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老公,全凭争取》 第1章 出嫁 老莞家嫁女儿,整整杀了五头猪。 宴席摆了四天三夜。 席从家里的亲戚吃到了外边的亲戚,一轮又一轮;鞭炮从村头放到村尾,一阵又一阵。 吃席吃到最后就剩了两只拜神用的小土鸡。 这四天三夜也不知道莞家村的人是怎么过的,当车辆再行驶进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时,只看到满地燃放焰火炮竹的红纸,已经完全看不见任何软趴趴的泥土地。 于秀坐在车里忍不住掏出自己的手帕捂住口鼻,并抬手阻止了司机继续前进,就等在村口。 来接人的车是于秀精挑细选过的,料想这种乡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人见过,不过就算没见过也能通过豪华的外表看出它的价值。 果不其然,车才刚停稳,就听人群里高喊了一声:\"春草妈!老莞爸!\" 这一嗓子喊得原本吃完席在嗑瓜子吃喜糖闲聊的村民们一阵沸腾起来。 七大姑八大姨大叔大舅们都纷纷站了起来,也乱了起来。 有的人往前挤要看看这车,有想要看看来接人的人长什么样,还有往屋里走通知人的。 今天席尽了,还是挤了几个村的人,里一层外一层全是人。 老莞家虽然离村口还有那么五六百米的距离,可人群是几乎瞬间涌到了豪车前。 于秀着实吓了一跳,可还没等她示意司机鸣笛,就听见人群又喊了一句:\"快让开!!出门了!!出门了!\" 这一声让原本挤来挤去看热闹的村民们都默契地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随即,烟花声响起,一声一声窜向天际,要把这小山村再炸裂似的。 随着烟花的盛放,几条长长的鞭炮从老莞家一路遛到于秀的车前。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鞭炮的炮烟刹那间迷了众人的眼睛。 \"娘啊~我的老妈子啊~我的老爹啊~我去别人家了你们可怎么办啊~哎哟我的个亲娘啊亲爹啊~\" 冲破炮声和烟火的是一声嚎哭,边哭边冲于秀这边来。 \"女儿啊女儿放心去吧~好好过过日子~好好的~放心~\" 同样的嚎哭声在炮火那一头响起,只是不随前一个跟来。 \"娘啊~爹~啊~\" 鞭炮声很快就停了,于秀也终于看见边哭边过来的人。 来人扛着两个蛇皮袋,身上穿着一件七分牛仔短裤和一件短袖,头上盖着一个红头纱,由两个老姨子搀扶着,一拐一拐地走来。 走也并不只是走,她嘴里还嚎哭着,喊着\"爹啊娘啊~\"。 边嚎哭边时不时地抬起胳膊抹泪,嘴里喊着人也想着回头看看,却被两个老姨子驾着根本不能回头,于是嚎哭声更大了。 于秀可是轻易见不到这样的场面,就连司机也没见过,俩人坐在车里还不知该怎么反应,还是挤到车旁看热闹的村民提醒一句:\"还不快开门!新娘子可过来了!\" 粗旷的嗓门像是吼做错事的人不像提醒,司机没问于秀的意见下意识就开了车门。 车门一开,到处飘散的炮竹烟火气味直直地就钻进了车子。 于秀甚至被迷了眼也被呛到了,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要先遮住眼睛还是捂住口鼻,手帕也因为惊吓掉落在脚下。 她想弯下腰去摸索,可没人给她这个机会,外头又一声高喊:\"新娘子出门了!!!\" 烟花再次燃起,四五卷鞭炮甩到车边轰啦啦地响起来。 这下别说弯腰捡手帕,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在看不见的时候,嚎哭声近了,车的前座似乎被打开又关上了,车里的重量也立马增加了。 停不下咳嗽的于秀感觉到了身旁的人。 很快,车门再次被关上了,于秀听见有人叫自己:\"娘啊,俺来了,俺们走吧!\" 莞春草掀开自己的红盖头,和于秀打完招呼再往窗外看了一眼,而后猛拍了一把司机的椅背:\"叔,可以走咧!\" 司机被这一猛拍吓得心里一阵一阵的,不由地踩了一把油门。 油门一踩,车也就动了。 车一动,外头又响起了哭声和一阵鞭炮声。 那哭声比刚才莞春草来时更凄厉,简直是鬼哭狼嚎。 司机额头上的汗也没擦迅速调转车头出了村口。 鞭炮声一阵接一阵,根本放不完。 直到上了水泥铺成的大路才听得没那么清,司机也趁机打开了车窗。 于秀趴着车窗捂着手绢猛咳。 她后悔了,真后悔! 明知道这帮乡下人规矩多,她非要开辆豪车来做这个面子,他们能懂得什么,一群没开化的旧社会罢了! \"后娘,你没事咧吧?俺给你拿个纸擦擦汗咧!\" 莞春草丢开手中的红盖头,往身上一阵来回摸索,最后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终于摸出一张纸巾。 纸一张开就往于秀额头上摁。 于秀本来还在咳个不停,恰巧斜眼看见那张皱巴巴飘着碎屑的纸巾往自己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摁,她本能抬手\"啪\"地一下给挡住了。 纸巾的碎屑离自己的脸就这么两厘米距离了,于秀甚至不用刻意就能闻到那张纸上飘出来的鱼、肉腥气。 \"不、不用了,我有手绢……\" \"从今天开始俺们就是一家人了,后娘你别跟俺客气的咧!你看你额头上都黑了一块咧!\" 说着莞春草挤过去半边身体。 于秀有些招架不住,但她更招架不住一块擦过嘴的劣质碎纸往自己脸上过一遍。 她用力偏身扭头躲开了,双手在努力抵挡莞春草的进攻,惊呼一般喊道:\"这是化妆师打的阴影!不是脏东西你看错了!\" 说完脑子里快速地找到了转移话题的话术,她说:\"对了阿莞你、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今天、今天好歹是出门的日、日子。\" 这话很有效,莞春草没有再往于秀脸上摁纸巾,而是低头上下扫一遍自己的穿着。 \"这可是俺专门买的咧!可贵咧!\" 莞春草拉一把自己的短袖,红色的短袖胸前印着一颗粉色爱心,她得意地说:\"这件是最好看的咧!后娘你看俺胸前的爱心还是镶亮片的,一闪一闪的可喜庆得很!\" \"还有这件裤子,蓝色的,又短又凉快,夏天穿的话可不会热!\" 说着她还顺手扯自己的裤头要于秀看:\"你看咧后娘,它还是松紧的,胖的时候瘦的时候都可以穿,能省不少钱的呢!\" 她完全不顾车上还有个男司机在,就要别人看她的裤头,于秀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边补妆边硬着头皮说:\"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可多咧后娘!就说俺的这双鞋,\" 莞春草绑紧自己的裤头,腿往车前座的椅背上一搭,一指:\"这双绿色的凉鞋才十块钱!虽然是塑料的,但也有闪粉,还有一点跟,还有绑带!这是又能当凉鞋穿还能低跟鞋穿!两用呢!\" 罢了,她还颇郑重地对于秀说:\"后娘你是富贵日子过久了,你可不记得穷人日子是咋样的!这里省一点那里就赚一点,一年一年的可能省好多钱呢!\" 于秀本来在重新整理自己的仪容,闻言向前瞥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她收拾收拾可以恢复了自己该有的长辈姿态。 她缓缓盖上自己的粉饼盒,道:\"你和小余的这桩婚事我是不同意的,娶乡下女人对于我们这种人家可没什么好处,毕竟我们结亲可不是雇人养猪。\" 她眯眯眼睛,问莞春草:“你知道小余是什么样的人吗?” “当然知道了!” 莞春草捞起自己的红头纱,抹了一把汗,蛮不在意地答道:“一个常年坐轮椅的小瘸子。” 第2章 他很瘦 于秀一愣。 确实是这样没错,可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也确实是于秀第一次听见。 果然是乡下人,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于秀内心的鄙视更多了几分。 “后娘,你听俺说,俺悄悄问你个事。” 莞春草突然凑到于秀跟前,还压低了声音。 “啊、啊?”于秀下意识后退了一下。 莞春草却不管,还是往于秀身上凑,甚至要避开司机一样往司机那看一眼,发现司机没听后,才再次压低了声音说:“这是俺妈让俺问你咧。” “俺妈让俺问问你,那个小瘸子是不是那不行?要不了孩子?” “什么?!” 于秀真没想到莞春草能问出这种问题,她甚至连莞春草身上的扣肉炖鸡味都忘了躲! 一看于秀疑惑的样子,莞春草把手放在嘴边刻意放低了声音,说:“俺妈说,他一个瘸子虽然要不了孩子,可不一定真的不想要。他实在是想要,俺妈说了,要把俺那里的医生介绍给他。” “那医生可绝了,一针下去,能生八胎!” “什么医生?” 于秀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是真的颇为震惊。 “就是俺们隔壁村的老医生,八十岁了!专治这个!俺妈说他的针可灵了!俺婶家有只公猪,买回来给母猪的,养了两三年了,怎么着都下不了小猪。俺妈就给俺婶支招请来了老医生。老医生一看一摸,往那公猪屁股上一拍一掐,那么——长的针,一针扎下去,第二年母猪下了十胎!” 莞春草激动地伸手比划出针的长度,说:“俺当时也看见了!可真是灵啊!” 于秀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兽医吗!?” “是啊!” 莞春草让于秀别在意:“人跟猪都一样,俺妈说了,到头来都是要下崽的,不用分那么开。” “再说了,在俺们乡下能被人叫做’医生‘那可是有真本事的!到时候别管是猪是人了,一针保准管够!” “这……我回头问问小余……” 于秀觉得离谱。 “那你可得问问,俺一个大姑娘可不好意思问这些。” 莞春草说完低下头羞涩一笑。 随后她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嘴里却还在喋喋不休那兽医的厉害:“那老医生可太厉害,俺姨家俺婶家还有俺三伯家养的鸡啊羊啊牛啊都是他给看的,有点什么毛病一下都给治好了,可快了!还有俺外婆家的狗……” 莞春草在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于秀没有再接茬,而是瞥一眼莞春草,回忆起刚刚她羞涩的模样。 于秀默认一个瘸子是不可能有孩子的,现在这个莞春草却有要孩子的心思。 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孩子吗……最好是能要一个,是吧…… 豪车越过小乡村,行驶了 5、6 个小时,终于在黄昏前到了。 车辆在一幢复古的白色小洋楼前停下。 车一停稳,莞春草便迫不及待地先下车了。 比莞春草更着急下车的还有于秀,短短几个小时她被莞春草折磨得不行! 莞春草在路上的时候睡了两觉,每个觉打的呼噜都非常响亮,一声接一声,跟破旧的拖拉机在打火一样。 好不容易进城了,莞春草醒了,于秀以为没事了,甚至在莞春草看到高楼时发出的惊呼声中感到有点骄傲。 可莞春草每见一栋稍微高点的楼房就叫个不停,还非要于秀一起看,嘴巴不停地问于秀问题,问来问去还都是差不多的问题。 于秀上哪知道现在菜价肉价多少啊!她怎么知道城里人在哪洗头会不会在花坛里拉屎啊! 全是一些狗屁不通胡说八道的问题! 这一趟给于秀烦得不行,一下车便快速地远离莞春草去用钥匙开门。 莞春草就跟在她身后,还扛着自己的两个蛇皮袋,嘴里不忘对这幢小洋楼的评价:“真旧啊!跟俺们村委会一样!” 于秀领着莞春草进门了,可屋里的人似乎并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于是莞春草直接就看到了毫无防备的许慕余。 他正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呆着,膝上放了一本书,书页被空调风吹得欲要翻起。可他好像并没有去管它,左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随那飘动的书角,慵懒地看着。 很忧郁的人。这是莞春草后来的评价。 当下她的评价是:“他咋瘦得跟条腊肠一样啊?” 客厅的电视声音很大,大到于秀带着莞春草进来了,刘妈也没听见,还在被电视里播放的搞笑片段逗得哈哈大笑。 直到于秀呵斥了一声:“刘妈!” 坐在沙发上的刘妈这才反应过来,面带诧异地看向于秀:“于……于小姐您来了?” 第二眼才看到莞春草:“这……这就是莞、莞小姐吧?” 莞春草看见她从沙发上蹿起来,三两步地蹿到跟前来,竟然直接笑出声:“哎哟俺滴天啊,姨你跑得真快咧!” 刘妈尴尬地笑了两声。 莞春草大方地拍拍刘妈的肩膀:“俺叫春草,姨你叫俺春草就好了。” “哦、哦。”刘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眼睛却是看着于秀的。 于秀与刘妈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知晓了对方的意思,她绕过刘妈,往许慕余的方向去。 莞春草一看也跟着于秀一块去,两个蛇皮袋把刘妈还给顶到一边去了。 刘妈给别到一边,隐约间听见莞春草嘟囔一句:“他怎么瘦得跟条腊肠一样……” 许慕余离她们几个并不远,他始终坐在空调机前,也始终没有看向她们这一边,哪怕一眼。 彷佛除了他自己,这世界就没别的人了。 “小余你过得……” “滚。” 还没等于秀来到跟前,也没等到她把“怎么样?”说完整,就被下了逐客令。 许慕余的声音不大,却有力,也容不得拒绝。 “阿姨只是来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于秀干笑了两声,加快了语速,“看你过得不错,阿姨就放放心了。最近天热,阿姨给你买了一些东西,你要多注意身体啊。” 说着把手里的袋子要递给许慕余。 许慕余眼皮都没抬一下:“滚。” “阿姨只是给你送点东西……” 许慕余的态度着实让于秀下不来台。 莞春草还从于秀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让于秀彻底在台上站着了,她一脸天真地问于秀:“他咋让你滚呢?” “哈哈…小余只是开玩笑,你不要当真。好了你们来认识一下吧。”于秀耳朵有些热。 “我来吧我来吧,于小姐费心了。” 刘妈小跑过来,给于秀拿来了台阶。她把于秀手里的东西接过去,还用身体把于秀跟莞春草隔开了。 有了刘妈的台阶,于秀收拾收拾又可以继续了,她手指了指刘妈身后的莞春草,对许慕余说:“小余,你看看春草,今天我把她从乡下接来了。以后你们就是两口子,要好好过日子,可不能因为人家是乡下来的就欺负人家啊。” 于秀刚说完,空调风把许慕余额间的碎发吹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苍白的脸显得更冷峻了。 许慕余的目中无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于秀早就深知这一点,只要把她想说的话说了,他假装听不进去又怎么样呢。 于是于秀接着说:“春草在村里可是好孩子,会干农活会照顾人,力气又大身体又好,把你交给她照顾我就放心了。不仅我放心了,你九泉之下的母亲也放心了。” 说完对许慕余露出了一个笑。 这个笑就算是许慕余没有抬起眼看,也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笑。 他搭在下巴的手指动了动,可到最后还是没什么动作。 许慕余的反应是于秀乐意看到的,也是了如指掌的,她得到了她想看到的反应。 莞春草就站在他们身边,左看看于秀,右看看许慕余,她看看于秀的表情,看看许慕余的脸色,最后拍了一把于秀的肩膀,对她说道:“后娘,你咋对他冷嘲热讽的咧?” 第3章 说话的一百门学问 “啊?什么?” “俺说你咋能对他冷嘲热讽呢,虽然他是个残疾人,但他也有自尊心啊,后娘你可不兴这么说他,他多受伤啊!” 莞春草以为于秀没有听清楚,丢下肩上的两个蛇皮袋,她走到于秀面前拔高了嗓门:“俺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相亲相爱,幸福到永远,后娘你不能乱说话的咧。” 于秀人都傻了。莞春草怎么会这么没脑子,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过脑子的吗? 见到于秀傻傻地看着自己,莞春草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到许慕余面前,夹在两人中间说:“一家就要好好相处,你爱我我爱你,家庭才能和谐的咧。你们两个握手,保证都不要说对方的坏话。” 莞春草的力气实在是大,于秀几乎是被拽过去的,险些一个趔趄摔倒了,她歪着身体看到自己的那只手被送到许慕余面前。 她有些慌张地连忙阻止了,嘴里喊道:“别、别!你别……” “于小姐……” 于秀喊完听见刘妈在旁边叫了她一声。 于秀这才反应过来,试图抽回自己的手,找补说:“小余要生气的,春草你先放开我的手,小余他不习惯跟人握手。” “是吗?为什么?” 莞春草闻言歪头下来正正的面对着许慕余。 被莞春草猝不及防的举动惊到,一直目中无人的许慕余下意识抬头了。 这下意识的抬头,让莞春草和许慕余就这么歪打正着地脸对着脸。 空调的风没有停过,在许慕余抬头的时候把他额间的头发全吹起来了,连他的睫毛都被吹得微微抖动。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动。 莞春草就这样盯着面前这张干净的脸,她看他白得发光的皮肤,看他微微颤动的嘴唇,看他清澈的双眼。 被盯得出神,许慕余微微睁大了双眼,呼吸也快了一秒。 恍惚之间,莞春草好像笑了一下。 许慕余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下一秒他回过神,喊了一句:“刘妈!” 听到许慕余叫刘妈,莞春草直起身子来了,跟着许慕余的声音转身去看刘妈。 “哎!”刘妈人挺胖,但格外灵活,她一听到许慕余在叫,立马跑过去,不费一点力挤开了莞春草。 把莞春草挤到一旁,刘妈熟练地把许慕余的轮椅往房间的方向推。 显然这是要回房了。 莞春草一看许慕余要走,自己的手里还抓着于秀的手,她试图叫住刘妈:“你们别走的咧,都是一家人,握个手好好说话就好了咧,别闹别扭,都是一家人的嘛。” 可刘妈头也没回,推着许慕余就走了。 “这姨还怪听话的咧。” 莞春草看见许慕余走了,还觉得可惜了,说着她转身回来对于秀说:“后娘,都是你的错咧,你干什么要对人家冷嘲热讽的,你看他都走了,都是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话嘛。” 冷不丁地被指责,于秀都不知道说什么,她刚刚挺直了站在一旁还什么都没有再说呢! 她张张嘴,只能指着莞春草说:“我……我没有那样,别、不是那样。” “什么不是这样,后娘俺看你还是要学会说话,俺有一本书,是俺读大学的妹妹送俺的,叫《说话的一百门学问》,俺送给你吧。” “不是……我没有那样说话,也不用你送什么书!” “那你没有说,他咋气得走了咧?” “哎呀反正就是没有,你不要乱说!” “好吧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咧吧。” “你……” 于秀被气得够呛,她是真不知道这世界上怎么还有人的脑回路这么奇葩!