 周卫国，“？？？” 不是，他们大队就两个人主心骨啊，一个是队长赵向锋，一个是指导员李应。 他们两个都如此不守规矩吗？ 那他还要守吗？ 正当周卫国犹豫的时候，顾卫城过来了，“卫国，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周卫国睁着眼说瞎话，“我在这里拉屎，你要来吗？” 顾卫城，“……” 眼看着顾卫城被自己恶性离开了。 周卫国才松口气，擦汗，“奶奶的，老赵你回来不给我加鸡腿，绝对对不起我给你打掩护。” 顾卫城是谁？ 原本，赵向锋没从黑省驻队调到海岛驻队的话，他就会是蛟龙大队的大队长。 但是，赵向锋来了，把他的职位给抢了。 这两人的关系，不说见面就掐红眼，但是起码也是不对付的。 要是让顾卫城抓到把柄，那可不好办了。 顾卫城都走了，他又退了回来，“你装的太明显了。” 周卫国，“……” “我是生气赵向锋抢了我的位置，但是首先，我是一名军人，我不会用下作的手段去对付他。” 他如果真有一天要对付赵向锋。 那也只会在战场上，他会去挑战赵向锋。 他会告诉所有人，赵向锋不如他。 他们选择赵向锋当蛟龙大队的大队长，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周卫国没说话，只是目送着顾卫城离开后，朝着他敬了一个很标准的礼。 第438章 顾卫城回到宿舍的时候。 楼下。 肖丽梅拦着了他，“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卫城笑了笑，“肖大夫，你是为什么觉得我不会拒绝？” 肖丽梅，“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 她不甘心。 同样的，顾卫城也不甘心。 他们都是遇到了，赵向锋才败北的。 顾卫城沉默了下，他朝着她伸手，“那么，合作愉快。” 注意。 他说的是合作愉快。 而不是夹杂着任何婚姻的喜欢。 肖丽梅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魅力是不是特别低？ “我很丑吗？” 她问。 顾卫城，“怎么会？” “英姿飒爽，自信漂亮。” 他很欣赏肖丽梅，既有军医的利落，也有女同志的明艳。 “那你为什么会用合作愉快四个字。”她以为双方婚后会培养感情。 顾卫城，“你有喜欢的人，我没必要现在来喜欢你，等你以后不喜欢赵向锋了，我们再来谈感情。” 这—— 肖丽梅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我知道了。” 她转头离开。 顾卫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肖丽梅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其实，肖丽梅也不是生气，她就是有些惋惜，她怎么就遇不到赵向锋那种一心一意的恋爱脑呢。 * 隔天。 赵向锋一早就去了陈美娜单位，他也没空手去，看到路上有人卖那种大挂的香蕉。 他便顺手买了一大挂香蕉，扛在了肩膀上，就那样扛到了陈美娜单位。 文物管理局里面忙的要命，尤其是陈美娜要请假回首都，几个大佬恨不得把所有的知识，一股脑全部教给陈美娜才好。 “赵营长，你来了。” 还是陈老看到他了，打了一个招呼，他是认识赵向锋的。 毕竟，当初文物打捞的时候，赵向锋在里面出了大力。 他这一喊，大家都跟着看了过来，陈美娜也是，她一脸的脏污，眼神黑亮，“你怎么来了？” 小跑着过去。 赵向锋，“晚上要去国营饭店吃饭，我提前过来接你。” 他指了指肩膀上扛着的香蕉，“放哪里？” 陈美娜呆了，“怎么买这么大一挂香蕉？”这话一问，她就反应自己问多余了，忙找了一个空白的位置，“放这里放这里。” 还不忘朝着忙碌的大伙儿招呼道，“吃香蕉了。” 大家都忙了一下午了，饥肠辘辘的。 这一喊，手里但凡是能腾开手的，都过来拿香蕉来吃。 一边吃，还不忘一边打量赵向锋，朝着陈美娜挤眉弄眼，“你对象对你真不错啊。” 来接陈美娜，还不忘给全单位的人带点吃的，就冲着这一点，一百个对象里面有一个能做到都算是不错的。 陈美娜心情也不错，她看了一眼赵向锋，“他细心。” 对方心说，这可不光是心细，还要有看重，对陈美娜的看重，不然哪里会准备这些细节呢。 大家对赵向锋的印象，也一下子好了起来。 “美娜，你既然有事，那你先走吧，剩下的工作我们来忙。” 陈美娜嗳了一声，朝着大家告辞，领着赵向锋出门，“看来我们单位的人，对你印象不错。” 赵向锋抿着的唇扬了下，“那你呢？” 陈美娜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觉得呢？” 她要是对赵向锋的印象不好，能和他协议结婚？ 这话，说的赵向锋的心情，瞬间跟着好了起来，连带着去国营饭店的路上，脚步都跟着轻快了几分。 他时不时的侧头看一眼陈美娜。 只觉得她真好看，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身蓝白格子布拉吉裙子，越发显得身姿窈窕，干净又纯粹。 第439章 “看我做什么？” 他目光太过灼热，以至于陈美娜想忽视都难。 赵向锋抿着唇，闷笑，“之前一直是你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如今我带你去见我的家人。”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在陈美娜面前，却次次都会主动开口。 陈美娜歪着头，“你是想说，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赵向锋喜欢极了陈美娜的机敏劲，和她说话，他只用提个开头，对方就能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抿着唇，低眸看她，神色温柔，“是这个意思。” 他生得极为英朗，是那种英姿勃发，还不失俊美。只是平日太过冷峻，以至于不少人都忽视了他的样貌，这般温柔的时候，那出色的皮骨也越发耀眼起来。 很是夺目。 不止陈美娜看呆了，连带着单位的不少同事，都忍不住频频张望过来。 陈美娜忍不住抿着唇笑了下，她笑起来的时候，颊边带着一对小梨涡，看起来分外动人。 “赵向锋，我怎么不知道你如此、感情充沛呢？” 她印象中的赵向锋，严肃冷峻，沉默寡言。 但是真实相处下来，她却觉得对方不一样，他细腻又温柔。 赵向锋哑着嗓音，“因为你。” “什么？” 隔壁同事在讨论，瓷器的清洗，很是吵闹，以至于她有些没听到。 赵向锋没在解释，只是低眸温柔地看着她，心说。 因为你，我才会温柔。 只是，这种露骨的话，赵向锋并不习惯说，他更习惯藏在心里面，“走吧，我们去国营饭店。” * 国营饭店二楼房间。 赵向括和赵向青来的早，两人特意请了半天假。 “你说，大嫂长什么样啊？”赵向括忍不住问赵向青。 赵向青有些魂不守舍，自从昨儿的和冯玉辉闹掰了以后，她便是这样了。 看到她这样，赵向括顿时没了说话的意思，无聊的在国营饭店四处转悠。 “你刚说什么？”赵向青问了一句。 赵向括没说直接的话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你说，我和大哥说，我喜欢陈知青，他会同意我追陈知青吗？” 这话问的。 赵向青也没法回答，若是之前她肯定会斩钉截铁的回答，会。 大哥肯定会同意，赵向括追求陈知青。 但是，经历了冯玉辉这档子的事情后，赵向青就发现，这世界上的人不光是喜欢就能做到的。 哪怕在炽烈的喜欢，也抵不过对方冰冷的厌恶。 那厌恶能浇灭一切喜欢。 赵向青摇头，神色寡淡，“我不知道。” “如果，你真喜欢陈知青，那就去追求，至于大哥同意不同意，那不重要。” 她还是那个赵向青，对待感情横冲直撞。 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孤勇。 赵向括思索了下，“那我一会就和大哥说一声。” 他自言自语，“大哥自己都追求幸福，他应该不会棒打鸳鸯阻拦我吧？” * “我要不要回去换一套衣服？” 陈美娜走到一半，总觉得自己身上穿的太过脏污了。在单位上了一天的班，清洗了一天的瓷器，在干净的衣服也遭不住。 赵向锋想说不用，但是对上陈美娜的眼神，他顿时改了话锋，“也不差这几分钟，你先回去换衣服。” 陈美娜，“那你呢？” 赵向锋，“需要我陪你吗？” 陈美娜摇头，“你先去和他们说一下，免得等的太久了。” “我自己回去换衣服。” 这—— 赵向锋不太愿意，他想这种时候陪着陈美娜。 陈美娜睁着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看他，她的眼尾上扬，好像带着小勾子一样，“好不好嘛？” 第440章 “我也想穿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去见你的亲人。” 微微撒娇的语气。 让赵向锋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是怎么回答的。 他只知道，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陈美娜已经走远了。 赵向锋抿着唇，扶额了片刻，这才转头去了国营饭店。 赵向括和赵向青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大哥怎么还不来啊？”赵向括微微抱怨了一声。 话落。 外面就传来动静。 赵向括顿时站了起来，语气微微兴奋，“大哥来了。” 他快步走过去开门，只是门一开，只看到了赵向锋，他愣了下，“大哥，大嫂呢？” 赵向锋身穿一身松枝绿军.装，胳膊间挂着一个薄外套，在看到是弟弟的时候，他冷冽的神色逐渐温和了下来，“她回家换衣服了。” “一会就来。” 赵向括喔了一声，对外未来大嫂的感观，越发差了几分。 还没见面就迟到。 差评。 他拉开门，让赵向锋进来，“那大哥，你先进来，我们先看看菜。” 少年眉目仍然张扬的，但是此刻他的行为却周到了不少。 赵向锋扬眉，仔细观察了下弟弟，拍了拍他肩膀，“不错，稳重了不少，也健壮了一些。” 捏了下他肩膀的宽度，“长大了。” 赵向括咧着嘴笑，他有着一对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少年独有的灵动和桀骜。 “那是必须的，毕竟，海岛的苦不能白吃。” 进到了屋子里面。 赵向锋一眼就看到了妹妹赵向青，她瘦了不少，眼眶大大的，越发显得下巴尖尖，整个人都是没精打采的。 “小青？这是怎么了？” 这和上次双方见面，可是差的太多了。 赵向青喊了一声大哥。 赵向括想解释，却被赵向青给瞪回去了，“没什么，就是水土不服。” “小括？” 赵向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颇为摆烂的往椅子上一坐，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躺了下去。 “还不是那冯玉辉。” “赵向括！”赵向青骂了起来，“你非要多嘴不是？” 她骂人的时候，眼神多了几分灵动，人也多了几分生气。 这让，赵向括松了一口气，朝着赵向锋眨眨眼，无声道，“闹掰了。” 赵向青和冯玉辉闹掰了。 这是好事。 赵向锋心情微松，朝着赵向青道，“闹掰了也好，冯玉辉和我们家不合适。” 赵家的孩子不说娇生惯养。 起码也不是普通人家能娶的起的，因为，他们的姑姑就是前车之鉴。 富养长大的孩子，去了普通人家，根本不适应。 赵向青没说话，她低头捏着杯子，指骨发白，“我知道了，大哥。” 说不上来的语气。 却让赵向锋的内心又沉重了起来。 这是小青还没放下对方。 倒是，赵向括听了这话，他有些惴惴不安，“大哥，我们家还有门第之见吗？” 其实是有的。 就像是他当初看不上姓陈的一样。 觉得大杂院配不上四合院。 配不上大哥。 所以，赵向括在问这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都没谱。 赵向锋想了想，“要分情况，我们家娶亲，不必娶条件特别好的，因为赵家本身就有这个能力，也养得起。” “但是如果嫁人。”他目光看向赵向青，“那尽量挑选条件好的，因为赵家养出的孩子，吃不了金钱上的苦。” 赵向青知道大哥这话，是朝她说的。 她没吱声。 只是，半晌突然道，“如果我不嫁，招赘呢？” 赵向锋挑眉，“特别有骨气的男人不会当赘婿，而没骨气，条件差的男人，愿意当赘婿你也看不上，所以，小青你要想清楚。” 这一次，赵向青低着头没说话。 眼看着他们两个将话说完了。 赵向括松口气，“轮到我说了吧？？” “大哥，趁着大嫂没来，我和你说下私房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海岛，胆子历练大了。 赵向括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害怕赵向锋了。 赵向锋嗯了一声，倒了一杯水示意赵向括说。 赵向括咕咚咕咚灌了一气，这才鼓足了勇气，“大哥，我喜欢我们知青点的陈知青。” 他眼睛晶亮，“她人特别好也善良，而且做得一手好厨艺。” “大哥，你见到她，肯定会觉得她好的。” 赵向锋头一次听到弟弟口中，对一位女同志有这么高的评价，他当即点头，“见完你大嫂后，改天把你喜欢的那个陈知青，带过来我掌掌眼。” 赵向括嗳了一声，嬉皮笑脸道，“就等你这话呢，到时候我追上她了，带她来见你，你可一定要同意我们。” 话落，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赵向锋抬眸，神色温柔，“你大嫂来了，我去开门。” 他主动起身。 只是等门开了。 赵向括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先是一喜，接着不知道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苍白了下去，声音微微颤抖道，“大哥，这位是？” 第441章 赵向锋觉得弟弟这会的脸色有些奇怪，“小括，你怎么了？？” 赵向括执拗地问道，“她是谁？” 赵向锋觉得弟弟好像有点问题。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赵向括眼见着大哥不说话，他转头看向陈美娜，深吸一口气，“陈知青，你怎么在这里？” 陈美娜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赵向括，“你……” 赵向锋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你们认识？” “大哥，陈知青怎么会在这里？” 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出来。 赵向锋觉得弟弟的反应有些奇怪，他神色冷峻，回答的也是一板一眼的，“不是说了，今天带你们来见大嫂吗？” 这话，对于赵向括来说，宛若是五雷轰顶，几乎站不住了。 “你说什么？” 陈美娜是他大嫂！！？ 这怎么可能？ 赵向锋以为赵向括又在闹情绪，他当即拧眉，“小括，不管你认也好，不认也好，陈美娜都会是你大嫂。” 赵向括没去理自家大哥，而是看着陈美娜，露出了一个想笑，又想哭的表情，像是小孩在做最后的求证一样。 “陈知青，我大哥说的是吗？” “你是我大嫂？” 他仿佛要从陈美娜口中亲自听到，他才肯承认一样。 陈美娜也没想到，这世界竟然会这般小，赵向括和赵向青竟然是赵向锋的弟弟妹妹。 她有几分意外道，“是。” “真没想到，你和赵向锋竟是亲生的兄弟。” 赵向括想说不是。 他没有这样的哥哥！ 抢他喜欢的人。 但是，在大哥面前他根本不敢造次，对大哥的害怕和崇拜，那是打骨子里面的。 他不敢再去看大哥，也不敢向大哥求证。 而是看向陈美娜，“假的，假的对不对？” 他眼眶发红，“陈知青，你是不是在骗我？” 陈知青怎么会是他大嫂呢？ “赵向括，我没有骗人。”她低声道。 还有赵向锋也是一样，“小括？” 他一连着喊了三声。 赵向括的魂才从九天之外飞回来，他在发抖，“大哥，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转头希冀地去看向赵向锋，仿佛就可以得到一个不同的答案一样。 赵向锋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弟弟。 赵向括突然就想走了。 他不想去面对大哥，也不想去面对陈美娜。 他想走，但是又怕大哥失望，怕恩人失望，赵向括踉跄着身体坐了下去，挤出一抹僵硬地笑，“吃，大家一起吃。” 就仿佛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赵向锋和陈美娜看到这样的赵向括，他们有些担忧。 “小括。” “我没事，吃饭吃饭。”赵向括咧着嘴笑，给陈美娜夹菜，“我真是没想到你是我大嫂。”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这一巴掌打的是真狠啊，完全没有半分余地。 “赵向括。” 陈美娜惊地站了起来，阻拦他。 赵向括却避开了，“陈知青。” “我敬你一杯。” 陈美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她没看到的地方，赵向括低着头一滴泪，掉在了酒杯里面，滴答一声，在平静的酒杯里面泛起来一阵涟漪。 陈美娜没看到。 但是赵向锋却看到了，他心里一沉。 小括，是为什么哭呢？ 赵向锋有了个猜测，但是却不敢深想。 也不能去深想。 这一顿饭下来，食髓知味。 向来桀骜不驯的小霸王，成了安静的哑巴。 之前小辣椒一样的赵向青，也成了寡淡安静的水仙花。 赵向锋心事重重。 陈美娜欲言又止。 总之，这一场亲人见面的饭，大家吃的都不愉快。 第442章 结束后。 双方甚至没说什么，赵向括就像是逃兵一样，匆匆的离开了。 他一走，赵向青沉默了下，看了看赵向锋，又看了看陈美娜，“真是巧妙。” “你竟然成了我大嫂。” 天底下有那么多女同志。 偏偏她大嫂和赵向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话落，她便指着外面赵向括离开的背影，“我去找他了。” 远看着他们兄妹两人离开。 陈美娜突然道，“你发现了吗？赵向括和赵向青的变化很大。” 赵向锋嗯了一声，他眯着眼睛，“在回首都之前，我要找他们谈谈。” 赵向锋的速度很快。 第二天，他专门请假去了一趟知青点。 他去的时候，整个知青点的知青都去上工了。唯独，赵向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屋顶的横梁。 从昨晚上回来之后，他就像是这样了。 魂不守舍。 也整整一晚上没有合眼过。 赵向括不明白，他倾慕喜欢已久的人，怎么就成了他大嫂了。 赵向锋推门进来的时候，知青点内静悄悄的，赵向括听到了动静，但是他不想动。 他只是安静的躺在那，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赵向锋踩着三接头皮鞋，皮鞋的鞋底踩在夯实的地面上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走到竹床床头，看着躺在床上，宛若挺尸的弟弟。 “赵向括。” 他声音低哑地喊。 赵向括木然的转着眼珠子，翻了个身，背对着赵向锋。 这是赵向括从小到大，第一次对赵向锋是这种抗拒的姿态，在以往每一次大哥和他说一句话，他都能傻乐许久。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大哥。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大嫂。 双方就这样沉默的僵持着。 赵向括能感受到背后刺目的目光，他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向锋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他突然问道，“小括，你喜欢陈美娜？” “要带来见我的，也是陈美娜？” 赵向括不说话。 这种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一层纸被挑明了。 赵向锋有些复杂，也有些意外，更多的是尘埃落定。 “我不知道你喜欢陈美娜。” “不过，我就是知道了，我也不会把她让给你。” “因为，我比你先认识对方，我也比你先和陈美娜定情。” “更甚至，我们的结婚报告都打了。” “小括，你要任何东西大哥从来没有拒绝过你，但是陈美娜不行。” 陈美娜是他二十多年来，唯一的欢喜。 听到这话，赵向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哥，你好过分，明明是我先喜欢的陈知青，你凭什么把陈知青抢走啊？” 桀骜叛逆的少年，此刻声音委屈的不行。 赵向锋直视对方，不躲不避，“凭我先认识对方，凭我当初提亲对象是她，凭我从首都追到海岛，就是为了找她。” “赵向括，这些够了吗？” 赵向括的眼泪戛然而止，已经红肿的眼睛，还带着几分茫然，“你说什么？” “陈知青，是你当初提亲的对象？”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赵向锋，“是。” 他有着极为英挺的眉宇，不怒而威，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说出了极为磅礴的气势。 “从头到尾我要娶的都是陈美娜。” 赵向括呆住，他眼泪无声地流，从眼尾滑落至鬓角消失不见。 他突然抓着床单，痴痴地笑了起来，“我喜欢的人，竟然是我最讨厌的人。” 第443章 “哈哈哈哈。”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意气赤诚的少年，此刻觉得自己像是傻蛋一样。 “大哥，你说我傻不傻？” “我怎么就没认出她呢？” 他的恩人，就是他最讨厌的人，他喜欢的人，也是他最讨厌的人。 赵向锋看着这样的弟弟，他微微拧眉，“小括。” 称呼变了，连带着语气也温和了几分，不像是之前那般冷冽。 “我是不会把她让给你的。” 想都不用想。 赵向括知道啊。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大哥霸道又凌厉，他要做的决定，从来没有人会拦得住他。 他要做的事情，也是一样。 一如，他有了喜欢的人，赵向括觉得他对上自家大哥，他没有半分胜算。 正是因为知道。 他才痛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离开家，离开大哥，他就一无是处。 连带着他的喜欢，也是不值钱的。 赵向括抓着床单，他不说话，只是眼泪汹涌的往外掉。 赵向锋拿着纸给他擦了擦，“但，你还是我弟弟。” 说完这件事后。 他又抛出了一个炸.弹，“母亲已经从西北基地回到首都，她想见见你和小青。” “你和小青考虑下，要不要回去。”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三天后，我和陈美娜也会回首都。” 听到这句话。 木头人一样的赵向括，终于有了反应。 他转了转眼珠，“母亲回来了？” 少年对母亲有着天然的思念和幻想。 他太久没见过母亲了，以至于赵向括的思绪，也慢慢的从陈美娜身上转移。 “我妈回来了？她怎么回来了？” 上一次见到他妈，好像还是几年前。 赵向锋，“一是我要结婚，父亲让她回来和女方家长见面，二是母亲想看看你和小青。” 赵向括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商谈你们亲事啊。” 他声音苦涩。 “那我就不回去了。” 他回去做什么？ 看着大哥和陈美娜定亲吗？ 他做不到。 赵向锋知道弟弟的心结，“你先不急着给我回答，等你想清楚在。” 他低头看着对方，“小括，母亲五年没见过你，同样的，你也五年没见过母亲，我希望你可以多考虑考虑。” 赵向括有些意动。 赵向锋点到为止，他心里才微微松口气，在起身之前看到弟弟的神色，他到底是叹口气。 “陈美娜很好，你会喜欢她，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我也喜欢她。” “喜欢她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错的。” 他并不否认弟弟的眼光，甚至还觉得赵向括的眼光非常好。 只是，现实很无奈。 一直沉默的赵向括，在听到这话后，他开口嗓音沙哑，“大哥，你让我想想。” 赵向锋嗯了一声，给他喂了两块鸡蛋糕，这才离开。 “三天后，我等你回复。” 赵向括点了点头。 赵向锋出了门，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找到赵向青，“小括的情绪不太好，小青，你这边多帮忙盯着他。” “有任何问题，及时打电话到我驻队去。” 赵向青点了点头，她虽然和赵向括天天吵架，但是赵向括出事，她同样也担心。 “还有，母亲回家了，想看看你们，三天后我会和你嫂子一起回首都，你要不要回自己考虑清楚。” 母亲啊。 这个词语太遥远了。 在赵向青的成长过程中，母亲这个角色并没有发挥到太大的作用。自打她记事开始，她便是长在大哥的背上。 赵向青倚靠在石头墙上，她突然问道，“母亲回来做什么？” “她不是不回来吗？”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面，母亲姚素兰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444章 赵向锋言简意赅，“我成家。” 这下，赵向青懂了，她点头，“我和赵向括商量着来，要是回去，到时候会准时出现在火车站。” 她对母亲的感觉很复杂。 想回去见见，又不想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理。 赵向锋点了点头，“你、和冯玉辉？”其实，这个话题是他们兄妹之间的禁忌。 在往常，提起来一次就会吵一次。 提起冯玉辉，赵向青的表情呆滞了几分，喜欢还是喜欢的。 那是习惯。 但是喜欢归喜欢，现实归现实。 “他不喜欢我。”赵向青低着头，抠手指，“我认清楚现实了。” 赵向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是他眼瞎！” “你这么好，他不喜欢你，是他最大的损失。” 这话说的，赵向青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来，她还是怕大哥的，但是在这一刻，好像又不怕了。 她咧了咧嘴，“大哥，谢谢你。” 赵向锋嗯了一声，想抬手揉揉她头发，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之间好像自从长大后，就从未这般亲近过。 更何况。 他还有媳妇了。 赵向锋抬起的手，又跟着从容的收回去，“我们驻队有不少优秀的小伙子，到时候介绍给你。” 很难想象这话是从赵向锋，口中说出来的，让赵向青忍不住吃惊了起来，“大哥，你是我大哥吧？” “那你怎么不给赵向括介绍？？” 一句话瞬间把天聊死了。 赵向锋是铁青着脸走的。 赵向青拍了下自己的大嘴巴，自言自语道，“活该你和赵向括一样，两个情场失意的倒霉蛋儿。” * 赵向锋把定好要回首都的日子，也和陈美娜说了。 这是两人之前就商量过的，陈美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她默契的没有去问赵向括怎么样了。 实际上，陈美娜也是懵逼的。 桀骜不驯的赵向括，怎么会喜欢她？ 她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索性就把这件事扔到脑后了，反正有赵向锋去头疼。 她则是把工作的事情一忙，请了十天的假期。 又和母亲苗银花说了下情况，苗银花和苗金山一拍即合，陈美娜这种人生大事，两人都不想错过。 索性打算和陈美娜一起回首都了。 刚好，苗银花想带苗金山去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这下好了，本来是两个人回去的，变成了四个人。既然要动身回首都，自然不能把海岛的特产给忘记了。 干鲍鱼，干对虾，干海参，瑶柱，带鱼，芒果干，香蕉干，但凡是能带走的。 苗银花都往里面塞。 谁让首都在内陆呢，这些海岛上常见的东西，在首都来说都是稀罕货。 足足收拾了三大包，这才罢休。 陈美娜还怕她回首都了，吃不到正经的好海货，还特意下了一趟海，抓了一只帝王蟹，两只大龙虾，和一些青衣回来。 让苗银花解解馋，不然以后怕是想吃，也不容易了。 等这些东西都忙完了。 陈美娜还带了一封姚老的家书，他是首都博物馆出身被打压到下放到海岛的。 但是家人还在首都，不知道对方现在过的怎么样了，特意让陈美娜带了一封信。 陈美娜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后。 转眼到了出发去火车站的这天 赵向括和赵向青也一起到了火车站。 陈美娜还有些意外。 赵向锋解释，“我母亲从西北基地回来了，她想见见小括和小青。” “也想见见你。” 两人在襁褓中，父母便离开了。 这一次，母亲回来极为不易。 这下，陈美娜倒是有些紧张起来了，“要见婆婆？” 她压根不知道未来的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向锋点头，“不用怕，走个流程，以后我们不会一起生活。”他的母亲永远追随着父亲的脚步。 根本不会在乎他们。 所以，本质上陈美娜也不用在乎对方。 这下，陈美娜倒是松口气。 旁边的苗银花推着轮椅，想了想说道，“到时候，妈和小赵的母亲来说话，娇娇，你不用担心。” 苗金山也说，“有我们长辈在。” 有了长辈撑腰。 陈美娜才觉得踏实了几分。 一行人检票上车了，赵向锋买的是卧铺票，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分车厢的时候，赵向括被分到了，另外一个车厢。 东西多，还有一个坐轮椅的苗金山。 赵向锋不想让陈美娜忙活操心，他便主动接手了照顾苗金山上车的工作。 而陈美娜有了搭手，光拿行李就够了。 赵向括落在后面，低垂着头，余光却在注视着陈美娜，见到她提着一个大包行李时。 他沉默的上前，声音沙哑道，“给我吧。” 陈美娜愣了下，抬头去看他，少年褪去了之前的意气和桀骜，英俊的眉眼都跟着消沉了下去。 陈美娜张了张嘴，准备拒绝。 赵向括不由分说，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全程都是避开她的眼神，直接上了车子。 陈美娜注视着赵向括，他生得很高也很瘦，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细细的腰显得劲劲的。 背影单薄又瘦弱。 一如他的长相，眉眼虽然桀骜，但是底子很好，是个清朗干净，唇红齿白的少年。 赵向括知道她在看他，明明不该胡思乱想的，但是脸却忍不住的发热发烫，心脏也忍不住砰砰砰跳起来，恨不得要从胸口跳出嗓子口才好。 他捂着如擂鼓的胸口，死死地摁着。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 她是大嫂。 她是大嫂啊。 是他的大嫂。可是他喊不出口，也不能喊出口，仿佛这样，他就再次有了机会一样。 少年眼里炙热的喜欢，也随着这一声声的大嫂，瞬间黯淡了下去。 赵向括想，他能控制得住的喜欢的。 陈美娜是大哥喜欢的人。 ——也是他喜欢的人啊。 他为什么不能去争一争呢？眼看着大哥推着轮椅走到了最前面。 赵向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故意停下了脚步，眼看着陈美娜朝着他经过的时候，他突然拉着对方的手腕。 陈美娜有些不解，她抬眼看了过来，只见到少年眉目昳丽，白玉一样的脸上沁着一层粉，神色忐忑又紧张道，“陈知青，我、我如果愿意、做小呢？？” 第445章 陈美娜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向括，你说什么？” 勇气生出来就是那么一瞬间，让赵向括再次重复，他却是没了之前的胆量。 “没、没什么。” 赵向括低垂着绯红的眉眼，把自己藏在了阴暗的地方，提着行李包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踉跄的步伐，却是透露出了他的不平静。 陈美娜注视着他的背影，微微叹口气，“赵向括。” 她低低地喊了一声。 转而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赵向括提着行李率先进站后，便找到了陈美娜所在的卧铺，把行李都给归放上去后。 转身就要离开。 赵向锋看到忙前忙后的赵向括，他还有些欣慰，“小括谢谢。” 赵向括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去了隔壁车厢。 大哥和他说谢谢。 是因为他不曾见过十分钟前，卑劣的自己。 他试图想插足大哥和陈知青之间的感情。 他甚至想过，做三可以。 赵向括不敢去面对大哥，也不敢去见陈美娜。 只能，像是一只老鼠一样，将自己藏在阴暗处。 陈美娜上车后，找到了车厢，看到她的行李都被规放好了，她挑挑眉，“赵向括放的？” 赵向锋点头，“是他。” “这孩子不错。” 陈美娜不可知否。 赵向锋已经把苗金山安置好了，是个下铺的位置，连带着轮椅都给收了起来，苗金山已经躺在了下铺，身下也多了被子倚靠。 看得出来，他把苗金山照顾的很好，同样的，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 苗金山也喜欢上了赵向锋，这个后生。 陈美娜上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她想。 赵向锋这种人才是合适的结婚对象。 无他，实用。 至于赵向括，只适合处对象，当个男朋友解解乏。 意识到自己胡思乱想后。 陈美娜呆了下，老天爷，她在想什么，可真是飘了。 三天四夜的火车，终于抵达到了首都，车窗那不少人都挤破头的往外看，灰墙白瓦的大杂院，墙面上刷着白色的标语。 站台外面涌着不少人，举着招牌招呼。 再次看到首都熟悉的场景。 陈美娜有些感慨，“快到了。” 她去提行李下来，但是赵向锋已经把行李都给搬下来了，“我先送你们下去。” 陈美娜他们还带着苗金山，苗金山的腿还没好，需要有人推着轮椅，在火车上推轮椅可不容易。 陈美娜没拒绝，这种情况下，她和她妈确实是不方便，有了赵向锋帮忙，她会省事很多。 她嗳了一声。 赵向锋便已经肩上扛着行李，手里推着轮椅，到了火车门口的位置，先是把苗金山给安置了下去。 又转头来接陈美娜和苗银花手里的行李。 苗银花实在是满意，赵向锋这个女婿，为人周到肯出力，肯费心。 他们这一路回来的卧铺票，全部都是小赵一人解决的。 所以，赵向锋要帮忙提行李的时候，苗银花便笑着拒绝了，“小赵，这些我来就好，你帮我把轮椅推着就行。” 赵向锋却不应，干脆利索的接过两人手中的大行李包，步伐矫健又沉稳，“走吧。” 还不忘看了一眼落在后面，慢吞吞的赵向括和赵向青，被大哥这么一盯着，两人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又回到了当年被大哥支配的场景。 赵向括神情有些恍惚。 他又想到了三天前的那一场对话。 大哥神色肃然又冷峻，“小括，大哥这辈子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唯独陈美娜不行。” 第446章 赵向括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答应对方的。 他只知道现在回想起来，脑袋也是空白一片的。 他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度过了几天。 “走了。” 赵向青用着胳膊肘推他，赵向括这才回神，他看着不远处拥挤的人群里面。 赵向锋用着宽阔的臂膀，护着陈美娜的样子。 他第一次流外露出情绪，清朗桀骜的脸上是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你说，那个人为什么会是大哥啊？” 但凡是换个人，他都要去争一争，去抢一抢。 可，那个是他最为敬重的大哥啊。 赵向青神色淡淡，“是他又怎么样，不是他又怎么样？” “赵向括，是大哥你就不敢抢了吗？” 这话问的，赵向括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半晌，他摇头苦涩道，“不能抢。” 也不敢抢。 他是大哥啊。 他也试过，但是还没探出头，他就迅速的收了回来。 不敢，也不能。 赵向青冷嗤一声，“懦夫！” 她提着行李，转头就走。 徒留，赵向括一个人在原地，他想追上去，去给陈美娜帮忙，去给大哥帮忙，但是他不敢。 他甚至连面对他们的勇气都没有。 先前上车前的勇气，已经被他消耗的干干净净。 前面。 陈美娜他们出了出站口。 她便说，“赵向锋，你把行李放这里，我二哥三哥他们来接了。” 赵向锋，“我送你们过去。” 话落，不远处一辆红旗小轿车，滴滴滴的按着喇叭，不少人瞬间看了过去。 这年头轿车可不多见。 不一会，就从车上下来了一位，穿着一件大尖领开衫配着的确良白色衬衣，在领子处还系了一个蓝格子小丝巾。 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脚上踩着皮鞋。 说实话，这一身打扮尤为时髦，和朴素的火车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尤其是对方还是从红旗轿车上下来的，这就更惹眼了。 陈美娜还在愣神的时候。 赵向青已经反应过来了，不管在见对方之前有多复杂，在见到亲生的母亲后，她还是忍不住提着行李扑了过去，激动地喊了一声，“妈，妈，我在这里。” 女人看到赵向青的时候，神色柔和了几分，拉着她上看下看，带着说不出来的激动，“小青。” 先抱着了赵向青，又看向不远处的赵向括，哪怕是心情低落的赵向括，在这一刻也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妈。” 他有些扭捏地喊了一句。 姚素兰嗳了一声，摸了摸这个，又摸了摸那个，红着眼，“都长这么大了。” 她一走十八年，上次回来小青还只有她肩膀高，如今却比她还高出一截来。 真是女大十八变。 激动过后，更多的是生疏。 赵向青依偎在姚素兰的怀里，赵向括不好意思，离她半米的距离，提着行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大哥呢？” 这话一落。 赵向青便指着不远处，“大哥在给他媳妇一家帮忙。” 姚素兰微微拧眉，看了过去。 果然看到自己的鹤立鸡群的大儿子，推着一个轮椅，扛着大包，明明是极为矜贵的气质，却硬生生的弄成了乡下糙汉的样子。 “这像什么样子？” 赵家人从来没有这样粗鲁过。 赵向括张了张嘴，想替大哥说些什么，“陈知青，那边老的老，弱的弱，是需要帮忙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姚素兰的眉头蹙的更紧了。 她是个十足的美人，哪怕是年纪大了，如今也能看到曾经的优雅和漂亮。 第447章 她皱眉，声音清冷，“这就是我们家未来的亲家？” 显然，姚素兰很不满意。 赵向锋似乎察觉了这边的目光，他把行李放了下来，朝着陈美娜说道，“我过去一趟，马上回来。” 他没有喊陈美娜过去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 赵向锋不提，陈美娜自然没有上赶着，去见未来婆婆的意思。 赵向锋过去了。 苗银花一行人站在原地，她似乎有些担心，“娇娇，你这婆婆看着像是不好相处的样子。” 陈美娜嗯了一声，她在权衡利弊。 她想跑！ 甭管什么赵向锋，还是赵向括，她好像都没啥心思了。 一个复杂的婆婆，足够让她本就不坚定的婚姻观动摇起来。 不远处。 赵向锋过来后，朝着姚素兰喊了一声，“母亲。” 注意他喊的是母亲，而不是妈。 姚素兰一听母亲这两个字，她眼泪当场就下来了，想抬手半晌又缩回去了，“小锋，你还是在怪我对吗？” 赵向锋摇头，“没有。” “您先回家，我送一下我爱人回家。” 这话一落，姚素兰的眼泪戛然而止，她擦泪，美人迟暮，但是仍然是美的。 在这个贫苦的年代，她的手却分外的好看，哪怕是上了年纪，依然白皙纤细，说一句十指不沾阳春也不为过。 “既然都用上了爱人两个字，怎么不把对方带过来我看看？” 赵向锋神色淡淡，“今天不合适，改天再说。” 他提出要走。 按照以往姚素兰说一不二的性子，自然是要开口的，但是对上大儿子了然冷峻以及带着几分威慑性的目光时。 姚素兰把到嘴边的话改成了，“小锋、那你早些时候回来。” “家里还等着你团聚。” 在过分的话，她却是没敢再说了，只是压在心里面。 打算看看今后能不能找到机会。 赵向锋嗯了一声，神情冷淡地离开，他对于母亲早已经过了期盼的年纪。 大家互不干涉就好。 一如同当年那样，互不搭理。 赵向锋走后。 姚素兰望着他的背影，蹙起好看的眉头，沉声道，“小青，和我说下，你大哥这个爱人的情况。” 她前几天才从西北回来，对于家里的情况是一概不知的。 倒是想问老爷子，但是老爷子一个字不说，全让她去问孩子们。 赵向青也不知道怎么说，她踌躇片刻，“让大哥和你说吧。” 因为这里面还夹着一个赵向括。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自家亲妈不喜欢陈美娜这个儿媳妇啊。 听到女儿推辞不肯介绍。 姚素兰沉了脸，姣好的面容上都跟着带着一丝火气。 “小青，妈妈的话也不听了？” 赵向青本来对她还有好感的，被这么一呵斥，她也不干了。 “你让我听你什么？我以前想听你的，听得到吗？一回来就知道挑剔挑剔，你也不问问，大哥喜欢不喜欢对方？” 得！ 这边的战争也一触即发。 姚素兰抬手，半晌又放了下去，神色疲惫，“罢了，是妈妈欠你的。” 赵向青低着头不说话。 一直沉默不肯开口的赵向括，却突然说道，“陈知青很好，妈，你不必挑剔她。” “这天底下再也不会有她更好的人了。” 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说。 姚素兰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儿媳妇，越是反感厌恶。 还没进赵家的门，就已经把全家给收买过去了。 另外一边。 赵向锋过来后，陈美娜问他，“没事吧？” 赵向锋摇头，薄唇紧抿，“没事，让你们等久了。” 第448章 陈美娜，“哪有？” 他们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之前姚素兰的事情。 倒是苗银花想问，却被陈美娜给制止了。 又在原地等了一会，陈二哥和陈三哥才来，两人都是骑着自行车过来的，气喘吁吁。 陈美娜一看着他们，顿时蹙眉，“这可回不去。” 若是，只有她和母亲两人还好，但是还有苗金山，苗金山的腿脚还没好利索，这次过来的时候，还推着轮椅呢，这轮椅可上不去自行车。 陈二哥和陈三哥喊了一声舅舅，也犯愁起来，“要不，坐公汽回去？” 陈美娜摇头，“首都的公汽你不是不知道，沙丁鱼罐头一样，我们都难挤。” “更别提还有舅舅了。” 舅舅的轮椅根本上不去。 赵向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在等一会，我让我发小来接了，对方开的有轿车。” 刚好可以让苗金山坐进去。 赵向锋就是这样，润物细无声的，每次需要帮忙的时候，他总能一次到位。 他越是这样，苗银花就是越舍不得这个女婿。 但是，想到赵向锋的母亲，她又不由得担心起来。 “小赵，你和我说一句实话，我家美娜嫁给你，会不会被你母亲刁难？” 这让，赵向锋怎么回答。 他做不到改变母亲的行为和想法，但是他能控制自己。 “我会保护好她。” “而且，领完证我和美娜就要去海岛，今后也不会和我母亲住在一起。” 这是，他给苗银花的承诺。 并不花里胡哨，而是踏踏实实，这让苗银花也松口气，“那就行，过日子的若是有个恶婆婆，是别想过好的。” 赵向锋，“我晓得。” 话落间，他发小秦红生就开着一辆大吉普车过来了，真是稀奇。 这一会会的功夫，就过来了两辆轿车，大家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连带着之前准备上车离开的姚素兰也是，她看到这一幕，脸色越发沉重起来，“我说你大哥怎么不跟着我回家，也不借用家里的车子，原来是早都准备好了。” 赵向青和赵向括都没接话，两人坐在那接都没接腔。 实在是和姚素兰，就接触了这一会，心好累啊。 原来幻想中的母亲和实际上的母亲，区别可以这般大。 见一双儿女都不吱声。 姚素兰的心里越发沉重。 这是儿女和她离了心啊！ 另外一边。 只见到，吉普车驾驶座上探出一个脑袋，浓眉大眼，方方正正，“老赵！” 对方从驾驶座上跳了下来。 赵向锋点头，拍了拍对方肩膀，“红生。” 秦红生嬉皮笑脸，“老赵，你又英武了，老远我都不敢喊你名字。” 就怕冲撞了对方。 这话说的，让赵向锋忍不住捶了下他胸口。 秦红生当即觉得压力轻松了几分，朝着陈美娜道，“这位就是嫂子吧。” 他对陈美娜的态度很是好。 上次，赵向锋提亲他出差去了，这次自然是不能错过了。 “上车上车，老赵一早就和我说了，你们今天会到，也怪我路上耽误了下，来晚了。” 含蓄过后大家便上车了。 大吉普车比红旗轿车要大上许多。 苗金山这种轮椅上去，也不会太过局促。 赵向锋直接动手，把苗金山给抬了上去，接着就是苗银花，陈美娜了。 他则是坐在副驾驶上，“红生，麻烦你了。” 秦红生，“自己人，少客气。” “嫂子，是去大栅栏的杏花胡同对吗？”他扭头去问陈美娜。 陈美娜点头，“对。” “那坐好咯，我一脚油门就到了。” 另外一边，红旗轿车也没走，而是在等。 姚素兰还以为大儿子会过来，打招呼离开，再不济，让没见面的儿媳妇过来打个招呼也行。 却没想到对方直接把红生喊了过来，开着大吉普就送他丈母娘一家离开了。 姚素兰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儿大不由娘，长大了，就有自己的主见了。” “亲生的爹娘都不急着见，去送他那个半路认的娘了。” 第449章 这话说的，让赵向括和赵向青怎么接话。 两人都是一如既往的默然。 眼瞧着两个孩子都不接茬，姚素兰这才惊觉，她离开的这些年，孩子们和她都离心了。 这怎么可以啊。 “走吧，回家。”姚素兰说，“今晚上妈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顿好的。” 赵向青点了点头。 赵向括低垂着头，有些沉默寡言。 他和电话里面的那个小霸王，完全不一样。 姚素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自己的一双儿女都变成了这样，她把一切压在心底，打算回去有机会了，一定好好问一问。 在缓和下关系。 在上车的时候，姚素兰还体贴的给小儿子打开车门，扶着车顶的位置，“小心。” 她目光在赵向括脸上看了又看，只觉得小儿子生得真像他父亲。 越发带着几分疼爱喜欢的心思。 另外一边。 车子抵达到了杏花胡同，吉普车太大了进不去，便停在了胡同口。 这年头四个轱辘的车子，可是稀罕物。 一时之间，半个胡同的人都跟着出来看了。 从车上最先下来的是赵向锋，他开了车门，和陈美娜一起，一前一后，扶着苗金山下来坐在轮椅上。 这才朝着陈美娜低声道，“那我先回家了，等我这边弄好了，再来接你。” 陈美娜点头。 目送着赵向锋离开。 苗银花说，“小赵是个好孩子。” 这一路上方方面面，都多亏了他。 陈美娜知道，如果在这个年代结婚的话，男主赵向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她嗯了一声，“我晓得。” 她把推着的轮椅，交给了苗银花，“妈，回家的路，你带着舅舅走。” 这话一落，苗银花险些就落了热泪下来，“嗳，我来。” 她推着苗金山，一点点的跟他介绍，“这就是我们住的大杂院了。” 其实，苗金山很不习惯这里，狭窄的胡同里面，两边都摆满了东西，有蜂窝煤，有破纸壳子，还有白菜，一些杂乱破旧舍不得扔掉的椅子。 轮椅经过的地方，陈美娜都需要提前收拾一个小过道出来。 “美娜？你回来了？” 她在前面开路，自然也就先看到了自家大杂院的邻居。 问话的是沈荷花，她还有几分震惊，“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 不是下乡去了吗？ 许久未见的老邻居，哪怕是曾经不和气，但是在这一刻都会觉得亲切了几分。 陈美娜轻声说道，“回来办事。” 沈荷花不信，听到车轱辘的声音，她往地震棚子后面看。 就瞧着苗银花推着一个轮椅过来了，沈荷花先是一惊，“苗银花你也回来了？” “不过，你怎么年轻了这么多？” 苗银花身上穿着一件靛蓝色立领衬衣，下面配了一件米色的裤子，又烫了卷发，别提多时髦了。 苗银花因为心情好，连带着对待往日的不喜欢的沈荷花，也多了几分耐心，转了一圈炫耀道，“我闺女给我做的衣服，好看吧？” 她这一身衣服，都是找那裁缝量身定做的。 沈荷花酸的要命，谁能想到呢。 陈美娜当时被逼的不行，下乡一趟，结果还走了狗屎运，进了单位有了编制不说，还把苗银花给接过去享福了。 “这位是？” 沈荷花这人就是见不得，苗银花比她过的好，于是，特意问了一下苗金山。 “哟，这位同志怎么还坐着轮椅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话一说，原先脸上还带着笑意的苗银花，瞬间就变了脸色，“关你屁事！” 第450章 推着轮椅就往前走，横冲直撞的把拦在路中间的，沈荷花给撞开了。 沈荷花被撞的哎哟喂，呸了一口，“神气什么？！” 旁边的邻居笑她。 “你闺女要是在乡下这般争气，你也神气。” 这下，沈荷花灰溜溜的转头进了自家门。 陈美娜一行人从胡同口到大杂院，再从大杂院走到自家小屋。 一路上，苗金山都是沉默的，他前半辈子遭罪了，但是自从成立了船行后，手里就没有缺钱过。 后来，又盖了苗氏船行的本家，那是照着鼓楼来做的，光房间都有一百多间，住的地方绝对不算是小。 但是面前这地方。 不管是进胡同，还是进屋，到处都是窄窄的，小小的，以至于连带着轮椅都进不去。 这就是他妹妹生活的地方。 他越是沉默，苗银花越是惴惴不安，“大哥，首都就是这样的，巴掌大的地方人挤人，我和有粮一结婚，能够分两间房，在整个大杂院来说，已经算是条件好的。” 她在替陈有粮说话。 她怕自家大哥看不上陈有粮。 苗金山，“我知道。” 他只是心疼妹妹，这些年过的并不好。 屋内。 陈有粮在做饭听到动静，他忙迎了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门口的人的苗金山。 无他，对方太打眼了，高大的个子坐在轮椅上，如同小塔一样，脸上的神色也是不怒而威，眼神犀利。 光让人看着就心头一跳。 陈有粮先是一惊，接着和苗银花交换了个眼色，确认对方就是大舅子后。 他这才朝着苗金山喊了一声，“大哥，先回家吃个饭。” 苗金山嗯了一声，仔细地看着他，然后一点点点评。 个子不够高，陈有粮一米七八，但是在苗金山眼里，却是个矮子。 还有长得不够好，这大鼻子朝天，跟猪八戒一样。 满脸的褶皱子，头发也都白了大半，比他妹妹老多了。 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得！ 一句正式的话还没说上，苗金山就已经数落妹夫陈有粮，一大箩筐的缺点了。 “进去吧，有粮都把饭给做好了，不吃的话都凉了。” 秋日带着几分凉气，饭菜不趁热吃，少了锅气，那就不好吃了。 苗银花一开口，苗金山自然是给她面子的。 “听你的。” 他这才从陈有粮身上收回目光，陈有粮顿时觉得身上一轻，只觉得背后的薄汗都少了几分。 甭管多大的年纪。 害怕大舅子，这是天然的习惯。 大杂院内不少邻居，都纷纷探头出来凑热闹，也有打招呼的。 面对和善的，苗银花都一一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大哥。” 一直到他们进去后。 大杂院瞬间炸开锅。 “银花那个娘家的大哥，怕是不一般。” “是的，我瞧着那一身的气势，都不像是普通人。” “我也觉得，哪怕是坐在轮椅上，都够让人心惊肉跳的。” “这么来说，银花认了这么一个大哥回来，他们家岂不是发达了？” 大杂院里面藏不住事，早些年有户人家国外有门亲戚，后来相认后，连夜就出了国。 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少人都还惦记着呢，什么时候来一门有钱有势的亲戚，也把他们给带出去。 这话说的，胡奶奶笑了，她在纳鞋底，将针线收到了篓子里面，“这话你们可就说错了，银花家发达，可不会是因为她这个才相认的大哥，而是因为她家闺女——陈美娜！”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以至于大家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第451章 胡奶奶笑了，“我这辈子看人没错过，你们且瞧着，美娜这孩子下乡才多久？不止有了编制的工作，还让她妈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我就问你们，在座的各位能不能做到？” 能吗？ 当然不能的。 若是能的话，他们也不会一辈子蜗居在七八平的大杂院了。 “胡奶奶，你是说陈家会因为陈美娜发达？” 胡奶奶笑着，面色慈祥又坚定，“我说是，你们若是不信的，且等着看着，将来咱们谁看人看的准。” 外面怎么讨论的，陈美娜一家子姑且不知道。 陈家屋内。 实在是局促，拢共堂屋也才不到四个平方，一个桌子都占了半壁的江山，平日里面陈家人多，坐着吃，站着吃，蹲着吃的都有。 但是如今，苗金山来了，自然不可以这样了，那实在是不讲究，也埋汰人。 为了给大舅子一个好印象，陈有粮特意把白日里面的小床和铺盖都给收了起来。 借来了一张大点的八仙桌摆放进去，这下好了。 人都转不开了，前脚跟打后脚跟。 更别说放轮椅了。 “把轮椅收起来，给我一个椅子坐。”苗金山扫了一圈，便低声说道。 都这把年纪了，他自然不好去挑剔妹夫了。 毕竟，妹妹连孙子都有了，他在怎么混不吝，还是希望妹妹过的好的。 陈有粮有些局促，“大哥，让你受委屈了。” 他是个实诚人。 这也让苗金山对他的看法少了几分。 “还行，我妹妹嫁给你没吃苦就行。” 小银花和陈有粮同岁，但是如今几十年过去了，陈有粮瞧着却比妹妹大好几岁。 这也证明小银花嫁给他，过的不错。 婚姻过的好不好，到了五十岁之后，一张脸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且不说，陈家这边热热闹闹。 赵家有些清冷。 姚素兰回去后，赵向括和赵向青一起从车上下来。 “之前不是说想吃妈做的臊子面吗？妈现在就去给你们做。” 她在西北这么多年，唯一学会的一道拿手的便是臊子面。 赵向青，“那是我们小时候了。” 那个时候，姚素兰总是往家里寄信，信上会写她在西北的见闻和习惯，她总是把臊子面写的很好吃。 以至于，赵向青和赵向括小时候，最想吃的就是臊子面。 赵向括虽然没说话，但也是这个意思。 这也让姚素兰心里瞬间难过起来，“对不起，妈想补偿你们，可以吗？” 她对一对龙凤胎是亏欠的。 赵向青不说话。 赵向括提着大大的行李包，他低着头，头发遮住了眉毛，声音暗哑道，“不用补偿我了，你少挑剔下我大嫂。” 陈美娜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挑剔对方。 赵向括哪里知道，他越是这样护着陈美娜。 对于姚素兰来说，越是有敌意。 姚素兰的脸色也沉了下去，她向来温柔的声音，也跟着拔高了几分，“小括，这话也该是你大哥跟我说，你一个小叔子，帮未过门的大嫂说话，这算什么？” 这话一落。 赵向括的脸色惨白了下去，他眉目本就生得好，这般惨白的样子，倒是无端多了几分可怜。 “小括？” 姚素兰在想，自己是不是话太重了。 赵向括未言语，提着大包行李，耷拉着肩膀跨进去了高高的门槛。 在跨过门槛的那一瞬间，眼眶就跟着红了起来。 他知道的。 他一直都知道。 小叔子喜欢大嫂，本就是被人不齿的存在。 第452章 可是，他喜欢上陈美娜的时候，她还不是他大嫂啊。 没人在乎这一点。 所有人都在让他控制，让他划清界限。 可是，他控制不住。 每当母亲姚素兰提起陈美娜的时候，他便控制不住。 想为她说话。 这是本能。 他克制不了。 赵向括想，他可能生病了。 还病的不轻。 姚素兰看着小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有些惶然，不由得向女儿赵向青求证，“我之前哪里说错了吗？” 赵向青摇头，“这和你无关，是赵向括自己的问题。” 但是却不肯解释是为什么了。 小儿子是这样。 小女儿也是这样。 这让，姚素兰有些挫败，她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当的真的很失败。 难道，她当年选错了吗？ 可是，她若是不随着爱人一起去西北，她的婚姻就这样完了。 她选择了去陪伴爱人。 她的孩子却和她离心了。 赵向锋回来的时候，察觉到家里的气氛不对，应该说，赵家的气氛从一开始就没对过多少。 他对姚素兰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漂亮的母亲柔弱又无助地流着泪说，“小锋，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你爸爸。” 对方随着父亲一起去了西北基地。 留下年仅六岁的他，和一双还未出襁褓的弟弟妹妹。 在后来的记忆里面，母亲回来过，但是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后来，他长大了，便不需要母亲了。 他曾经去分析去过母亲的心理，在母亲的眼里，丈夫比孩子重要。 值得她可以抛下一切去追随。 这件事情本身没有错。 这是个人的选择。 但是，这件事的后果就是当孩子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 当孩子不要她的时候，她却回来了。 这个时候，她在做任何事情想来挽回，其实都是于事无补的。 因为，他们都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 后面在得到更多的爱。 可是，他们不需要了。 一如现在。 姚素兰捧着瓷白的碗，里面装着一大碗肉末臊子面，带着几分期待，“小锋，尝尝妈的手艺。” 赵向锋嗯了一声，“我去洗个手就来。” “先放着。” 他的这副态度，让姚素兰有些窒息的感觉。 他是。 小括是。 小青也是。 三个孩子的性格，在拒绝她的时候，简直是如出一辙。 姚素兰端着碗，神色哀伤，“小锋，你是在怪妈妈吗？” 她已年过四十五，但是因为保养的好，所以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只余眼尾带着些许皱纹。 美人迟暮，说的就是姚素兰。 赵向锋洗干净了手，他抿着唇，声音冷淡，“当年怪过。” “不过，长大了就不怪了。” 姚素兰先是一愣，接着听到后面的话，她顿时百感交集，“那你是原谅妈妈了吗？” 赵向锋不太喜欢煽情，也不太喜欢和多年未见的母亲，来聊这件事。 无所谓原谅不原谅。 “过去的事情，没有必要再提了。” 他语气冷静。 “这次找您回来，是想商量下我结婚的事情。” 姚素兰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被儿子带着走，她想问回去，但是一抬头注意到大儿子，面无表情的脸色时。 她便多了几分不自然。 实在是自家这个大儿子，不像她，也不像他的父亲，更多的是像年轻时候的公公。 肃然冷峻。 让她陡然生了几分压力来。 姚素兰叹口气，“你都要结婚了，我还不知道未来儿媳妇叫什么，姓什么，家里住在哪里，是做什么的。” 赵向锋喝完了一杯水，“是我结婚，又不是您结婚，您问这么多干什么？” 姚素兰，“……” 她深呼吸，“可是，对方是要给我当儿媳妇的，我了解下她不为过吧。” “而且，我们这种人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向锋给打断了，“我们这种人家，也不过是首都最普通的人家之一。” 他的话，把姚素兰以家世为荣的傲气，一下子给打没了。 赵向锋，“我爱人今年二十一岁，人胆小，性格单纯，到时候她到我们家来，您别欺负她。” 姚素兰，“……” 一句回答没答到正点上。 反而还转头叮嘱她，不要欺负未曾谋面的儿媳妇。 姚素兰都快被气死了。 偏偏，自家大儿子还没有感觉。 赵向锋起身，“我明天会去陈美娜家，商量下她上门的事情，到时候——”他盯着姚素兰，“母亲，您别拖我后腿。” “我很不容易，才和陈美娜走到这一步的。” 姚素兰有些委屈，“我是你母亲，在你有一门好亲事的情况下，我还能坏了你的亲事不成？” “还是说，你有了媳妇忘了娘？” 赵向锋沉默，半晌，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道，“母亲，过往您没有插手过的事情，今后，我也不希望您插手我的事情。” 话落，他便起身，“我去看看爷爷。” 这让，姚素兰有些挫败，她看着大儿子离开的背影，“是我错了吗？” 她当年想维护自己的婚姻，跟着爱人离开首都，她错了吗？ 不！ 她没错。 错的是大儿子，他已经和她离心了。 她还有一个小儿子。 她只要把小儿子抓在手里就行了。 姚素兰打起精神，端着一碗臊子面，敲开了小儿子的门，“小括，你在吗？” 第453章 赵向括在哭。 他不想回答母亲。 外面，姚素兰问了好一会，也没得到答案，她有些丧气，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回来。 她应该一直待在西北的。 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赵向括调整了心态，“妈，你找我做什么？？” 多年未见的母亲，他到底是心软的。姚素兰一下子就看出了儿子眼眶通红，“怎么了这是？” 她抬手去擦儿子的眼泪。 赵向括避开了她的动作，垂眼，声音嘶哑道，“您回来了，我高兴。” 他接过姚素兰手里的白瓷碗，“这油泼臊子面闻的真香，和我小时候想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霸王一样，横冲直撞的赵向括，也学会了撒谎，去转移注意力。 姚素兰心知肚明，她也没有拆穿，拉着小儿子坐下来，看着赵向括吃的满头大汗。 她心里格外满足。 好几次想问，但是碍于和几个孩子都不亲，她便压住了心思。 在赵向括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姚素兰露出了一抹温柔地笑，“还吃吗？锅里面还有。” 赵向括有些恍惚。 这样的姚素兰，和照片上的母亲一下子重合了，不过，面前的母亲是鲜活的。 而照片上的母亲，永远都是不会动的。 “吃。” 赵向括下意识道，“这一碗面，我等了好多年。” 这话说的，姚素兰眼泪一下子下来了，“小括，对不住，以后妈妈会陪着你。” 她上前抱着他的脑袋，赵向括有些不自然，但却还是没舍得推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姚素兰察觉到小儿子的缓和，她心里高兴，也欢喜。 “我在去给你盛一碗。” 赵向括摇头，“不了，妈，我自己去盛。”他抬头看着母亲，她眼角生了细纹，肌肤也不如照片上白净，“妈，这么多年你在西北基地，是不是也不容易？” 很难想象，这话是从最为粗心的小儿子口中问出来的。 姚素兰一直以为，这话只有大儿子和小女儿才会问。 但是，如今被小儿子问出来，她心里就像是窝着一滩水一样，心酸又柔软，摸着赵向括的头，“那边风沙大，一年四季见不到青。” “不过，都过去了，以后妈陪着你们。” “那爸爸呢？” 提起爱人，姚素兰脸上有些不自然，她想了想，“是妈欠你们的，妈想补偿你们，先不管你爸爸了。” 赵向括不疑有他，当即便心里欢喜了起来。 这一顿饭下来，母子二人的感情，也格外的不一样了。 反正，在姚素兰的心里，只有小儿子才是和她最亲切的。 小儿子就是要她命，她都愿意给。 * 隔天。 赵向锋和老爷子商量后，便打算去一趟陈家。只是，没拿什么烟酒这些不实用的东西。 而是选择提了一长条上好的五花肉，瞧着最少有十斤重。 不管什么时候，上好的五花肉总归是硬通货，比什么都实在。 至于别的东西，他便没拿了，今儿的是上门商量，等和陈家人商量好了，便在提后面的事宜。 赵向锋在这方面吃过亏，所以如今也算是长了教训。 等准备妥当后，便准备出门。 姚素兰看到儿子这样出门，她便蹙眉，“第一次上门就提这么大一条猪肉？” 倒不是她抠门。 这年头肉比钱还金贵。 她昨儿的去买猪肉做臊子面，也才买了大半斤呢。 就大儿子这做派，一下子把家里一个月的肉都给提走了，就是给钱她都没这么心疼的。 赵向锋抬眼嗯了一声，“母亲还有要添的东西吗？” 第454章 这话一下子把姚素兰给堵死了。 姚素兰添什么？ 她手里是有好物件，但是那是留给自己的小女儿和小儿媳妇的。 可不是，留给这个还未过门，就给她添堵的大儿媳妇。 姚素兰，“妈，之前不是给你寄钱了吗？现在手头也不宽裕，所以——” 剩下的话，姚素兰不说。 赵向锋也明白，他点头，“既然没有要添的，那我就出门了。” 话落，就开着家里的轿车出门了。 这让，姚素兰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有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 她朝着小儿子告状，她如今看着大儿子，是哪哪都不满意起来。 可惜，小儿子低着头没说话。 因为，赵向括知道大哥去的是哪里。 如果可以，他宁愿拿着猪肉上门的是他啊。 倒是，赵老爷子淡淡道，“当年，兴国第一次去你家，提的东西可足足够买一头猪的。” 这话一落，姚素兰顿时不吱声了。 她想说，现在和当年情况能一样吗？ 她当年结婚的时候，还没有肉票呢。 那时候买猪多容易啊。 她还想辩驳些什么。 赵爷爷警告地看她一眼，“这是向锋的好日子，不管，今儿的女方上门不上门，你都不要坏了向锋的亲事。” 姚素兰对于自己的这个公公是惧怕的。 她心里又惊又怒，还带着几分委屈，只能哀哀切切地说了一句，“是，公爹，我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 这也是，她为什么当年不愿意，在家住着的原因。 公爹一身煞。 婆婆一身傲气。 看不上小门小户出来的她。 这种婆家她待着有什么意思？ 还不如，跟着兴国一起去了西北基地，自己当家做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好。 只是，这话姚素兰不能说，也不敢说。 等公爹进去了，她眺望着四合院巷子口的位置，她倒是想看看。 这未过门的儿媳妇，到底有什么魔力。 把全家老老小小都给哄了过去。 * 杏花胡同大杂院。 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无他，实在是赵向锋太过打眼了，黑色的轿车往胡同口一停，提着一大条足足半人高五花肉下来。 瞬间就在胡同口炸开锅了。 他还没进去呢。 已经有邻居跑到了陈家门口。 “银花啊，你家女婿来了。” “开着小轿车，还提着这么长——”对方还比划了下，“一大块五花肉呢，上门了！” 大家对赵向锋的印象，可太过深刻了。 几乎没人不认识的。 陈家正在吃早饭呢。 因为，苗金山的到来，全家早上没做饭，特意出去买了豆汁儿，豆腐脑和油条回来。 就想着让苗金山尝一尝，首都的早餐。 这不，邻居一说话，陈家人下意识地看向陈美娜。 陈美娜稳稳地喝了一口豆腐脑，“他说办好了事就过来，估计是办好了？” “还吃！”苗银花是个急脾气，一手夺过来她手里的豆腐脑，“去换一件衣服来，人小赵都上门了。” 这次上门，才是真正的女婿上门啊。 陈美娜老神在在，“急什么，人都进来了，我再去换衣服也来不及了，就这样吧。” 苗银花还想说什么，却被苗金山给制止了，“俩孩子肯定比我们熟悉，就按照娇娇说的。” 这下，苗银花才没再多嘴。 不一会的功夫，赵向锋就提着五花肉，进了大杂院。 恰逢林玉兰从隔壁大杂院出来，准备出门上班，冷不丁的看到赵向锋过来，她还有几分恍惚。 “赵营长。” “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一声，赵营长喊的赵向锋抬头看了过去。 第455章 瞧着是林玉兰，他还记得对方，便微微皱眉点头。 他不说话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冷峻。 这让，林玉兰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实在是太好奇了，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赵营长，你怎么来我们大杂院了？” 是因为她吗？ 毕竟，陈美娜已经下乡了，整个大杂院里面，也只有她和赵营长才算是熟悉。 赵向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峻，“找陈美娜。” 一听这话。 林玉兰脸上血色尽失，她骤然抓紧了手，“你怎么会来找陈美娜呢？她不是下乡了吗？” 赵向锋却不想和她说话了，准备离开。 林玉兰却突然道，“赵营长，你知道陈美娜在下乡的时候，有对象了吗？” 赵向锋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林玉兰急切道，“整个大杂院的人都知道，她在下乡的时候，找了一个对象。” 赵向锋，“我知道。” 林玉兰心里一喜，心说，这下赵向锋总知道，陈美娜的为人吧。 水性杨花！ 结果一秒，就听见赵向锋说，“那个人是我。” 林玉兰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 “不可能。” 陈美娜在海岛。 赵向锋在黑省，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是赵向锋？ 恰好。 陈美娜出来了，一眼就看到立在大杂院外面，石狮子门口的两人，赵向锋高大威猛，眉星目朗。 林玉兰纤细柔弱，清秀白净。 她挑眉并未言语。 赵向锋多敏锐的人啊。 一下子就察觉到陈美娜的目光了，他当即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连带着周身冷峻的气势，都跟着温和了下去。 “美娜。” 陈美娜收回目光，瞧着赵向锋提着的那一长条五花肉。 “怎么提这么大一块肉啊？” 这和赵向锋形象不搭啊。 赵向锋抿着唇，有些拘谨的攥着穿着五花肉的麻绳，“这个合适。” 去丈母娘家，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 陈美娜笑了笑，“还真是，我妈看到这个保管喜欢。” “走吧，他们还在等着。” 眼瞅着她要离开了，却连看都没看自己。 林玉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陈美娜。” 她喊了一声。 “你难道不知道吗？自从你下乡了，薛东来一直到处打听你消息吗？” 陈美娜停了下来，抬眸看着她，语气轻慢道，“林玉兰，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到处挑拨。” 这话，如同响亮的一记耳光，扇在林玉兰的脸上，让她脸上的血色尽失，她死死的咬着唇，一字一顿道，“陈美娜，你高贵，你比我命好，你不用挑拨，生来就什么都有，就算是下乡也能有编制，也能遇到一个好的对象。” “所以，你可以用这般高高在上的态度，来看待我。” 陈美娜觉得可笑，“你是嫉妒我过的好，还是嫉妒赵向锋来找我？” 林玉兰不说话。 因为，这两者都有。 陈美娜明白了，“那你这辈子，可能都要嫉妒我了。” 因为，她会过的很好很好，好到让林玉兰仰望她的地步。 好到书里面的一切，都只是虚构。 好到家里人的命运，都会改变。 所以，只是开了一个头，林玉兰就忍不住了吗？ 林玉兰死死的咬着唇，一股浓浓的铁锈味蔓延在口腔里面，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陈美娜！” 她一字一顿！ 为什么呢？ 为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比她命好。 她都重生了，却还是只能看着对方比她过的更好。 这对于林玉兰来说，宛若是一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心头。 不会的。 不会的。 没有人可以一直这么如意，就算是陈美娜也不可能。 赵向锋和陈美娜回到陈家后，陈家的饭桌上，早已经被收拾了出来。 显然。 陈家对于赵向锋这个女婿是满意的，不然也不会全家都收拾了。 甚至，连带着大嫂王淑兰，他们也都在。 当赵向锋一出现，不止是陈家，整个大杂院内都热闹了起来。 “小赵，你来了。”苗银花笑的合不拢嘴。 赵向锋点头，“苗婶。”他把手里长长的五花肉递过去，“给孩子们解解馋。” 陈美娜有两个侄儿子。 这话一说，王淑兰的神色多了几分高兴。 虎头和小石头也都忍不住，咽口水起来，“好大一块肉啊。” “光吃肉都能吃饱。” 陈家条件在大杂院来说虽然不错，但是也没有到顿顿都吃肉的地步，所以孩子们也馋啊。 赵向锋这上门礼，真是送到陈家心坎去了。 “我这次上门，是想和您商量下，想带陈美娜回家认个门。” 学乖了，不管做任何事情，都知道先和女方的家人商量。 女方上门，苗银花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她有自己的担忧，“你母亲？” 赵向锋，“她不当家。” “碰个头就行。” 有了这句话，苗银花就放心了。 她去看陈美娜。 陈美娜已经想清楚了，在这个年代，如果要结婚的话，再也没有比赵向锋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见婆婆这一关，肯定是要过的。 她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了下来，苗银花也高兴，“去换件衣服。” 这一次，陈美娜倒是没拒绝。 她嗯了一声，转头进了自己小屋子换衣服去了。 赵向锋则是在陈家堂屋内等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上一次虽然说来提亲，但是他确实在门口，没进陈家屋内的。 他安静的打量着。 “苗婶，我是这样安排的，等美娜见了我爷爷和母亲，我便把上次准备好的彩礼，一起送过来，双方家长吃个饭。” “都同意了，我就和陈美娜去领证。” 吃一堑长一智。 赵向锋和不敢随意在安排了。 苗银花，“我们都可以。” “不过。” 她看向赵向锋，“小赵，我家美娜性格你也知道，从小被我们养的娇，是个不吃亏，受不得气的主，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姑且不论，就今儿的她和你上门去赵家，在那个地方她认识的只有你，还请你多帮忙看顾她点。” 在赵家陈美娜吃亏被欺负了，若是赵向锋也不护着她。 那她真的就是孤立无援了。 赵向锋坐在椅子上，陈家的椅子太小了，他个头太大，腿脚伸展不开，只能半蜷着，他点头，英挺的眉半蹙着，声音清冽，“我知道，我定然会护着她。” 第456章 话音刚落。 陈美娜就从屋内出来了，她换了一件白色圆领裙子，外面罩着一件鹅黄色的小薄衫，脚上踩着一双小皮鞋。 清新又漂亮，还带着少女才有的灵动和纯粹。 这让，赵向锋呆了下。 陈美娜走到他面前晃了下手，“还不走？” 赵向锋猛地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耳尖生出了一片红晕。 陈家其他人跟着偷偷地笑。 一直到赵向锋和陈美娜离开了，大嫂王淑兰才打趣道，“看来，小赵是真喜欢美娜啊。” 那种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藏着爱意和惊喜，几乎都要温柔的透出水来。 苗银花淡淡道，“光靠喜欢不够，还得在婆家护的住娇娇才行。” 不然，男人再好，婆家不好，这日子过的也是糟心。 王淑兰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婆婆。 谁说不是呢。 她男人是个闷头汉子，什么都听婆婆的，轮到小姑子嫁人，婆婆的口风就不一样了。 只能说偏心眼子！ 苗金山将这一家子的机锋看在眼里，他突然朝着苗银花道，“你年轻的时候，婆家待你好吗？” 这话一问。 苗银花还没开口。 陈有粮就一阵冷汗出来了，因为他的母亲当年对待苗银花并不好，嫌她不是首都本地人，嫌她没有娘家，嫌她生得太过漂亮，是个狐狸精。 他也曾安慰过她，但是在怎么安慰也不可能忤逆他的母亲。 他做的最为出格的事情，就是带着苗银花分家出来住。 苗银花抿着唇，将陈有粮的紧张看在眼里，她苦涩地笑了笑，“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苗金山心里一沉，他望着大杂院的门外，“若是娇娇的婆家对她不好，我们将她接回来就是。” 苗银花听到这话想哭。 若是，她当年结婚的时候，有这个底气，有大哥愿意为她出头。 或许，她不会平白受那么多的冤枉气。 婆媳之间的交锋，很多时候都是没有硝烟的。 年轻的媳妇在最开始的时候，总归是吃过亏的。 吃的亏多了，长了记性，才慢慢的开始占了上风。 这还是自身比较厉害的情况，若是不厉害的话，就等着吃一辈子亏吧，熬死了婆婆。 或许日子才能好过起来。 苗银花揉着眼睛，“是，大哥你说的对，我的娇娇不一样。” “若是婆家敢待她不好，我们就将她接回来。” 她当年结婚的时候，没有娘家人做依靠。 但是，她的女儿不一样。 她女儿有了他们。 就有了底气。 * 赵家。 赵爷爷已经吩咐王同志准备起来了，“家里都打扫干净了吧？” “还有大黄，洗了没？”大黄是家里养的那条狗。 王同志，“都打扫干净了，大黄被我洗了两遍，保管干净。” “嗯，那要关起来，别吓着我孙媳妇了。” 王同志，“关窝里面了，今儿的肯定不让大黄出来。” “鸡鸭鱼肉都做了吗？” “还有，我听向锋说，美娜喜欢吃海货，你去看看东单大市场还有没有虾子，买一些回来。” 一直没说话的，赵向括突然道，“陈知青更喜欢吃蟹。” 这话一落。 大家都看了过来。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突兀，赵向括慌乱地解释道，“我们曾住在一个知青点。” “她还给我抓过很多次海货，我自然是知道的。” 他生怕家里人看出来了，他喜欢陈美娜。 赵爷爷倒是没多想。 但是，姚素兰却更为细致一些，什么情况下，让自己的儿子能够，记得住一个异性喜欢吃什么？ 第457章 答案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姚素兰就觉得心里怒火纷飞。 这未来的儿媳妇真是个祸水狐狸精。 还没进他们家的门，就引得她两个儿子一起争抢起来。 还没见面。 姚素兰对于陈美娜也越发不喜了起来。 可惜。 赵老爷子像是没看到一样，“走吧，都出去在门口接我孙媳妇去。” “一个都别落下。” 这是要全家都来迎接了。 姚素兰憋着一口气，不敢违逆公爹，只能跟着一起出去。 这未过门的儿媳妇，真是好大的排场，让她这个婆婆在门口迎接。 * 赵家门口，黑色的红旗小轿车停下后，赵向锋领着陈美娜下来。 陈美娜手里还提着两罐麦乳精和两包桃酥，算是第一次上门的礼物。 她一下车，就看到赵家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赵爷爷甚至还让王同志，去拉了一个红色的横幅，红底白字，欢迎陈美娜回家。 陈美娜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也太浓重了吧。 怎么就变成拉横幅迎接了？ 她拽了下赵向锋袖子，赵向锋闷声笑了笑，“爷爷现在年纪大了，跟老顽童一样，你别生气。” 生气倒是不至于。 反而还有些小开心。 是那种被人重视的美好。 这也让陈美娜少了几分紧张感，她随着赵向锋朝着四合院门口走去。 赵家门口的那一对大狮子显得格外的威武，瞧着似乎比上次见的时候，干净明亮了几分。 甚至，石狮子的胸口，都系了一对红色的大红花，变得清秀了几分。 陈美娜，“……” 这石狮子一看，就是被家里人特殊关照过。 陈美娜突然觉得门口的那个小老头，有些可爱起来。 连带着心里的紧张，也跟着消散了几分。 她随着赵向锋上了台阶。 台阶上站着赵家所有的人，一字排开，赵老爷子站在中间，两边年纪稍长的应该是婆婆。 另外的赵向括和赵向青以及王同志，陈美娜都是认识的。 她在看台上，大家也在看她。 尤其是赵向括，在看到陈美娜的时候，他呼吸都跟着凝滞了几分，陈知青今天好漂亮，明艳到不可方物的感觉。 她是为了大哥才这般打扮的吗？ 一想到这里，赵向括心里就特别难过。 赵爷爷站在台阶上，他眉目带笑，慈祥满面，“孙媳妇，欢迎你。” 陈美娜收回目光，她喊了一声，“爷爷。” 喊的赵爷爷眉开眼笑的，当即，从口袋里面摸了一个鼓囊囊的刺绣小袋子，塞到了陈美娜手里。 “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旁边的姚素兰，看到这小袋子，顿时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这小袋子她可在认识不过了，是她婆婆当年最喜欢的一个蓝宝石戒指，她嫁过来后也很喜欢，和婆婆提了好几次。 但是都被婆婆给挡了回去。 后来婆婆没了，她还问过，老爷子说这东西丢了，原来没丢啊。 这宝贝被老爷子藏起来了，就是为了给孙媳妇的。 陈美娜见到姚素兰的脸色，就晓得这小锦囊怕是很珍贵，她不知道接不接，就去看赵向锋。 赵向锋带着几分了然，“收下吧，这是爷爷特意给你的。” 陈美娜这才收了下来，“谢谢爷爷。” 一声爷爷喊的赵爷爷，真是心花怒放的，他瞧着陈美娜，真是越瞧越喜欢，“向锋眼光不错，一挑就挑个最好的。” 他这话可不止是在夸陈美娜。 还在敲打儿媳妇姚素兰，果然，老爷子都发话说陈美娜好了。 第458章 姚素兰自然不能再挑理了，她皮笑肉不笑道，“是个漂亮的，不知道，你家住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还是来了。 这话一问，赵向锋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母亲！” 他要阻拦，陈美娜却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没必要对着干。 赵向锋这才作罢，他只是沉声道，“如果母亲想查户口的话，我看是没必要了。因为，我和陈美娜的结婚报告已经打过了，驻队已经帮我们政审了一次，陈美娜的家世背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还是说，驻队都同意的结婚报告，母亲，你这边不同意？” 一顶高帽子戴下来。 饶是，姚素兰也伤了心，“我就是问问，小锋，你至于这般护着她吗？她是未过门的媳妇，难道我就不是你母亲了吗？” 这话说的赵家门口，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赵爷爷看了一眼姚素兰，“兴国媳妇，你是不是头疼了，先进去休息吧。” 这是直接让姚素兰不要出现，在陈美娜和赵向锋面前了。 姚素兰一听这，面子顿时挂不住，“公爹，我是陈同志的婆婆。” “亲的！” 赵爷爷没有丝毫给面子，“进去。” 只有两个字。 眼看着姚素兰下不来台，赵向括突然道，“妈，我也头疼的厉害，您陪着我进去休息吧。” 这是给姚素兰了一个台阶下。 所以，姚素兰顿时感动的不行，她挽着小儿子的胳膊进屋。 想看下大儿子，会不会替她说话。 没有。 自始至终都没有。 大儿子的脸色不变，他和他爷爷是一个阵营的，丝毫没把她这个母亲看在眼里。 姚素兰觉得心冷。 她生的大儿子，却和她不亲，和爷爷最亲。 一直到进了房间后，她才慢慢停止了颤抖。 “妈！” 赵向括有些担忧，给她倒了一杯水。 姚素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过水喝了一杯，这才觉得慢慢手稳了几分，“你大哥在家，一直都是听你爷爷的吗？” 赵向括想了想，“也算吧，家里只有爷爷能劝得住大哥。” 像是大哥之前不愿意相亲，但是爷爷出马，大哥就愿意相亲。 一听这话。 姚素兰就知道，她和大儿子之间，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她把目光放在小儿子身上。 少年年纪还小，也容易心软，短短接触两天就能看出来。 “能和妈妈说说，为什么不敢去看你嫂子吗？” 这话一落，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向括下意识地否认，“我没有。” “小括。”姚素兰拉着他的手，语气认真又柔软，“你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妈妈还能不知道你吗？” “告诉妈妈好吗？” “为什么？” 或许是她太温柔了，也或许是她太包容了。在赵向括成长的过程中，从来没有女性长辈这样对待过他。 这也让他很容易的就卸下心防。 他带着哭腔，目光呆滞，“是我先喜欢她的。” 他强调，像是被抢走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儿一样。 “是我先喜欢她的。” 从恩人第一次帮他，他就喜欢她了，所以他才会去放弃吃席的机会，去到处找他。 只是，他察觉的太晚了。 以至于。 她被大哥抢走了。 他没点名道姓，但是他们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是谁。 姚素兰的脸色有些沉重，“喜欢？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赵向括呜呜咽咽的点头。 看着小儿子这样。 姚素兰心痛的厉害，她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那——妈妈会让你如愿。” 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 她不能失去另外一个儿子。 第459章 赵向括听到这话，他还有几分懵。 “如愿？什么如愿？” 他似乎偷偷喝酒了，说话的时候，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 连带着眼神都跟着迷离了起来。 姚素兰把他扶到床上休息。 赵向括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应该说自从得知陈美娜就是他大嫂后，他就几乎没合上眼过。 就算是闭上眼，也全部都是陈美娜过往的一切。那种痛苦和后悔，不断的啃噬着他。 他还不能说，不能和大哥说，不能和恩人说，也不能和爷爷说。 甚至，连赵向青他也不能说。 他靠着喝酒才能睡觉。 直到姚素兰问起，赵向括这才把心底的一切，全部说出来，但是即使是说出来了。 脸上的痛苦和难过哪怕是睡着了，也无法消失。 看着蜷缩在一起的小儿子，姚素兰的眸色温柔，逐渐化为坚定，她轻声道，“你的要求，妈妈都会满足的。” 话落。 她轻轻的关上门，去了外面的堂屋。 堂屋内这会很热闹。 赵爷爷很是满意陈美娜这个孙媳妇，陈美娜也是个会说话的，三两句就把老人给哄的眉开眼笑的。 赵向锋在旁边时不时地接一句话，虽然话少，但是能看得出心情很好。 姚素兰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她一过来。 堂屋内热闹的气氛，瞬间凝滞了片刻。 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姚素兰目光扫了一圈，她目光这才第一次，在陈美娜脸上停留片刻，是个标致灵动的。 难怪能把她大儿子和小儿子，都给迷成这样。 想到要做的事情。 姚素兰压下火气，她朝着赵向锋喊了一声，“小锋，过来一下。” 赵向锋朝着赵爷爷和陈美娜，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这才过去。 姚素兰为了避开家里人，她特意领着赵向锋去了后院。 偌大的院子内，只有他们两人。 姚素兰不再是之前对待大儿子愧疚和温柔的神色，转而质问道，“你知道你弟弟，也喜欢陈美娜吗？” 赵向锋，“知道。” “那你还让你弟弟跟着一起回来？” 姚素兰眼里带着失望。 “你难道不知道，你弟弟看着你和陈美娜在一起，对于他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吗？” “不是母亲给我下了铁命令，让小括回来的吗？”赵向锋神色不变，神色冷峻又从容，“而且，选择权是在小括手里。” “从始至终我都未逼迫过他。” 就连赵向括回家不回家，也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越是这样冷静。 越发显得小儿子就像是跳梁小丑一样。 痛苦又绝望。 “赵向锋。”姚素兰扬起了手，就要落下巴掌，“你没有心，你从来不会去考虑其他人。” 赵向锋不躲不避，他抬眸，沉静地望着发怒的姚素兰，“母亲，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在任何时候，都要先顾全自己的喜好。” “一如当年，你头也不回选择跟随父亲离开一样。” 他六岁。 小括和小青还未满月。 母亲便从首都奔赴大西北，这一走多年。 姚素兰在听到这话后，她扬起的巴掌再也落不下去了，她只是颤抖了下，连带着眼尾的皱纹都跟着深刻了几分。 “赵向锋，你是在怨我吗？” 赵向锋反问，“不该吗？” “母亲连我都知道，想要得到任何事情都会付出代价的。” “一如我选择陈美娜，我和小括的关系势必会决裂，从一开始我便知道。” “但是我不后悔。” “母亲，同样的这句话我也想告诉你，当年你跟随父亲离开，就应该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果，所以，母亲你这是后悔了吗？” 父亲当年是工作原因，国家征召不得不离开。 可是母亲在当年，明明是没有工作的，但她仍然选择了离开孩子，陪伴丈夫。 这项选择无可厚非，人都是感性动物，会趋利避害。 会选择让自己最为舒适的环境。 但是，这个行为所带来的后果，同样也该当事人承担。 姚素兰在听完这话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四十来岁的她一直都是优雅的，但是此刻，她却几近乎崩溃。 “我不认为自己选错了，但是，我却希望你能够善待你弟弟。” 赵向锋低头看着她，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过去扶着对方起来，但是，他不想做。 也不愿意做。 他只是蹲下来，和姚素兰平视，“母亲，你希望我来善待弟弟，可曾想过谁来善待我？” 六岁那年，母亲不曾善待过他。 将弟弟妹妹托付给他。 成年后。 赵爷爷退下来，父亲远在西北基地，一心科研，无心外物。 赵家荣光像是落幕的夕阳。 总要有人去续借这传承的火焰，去恢复赵家的荣光。 而这个人就是他。 十八岁选择参军，一走多年，他从照顾弟弟妹妹的职责，转为为赵家寻找另外一条路。 这一条路不好走。 爷爷尚且还会问他辛苦不辛苦，后悔不后悔。 但是母亲呢？ 面对大儿子的问题，姚素兰陷入沉默。 “小锋。” 她知道小锋不容易。 但是。 姚素兰却说，“小锋，谁让你是大哥呢？哪家那户的大哥不都是这样的？” 她看着冷面的大儿子，低声哀求道，“母亲这么多年从未求过你任何事情，就当母亲求你，这一次让一让你弟弟好吗？” “把陈美娜让给你弟弟好吗？” 小儿子的痛苦的样子，宛若要把她撕裂了一样。 赵向锋听到这话心里骤然一缩，他周身的气势越发冷冽了几分，他掰开姚素兰拉着他的手。 他听见自己用着冰冷的语气说，“不好。” “我不会将陈美娜让给任何人！” 姚素兰被这句话给激怒了，倏地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了几分，“你怎么就这么自私呢？你是大哥，你让让弟弟怎么了？” 第460章 赵向锋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够坚硬了，但是在这一刻，却仍然有些钝痛，“母亲，你会将父亲让给你的妹妹吗？” 这话一落，小院子内瞬间死一样的寂静。 姚素兰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她发誓，自己这么多年从未这般狼狈过。 “你记得？” “你记得？” 语气有些歇斯底里，眼神里面仿佛沁着獠牙一样，恨不得生生的吃了他。 赵向锋宛若没有看到母亲的歇斯底里，他似乎习惯了对方这样。 或者说，他习惯了姚素兰那一身优雅的皮囊下的疯劲。 他声音淡淡道，“母亲以为我该忘记吗？？？” 五岁那年。 爷爷奶奶去了外地，母亲将妹妹接了过来，让父亲帮忙辅导对方国中的功课。 在这个过程中，父亲似乎喜欢上了母亲的妹妹的聪颖灵动，或者说不该是喜欢，应该是浅浅的好感。 为此，母亲曾歇斯底里的和父亲嘶吼，说他枉顾人伦。 说他喜欢自己的小姨子。 说他恶性。 那一次争吵，天崩地裂。 赵向锋只知道，从那一次争吵的当天晚上，母亲的妹妹便上吊了。 吊死在母亲和父亲的屋内，以死证明清白。 那之后，母亲对父亲的控制和占有欲，越发癫狂。 父亲不管去哪里，她都会跟在一起。 当年的往事被提起来，姚素兰的脸色阴沉，声音嘶哑，“我真后悔当年没掐死你。” 让他作为证人存活了下来。 然后不断的指责提醒自己当年的污点。 赵向锋不意外，母亲会是这个反应，因为，当年她就说过这种话。 他觉得自己如今已经足够强大了，对方这话，伤不了他半分。 赵向锋只是让自己的呼吸努力平缓几分，他问她，“母亲当年为什么不把父亲，让给你的妹妹呢？” “手足情深，谦让有功，作为老大谦让小的，不是母亲教我的吗？” “为什么母亲不这样做，反而要求我这样做？” 他的话，撕开了姚素兰最后的遮羞布。 她是偏心。 她是双标。 但是，只允许她才有，妹妹要抢她的丈夫，那是不要脸，是狐狸精，是荡妇，是贱人。 她说什么都不会把自己的丈夫，让给妹妹。 但是—— 如果是小儿子喜欢上大儿子的爱人，她却会理所应当的让大儿子来谦让。 为什么呢？ 因为，老大活该是牺牲品。 姚素兰看着一点点将她当年的事情，抖落出来的大儿子，在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半分愧疚和母子温情。 有的只是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但是，对方长大了，已经不可能让她，像是当年那样随意对待了。 她擦了擦眼泪，眼角的皱纹越发深刻了几分，“我就算是在不好，也对你有生之恩，我用这个来换。” “换你把陈美娜，让给你弟弟。” 撕破脸后。 所有的一切都被摆在台面上，用利益，用恩情，用孝道来置换。 像是菜场的交易者，钱货两清。 但菜场的交易者，或许不会这么卑劣。 因为交易本身只是钱和货的置换。 遵循公平自愿平等的原则。 而姚素兰不是，她将十月怀胎，她将孝道包装为商品，用来逼迫大儿子强行，把自己最喜欢的人交换出去。 赵向锋的心已经冷成了十二月的冰棱，又尖又利，在这一刻。 他甚至连母亲都不想喊了。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刻薄的样子。 这让赵向锋有些恍惚，他童年的记忆里面，母亲一直都是优雅的，直到那天晚上丈夫辩驳，小姨以死证清白之前。 第461章 她也曾这般刻薄过。 赵向锋想他可能是进步了，能把二十年前的每一帧，都记的如此清晰。 他人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冷到极致带着彻骨的寒。 “你不曾善待过我。” “又如何有脸来提这般无理的要求？” 这是最后的撕破脸了。 赵向锋起身，他有些累了，似乎连最后的话也不想说了。 转身便要离开。 姚素兰看着大儿子决绝的背影，她突然大喊道，“我当年真应该在你一生下来，就掐死你！” 赵向锋脚步一顿，走的越发快了。 在转角的地方，向来五感灵敏的他，竟然一下子撞在了陈美娜的身上。 赵向锋的脸色有些苍白，薄唇紧抿，“你怎么在这里？” 陈美娜，“我刚来。” 一句我刚来，给了赵向锋最后的体面。 她没去问发生了什么，也没去问赵向锋怎么了。 赵向锋是打心眼里面感激的，他点头紧紧的攥着陈美娜的手，仿佛在汲取力量一样。 在外面在厉害的男人，在家里被亲生的母亲，这般语气说话。 说不受伤那是假的。 陈美娜牵着他朝前面的堂屋走，在拐角的时候，她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原地的姚素兰。 那一刻。 四目相对。 姚素兰看懂了陈美娜的意思。 作为母亲，你很失败。 姚素兰有一瞬间的狂怒，想上去和陈美娜辩驳，但是陈美娜已经随着赵向锋离开了。 他们两个人的背影，格外的般配。 一如，当年她爱人和她妹妹的背影一样。 光站在一起，就让人嫉妒的发狂。 这怎么可以呢？ 永远都不可以！ 堂屋。 赵爷爷等的有些久了，饭桌上的菜都有些凉了。正当他着急的时候，恰逢陈美娜牵着赵向锋进来了。 赵爷爷瞬间站了起来，“怎么去这么久？” 陈美娜还没开口，眼泪就跟着下来了，“爷爷。” 带着哭腔，显然是被人欺负了。 这下，赵爷爷顿时一惊，大步上前，“怎么了这是？是向锋欺负你了吗？” 陈美娜摇头，她哭起来我见犹怜。 她不说话。 赵爷爷急死了。 “孩子，你快说，这个家谁欺负你了？爷爷一定给你做主。” 陈美娜低低道，“那我就说了，您可不许生气。” “不生气。” “我刚去找赵向锋，不知道他和他母亲在争执什么，我只听到了一句话。” “什么？” 陈美娜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赵向锋，“他母亲说，我当年真应该在你一生下来，就掐死你！” 这话一落。 整个屋内死一样的寂静。 赵向锋显然有些愕然，没想到陈美娜把最后一句话听了进去，还说了出来。 而向来老顽童一样的赵爷爷，脸色铁青了起来，“姚！素！兰！” 几近乎咬牙切齿！ “让姚素兰给我滚过来！”暴怒之下的一句话，让王同志下意识的就跑了出去。 他已经好多年没看到，老爷子这般生气了。 这个家怕是要变天了。 王同志出去后。 堂屋内又再次安静了下去。 赵爷爷足足喝了三杯茶，这才缓缓的冷静下来，他看向陈美娜的目光带着几分慈爱，“你是个好孩子。” “有你陪着向锋，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陈美娜破涕而笑，“爷爷，您说的什么话，没有你，向锋可要被欺负死了，他连个回嘴都不敢，您可要在活二十年，好替向锋撑腰，好抱上重孙子，颐养天年。” 要不怎么说，陈美娜会呢。 先前赵向锋还担忧，爷爷的身体有些经不住这般暴怒，结果下一秒，爷爷就被陈美娜哄的眉开眼笑。 第462章 “你说的是，我不多活几年，向锋这个闷葫芦，不知道要被欺负多少次。” “从小就是。” 赵爷爷也是真真的心疼他。 陈美娜深以为然地点头。 她要是赵向锋，之前都恨不得把对方打一顿。 好吧。 亲生的母亲打不了，这是大不孝。 不能打，还不能借力打力吗？ 正思索着。 王同志领着姚素兰过来了。 姚素兰进来的一瞬间。 赵爷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踱步走了过去。 姚素兰有些惴惴不安，“公爹。” 二十五年前她嫁进来，她便害怕自己的这个公爹。 他这是找她做什么？ 姚素兰下意识地去看大儿子赵向锋，她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从来都不是会告状的主。 在姚素兰胡思乱想的时候。 下一瞬。 赵爷爷声音铿锵，怒喝一声，“跪下！” 什么？ 姚素兰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惊愕道，“公爹，你说什么？” 还有这么多孩子的面，他让她跪下？ 这怎么可能？ 赵爷爷沉着脸，八字眉倒竖，声音不变喜怒，“姚素兰，我说跪下，要我说第二次吗？” 堂屋的后墙上，在正中间的位置挂着毛爷爷的像，而在左边的地方，挂着的则是姚素兰婆婆的遗像。 这一次，姚素兰听的清清楚楚。 公爹确实是让她跪下。 可是，这个屋子里面还有这么多小辈啊。 姚素兰下意识地向大儿子，赵向锋求救。 可惜，以往她回到家时，愿意帮她的大儿子，在这一次选择忽视了她的目光。 “小锋！” 她企图打亲情牌。 “少来攀扯向锋！！！”赵爷爷暴怒，龙头拐杖再也忍不住了，一拐杖夯在姚素兰的背上，“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没数吗？” “这个时候，知道让向锋给你求情了，早干嘛去了？但凡是你对向锋好一点，也不至于落到让我这个公爹出手打你的地步！” 龙头拐杖砸姚素兰的身上。 她疼的嗷嗷叫，一边躲，一边哭，“公爹，你出去问问，这方圆十里，有谁家的公爹来打儿媳妇的吗？你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她是优雅的，也优雅了半辈子。 但是在这一刻，却是狼狈不堪的。 “是啊，我正是顾忌着没有公爹，打儿媳妇这一道理，所以我忍了二十多年。” 赵爷爷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牙切齿的，“当年，你非要造谣兴国和玉晴有一腿，玉晴吊死在赵家的时候，我就该打你！” “玉晴死的时候，她才二十二岁！” “你这个当亲姐姐的，怎么能这么狠的心！” 这话一落。 姚素兰愣住了，甚至忘记了躲避，“你知道？” 赵爷爷，“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以为你瞒的很好吗？” 一听这话，姚素兰立马转头看向赵向锋，一脸凶狠，“说，是不是你说的？是不是你告状的？” 当年，玉晴死的时候，只有赵向锋在！ 一想到当年的隐秘被大儿子，特意散露出去。 姚素兰就气的要死，“早知道你这个小贱种如此在背后害我，我当年就该掐死你！” 她似乎把所有的罪名，都要安在赵向锋的头上。 姚素兰这话落的时候，整个屋内都是死一样的安静。 之前陈美娜告状，还是隔了一层，但是现在，这话从她口中用着恶狠狠的语气说出来。 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震撼的。 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来的，而且她口中说的对象还是她亲生的儿子。 赵爷爷亲耳听见，亲眼看到，他被气的浑身都在哆嗦，“你说什么？” “你你你、你个毒妇！” “哪里有你这样对待自己亲生的儿子？” 姚素兰尖叫道，“我没有这样出卖母亲的儿子！” “他不配！” 尖锐的话，宛若锋利的刺一样，扎向赵向锋。 陈美娜下意识地去看赵向锋。 他是平静的，但是攥着的指骨却泄露了情绪。 陈美娜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赵向锋在颤抖，强大到赵向锋这个地步的人，他也会颤抖。 这是来自亲生母亲的利剑。 精准无误的扎在他的胸口上。 鲜血淋漓。 陈美娜强行按下担忧的情绪，她拉着赵向锋，走到姚素兰面前，“你想要她当母亲吗？” 赵向锋下意识地摇头。 陈美娜，“是吧，如果可以选择，我想，赵向锋宁愿选择自己是石头缝里面当蹦出来的，也不愿意选择你当母亲。”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陈美娜声音清亮，“因为，有些人生而不配为母！！” 姚素兰瞬间炸了，“陈美娜！”要不是小儿子也喜欢她，她以为她能进赵家的门吗？ 她喊人的时候，凶恶又愤怒。 陈美娜却看都没看他，而是朝着赵向锋道，“知道对于不喜欢的亲人，要怎么处理吗？” 赵向锋只知道怎么对待敌人，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对待亲人，他向来都是温和包容的。 而面前的陈美娜，给他上了一课。 陈美娜给他示范，扬起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就这样。” “有些人长嘴是为了用，有的些人长嘴，是为了挨打。” “哝，学会了吗？”她不想打人的，不然从一开始就不会来找赵爷爷告状了。 可是，有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这哪里是亲妈啊。 这是仇人！ 陈美娜觉得是对方逼着她出手的。 全场死了一样的寂静。 这一记耳光太狠了，照着姚素兰的面门扇上去，以至于她被打的眼冒金星。 谁都没想到。 陈美娜会出手。 要知道，姚素兰可是她未来的婆婆啊。 姚素兰耳朵嗡嗡的乱叫，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疼，她愤怒地看向陈美娜，眼神恨不得要生吃了她。 “陈美娜！！！你怎么敢打我？” 陈美娜吹了下手，“打你，我还嫌脏。” “毕竟，有些人连人都算不上。” “打一个畜生，我嫌脏手。”她掏出帕子，对着刚打过人的手，擦了又擦。 擦完。 直接当着姚素兰的面，丢到了垃圾桶里面去了。 姚素兰，“！！！” 想她优雅了半辈子，而今天算是被人羞辱的彻底。 她眼里冒着火，想伸手，但是又碍于陈美娜的厉害，她下意识地去看赵向锋，“老大，你就是这样纵容，你带回来的对象欺负你妈？” 陈美娜啧啧啧。 “你怎么还有脸，找赵向锋告状啊？你怕是忘记了，你之前有多嫌恶你的这个大儿子。” “这会找他告状，你不觉得你很丢人吗？” “好好好。”姚素兰捂着脸，眼神发冷，“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陈美娜快笑死了，“不是你先欺负赵向锋的吗？” 她站在赵向锋面前，牵着他手，看向姚素兰，“我有没有说过，赵向锋是我的人啊？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赵向锋的心倏然跳了下，好快好快。 砰砰砰，一声高过一声。 他好喜欢陈美娜啊。 第463章 姚素兰看着他们十指相握的手，在联想到陈美娜说的话，她当即黑了脸，怒骂道，“陈美娜！” 要不是不合时宜。 陈美娜都想吹个口哨，问她，是不是喊你爹呢？ 可惜。 不能占赵向锋这个便宜。 “听到了听到了。” 陈美娜，“这位恶婆婆，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姚素兰，“……” 真是恨不得撕了陈美娜这一张嘴。 姚素兰不想走。 她还想等着自己的一双龙凤胎来出气。 可惜，凤出去找表姐了。 龙喝醉了，在床上不省人事。 这下好了。 姚素兰有些孤立无援，所有人都等着她离开。 她临走之前，还不忘上了一剂眼药，“老头子，今儿的陈美娜还没进门就敢打我，赶明儿她进门了，就敢打你。” 赵爷爷，“嗯，就算是挨打，我也喜欢这个孙媳妇。” 姚素兰骂骂咧咧的走了。 赵爷爷看向陈美娜，夸奖道，“好孩子，做的不错。” 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沓子的大团结，这钱原本是打算给儿媳妇的，算了。 直接给孙媳妇吧。 “辛苦费。” 陈美娜，“……” 她算是明白，自己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了。 别人家为了一张大团结，拼死拼活的时候。 赵爷爷却能拿出一沓子大团结来，给她当辛苦费。 老天爷。 天底下她这种儿媳妇，打了未来婆婆，还得到了厚厚的一沓子辛苦费。 确实挺辛苦的。 突破了思想和心理双重障碍，并且狠狠的出手，打的手也挺疼。 不过，陈美娜没接，她去看赵向锋。 赵向锋低声说道，“爷爷给你的就好好收着。” 老爷子家底厚，每个孩子回家都会得到他给的钱。 甚至，包括他的母亲。 如果他没猜错，这钱应该是爷爷准备，给他多年未见儿媳妇的见面礼。 结果，儿媳妇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转而才给了孙媳妇。 赵向锋都这样说了，陈美娜这才收了下来。 见她收了，赵爷爷笑的欣慰，“向锋，你找了一个好对象。”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因为，不是每一个爱人，都能做到陈美娜这个地步的，为了自己将来的丈夫出头，打了蛮不讲理，恶毒凶狠的婆婆。 听爷爷说这个。 赵向锋也有些骄傲，他甚至觉得心里的那一丝难过，也可以随着陈美娜的偏爱烟消云散。 “好了，吃了饭，去休息休息。” 闹了这么大的一场，赵爷爷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是遭不住的。 赵向锋和陈美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吃饭的时候，赵向括和赵向青没回来，家里人也都习以为常。 毕竟，以前这俩孩子就是没下乡的时候，也不会经常在家吃饭。 吃饭的时候。 没了姚素兰，赵爷爷就成了赵向锋的大家长。 他起了话头，商量起来了两个孩子的婚事。 “美娜啊，既然看了门子，若是不嫌弃我们家的话，可以把你父母喊过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商量下结婚的细节。” 怕陈美娜觉得他多余。 赵爷爷又说了，“不要觉得这些复杂了，现在你们年轻人都爱光领证就算是结婚了，可是在我们这些老家伙看来，光领个证就嫁人，对于女方来说太不尊重了。” 人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姑娘，一个结婚证就跟着去了男方家里。 亏啊。 太亏了。 他们家也是有养孩子的，也有女孩子。 反正赵爷爷是打心底里面，不赞同这件事。 哪怕是将来孙女赵向青结婚，他也还是这么一个说法。 第464章 陈美娜放下筷子，“我都可以的，您这边敲定了就好。” “我回去和我父母说。” 赵爷爷嗳了一声，“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喊你爸妈过来吃个饭，也算是认认亲家的门。” 不能让人家白养了闺女。 陈美娜想了想，“我回去和他们说。” 赵爷爷，“嗯，他们若是看上眼了，到时候我在随着你父母一起去你家碰头。” 按理说，该是先去女方家里吃饭的，但是在赵爷爷看来。 人婚事还没敲定下来，去女方大张旗鼓的吃饭，太过张扬了。 若是婚事没成，把人家女方的名声也败坏了。 陈美娜有些诧异，赵爷爷的柔软和细腻来。 赵向锋解释，“爷爷年轻的时候读的是京师大学堂。” 陈美娜还有些讶然。 “就是北大的前身。” 这下，陈美娜懂了，肃然起敬。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你那边和你父母商量好后，和我们打个招呼，我们这边好提前备礼。”赵爷爷精神头不太好，眉宇也带着几分疲倦，“你还没来赵家玩过吧，让向锋带你在家里转转。” 这个转转，是真正意义上的玩。 赵家的四合院，只住了一户人家，但是实际上院子的占地面积，却比陈美娜他们住的前后两进大杂院还大。 陈美娜也好奇这种四合院。 毕竟，上辈子她只在门外瞧过，羡慕过的那种。 她一直记得一句话。 如果出生没有的东西，那么这辈子也很难拥有。 对于陈美娜来说，这便是一句大实话，她上辈子拼命的工作，也不过是买了南方郊区的别墅。 至于，首都二环的四合院，那是想都别想的存在。 见陈美娜好奇。 赵向锋便领着她到处看看，他话不多，只是，在察觉到陈美娜有疑惑的地方时，他才会开口。 “这是原来的东厢房。” “是我父母住的，后来——” 后来的事情不提也罢。 陈美娜敏锐的察觉到，这就是之前姚素兰隐藏的秘密，或者说她对赵向锋愤恨的原因。 不。 这更应该是她当年，那般决绝离开三个孩子，也要奔赴西北基地的原因。 陈美娜不再提起这个话题，她四处看了看，不知道看到什么，眼睛突然一亮，“这是香椿树？你家的？” 初春的香椿嫩芽炒鸡蛋，香的人恨不得把人舌头给给咬掉。 陈美娜原先是南方人，后来来过北方出差，人家给她做过一道这个菜。 以至于好多年后，她都是念念不忘。 见她喜欢。 赵向锋这才慢慢的走过来，“对。” “这棵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陈美娜，“香椿芽好吃，我们大杂院外面也有一棵，不过每年为了那一捧香椿芽，大家恨不得挤破头。” 大杂院里面住着就是，一捧香椿芽，巴掌大的小地皮，大家都会挤破头。 赵向锋侧眸看她，他神色温柔又缱绻，“明年春天可以让苗婶过来摘。” 陈美娜由衷地笑了，“嗳，就等你这句话呢。” 她丝毫不客气。 初秋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混着泛黄的落叶飘落下来，她笑着，眉眼灵动又漂亮。 她肌肤莹润白皙，白里透红，这般盈盈带笑的样子，让赵向锋的心也跟着化成了一摊水。 “陈美娜。” 陈美娜在抱着香椿树，闻言，她回头看向赵向锋。 她有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还没开口，就知道她想问些什么。 赵向锋走上前去，轻轻的从背后拥着她，低声道，“谢谢你。” 第465章 谢谢你陪我回来。 谢谢你，在看见我至暗时刻的时候，为他出头。 用最体面的方式，来陪伴他，安慰他。 赵向锋觉得这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用在陈美娜身上都不为过。 陈美娜被从后面抱着，她有片刻的僵硬，赵向锋的胸膛很硬，也很厚重。 他似乎没抱过人，抱着的力气也有些重。 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了。 “赵向锋？” “你想谋杀啊？” 这话落，赵向锋的耳朵瞬间绯红，下意识地松开手，“抱歉，抱歉。” 陈美娜看着他，这一副傻样子，她噗嗤一笑，“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 她认真道，“赵向锋，你我之间不需要谢谢。” 正如之前赵向锋对她说的话。 他们之间是朋友，是战友，是伙伴，更何况，还有救命之恩的恩情。 赵向锋心里听的甜蜜蜜的。 陈美娜这是把他当做自己人吗？ 也算是不错的进步。 * 书房。 赵爷爷并没有去休息，他看着书房后面的一面墙，自言自语，“是不是要提前交给孙媳妇？” 王同志推门进来的时候，听到这话，顿时心里一惊。 要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就是老爷子最疼爱的赵向锋，他都从未提起过要交给对方。 “听见了？”赵爷爷问了一句。 王同志低眉顺眼的把茶水放在了桌子上，“是。” “你觉得把墙后面的东西，交给陈美娜怎么样？” 那是东西吗？ 那是赵家的根。 也是赵家隐藏的财富。 王同志想了想，“老爷子，您为什么会这样想交给她？” 按照他的想法。 肯定是交给孙子赵向锋的，再不济也是交给赵向括和赵向青。 赵爷爷神色肃然了几分，沉声道，“我这三个孩子。” “向锋看着最为冷硬，那是对外人而言，实际上对待家人，他内心最过心软，所以，他也是最为吃亏的那个。” “向括瞧着是个霸王，实际上是个耳根子软的。” “至于向青，是非都不分。” “老王啊，我俩是一辈子的老伙计了，你说，我除了陈美娜，还能把这一屋子的东西交给谁？” 王同志不说话了。 只是，内心里面却是对陈美娜，越发尊敬了几分。 至于，老爷子为什么没说，他儿子兴国和姚素兰，他则是识趣的不再问。 能在赵家当上三十年管家。 没个情商，早都被赶出去了。 * 陈美娜在陈家转了一圈，只有一个念头，“你家真大。” “这有多少平？” 赵向锋，“八百来平。” 陈美娜，“……” 不是。 做梦她都不敢梦这么大的房子啊。 “告辞。” 陈美娜走的时候。 赵向锋还在反思，自己哪一句话说的不对，让陈美娜转头就要走，不多留了。 可是，他想破头也绝对想不到。 陈美娜是酸了。 什么人家啊。 能够在首都二环住八百多平的四合院，还是独门独户只住一家的那种。 等陈美娜回到杏花胡同的时候，苗银花顿时迎了上来，“怎么样了？” 担心女儿被欺负，她这一天的都吃不下，睡不着的。 陈美娜，“还不错。” “第一天上门，就扇了我婆婆一耳光。” 谁能想到呢。 反正，她是想不到的。 苗银花，“……” “作孽哦？你没跟我开玩笑？”压低了嗓音，拉着陈美娜去了旁边又问了一遍。 “没开玩笑，还是当着他们家人的面打的，打完了以后，赵爷爷还给我了一个奖励，说是辛苦费。” 苗银花，“？？？” 这是什么魔幻人家？ 她想问细节，陈美娜却一笔带过，“涉及赵家的隐私，妈，我就不说了。” 苗银花这点分寸还是有的，拉着她进屋，“婆婆不好，家里其他人还好吗？” 第466章 总是这样一针见血。 陈美娜点头，“赵爷爷不错。” 进屋后，她才拿出来赵爷爷给她的见面礼，一个小锦袋，另外一个就是对方给她的辛苦费了。 陈美娜先是拆开了小锦袋，往外一倒，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 一个足足大拇指宽的大金镯子，实心的，啪的一下子从小锦袋里面掉出来。 砸在蓝宝石戒指上，叮咚一声。 陈美娜愣住了。 苗银花和苗金山也愣住了。 “这是金的？” 苗银花下意识地问道。 “是吧。”苗金山到底是见过世面，“听着音儿是金的，而且还是实心的，这个镯子看着不起眼，最少有小半斤了。” “还有这个蓝宝石戒指。”苗金山拿起来，对着灯光照了下，“就这个尺寸的，往前数个几十年，怕是也只有达官贵族才用得起。” 这—— “还有这钱。” “你数了没，是多少？” 陈美娜摇头，“我听赵向锋说，这里面有一千块。” “老天爷，美娜，你这是说了一个什么样的对象啊？” 这是苗银花做梦都想不到的。 因为，在苗银花过去的世界里面，每天为了节省一分钱，三分钱和家里人的斗智斗勇，和周围的邻居抢破头。 而闺女只是去了一趟男方家里认个门。 一下子就得到了，这么多东西。 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是泼天的富贵。 苗金山倒是还好，“赵家给的起，我们家也陪嫁的起。”他朝着陈美娜说道，“娇娇，你不要觉得高攀，也不用觉得自卑，舅舅当年抢海盗头子……” 话还未落，他轻咳一声，“舅舅当年劫富济贫了不少好东西，到时候一起给你做陪嫁。” 他估算着，“那些东西的价值，不比这些差的。” “甚至还更胜一筹。” 这话说的，陈美娜和苗银花都看了过来。 苗金山挺直了腰板，“怎么？觉得我在骗你们？” “不说你舅舅我的私藏，就拿苗氏船行来说，光它一个存在的潜力都是超乎你们想象的。” 苗银花不懂。 苗金山跟她解释，“私人船，大船行，有水手，有舵手，还能合法合规的在海上捕捞作业，小银花，你不懂，让娇娇和你解释。” 陈美娜也是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是金山。” “如果说，赵爷爷给我的这个是金手镯是固定价值，那么舅舅说的苗氏串行，它就是一个金山。” 金镯和金山比，哪个贵重，更是一说就知。 “苗氏船行这么厉害啊。” 苗银花之前在苗氏船行住了那么久，她其实自己是没有感觉的。 苗金山，“那是必须的啊，小银花，我这一生在奋斗了四十年，才有的苗氏船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脑袋就是一个海上活地图，哪里的有无人海盗，哪里的鱼获丰富，哪里的海参好，我全部都知道。” “而且，我敢保证，整个崖州市再也没有比我，更清楚海上作业的人了。” 他一个人，带领着船行，在这四十多年的时间里面，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 陈美娜是越听眼睛越亮，“舅舅，等你腿这次在首都协和医院看好了以后，我们回崖州市出海，你必须要和我一起。” 有了舅舅，她就等于是有了活地图。 “那是必须的。” 苗金山自从找到了妹妹苗银花后，只觉得陈年旧疴全部消失殆尽。 人有了盼头。 那身体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不过。”苗金山看着桌子上的物件，“赵家这门亲家还不错。” 他发自肺腑道，“能在娇娇第一次上门，就给这么多好东西，说明是把娇娇看在眼里，也是放在心里。” 若是没看上，自然也就没这些东西了。 “不过，你那婆婆？” 这是苗金山和苗银花担心的地方。 陈美娜，“往后不一起住，一南一北，几乎没有任何联系的可能。” “而且。”她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赵向锋和他母亲不对付，刚好，我婆婆也不喜欢赵向锋。” 在这么一个情况下。 儿子和母亲结盟，对付外来儿媳妇的局势，天然就被瓦解了。 在这种情况下，赵向锋会天然站在她这边的。 苗银花一下子就听懂了，这里面的微妙。 “是小赵母亲不喜欢大儿子，心疼小儿子吗？” 她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懂这里面的偏心。 她这么多孩子里面，就偏心陈美娜一个。其实，她也知道这种做法对儿子们不公平，但是没办法呀。 谁让人的心都是偏着长的呢。 多个子女家庭，一碗水根本端不平。 陈美娜，“是有点。” “小赵这孩子真是苦了。” 陈美娜想到赵向锋被姚素兰，用着恶狠狠语气否定指责的样子。 她叹气，换了话题，“对了，赵爷爷说想和你们吃个饭。” 苗银花有些纳闷，“不该是男方先上女方的家门吗？” 陈美娜把赵爷爷的顾虑说了下，“赵爷爷说大杂院这边盯着的人多，他们上门万一亲事成了还好，若是不成，我受连累。” 主要是上次赵向锋上门提亲那事，做的太次了，以至于，没少被赵爷爷骂的狗血淋头。 所以，这一次再次议亲事，就格外的郑重小心。 苗银花感慨道，“不说其他的，就冲着老爷子这份心，也是个心正的，你嫁过去日子差不到哪里去。” “你就和他们说，我们明天就上门吃个饭。” 陈美娜见他们都答应下来，转脸便去和赵向锋说了一声。 赵向锋一听，自然是要全家都备战起来。毕竟，这是老丈人和丈母娘，还有娘家舅舅一起上门查看。 这可不能马虎了去。 赵家不说大清洗，那起码也是再次焕然一新的。 当然，王同志不明白，他都打扫的够干净了，向锋怎么还能找出来灰来。 甚至于，家里的花盆，他都要花盆里面的花，朝着一个方向开。 王同志，“……” 没救了。 真是没救了。 第467章 后厢房屋内。 赵向括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他沉默不语。 姚素兰哭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妈，和你说的，你听到了吗？你大哥还没结婚呢，你那大嫂就敢打我。” 赵向括慢吞吞的回神，把目光放在姚素兰的脸上，他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陈知青是个很温柔的人。” 他所能见到的，所有温柔的事情，都是陈知青做的。 “怎么不可能？”姚素兰的声音拔高了几分，眼泪流在肿胀的伤口上，疼的要命，“我这就是她打的，妈还能骗你了不成？” “那你肯定是做了得罪陈知青的事情。”赵向括抬眼，语气非常认真道，“妈，陈知青的为人我了解，就是路边不认识的人，她都愿意去出手帮助，你会被她打，绝对是做了触及她底线的事情。” 姚素兰，“……” 真是恨不得连小儿子一起掐死算了！ 这一个个的，生儿子简直就是来气死她的。 “不管你信不信，妈绝对不骗你，我这耳光就是陈美娜打的。” 赵向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己生的孩子，一撅屁股，她就知道对方是有要拉屎还是拉尿。 哪怕是姚素兰没带过对方，她也知道。 这是来自母亲的信心。 “还在想陈美娜？” 她柔声问道。 老实说，姚素兰真的算是一个优雅了半辈子的人，哪怕是脸肿胀着，她也穿的极为体面，头发也梳的工整，连带着烫起的卷毛，也都是朝着一个方向摆弄。 赵向括不吱声，他只是望着木栏玻璃窗外发呆。 他知道大哥在外面布置家里。 他也知道，明天恩人就要和她的家人，一起上赵家的门了。 一旦双方长辈碰头，认亲认门觉得没有问题后，他们就要结婚了。 他一直喊的大嫂。 就真的成了大嫂了。 他以前，一直都不认可这个称呼。 可是如今。 赵向括唇角露出了一个凄凉地笑，“妈，她会成为我大嫂对吧？” 姚素兰看着朝气十足的儿子，变成了这样，她心疼的要命，“还没到最后一步，还有改换的机会。” 她的心是偏了。 经过这一遭后，彻底偏向了小儿子。 她不喜欢大儿子赵向锋，也不喜欢陈美娜，但是如果把陈美娜嫁给小儿子。 给这两个人一起添堵，她觉得不是不行。 赵向锋听到母亲的话，心里的小火苗微微跳动了下，但是很快就被他给压死了下去。 他把自己一头埋在被子里面。 “妈，你不要去做伤害我大哥的事情，也不要去伤害陈知青。” 他舍不得伤害大哥。 也舍不得伤害陈知青。 所以，在得知陈知青就是大嫂后，赵向括就把自己给封闭了起来，就像是冰天雪地里面，独自舔着伤口的狼一样。 他既没有头狼的报复能力。 也没有独自生存下去的能力。 他就只能这样，窝囊的，不断自我怀疑和审视。 他无数次在思考，若是那个人不是大哥就好了，他就可以把对方暴打一顿。 然后居高临下的告诉对方。 陈知青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但是，偏偏那个人是大哥。 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大哥。 是教他自保，教他打架，给他做饭的大哥。 赵向括不懂。 喜欢陈知青的谁都可以。 娶陈知青的谁都可以。 但是，唯独不能是他大哥。 可是，偏偏又是他大哥。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看着小儿子这样难过，姚素兰觉得心里的疼痛，都要超过脸上了，她上前抱着他，“是你大哥，你就不敢了吗？” 第468章 她低头凝视着他。 说出了一个他从来不会透露出来的秘密。 “当年，你爸喜欢的人是你小姨。” 这话一落。 赵向括猛地抬头看了过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最后和你爸结婚的不都是我吗？”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发现了兴国对玉晴暗生情愫，她才发怒闹腾的，导致玉晴最后没了脸面，才上吊自杀的。 其实不是。 是兴国差一点就发现了，当年他喜欢的人，其实不是她，而是玉晴。 玉晴死之前正是发现这件事。 而姚素兰只说了一句话，“我如今和你姐夫，已经有了孩子，你打算让小锋没有父亲吗？” 这句话过后。 玉晴便上吊了。 所有人都以为玉晴是以死证清白。 只有姚素兰知道不是。 她是因为没有希望了，原来自己喜欢过的人，成了她的姐夫。 而且还有了孩子。 玉晴做不出来抢夺姐夫。 也做不出来让小锋没有父亲的事情。 所以，到最后死的只能是她。 因为善良的人，永远都是为别人考虑。 她最先杀死了那个无能的自己。 姚素兰说完这话后，赵向括完全呆住了，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他印象里面，母亲和父亲极为恩爱的，不然，母亲也不会抛下他们，跟着父亲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不是。” 姚素兰给自己的小儿子上了，最为生动的一课，“互相喜欢在婚姻里面，不是必需品。” “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标，不惜任何手段。” 这完全和赵向括以往的观念相冲突。 姚素兰知道他要慢慢吸收，她也不着急，她只是看着儿子这样颓废的样子，她慢吞吞地说道，“如果我当年在得知你父亲喜欢的是你小姨，我就像是你这样的话，可能你现在出生的就不是在衣食无忧的赵家了。” “而是——” 她思考了下，“像你姑姑那样，不，或许是更差，出生在大杂院，一家子全部挤在几平方的屋子，在这种人家谈喜欢都是奢侈，因为活下去，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她当年是耍了手段，嫁给赵兴国。 是冒名顶替了赵兴国的笔友，也就是她妹妹玉晴，她知道玉晴和赵兴国所有的来往的信件。 她也比妹妹聪明，在妹妹还没猜出来笔友是谁的时候。 她便主动出击了。 然后，果然没错，赵兴国因为笔友的事情，本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再加上她年轻的时候，生得确实不错。 当然，不错这两个字是谦虚了。 姚素兰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这也是她能和赵兴国那么快结婚的原因。 “所以，向括，你懂了吗？你要问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 当然，她没说，这也是她不喜欢陈美娜的原因。 同样大杂院出来的姑娘。 她太懂，底层姑娘向上攀的狠劲了。 或许自己是从那条路走上来的，等年纪大了以后，她更倾向于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做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因为，她走过那条路。 她知道底层姑娘自身的缺点和背后的累赘。 每一项都是致命的。 赵向括不说话。 姚素兰也没逼的太急，她嗓音轻柔，只是安静说道，“你仔细思考清楚，妈妈说的话对不对。” “我是范例，你父亲当年不喜欢我，我却嫁给了你父亲，并且生了三个孩子，在赵家站稳脚跟，养尊处优一辈子。” “这就是结果。” 第469章 只是，她没说的是这一辈子的战战兢兢。 为了这个丈夫，她付出的是什么。 而今，她年纪大了，回到首都，她的孩子又是如何对待她的。 她一概不论。 她只论成功和结果。 赵向括不说话，低着头闷在被子里面，母亲的话对他实在是冲击太大了。 而姚素兰也没有打扰，她轻轻的关上门，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儿子。 她觉得三个孩子里面。 小儿子才是最像她的。 也许，只有在小儿子身上，姚素兰才有短暂的，为人母的温柔和慈爱。 只是，关上门后。 在看到在院子里面布置的大儿子赵向锋时。 她温柔的脸色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大儿子是她攀向赵兴国的手段。 是她肚子里面筹码。 无关爱情，只有算计。 而后，在大儿子成长过程中，又撞上了她当年的秘密，这让她如何能对大儿子喜欢起来？ 只是，那些喜欢和不喜欢，在长久的时间隔离下，慢慢变淡之后，她再次回京，也曾想过和大儿子培养母子感情。 但他们之间的感情本就脆弱。 在有陈美娜这一颗不稳定的因素干扰下，瞬间分崩离析。 赵向锋不是没有察觉到母亲的注视，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干着手里的活。 姚素兰想上前，但是对待大儿子，既有惧怕，又有憎恶。 她离对方三米的距离，“你没想过去看看你弟弟吗？” 赵向锋手里微微顿了下，头也没回，“看了然后呢？” 既不能解决问题。 也不能减少烦恼。 只能徒增赵向括，对他的感情更加复杂。 他不是不知道赵向括痛苦，但是很多时候，外力是无法解决的。 他也知道，解决赵向括的痛苦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把陈美娜让出去。 但是，赵向锋知道自己做不到。 也不可能做到。 既然这样，不如不见。 “你真狠心。”姚素兰冷漠地评价了一句。 赵向锋紧紧抿着唇，他突然转身回头，目光直视姚素兰，“我不及你。” 不及什么？ 当然是不及对方狠心。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对上，并且反击了母亲。 他的目光太过深沉，如同动物世界的年轻力壮的狮子一样，在威慑年老的狮子。 很难想象这种话，是出自母子的口中。 在这一刻，他们不是母子，而是敌人。 都在用最狠的语言，去伤害彼此。 哪怕是身为他母亲的姚素兰，也有些招架不住，她摇摇欲坠，“看来，你真是和陈美娜一起，学到东西了。” 学到什么了？ 学会顶撞母亲了。 以前，她的大儿子从来都不会这样。 赵向锋不喜欢对方提起陈美娜的语气，他自然是要维护的，“若不是陈美娜，我还不知道，原来母亲一点都不曾爱、过、我。” 最后三个字，他咬的极为清楚，慢且钝。 如果说有一把刀的话，那就是用着钝刀在他胸口割肉。 在强大的人，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回忆自己过去，原来母亲不曾爱过我。 这种杀伤力，绝对是致命的。 不幸的过去，或许需要一生来治愈。 起码，赵向锋便是。 只是，以前的赵向锋太强大了，太忙碌了，再加上距离的隔绝，让他根本无暇来思考这些事情。 而今，他需要定亲结婚，需要长辈来张罗见面的时候。 他才惊觉，往日那些被忽视的细节，全部都浮现在水面上，就如同皮肤之下生长的脓包一样。 第470章 看着不起眼。 实际上却有着致命的危机。 姚素兰看到大儿子，竟然和她顶撞，她一甩袖子离开，怒骂一句，“没心肝的东西。” 一句话。 一下子就证明了，赵向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赵向锋望着姚素兰离去的背影，他紧紧抿着薄唇，他说，他也有回家的。 他也会有爱他的人。 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一定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孩子。 转眼到了隔天。 陈家人一家子都准备来赵家看门子，这是上亲家家里，自然不能怠慢了。 所以陈家人都很郑重。 为此，从来不缺勤旷工，宛若老黄牛一样的陈有粮，还特意跟车间主任请假了一天。 回头把家里最为体面的衣服穿上了。 那便是一身崭新的蓝色工服，不是陈有粮不好换衣服，而是在他认为，这便是最好的衣服了。 这年头不管谁穿着首都轧钢厂的蓝色工服出去，那都是要被人高看一眼的。 陈有粮也不例外，他自然是懂这里面的道理。 陈美娜看着亲爹换上一套功服，她扶额，“妈，爸没有别的衣服了？” 苗银花，“没了，你爸常年就是两套工服换着穿。” 陈美娜拍了拍脑门，真是失策了。 只想着给她妈做新衣服，忘记给她爸做了。 陈有粮扯了扯衣角，“我这是新工服，又没破，也没打补丁，穿不出去不丢人。” 陈美娜笑着给父亲整理衣领子，“我知道不丢人，只是想您穿的更好一些。” “等今儿的从赵家回来了，我带您去成衣铺子，做一套新衣服回来。” 这下，陈有粮都忍不住看了过来，“算了算了，做新衣服贵不说，还要布票，咱家哪里有那么多布票。” 全家的布票供应量，还不够一个大人做一套成衣的。 这也是为啥，大家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我手里有，给我亲爹做套衣服，这不是应该的吗？” 陈美娜瞪眼。 陈有粮瞬间不再反驳了，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等陈美娜出去了，他转脸儿和苗银花说，“闺女知道疼我了。” 苗银花穿着新衣服，她笑，“你才发现啊，闺女早几百年前都开始疼我了。” 当父母的还比了起来。 旁边的苗金山看着笑，他的腿脚还没好彻底，所以还需要坐轮椅去。 一大早，一行人整理好了，便出了门子。 大杂院里面的邻居，看着焕然一新的陈家人，顿时一惊，“哟，老陈家的，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穿这么体面？” 陈有粮差点都说出去了。 结果，被苗银花拽了下，陈有粮这才把话咽回去，苗银花顺口回道，“带着我大哥去走亲戚。” 至于实话是没肯说的。 去亲家登门商谈结婚的事情，这种大事，好事，还是瞒着的好。 人都说，事以密成。 苗银花吃过亏，自然是要长教训了。 大杂院的邻居，没说信还是不信。 只是那样张望着，恰逢刘凤琴从隔壁大杂院出来了，大家便顺口问了一句，“凤琴啊，你知道陈家为什么出去吗？” 刘凤琴之前只看到了一个影子，她哪里知道。 她摇头，“不晓得。” “我瞧着陈家今儿的一家子都打扮的体面，怕是要发达了。” 刘凤琴吐了瓜子皮，她嗤笑一声，“那可不好说，我家玉兰才要发达了。” 这话一落，大家顿时好奇了起来。 “你家玉兰有奇遇了？” 要知道之前林玉兰和刘凤琴，可是出过荒唐事情的。 把人赵营长当做他们家女婿了，连带着席面都准备了，到最后结果鸡飞蛋打。 闹了好大的笑话，以至于林家好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来。 也是后来，林玉兰也不知道扒拉上，哪个厉害的人了，寻了一份工作，在厂里面端上了铁饭碗。 她的名声这才扭转了。 刘凤琴就是来炫耀的，她嘴皮子一张，“我闺女运道好，被咱们轧钢厂的厂长家给看上了。” 她笑的极为得意，“到时候我就成了厂长家的亲家母了，请你们喝喜酒一定要来啊！” 大家一听，顿时恭维起来。 而林玉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起了一个头，就被她妈给泄露出去了，这要是亲事没成。 她还要脸不要脸啊？ 怎么她妈和陈美娜的妈，区别就那么大？ 第471章 有时候，林玉兰很无奈，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没能有一个苗银花，那样的母亲啊。 尽心尽力为自己的孩子打算。 林玉兰深吸一口气，拽着刘凤琴往外走，还不忘赔不是，“我妈这是喝多了，在乱说话。” 刘凤琴嚷嚷，“我可没喝醉，我家玉兰就是比陈美娜好，陈美娜下乡有编制怎么了？还不是是外省的？将来回不回来的都不好说，在看我家玉兰，嫁到了厂长家，那可是厂长儿媳妇，地地道道的三代首都人，她陈美娜能比得上？” 这话还未落。 就遇到了苗银花带着陈美娜回来拿东西。 一转头，四双眼睛相对。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苗银花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就听到刘凤琴在这里大放厥词，踩着她闺女上位。 她当即冷笑一声，“刘凤琴你夸你闺女就算了，踩我家美娜算什么？你闺女找了一个厂长家，好好好，当我们大家不知道一样？ 轧钢厂一个厂长，两个副厂长。唯独沈副厂长的儿子，现在缺个媳妇，谁不知道沈副厂长的儿子是个烂赌鬼，死了两个老婆，咋地？把你家玉兰嫁进去当填房，当个填房就让你骄傲起来了？” 这真的是一点不留情面，一下子把刘凤琴和林玉兰的底裤都给撕没了。 刘凤琴的脸色当即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她色厉内荏道，“对方在怎么不好，也是厂长儿子，我闺女嫁过去就住筒子楼，端铁饭碗，吃供应粮。” 在这年头，这三个简直是绝杀。 是个首都人都拒绝不了。 苗银花，“嗯，也要准备一副棺材，说不得哪天就给你闺女收尸了。” 这嘴简直了。 让刘凤琴当即气了个倒仰，她想让闺女林玉兰帮忙说话。 可惜，林玉兰根本没注意他们在吵些什么。 林玉兰有些时候没见到陈美娜了，她原以为正常下乡的人，哪个不是灰头土脸，乌漆嘛黑，一脸村气的。 但是，陈美娜没有。 她不止没有，还比以前出落的越发动人了几分。 连带着那通身的气质，也不一样了。 那种自信和明艳，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林玉兰甚至有些恍惚，曾经的陈美娜也是这样吗？ 不。 她不是。 曾经的陈美娜在大院里面，人人喊打。 那是万人嫌恶的地步。 可是，这才多久啊，她不过去而复返了下，整个大杂院的人，都围着她嘘寒问暖了起来。 林玉兰有些心惊。 这真的是陈美娜吗？ 她看着陈美娜。 陈美娜也在看她，四目相对。 陈美娜想了想，真心实意道，“恭喜你，得觅良人。” 还不如不说。 林玉兰的脸当场就黑了，她总觉得陈美娜在看她笑话。 “你很得意是吗？”她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下乡有工作很得意是吗？” 陈美娜觉得这人有病。 “因为你得意，所以你看着别人也得意？” “林玉兰，你是有病是吧？有病去看大夫，你找我做什么？” 大家听到陈美娜的话，不由得嘴角一抽，陈美娜这口才是真得了，苗银花的真传啊。 林玉兰的脸色当即就黑了。 陈美娜看都不看她，应付完邻居，等着她母亲拿了东西出来，这才跟着母亲就要离开的。 也是大头虾。 第一次登门，总不能空手吧，要有见面礼，结果一家子早上忙这忙那，把见面礼给忘记了。 也是走到了巷子口，陈美娜才想起来，这才返回来拿。 第472章 眼看着陈美娜要离开了。 林玉兰突然说道，“你下乡了，我在首都。” 她企图在这方面，来在陈美娜面前找到优越感。 陈美娜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嗯，关我什么事？” 这根本不是林玉兰想要的眼神，她想要的是陈美娜羡慕她，嫉妒她。 “我还会和轧钢厂沈厂长的儿子定亲。” “我会比你嫁的好。” 陈美娜在想，一会带着父母上门的事情，两辈子都是头一遭，说不紧张，那是假话。 她在走神，半晌才问，“你说什么？” 林玉兰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这让她极为不舒服。 可惜，还不等她说什么。 外面就传来一阵催促声。 陈美娜，“来了。” 看都没看林玉兰。 她是谁啊？ 在陈美娜这里，林玉兰这个女主，早已经成了陌路人。 外面。 赵向锋已经开了车子，在胡同口等着了，因为顾忌着陈美娜说的，他便没到大杂院里面。 见到陈美娜过来。 他向来冷冽的神色，如同冰雪融化一样，开了车门让陈美娜上去。 林玉兰追出来，看到这一幕，她脸色顿时铁青，她不明白当初赵向锋不是极为厌恶陈美娜吗？ 为什么，现在会亲自开车过来接陈美娜？ 不对，是来接陈美娜一家人。 连带着陈美娜那个残疾的舅舅，都被带到了车上。 她不明白，之前苗银花不是说，带着陈美娜的舅舅去走亲戚吗？ 赵向锋怎么会来接他们？ 林玉兰总感觉自己找到真相了，但是还差一点，就快拨开迷雾了。 她偷看的时候，侦察兵出身的赵向锋，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他立马循着目光的源头看了过去。 看到是林玉兰时，他脸色微冷，还带着几分惊诧。 “怎么了？” 陈美娜刚上车，一摇下车窗，就看到赵向锋诧异的目光，赵向锋给陈美娜指了指，胡同口拐角林玉兰躲着的偷看的位置。 陈美娜，“是她啊，陌路人。” 一句话，就定义了双方的关系。 赵向锋见她不以为意，便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去了驾驶座上，当起司机起来。 林玉兰看着小汽车扬长而去，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陈美娜和赵向锋好了？！ 不然，对方为什么会开车上门，接她一家子？ 意识到这件事后，林玉兰整个人都快嫉妒的冒酸水！ 凭什么啊。 陈美娜当初那般害了赵向锋，连带着陈美娜的家人，也都算计了赵向锋。 赵向锋为什么还会选择陈美娜？ 林玉兰不懂。 车上。 苗银花坐了好几次小汽车了，虽然紧张，但是却不像是自家爱人陈有粮那般新奇。 腰板挺的直直的，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手时不时的握着，又松开，放在膝盖上。 显然，他第一次坐小汽车，既新奇又紧张。 “好了，放松一下。” 苗银花拍了下他膝盖，“这是自家半个女婿，没必要这般紧张。” 至于为什么说半个女婿，因为对方和自家闺女，还没走到最后一步。 陈有粮也知道，自己给女儿丢脸了，但是他没法子，上到这种高级的小汽车里面，他根本做不到不紧张。 他这辈子从来没上来过啊。 陈美娜摇下车窗，“爸，你看外面。” 果然，一句话就把陈有粮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一直到赵家四合院门口，陈有粮下车后，双腿还有些打飘，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 谁能想的到呢。 这辈子，竟然还有能够坐上小汽车的时候。 第473章 只是，在一回头看到赵家那气派的四合院时，陈有粮又僵了，“赵家住在哪？” “就这里。” 陈美娜和他介绍。 陈有粮，“这里面住了几户人家？” 这么大的四合院，总不能就住了一户人家吧？ 陈美娜叹口气，她能明白父亲的震惊，她第一次来赵家四合院的时候，也是这般震惊。 “一家。” 这话一落，陈有粮和苗银花同时倒吸一口气，苗金山是外来的，还不懂这个四合院的含金量。 但是，他们这些地地道道的老首都人，是在明白不过了。 “这就是门第的差距啊。” 陈有粮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甚至，连带着赵家门口放着的石狮子，他都觉得对方是高高在上的。 赵向锋停好车子，过来后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他生怕陈家夫妇因此反悔，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他当即便说道，“没有门第差距，大家都是无产阶级。” 这话说的好。 陈有粮也没那么紧张了。 他们一上台阶，赵爷爷就在那等着了，他步履蹒跚的迎了过来，“亲家公，亲家母，这位是亲家舅舅吧？” 苗银花和陈有粮，以及苗金山三人点了点头。 “走走走，真是辛苦你们跑一趟了，咱们进屋去细聊？” 赵爷爷热情，而且只有他和王同志两人，这也让苗银花他们压力小了不少。 男同志们走在前面，苗银花故意落在后面，朝着陈美娜问了一句，“怎么没看到你婆婆啊？” 陈美娜也不知道。 她猜测，“可能关起来了？” 这话说的，引得苗银花忍不住抬手打了下她手背，“瞎说。” 她哪里知道。 陈美娜还真是猜对了。 因为今儿的是和女方家人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怕姚素兰出来捣乱。 所以，赵爷爷一早就让王同志，把姚素兰给锁在屋内了，甚至，还送了个尿壶进去。 这对于优雅了一辈子的姚素兰来说，绝对是耻辱！ 莫大的耻辱！ 前厅。 两家子人都到齐后，王同志给陈美娜他们上了茶。 这是赵爷爷的珍藏，今儿的都给拿出来了。 “亲家，既然你们都上门了，我也就直说了，两个孩子的亲事，你们若是满意的话，咱们就直接走个流程，商量一个好日子，让俩孩子把结婚证领了，酒席办了。” 这话还未落。 外面就传来一道声音。 “我儿子商量婚事，不找我这个亲生的母亲吗？” 这话一落。 前厅内立马安静了下来，大家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只见到，姚素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应该是跳窗出来的，也或许是砸门出来的，身上还有几分狼狈。 但是，天然的优雅在骨子里面，那难以言说的气场，还是能唬的住人的。 她冲着赵向锋微微一笑，“老大，不给我介绍下，这些人是谁吗？” 