怎么就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这么难沟通! 她忽然想起莞妈问自己的话:俺这闺女哪哪都不好,她文化低嗓门大,空脑壳里就一根死脑筋,不会说话不会体谅人,你确定要讨她做媳妇? 现在于秀是见识到了,都说不上来是后悔还是不后悔了。 两人还没吵两分钟,就见刘妈从许慕余的房间出来,走过来了。 看到刘妈走出来,于秀以为许慕余交代了什么事,于是问刘妈:“有什么事吗?” “还能有什么事啊,这一看就是被赶出来的。”莞春草说。 说完还不忘继续指责于秀,她说:“你看看俺说什么来着,他心里受伤了吧,难过了吧,现在还躲到房间里哭了。” 还教育起了于秀:“后娘俺就说你不该那样说,你要不是那样说他能进房间伤心难过去了吗,看来俺真要把那本书给你,你好学习学习沟通,一家人都不会沟通,那怎么成!” “我……不是……哎哟!” 于秀直接无语了。 看到于秀的无语,刘妈给她解围,说:“不是那样,是小余要休息了。” “后娘我看你……” “别说了别说了既然小余要休息,那我就先不打扰他了,我先回去,刘妈你跟我出来一下。” 莞春草刚要说什么,就被于秀打断了。 被莞春草给弄懵的于秀也忘了避开莞春草,直接带着刘妈出门去了。 刘妈跟在于秀后头,补充一句说:“于小姐是要交代照顾小余的注意事项,那莞小姐先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她们走得很快,特别是于秀,像是怕被莞春草叫住她继续“教育”一样,踩着高跟鞋几乎快飞起来。 看到她们出了大门,莞春草没有听刘妈的话坐在沙发上等,她默默地扛起自己一个蛇皮袋,径直往许慕余的房间去。 没有敲门,她拧开门把手直接进去了。 “对不起。” 第4章 我说我 许慕余的房间没有上锁,莞春草轻易就打开了。 一进去,她就停下了脚步。 “嘶——” 她忍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气。 许慕余的房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在傍晚还没到来、本该留有一片光亮的房间,现在居然漆黑一团。 莞春草没有打开灯,扛着她的蛇皮袋在黑暗中用脚尖去探索前方的障碍。 完全进入房间后,莞春草才发现房间里也并不完全是黑的。 房间的那头还有一个窗。 窗外种满了竹子,风偶尔吹起那些竹叶,能给这个黑漆漆的房间带来一点亮光。 她借着这点时不时亮起的微光,在房间一步一步往里挪。 在第三次踢到书本,第二次撞上书架后,她终于摸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她顺着它的轮廓慢慢一点点向下摸索。 当摸到硬邦邦的床垫后,她便迫不及待地丢掉她的蛇皮袋,踢掉脚上的鞋,一把越上去。 躺上去的那一刻,她全身的骨头都响了,咯吱咯吱的,像要即将变形一般。 她伸了个懒腰,全身放松后,终于骂了一句:“什么豪车接送,还不如开辆大巴来,好歹我还能躺一下!” 骂完她放空自己,让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后背尽情贴合在床垫上,以达到每一块肌肉都能放松下来。 很快,黑漆漆的房间里再次恢复到之前的平静,只剩下指尖时不时摩擦书页的声音。 “对不起。” 莞春草在黑暗里自言自语。 “刚刚我不该说你是残疾人,说你是残废。那些都是随便找的话头,你别介意。” 许慕余的房间除了不请自来的莞春草,当然还有许慕余自己。 果然,莞春草的话刚落,指尖摩擦书页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莞春草懒洋洋的,手枕在自己头下,眼都没睁。 她说:“不管你在想什么,不管你怎么想,我跟你后妈没什么关系。我跟你领证了,跟你就是一伙的。” 她说完,并没有得到回应。 意料之中。 指尖摩擦书页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个声音并不大,近在耳边。 过了半分钟,她还是忍不住翻了个身,爬起来,借着微光一点点摸向床头。 “啪”的一声,床头那盏陈旧的小台灯被打开了。 这盏小台灯发出的光,照不亮整个房间,甚至照不亮整个床头,但刚刚好能把床边的许慕余和床上的莞春草的脸照亮。 莞春草第一时间看向许慕余手上的书。 果然这小子看的盲文,还以为他开了天眼呢,能在这么黑的房间看书。 莞春草心中的小疑惑解开了。 解开心中的疑惑,莞春草也没有再躺回床上,而是手撑着头,侧躺着身体盯着许慕余看。 看他的指尖在书上缓缓划过,看他低垂的眼眸,看他没有表情的侧脸。 他仿佛不受莞春草的任何影响,完全当莞春草整个人不存在一样。 哪怕从刚刚开始莞春草一直说的是最标准的普通话。 没有粗鄙的口语,没有粗旷的嗓音,而是标准、且正常的普通话口音。 莞春草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许慕余。 当看到许慕余的手在摸到书上的一个凸起停下后,她才明白刚才许慕余的停顿不是因为自己的道歉,而是因为书。 她也明白了一点:许慕余这个人的世界里,其他人的存在也可以是不存在的。只要他不在意,那么哪怕他的身边全是人,他也可以当作不存在。 “你听见了吗?” 莞春草忽然凑到许慕余面前,轻轻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她说:“我刚刚放屁了。” 第5章 你就像那头驴 “于小姐,你刚刚不该那样,在那个农村丫头面前失了分寸。” “我就是被气到了,我就没见过这种没有一丝教养的野丫头,家里都不知道怎么教的!” “乡下人不都是这样吗,你也别气了,消消火,跟这种人计较,失了体面。” “也是。我大人有大量。” “是是。” 刘妈跟着于秀来到大门前,等着她心情平复些才问她:“于小姐,你打算要我做什么?只要监视这个野丫头就好了吗?” 于秀做作地摆摆手,说:“说什么监视,我只是让你多多关照一下这个野丫头,毕竟她刚从乡下来。” “是是,关照关照。” 刘妈附和说:“那于小姐想我怎么关照她呢?” 想起来时莞春草说的兽医的事,于秀若有所思地说:“这次趁着许先生出差东南亚没个半年都回不来,我才敢给许慕余安排这桩婚事,本来是打算膈应许慕余的。虽说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可要是这个野丫头对许慕余多了些什么别的心思,那可就有点难办了……” 刘妈仿佛听到什么难以入耳的东西,嫌弃地说:“小余再怎么样,也不能看上这种丫头吧……你没看见那个丫头的样貌么?她的脸盘子那么大,皮肤黑溜溜的,长相就是一般乡下姑娘的长相,可没有一点特别的地方,小余能看上她?这绝不可能!” “谁知道呢,没准许慕余就好这口呢!” 于秀刚说完就闭上嘴了,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片刻过后她才说:“我是怕那个野丫头把许慕余怎么着了……到时候再整出个孩子……” 刘妈更加觉得是天方夜谭,她问于秀:“于小姐你把我叫出来,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于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相比于秀现在一脸别扭,刘妈反倒是比她坦然多了,她淡定地说:“小余都那样了,都坐轮椅上了,就算是那野丫头逼他,也要不了孩子吧……怎么要啊……” 于秀哪知道怎么要,她还是有些不自在,说:“我就是被那野丫头说得,我看她好像很想要孩子的样子。到时候真搞出来一个孩子,哪怕是这种乡下人生的,许先生还能不认自己的孙子吗?下个月小城就回来了,我可不想给他搞出一个麻烦。” 于秀的要求着实离谱,但刘妈还是满口答应了:“行,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会替你看着的。” “那你仔细看着点,有什么异常就说,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我晚上还约了柳太太去吃饭,明天再来。” “好的,你慢走。” “嗯。” 在大门口目送于秀离开,刘妈才转身回屋里。 虽然她答应了于秀要看着莞春草让她别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但她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就许慕余的情况,她照顾了他那么多年还是知道他的,怎么可能会冒出一个孩子,于秀是在杞人忧天。 可能让于秀短短的时间就这么胡思乱想,看来她也得小心应付了,这个莞春草一定不简单。 “我说我刚刚放了一个屁!” “那么大一个臭屁!” “满屋子都是气味了,你闻到了吗?” 莞春草不断地在许慕余面前形容那个不存在的屁,可许慕余还是无动于衷,手指仍然在书上滑动。 莞春草看许慕余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就又侧躺回去,对许慕余给出自己的评价:“你真不好相处,比我们村拉磨的驴都倔,比我二娘家的猫还冷漠。” 罢了她觉得许慕余这种城里人应该没见过驴,就问他:“驴,驴你知道吗?就那种耳朵大大身体灰灰,会背后给你一脚的那种动物。你就像它,叫也叫不动,讲也讲不听,一天到晚就知道拉磨,不会听我讲话。” “拉磨,拉磨你知道吗?” 莞春草眼睛向上斜看天花板回忆村里那头驴的样子,她说:“就是一头驴身上挂上磨盘的绳子,然后一赶它,它就会围着磨盘走,转啊转啊,然后就把麦子跟花生米碾碎了。但是要记得让驴拉磨的时候遮住它的眼睛,不然它会晕倒。” “可没人能扛得起一头晕倒的驴。” “但是它磨出来的花生米真的很香!你要吃吗?我带来一点,很香,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莞春草话不带停顿的,可是许慕余连一句都没有回应,由着她不停地说。 “驴你不知道,猫你应该知道,猫有个毛病,和你这种人很像,就是说……嗯?” 莞春草侧躺在床上数着记忆里的那点东西,不过忽然之间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个声音由远至近,慢慢朝许慕余的房间靠近。 “我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莞春草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在床上跳了几下,然后一脚把许慕余的轮椅踹翻了。 “快来人啊!俺的个亲娘咧~你怎么能这样对俺咧~” 第6章 日子怎么过 在门外刘妈就听见了莞春草那大嗓门在干嚎。 等到进入房间,打开灯,就看见许慕余连人带轮椅倒在地上,莞春草跌坐在许慕余旁边正拿手背抹泪。 “怎么了这是?” 刘妈急忙跑过去。 跑过去时没注意还撞到了莞春草随手丢在地上的蛇皮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刘妈趔趄的功夫,莞春草嚎得更大声了。 “哎哟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俺实在不知道这日子咋过咧!天老爷可怜可怜俺吧……” 刘妈料想是事情严重了,根本不敢耽误,她赶紧先过去要扶起在眼前的莞春草。 “你、你别哭啊,这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莞春草扭捏地不肯起,还推开刘妈的手,边哭边说:“姨你别管俺,俺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刘妈无奈,只能去扶起许慕余。 许慕余摔得不算严重,他只是连人带轮椅被甩出去,掉进了地上的书堆里。 不能动弹的两条腿被甩到胸前,现在他的姿势看起来像是一个跳水运动员抱着两条腿准备入水。 刘妈走过去轻车熟路地将许慕余的轮椅拉出来摆正了,人再蹲下,右手从许慕余的腋下穿过许慕余的后背,借力把他一把带上来,最后环着许慕余的上半身将他拖回轮椅上。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刘妈连一滴汗都没出,她显然是早已习惯怎么处理许慕余的状况。 莞春草跌坐在一旁,扭过身体来,伸出手要帮忙扶着轮椅但又不敢,最后在来回伸手缩手间吸着鼻子和刘妈说:“俺刚刚在客厅听见房间有人在叫,那俺就过来看看。俺一来就看到他坐在地上,那俺就说过来把他扶起来。谁知道……” “谁知道他根本不给俺碰!连摸他衣服都不行!” 莞春草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委屈:“这碰也不让碰,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莞春草哭着哭着顺势就趴到了许慕余的轮椅后,从轮椅的缝隙中拧了一把许慕余的后腰。 许慕余眼里的不可置信又多了几分。 刘妈把许慕余的轮椅扶正了,人也扶正了,收拾的间隙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刚刚好像看见许慕余咬了咬嘴角。 看见刘妈把许慕余扶起来了,莞春草抹了一把眼泪还记得从许慕余身后探出脑袋善意地提醒刘妈:“姨,他刚才看的书掉到床底下了咧。” 提醒完刘妈,就又扭过脸冲一边哭。 “……” 刘妈正要劝说莞春草些什么,被提醒,她只能先去帮许慕余拿书。 许慕余的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慕余本人连带轮椅摔在书堆上,手里的盲文书却滚到床底。 刘妈费力地往床底钻去找许慕余那本书。 莞春草在刘妈看不见的地方转回去,挪到许慕余身边,从许慕余轮椅的左侧仰头去看许慕余的表情。 许慕余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莞春草能看见他的眼神不一样了,她一下就乐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看你,遭报应了吧,摔倒了吧。我就说你别像驴那样对人爱搭不理,别人说话的时候要尊重别人,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耳朵听别人的话。” “出去。” 许慕余突然在身后说话了。 “嗯?什么?” 刘妈从床底钻出来,回头看许慕余。 她还看见从刚才就没有了哭声的莞春草同样抬头在看着许慕余。 “出去!” 许慕余头也没回。 这是生气了? 刘妈有些惊讶,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许慕余生气了,就连对待于秀也只有冷漠。 但是许慕余为什么要生气? 刘妈转头要看看莞春草的表情,谁知她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一路哭着跑出去。 没几秒,客厅里传来了嗷嗷的哭声。 果然许慕余是厌烦莞春草这个人? 刘妈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看许慕余,又看看门外,正要说什么,许慕余打断了她:“出去。” 深知许慕余脾气,刘妈不敢再多说什么,犹豫两秒转身就出去了。 出去时还给许慕余带上了门,关上了灯。 黑暗再次将许慕余包裹住,回想起莞春草刚才的举动,他的手搭在轮椅的把手上快攥成了拳头。 “姨你给俺评评理!” 莞春草哭得一抽一抽地,哭一声,抹一把泪,她打了个嗝难过地说:“俺就掐了一把他的屁股蛋他就让俺出去!这日子俺可要怎么过得下去!” 第7章 日子还要过下去 “什么?你摸了小余的屁股?” 刘妈惊得说不出话。 难怪许慕余会突然把她们赶出来,合着是莞春草惹的! 那可是许慕余啊,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对他做这种事!疯了吧! 可是莞春草看起来非但没有一丝做错事的样子,还委屈地拉着刘妈的胳膊嚎哭。 “俺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动不了,只是摸了下屁股蛋子,这有什么嘛!俺在村里的时候还常摸俺家那头母猪的屁股蛋子,它也没踢俺啊。” 莞春草本来坐在沙发上哭,刘妈只是出来看看了解了解情况,谁知就被她拽住,拉到沙发上。 现在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刘妈走也走不了,她只能捂着自己的耳朵,颇无奈地告诉莞春草说:“小余他那个样子怎么会是一般人的性格呢,他一直是这样阴晴不定,脾气时好时坏,对我们这些熟人都不一定亲近,怎么可能对你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很好还让你碰他。” 听到刘妈的话,莞春草擦擦眼泪,终于哭得没那么凶了,她说:“俺也不知道他腿坏了脾气也这样坏,再说了俺们都领证了是两口子了,俺就以为俺能和他好好相处,谁知道会是这样呢……” 说着她还往自己的大腿上用力一拍,故作伤心的样子说:“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莞春草一脸的难过遗憾,刘妈心里都不免替她感到可惜,想问她说难道你嫁过来之前都没了解过自己要嫁的是什么人吗。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安慰莞春草的话:“小余他人也不算坏,你只要小心对待,他也不会怎么样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的。” 没想到刘妈会安慰自己,莞春草放开刘妈的胳膊,抓起她的手,坚强地说:“姨你人怪善良的咧,但是俺也不怂,俺妈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是啥样的人俺都认了。现在还有姨你安慰俺,俺这日子一定不会那么难过的,俺一定能好好过日子。” 说罢她推开刘妈把眼泪一擦,举着拳头站起来,一副充满干劲的样子,说:“好!日子还得过下去,俺得认命!”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扔在客厅的蛇皮袋。 刘妈有些愣,没想过一个人的变脸速度这么快! 简直不要太快! 她上一秒还在委屈地哭个不停,下一秒就能当没发生过一样笑嘻嘻的。 看来这个乡下来的丫头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刘妈想。甚至觉得这个丫头脑子里应该是缺了根正常人的筋! 