撕破脸后，她甚至连赵向锋的名字都不喊了。 一句老大，便涵盖了所有。 赵向锋的脸色有些发冷，他不明白，不是已经把姚素兰给锁起来了吗？ 她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出去！” 赵爷爷发话了，他铁青着脸，“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老王，把她赶出去。” 这是他孙子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哪怕是孙子的母亲也不行。 王同志上来要架着姚素兰出去，却被姚素兰滑溜溜的给躲开了，她径直朝着苗银花走去，她笑着，“你不好奇，我是谁吗？” 苗银花用脚指头也才猜到她是谁。 于是，她冷淡道，“不好奇。” 第474章 从女儿几句话里面，她大概能拼凑出来一些事情。女儿未来的婆婆，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她不接话，让姚素兰有些不好唱下去的感觉。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似乎不在意了，“你不好奇，我倒是好奇你。” 她笑着，眼角带着细纹，但是白皙的皮肤，轻盈的眉宇，能够看得出来是一位养尊处优半辈子的女人。 “你养了一个很好的女儿。” 姚素兰夸陈美娜，“她很会攀高枝！” 不止，把她大儿子掌握在手心里面，连带着小儿子也是一样，被迷的颠三倒四。 这话一落。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下去。 苗银花气的哆嗦，陈美娜按着她，她冲着姚素兰微微一笑，“谢谢你对我的夸奖，要不是赵向锋，我还见不到这么好的四合院，也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是不是啊，向锋？” 她特意点出了赵向锋的名字。 赵向锋抿着唇，他紧紧地回握着陈美娜的手，“我们之间不存在攀高枝，如果真有，那也是我高攀了你！” 他的话，宛若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在了姚素兰的脸上。 “好，很好。” 姚素兰咬着牙，“亲家真是好功力，养出了一个狐狸精的女儿。” 话还未落。 赵爷爷陡然站了起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姚素兰的脸上，声音暴怒，“闹够了吗？” “非要毁了向锋的亲事，你才高兴是吗？” 姚素兰被打了，嘴角出了鲜红的血渍，她却像是没看到一样，随手擦了去。 “是啊，我亲儿子的婚事，当然要由我这个亲妈来毁才好。” 她看着陈美娜，看着苗银花。 “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进我们赵家了，也不看看你身上，那一身泥腥味洗干净了没有？” 这话实在是难听。 苗银花气的发抖。 陈有粮几乎转头就要走。 还是，苗金山沉得住气，“她是疯了吗？？？” 声音沉静。 赵向锋瞬间就明白了，“是疯了，疯了好多年了。” “那你们还不送出去关起来？” 苗金山有些疑惑道。 不得不说，大佬就是大佬，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轻描淡写的解决问题。 赵向锋当即也不再犹豫，转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姚素兰送了出去。 姚素兰要再次被关了起来，她笑着冲着窗户喊道，“不愧是我的好儿子。” 但是她依然要被送出去了。 在送出去之前，她突然朝着陈美娜他们说道，“赵向锋对亲生母亲，姑且如此，你就不怕哪一天，他把手段用在你身上吗？” 这话一落。 屋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赵向锋不再动作，他脸上冷峻，还藏着一丝丝无措。 在亲人方面的处理关系上，他真的心力交瘁。 陈美娜起身，从桌子处一步步走到姚素兰面前，她眉目沉静如水，“你问我怕吗？” “我的回答是不怕。” “知道为什么吗？” 姚素兰不吱声。 “因为，我知道赵向锋是个什么人，他重情重义，他讲规矩却又心软，所以，才给你了在这里嚣张嚎叫，指责谩骂他的机会。” 赵向锋听到这话，心尖好像被羽毛拂过一样，痒痒的，还有些困顿的难受。 陈美娜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继续说道，“如果我是赵向锋，我结婚根本不会请你回来，更不会让你知道我要结婚了。” “从始至终，既然你当年选择抛弃了他，那么他也选择抛弃你，这不是很正当合理的事情吗？” “为什么你抛弃他的时候，你有一万个理由和借口是正当的，是被允许的，但是轮到赵向锋选择放弃你的时候，你就跳脚了呢？” “姚同志，做人不能太双标啊！” 姚素兰被堵的没话说，“好一张利嘴！” “你在害怕我这一张利嘴吗？”陈美娜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在想，我要是像赵向锋这种锯嘴葫芦就好了？” “可惜，让你失望了，我陈美娜浑身上下，最大的优点可能就是一张嘴了。” 做销售出身的，嘴皮子就是她们的武器。 “至于你担心的赵向锋将来会不会这样对我，我倒是不担心，看赵爷爷就知道了，他抚育了赵向锋，赵向锋尊重他，爱戴他，并且还会给他养老，这种重情重义的人，我为什么会害怕？” “我觉得会害怕的人，应该是当年那些薄情寡义，无情无义的人才对。” “说得好！” 赵爷爷带头鼓掌，“我个老不死的，都不担心向锋将来对我不好，姚素兰你为什么会担心？” “还不是你心虚！” 姚素兰一个人哪里说得过他们。 她冷笑，“整个四合院把孩子丢在老家，给长辈的带的不止我一个人，但是从来没有孩子像赵向锋这般绝情。” “同样的，小括和小青我也丢下了，但是他们怎么不怨恨我？” 这真的是受害者活该了。 陈美娜也不禁来了一丝怒火，“赵向括和赵向青不怨你，你以为是为什么？是因为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赵向锋这个陪伴者，从未说过你一丝一毫的坏话，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亲近你？” “那不过是因为有人在后面，帮你擦屎屁股，你还真以为自己屁股干净了？” 姚素兰这辈子哪里听过如此肮脏直白的话，她顿时瞪大眼睛，“你粗鄙！” “那也比你这个假仙好，装模作样的。” 陈美娜是真为赵向锋不值，“自己倒是漂漂亮亮的，还说什么那么多孩子不怨恨父母的，人家父母是没办法，出去求生活，不出去全家都要饿死，你家条件差吗？你是去大西北求生活，赚钱给孩子们吃饭吗？” 这话问的姚素兰哑口无言，“我是陪伴丈夫！” “伺候丈夫！” 陈美娜嗤了一声，“三十岁的丈夫，五谷不分，四肢不勤，比你家还未满月的孩子更需要你。” 她一直认为不是每一个人，都配当父母的。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要上岗证，唯独父母不需要。 这本身就是一个相悖论。 只管生，不管养。 磕磕绊绊长大的孩子，需要一生去治愈童年的不幸。 这些有些人从来都不会看到。 他们只会在亲朋好友之间宣传询问，我家孩子长大了，为什么不爱回家。 为什么不回。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或者说知道，他们只会掩耳盗铃，把所有一切不爱回家的理由，都推到了孩子身上。 孩子孤僻，不孝，不合群，不圆滑，不世故，不会来事。 这些都是他们给自己孩子打的标签。 很明显。 姚素兰也是其中一个。 她不明白所有人都做过的事情，到了她身上为什么错误了，她冷汗淋漓，“我说不过你。” “我是你长辈，我不和你争长短。” 陈美娜轻笑一声，“姚同志，望你知，你不是说不过我，而是不占理，争不过。” 第475章 眼看着姚素兰的脸色，瞬间铁青了下去。 苗银花顿时在中间打圆场，“这孩子真是我教的无法无天了，未来婆婆的错误，也是你能指责的？” 赵爷爷，“我觉得美娜说的很好。” “很会说，以后有机会多说点。” “把向锋交给美娜，我也算是放心了。” 陈美娜，“？” 他们是不是搞反了？ 不应该是把她交给赵向锋吗？ 怎么变成把赵向锋交给她了，说的赵向锋跟小媳妇一样。 偏偏，当事人赵向锋自己还巴巴地望着她，向来冷峻的人，此刻跟小可怜一样。 陈美娜顿时心软了。 罢了，罢了。 亲妈都欺负他。 她想了想，拍了拍赵向锋的肩膀，“以后我罩着你。” 赵向锋本来心情有些低落的，被这句话弄的瞬间忍俊不禁，“谢谢女侠的照拂。” 陈美娜突然就明白了。 之前她说赵向括是大侠的时候，对方为什么是那般表情了。 实在是太爽了好吗？ 谁小时候还没看过金庸的电视剧了。 谁还没有幻想过自己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大侠，被人人崇拜的样子。 陈美娜噗嗤一笑，“应该的应该的。” “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 保护丈夫也是应该的。 赵向锋也忍不住笑了，只是，回头在看到姚素兰还立在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他声音冷冽，“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或许，陈美娜说的对，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知会父母说要结婚了。 说到底在对待亲人方面，他不够果决，还抱着一丝希望，这才造成了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 姚素兰心知，这里没有自己存在的位置了，她当即也不再留恋。 转头就走。 她走出了堂屋的门。 抬头看着外面刺目的阳光，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她竟然无处可去。 被公爹，儿子，儿媳，甚至是儿媳娘家一家子欺负了。 她竟然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打电话给丈夫？ 连她自己都找不到丈夫在哪里。 她想去找小女儿，但是小女儿自从回来的那天碰头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家过。 她也不知道，小女儿去了哪里。 她能去的，能做的，就是去找小儿子了。 小儿子颓废的天天把自己锁在家里，家里热闹的事情，他一概不参与。 姚素兰望着天空好久。 屋内的热闹和她无关。 她生了三个孩子，可是三个孩子都和她不亲。 姚素兰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她决定嫁给赵兴国。 孤注一掷。 没有人认可她，也不会有人支持她。 她想，自己该做些什么的。 姚素兰眯着眼睛，任凭眼泪从眼角划过，她把目光定格小儿子的房间，眼神带着坚定，“小括，妈妈会帮你如愿。” 大儿子离心了，她只有把小儿子拉到自己这边了。 哪怕是不择手段。 她也必须要拉拢一个孩子。 “帮他什么？” 赵向青才从外面回来，这几天她住在表姐家，把之前没说的话，几乎全部和表姐说了一遍。 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从外面回来。 就瞧见母亲在这里哭。 姚素兰没想到小女儿，这个时候回来了，她当即眼泪汹涌的往下流，是无声的哭，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赵向青顿时慌了，连忙上前扶着她，急切道，“妈，你怎么了？” 这一问，姚素兰哭的更凶了，“小青。” “他们都欺负我，全家都欺负我啊。” 赵向青是个急脾气，当即瞪眼，“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第476章 “你大哥在商谈婚事，他们把我赶出来了。”姚素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确实难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亲儿子结婚，我身为亲生母亲却不能待里面。” “小青。”姚素兰捂着胸口，痛的要命，“妈妈，难受啊。” 难受的要命。 赵向青看着母亲这样，也眼睛通红，当即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去找大哥，去找爷爷问问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 眼看着赵向青这个反应，姚素兰总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原来，大儿子是个例外，她的女儿终归是站在她这边的。 “不要，小青。”姚素兰拉着女儿冲过去的手，“你大哥已经得了失心疯了，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爱人，没有其他人。” “你过去若是为我出头，你大哥也会连你一起厌恶的。” 赵向锋的脾气和性格，身为亲人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那也不能这样欺负你。”赵向青下意识地说道，“我去为你讨公道，哪怕是大哥不待见我。” 赵向青是真的性子直，脑袋也简单。 当然，若不是如此，也不会跟着冯玉辉去了海岛下乡。 她越是这样，姚素兰越是满意，原来，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是老大，那样狼心狗肺。 她止住眼泪，“小青，妈妈就问你，是不是真的想帮妈妈？真的想帮小括？” 赵向青下意识道，“当然。” “那好。”她低着头，在赵向青耳边耳语一番。 赵向青听完，她愣住了，“妈，这不好吧？” 姚素兰，“我就问你，你大哥和小括，你愿意帮谁？” 帮谁？ 赵向青陷入为难。 她崇拜，敬佩大哥。 也在乎赵向括。 但她和赵向括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龙凤胎，从小一起穿着一样的衣服，吃着同样的食物，在到后来，他们之间虽然见面就争吵打架，但是她和赵向括都知道，这是他们独特的感情方式。 不管对方任何一个人有问题，他们都会愿意去帮对方。 姚素兰看出了她的挣扎，“走，我带你去看看小括。” 她领着赵向青去了赵向括的房间，敲了敲门，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门从屋内被反锁了，根本进不去。 赵向青拧眉，“一直这样吗？” 姚素兰点头，“自从回来以后，他就把自己给关到屋内了。” 赵向青不说话，她比姚素兰更熟悉这个家，这是她待了十八年的家。 她想了想，从旁边窗户处扒了一个缝隙过去，刚好从玻璃透明的地方看了进去。 大白天的，赵向括宛若一头困兽一样，将自己锁在里面。 颓废又丧气，宛若行尸走肉。 赵向青脚步往后退了下，一脸震惊，“他怎么这样了？”她印象当中的赵向括，一直都是小霸王一样，张扬又明亮。 这般样子的赵向括，她是真的从来都没见过的。 姚素兰泪眼朦胧，“你还不知道小括的性子吗？” 赵向青扶着窗户，她不敢去看第二眼，“是为了陈知青？” 姚素兰嗯了一声。 “我大哥呢？” “他是什么反应？” 提起大儿子，姚素兰脸上就多了几分嘲讽，“小括这样了，他连看都没来看过。” 赵向青沉默了下，“我答应你。” 姚素兰心里一喜，一改之前的颓废，“对嘛，你和小括是龙凤胎，你们之间的关系才是最好的。” 至于赵向锋呢？ 她直接把赵向锋给归结于外人里面了，而且还在不动声色的挑拨离间。 赵向青没说话，她答应了就后悔了。 毕竟，大哥也对她很好。 赵向青敲了敲窗户，“赵向括。” 第477章 连名带姓的喊。 赵向括不吱声。 赵向青思索了下，跑到自己的房间，拿了一把钥匙出来，这是她偷藏的。就像是赵向括会藏，她房间的钥匙一样。 他们原本是为防着对方的，却没想到。 这一次，竟然派上了用处。 开了门，赵向青直奔卧室，一眼就看到了在床上躺尸的赵向括，“起来吗？” 赵向括没动。 “陈知青来了，她说一会来看你。” 赵向青也是从这个时间段过来的，她太明白赵向括的心思了，对于他们来说。 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只是听到对方的名字，都会在心里生出不一样的情愫。 果然。 原本躺尸的赵向括，木然地转了转眼珠子，许是太久没见阳光了，肤色有些苍白，眉目虽精致，但是却是难掩颓废。 “还不起来？”赵向青看到他这样，莫名的就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她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着他的后衣领，语气凶凶道，“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怕是忘记了，陈知青这人最是爱干净。” 一直没动弹的赵向括，突然就站了出来，径直的朝着一旁的小房间走去。 看到他这样。 赵向青稍稍松口气，还有得救。 “妈，你看着他，让他洗干净。” “那你呢？” 赵向青没说话，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去洗漱的赵向括，“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 大哥和二哥之间。 她早该做出选择的。 * 赵家客厅，没有姚素兰后，双方家长们见面很是愉快。 不管是苗银花的要求，还是赵爷爷的建议，双方都很好的接受了下去。 都认可了彼此为亲家。 兴致起来的时候，双方还喝上了酒，是赵爷爷珍藏的茅台好酒。 平日里面舍不得喝的。 这会全部拿出来招待亲家了。 苗金山和陈有粮都是传统的大家长，觉得赵爷爷做到这个地步，也是真诚心。 大家顿时推杯交盏喝了起来。 到了最后。 就是陈美娜也被灌了三杯酒，她平日酒量还挺好，但是这喝的是茅台啊。 正儿八经的高浓度酒，她开始还不觉得，到了后面便有些头晕了。 陈美娜觉得自己的酒量，可能下降了一些。 要知道，她以前可是能灌半瓶茅台，脸不红气不喘的人。 赵向锋本来在和舅舅苗金山说话的，但是余光却是在注视着陈美娜，察觉到她扶额，他顿时放轻了语气，“可是喝醉了？” 陈美娜嗯了一声，“有些头晕。” 可能太久没喝酒了，酒量下去了不少。 赵向锋起身，“我送你去卧室休息下。” “大哥，我送吧。” 恰逢赵向青从外面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桌子上离不开人招待，我送陈知青去你卧室就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赵向锋没说话，他低头看着陈美娜，她有些醉了，眼神迷离，漂亮又夺目。 他更倾向于自己去送，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 赵向青低声道，“大哥，爸没回来，妈又不靠谱，你走了就只有爷爷一个人招待了。” 她有时候觉得大哥也挺可怜的，结婚这种大事，能出面的长辈，只有爷爷一个人。 她说的情真意切。 赵向锋也有几分动容，“小青长大了。” 他能感受到弟弟妹妹这次下乡，所带来的变化和成长。 赵爷爷也说，“让小青送美娜去休息。”他喝的有些多了，大舌头道，“你来陪你舅舅喝。” 娘亲舅大，在他们这里舅舅地位是非常高的。 苗金山确实是喝酒的好手。 他也需要人作陪。 总不能人女方舅舅第一次上门，就让女方娘家人，自己一个人喝酒吧？ 知道道理，但是明白归明白。 赵向锋去看陈美娜，比起这些人，他更尊重陈美娜的意见。 陈美娜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你陪我爸和我舅舅喝酒，我去休息一会。” 赵向锋明白了陈美娜的心意，他便朝着赵向青说道，“那你送你大嫂，去我卧室先歇息着。” 赵向青，“包在我身上。” 出了客厅的门子，还能听到屋内的推杯交盏。 “赵知青。” 陈美娜喊了一声。 赵向青紧张的要命，“陈陈陈、知青。” 陈美娜抬眼看着她笑，她有些醉意了，颊边带着粉，眼神水汪汪的，“赵向青，你还喊我陈知青啊？”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有多勾人。 饶是，赵向青都忍不住看呆了去。 “嫂、嫂嫂。” 不管是嫁给大哥，还是嫁给二哥，都是她嫂嫂，这一准没错吧？ 陈美娜笑了笑，随着赵向青一起进了屋子歇息。 只是，她前脚进去，后脚外面的门就被关上了。 陈美娜顿时一惊，下意识地要离开，结果手却被人勾着了。 “别走。”声音哀求。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到床上躺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少年。 他眉目精致，唇红齿白，有着说不出的意气和清朗。 此刻少年的肩头衣服滑落，露出的肩膀泛着粉，又白又漂亮。 他仰着头看她，眼尾发红，又羞又急又紧张地说道，“嫂嫂，我可以当不要名分的那个！” 第478章 陈美娜脑子轰的一声，宛若炸开了。 连带着醉酒也跟着清醒了下来。 “赵向括，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赵向括当然知道。 可是他没有办法了啊。 哪怕是知道，陈美娜成为了他的大嫂，他还是放不下她。 这几天他一直在劝自己放下对方，可是放不下，睁开眼是她，闭上眼还是她。 甚至连梦里都是她。 梦里陈知青俯在他身上，摸着他的脸，那种温柔的触感和话语，就算是梦醒，他也久久不能忘记。 “陈知青。” 赵向括咬着唇，桀骜不驯的小霸王，此刻却像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绵羊一样，他低垂着头，白皙的脖颈和耳朵尖，同时染上了粉色。 甚至，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陈美娜的呼吸凝滞了几分。 上辈子富婆闺蜜曾带过她去过某种会所，她转头就走，闺蜜还笑她，错过了少年的滋味绝对会后悔。 她当时嗤之以鼻，直到看到面前的少年。 赵向括的眉眼清朗又漂亮，还透着几分淡淡的英气，只是，他刻意将英气和桀骜收起。 就像是漂亮可爱粉嫩的小猫，被割掉了爪牙一样，任人抚摸拿捏。 陈美娜在心目中默念了几句。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让自己冷静下来后。 这才低头，将赵向括散落的衣服捡起来，为他认认真真的披上，声音沉沉，“赵向括，你不要这样。” “我是你大嫂，过了明路，见了家长的大嫂。” 赵向括倔强道，“我知道。” “所以——”他拉着她的衣角，仰头看着她，漂亮昳丽的眉眼透着粉，磕磕巴巴道，“我、我我可以不要名分。” 怕陈美娜不相信，他还连忙发誓，“真的，我绝对不要名分。” “我可以不见光，我也可以不告诉大哥。” “大哥对你不好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你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 “我甚至可以当你的乐子。” 说到这里，他眼尾泛着红，湿漉漉的眼神哀求道，“陈知青，可以吗？” 天杀的！ 这么一个漂亮精致的少年，问她可以吗的时候，这谁拒绝的了啊！ 但是残存的理智，把陈美娜给拉了回来。 她低着头，看着赵向括拽着她衣服的手，他的手也很漂亮，又细又长，指节分明。 “不可以。” 陈美娜一点点掰开了他的手，眼看着少年都要哭了，她忙说道，“赵向括，这对你大哥不公平。” 她若是答应了赵向括。 那和赵向锋结婚又算什么呢？ 赵向括听到这话，眼泪就下来了，“可是，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啊，凭什么你就要嫁给我大哥啊？” 这让陈美娜怎么说呢。 “这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她企图和赵向括讲道理。 可是，赵向括这几天已经被折磨疯了，他根本听不进去。 “陈知青，你不公平。” “你先救了我，我们还一起下乡，住过一个屋，陈知青，我知道你和我大哥还没领结婚证，所以，你也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好吗？” “我大哥不一定是最好的结婚人选，他在驻队啊，而且他经常一走就是几个月，你一个人太苦了，太难熬了。” “我就不一样了。”似乎走出那一步后，赵向括就彻底不要脸了，他要做的就是努力，把陈知青给争取过来。 “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你，你想去哪里都行，而且，我也有小金库，我分到的钱，足够我们两个过一辈子。” 这几天，赵向括想了很多。 甚至，还幻想过，他把陈美娜从大哥手里抢过来后，连未来孩子的名都想好了。 第479章 陈美娜，“……” 她很想说。 赵向括，你清醒点啊，这是撬墙角。 还是撬他大哥的墙角。 虽然，少年很漂亮，但是陈美娜有良性。 “穿起来吧。” 她觉得自己这会就像是清心寡欲十年的灭绝师太！ 赵向括不肯。 陈美娜一言不发，转头就走。 赵向括顿时慌了。 他喊，“陈知青。” 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慌张和后悔。 陈美娜回头，“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 “赵向括，珍重。” 她走。 赵向括半跪在床上落泪，少年眼尾发红，一颗颗眼泪往下掉。 看着他这样，在外面偷听的姚素兰，突然把门打开，走了进来，她朝着陈美娜说道，“我们谈谈。” 陈美娜直接离开。 姚素兰，“你若是同意我家小括，我在首都还有一座四合院，单独过户给你。” “另外，我名下还有半箱金条，以及在信用合作社存的两千块的存折，可以一起给你。” 陈美娜，“？？” 她停下脚步，被着巨大的馅饼砸的有些懵，她盯着姚素兰，满是不可置信，“不是，你图什么呢？” “我和你大儿子已经过了明路，见了家长，你却花重金让我嫁给你小儿子，难道你大儿子不是你亲生的？” 姚素兰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陈美娜的眼睛，“我给你这么多筹码，你愿意接受我家小括吗？” 从头到尾都不提赵向锋。 陈美娜还没回答。 赵向锋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因为太过凶悍，周遭裹挟了一阵凉风，他大手拽过陈美娜，目光冰冷地看向姚素兰，“陈美娜是我的爱人。” 赵向锋从未想过，他在前厅商谈婚事。 后院还能失火。 亲生的母亲联合弟弟一起，撬他墙角！ 姚素兰没想到大儿子会这个时候出现，她微微一顿，“只是见家长，还没到领结婚证的地步。” 她该怎么说呢。 她的这个大儿子随了他爸，守成又规矩，刻板又古板。 丝毫不肯越雷池一步，这才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母亲。”赵向锋面色冷峻，宛若出鞘的利剑一样，带着几分森寒，“您非要如此偏心弟弟吗？” 姚素兰不回答。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赵向锋知道她的七寸是哪里。 说起来也是可笑，对于偏心的父母来说，偏心的那个孩子便是他们的七寸。 从来不屑用手段的来对付家人的赵向锋，第一次被逼到了墙角，选择主动出击。 他转头就进了屋内，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赵向括，不难想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向锋的心瞬间就冷硬了起来，“起来！” 他朝着赵向括喊。 赵向括做了那种事，他不敢面对赵向锋，正心虚着呢，被赵向锋这一喊，当即就瑟缩了起来。 但是，看着大哥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又有几分不服气。 “大哥。” “你就是问我，我也要说，凭什么陈知青是你的？明明是我先喜欢的陈知青。” 这话，他终于说出来了。 还是当着赵向锋的面说。 赵向锋大步流星的上前，拽住了赵向括的衣领子，绷着的下颌，能够清晰地看到脖子上贲起的青筋，声音极冷，“赵向括，你再说一遍？” 赵向括对于大哥的惧怕，是骨子里面的。 但是，在这一刻，他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再说一万遍，也是我先喜欢的陈知青。” “大哥，是你横刀夺爱！” 话还未落。 赵向锋就取了下了皮带，一皮带一皮带的朝着赵向括抽过去，一字一顿道，“赵向括，这些年我对你还是太放松了。” 第480章 他的弟弟妹妹，可以说从他记事，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赵向括在他背上长大。 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在到成长成一个少年。 如今翅膀硬了，开始学会跟他抢爱人了啊。 赵向括被抽的发麻，不一会满身都是血痕，他不躲不避，倔强道，“大哥，我没错。” “我喜欢陈知青没错。” “我没有错。” “错就错在，我晚了你一步，你先和陈知青定亲。”说到这里，赵向括不复之前的倔强。 他看着暴怒，失望，难过的大哥，声音也不由得软了几分，“大哥，我没想和你抢大嫂。” “我也不是来破坏你们两个的，因为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赵向锋骤然听到这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括，你说什么？” 赵向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鄙视上一次的自己当了懦夫，所以这次他不再退缩。 赵向括大声的朝着赵向锋喊道，“我本来就不是来破坏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 赵向锋这一次听的清清楚楚，他的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眉目森寒，“赵向括，你真是皮痒了！” 手里的皮带，噼啪一声就抽了过去。 当即就在赵向括的脸上，抽出了一道血痕来，要知道之前赵向锋就是发怒，也从未往赵向括脸上抽。 “这一皮带是让你记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你来加入我们？你怎么加入？两男伺一女？” “还是说，你是来当儿子的？” “我只听过一家三口！” “没听过一家三口！” 这一皮带抽的极狠，连带着赵向锋口中的话，如同锋利的刀一样飞了出去。 姚素兰叫了一声，直接扑在了赵向括的身上，她扭头怒瞪着赵向锋，“要不你把你妈打死算了，反正这个主意是我出的。” 赵向锋扬起了皮带，就要抽过去。可是皮带在空中扬了几秒钟，到底是没下去手。 只因为姚素兰是长辈，是母亲，在华国这个地界，孝道大于天。 “我来。” 赵爷爷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后庭院，他花白的头发根根竖起，“小锋，打母亲这件事你不能做，但是我能。” 他转头看向姚素兰，怒目圆睁，声音暴怒，“我是你公爹，是你长辈，我打儿媳妇想来就是传出去了，也最多说我赵含章一句不讲理的蛮牛长辈。” “我赵含章这一辈子污言秽语听的多了，不在乎这一点两点。” 说着，赵爷爷便抢过了赵向锋手里的皮带，狠狠的一甩，一皮带噼啪的一声，便砸在了姚素兰的身上。 “你是母亲，是长辈，你不盼着孩子们兄友弟恭，你却在这里当搅屎棍，主动唆使小括去抢向锋的妻子，姚素兰，你厉害，你是真厉害啊。” “知道美娜这孩子性格至善，你还能想的出，把美娜给锁到屋内的地步，让小括和美娜成好事，姚素兰啊姚素兰，我该说你胆大包天，还是该说你愚蠢？” 说到这里，赵爷爷就气的浑身颤抖，使出浑身的力气，一皮带抽过去，“非要闹到家宅不宁，你就高兴了？” 皮带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疼。 姚素兰闷声痛苦的叫了一声，她忍不住抬头，愤怒地看向赵爷爷，“我弄的家宅不宁？” 她指着赵向锋，面目狰狞，“弄的家宅不宁的人不该是赵向锋吗？” “他和他弟弟喜欢同一个人，他就不知道把对象让给他弟弟吗？” “他是怎么当大哥的？” 一口一个指责。 赵向锋不像是她儿子，倒像是敌人。 第481章 赵爷爷被气的浑身发抖，“你是个当母亲的，哪有这般偏心的？小括是你儿子，小锋就不是了吗？” 一皮带一皮带的抽下去。 抽的姚素兰身上很快就起了血渍。 赵向括和赵向青双双扑了过来，朝着姚素兰身上护去，“别打了，爷爷。” “别打了爷爷。” “妈妈会被你打死的！” 赵向青眼里带着泪，低声祈求道。 姚素兰在不好，那也是他们的母亲，是他们朝思夜想，盼望了许多年的人。 赵爷爷看着龙凤胎这样，他高高扬起了皮带，到底是没落下来，“姚素兰啊，姚素兰，我真后悔当年让兴国娶了你。” 娶了这么一个祸害。 家不是家。 亲人不是亲人。 这话，无疑是对姚素兰最大的否定，想她当年一心一意为了嫁到赵家来，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 而多年后，公爹的一句话，直接否定了她的所有。 姚素兰神色惨烈，她嘴硬，“那又如何？你在后悔，我也嫁给了赵兴国，给他生了三个孩子。”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喜欢赵向锋吗？这就是答案。”她指着站在一米开外的赵向锋，“这不就是答案吗？在我被打的要死的时候，大儿子对我不管不顾，小儿子和小闺女却过来，以身护着我，我不该偏心他们吗？” “我不该偏心小括吗？” “老爷子，你也是过来人，你也是当父母的，心里也有一杆秤，我就不信你当父亲，当爷爷的这几十年，你心里的那一杆秤从来没有偏心过。” 这真的是强词夺理了。 赵爷爷本来被气的发抖，可是看到姚素兰这样说话，他突然就不气了，“你说我偏心，那我就偏给你看。” 他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你刚不是拿王府井的四合院，以及半箱金条贿赂美娜，答应你和小括处对象吗？” “你说我偏心，那我就要坐实了去，如果我没记错，你当年嫁进赵家的时候，陪嫁就是一床席子，两床被子，你的东西你拿走，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所谓的王府井的四合院，你只有居住权，你并没有使用权，所以你没有资格去给美娜，让她和小括处对象。” “王府井的四合院，我一会就让老王去房管所变更，把继承权交给向锋，还有你那半箱金条，本是你婆婆的嫁妆，我替她收回来，也给向锋。” “至于向锋会给谁，我不管。” 这话一说，顿时是掐住了姚素兰的命脉，她顿时瞪大眼睛，声音尖利道，“公爹，你不可以这样！！” 她嫁到赵家来这么多年，得到的财产无非就是这些。而她为了让小儿子达成所愿，全部都让利出来，给了陈美娜。 “我可以！”声音笃定，带着难以言说的怒气。 赵爷爷看着她，目光如鹰隼，“你说偏心，我就偏给你看。” “而且，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偏心，往后赵家所有的房子，都会归向锋所有。”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直接略过儿子儿媳，龙凤胎，把赵家所有的东西，全部给了赵向锋一人继承。 “这不公平！” 姚素兰有些崩溃了，她无法接受，大吼道，“天底下万万没有越过儿子，把家里的财产给孙子这门道理。” “我家就有。” “那小括和小青？他们也是赵家的孙子辈。” 这话一说，赵向括和赵向青同时看了过来，两人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 但是，赵爷爷的话让他们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们不是选择了你吗？” “那他们就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第482章 赵爷爷对他们是有所失望的，“小括，小青，你们怕是忘记了，是谁把你们养大的。” “打你们不会走路开始，便是向锋抱着，后来你们会走路了，就在向锋的背上，吃喝拉撒，生病遇事，哪一件不是爷爷和你大哥做的？而你们的母亲，姚素兰，管过你们吗？” “如今，你们既然选择了姚素兰，那就跟着她去吧。” “看她将来，能够管你们到什么时候。” 这话一说。 赵向括和赵向青顿时慌张了，喊道，“爷爷。” 两人齐齐的丢开姚素兰的手，祈求地看向赵爷爷。 到底是自己疼了十八年的双胞胎。 说不难过那是假的。 赵爷爷强行让自己硬心肠，不去看他们，“我养了你们十八年，你们大哥教了你们十八年，可是尽管这样，还是没有教会你们明辨是非的能力。” “赵向括你说你大哥抢了你喜欢的人，可是真的是吗？” 赵爷爷看向赵向括，浑浊的眼睛里面带着难以言说的失望，“你大哥当初要娶你大嫂的时候，全家就你最反对。甚至，几次三番要上门找你大嫂的茬，说她配不上你大哥。” “赵向括，你大嫂曾经名声是不好，但是你大哥从未说过她半分不是，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还会选择去娶了她，就这一点你说，你比不上你大哥。” “你说你喜欢陈美娜，可是，曾经那个声名狼藉的陈美娜，你瞧上过她吗？” 瞧上过吗？ 曾经赵家人里面，赵向括是最讨厌未来大嫂的那个人，并且还上门泼粪。 为此，和赵向锋吵架，就是因为看不上那个大杂院声名狼藉，水性杨花的大嫂。 他甚至还在下乡之前，去未来大嫂的门口去泼粪。 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屑。 更是来表达未来大嫂陈美娜家的门第，根本配不上他们赵家。 赵向括想解释，但是语言太苍白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解释。 因为过去的所有一切，都是他自己亲手去做的。 没人强迫他。 赵爷爷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沉着嗓音道，“赵向括，你无非是仗着你大哥疼着你，这才来欺负他，你扪心自问，是你先认识的你大嫂，还是你大哥先认识的你大嫂？” 这话问的，赵向括骤然把头低了下去，他不再言语。 谁先认识的？ 当然，是大哥先认识的。 只是，这话不能说，也不敢说。每说一次都在提醒他过去，所做事情的不堪和狼狈。 赵爷爷却把所有的话，都放在了台面上。 “你明知道陈美娜是你大嫂，是你大哥喜欢的人，你还同意你母亲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算计她，抢夺她。 赵向括，你在走这一步的时候，想过你大哥吗？他曾经是如何保护你，照顾你，疼爱你？” 赵向括的脸色瞬间惨白了下去，几近乎站不住了。 “还有你大嫂陈美娜，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在美娜和你大哥打了结婚报告的情况下，你和你大嫂锁一个屋，你是这么喜欢她的？还是说，你只是想毁了你大嫂？” 这年头流言杀死人。 经过这一遭后，不管陈美娜嫁给谁，她的名声都毁了。 更别说，女方的亲人还在前厅协商结婚的事情。 赵向括扶着墙，高大的身躯弯了下去，他摇摇欲坠的解释，“我没有。” 他从来没想过要毁了陈知青。 他只是太喜欢她了，也舍不得放弃。 “你是没有，但是你做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要毁了她？” 第483章 “赵向括，你扪心自问，这是喜欢人的方式吗？” 这是对待仇人的方式还差不多。 赵向括唇色惨白，低声喃喃道，“我没有。”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毁了她。 看到孙子这样，赵爷爷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是路走了歪了要更正，树长偏了要修枝。 不这样孩子未来就算是毁了。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有数。” “出了这档子事，你也没脸去见你大哥，更没脸去见你大嫂，所以这赵家的门，你还是自己走吧，别让我做的太难看。” 事到如今。 这兄弟两人在住在一个屋檐下，肯定是不现实的。 赵爷爷这是快刀斩乱麻，从根源上先隔绝问题，不然长久下去，向锋和向括这俩孩子，怕是真的连兄弟都没得做了。 赵向括这是被赵爷爷给赶出家门了。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 赵向括猛地回神，大喊一声，“爷爷！” 赵爷爷还以为他要求饶，刚要开口。 却见到赵向括一下子跪在地上，朝着他磕头，“谢谢，让您失望了。” 砰砰砰三个头，一个磕的比一个响亮。 赵爷爷看到这一幕，他闭了闭眼，眼角滑落一滴泪，没入灰白的鬓角消失不见。 “你走吧，今后好自为之。” 赵向括浑身一震，站起来失魂落魄的离开。 在经过赵向锋和陈美娜的时候，他羞愧道，“对不起。” 这一句对不起，不知道是对赵向锋说的，还是陈美娜说的。 或者是二者都有。 陈美娜神色复杂地看向赵向括，她叹口气，“你——保重。” 她对赵向括说不上怨，也说不上恨。 只是，觉得事情走到这一步，是真的古怪啊。 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懵！ 完全是懵的！ 赵向括听到陈美娜的声音，他眼睛亮了亮，接着又黯淡了下去，快步离开了赵家。 他没脸待在赵家了。 也没脸再去面对大哥和陈知青了。 他一走。 姚素兰就站了起来，她身上还有被鞭打的伤口在往外渗血，这会她却顾不上了，她冷笑道，“好好好，公爹，你心狠，亲生的孙子也能被你赶出门。” 赵爷爷抬了抬眼皮，“你也滚。” “俩孩子反目成仇，你满意了？” 满意吗？ 自然不是的。 姚素兰才是这一次损失最为惨重的，儿子反目，手里之前好不容易得到的财产，也被赵爷爷给没收了。 更甚至，连赵家都住不了。 姚素兰铁青着脸，强忍着身上的痛意，“公爹，你不可以这样。” “我可以。” 赵爷爷朝着王同志说道，“扔出去。” 这—— 王同志向来以赵爷爷马首是瞻，自然不会拒绝，他朝着姚素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姚同志，别让我动手，那双方就太过难堪了。” 姚素兰知道赵爷爷这是铁了心，赶他们娘仨走，她咬着后牙槽，“我会跟兴国说的。” 她不远千里回来参加大儿子的婚事，结果没参加成不说，还被赶出去了。 “你说。”赵爷爷神情冷漠，“要不是兴国当年眼瞎，我们家也不会进来你这种祸害。” 三个孩子反目成仇，这是他最生气的点。 姚素兰还想说些什么，可惜，王同志不再给她机会了，直接将她赶了出去。 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赵向青。 她企图回头去看赵爷爷，希望赵爷爷来挽留她。 但是没有。 赵爷爷没有回头。 赵向锋也是。 醉酒的陈美娜，会进到赵向括的房间，不做他想，这里面自然是有中间人的。 而这中间的人谁。 第484章 不言而喻。 只有赵向青，她才有这个机会，因为是她从赵向锋手里，接过的陈美娜。 也是她把陈美娜送到赵向括的房间。 而赵向锋对弟弟妹妹的信赖，在这一刻，瞬间分崩离析。 原来—— 家里人也不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赵向青走的很慢，她希望大哥可以帮她说句话。 毕竟，在过去无数个日子里面，但凡是她和赵向括犯错了。 大哥都会帮他们在爷爷面前说好话。 但是也没有。 赵向锋安静地看着妹妹赵向青，这一刻，没人知道他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陈美娜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起来。 她下意识地握着赵向锋的手。 赵向锋抬头看了过来，反手回握了回去，仿佛这样就能够汲取力量一样。 等赵向青也离开了。 众人对小年轻的握手，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赵爷爷强撑着一口气，还要来善后，他朝着苗银花和苗金山他们说道，“亲家，实在是抱歉，让大家看笑话了。” “这俩孩子既然有情义，那就婚事照常如何？” 说完这话，总觉得对不起陈美娜，经历的这一遭无妄之灾。 赵爷爷想了想，看了一眼赵向锋，便直接替他做主了，“我从姚素兰那收回来的一套王府井的四合院，以及半箱金条，就当做给美娜的赔礼如何？” 这话一落。 苗银花几人面面相觑，“老爷子，这也太贵重了。” 王府井的一套四合院，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肖想得起的。 更别说，他们还是首都本地人，更明白这一套四合院在里面的存在价值。 “美娜受委屈了，这是她该得的。” 赵爷爷去问赵向锋，低声问，“向锋，你觉得呢？” 赵向锋以往对这些身外之物，从来不感兴趣，但是经过这一遭，却是多了几分心思。 面对赵爷爷的询问，他直截了当道，“可以。” “我和美娜本就是一家人。” “那下午你陪着美娜去房管所，过一下户口，把这件事趁早办起来。” “至于那半箱金条就在我那放着，随时可以过来拿。”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当事人陈美娜，还有几分懵逼，“不是，怎么就给我了一套四合院？” 这可是首都王府井的四合院啊。 就算是她上辈子是个销冠，买得起南方的别墅，却买不起首都四合院。 也只有在门口张望羡慕的份。 “你受委屈了，这是你该得的。” 赵爷爷一锤定音，“你们现在就去办手续，免得夜长梦多。” 这—— 陈美娜下意识地要拒绝，赵向锋却握着她的手，“走吧。” “我们现在去，不然，你想把这套四合院便宜给你婆婆？” 陈美娜果断答应下来，“那我们现在就去。” 趁着他们都离开了。 赵爷爷和苗银花说，“孩子们走了，我们大人把后续结婚的事宜，都商量商量如何？” 结婚不是小事，多而繁杂。 老爷子态度真诚，手段果决。 这也让苗银花内心最后一丝犹豫，也跟着烟消云散。 当然，她是不肯承认的，自己是被老爷子的钞能力给打动了。 王府井的一套四合院，半箱黄金。 足够的金钱，足够的房产。 也让苗银花这个普通的小市民，瞬间心脏砰砰砰跳起来。 倒是苗金山还保持着几分冷静，“这套房子给孩子们，是让他们单独出去住吗？” 一下子就问到了核心的问题。 赵爷爷摇头，“这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想法了，他们想回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住可以，想单独出去过二人世界也可以。” 第485章 他其实并不讲究这个。 赵爷爷活了一辈子，对于这些早都看的很开。 人这一辈子，不过是不断的看着亲人离开。 苗金山叹口气，“亲家，您这思想实在是好，我不如你。” 不是每一个老人，都能够像赵爷爷这般头脑清醒，手段果决的。 就拿今儿的这件事来说，但凡是换一个长辈，若是心软和稀泥，怕是得到的结果更差。 赵爷爷笑呵呵地摇头，倒是没接话。 不过，在接下来的商谈里面，确实更顺利了一些。 外面。 陈美娜跟着赵向锋一块，先去了一趟房屋管理局，问了一下过户的流程。 这年头的房子是不允许买卖的。 但是家人过户或者是赠与确实可以的。 本来这些流程办理还有些麻烦的，但是架不住朝廷有人好办事，不过四十分钟就办完了所有流程。 只是—— 在过户房屋署名的时候，两人还起了争执。其实陈美娜不太好意思，接手这一栋四合院。 但是赵向锋却执意要写她的名字，他给出的道理也很简单，“爷爷说了，这栋四合院作为给你受委屈的补偿。” 见陈美娜还要说些什么，赵向锋直截了当道，“房子若是在我名下，我母亲怕是还会想办法要回去。” “但是你不一样。” 赵向锋的眉目认真，“美娜，这栋四合院的署名写你是最合适的。” 这下，陈美娜实在是拒绝不了。 倒是办事的干事，忍不住说道，“同志，瞧你爱人多好啊，刚结婚就把家里的房子送给你，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做什么老是拒绝？” “我要是你，就高高兴兴的收下。” 陈美娜抿着唇笑了笑，没接话。 只是安静的看着对方走流程。 不一会就办完了，对方将房产证交给了陈美娜，这年头的房产证不像是后世那样，是一个红色的本子。 而是一张薄薄的纸。 感觉一不小心就要撕烂了。 陈美娜小心的接了过来，朝着房产局的干事道谢后，这才随着赵向锋出去。 到了外面。 刺目的阳光照在房产证上，看着上面清晰的房屋所在地址，王府井四合院一百三十三号。 以及房屋所有人，陈美娜三个字的时候。 她才有了几分不真实感，“赵向锋，这房子就是我们的了？” 赵向锋侧头看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陈美娜，“你捏了下我脸，痛不痛。” 她这副呆呆的傻样子，让赵向锋忍不住扶额笑了起来，他把胳膊递过去，“要不，你还是掐我吧，我要是疼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陈美娜喔了一声，抬手掐了下。 赵向锋这人最不怕的就是痛，他当即装模作样的倒吸一口气。 陈美娜笑着打了下他胳膊，“你装的太假了。” “装的像一些。” 赵向锋抿着唇笑，笑过后，他凝视着陈美娜如玉的容颜，哑着嗓音，“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陈美娜抬头看向他，赵向锋脸上的愧疚是实实在在的。 陈美娜破涕而笑，她一副惋惜的样子，“对不起什么？” “我真是恨不得这种事情多来几次，我们就发财了！” 反正，他们也没损失些什么。 她这般豁达开朗，反倒是让赵向锋有几分意外，“你不生气？” 陈美娜想了想，反问他，“如果有人把你锁起来，在征求你的意见情况下，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转头还赔你一座四合院，你会生气吗？” 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损失不说。 还看了一场少年出浴图，那简直了。 虽然，她不能心动，但是饱饱眼福也不错啊。 赵向锋抿着唇，“你说的是。” 陈美娜捏着房产证，只觉得幸福的不得了，这可是一个亿啊。 不不不，少说三个亿！ 甚至可能是更多的钱。 她笑了笑，拍着赵向锋的肩膀，“好了，看开一些。” 她知道赵向锋在意的点是什么。 所以，她一针见血地说道，“天底下不是所有的母亲都会爱孩子。” “但是，我母亲苗银花肯定爱我。”她对母亲苗银花爱她，始终深信不疑。 她抬眼，笑意盈盈地看向赵向锋，“我可以把我母亲分你一半。” 这是实话。 赵向锋沉默，正是因为看到了苗银花对陈美娜的爱，他才非常确认，他的母亲姚素兰，不爱他。 一点都不爱他。 他不说话，还反而有些沉郁。 陈美娜叹口气，抬手抱着赵向锋的腰，仰头看着他，小声道，“赵向锋，如果没人爱你，那么让我来爱你。” 她会努力的去学着爱他。 第486章 赵向锋听到这话，骤然呆了下，接着，他用力的抱着陈美娜，仿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面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美娜似乎感觉到了，自己后脖颈处有些温热的湿意。 他是哭了吗？ 陈美娜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敢动，也不能动。 只有不被父母爱过的孩子，才会知道这种伤害会有多深。 因为他会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的去验证父母到底爱不爱他。 而在这验证的过程中。 每一次，都是遍体鳞伤。 在最终得到一个证明过的事实。 父母不爱他。 一点都不爱。 赵向锋是。 上辈子的陈美娜也是。 所以她太能理解赵向锋现在的心情了，不被爱的孩子。 他会一生都去追逐寻找。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向锋慢慢松开了陈美娜，他低头看她的时候，冷冽的眉眼，瞬间温柔似水。 “陈美娜，谢谢你。” 他总觉得陈美娜的身上，有一种非常神奇的魔力。 不管在难过，在暴躁的人，在她面前总会这般平静下来。 陈美娜拍了下他胳膊，佯装生气道，“老是说谢谢？” 她生气的时候，也是灵动的，眼睛又亮又黑，这般看着人的时候。 赵向锋的心也忍不住砰砰砰跳了起来，他立马转移了话题，“我带你去看看王府井的房子。” 今天应该是来得及的。 陈美娜嗳了一声。 等抵达到王府井的时候，看到外面的热闹，陈美娜忍不住打开车窗玻璃，探头看出去。 她哪里知道，她在看别人。 别人也看在看她，还带着目光艳羡，毕竟，这年头的轿车实在是金贵。 陈美娜倒是没注意这些，她只想说，不管什么时候，王府井永远都是最热闹的。 外面人来人往，穿着蓝工衣，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人还不少。 赵向锋开着车子，避开了拥挤的人群，最后把车子停在了一座四合院门口。 “就是这里了。” 他停好了车子，陈美娜便跟着下来了，一眼就看到四合院门口威猛的石狮子，以及紧锁的大门，“这里没住人吗？” “没有。” 赵向锋拿出钥匙去开门，“我们家的人基本上都住在老宅，这一座房子一直在空着。” 门太久没开了，一推开一股尘气扑面而来。 赵向锋站在前面，替陈美娜挡了大半，“进去看看。” 陈美娜嗯了一声，跟了上去，房子太久没住了，天井处的地砖缝里面都生了杂草起来。 连带着窗户都结了蜘蛛网。 “太久没人住了，要是想住进来的话，可以让王同志先过来帮忙打扫下卫生。” 早些年王同志还打扫的，但是到了后面，这里一直没人进来，就变成一年打扫一次了。 陈美娜摇头，“暂时没有住的打算，就算是打扫了，也还是放着落灰。” “先这样吧，等以后我们要是回首都了，再来做进一步打算。” “而且——”她考虑的更多，“爷爷把向括和向青赶走了，以后我们若是从海岛回来，肯定是优先回老宅陪下爷爷的。” 这是人之常情。 她说的坦然，却让赵向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久逢甘霖，整个人都舒展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才遇到了，陈美娜这样体贴的爱人。 赵向锋没说话，只是紧紧地牵着陈美娜的手，这是在家里，不像是外面，不用有太多的顾忌。 不过，尽管如此，赵向锋还是有些不自在，只觉得血脉贲张一样，热度不停的从脖子上往头顶去冒。 第487章 不一会。 赵向锋就红温了。 陈美娜，“？？？” 她像是看稀奇一样，看着赵向锋，“不是，老赵啊，你脸怎么这么红？？” 不就牵个手吗？ 怎么就能红成这样了啊？ 赵向锋松了松衣领，有些欲盖弥彰道，“今天有些热。” 这都十月的天了。 首都的梧桐叶都落了，这还怎么会热？ 陈美娜也没拆穿他，她闷着笑，“走吧，老赵，帮我介绍下这里的房子。” 她竟然觉得喊老赵起来，格外顺口。 赵向锋却不高兴，“你不要这样喊我。” 陈美娜抬眸，眉目盈盈带笑地看着他，“那要怎么喊？” 怎么喊？ 赵向锋却是说不出口了。 陈美娜踮着脚尖，在他耳边低语了片刻，赵向锋顿时脸一热，充血一般要炸了。 偏偏，陈美娜这个始作俑者，却跟没事人一样，跑远了去。 赵向锋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发烫的耳朵，也不自觉的跟着扬着唇笑了起来。 房子很快看完了。 两进的院子，一共六百多平，比老宅要小一些，但是要知道老宅住了一家三代。 而这个四合院，却是属于她和赵向锋两个人的。 住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都看完后，陈美娜特别满意，“好了，就这样先放着，等以后咱们要是在首都定居了，再来把这房子重新捯饬一下。” 赵向锋向来都是听陈美娜的，他自然是没意见。 而且，他和陈美娜想的也是一样。 他在驻队回来的机会少，陈美娜的单位在海岛，回来的次数更少。 这房子先放着也是对的，不然捯饬好了不住，久了以后又落灰少了人气，到时候真正打算回来住的时候，还是要重新捯饬。 “那就先回去？看看长辈那边都谈论好了没？” 陈美娜点头。 等回到家后。 双方的长辈已经把细节给敲定了。 刚好，这俩年轻的当事人回来的正是时候。 赵爷爷招呼他们过来，“你们两个过来听下。” 陈美娜和赵向锋对视了一眼，自然走了过去。 “我和你母亲已经把细节敲定了，彩礼家具的话，还按照当初的走，除去那些三转一响外，还有三十六条腿，到时候一起搬过去。” 这—— 苗银花顿时尴尬了起来，“我们家怕是放不下。” 当初就是赵向锋提亲，这些东西都给放在了门外，连屋子都没能进去。 这就是两方家境悬殊的差距了。 赵家觉得这是正常的彩礼，但是到了女方家里，却连门都进不去。 赵爷爷思忖了下，“那把这些物件搬到，王府井的那座四合院，给孩子们做新房用，你们觉得呢？” 这—— 陈美娜，“那边房子太久没住了，还有些尘气，我们还打算天天回来蹭爷爷的饭吃呢。” 这话说的巧妙。 赵爷爷心里暖和，“这不影响，那边房子的木料都是好东西，我让老王喊两个人过去，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一遍，该修的修，该补的补，等弄好后，当你们新房。” 知道陈美娜和赵向锋担心什么，赵爷爷又说了，“你们怕房子没人住，糟践了也不怕。” “我到时候请个人过来，帮你们看着房子就行。” 就类似王同志这种，无非是不住家，而是隔三差五去一次。 陈美娜倒是没想到还能这样。 果然，小贫思想限制人。 她笑盈盈道，“那爷爷您看着安排，反正您也是为了我和向锋好。” “真是不知道我俩哪里来的这么好运，遇到您这么好的长辈。” 这话一落，在场的人嘴角都跟着一抽。 第488章 这马屁拍的也太明显了吧？ 唯独，赵爷爷却觉得听的心里舒坦，“这孩子是个会说话的。” 苗银花喜滋滋道，“是啊，我们家美娜这嘴随了我。” 真是一个敢夸，一个敢接。 “那这几天就把这房子拾掇出来，再去看个好日子，让向锋把彩礼都拉过去，礼金的话，我们还按照之前的两千块，另外就是我之前说的在搭半箱黄金进去。” 说到这里。 苗银花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起来，“亲家啊，这会不会太多了？” 他们这种人家娶亲，彩礼最高的也不过是八十八而已，顶多是两个月的工资。 赵家都把礼金给到了两千了。 这实在是太高了。 赵爷爷，“不多，这是美娜这孩子应该得的。” “而且——”他还不忘去看了一眼赵向锋，“也算是我给这小两口新家的补贴吧。” 成立小家不容易。 若是没长辈帮衬，这个小家的日子想过起来，那可是不容易的。 他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是要帮的。 免得孩子们吃物质上的苦。 赵爷爷说的实心。 苗银花想了想，“我家条件赶不上赵家，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有一点我绝对能做到。” “就是赵家给我闺女的彩礼，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动，不止如此，我还会在这个基础上给孩子添嫁妆，至于添多少，那就是看我们家的能力了。” 一直没吱声的苗金山给妹妹撑场子，“我也添一份。” “我名下在海岛有一家船行，到时候就给美娜当做嫁妆。另外，我跑船多年，有一张两千的存折，外加一批压箱底的金币和深海鱼胶，到时候一起给美娜当做嫁妆。” 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低了。 所以，苗金山这话一落，赵爷爷就忍不住看了过来，“看不出来，亲家也是个家底厚的，也愿意疼孩子。” “向锋，还不谢谢你亲家舅舅？” 虽然这些东西是给陈美娜的嫁妆，但是赵向锋和陈美娜是一家人，自然是一体的。 赵向锋点头，朝着苗金山道，“让舅舅破费了。” 苗金山，“这是我该做的。” 除开中间出现的插曲，双方谈的还算是满意。 “那就这样，挑个好日子，让向锋把彩礼都给送上门。”他想了想，“要我看，还是走一遍老流程，先把彩礼送到你家去，再从你家把彩礼运到新家如何？” 这话得到了苗银花的认可，“就这样。” 大杂院这种人家，嫁闺女若是没点动静，还不知道，对方在背后如何去说。 在一个，她家美娜当初在大杂院的名声，实在是太差太差了。 如今闺女说到好婆家，苗银花恨不得在整个胡同四处宣扬才好。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就这样直接把结婚办酒的这些事情给敲定下来。 陈美娜和赵向锋这个当事人，完全没有插口的余地。 也就是结婚的时候，年轻人才发现，老一辈完全比他们更为热衷婚礼的一切事宜。 他们作为当事人，可能就只需要出个人就好了。 * 赵家的速度很快，看好了日子后，十月六号上门提亲，十月八号结婚。 转眼就到了六号这天，赵向锋便把彩礼，用着东风404的皮卡车，一车全部拉到了杏花胡同大杂院去。 也就是这些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再次摆放到了陈家门口。 整个大杂院的人才反应过来。 “陈家的，你们这是做什么？谁要结婚了？” 苗银花把这事一直在瞒着在，就怕有变动，如今男方都上门提亲了，这事自然就要公布了。 第489章 “是我家美娜要结婚了。” 这—— 整个大杂院的邻居面面相觑。 沈荷花，“你家美娜不是在海岛下乡？她怎么会在首都结婚？” 这简直是问出了大家心里所想的。 苗银花，“谁说我家美娜下乡了，就不能结婚了？” “她就不能在首都找个结婚对象，然后一起去海岛过日子？” 这可能吗？ 沈荷花翻了个白眼，“你咋不说，你家美娜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呢？” 这种好事能让她遇见。 看到沈荷花这样，苗银花笑了，“我家美娜还真是老天爷亲闺女，不信等着瞧。” 说话间。 齐春梅推着自行车准备出去上班了，听到苗银花这话，看了她一眼，两人是死对头。 而且还是多年的死对头。 可是，经历了上次儿子上吊的事情，她却是怕了。 以至于个人恩怨也可以放下去。 “你家美娜要结婚？” 齐春梅问了一句苗银花，搁着往常她肯定要讽刺两句的，但是如今却是不敢的。 因为自家儿子薛东来喜欢陈美娜，这就跟命门掐在对方手里一样。 面对齐春梅的询问，苗银花不太想回答，主要是怕齐春梅和薛东来出幺蛾子。 但是，这会话都说出去了。 她只能点了点头，“是。” “哪家的小伙子，有这个福气？” 齐春梅捏着鼻子问了一句。 苗银花含糊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她怕被人挖墙脚。 实在是赵向锋这个女婿，对外的条件来说，太过优越了一些。 他们大杂院有闺女的人家，有一个算一个。 谁不想把自家闺女嫁都四合院去？ 齐春梅没问到，她扯了扯嘴角，“那几号结婚啊？到时候我来喝一杯喜酒。” 苗银花摸不准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她观察了齐春梅片刻，没看到其他动静，这才说道，“我们家六号提亲，八号结婚。” 这种消息瞒不住。 自然要提亲，要结婚，通知亲朋好友上门喝酒这是必然的。 齐春梅点了点头，“那我到时候肯定来喝。” 出了大杂院的门，她脸上的笑容没了。骑着二六女士自行车，直奔供销社单位，去了第一件事不是去签字，而是借了一个电话机子。 电话打了过去。 那边好一会才接通。 “我在薛东来，让他尽快给我回电话，家里有急事。” 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那边电话打了过来。 “妈，我不是说了吗？不要给我打电话。”薛东来刚从卷烟厂出来，手里还提着不少的货。 自从上次死了一次，薛东来就看开了。他的条件不如赵向锋，那他就努力去奔。 陈美娜让他去当个好人。 那他就当！ 这人也是有点运道的，辞了别人眼中放映员的好工作，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是家里蹲的时候。 他转眼又和卷烟厂的采购勾搭上了，顺利入职卷烟厂采购的工作，这可是一个极为有油水的工作。 他就憋着一口气，就想着自己不能比赵向锋差。 所以每天忙的跟狗一样。 连带着家里也不回了，直接住在了卷烟厂。 就想奔出个前景来，让陈美娜能够看他一眼。 这不，刚忙里偷闲用一条大前门，换了一桶麦乳精，这是好东西，极为补身体。 他打算攒着到时候一起给陈美娜寄到海岛去。 听说那边的条件艰苦，也不知道她日子过的怎么样。 齐春梅不意外儿子会这样，她有点不忍说接下来的真相了，但是不说不行，她思虑再三，一咬牙还是说了，“东来，陈美娜要结婚了。” 那边瞬间安静了下去。 第490章 薛东来俊美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齐春梅重复，“陈美娜要结婚了。” “这个月八号结婚。” 薛东来手里拿着的刚换来的麦乳精，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因为力道太大，麦乳精的盖子应声而落，顿时砸的到处都是。 连带着空气中都带着甜滋滋的麦香味。 “不可能。”薛东来却连看都没看，他喃喃道，“她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当时问过她。 “那是之前。”齐春梅说，“妈还能骗你不成？我听苗银花亲口说的。” 薛东来捏着电话筒的指骨，瞬间被捏的发白，“我知道了。” 语气平静。 她是没有结婚的打算，不，只是在他面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越是这样，齐春梅越是不放心。 “东来，你还好吗？” 薛东来没回答，而是转而说了另外一个话题，“妈，你忘记了吗？陈美娜让我当一个好人。” 那他就当一个好人。 陈美娜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那边，齐春梅听到这话莫名的想哭，她带着几分哀求，“东来，咱、咱换一个人喜欢成吗？” 他和陈美娜不合适啊。 强扭的瓜也不甜啊。 那边，薛东来没说话，只是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他抿着唇，神情阴翳，“不行。” 薛东来只会喜欢陈美娜。 从小就喜欢。 他喜欢了好多年，好多年。 薛东来这辈子。 也就活了三个字——陈美娜！ 他生是陈美娜的人，死是陈美娜的鬼。 * 杏花胡同大杂院。 一件件流水的物件就被搬了进来，许是有了第一次教训后。 这一次的赵向锋，经验格外足！ 从头到尾把所有东西搬进来，没有出任何差错！ 等所有的物件都摆放齐后，整个大杂院的天井处，也被占了大半。几乎乎整个大杂院的住着的人，都出来看了。 甚至，还有别的大杂院的邻居，听到动静，也跟着跑了出来。 “这是彩礼？” “瞧着是，你看那三转一响，还有三十六条腿。” “这可真是大手笔。” “这全部算下来，得到千把块了吧？” 普通人家哪里见过这些？ 还有人去摸。 倒是胡奶奶瞧着眼熟，“你们瞧瞧这是不是同兴和的家具？” “我们上次是不是见过？” “还真是。” 这下，大家惊了，齐齐的转头去看苗银花，“银花啊，你家女婿莫不是还是上次那个赵营长？” 苗银花笑眯眯地嗳了一声，“就是他。” 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这孩子是个有心的，跑到了海岛找到了我家美娜，俩孩子也是情投意合。” “这不，上门提亲来了。” 这下，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真的是天大的狗屎运，让陈美娜给姐遇到了。 “你家提亲的彩礼可不薄吧？” 沈荷花酸溜溜的问了一句，要知道，赵营长当初最开始的时候，可是他们的贵客。 到最后被苗银花这个缺德的，给扒拉到他们自己家去了。 没想到还真成了。 这老天爷就不公平了啊。 苗银花心情好，也不计较老邻居酸溜溜的语气，“是不薄，东西还不少。” 她指着门口摆放的物件，“这还只是明面上送过来的东西。” “那还能有暗处的？” 苗银花一拍大腿，“那可让你们猜对咯。” 她笑的骄傲，“赵家给我闺女和女婿，单独在王府井弄了一套四合院，就等他们结婚了，搬进去住呢。” 这话一落。 整个大杂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能吧？” 问这话的是刘凤琴，她本来过来看热闹的，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晴天霹雳的消息。 第491章 “苗银花，你以为这四合院是萝卜白菜啊？还给你闺女房子？这怎么可能。” 苗银花看着刘凤琴这吃惊的样子，她就心里畅快。 实在是刘凤琴她不做人啊。 之前不知道在苗银花面前，炫耀过多少次。 她扬着下巴，“那是你见识少，等我家美娜搬进去，你们就知道了。” 看她说的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 估摸着是真的了。 这对于刘凤琴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啊。 要知道，陈美娜原先是他们整个大杂院里面，名声最差的，都被逼的没法子去下乡了。 按理说，她应该没好日子了吧？ 结果，陈美娜不止下乡有了编制，连带着还找了一个当兵的，是当兵的干部不说，人还是首都的。 这都不说了！ 结婚彩礼也不说！ 特么的！ 光王府井一套四合院的房子做婚房，就够刘凤琴嫉妒了好吗？ 她简直是眼红的滴血！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陈美娜给占了啊。 看着苗银花那得意的样子。 刘凤琴酸溜溜道，“苗银花，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四合院的人家高门大户的，嫁过去是给人当小媳妇的，上有公公婆婆，下有小姑子，小叔子，这种仰人鼻息的日子，可不好过。” 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上嫁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苗银花白了她一眼，“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家美娜顶顶聪明的人，肯定会过的好。” “退一万步，她睡在几百平的房子里面吵架，总比睡在我们几平方的房子里面吵架要好。” 在他们这种小房子里面。 就是哭都要忍着藏着，生怕哭的大声了，被别人听了去笑话了。 当然，也不止如此。 小两口亲热也是，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这过的啥日子？ 她女儿以后又是过的啥日子？ 不能说，不能说。 一说起来，苗银花就怕自己笑醒了。 看到她这般得意张狂的样子，刘凤琴气的要命，她还想说些什么。 可惜，苗银花一转头进屋了。 她气的跺脚，“现在得意，以后有她哭的！” 胡奶奶摇摇头，“你还是别说人家陈美娜了，你家林玉兰呢？上次厂长家那孩子，不是说男女作风不干净吗？老婆都死了两个了，你还敢把你家玉兰嫁过去？” 这话问的。 刘凤琴头疼的厉害，“我家玉兰怎么就没有，陈美娜这种运道呢？” 她转脸回到家，朝着林玉兰劈头盖脸道，“你看人家陈美娜要结婚了，嫁的也是赵营长，男方还给了一套四合院。” “你在看你呢？那厂长家的儿子，真的靠谱吗？” 林玉兰刚从外面回来，衣衫还有些不整，脸上的表情极为难堪，“妈，你说陈美娜要嫁给谁？” “我说，陈美娜要结婚了，嫁给赵营长！” 这一次，林玉兰听清楚了，“怎么可能呢？” 她喃喃。 她不明白，自己都重生了，为什么陈美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还是要嫁给赵营长？ “怎么不可能？” 刘凤琴说，“人赵营长都把流水的彩礼，往陈家送了。”她叹口气，“也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命看到我女婿送过来的彩礼。” 说到这里。 她像是这才注意到女儿身上的痕迹一样。 刘凤琴顿时狐疑的上下打量，“你该不会是让那小子占便宜了吧？” 林玉兰不自在的扯了扯衣领子，想把脖子上的红斑给遮住。 刘凤琴一看她这动作，顿时撕开了她的衣领子，气的要命，“我不是和你说了，没到结婚那一步，不能让男的得到你？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第492章 林玉兰被扯了衣服，索性破罐子破摔，“那你让我怎么办？许玉柱这人就是个色胚，他每次以工作的原因，把我从车间叫过去，我能不去吗？” “我不去工作就丢了。” 临时工啊。 临时工随时都可能被人精简掉。 她想被人占便宜吗？ 她也不想啊。 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这话一落。 刘凤琴也忍不住骂了起来，“王八羔子，都三十多了，还占你这个黄大闺女的便宜。” “玉兰。”说到这里，她也是真后悔。 “要不算了吧。”刘凤琴难得做了一回母亲，面露不忍，“我瞧着许玉柱不是良配，你嫁给他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不如，我们从长计议，重新在物色结婚的人选？” 林玉兰瘫坐在椅子上，她没回答。 只是，目光呆呆地望着屋顶的横梁，一只蜘蛛在反复的结网，不一会就把自己包围了进去。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一只蜘蛛。 巴掌大的地方，就是她的归宿。 可是她不甘啊。 她不甘心。 这辈子还住在大杂院。 挤在三平方的屋子，放个屁都要被别人听见。 哭一次，要死死的蒙着被子。 就连和丈夫亲热的时候，都要死死的咬着唇，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动静。 生怕被人听了去。 林玉兰眼角滑落一行泪，声音苦涩道，“妈，你说我还能嫁给谁？” 她认识的条件最好的是赵营长。 可是她机关算尽，赵营长也不要她。 她退而求其次去找了许玉柱，厂长的儿子，住的筒子楼，家里三房一厅，条件是很好。 但是她如果嫁给许玉柱，就是许玉柱的第三个老婆。 前面两个老婆都死了。 说是病死的。 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病死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许玉柱死掉的第三个老婆。 刘凤琴也怕了，“住大杂院虽然挤一点，但是有活路。” “嫁给许玉柱，哪天没了就是真没了，妈连上门帮你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玉兰，你想清楚。” 林玉兰不说话，她死死的咬着唇，捏着衬衫的领口，声音微微发抖，“他会扒我衣服，捏着我胸口把玩，让我跪着给他口。” “他不把我当人。” 这话一落。 刘凤琴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抱着女儿林玉兰就是一阵哭，“我的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 怎么会遇到这种畜生啊。 不把她女儿当人。 “不过。” 林玉兰任由眼泪滑落下来，眼里一片木然，“我没让他碰我的身子。” 不过，这种情况比碰了她的身子，更为屈辱。 刘凤琴听到这话冷静了下来，她擦泪，“玉兰，你听妈说，既然他没碰你身子，那就还有一条路。” “在去找别人，嫁给别人，走的远远的。”说到这里，她神色认真，“许玉柱这人是绝对不能嫁的！” 还没结婚就这般折磨人。 结婚了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也难怪许玉柱之前死了两个老婆。 还对外宣称都是病死的。 怕这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折磨死的，偏偏这种事情还不能说出去。 说出去要被人笑话丢人。 林玉兰知道她不能嫁给许玉柱，但是，这件事由不得她。 “妈。”她眼里透着几分绝望，“除了许玉柱，你觉得整个轧钢厂还有谁敢娶我？” 她和许玉柱处对象，还没成的情况下，就被她妈给宣扬了出去。 如今，整个轧钢厂的人都知道，她和许玉柱是对象了。 在加上许家的名声，厂长的官位。 谁还敢娶她？ 这—— 一下子也把刘凤琴给问住了，“要是，要是、赵营长肯娶你就好了。” 赵营长不怕许玉柱。 也不惧轧钢厂的许厂长。 而且，赵营长还是军人，嫁给赵营长就是军婚。 “玉兰，你没觉得你现在的情况，和当初的陈美娜很像吗？” 这话一落，林玉兰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来，“什么？” 她脑子还有些乱。 刘凤琴，“当初陈美娜也是这样，被薛东来逼迫，走投无路陈家才绑了赵营长在炕上。” 这话，林玉兰听了进去，“你是说？” 刘凤琴，“我们为什么不能像陈美娜那样？” “绑一个女婿上炕，好攀高枝。” 陈美娜的这件婚事，给所有人一个启发，那就是原来下作的手段，也是可以成功的！ 林玉兰低着头，白皙的脖子上带着一截红痕，“你让我想想。” 刘凤琴看到女儿身上的痕迹，就气的牙痒痒，“这是咱们摆脱许玉柱，为数不多的办法了，你想清楚。” 林玉兰低低的应了一声。 “我省得。” * 陈家。 苗银花进去了，苗金山在喝茶，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会把所有的消息都透露出去呢。” 苗银花呼啦啦的灌了一气，“我也不是傻子。” “肯定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 房子，大件的三转一响都是可以透露出去的，这些玩意儿看得见，摸的着，而且还偷不走。 但是两千块的现金彩礼，她就不敢说出去了。 这玩意儿就跟肉包子一样，说出去了，就被人闻着味寻过来了，怕是要借钱的。 真金白银的摆在这里。 苗银花自然不是傻子。 苗金山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我们家小银花还怪聪明。” 都一把年纪了，还这般哄着苗银花。 儿媳妇王淑兰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觉得她婆婆这辈子命真好。 “娇娇和向锋在外面？”苗金山问了一句。 “对。” 提起小两口，苗银花就忍不住笑，“东西送来了，小两口就出去约会了。” 当然，也有她的意思，大杂院里面长舌妇多，与其让他们过来被编排。 还不如出去约会呢。 外面。 陈美娜领着赵向锋就在胡同里面乱转，她忍不住笑他，“怎么这么早就把东西送过来了？” 谁敢想！ 早上四点赵向锋就来提亲送东西了。硬是在门口等到快六点，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才敲开了她的窗户。 陈美娜这才知道，这人竟然来这么早。 赵向锋有些无奈，他野性英俊的眉眼少了几分刻板，内敛锋利的目光也柔和了下去，他将头抵在她的脖颈处，哑着嗓音道，“陈美娜，我害怕。” 第493章 这话一落，陈美娜顿时一惊，她下意识地抬头，一下子就撞入了他带着青胡茬的下巴，“你害怕什么？” 赵向锋凝视着她柔美白皙的面容，被撞过的额角很快生处了一块红晕色痕迹，他抬手克制又生疏的给她揉了揉，指腹擦过柔软的位置，他眸光逐渐晦涩，“我怕又错过了。” 上一次的来提亲错过了陈美娜，几乎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这一次来提亲，哪怕是算好了时辰是八点零八分，赵向锋也没管，他三点多就醒了，四点多一点就到了杏花胡同的门口。 宁愿趴在皮卡上休息。 也不敢晚来了。 陈美娜听到他这话，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悄悄地捏了下赵向锋的手，她明白对方是没有安全感。 “不是都谈好了吗？” 连带着声音都软了八个度，温柔的不像话。 赵向锋也不知道自己的没有安全感是哪里。 他摇摇头，“我们办完早点回海岛吧。” 他总觉得去了海岛，回了部队，他才多了几分安全感。 陈美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他的，她请假的日子本来就快到了。 六号提亲，物件这些都在大杂院的天井处，放了一会，中午吃了个饭。 下午的时候，便把这些三转一响，全部一车拖到了王府井的新房去。 东西太多了，过去的时候，陈美娜三个哥都跟着去帮忙，嫂子王淑兰爱凑热闹，便跟着一块去了。 陈家乌拉拉的走了一堆的人。 原先还抱着苗银花是不是开玩笑的人，大家都安静了。 “银花，你家女婿真在王府井置办了一套四合院啊？” 不然也不能去这么多人啊，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家具，房子小点根本搁不下。 苗银花，“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这下，大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都在心里咂摸着，这陈家真是走了狗屎运。 真是发达了。 王府井四合院。 不过两天的功夫，里面就焕然一新了，之前天井处还有些杂草的，现在被清理的干净了不说，连带着青石板也跟着换了。 堂屋内的条台，八仙桌，五斗柜，甚至还有一个小沙发，盖着白色的纱布，漂亮的不像话。 卧室的大床，两米二的穿衣柜，还带着大大的落地镜。 朱红色的梳妆台。 别的不说。 陈美娜的大嫂王淑兰，挨个摸，摸完了以后，跟着自家男人低声道，“美娜真是过上好日子了。” 谁能想到呢。 她这个当初处处惹人嫌恶的小姑子，如今能嫁的这么好啊。 陈家大哥没说话，慢吞吞的搬着东西，还不忘警告一句自家爱人，“那也和我们无关。” 这话让王淑兰气恼，“怎么就无关了？” 这可是她亲亲的小姑子，丈夫亲亲的妹妹。 宠的要命。 小姑子过的好，他们沾点油水，不为过吧？ 只是，王淑兰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家大哥给瞪了回去。 恰好，陈美娜从外面进来了，她微微一笑，“大哥大嫂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 陈大哥说，“你大嫂没见过这么好的地方，迷花眼了。” 陈美娜挑眉去看大嫂王淑兰，王淑兰神色有些不自然，“是被震惊了。” 陈美娜想了想，“等我和向锋要是将来回首都住了，可以过来玩。” 这有言外之意。 王淑兰听懂了，聪明的没有在继续下去。 送完礼后，陈三哥他们便回去了。 “后天办酒，我们回去接客人，准备席面。”陈二哥脸上带笑，“美娜，你就在这边先休息休息，这两天家里肯定闹腾的不行。” 第494章 他是厨子，亲妹妹结婚的席面，自然要他来办。 陈美娜，“我跟着一起回去。” 这话一落，赵向锋顿时有些失望。 他还想和陈美娜一块呢。 陈美娜看出了什么，她朝着赵向锋说，“那你跟我一块回去？” 赵向锋摇头，“不了，家里也有好多事情。”他结婚没有父母帮忙，只有一个爷爷，他若是也不在家，家里怕是忙不开。 陈美娜，“那我们就各自回去忙活？” 赵向锋知道该这样，但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陈美娜，“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牵着赵向锋去了房间，一个一米八的大床，就搁在那，屋内应有尽有。 “赵向锋，你看。” 赵向锋顺着陈美娜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他其实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对于陈美娜，赵向锋有着绝对的耐心。 “怎么了？” 陈美娜扭头看他，眉目里面有着赵向锋看不懂的憧憬和欢喜，“这是家。” “结婚的家。” 不是三平方的小房间。 也不是上辈子大姐结婚时的出租屋，她的大姐曾在出租屋里面结婚生子。 那种心酸，她听过无数次。 不敢买的家具。 被房东突如其来的反悔。 半夜拖着行李，去找下一处房子的心酸。 以至于，陈美娜很长时间对婚姻，都是一种极为恐惧的状态。 她害怕结婚，怕过成大姐那样。 她怕她的孩子出生在出租屋。 她也怕半路被房东赶走。 以至于，她上辈子拼命的赚钱买房，就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家。 不是娘家。 不是婆家。 而是一个真正属于女孩子自己的家。 陈美娜突然发现，她不是害怕结婚，而是害怕结婚后过上穷苦的日子。 把她的孩子也生在一个穷苦的家庭。 身为底层的普通人，她的孩子只能继承她的普通和贫穷。 这才是最可怕的。 “在想什么？” 赵向锋低头看着她，她的脖颈纤细又白皙，带着些许柔软的绒毛，他克制的抬手轻轻的比划了下。 几乎能想到她脖颈在他手掌里的画面感。 陈美娜，“在想你。” 赵向锋，“？？” 这种太过直白的话，让他有些许的茫然和不适。 “我们不是在一起吗？” 直男的思想就是这么简单。 既然在一起了，还在想什么呀？ 陈美娜抿着唇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谁说在一起了就不能想你了？” 这话说的，赵向锋有些不适应，清冷的面容上浮了一层粉，不过因为小麦色的肌肤，被掩盖了下去。 陈美娜却觉得他这样好玩儿。 她四处瞧了瞧，偌大的房间就只有他们两个。 放心了！ 陈美娜踮起脚尖想偷亲他。 本来想亲脸来着，但是两人身高悬殊太大，踮起脚尖也只亲到了赵向锋下巴。 柔软的唇贴到赵向锋下巴的时候，他整个人便僵住了，“陈美娜。” 他耳尖带着浮上了一层粉，冷峻的面容都跟着无措起来。 连带着声音也跟着沙哑了几分，“你不要这样。” 陈美娜眉目盈盈带笑，“不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他喜欢的要命！！！ 赵向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又深呼吸。 但是忍不住。 向来规整的他，第一次觉得热的不行，下意识的松开了衬衣的领子。 只觉得这样身上的热气才会消散几分。 他一松开领子，陈美娜就忍不住盯着他的喉结看，赵向锋平日里面穿的跟个老干部一样，从上到下一丝不苟，几乎没有任何外露。 第495章 像是这种外露喉结的时候，都是极为稀少。 他的喉结好漂亮啊。 陈美娜盯着看了好一会，她想了想，很有礼貌地问道，“我可以摸摸吗？” 赵向锋松开了衣领还觉得不够，又解开了袖口，露出了强壮健硕的手臂，他抬头问道，“什么？” 陈美娜指了指他喉结，欺近了几分，“这里，我可以摸摸吗？” 她发誓！ 两辈子都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喉结。 赵向锋僵住了，他眸光晦涩，声音嘶哑，“美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美娜睁着一双又大又圆，干净剔透的杏眼，“知道呀。” 嗓音柔软。 “不知道，问你做什么？” 她眉目盈盈带笑，“正是因为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喉结，所以想试下，你又不是外人。” “赵向锋，好不好嘛？” 微微撒娇的语气，尾音像是有着小勾子一样。 勾的赵向锋心尖都跟着酥酥麻麻了几分。 “美娜。” 赵向锋的眼神隐忍又克制，“不要这样。” 天知道，他用多大的意志力，来对抗身上的血脉贲张涌动。 陈美娜也不失望，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指尖，遥遥的一指，“我以后肯定会摸到的。” 小声嘟囔了一句。 赵向锋真的要炸了。 呼吸都要炸了。 他觉得在和陈美娜单独在一个屋，他会疯掉的。 他盯着陈美娜柔美的面容，看了又看。 直把陈美娜给盯的不对劲了，陈美娜才后知后觉的跑了出去，“赵向锋，后天见啊。” 跑的跟兔子一样，很快就没影了。 赵向锋盯着她纤细柔弱的背影，差点没被气笑了。 他心说，等结婚了，陈美娜肯定跑不掉！ 陈美娜跑出了房间后，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她可从来都是只管点火，不管熄火的人。 果然，她在门口等了三分钟。 赵向锋从里面出来了，脸色一如既往的冷峻，倒是看不出之前那种神态了。 陈美娜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胳膊，“恢复好了？” 赵向锋看了她一眼。 陈美娜瞬间安静如鸡。 等小两口出来的时候，陈三哥敏锐的察觉到，之前还有些失落的妹夫，这会心情好得不了。 怎么说呢。 赵向锋这个人冷峻又严肃，一身气场极为强大，他心情好的时候，周深冷冽的气势都跟着淡了几分。 也没那么难接触了。 赵向锋先开车送他们回杏花胡同。 临走的时候，还规规矩矩的招呼了人。 挨个喊了过去。 等他离开后。 陈三哥落在后面，他打量着自家妹妹，“看不出来啊，赵向锋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在你面前跟纸老虎一样。” 谁能想到呢。 上一次见面，赵向锋还是一脸瞧不上他们，不，不是瞧不上，而是厌恶。 对陈家每一个人的厌恶。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啊。 便规规矩矩的喊，大哥，二哥，三哥，一个都不落下。 陈三哥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够让赵向锋喊他们。 那是看谁呢？ 还不是看在陈美娜的面子上。 对于三哥，陈美娜是打小就不怕的，“等你娶媳妇了，你就知道了。” 说起来，她二哥和三哥还是个光棍。 陈三哥撇了撇嘴，“我不着急。” 陈美娜靠近他，仔细打量，“有喜欢的姑娘？” 陈三哥叹口气，“我打算先立业，在成家。” “也可以。” 在陈美娜看来，对于男人来说，先有了事业在去找对象，就会更有优势一些。 见妹妹不反对。 陈三哥松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像妈那样，说让我先结婚后立业呢。” 陈美娜挑眉，“你有资本吗？” 扎心了。 陈三哥瞬间不说话了。 等回到家后。 苗银花已经忙开了，把亲朋好友全部都接了一遍。 女儿结婚是大事。 自然不能小办了去。 “去新房子看了？怎么样？” 瞧着孩子们回来，苗银花自然是停了手头的活。她这一问，周遭的邻居也都跟着看了过来，竖着耳朵偷听起来。 回答她的是王淑兰，“大！” “好大，那一个四合院感觉比咱们，前后两进的大杂院加起来都大，而且屋子里面装的特别好，皮质的沙发，大穿衣柜，漂亮的不行。” “我这个外人瞧着，都羡慕的到处摸。” 王淑兰就像是小喇叭一样，去宣扬着自己的见闻。 周遭人时不时的惊叹一声，像是大熊猫一样看着陈美娜，“美娜，你这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大杂院的姑娘，嫁到四合院去，而且还有单独的婚房。 这说出去，谁能不羡慕啊？ 陈美娜慢悠悠地喝口水，毫不谦虚道，“说不得，我本身就是凤凰呢？” 这下，大家面面相觑。 都觉得陈美娜这孩子出去了一趟，口气都变大了几分。 大杂院出来的姑娘，在怎么金贵，那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们自身要真是凤凰的话，也不会住在大杂院了啊。 陈美娜也没解释。 她心说，自己手里的钱都够买一套四合院了。只是，可惜现在的房屋不允许买卖，等到时候房屋市场开放了以后。 她可要买个十套八套！ 屯着！ 什么都不做，就坐等将来当个百亿女富婆。 大杂院外面，朱色大铁门后面。 “看到了吗？” 林玉兰藏在门后，通过门缝见把天井处内的一切。 尤其是陈美娜被众星捧月的那一幕，更是看的清清楚楚。 薛东来自然是看到了，他面容苍白，眼神贪婪地盯着陈美娜的面容。 他真是太久太久没看到她了。 久到薛东来甚至以为是过了一个世纪。 林玉兰问完后，半天没得到回答，一回头就见到薛东来，这一副痴汉的样子，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打算这样看着吗？” “光看着，陈美娜就能是你的吗？” 薛东来在陈美娜身上有多温柔，在林玉兰身上就有多冷漠，“管你屁事。” 林语兰被怼的没话说。 她深呼吸，深呼吸。 薛东来这人是疯子。 她不能和对方计较。 林玉兰咬着牙，挑拨离间，“光看着有什么用？陈美娜很快就是别的男人的媳妇了。” 这话一落，薛东来脸上的表情顿时阴翳了下去。 林玉兰瞧着有戏，她便说，“你帮我得到赵营长，我帮你得到陈美娜，干不干？？” 第496章 薛东来没说话。 林玉兰也不急，“她后天就要结婚了，只有一次机会，要是错过了，陈美娜就彻底是别人的媳妇了。” “薛东来，你不后悔吗？” 不得不说，林玉兰是有几把刷子的，简直太会拿捏人的心思了。 只可惜，她拿捏的对象是薛东来。 这人就是个人来疯，对于外面的事情，充耳不闻。 他低垂着头，发白的指节扒在门缝处，偷偷的打量着在天井中间的陈美娜。 她被众星捧月的拱在中间，虽然很多人，但却一眼就能看到她，无他，实在是她有着一张过分出彩的脸。 眉目盈盈带笑，朱唇皓齿，肌肤细腻又莹白。 她去下乡后，瘦了一些，瞧着精气神似乎更为坚韧了几分。 还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薛东来贪婪地盯着陈美娜，不放过每一分每一秒。 林玉兰忍不住翻白眼，“光偷看就能让陈美娜是你的吗？” “还是说，你打算这样偷看一辈子？” 这话，刺痛了薛东来，但是薛东来这人是个疯子，只有在陈美娜面前，他才会有片刻的温柔。 他抬眼，阴翳地眼眸盯着林玉兰，声音冰冷，“你在教我做事？” 这话说的。 林玉兰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她真是忘记了。 薛东来这人本质上就是一个疯子。 “我和陈美娜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置喙。” “她很好，更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林玉兰气的白了脸，这人真是不识好人心。 “就当我没来。” 转头就走。 “站住！”薛东来喊她，“我们合作，但是主动权在我。” 这和林玉兰原先的想法，压根不一样，不过目标达到就行。 她咬牙，“可以！” * 纺织厂筒子楼。 “妈，你说爷爷还会让我们回去吗？” 被赶出来的赵向青他们，没有地方可去，所以暂时都来了姑姑家。 这筒子楼实在是太小了，他们三个人挤在郑红英的房间。 面对女儿的问话。 姚素兰没吭气。 她了解自家公爹，她是肯定回不去了。 但是，自己的一双儿女—— 姚素兰抬头看向赵向青和赵向括，“等你们爷爷气消了，你们若是回去给他认个错，他或许会原谅你们。” 赵向青摇头，“我觉得有点难。” 赵向括没说话。 郑红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自家舅妈家，怎么一家子蠢人啊。 她外公手里捏着那么多好东西，竟然能被对方给赶出来。 郑红英觉得，天底下真的没有比她舅妈，更蠢的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劝说道，“我是觉得你们回去和我外公认个错，说不得我外公就原谅你们了。” “而且，我大表哥后天结婚，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郑红英是个聪明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到时候会有亲朋好友过来，你们在这种情况下认错，外公就算是有天大的怒火，也会看在外人的面上，原谅你们。” 她话落。 狭窄的屋内一片安静。 姚素兰和赵向青都没说话。 倒是，一直低着头的赵向括，突然喃喃道，“我大哥后天结婚？” 这人真是的。 平日里面跟死人一样。 听到大表哥结婚，倒是激动了起来，郑红英嗯了一声，“外公都开始对外邀请了，喊了我们家去喝喜酒。” 话落。 赵成芳就推门进来了，“嫂子，红英说的对，这次向锋结婚是你们回去最好的机会。” 赵成芳年过四十，齐耳短发，一身列.宁装，干练又沉稳。只是，眼角的细纹和鼻翼两侧入口的法令纹，彰显着她这些年的辛苦。 第497章 赵成芳比姚素兰要小三岁，但是两人站在一块，对比着她却比姚素兰看起来大上五岁到十岁那样。 姚素兰看着小姑子，她不说话。 赵成芳挑眉，“难道你想一直在我家住下去？” “嫂子，你别忘记了，我家就六十二个平。” 挤着他们一家四口，已经是极为不容易的了，再来三个家里是真的吃不消。 这话太直白了。 以至于，姚素兰被噎了好半晌，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回首都啊。 手里原本的四合院没了不说，连带着金条也没了，还老宅都住不进去了。 连累一双儿女也跟着被赶了出来。 “我不是跟你商量的。” 赵成芳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我是来给你通知，我家最多只允许你住到明天晚上去。” 赵向青抬眼可怜兮兮地喊道，“姑姑。” 她常年住在赵成芳家，和她到底是熟一些。 赵成芳，“喊姑姑也不行，姑姑家多大地方，你也知道住你一个还差不多，一下子住三个人进来，怕是要住房顶了。” “而且向青，你不小了，现实一些。”她抬眸看了一眼年过四十却优雅如同兰花一样的姚素兰，“你妈能这般任性，是你妈长得漂亮，你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愿意迁就她。” “你不一样。” 说到这里，赵成芳的神色肃然了几分，“赵家的女儿出嫁后，再次回家就属于娘家，你懂我说的这个道理吗？” “这意味着你将来想回娘家，势必要和你大嫂打好关系。” “和你大嫂打好关系，比和你大哥打好关系更为重要。” 男人们在外面拼搏，根本不管后院的情况，所以赵家的一切到最后，势必会落到赵向青未来大嫂手里。 曾经，姚素兰便是赵家的大嫂。 赵成芳最爱的那一套王府井的四合院，出嫁的时候，央求父亲许久，要他把王府井的四合院陪嫁给自己。 但是父亲拒绝了她。 他说，“成芳，你应该知道郑家是什么情况，你若是想要嫁过去过上顺遂的日子，那就不要带着庞大的嫁妆过去。” 如果，赵成芳当年选择门当户对的人家，那么赵爷爷自然不会吝啬，这一套王府井四合院的房子做陪嫁。 但不是。 郑槐树当年只是纺织厂的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二十多块的工资，全家都挤在十来平的大杂院里面。 这么一个情况下，赵成芳带着四合院陪嫁过去，她这辈子的婚姻，可能很早就到头了。 赵爷爷虽然没给她陪嫁四合院，但是在赵成芳结婚的第二年怀孕生下孩子，立马帮她在纺织厂置办了一套两室一厅的筒子楼。 按照当年郑槐树的资历是不够分房的，但是赵爷爷出了力，这才让郑家提前了二十年，住进去了筒子楼。 而在赵成芳有了孩子的情况下，两室一厅刚好隔绝了，郑槐树弟弟妹妹过来住的情况。 这就是赵爷爷的厉害了。 想起父亲当年的决策，赵成芳现在也觉得父亲的明智，“我爸是一个很聪明，很有远见的人。” 她看向姚素兰，“王府井那套四合院，我当年盼了那么久，可惜我爸给了你，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能够守着这套房子，没想到哦——” 赵成芳叹口气，“住都没住过一天，就被我爸没收了回去。” “大嫂啊大嫂，我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愚蠢？”当年，她大嫂选择抛弃三个孩子，也要跟着大哥去西北基地，她便是不赞同的。 第498章 丈夫已经结婚了，有了结婚证根本跑不掉。 她要是大嫂，就守着王府井的四合院，带着三个孩子过日子。 房子有，孩子有，钱也有。 至于丈夫，重要也没那么重要。 但是，她大嫂偏偏做了一个最差的选择，抛弃三个孩子去了西北基地。 想到这里，赵成芳是真的头疼，“你都去西北基地几十年了，干嘛还要回来？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两个孩子和赵家决裂，姚素兰，你是不是有病？” 以前还喊大嫂，这会连大嫂都不喊了。 被小姑子这般骂了一顿。 姚素兰是吭都不敢吭一句的，整个赵家里面，她第一怕的就是婆婆，第二个怕的就是小姑子。 赵成芳看着她那样，“有本事闯祸，没本事解决，就和当年一样。” 她头疼的掐着眉心，“要不是看在俩孩子的面子上，我是真的不想管你。” 姚素兰惴惴，“现在还有解决办法吗？” 她也是被赶出来了，才惊觉如今走了一步怎么样的臭棋，名下唯一的房子没了不说。 连带着一双子女也被她连累到小姑子家，挤筒子楼的地步。 赵成芳，“现在知道要解决办法了？” “晚了！” 但是一转头，发现赵向青正可怜兮兮的拽着她衣服角，“姑姑。” 这一喊，赵成芳到底是心软了，虽然往日里面让赵向青住在家里，是图老头送过来的粮和票，但是要说没一点感情，那是假的。 这么多年下来，养一条小狗也多了几分感情。 “真想解决？” 赵成芳问了一句。 赵向青点头。 赵成芳，“后天你大哥结婚，明天家里就要忙活起来了，你们随着我一块回去帮忙，等到后天结婚的当天，亲朋好友都来了，当着大家的面，给你爷爷和你大哥大嫂赔个不是，到时候看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们。” 赵向青答应的倒是干脆。 但是，赵向括沉默了半晌，少年眉目桀骜，略显叛逆，“我不回去。” 赵成芳抬起手就要打，“你是不是傻？” “我不回。” 赵向括抬头看向赵成芳，“我不可能在回去的。” “我明天早上就回海岛。”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是没脸再见大哥的。 也没脸在去见陈知青。 同样的，他也不想去参加大哥的婚事，看着大哥娶了她喜欢的人。 对于赵向括来说，这绝对是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这—— 赵成芳柳眉一竖，“赵向括，你是个懦夫不成？？？” “你回去给你大哥大嫂道个歉，你们还是亲生的兄弟。” 赵向括梗着脖子说，“我不回。” “我也不会和大哥道歉。” 就算是道歉，也是他向陈美娜道歉，但是他当时已经道歉过了。 现在回去反而是徒增烦恼。 “你去海岛。”赵成芳冷笑，“到时候你大哥大嫂结完婚，还不是要去海岛？” “你是想和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 这—— 赵向括瞬间不吱声了。 他发现这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能去的地方。 一直没说话的姚素兰说，“去西北基地吧。” 这下，赵向括没反对，桀骜的眉头皱着，低声说道，“去哪里都行。”他赌气一样，“反正我不要见大哥。” 也不要见陈知青。 是不能。 也是不敢。 见他们母子二人都商量妥了，赵成芳差点没被气笑，“感情我就是那个坏人。” “尽做一些你们都不满意的事情。” “成芳。”姚素兰喊她，“这次的事情谢谢你。” “小括和他大哥之间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他跟着我回西北基地也好，距离产生美。” 第499章 而且她也有私心，大儿子离心了，小闺女是站在她这边的。 但是，她不能把小闺女也带走了，老头子那边还有不少东西，她要把小闺女留在这边，这样将来也不至于赵家的东西，全部成了大儿子一个人的。 至于，小儿子她是要带走的。 三个孩子里面，她总要抓住一个在身边的。 不然，这辈子也太失败了。 赵成芳很多时候，不知道自家大嫂脑子里面在想什么，她甚至有些费解。 “我真是不知道你这个脑子，当年怎么嫁给我大哥的。” 想当年，她大哥也是整个首都的一枝花，挑来挑去挑到了姚素兰娶了进来。 姚素兰心里怦怦怦跳，赵向国为什么会娶她，不过是她当年冒充赵兴国的笔友。 有了这层暗恋，她自然就顺利成当的嫁给了赵兴国。 再加上赵兴国这人一心科研，无心外物，以至于这么多年来他也没发现。 只是，这个秘密姚素兰谁都没说过。 她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成芳，后天向锋结婚，你带两个孩子回去吧。” 赵家她是回不去了。 这一次，赵成芳倒是没拒绝。 * 陈家。 “美娜的陪嫁都收拾出来了吗？” 陈有粮问了一句苗银花。 苗银花正在忙呢，她闻言指了指自己手里的东西，“这不准备着。” 是一个草原小姐妹铁皮饼干盒子，从里面倒出来零零散散的一堆钱和票。 “之前的两百在下乡之前，就给了美娜。”苗银花说，“后来美娜又寄回来了五百，我一分没花，全部都在这里。” “这次赵家光彩礼给了两千。”她抬头看向陈有粮，“我们家家底太薄了，比不上赵家，但是也不能让美娜过去了被人瞧不起。” 苗银花思虑再三，“我想把老二和老三的老婆本动了，这次先给美娜一起拿着陪嫁。” 这话一落。 陈有粮就看了过来，“不是我不给，是你全给了美娜，老二老三还娶媳妇不？” 三个孩子。 一人存了两百压箱底的钱，这都是全家从牙缝里面抠出来的钱了。 “我们不急。”陈二哥说，“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先把我的那一部分钱给妹妹用。” 陈三哥很酷的来了一句，“我不结婚。” “钱给小妹。” 苗银花还以为要劝俩孩子好久的，却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松就答应了下来。 “你们可想好了啊？”她问两个儿子，“你们的老婆本，可是我和你爸攒了好多年才攒了这么多钱的。” 这要是花了，没有一时半会是回不来的。 “想好了。” “给美娜留着陪嫁。” 陈美娜看着家人这样，她说不出话，“妈，我自己有钱。” 她知道家里人是觉得赵家给的彩礼多，他们心里有负担，所以想给她多添嫁妆一些，免得过去被人看不起。 可是，对于陈美娜来说，她不在乎这些，如果赵家因此看不起她，她觉得这婚不结也罢。 “你的钱你自己留着。”苗银花摸了摸她脸，“这些是我们的心意。” 陈美娜还想说些什么，苗银花却肃了一张脸，“要是把我们当做一家人，就把这些钱收着。” “娇娇，我们家家底薄，所有的加起来就这一千块了，你拿好。” 闺女寄回来的五百。 俩儿子的老婆本四百。 剩下的一百是他们的棺材本，还没攒起来，又动用了。 陈美娜捏着那钱不说话。 苗金山说，“娇娇，收着，这是你爸妈，你哥哥们的心意。” “若是不收，那才是见外了。” 陈美娜这才收了下来，只是，她在心底却发誓，将来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他们。 见她收了。 家里人才笑了起来。 苗金山去翻自己的行李，掏出来了一个小布袋，“这是舅舅给你的嫁妆。” 这下，大家都看了过去。 陈美娜没接。 苗金山顺手塞到她怀里，向来威严的他，此刻脸上却带着几分慈祥地笑，“不打开看看？” “舅舅好多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应该说，这是准备给小银花的嫁妆，可是，他找了小银花一辈子。 如今总算是找到了。 当年准备给小银花的嫁妆，如今也能送出去了。 苗金山是打心眼里面高兴。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 陈美娜打开了小布包，首先掉出来的是三根大黄鱼，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 不是。 他舅舅拿起来那么轻描淡写的，她还以为轻飘飘的，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是大黄鱼！ 纯金的。 陈美娜懵了下，“舅舅。” “继续看。” 陈美娜又往外掏，掏出来了一张薄薄的纸，她还有些纳闷，等打开了她瞬间又给合上了，一气呵成推回去。 “舅舅，我不能要，这个太贵重了。” 如果说，那大黄鱼金条还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话。 那么，苗氏船行的地契和商契，以及苗氏船行曾经的十八条大船的船证，这是无法估量的。 苗金山挥挥手，示意家里的陈有粮，带着孩子们出去。 陈有粮秒懂。 瞬间就带着老大，老二，老三出去了，当然还有他这个陌生的妹夫，也是要一起滚出去的。 他们一走。 屋内就只剩下了，苗金山，苗银花，陈美娜三人。 在苗金山的眼里，这三个才是他真正能够信任的人。 “这三根大黄鱼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苗金山说。 “我曾走过上百个海岛，也曾发现过海盗的藏宝库。” 第500章 这话一落。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饶是，陈美娜都忍不住抬眼看了过来，“舅舅。” 带着希冀和好奇的光。 苗金山就知道她会感兴趣，“就在南沙的无人岛上，但是当时人太多了，而且还有海盗我就只拿了一些回来。” 陈美娜有些贪心，她咬着小贝齿，粉唇微张，“怎么不都拿回来啊？” 那么多大黄鱼，干嘛留给海盗。 苗金山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想啊，当时本来就受伤了，而且人太多了，我就算是拿回来了，也保不住。” “所以顺手拿了这三根藏在了衣服里面，算是带了回来。” “不过，现在有了你，到时候我开船在带你去一趟。” 他眉目慈和的看向小外甥女，“这是舅舅私人发现的藏宝洞，你可不要在傻乎乎的上交上去。” 之前陈美娜捞起来的那一批，又一批的文物，交上去了，那是正常的。毕竟，是国家单位先发现的。 但是这个藏宝洞，是他当年无数次刀口舔血才找到的。 是人都会有私心。 苗金山更倾向于把这些财产，留给后人，而不是大公无私的全部交出去。 陈美娜吐了吐舌头，“我知道的舅舅。” “我又没那么傻。” 公和私还是分的清楚的。 “还不傻。”苗金山抬眼看着她，目光满满都是慈祥，“等你结完婚回了海岛，舅舅带你去征服大海。” 他要把自己当年走过的路，在带着外甥女走一遍，他在妹妹身上的遗憾，要在外甥女身上弥补回来。 陈美娜光听听觉得带劲，“行啊，有您在，我肯定能少走不少弯路。” 说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去看苗银花，“妈，你想去不？” 她结完婚要去海岛，舅舅也要回海岛。 总不能把她妈留在家里啊。 苗银花当然想去，但是她摇摇头，“我哪里走得开，走了一个月，家里都乱成一摊子了。” 结婚了，有孩子，有孙子了，就是这样身不由己。 很多时候不是她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了。 “妈，你就说想不想去嘛？” 陈美娜拉着苗银花的胳膊撒娇问道。 这一问，苗银花还想摇头的，但是却被陈美娜抬起下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想去吗？” 这下，苗银花撒不了谎，她无奈道，“想去，但是家里走不开。” “那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 陈美娜打了个响指，“你无非就是担心家里的人吃不上饭，但是妈，我爸有手，我大哥，二哥，三哥都有手。” “还有我大嫂，四个大人不会照顾不过来两个孩子，如果照顾不过来，那就是钱给少了。” 苗金山笑，“这孩子说的是。” “小银花，你一辈子都在锅碗瓢盆，丈夫孩子，如今咱们年纪大了，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这说的苗银花还真是心动了。 “怕有粮那边不肯答应，还有老大和老大媳妇。” 她上次去海岛，那是因为找到了大哥，但是这一次呢，这是过去玩的，留着一大家子去玩，家里人铁定不会答应。 “我来解决。” “都听美娜的。”苗金山说。 苗银花还有些不放心，但是苗金山却摇头，“孩子大了，给她历练的机会，这个小家的事情的解决不了，将来怎么去婆家，解决更为复杂的关系？” 他宠爱孩子，却不溺爱。 在苗金山身上真的是完美的展现。 比起苗银花，显然苗金山这个局外人，他看的更为清楚一些。 陈美娜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她将三根大黄鱼收了起来，“大黄鱼我收了，苗氏船行的地契和商契，以及船证您在收回去。” 第501章 苗金山却摇头，带着淡淡地笑意，“我收着干嘛，我都六七十的人了，给你们年轻人收着那才是对的。” “你们将来才有无限的可能。” 他把东西推回去，“这些东西我进首都之前就想好了，是给你的嫁妆，所以我就一起带了过来。” “娇娇，别不要，你嫁的人家不是普通人，我们作为娘家人多给你一些嫁妆，将来你在夫家也能站稳一些，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些，可是你是你，流言是流言，这些东西我们既然能够避免，那就没必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苗金山考虑的就是多一些。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做的是陈美娜父亲要考虑的那一部分，甚至，他比陈有粮做的更好。 因为有能力，有眼光，当然，他也更有手段。 陈美娜听了以后沉默了下去，这一次她没在拒绝。 而苗金山顺势把东西塞到了她手里，捏着她的手握了起来，“舅舅奋斗了一辈子的东西，本就想给你小银花的后人。” 只是，他来妹妹就爱住了一段时间发现，小银花的四个孩子。 老大老实憨厚沉闷一些，不适合掌管苗氏船行。 老二一心一意当厨子，完全没有出海的打算。 倒是老三滑头一些，将来倒是可以带在身边带一带，但是管理船行光滑头还不够，还要会是凫水的好手。 不是凫水的好手，出海的时候服不了众。 不过短短几天，苗金山就已经想了好多，“你也别觉得有压力，除了苗氏船行的人舅舅会给你留着，这次去海岛的时候，我还想把你三哥一起带着，往后他就是你最忠实的班底。” 苗氏船行的班底是苗金山的，他敢拍着胸口保证，下面的孩子都服他，但是他不能保证这些孩子，都会服气接手苗氏船行的陈美娜。 所以，他要给陈美娜创建属于自己班底的人。 陈美娜一听陈三哥要一起去海岛，她眼睛顿时一亮，“我三哥愿意？” 苗金山笑了笑，“你三哥有自己的抱负，你可不要小瞧了他。” “行了，嫁妆都给你了，晚上都抱着嫁妆早些休息，明天都要结婚的人了。” 陈美娜嗳了一声，她躺在一米二的小床上，抱着家里人给她的这些陪嫁。 陈美娜甚至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正准备睡的。 窗户口，传来一阵轻巧的啪嗒声。 下一瞬，关着的窗户被打开了。 本来还满脸笑意的陈美娜，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把怀里的东西往被子里面一塞。 抄起床头的一个木棍就警惕地看了过去。 下一瞬。 就看到薛东来一张苍白又俊美的脸，出现在了窗户口，“是我。” 声音嘶哑，像是陈旧破烂的二胡，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是薛东来啊。 陈美娜才更要警惕好吗？？ “你要结婚了？”他并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站在窗外，月光下，他眉目阴沉，脸色苍白。 他低头贪婪地看着陈美娜。 她许是准备睡了，只着了一件宽松的棉布裙，细白圆润的肩膀就那样露在外面，搭着几捋凌乱的头发。 在往上，一张小脸白净，眼睛黑而清亮，唇不点而朱，清澈又漂亮。 只是，原本对方脸上的轻松惬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像是森林里面的小鹿一样。 哪怕是知道她讨厌他。 薛东来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看过她了。 第502章 久到薛东来认为，或许要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了。 他的目光侵略又贪婪。 这让，陈美娜极为不舒服，她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顺手拿起小床上的被子，披在自己身上，遮住了白皙莹润的肌肤。 陈美娜见他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是站在窗外，她便随口嗯了一声。 都在一个大院里面住着，她要结婚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 薛东来的手颤了下，几乎是一瞬间，他好像连窗户栏杆都有些抓不住了，俊美阴柔的面庞也跟着苍白下去，嘴巴里面浸出铁锈味，“是、赵、向、锋？” 声音嘶哑，有些溃不成军，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陈美娜点头，目光清亮，“是他。” 承认的也是坦坦荡荡。 没有任何遮掩的痕迹。 听她亲口承认了。 这让，薛东来只觉得心脏都仿佛，被一只大手给攥住了一样，生疼生疼的，他眸光里面有着陈美娜看不懂的情绪。 薛东来低着头，指节死死的扣在窗户的木栏上，声音嘶哑，“你当初不是说，不想结婚吗？？” 他追了陈美娜那么久，可是每次得到答案，都是不想结婚。 原来，她不是不想结婚。 而是，不想和他结婚。 尽管很早之前他就有这个意识，但是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却是让人痛彻心扉的。 陈美娜抬眼，安静地看着他，她有着一双清冷冷的眸子，一汪水不说，还干净剔透。 她没说话。 但是，眼神却已经给了薛东来一个答案。 薛东来懂了。 他想笑笑，因为陈美娜在看他，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够得到陈美娜目光停留的时刻。 但是他笑不出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陈美娜扭开头，她不去看对方的脸色。 她觉得很奇怪，或许是心态放平缓了，也或许是要结婚了。 以前瞧着特别厌恶的人，这会却觉得对方可怜起来。 双方安静了下去，直到外面传来一阵询问的声音。 “美娜，怎么了？” 陈美娜没回答，只是看向薛东来，以眼神问话，仿佛在说你走不走？ 你不走，我可就喊人了。 薛东来不想走。 他太想看看陈美娜了。 哪怕是站在她一旁，什么话都不说，他也愿意。 可惜，没有机会了。 陈家的人反应过来，他若是在站在这里，到时候陈家又一是一片纷争，薛东来想清楚这一切后。 他深深地看了陈美娜一眼，转头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他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这让，陈美娜觉得对方有些莫名其妙。 甚至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若不是开着的窗户，她或许会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门外面没听到陈美娜的回答，不由得担忧起来，“美娜？没事吧？” 陈美娜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她便扬声道，“没什么。” “你们早些休息吧。” 外面堂屋这才算是安静下去。 陈美娜想了想，穿着拖鞋，走到了窗户旁边，把窗户给关上后。 这才躺在床上，想着薛东来跳下去的那一刻，看着她的目光，莫名的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不喜欢薛东来。 她更是讨厌那个偏执到癫狂的薛东来。 但是，之前来的那个薛东来，既不偏执，也不癫狂。 甚至是有点可怜。 像是街边流浪的小狗一样。 陈美娜抿了抿唇，抱着被子翻了个滚，“算了算了，睡觉睡觉。” 这——人长得太漂亮。 真是烦恼啊。 将将要睡着的时候，窗户又传来了声音，陈美娜有些生气，三两步跳了下来，拉开窗户，小脸带着几分怒气，“有完没完啊，让不让睡觉？” 只是，窗子拉开看到外面的人时。 陈美娜却有几分惊愕，“怎么是你？” 夜色下，赵向锋眉眼锋锐，鼻挺口直，半撑在陈家的窗户口上，大半个身子探在外面，“不是我，还能是谁？” 陈美娜总不能说是薛东来吧？ 她上前一步，扶着赵向锋的手，娇嗔道，“采花大盗。” 轻柔的语气，撒娇的样子。 瞬间让赵向锋忘记了，之前敏锐的嗅觉。 “怎么还没睡？” 陈美娜满口胡诌，“等你呢。” 一句话，又让赵向锋高兴了，他的美娜果然跟他一样，心里有对方。 “来，吃东西。” 他把打包好的脆皮烤鸭递过去，烤鸭用纸包着，油光透了出来，带着几分香味。 陈美娜嗅了嗅鼻子，“烤鸭？” 实在是烤鸭的香味太过霸道了一些。 赵向锋点头，“想着你晚上会饿，就送了些过来。”月光下，他低头看着她，冷峻化为了一滩水，温柔的不像话，“我知道结婚前不能见面，我就来看看你，看看你就走。” 陈美娜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她抿着唇笑，“赵向锋，明天我们结婚呢。” 赵向锋低低地嗯了一声。 四目相对。 谁都没说话，都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此时此刻。 一股难以言说的暧昧情绪，在空气中静静流淌，明明他们都没开口，但就是连空气都跟着胶着了起来。 “我就说有人骚扰美娜。” 下一瞬，门被撞开了。 第503章 八只眼睛相对。 空气中所有的暧昧情绪，瞬间消失殆尽。 当看到陈美娜房内的窗户上扒着赵向锋时，大家瞬间安静了下去。 空气中足足沉寂了有一分钟。 陈三哥才反应过来，“你们聊！” “你们聊！” 陈三哥这就要退出去，却被陈美娜喊住了，“等会。” 陈三哥立在原地不敢动，真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让你贱嗖嗖，非要过来。 这下好了吧。 把准妹婿给抓住了。 赵向锋倒是冷静，隔着窗户，他将纸包递过去，“你和三哥他们趁热吃，我先走了。” 他低垂着眉眼，英挺又俊美。 哪怕是被女方的家人，当场抓包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任何慌张。 陈美娜突然就有些佩服赵向锋这种人了，泰山压顶也会临危不乱。 她嗯了一声，“你注意安全。” 赵向锋点头，朝着门口的陈家人告辞，这才像是一个盗贼一样，从窗户那翻了出去。 陈家人，“……” “怎么是小赵啊？” 早知道是小赵，他们就不进来了。 还以为是薛东来那个狗东西呢。 陈美娜扶额，漂亮的眉眼有些无奈，在灯光的照耀下，灼灼发光一样，“来送点烤鸭，走吧，吃宵夜。” 三分钟后。 陈家桌子上围了所有的人。 油纸包被打开了，色泽金黄的烤鸭，就那样大喇喇的放在了桌子上，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不知道是谁先率先咽口水起来，要知道这可是晚上十点多。 下午六点吃的晚饭，肚子里面早都咕咕叫了。 只能说，这个烤鸭来的真是时候。 “这小赵人是真不错啊。”谁能想到呢，明儿的两个孩子要结婚了。 这头一天晚上大半夜的，小赵来送烤鸭。 陈美娜也觉得赵向锋这人体贴，她抿着唇笑，洗了手把烤鸭一点点撕开，不得不说首都烤鸭真是一绝。 那味道实在是太霸道了一些。 陈美娜先给长辈分了一些，接下来是俩孩子。 剩下的她让大家自己吃。 她自己也不客气，咬了一口，首都烤鸭真的是一绝，皮脆肉嫩，醇香可口。 一时之间，屋内安安静静，只有吃东西的声音。 旁边的虎子和石头两人，一人抱着一个烤鸭腿，吃的那叫一个香，“姑姑。” “嗯？” “能让姑父天天来送烤鸭吗？” 这也太幸福了吧。 陈美娜，“……” 所有人，“……” 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对这一顿烤鸭，都是流连忘返。 赵向锋绝对不知道，他在婚前送的这一次烤鸭，被陈家人足足记了一辈子。 以至于好多年后。 大家都还在纷纷感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陈美娜结婚前，那半夜的烤鸭了。 转眼到了十月八号。 一大早，杏花胡同大杂院就热闹了起来，无他，陈美娜今儿的出嫁，这可是大杂院里面最为热闹的事情。 你家的板凳，我家的桌子，清一水的往陈家送。 往常人家家里办事，都是主人家出来说好话，借桌子椅子这些，人邻居还要看平常的为人，若是为人差点的，还不一定给借。 但是，陈家不一样，陈美娜嫁给赵营长，这是嫁到四合院去。 这是他们整个大杂院的荣耀。 不用陈家张嘴，大伙儿就把桌椅板凳，碗筷这些的主动送到陈家去。 “我也不图别的，就想沾沾你家美娜的喜气。” “让我家那丫头，将来也有这么一个运道，能嫁到四合院的高门大户去。” 来送东西的，无非都是抱着这么一个心态。 第504章 这也是人之常情。 捧高踩低。 苗银花自然也知道，不过，却还都是笑着接纳了，“等会开席了，大家都来吃啊。” 非常热情的邀请。 毕竟，自家闺女结婚这种大事，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了。 邻居们笑着答应下来，“你家美娜呢？？” “屋里呢，和她朋友还有嫂子在说话。” 房间内。 王淑兰坐着，在往被子里面塞花生和核桃。 贺敏在帮陈美娜梳头，她是新娘子，头发全部束起不说，在鬓角的位置，还要插/上一朵塑料花。 “真是想不到，兜兜转转，你竟然还是和赵营长走一块了。” 想当初相亲的时候，他们互相在对方的桌子上。 陈美娜抿着唇笑，“我也没想到。”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鬓角，微微蹙眉，“这朵花我不太想要。” 红色的塑料花，连带着花蕊的塑料芯子，都跟伸的老长。 极具有年代感。 见识过后世的真花，陈美娜不太喜欢这种假的。 贺敏把红色的假花，往她头发里面放了几分，刚好放在耳朵旁边，“这可不行，结婚怎么能不戴花？” 她当时结婚，就是吃了个饭。 还戴了花呢。 陈美娜对着镜子看，只觉得那红色的假花，格外碍眼，她问，“有没有新鲜的？” 王淑兰收拾完东西，她接了一句，“现在都十月了，哪里还有新鲜的花？？” 她望着小姑子头上的假花，“要不就这个好了，我当初结婚连假花都没有呢。” 她和陈家大哥结婚的时候，就是去领了个证，就跟着来了陈家了。 陈美娜不接话，她盯着镜子看。 “还是不喜欢。” 她是真戴不下去那个塑料花，她思考了下，“去跟赵向锋说下。” “要漂亮，要新鲜，最好是盛开的，给我送过来一朵。” 贺敏还有些犹豫。 陈美娜，“跟他说，他肯定能办到。” 在陈美娜的眼里，赵向锋无所不能。 贺敏将信将疑的让她爱人，冯厂长给赵家去了一个电话。 不用过片刻，那边便把电话接通了，冯厂长把陈美娜的要求一说。 原本准备出门迎亲的赵向锋停顿了下，“要鲜花，盛开的，当头花？” 冯厂长嗯了一声，“你爱人是这个意思。” 赵向锋，“我知道了。” 等挂了电话后。 冯厂长还在想，知道了是几个意思？ 这事能办到，还是不能办到？ 一个小时后。 赵向锋来接亲了，他穿着灰色的西装，高大挺拔又俊朗，穿过拥挤的大杂院和繁闹的人群。 朝着陈家里屋走去。 他捧着盛开的，鲜艳的，一捧黄白相间的菊花，递给了陈美娜，“挑一朵最好的。” 陈美娜，“……” 空气中安静了下去。 陈美娜盯着那新鲜的盛开的菊花，语气艰涩，“赵向锋，这就是你给我找来的鲜花？” 赵向锋嗯了一声，“挑的最好的十朵。” “你要不要选个最漂亮的？？” 看着他一无所觉的样子。 陈美娜小脸满是震惊，“不是，哪里有结婚送人菊花的啊？” 赵向锋看到她一副要哭的了样子，顿时手忙脚乱，“是不喜欢吗？那我在去换一换。” 他是真不知道啊。 陈美娜掐着细白的指尖，吸吸鼻子，“算了。” 赵向锋抿着唇，“这个不行？” 陈美娜看着赵向锋一脸迷茫的样子，她叹口气，“以后跟你解释好了。” 这种结婚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想提，祭拜死人的时候才会送菊花。 当然，也怪她。 不该在金秋十月的时候，让赵向锋去找鲜花，这个时候的鲜花，也只有菊花了。 赵向锋是真不懂这些。 第505章 他站在原地，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这会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 “过来。” 陈美娜招呼他。 赵向锋立马走了过去。 “帮我把这朵假花戴上去。” 她这话一落。 旁边的贺敏便有些诧异，“你之前不是嫌这个假花丑，不要戴吗？” 陈美娜抬头，看了一眼赵向锋说，“要是他给我戴的话，丑点就丑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向锋的手一顿，神色顿时温柔了几分，连带着簪花的手艺，也跟着高超了。 “我给你戴。” 男人弯着身子，低着头，眉目温柔的将一朵红色的艳丽的花，别在陈美娜的发梢间。 真是美的跟画一样。 旁边的贺敏，朝着冯厂长说，“你戴照相机没？” 冯厂长愣了下，“戴了。” “快快快，给我拍一张。” “你没发现吗？他们这会特般配。” 男人高大冷峻，对着新娘子的时候，却有着独有的温柔。 女人漂亮温婉，本带着一丝怒气和委屈，但是瞧着男人弯腰插花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贺敏，“留着，到时候洗出来给他们。” 她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咔嚓，一连着拍了三张，这才停了下来。 陈美娜注意到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贺敏，谢谢你。” 她之前还说没有照相机，万万没想到，贺敏竟然带了过来。 贺敏摆摆手，示意，“你们快去外面见下亲人。” 两家的婚事都是从简的，不拘是女方还是男方。 先在女方这边接亲，见父母，敬个酒，在回男方那边。 陈美娜嗳了一声，赵向锋牵着她的手，出了门子。 王淑兰瞧着他们的背影，忍不住道，“真是登对。” 贺敏煞有其事的点头，“确实。” 外面。 陈美娜和赵向锋一出来，热闹的大杂院瞬间安静了下去。 怎么说呢，他们两人太过耀眼了，郎才女貌，和这个贫苦拥挤的大杂院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新人过来了，来来来，敬个酒，早些让新娘子去男方家里。” 陈家的席面已经准备起来了，是陈二哥主厨，他闻言还探头看了出来，“小妹真漂亮。” 旁边的陈三哥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 敬酒的时候。 赵向锋一杯，陈美娜一杯，挨个去长辈面前，“爸，妈，我敬二老一个。” 她笑着，但是眼里却带着几分泪珠。 也是此时此刻，她才有了几分真的结婚嫁人的感觉。 “嗳。”苗银花泪眼朦胧，“以后和向锋好好过日子。” 说着，她去看赵向锋，“我家美娜就交给你了。” 赵向锋点头，一口闷。 这是他给苗银花的承诺。 接着是舅舅苗金山。 苗金山看着两位新人，“我们全家就美娜这一个姑娘，你对她不好，就是在要我们的命。” “小赵。”他拍了拍赵向锋的肩膀，笑着说道，“舅舅这个人是个粗人，只知道别人要我的命，我就要别的人命。” 明明是笑着说话，但是说出来的意义却格外不一样。 在这一刻，苗金山甚至代替了陈有粮的位置，在警告赵向锋。 赵向锋也听懂了，“我在，她在，我不在，她也还会在。” 这是他对苗金山的承诺。 “是个好孩子。” 苗金山端起酒杯，“舅舅祝你们两个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谢谢舅舅。” 敬完了长辈就是陈美娜的三个哥哥他们了。 只是，在经过刘凤琴的时候，刘凤琴突然喊住了陈美娜，“哟，美娜你这是攀高枝了，连曾经的大伯和大伯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刘凤琴眼红的滴血。 陈美娜本来都走到前面了，又倒退了回来，打量她片刻，转头朝着苗银花喊了一句，“妈，我们家有这门亲戚吗？” “我怎么不认识啊？” 一句话，给全场都给干安静了下来。 苗银花当即便说道，“没呢，老陈家，你爸就是老大。” 这话说的，陈有粮想吱声，但是却被苗银花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那仿佛在说，你要是敢认下林家这门亲戚，老娘和你没完！ 陈有粮瞬间不敢说话了。 旁边的刘凤琴没想到，苗银花直接给否认了，她当即去看自家男人，“有国，你看你弟弟有粮？” 林玉兰的父亲叫林有国，出生没多久，就被过继了出去。 而陈有粮便成了陈家的老大。 林有国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亲弟弟，如此不给他脸面，他从桌子上站了起来，“二弟，你真的要让一个娘们当家吗？” 这话说的诛心。 陈有粮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他张了张嘴。 苗金山也站了起来，声音慢且重，“要是觉得我妹妹小银花做的不好，我把她领回家便是。” “这陈家不待也罢！” 不是挑他妹妹的理吗？ 好！ 那直接把桌子都掀了。 都不和你当一家人了，让你挑理去！ 这下好了，陈有粮瞬间清醒了过来。 陪了自己一辈子的爱人。 和过继出去，见不得他们家好的大哥。 他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陈有粮当即便说，“大哥，你既然过继出去了，你就是林家老大，而我是陈家老大。” “既然不是亲戚，也不是长辈，我闺女不给你敬酒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林有国的脸色当场就变了，“有粮，你就这般怕你婆娘？” “亲亲的大哥你都不敢认了？” 陈有粮，“不是大哥你说，我们家穷不和我们家来往吗？” 一下子把林有国给堵的没话说了。 “好了，美娜，去前面给你大哥二哥三哥敬个酒。” 陈有粮直接把陈美娜给支出去了。 这下，林有国越发气恼，刘凤琴虽然没说话，但是瞧着那眼神也差不多了。 她盯着陈美娜的背影，不，应该说她是盯着赵向锋的背影。 心说。 女儿的计划不能毁了啊。 刘凤琴当即上前了两步，拦着了赵向锋的去路，“赵营长啊，你媳妇一家子看不上我们这门穷亲戚，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起？” 这话问的。 让赵向锋怎么回答？ “你要是看得起我们，大伯娘敬你一个酒，你就接下。” 她把酒杯递过去，见赵向锋不动，她当即寒了心一样，“还是说，赵营长看不起我这个长辈啊？” 全场安静下来。 这是刘凤琴知道陈美娜一家子是不好啃的骨头，转头去把目标对上赵向锋了。 应该说是，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赵向锋。 赵向锋垂眸，看着刘凤琴递过来的酒杯，他淡淡道，“不好意思，我惧内。” 第506章 “爱人不让喝的，我便不敢喝了。” 这话一落，原先大杂院内严肃的气氛，瞬间爆笑了起来。 “小赵可以啊，这才刚结婚就开始惧内了啊。” “我也觉得，往后小赵肯定是个好丈夫。” “美娜有福了，嫁了这么好的一个爱人。” “刘凤琴你也是的，既然人家小两口不想给你敬酒，那就不敬了，哪有抓着新人敬酒的，这大喜的日子，不是找晦气吗？” 连带着刘凤琴也跟着吃了挂落，而且之前陈美娜和赵向锋这两个新人，不敬长辈的，她还打算引导大家偏向她的。 没想到，赵向锋只是一句话，就扭转了局面。 越是这样。 刘凤琴就越是不甘心啊，这种优秀的女婿，活该是他们家的。 她捏着酒杯讪讪道，“我身为长辈，想要他们给我敬个酒不过分吧？” “人家也没把你当长辈啊。” 一句话，把刘凤琴怼的有些下不来台，当即找了个借口，便出了大杂院。 她出去后，林玉兰就在不远处等着，当即迎了上来，“怎么样？” 刘凤琴摇头，一脸发愁，“不行，没敬成功。” 这下，林玉兰当即着急了几分，“没时间了。” 马上陈美娜和赵向锋敬完酒，对方就要去赵家了，到时候他们更没机会了。 林玉兰着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 刘凤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林玉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实际上她对于母亲并不信任，或者说她不信任刘凤琴的嘴和能力。 “妈可以帮你的。” 刘凤琴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切的表达出自己的能力，“还有你爸。” “我们都想帮你。” 女儿嫁给了赵向锋，做父母的才是直接受益者。 看到陈家就知道了。 往前条件不算好，看看他们如今，一大家子各个都穿新衣服。 更别提那些彩礼和婚房了。 是那种光看着就会让人，绝对眼馋的存在。 四合院的婚房啊。 刘凤琴就是做梦都不敢这般想。 林玉兰似乎在审视她，能不能完成自己的需求。 刘凤琴拍着胸脯，“玉兰，你要知道我和你才是一家人。” 林玉兰没说话，“你让我想想。” 刘凤琴，“你快想，不然他们一会接完亲就走了。” 林玉兰垂眼，轻声说道，“我有后手。” 刘凤琴还有些不明白，林玉兰便说，“等着吧。” * 大杂院内。 陈美娜和赵向锋两人一个桌子一个桌子的敬酒，抛开之前的刘凤琴一家子，剩下的来吃喜酒的人，基本上都很随和。 点到为止。 很快敬到了最后一桌，是他们大杂院里面自己的邻居。 从胡奶奶到沈荷花，以及齐春梅她们，都是知根知底的老邻居，一块住了几十年。 说实话，陈美娜没想到齐春梅也来喝她的喜酒了，这让她极为意外。 等一圈敬完后。 轮到了齐春梅，这不敬吧，不合适，敬吧，也不合适。 “美娜，这是不想给我敬酒？” 齐春梅直接问了出来。 陈美娜没说话，老实说，她对齐春梅的感观很是复杂。齐春梅本来和她妈是死对头，而且又有薛东来这一档子事，以至于两家好多年都是看不顺眼。 但是，上次齐春梅来替薛东来提亲的时候，陈美娜也是看到过的。 对于陈美娜来说，齐春梅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是她绝对是一个好母亲。 想开了这些后。 陈美娜便放轻松了几分，她朝着齐春梅举杯，“齐婶，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事，我敬你一个。” 第507章 她主动朝着齐春梅敬酒。 不管如何，来者是客。 齐春梅也怔然了片刻，“谢谢。” 她见陈美娜喝完，“我也敬你一个，美娜，说实话之前的事情对不住你。” “齐婶先干而尽。” 这下，桌子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陈美娜看着齐春梅倒完酒，对方似乎不在意她喝不喝。 直接再次举杯，“自罚三杯。” 齐春梅直接接到烧刀子的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 连着三杯下去，干脆又利落。 陈美娜也放松了几分，这么一个酒瓶子，还是大庭广众之下，齐春梅自己也喝了。 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但是尽管如此，陈美娜还是留了心，没用对方递过来的杯子，而是用自己的杯子，拿过桌子上的烧刀子酒瓶，倒了一杯。 又去看赵向锋。 赵向锋点头，陈美娜才给他也倒了一杯。 “敬大家一个！” 不光是敬齐春梅，还有桌子上的其他人，都是老邻居，自然不能漏掉。 胡奶奶为首，“美娜，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到底是上过私塾的文化人，一开口就不一样。 陈美娜抿着唇笑，“谢谢。” 赵向锋虽然没说话，但是却也跟着一饮而尽，他知道胡奶奶的关系和陈家不一般。 连带着他对待胡奶奶的态度也不一样。 至于齐春梅，薛东来的妈，就算是赵向锋在怎么好脾气，对待她也没有好脸色。 虽不至于恶语相对，但冷脸还是有的。 所以，轮到赵向锋的时候，他脸一寒，齐春梅拿着酒杯的手一顿，便不再敬酒了。 她低着头想着说。 光陈美娜喝了也好。 陈美娜敬了一圈酒下来，一是有些头晕，二是想往厕所跑，她还以为自己是喝多了。 长期不喝酒，所以导致酒量差了不少。 她便朝着赵向锋说，“我去一趟官茅房。” “你在这里敬酒？” 赵向锋不放心，自从上次陈美娜脱离了，他的视线后出了那种问题，他便有了一种不放心。 “我陪你一起去。” 旁边的胡奶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起去吧，新婚小两口蜜里调油，大家都能理解。” 大家都跟着起哄笑了起来。 倒是，齐春梅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 若是，赵向锋一起跟过去了，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啊。 外面陈美娜一出来，就被有心人给注意到了，但是在看到旁边跟着的赵向锋时。 林玉兰的脸色顿时一沉，跟在后面悄悄尾随。 但是赵向锋是谁啊，侦察兵出身的，这点动静能瞒着他？ 几乎是林玉兰跟上来的一瞬间，赵向锋就察觉了，他目光如鹰隼一样看过去。 陈美娜也是。 当看到是林玉兰的时候，陈美娜挑挑眉。 真是阴魂不散。 赵向锋说，“你先进去上厕所，我在外面等你。” 陈美娜嗯了一声，看都没看林玉兰，直接进了厕所。 林玉兰走上前来，朝着赵向锋套近乎，“赵营长，不必这般防着我，我到底是陈美娜亲亲的堂姐。” 赵向锋不可知否，甚至连看都没看她。 他越是这样。 林玉兰就越是不甘。 她不明白，赵营长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看得上处处不如她的陈美娜？ “赵营长，难道不想知道陈美娜过去的事情吗？” 她抛出鱼饵。 可惜，赵向锋不接。 林玉兰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管她怎么说，赵向锋都不上当。 她气的要命，但是没法子。 “陈美娜和薛东来睡了。” 抛出一个炸/弹。 第508章 这话一落。 赵向锋眉目微凝，神色冰冷，“林玉兰，造谣是要付出代价的。” “向锋，你就是对她太客气了。”从大杂院内出来找陈美娜的苗银花，她一听这话，先是朝着赵向锋说了一句。 转头上来就是朝着林玉兰大耳刮子抽了上来，“林玉兰，我真是给你脸了。” “我家美娜哪里得罪你了？你至于这般背后诋毁她。” “还我家美娜和人睡了，我看你这个破烂货，被沈厂长的儿子给玩腻了吧？” “你个玉臂千人枕的婊子，还好意思说我家美娜？”苗银花淬了一口唾沫到林玉兰脸上，“什么玩意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那风骚的样子，连自己的妹夫都忍不住勾引的骚蹄子！” 真要是论骂人。 十个林玉兰都不会是苗银花的对手。 果然—— 苗银花这话一落，林玉兰便羞愤的要命，“二婶，你别血口喷人。” 苗银花冷笑道，“我还血口喷人，你去问问整个大杂院，谁不知道你林玉兰没名没分的和厂长的儿子搞在了一起？” “你还来诋毁我家美娜？你配吗？” 骂痛快了。 苗银花看都不看林玉兰，转头朝着赵向锋问道，“美娜呢？” 她就是没看到俩孩子敬酒，这才出来找人。 赵向锋看着苗银花护犊子的样子，他突然就羡慕起来陈美娜，因为，这是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她在官茅房。” 苗银花知道自家闺女的毛病，她点点头，“那等一会，还有一桌长辈酒敬完了，你们就早些去赵家。” 赵向锋点头。 可惜。 他们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到人出来。 官茅房女厕所内。 陈美娜刚一进去，眼前就一黑，不省人事了。 厕所外面。 “不太对。” 赵向锋突然说了一句。 他话还未落，苗银花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女茅房。 里面空无一人。 苗银花的脸色当场就白了，“不见了。” “抓住她！” “林玉兰肯定知道。” 从林玉兰出现在这里，她就是不怀好意的。 可惜。 等赵向锋他们出来的时候，林玉兰也不见了。 赵向锋眉目发沉，“早有预谋。” 苗银花深吸一口气，“我去林家，你去找美娜。” 纵然是着急的不行，但是她仍然不能慌张。 “不能把美娜丢了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酒席结婚呢，出了这种事情，对于女方的名声有损。 赵向锋缄默。 他点头，转头直奔大杂院酒席上，他已经推算出来了所有的场景。 能够悄无声息的把陈美娜从厕所带离，甚至，让她连发声的机会都没有。 这证明了，她被人带走的那一瞬间，起码是昏迷的。 只有这种状态，才能保证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可是，他就在官茅房外面，哪怕是里面把陈美娜给打晕，他也能听到声音。 也没有。 大活人就这样消失了。 下了药。 喝了酒。 所以被人悄无声息的带走了。 一想到这里，赵向锋心里就发寒，因为上一次被这样对待的是他自己。 而今，一想到这个可能被陈美娜给遇上了。 向来稳重克制的赵向锋，内心就忍不住多了一丝暴怒。 