莞春草蹲在蛇皮袋前,抬手招呼刘妈:“姨你快过来看看,俺带了不少的东西。” 她的语气没有半点哭意,嗓子清清爽爽,哪有半点嚎哭过的模样。 刘妈都跟不上莞春草的节奏,缓了半分钟才走过去。 等到刘妈跟前,莞春草才跟献宝一样打开自己的蛇皮袋:“哒哒!姨你快看!” 刘妈刚蹲下,一股油腻的荤油味就直冲脑门来,差点没把她熏晕。 她勉强往袋子里看,看见了里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黑色塑料袋,塑料袋的外层都黏着一层油。 “这些都是俺妈给俺的,都是俺们吃席的菜,俺妈说让俺都带来给你们城里人尝尝。” 莞春草指着蛇皮袋里的黑色塑料袋一一给刘妈介绍里面的东西,她说:“你看,这一袋是扣肉,用芋头夹层的,酥酥软软的可香了!这一袋是烤鸭肉,俺镇上卖烤鸭的堂哥亲自烤的!还有还有,这一袋是水煮鸭,用俺大伯家的鸭做的!那些鸭子可都是吃河里面的小鱼小虾长大的,可天然了!” “还有这几袋,都是俺们家自己种的青菜,可没有一点你们城里人说的撒农药。” 莞春草一样一样把蛇皮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黑色的塑料袋摆了一地。 地上满满当当都是油乎乎的塑料袋,莞春草还在往外掏,刘妈仿佛看不到尽头,她的这个蛇皮袋简直是装来了整个村子! 莞春草很是得意她带来的菜,她指着地上那几个鼓囊囊的塑料袋子说:“今晚俺们就吃这些吧,俺来做。” 刘妈缩了缩鼻子,没吭气,这种打包来的剩菜她实在不忍下肚。 莞春草只管掏自己的,没注意到刘妈嫌弃的表情。 袋子里的东西被掏了大半,掏到一半已经不全是莞春草带来的吃席的菜,她开始拿出一袋袋晒干的咸菜。 “这是晒干的土豆子,还有晒干的笋子,还有什么俺要看看才知道。” 莞春草掏出两个陶罐,递给刘妈后继续掏,她还说:“这些都是俺妈给俺装的,俺还没看过,俺妈还说放了两瓶酒,俺再找找。” 说着手在袋子里继续翻找。 刘妈接过莞春草两个陶罐,实在是惊讶。这种东西是没见过吗,怎么还能大老远的从乡下带上来?难道是买不到还是没见过别人卖?城里什么没有呢? 刘妈还在惊讶这两个陶罐,没想到莞春草掏出了更不可思议的东西。 “找到了 !来,姨,给你。” 莞春草从袋子里掏出来了两个玻璃瓶子,瓶子的瓶身用了一圈气泡膜围着,外头还再缠了一层稻草,包装得很严实。 她把手中的一瓶递给刘妈。 刘妈接过了,疑惑地看着瓶子里浑浊的液体,问莞春草:“这是什么?酒吗?” 莞春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压低声音告诉刘妈说:“这是想男人的时候用的。” 第8章 因为他有钱 “这……这……” 刘妈脸“噌”一下红了,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莞春草倒是司空见惯,她让刘妈别害羞,摆摆手说:“姨你不用不好意思,俺都懂的。” 刘妈整个人都红了,她没想到莞春草还是个这么大胆的,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把手中的酒先还回去莞春草:“这个……这个……我就不要了……没有咳、没有那种事。” 莞春草把瓶子抢过来,没有放回袋子里,而是直接塞进刘妈怀里,说:“姨,跟俺你不用害羞,你男人常年不在身边,你迟早要用到。” 她还跟刘妈特意强调:“这个药可厉害了,就是十个男人都不够你的。” 没等刘妈再次拒绝,莞春草把刘妈怀里的酒瓶子又死死往里摁了点,她凑到刘妈耳边小声说:“俺们村的女人用得可多了,姨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放心收下吧。” 莞春草的手死死摁住酒瓶子,没给刘妈退回来的机会。 更何况话都说到这了,刘妈再想怎么拒绝也实在不好意思找说词了,只能不自然地斜眼瞄了瞄空无一人的走廊,干咳两声收下了。 莞春草知道刘妈不自在,还给她找了个塑料袋装好了。 她坦然的样子反倒让刘妈显得心虚。 东西收都收了,再扭捏作态也不是那么回事,刘妈又干咳两声才问起莞春草关于这个酒的事,她问:“这个……这个酒你怎么会有?” 莞春草整理地上的塑料袋,很是随意,她说:“俺们村的女人都有,一个接生婆给的方子。俺妈说是她们年轻那会有个婶子生了孩子,人性子就冷了。她男人哪受得了,悄悄给带去看了大夫,阴差阳错得了这方子。后来人用了,也就好了。不仅人好了,身体也好了,滋润得很。” “后来她把这方子给了村里的伯娘,伯娘试过一次,也觉得好,人也有变得滋润,就传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这不大家都用上了。” “原来是这样啊……” 刘妈终于知道了莞春草没有那么害羞的原因了。大家都在用,用的人多了,已经变成了一件普通且普遍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感到羞耻。 莞春草点了点头说:“是啊。所以姨你不用害羞,大家都是女人,这有啥嘛。” 被莞春草这么一说,再一想,刘妈忽然也觉得没什么了,她看到地上还有一瓶,直白地问莞春草:“这还有一瓶,要送给别人吗?” 莞春草摇摇头,说:“这个是俺的,谁也不给。” 刘妈很意外,她连忙问:“你也用?你怎么用?你一个大姑娘?” 一瓶药酒轻易就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生疏,刘妈自己也没想到,她有一天能问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私密的问题。 莞春草倒是蛮不在意地反问刘妈:“俺一个姑娘咋不能用?” 刘妈本能地说:“小余都那样了,你们也用不了吧?” 莞春草后退一步,激动地说:“他都那样了,俺咋能对他怎么样啊!” 随即她解释道:“俺们年轻姑娘喝这个对身体也好,身体一热干活就快,干的活自然就多了!” 她还掀开衣袖给刘妈看她胳膊上的肌肉,说:“俺能扛起一头二百斤的猪呢,俺叔家杀一头猪,还是俺给那头死猪扛到集市上去卖的!” 刘妈也没想过这药酒还能这样,她脸又开始红了,没想到自己想那边去了。 也是,许慕余都那样了,还能做什么。 刘妈突然想起于秀的话,觉得还是于秀想多了。 人莞春草根本就没想过那种事,想都没想,她跟许慕余两人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更何况,莞春草看起来并不像是为了给许慕余生个孩子来的,她知道许慕余的情况,一个坐轮椅的人连自理都难,更别提别的…… 那么莞春草为什么要嫁给许慕余?图什么? “姨你问俺嫁给一个坐轮椅的人图什么?” 莞春草皱起眉头,想了想,答道:“因为他有钱啊。” 第9章 可怜的丫头 刘妈也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这么问出口了。 可是看莞春草,根本不介意,她和刘妈说:“他是个城里人,家里又有钱,长得也不丑,除了性格差点,嫁给他也不算太亏。” 莞春草不仅不介意,还给刘妈说起她是怎么嫁过来的。 “那天俺刚从山上砍柴回来,就看到后娘来家里了,她一见俺就夸俺长得好,个头大,人也壮,是个好姑娘。后娘夸完俺,俺妈就给俺看了他的照片。” 莞春草手指了许慕余房间的方向,接着说:“俺看了一下,长得不孬。俺妈看俺没啥意见,就问俺要不要嫁给他。俺一想,他除了坐轮椅,别的也看不出什么毛病,俺就同意了。” 莞春草和许慕余的这桩婚事就这么简单的就成了,刘妈这个过去的老人都有些惊于她的将就,她问莞春草:“你不嫌弃他坐轮椅?” 怎么会有人不嫌弃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呢,除非这个男人有别的优点能好到别人能忽略他的缺点。 果然莞春草的回答没让刘妈感到意外,她说:“俺嫌弃他啥啊,后娘给了俺家 30 万的彩礼呢!” 到底是因为钱,这跟卖女儿没什么区别。刘妈心里有些鄙夷莞春草一家。为了点钱,就把女儿嫁给一个残疾生活不能自理的男人,根本不把女儿当自己的孩子。 刘妈再看莞春草这一脸单纯朴实的模样,说话大大咧咧脑子少根筋的,料想莞春草在家的日子应该很一般。可能常年干农活,常年在田里地里劳作,辛辛苦苦到头来还被贪财的父母卖给别人。 想到这,刘妈对莞春草心生出一丝怜悯。 真是可怜的丫头…… “可怜的丫头”此时可不知道刘妈怎么想她的,她把蛇皮袋袋里的东西拿出了大半,除了剩下的腌菜没拿,她收拾收拾就准备去厨房做饭。 刘妈一看莞春草都不用暗示,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还抢着干活,心里对莞春草的好感多了几分。 说着就要给莞春草讲一下怎么使用厨房的厨具。 莞春草拒绝了,说她都懂,她在村里的时候家务活都是她干。 刘妈对她的怜悯又多了一分,也不强求莞春草接受她的指导,拿起怀中的药酒转身就回了房藏起来。 回房时刘妈还在想,亏得这丫头虽然脑子少根筋但也是个会做人的,倒省得她到时候需要花心思把家里的活神不知鬼不觉地都移交出去。 可当再次回到厨房,刘妈差点没有两眼一黑晕过去,对莞春草的那几分怜悯也即刻烟消云散。 “你怎么能把电饭锅往灶台上放啊!” 刘妈冲过去,把灶台的火关了。 莞春草这土丫头竟然把一个好好的电饭锅往燃着的灶台上放!这是要煮饭还是要炼炉! 莞春草被撞开,还一脸懵,说:“啊?俺在家煮饭也是放在火上烧啊?咋这里的饭不是在火上煮熟的吗?那用啥煮啊?” 刘妈举起电饭锅查看它的底部,看到电饭锅底除了被熏黑一点,外壳并没有被烧熔化,这才把电饭锅放下,然后把插头插起来检查线路有没有问题。 确认电饭锅是正常煮饭的,刘妈才指着电饭锅对莞春草严肃道:“它是用电的!不用火烧!” 莞春草才恍然大悟,说:“俺家没有这个,俺也是第一次见到,原来是这样用。” 生怕莞春草炸了厨房,刘妈严厉地对莞春草说:“你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不会用,都告诉我,我一次都告诉你。” 莞春草说:“俺都知道,俺都用过。” 说着要给刘妈演示怎么洗菜。 “啊!别!” 水龙头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水柱直接将刘妈淋个透。 莞春草一看赶忙道歉:“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姨,俺不是故意的……” 边说边要去关水龙头,水龙头还没有关上,“唰”一下不知的打开了抽油烟机。 油烟机咣咣响,她又要去关,可也不知道怎么摁,把烤箱的开关打开了。 这下,刘妈再怎么忍也忍不了了,直接把莞春草赶出厨房:“出去先出去!我来!” 被赶出来,莞春草还有些失落,她提醒刘妈:“那姨,俺放在桌子上的肉你记得帮俺蒸了它,不用煮,蒸就好蒸就好。” “出去!” “好的好的,俺这就走这就走。” 莞春草被赶出了厨房,刘妈也顾不上她了,忙着给她擦屁股收拾厨房。 她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莞春草在转身那一刻得逞的笑容。 第10章 什么时候生日 许慕余的房间不准去,又被赶出厨房,莞春草只能伸了个懒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 电视是刘妈教她打开的,毕竟刘妈真怕她毁了自己每天唯一的乐趣。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出婆媳大战的戏码,莞春草看得津津有味,还招呼刘妈一起看。 被刘妈拒绝了。 看到电视里的媳妇和婆婆扭打在一起,莞春草忍不住感慨现在的婆媳关系,还庆幸自己没有这样的婆婆:“毕竟后妈可不算妈。” 莞春草小声嘟囔一句。 嘟囔完,她像是想起什么事,扭头问身后在厨房里做饭的刘妈:“姨,他妈妈在哪里?” “他”指的是许慕余。 刘妈没打算给许慕余吃莞春草带来的剩菜,她给许慕余做了他往常吃的。 正准备给青菜焯水,听到莞春草的问题,她顿了下,才说:“余夫人她、她已经不在了。” “余夫人?她也姓于?” 莞春草饶有兴趣地对刘妈笑:“这家子可真是离不了姓余的。” 刘妈只是咧咧嘴,没搭话。 莞春草也没再继续问又转回去看电视了。 晚饭很快就做好了,莞春草主动摆起碗筷,实则是要看看刘妈有没有热她带来的菜。 看到刘妈热了她带来的猪蹄,还把她带来的其它菜全冻进冰箱里,莞春草直夸她:“姨!你是第一好的姨咧!等会最好吃的猪皮子俺留给你吃!” 刘妈真是谢谢了她的好意,婉拒了就去许慕余的房间。 在许慕余和刘妈到来之前,莞春草就坐在饭桌前乖乖等着他们。 等到人来了,她还主动给许慕余拉开了一个位置。 刘妈默默地把莞春草拉出来的凳子推回去了,她把许慕余的轮椅转向餐桌,弯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块板子。 板子往许慕余的轮椅两边的把手上一搭,简易的餐桌就算成了。 餐桌搭完,刘妈把给许慕余准备的饭菜放上去,这才坐在莞春草对面开始吃自己的饭。 许慕余还是对人爱搭不理的样子,甚至在看到莞春草时脸色还有点不悦,可是当刘妈把饭菜放在他面前他还是安静地吃了起来。 莞春草斜着脑袋看完整个过程,她看看刘妈,瞄瞄许慕余,最后只是看着许慕余的小餐桌,什么也没说。 晚饭刘妈单独给许慕余做了一份,也给她自己做了一份,莞春草的只是给她热了一下。 可莞春草还是吃得有滋有味,还在刘妈惊讶的目光中给许慕余夹了大半块猪蹄。 那大半块猪蹄大到把许慕余盘子里的菜全遮住了,刘妈不停地在观察许慕余的反应,她料想许慕余一定不会吃。 果然许慕余直接连那盘菜都不动了,只吃他手里那碗白饭。 莞春草像是看不到两个人的动作一样,只管吃自己的,油乎乎的猪皮一口满满的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起她办婚礼时的场景。 “虽然是咱们两个的婚礼,”莞春草歪过身体冲着许慕余说,“但是酒席全让俺一个人吃了。” 许慕余动也没动,根本不理会。 莞春草也不在意,极其兴奋地挥舞手中的筷子对刘妈说:“姨你可不知道咧,那酒席俺爸办得可热闹咧!” “吃的喝的俺都不用说了,席上最热闹的就属舞队咧!” 莞春草的筷子快戳到眼前了,刘妈就是不想搭理她都不行了,只能敷衍地问一句:“你们还请了舞队?” “是啊!” 莞春草激动地说:“请的都是像你这个年龄的老娘们,穿个小皮裤,扎个小辫,再穿个露肚脐的小衣服。” “哦哟,扭起来可带劲了!” 刘妈想说什么叫她这个年龄的老娘们,可莞春草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嗓子大得能穿透整个餐厅:“她们跳得可得劲了,手里还拿个小皮鞭,手一挥,俺们村的老爷们老婶子们都嗷嗷叫!” 她挥舞手中的筷子,刘妈趁她往嘴里塞肉的时候,终于找到空隙插嘴说:“那不就是那种表演吗,你们乡下都爱看那种?” 莞春草不满,她说:“啥叫那种表演嘛,人大姨们可努力了!跳得可卖力了!俺们村结婚吃席的时候一定要请她们的,进新屋也要请,就连清明扫坟的时候都要请。请她们蹦一蹦跳一跳,多热闹啊!大家都爱看!大家都爱嗷嗷叫!” 完了她还凑到许慕余面前,问他:“你生日是啥时候?到时候俺也给你请一队来让你也嗷嗷叫!” 第11章 露天的猪圈 莞春草凑到眼前的那一刻,许慕余放下了碗筷,目视前方道:“刘妈。” “哎。” 刘妈一下就明白许慕余的意思,她看了眼发懵的莞春草也没敢多说什么,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来把许慕余面前的桌板撤了。 撤完桌板,就径直推着许慕余走向他的房间。 莞春草看着许慕余桌板上那没吃完的半碗饭,觉得实在是浪费,在他们身后喊道:“你讨厌俺,那也不能不吃饭啊,多浪费啊!” 还补充一句,“就你这么浪费,在俺们村变成猪都养不过满月!” 刘妈还稍稍犹豫了没走得那么快,但许慕余的脸色可没那么好看了。 进了房,刘妈按照习惯随手捡起地上一本书,放在给许慕余腿上,然后才去浴室给浴缸给许慕余放洗澡水。 许慕余泡在浴缸里,刘妈拿个小凳子坐在浴缸外给许慕余擦背。 看见许慕余在热水里泡着放松了一些,脸色也缓和了些,刘妈想了想,还是在许慕余闭上眼之前和他说:“小余,我看那个丫头看起来是粗鲁点,说话也不过脑子,但是看起来并不像坏人,你觉得呢?” 莞春草看起来除了处事大大咧咧,说话不经过大脑,嘴巴碎点,但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坏心思。至少依照刘妈看人的眼光,她看不出来莞春草有不正经要害人的心思。 当然除了是为莞春草说句好话,同时也是试探。 她没有忘记于秀交代给她的任务。 除此之外,她也有自己的好奇心,好奇许慕余这么多年过去第一次接触到外人,是否这冷漠的性子会不会有变化。就算不像从前,至少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与人对话。 许慕余不知道身后的刘妈在想什么,他闭上眼由着刘妈在他的背上淋了一圈热水。 半晌过去之后,刘妈才听见他开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太大的起伏,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像是在问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刘妈,帮我查一下结婚多久可以离婚?” 刘妈擦背的手停了下,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想要离婚?可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今天不算是第一次见面,领证的那天才是第一次见面,今天算第一次正式相处。 也是这第一次的相处,让许慕余明白了哪怕是他这样的人也不能接纳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参与进他的生活里。 他徐徐睁开眼,淡然地说:“帮我查一下吧,最好这几天就解决了这件事。” 深知许慕余的脾气,刘妈就是想说什么也知道说了没用,只能答应道:“嗯……” 留在餐厅的莞春草还不知道许慕余对她的想法直接来到了离婚这一步,她还在捧着夹给许慕余的那块猪蹄肉在大口大口地啃,啃得满嘴流油。 帮助许慕余洗完澡,又照常把他扶在床上靠着床头看书,刘妈收拾完他的浴室和换洗下来的衣服才从他的房间里出来。 出来时正巧迎面遇上了莞春草。 莞春草甩甩手,又把两只手往衣服上一抹,抹干了,才和刘妈说:“姨,俺吃完饭了,已经把碗洗好了。” 莞春草这么勤快居然连碗都洗了,刘妈感到意外正要夸她,话到嘴边又想起许慕余的话,最后话转个弯说道:“我、那个什么,那你先休息吧,今天坐了一天车,肯定累了。” 刘妈刚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要莞春草早点去许慕余的房间吗。 许慕余对她都那么反感了,连饭都不吃,现在还想见到她吗? 