赵向锋回到酒桌子上第一件事，就是朝着齐春梅走去，他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脸上的肌肉线条，已经暴露了他。 “你出来。” 声音冷漠。 甚至是带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森寒。 齐春梅在吃菜，她似乎不意外自己被赵向锋找到，她嗯了一声，“这就来。” 第509章 这下，整个桌子上的人，都跟着看了过去。 胡奶奶似乎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她张了张嘴，但是齐春梅已经被赵向锋给带出去了。 她意识到什么，端起自己的酒杯闻了下，蒙汗药的味。 她倏然一震，“糊涂啊。” “春梅糊涂啊！” 都到这一步了，两家也都和解了。 何苦啊。 这真的是何苦啊。 * 陈美娜其实没昏多久，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其实也不过是十来分钟而已。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在看到薛东来的时候，她瞳孔骤然放大了几分，“薛东来？你要做什么？” 薛东来在给她煮醒酒汤，只是，没想到陈美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般警惕。 薛东来心头发苦，他把煮好的醒酒汤，递给了她，“喝一些。” 陈美娜低头凝视着那一碗醒酒汤，“你妈敬给我的酒有问题？” 薛东来不说话，他低垂着头，白皙的脖颈微微勾着，安静极了。 陈美娜冷笑一声，“好啊，好啊。” “为了把我弄过来，你妈真是煞费苦心了。” 那一瓶酒，不止她喝了，齐春梅更是直接喝了三杯。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美娜才会接过那杯敬酒的，她甚至没让对方碰自己的杯子，但是谁能想到呢。 齐春梅怕是把药下在了，整个酒瓶子里面，也就是说，可能那一个桌子上的人都喝过。 “陈美娜。” 薛东来举着白瓷碗，里面是他提前准备好的醒酒汤，“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想过伤害你。” 他曾答应过她，要做一个好人。 陈美娜白玉一样的脸上，满是冷意和不信。 他没想过伤害她。 所以在她结婚酒席上，把她绑了过来。 这不是伤害是什么？ 薛东来见她不信，内心极为苦涩，“我只想求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他抬眼认真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期待，“我是说如果，陈美娜，如果我当初不做那些事，我们之间会有可能吗？”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他要用这种方式。 双方之间也是剑拔弩张。 陈美娜抿着唇，不说话。 没有可能。 不管是她，还是原身，他们都对薛东来这种疯批，敬而远之。 薛东来足足等了三分钟，也没等到答案。 正午的太阳从破烂的窗户处照射在他脸上，一张俊美阴柔的脸在这一刻，显得过分苍白。 哪怕是最强的烈日，也无法驱散他脸上的寒。 “我知道了。” 声音有着说不出来的难过。 薛东来起身他把醒酒汤，放在了陈美娜的旁边，是她一抬手都能够到的位置。 可惜，陈美娜看都没看。 她甚至连余光都没少往这边扫一眼。 薛东来知道这是陈美娜，对他有了防范之心。 他沉默了下，安静的走到一旁，拉开了一个箱子。 “我就想给我一个机会，看一看，还有没有可能。” “所以，你和林玉兰合作？” 陈美娜问他。 “你该知道的，薛东来，我最讨厌的人就是林玉兰。” 以前还有薛东来，只是经过那一遭后，她便把薛东来这三个字，从她的人生给剔除了。 现在不是。 陈美娜一字一顿道，“你比林玉兰还讨厌！” 这话一落，薛东来浑身震了下，他连手上的箱子似乎都有些搬不动了，阴郁的眉眼都跟着耷拉了下去。 “抱歉。” 他说。 陈美娜的手腕被绑着，“放开我。” “我要回去。” 薛东来，“我会放了你。”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陈美娜没说信还是不信，如果她手上不是有绳索绑着，可能更为可信一些。 薛东来见她不信，嘴角溢出一抹苦笑，他将箱子搬到了陈美娜的面前。 “这是我挣的，打算给你的彩礼。” 他打开了箱子，一箱子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拿命挣的。 天知道，在这短短的几个月，薛东来到底是怎么做到挣到这么多的。 可惜，这么多钱放在陈美娜面前，陈美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薛东来见她看都不看，他慢慢的把一沓一沓的大团结拿了出来，“我之前总是以为你是嫌我没钱，所以才选择了赵向锋。” 赵向锋来提亲的那天，他看到过。 他不止带了好多的彩礼，他还带了好多的钱。 那是薛东来这辈子都未见过的。 陈美娜不说话。 薛东来似乎习惯了，“所以，你走了，我就拼命赚钱，我想着你去了海岛也好，这样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但是。” 说到这里，他声音苦涩，“我没想到你从海岛回来，竟然是要结婚。” 这一手把他的全部计划，都给打破了。 他只能慌乱的，被动的，像是丧家之犬一样，收拾东西跑到了首都。 来见她。 都到了这个地步。 薛东来其实还是不死心的，“陈美娜。” 他低头凝视着她，此时此刻，他眼里的爱意和喜欢，几乎要化为实质迸发出来，“如果我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如果、我也愿意当一个好人。” “你愿意看看我吗？” 他甚至都不敢提让陈美娜来喜欢他。 他就想着，陈美娜能看看他。 看看他也好啊。 陈美娜不说话，她平静地望着薛东来，“薛东来，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从前没有。 今后也不会有。 薛东来眼里希冀的亮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他说，“我知道了。” 低着头，去把陈美娜手上的绳索给解开了。 在陈美娜不解的目光下，他把那一箱子的大团结摆放的整整齐齐。 一起塞到了陈美娜的怀里。 “在绑你来之前，我想过无数种可能。” “我就这样强了你，睡了你，毁了你，然后你就彻底是我的了。” 在也没人跟我抢了。 听到这话，陈美娜的脸色骤然变了下，“薛东来。” 薛东来应了一声，俊美的面容此刻满是柔软，“但是绑了你来了以后，我看着你睡在那。” “我就觉得，看看你也挺好的。” “陈美娜，我没你想的那么坏。” 他闭着眼，不去看她，他怕自己一睁眼就会后悔，就会舍不得。 “我挣来的钱本来是想着给你当彩礼的。”他声音嘶哑，“可是你不要，那就给你陪嫁好了。” 他睁开眼，似乎要最后在看一眼她。 “陈美娜，我曾想过得不到你，就毁了你。” “可是，当你真正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又舍不得了。” “陈美娜，你走吧！！” 第510章 “出了门的左拐就是大杂院的酒席，离你消失不过二十分钟，没有人会想到那里去的。” “也不会对你的名声造成影响。” 陈美娜脸色怔然，骤然得到了解放，她活动了下手腕，回头去看薛东来。 她似乎有些看不清楚薛东来的面容了。 正午的阳光照在薛东来的脸上，太过刺眼，以至于他整个面容都跟着模糊起来。 陈美娜喊了一声，“薛东来。” 薛东来睁开眼去看她。 那一双眼睛太过深情，以至于陈美娜都有片刻的恍惚，她张了张嘴，却又最终闭了下去。 她不能去和一个偷猎者去说谢谢。 因为，没有他就没有伤害。 她也不能回头。 因为，她想以最快，最快的速度回去。 她突然就想见见赵向锋了。 她见过赵向锋的正直，规矩，善良，守成，也见过他的锋芒，怯懦以及自卑。 在这一刻，陈美娜突然明白了，找对象要找什么人了。 他可以不爱她。 但是，他一定要是一个很好的人。 因为，只有和一个很好的人结婚。 婚后才能够足够的放心。 无关情爱。 只有人品。 同样的，薛东来在怎么爱她，她都不会去选择她，这个人太过偏激，也太过暴戾，诡计多变。 他现在有片刻柔软。 陈美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后悔。 她也不知道，那层层绳索，会不会再次被套在她的手脚之上。 如果有下次。 她还能活下去吗？ 陈美娜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需要以尽快的速度逃离出去。 陈美娜还没出破旧的木门，下一瞬，门就被撞开了。 赵向锋以雷霆万钧之势进来了。 他还穿着那件西服，英朗的面容上满是冷峻，整个人紧绷的弦一样，仿佛随时都有崩断的可能。 直到他看到了陈美娜。 四目相对。 那紧绷的弦才跟着松了下来。 “美娜！” 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如同巨人一样，大手一伸，就那样把陈美娜给捞到了怀里。 陈美娜也看到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就向赵向锋跑了过去。 “赵向锋。” 乳燕投林一样扎到了他的怀里。 连陈美娜自己都没察觉到，她对赵向锋的依赖和信任，已经得到了条件反射，甚至是不需要思考的地步。 在屋内的薛东来看到这一幕，他唇角溢出一抹苦笑，轻声，“陈美娜。” 这就是她对自己和赵向锋的区别吗？ 在他面前的时候，陈美娜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但是到了赵向锋面前，却是无条件的信任。 他这一出声，顿时就把赵向锋的注意力，给转移了过来。 赵向锋慢慢松开了陈美娜，更甚至，他第一次主动的，在陈美娜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下，带着难以言说的珍惜，“抱歉。” “是我没保护好你。” 两次都让陈美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差点遇险。 陈美娜抿着唇摇头，她不知道自己这会的脸色多难看，苍白如纸，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去外面等我一会。” 赵向锋摸了摸她头，陈美娜犹豫了下，到底是出去了。 在出去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是看赵向锋，也是在看薛东来。 她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怕赵向锋失去了理智，她张了张嘴，低声说道，“他放了我。” 简单的四个字，便能概述了这一场事件，所发生的一切。 赵向锋抿着唇，下颌线紧绷，“我晓得，有分寸。” 有了这话，陈美娜才放心的出去了。 第511章 看着她走的时候，连头没都回，薛东来就知道，他输的彻底。 在赵向锋面前，他没有半分赢的余地。 薛东来指着自己的脸，“来吧，打死我，让我看看陈美娜选的男人，到底有多优秀？” 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赵向锋盯着他，一言不发。 这让薛东来有一种被洪水猛兽盯上的错觉，也确实是这样。 因为下一秒，明明还在他三米之外的赵向锋，就那样一跃而起，拳头朝着他的面门砸了下来。 “你不该动陈美娜。” 他的弟弟赵向括动她。 他尚且顾忌着几分血缘关系。 但是，对于薛东来，他真是没有任何顾忌。 凶狠的拳头砸下去，拳拳击在皮肉上，不过片刻功夫，薛东来就有些鼻青脸肿了。 论身体素质和实力，十个薛东来都不是赵向锋的对手。 赵向锋冷眼瞧着，薛东来不求饶，他的拳头一拳比一拳利，一拳比一拳狠。 招招致命。 薛东来很快被打的起不来身了，但是他依然是那一副姿态，哪怕是趴在了地上，他眼神依然如狼一样，他擦着嘴角的血迹，语气不屑道，“这就是陈美娜看上的男人吗？” “也、不过、如此！” 赵向锋低头俯视着他，一脚踩在他的手骨上，咔嚓一声，“下次，爬起来和我说话。” 这一脚实在是狠。 以至于薛东来的脸色都跟着变形了去。 齐春梅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一进来就看到，她唯一的儿子被人踩在脚下，嘴角汩汩冒血。 她顿时慌张的扑了过来，“东来，东来。” 薛东来不想让母亲看到他的狼狈样，他把头扭到了一旁去。 自己生的儿子，齐春梅哪里不懂呢。 她当即抱着赵向锋的脚，咚咚咚朝着他磕头起来，“赵同志，赵营长，我们知道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家东来。” “是我让他这般做的，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就连陈美娜那一杯酒也是我下的蒙汗药，你要报复全部冲着我来。” 她哭着，头发散乱一团，鼻涕眼泪一大把，“赵营长，我可以承担所有的责任，你放了他吧，放了他吧。” 砰砰砰。 磕头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不过是片刻的功夫，齐春梅就已经把额头给磕成了青紫一片，瞧着还汩汩冒血。 “你不要求他！” 薛东来伸手去抓齐春梅，但是他的指甲几乎被踩裂的地步。 想使劲根本使不上劲。 齐春梅看到他这样，又爱又恨，“我不求他，看着你去死吗？” “我都说了，不要喜欢陈美娜，不要铤而走险，非要走到这一步，东来。” 她声嘶力竭，“你要我妈妈拿你怎么办啊？” 她劝过，求过，跪过。 没有用。 根本没有用。 薛东来喜欢陈美娜，他是发自骨子里面的，他就是烂了，臭了，还是会念着陈美娜。 薛东来不说话。 齐春梅实在是没了法子，她从胸口掏出了一瓶敌敌畏，拔开盖子就往自己的嘴里面倒去，“赵营长，我做错了，我一命抵一命，我求你放过我家东来。” 话落。 一瓶敌敌畏吨吨吨就入了口。 赵向锋抬手去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齐春梅避开了他，嘴角带着黑色的痕迹，转头抬手摸了摸薛东来的脸，趁着她还有最后的力气。 替他把脸上擦的干干净净的。 “东来，妈活着的时候，喊不醒你，妈死了，妈就求你一件事，不要再喜欢陈美娜了，好不好？” 他们家因为他喜欢陈美娜。 第512章 就快家破人亡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喝下去的敌敌畏已经起了反应，顺着嘴角吐白色的沫子。 一直涣散的薛东来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的起来，抱着齐春梅喊，“妈，妈，你等着，我带你去医院。” “我们去医院。” 他在颤抖。 浑身都在颤抖。 齐春梅挤出一抹笑，脸色苍白如纸，“妈活不下去了，东来。” “你还没答应妈。” 她抬手想摸薛东来的脸，但是却抬不起来了，她只是目光不舍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东来，不要喜欢陈——”美娜了好不好？ 她还没说完，手就掉落下去。 薛东来浑身一震，喊，“妈，妈，我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抱着齐春梅就站起来，往外冲，“你在坚持下，妈我带你去医院。” 薛东来像是一头困兽一样，抱着齐春梅就往外冲。 而之前一直和他针锋相的赵向锋，看到这一幕，他皱眉半晌说，“上我车。” 这话一落。 薛东来猛地一震，回头去看他。 “上不上？” 赵向锋神色冷峻地问了一句。 薛东来张了张嘴，嗓子像是堵了棉花一样，半晌，他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赵向锋没说话，领着他一路跑到了车子旁边，在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他说，“你得庆幸，我是人民子弟兵。” 但凡他不是军人。 今儿的他都不会让他抱着齐春梅上车。 穿着一身军装，他是军人，他要保护身后的人。 脱了一身军装，他是赵向锋，但是他身后的人，他还是要护。 薛东来在最后关头放陈美娜离开。 他便在薛东来最为紧要的关头，帮他一次。 错归错。 恩归恩。 一码归一码。 “怎么了？” 陈美娜从后面跑了过来，眼看着赵向锋和薛东来，都急吼吼的上了车子。 赵向锋开了车门，上了驾驶座上，“齐春梅服毒了，我送她去医院。” 他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美娜，抱歉，可能要你等等我。” 毕竟，性命攸关。 陈美娜不是是非不分。 “我知道，那你早点回来。” 她看向坐在后面驾驶座上的薛东来，薛东来面无血色的抱着齐春梅。 这是他第一次。 在有陈美娜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对方。 陈美娜抿了嘴，收回目光，朝着赵向锋说，“一路平安。” 车子一路疾驰，从杏花胡同到医院，平日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在这种时候，赵向锋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下车后。 薛东来抱着齐春梅一路朝着急救室狂奔，“大夫，大夫，大夫。” 他这一副癫狂的样子，顿时让医院被吓出了一个通道。 “病患抱过来。” 大夫接过齐春梅，“喝了什么？” 他们对于这种情况，似乎不意外，因为这年头医院经常会接收到这种服毒的病患。 喝了什么？ 薛东来脑袋一片空白。 还是旁边的赵向锋说，“敌敌畏。” 大夫一边用着手电筒扒开齐春梅的眼皮子，一边问，“喝了多少？” 薛东来脸色发白的摇头。 赵向锋则是回忆起来，“应该喝了大半瓶。” “一口气喝下去，没抢赢。” 大夫翻完齐春梅的眼皮子，又打开嘴巴看了下，最后，才把手放在齐春梅的鼻子下面。 探了下鼻息。 “没有呼吸了。” 这话一落，薛东来一屁股跌落在地，满身狼狈，“大夫，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帮我救救救她。” 大夫把耳朵贴在齐春梅的心脏处，听了下，又取出听诊器按上去，好半晌才说，“也没有心跳了。” “若是真想试下，就喂点肥皂水进去，实在不行喂点粪水进去，看她能吐出来多少，能吐出来的多，就捡一条命，吐出来的少，那就——” 薛东来不说话。 赵向锋问，“不能送进去抢救洗胃吗？” 其实，按照齐春梅喝下去的时间，到现在还不超过半个小时。 “最浓度的敌敌畏，就算是洗胃了，那毒药也腐蚀了胃部，肝脏，接着就是全身。” “这种就算是洗胃，也救不回来。” “有些东西喝下去就是喝下去了，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这是给齐春梅下了死亡通知书。 薛东来抱着齐春梅几近乎凉透的身体，神色木然，“我答应你了。” 他大吼，泪流满面，“我答应你了，我不喜欢陈美娜了。” “你活过来。” 母亲在世的时候。 他不觉得母亲有多重要。 但是母亲离开之后。 他才骤然惊觉自己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面，哭也好，笑也好，难过也好，开心也好。 他所有的一切都和母亲齐春梅有关。 可惜，不管薛东来怎么说，齐春梅都不会在回答他了。 她是服毒走的。 眼角和嘴角的位置，都带着乌青和血渍。 看着有些渗人，但是薛东来却像是没反应一样。 大夫摇摇头，“把他们带走吧。” “凭什么让我走？” 薛东来一下子发疯了一样，对着抢救室内的仪器，就开始一阵砸，“我让你救她，我让你救她，你没听见吗？” 几乎一瞬间，场面就乱了起来。 “保卫科，保卫科上来，有个病人家属在发疯。” 医院对于这种事情，似乎见的也不少。 连带着处理的流程，都是极为丝滑，从薛东来进来，在到他被送出去，不过十分钟而已。 被赶出了医院。 薛东来抱着齐春梅坐在马路牙子上，不少人经过的时候，都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们。 赵向锋捏了捏眉头，借着医院办公室的电话，打了一个打到了大杂院去。 等陈美娜听完这些，她也懵了下，她找到苗银花。 “妈，齐春梅、齐春梅服毒了，这会薛东来抱着她的尸体在医院。” 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措词了，“薛家还有人在家吗？” 苗银花听到了，她愣了下，“齐春梅死了？” 第513章 “是。” 苗银花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两人当了一辈子的死对头，对方怎么就这般突然的死了？ “她怎么死了呢？” 这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她还有些懵，嘴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答，“齐春梅的爱人在跑货车，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先通知、” 她为难起来，“先去通知齐春梅的娘家人吧。” 胡奶奶听到了，也愣在原地好久，“小齐没了？” 她思索了下，跟着建议道，“还有薛家人一起通知了，我记得薛老二有个大哥就在广外那片住着，让他跟着一起去收拾后事。” 说完，她叹口气，“春梅糊涂啊，大饥荒都熬过来了，这眼看着日子要好起来了，她做什么要服毒？” 陈美娜大概能猜到一些。 或许是齐春梅做的事情，东窗事发了，这是被逼的没有路走了，她才去服毒。 其实，这只是齐春梅的一方面原因。 更主要的是齐春梅不想在看着儿子颓废了，她想借着自己死这件事，彻底把儿子薛东来给刺激起来。 让他堂堂正正的当一个人。 而不是行尸走肉。 她要的用自己的死，来下一剂猛药，告诉薛东来，你今后余生但凡是还喜欢陈美娜。 还爱着陈美娜，那么他就会想起死去的母亲。 他爱一次，想一次。 母亲的死和爱着陈美娜，将会永远黏在一块。 这是在逼着他做出最后的选择，将身上的那一块腐烂的肉给剜掉。 这一招不所谓不狠。 赌上自己的命，来唤醒儿子薛东来放弃陈美娜。 陈美娜没想到这里，但是苗银花想到了，身为齐春梅的死对头，她们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哪怕是对方的后招，她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苗银花盯着自家闺女，近乎绝色的面容，长长的叹口气。 “怎么了？” 陈美娜有些不解，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苗银花她没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而是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你生得容貌太艳，我们这种普通人家护不住你，嫁给向锋是对的。” 只有赵向锋这种有能力，有手段，有家世，且还有着一颗菩萨心肠的人，才能护着他们家美娜一世安稳。 陈美娜多聪明的人啊。 几乎是苗银花点出来的一瞬间，她脸色就白了白，“妈，你是说齐春梅的死，和我有关系？” 她之前只是以为齐春梅是担心，下药给她敬酒东窗事发，想来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苗银花惊讶自家闺女的聪明，她只是毫无边际的提了一句，对方就能听懂，她摇头，一口否决，“和你没关系。” 越是这般，陈美娜就越是明白，齐春梅的死和她脱不开关系。 她坐在椅子上，面色发白。 苗银花呸了一口，“死东西，什么时候死不好，非要挑在你大喜的日子死，恶性谁呢。” 反应过来后的苗银花，更多的是生气。 这不膈应人吗？ 陈美娜倒是没想到这里，她坐在那发呆，她看着大杂院里面还未散场的酒席。 以及薛家门口。 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回来结婚。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苗银花一口否决，“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要因为薛家而推迟自己的婚事？你选在哪里结婚，又和薛家有什么关系？” “娇娇，杏花胡同大杂院是你的家，你回家结婚，就是说到哪里，也没人会挑你一句理来，错的不是你，齐春梅有心想死，谁也拦不住。” 第514章 “她是故意挑在你结婚的时候死，你可千万别中了她的计。” 若说苗银花刚开始对齐春梅的死，还有几分无措的话，这会反应过来便是恨。 恨齐春梅在她闺女结婚，这种大喜的日子上做这种事情。 “她死是她死，和你无关，等你和向锋婚事办完了，尽快跟着向锋随军去海岛，不要待首都了。” 这里是个是非窝。 陈美娜点头，赵向锋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陈美娜的眼睛顿时聚焦了，迎了过去，“怎么样？” 赵向锋，“薛东来在处理后面的事情。” “我们继续结婚。” 见她情绪不高。 赵向锋握着她的手，“都过去了。”他太了解陈美娜的情绪了，低头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如水，“美娜，你是受害者。” “你不必对自己有如此高的道德需求。” 一句受害者，让陈美娜豁然开朗。 是啊。 她是受害者。 在她的婚礼上，给她敬酒下药，不是她的错。 把她绑走，不是她的错。 更甚至，齐春梅的死，也不是她的错。 她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 陈美娜在问自己，她想，她不是在为别人的错误买单，而是生活在和平盛世的人，对于周遭人的死亡，都会有触动。 她的道德底线高，是因为她生活在一个盛世，对人命珍重而认同。 活了两辈子，她都从未见过齐春梅和薛东来这种人。 一个拿生命当威胁。 一个偏执病态。 所以，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想清楚一切后，陈美娜只觉得眼前的迷雾，全部都被拨开了，她抿了抿唇，朝着赵向锋说，“我没事，我们去赵家吧。” 有人不想让她结婚。 有人想让她不好过。 她偏偏要结婚，她偏偏要过好。 她这个人，一身反骨。 赵向锋点了点头，“我们直接过去，不过、”他看了看时间，“可能要等一等，我让红生帮我换一辆车来。” 这话一说，陈美娜就懂了，因为之前的那一辆婚车，载了齐春梅去医院，而齐春梅去医院的路上就不行了。 赵向锋在战场上见多了死人，他不以为意，也不在乎。 但是，这不一样，这是他结婚，是他和陈美娜的婚车，他不想给自己，也不想给陈美娜留任何遗憾。 他怕将来和陈美娜有不顺心的时候，会把责任推到那一个不吉利的婚车上面。 所以，他宁愿等一等，也要换一辆车。 陈美娜嗯了一声，“在此之前，还要找一个人算账。”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林玉兰。 “不用去了。” 苗银花说，“我已经让你大哥去抓她了，但是她反应的快，当时在厕所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就直接跑了。” “不过，她虽然跑了，她妈和她爸被我们扣着了。” 林玉兰也是狠，发现苗头不对，父母都不要了，直接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可怜刘凤琴和林父个蠢货，还被女儿给玩弄在股掌之中，完全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被林玉兰给当了替死鬼。 陈三哥听到信，便抓着林父和刘凤琴过来了，两人的手脚都被捆的死死的。 瞧着像是还被毒打了一顿。 刘凤琴的眼睛都是乌青，嘴角也是血迹，色厉内荏道，“陈小三，你趁早放了我，我在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对我们这样动武，这是犯法的。” 陈三哥冷笑一声，“谁犯法，还不一定，我要是犯法了，尽管让公安来抓我，你们犯法，我让公安来抓你们，我敢，你们敢吗？” 第515章 这下，刘凤琴顿时心虚说不出话了。 旁边林父也是，他试图打感情牌，“小三，我是你大伯，我不知道发生来什么事情，让你连亲情都不顾了，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是你长辈的份上，先放了我？” 这实在是太过难看了一些。 毕竟，都是一个胡同大院住着的，今儿的又是陈家办喜事，这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熟人，把他们毒打一顿丢到天井去，这一辈子的脸都给丢干净了。 陈三哥不说话。 林父没法子，只能去看弟弟陈有粮，“有粮，我是你亲亲的大哥啊。” 陈有粮张了张嘴，苗银花冷笑，“你要是认你大哥，不顾我的娇娇，我们就离婚。” “陈有粮我告诉你，明摆着的事情，我家娇娇出事的时候，林玉兰不止在旁边拦着，还有刘凤琴三番五次的去找向锋敬酒，包括你所谓的大哥也是，这种情况你要是还能原谅林老大，你别怪我翻脸无情。” 若是自家丈夫，真的这般不讲理，她连丈夫都不想要了。 陈有粮，“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顾女儿，顾别人。” “银花，你知道我的为人。” 苗银花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立在旁边。苗金山站在她旁边，仿佛就是无声的底气。 有大哥撑腰，有娘家人兜底。 苗银花才敢在陈有粮面前这般硬气。 眼看着自己唯一的亲弟弟，也不管他了，林父顿时破口大骂起来，“陈有粮，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亲生的大哥你都不管，被这么一个娘们给管着，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这话还未落，苗金山就扬起巴掌，狠狠的一巴掌抽在林父的脸上，“我劝你留点口德，你管教你弟弟，我不参与，但是你若是说我妹妹半点不是。” 他横眉怒目，气势逼人，“就算我是个废人，我也要你脱层皮。” 这全场最有资格打林父的，唯苗金山莫属，他是唯一一个和林父同辈的人。 而且，他也敢！ 苗银花看到这一幕，眼眶都不禁湿润了。 这就是有娘家人护着啊。 她走到苗金山面前，“大哥，手打疼了没？” 林父，“？？” 不是，挨打的是他，他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个弟媳妇如此刁钻啊。 他还想说话，却被赵向锋打断了，“妈，舅舅，先将他们给扣着，一会红生过来带着公安过来，把他们交给公安就成。” 一听要交给公安，林父顿时慌了，“不是，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啊，全部都是我家那逆女做的。” 这人真是蠢货。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凤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向来咋咋呼呼的刘凤琴，这一次似乎不一样了。她从未想过，东窗事发之后，自己放在心里的女儿，会将她当做替罪羊一样抛出去。 刘凤琴不由得想起来了陈美娜。 如果，陈美娜做了这种事情后，她会抛弃苗银花吗？ 不会。 刘凤琴很笃定。 陈美娜不是这样的人，哪怕是她再不喜欢陈美娜，也不得不承认一句，陈美娜她是重情重义的。 而她的女儿林玉兰不是。 她没有辩解，没有反驳，只是安静的流泪。 一直到秦红生带着公安过来。 刘凤琴才开口，她声音有些嘶哑，将自己的双手递过去，“这件事是我一人做的，我嫉妒苗银花有了赵营长这种好女婿，所以我想将他抢到自家去，我女儿不愿意，是我逼她做的。” 这话一落，全场安静了下去。 就连苗银花都忍不住看了过来，她竟是没想到，刘凤琴还有如此能耐的一面，敢将所有的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 就是不知道公安那边，会怎么处理了。 秦红生带来的公安姓张，他不可知否，“这位同志是与不是，你们跟我走一趟公安局就知道了。” 他拿出明晃晃的手铐，铐在了刘凤琴手上，刘凤琴并未挣扎，但是轮到林父的时候，他挣扎的厉害，“你不是听到她说的吗？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和我没关系，你们抓我做什么？” 这话一落，一直没动静的刘凤琴，抬头看了过去，呸的一口唾沫吐到了林父的脸上，“懦夫！” 两个字骂的林父顿时脸色一变，“本来就是你们做的，凭什么把我给牵扯进去？” 眼看着他们狗咬狗起来。 赵向锋理都没理，“红生，张公安，辛苦你们跑一趟。” 他看了一眼林父和刘凤琴。 “这两人只是其中一部分，主谋林玉兰已经逃跑。” 秦红生，“放心，老张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罪嫌疑人。” 这话是打了包票。 而且也告诉大家，他和赵向锋之间是认识的，这也越发让林父慌张起来。 “放了我，放了我。” 他苦苦挣扎，“我全部交代，真的全部交代，就是林玉兰她嫉妒陈美娜，所以才让我和刘凤琴给陈美娜和赵营长敬酒，那酒里面放的有蒙汗药，但是我们没敬酒成功，林玉兰又找后手齐春梅，让齐春梅把蒙汗药放在了酒瓶子里面。” 剩下的话，不用他说完，大家都懂了。 现场一片哗然。 “也就是说我们喝的酒，也是带有蒙汗药的？”“ “真没想到林玉兰瞧着温柔贤惠的样子，竟然如此歹毒。” “是啊，她也是胆子大，人家陈美娜都和赵营长结婚了，她还敢来下药撬墙角，这真是脸都不要了。” “还是他们当父母的没教好，老的攀高枝，小的也攀高枝。” 要知道，这些话在曾经都是来形容陈美娜和陈家人的，没想到这才多久，竟然反转到了这个地步。 刘凤琴低着头抹泪，她没说话。 成王败寇，他们败了，就要被大家戳脊梁骨，她认了。 她现在只希望玉兰能够跑远点。 永远都不要回来。 第516章 只有玉兰在，他们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她算是发现了，整个林家最有能力和心眼的就是大闺女了。 看着刘凤琴和林父狼狈的样子，苗银花收回目光，朝着陈美娜和赵向锋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别错过了好时间。” “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陈美娜点头，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刘凤琴。 四目相对。 刘凤琴擦了擦嘴角的血渍，“你比我家玉兰运气好。” 所以，她家玉兰才会失败，而陈美娜却如愿嫁给了——赵营长。 * 赵家，宾客满朋。 赵爷爷红光满面的。 毕竟，今儿的是他孙子赵向锋结婚的大喜日子，要知道赵爷爷为这一天，可是已经盼了好多年了。 赵向锋结婚父亲联系不上，母亲回来了，但是却被赵爷爷赶出去了。 所以结婚这种大喜的日子，真正能撑场子的也只有赵爷爷一人。所以一大早，赵爷爷就在门口迎接宾客了。 一直到女儿赵成芳，带着赵向括和赵向青回来。 其实，赵向括不想回来，但是架不住姑姑和母亲一直哀求。 赵爷爷说他瞧着霸王一样的性子，其实耳根子最软这句话，是真没说错。 赵爷爷看到他们几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成芳，你回来喝喜酒就罢了，带他们两个回来做什么？？？” 听到这话，赵向括和赵向青都有些不可置信。 “爷爷，我是向青啊。”赵向青忍不住喊了一句。 往前不管她犯在大的错，爷爷从来没有这般冷淡过。 甚至，她要追着沈玉辉下乡，闹着和家里决裂，爷爷都是笑呵呵的，“我们小青长大了，知道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了，你只管朝着前走，家里永远会给你兜底。” 这是她下乡之前，爷爷对她说的话。 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啊。 她不过是回家来，站在了门口，却被爷爷如此不欢迎。 “你是向青，我知道啊。”赵爷爷说，“你不是选了你妈走了吗？你回来做什么？” 对于赵爷爷来说，他希望看着三个孩子互帮互助，这么多年来，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是，当赵向青和赵向括选择帮母亲，对付大孙子赵向锋的时候，在赵爷爷这里便无异于是被判了死刑。 对于他来说。 谁都可以背叛赵向锋。 唯独，赵向括和赵向青不行。 这俩孩子真是在赵向锋背上长大的，说一句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也不为过。 但是赵向锋对他们这么好，这么好啊。 都没能捂热这俩孩子的心。 多年未归家的姚素兰，不过三三言两语便把他们给忽悠过去了。 这对赵爷爷来说，是莫大的讽刺。 向锋受了委屈，来自亲生弟弟妹妹的背叛，若是他这个当爷爷的再不护着他点。 向锋怕是真要和这个家离心了啊。 所以，赵爷爷再次看到这一对龙凤胎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心软。 眼见着他态度如此坚决，赵向青不由得有些受伤，“爷爷，我也是您的孙女啊。” 赵爷爷，“以前是，现在吗？” 他不说话，只是站在台阶上，俯视着自己曾经疼爱的一双孙子孙女，“你们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我选择原谅你们，就是对你们大哥的背叛和伤害。” “向青，向括，我们做人不能这样，去逮着一个重情义的人老是欺负，这不公平，重情义的人需要得到支持和爱护。” “你们大哥只有我了，而你们却还有姚素兰不是吗？” 第517章 这—— 赵向青是真恐慌了，她原以为自己回来和爷爷道歉，对方就会原谅她了。 毕竟，以前那么多年都是啊。 但是不是。 爷爷不止没有原谅她，反而将她推出了更远的位置。 “爷爷，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赵爷爷有些不忍心，但是想到当时大孙子落寞和伤心的样子，他又硬起来心肠，“向青，今天爷爷就给你上一课，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够被人原谅。”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今，这就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 “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赵家。 赵向青是回不去了。 不止是她，赵向括也是。 赵向青听到这话，颇为失魂落魄。 赵成芳也不由得皱眉，她企图缓和双方的关系，“爸，向青和向括还小，也才十八岁而已，年轻人会犯错正常，我们当长辈的要给他们改错的机会啊。” 赵爷爷斜睨着她，“十八岁还小？” “我十八岁有你大哥，向锋十八岁都能上战场杀敌人了。” “成芳，不要再替他们说话了，再说下去，你跟着这俩孩子一起走吧。” “向锋结婚不欢迎你们这些人。” 不得不说，赵爷爷是真的刚，也是真的清醒。 他这话一落，赵成芳也知道自己亲爹的脾气，自然也就不敢在多言了。 只能给赵向括和赵向青一个眼色，让他们先自己离开。 赵向青看着赵家门口，那熟悉的大狮子，她不明白，她回了十几年的家，怎么突然有一天就回不去了呢。 明明她以前还不乐意回。 可是想想回，却没有机会了。 赵向括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被领着来是沉默的，被赶走的时候，也是沉默的。 在赵向青不想走的时候，赵向括还拉了她一把，“抱歉，连累你了。” “妹妹。”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喊出，对赵向青的称呼。 赵向青没说话，她有些茫然，“赵向括，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赵向括喃喃，“回不去了。” 从他决定同意母亲，去算计大哥的媳妇那一刻，他就回不去了。 他没有回头路了。 大哥，也不再会是他的多大哥了。 现在，爷爷也是了。 赵向括想，未来陈知青也是。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把自己，走到这一步猫嫌狗厌的地步。 赵向括回头望着热闹的赵家，他沉默片刻，“向青，我准备跟着母亲一起去西北了。” “你呢？” 他不止回不去赵家。 他同样的也回不去海岛了。 他去海岛，去知青点，那里会有他和陈知青所有的回忆，他不想去，也不敢去了。 他只能像是一个懦夫一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重新开始。 一听这话。 赵向青愣了下，“你跟着妈去西北基地？” 赵向括嗯了一声，他声音苦涩，“我不去海岛了。” 赵向青喃喃道，“那我呢？” 回去不去的赵家。 她也不想去西北基地。 那么这样来看，她好像只能去海岛了。 赵向括，“你是想和我们一起去西北基地，还是去海岛？” 赵向青不知道，她有些茫然。 她的茫然，其实已经做出选择了。 “你还是忘记不了冯玉辉是吗？” 赵向括看着她，低声道。 赵向青不说话。 她也不是忘记不了。 只是，当初说好了，她不再喜欢冯玉辉。可是，喜欢是一件习惯，想要忘记一个习惯，真的很难。 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赵向括，“妹妹。”第一次用如此严肃认真的语气和赵向青说话，“强扭的瓜不甜，你看我就知道了。” 第518章 “可谓是众叛亲离。” “如果，你还要继续坚持下去，那么，我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 赵向青想说不是。 赵向括，“不是吗？” “我们赵家人都是一如既往的坚持，不撞的头破血流不会回头，大哥是，我是，你也是。” “陈知青不是我的良人，同样的，冯玉辉也不是你的。” 赵向括经历了这次后，似乎一下子成长了不少。 这是他以前绝对不会说的话。 赵向青低着头，捏着衣角不说话。 若是以前的赵向括，定然会暴跳如雷，但是他这次却没有，他只是冷静的和赵向青分析利弊。 “我们以前有赵家支持，有爷爷支持，哪怕是下乡也会过的很好。” “但是以后不会了，爷爷不认我们了，我们也回不去赵家了，你觉得你下乡后，爷爷还会在经济上补贴你吗？” 不会的。 爷爷对他们彻底失望了。 这话一落。 赵向青默然了片刻，“我知道。” “但是我还是想去海岛，我是去当知青的，就算是没有冯玉辉，我还是要去当知青。“ 眼见着她劝不进去。 赵向括嗯了一声，低声道，“你想好了就行。” 他和以前真不一样了。若是以前，他会暴跳如雷的站起来，指着赵向青的鼻子骂人，你是不是傻？ 但是现在，他有的只是尊重。 赵向青，“你真是不一样了。” 赵向括默然了片刻，神色里面有化不开的难过，“赵向青，成长是要代价的。” “你要去海岛，我不阻拦，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不能在海岛处对象，谁都不行，冯玉辉不行，知青点和生产队的其他人也不行。” 他神色认真，“我不想将来去看望妹妹，要去跨越几千里。” “赵向青，你要记住，你是首都人。” 首都人从来都是骄傲的。 “你不要让你未来的孩子，生在最为穷苦的地方。” “不然，他会恨你。” 这话一落，赵向青愣怔了，她很难想象这话是从小霸王，赵向括口中说出来的。 “谁和你说的这些？”她问了一句。 赵向括下意识道，“陈知青。” 他顿了顿，眉眼都跟着黯淡了下去，“抛开别的不说，我在陈知青那真的学了很多东西。” 那些东西足够他受用终身。 陈知青教会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用发展的眼光去看未来的问题。 当下的问题，用未来的结果来解决。 “如果，我是说如果。”赵向括说，“将来你去了海岛，若是陈知青和大哥给你介绍对象，你可以答应下来。” “除此之外，谁都不能答应。” “宁愿单着回首都，也不要随便结婚生孩子，赵向青，你记住了吗？” 在这一刻，赵向括才有了几分做哥哥的样子。 赵向青愣愣地看着他，“我会记住的。” 看到赵向青这样，赵向括就知道这次回首都也不算是错。 起码，让赵向青也长大了不少，不像是之前那般叛逆刺头对着干。 也让她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 赵向括想，那么也不亏。 * 晌午十二点，眼看着就要到开席的时间了，接亲的队伍却还没有回来。 赵爷爷立在门口，也不由得着急了起来，“老王，你去巷子口看看，怎么到时间了，向锋还没回来？” 早上不到四点就出门了。 这都十二点了，别说接新娘子了。这就是从首都去天津，也跑了个来回了啊。 王同志接到赵爷爷的吩咐，便应声去了胡同口了。 倒是旁边的赵成芳抬手看了下手表，“莫不是接亲出了什么事情？” 正常来说，都在首都，两家又离的不远。 也不过两个小时跑了个来回。 但是这都六七个小时了。 还没回来。 赵成芳这话一说，就被赵爷爷瞪了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不会盼着好着点的？” 赵成芳默默地不说话。 倒是旁边的郑红英看不下去了，替母亲说话道，“外公，我妈也只是担心大表哥而已。” “她没有别的意思。” 赵爷爷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说，“你们都进屋去坐着吧，不用跟我一起在外面等着了。” 这—— 郑红英不乐意，这可是赵家亲朋好友都上门的好时候，不混个脸熟，混个关系，这会进屋谁还知道她郑红英是赵家的外孙女啊。 可惜。 她还想站着，赵成芳就已经拉她进去了。 刚一踏进去天井，郑红英就小声和赵向芳说，“外公好偏心。” “他为了大表哥，把所有人都赶走了。” 赵成芳没说话，她只是回头看朱红色大门下的父亲，她记忆里面父亲，曾经的身影很是高大，如今却变得佝偻起来。 她默然了下，“你大表哥是你外公的支柱。” 她不是。 她大哥也不是。 向括和向青这对龙凤胎也不是。 赵爷爷真正的精神支柱是赵向锋，是在赵奶奶离开后，唯一陪伴着他的人。 也是将西斜的赵家给支撑起来的人。 大哥其实没做到。 她也没做到。 最后支撑起赵家的人，成了赵向锋，一个年满十八岁就入伍当兵的人。 在赵向括和赵向青十八岁，还在家里撒娇，唯一的难题可能是今天喜欢谁，明天喜欢谁，后天要吃点什么好的时候。 赵向锋已经在战场上拿着枪和敌人搏杀了。 他从新兵蛋子到赵营长，没人知道他付出了什么。 但是，赵爷爷知道，并且能够理解。当然，这也是赵爷爷为什么，这么着急赵向锋娶妻生子的原因。 他怕自己看不到。 他也怕赵向锋活不到，娶妻生子的年头。 毕竟，这个时代上战场能活下来的概率太低了。 赵成芳说完这些后，女儿郑红英便不说话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我大表哥也挺难的。” 赵成芳拍了拍她肩膀，点了点头，“所以，对你大表哥尊重一些。” 郑红英不吭气了。 十二点半。 在赵爷爷着急的不行的时候，赵向锋开着车子终于回来了。 只是，那婚车却换了？ 赵爷爷，“？？” 看的顿时一惊，下意识大步流星的迎了上去，“怎么换车了？” 人一下来，便问了出来。 那婚车的布置，还是他和大孙子一起弄的呢，这换没换，他还是最清楚的。 赵向锋下车，“中间出了点问题，所以便换了一辆车。” 赵爷爷微微拧眉，看了一眼随即下来的陈美娜，他便说道，“快些进去吧，宾客们都等着。” 新人没回来。 大家自然是不好开宴席的。 赵向锋点头，牵着陈美娜的手，进了赵家的门，在踏上高高的门槛时，他突然侧头在陈美娜的耳边，语气温柔，声音嘶哑，“陈美娜，我终于把你娶回家了。” 第519章 一股热气吹在耳畔，再加上赵向锋的话，这让陈美娜的脸色不由得红了红，她忍不住抬手推了下他的腰，“快进去，爷爷还在等着。” 以前都是她撩赵向锋。 没想到这人真是长进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来撩她。 赵向锋看着她红的滴血的脸蛋，忍不住勾了勾唇，牵着她的手正大光明的进了赵家的门。 赵家天井处，摆满了桌子，瞧着前前后后有七八桌。基本上都是赵家的亲朋好友，就这还顾虑着会被人举报太过铺张浪费。 所以还收敛着了。 新人们一进来，天井处坐着的宾客们，齐刷刷的扭头看了过来。 饶是陈美娜见过大场面，也不由得腿软了片刻，她尽力让自己站稳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朝着赵向锋咬耳朵，“你没说你家这么多厉害的亲戚啊。” 这些人一看就不一般啊。 那通身的气势，就不是普通人。 赵向锋，“都是自家亲戚。” “放轻松一些。” 他们咬耳朵的幅度虽然小，但是坐在那的宾客，都瞧了去，忍不住会心一笑，“这小两口还挺恩爱。” 这话说的，陈美娜有些不好意思。 赵向锋则是大方许多，面对这些亲人，他一一点头。 赵爷爷则是走在最前面，见赵向锋和陈美娜跟过来后，他便拉着这一对新人的手，朗声介绍道，“今儿的是我大孙子赵向锋大喜的日子，这位就是他的爱人陈美娜，大家都先认识下。” “往后，我在或者不在，都请在座的各位多多关照下，这俩孩子。” 这话说的诚恳，他不止是在给陈美娜和赵向锋做介绍，还是在交代后事。 “老大哥，大喜的日子，你说这话就不吉利了。” 是赵爷爷同族的一个亲戚，也是同辈的。 赵爷爷笑了笑，“我们这种人能聚在一块的时候太少了，下一次聚在一块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借着这个机会，我要说，也必须说。” “今后赵家的一切，都由向锋继承。” “包括我们家现在住的这一栋四合院。” 这话一落，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老大哥，你这怕是不合适吧，这天底下哪里有略过儿子和女儿，把家里的财产交给孙子的？” 交给孙子也就算了。 而且只交给一个孙子，另外两个就是不闻不问。 赵爷爷，“我的资产，我怎么分配，都是由我个人做主。” 他看向赵向锋，“爷爷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只有一个要求。” 赵向锋沉默，“爷爷，您不用这样。” 赵爷爷不管不顾，继续说道，“我百年以后，你要给王同志养老。” 王同志跟他一辈子，就是他们家里面的人。 他没了。 王同志的任务就没了。 他没有孩子，他的未来，需要赵家的晚辈给他养老。 赵爷爷看了，就赵向括和赵向青这俩孩子，都是指望不住的。 亲生大哥那般对他们好，都捂不热。 别说王同志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了。 全家里面就向锋这个孩子，心善不说，而且还有这个责任心。 旁边的王同志眼眶湿润，“老爷子，不用这样的。” “我以后还可以回川省老家。” 他人老了，在留在赵家就是拖累，怎么能继续跟着向锋啊。 这不是平白给人拖累吗？ 赵向锋摇头，“王叔，以后你跟着我们。” 陈美娜也笑着说，“是啊，我和向锋还想着，您帮我们带孩子呢。” “您有经验，也有耐心，比我们这两个新手父母强。” 第520章 陈美娜这话，才是给了王同志一定心丸。 到了他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自己没有价值了。 他需要来展现价值的地方。 而陈美娜的话，就给了他希望。 “我年纪大了。”他还有些犹豫。 陈美娜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家有两老，那可是有两个宝贝啊！” 要不怎么说，陈美娜会说话呢。 这话说的，不止是忧虑的王同志笑了，就是之前一脸严肃的赵爷爷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王，你看这孩子们都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我现在还活着，还离不开你，你就好好的跟着我。” 王同志眼眶湿润地点点头，“嗳。” “我晓得。” 他看着陈美娜的目光，也越发尊敬，或许，在这一刻王同志才明白，为什么赵爷爷会选择，将赵家那堵墙后面的秘密，选择交给陈美娜的原因。 因为她值得。 交代完这些后，赵爷爷便领着赵向锋，带着陈美娜一起，去给亲朋好友敬酒了。 王爷爷在旁边负责端着搪瓷盘，里面摆放着的有小酒盅和酒瓶。 一个个挨个敬。 这是赵爷爷在将赵家，尚且还在联系的人脉关系，交给赵向锋和陈美娜这两个年轻人。 也是在为他们铺路。 敬完了一圈辈分高的长辈，陈美娜发现这里面有些人，还是她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的。 在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震惊，她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或者说是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她也是这会才明白，门第。 为什么大杂院里面的人，拼命的都想嫁到四合院了。 是门第，是关系，也是家世，圈子，朋友。 这些完全都不一样。 正当陈美娜感慨着呢。 赵向锋便领着她去了，跟他父亲一辈的桌子上，基本上都是堂叔表叔，姑姑这些。 这一桌子血缘关系最近的，便是赵成芳了。 她是赵向锋的亲亲的姑姑。 “向锋。” 赵成芳喊了一声。 赵向锋点了点头，朝着陈美娜介绍道，“她是姑姑。” 陈美娜跟着喊了一声，“姑姑。” 赵成芳看了又看她，“姑姑先祝你们两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赵向锋和陈美娜道谢。 “说完了好话，有几句不好的话，姑姑还是要说一句。” 赵向锋，“既然是不好的话，那你就不要说了。毕竟，今儿的是我大喜的日子，说不好的话出来，实在是晦气。” 这语气算不上客气。 赵成芳的脸色当场就黑了，她压住火气，噼里啪啦道，“向锋，姑姑没得罪你吧？说话至于这般冲？” 赵向锋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轻飘飘的，但是不代表赵向锋什么都不懂，他沉着嗓音道，“如果你要当调和的人，那倒也不必。” 他虽然没去追问，母亲姚素兰带着弟弟妹妹去了哪里，但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便是姑姑家了。 赵成芳那一句，不是很好的话，想来也是知道指的是什么。 赵向锋太通透了，也太过犀利。 这让赵成芳尴尬的捏了捏手，深呼吸，“算了，你们的事情，我这个当姑姑的外人还是不参与了，免得里外不是人。” 于是，她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不过，我身为姑姑叮嘱你们两句，这个可以有吗？” 说实话，当姑姑当成赵成芳这个份的，真是憋屈。 赵向锋冷静，“你说。” 有了他开口，赵成芳才继续说道，“我们赵家不说三代单传，那也是人丁单薄的，小陈，你嫁进来了，要努力为我们老赵家开枝散叶。” 第521章 “不说三年抱俩，起码也是要给赵家生个带把的。” 这话一落。 现场都安静了下去，这年头家家户户想要个儿子，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但是在结婚大喜的日子，这种场合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 那可是有点下人面子了。 赵向锋的面容一寒，真要开口，却被陈美娜捏了下手，她微微一笑，“姑姑，你自己都不是赵家带把的，要求别人来生个带把的，这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赵成芳，“你！” 陈美娜还是笑着，“好多客人要敬酒，回头见啊，姑姑。” 一口一个姑姑，但是赵成芳的脸色却是青了起来。 等走远了。 陈美娜去问赵向锋，“过分吗？” 赵向锋，“她过分。” 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陈美娜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回答。 她挑眉笑了下，“怕是你姑姑要气死了。” “你不气？” 毕竟，之前赵成芳的话，实在是不好听。 陈美娜哼了一声，“肚子在我身上，她管不着。” 他们两口子都走了，郑红英还盯着他们看，“妈，我大表哥和大表嫂都不是省油的灯，难怪向括和向青这弄不赢他们。” 赵成芳这人不坏，但是之前被落了脸，这会心情也不是很好。 她随口嗯了一声。 “也难怪我大嫂被赶出去了。” 就姚素兰他们母子三人，怕是捆在一块，加起来都不是陈美娜的对手。 不过。 她倒是不算生气。 “向锋娶个厉害的媳妇，也是对的，赵家这么大一个摊子，来个柔弱的倒是接不下来，也是得要个厉害的，赵家未来才会蒸蒸日上。” 看她大哥娶了大嫂进来，不说分崩离析，那也是差不离十的。 这话说的，郑红英不明白了，“妈，你到底是哪边人啊？” 说她妈讨厌赵向锋和陈美娜吧，不尽然。 可是说喜欢，也不尽然。 赵成芳，“赵家人。” “我是看着你大表哥过的好，我高兴，但是他过的太好，我又嫉妒。” 其实，赵成芳也不知道怎么了，“算了，不提这些了，等喝完喜酒，早些回去吧。” 郑红英不死心，“外公把家产都给大表哥了，妈，你不去反抗下？” 要不怎么说，郑家人里面，最聪明的不是长辈，而是郑红英这个年轻人呢。 从她能把赵向青哄的，住在郑家多年，又给粮又给票就知道了。 赵成芳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外公当年没给我？” 她出嫁的时候，父亲便给了一部分。不过是钱财方面的，只是，这么多年来填补小家，这个窟窿，一点点给花没了。 郑红英不死心，“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她看着这宽敞明亮又大气的四合院，“按理说，这房子也应该有妈你一份的，外公凭什么略过你和舅舅，就直接把房子给了大表哥啊？” 赵成芳一听这话，冷眼看了过去，“红英，你平日里面有些小心思，妈不管，小姑娘家的这个年纪没点小心思，早被人吃了去。” “但是，赵家这四合院和郑家没关系，少和你那窝囊废的爸一样，天天惦记赵家的东西，真要是有本事，就自己去挣！” 这话说的，等于是把郑红英和她爸给归为一类人了。 郑红英有些不服气，她红着眼，“妈，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看上我爸爸？” 否则，赵家有任何活动，她怎么从来不带父亲郑槐树过来？ 被女儿这般问了。 赵成芳也不否认，“要不是你们，我早都离婚了。” 守着这个家，守着她生的孩子。 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郑红英并没有感动，反而还有几分生气，她喃喃道，“你还不如离了呢。” 天天都说为了他们。 实际上呢。 只有赵成芳自己知道是为了谁。 * 另外一边。 赵向锋和陈美娜敬酒结束后，两人还吃了一场属于他们自己的席面。 等宾客都离开后。 赵爷爷领着两人进了书房，“既然结婚了，就是一家人，我有什么事情也不瞒着你们。” “万一，我哪天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能做个准备。” “爷爷！” 陈美娜喊了一声，她竟比赵向锋反应的还快。 “我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实实话。” “人老了，总归有这一天的，提前做点准备没错的。” 赵爷爷让王同志在门口看着，他则是开了书桌处暗门的位置，只听见轻微的一声脆响。 那墙上的书架便跟着一个转体，露出了黑乎乎的通道来。 陈美娜，“？？” 不是，有钱人家玩的这么花吗？ 什么条件啊。 都有密室这种东西了。 正当陈美娜发愣的时候，赵向锋推了推她肩膀，“走吧，进去看看。” 其实，他也没进去过。 也算是沾了陈美娜的光，能进去看看他爷爷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赵爷爷见他们跟上了，便捏着一个手电筒，照亮了漆黑的路，“就是这里了。” “藏着我们赵家的根。” 第522章 赵家有两个根。 第一个就是赵向锋，赵向括，赵向青这三个孩子。 赵爷爷打小精心培养，这是赵家的香火，也是赵家的继承人。 第二个根，便是在这一间不大的密室里面，这件密室里面藏着的东西，让赵家可以度过最艰苦的年月。 也是赵家孩子们未来的支撑。 陈美娜和赵向锋对视了一眼，跟着赵爷爷身后往里面走，约摸着走了两三米左右的通道，就见到一间约摸着有十来平的房子。 漆黑一片，还是赵爷爷借着手电筒，点开了墙边上立着的煤油灯，室内这才多了几分光亮。 也让陈美娜彻底看清楚了里面的构造。 都是货架子，足足有四排，有点类似后世的图书馆结构，每一个货架子上都摆满了箱子，或者是物品。 几乎没有空的，而货架子中间的通行道，则是用来过人的，当然，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陈美娜还有些疑惑，这些木头箱子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 下一秒，就听到赵爷爷说，“向锋，把这一箱子提着拿下来。” 货架是三层高的，以前赵爷爷自然是搬得动的，如今，年纪越来越大，搬不动了也正常。 赵向锋点了点头，旋即，一个扬手，孔武有力的臂膀青筋凸起，下一瞬。 箱子就跟着落了地上。 还发出了一阵沉闷的落地声。 陈美娜也越发纳闷了，赵向锋的力气她是知道的，这么一个不大的箱子，却让他如此用力，难道这里面装的是石头不成？ 也只有实心的石头，才会这般沉重。 下一秒。 陈美娜就知道了。 “打开看看。”赵爷爷说，“上次那件事，爷爷不是说了吗？把姚素兰的那份小黄鱼给你，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时机，这会便有了。” 原来是黄金啊。 难怪会这般沉重。 陈美娜蹲下身子，打开看了下，木头箱子的盖子打开的一瞬间，明黄色的金光，瞬间袭击了眼睛。 陈美娜甚至是有那么片刻，是被金子给晃的眼睛都睁不开的。 “这么多啊？” 两辈子，她也就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么多的黄金，就那还是电视制作需要的虚假黄金。 而面前的这一箱子，确是真真实实的真黄金啊。 亮瞎眼的那种。 赵爷爷笑了笑，“这是姚素兰的那一箱半份的小黄鱼。” 其实，赵家的资产都是提前给分配好的。 “向锋，去把第一排货架中间那层最右边箱子的取下来。” 赵向锋嗯了一声，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干活机器，转手又提了一箱子下来。 当箱子放在了地面上，被打开后。 赵爷爷说，“这是爷爷送给你们两个人的新婚礼物。” 这是一箱——大黄鱼。 满满的一整箱。 陈美娜张大了嘴巴，“爷爷。” 她觉得自己就算是有再多的话，这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完全是被赵爷爷的豪，给砸懵了。 老天奶啊。 这可是一箱子的大黄鱼啊。 赵爷爷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早都应该给向锋了，只是这小子一直不乐意结婚，爷爷给他攒了这么多年，也没能送出去，如今也算是能交出去了。” 他把箱子推给陈美娜，“往后，这些都由你来保管。” 这也就是上次，赵爷爷说的想把密室的东西，交给陈美娜。 不止是箱子里面的大黄鱼。 还有室内的一切。 陈美娜喃喃道，“这些太贵重了，我怕是做不到。” 第523章 这年头这些东西是宝贝，也是祸害。 “也不让你拿走。” 赵爷爷，“你这孩子也是傻，我是说东西还放在这里，你们心里有数就行，将来若是遇到了难处，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可以帮你们渡过难关的。” 这下，陈美娜听明白了，她点头，“我晓得了爷爷。” 她去看赵向锋。 赵向锋突然问了一句，“小括和小青的呢？” 赵家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赵家。 他这话一问，赵爷爷愣了一下，旋即，欣慰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么一个性子。” “他们的我也留了。” 赵爷爷指了指门口左下角的两个箱子，“一个是小括的，一个是小青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给他们。” “里面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却足够让他们两个，当上一个富家翁。” 一辈子吃穿不愁。 赵向锋嗯了一声，“给他们准备了就好。” 他就怕，爷爷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他一个人。 对于赵向锋来说，这才是他难以接受的。 他这人太过正直，也太过纯善，对待亲人永远都是不够狠心的那一个。 所以，赵向锋注定是吃亏的那一个。 赵爷爷，“放心吧，每个人都有。 “你爸的那份，当年我已经给他了，你姑姑的那份，她出嫁的时候，我给过一次，后来给她置办筒子楼的时候，又给过一次。” 甚至，连姚素兰都是有的，只是姚素兰这个蠢货，把到手还没捂热的东西，又送了出去。 “除去这些大黄鱼，小黄鱼外。”赵爷爷说，“那边那个小匣子，是你奶奶当年的陪嫁，剩下的一些家里的祖产。” “至于这边货架上的两排东西，是我当年打仗的时候抢的。” 大头对外捐了出去，小头那些不起眼的东西，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这也是赵家能在动荡里面存活下来的原因。 主要还是赵爷爷心够狠，也舍得，当然最重要的是有足够的远见。 “今后，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了。” “向锋，美娜，不管你们今后在哪里居住，爷爷都希望你们记住，首都赵家赵宅，这里才是你们的根。” 大孙子的当了军人，这也意味着对方必然是要走四方的，不可能呆在家里。 但是外面归外面。 驻队归驻队。 他们的家还是属于首都，属于赵家。 赵向锋和陈美娜对视了一眼，双双点头，“爷爷，我们知道。” “好了，我疲了，去休息了，你们在这里慢慢看。”赵爷爷说了一句，便出了密室的门。 把这里面交给了小两口。 当屋子只有两人的时候。 陈美娜紧紧抓着赵向锋的手，眼睛亮晶晶，“虽然这话不该说，但是我还是要说。” “赵向锋，我们发财了！” 她以后还会挣很多很多的钱。 但是，都无法抵挡现在这一刻，天上掉馅饼的突然和惊喜。 就像是，她知道赵向锋家里不错，可能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结果结婚了，对方却突然告诉他。 他是首富儿子一样。 这能一样吗？ 这能一样吗？ 完全不一样的好吗？ 赵向锋看着陈美娜惊喜的样子，他有些意外，“喜欢？” 陈美娜嗯了一声，声音雀跃，“谁不喜欢黄金啊。” 她后世发工资了，奖励自己去周某福去买黄金，那都是按克买的。 最卑微的时候，她还买过一克黄金。 是一个转运珠，而且还是镂空的。 她若是没记错，当时一个一克的转运珠，外加手工费，都花了快六百块。 而面前呢。 第524章 那不是一克！ 那是论斤称的！ 几十斤啊！ 陈美娜瞬间觉得自己富可敌国！ 原谅她这种普通人思想，她两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黄金啊。 赵向锋实在是意外，“你竟然喜欢黄金？” 他一直以为陈美娜会比较喜欢，宝石或者是玉镯那类，偏向清新寡淡一类的首饰。 陈美娜，“不不不，我喜欢黄金。” 宝石和玉镯她瞧着就只知道好看，却是不一定能拿捏的准的，而且这种东西，关键时刻不好变相。 不像是黄金。 任何时候，它都是战略物资的重要储备。 它不止戴着好看，它还值钱啊。 赵向锋凝视着她，“我知道了。” 陈美娜，“知道什么？” 赵向锋却是不肯说的，他知道陈美娜喜欢黄金，那么，他以后就会去送她黄金。 有条件就送。 有条件就送。 从密室出来的时候，陈美娜觉得天空都更蓝了，她站在书房内，回头看了一眼，那立在墙上的书柜。 “我觉得生活好像更美好了。” 这是黄金所带来的底气。 赵向锋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笑，揉了揉她的头发，“那我们每次回来，都带你进去看一看。” 这个主意好。 陈美娜果断的答应了下来。 中午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王同志在外面收拾东西，瞧着他们两个人出来，慈和地笑了笑。 “民政所的张所长回来了，她说，你们可以过去领结婚证了。” 张所长是周围出了名的全福人。 听说，经她手办理结婚证的人，两口子的感情都是出奇的好。 这也是赵向锋和陈美娜，为什么非要等她来给他们办结婚证的原因。 陈美娜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赵向锋，我们过去？” 赵向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抵达民政所的时候，人家这会还没上班儿呢，属于中午午休的时间。 但是架不住有后门啊。 赵家能得到张所长从外面出差回来的消息，这本就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 赵向锋和陈美娜一到，张所长便在那等着了，她抬眼看了过去，眼睛唰的一亮，“哎哟，赵同志和陈同志是吗？” “我给人办结婚证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小两口。” “快过来。” 她冲着他们招手。 陈美娜有几分不好意思，毕竟，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领结婚证。 当然了，赵向锋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也是第一次来民政所。 “证件都带了吗？” 赵向锋颔首，从胸前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部队批准的结婚报告，递过去，“这是我们的结婚报告。” 张所长一看，又抬头看了一眼陈美娜，“既然部队都审核完了，我们这边也没什么要看的了。” 她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结婚证，在上面非常郑重的写上，赵向锋和陈美娜两个人的名字。 张所长的字特别好看，是那种很是公正的楷体，有点类似后世的印刷版本。 写好后，她吹了下墨，等墨干的空档。 张所长从抽屉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交给了两位新人，“回去仔细研究，对你们会有很大的帮助。” 听到这话。 陈美娜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结果，接过来一看，脸立马红了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丢到赵向锋的怀里。 “你拿着！” 站起来就走。 倒是旁边的张所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实在是一百对新人里面九十九对，都是这样。 出门后。 赵向锋还有些回不过神，问，“怎么了？” 陈美娜，“你看看就知道了。” 她觉得这年头的人，也太开放了一些啊。 什么东西都往这个小本子上印啊。 赵向锋也没见过，他见到陈美娜这样，顿时有了一个猜测，他有些不自在的将手里的小本子，往怀里一塞。 “回去研究！” 雄赳赳，气昂昂的语气，让陈美娜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下他的腰，“要不要脸啊？” 赵向锋低头侧眸，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陈美娜真的是脸都热透了，“赵向锋！” 颇为咬牙切齿。 赵向锋看着她这样，向来肃然的他，眼里也带着几分星星点点的笑意，“陈美娜。” 他喊她。 就如陈美娜喊他一样，总是连名带姓地喊。 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亲昵和爱意。 陈美娜抬眸去看他，她有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干净又透彻。 赵向锋将结婚证平递在她面前。 陈美娜顺着结婚证看了过去，这年头的结婚证不像是后世是个红本本，而是一张如同上学时学校发放的奖状一样。 顶头部带着红旗，正中间的位置印着毛爷爷的头像，两侧的位置还挂着红灯笼，灯笼的中间写着喜字。 结婚证正中间开头的位置，写着结婚证三个大字。 在往下，是手写的地方。 赵向锋和陈美娜申请自愿结婚。 陈美娜突然就懂了，赵向锋喊她的意思，她抿着唇笑了笑，“赵向锋。” “恭喜你，结婚啦。” 赵向锋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平和的声音，却带着难以言说的喜悦。 “同喜啊，陈美娜。” 第525章 领了结婚证后的赵向锋，是前所未有的安心，那是他的安全感。 以至于那一纸结婚证，他竟然随身携带着。 哪怕是晚上歇息的时候，他都舍不得给拿下来。 陈美娜看着好笑，“赵向锋，要不你捂着结婚证一辈子吧。” 赵向锋正有此意，“我打算将这个结婚证给裱起来。” 陈美娜，“……” 无言以对。 她算是看出来了，赵向锋有多爱惜和重视这个结婚证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 陈美娜刚洗漱完，赵向锋便也去了卫生间。 陈美娜靠在床头，她脸有些热，人也有些尴尬，说实话这种场面，也就当初刚穿越的时候，遇到过一次。 真要是真刀实枪的上阵时。 她反而多了几分胆怯。 正当陈美娜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向锋洗完澡出来了，他头发还带着几分湿意，晶莹的水珠顺着鼻梁，一路滑落到下巴，没入锁骨消失不见。 在往下，精壮的胸膛半露着，八块腹肌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明显。 四目相对。 空气中有什么似乎在流动。 陈美娜有些脸热，也有些拘谨，她期期艾艾，“赵向锋。” 赵向锋在拿着毛巾擦头发，闻言，他抬头看了过去，陈美娜刚洗完澡，热气熏的她面带桃色，眉目温婉。 她就着了一件棉布碎花裙，圆润白皙的肩头露在外面，她是极白的，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白的扎眼，肌肤更是细腻的不像话。 赵向锋喉结滚动，眸光也晦涩起来，“怎么了？” 他听见自己这样问。 陈美娜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说她还没准备好吗？ 还是说？ 赵向锋似乎看了出来，他眸色微沉片刻，不过，还是选择尊重她的意见，“我们晚上分开睡。” 陈美娜松口气，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向锋听到她的松气，心里微微沉了片刻，不过面上没有任何表露，还是抱着一床被子，走到了床边的地方，铺了一床席子在地面，旋即将被子放在上面。 他顺势躺了下去，他熄了灯，空气中一片黑暗，只有两人相互交叠的呼吸声。 “陈美娜，你安心睡觉。” 他不会勉强她的。 陈美娜心里不是滋味，她捏着背角，轻轻地嗯了一声，“赵向锋，你在等等我。” 她还没准备好。 就这样全身心的全部交付出去。 她想。 她需要一个熟悉另外一半在身边的时间。 用来告知她的脑子，她已经结婚了。 不再是大龄剩女。 也不再是孤身一人。 但这些都需要缓冲。 * 三天回门的时候，陈家人老早都在家里等着了。 陈有粮和陈大哥他们，还特意请假在家了。向来抠门的苗银花，也特别大方的，一大早就去市场的猪肉档口等着了。 不为别的。 就为了买那一斤五花肉。 可以说是下了血本了。 九点钟的时候。 陈美娜和赵向锋便到了，回门自然是不能空着手，这年头的物资也紧张。 赵向锋准备的东西很多，但是却被陈美娜给去掉了一些，没必要大庭广众拿这么多东西上门。 虽然面子上是好看一些，但是太过扎眼了。 所以，到上门的时候，赵向锋提着一块四五斤重的五花肉，长长的一条，肥瘦相间，用着草绳串着，白花花的一大片，光看着就喜人。 外加两瓶罐头，两袋白糖。 陈美娜提着一个绿色的尼龙网兜，里面放着两罐麦乳精。 刚好四样礼，在回门礼来说，这已经算是顶顶好的了。 第526章 至于，赵向锋要拿的茅台酒和大前门烟，则是被陈美娜给悄无声息的砍掉了，她想了想说，“以后吧，机会多的是。” 赵向锋向来是听陈美娜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新人刚到胡同口。 被苗银花派出来通风报信的虎头和石头，就看到了，两个孩子顿时高兴的大叫一声。 “老姑和姑父回来了！” 虎头欢快的迎了上去。 石头则是转身就跑，回家通风报信去了。 陈美娜看了一眼抱着她腿的虎头，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吃了没？” 问的是早餐。 虎头点头，“棒子面粥，我奶今天还加了瑶柱和虾子进去，可香可香了。” 以前喝粥，那就是纯喝粥。 现在不一样了，自从上次老姑和奶奶，舅爷爷一起从海岛回来后。 家里熬粥，从来没空着过，不是加瑶柱，就是虾子，偶尔若是运气好，还能把鲍鱼切丝一起丢进去。 虎头不认识那是什么，但是他却知道出奇的好吃。 而且，家里面干虾子多，那种虾子生吃也好吃，他偷偷拿两个出去，就能馋的小伙伴们问他叫大哥！ 虎头才不会说。 他现在是大杂院里面，最受欢迎的孩子。 陈美娜摸了摸虎头胖起来的小脸蛋，也忍不住高兴起来，“有的吃就好。” 不像是她刚穿过来，那叫一个饿啊。 上一顿棒子面粥，刚喝下去，不到半个小时，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 尤其是到了半夜的时候，饿的人睡不着，胃里面一直冒酸水，手脚也跟着没劲，抓心挠肺的。 虎头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赵向锋，“他们说，我们家会过的这么好，都是因为老姑嫁给了姑父。” 陈美娜和赵向锋听到这话，两人都微微拧眉。 赵向锋也不走了，蹲下来和虎头平视，“你姑姑拿这些海货回来的时候，她和我结婚了吗？” 这话问的，虎头懵了下，他摇头，“好像没有。” 姑姑一下乡没多久，就往家里寄海货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姑父呢。 “那就是了，你们能吃的饱，吃的好，是和你姑姑有关，和我无关。” 赵向锋很清楚，以陈美娜的能力，不管嫁没嫁给她，她的家里都会过的不错。 因为，陈美娜这人一身的本事。 虎头还有些纳闷，抓抓头，一脸茫然，“那他们为什么会说，我们家过的好，是因为姑姑嫁的好？” 这让陈美娜和赵向锋怎么解释呢。 大人就是这样。 他们总喜欢把一方的好，归结于别人的身上，而不去看下事实。 陈美娜想了想，揉了揉虎头的头发，“你不需要去关注别人怎么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我们只需要自己明事理就够了。” 虎头似懂非懂。 陈美娜也在讲太多，对于孩子来说，讲的太多越难理解。 “走吧，我们进去。” 虎头低低嗯了一声，跑到前面带路。 陈美娜和赵向锋落在后，在进了大杂院的时候。 周遭的邻居就跟着探头看了过来。 在看到小两口提着的东西时，顿时艳羡不已，“美娜啊，那么大的一块五花肉，你们是怎么买到的啊？” “我们也去问过，但是东丹市场和供销社根本没有。”不过就算是有，他们也舍不得买这么多来尝尝。 “你们买东西的渠道，能和人赵营长的一样吗？听说东西城那边的人，可是天天吃肉的。” 这话说的，让陈美娜和赵向锋也没法接，还是陈美娜笑了笑，“起了个早，半夜就去排队了，这才算是等着了。” 第527章 这话说的，大家心里也都平衡了一些。 等着他们进去后。 邻居们还在羡慕着呢。 “陈美娜嫁的就是好啊，瞧着这回门礼，都是咱们这胡同里面的头一遭。” “是啊，那么长一条的五花肉，怕是今天晌午整个大杂院，都要闻陈家的五花肉味哦。” “吃不到，闻一闻也是香的。” 这话说的，大家轰然一笑，也有人酸溜溜，“也是陈美娜命好，嫁给了赵营长，这什么都有了。” 胡奶奶听了，忍不住摇头道，“光说人美娜命好，我倒是觉得是美娜人好，自己优秀，才能吸引到更优秀的人。不然，咱们整个大杂院那么多女娃娃，怎么就属她工作最好，嫁的最好呢？” 这话说的有道理，大家也都不再反驳了。 另外一边，眼瞅着陈美娜他们刚进屋，苗银花便让陈三哥拿了一卦鞭炮，放在门口，后脚鞭炮就跟着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那叫一个红火。 “回来了？” 苗银花脸上的笑止不住，上下仔细打量着闺女，瞧着她气色红润，眉宇间轻快，没有半分忧愁。 就知道这日子过的不错。 陈美娜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苗银花大眼一看，笑着说，“回来就回来，还买什么东西？” 不过话是这么说的，瞧着那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几分。 她当然是欢喜的。 赵向锋看出来了，他没说话，只是唇角泄露了几分笑意，“妈，还有这个。” 他把手里的东西，一起递过去。 苗银花看到那一大长条的五花肉，笑容越发爽利了几分，“晌午做个五花肉，大家都好好吃一顿。” 这话一落，虎头和石头都高兴的大叫起来。 他们真是带喜欢老姑和姑父上门了。 这样就意味着，又可以吃肉了！ 趁着苗金山喊着赵向锋进屋说话的时候，陈美娜去厨房看了一眼。 苗银花在摘菜，陈美娜走过来，问了一句，“林玉兰找到了吗？” 苗银花摇头，“不知道跑哪里了，这几天胡同和大杂院都翻遍了，根本没有林玉兰的影子。” 陈美娜听了，若有所思。 她心说，这种情况下，那林玉兰就藏身在她上辈子，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会是哪里呢？ * 林玉兰这几天并不好过，她像极了一个过街的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她藏在哪里？ 她藏在上辈子的丈夫屋里，也是她最为看不上，最厌恶的男人这里。 男人进了门，手里提着两个梆硬的窝窝头，“外面还有公安在找你，你要在我这里藏多久？” 林玉兰听到动静，慢慢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她脸上还有几分藏不住的惊恐。 “我不知道。” 她看着男人手里提着的窝窝头，眼里顿时冒绿光起来，她藏身的地方，是男人家的老房子，平日这边都没人。 她像是饿狼一样，两个窝窝头，三两口就被她塞到了肚子里面。 噎的几乎到翻白眼的地步。 男人看着她，递过来了一碗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找到我，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消息。” “林玉兰，如果我真的像你口中说的那样，浑浑噩噩，窝窝囊囊的一辈子，那对于我来说，我绝对比你还痛苦。” 三天前。 林玉兰找到他，说她是他上辈子的爱人。 于晓东不信。 但是，林玉兰又说了好几件事，全部都是于晓东的秘密，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林玉兰却知道。 林玉兰说，“你收留我，我知道很多未来的消息，我可以帮你重新过一辈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透着野心勃勃，当然，同样的还有不甘心。 林玉兰不懂，她重来了一辈子，机关算尽。 到头来却还是要和上辈子，那个窝囊的那人有了牵扯。 于晓东在审视她，“你不能在我这里留太久了。” 林玉兰顿时抬头，“你要赶我走？” 于晓东，“不是，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去自首。” 这话一落，林玉兰顿时疯了起来，她抬眼，用力的瞪了过去，“你是不是想我去死？” “想我去死，你就直说！” 于晓东，“这是你最好的路，我去问清楚了，你虽然参与了绑架陈美娜的事情当中，但是到最后薛东来主动放走了她，这也意味着绑架这件事不成立，而且绑架的主谋是薛东来，你最多就是一个从犯。” 林玉兰冷冷道，“你觉得公安到处找我，我还只是一个从犯吗？” “更何况，齐春梅还死了。” 她的初衷，只是让齐春梅去给陈美娜敬酒，敬那一杯带有蒙汗药的酒。 但是事实却是陈美娜没事。 齐春梅死了。 于晓东，“齐春梅死了，那是她自杀，和你有任何关系吗？” 男人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说出去的话却是格外的冷漠，“她是自杀的，不是你杀的，所以我才说你就是去自首，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最多就是拘留几天。”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拘留都是家常便饭。 “你别觉得拘留可怕，拘留过后你被放出来，就是正大光明的过日子了，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永远躲在床底下，当一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林玉兰动摇了。 但是，她还有几分犹豫。 “我打听过来抓我的公安，是赵向锋的朋友。”她抬头看向于晓东，“你觉得赵向锋不会让他朋友，随意给我安个罪名，彻底让我坐牢吗？” 于晓东不假思索道，“不会。” “赵向锋这人我去打听过，最是正直不过的了，道德感也高，他不会去故意打压你。” 第528章 这就是底层人的心得了。 对于晓东来说，他是底层中的底层，他太明白上面人的心态了。 林玉兰还有几分将信将疑，“是吗？” 于晓东，“你去自首，不然我就去举报你。” 林玉兰听到这话，立马就疯了，“于晓东，你还是不是男人？” 上去就对着于晓东厮打起来，“我举报你和我是不是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林玉兰，你吃我的住我的，你还骂我是不是男人？” “有本事你自己滚出去。” 林玉兰真是受够了，于晓东这个无赖劲。 上辈子他是这样。 这辈子还是。 她气的在屋内打转，半晌叉着腰，深呼吸，“于晓东，你最好别骗我，我去自首别被抓起来。” “不然我出来，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林玉兰不知道自己在于晓东面前有多放松。 或者说是她在于晓东面前，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做任何修饰和掩藏。 于晓东盯着她不说话。 半晌。 林玉兰败阵下来，“我现在就去自首。” 于晓东百无聊赖地嗯了一声，“忘记和你说，我报名去海岛当兵了，要是你被放出来了，说不定我还会娶你。” 这话一落。 林玉兰猛地回头。 “你说什么？” “你去当兵？” 这怎么可能？ 上辈子的于晓东一身懒骨头，家里的酱油瓶倒了，他都不会去扶下。 这辈子，于晓东去报名当兵？ 这不是开玩笑吗？ 于晓东从桌子上跳下来，双手抱胸，还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不信？” 他把报名单拍在了林玉兰面前，“看看。” 林玉兰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你——” 她神色复杂，“你怎么会去当兵？” 于晓东漫不经心道，“不是你说我上辈子窝窝囊囊，一事无成吗？” “这辈子想换个活法。” “而且——” 他盯着林玉兰的脸看了片刻，“你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 林玉兰生得并非绝色，但是她身上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连带着发怒也是。 当然，也包括她的恶毒。 于晓东自认为不是啥好人。 林玉兰也是。 如果林玉兰没说谎，于晓东或许知道自己上辈子，为什么会选择她当妻子了。 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一路人。 林玉兰不说话，她喃喃道，“变了，怎么都变了？” 而且还变化这么大？ 上辈子的街溜子，废物于晓东，竟然报名去当兵了。 这不就相当于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于晓东，“林玉兰，这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你是，我也是。” “你重生回来，没有选择我，而是去选择算计赵向锋，不就是吗？” “你算计赵向锋失败，又来找我求救，林玉兰，你得庆幸我这人道德感不高，不然我第一个把你赶出去。”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去自首，若是还能赶得上，说不得我就娶了你。” “若是赶不上。” 他摊手，漫不经心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咯。” 林晓兰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惊，“你什么意思？” 她不懂。 “于晓东，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 说喜欢她吧，对方又要去举报她。 说不喜欢她吧，可是对方又在这种危急的关头收留她。 更甚至，要去当兵了，还给她留个位置。 于晓东看了她一眼，“你脑子里面只有喜欢？” 这话带着几分羞辱性，林玉兰就是傻子也听出来了，“你什么意思？” 于晓东，“林玉兰，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为什么会眼瞎看上你，但是这辈子——” 他却不会在眼瞎了。 说喜欢不能够的。 更多的是利用。 第529章 一个知道上辈子走势的人，绑在身边那绝对有更大的利益可图，但是前提是林玉兰是个能过到明路的正常人。 否则一切都白搭。 林玉兰不知道想没想到这里，或许她想到了，更多的是不相信。 毕竟，上辈子和她结婚的于晓东，从头到尾就是个废物。 这么一个废物，能有这样的脑子？ 真是奇怪了。 林玉兰去自首的时候，很快在回门的陈美娜和赵向锋就接到消息了。 刚好吃完晌午饭。 陈美娜有些纳闷，“她怎么会去自首？” 赵向锋摇头，“我去看看。” “我也想去。” “那就一起。” 等陈美娜和赵向锋离开后，王淑兰落在后面，她张了张嘴，“又没说成。” “说什么？” 苗银花问了一句。 面对婆婆王淑兰不太敢打马虎眼，她犹豫了半天，到底是张嘴了。 “虎头今年不是要上小学一年级了吗？我想问问美娜，能不能用他们的房子，把虎头送到东城去读书。” 这话一落。 苗银花就摇头，“你想都别想。” 这下，王淑兰就不服气了，“妈，你就知道偏心美娜，你也不想想，虎头和石头也是你的孙子呢。” “他们找个好学校读书，将来是不是也能成器一些？光宗耀祖啊。” 苗银花，“你找个好学校，你读的起吗？差的钱谁来补？我们家离东西城二十几公里的路，你打算是你去送虎头上学？还是让他自己每天坐车去？坐车去你有钱吗？” 王淑兰想说，怎么没有了？ 小姑子手里随便漏点出来，都够虎头去读好学校了。 可惜，苗银花就跟她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你搞清楚一件事，虎头是你儿子，不是美娜的儿子。” “她没责任给你钱，也没义务替你养儿子。” 王淑兰，“怎么叫替我养儿子？她还是虎头的亲小姑呢。” “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她对虎头不得多疼点啊？” “她是虎头小姑，不是虎头的妈。” 苗银花已经有些要翻脸了，“王淑兰，你惦记老大手里的那点东西，我从来都不说什么，因为老大是你丈夫，你该惦记，但是你要是惦记美娜手里的东西，那你就别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美娜是上嫁，我们这些人帮不了她什么，但是起码别给她拖后腿。” 说了这话后。 苗银花不去看大儿媳妇脸色，转头就出了门子。 苗金山在外面晒太阳，他听的一清二楚，“小银花，消消气。” 他递过去一杯茶。 苗银花喝不下去。 “孩子多了是这样，个人有个人的心思。” “你该分家了，小银花。” 这话一落。 苗银花顿时呆了下去，“大哥？” 苗金山摇着蒲扇，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自从做了手术到现在，也快百来天了，腿上也不像往日那般痛了，他眉目是舒展的，哪怕是上了年纪，脸上自有一番神威。 不然，他也不可能服众。 “树大分枝，人多分家，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苗金山，“你要搞清楚这个逻辑，如今，家里的几个孩子条件做好的是娇娇，若是不分家的情况，往后这种事情还会很多，今儿的大嫂要帮忙，明儿的二哥要帮忙，后的老三要帮忙，我问你，娇娇是帮还是不帮？” 这—— 苗银花不吱声了，低着头想事。 “你能拒绝的了王淑兰，那是因为她是你儿媳妇，隔了一层，你觉得将来反正也不靠她养老，得罪她也没关系，但是如果轮到老大，老二，老三呢，他们要求你从中间调和，让娇娇帮衬他们呢？” 第530章 苗银花几乎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也不行。” “是了。” “那你到最后就是一个恶人，把家里的孩子全部都得罪干净。” 这下，苗银花彻底说不出话了，半晌她才说道，“可是，老二和老三还没结婚啊。” 这才是她所顾忌的事情。 “还没结婚，就把他们分出去，这不好，也不对。” “那就把他们两个人留在你身边，把老大和娇娇分出去。” 这更不行了啊。 “大哥，我舍不得把娇娇分出去啊。” 自己亲生的闺女，怎么结个婚，就要把她分出去了啊。 疼了几十年的孩子，这个做不得假啊。 苗金山抬眸，目光平淡如水，“那你想让娇娇，一直遇到这种事情？你能帮她拦一次？还能帮她拦一辈子？？” 苗银花不说话，她知道大哥说的是对的，但是舍不得。 理智和感性总要选择一边。 而苗银花就是处于两者中间，反复挣扎。 苗金山也不催促，他慢慢的喝着茶，“小赵送来的这茶，还挺好喝的。” “是个好孩子。” 怕是小赵送来的一堆礼里面，就属这茶叶最为贵重，可惜，能看出来的人并不多。 不是陈家人没有眼光，而是生活条件摆在那。 对于他们和大院的人来说，那五花肉已经是最好的东西了。 至于其他，都是其他。 * 公安局。 陈美娜和赵向锋到的时候，这边已经在审问了，秦红生得到动静，立马出来接待他们，“你们来了。” “消息还挺快，林玉兰被抓进去审问了。” “不过，她是在逃后自首，再加上这次的事情，没有实质性伤害，你们要做好准备，她的处罚结果，可能不会有特别大的麻烦。” 陈美娜和赵向锋对视了一眼。 显然，陈美娜是不甘心的，林玉兰在她面前跳了太多次了。 这次，真的是跳到了陈美娜的底线上面。 不管是算计她，还是算计赵向锋，还是在她结婚的当天算计，但凡是换个人来，都不一定能有这般幸运，能够逃过。 轻则名声尽毁，重则婚事作罢。 赵向锋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他问秦红生，“那最严重的处理结果是什么？” 秦红生，“我估计啊，按照我以往办案的经验来看，可能会拘留一周左右。” 赵向锋，“少了。” “如果这般害人的情况下，她还只是拘留一周，那么，她以后害人更加肆无忌惮。” 这是实话，当然，也带着几分个人情绪在里面。 “那你的想法是？” 秦红生问赵向锋。 赵向锋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秦红生愣了下，“也不是不行，你这也是一个角度。” * 审问室。 林玉兰很是乖巧，她直接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倒豆子一样倒出来。 “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她小声道，“公安同志，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也来选择了自首，我想问问，我这种没有给陈美娜和赵向锋带来任何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我的判刑会是什么样的？” 女公安看了她一眼，写完了记录本。 “不好说。” 这—— 林玉兰不甘心，她又继续打探道，“能不能少判点？我还有父母要养活。” 打感情牌。 女公安脸色肃然了几分，“那你早干嘛去了？既然有父母要养，为什么还会做这种犯罪的事情？” “你会判多少，要看受害人的追究不追究，若是不追究，你自然是管教惩罚之后便可以放出去，但是受害人要追究——” 剩下的话，女公安不说，林玉兰也明白了。 她脸色瞬间发白了下去，这怎么和于晓东说的不一样？ 于晓东说，她来自首了，肯定会从轻处理。 她现在一想到，自己的处罚权，交在陈美娜和赵向锋手里，她就忍不住打颤。 可惜，她没有回头路了。 从她选择来自首的这一刻开始，她就把自己的命运，交在别人的手里。 而潜逃是她当初唯一能做的自由的选择。 林玉兰顿时慌张了起来，她还要说些什么，可惜，审问她的公安已经出去了。 不一会，陈美娜和赵向锋进来了。 看到两人。 林玉兰的脸色顿时一白，“你们怎么来了？” “是了，公安局有你们的人，我一来自首，你们是不是就接到了消息？” 陈美娜和赵向锋自然是不会回答她。 隔着一米的距离，她欣赏了下林玉兰的表情，旋即，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你是不是在想，我和赵向锋没受到伤害，你就算是自首也不会付出特别大的代价？” 不得不说。 很多时候，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林玉兰警惕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当然，她也不会承认。 “设计下药，算计我和赵向锋，并且指使这薛东来来绑架我。”陈美娜唇露出一抹冷笑，“林玉兰，你怕是如意算盘打错了，在这一场行动里面，某一种程度来说，你比薛东来的罪行还大。” 这几乎是戳到了林玉兰的七寸和命脉，她当即尖声道，“不可能！” “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凭什么我比薛东来的罪行还大？” 第531章 陈美娜冷笑道，“因为你是主谋，薛东来是从犯，这个理由够了吗？” 林玉兰瞬间不说话了，她唇微微颤抖，死死的盯着陈美娜。 “就算是我做的在错，你和赵向锋到最后，什么伤害都没受到，这就意味着我林玉兰不可能付出很严重代价。” 这也是她敢来自首的一个原因。 对方竟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那么就意味着她的算计和伤害未得逞。 陈美娜，“谁说的？” “我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双重伤害，我选择追责，绝不放弃。” “林玉兰，你等着吧，把牢底坐穿！” 撂下这话后，陈美娜转头就走，不去看林玉兰那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 她走了。 赵向锋自然也要跟着离开，他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么多废话？” 陈美娜，“你可以把这个当做，痛打落水狗。” 不为别的。 她就是想来看看，林玉兰歇斯底里的样子。 赵向锋点了点头。 陈美娜站在公安局的门口台阶上，她望着外面的阳光，秋日的阳光并不炙热，反而还带着几分温和。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赵向锋却听明白了，他摇头低声说道，“不会。” “你很好。” 他侧头低眸看着她，“比任何人都好。” 他的陈美娜善良又美好，有锋芒而不外露。 她好的不当得了。 陈美娜听到这话，噗嗤一笑。只是笑到一半，看到不远处过来的薛东来时，她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她其实有好几天没见到薛东来了。 更严格意义来说，她上次见到对方，还是结婚那天，薛东来绑了她，而后面的事情。 陈美娜并不愿意去回想，因为实际的结果太过惨烈了一些。 不过几天的功夫，薛东来瘦了一圈，有些皮包骨了，尤其是颧骨高高耸立，越发显得阴沉尖锐了。 他也看到了陈美娜和赵向锋，立在公安局的门口，宛若一对璧人。 薛东来看了他们片刻，旋即，这才缓缓的走上前。 陈美娜感觉对于薛东来来说，行走的每一步都极为痛苦，四目相对。 薛东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那一双阴沉尖锐的眸子，瞬间柔和下来。 “陈美娜。” 很多时候，他其实控制不住自己，或者说他的身体比他动脑子，反应的更快。 他的脑子告诉他，他不应该，也不能再去喜欢陈美娜了。 但是，他的身体却更为直观了表现了出来。 他喜欢陈美娜。 喜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陈美娜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她看着薛东来，半晌，她点了点头。 哪怕是这样，对于薛东来说，他都会高兴许久。 “陈美娜——” 他喊她。 陈美娜抬头去看他。 薛东来张了张嘴，有一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凝视着她，那么阴沉的一个人，此刻，目光却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你、过的好吗？” 他问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陈美娜想了想，“挺好。” 听到这话，薛东来如释重负，“那就行。”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赵向锋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神色有些冷，但是却还维持着成年人该有的体面。 直到，薛东来抬头看向赵向锋。 赵向锋直视过去，有那么一瞬间，空气中的火花四溅。 很明显，赵向锋的气势更过雄浑一些，几乎是一面倒的把薛东来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但是，薛东来强忍着巨大的压力，他朝着赵向锋说，“你对她好一点。” 第532章 “不然，我就是违逆母亲遗命，我也要把她抢回来。” 薛东来这人目无尊长，偏执疯狂。 齐春梅以为自己的死，会让儿子薛东来觉醒，实际上薛东来也只是觉醒了，那么一瞬间。 就是看到母亲死亡的那一瞬间。 但是也就那么一会，过了那个片刻后。 薛东来还是那么一个薛东来。 肆无忌惮。 薛东来喜欢陈美娜。 至死方休。 除非，这一次死的是薛东来，不然，他永远也无法放弃对陈美娜的喜欢。 男人之间，什么都没说。 但是赵向锋却察觉到了，他眯着眼睛，“你不会有机会。” 声音笃定而强大。 这是属于赵向锋的人格魅力，他不会将陈美娜让给任何人。 薛东来也不行。 当然，他更不可能给薛东来任何机会。 薛东来不说话，他只是安静的朝着公安局进去，在进去的一瞬间，他又将脚步退了出来，朝着陈美娜突然说道，“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薛东来的大门，永远会为陈美娜打开。” 包括。 她结婚嫁人，生儿育女。 这话一落，陈美娜还没说些什么，赵向锋的脸色已经铁青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拉着陈美娜，离开了公安局门口。 回去的路上。 赵向锋都是一言不发的，一直到了家里。 连带着赵爷爷和王同志和他说话，他都好似没看到，这很不赵向锋。 因为赵向锋这个人，向来都是刻板严肃的，甚至可以说是，将那些规矩给记入了骨子里面。 但是，这一刻的赵向锋少了往日的规矩和风度。 赵爷爷和王同志还有些纳闷，“这是小两口吵架了？” “不知道。” 王同志摇头，“不过，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向锋脸色，这么难看过。” 屋内。 赵向锋拽着陈美娜进房门的那一瞬间，他便把房门关上了。 陈美娜还没反应过来，赵向锋就抵着她的身子，往门上靠了过去。 他英武厚重的身子，就这样欺压在陈美娜的身上。 她惊诧地开口，“赵向锋！” “你是不是生气了？” 赵向锋不说话，他双手搂着陈美娜的腰，将她摁在门上，脑子里面一半是冷静，一半是癫狂。 他低头凝视着她，向来温柔似水的目光，此刻，宛若一头野兽一样，猩红中透着一丝情.欲。 他的目光里面，全部都是陈美娜。 漫天神佛一样冷静克制，端方自持的赵向锋。 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陈美娜从未见过这样的赵向锋，她推了推他，轻声道，“赵向锋，我害怕。” 她的这话一落。 赵向锋有一瞬间的清醒，他低头埋在陈美娜的脖处，咬了下去，“陈美娜，我嫉妒。” 他嫉妒薛东来。 赵向锋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无可救药。 也很不理智。 但是没办法，他就是嫉妒，他嫉妒薛东来看陈美娜的目光。 他嫉妒薛东来和陈美娜说话的样子。 那是别人融入不进去的存在，就仿佛他们两人才是一起的人。 那种将他隔绝在外的状态，恨不得把赵向锋给逼疯了。 赵向锋得承认，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会嫉妒，会吃醋，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普通人。 他以往的克制和规矩，在这一刻瞬间都烟消云散。 陈美娜听到赵向锋的话，她怔了一下，“赵向锋。” 她双手轻轻的抱着他的头，赵向锋的发茬很硬，有些扎手，但是陈美娜却没在乎这些。 她只是抱着他，让他看向自己。 第533章 四目相对。 昏暗的室内，这天底下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她能从赵向锋的瞳孔里面，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也能从赵向锋的瞳孔里面，看到各种负面的情绪。 嫉妒，吃醋，自我厌弃，以及后悔。 陈美娜突然抬手，抱着他额头，蜻蜓点水一样亲了一下，温柔的不像话，“赵向锋，会嫉妒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会吃醋，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人有七情六欲，把各种情绪发泄出来，才是最正确的，不然这些情绪就会在你的身体里面，最后憋成病。” 赵向锋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俊美的脸色带着一抹茫然，“你不生气？” 生气他，之前那般粗鲁的对待她。 生他气，他之前怎么可以这样？说好了，答应她的会保护她的，结果最先伤害她的，反而是他自己，这才是最过分的啊。 陈美娜点头，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毛，试图把他眉心中间的褶皱给抚平，她点头，“是有点生气。” “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更生气。”她笑着，声音温柔，仿佛有着不一样的魔力一样。 赵向锋听到这话，轰的一下子，脑袋的弦像是崩断了一样。 他看着她，眼眶里面是有他自己看不懂的情绪。他紧紧地拥着她，抱着她。 “陈美娜。” 声音嘶哑，在这一刻，他似乎只会喊陈美娜这三个字了。 一遍遍地喊她。 仿佛怎么喊都喊不够一样。 他从来没有见过陈美娜这样的人，那种内心的柔软，几乎要将胸腔给填满。 陈美娜抬头，笑意盈盈地嗯了一声，“所以，有情绪是可以发泄出来的，不要自我厌弃，赵向锋，吃醋，嫉妒，这是人很正常的情绪。” “你不需要隐忍和憋屈，你只需要跟陈美娜说，我不高兴，陈美娜，我不高兴你和薛东来说话，我不高兴薛东来那样看着你。” 她语气平静的，温柔地，在教他一步步向前走，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和需求。 “你说，陈美娜，我只想让你这样看着我，一直一直的看着我。” 赵向锋听完这话，他喉咙发涩，发疼，他再一次紧紧的把陈美娜抱在怀里。 似乎要将她给揉到骨血里面一样。在也不用分开，仿佛他和陈美娜就成了一个人一样。 陈美娜。 陈美娜怎么能这般好啊。 这般这般柔软啊。 赵向锋好喜欢好喜欢陈美娜啊。 那种喜欢是增加的，在他以为都满了的时候，却能在往里面在注入一些喜欢，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陈美娜的话，对于赵向锋来说，打破了他过去二十多年的观念。 原来。 他可以当一个正常的，普通的人。 原来，他可以发脾气，可以嫉妒，可以吃醋。 原来。 赵向锋可以不用隐忍。 原来赵向锋可以生气。 原来，赵向锋可以当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以前，他是赵家的孙子辈第一个，他是赵向青和赵向括的大哥，他从小便肩负着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 而兴盛赵家，也在赵向锋的身上。 他很早之前就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 生气没用，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嫉妒也没用，嫉妒会让人的心变丑陋。 吃醋，赵向锋没资格吃醋，他是大哥，他有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爷爷对弟弟妹妹好，那是应该的，谁让他们小。 母亲偏心弟弟妹妹，那也是应该的，谁让他们还小呢。 从赵向锋记事开始，所有人都在告诉赵向锋，你是老大，你是赵家的未来。 你要学会牺牲，学会去克制自己的一切毛病。 这么多年来，赵向锋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他让自己像是神台上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他遇到问题从来都是先压抑自己的情绪，再去处理问题。 他只需要一个完美的处理结果。 至于过程那不重要。 至于赵向锋的情绪，那也不重要。 这是最没用的东西。 直到，陈美娜和他说，赵向锋，你可以嫉妒，你也可以吃醋，你甚至可以把你心里一切不高兴，不舒服的地方说出来。 陈美娜会知道，并且还会将就他，靠近他，替他解决。 在这一刻。 赵向锋过往的信念崩塌了。 他在陈美娜身上看到了一个，野兽一样的自己，但是这么丑陋的自己，他自己尚且无法接受。 但，陈美娜接受了，并且将他野兽的样子，给还原了回去。 还告诉他。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赵向锋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自己这会的心态，他只能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 他何其有幸。 能够拥有这么好的陈美娜啊。 陈美娜被勒的喘不过气，她抬手轻轻地戳了下赵向锋的后腰，“你好点没呀？” 声音轻轻的柔软的。 “还生气不生气呀？” 这话落在赵向锋的心头，宛若是被羽毛尖尖给轻轻挠过一样。 他内心的嫉妒厌弃，一点点被陈美娜的温柔给填满。 赵向锋也逐渐放松了力度，他低头用力的，亲着陈美娜的额头，从额头到眼睛，在到鼻子。 一路向下。 最后定格在陈美娜粉色的唇瓣上。 他迟疑了片刻，是尊重，是珍惜，还有各种情绪，让他的动作也慢慢的缓慢下来。 他听见自己哑着嗓音问，“陈美娜。” “我可以亲亲吗？” 陈美娜，“(ノ｀Д)ノ滚” 第534章 陈美娜和赵向锋定在回门之后，便要回海岛，但是在回海岛之前，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就是带着舅舅苗金山，去一趟首都的协和医院，去看一下才做完手术的腿恢复情况。 若是说沈卫远是整个海岛军医院，最优秀的大夫的话。 那么—— 他的老师萧教授，则是整个外科甚至是骨科，里面的泰山北斗。 他算是全国最为出挑的大夫，没有之一。 这种人物自然是顶尖的，搁着往常普通人根本很难见到。当然，如今也是。 等陈美娜带着苗金山去医院，找萧教授看病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早已经不在医院了。 这让陈美娜几人面面相觑。 “你们是来找萧教授啊？” “他不在医院了。“ 这—— 陈美娜扶着苗金山，她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你们不知道吗？萧教授早年有留学经历，而且家里私藏德国书籍，这可是反动派，他早都被赶走了，据说现在在家里呢。” 对方是个医院保卫科的，瞧着那一脸感慨的样子。 陈美娜心里一沉，“同志，那您知道萧教授家在哪里吗？” 这位保卫科的同志还真知道，他指着医院前头那条巷子，“哝，就在前面左拐第三个房子就是萧教授家的。” 陈美娜道谢后，她在思忖，在衡量这里面的得失。 显然，萧教授如今失势了，而且不少人都恨不得和他划清楚界限。 旁边的苗银花和苗金山，显然也意识到这里了，两人都没去打扰陈美娜。 陈美娜思索了半晌，她朝着赵向锋道，“我们家的条件，管得了吗？”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赵向锋秒懂，“先去看看，视情况而定。” 有了这话，陈美娜就松口气，“我们现在带着舅舅过去找萧教授？” 赵向锋嗯了一声，推着苗金山的轮椅就朝前走。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等抵达到萧教授家里的时候，不是一般的乱，像是才被搜查过，满屋子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资本主义走狗。” 带着红袖箍的人，一脸高傲，“趁早把你那姿态收起来，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人人敬仰的萧教授啊？” 萧教授头发花白，低垂着头，颤颤巍巍的去将地上的书籍给捡起来，捡到一半，那带着红袖箍的人就要上前去踩他的手。 对于一个外科或者说是骨科的大夫来说，他们的手就是他们的命啊。 没了这一双手，他们还怎么去做手术？ 眼看着都要踩上去了。 赵向锋和陈美娜齐齐的冲上前一步，陈美娜扶着萧教授。 赵向锋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手拦住了戴着红袖箍的小同志，“住手。” 他力气大，手劲也大，几乎是擒拿上去的一瞬间，对方那个小同志就哎哟连天的叫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陈美娜打断了赵向锋的话，她主动道，“小同志，我们是来找萧教授看病的，你看我们家还有个病人坐轮椅呢。” 小同志轻蔑，“找这种人看什么病？” 陈美娜叹口气，“我们也不想啊，但是人吃五谷杂粮，哪里能不生病的？更何况，人倒霉的时候平地都能一身摔。” “你看我舅舅便是，好好的走平路，竟然把腿给摔断了，好多大夫都说看不好了，将来也站不起来，我们打听了好多地方，听说只有萧大夫才有这个能力，让断腿的人站起来。” “小同志，我知道你们的工作辛苦也不容易，但是将心比心，人这一辈子哪里能一直顺遂呢？万一自己或者是家里人走路摔一跤，这要用得上大夫的时候没有，你说急不急？” 第535章 那戴着红袖箍的小同志若有所思。 陈美娜再接再厉，“而且都是犯错的人了，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去救人不更好吗？” 那小同志正要反驳。 陈美娜笑盈盈问，“小同志，你能保证自己和家里人，一辈子不摔跤，不生病吗？” 这—— 那小同志顿时不吱声了。 “是嘛。”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甚至不用日后，但凡你或者是你的家人有个头疼脑热，别人看不好的时候，那萧大夫是不是派上用处了？” 小同志一甩手，“算你说的有道理，走，我们去下一家。” 得嘞！ 这些人走了。 陈美娜也松口气，扶着萧教授立马站起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萧教授，真是对不住了，污了您的名声。” 萧教授自然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他摆摆手，“是我要谢谢你帮我一次。” 也让他少受好多羞辱。 若是往常，那群年轻人还不知道要说多难听的话。 “你们这是？” 陈美娜将苗金山推到了前面，“我舅舅的腿当年受过重伤，坐轮椅好多年了，前段时间又再次受伤，后来被您学生沈卫远给重新治疗了，说是有好的希望，这不刚好我们从海岛回来，想让您在帮忙检查下后面的情况。” 萧教授听到沈卫远这三个字的时候，还有几分恍惚，“小沈啊？” “他如今还好吗？” 和他沾边的人，几乎没有好的了。 陈美娜，“好着呢，在海岛军医院上班，算是骨科和外科头一人。” 听到这话，萧教授默然了片刻，“还好就行。” “过来，我看看你腿。” 他朝着苗金山说道。 苗金山嗯了一声，坐在轮椅上将腿伸了出去。 萧教授蹲下来摸了摸，敲了敲，旋即，才将他腿上包着的东西，给一点点的打开了。 “好了，你站起来，走两步看下。” 这—— 陈美娜他们几人面面相觑，“就这么简单吗？不要再做检查吗？” 萧教授摇摇头，“走两步，我观察下。” 对于他们这种老大夫来说，能通过对方走路的姿势，就能判断对方的恢复情况。 陈美娜还在犹豫。 苗金山已经站了起来，在赵向锋的搀扶下，慢慢双脚落地，双腿开始用力，慢慢往前挪动。 刚走了两步。 萧教授就喊了一声，“停。” 他又蹲下来，朝着苗金山的小腿的地方，敲了敲，“这个地方痛？使不上劲？” 苗金山有些惊讶，他点头，“是，里面酸软无力，感觉支撑不起来。” “常年坐轮椅导致双腿肌肉萎缩，回去以后每天按时泡脚，按时按摩，在多活动活动，要不了多久就正常了。” 苗金山，“那我双脚踩在地面上，感觉使不上力，还有些轻飘飘的踩棉花一样，这是为什么？” 萧教授比了下他两个小小腿肚的长度，“太久没走路了，脚底板落不到重心，等你走一段时间就正常了。” 他起身，“手术是小沈做的我就不担心，他是六六年学生里面最出挑的一个，我看了你走路，也没啥问题，只需要后期恢复。” “好了，你们走吧。” 这是在赶人了。 陈美娜几人面面相觑。 还是赵向锋开的口，“萧教授，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去海岛军医院上班？” 这话一落。 满堂寂静。 萧教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这位同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赵向锋，“知道。” 他抿着唇，声音冷静，“我问您，想不想去海岛军医院上班？” 这—— 空气中瞬间安静下去。 所有人都看向萧教授，萧教授笑了下，不过，还是那一副严厉的面容，“你不要给我这个老头子开玩笑了，就我如今的身份，谁沾上谁倒霉，别说去海岛军医院了，我就是连首都都出不去。” 第536章 当年的荣光，如今变成了身上的罪证。 说来也可笑。 赵向锋，“我就问您想不想去？” 这是他第三次问。 “如果您想去，我就去想办法，尽人事，听天命，总比您在这里被人侮辱的强。” 十来岁的毛头小子，都敢骑在萧教授的头上拉屎。 这本身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他的这番话，倒是让萧教授生出了一丝希望，“你真能做到？” 赵向锋摇头，“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事在人为，既然您有这个想法，等我消息。” 等出了萧家门后。 陈美娜还没开口，倒是苗金山叹口气，“向锋，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实在是太莽撞了。” 赵向锋抿着唇，眸色淡然，“舅舅，这世间之事总有人去做，无非是代价而已。” 这个代价有的人愿意付。 有的人不愿意付。 愿意付出代价的人，自然愿意去奔波行走，哪怕是不成功，也无愧于心。 至于不愿意付的人，从一开始他就会将对方视之为瘟疫。 避之不及。 赵向锋更喜欢自己是前者。 人这辈子，能做到无愧于心，已是大幸之事。 苗金山听完这话，他朝着赵向锋拱手，“受教了。” 向一个晚辈行礼，这真的是对赵向锋的尊重。 赵向锋笑着摇头，他开着车送了陈美娜，苗金山，以及苗银花三人回了杏花胡同。 他则是又去奔走。 等他离开后。 苗金山几人站在胡同口，望着那车子行驶不见的背影，苗金山突然朝着陈美娜道，“这个对象选的不错。” “跟着他过日子，这辈子或许不会大富大贵，但是起码他会让你安心，让你觉得后背无忧。” 人这辈子。 能做到这点，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事情。 陈美娜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晓得。” 她选择和赵向锋为结婚对象，正是因为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和很好的人结婚，哪怕在时间的流逝下，喜欢消退，那么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因为一个很好的人，他会有责任，有善心，有担当。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在关键时刻却是能救命的存在。 她将这些一说。 苗金山怔了一下。 苗银花也感慨道，“我家娇娇比我当年清醒多了。” 她像娇娇这么大的时候，就只知道挑个条件好的，使劲往首都奔，争取留下当个首都人，让她的孩子当个首都人。 但是娇娇不一样。 她的女儿比她看的更为深远。 苗银花甚至说，“等娇娇你将来有自己的孩子了，就可以这样去教她。”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差不到哪里去的。 有父母指路，再加上环境的耳濡目染，很难养出不知世事，天真无邪的恋爱脑。 提起孩子。 陈美娜不再说话，说实话。 她还没想过，要有孩子。 甚至，和赵向锋结婚，都在她的计划之外，更别提要孩子了。 她想，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赵向锋的速度很快。 不过两天的功夫，萧教授的出行证明就下来了，不过，他不是去海岛军医院去任职，而是以下放的方式，去海岛干活。 赵向锋拿着下放书去找萧教授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歉意，“抱歉，我之前说了大话，从流程来办让您去海岛军医院任职，目前不太可能做到。” “不过。” 他将来下放书递给他，他说，“您去了海岛以后，可以去我们驻队附近的农场干活，平日里面去医院上班。” “我们那边的人别的不说，就人心齐。” 海岛的人远离纷争，不管是驻队还是渔民，都是极为淳朴的存在。 萧教授看着赵向锋递过来的，那一张下放书，他沉默许久许久，才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 “孩子，谢谢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湿润了眼眶，带着红色。 要知道萧教授就是最为艰难的时候，他都未掉过眼泪。 他接过那一张下放书看了又看，“这已经很好了。” “谢谢你，孩子。” 一连着说了两遍，可想而知萧教授的激动。 赵向锋抿着唇，“不用，也是沈卫远在里面出了大力。” 靠他一个人，要想把萧教授给弄到海岛去，也是不容易的。 萧教授没说话，心里却是门清，他知道，若不是赵向锋开这个头，更没有后面学生沈卫远的帮忙。 “我们什么时候走？” 赵向锋，“明天，我们家是定了明天的火车票，您随着我们一起走。” “对了，您要和亲人告别吗？” 如果告别的话，不知道这时间紧不紧。 萧教授摇头，神色寂寥，“亲人，我哪里有什么亲人，老伴死了，唯一的儿子也和我划清界限了。” 从他被冠上反动派的名头开始。 他的儿子就和他断绝关系了。 这—— 赵向锋张了张嘴，他这个人不擅言辞，也不擅安慰人。 倒是陈美娜抿着唇笑了，“那感情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萧教授，我跟你说，海岛别的不说，就是海货多，几斤重的大龙虾，十来斤重的螃蟹，还有上百斤的海鱼，以后这都是您一个人的，可没人和你抢。” “也不对。”她笑，“到时候我们这些人要上门叨扰，您可别嫌我们烦啊？” 要不怎么说陈美娜情商高呢。 原本还有些沉闷寡寂的萧教授，被她这么一说，笑容也大了几分，“真有比脸盆还大的螃蟹？” 陈美娜，“自然，脸盆可装不下，那要八丈大锅。” 她笑着和萧教授介绍海岛的风光。 等她离开的时候，萧教授对于海岛也多了几分向往。 从萧家出来的时候。 赵向锋牵着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萧家的门，“萧教授之前心存死志。” “如今，多了几分生的希望。” 第537章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陈美娜笑着问，“赵向锋，你怎么想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去帮助萧教授？” 赵向锋抿着唇，下颚线绷紧，他看着萧家的大门，从之前的风风光光，到如今的门可罗雀。 “我只是觉得这种人才，不该就这样被摧毁。” “他在一天，不知道有多少，本该坐在轮椅上的人，可以站起来。 “这就够了。” 陈美娜牵着他的手，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十指相扣。 “你就不怕惹麻烦吗？？？” 萧教授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赵向锋突然笑了，不是平日那种弯唇浅笑，而是非常爽朗的笑声，从胸腔里面散发出来的。 他牵着陈美娜，回头去看她，落日的夕阳下，在他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光，俊美又英朗，当真是移不开眼。 “陈美娜，我本身就是一个麻烦。” 赵向锋这辈子，从不惧怕麻烦。 他声音铿锵有力，连带着神情也是。 陈美娜觉得这样的赵向锋，分外迷人，她忍不住四处看了一眼，没瞧见有人过来后，偷偷的踮起脚尖，在赵向锋的唇边浅浅地啄了下，“赵向锋，你太帅了！” 她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 这让，赵向锋有几分害羞。 这人闷骚不肯表达，但是若是有尾巴的话，这会肯定就翘起来了。 要回海岛，自然有好多准备工作。 陈美娜和赵向锋两人兵分两路，各回各家。 等陈美娜再次回到杏花胡同的时候，邻居们各个都笑盈盈地过来和她打招呼，“美娜，你回来了啊？” “这次回来还走吗？” 陈美娜挑着能回答的便回答的，不能回答的，她笑着不吭气，别人追问，她也不搭理的。 让大家伙也挑不出毛病来。 谁能想到呢。 之前的陈美娜在大杂院，可以说是人人喊打的地步，但是这才多久呢，再次回来的陈美娜，竟然成了大杂院里面最受欢迎的存在。 只能说，人啊，一旦走到高处，身边便都是好人了。 起码，对于大杂院的这些老邻居来说，陈美娜如今的地位，便是处于高位了。 不管这些人真心也罢，假意也罢。 起码在面子上，全部都在喜笑颜开的吹捧着陈美娜。 陈美娜心知肚明，却也没拆穿，她笑着和众人告辞，回到家里。 陈家的气氛有些严肃。 全家人都在，她一回来算是所有人都齐全了。 陈美娜将手里提着的一网兜的橘子，顺手放了下去，“怎么了这是？” “你妈说要分家。”陈有粮脸色有些沉重，“娇娇，你劝劝你妈。” “是啊，美娜。”王淑兰也说，“父母在不分家，现在要是把家分了，外面还不知道怎么嚼我们家舌根呢。” 说不得就要说他们不孝顺了。 可实际上并没有啊。 陈家老大向来最是愚孝的那一个。 而且，如今家里眼看着红火了起来，王淑兰肯定是不愿意分家的。 陈美娜听完，她没急着去劝苗银花，而是问她，“妈，为什么要分家？” 她有些纳闷，也有些奇怪。 毕竟，整个大杂院里面，就属于他们家的氛围最好，在这种情况下，要分家，她其实不太理解。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但是陈美娜向来唯妈是从，她选择无条件支持对方。 只是，这话不好说。 苗银花却从女儿一个眼神里面看出来了，她心里暖和的不像话，“人家说，树大分枝，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趁着我们这些老不死的都还活着，早点把家给分完了，免得将来你们兄弟姊妹之间扯皮。” 第538章 她还算是给大儿媳妇，王淑兰了一个面子，没把她的小九九给当众扯出来。 只是，陈大哥却是个老实的，他当场瓮声瓮气道，“父母在不分家，一旦分家，我就觉得自己像是没根的孩子一样。” 苗银花一巴掌拍过去，“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你还跟没根的孩子一样，你都当爹了。” “当爹了，也是妈的宝。” 老实人难得耍赖一次。 这让苗银花哭笑不得，“这样吧，这个家在将来迟早都要分，不如现在分，我们先分家不分住，你们看怎么样？” 这—— 王淑兰眼睛刷的一下子亮了起来。 倒是，陈大哥还在愣神，“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趁着我们活着，先把家分了，但是还住在一个屋檐下。” 这倒算是一个折中的法子。 陈大哥不再那么反对。 苗银花继续道，“我们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家里有多少底子，你们更知道。” “与其这样糊涂着过，还不如把话说开了，把家分了，免得往后谁过的好，谁过的不好，对方心里不服气。” 这是在点王淑兰，王淑兰想反驳，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只能把一肚子的话给咽回去。 只是偷偷地去看婆婆。 见她并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这才松口气。 “银花，我不明白现在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会分家？” 问这话的陈有粮，他是一个封建大家长，一直都是肯干肯吃苦的样子，这也是他为数不多去质疑苗银花的时候。 苗银花，“因为我不想孩子们将来，兄弟姊妹走散。” 这是实话。 “怎么会？” “怎么不会？”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苗银花觉得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便直指着王淑兰，“淑兰，前几天问我能不能让，虎头去东城读书，那边的学校好。” 陈有粮下意识道，“这怎么可能？不说我们这里离东城有多远，就说那东城的学校，也是要按户籍来吧？我们家虎头的户籍，在怎么说也不至于会被分到东城去读书。” 若是可以这样操作的话。 那整个首都的孩子，都恨不得往东城的学校跑去，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那边的学校好啊。 那东城的学校够吗？ 王淑兰没想到自家婆婆，把这话都说出来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还不是为了虎头好？为了老陈家好？虎头是老陈家第三代里面的长孙，他去了一个好学校，读出一个好成绩，将来还不是给陈家光宗耀祖？” 苗银花，“可别，给陈家光宗耀祖，你攀扯美娜做什么？” 陈美娜这才知道，原来这里面还有她的事情，她抬眸安安静静的看向王淑兰。 王淑兰心一横，“美娜不姓陈啊？虎头和石头不喊她姑姑啊？当姑姑的帮着点自己的侄儿子，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话一落。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去。 这才是分家的最为根本原因。 这也是导火索。 就连虎头和石头都跟着噤若寒蝉起来。 苗银花，“你口口声声说让美娜应该帮，我就问你，天底下有几个应该的？她帮了虎头，往后你能帮她做什么，这个人情，你还得起吗？” 王淑兰下意识道，“往后，她可以回娘家啊。” 她是大嫂啊。 陈美娜帮了虎头，她会同意让陈美娜回娘家。 只是这话刚落。 苗银花便不再追问，她看向陈有粮，“知道我为什么要分家吗？” “我还没死呢，我闺女回不回娘家，还不要一个当大嫂，或者是当大哥来的同意。” 第539章 陈有粮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半晌，他才说，“分吧。” 陈大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爸！” “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从来没想过，不让美娜回家啊。” 他反手拽着王淑兰就到了两人面前，“给爸妈道个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他向来都是老好人，或者说是愚孝。 可惜，这会王淑兰也来了血性，她气婆婆绝情。 也起丈夫窝囊废。 “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出了这个大门你去问一问，整个大杂院前后十几户人家，谁家闺女要回娘家，不问娘家大嫂的？我这样说有什么错？” “我今儿的话放了这里，爸妈，不管你们承认还是不承认，往后你们百年后，美娜想回娘家，她就必须经过我这个大嫂的同意！” 凭什么？ 就凭她是嫁到陈家来，生的孩子姓陈。 而陈美娜是嫁出陈家去，生的孩子不陈。 苗银花盯着王淑兰，“你怕是忘记了，她也可以不回娘家。” “这么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娘家，她回来做什么？回来等着被你们拿捏，被你们吸血吗？” 王淑兰也瞬间不说话了。 旁边的虎头看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一脸胆怯地开口，“奶奶，妈妈，你们别吵了。” 这下，大人们都看了过来，陈美娜从口袋里面摸了两颗糖，递给了他们，“不会吵了，姑姑会看着在，你们出去玩。” 虎头还有几分担忧，陈美娜却摸了摸他头，蹲下来，声音极为温柔道，“姑姑是不是从来没骗过你？” “所以姑姑答应你的，也一定会做到。” 虎头这才放心了几分，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子，还不忘牵着弟弟石头。 小孩一走。 陈美娜便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王淑兰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那会上头，那是忍不住。 “我基本上听明白了。” 陈美娜站在苗银花这边，“妈想分家，是怕以后兄弟姐妹多了，矛盾就多。” 苗银花点头。 “大嫂不想分家，是因为还想大家伙儿住一起，这样可以互相拉拔。” 其实，她用拉拔这两个字，已经是给了王淑兰面子的了。 陈美娜这个人很是犀利，但是对待自己的亲人，她向来多了几分温和。 “大嫂想的是现在让虎头，随着我去赵家四合院读书，将来好让我能回娘家对吗？” 王淑兰是有这个意思，但是她需要一块遮羞布，如今遮羞布没了，被坦荡的露在外面的时候，她反而有一种难堪。 却又不得不承认。 “是。” 陈美娜，“那我想问一句，大嫂，你在娘家也是做姑娘的？你没给你娘家的侄儿子子女提供好的条件，你的大嫂和弟妹，让你回娘家吗？” 让吗？ 当然是让的，只是这话王淑兰不能说。 她不说大家便懂了。 “你看你能回娘家，却把着不让我回，大嫂，天底下没有这门子道理。” 王淑兰不说话。 陈美娜继续道，“我还记得当时我要下乡的时候，你回娘家托你父母给我准备了一兜子的药草，让我带到下乡去，就怕我有个头疼脑热，万一直撑不下去，这一点我会记一辈子的。” 王淑兰顿时把头撇到一旁去。 “所以你看以前的好也在，现在的不好也在。” “无非是因为利益冲突，你想让虎头和石头，跟着我去东城读书，你却没想过，我是他们的姑姑，但是我们现在却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他们想去东城读书，第一件事就是转户口，我要认领了虎头和石头去，我就问你，大嫂，你舍得把你这一双养的特别好的儿子，送给我吗？” 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 不管是虎头还是石头，都是王淑兰十月怀胎掉下来的一块肉，又在经历了无数个日夜后，盼着他们长成了现在这样，能自己吃饭，能出去跑的大孩子。 “你看，你舍不得，同样的我也不能要。” “我把虎头和石头要到了自己户口本上，往后我和赵向锋会有自己的孩子，大嫂，你也是当妈的，你自然是知道母亲的天性，会偏心自己的孩子，而到时候我若是偏心我的孩子，而忽略了虎头和石头，他们若是出了心理问题，你会不会后悔当初不该把虎头和石头送给我养？” 陈美娜这人，她讲情，讲理，还顾念往日的关系。 冷冷清清的一个人，扎扎实实的举例子，安安静静的说话，不带任何情绪和偏心。 反而还能让王淑兰听了下去，她也不像是之前对上婆婆那般情绪激动。 “你说的是。” 王淑兰说了这句话后。 陈美娜笑了笑，“所以，本就是一家人，又何必闹的这么僵。” “妈说的分家，该分，树大分枝，但是分了家，不代表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要知道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我和我大哥是，和二哥三哥也是，甚至，还有虎头和石头也是。” “以后若是有条件，有机会，我该帮的还是会帮，不说别的，看在我们曾经都是妈的孩子，也住在一个屋檐下，也该帮！” 这话一落，苗金山带头鼓掌起来，“娇娇说的对，分了家，还是一家人。” 这下，王淑兰也不再反对，她擦泪，“那我给妈道个歉，之前是我太过强势了，太不孝顺了一些。” 苗银花嗯了一声，“我也有错，太过尖锐了，我们一人退一步。” “家还是要分，但是你们该住家里，还是住家里。” “只是，分出去的是老大和娇娇。” 第540章 这话一落，屋内又是一安静。 “银花，你在说什么？把娇娇分出去？” 问这话的是陈有粮，把老大分出去他能理解。 毕竟，老大如今结婚生子，孩子都两个了，眼瞅着都要读书了。 自然是要分家的。 但是娇娇这孩子才结婚，分什么啊。 要不怎么说，家里苗银花是个聪明人呢，陈有粮胜在踏实能干，但是要说聪明真不至于。 他到现在为止，还没看懂苗银花，说这话的含义。 面对老伴的询问，苗银花嗯了一声，“是把娇娇分出去，我没说错。” “我所谓的分家，便是指我们家成年结婚的孩子，分出去单过。” “不单是老大，娇娇，往后老二和老三结婚了，照样也要分出去。” 这一次，苗银花说的干脆利落，“在我这里，每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 放屁。 她只是想保护小闺女不被吸血，但是偏偏被她说出了这种大义凛然。 只是，陈家人还都相信了去。 唯独，苗金山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陈大哥先表率。 王淑兰也是，“对不住了妈，之前误会你了。” 她还以为婆婆只想，把他们大房的一家子给分出去呢，没想到把婆婆的心头肉也分出去了。 这对于王淑兰来说，就能接受了。 原来，婆婆是一视同仁啊，倒是她小心眼了。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 这下，分家倒是顺顺利利。 被分出去的陈大哥和陈美娜，都不说话了。至于，陈二哥和陈三哥俩留守儿童，自然就更不会不答应了。 “家里的钱就在这里。” “之前才给美娜结完婚，所以也没多少钱。” “另外，当初美娜结婚，我们还动用了老二和老三的老婆本，这个钱后面我会和你爸，后面一点点攒起来，在把亏空补进去。” 陈二哥和陈三哥两人齐齐地说道，“不用，我们自己会赚。” “之前给美娜的钱，就当我们给她的添妆。” 这是之前都说过的。 苗银花，“一码归一码，借就是借的。” 她看到欲言又止的王淑兰，“我知道你要说，给美娜贴补的多了，当年你和老大结婚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等后面，我和你爸还在干活，先把老二和老三的钱贴补了，会在攒两百块贴补到你们身上。” 陈大哥下意识地要说不要，却被王淑兰给拽了下，“那就多谢妈了。” 她笑了笑。 苗银花和陈美娜都将这些看在眼里，却都没说什么。 一家人里面有小心思是正常的，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那就是能过的。 但是若是原则性错误，那就不一样了。 至于这些无伤大雅的问题，便能包容下去。 或许对于王淑兰来说，两百块已经是她能谋求到最大的利益了，但是对于陈美娜和苗银花来说。 只要去了海岛，想赚两百块，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家里的东西都是这样，暂时不分，还是一起用，你们若是有意见的话，可以提出来。” 这下，大家都摇头。 “反正分家，不分居，那还是按照以前的来。” 陈二哥说了一句。 大家都很认同这个。 “那我就来说第二件事。” “你们的舅舅有意回海岛的时候，把我和老三一起带过去。” “什么？” 这又是陈有粮站了出来，着急了，“银花啊，你也要去啊。” 刚问完，苗金山就看了过来，“小银花的根在海岛，这次我带她回去，想让她四处转转，有粮，小银花在这个家辛苦了半辈子，晚年了回自己的根去看看，你不会不同意吧？” 第541章 轻飘飘的眼神却让陈有粮心里发苦，“大哥。” “这两口子分开，还算什么两口子啊？” 带着些许的埋怨。 “也不是不让小银花回来了，只是出去一段时间。” 苗金山脾气很好还和他商量，“到时候她回来，或者是你退休了，你去海岛陪她都是一样的。” 苗银花也跟着说道，“是啊，有粮，你也就这两年要退休了，到时候大不了跟我一起去海岛。” 她眼里带着几分憧憬，“那边一年四季如春，而且吃不完的海货和水果，根本不愁吃不饱肚子。” 还别说，真说的陈有粮有些心动，对于时下的人来说，能吃饱肚子，只要能吃饱肚子。 到哪里都行。 不然，当年也不会有人去闯关东了。 陈有粮还在犹豫。 陈美娜加了一把火，“爸，我不止是去海岛随军，我还在海岛有自己的工作，到时候我忙的时候，妈也能去照顾下我，而且我不让妈白照顾我，我可以给妈开工资，我每个月工资的一半发给妈，不让我妈白干。” 这话一落，苗银花就要反对，却被苗金山和陈美娜同时制止了。 亲人之间虽有感情，但是也需要利益来维持。 这是无法更改的人性。 陈有粮有些心动。 陈美娜再接再厉，“我妈每个月把拿到手的工资攒着，到时候给我二哥和三哥攒老婆本娶媳妇，按照这种情况，不出两年我妈和你，就能把我二哥三哥的老婆本攒出来，而且我妈还不在家吃饭，还能给家里省下来口粮。” 在首都就是这样，每个月的工资和粮票就那么多。 多一张嘴，另外的人就要少吃。 果然，陈美娜这话一落，陈有粮是彻底心动了，倒不是他无情。 而是因为陈有粮就是一个传统的大家长，他考虑的也更多，而苗银花不是，她满心满眼都是小闺女。 所以两人不能往一块比。 陈有粮心动了，但是还有些舍不得老伴，“那要去多久？” 陈美娜去看了一眼苗银花，她笑了笑，“起码要把我二哥三哥的老婆本攒出来，到时候刚好您也退休了，可以一起去海岛过冬呀，那边可暖和了。” 这下，陈有粮不再反对。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 陈美娜，“我和向锋商量了，就这两天了，和家里人商量妥了，我们就直接去海岛了。” “对了，还有我三哥也一起去。” 