莞春草果然点头说:“是有点累咧,是该洗澡睡觉了。” 刘妈都后悔多嘴了。 莞春草双手叉腰,左看看右望望,这么大的房子她没看到厕所在哪,她问刘妈:“姨,俺在哪里洗澡咧?” 刘妈想说许慕余的房间可以洗,可最后还是没说,最后硬着头皮说让莞春草去她的房间洗,这座房子除了许慕余的房间,也就刘妈的房间有淋浴的设施。 莞春草对于这个能同时住下十几个人的房子只有两间淋浴室没什么不满,反倒过来安慰刘妈说:“能洗澡就成,咋洗不是洗啊。” 她还告诉刘妈:“别看俺这样娇贵,你就是给俺在外边随便找个地俺也能洗澡。俺在家那会还在露天的猪圈里洗过咧!” 第12章 有良心的大姑娘 刘妈一阵无语,实在没办法应对莞春草这些大胆的发言,只能赶着莞春草赶紧去洗澡。 莞春草被刘妈推着走,急忙说:“别急别急,俺得拿换洗的衣服,俺的衣服都在他房间的那个蛇皮袋里呢!” 说到底最后还是要进许慕余的房间。 不过就算是许慕余都说出了离婚这种话,刘妈也没办法完全阻止莞春草真的不去许慕余的房间。 估计连许慕余本人,也没办法阻止莞春草吧。 莞春草推开刘妈的手就进了许慕余的房间。 进入许慕余的房间时,莞春草只是和他说一声:“俺进来拿件衣服去洗澡。” 就埋头打开她的蛇皮袋了。 刘妈跟在一旁,没敢抬头去看许慕余,许慕余本人只是瞟一眼莞春草,她还能说什么。 原以为莞春草只是来拿换洗的衣服,没想到莞春草的这个蛇皮袋就跟客厅的那个一样,里面有掏不完的东西,无穷无尽似的。 刘妈已经看到她掏出六套衣服三双鞋两把梳子一面镜子了,还能继续掏。 莞春草很快就掏出了她要拿的东西,除了洗澡要用的换洗衣服,就是这个了。 刘妈看见莞春草从蛇皮袋子里掏出一张塑料布,还掏出了一个粉色的枕头,跟一床单被。 她把许慕余丢在床边的书踢到一旁,在许慕余的床边扫出一个足够一个人躺下的位置。 把折叠好的塑料布打开,莞春草让刘妈抓住一角:“姨,快来帮帮俺铺好!” 刘妈不知道她要干嘛,蹲下帮她抓住了油布的一角。 油布全部展开了,莞春草把她的枕头和单被往上一放,刘妈才看出莞春草这是给自己找地睡觉呢。 “你今晚要睡在这里?” 刘妈都没预想到莞春草原来还有这种打算!她原以为莞春草要和许慕余睡……睡一起,再不济找个借口让她来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睡。 没想到人家莞春草反倒给自己找好地了。 看到刘妈意外的样子,莞春草反而不理解了,她问刘妈:“姨,你咋这个表情?你不会以为俺要跟他睡吧???” 刘妈没说话,默认了。 “什么?!”莞春草手指着靠在床上看书的许慕余,嗓门忽然大了,“他人都不行了俺咋跟他睡啊!” 莞春草大嗓门喊道:“这个世界就是男人全死了,那俺也不能去搞一个没用的男人啊!他动都动不了还能干那事?!” 许慕余翻书的手停了,余光扫过来。 莞春草没察觉到许慕余的动静,还拍着自己的胸口,激动地对刘妈表示:“俺可是一个有良心的大姑娘,可不干这种事!” 刘妈被莞春草吼得老脸一红,支支吾吾的,最后摆手说:“你先、先别激动,我也没说什么啊……” 莞春草没听进去刘妈的话,还是激动地指着地上自己铺好的位置,说:“你没说,可你是不是那样想了?那俺告诉你,俺可不会跟他睡,今天不会明天也不会后天也不会,俺就要睡在这地上!一个没用的男人俺碰他干啥!俺妈可教过俺了,女人要矜持!绝不能坏了规矩!” “不碰没用的男人,就是俺的规矩!” 眼看着莞春草越来越激动,刘妈可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能找借口说:“我知道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去洗澡吧,不然洗澡水要冷了……” 说完怕莞春草还要发作,随便捞了地上的一套衣服,推着莞春草赶紧出去。 听到洗澡水快冷了,莞春草才没那么激动,被推着走也不抗拒,顺着刘妈的意出去了。 出门的两人都没注意到靠在床上的许慕余连书也没再看,面色铁青得可怕。 刘妈的房间就在大门进来的左侧位置,莞春草就这样从许慕余的房间一路骂骂咧咧到大门口。 “俺一个好姑娘咋都不可能那样,说啥俺都不会跟他睡一个床,俺不是那样缺德的人!” 念念叨叨个没完,听得刘妈脸红得只想赶紧把她塞进浴室。 教会她怎么使用浴室,刘妈回到客厅了,还能听见她在念叨。 “俺绝对不要……” 刘妈实在受不了,捂着耳朵坐在沙发上。 刚坐下才发现莞春草是收了碗筷洗了碗,可她只收了她自己和许慕余的,没收刘妈的。 刘妈走过去时还能看见她的碗里真有莞春草“承诺”的那块猪皮子。 这丫头…… 刘妈彻底无语,掏出手机就给于秀发去了消息:他们成不了,小余要离婚,这丫头也不同意跟小余。 刘妈的消息刚发出去,于秀那边马上来了电话。 为了避免屋里的其他两人发现,她出了门,去门外接听电话去。 刘妈刚出门还没多久,莞春草就出来了。 出来时在大门后还听到刘妈在讲电话的声音。 她没有细听,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是刘妈在给于秀通风报信呢。 甩甩披肩的湿发,她直接往许慕余的房间走去。 进了门,直接反锁了房门。 第13章 你是知道你的 锁上房门,莞春草朝许慕余的床走去了。 许慕余只是在房门反锁时才抬起眼,莞春草走过来他就已经低下眼接着看自己的书了。 “好了,差不多可以了,我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嘛,至于还是这样不理我吗。” 莞春草拿出蛇皮袋里的一块毛巾,踩在那块铺好的塑料垫上,站在许慕余的床边,面向他,擦她的湿发。 她的头发很长,披下来已经到了腰间。 头发太长,并不容易擦干,还有点费力,莞春草只能边扯边跟许慕余解释她今天的所作所为。 她说:“我摸你的腰,摸你的屁股,那不是为了确认你到底能不能动吗。要是你后妈骗我,那我不就是上当受骗了,那得多惨啊。” 为了让自己显得真诚些,莞春草还刻意强调:“我只是小小的摸,不是大大的掐,没有用力,你那屁股扁平得很,也掐不出什么肉来。” 许慕余依旧无动于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莞春草的错觉,许慕余好像咬了咬牙,他手上的书也没再翻动了。 莞春草看了看他,擦了两把头发就不擦了,越过塑料垫子上的单被,一把坐在了许慕余床上。 一坐在许慕余的床上,莞春草猛拍一把许慕余的大腿跟他道歉,说:“虽然摸你我没什么责任,但是刚刚说你的那些话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说完不顾许慕余诧异的眼神,就盘着个腿跟许慕余算帐一样,数着她说过的话:“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我说的那些都是为了骗你那个保姆,你也知道虽然你动不了,但我相信你男人的雄伟一定还在,我就是说着玩的,你一定不会当真是不是。” 许慕余挪不开身体只是瞪着自己的大腿,还当看不见莞春草,也当听不见她说的话。 可莞春草分明看到了他眼里快冒火了。 这不是挺容易被撩动的吗,怎么成天跟个哑巴一样不愿意说话。莞春草想。 可是她也没说口,而是继续劝许慕余看开点:“你想啊,虽然我那么说你没用,可是你有用没用你自己最清楚了不是,我也没见过也没用过,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就不要那么小气了,听听就算了。” 她还给许慕余分析起来,她说:“再说了,你那个保姆不也信了吗,她相信了我不会对你怎么着,肯定就会跟你后妈说,你后妈就会觉得——哎给你娶的这个老婆跟你一点也合不来,那不就成功报复你,以后不就不经常来烦你了么,毕竟已经有我在烦你了。” 说到刘妈,莞春草还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说到你的保姆,我看她也不像个太坏的人,就是墙头草,谁对她好就跟谁。虽然她跟你后妈关系还挺好,但也是会随时倒戈的,整体来说不算是个坏人。” 许慕余眼睛还是在书上,依旧保持沉默。 莞春草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自己的话,说着就要掀开盖在许慕余腿上的被子,她说:“这么热的天还给腿盖被子,知道的是你保姆关心你,不知道的以为是你在防我呢。好了喽小气鬼,摆摆脸就差不多了,虽然咱们是第一次见面,但夫妻俩哪有隔夜仇,日子总是要过的,你不理我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总不理我,这要是万一我耐不住性子给你偷人了,你可倒舒心了。” 莞春草手已经抓到了许慕余的被子,眼看就要掀开了,忽然她又停下了。 她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把手放开了。 门口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声音很清晰。 莞春草有些散漫地歪头对许慕余说:“我收回我半句话,她虽然不是坏人,但一定是烦人的人。” 说完,莞春草从许慕余的床下走下去,清了清嗓子,随即喊道:“咋咧?姨?是你在外面吗?俺们快睡了,你要来看看吗?” 门外的刘妈愣了下,回答说:“哦,是我,没什么,我看到你洗澡洗那么快,就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别的需要?” “那这可咋整啊俺都脱了,光溜溜的躺在被窝里呢!” 莞春草下了床,在地上的塑料垫子上蹦了几下,随即才穿着她的那双塑料凉鞋慢悠悠地去给刘妈开门。 门一打开,莞春草率先开口说:“姨你直接开门进来就好了咧,咋还用叫俺们咧。” 刘妈一来就要打开门,可门是锁的,她说:“我看门好像锁了,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 莞春草故意往门上看一眼,然后装出惊讶的表情说:“哎呀!那可能是俺不会关给关错了!” 第14章 新婚快乐 刘妈傻傻的在莞春草身上来回扫一圈,看到莞春草身上还穿着跟白天穿的那套几乎一模一样的短袖和七分裤,才意识到自己被诓了。 她才回过神来说:“那个什么,我就是看你第一天来,怕你不适应,就想帮你一起收拾收拾。怎么样,你需要帮忙吗?” 莞春草摇摇头,干脆地说:“没有。” 顺带回头也问许慕余:“你有什么吗?” 许慕余自然不会搭理她,所以莞春草替他答了:“他也没有。” 这样一来倒显得刘妈是来多管闲事来了,她只好拽了拽门把手说:“我说来帮忙,一来发现门是锁的,还以为你们要出什么事。” “俺们也不睡觉,能有啥事咧。” 莞春草开朗的笑。 这个睡觉显然跟刘妈想的那个睡觉肯定是不一样的,一句话就堵住了刘妈的话头,刘妈也真是不好再说什么。 莞春草顺势一块挤出来,胳膊贴着刘妈的胳膊,往外走。 边走边对刘妈说:“有俺在能有啥事啊,姨你不用太担心咧。” 莞春草身上一股香皂的味道,不刺鼻,但很廉价,刘妈不由地躲了躲。 奈何没躲开,莞春草推着刘妈一路来到客厅,找到自己那瓶药酒,然后举着自己的那瓶药酒悄声对刘妈暗示:“姨,俺没来之前你也辛苦咧,现在俺来了,俺帮你看着他,你只管享受去吧。” 刘妈喉咙一下给堵住了,老脸一烫,吞吞吐吐地说:“小余……小余晚上也不用照顾……” 莞春草一听,立马一拍刘妈的胳膊,说:“这不正好了不是!你正好试试药效,有俺在,你只管享受自己的私人空间。” “我就不……” 刘妈张张嘴还要说什么,莞春草直接把她推进房间,还故意提高了音量说:“姨你别害羞啊,只管过自己的时间,别的交给俺!” 莞春草嗓门一大,刘妈瞬间就回房了,都不用莞春草推着走。毕竟她真怕许慕余会听见,她还是要面子的! 被莞春草推回房,关上自己的房门,刘妈才想起来自己本来要去告诉许慕余自己从于秀那里听来的一个对许慕余来说算是非常重要的消息。 可听见莞春草关上许慕余房门的声音,刘妈想,反正他都要离婚了,那个消息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吧。 再次锁上房门,莞春草举着手中的药酒瓶告诉许慕余:”这个不是酒,是药,我妈怕你不行给我的。你可千万别乱喝了,我好不容易送出去一瓶,你要是喝了出什么事,我可没什么心理准备处理你的啊。“ 说完也不管许慕余有没有在听,把酒瓶子塞进了床底。 把酒瓶子塞进床底,她顺势把许慕余手上的书抽掉了扔在桌上。 还把许慕余腿上的被子掀开了。 莞春草的动作很快,许慕余连瞬间抬手制止的权利也被抹杀了。 错愕过后他只能咬牙选择别过眼,不愿意多看一眼。 莞春草一下就看见了许慕余肥大的裤管下两条细得可怕的小腿,她歪头盯了很久。 在许慕余即将做出反应的时候,她终于双手插着自己的腰说:“这不是还在吗,我还以为没了。” 说着她抓住这两条细得可怜的脚腕,一把把许慕余拽下来。 “……” 许慕余瞪大了眼。 莞春草满意地看到许慕余平躺在床上,才去打开台灯,关了房间灯。 关上房间灯,莞春草抓起地上的枕头跳到床上。 坐下后她又一把把许慕余推到一旁给自己让出了足够的位置。 随后上半身压着许慕余的胸膛,伸手把台灯关了。 关了灯,她用脚在黑暗之中撩了几下,没有撩到之前扔掉的被子。 她干脆撑着许慕余的胳膊,脚在许慕余脚下撩。 宁愿在黑暗里踢来踢去,也不愿意爬起来开灯。 就算是看不见,莞春草也能感觉到许慕余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具僵直的尸体,眼睛在黑暗里瞪得死大。 她没有说话,脚在许慕余小腿上踩,从膝盖踩到脚底,又从脚底跨到大腿,她终于捞到了被子。 把被子往许慕余肚脐眼上一盖,她才翻身下来躺回自己的位置上,累得松了口气说:“睡觉。” 丝毫不管许慕余什么状态。 许慕余错愕不已,难以相信刚刚莞春草这个女人干了什么。 她……刚刚是在干、干什么? “对了。” 闭上眼还没两秒,莞春草忽然睁开眼,翻个身往地上一阵摸索。 她很快就摸到了自己的蛇皮袋,在蛇皮袋里又一阵翻找。 找到什么东西后,她翻身回来,面向许慕余,在黑暗中去找许慕余的手。 当摸到许慕余的胸膛,许慕余惊得整个身体一晃。 莞春草摸到他的手时,他整个人更是夸张地后退了一大半。 莞春草利落地把东西塞进许慕余的手里,滚烫的手掌包住许慕余的手,对他说:“忘了说,新婚快乐。” 说完便放开许慕余的手,翻身回去接着睡觉。 就算多年没见过,但许慕余能通过手感判断出,那是……一颗糖。 “是喜糖。” 莞春草在黑暗里开口。 她平躺着面朝上,双手交叠在肚子上睡得很规矩。 没等许慕余有什么要说的,莞春草再次在黑暗里说话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刚刚你应该也感觉到了。” 她说:“我绝对不是故意的,那是刘妈没有给我。” 过了十几秒,她才再次开口:“我忘了穿胸衣。” “……??” 第15章 纯情的大小伙子 “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看见了是刘妈给我的衣服不是我自己拿的,我可没有试图勾引你。“ 莞春草在黑暗里转过脸面向许慕余对他解释,她说:“虽然你长得不错,但是这个事吧它就纯粹是个意外,还是个不在我预料之内的意外。我虽然身材火辣,但咱俩才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见面,那我也不能吃了你吧,那多不合理啊,你这小身板也不够啊。” 许慕余在黑暗之中扭过脸,也不知道是信了莞春草的解释还是给气的。 莞春草在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许慕余像是转过脸,她又说:“瞧你,跟你解释两句你还不乐意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有什么,我不过不小心碰了下你的胳膊,你也太纯情了。都是人,我有的你也有,只是我的比你的大一点,你不用自卑的嘛。” 这算是哪门子的道歉。 许慕余索性闭上眼。 见许慕余还是不搭理自己,莞春草转回去也闭上眼,手钻进许慕余的被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介意了啊,不介意的话那咱们就睡觉了啊。好了晚安吧。” 说完她抽回自己的手,真就闭上眼不再说话。 可坚持还没两秒,许慕余听见她扑哧一笑,还听见她笑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纯情的大小伙子。” 许慕余在被子里的手攥成了老大的拳头,但始终没能“打”出去,因为莞春草刚笑完就真的睡着了,整个过程没超过一分钟。 今晚的风有点大,夜风把遮蔽住窗口的竹叶沙沙吹起,把点点月光带进了屋里。 许慕余看着那点点月光,耳边是均匀的呼噜声,他的怒气像地上那点被带进房间的月光,很快就消失了。 他试图想要挪动自己的上半身,再借力拖动无力的下半身,去躲避躺在身边的陌生女人。 还没挪,下一秒又放弃了。 房间再次被黑暗笼罩,许慕余缓缓放开攥紧的拳头,只剩手心在感受压在底下的喜糖。 这颗糖应该是很普通的糖,普通的糖纸,普通的糖果尺寸,普通的口味…… 就像莞春草这个普通女人一样,根本平平无奇…… 许慕余转过头,看向被竹叶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外,除了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就像他许慕余的人生。 他望着墙上斑驳的竹影,不自觉地回忆起那天。 那天于秀拿着莞春草的照片过来,说给他介绍了一个很好的女生。 他应该叫她滚的,可是她提到了自己的母亲。 于秀说:“这姑娘长得是普通了点,但却是你母亲在乡下休养的时候十分喜欢的姑娘,你母亲那时候还说要给你留着当媳妇呢。” 鬼扯一样的理由,可是许慕余还是答应了,哪怕他连莞春草的照片也没有看过一眼。 他之所以能同意跟一个从没见过从没听过的女人结婚,是因为于秀说到了自己的母亲。 哪怕是于秀口中的母亲。 以及,自己根本看不见的未来,也根本用不着看的未来。 他早已不再期许什么,也早已学会不在意什么,他的人生早该在母亲和弟弟不在的那天一同消逝才对。 何必独留在世间,用这丑陋的姿态屈辱的过每一天。 所以哪怕是一个莞春草,亦或者是十个莞春草也好,对他来说根本没区别。 哪怕莞春草是于秀的人,或者就像她自己说的她跟自己是一伙的,那都不重要,也不会重要。 只要无视就好。 许慕余缓缓放开掌心的喜糖,由着那颗糖在被子里任何一个角落。 这么多年了,他早已学会该怎么一直保持冷漠。 只要无视 只要当作不存在 只要保持冷漠 那么不管做什么,他难堪的人生就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他要的就是什么都不要变化。 夜深了,窗外的竹叶再次被风吹起,许慕余慢慢闭上眼睛,享受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咣咣咣—— “许慕余!” 咣咣咣—— “许慕余!” 咣咣咣—— “许慕余醒醒!!” 第16章 可以拿来养猪 “种的什么破竹子!往哪种不是种非要种在窗外!影响人睡觉!