这—— 屋内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怎么老三也要去啊？” 不说陈有粮了，就是王淑兰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美娜，“我三哥在首都也没个正式的工作，还不如去海岛给我打下手。” 她睁着一双杏眼，说，“大嫂，怎么？你也想让大哥去吗？” “我之前倒是有考虑过大哥，不过大哥这不是有家庭，有孩子，最重要的是还有正式的工作，这要是放弃的话，跟着我去海岛，可就要从头开始了，大嫂，你可愿意让我大哥放弃？” 这怎么可能啊。 王淑兰心里还有些小九九的，在听到这话，也彻底压了下去，“你大哥在厂子内当了七八年的临时工，眼瞅着要转正了，要是这个时候放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不就是了。” 陈美娜笑眯眯，“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还有我二哥，在厂食堂上班，眼瞅着也要升为大师傅了，这要是跟着我一起离开，前面的可就白付出了，所以我就喊了三哥一起。” 这算是把苗金山给彻底摘开了。 第542章 要是让家里人知道，陈三哥跟着苗金山去船行帮忙，在亲的兄弟，心里可能也会有些不舒服。 但是，跟着陈美娜那就不一样了，陈美娜是个妹妹，而且她的成绩也在那摆着，给她打下手，未来能有什么前程？ 当然，这是正常人的想法。 “老三，你是自己愿意跟着去吗？？” 陈有粮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三哥点头，“我自己提出来要去的，主要是我在那修自行车，学的也差不多了，我也开不起自己的修车摊子，还不如跟着美娜一起出去闯闯。” 这倒也是。 家里面几个孩子，就属于小三的工作是最没出息的，既转不了正，也不是铁饭碗。 “但是，咱家一次走两三个人，街道办那边会同意吗？” 这年头想出门子，可是不简单的，一是要出行证明，二是要接收单位。 少了一个那都是寸步难行的。 陈美娜，“会的。” 她这话一落，大家都看了过来。 陈美娜摊手，“我的身份是知青，当时就办了知青下乡，后面被单位捡去，我也有自己的单位，再加上我还是军嫂的身份，就是去随军也是可以的。” “至于我妈，那就是探亲了，我舅舅不现成的吗？去娘家探亲寻根，这种事情街道办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还有三哥，那就更简单了，我妈一六十岁的老太太，一个人出门怕是不放心吧，家里派个儿子出去保驾护航多正常？再加上到时候我和我单位提前打个招呼，让他们出一个接收证明就成了。” 这样，陈三哥去了海岛，也不至于是盲流。 也是在这一刻。 陈家人才开始真正的正视陈美娜，她口中所说的和单位打个招呼就能办。 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王淑兰试探道，“美娜，你在你们单位是个什么职位？” 这若不是领导，根本说不出来这种话。 陈美娜眸光一闪，她抿着唇笑，“就是我师父的徒弟呀，不过我师父的名头大一点，我这也算是狐假虎威。” 大家没说信还是不信。 不过，家庭会议算是到此为止了。 晚上去官茅房上厕所的时候。 苗金山还需要人扶着，扶着他的是苗银花和陈三哥，出去的路上，他朝着两人道，“娇娇是个有能力的，有她在，不管是陈家还是苗家，将来的成就怕是都不低。” 当然，这是沾了娇娇的光。 苗银花心里有数。 陈三哥则是与有荣焉，看着他这样。 苗金山和苗银花都忍不住摇摇头。 这个在外面是个精明的，但是在家绝对是个憨傻的。 不过，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选择陈三哥带着去海岛的。 * 一切都准备顺利后。 十月二十号，一家子便买了南下去海岛的火车票。 家里要收拾东西，这根本瞒不住人，这下好了，整个大杂院的人都知道。 苗银花要跟着大哥苗金山一块回海岛了，和他们一起走的还有陈三哥。 这下，大伙儿都有些纳闷，“银花啊，你说你们去海岛就算了，你把你家小三带过去，这是干啥呢？咱们首都不比海岛好啊？把你家小三带过去了，将来说媳妇，怕是都要说个海岛的女同志。” 不是看不起海岛。 而是首都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们腰板挺直着呢，要不怎么叫首都人呢，那是全国中心中的中心。 面对大家的询问。 苗银花笑了笑，“我是让他送我去海岛来着，不然，我这么一个老太太半路跑不见了，都没人知道。” 大家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只是面面相觑，私底下却琢磨开了，“苗银花这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怕是海岛有好东西，她这才会带着陈家小三一起去的。” 这—— 大家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了。 羡慕苗银花有个在海岛的大哥？ 还是羡慕苗银花，有个陈美娜这样出息的女儿，下乡一回，不止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连带着还能嫁个好丈夫。 回海岛随军不说，恨不得把全家都带过去。 “这陈家怕是要出息咯。” 胡奶奶朝着众人感叹了一句。 不过，大家信还是没信，她就不知道了。 十月二十号这天早上。 赵向锋和王同志就过来了，专门开着一个车子来到杏花胡同大杂院，就想着一车子把人和行李，全部都带走。 不管在任何时候，小轿车总归是惹眼的。 周遭不少的邻居都跟着出来看热闹。 而身为陈家人，却都极为坦然和大家告别，只是和外人告别容易，和自家人告别的时候。 心里却有些舍不得了。 陈有粮，“你们到海岛了，给家里捎一封信。” “若是有条件，打个电话回来也行。” 苗银花点头。 轮到虎头和石头的时候，两人抱着苗银花的腿，“奶奶，我不想让你走。” 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这俩孩子打小儿就是跟着苗银花长大的，因为王淑兰是有工作的，平日都是苗银花带着的。 上一次分开，还是她火急火燎的去海岛寻亲。 这一次却不一样，她是主动过去住的，而且还会住很长一段时间。 苗银花看着俩孙子这样，她也泪眼婆娑，“奶奶不在家，你们要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虎头不做声，抱着苗银花的腿，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 苗银花心里难受，“你们在家乖乖的，等奶奶去了海岛，多去捡点海货，到时候给你们寄回来。” “虎头，你不是最喜欢那个彩色的小贝壳吗？奶奶到时候都给你攒着寄回来好不好？” 虎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想要贝壳，但是奶奶，我也不想让你走。” 第543章 前面的赵向锋看了看时间，“妈，快到出发的时间了。” 一听这话，苗银花心一狠，把孩子的手掰开了，“等奶奶安顿好了，给你打电话，给你寄大虾，寄海货，寄你喜欢的好吗？” 话落，便直接上了车子，朝着前面的赵向锋说道，“向锋，开车。” 赵向锋嗯了一声，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陈美娜。 陈美娜抿着唇朝着他挤出一抹笑。 其实她心情也不算好，所以她早早的上车躲在里面，不然，她知道的，虎头和石头也会抱着她的腿哭，她一样也会舍不得。 大人之间的小九九姑且不提。 这俩孩子是真的被养的好，安安静静不闹腾，而且也极为乖巧懂事。 赵向锋拍了拍她手，“以后还会有回来的机会。” 陈美娜知道的。 临走到全聚德的时候，陈美娜下来了一趟，去全聚德买了两只烤鸭，让人给包起来了。 打算带到海岛去，给师父们尝一尝，更别说，她还有个师父是从首都博物馆出去的。 人在外乡，不知道会有多馋，这一口故乡的美食。 抵达火车站后。 车子便由王同志开回去了，而陈美娜们一行人站在火车站门口，“怎么不走？” 陈美娜问赵向锋。 赵向锋抬手看了看手表，“还差一个人。” 陈美娜一呆，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萧教授？” 赵向锋点头，“是他。” 萧教授很快过来了，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两位戴着红袖箍的，对方走到了赵向锋面前。 “人带过来了，赵同志，你要保证一定会监管他，将他送到海岛，到时候我们这边也会有人电报过去核实的。” 赵向锋，“一定。” “届时，单位会给你们发报到函。” 这下，带着红袖箍的两个小同志才放心了去，转头都要走的时候，朝着萧教授说了一句，“路上你要多配合赵同志，不要想那些歪门邪道。” 萧教授没说话，他低着头，花白的头发被秋风吹的凌乱。 旁边的赵向锋突然打断了，“好了，我们上车的时间要到了，就此别过。” 等戴着红袖箍的人走了以后。 赵向锋朝着萧教授说道，“萧教授，原先委屈您了。” 萧教授这才抬头，他望着湛蓝色的天空，望着被秋风扫落的梧桐叶。 “我是自由了吗？” 赵向锋摇头，“现在还没有。” “看您斜后方的位置，还有人在监视着这边，等您去了海岛之后，才算是真正的自由。” 萧教授，“谢谢。” 眼角滑落一滴眼泪，没入花白的鬓角，消失不见。 赵向锋摇头。 多了萧教授这么一个人，陈美娜他们都跟没感觉一样，没有特意过分的关照，也没有歧视。 这反而让萧教授更为自在一些。 三天四夜的火车，在抵达湛市后，才算是结束。 “我们这是到了吗？” 一路上没有说话的萧教授，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多了几分人气。 “还没呢。” 回答他的是陈美娜，因为赵向锋去买轮渡的船票了。 “我们这是抵达到了湛市，从湛市坐轮渡上岛。” 萧教授这才点头，他望着那海面上，一个人安静的发呆。 也没人去打扰他。 他们都知道的，萧教授的内心不好过，所以陈美娜他们也尊重他，给他单独的空间去疗伤。 她买了几份肠粉过来，一一发了下去。 倒是，陈三哥有些激动，“这就是大海啊？这般大啊，感觉一眼都望不到头。” 陈美娜笑了笑，将肠粉递给他，“是啊，以后上岛了，天天让你去看海，看个够。” 第544章 陈三哥接过肠粉，也不吃，而是对着大海傻笑，“看不够，这么漂亮的大海，我可看不够。” 每一个陆地的孩子，见到大海都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苗银花吃着肠粉，朝着陈美娜感慨道，“瞧瞧小三出息的，我当初第一次看海，可没他这般激动。” 陈美娜，“那是因为您担心舅舅，当时满心满眼都装着舅舅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大海？” 这是实话。 但是却哄的苗金山眉开眼笑的，他只觉得格外珍惜现在的日子。 这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日子啊。 赵向锋买完船票过来，手里还提着几个椰子和一挂香蕉，“椰子当水喝，香蕉路上饿了当饭吃。” “不过，也就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上岛了，在坚持一会。” 一共六张船票。 赵向锋一一分发了下去。 陈美娜捏着船票看了看，“要下午一点出发啊。” 赵向锋嗯了一声，“这是下午唯一的一班了，最近的时间。” 上岛就是上午一班，下午一班。 错过就只能等第二天了。 陈美娜点了点头，“那现在才十点多，还能在周围转一转。” 这倒是。 趁着还有时间，陈美娜领着他们又去了一趟张裁缝那，给他们每个人都量了尺寸。 “张裁缝，你帮忙把尺寸都记下来，到时候做衣服的时候找你。” 张裁缝是认识陈美娜的，对方找他做过几次衣服。 张裁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他瞧着陈美娜这一家子，又在赵向锋身上停留了片刻，悄悄地去问陈美娜，“这位是你爱人？” 陈美娜点头。 “真不错，这同志真不错。” 一连夸了两次。 陈美娜抿着唇笑。 而赵向锋想不听到也难，他站在门口，支棱起的耳朵和扬起的唇角，已经暴露了一切。 量完尺寸。 给张裁缝留下个样本后，陈美娜说，“等我在攒下布票，攒够了就来找您做衣服。” 张裁缝不意外，他这里很多老客户，都是这样的，先留尺寸，后面在攒布票，攒够了拿着布票过来做衣服。 “成咧。” “希望下次陈同志你在过来的时候，能够领着小孩子过来。” 这—— 陈美娜好半晌才听懂，她抿着唇笑了笑，却没接话。 从湛市去海岛上船后，风浪还挺大，整个船都跟着风浪摇晃了起来。 经常坐船的人或许还好一点。 但是从未坐船过的人，坐这种摇摇晃晃的船，最是容易犯晕。 陈三哥就是。 他几乎是将苦胆都给吐出来了，另外一个便是萧教授了，不过这人是大夫，也是厉害，在察觉到自己有犯晕的可能时。 直接把自己指头咬破了，就那样汩汩的放血。 这也真是个狠人了。 不过，这个法子确实有效果，十指连心的痛意会让人，时刻保持着清醒，也会让晕船的感觉慢慢消失。 陈美娜看着闭目养神的萧教授，又去看了一眼吐的昏天地暗的陈三哥，“三哥，要不我给你把手指扎个口子，放点血？” 陈三哥，“……” 他看了一眼萧教授的指尖，那血都没停过，淅淅沥沥的一直在落。 他果断摇头，“算了，我还是吐吧。” 比起流血，他更愿意晕船。 起码晕船不痛啊。 这一路虽然风浪大，但是好在三个小时后，轮渡准时抵达到了海岛岸边。 当船停好的时候。 陈美娜他们便收拾好了行李，准备下船，轮渡靠近口岸的位置，会有一个独木桥。 陈美娜倒是过习惯了。 第545章 苗银花也过过两次，她也还好。 反倒是陈三哥不太敢过，眼底下便是滚滚的海水，仿佛跟无限深渊一样。 这让陈三哥这个内陆娃，也不由得胆怯了几分，“美娜，我这掉下去还能活吗？” 问这话的时候，倒是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滋味。 陈美娜鼓励他，“下去了会被海水冲走，但是你放心，我水性好，肯定能把你救起来。” 陈三哥迈出去的脚又跟着收了回去。 眼看着船上的人都快下完了，他一个大小伙子反而落在了最后面，连人家萧教授快六十岁的人了，都下船了。 只剩下了陈三哥了。 “同志，你下不下啊？” 船长都开始催促了。 陈三哥紧张的满头大汗，那探出去的脚，怎么也不敢上那平衡木上，因为往下一看，就能看到好几米高的海浪在拍打着岸边。 “我不敢啊。” 小伙子急的都快哭了。 “我是真不敢啊。” 他双腿开始发软了，根本下不来。 更别说走这种平衡木了，属于一上去就打颤的那种。 苗银花看了恨铁不成钢，“老三，你再不下来我们就走了。” “连我这个马上奔六十的老太太，都敢走下来，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就不敢？？” 陈三哥被这么一激，按照平日的性子，肯定就下来了，但是他探头看了一眼平衡木下面的海浪。 他闭了闭眼，害怕地说，“妈，我是真不敢啊。” 他总觉得自己脚一踏上去，就要被大海吞噬了一样。 这样耽误不是办法。 陈美娜看了一眼赵向锋，赵向锋秒懂，又折身回去上了船，朝着陈三哥道，“上来。” 简单明了。 陈三哥愣了下，“什么？” 陈美娜，“赵向锋说，让你到他背上，他背你下来。” 这下，陈三哥听懂了，他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只是动作却很实诚，像是猴一样，扒在了赵向锋的脖子上，这让大家有些忍俊不禁。 赵向锋背着陈三哥，每一步都极为稳当的走在平衡木上，等他们下来后。 陈三哥顿时松口气，擦汗，“真是吓死我了。” 这话说的，陈美娜抿着唇笑他，“三哥，以后要熟悉自己过的，不然我们在海上没法讨生活。” 她还打算来到海岛，出海的时候，把三哥一起带上，起码三哥是自己人。 肯定要比苗广强他们好用。 但是瞧着她三哥现在这样，完全就是一个旱鸭子啊。 陈三哥想了想，“我会尽快学会游泳。”他回头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大海，“妹妹，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既然来了海岛。 肯定是想干出一番事业的。 而不是只是靠着妹妹过活。 这话说的，苗金山忍不住道了一声，“好，这才是当哥哥的样子。” “既然到了海岛，都先跟我回苗氏船行？晚上咱们在苗氏船行吃个饭，也算是认认脸。” 苗金山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在询问陈美娜和赵向锋的意见。 毕竟，赵向锋算是新女婿，还没去过苗氏船行。 赵向锋去看陈美娜。 这真的是一个十足的妻管严，什么都要听陈美娜的。 大家霎时间都看了过来，陈美娜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抬手轻轻地拧了下，赵向锋的后腰，这才咬着后牙槽说道，“我要先回一趟家里，晚上在来苗氏船行报到。” 赵向锋立马说道，“我和美娜一起。” 大家都笑了。 苗金山，“那你们先去忙自己的，晚上回来吃个饭就行。” 这话刚落。 苗广伟，苗广强，还有苗鹃几人就在码头等着了。 “干爹。” 齐刷刷地喊了过来。 几人也算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苗金山了，态度甚是亲热。 “干爹，你能站起来了？” 最先说话的是苗鹃，到底是女孩子，情绪也外露一些，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干爹，你能站起来了？” 一样的话，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语气却不一样。 “干爹！你好了？” 看到苗鹃这样，苗金山似乎也忘记了，往日的拌嘴，他嗯了一声，“跑了一趟首都，找了一个厉害的大夫，给我看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还去看萧教授。 萧教授的性格冷清，从下船后他便是安安静静的，直到苗金山介绍他，他才点了点头，问赵向锋，“我去哪里？” 赵向锋，“我已经和沈卫远说了，他会来接您。” 他的作用就是把萧教授，从首都顺利带出来，然后把他交给沈卫远。 至于接下来怎么安排，那就是沈卫远来操作了。毕竟，第一他是大夫，第二他也是萧教授的学生。 萧教授沉默了下，“我在这里等他。” 再次见到学生，他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了。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他是首都最好医院的大牛，而沈卫远则是他众多学生里面的一个。 而今—— 他成了阶下囚，对方却是在海岛混出了一片天地。 萧教授内心有些愕然。 陈美娜看出了什么，她抿着唇低声道，“萧教授，您的学生您还不知道吗？想当初我舅舅还不是军医院的病患，沈大夫都帮忙救治，就冲着这点您也该知道他的为人的。” “您是他的老师，那就是一辈子的老师。” “陈美娜说的对。” 沈卫远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身上还是未来得及脱的白大褂，他朝着萧教授鞠躬九十度，“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往后还请您多多提点我。” 第546章 这态度实在是真诚。 都快把腰给弯到了地底下了。 萧教授看到这样的沈卫远，忙抬手扶着他起来，“卫远，你不要这样。” “以后是我叨扰你了。” 他甚至连老师这两个自称，都没有说出来。 到了这一步的萧教授，早已经没了当年的信心。 他的信心已经被一步步给打压没了。 沈卫远听到萧教授说这话，眼里一热，低声说道，“老师，您不必这样，当年若是没有您，也没有我的今天。” “以后在海岛，有我在，就有您在啊。” “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我当做亲儿子看待。” 这话一落，萧教授把头扭到了一旁，眼眶里面盈满了泪水，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 说来也可笑。 他即将要出事的时候，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为了和他划开关系，便主动去举报他。 而当年随手帮过的学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愿意说把他当做亲儿子看待的话。 人生啊。 真是何其讽刺。 苗鹃他们好奇地看着这边。 沈卫远他们还是认识的，之前想去军医院看望干爹，对方就是干爹的主治医生。 不过，这个老头是谁？ 值得沈卫远这般郑重的对待，要知道沈卫远如今是海岛军医院，出了名的大夫了啊。 称得上一句顶梁柱了。 陈美娜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地看过来，她当即建议道，“要不，你们回家叙旧？” “沈大夫，你有安排好萧教授吗？” 沈卫远这才回神，他说，“安排好了，我老师的下放的地方，我也打点好了，就在我们军医院旁边，我先带着他回家收拾一番，往后他就跟我在军医院一起上班，若是首都那边有人核查，我会让当地的人过来通知我们的。” 这算是一手瞒天过海。 见他都安排妥当了。 陈美娜和赵向锋这才放心了去，“那就此别过。” “萧教授。” 陈美娜看他，“祝您以后一帆风顺。” 在也没有比这更为动听，更为真挚的祝福了。 萧教授朝着陈美娜拱手，“谢谢。” 同样的，对于赵向锋也是。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陈美娜朝着赵向锋说道，“这世界上好人就该有好报，如果没有，那我不介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大的帮助。” 这就是陈美娜。 也是赵向锋喜欢的陈美娜，他低低地应了一声，侧头眸光柔和地看着他，那一双犀利的眼睛，此刻却能温柔的滴出水来。 旁边的苗鹃看到这一幕，内心有些复杂，“我们要回去了，陈知青你呢？” 她对于陈美娜的感观，真的太复杂了。 陈美娜有些惊诧于苗鹃会和她说话，她想了想，“你们先回，我要先回一趟家，还要去单位报到。” “晚上来苗氏船行吃饭。” 陈美娜和苗氏船行，从来都不需要依附于对方。 这是苗鹃现在，前所未有清晰的认识到的事情。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看着陈美娜和赵向锋离开。 苗金山看着傻了一样的干闺女，他叹口气，“苗鹃，你还没意识到吗？不是陈美娜要想要苗氏船行，而是我们苗氏船行需要她。” 这就是两种概念了。 对于苗金山来说，他出于私心肯定是希望，孩子们之间能够互帮互助，把苗氏船行发扬光大的。 但是，他也同样知道，因为陈美娜是后来的，所以以至于船行内部的人，对于陈美娜是有些抵触的。 只能说，利益当前会遇到这种情况是正常的。 第547章 但是前提是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一旦做了苗金山认为触犯底线的事情，那么问题就严重了。 苗鹃听到了苗金山话里面的意思，她把头埋的深深的，“我知道了，干爹。” 陈三哥看到这一幕，若有所思。 等苗金山他们走到前面的时候。 他朝着落在后面的苗银花说道，“妈，他们是美娜的敌人？” 瞧着那态度似乎不一样。 苗银花，“不算。” 她长话短说，把双方的关系和利益点讲述了一遍。 陈三哥，“那我懂了。” “不过，他们对我怎么没敌意？” 苗银花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儿子，“游泳都不会的人，码头都不过的人，他们对你有敌意？怕你从码头上掉下海里面淹死吗？” 这就有些羞辱人了。 陈三哥瞬间没话说了。 另外一边。 陈美娜领着赵向锋先回了一趟自己家，家里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所以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陈美娜抬头去看赵向锋。 赵向锋秒懂，“我来打扫，你先去单位报到。” 陈美娜嗳了一声，朝着赵向锋搂着脖子，踮着脚尖啄了下他下巴，“就知道你最好了。” 赵向锋有些无奈。 “美娜，我在单位也申请随军的家属院了。” 这话一落，陈美娜愣了下，“还有家属院？” “批下来了吗？” 她倒是把随军的家属院给忘记了。 赵向锋嗯了一声，“批下来了，房子也分到手了，我们就差去看一看了。” 陈美娜准备去单位报到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你让我想想，我该干嘛。” 她总觉得事情太多了，忙的有些头发昏。 仔细的捋了一遍。 “明儿的一早我和你驻队家属院报到。” 赵向锋嗯了一声，“那我可能要先回去报道了。” “晚上吃饭的话，要看情况。” 他们这些出门在外请假的兵，在回岛的第一时间，是要回驻队报到的。 但是，他为了送陈美娜回来，所以也就将这件事给稍稍延后了一些。 陈美娜，“成，你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也有好多事情要忙。” 赵向锋不太喜欢陈美娜太过洒脱，对于他走或者是不走，她根本好似不在意一样。 “美娜。” 赵向锋低头看她。 陈美娜在收拾东西，闻言，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能不能多多在乎我一下？” 陈美娜懵了下，她情商多高啊，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接着，就是哭笑不得了。 她停下手里的活，走到赵向锋面前，细白的手给他整理衣领，仰头望着他，“赵向锋。” “我们明天就见面了。” 赵向锋握着她的手，闷闷道，“那不一样。” 至于怎么不一样。 他却不肯说的。 他希望陈美娜可以多多依赖她，在乎他。 在知道他要走的时候，可以抱着他，撒撒娇也好。 陈美娜抿着唇笑了，环抱着他劲瘦的腰，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啄了下，“这样可以吗？” 这不是可以吗？ 这是非常可以。 几乎是一瞬间，赵向锋就低头覆在她的唇上，从开始的珍惜，生疏，到最后恨不得将她给生吞活剥了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赵向锋闷哼一声，强行把陈美娜推开了，陈美娜还有些疑惑，就见到赵向锋发红眼尾，泛着水光。 显然是有些上头了。 同样。 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浑身就跟小蚂蚁在爬一样，小肚子也是闷闷的，带着潮湿，像是阴雨连绵。 哪怕是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陈美娜咬着唇，眼里盈盈水光，带着渴望，“赵向锋。” 第548章 赵向锋本来都快冷静下去了。 看到陈美娜这副媚态横生的样子，他当即就觉得血脉朝着脑袋倒灌过去，他上前紧紧的抱着陈美娜。 “美娜。”用了极大的克制，才说出口，“今天不可以。” 他的美娜，不该也不能这样随便的交给他。 而且，时间也太短了啊。 他还要去驻队报道。 陈美娜晚上还要去苗氏船行。 赵向锋考虑的多，顾虑的也多。 陈美娜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她就是上头后，把这些都给抛到脑后了。 不过，赵向锋拒绝了她，还是让她不高兴。 像是耍小性子一样，她趴在他肩头，狠狠地咬了下去。 赵向锋闷哼一声，由着她发脾气，“好了，消气没？” 陈美娜抬头，望着他，“你怎么能这般冷静呢？” 这种时候，都还能去规划后面的事情。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赵向锋青色的胡茬，他的下颌线条近乎完美，在往上五官极为出色，棱角分明。 只是，那一双眼睛似乎暴露了什么。 赵向锋给她穿鞋子，安安静静没说话。 只是，手臂上的青筋却微微凸起，陈美娜瞬间明白了，这不是赵向锋冷静。 而是这人在憋着。 她这会但凡是有一点动作，怕是都能引爆这个炸.弹。 陈美娜意识到这里后，瞬间不敢作妖了，由着赵向锋给她穿好鞋子，又整理好衣服。 这才把门打开。 赵向锋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克制又隐忍，连带着嗓音都是嘶哑的，“等等我。” “我去一趟驻队，把随军的家属院给弄出来。” 陈美娜懂他的意思。 不过，却还是问了一句，“这里不可以吗？” 两室一厅的筒子楼，还不够他们造吗？ 赵向锋闷闷道，“这里不隔音。” 他做过实验楼上打个喷嚏，下面就能听到。 陈美娜，“……” 她是真没想到这里啊。 她更没想到赵向锋，老早就做了实验，她跑到他面前，抬手掐了下他手背，“你是不是早都想过这事？” 这话问的让赵向锋怎么回答，他耳朵红红的，也不说话。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面对他喜欢的女人，若是没点幻想，那可能是柳下惠了。 陈美娜和他咬耳朵，“看不出来啊，老赵，你还藏的挺深。” 赵向锋正要回答。 黄鹂从提着包从外面进来，看到两人耳鬓厮磨的样子，她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陈美娜？” “陈美娜，你回来了啊？” 真是激动坏了。 朝着陈美娜就跑了过来。 陈美娜也没想到遇到黄鹂，她嗳了一声，“刚回来。” “正准备去单位报到呢，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黄鹂，“别提了，昨晚上写了个报告，忘记带过去了，这不半路回家拿文件。” 她看了看陈美娜，又偷偷瞄了一眼赵向锋。 朝着陈美娜咬耳朵，“姐妹，你吃的还挺好呀。” 按照她的眼光，赵向锋那身板，那体格，那方面，绝对是男人中的男人。 陈美娜冤枉死了，她到现在都还没吃到呢。 最多就是丈量了尺寸。 是非常合格的。 她抿着唇笑的坏坏的，“要不，你也去找一个对象？” 黄鹂翻了个白眼，“你看我每天忙的更狗一样，还找对象，连狗都不想理我，还差不多。” 这话说的，陈美娜倒是信。 这年头公安可忙了，而且还是这里唯一的公安单位，那就更不一样了。 瞧着赵向锋还立在这里，陈美娜像是这才注意到一样，“你先回驻队吧，我和黄鹂一起回单位。” 赵向锋点点头，“那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陈美娜嗯了一声。 他走了，黄鹂更自在了几分，实在是赵向锋这人气场太强了，以至于他在的地方，黄鹂都不敢喘大气。 要知道，黄鹂可是公安啊，她心理素质可比一般人强好多，但是即使这样，她在赵向锋面前还是太敢乱动，乱说话。 “不是，这么一个阎王爷一样的人，你们在床上是怎么和谐的啊？” “会不会看到他那一张脸，就不想了啊？” 陈美娜眨眨眼，“你猜。” 黄鹂猜不到，她嗤了一声，“算了，算了，我这个单身光棍，还是不和你这种刚结婚的人说了。” “不然啊，我怕我得嫉妒死了。” 谁让陈美娜这个姐妹吃的太好了呢。 黄鹂拿完文件出来，陈美娜就在旁边等着她，顺手把手里提着糖，抓了一把递给她，“喜糖。” 黄鹂，“这可是大白兔啊。” 这年头糖果里面，就属于大白兔最贵了，平时他们都是看看得了，都是舍不得买的。 陈美娜，“管它大白兔，大白鸡，能吃就行。” 黄鹂笑盈盈，“那我可是不客气了。” 宿舍楼离单位也不远，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陈美娜提着糖果去单位的时候，陈老他们顿时意外了，“美娜，你回来了啊？” 陈美娜点头，将袋子里面的喜糖，哗啦啦的倒了一半，放在了桌子上，“请大家吃喜糖。” 还不忘把从首都带来的烤鸭，一起搁在桌子上，朝着姚老喊道，“姚老，我从全聚德给你带了烤鸭。” “大家都可以一起来尝尝。” 姚老算是土生土长的首都人了，只是迫于无奈来到了海岛。 他听到陈美娜说带了烤鸭过来的时候。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陈美娜把牛皮纸袋子给撕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烤鸭，“就是有些凉了，要不要拿去热下？” 姚老看着那熟悉的烤鸭时，他一怔，接着眼眶一热，“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吃不到了啊。”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到故土的东西。” 知道这烤鸭是姚老家乡的食物，大家都没和他抢。 一直到了吃完后。 陈老才站了出来，朝着陈美娜道，“你回来的刚好是时候，我们又在海底发现了一艘沉船。” 第549章 这话一落，陈美娜顿时讶然了几分，“哪里？” “具体位置我也说不出来，让宋站长和你说好了。” 刚好，宋站长今儿的在管理局休息没下海，听到陈老喊他，他这才出来。 其实，宋站长一开始就看到了陈美娜，只是，人太多了，他不好意思上前，所以也没开口。 这会他被点到。 宋站长这才出来，说道，“就在月亮湾前面三公里的位置。” 陈美娜有些讶然，“这么近？之前没有发现吗？” 宋站长摇头，“没有，之前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月亮湾下面的沉船，所以忽视了周围的地方。” 陈美娜更纳闷了，“那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附近还有沉船的？” 宋站长脸色复杂，“是黎铃铛和他父亲出海的时候，打捞上来带着浮木和瓷器。” “他们过来告诉我们的。” 怎么说呢。 就好比曾经的仇人和故人，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却没想到对方再次出现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陈美娜也愣了下，“黎铃铛。” 她真的太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以至于都差点忘了去。 陈美娜想了想，问道，“急着下海捕捞吗？” 宋站长，“我们都可以主要看你。” 陈美娜，“那可能要等等。” “我要先和我爱人去一趟驻队，把家属院的房子整理出来，在下海如何？” 因为下海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这也是陈美娜下海技术独一无二，她才敢这般提出要求，但凡是普通上班的人，哪里敢这般胆子大啊。 都休假了半个月了，还敢回来了继续请假。 偏偏。 陈老他们都还觉得认同，“驻队家属院那边的房子，你确实要先去认领，不然的话，当心别人给你们抢走了。” 这话一说，陈美娜一愣，“驻队分的房子，还能被抢走？” 这一听就是外行人了。 陈老说，“那可不，你以为驻队家属院的房子，是萝卜白菜啊，你想要就有的，正常来说，都是十个人，甚至几十号人去抢一套房子，就看谁手快，手能先抢到了，若是慢点，那分的房子可是要差不少哦。” 这就是懂行情的和不懂行情的区别。 陈美娜，“那不至于吧？” “我们家老赵已经回部队了，他的房子，按理说没人敢抢。” 到底是蛟龙大队大队长。 职位在那管着，该是他的还能被抢走不成？ 陈美娜不知道。 还真有人敢抢。 而且，她还认识对方，是肖爱梅和顾卫城。 “领导，我知道您偏心赵向锋，想把家属院南边，最大的那一套房子留给他们，但是这不是讲究先来后到吗？” “我和顾卫城先结婚的，而且也是先申请的家属院，于情于理，那套房子也该给我们。” 肖爱梅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理直气壮的。 因为她有一个曾经当师长的爹，还有一个和赵向锋叫板的爱人，更甚至，她自己也是军医院的大夫。 就这么一个条件下。 肖爱梅觉得于情于理，那一套南边最大的房子，都应该给他们啊。 路师长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报纸在看。 这让肖爱梅有些无力。 旁边的顾卫城倒是冷静许多，“领导，我和赵营长在职别上是一致的，只是无非是他比我多了一个蛟龙队大队长的头衔。” “我认为在职位上，我和赵营长同时结婚，我是有权竞争家属福利房的。” 他是朝着路师长说的，也是朝着姜政委。 办公室内安静了下来。 路师长放下报纸，“顾营长。” 第550章 顾卫城立正，朝着他敬礼。 “你说了两个点，第一，讲究先来后到。” 顾卫城，“是。” 路师长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张，福利房申请报告，递给了顾卫城，“你看看。” 顾卫城接了过来，打开看完后，他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肖爱梅瞧着他脸色不对，她顿时问道，“怎么了？” 顾卫城把申请报告递给她。 肖爱梅看完了，她下意识地说道，“不可能。” “看这个日期是八月份的，赵向锋怎么可能提前三个月就申请福利房了？” 那个时候，他连个对象都没有。 他申请福利房做什么啊？ 路师长看了一眼姜政委。 姜政委立马开口，“这个我知道。” “当时赵营长一上岛，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申请了福利房，我们当时还不准备批准的，毕竟他是个单身汉，但是后来他不是有对象了吗？那福利房的申请报告，我们就顺势批了，你们也可以看下日期，就是九月底的事情。” 这下。 肖爱梅和顾卫城都没话说了。 半晌后。 肖爱梅才道，“我能不能和他换？” “我和顾营长都喜欢能看海的房子。” 这话说的，姜政委干巴巴地笑了下，“这要换房子，也是你们去找赵营长，找我们也没用呀。” 肖爱梅还想说些什么。 顾卫城拽了下她，“我们知道了，麻烦了领导。” 他要出去的时候，还拉着了肖爱梅。 肖爱梅有些不高兴，“我话都没说完，你干嘛拉我出来？” “而且，就算是赵向锋先提交的申请，我们也不是抢不过来。” “只要他那个房子还没住进去，我们就有机会。” 顾卫城，“肖爱梅，做人做事留三分，不要做的那么难看，不然，往后还要在一起共事。” 肖爱梅冷笑，“你就是做事喜欢留三分，所以才把蛟龙大队长的职位，输给了赵向锋，不然，今儿的这朝南的房子就该是我们的婚房。” 这话实在是难听。 顾卫城的脸色瞬间铁青了。 “怎么？还觉得我说的不对？难道不是吗？乡里来的就是乡里来的，什么都是不敢拼，不敢搏，少那么一口气，难怪比赵向锋要差一大截。” 肖爱梅说这话之后，看到顾卫城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她也后悔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已经收不回来了。 顾卫城看着她，冷漠道，“既然觉得我不好，那你就去找赵向锋，看看他愿不愿意要你？” “还是说，我眼光挺瞎的，人家赵向锋一开始就眼光毒辣，难怪看不上你。”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下去。 肖爱梅的脸色极为难看，“你说什么？” 瞧着那双目里面都快喷出火来了。 “我说，还是赵向锋眼光毒辣！” 顾卫城丢下这话就要离开，肖爱梅却不让他走了，她生得高挑，一脸的英气，此刻脸上满是暴怒，她上前拽着顾卫城的衣领子，生气，“顾卫城，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顾卫城单手推开了她，“我就是说一百遍，也是如此。” 脸色冷淡，声音犀利。 肖爱梅被他这副模样给刺痛了，“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嫌弃我是不是？你还嫌弃我？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要不是你职位低，朝南的房子不该是我们的吗？” “我没说你，你倒是说我起来了？” “顾卫城，你就是不如人家赵向锋，人家职位比你高，能力比你强，家世比你好，就是现在选的房子也比你好，你连赵向锋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过来拿房屋申请报告的赵向锋，“……” 第551章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过来会听到这么一段吵架。 他第一念头竟然是，还好陈美娜不在，不然，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二念头是陈美娜怎么不在。 她这人最喜欢听八卦了。 可惜内心想的再多，面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赵向锋轻咳了一声，“让让。” 肖爱梅和顾卫城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遇到休假回来的赵向锋，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僵硬。 赵向锋也知道他们尴尬，目不斜视的推开门，进了办公室。 他觉得这两口子也是神奇。 在领导办公室门口吵架。 果然，赵向锋进去后，就瞧见姜政委，还有路师长支棱起耳朵，一脸八卦的听着外面的吵架。 瞧着他进来后。 路师长轻咳一声，“向锋啊，你回来了。” 听听这个称呼都不一样，他称呼顾卫城为顾营长，称呼赵向锋的名字。这就能看出两者之间的差距了。 自己的老班底还是不一样的。 更别说，赵向锋还是他从黑省带过来的嫡系。 赵向锋点头。 路师长给他使了一个眼色，赵向锋秒懂，转头去了门口看了一眼，门外已经空空如也。 显然肖爱梅和顾卫城，已经离开了。 他关上门重新走了进来，路师长则是让警卫员小张去门外候着了，免得在出现之前那种事情。 对于驻队办公室来说，也同样怕被人偷听了去。 小张出去后。 路师长才朝着赵向锋说道，“顾营长有一句话没说错。” 赵向锋有些讶然，做出洗耳恭听人的姿势。 “就是你的眼光毒辣，论起来挑媳妇，你比他眼光好多了。” 这话说的，姜政委忍不住摇头，“老领导，也就是我们这样想，您是不知道外面怎么说向锋的。” 这下，路师长倒是来了兴趣。 “怎么说的？” 姜政委笑了笑，“都说向锋是色令智昏，放着前师长唯一的女儿不娶，去娶一个外乡知青，这不就是等于什么都没有吗？” “这不，向锋爱人还没来家属院呢，家属院的家属们已经开始打赌了，想看看赵向锋的爱人，到底有多漂亮。” “能把他迷的连肖军医，这样优秀的女同志都不要。” 在海岛驻队里面，肖爱梅的名声不是一般的好。整个海岛上想娶他的男同志，怕是能围绕着校场转一圈。 可惜，肖爱梅谁都看不上。 一心一意盯着赵向锋，结果咧，她等了两年多，还以为赵向锋从黑省调任到海岛来，任职蛟龙队队长的职位，转头就会和肖爱梅好上呢。 毕竟，这两人也是出了名的郎才女貌。 结果咧。 赵向锋娶了外来的知青。 肖爱梅赌气嫁给了顾营长。 这段时间家属院都传疯了。 路师长听完摇头，“你们啊，只看表面。” “肖军医各方面都好，但是这人有最大的一个短板，骄傲，脑子不好。” 之前她和顾卫城的吵架，路师长也是听到的了。 完全就是肖爱梅先起的头，不管不顾的胡说一气，这才刺激到了顾营长。 “你看，我们向锋就看的很清楚，知道肖军医的缺点，果断选择陈同志。” 姜政委也说，“还是向锋有先见之明。” 赵向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这是几个意思？” 姜政委猜测起来，“莫不是你没考虑过这些？” 赵向锋嗯了一声，“当时没考虑过这些，只想把美娜给娶到手。” 这下。 姜政委和路师长面面相觑，“感情别人算计，你搞纯爱啊。” 这赵向锋才是真正的纯爱战士啊。 娶媳妇的时候，什么都不考虑，也不是，他考虑了。 考虑自己喜欢就够了。 姜政委试探道，“那如果你喜欢的是肖军医那样的，你会答应吗？” 赵向锋拧眉，“我不喜欢肖军医那样的。” “我就喜欢陈美娜这样的。” 这人真是实话实说。 说实话，路师长也好奇了，“这陈美娜同志到底何方神圣啊，能够让你这般惦记。” 他叮嘱，“等你爱人随军了，领过来给我看看。” 赵向锋嗯了一声，“一定。” 这是承诺。 他也是挺想把陈美娜，领给路师长看的。 就像是小孩想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展现给自己的长辈一样。 从办公室出来。 赵向锋拿着批条，没急着去新房子，而是去了一趟宿舍，他这个点回宿舍。 大家刚好是晚上歇息的时间。 他回来住一晚上，顺带收拾东西。 这下，周卫国惊呆了，顿时从床上爬下来，“老赵，不是，你要退伍了啊？你怎么连被褥都收起来了？” 旁边的李应吊儿郎当道，“老周啊，你会不会说话啊？老赵这哪里是退伍啊，这明明是要成家搬出光棍宿舍咯。” 这话说的，赵向锋不否认，他只是问李应，“晚上苗氏船行吃饭，你不回去？” 李应，“没空。” 李应性格看着外向，实际上他并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如果只有干爹一个人，他肯定会回去，但是干爹周围有一群人了。 他就没有在回去的必要了。 周卫国在旁边听的云里雾里，“我倒是忘记了，你们两个是大舅子和妹夫的关系。” “不过，老赵，你真和陈美娜结婚了啊？” 周卫国怎么还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啊。 赵向锋嗯了一声。 “完了，我三年的臭袜子啊，跑不掉了。” 第552章 周卫国这话一说。 李应哈了一声笑了，“感情你还没忘记这茬啊？” 周卫国倒是想忘记，但是赵向锋结婚报告一打，那消息直接传到了黑省去了。 以至于往日的老战友，纷纷提出来。 当时，周卫国可是答应过的，如果赵向锋娶了陈美娜，他就包圆了宿舍三年的臭袜子。 可是，原以为这件事被忘记了，却没想到，大伙儿都还记得。 如今周卫国来了海岛，他是洗不了原战友的臭袜子了，但是现在战友的臭袜子还是能洗的。 李应笑了，拍了拍周卫国的肩膀，“以后我的臭袜子交给你了。” 他最不乐意洗臭袜子了。 周卫国苦着脸，不过，他很快就高兴起来，“我给你洗臭袜子，以后赵向锋的臭袜子，说不得就是你妹妹洗了。” 这话一落。 李应眼睛一眯，带着几分杀气地看向赵向锋。 赵向锋坦然，“我家美娜的手，不是洗衣服的。” 这马屁拍的好。 李应脸上的杀气，瞬间消失不见，他朝着周卫国说道，“看到没，这才是老赵能脱离光棍这一行，就你这样的老顽固，这辈子想脱单，怕是都不容易。” 周卫国瞬间不吭气了。 这两个人，他是一个都惹不起。 “明天有空吗？” 周卫国顿时警惕了起来，“怎么了？” 赵向锋，“新房子有些大，明天过去帮我打扫卫生？” “还有大哥你也是。” 周卫国，“……” 李应倒是无所谓，“你这真的是物尽其用啊。” 赵向锋，“我不打扫，到时候就要辛苦美娜了。” 一个家里面总要人去忙的。 他一忙起来，怕是没时间回家了，还不如在陈美娜来之前，先把屋里面的卫生给做完了。 这样，也省得到时候陈美娜，一个人忙不过来。 换到别人身上，李应一准不会答应。 但是，陈美娜不是别人啊，陈美娜是他的妹妹。 李应骂骂咧咧，到底是答应了下来。 “也别说明天早上了，就今晚上吧。” 不得不说，他才是一个行动力十足的人。 他这话一落，周卫国还想反对来着，但是三比二，他反对无效。于是，只能认命的扛着宿舍的扫帚和盆子，去了家属院。 他们去的时候，家属院的灯都还在亮着，毕竟，这会也才八点多。 但凡是有家室的人，都是有孩子的，家里闹腾的不行。 他们刚到，赵向锋就拿出分的钥匙，把院子门给打开，隔壁就传来了动静。 “是赵营长吧？” 他们旁边住着的是姜政委的媳妇何菊芳。 他一问，赵向锋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嫂子。” 何菊芳瞧着他们三人，拿着工具的样子，试探道，“你们这是来打扫卫生？” 赵向锋嗯了一声。 “哎哟，这打扫卫生可是女人做的活，你们都给做了，你爱人来做啥？” 在何菊芳的眼里，男人们主外，女人们主内，各司其职。 赵向锋听到这话，他微微拧眉，“我们家没这个规矩，嫂子，我们进去打扫卫生了，回头再聊。” 竟是直接进去，把门给关上了，显然之前何菊芳说的话，让他不喜欢了，他连理都不想理了。 何菊芳看到那关上的门，顿时一愣，“这咋还生气了？” 她一脸纳闷的进去和自己男人告状，“老姜，你说我哪里说错了？” 姜政委也头疼，他不明白自己一肚子心眼，怎么就说了这么一个傻婆娘。 “你说到人家不高兴的呗？” 何菊芳更疑惑了，“为啥不高兴？” “我说这家务活是女人做的，打扫卫生也是啊，我也没说错啊。” 第553章 是没说错。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这套理论的，很明显赵向锋就不是，他还没结婚，就能看的出来，赵向锋显然是个疼媳妇的。 这要让他媳妇去干活，这不是要他命吗？ 姜政委知道自己解释了也没用，他这个媳妇听不进去，他索性转移了话题，“你看看孩子们都洗完了吗？洗完了早点休息，明儿的还要上课呢。” 这话说，把何菊芳的注意力转移了，这才没在询问之前的事情。 这也让姜政委松口气。 隔壁。 赵向锋，“姜政委爱人一直都是这样？” 他问的是李应，毕竟，比起自己和老周这个外来的人，李应才是更熟悉海岛驻队的。 李应嗯了一声，拿着扫把在扫地，“姜政委有八百个心眼，他媳妇就是一个。” 这下，赵向锋懂了，“那以后我让美娜少和她接触。” 李应看了他一眼。 心说，妹妹陈美娜倒是没嫁错人。 整个家属院住了几十户，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把战友领过来打扫卫生的，那家属院新房子里面的卫生，基本上都是默认是女人的活。 当然，这也是政委媳妇这般诧异地原因。 李应想。 赵向锋应该是第一个，用战友给媳妇省力的人。 毕竟，别人都是用媳妇给战友省力。 新房子开荒的卫生不好做，里面到处都要擦洗，打扫。 饶是赵向锋他们来了三个人，也从快八点做到了九点去。 眼看着宿舍要熄灯查寝了。 赵向锋这才招呼大家，“走吧，剩下的明儿的再来。” 周卫国丢了毛巾，活动了身板，“老赵啊，你倒是会给我们找活做。” 赵向锋挑眉，“你也可以不来。” “那不能，我们可是这么多年的战友情，我不来，那算什么战友？” 说的雄赳赳气昂昂的。 赵向锋也没拆穿他。 第二天一大早。 赵向锋倒是没喊他们，在晨练之前他自己过来，把剩下的活做了一些，眼瞅着要晨练了。 这才去了训练场。 上午九点半。 陈美娜准时抵达到了海岛驻队，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驻队呢。 她和赵向锋是约好了，今儿来看分的房子。 但是，她因为身份的问题，要登记之后，等人来接这样才可以进去。 陈美娜立在门口等赵向锋的功夫。 刚好遇见了，肖爱梅和顾卫城出来买东西，两人瞧着是打了结婚报告，但是那站着的距离，怕是比陌生人都不如。 肖爱梅也看到了陈美娜。 四目相对。 肖爱梅朝着陈美娜走去，“你赢了。” “你很得意吗？” 这话说的，陈美娜真是一脸懵逼。 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肖爱梅说的是什么意思，她这人吧，平日也不尖锐，但是遇到有人主动找事，她也不是泥捏的人。 于是，陈美娜笑了，“我赢了得意不得已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你输了，肯定是后悔过。” 不得不说，这才是气人的最高境界。 用她的矛，去拆穿她的盾。 果然。 肖爱梅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陈美娜，以后日子还长，你能不能和赵营长过下去，那还不一定。” 陈美娜，“要你操心了吗？” “你啊，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话说的，饶是后面的顾卫城，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他其实，早都听过陈美娜的大名，毕竟，赵向锋为了陈美娜，拒绝了肖师长的拉拢。 这种消息瞒不住。 再加上，家属院其他嫂子，也有给赵向锋介绍对象，统统都被他拒绝了。 第554章 其实，顾卫城一直都很好奇，赵向锋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长什么样的。 能把他给迷的前途都不要了，只要美人的。 这会见到了，顾卫城倒是明白了，怎么说呢，陈美娜确实是漂亮，人也纤细瘦弱，一身白裙子，跟那栀子花一样纯净。 她的皮肤也白，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晃眼睛，和海岛上那小麦色肌肤，完全是不一样的。 她的五官也好看，黛眉杏眼，唇红齿白。 这般如玉一样漂亮的人。 难怪能把赵向锋给迷的颠三倒四的。 怎么说呢，肖爱梅也漂亮的，她是英姿飒爽的漂亮，光一个人站在那，那逢人都会有人夸一句，肖大夫生得真不错。 但是若是和陈美娜站在一块。 那就像是一块璞玉和琉璃玉的区别。 见顾卫城一直盯着陈美娜看，肖爱梅气的要命，她抬手朝着顾卫城的腰间狠狠一掐，“还不走？” 在看下去，他是不是也要喜欢上陈美娜了？ 肖爱梅不懂，这天底下的男人，怎么都这般好色？ 顾卫城倒是冷静，他对陈美娜纯粹就是欣赏，被肖爱梅掐了，他也不气恼，反而还朝着陈美娜点了点头，这才随着肖爱梅离开。 都走远了。 陈美娜都能听到，肖爱梅对顾卫城的咆哮，“你眼睛朝哪看呢？” “你是不是也喜欢上了陈美娜，那个狐狸精？” 顾卫城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肖爱梅发脾气。 等肖爱梅发脾气结束了。 顾卫城才说，“你非要这般丢人吗？” 肖爱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疯子，明明结婚前她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但是结婚后，她就被逼成了一个疯子！ 她冷笑，“我丢人吗？不该是你看着人家陈美娜，流哈达子吗？？” 这话说的真是不可理喻。 顾卫城深吸一口气，“我在看她，赵向锋为什么会选择她。” 而放弃你。 后半句他没说。 但是肖爱梅却听懂了，“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全部都是只爱皮囊的色胚！” 骂完，她就直接离开了，本来说出去看家具的，她也不去了。 索性跑回了娘家。 陈美娜看到这一幕，微微挑眉，这种婚姻可真累啊。 还不如不结呢。 两人在一起，各怀鬼胎不说，还一直吵架，长时间下去过的还不如离了呢。 “怎么了？” 赵向锋出来的时候，就瞧着陈美娜盯着一个方向发呆呢。 陈美娜笑了笑，收回目光，“刚遇到了肖大夫了。” 这下，赵向锋的脸色微微变了，“她没为难你吧？” 显然，他对肖爱梅的印象极为不好。 陈美娜眨眨眼，“她为什么要为难我呀？” 把问题又抛出去。 这下，轮到赵向锋出冷汗了，他在驻队这些事还真没和陈美娜说过。 但是，陈美娜这人聪明啊，她也能猜得到。 只是她这人吧，坏的很，就想欺负下老实人。 谁让，赵向锋在外面惹烂桃花呢。 说这话的陈美娜怕是忘记了，她自己也是一堆烂桃花的。 眼瞅着赵向锋都红温了，陈美娜这才噗嗤一笑，“好了，不问你了，咱们进去吧，去看看新房子。” 赵向锋这才松口气，半晌，他才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你之前肖爱梅的父亲找过我，想让我娶肖爱梅。” 这事情陈美娜还真不知道，她顿时警铃大作，前后一猜，“肖大夫父亲给你提出条件了？？？” 古代有榜下捉婿。 现代其实也是一样的。 对于这种上层家庭，他们想要维持家里的荣光，或者说是让家里的权利不外流，找一个极为出色的女婿是其中的一种方法。 赵向锋真是惊讶于陈美娜的敏感，是政治嗅觉的敏感。 很难想象，一个女同志竟然有这般敏锐的嗅觉。 他点头，“是有这方面的意思，不过我拒绝了。” 陈美娜展颜一笑，“要美人不要江山？” 她丝毫不客气。 赵向锋也忍俊不禁，“是有这个意思。” 在他的眼里，陈美娜是千金不换的。 不管是权利，还是金钱，什么东西都不行。 陈美娜在他眼里，就是当之无愧的珍宝，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陈美娜听了，心里欢喜，“这还差不多。” 扬起了粉唇。 俏灵灵的。 至于再多的其他的，例如身份问题，派别问题，陈美娜没问。 她知。 赵向锋也知。 可是，有些事情说七分就够了，若是都说穿了，那反而没意思了。 人啊。 这辈子活着难得糊涂。 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还是要自己学会给自己找糖吃。 去家属院的路上。 陈美娜突然朝着赵向锋问道，“后悔吗？” 放弃了那么好的一个，有权有势的岳父。 如果答应对方，赵向锋最少要奋斗二十年。 赵向锋，“什么？” 他很喜欢这种感觉，领着陈美娜走在他每天都要走的道路上。 这一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也想过无数次，他带着陈美娜走上这条路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如今他知道了。 是心愿达成的满足。 陈美娜见他没听懂，她也不再问。 第555章 第303章 恰逢训练的战士们从旁边跑操经过，大家明明都是正经的，严肃的，但是在经过陈美娜和赵向锋时，那眼神却不自觉的望了过来。 连带着喊的口号，都比平日响亮了几分。 陈美娜，“……” 听的她有些羞恼，往赵向锋身后躲了下，“他们都这般八卦啊？” 瞧着那喊口号的声音，都不一样。 赵向锋难得看到她这样害羞的样子，心也跟着软了几分，“大家都一样的。” “都是普通人。” 也都忍不住一颗八卦的心。 尤其是陈美娜还没来驻队，那大名早已经出传了出去。可以说，几乎没人不知道的。 这下，陈美娜微微囧了下，忍不住拍了下赵向锋的肩膀，“你是不是传我大名了？” 赵向锋冲着她笑，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下来，不复往日的冷厉。 “不需要我传。” 他低声道，“有老周那个大嘴巴，什么事情都瞒不住。” 更何况，还有李应。 所以，陈美娜的名气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陈美娜一想到这里，头皮都炸了。 好在没走多远，就到了家属院。 “家里有扫把这些打扫卫生的吗？”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过来的时候忘记带了。 “正常都有。”赵向锋说，“等我们入驻了，这些是从司务长拿领的。” 这下，陈美娜懂了。 等于说住在驻队家属院，日常用品这些驻队都包了。 难怪他们说，国家养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 陈美娜他们的房子，就处在最外围的位置，不管是进出都很方便。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推门，还是站在房顶上，都能看到外面的大海。 陈美娜还没进门呢，她就立在院子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大海，她忍不住道，“这就是海景房？” 上辈子到后面被炒出天价的海景房？ 赵向锋拿出钥匙要开门，他琢磨了下，“海景房？” 这三个字倒是贴切。 陈美娜嗯了一声。 吧嗒一声，门打开了，赵向锋领着陈美娜进去，“看看，卫生基本都被做完了。” “现在就差家具这些了，有些是可以从司务长那领，有的需要我们自己去打。” 基本上家属院里面都是空的。 差的什么，都是按照名字去领。 陈美娜点头，跟着赵向锋进来，先是一片小院，估计四五十平，连土都没被翻过。 “这里以前没人住过？” 不然，这菜地里面多少有点菜的。 或者是土也会被翻过。 赵向锋点头，“我们最外面这几座房子，是去年年底新建好的，还没往下分过。” 当然了，家属院的房子，基本上都是按资排辈的。 但是，同样的家属院的福利房，也僧多粥少。遇到那种好房子，大家同样也是挤破头。 就像是陈美娜他们申请的这一套。 算是这一批房子里面，最好的一户了。 要不肖爱梅和顾卫城，也不会去找领导来抢这套房子了。 陈美娜看着那小院，她忍不住道，“这房子真不错。” “这边能种菜，在院墙周围在种一些花，到时候花枝爬满了院墙，不敢想象有多好看。” 上辈子，她从来都不是被偏爱的那个，所以尽管是农村出生的，她也不配拥有农村的房子和小院。 甚至连屋头的自留地，也不会有她的。 只因为她是女孩子。 在农村大多数情况下，女孩子是没有任何继承权的。 所以，她从头到尾都没奢望过在乡下，能够得到一座房，一片田。 那是女孩子从来不能奢望的东西。 第556章 上辈子的陈美娜发了狠，要在城里立足，她太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一个不属于娘家。 不属于婆家。 而是自己的家。 她也确实做到了，在三十岁那年买下了大别墅，但是又来到了这里。 谁能想到呢。 她竟然在七十年代，就住上了这个海景房。 这景色真的是一流的。 赵向锋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蝴蝶一样跑来跑去，他跟在后面低声问她，“喜欢？” 陈美娜，“当然喜欢。” 没人会不喜欢。 这简直就是她房子中的理想。 陈美娜看完了外面，又跑到屋内看。屋内是那种四四方方的堂屋，在进门的左侧，开了一个侧门，那是家里的主屋。 在主屋的对面也开了一间，不过是个偏小点的房间，有小二十平那样。 厨房建在小卧室房间的后面。 倒是没看到厕所。 陈美娜看完后，心里便有数了。 见她不说话。 赵向锋有些忐忑，“现在营长级别的职位，只能申请到两房一厅。” “但是等我职位升高了，往后我们就能换上大房子。” 他语气轻柔，“陈美娜，在等等我好吗？” 他肯定会让陈美娜住上大房子的。 陈美娜一下子就懂了，赵向锋的意思，对方这是怕她嫌弃这里小呢。 陈美娜抿着唇笑，挽着他胳膊哄他，“这里就已经很好了呀。” “两房一厅。” “我们两个人还住不下呢。” 小两口刚结婚，要那么大的房子做什么？ 倒是这种紧促一点挺好的，也免得家里来来往往都是亲戚，还要招待。 她倒不是不喜欢亲戚上门，而是懒得动。 不想招待。 赵向锋觉得和陈美娜在一起，永远都是放松的，他所担心的问题，在她那里，从来都不是事。 他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柔软，连带着看着他的目光，都是温柔的。 “基本上的框架就是这样了，剩下的家用，一部分是从司务长那领，一部分是我们自己出去打家具。” 这房子里面还是空荡荡的。 陈美娜嗯了一声，“这个都好说，先找人打两张床，堂屋里面放一张长条台，在弄一张八仙桌回来，至于椅子最少要四张。” “还有厨房的锅碗瓢盆，案板菜刀菜筐这些。” 赵向锋，“锅碗瓢盆可以在驻队内的供销社买，至于家具这些，我去联系人，让对方打？” 这些本该是他打结婚报告之前就弄的，但是当时福利房还没审批下来。 这些要打的柜子，根本不知道尺寸做多少，所以就放着了。只能说，等房子下来后，量个尺寸在去打。 陈美娜，“我都行，反正这几天不急着住进来。” “等家具弄好了再来。” 赵向锋，“穿衣柜呢？到时候前面装一个大镜子？” “还有窗帘，新房子这边都安了木栏玻璃窗，没有窗帘屋内会很亮堂。” 陈美娜想了想，“穿衣柜的话合适就做，不合适不做也没关系，倒是窗帘要有，不然早上太亮了，我睡不着。” 她四处看望，“驻队的房子好干净。” 从上到下，连个灰渣子都没有。 赵向锋笑了笑，没说话，也没告诉她这是昨晚上，外加今儿早上，三个人一起打扫的结果。 “不过，这里怎么没厕所？”她来回看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厕所。 赵向锋，“家属院的厕所都是统一的，往前走三分钟左右，有个官茅房。” 有点类似之前在首都住大杂院。 陈美娜一听这，顿时苦了脸，“啊？那不是家里又要放夜壶？” 第557章 她是真用不惯啊。 在家住的那些天，夜里，她都是憋着的，等到一起去上厕所。 说实话，家里没厕所这实在是不方便。 赵向锋见她不是很满意，便说，“那我来想办法。” 正说这话。 外面传来动静。 “大妹子，你在家吗？” 是隔壁的姜政委的爱人，何菊芳。 她一出声，陈美娜和赵向锋就不再说话了，两人齐刷刷的走到了门外面。 恰逢，何菊芳自己推着小院子的门走了进来。 陈美娜还有些不认识。 赵向锋朝着她低头介绍道，“姜政委的爱人。” “就住在隔壁。” 这下，陈美娜懂了，她朝着迎面走过来的何菊芳喊了一声，“嫂子。” 何菊芳嗳了一声，她是传统妇人的形象，粗布衫，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面若银盘，不过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所以脸色有些发黄。 “哎哟，我滴个老天爷啊，这天底下还能有这般标致的人？”她拉着陈美娜的手，上下的打量，舍不得松开手。 “你瞧瞧你这皮肤，就跟我早些年摸过的绸缎子一样。” “老天爷，我还没见过这么白的人啊，都是爹生娘养的，你是咋长的？怎么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这让陈美娜怎么接？ 她其实不太适应，对方这般热情。她本身就是个社牛啊，然后，她遇到了比她更社牛的存在。 陈美娜不动声色地把手腕给抽回来了，她朝着何菊芳笑了笑。 这一笑。 把何菊芳都给看呆了去。 “老天爷，我算是知道了，赵营长为什么放着肖大夫不要，非要娶你了？” “就这么一个美人，搁着我，我也放不下了啊，那还不得娶回自家家去，窝在被窝里面，累死了都不出来啊。” 这人说话是真奔放。 陈美娜都被对方弄的面红耳赤，她有些不好意思，“嫂子，说笑了。” “不不不，我从来不说笑。” 何菊芳大着嗓门，“你要是我媳妇，我就给你锁屋内，不让你出来见人。” 这么娇滴滴的一美人媳妇，见了外人后，若是跟人跑了怎么办？ 陈美娜是真招架不住何菊芳这人，她求救似地看向赵向锋。 赵向锋轻咳一声，“嫂子，姜政委怕是要出门上班了。” 这话一说，何菊芳顿时一慌，拍了拍脑门，“是了，我要回去做饭的。”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朝着陈美娜说道，“对了，弟妹，我跟你说，咱们女人啊，还是要勤快一些，怎么能让家里的赚钱的顶梁柱，来打扫卫生吗？” “那可不行，男人的手是拿枪的，是来挣钱的，不是回家拿着扫帚打扫卫生的。” 陈美娜听到这话，她微微蹙眉，“嫂子，我们家没这个规矩，男女平等。” “是不是啊，赵向锋？” 她喊赵向锋的时候，已经开始磨牙了，瞧着那副姿态。 若是赵向锋敢回答一个不是，陈美娜都能给他打个头开花出来。 赵向锋强忍着笑意，他觉得这样的陈美娜特别可爱。 他嗯了一声，“我们家不讲究这些。” “谁做卫生都可以。” 这下，陈美娜满意了。 何菊芳倒是不满意了，“哪里有这种人家啊？” “赵营长，你就惯着你爱人吧，往后怕是要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了啊？” 这话说的，旁边的姜政委轻咳一声。 何菊芳顿时如临大敌，转头就往家里跑。 她一走。 家里只剩下陈美娜和赵向锋两个人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赵向锋，“政委媳妇就是这种人，你把她说的当做放屁就好。” 难得瞧着赵向锋，还有如此粗鲁的一面。 显然。 他也很不满意何菊芳之前说那话。 陈美娜笑了笑，“我晓得。” “就是觉得，嗯？这里的嫂子管的也太宽了。” 她不知道，这是家属院的传统，前头的嫂子爱教新来的小嫂子做事。 说好听了，这叫帮忙。 说难听点，这就是多管闲事。 两人正准备出门的，李应趁着跑操休息的时候，过来了。 清晨的阳光下，李应就穿了一个大背心，露出来了结实的臂膀，汗水流过的地方，露出蜜色的肌肤。 “美娜来了。” 他似乎很随意。 但是赵向锋却很不满意，他这样穿着就过来了。 “把衣服穿上。” 他朝着李应低声道。 哪有这般露膀子啊。 他媳妇还在呢。 李应，“……” 抬头，一脸震惊地看过来，“赵向锋，我是陈美娜大哥！” “大哥，你知道吗？” 不是，他一个当大哥的这样穿怎么了啊？ 他还能去勾引了陈美娜不成？ 赵向锋，“大哥也不行。” 大哥也不能在他媳妇面前光着膀子，露肉啊。 李应，“……” 陈美娜捂着嘴笑，“好了好了，今天就这样了，下次下不为例。” 她朝着李应说了一句，“不过，应哥你这身板漂亮，跟花蝴蝶一样，到处能招蜂引蝶。” 李应听着前面半句夸奖，还觉得挺好的，听到后面，他脸就黑了，“整个驻队十个男同志，都找不出来一个女同志，我招谁啊？” 他总不能来家属院找，这些嫂子们吧？ 怕是他那些战友，能把他生吃了。 看到赵向锋这反应就知道了。 赵向锋不喜欢李应这人花里胡哨的样子，他黑了脸，“你过来做什么？” 瞧瞧他这副态度，之前让李应过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李应呸了一口，“你这嘴脸，真难看。” “有你这么欢迎大舅哥的吗？” 这人是真不要脸。 赵向锋不想开口。 眼瞧着两人要掐了起来，陈美娜在中间调和，“应哥，你过来这是？” “还不是我干爹，让我来给你们屋子量尺寸，他说，你家里的家具他全包了。” “算是舅舅给外甥女的陪嫁。” 第558章 这话一落。 陈美娜顿时沉默了下去，她小声道，“不用的，我和赵向锋自己攒的也有钱，我们自己去打家具就好。” “知道你们有钱，但是各归各心意。” 李应倒是看得开，“当时你在首都结婚的时候，干爹一直跟我念叨，没给你做一套好家具陪嫁，想着你回海岛了，家具一定要给你安排上。” 陈美娜眼眶有些热，她说不出话。 其实很多时候，舅舅顶替了父亲的职位。 她父亲没想到的地方，舅舅想到了。 而且，他还能以舅舅的身份，站出来替他们家的每一个人撑腰。 她妈是。 她也是。 舅舅这何尝不是在告诉赵向锋，她是有人罩着的，就算是结婚了，娘家也还会给她支持。 “好了。” 李应看出了陈美娜的情绪，抬手拍了拍她肩膀，“干爹打了一部分家具，我也出了一部分家具，还有广伟他们，也都出了一部分。”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心理负担加大，而是要告诉你。” “美娜，就算是你结婚了，你身后还有我们这些人在站着支持着你。” 说这话的李应，还特意去看了一眼赵向锋。 这是带着几分警告。 陈美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笑，“谢谢应哥，也替我谢谢广伟他们。” 说实话，她没想到，她的这一部分家具里面，苗广伟他们竟然也参与了进来。 李应，“谢什么谢，这些都是他们该做的。” 说到这里，他神色认真了几分，“虽然建国后不该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要说。” “我们这些人生来就是为你服务的。” 如果不是干爹顾忌着走丢的妹妹，无依无靠。 也不会心软，起了同情心收下了他们这批孩子。 “所以，我们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 比起苗鹃他们。 李应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很清晰。在找到苗银花和陈美娜之前，他的目标是给干爹养老送终。 而找到苗银花和陈美娜后。 他原本的目标里面又增加了两个。 第一，给姑姑苗银花养老。 第二，照顾妹妹陈美娜。 这是小李应当年被苗金山收养的时候，便发过的誓。 他会对干爹好。 对未曾谋面的姑姑好。 也会对这个未曾谋面过的妹妹好。 陈美娜看着这样的李应，她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应哥，你不用这样。” 她总感觉李应把自己在苗家的身份，定位成了那个以前的仆人一样。 她确实没猜错。 李应也确实把自己这样定位的。 他笑了笑，“好了好了，不提过去的事情了，只要你过的好就行。” 他斜眼看了一眼赵向锋，“敢对我妹妹不好，到时候苗氏船行上下的人，怕是对要把你给生吃了。” 那可不是一两个人。 那是一帮人！ 赵向锋其实不反感这样，他淡定地说道，“你不会有机会的。” 他对陈美娜的郑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李应不可知否。 他对于婚姻的看法，其实一直都是很悲观的。 往后余生还有大半辈子，他可以慢慢去看着赵向锋来做的如何。 李应量完尺寸就离开了。 他的速度很快，不过是一周左右，所有的家具都打好了。 两张大竹床，一张两米二的穿衣柜，还带着大大的落地镜，堂屋的条台，八仙桌，还有八张椅子。 当这些家具一整车拉到家属院的时候。 整个家属院的人都沸腾了，不少人都出来观看。 “这是谁家的家具？这般气派啊。” 第559章 “我还看到了大穿衣柜。” “那条台和八仙桌也好，瞧着做工极为工整。” 也有知情的人。 便是何菊芳了，她磕着瓜子道，“你们猜猜这是谁家的？” 这谁猜的到啊？ 一群军嫂面面相觑。 何菊芳吐了瓜子壳，“这还不简单啊，我就问你们咱们家属院，谁家是新搬来的？” 这话一落。 大家可还真的就知道。 “不就是两家吗？一家是赵营长，一家是顾营长。” “难道这家具是他们这两家的？” 何菊芳点头，嗑完了最后一颗瓜子，她点头，“对咯，就是他们。” “不过，这家具只是一家的，你猜猜这家具到底是谁的陪嫁？” 大家面面相觑。 李团长的爱人许亚兰说道，“怕是顾营长家的吧，我记得顾营长娶的是肖大夫，肖大夫的娘家可是咱们海岛的老领导，这么多好物件，应该是她的陪嫁吧？” “我猜也是，毕竟，也只有肖大夫娘家有这个实力，那赵营长的爱人，听说是个外来的知青，这种外来户能有多厚的家底？” “那比起来肖大夫，可是差远了。” 这话刚落。 肖丽梅推着一款女士自行车过来了。 嫂子里面的大喇叭贺香就跑过去问了，“肖大夫，刚过去的那一车新家具，是不是你娘家给的陪嫁啊？” 不等肖丽梅回答，旁边人就有人说了，“贺香嫂子，你这不是多此一举的问吗？整个家属院里面有几个买得起这种家具的？除了人家肖大夫，还能有谁？” 说到这，对方捂着嘴笑，“总不能是赵营长娶的那个破落户吧？” “是不是啊，肖大夫？” 这让，肖丽梅怎么回答？ 她陷入了沉默，“我还有事，先走了。” 企图找个借口给推辞了。 “别啊，肖大夫。”贺香拉着了肖丽梅，脸色尽是巴结，“你还没和我们大家细说，你爸妈给你陪嫁啥了？” “我们都是一个院住的嫂子，万万没有瞒着大家的道理啊？” “就是肖大夫，你刚来我们家属院，不知道我们家属院的规矩，就是谁多了一件新毛衣，都会被大家讨论的。” 肖丽梅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我爸妈没有给我陪嫁。” 她嫁给了顾卫城，顾卫城家里太穷了，她陪嫁多了，都要被顾卫城老娘子给带到乡下去。 索性就让她爸妈什么都别陪了。 毕竟，按照顾卫城的身份，能娶到她，已经是烧高香了。 肖丽梅这话一落，大家顿时安静了下去，“这不能吧？” “那么好的家具，不是你家陪嫁的，还能是赵营长爱人那个破落户陪嫁的？” 这话一落。 陈美娜刚好和赵向锋，从供销社回来，这几天他们两个一直都在大采购。 以至于李应把家具拉送过来，她是真不知道啊。 这会得了消息后，她便匆匆往回赶。 刚在门口遇到了顾营长，哪里料到一进来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也是凑巧。 四个人来齐了。 现场死一样的寂静下来。 陈美娜看了一眼赵向锋，这才走到众位嫂子面前，打量了对方一眼，随即，声音淡淡地问道，“我是破落户？？” 大家没想到，陈美娜这么勇，直接走到了面前来问。她竟然没有一丁点羞耻和难过自卑吗？ 之前的贺香嫂子也有些尴尬，但是转念一想，她也没说错啊。 于是，贺香嫂子振振有词道，“难道不是吗？” “我们家属院这么多嫂子，就你是外来的，而且还是知青？” “我没猜错吧？比起人土生土长，父亲还是海岛驻队大领导的肖大夫来说，可不就是破落户了？” 第560章 “而且，你也不服气，我们这样说是有根据的，人肖大夫有家世，有工作，有能力，你有啥？” 陈美娜也不生气，她幽幽地来了一句，“我有一车子家具。” “什么？” 贺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有一车子家具？” 她笑的花枝乱颤的，朝着肖大夫求证道，“肖大夫，你说赵营长爱人可笑不可笑，她竟然说这一车子的家具是她的？” “肖大夫，你快和她说，这家具是你的陪嫁。” “让她可别冒领了你的功劳哦。” 这话说的，肖丽梅越发尴尬，“贺香嫂子，那一车家具不是我的。” 贺香下意识地否认，“不可能呀？哦，我知道了，肖大夫你是不是在给赵营长爱人面子啊？” 陈美娜噗嗤一笑，“你说，你这人也是挺搞笑的，我说了车子里面的家具是我的，你不信，肖大夫说了，那车子家具不是她的，你也不信。” “怎么？你觉得这家具是谁的呢？” 这话问的，贺香怎么回答？ “那我——” 我了半晌，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陈美娜，“家具是谁的，在这里争也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去看看那家具运送到了谁家不就知道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 却见到贺香没有跟上来，陈美娜，“你不上来吗？” 贺香转了转眼珠子，“我家里还有些事，没空去，所以我就不去了。” 你看。 这人很早之前就反应了过来，只是，一直在装傻充愣。 把陈美娜和肖丽梅两人架在火上烤。 这种人不是蠢，就是坏。 陈美娜挑挑眉，突然朝着肖丽梅问了一句，“认识她吗？” 肖丽梅点头，“张副营的爱人。” 他们也称她叫贺香嫂子。 陈美娜嗯了一声，“认识就好，她故意坑你，把你和我做对比，然后挑起我们两个人的矛盾。” 这话一说，贺香的脸色都白了，“赵营长家的，你可别乱说。” “我就只是爱八卦而已。” 陈美娜都走到前面了，突然又停下来，特意走到了贺香面前，“首先我不是赵营长家的，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陈美娜，请你看到我喊我名字。” “其次，你有没有乱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在场的大伙儿心里都清楚。” “都是千年狐狸，玩什么聊斋？” 陈美娜一直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平和了。 但是，非要有人上门来找茬。 那就不能怪她了。 她这人说话怪直白的，当场就把贺香嫂子的面皮子给扯了下来，不止如此，她还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贺香的脸色有些难看。 而更让她害怕的还在后面。 张营长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当着众人的面，一脚踹在了贺香的屁股上，“天天就知道八卦，这下好了，闯祸了。” 这一脚太突然了，把贺香给踹的一踉跄，差点没狗吃屎摔倒在地上。 但是，张副营却跟没看到一样，他转头朝着陈美娜道歉，“嫂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这位的嘴就跟裤腰带一样，什么都装，什么都说，得罪你的地方，我替她向你们道个歉。” 张副营长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陈美娜和赵向锋自然不好在追究。 她不可知否，“那这次就算了。” “下次——” 她话还未落，张副营长便保证道，“绝对不会有这次。” 他看了一眼自家婆娘，“若是有下次，我就把她赶回老家去。” 贺香听到这话，顿时一惊，“当家的。” “老张。” 张副营长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贺香顿时把头耷拉了下去，像是遇到了克星一样。 看到他这样，陈美娜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不知道张副营和贺香之间是个例。 还是说整个驻队家属院，都是这种风气。 见陈美娜没有追究。 张副营长松口气，还不忘转头朝着赵向锋道歉，“赵营长，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家这婆娘不懂事，得罪了嫂子。” 其实，张副营长年纪比赵向锋还大，但是没办法，职位在这里管着。 赵营长职位比他高，所以，问他爱人喊一声嫂子，既是拍马屁，也是拉关系。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若是平常就算了。 但是偏偏，他遇到的是赵向锋。 赵向锋单刀直入，“不必喊我爱人嫂子，喊名字就好了，另外，喊我赵营长。” 张副营听到这话后，脸色难看了一瞬间，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是。” 从家属院门口离开的时候。 陈美娜还回头看了一眼张副营，她朝着赵向锋说，“这人花花肠子蛮多。” 赵向锋嗯了一声，“心思多，做的少，所以升不上去。” 张副营今年三十七了，但是如今还是副营的位置，将来想在升上去，除非立下军功。 不然，很难在往上升了。 不能往上升，那就只能选择退伍了。 陈美娜，“难怪。” “什么？” “我瞧着他对待爱人的态度，就觉得这人不是很厚道。” 第561章 见微知著。 从这里大概就能看得出来张副营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向锋挑挑眉，没想到陈美娜竟然这般敏锐，“家属院就是这样，其实外面瞧着风平浪静，实际上内里各个嫂子们，会比男人的职位，比双方的工资，比自己的工作，甚至还会比谁家晌午吃肉了。” 陈美娜叹口气，“不是家属院是这样，而是有人的地方就是这样。” 她以前上班的地方也是。 更甚至，还少了一条。 那就是少了攀比孩子。 她倒是能理解，毕竟，不能反人性不成？ 陈美娜和赵向锋刚要进去，肖爱梅在后面突然喊了一声，“站住。” 陈美娜没动。 赵向锋也是。 两人各自朝着前面走，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肖爱梅追上来，“我说你们站住，你们没听到吗？” 陈美娜觉得她好烦啊。 “你让我们站住，我们就站住，你是谁啊？” 本来，当初肖爱梅在医院上班，帮忙救治了她舅舅，她还挺高兴的，但是这段时间被她弄的，唯一的好感也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肖爱梅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她是大院的一枝花。 谁见了她，不得夸两句厉害啊。 结果，到了赵向锋和陈美娜，这两口子面前双双被忽视。 陈美娜不想吵架，她赶着回去看新家具呢，于是，就敷衍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夸你，长得挺好看的。” “眼睛大，鼻子高，一脸英气。” “你好漂亮啊。” 原本气势汹汹的肖爱梅，顿时停顿了下来，她突然脸有些热，也有些红，她摸着脸，不自在地问道，“是吗？” 陈美娜也愣了，不是，她就是满嘴胡说八道啊。 这完全就是她上辈子应付不想搭理的客户，那套方法。 没想到，在傲娇的肖爱梅身上竟然有用了？ 陈美娜，“？？” 见她不吱声。 肖爱梅立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陈美娜！”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陈美娜，“别凶，凶了，你就不好看了。”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反应过来的，还上前给肖爱梅整理了下衣领子，“你看这样多漂亮啊。” 整理完了。 肖爱梅愣在了原地，她脸上热热的，涨涨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直到陈美娜和赵向锋都离开了，她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顾卫城上来拉她，“走了。” 肖爱梅下意识地甩开手，“你别碰我，你好臭。” 陈美娜好香啊。 尤其是之前陈美娜过来，给她整理衣领子的时候，陈美娜身上的香味，几乎一瞬间就往她鼻子钻进来了。 顾卫城，“？？” 他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肖爱梅，“我只是想说，你在不走，一会又要闹笑话了。” 这下，肖爱梅才反应过来，她摸了摸衣领子，又摸了摸脸。 看着顾卫城阳刚健壮的背影，一身的汗臭味。 她顿时抑制不住的嫌弃，“臭男人！‘ 见过漂亮的软软的香香的女同志。 男人真的入不了眼了好吗？ * 陈美娜和赵向锋到家后，她还往后看了一眼，“你没觉得肖爱梅有些奇怪吗？” 赵向锋嗯了一声，“她一直都很奇怪。” 算了，和赵向锋说不通，她索性也不再提这个话题了。因为他们家小院子里面站满了人。 都是李应带进来的。 有苗金山，苗银花，苗广伟也跟着来了。 倒是没看到苗鹃和苗广强。 陈美娜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当然，仅限于看到苗金山和苗银花。 “妈，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她顿时小跑着迎了上去。 苗金山和苗银花对视了一眼，“小应说，你们的房子分下来了，我们就想着送家具的时候，过来看一眼。” 第562章 想看看美娜过的好不好。 陈美娜拉着他们就往里面走，“这房子还蛮好，你看屋头前面就是大海，吃不愁吃喝。” 话落，就拿出钥匙，去开门。家属院的房子都是门头门，咯吱一声就打开了。 陈美娜像是小孩子一样，和家里长辈炫耀自己的新房子。 “妈，你看这是我们睡觉的地方，有两间房。” “这是厨房，这里的房子厨房都在后面，做饭不用出去做了，端菜的时候也不用淋雨了。” “而且房子好大。” 她在首都住着大杂院，只有几个平方，全家就是加起来，还没这里的一间房子大。 苗银花也在里外看，“是真不错。” “清净还方便。” “户型也好，南北通透。”她去推开窗，看到外面的大海时，苗银花顿时惊讶了，“哟，这还能看到外面的大海啊？” 陈美娜嗳了一声，“是啊，所以才说这个房子朝向是最好的，被我们给分到了。” 她拉着赵向锋站到苗银花面前，笑容满面，“所以啊，还是赵向锋职位高，不然我们也分不到。” 赵向锋侧着头，看着陈美娜，脸上都是温柔地笑。 旁边的李应看不下去，他便拉着赵向锋，“走了，去搬家具。” 一套家具装了一大货车，这要是全部弄下来，可是不容易的。 赵向锋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等出去后，李应掐着嗓音，朝着赵向锋学道，“都是我家赵向锋职位高，不然也分不到。” “美不死你。” “我妹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跟了你呢？” 虽然，之前的李应承认赵向锋是非常优秀的，但是那是之前。 现在，赵向锋给他当妹夫了，李应就觉得赵向锋哪哪哪都是毛病了。 赵向锋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李应。 直把李应给看的不带劲了，他这才骂道，“懒得搭理你。” 转头就爬上车，去卸家具了。 旁边的苗广伟也一样要上去，只是，上去之前朝着赵向锋解释了一句，“应哥就是这个脾气，赵营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怕赵向锋生气了。 赵向锋点头，“我晓得。” 都走到了前面了，他又停下来，朝着苗广伟说道，“你不必这样客气，我们算是一家人。” 这话一落，不管苗广伟是个什么反应，赵向锋也跟着爬上车子。 这让，苗广伟站在原地，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他喃喃道，“广强，苗鹃，你们错了。” 至于为什么错了。 苗广伟则是没说了。 他一直觉得陈美娜这人不错，可以试着去接受对方。 但是广强和苗鹃却把陈美娜，当做外来的侵入者。 因此，他们对陈美娜抱着极为大的敌意。 以至于今儿的明明是娘家人，上门送家具，但是苗广强和苗鹃却都没有来。 如今，看到这一幕，他越发觉得广强和苗鹃错了。 连带着他们敬畏的赵向锋，都因为陈美娜对他如此客气。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什么还要和陈美娜作对啊？ 苗广伟不明白。 上面。 李应在卸大穿衣柜下来，瞧着苗广伟站在原地，他顿时大声道，“广伟，你不过来帮忙，在发什么愣？” 这下，苗广伟才反应过来，立马跟了过去，在车子底下开始帮忙起来。 屋内。 陈美娜在和苗银花和苗金山说话，“中午留下来好不好？” 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眉眼还带着几分期待，“你们留下来，我现在去海里面去抓点好货，咱们晌午烧着吃。” 看着自家闺女结婚了以后，还和当姑娘时一样。 第563章 苗银花是打心眼里面高兴，她觉得闺女能这样，显然婚后日子是过的不错的。 这里面自然是有女婿的功劳。 苗银花，“当然要留下来，不然我来闺女家，还还饿着走不成？” 这话说的，陈美娜顿时高兴起来，“妈，你爱吃啥？” “还有舅舅，你要吃啥？” “我去海里面给你们抓。” 这话说的真气人，当然，也只有陈美娜去大海，能做到这个地步。 想吃什么就抓什么，完全跟自家后花园一样。 苗银花迟疑了下，“会不会有危险？” 这就是当母亲的，第一件事永远考虑的都是孩子的安危。 陈美娜，“不会。” “我去大海是回家。” 这是实话。 就是太皮了一些。 苗银花，“那我想吃你上次抓的，那个胳膊长的虾子。” 那虾子吃起来真过瘾啊。 一口下去全部都是肉，这样比起来，小虾子身上的肉只够塞牙缝了。 陈美娜嗳了一声，“舅舅呢？你喜欢吃啥？” “皇帝斑？？” 苗金山再次感慨，陈美娜的天赋好，这是天生的海上人。 “皇帝斑，要是能有三文鱼就更好了。” 他还喜欢吃刺身三文鱼，蘸着酱油真是香的要命。 陈美娜，“成。” “我现在就去抓。” 说的跟去自己家一样。 别人出海都不一定能抓到的东西，到了她这里还挑三拣四起来。 “我和你一起去？” 陈美娜下意识地要拒绝。 苗金山说，“小应和向锋他们都在家里忙家具，我也没啥事，跟着你一块吧。” 苗银花，“那我也去。” 她也想跟着。 陈美娜一锤定音，“那我们几个一块去。 其实，她很喜欢苗银花和苗金山这样的长辈，任何时候出去，她们都不会扫兴。 不像是，她上辈子的父母，她就算是想带他们出去，对方也只会说一句出去太花钱了，还活受罪。 倒不如把钱给他们留在手里。 只能说，亲人和亲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趁着赵向锋他们在卸家具的时候，陈美娜则是领着苗银花和苗金山出了门子。 出去的时候，还不忘问一句，“赵向锋，我妈和我舅舅他们可以一起跟着我去海边吗？” 驻队也是分地方的。 很多地方就是家属都不能进去。 陈美娜也是才来，怕不懂规矩，别领着母亲和舅舅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赵向锋在搬桌子，因为太过用力，贲长的肌肉隆起，看起来精壮有力，“你们去哪里？” 他问了一句。 陈美娜，“去海边抓点海货，中午烧着吃。” “海边可以去，那边不少嫂子都在那赶海。” “不过海里面——” 海里面藏的有大家伙，陈美娜若是去的话，怕是能看见了。 不过，好像也没关系。 因为就陈美娜这种潜水的本事和天赋，驻队这边也馋的很。 陈美娜秒懂，“我晓得，不该去的地方我不去，我就只是下去抓一些海货回来。” 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来问赵向锋和李应他们，“你们有想吃的海货吗？” 这还真问对了。 赵向锋虽然没回答，但是李应回答呀。 “我喜欢吃那种大螃蟹，跟我脸盘子大小的螃蟹，最好能抱着啃。” 这种玩意儿就是在海岛也不常见。 陈美娜，“没问题。” “你呢？” 问的是赵向锋。 赵向锋，“我什么都行。”他在吃食上确实是没啥特殊的。 “要不要陪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嗓音都跟着柔软了八个度。 陈美娜，“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们都走远了。 赵向锋还在看，李应在忙着搬东西呢，忍不住抬手拍了下他肩膀，“人都走远了，别在看了，在看都成望夫石了。” 赵向锋嗯了一声，抬手去搬大床。 旁边的李应啧了一声，“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黏糊糊的呢？” 赵向锋不想理他，只说了一句。 “你一个光棍不会懂的。” 有了媳妇以后，一切就不一样。 李应不可知否。 * 陈美娜领着苗银花和苗金山去了海边。 海滩上有不少嫂子，都在这里赶海，瞧着有不少的蛤蜊和蛏子冒出来。 “这片海不错。” “一看就是渔民没有过多捕捞的。” 只是站在海边，苗金山就能给出这么一个结论。 陈美娜想了想，“许是被部队给接管了？” 还真是她想的这样，部队接管这片海域后，在海里进行实战演习操练。 渔民们很少过来，也就造成了这里海域资源丰富。 等陈美娜下水后。 才知道什么叫海域资源丰富！！ 放眼望去，全是鱼！ 感觉这一网下去，少说能打个几百上千斤。 陈美娜从鱼群里面顺手抓了两条，肥肥的苏眉鱼，蓝色的，还挺好看的。 顺手塞到了渔网兜里面。 又往下继续游。 在珊瑚礁处跳跃的水草里面，看到了一片大龙虾，摇曳着胡须，仿佛在勾引她一样。 陈美娜，“……” 第564章 这些大龙虾是真勾人啊。 陈美娜自然就不客气了，直接拿着钩子，往前一钩，几乎是一瞬间，摇曳的大螃蟹就上钩了。 陈美娜直接连收三只，每一只都足足有胳膊大小。 又游了一段距离，捡了一只大乌贼，对方吐墨吐的非常厉害。 陈美娜有些嫌弃，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捡到了鱼网兜里面。只是，这乌贼太大了，约摸着一只都有四五斤重，那长长的爪子，把渔网占了大半。 她索性游上去了一趟，把东西放了沙滩上，这才再次下去。 这一次是去的另外一片，刚游到百十米的位置，就看到了一个海水里面藏着的黑色大家伙。 陈美娜遥遥地望了片刻，她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了。 也明白她要下海的时候，赵向锋为什么会叮嘱她了。 陈美娜悄无声息的来，也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又往下潜了几十米那样，抓了两只青衣，一条皇帝斑，这些鱼基本上就够他们晌午吃了。 索性去三个更深的地方，寻下三文鱼和帝王蟹。 这两个东西，可是平日里面不多见的。 约摸着找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一条大三文鱼，只是瞧着那重量，不是她能下手的，就算是下手了，也拿不上去。 瞧着最少有百十斤重，再加上海水的压力，陈美娜是别想拿上去的。 她眼馋的厉害，却无能为力。 只恨没有带赵向锋下来，不然高低要把这一条百斤重的鱼，给弄上去。 既然弄不上去，陈美娜索性不看了，朝着大三文鱼的后面又去了下，果然又发现了几条三文鱼，成群结队在海草里面晃悠。 陈美娜瞄准了一条二十来斤的三文鱼，精准出击。 在拿下三文鱼的一瞬间。 脑子里面叮的一声响起来。 [获得三文鱼一条，青衣两条，皇帝斑一条] [恭喜捕鱼达人技能身二十五级]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声音，陈美娜瞬间松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的捕鱼达人技能消失了。 却没想到回来了。 她立在那，等了好一会奖励，可惜没听到任何奖励。也就是说，她这次抓的鱼太次了，捕鱼达人看不上，所以连奖励都没有。 下次吧。 下次她有空去深海了，就去抓点珍稀鱼，去喂下捕鱼达人。 现在还是先把她自己喂饱再说。最后还差一只帝王蟹，她倒是找了好一会，终于在海草里面找到了。 这帝王蟹也够过分的。 骑在乌贼头上吃人家的足，过分的很。 于是，陈美娜便打算把它给收下。 这下算是任务圆满了，陈美娜迅速收工，往上游上去。 她上来的时候，一直在观望着海面上的苗银花，脸上顿时惊喜了起来，“娇娇。” 她挥手。 陈美娜立马朝着苗银花游了过来，她从海里起来，浑身都湿透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到底是快十一月份了。 就算是海岛，也不像之前那般炎热。 “妈！” 她一张口，苗银花眼泪就下来了，她拉着陈美娜的手，“娇娇，我们以后不下海了，不下海了可好？” 实在是心疼的厉害，她也没带衣服过来，只能抱着陈美娜的胳膊和手，反复的搓热。 陈美娜笑了笑，“妈，那可不行，海里面挺好玩的。” “我可要下去。” 这是她赖以生存的资本。 苗银花张了张嘴，“可是，向锋每个月的工资，也够你吃了啊。” 她家娇娇没必要这般拼的。 第565章 陈美娜抖干净身上的水，熟练的站在太阳下面，晒起来，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是晒鱼干一样。 这面晒完，晒那面。 “赵向锋是赵向锋，我是我。”陈美娜很冷静，也想的很清楚，“他有工作，我也要有，妈，我和他之间不是依附的关系。” “而是并存。” 不是菟丝花和橡树，而是两棵并排而立的橡树。 赵向锋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同样的，她也可以为了，赵向锋遮风挡雨。 她这话一落，苗银花拉着她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要强啊？” 在旁边赶海，捡了十几个虾子的苗金山却道，“我觉得美娜这种就挺好的，这天底下就是亲生的父母养大孩子，都还盼着孩子给养老。” “别说两口子了，手掌朝上向人要钱，总归是弱势了几分。” 爱的时候还好。 恨的时候，便是毫无退路的时候。 “你也别觉得美娜辛苦。”苗金山语重心长，“这天底下赚钱的事情有不辛苦的吗？” 这话问的苗银花哑口无言。 陈美娜笑了笑，“好了妈，你看下这些海货，我就下去了一个半小时抓了这么多，你说这要是去市场上买，这得花多少钱？而且就拿帝王蟹和三文鱼来说，还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他们两人一起劝说，苗银花倒是不再说话，半晌，她才默默地来了一句，“我就是觉得我家美娜受罪了，受罪了啊。” 这话一说，陈美娜的笑容也是一顿。 这天底下只有当母亲的，才能这般感同身受的心疼自己的孩子。 外人看到的都是她的荣光。 而母亲看到的却是心疼。 陈美娜伏在苗银花的肩膀上，“不受罪，我已经比很多人都好了。” 这是实话。 话是这么说的，苗银花自然也不好在扫兴去和闺女，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她却是坚持提了大半的东西，不让陈美娜提半点的。 陈美娜知道她母亲的心态，所以在这种小事上，也没和她争抢。 还没到家呢。 遇到了隔壁的姜政委的爱人出来了，何菊香瞧着陈美娜他们提着的东西，顿时大吃一惊，“这些都是好海货啊？” “你们这是在哪里买的？” 说到一半，注意到陈美娜身上湿哒哒的，“该不会是你下海抓的吧？” 也只有下海的人，才会湿的这么狠。 但凡是在岸上赶海的，都不至于。 陈美娜还没开卡。 旁边的何菊香又继续道，“不可能，不可能。” “这些大家伙就是下海，也抓不到啊。” 面对何菊香的自言自语，陈美娜有些无奈，她想了想说道，“嫂子，这些就是我海里抓的。” “好了，我们先回家了。”她要回去商量一番，问一问赵向锋，他们搬新家过来，到时候要不要邀请驻队的嫂子们，也过来吃一顿暖屋饭。 何菊香爱热闹，当即就要跟上来，“我也来看看。” 这人就是自来熟。 陈美娜扶额，“嫂子，我们家还没收拾出来，这会怕是不方便。” 何菊香不在意的摆手，“没关系，我去帮你收拾。” 陈美娜，“……” 她看了一眼何菊香。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不成？” 何菊香有些纳闷。 陈美娜，“没事，就是发现嫂子你还挺热心的。” 何菊香一听笑了，“不是我吹，整个家属院就属我何菊香，名声最好了。” 这话说的陈美娜哭笑不得。 眼见着何菊香非要跟过来，陈美娜也没在阻止，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 何菊香这人为人她尚且不清楚，不过，冲着何菊香爱人是姜政委。 第566章 只要何菊香这人不是太极品的情况下，陈美娜都会选择让她进来。 不说交好，起码不能得罪。 毕竟，她爱人是政委。 进了院子后。 一车子的家具都已经被卸下来了，但是，赵向锋几人也没闲着。 苗广伟在翻地，小院子有大几十平，都是平地，而且因为头一次住人，所以地面都是夯实的。 要想在菜园子里面种菜，可是不容易的。 所以苗广伟翻地起来，也是极为吃力的。 倒是旁边进来的何菊香看到这一幕，顿时上前说道，“用铁锹铲多慢啊，还是要用锄头，一锄头下去在硬的地，都能给刨个坑出来。” 这话一落，苗广伟他停了下来，下意识地去看陈美娜。 陈美娜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我家没锄头。” 这话一落，何菊香便说，“我家有啊，我家不止有锄头，还有不少种子菜苗，我给你拿一些过来。” 这些东西都不贵，但是胜在何菊香有这个心思。 陈美娜笑着朝着何菊香道谢，“那就谢谢嫂子了。” 何菊香摆手，“这些都不是事。” 趁着她出了门子，陈美娜走到正在劈柴的赵向锋那，问他，“中午妈和舅舅他们都在家吃饭，要不要把你的战友和嫂子们一起接过来？就当吃个暖屋饭了。” 刚好家里有饭菜，而且人也多。 赵向锋在思考这个可行性。 “家里的菜够吗？” 陈美娜指着那抓回来的海鲜，“差不多的。” 这下，赵向锋，李应，以及苗广伟，他们才看过来，“抓了这么多好货啊。” 李应更是蹲下身来，把那网兜里面装着的帝王蟹给打开拿出来看，这帝王蟹实在是大，足足有脸盆子大小。 “这玩意儿可稀奇了。” “你都能搞到手，真是厉害。”哪怕是见过陈美娜在海里面的能力，但是再次见到的时候，仍然会觉得心惊。 毕竟，帝王蟹这种东西在深海，就是他们平日都不常见到。 陈美娜抬眸，“不是你要吃的吗？我才抓的。”其实海货吃多了，她便发现帝王蟹的肉并不好吃。 它太粗糙了。 还没有大闸蟹的蟹肉嫩。 “我没想到，你真能抓到。”李应又找了找，“皇帝斑，我干爹最喜欢了。” “哟，还有三文鱼啊，这个生切片着蘸酱油吃，才是最好吃的。” “都是好货。” 李应搓搓手，风流倜傥的眉眼带着几分调侃，“以后我可以经常来妹妹家蹭饭吗？” 这伙食实在是太好了一些。 不像是他们食堂，一年到头都是土豆土豆的，吃多了嘴巴都吃的长土豆了。 陈美娜白了他一眼，“大哥，你这般客气我有些不习惯。” 这话说的，李应哈哈哈笑，“好了好了，老赵，你看这么多好东西，别说我们自己人吃，就是把老周他们都喊过来，也是够的。” “还不如暖屋饭一顿解决了，这样免得后面还要在麻烦。” 这说的也是。 赵向锋去看陈美娜，“你觉得你？” 他在任何时候，都是会去尊重陈美娜的意见。 “那就一起吧，不过光这些海货怕是不够，在去供销社买点肉回来。” 赵向锋沉吟，“我去买吧。” 这种小事上陈美娜自然不会和赵向锋去争，她轻声道，“你去买东西的时候，顺带把你要请回来吃饭的战友，都带回来。” 赵向锋眉眼温柔道，“我晓得，不过家里就你忙的过来吗？” 李应啧啧啧道，“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人了？” “这么多人帮忙呢，还能把陈美娜给累着了。” 赵向锋就不喜欢李应这一张嘴，以前不喜欢，现在李应成了他大舅子了，他更不喜欢。 “那家里大哥你就多辛苦一些。”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漂亮话还是要说的。不然，李应不会去帮忙呀。 李应摆手。 等赵向锋离开后。 李应就朝着陈美娜嘀咕，“你没觉得你家老赵，实在是太过啰嗦了一些。” 以前他也没发现啊。 陈美娜叹口气，“大哥，你这是不懂情调。” “他这不是啰嗦，而是对妻子的关心和爱护。” 李应，“……” 真是，活该他单身啊。 理解不了，完全理解不了。 “美娜，既然晌午要来客人，把这些海货都收拾出来吧。”不管是鱼，还是大螃蟹，大龙虾，这些都是不好收拾的。 陈美娜嗳了一声，“是要收拾。” “我不太会。”苗银花到底是来海边的次数少，倒是旁边的苗广伟接过了这活，“我来收拾海货吧，这些我在行。” 早些年干爹没有瘫痪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跟着干爹出海的。 收拾这些海货，他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做的话。”苗广伟有些尴尬，“我只会白灼和蒸煮，做出来算不上好吃。” 陈美娜，“你把海货收拾出来了，我来做。” 这话刚落。 何菊香拿着锄头和菜苗种子过来了，她自告奋勇，“我也可以帮忙。” 第567章 有人帮忙，陈美娜自然不会拒绝，因为晌午最少有两桌子。 有了何菊香的加入，陈美娜倒是轻松不少，何菊香很会打下手，处理海货起来，她比苗广伟干净多了。 以至于最后苗广伟管杀海货，何菊香管清理。 苗银花负责烧火，陈美娜负责做。 倒算是搭配的很好。 至于三文鱼，陈美娜交给了李应来处理，“片出来，放在盘子里面会吧？” 她有些不放心李应。 这倒是把李应给小瞧了，李应嗤了一声，“你真是看不起你哥。” 陈美娜抿着唇笑，“好了，知道你厉害，把这一条三文鱼全部片出来，鱼头和鱼骨给我留着，我用来做一个三文鱼鱼头汤。” 三文鱼的鱼头汤做出来是奶白色的，入口即化不说，而且还鲜嫩的不行。 李应，“包在我身上。” 见他忙了起来，陈美娜也不再管了，而是去把何菊香清理出来的大螃蟹和大龙虾，弄了一下。 帝王蟹清蒸，实在是太大了。 大龙虾做了个蒜蓉粉丝蒸龙虾。 八丈锅都装不下，最后弄了两锅，才算是把这个给蒸上。 剩下的皇帝斑，也要清蒸，但是皇帝斑肉嫩，讲究火候，所以陈美娜打算单独蒸。 两条苏眉鱼，陈美娜打算用来红烧。这不做到一半，赵向锋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只鸡，还有一长条的五花肉，足足有三斤多。显然是下了血本的。 更甚至，他还遇到赶海的渔民，买了一些陈美娜爱吃的螃蟹和虾子回来。 对方见他买的多，还送了一小桶的八爪鱼。 陈美娜看到这些食材，顿时欣喜了起来，“赵向锋，你厉害啊，现在都会买菜了。” “简直都是我的心头好。” 这话说的，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新婚小两口就是不一样。” “买个菜还会被夸。” 赵向锋抿着唇扬着了几分，“我把东西都放厨房，人我都接了，中午大概十来个战友和嫂子一块过来，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陈美娜，“把新买回来的鸡杀了，另外，这些海货也要收拾。” 虾子和螃蟹收拾起来是最慢的。 小八爪鱼倒是不错，她最爱爆炒八爪鱼，用着吸收了麻辣汁进去，八爪鱼劲道又有弹性，一口恨不得爆汁，别提多好吃了。 赵向锋，“成。” 人多做的快。 不过十一半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菜都做出来了，就差一个老母鸡还在炖着。 也是这个时候，赵向锋邀请的战友们，也陆续来了。 最先来的是周卫国，这人陈美娜也算是熟悉，当初在首都的时候，他们就见过。 听到他来了，陈美娜本来还在厨房忙活的，不由得探头出来看了一眼，“老周。” 这一喊，周卫国倒是不好意思了，他扭捏了半晌，喊了一句，“嫂子。” 这一声嫂子，真是迟了几个月。 不过，也算是喊出来了。 一旦喊出了嫂子，似乎没那么难了，周卫国把买来麦乳精，往桌子上一搁，“祝你们的乔迁之喜。” 也算是下了血本，买了麦乳精和两瓶黄桃罐头。 都是这年头最为吃香的存在。 陈美娜，“谢谢。” “先坐着吧，让我大哥陪着你，我家向锋去供销社买东西了。” 新家要准备的东西多，这做饭起来总是觉得差个这个，差个那个，陈美娜想起来酱油没买。 就让赵向锋去买酱油了，毕竟，晌午要吃那那个生片三文鱼，没有酱油可不行。 周卫国嗳了一声，看到小院子里面的地刨到了一半，放在那。 第568章 他也不好意思闲着，索性拿起锄头来，对着夯实的土地，就是一阵开挖。 周卫国的力气确实大，比苗广伟大多了。苗广伟挖这块地的时候，还有几分吃力，到了周卫国这里，就跟挖草一样简单。 除了累点没毛病。 有了周卫国的带头，接下来的好几个战友，一到赵家来都跟着帮忙起来。 看的他们家的嫂子，都忍不住面面相觑，“我家那口子在自己家里，酱油瓶倒了都不会扶。” “我家也是，从来不干活。” “地也是一样，对方碰都不碰的，我家菜园子都是我一个翻土的。” 这怎么到了赵营长家，就变得这般勤快了？ 陈美娜哪里知道，她只当是周卫国带了一个好头。 老母鸡汤炖的差不多了，陈美娜便把厨房收尾的工作，交给了苗银花。 自己出来接待客人了。 她出来的也是赶巧，赵向锋刚好买完酱油回来。 陈美娜顿时迎了过去，“你的战友来了不少了。” “不过，他们来了都在帮忙干活。”院子几十平的地，不过一上午的时间，被他们翻了两次了，在这样翻下去，她感觉可以直接种了。 她完全不用在去翻了。 赵向锋扫了一眼，都是他接的，他点点头，“没事，他们力气大，做点也没关系。” 话落。 张副营带着爱人贺香就来了，两人也没空手，手里提着一兜红鸡蛋，“赵营长。” 张副营的态度极为热络，“恭喜你们家乔迁之喜。” 人说上门是客，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向锋看到他这样，微微拧眉片刻后，这才点头，“进去喝一杯酒。” 听到这话。 张副营顿时松口气，领着贺香进了门子，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儿的赵向锋不让他上门。 好在对方到底是留了几分余地，他进去后，朝着爱人贺香叮嘱道，“今儿的别给我在惹出麻烦了。” 能来赵家吃暖屋饭的人，基本上都不差，若是运气好，说不得还能见到路师长。 这可是不得了啊。 毕竟，平日里面按照他的职别，想要见到路师长可太难了。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赵向锋，都有那般特殊的实力，能够经常和路师长见面的。 贺香呐呐道，“我知道的。” 外面。 陈美娜看到这一幕，她微微拧眉。 赵向锋将来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喜欢？” 陈美娜，“也不是，就是不明白，明明上次闹的不愉快，这次他们怎么还会来？” 赵向锋揉了揉她头发，“这是正常的，因为有利可图。” “若是不喜欢，不搭理就成。” 但是让他把对方赶出去，其实也不现实。 他是营长，对方是副营长，若是今儿的他把张副营赶走，明儿的政委就要找他谈话了。 说他不团结战友。 既然这样，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何况，张副营是来示好，是来图利的，不是来捣乱的。 搞清楚他来的目的，这就够了。 人不是非黑即白。 陈美娜也不是刚出社会的学生，她自然是懂这个道理，“那就这样。” “我对贺香嫂子，也只是平常心就行。” 赵向锋嗯了一声，“辛苦你了。” 陈美娜摇头，“辛苦的是你。” 她没想到，驻队的水竟然会这般深。其实也正常，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社会，驻队也是一样。 两口子正说着话。 顾卫城和肖爱梅来了，两人手里都提着礼物，顾卫城手里提着的是一篮子鸡蛋。 肖爱梅讲究多了，提着一牛皮纸包着的桃酥，算是极为金贵的。 第569章 不过，比桃酥更惹眼的是她的穿着。 十一月份的海岛已经有了几分凉意，肖爱梅穿的极为讲究，一身荷叶边红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黑色大西装外套，在往下五厘米的小牛皮高跟。 她还画着淡妆，细长的弯月眉，眼睛清冷，琼鼻樱唇，明明是极为妩媚的，但是却因为眉宇间一抹英气，冲淡了妩媚，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肖爱梅一出现，小院子内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无他。 实在是肖爱梅太过漂亮了一些，她就像是灰扑扑大山里面的一抹，艳丽又坚毅的山茶花。 实在是太惹眼了。 肖爱梅很满意大家的反应，她提着一包桃酥，踩着小高跟，走到陈美娜面前，递过去，“哝，给你们的乔迁之喜。” 她还期待地望着陈美娜，希望从她脸上看出几分惊艳来。 但是没有。 自始至终，陈美娜的神色都是平静的，“谢谢。” 她接过桃酥，朝着肖爱梅说，“屋里面坐着。” 这让，肖爱梅失望极了，她甚至都没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赵向锋。 而是一步三回头的去看陈美娜。 一直都进去了。 顾卫城问她，“看什么呢？” 瞧着对方不像是看赵向锋。 肖爱梅抿着唇，“看陈美娜，她怎么不看我？” 她朝着顾卫城转了一圈，“是我不够漂亮吗？” 顾卫城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她，“不，很漂亮。” 肖爱美有些纳闷，“那为什么陈美娜不看我？” 顾卫城，“……” 他觉得肖爱梅可能是个神经病，“陈美娜为什么要看你。” 都是女同志，这有啥好看的？ 要看也是男同志看她啊。 肖爱梅，“你不懂。” 是陈美娜夸她漂亮，她才特意打扮起来的，但是她今儿的都上门了，陈美娜却当做没看见，那她还打扮个什么劲啊。 顾卫城是不懂，他只觉得肖爱梅跟有病一样。 一直到，陈美娜和赵向锋等到了路师长来了以后，两人才算是进去。 不过，路师长朝着众人摆摆手，“你们吃吧，我就是来看下向锋家新房子，还不错，这就走。” 他在的话，大家中午吃饭都不会太过大胆。 那没必要弄成这样。 姜政委他们顿时站起来挽留，“领导，您今儿的就留下吧。” “是啊。” “向锋媳妇从海底里面，弄来了大螃蟹，跟脸盆子大小呢，还有那龙虾也是，比我们胳膊还长，就当留下来吃个稀奇。” 这—— 路师长也来了兴趣，“真有这么大的螃蟹？” 说实话，路师长也是地地道道的内陆人，以前一直待在黑省，也是这一次调任过来，才来到的海岛。 “真有。” 陈美娜反应的快，她朝着苗广伟使了一个眼色，苗广伟秒懂，立马进了厨房。 把那刚蒸好的大螃蟹给端出来了。 还是整只蒸的，光那螃蟹腿都恨不得有八丈长，而那蟹壳就更恐怖了，直接占据了半个江山。 饶是路师长都呆了下，“还有这么大的螃蟹？” 他是真没见过啊。 别说路师长了，现场不少人都没见过的。 大家都忍不住过来看，“这大玩意儿是藏在深海里面的吧？从来没在赶海的沙滩上看到过。” 陈美娜点头，“是的。” “大概一两百米的水深处。” 这话一落，路师长抬头看了过来，朝着她竖起大拇指，“陈同志，了不起啊？” 注意。 他喊的是陈同志，而不是某某的爱人。 从这里就能看的出来，路师长对陈美娜的认可，不单单是赵向锋爱人那么简单。 这下，大家周围的人，眼神都变了。 赵向锋是骄傲的。 李应和周卫国也差不多，他们都觉得陈美娜厉害。 但是，张副营长就不一样了，他更多的是羡慕，怎么他就没娶到陈美娜这样厉害的老婆。 说不得，他也能在大领导面前露脸了。 对于下面的人来说，能被大领导记住，这绝对是一个很难的事情。 旁边的赵向锋还跟着道，“领导，这大螃蟹味道是真不错，我和李应之前在海上吃过一次，至今味道都难忘。” 李应跟着点头，“确实，不然我也不会点名了，让我妹妹特意抓一只大螃蟹了。” 听了这话。 路师长果断改了口风，“那我今儿的就尝一尝这大螃蟹的味道。” 得！ 这是要留下来了。 赵向锋和陈美娜顿时招呼大家上桌，不过路师长在这里，他属于今儿的这里最大的领导。 他不动筷子，没人敢动筷子的。 路师长坐在主位，旁边准备安排姜政委的，但是路师长却说，“这位是陈同志长辈吧？来来来，我们坐一块喝一个。” “今儿的来到向锋家，大家都是为他新家贺喜的，大家都放开一些。” 这话一落。 苗金山还有几分犹豫的，毕竟，他就算是不懂驻队，也能从大家对路师长的态度看出来。 对方是大领导。 “舅舅，你上去坐吧。” 赵向锋开口了，“我领导喝酒很厉害，您看您今天陪一个？” 这下，苗金山可就是当仁不让了，他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老大哥，论喝酒我可是好手。” 他爽快。 路师长也喜欢他的爽快，“那我们今儿的就不醉不归。” 第570章 这一顿暖屋宴吃的是真热闹。 当然，更大原因还是因为饭菜好，脸盆大小大螃蟹，胳膊长的大龙虾，一口下去满满的都是肉，在配着蒜蓉粉丝，那叫一个绝。 龙虾肉的甜，大螃蟹肉的鲜，完全被放大了。 让人吃的停不下来。 “我以前不爱吃海货，总觉得都是壳子，肉也少吃起来不过瘾，如今我瞧着，不是海货不好吃，是我没吃的大海货，你看这种螃蟹，光一条腿上的肉，都足够我抱着啃了，而且我一口还吃不完。” “我也是，我喜欢大龙虾蘸着料汁，又酸又辣简直是灵魂。” “我喜欢吃大乌贼，这乌贼足的肉是真厚实啊，一口下去劲道不说，还带着鲜美，不管是爆炒的还是白灼蘸汁的，都让人欲罢不能。” 都是部队出身的男人，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所以平日都不喜欢那种壳子肉，但是今儿的却让他们大开眼界，原来海货还能吃的这般过瘾。 和那些大口造的人不一样，李应优雅多了，一片片橘色的三文鱼肉，蘸着酱油，他吃的极为享受。 “还是要三文鱼生切好吃。” 旁边的人战友吃不习惯，周卫国尝了一口，呸了下，“这生鱼肉怎么吃？” 跟吃生肉一样，那种冰冰凉凉，滑滑的，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连带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跟着成片的起。 “这真不是人吃的。” 周卫国立马夹了一块爆炒的八爪鱼尝了一口，麻辣味充盈了口腔，这让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这才是我们人吃的。” 在对比李应优雅的吃三文鱼片，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周卫国的反应，让大家都好奇了起来，“这个生鱼片真这么难吃？” 大家都纷纷尝试起来。 到最后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 反倒是路师长竟然能和李应吃得到一块，两人都觉得好吃。这让陈美娜倒是有些惊讶。 “没想到领导您竟然喜欢吃生鱼片。” 路师长，“我也是第一次吃，口感很好。” 陈美娜将他的喜好记在心里面，打算以后下海的时候，顺带抓点三文鱼。 给路师长也送点。 这就是职场关系了。 平日里面送一些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到了关键时刻是能派上大用处的。 这一顿暖屋饭下来，大家不止是吃得舒服，最重要的是双方都熟悉了。 “陈同志，往后你要是能下海抓到这么好的海货，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 有个嫂子这话一落。 赵向锋就皱眉起来，他们家还不至于要陈美娜，辛辛苦苦的下海抓海鲜卖啊。 倒不是看不起，而是不想让陈美娜这般辛苦。 陈美娜倒是看得开，她拍了下赵向锋的手，朝着那位问话的嫂子说道，“当然好了，若是有好的海货，到时候提前通知大家啊。” “我也谢谢大伙儿给我捧场。” 这下，饶是路师长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陈美娜，等他离开的时候，他朝着赵向锋说道，“你这位爱人是个厉害的。” 不是每一个条件不错的人，还能做到陈美娜这般坦然的。 毕竟，朝着她买海货的这些人，有的职位可比赵向锋还低。 但是她却能放低了身段，就冲着这点，路师长也是佩服她的。要是让陈美娜知道路师长这样想的话，她肯定要说。 这有什么放不下身段的。 她抓海货，卖给谁不是卖？ 家属院这边条件普遍比较好，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市场了。 第571章 更何况，赚钱从来都不丢人。 眼瞅着赵向锋出去送客，陈美娜则和苗银花一起收拾东西，不少嫂子都自发留下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两桌子的饭菜，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收拾干净了。 甚至，连带着肖爱梅也留下帮忙，要知道肖爱梅这人高傲的厉害，平日里面家属院的活动，她都不带参加的。 更遑论留下来帮忙打扫卫生了，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且，肖爱梅还跟花蝴蝶一样，来来回回的在陈美娜面前转悠。 这就让陈美娜纳闷了，“你这是做什么？” 肖爱梅提着裙子在陈美娜面前转悠了下，扬着下巴，“你没看到吗？” 陈美娜洗干净了手，“看见了什么？” “哦，你说一个活人啊。” 这话说的，肖爱梅气的眼睛都快喷火了，“你没看到我打扮的这么好看吗？” “陈美娜，是你夸我漂亮的。” 她今儿的一大早就起来了，光选衣服化妆都用了两个小时，结果她穿这么漂亮来赵家。 陈美娜竟然没看到？ 这就让肖爱梅不能忍了啊。 陈美娜，“……” 她万万没想到，肖爱梅竟然是问这个，她竟然觉得对方是有几分幼稚啊。 好在顾卫城及时过来了，拉着肖爱梅，先是朝着陈美娜道歉，接着压低了嗓音，“你是不是有病？病回家疯去。” 肖爱梅平日在家对他这样也就算了。 在外面怎么也能这样啊。 肖爱梅挣脱了顾卫城的手，“你有病，你才有病！” 她转头看向陈美娜的时候，眼睛发红，“你这人真是不讲信用，是你说我漂亮的，我打扮的漂漂亮亮过来，你却不看一眼。” 这话说的，陈美娜总觉得自己跟负心汉一样。 可是她没有啊。 她一脸懵逼，“不是，你是很好看。” “但。” 她还没说完，就被肖爱梅给制止了，“不用担心了，你只要承认我好看就行了。” 说完这话，她踩着小高跟，扭着腰就这样离开了。 陈美娜，“？？” 她真的是从头懵到尾。 肖爱美这是作出新高度了？ 果然，外面顾卫城大步流星的追上她，朝着肖爱梅劈头盖脸道，“你是不是有病啊？在人暖屋饭上这般折腾？” “陈美娜哪里得罪你了？” 这话说的，本来肖爱梅心情不错的，她顿时停了下来，一脸怒容，“陈美娜哪里得罪我了？她嫁给赵向锋就是最大的得罪我，她抢走了我喜欢的赵向锋，够了吗？” 这话一落，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卫城脸色冷如冰，“肖爱梅，你终于说出来了是不是？” “你非要让陈美娜夸你漂亮，就是想让大家觉得你比陈美娜漂亮是不是？” 肖爱梅本意不是如此，但是经过顾卫城这一激，她当即冷笑一声，“是又如何？” 顾卫城不怒反笑，“是又如何？那我告诉你，比起陈美娜来，你的这一张面容更不知道比她丑陋多少倍。” “人赵向锋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这话未落，肖爱梅就扬手，狠狠的一巴掌扇在顾卫城的脸上，“有种你再说一遍？” 她怒目而视的样子，真是狰狞。 这让顾卫城有些恍惚，他甚至都没觉得自己脸上疼痛了，他只是后悔，“我当初为什么会瞎了眼，和你结婚。” 这是对肖爱梅最大的否定。 也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肖爱梅一直以来都是骄傲的，她是驻队大院的一枝花。 她家世好，外貌好，工作好。 她是大家心目中的仰望的人。 第572章 结果，到了顾卫城这里，一个她不爱的人这里，她竟然成了对方瞎眼选择的对象。 肖爱梅不知道是气，还是羞恼，又或者是暴怒，她冷笑大吼道，“谁不是呢？” “早知道你这么废物，我也不会嫁给你。” 两人像极了歇斯底里仇人，互相攻击。 他们都将最丑陋，最尖锐的一面留给了对方。 肖爱梅说完这话，看都不看顾卫城，转头回了娘家。 而顾卫城立在原地，不远处刚送完领导回来的赵向锋，看到这一幕，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能待在原地。 过了一会，顾卫城主动朝着他走过来，“有烟吗？” 他脸颊已经红肿了大半，胡子拉碴，人看起来也消沉，以至于身上的制服都显得皱巴了几分。 赵向锋嗯了一声，从身上摸了摸递过去一整盒烟，“都拿去吧。” 顾卫城怔了一下。 赵向锋解释，“我爱人不喜欢闻我身上的烟味。” “打算戒烟了。” 顾卫城听完这话，他苦笑了下，接过烟盒拿过来就一根又一根的抽起来，足足抽了三根烟后，他才吐了一圈烟雾，仰着头望着天，突然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不选肖爱梅？” 当时，肖爱梅喜欢赵向锋的事情，整个驻队都是知道的。 赵向锋觉得这个问题挺无聊的，他淡淡道，“我有喜欢的人。” 他干嘛要选肖爱梅？ 更何况，他会来海岛，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陈美娜。 听到这个答案。 顾卫城不意外，“要是我当初有你这么坚定就好了。” 他不该看着肖爱梅身后的肖家，就心动了，答应了对方。 直到这个时候，顾卫城才明白娶错老婆这件事，有多大的危险。 赵向锋也拿过一支烟，并不抽，而是放在手中把玩，一直到烟蒂的位置被他用指甲，掐出了细细的指甲印，眼看着烟草就要露出来了。 他这才放弃。 “后悔了？”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卫城没说话，只是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还是你眼光毒啊。” 赵向锋皱眉，“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顾卫城掐灭了烟，他一脸沧桑，“是啊，是我自己选的，所以我才更后悔。” “知道吗？？”他像是发泄一样，在大吐苦水，“这个月已经是她第五次回娘家了，每一次我都像是孙子一样去肖家，在求爷爷告奶奶，写保证书把她接回来。” “这一次，老子不想接了。” 顾卫城觉得自己这辈子，做错的最大一件事，就是娶了肖爱梅。 当初冲着肖爱梅身后的势力娶的，万万没想到，这天底下还有这么暴脾气有病的人。 每当想起肖爱梅，顾卫城都恨不得把之前的自己给杀了才好。 他为什么要娶肖爱梅啊？ 赵向锋则是比他冷静许多，“娶她你是自愿的，冲着肖家势力去的你也是自愿的，如今到了这一步，顾卫城你说后悔难了。” 在整个海岛驻队上，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顾卫城前肖师长的女婿。 他和肖家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既然娶了肖爱梅，就意味着他彻底选择站队了。 顾卫城当然知道啊。 就是因为知道，他才后悔，他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活该！” 打完，他抬头去看赵向锋，红着眼突然道，“我当初娶肖爱梅，是想借肖家的势力压你一头来着。” 他被赵向锋抢走了，蛟龙队大队长的职位，他特别不服气。所以这才有了后面，同意了前肖师长的拉拢。 娶了肖爱梅。 娶肖爱梅的时候，他是想过和肖爱梅好好过日子的。 但是，想归想，现实归现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顾卫城不说话，只是沉默地吸完了最后一根烟，“谢谢。” 他朝着赵向锋道谢。 赵向锋嗯了一声，眼见着顾卫城要走，他问了一句，“你去哪？” 两人在部队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是在战场上，却是能够相互把自己的命交给对方的人。 顾卫城，“回家。” “这一次老子不伺候了。” “爱回来不回来，拉倒！” “大不了，老子离婚。” 这糟心的日子，他实在是不想过了。 对于顾卫城的个人问题，赵向锋自然是不会多言，他目送着对方离开后。 刚一打开门，却发现趴在院子门口偷听的陈美娜。 陈美娜也没想到，赵向锋突然回来了，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着小心脏，“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顾营长呢？” 赵向锋觉得陈美娜这会分外的可爱起来，他抬手揉了揉她头发，“他走了。” 陈美娜有些失望，“哦。” 不过，到底是没忍住，“你说，顾营长和肖爱梅会离婚吗？” 说起来这两人结婚，比他们还晚点呢。 结果，他们刚搬到家属院来，对方就已经要开始闹离婚了。 这多离谱啊。 和后世那种闪婚闪离也没啥区别了。 赵向锋拍了下她肩膀，“我也不知道。” 见陈美娜还是跃跃欲试，他问了一句，“这么八卦？” 陈美娜指着身后，“这可不是我八卦，你瞧瞧这么多嫂子都想知道呢。” 第573章 赵向锋这才注意到，不止是门后面，连带着院子后面都扒着帮忙的嫂子。 这就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瞧着被赵向锋发现了，何菊香讪讪一笑，“没想到肖大夫，私底下还挺烈性。” 听听她和顾营长吵架的内容，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 心里想着别的男人，还敢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而且，还变本加厉的指责人顾营长没用。 可是，顾营长要是没用，当初你为什么要嫁给对方呀？ 还不是自己选的？ 面对何菊香的八卦，赵向锋，“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不多掺和。” 何菊香，“那可不行，我是政委爱人，这种两口子不合的事情，政委要管的。” “不然，到时候家属院都闹的感情不和，战士们还怎么安心上前线？” 这倒也是。 不过，赵向锋向来不爱参与这种事情，他不再搭理。 何菊香觉得吃了一手新鲜的瓜，顿时心里舒坦，“等会我回去就和老姜说一声。” “不过在此之前，弟妹，我们可以参观下你家吗？” 他们之前看了赵家里面的家具，是真不错。 好多都是他们没见过的。 陈美娜和这些嫂子们都接触下来了，也知道他们人都不坏，她点头，“当然可以。” 有了这话，何菊香几人顿时来了精神，双眼都跟着放光，瞬间就蹿到了屋内去了。 摸着那大穿衣柜，“你这穿衣柜是成套的吧？我瞧着有三组？” 陈美娜点头，“对。” 她也没想到，舅舅给她的陪嫁穿衣柜，不是现在常见的一组，而成套的三组。 这三组合在一块，放在卧室里面，占据了半边的墙面，实在是气派的不像话。 “这穿衣柜可真好，还有雕花呢。” 何菊香摸了又摸。 旁边的李团长的爱人，她叫沈玉娇，也跟着说道，“这一套衣柜怕是不简单。” 她是团长的爱人，都没有这种衣柜过。 陈美娜一下子就听懂了，“我可没这个本事，都是家里的长辈心疼我，这才打的。” 这下，李团长的爱人倒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酸溜溜地说道，“还是你命好。” 家里的父母疼着。 嫁了个男人，也是他们整个家属院最出色的。 陈美娜抿着唇笑，一脸艳羡，“李嫂子，我倒是羡慕你咧，李团长这么年轻就到了团长的位置，那未来啊？” 她指了指上面。 “那可不好说，你们夫妻一体，李团长好，不就是你好了？” 这马屁拍的好。 沈玉娇脸上多了几分真诚地笑，“你家赵营长不错，将来不比我们老李差。” 不。 这倒是她说大话了，按照赵向锋如今的成绩，他将来势必在李团长之上的。 陈美娜，“姐您吉言。” 看着她们都参观完了，陈美娜这才出门送她们离开。 等再次回来后，她揉了揉笑僵的脸。 赵向锋极为心疼，“不喜欢和她们打交道，下次不让她们上门就是了。” 陈美娜，“倒也不是不喜欢。”她上辈子极为擅长做这种事情的，长袖善舞是每一个销售必备的技能。 只是，这辈子她太久没用这个技能了，以至于有些陌生。 “你不用管这些，下次我自己看着来就行了。” 旁边的苗银花倒是赞同，“美娜说的对，向锋你管前方，她管后方。 “家属院这边都是女人的战场，交给她就好了。” 苗银花算是过来人，她深刻的懂得这里面的道理。 赵向锋知道这回事，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等苗银花和苗金山他们走了以后。 第574章 偌大的屋子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赵向锋拥着陈美娜，下巴放在她肩头，声音闷闷道，“你在等等我。” “什么？”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升职的。” 只有他在男人堆里面的地位高，他的妻子在家属院里面，才不用这般看人脸色，维护关系。 他站的高。 他的妻子就站的高。 陈美娜听完，她怔了一下，抬手轻轻地摸着他的青胡茬，“赵向锋，你不用这样的。” 她不觉得委屈。 也不觉得这是压力。 陈美娜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赵向锋就越是觉得对不起她。 陈美娜哭笑不得，她靠在赵向锋的肩窝，他的肩膀特别宽厚，有一种极为踏实的安全感。 “赵向锋，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只要人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就好。” 所谓的军功，所谓的升职，不过都是拿血汗换下来的。 比起这个，她倒是更倾向于现在的生活，平稳又完全。 赵向锋懂她的意思，在陈美娜的眼里，他的安危比升职重要。赵向锋只觉得这辈子能娶到陈美娜，真是他的福气啊。 不是所有的妻子都能这样想。 像肖爱梅她这般折腾，无非是想着让顾卫城，早点升职好压过他一头。 像贺香嫂子也是一样。 几乎家属院的每一个嫂子，都盼着自己的男人升职。 唯独，他的妻子不是。 想清楚这些后。 赵向锋看着她的目光也越发柔情似水，几乎浓的要化不开了。 情到浓时。 两人很自然的拥在了一起，从开始的蜻蜓点水，到后面的互相撕咬。 赵向锋恨不得将陈美娜给揉到了骨子里面才好，她怎么这般柔软，这般清甜啊。 几乎是无师自通。 赵向锋就一个用力，把陈美娜给打横抱了起来，两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向了卧室。 进卧室的一瞬间。 赵向锋就反脚踢上了门，砰的一声，两人滚落在了床上。 陈美娜平躺在那，赵向锋双手撑在她的上面，四目相对。 直勾勾的眼神，带着说不出来的情愫和暧昧。 哪怕什么都没做。 都能感受到屋内的暗潮涌动。 这是小两口的新婚，也是小两口洞房。 这一天，他们等待了太久了。 赵向锋凝视着他，灰暗的窗帘下，他的眉目英俊，眼神露骨，还带着渴望。 这一次，赵向锋没有任何犹豫，他不再像是上次那样询问。 精准无误的啄在了陈美娜的唇上。 欺身覆了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外面的敲门声应声而响，带着几分着急，“赵营长，赵营长！” 当外面声音传进来的那一瞬间。 赵向锋上头的情绪，瞬间清醒了几分。陈美娜也是，她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迷离，粉色的唇上也沾染了几分晶莹的水渍。 “有人喊你？” 声音也是轻软的，带着几分无力的感觉。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她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火烧一样。 赵向锋闷头趴在陈美娜的胸前，声音钝钝的，哑哑的，“不管。” 他像是小狗一样，就那样趴着，浓密的头发扎的陈美娜细嫩的肌肤上，这让她有几分痒痒的感觉。 “快起来。”她推他的身子，赵向锋看着劲瘦，但是压在身上的时候，却格外的重。 陈美娜用了全部的力气，却也没能把他给推起来，“好了啦。” 带着撒娇一样，“人家在外面敲了好一会了。” 也确实是这样的。 外面的敲门声一阵阵的，一阵比一阵急促。 第575章 赵向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陈美娜身上起来，他没急着出去，而是站在原地深呼吸，好一会觉得小腹处的燥热跟着压了下去。 他这才整理了衣袖，冷着脸出了门子，走到了外面的院子去开门。 门开的一瞬间。 小警卫员看到赵向锋脸上的冷意时，他顿时心里咯噔了下，怕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可是这也没办法啊。 张警卫员只能硬着头皮上，低着脖颈恨不得藏到裤腰带里面去。 “赵营长，肖、肖师长让我找您去一趟肖家。” 赵向锋脸上的黑气还没消散，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带路。” 任谁这会被打断了，心里都会不高兴。 赵向锋也不例外。 只是，两人没走两步，通讯员就小跑着过来了，走到赵向锋面前，先是敬礼，接着才道，“赵营长，李团长让大家紧急集合。” “五分钟后校场见。” 这是完全不给人任何准备的机会了。 这让赵向锋一怔，“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接着他转头朝着小张警卫员道，“替我告诉老领导，这边急驯，我过不去了。” 小张警卫员怔了一下，挠挠头，眼看着赵向锋随着通讯员离开了。 他一拍大腿，“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还怎么回去和老领导交代啊。 * 肖家，几乎是鸡飞狗跳的。 肖爱梅在赵家门口，和顾卫城大吵一架后，她便直接回了娘家。 甚至，连新房都没有回。 她是哭着跑回去的。 肖父和肖母自然是看到了，“怎么了这是？” 两人一脸担忧地跟了上来问道。 肖爱梅光哭不说话。 倒是肖母是女人，也是做人媳妇过来的，她当即便问了一句，“是不是和小顾吵架了？” 她不问还好。 这一问，肖爱梅顿时炸了，她一脸怒容，尖声道，“不要提他！” 提一次，她都觉得恶心。 自己为什么会嫁给了，顾卫城这种窝囊废。 看到她这个反应，还真是。 肖母心里有数了，她摆摆手让肖父出去，自己则是留在屋子内，和女儿谈心。 “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爱梅只是低着头哭，不做声，也不回答。 想到之前的那副场景，她就觉得怒火要把她给撕开，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站起来对着屋内的东西一阵砸。 “我都说了，我不要嫁给顾卫城，你们非要我嫁给他。” “现在好了吧？他个窝囊废，还嫌弃我？” “他有什么资格嫌弃我？” 这话一落，本来在屋外的肖父突然推门进来，他冷着一张脸，“肖爱梅，顾卫城是人民子弟兵，他不是窝囊废，他扛着枪在前线杀敌，没有他这号人物，你以为你能这般和平安稳的生活吗？” 说到这里。 肖父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是不是在小顾面前，骂过他窝囊废？” 这话一我呢。 肖爱梅顿时不吱声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冷笑，“他难道不是窝囊废吗？吃我的，住我的，喝我的，还要嫌我脾气大，他不是窝囊废是什么？怎么？他能当窝囊废，还不让我说了？” 话还未落，肖父就扬起手，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我真是把你给的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肖爱梅，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家闺女在说了这话后，她和顾卫城几乎在无回转的可能。 这一巴掌扇在肖爱梅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让她整个人都懵在原地，“爸，你打我？” 一脸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她因为从小聪颖的缘故，她从来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别人家重男轻女，他们家却没有。 第576章 不止没有，相反肖父疼她，更胜哥哥。 这也是为什么，她大哥肖文书离开部队，父亲没有太大惋惜的缘故。 因为女儿肖爱梅在，在军医院任职，人也出色，在招一个厉害的女婿进来。 强强联合。 这可比什么都强。 但是，肖父忘记了，他这个女儿聪明是聪明，但是她只是智商在线，所以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从来都是名列前茅。 更甚至，还考到了最好的医学院，毕业后直接被分配到海岛军医院。 说一句单位部门骨干，未来的领头人也不为过。 肖父也确实为这个女儿骄傲的，但是如今女儿结婚嫁人，他才发现这个女儿从小到大听到太过夸奖的话。 她太傲了。 以至于目中无人，看谁都看不起。 更别说，比她弱的顾卫城，当时不过是她妥协之后的结婚对象。 她自然是越发看不起了。 如今，她和顾卫城不是夫妻，要肖父来看，他都担心顾卫城恨上了肖家。 想到这里。 肖父当即面色越发寒了几分，“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跟我说一遍。” 肖爱梅还不乐意。 肖父当即一拍桌子，“这关乎着我肖家生死存亡！” 从把女儿嫁给顾卫城那一天开始，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肖爱梅看到父亲这样，顿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把事情的经过说完。 “也就是说，你非要和赵向锋的爱人比美，然后小顾和你吵起来了？” “我不是和她比美。”在父亲面前，肖爱梅说了实话，“我就是想让她承认我比她漂亮。” 就仅此而已。 “蠢货！” “就因为这种小事，你和小顾闹成这样？”肖父抬手，点在肖爱梅的额头上，“你是蠢货不成？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我退下来人走茶凉，要不了多久，我们家就要搬离家属院了。” “你是我们全家留在岛上唯一的希望，而你能留在岛上靠的不是你在军医院有工作，军医院那么多大夫有工作，但是有几个能在驻队家属院分房子的？他们都在自己医院的筒子楼，爱梅，你到底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 肖爱梅当然知道。 她低着头不说话。 “看来你也懂，我们家能留在家属院靠的是小顾。” “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肖父几乎是声嘶力竭了，还带着几分英雄迟暮的落寞。 “我们家不比以前了，就是小顾，我们也要抓到手，而不是让你眼睁睁的把他给推出去。” 肖爱梅知道，她什么都懂。 但是她放不下身段，她放不下身段去对顾卫城，这个泥腿子，这个窝囊废低三下四。 当然，如果这个对象换成赵向锋，她就愿意低着头，因为她慕强。 她崇拜强者。 她蔑视弱者。 “收起你的高傲，肖家如今日薄西山，你若是在这般高傲下去，等待肖家的就是搬离家属院，进入退休干所。” 一旦去了那个地方。 就再也回不到权利的中心。 尝到过权利滋味的人，是绝不会甘心的。 肖父便是。 肖爱梅不吭气，旁边的肖母劝她，“听下你爸爸说的，不然，难道你真想往日那些不如你的玩伴，将来都比你过的好吗？” “人家可以自由出入在驻队家属院，出门后被人尊称一句嫂子，你呢？连进家属院的门都需要警卫员来登记，爱梅，你真想过这种日子吗？” 这话一落。 肖爱梅陷入了沉思，老实说，肖爱梅如今是这个性子，她母亲是功不可没的。 功利，攀比，傲慢，算计。 这才造就了肖爱梅如今的性格，不过，肖爱梅因为自身优秀的缘故。 她从来不会像母亲那般迂回。 “我要怎么做？”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爱梅声音嘶哑地问道。 才哭过，眼眶发肿，满眼通红。 “去喊小顾过来，给他道个歉。” “另外，要把赵向锋也请来，让他当个见证人。”说到这里，肖父看向女儿肖爱梅，目光严肃，“从赵向锋来的那一刻，你就要朝着小顾投诚，告诉他，你从头到尾眼中只有他。” 这话一落，肖爱梅当即怔了一下，“这不可能。”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拒绝。 “我眼中不可能只有顾卫城。” 那么一个窝囊废的人，从来都不值得她入眼。 “装，你也要给我装的下去。” 肖父咬着后牙槽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喊赵向锋过来，用赵向锋当证人，是你给小顾的投诚。” 谁能想呢。 当初谁都看不上的女婿，如今，他们竟需要样仗着他了。 连带着娇养的闺女，都要低着头给他道歉。 不等肖爱梅回话。 肖父就朝着警卫员说道，“小张，你去把小顾和赵营长一起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