那么多叶子非要一块哗哗响,吵死个人!” “难怪他那种个性脾气,天天这么睡没变成僵尸就不错了,神经迟早要变衰弱!” “不过,他那脾气跟神经衰弱有什么区别,一天到晚都是那个样子。脸拽成那样,没准就是神经衰弱导致的。” “拽是拽了点,但好歹是帅的,就是太瘦了,跟个瘦猴一样。” “说他瘦猴又未免太看得起他了,估计他连个猴子都打不过。” “连个猴都打不过,难怪那么瘦。这么瘦,难怪脾气差……”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慕余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还有“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些声音像在自己的耳边,又像在远处。 大抵是在做梦。许慕余想。 他很久没做过梦了。 最近一次做梦是在十天前。 那是个很奇怪的梦,且荒诞。 既然是梦就不用去理会…… 咣咣咣—— “许慕余!” 咣咣咣—— “许慕余!” 咣咣咣—— “许慕余醒醒!!”莞春草不停地敲击窗,试图叫醒许慕余。 “都几点了还睡,快起来给我拿条毛巾!” “嗯?” 左侧忽然传来巨大的敲击声,许慕余毫不防备地朝左边转过头本能地睁开眼。 眼睛睁开的那一刻又本能地闭上。 太刺眼。 窗外的阳光实在是太刺眼。 刺眼?阳光?窗外? 许慕余愣了下,他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遮在眼前,再次缓慢地转向左边。 这次的阳光不再刺眼了,因为有人遮住了。 许慕余透过指缝在一片光亮之中看见了一个人,只是太亮了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人站在光里,逆着光对他招手,为他遮出了一块阴影。 “起来了吗?起来就去我那个袋子里给我拿条毛巾,我快热死了!” 看见许慕余醒了,莞春草不客气地指使他,还说:“就在床边的那个蛇皮袋里面,你翻个身就看到了,毛巾在底下,跟我的短袖放在一起,你翻翻就看见了。” 许慕余没有动,他的手遮在眼前没有放下,只是定在那里。 莞春草以为是他没睡醒,于是踩踩脚底下砍下的竹子站在窗外,更用力地敲了敲窗户说:“许慕余醒了吗?醒了没有啊?” 耳边的敲击声更大了,大到要把窗户震碎一般,许慕余的手指动了动,没有再遮住自己的视线,也没有看向窗外的那块阴影,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周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毫不留情地把整间房照得透亮,每一块阴暗的角落都没躲过,全暴露在阳光下。 屋里的一切是这么真切,和电灯的暖光不同,太阳的直光把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照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许慕余盯着地上摆了一整个房间的书,他甚至看见了书面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就连床头边桌子上的小台灯也变得那么陈旧了。 许慕余转过头看到了桌边的小台灯,也看到了桌子上昨天被丢在床下的盲文书。 盲文书方方正正地被摆在桌上,一颗喜糖赫然躺在上面。 这是谁放的,显然不用说了。 许慕余终于肯将视线移到窗口。 窗外围得严严实实,把窗户遮得密不透风的竹子全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撸起两个袖子拿着一把菜刀,站在窗外满头大汗的莞春草。 她身上的短袖领口已经湿了,额头上全是汗,她抬手抹了一把汗,把汗湿的碎发收到耳后,再次指着许慕余喊:“你这不是醒了吗?快起来,给我递条毛巾!叫你半天了,睡的什么觉睡那么死,就你这样,你都吃不上热潲水!” 许慕余看着莞春草,很明显听不懂热潲水是什么,可是有人听懂了。 许慕余还躺在床上和莞春草干瞪眼,刘妈忽然披着一件外套出来了。 “什么潲水?你该不会是在喂猪吧?” 刘妈大清早的人都没醒,胡乱扎了头发,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踩着一双拖鞋小跑出来。 现在不过六点,这莞春草是在干什么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呢。 还没到莞春草跟前,她差点没晕过去。 许慕余窗外密密麻麻的竹子全被莞春草砍了个精光,被砍下的竹子摆了满地,丢得到处都是。 竹子的落叶更是随处散落,地上厚厚一层竹叶,竹叶掉得快铺成了一条小路。 许慕余的窗台下已经露出泥土地,还剩下竹子的根扎在土里没被拔出来。 莞春草在根上垫了几根竹子,她正踩在竹子上扒着许慕余的窗往里看。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刘妈惊呼出声,她指着零散一地的竹子,心里全是:这要是让于秀知道了该怎么办? 莞春草瞪了一眼屋里还在跟自己干瞪眼的许慕余,才从许慕余的窗台上跳下来,她作势要掀起衣服露出肚子,要给自己散点热,边要掀起衣服边对刘妈说:“俺在砍竹子咧!” 刘妈又气又急,拍着自己的大腿说:“好好的竹子你砍它做什么?它长得好好的,也没招你惹你,怎么就给砍了啊!” 莞春草对刘妈露出自己的肚皮,很自信地说:“瞧姨你说的,这些竹子可以拿来围成一个猪圈拿来养猪咧!” 第17章 过不下去了 “什么?” 刘妈以为自己起早了耳朵出问题了。 莞春草双手叉腰,对刘妈说:“俺打算用这些竹子围个猪圈,姨你看这的竹子能有几十根呢!依俺看,不止能围成猪圈,还能围一个小点的鸡舍。” 说完她还问刘妈:“你看咋样姨?这样俺们就能吃上自己的养的猪跟鸡了,过年都不用买肉了!” 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刘妈即刻反对莞春草这种不切实际、不着边际、不可理喻的想法! “当然不行啊!这是城里不是你们村,哪能说养鸡养猪的!”刘妈说,“你这不是乱来吗!没人会同意!” 莞春草挠挠耳后的碎发没有表现出在意的样子,她悠悠然地说:“关起来门来养谁知道啊。再说了,他们那是看俺们吃着自己养的天然无危害的肉,他们也馋嘴了。” 刘妈知道她肯定说不过莞春草,但始终不能同意,她急切地说:“这事搞不好要被举报的,到时候咱们吃不了兜着走!你可不能乱来,而且小余和……于小姐也不会同意的!” 莞春草往许慕余的窗口看了一眼,很肯定地说:“他肯定会同意的。俺们杀猪的时候他可以吃最好的排骨。” 刘妈不知道莞春草的底气从哪来的,她刚要开口再次跟莞春草讲道理,可是突然想起许慕余说过要离婚的话,就改口说:“反正这事不行,谁来说也不行。这是城市,城市里可不准养这些,回头出什么问题你一个人承担不了。” “俺就养个猪,又不是养人,能犯什么法啊。再说了,俺们养的猪全吃进俺们的肚子里,谁知道啊。后娘要是实在也不同意,到时候杀了猪,俺给她腌点腊肉,她还能不要吗。” 莞春草把手中的刀扔在竹叶上,自己蹲下拿出一堆不知从哪找到的绳子开始捆绑竹子。 莞春草手中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刘妈面前的竹叶上,刘妈一下就看见了,心里的火气“蹭”一下就起来,她指着那把刀喊:“这、这不我的菜刀吗???” “是啊。” 莞春草对刘妈点了点头,说:“俺来的时候俺妈说俺进城不用干活,不用带柴刀镰刀那些,那俺就没带,俺没带就得用你们菜刀了。” 她还咧个嘴笑,对这把刀给出了自己的好评说:“这刀看着是旧,没想到还怪锋利的,俺一下就砍倒竹子了。咣咣两下俺就都砍完了,真是一把牛刀!” 刘妈一眼就看见了遍体鳞伤的菜刀,好好的刀口全折了卷了刃,刀身上也全是划痕,不用多内行就可以马上看出这把刀算是报废了。 刘妈感觉自己体内一股火从肚子里一把冲上脑门,把她一大早的困意和理智全都是炸了个精光。 “莞春草!” 刘妈尖叫了一声。 尖锐的声音简直要炸破许慕余的窗户,要刺破莞春草的耳膜。 莞春草愣愣的抬起下巴看向刘妈:“啊?” 刘妈手狠狠指着那把菜刀继续尖叫:“你知不知道这把刀多少钱啊!你知道它多少钱吗?五千块!五千块啊!我都舍不得用只摆在那里观赏!你现在一下就给我用废了!五千块钱就这么报废了!那还是于小姐特地给我在国外带回来的,说赞赏我的厨艺的!” “你!你这个不懂一点礼貌不懂一点礼数的野丫头!你到底要干什么!啊?要气死我的吗!” 莞春草无辜地摇摇头说:“没有啊,俺就是那么随手一拿。” “随手一拿就拿了最贵重的?你手气有那么好?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刘妈怜惜地拿起地上这把不会再产生任何价值的菜刀,看了又看,恨不得当场把莞春草给砍了。 她把刀放进怀里来回踱步,踢到地上的竹子时火气更大。 “还有这些竹子!这些竹子好好的在这里碍着你什么了!你非要把它砍了!砍了就算了还非要围成什么猪圈鸡圈!谁准许你这么做啊!” 莞春草停下手中的活,盯着刘妈转来转去的身影,满脸的无辜地小声说:“俺就是想让你们吃上自己养的猪养的鸡,那样比较健康营养……” 刘妈一听更加上火了,这回直接指着莞春草骂了:“健康?你懂什么健康!你的健康就是你们乡下人的那点无知自信自以为是!谁要吃那种用粪水浇出来的菜!谁要吃你们那种用剩菜剩饭养出来的鸡啊鸭啊的!那么脏只有你们吃得下去!” 越骂刘妈越上头,最后连心里的那点话都骂出来了:“真是不知道小余造的什么孽娶了你这种乡下来的女人,又脏又穷,还没什么文化!不仅不懂道理,就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明白!要不是于小姐,你这辈子还能嫁到这种家庭来?敢在这种家庭胡作非为?真是穷酸的乡下人!” 刚说完,刘妈最后一丝理智帮她回忆了刚刚她都说了什么。 可没等刘妈完全闭上嘴,一直蹲在地上的莞春草忽然捂着脸站起来了。 她撞开刘妈一路跑回屋里。 很快刘妈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再之后就是极大的委屈的哭声。 “爹啊!妈啊!你们快来接俺回家吧!俺过不下去了!” 第18章 为什么不应 莞春草一路小跑回许慕余的房间,进了房直接趴在自己没有收起来的塑料垫子上哭。 哭之前还不忘给自己翻出条毛巾垫在底下防止汗水湿了垫子,自己躺着难受。 “爹啊!妈啊!俺就说俺一个乡下来的丫头人家瞧不上眼,咱们家没那个命!” “爹啊妈啊现在可咋办啊!俺这日子实在是难过啊我的天老爷哦,俺被人看不起,俺嫁的男人还白长一张嘴一句话都不能为俺说,俺现在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 “俺知道俺家穷,俺知道俺到哪里都被嫌弃穷被嫌弃难看还被嫌弃臭,俺咋做都不对,俺咋做都会被人看不起!” “俺天生就是这样的命,俺、俺认……认了吧……俺的妈俺的爹,俺被人看不上接下来可怎么活啊……” 莞春草嚎得很大声,泪水一串一串的,跟断不了的线那样,任谁看了都是受了绝大的委屈。 更何况,许慕余还完整地听到了她和刘妈的对话。 许慕余微微侧首,似看非看地瞥一眼面朝下整个人都趴在垫子上嚎哭的莞春草,看见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伤心极了,眼底里什么东西晃了下。 不过很快眼底的那点东西一闪而过,许慕余也回过头,盯着那扇洒满光亮的窗,不知在想什么。 莞春草哭也不完全在哭,还能趁自己嚎哭的间隙听听别的动静。 就连刘妈在外头的脚步开始向家门口靠近她也能听见。 莞春草就趁这时在自己还没收好的蛇皮袋里翻来翻去。 翻的时候还不忘配合哭声:“爹啊妈啊,俺听你们的话嫁了人,却不知道这日子这么难过,竟一点奔头也没有!一个瘸腿的男人,再加上俺一个什么文化都没有的女人,这惊天地的组合,日子就跟在油煎里一样!” 很快莞春草就翻出来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把找到的手机放在一旁,莞春草把蛇皮袋里一大半的衣服都拿出来放在身边,然后拿起手机旁的镜子。 她对着镜子里照了照,确认此刻自己的眼泪是流满整张脸的,又确认了下自己头发是否凌乱。 看到头发虽然乱了点但不够乱,她又把耳后的碎发全拨到前面来,手掌还在发际线上搓了几把。 弄乱头发,她还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手里抓了几把,弄出了几道褶皱。 最后对着镜子确认自己的全身从上到下看起来都足够的混乱,才拿起手机。 莞春草拿起她这部看起来十分有年代感的手机,小心翼翼地点击屏幕上的裂缝,很快的找到了于秀的名字。 莞春草直接给于秀打去了视频电话。 打之前她还确认了下时间,料想于秀应该没起,这时打更合适。 然而莞春草实在是小瞧了于秀身为贵妇的自律,视频打过去时,于秀正在做伸腰呼气做瑜伽。 一大早接到莞春草的于秀十分意外。 可看到视频里满脸泪水,头发衣服乱糟糟的莞春草,于秀还是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于秀在视频那头着急地问。 特别是看到莞春草此刻的动作,她更急了,连瑜伽都不做了,举着手机直问:“春草啊你别急啊你在做什么?你跟我说说,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莞春草已经坐起来了,她把放在身边的衣服一件又一件地慢慢收回蛇皮袋里,收回去时还边抬手用手背抹泪,看起来十分委屈。 眼看着莞春草只哭,还在收拾行李,于秀猜想是不是许慕余对莞春草家暴了,不然为什么莞春草看起来那么委屈还像遭过大罪的样子。 于秀连忙劝她,说:“春草你怎么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别哭了啊,再哭身体要坏了。有什么就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莞春草泪水一串一串往下落,她哇哇哭得很响亮,她说:“别说了后娘,俺这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俺现在就收拾行李马上去离婚。” 说完抬手火速挂断了于秀的电话。 于秀再打过来也没再接。 挂完电话她擦擦眼泪,侧耳听了外头的动静,确认刘妈没有过来,她才站起来。 莞春草站了起来,走向躺在床上背对她的许慕余。 “啪!” 一声巨响在房间里炸开。 许慕余僵硬地捂着自己辣疼的后背转过头看向莞春草,眼里全是震惊。 莞春草双手叉腰站在床边,人看起来是相当平静,没有刚才半点委屈的样子。 她双眼一瞪许慕余,就骂他:“我刚才叫你拿个毛巾,叫半天你为什么不应我?!” 第19章 包开刃 莞春草不顺心,踩在床上的脚又给许慕余没有任何知觉的小腿再踢了一脚。 她气说:“你明明都看到我了还装看不见,知道我在外面有多热吗?热疯了!可我在干活的时候你在干嘛,你在睡觉!睡就睡了,看到别人活干得那么辛苦都不知道嘘寒问暖帮帮忙!” 她叉着腰就要许慕余给个说法,她说:“你是腿瘸了又不是耳聋了,拿条毛巾怎么了,能怎么着你啊。连条毛巾都不给拿,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背后热辣的痛感持续了好一会子还是无法消散,许慕余瞪大眼睛僵着张脸只看着莞春草,嘴巴微张,可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许慕余不说话,莞春草也不惯着他,也不说话了,睁大眼睛跟他互瞪。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着瞪着,忽然两人不对付起来,尤其是莞春草,非要逼着许慕余主动开口说话才肯罢休。 许慕余就是不肯说话,手从微辣的后背放下,手在被子底下撑着,梗着脖子与莞春草对视。 莞春草更不服输,两只眼瞪得泛红也不肯眨眼,就是要看看许慕余有什么能耐。 两双眼快要对成斗鸡眼,都轻微泛红了,还是不肯退让。 也不知怎么开始的,反正就是没人肯让步。 泛酸的眼泪就要顺着眼眶流出来了,莞春草一边的嘴角忽然上扬,她歪嘴笑:“你的眼屎没擦。” 果然许慕余下一秒就动摇了。 许慕余眼皮一动,莞春草叉着腰仰天大笑,发出了极其爽朗的笑声:“哈哈哈!!!” 许慕余一顿。随即挪开眼神转过头再也没往莞春草这边多看一眼。 莞春草得意了,放下手,又坐回塑料垫子上,哼着歌有一下没一下地叠地上的衣服,等着于秀的到来。 许慕余转过头,耳朵还能听见身后得意的哼歌声,他皱眉不禁有些懊恼刚刚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真的跟这个人斗眼。 真是无聊。 无聊至极。 许慕余闭上眼。 于秀和莞春草预想的一样,很快就来了,来时还穿着她练瑜伽时穿的运动服,只是在外边加了件外套。 一进许慕余的房间,于秀看了眼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们的许慕余,就蹲下来急忙询问莞春草的情况。 “春草,怎么了?你别哭啊,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呜呜……” 莞春草在听见刘妈领着于秀走近许慕余房间的那一刻,就自动释放了自己的泪水,刻意弄出来乱糟糟的形象也在这一串串眼泪中显得格外狼狈。 于秀昨晚刚接到刘妈的电话说许慕余不愿意跟莞春草过下去,她心里正得意这回真是找到了个折腾许慕余的人,只要莞春草在这里,许慕余就没几天好日子可过。 可不想这才第二天莞春草就要走人。 这怎么可以,于秀当然不允许! 于是于秀劝莞春草:“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一定给你做主,别说什么要走的那些胡话,你才刚来,可不兴这样说,不吉利的!” “俺也不想,可是……可是……” 莞春草抬手擦眼泪的间隙用泪眼看了一眼于秀,哭得好不委屈:“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有个瘸腿的男人俺也认了。他不说话俺也认了,可是、可是……” 于秀听着都有些急了,她忙问:“怎么了?跟我说说啊,我给你做主!” 于秀当然做不了许慕余的主,但劝人的话还是要说说的。 听到于秀说要给自己做主,莞春草果然不哭了,她稍稍抬手,不过她没有指向躺在床上的许慕余,而是指向站在许慕余房门口,脸上带着些许不服气的刘妈。 “俺是做错了,可、可是姨她说话、说话太让人伤心了,俺呆不下去了……” 合着是因为刘妈,于秀赶紧抬起头,看向刘妈,问她:“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你们怎么了?” 刘妈听见于秀的质问,更加觉得自己委屈,她张嘴刚要给自己辩解,可是莞春草抬手抓住于秀的胳膊打断了她的话。 莞春草可怜兮兮地抓住于秀的胳膊一抽一抽地说:“姨,是俺的错,是俺不该动她的东西,要怪就怪俺吧。” 刘妈心里还是有气,她说:“你是不该动,就算要动,你至少也先问过我。那么贵的东西,你给我弄坏了,我能不心疼吗!” 莞春草抹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点头说:“是俺的错,俺不该动你的东西。” 刘妈气道:“你当然不该动,不问自取就是偷,我骂你两句能怎么样呢,不该骂吗!” 莞春草双手捂着脸只是闷声哭泣。 于秀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她都有些懵了,她耐着性子问刘妈:“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到自己的刀刘妈心里的气根本就沉不下去,她指向许慕余的窗台说:“她一大早趁我们还没睡醒的时候把小余窗户下的竹子全砍了,那么多竹子一根不剩!” “砍竹子用的还是你送的那把刀,刀子砍废了,根本用不了了!上千块钱的刀完给毁了!” “什么?”于秀这时才意识到许慕余的房间今天出奇的亮。 她往许慕余窗外一看,果然那时自己亲手种下的竹子一棵都不剩了。 于秀张大嘴巴,刚要问莞春草到底怎么回事,莞春草反而哭得更加委屈。 莞春草吸着鼻子含着泪腔对于秀说:“俺真的不是故意的,拿刀之前俺看过了,就是一把普通的刀,俺才敢用的。” 刘妈更来气,她说:“什么叫一把普通的刀,那是于小姐送的!贵着呢!我都舍不得用!” 于秀还想问竹子的事,可是说到了刀,她上下两片嘴皮硬是碰不到一块,只是抬手让两人冷静点:“那个、那个也不是什么贵的刀,你们别说了都冷静点……” 刘妈以为于秀是替莞春草说话,她让于秀别劝了才对:“这么贵的一把刀,说什么我都舍不得用,她现在一下子给我用坏了,还说什么是一把普通的刀,这不是找借口胡说八道吗!说她两句根本不过分!” 莞春草也不捂着脸,只用委屈的表情对刘妈大声说:“俺确实是看过,就是一把普通的刀!俺们集市上就有的卖,不信你看那刀的背面,还写着俺们市场的卖刀老板的名字‘懒麻子’!” 于秀一看,忙劝刘妈说:“哎呀就是一把刀,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再送你一套就算了,你们别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莞春草却不听,推开于秀跑出去,没两秒回来了,带回来刘妈那把报废的刀。 她把刀背向上转给刘妈看,说:“你看嘛姨!” 划痕满满的刀背上赫然刻着几个笨重的字:懒麻子。 趁刘妈还在看,莞春草吸溜一把鼻子,凑到刘妈耳边,小声说:“五块钱一把,包开刃。” 第20章 谁让是你老婆呢 满身伤痕的刀身上果然如莞春草所说的一样。 莞春草指指刀的另一面说:“这边还有英语,拼起来就n-ma-zi——懒麻子。” 一说完莞春草就溜了,她小跑到许慕余床边,接着许慕余大眼瞪小眼。 刘妈根据莞春草说的来回看了几遍刀面上的字和字母,确认是不是跟莞春草说的一样。 于秀看见刘妈仔细地来回辨认两边刀面上的字,她连忙走过去,想要把刀拿回来,她说:“哎呀刘妈你别看了,这刀再怎么看也是那样,坏了也就坏了,我回头再给你买一把新的。” 刘妈看着刀面上真真的“懒麻子”三个字,心情由一种气愤变成了另一种气愤。 她皮笑肉不笑地对于秀说:“可惜了一把好刀,真是麻烦于小姐大老远地从乡下带回来,真是辛苦您了。” 莞春草一看刘妈的表情瞬间乐了,她推推许慕余对他小声笑说:“快快快,有好戏看了。” 许慕余已经翻身背对着门口这一边了,没想到莞春草还要跑到他跟前来,他想翻身回去,可身后是刘妈跟于秀。 比起莞春草,许慕余更不想看到于秀,于是没动。不过他也没有看向莞春草,而是盯着空荡荡的窗口。 许慕余没有转身回去看,莞春草就给他现场直播口述,虽然现场就在这。 有许慕余的身躯遮挡,莞春草看起来不显眼,只要她不出声,房里那氛围正焦灼的两人都不会注意到她。 于秀只是稍稍一动,莞春草就赶紧捏捏许慕余的手臂,兴奋地告诉他:“你后妈动了,她现在正要走去刘妈那里。刘妈看见她了。哎哟喂刘妈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你后妈屁股要开花了。” 于秀走到刘妈身边,尴尬地拿过刘妈手中的刀,假装看了两眼,过了两秒她“哎哟”一声,叫道:“这哪是我送你的那把刀!是我那把!我看是司机给你送错了。上次我让司机拿来的时候,车上同时放了这把刀留给我自己用,两个放刀的袋子挨在一块,没想到司机错拿给你了。” 刘妈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哦”了一声。 “没想到司机做事这么马虎!看来我得好好说他一回!” 于秀骂了一句司机,就拉过刘妈的胳膊说:“我看司机也不故意的,你也不必生气,我回头亲自把刀给你送来,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刘妈面上还是不笑,她说:“就不必麻烦于小姐了,我只是个在厨房干活的,哪需要那么贵的刀,于小姐还是送给别人吧,我这么粗鄙的人可不敢用那么贵的东西。” 莞春草听见刘妈的话“噗哧”一声,凑到许慕余面前和许慕余说:“你保姆还挺能酸人的。” 凑得太近,莞春草汗水夹杂着的廉价肥皂味都快喷到自己脸上,许慕余吃力地动了下身子躲开了,他始终不能习惯别人靠近他。 许慕余越要躲,莞春草越不肯放过他,她直接把两只手撑在床上,整个上半身距离许慕余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许慕余躲,她就向前,再躲,再向前,直到许慕余躲不了为止。 许慕余:“……” 刘妈话里的气于秀不是没听出来,于秀还是尴尬地笑笑,说:“哪里的话,好刀配好厨师,就是五万块钱的刀你也是值得的。是我的错,给你送错了刀,你就别气了。笑阳差不多要放假了吧,我给她买了一套新衣服,下次我连刀一块带过来。” 说到“笑阳”这个名字,刘妈的脸色很快就没那么难看了,她和于秀说:“太麻烦了,还是算了,不要辛苦了于小姐。” 看出来刘妈没那么气了,于秀继续说:“麻烦什么,笑阳那孩子我看着她长大的,我喜欢得不得了。到时候放假,她过来玩,你可一定看住她让我过来看看她,看看过去这么久她有没有变化。” 刘妈缓和了许多,脸上也有点笑了说:“那孩子就爱到处玩,到时候别吵着你了。” 于秀顺势把报废的刀放下来,推着刘妈往外走,边走边说:“青春期的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吵吵闹闹的很正常,我就爱热闹。我太久没见过她,都快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前几天我在网上给她选了套衣服,你帮我看看适不适合她。” 刘妈跟着于秀一块往外走,早就没了气,挨着于秀两人手拉手一起出去了:“小孩子,穿得了多少衣服,于小姐你不用那么费心费力了。” “要的要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爱美的时候,就是要多买几件才够她穿呢……” “还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不麻烦,我们之间不要说这么客气的话,你来看看……” “好好……” 她们两个就这么从许慕余的房间离开,越走越远,直到莞春草和许慕余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哇,你后妈好会收买人,你保姆也好容易被收买。” 莞春草感慨。 她还问许慕余:“她们两个该不会是一家人吧?” 当然许慕余没有回答莞春草的问题,于秀一走,许慕余就转身去背对着她了。 莞春草踢掉鞋子,从这边上床,上了床她直接从许慕余的身上跨过去,跳到那张塑料垫子上。 许慕余亲眼看着她跨过自己,那么轻松、毫不费力、毫不在意,他斜眼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莞春草当看不见许慕余冒火的眼神,开始收拾起自己行李来,她说:“嘿、没想到她俩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可以顺势挑拨一下她们的关系才把你后妈激来,没想到三言两句的就被她化解了。真是白忙活一场。” “不过我总算知道了,你为什么斗不过你后妈还被她气个半死了。” 莞春草终于肯回头看看许慕余。 她忽略掉他快要喷火的眼神,对他说:“你就跟一个铁拳头打在棉花上,当然没有用。” 罢了她还对他失望地摇摇头:“你还是太年轻太冲动,年轻人啊,太幼稚。” 许慕余:“……” “可是现在我来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绝对让你顺心地过每一天。” 莞春草扔掉手中的衣服,忽然转过身,用力拍了一把自己的胸口跟许慕余保证:“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莞春草眼神里的信誓旦旦,让许慕余有那么一刻不理解,他看着她的眼睛,试图看清她眼底里是否还藏着别的意思。 还没等许慕余看清,莞春草站起来一巴掌扣在他的屁股上,对他咧个嘴笑,笑得像个正义的勇士:“谁叫我是你老婆呢!” 第21章 本来就能起 她笑得极正义,手还无耻地扣在人家的屁股上。 许慕余一张铁青的脸涨红了,又黑了,眼睛里的火都快烧起来了。 饶是这样,还是不肯张口。 换做旁人就算不看眼色,看到许慕余这么阴沉可怕的脸该收敛了,可莞春草非但没把自己的手拿下来,还捏了捏。 比起昨天的小捏一把,这一回她明目张胆、光明正大地整个手掌一收拢,下流地揉了揉。 “啧啧啧……” 莞春草边揉边“啧啧”作声,她说:“屁股挺大肉挺少。” 屁股上的揉捏感迟一步到来,许慕余被那戏谑的手法惊得瞳孔都放大了,整个人红得透透的,像只焖熟的虾一样僵硬地钉在床上,甚至浑身都被气得发起了抖。 莞春草看他一脸受辱地握紧拳头,恨恨地咬牙切齿的,就是不肯开口阻止自己,或者骂自己两句,当真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她吃吃地笑收回手说:“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你的屁股大又圆,肉多又有弹性好了吧。” 许慕余拳头攥得更死了,脸快黑成锅底,嘴也气得抿成一条直线。 莞春草看他气成这样还笑话他:“你这人怎么这么难说话,夸你也不成,男人屁股大好生养,我都这么夸你了,还摆着个脸,太难伺候了。大男人,胸怀应该跟你的屁股一样大,这样才行得正坐得稳。” 许慕余一双阴郁的眼紧盯着她,盯了半天,或者是气的,或是气到不想理会,他手一松负气扭过头去。 他这样子看起来是气到无处发泄只能忍气吞声任其去,但在莞春草眼里成了耍小性子。 她拍拍他的后背说:“好了差不多可以了,闹两下得了。” 许慕余背明显一挺,对于她的触碰绝对的抵制。 拍了两下,他还是僵着背,莞春草也就不再管他了。 她心情大好地坐在垫子上,收拾自己摆在垫子上的衣物说:“我等会让刘妈带我去市场,看看市场在哪里,顺便买点东西。” 东西收拾来收拾去就是没放进袋子里,她回头问他:“你要带什么东西吗?吃的喝的还是用的?还是你有特别喜欢的零食?” 理所当然背对她的人,不可能会回答她的话。 既然他不说话,她就自己做决定了:“那我就随便给你带点东西了。” 假意收拾东西的期间,莞春草继续跟许慕余说话,虽然话都是她说的,但因为许慕余的不理会让她看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她说:“我看啊你这个人身体不是一般的弱,屁股是大点可一点也不中用,除了坐着的时候能撑着你的屁股,可架不住你这身子骨。” “你摸摸自己身上,皮连着骨头,没点肉,都瘦弱成什么样了。” “亏得我刚嫁过来。” 她侧耳听着外头那两人的声音,还没有靠近这里,看来是还没说完,她转头对许慕余说:“不然的还以为我给你养成的这样,刻意饿着你,盼着你早死呢。” “这让外人怎么看我啊。” 她转回去接着自言自语:“那可不行,这有损我的声誉。” 她说:“我回头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给你寄点补药来,我们村那个老大夫可灵了,专治不爱吃饭不爱长肉的。要是条件允许最好把针管也寄来,到时候别说长胖,一针下去你一夜生八胎都不是问题!” 她夸张地说:“我们那老大夫可是神医!” 许慕余连眼睛也闭上了,既不看也当听不见。 莞春草哪管他听不听,反正就是要说,她还告诉他:“到时候我让我妈再寄点家里上山采的草药,回头我再给你三天两头买只老母鸡,这么大补我还不信你身体能不好?我告诉你,按照我这么个补法,没两天你就能上山打虎了!” 身后还是没声音。 倒是外头有了点声音,看样子是聊得差不多了。 “春草,过来,我看看你。” 于秀打开了许慕余的房门,一手拉着刘妈,一边让莞春草别再收拾她的行李说:“你快过来,和刘妈好好说说话。” 莞春草早听着声音了,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氤氲在眼眶里,好不委屈地看着人,扭捏了两下才站起来,手里还拿着她的那个破手机。 一走过去,不是先说话,而是用自己结实的身板把刘妈和于秀给顶门外去了。 关上房门前,她还换了张脸对许慕余龇牙咧嘴,示意他别偷懒快起床。 关上房门后,转过身又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本想在许慕余面前“教育教育”他这个乡下老婆,做点“主母”范儿,被莞春草给轻易化解了。 偏莞春草那张脸憨厚懵懂,完全的不通人情世故,看起来十分单纯无心机,于秀只好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 三个人站在房门前,于秀拉着刘妈的手,也拉起莞春草的手,对她们两人说:“都是误会一场,春草她刚来,很多事情都不懂,刘妈你是老人,家里还有你不知道的吗,你多多教教春草。” “春草也是,刘妈是长辈,你多听听她的话没有错的。你是好学的孩子,她也是个明事理的长辈,我想在这样的长辈的帮助下,你也能很快适应家里的环境的。” 她把她们的手搭在一块说:“都是误会一场,小事一桩,既然误会解开了,你们就好好相处吧。” 化解问题可不就是这么化解的,本来也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可由她于秀中间做主来当这个调解人,不就是做实了这个问题它还真得算得上是个问题,还非得看在她于秀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才行。 真真是好会做面子,送人情。 莞春草收起了眼泪,手里还拿着她的破手机,没管于秀的话,对刘妈说:“姨,俺妈说,她今天就去集上买个和你那把一模一样的刀过来。你放心,俺妈说了今天寄后天就能到。你不要担心,俺弄坏的东西俺都赔。” “这……” 刘妈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本来按照于秀的话下下台阶得了,怎么还在讲那把刀,刀的来路不好说清,这让她收还是不收啊。 “春草是这样……” 于秀一看,还要说什么,被莞春草挤过来了。 莞春草趁着于秀把她和刘妈的手搭一块的姿势,直接抓住了刘妈的手,顺势把于秀挤在她们身后。 她手牵着刘妈的手凑到了刘妈身边说:“姨,俺弄坏的东西俺一定赔!俺妈说了叫俺来别人家做姑娘就一定要听家里老人的话,你常伺候俺男人,就跟俺男人的半个亲妈差不多了,俺哪能为了一把刀伤了俺们之间的感情。” 说的“男人”除了许慕余还能是谁,才刚来叫得还挺顺口,刘妈给听得耳一热。这年头哪还有小年轻这么叫自己老公的。 莞春草用十分的热情地对刘妈说:“别说一把刀,俺妈说,你这么好的人一直任劳任怨的伺候一个瘸腿的男人,一定是个善良的人,叫俺绝对不能跟你吵架顶嘴,这刀算是给你赔罪也是叫多尊重你的意思,你可一定要收。” 几句话,跟于秀的意思差不多,可换成莞春草说就成了她听亲妈的话,主动认错了,哪还有于秀什么事。 于秀手还夹在她们中间,抽抽不出来,放放不进去,只能别扭着这么个姿势说:“春草,你……” 莞春草哪给她开口的机会,趁刘妈耳热的时候,对刘妈挤挤眼睛说:“听俺妈说,她这回还要寄点好东西上来,俺小不懂里面的意思,姨你可得给俺拿拿主意。” 眼睛挤得极不正经,刘妈被莞春草的话带偏了,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昨晚那瓶药酒。 她哪还管得上那把刀,就连莞春草不动声色地将她带到客厅了也没发觉,她心里既想着莞春草她妈夸自己善良的话也想着莞春草说的东西。 “什、什么东西?”刘妈凑在莞春草的身边问。 莞春草非常刻意地往于秀那看了一眼,刘妈也跟着看了一眼,看得于秀莫名其妙的,她才在刘妈耳边耳语了一段话。 “什么起阳?!小余本来就能起!” 第22章 盲婚哑嫁 刘妈活了这么多年,就没听过这么多羞人的话,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才好,她激动地说:“小余、小余他是瘸了不是没了!怎么就、就不能起啊!” 刘妈突然间这么激动让于秀以为莞春草跟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仔细一听,还真的有点不得了。听她的意思是,莞春草在惦记许慕余呢? 于秀立马看向莞春草。 莞春草看起来是一脸的认真,她对刘妈说:“能起就好,说明他是个正常男人。” 于秀听着不对味,她忙问:“小余怎么了?” 刘妈红着老脸,对着于秀支支吾吾,说不出口:“她、她问我小余那个、那个还在不在!” 于秀没听明白,问:“哪个?” 莞春草一点不扭捏坦然得很,说:“就是他的根。俺妈说,他一个坐轮椅的男人,轮椅坐这么多年兴许早就没用了。” 还不等于秀反应过来顺势想到莞春草想要跟许慕余生孩子那边,又听见莞春草双手叠一块粗里粗气地拍了拍,庆幸地说:“要是还能起阳就说明根还在,根在人就是完整的。俺妈说,就是古代的太监还讲究死了以后带着宝贝东西一块埋地里,就怕到了阎王殿里是个残缺的人过不了奈何桥。” “俺嫁过来就不指望用上他的东西了,只怕将来死了俺们埋一块,他的东西少了,俺将来投胎可怎么投,要变畜生的!” 莞春草对刘妈和于秀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俺妈说了,要是他不能起,就给寄几根‘鞭子’上来,那‘鞭子’是个啥俺也不懂。俺就知道俺妈说以形补形,吃哪补哪,好歹死之前还能长出来半指长。” 说完,她对于秀和刘妈叹了口气道:“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总也得想点身后事,不然将来死了,没后人烧纸钱也就算了,总不能连投胎都不能投个好胎。” 合着她是一点也没想到那边去,于秀跟着刘妈脸一块红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莞春草的话。 现在再接她的话试探问她是不是想生个孩子,没准更粗俗的话还能从她嘴里蹦出来。 于秀这颗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因为她知道,莞春草真的是个懵懂无知的乡下丫头,既不向往男女之事,也不会觉得没有那种事自己的生活会怎么样。 就像古代盲婚哑嫁的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全凭命运的安排,只盼死后下了地狱来生再投个好胎。 所以根本就无需担心这个粗俗只会说些荤话的傻丫头在许慕余身边能浪出什么花来,人家压根就不在乎这个。 刘妈看向了于秀,于秀也看向了刘妈,心里都有了数。 “哎后娘,你咋还在这呢?” 看那对视的两人还在对视,莞春草站出来指着于秀的脸说:“你的脸都没洗,咋还不回家洗脸呢?你看你这脸咋油成这样,反光了都。” “啊什么?” 几句话让于秀跳了起来,她手摸上自己的脸,紧张兮兮地说:“出油了?我今早才刚敷的面膜,怎么会出油。” 她没摸着脸上的油,刘妈也没看见于秀脸上出油,却听见莞春草笑哈哈地说:“哎哟俺的妈呀,后娘你脸上的油都够俺们家的摩托车去镇上一趟了。” 笑得那样大声,那样真,于秀也忘了自己干什么来的,拿出手机照了照脸,手不停地在脸上紧张地摸:“不会啊,不可能啊,我今早、我今早才护过肤。” 手摸着脸,人也要往外走了,边走边说:“那个什么刘妈、春草啊,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们先聊着,我回去看看家里的面包机,好像忘了关,我还约了柳太太吃早点,得走了。” 说完真就走了,走出去时还打起了电话。 莞春草听见她在跟美容院的人预约时间。 于秀一走,留下刘妈跟莞春草双双对看着。 刀的事算过去了,莞春草让刘妈先去伺候许慕余起床,她再去把剩下的竹叶给打扫干净。 刘妈才想起来,确实还没伺候许慕余起床,就先去了许慕余的房间。 那把卷刃的刀被莞春草带走了,刘妈进到许慕余房间里还能听见她还在砍竹子。 不过就算莞春草砍得再响,就算对那把刀还有那么丁点的感情,她也不好再发任何脾气了。 来到许慕余的房间,许慕余还躺在床上,背对着房门。 刘妈脚拨开地上挡路的书籍,还有莞春草的半张垫子。 看到莞春草没收进袋子里的衣服,料想这次要不是于秀来了,没准她还真把莞春草给气走了。 想到这,想到她对莞春草说的那些话,刘妈有些后怕。 好在那个丫头是个粗心眼的,否则真被她伤人的话气走了,她成什么人了,还怎么跟于秀交代。 轮椅避开地上的杂物,推到了许慕余面前。 许慕余也收回自己的视线,抬起手,等着刘妈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再把他拉起来,两手穿过他的腋下,抱着他的上半身把他放到轮椅上。 这个过程就是刘妈做过许多次场面也有些难堪,说是抱,实际上许慕余是被拖到轮椅上的。他连个麻袋都不如,先被拖到床边让他半边屁股先坐着床,再拖到轮椅上。 他上半身根本挺不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几次,都被刘妈探出只手拽着衣领揪着皮肉拉回来了。 无用的下半身更别提,腰、臀不知道撞到轮椅几次,又跌回床边几次,就是坐不到窄小的轮椅上。 浑身出了点薄汗还是那样,最后被刘妈咬牙一使劲提着裤腰带羞耻地提起腰臀给扯过来了。 难堪地坐上了轮椅,刘妈擦了擦汗,推着人进了浴室。 她给他挤好牙膏,倒好水,就拿着毛巾站在轮椅边等他刷完牙,再给他擦脸。 坐在轮椅上,够不到洗脸池,许慕余只能将漱口水吐到一旁的地上。 但因为轮椅的把手有些宽,一半的漱口水又吐回了身上。 刘妈不知看没看见许慕余湿了大半的裤子,她就把牙刷和杯子收了,再递上毛巾。 许慕余就擦了一次脸,刘妈收回去后,没再换水,抖了抖,给挂回架子上了。 挂完毛巾,刘妈直接把许慕余推出了浴室,连身衣服也没给他换,推着人去了客厅。 推着人出来时,还顺便拿起地上一本书,扔在许慕余腿上,盖住他那半湿的裤子。 出房间前,许慕余回头看了眼明亮的窗户。 窗外只有半个黑影闪过,看起来是什么虫子飞过去了。 他没当回事,让刘妈推着自己走了。 许慕余还在吃早饭的时候,莞春草回来了。 她满头大汗的,看了眼许慕余碗里的两个煮鸡蛋和半张面包片,手臂擦了脑门上的汗对刘妈说:“姨,俺都把竹子给清扫干净了,等会吃完早饭俺们去趟集市吧!” 才刚来就要出去?刘妈还在厨房里煮自己的瘦肉粥,有些奇怪地问:“去集市?你是说市场吧?去那干嘛?” 莞春草抢走了许慕余那半张干巴巴的面包片给咬嘴里了,对刘妈说:“买奶罩子啊!” 第23章 展示吗搜死 莞春草真如愿以偿让刘妈带她去了市场。 吃过早餐后,她换了身红得发光的短袖就跟刘妈出门了,把许慕余一个人留在家里看家。 她们在或不在,对许慕余都没什么区别,他不过还是按照每天的生活习惯坐在轮椅上看书而已。 两个女人是早饭后出的门,再回来时却到了下午。 下午的太阳正烈,刘妈呼哈呼哈地奋力踩动脚下的脚蹬子,费力的样子看起来比那拉犁的老牛还要辛苦。 她费力地在前头踩脚蹬子,后头还有人催促她:“咋回事啊姨,这车咋不动啊?刚买的车,不能出什么问题吧?再说了你都在集上吃两碗冰粉了,吃得比俺都多咋一点力气没有?你看看俺刚刚骑的,都能带你上趟国外了!” 刘妈呼出的气是一口比一口热,汗也是一把一把地流,骑得两眼快翻白了,她忍不住喘着大气骂说:“你骑、骑的那是下坡,我、我这是上坡!” 还带着个人跟一袋肥料和众多东西,她没骑死在半路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力气! 莞春草让刘妈多锻炼说:“俺们村像你这个年纪的大姨都能扛起一头牛,你可得勤快点姨,多干点活,吃这么多不干活,俺们村的狗都没这么快活。” 刘妈累得压根就听不出莞春草这是好话还是赖话,只能咬牙拼命往前骑。 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刚下车,刘妈冒金星的两眼还没看清什么东西,就听见莞春草继续催她说:“姨,快回家,把俺男人叫出来。” 刘妈都没反应过来莞春草说的男人是许慕余,反应过来了,她热得还有些迷糊的,说:“把小余叫出来做什么?” 莞春草让她别管,把人叫出来就好了。 刘妈迷迷糊糊间真爬上了台阶,进门一小会,真把许慕余带出来了。 许慕余一开始有些疑惑,待看清台阶下的人是莞春草,就要回屋。 莞春草及时叫住他:“哎别走啊!” 今早跟刘妈去市场,莞春草不止买了一大堆东西用塑料袋装着,还新买了一辆脚蹬式三轮车。 此时她正在站在那辆绿色的三轮车旁,脚边摆了一地的东西,她对许慕余招手说:“别走,你先等等!” 连刘妈都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没把许慕余的轮椅给推回家,许慕余也就留在原地,他们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看莞春草到底打算做什么。 看见台阶上那两人都看向了自己,莞春草薅起额前的碎发贴头发上,把扎裤子里的短袖拿出来,再掀起两只短袖的袖子,露出两只健壮的胳膊对台阶上的两人摆了个姿势秀出自己的肱二头肌。 先展示左臂隆起的肌肉块,再展示右边结实的臂膀,然后扎一个马步一下蹲,露出两只同样健壮的小腿肌肉后,捞小鱼一样两手抓起肥料袋各一角给甩肩上了。 一袋50kg的肥料给轻轻松松扛肩上了,莞春草不忘转个身,给他们秀秀她的后背背阔肌。 一套动作都给人看懵了。 “……” “……” 台阶上的两人一脸茫然。 刘妈嘴巴张合半天,脑袋发懵地问:“你、在做什么?” 连许慕余都忘了收回眼。 莞春草扛着肥料一脸的轻松,勾起手,对他们再次展示左臂的肌肉,说:“展示我的muscles啊!” 刘妈没听懂:“什么、什么吗搜死?” 莞春草说:“就是俺的肌肉!俺看电视上学的!” “……”刘妈再次无语。 展示够了,莞春草让刘妈赶紧收拾东西进屋:“快姨,好热,快热死了,我们快进屋喝口水!” 说着她扛着肥料袋快步走上台阶,先进了屋。 刘妈更无语了,回来直接进屋就好了,非要展示什么吗搜死,干什么呢这野丫头,一天到晚竟干些没头没脑的事。 所有的东西都进了屋,人也都全进了屋,就连那辆刚买回来的三轮车也给推进屋了。 刘妈有些嫌弃她的小气,说:“这是城里,又是别墅区,还在自个家,这车丢不了。” 许慕余已经回到客厅里坐在书架边看书了,莞春草路过他,随手将一串糖葫芦扔他腿上了,拿起水杯边喝水边和刘妈说:“俺妈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妈觉得她没见识,有钱人谁会去贪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三轮车,她说:“谁会想要这种东西,你把人想得太坏了。” 莞春草反对她说:“那你说好好的一个人自己在家,为什么会被别人家的汉子偷了?” 刘妈一时语塞,她的歪理竟还有点对。 一看刘妈没话说了,莞春草就接着说:“以后俺们去集上就指着这辆车了。你看看俺们家,一个只吃饭干不动活的老妈子,一个整天坐轮椅爱看书的绣花枕头,也就俺腿脚麻利点,要没这车俺们可完了!” 刘妈说:“可以打的去。” 莞春草来之前,她和许慕余可都没饿死,买菜逛街什么的都可以打的去,用脚踏什么三轮车啊。再说了,那多丢面子。 莞春草当没听见,拿着水杯,在买回来的袋子里翻出来几袋零食,她再往下翻找找出一排豆奶,掰了一罐给许慕余。 又拿着一袋瓜子跟着刘妈一块坐桌边了说:“的士杀人狂魔你没听说过吗姨,杀人如麻,残忍血腥,逮着人就杀。” 她还特别强调:“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少妇,成熟又有魅力,对那些狂魔来说可是一块香饽饽!” 刘妈扭捏作态了下,让她别满口胡说:“我这个年纪都老了,什么少妇……再说了,现在这社会安全得很,你看的都哪个世纪的新闻了。” 莞春草撕开瓜子的袋子说:“咱们还是骑车去,安全点,再说了,多少男人就指着姨你多露脸。你看在集上,姨你骑车骑得流汗的时候多少男人都流口水了,都想跟你搭讪呢。” 刘妈被哄开心了,但嘴上让她别闹,说;“哪有什么人跟我搭讪,那个、那个大师不算。” 许慕余腿上被扔来一串冰糖葫芦,不止样还完整,这么热的天连糖衣也没化一点,也不知道是怎么带回来的。 盯着那串把书页内容遮挡住的糖葫芦,许慕余迟迟没有反应。 待到想要把那串糖葫芦推开,又一罐印了卡通人物的豆奶扔到了他腿上,她说:“小朋友都爱这个。” 许慕余看着腿上的两样东西,不知在想什么。 小、朋友……? 莞春草嗑着瓜子也觉得那个跟刘妈搭讪的大师看起来可疑,她说:“姨你也觉得那个大师有点妙吧,你说他是咋算出俺男人的?还说他长得忒帅忒白嫩的?该不会,大半夜被汉子偷人的是俺吧?” 第24章 为什么生不出孩子 那个大师是在莞春草和刘妈买糖葫芦的时候碰上的,那时候刘妈还在嫌弃莞春草这么大个人了还吃这些小孩才吃的零嘴,莞春草也没听进去,还是买了一串。 付钱的时候,那个眼戴老花镜,留八字胡子,戴个小圆帽的大师突然站她们身边,转着手上的罗盘问她们:家中是否有人身体不适。 谁爱听人说自己家人有不适,更何况他看起来还像是个神棍,刘妈当即就要把人赶走了,莞春草却主动跟他搭话了说:是有人身体不太好,坐上了轮椅。 那大师捻一捻他的八字胡说:坐轮椅的还是个男人,眉眼清秀,肤色白皙,他为人斯文儒雅热衷读书,但脾气很是一般。 莞春草好不激动:大师啊! 那大师还说:你身上带“囍”,应当是刚结婚。家里那位面色是惨白了点,但也带“囍”,你们是一对。 刘妈当是骗人的,在一旁当笑话听,结果听着听着也渐渐怀疑起来。 看着面前嗑瓜子嗑得咔咔响的莞春草,她心存侥幸地说:“也许是人家看到你身上穿的这件红通通的衣服,才猜到你最近刚结婚呢。” 她是不怎么相信路上随便遇上的一个陌生人的话,这年头神棍太多,不要被骗钱才好。 莞春草咔擦嗑开一粒瓜子扔嘴里,反问刘妈:“那他咋知道你还有鸡脚的事呢?” “他还说你鸡脚犯了不去医院不去看病,先跑山上烧香去了,香没点上,走不动路半道给人扛下山了。” 刘妈脸一赧。 她辩解说:“我那是、是给我的女儿祈福,于小姐说山上的佛祖会保佑考试的孩子。” 莞春草不跟她计较那个,又说:“那大师怎么说,你老公在家养鸡,你休假回去给喂了一顿,那鸡第二天就硬挺不动了,这又是不是真的?” 还真有这么件事。 刘妈还想辩解,莞春草却让她别说了:“你可小点声吧姨,人大师算这么准,没准道行深得很,你再多说两句,越说越准,说不好他算的你这两天有血光之灾的事是真的。” 刘妈就是担心的这个,没准还真让那个神棍给说中了。 莞春草嗑吧两颗瓜子,琢磨了一下,觉得也许真有问题,她说:“姨,你说要是真说准了怎么办啊?你出了事这个家没人做饭,俺们咋吃饭啊?” 合着她出事最先担心的不是她的安危,是家里没人做饭!刘妈有点恼,正要骂人,又听见莞春草提了个建议。 “姨,要不明天俺把那大师给请家里来看看吧?” 莞春草拿瓜子的手指了一圈家里略有年代的摆设,说:“你看看这个家,好看是挺好看的,就是有点阴。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吗,凉飕飕的。” 刘妈说:“那是因为我空调打得很低。” 莞春草让她别胡掰:“空调打得再低还能让人心里发凉了?你看看俺都来多久了,连句话都没跟俺男人说上一句,心里早凉得透透的。” 刘妈瞪她说:“这关心里什么事?” 莞春草捏瓜子的手指许慕余,说:“你再看看俺男人,人都寒成什么样了,话是一句不会说,嘴也跟那用水泥糊上似的,整个人寒冰冰的,跟那冰箱里的冰棍一样。没准阴得太久,人都冰住了,脑子里全是冰碴子,还怎么会跟人说话。” 莞春草昨天来的时候,不是跟许慕余说过话了吗,刘妈觉得她才是在真正的瞎说,说:“小余本来也不爱说话,这跟受凉有什么关系。” 莞春草摁下刘妈的胳膊说:“那姨你说他这么多年还生不出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肯定是被凉着了,冻着了,体内都有寒气了,所以才生不出孩子。再这样下去,别说他生不出孩子,你也生不出了!” 莞春草推着刘妈没让她再跟自己争这些说:“人大师都说了,就是跟我们有缘,所以赠送俺们几句好话,还说免费给俺们好好看看这房子。俺们算是得了便宜了,就不要卖乖了,明早就把人请来。” 说到这份上了,莞春草看样子是真打算把人请来。刘妈对那个神棍是半信半疑,觉得没必要这么做,房子住了那么多年能有什么事,但又担心大师口中的血光之灾。 她只好望向许慕余,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可说的。 许慕余还坐在书架边,拿着那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盯着他腿上的那罐豆奶,根本就没听进去她们的话。 他没听进去,刘妈就自己想了下,还是说:“我们跟那个大师只是在市场上见过一面,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还是算了。” 莞春草瓜子往桌上一甩,拍拍手说:“俺有啊!” 说着她站起来拿出她的破手机就要去给大师打电话,还说:“大师说,他看俺长得喜庆,一看就是有福的人,就给俺留了电话。” 说话间还随手捡起地上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的似乎是个盒子 莞春草将那个盒子扔许慕余腿上了,连带那串糖葫芦和酸奶跟人一起推回房间,走的时候还记得跟刘妈说:“姨,你喝饱水了就回去休息一会吧,俺先送俺男人进去睡个午觉,顺便再给人家大师打个电话约约时间,等会再出来跟你一块做晚饭。” 刘妈目送他们进了房间,压根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一回头,好嘛,地上好几个塑料袋没打开,桌上还有一堆的瓜子皮没收拾,都留给她整理了。 回了房,莞春草撩起头发把长发扎成丸子头,顺带走去窗边打开了窗户,站在窗边吹风说:“打开看看。” 窗户一打开,夹着竹子清香的风吹进了房间里。 并不凉爽,还有些沉闷。 闷热的风吹到许慕余脸上,略过他长长的睫毛,他垂下眼眸看着腿上的东西,在犹豫要不要打开。 或许是知道他这个人的德行,莞春草站在窗边“威胁”他说:“快打开,不然我就过去把你的衣服扒了把你晾窗口!” 许慕余脸色变了下,几番沉思下,还是抬手,打开了。 一双球鞋,正出现在他残废的腿上。 死寂一片的房间还未再发出任何声响,就听外头有人高呼了一声:“小余!” 第25章 替你洗澡 刘妈的这一叫声来得突然,莞春草和许慕余都回头望去。 客厅里不止有叫声,还有某种东西摔碎的声音。 莞春草率先出去了,走时和许慕余说:“我先出去看看。” 她还说:“看看那鞋,合不合脚,不合脚明天去换了。” 出来一看,刘妈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厨房的地上。 地上还有一滩水,和一个摔碎的碗。 厨房是开放式厨房,刘妈摔倒的地方还挺宽的,要不窄点,人能直接磕到岛台,磕得半条命都没了。 莞春草人还没到,看见刘妈躺在一滩水上,头发散乱,衣服也湿了许多,整个人狼狈至极,她高喊起来:“俺的天老爷啊可真是血光之灾啊!” 她的声音完全盖过了刘妈的呼痛声,叫得还挺大,大到刘妈霎时都忘了疼,撑着头看她在喊什么。 “姨啊你咋了这是!” 莞春草跑过来,蹲下来要扶起刘妈,她说:“你咋摔地上了呢?” 刘妈疼得倒抽气,抓住了莞春草的胳膊说:“啊哟疼……” 莞春草也不含糊,一提刘妈的胳膊,半捞起她,给她扶到沙发上躺着了。 刘妈脸朝下躺在沙发上,直喊疼:“哎哟我的腰啊……疼啊…… ” 莞春草跟一块挤在沙发上摁了下刘妈的腰,刘妈叫得更厉害了阻止她说:“别……啊哟!别摁那疼啊!” 不让摁腰莞春草就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刘妈说:“我说水喝完了,我接点烧点新的,谁知道在厨房里刚接了点水,转身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脚一滑,人就摔了!” 真是邪门得很!虽说在厨房,但地上可是连半点水和油渍也没有,她怎么会摔倒呢! 这还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莞春草笃定的一拍刘妈的腰说:“俺就说了,这是你的血光之灾!” 没轻没重的一拍,刘妈更疼了,忙叫停说:“别乱说!我、我怎么会有血光之灾!” 莞春草让她解释:“那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好好的一个人,那么大的一个厨房,十头牛都挤得下,咋就能摔了?再说了,厨房里那么多东西,又是锅又是盘的,咋一点也没见它们摔了?就是冲你来的!” “也不一定啊……” 刘妈小声说道。还是要相信科学,她好歹在城里待了这么久,怎么能信一个神棍的话。可她又不得不听进去莞春草说的话。 是啊,厨房里这么多东西,怎么就只她出了事? 莞春草让她什么也别想了:“姨,这事就这么定了,俺明天就让大师来。你好端端的一个人都能出事,那屋里头坐轮椅的可咋整。再这样下去别说你出事,回头俺男人也得出事,俺可不能这么年轻就当了寡妇。” 她拿出手机还念叨说:“俺说什么来着,这屋里就是有凉气,你们还不信我,这下信了吧。” 电话一接通,她立即就说:“喂?大师啊!是俺啊!集上那个有福气的小姑娘!诶!是俺!是这样的,大师啊你听俺跟你说,你说的话一点没假,俺们回来还没一天,俺们屋里的这姨就摔了一跤!” “咋摔的俺也没看见,就是在厨房摔的,可能是贪嘴来厨房拿点吃的摔的。啊?摔得可严重了,屁股尾巴的骨头都要碎了!这可怎么办啊大师,人现在躺在沙发上了,要不要来两个符贴贴?” “你看俺说什么来着,俺说什么来着!” 莞春草激动地连拍刘妈好几次,边接电话边对刘妈挤眼睛说:“俺就知道这房子有问题人也有问题!大师事不宜迟,你明天就来吧!好好好,要不要俺去接你,俺今天刚买了个三轮车!不用啊,那好,那大师你早点来!好好,好,好好,拜拜!” 挂了电话莞春草又一拍刘妈说:“姨,大师说了明早就来,你有救了!” 刘妈本就疼,还被连拍好几下,关键莞春草的手比什么都有力,刘妈都快疼得骂人,到最后只能说:“别动我了!” 莞春草一看刘妈龇牙咧嘴的,收起电话才真正关心起刘妈来,她问刘妈:“姨,你这腰真动不了?哪块疼啊?” 也不是不能动,就是疼! 刘妈手向后摸了一下,摁着尾椎骨那块,疼得咬牙说:“这块,不知道有没有撞到骨头。” 莞春草“唰”一下掀起刘妈的衣服,刘妈吓得赶紧抓住了,喊:“干、干什么?” “俺看看,不看看哪知道哪疼啊!” 莞春草让她先别闹,抬起两个手掌,呸呸两声,就往刘妈撞到的地方一摁,说:“俺给你摁摁,摁了舒服点。” 刘妈余光瞥见了她呸呸两声,心里一惊说:“你、你该不会是用的口水吧?” 莞春草是一点也不打算瞒人,抬手又是呸呸几十滴口水喷到手心,再往刘妈腰上轻巧一摁,她说:“俺有的是经验,姨你也别害怕,俺们家的老母狗难产就是俺给推出来的,骨头推顺了,人就直了,也就舒服了。” 刘妈扭了起来,大叫:“那也不能用口水啊!那多脏啊!” 莞春草说:“按理说用尿最快,可俺这刚吃了瓜子没多久,也没尿啊,姨你就凑合吧。” 说着她还弯腰下来,凑到刘妈脸边小声问:“要不姨,俺现在多喝两杯水去厕所给你尿几滴出来?” 刘妈随即就认命了,喊:“别搞这些!摁就摁吧摁就摁吧!别乱来!” 莞春草又坐直回去,继续给刘妈接着揉腰。 揉着她还记得今晚的晚饭,她对刘妈说:“姨,你说你这受伤受得,咋就这么巧,非在这时候伤着了,俺们吃饭咋吃啊。” 她说:“俺也不是怪你,俺们咋吃饭不是吃啊,就是猪它吃点潲水它也能活,人嘛,少吃两口也是一样。俺不是说,少吃了这餐会怎么样,谁少了谁也不是不能活,就是有点不方便。这个方不方便也不能自己说了算,得别人说了算。别人要是觉得不方便,那它就是不方便,而且人还不能一直不方便下去,总得想个别的法子让它方便起来。” 刘妈乍听之下这不还是因为自己受伤了没人做晚饭吗,细听之下,觉出了点东西,她回头看莞春草问:“什么意思?” 莞春草也不回答,只笑嘻嘻的抬起头。 刘妈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向了许慕余房间的位置。 许慕余听着客厅里那两个女人的声音,尤其是莞春草粗糙的嗓音,沉默地盯着膝上这双白色球鞋,耀眼的白。 相比之下,那罐豆奶和保存完整的糖葫芦更加讽刺。 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她就是在提醒他,提醒他他就是个废人,就像刘妈于秀她们一样在提醒他,他已经是个残废,给他东西不过是在赏赐他,赏赐他这个废人。 赏赐他这个走不了跑不动的废人、废物! 许慕余一挥手尽数将膝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也不管那些东西掉到了哪里,特别是那双白得耀眼的鞋子! 莞春草一开房门,一串稀碎的糖葫芦就出现在脚边。 一抬头,她看见了那个轮椅上的男人,面色阴沉似铁。 没说什么,莞春草弯腰捡起了那串糖葫芦,又往里走了两步捡起书堆上那罐豆奶,最后在自己的衣服上捡起那双白色球鞋。 她把它们拿回来,走到许慕余身边,重新把它们放回许慕余膝上,笑着对他说:“刘妈腰疼,今晚,我替你洗澡。” 第26章 就吃好了 “刘妈刚才在厨房摔了,给我们做顿晚饭吃还成,但一时半会是伺候不了你了。” 莞春草自个拿起地上的书几本叠一块,叠得差不多高就坐书上坐许慕余对面,对他说:“所以呢,今晚你的澡得我帮你洗。” 说话间她还拿过摔得稀碎的糖葫芦给撕开包装,把半颗糖葫芦丢嘴里了,问许慕余:“鞋子怎么样?合脚吗?” 明知故问。 许慕余才冷漠地看她一眼。 像是感受不到许慕余对她的漠然,莞春草还从他腿上泰然地拿过那罐豆奶打开给灌自己嘴里了。 她擦擦嘴还说:“我就说你可能不喜欢白色的,男的不都一般喜欢黑色的吗,刘妈还不信我,说随便哪双。” 刘妈哪是这么说的。莞春草买鞋的时候刘妈压根连“鞋”这个字都不敢提,怎么劝莞春草都不听,就差在鞋店门口争起来了。 刘妈的意思是,别用鞋去刺激许慕余。 莞春草反一脸质朴地问她,咋地平胸的姑娘还需要奶罩子呢,坐轮椅的还穿不得鞋了?一个大伙子,成天在家光脚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不得说她莞春草盼着男人早死连双草鞋都不给买。 刘妈被莞春草的歪理给气着了,最后只得摆手说随便随便,反正跟她没关系。 “你要是不喜欢白色的,明天我送大师出门的时候给你换个别的颜色。鞋店老板娘说了,鞋底不脏都能换。” 莞春草嘴里嚼着糖葫芦,手里拿着豆奶罐子,对着许慕余,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许慕余脸色铁青,冰冷的眼神在莞春草身上深深扫过一眼后,又麻木地移开。 那双白色球鞋还放在膝上,没有被再次扔下去,但看许慕余周身散发的寒意,也差不多了。 他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莞春草就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吃完嘴里那颗糖葫芦,她才拍拍屁股站起来,顺手从许慕余腿上拿走那双鞋说:“你要是不喜欢就跟我说,我去给你换了或者退了,下次你提前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知道怎么买了。” 鞋子再次被放回袋子里,系好了放门口,等着明天再去换双新的。 许慕余还是背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莞春草收好鞋,站起来要去厨房帮刘妈准备晚饭了,她让许慕余记得自己准备好晚上的衣服:“今晚是我给你洗澡,你记得自己准备好衣服,虽然我是你老婆,但咱俩还没熟到知道你想穿什么衣服,你自己找找。” 说完再看一眼缄默不语的许慕余,拉开了门。 许慕余始终背对着门,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没听见人走出去的声音。 很安静。 只安静了一秒。 “我说你,” 莞春草转身又回来,直接冲着许慕余来的。 她身上来风一样冲过来,冲到许慕余身后,一只手快速抓起许慕余的下巴,大拇指食指一使劲给掐开了许慕余的嘴,什么东西给扔他嘴里了。 把东西塞进许慕余嘴里,莞春草抓下巴的那只手还摁死在许慕余两片柔软的唇上,另只手扣在他的头顶,硬是逼着人做出两下咀嚼的动作才放开。 确保那颗糖葫芦真在许慕余嘴里了,他惊慌之下好像还真嚼了下,莞春草才放开他,拍拍自己的双手说:“多大点事!不喜欢不想要很讨厌直接说出来就好了我又不是不会听,闹什么脾气,白长那么好看一张嘴,干什么吃的!” 拍完手她就直接走了,门还关了挺大一声,像是不满。 许慕余似乎还能听见她出门时不满地骂了一句:“再熟点,老娘直接叼嘴里用嘴喂你!” 莞春草一走,嘴里的酸甜瞬间蔓延至整个口腔,许慕余捂住嘴往前扑了一下。 什么也没吐出来,那颗糖葫芦像嵌在嘴里一样。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许慕余都还有些罔知所措,他捂住嘴人往前倾着,久久没回到轮椅上。 他的眼前还有莞春草没喝完的那罐豆奶,豆奶罐子的瓶口撕开了,豆子味随空气钻进他的鼻腔里。 不香,没有太大的气味。 可是为什么,它和嘴里的糖葫芦一样,怎么会生出一种不存在的清甜。 刘妈在客厅里就听见了房门关了好大一声,她扶着腰往许慕余房间那边看,看见莞春草走出来了,看不出来有气,就是有点不满,她问:“怎么了?” 该不会是许慕余骂她了吧?毕竟洗澡这种事,对许慕余来说,也是一件大事了。更何况给他洗澡的还是这个刚来没两天的乡下丫头,那么粗鲁。 莞春草把剩下的几个糖葫芦全塞嘴里了,说:“没事,就是俺把他糖葫芦拿了他不乐意。” 刘妈看见糖葫芦就剩根棍了,说:“小余不是那样的人,他大概是还不能适应你今晚要帮他洗澡的事。” 莞春草摊手:“这有啥办法,姨你腰伤了,他又不能动,这个家里就俺一个有用的人,不用俺用谁。搁老话说,俺就是这个家唯一的顶梁柱。” 刘妈可看不出她有顶梁柱的风范,她的嘴边还沾着糖葫芦屑呢:“顶梁柱说的是男人,你是女人,怎么撑起一个家。” 莞春草擦擦嘴,没回刘妈的话,凑到她身边看她煮什么。 看到刘妈煮的白面条,她笑起来了说:“姨,俺看你倒是挺顶梁柱的,看看你煮的白面,猪圈里的猪都得给俺们匀一口潲水来吃。” 还没放油放盐的白面能有什么样子,刘妈一胳膊肘给她顶一边去了说:“去去去,去看你的电视。” 莞春草笑哈哈的,拿起桌上那半袋没吃完的瓜子,打开电视吃着瓜子,躺沙发上真看起电视来了。 那舒坦得比在她自己家还自在。 晚饭吃的拌面,刘妈煮的面,莞春草给炒的臊子。 说的是臊子,就是莞春草带来的席上的菜加点水一块炖了,末了再加两片青菜就成了。 刘妈一开始是不太看好的,吃了两口觉得不错,吃着吃着,吃了两大碗。 莞春草也吃了一碗,还给许慕余夹了块扣肉。 许慕余自然没吃,白面条连油盐都没放,吃了两口就放筷子了。 莞春草看见了,匆忙吸溜碗里的面条,说:“等等我,就吃好了就吃好了!” 第27章 给我滚出去 许慕余刚放好筷子,莞春草也吸完了碗里最后一根面条。 看到莞春草擦了嘴,真站起来要过来代替刘妈推轮椅,许慕余赶快看向了刘妈。 刘妈半张脸埋在碗里,实则不敢和许慕余对视上,只匆匆瞟一眼说:“我腰疼,实在是动不了了,今晚就让春草帮你吧。” 连“洗澡”两个字都没说出来,怕真惹许慕余生气了。 得不到刘妈的帮助,许慕余就要自己去推轮椅,谁知莞春草已经把他的桌板撤了,早已抓上了他的轮椅。 莞春草看起来很兴奋,像是早在等这一刻。许慕余的强烈反对她也当没看见,她比他还要强硬。 两个人暗地里无声的较劲,较劲到最后,轮椅推进房里,就跟上刑场那般惨烈。 莞春草早上在许慕余还没醒的时候进过浴室。 浴室很窄,除了一个马桶和一个置物架,还有一个洗脸池,就剩一个浴缸了。 就这四样东西,还是相当狭窄,刚刚好就够一个轮椅和一个人进去,进去了也才刚好能下脚。 放热水的时候,她先问许慕余:“你的衣服找好了吗?” 又问:“你是想穿着裤衩洗啊,还是脱光了洗?” 许慕余一张脸阴转黑,再转阴。 莞春草笑脸对人,可手上的动作可不这么说,根本就不允许他拒绝。摁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比栓身上的铁链还沉重,他要是敢逃跑,她这双有力的手能活活摁死他。 既然不能反抗。许慕余索性闭上眼。那就去顺从。 像无数次应对他烂透的人生一样。 莞春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他一脸壮士扼腕般的壮烈,怪搞笑的,就笑话他:“害羞了?哎哟害羞啦?哎哟哟哟哟~害羞啦~” 她笑得很猖狂:“没事,都是第一次,我会温柔对你的~一定很温柔~” “哈哈哈哈!!” 她爽朗地大笑过几声,才钻进了浴室,留许慕余一个人闭上眼坐在轮椅上脸一会红一会黑的。 进了浴室,浴缸放水的期间,莞春草也没闲着,撸起袖子清理了下浴室。 她把一直没用的洗脸池给洗了一遍,把高高的置物架上的牙刷杯子都放在洗脸池上,毛巾也往最矮的洗脸池边放。 还把浴室里一个垃圾桶给移开了位置,让它不再挡在去马桶的路上。 做完这一切,浴缸里的水也差不多了,等把人扔浴缸里开始洗澡也能好了。 她从浴室出来,两个袖子没放下,手叉腰上了,问许慕余说:“想好了吗,穿着洗还是不穿着啊?” 许慕余一直在听声音,听见浴室里利索的洗刷声几次都要自己推着轮椅转身走了,结果房门早被莞春草给锁死了。 刘妈在客厅里,还只能听到电视机播放综艺的声音,就是喊她她也听不见。 无奈,他只好再次闭上眼。 他这个无奈的模样让莞春草笑得更大声了。 她走过去,把轮椅推进了浴室,好歹没在开了窗的房间里直接扒了他的衣服。 许慕余是不可能自己脱衣服的,他根本就连睁开眼也做不到,只能把那双在他身上摸的粗糙的手想象成刘妈的手。 莞春草先解许慕余的衬衫扣子。 手刚放在第一颗扣子上,他就很明显地向后躲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不让她再继续解下去。 没有笑出声,莞春草强压嘴角,尽量小心的继续解下一颗。 哪怕再小心,还是会触碰到许慕余的身体。 莞春草或许是常年干活的,手很粗糙,每次触碰上许慕余的皮肤,都能留下十分明显的触感。 紧实的、粗糙的,像砂纸一样,根本比不上刘妈。 许慕余闭着眼,尽量克制因为那些酥麻的触感而让自己发出声响。 直到——他的裤子被解开。 解开许慕余的衬衫扣子后,莞春草没有正常去脱下他的衬衫,而是手往下去解他的裤头。 许慕余穿的长裤,腰细得裤头有些松,所以莞春草解起来不费力气,扣子一下就给解开,就剩拉链了。 她的手刚要碰上拉链,许慕余睁开眼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一双眼瞪着她。 他们现在的姿势不是一般的奇怪。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衬衫大开,裤头也开了,拉链也即将被拉下。 莞春草就蹲在他的腿前,半个身体都往前了,头快要靠上他的肚子,脸也朝下盯着他的裤头,手也放在他的裤子上。 就算、就算许慕余这么多年不经事,可他一个男人不会看不出这个暧昧的动作像个什么样子。 他抓着她的手,没准她再动。 眼睛瞪那么大,莞春草还能看不出他什么意思吗。 他在质问自己有没有点女孩子的羞耻心。 莞春草轻轻一笑,一只手不让动,那就动另外一只。 她猛地一抬脸,踮脚身体往上跃了一点。 像要扑上来索吻的动作把许慕余狠狠吓了一跳,他迅速向后躲了一下,躲开了她迎上来的脸。 但没躲开她拉下拉链的手。 莞春草的假动作很能骗人,人一扑,另一只手也很利落地拉下许慕余的拉链,还顺势扯下了他的裤头。 动作快到连许慕余都不知道他的裤头是什么时候被扯掉的。 扒掉许慕余的裤头,莞春草就继续往下拉,要将裤子褪下小腿。 许慕余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还是瞪着她。 这次的眼神和上一个不同。 羞耻之余,还有警告,和藏在眼底最深处的,担忧。 莞春草抬头望着这双澄澈的眼睛,要看穿他一样直直望着他,然后嘴角一扬,手一扯,扯落了他的裤子。 长裤被扯掉了,遮住那双小腿的遮挡物也没有了。 裤子被扯落的那刻,许慕余脸上闪过了一丝许久没出现过的窘迫。 扯落的裤子丢在一旁,莞春草也蹲回了地上。 她手里还拿着那件裤子,眼睛紧紧盯着那双腿,整个人定住了一样。 许慕余看见了,真的看见了她的表情。 “滚!” “滚!” “给我滚出去!” 第28章 有点东西啊你 一双小腿不像长在人身上的,像挂上去的,干柴瘦瘪得如两根老木头。 许慕余人瘦,大腿上的肉挂着皮,多不出一丝赘肉。 小腿比大腿更瘦,瘦得凹陷进去,皮贴着的不是肉,是骨头。 薄薄的皮肤贴着骨架,已然够可怖,双腿上遗留下来的遍布半条腿的伤疤更是丑陋。 那些伤疤似一张分布不均的丝网罩在许慕余萎缩的小腿上,红的、发白的,畸形得让那双本就丑陋的腿到了让人看见会反胃的程度。 很丑,丑得不堪入眼。 就是刘妈常年伺候许慕余,在帮他洗澡的时候也不敢多看他那双腿一眼。 所以许慕余知道自己这双腿多让人憎恶、嫌恶。 “滚!给我滚出去!” 许慕余对莞春草大吼:“不要用你那种眼神来看我!随便你怎么想看够了就立马给我滚!滚出去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滚远点!” “滚!滚出去我的浴室!滚出我的家!” “滚啊!滚!” 他吼得很大声,吼得呼吸都重了,吼得整个胸膛都要炸开了一样涨得通红,起伏不断,连吼声都起抖了。 “没见过废物的腿是吗!没看过残废是吧!好啊,现在如你的愿了,让你看个够看个满意,可以了吗!羞辱够我了,开心了吗,够了吗!可以滚了吗!” 莞春草蹲在他的面前,没说一句话,被吼了之后就一直安静地抬头盯着他那张气到发白发青的脸。 看着看着,看到他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才低下头收回眼。 忽而,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这不是会说话吗。” 她还笑话他的做作:“话说这么多,声音还这么好听,跟我装什么深沉。” 许慕余的声音意外的,很纯净,字正腔圆,抑扬顿挫。 激动时,声音大了些,嗓子也沉了些,多了半分磁性,像黑云压顶风雨来临前夕吹起的那一股凉风。 看似危险,却是徐徐而来。 莞春草笑话他的做作之余,还笑话他嘴笨说:“你真是一点也不会骂人。” 骂人的词汇太匮乏了,除了来回几句“滚”没别的了,就是吓唬只狗都不够用的,还想骂谁呢。 许慕余愣了,真正的愣住了。 人愣住的期间,莞春草早已站起来,把他脱下的长裤给搭一边,给他拿来了毛巾说:“好了大少爷,可以开始洗澡了吧,水都好了。” 她还说:“真不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就多看了两眼你的小腿,看看你的腿毛都不成。我不就是好奇了下你动不了的小腿还长不长腿毛吗,至于这么激动。” 语气听起来是真的好奇,并不掺杂别的。 她根本不在乎那双丑陋的小腿,也根本没把它们放在眼里。 比起那双小腿,她显然更好奇那双腿上的腿毛。 许慕余梗住了。 他胸口堵了一大团的气,那股闷气没被释出,乱糟糟的在体内蹿,蹿遍全身每个角落。 但是奇怪,他没有感知到生气的感觉。 浴缸的水这回真好了,莞春草看见了,毛巾给搭手臂上,站在许慕余的身后笑嘻嘻地,笑得跟伺候人的店小二问:“那么大少爷,你是想穿着裤衩洗啊,还是脱光了洗?” 这是第二回问了。 许慕余堵胸口那口气在身体里找不到出口,也没理由找到出口,闷闷怔怔地他下意识答:“脱光。” 答完还没后悔,也没想起后悔,就听见莞春草在身后贼兮兮地笑。 笑得还极不正经,跟要看大姑娘身体的老流氓一样不正经。 许慕余耳朵热了,不知红没红,铁青的脸算是没那么阴沉了,他上下唇碰了碰,没出声了。 过了一会,又传来微弱的反悔声:“穿着。” 莞春草这下笑出声了,说:“那您到底是穿着还是脱了啊我的大少爷?总得给我个准信啊。” 许慕余余光瞥一眼的力气也没有,还是声音压得极低沉:“穿、着。” “好咧,都听您的。” 身后的人回答。 听到回答,许慕余咬了咬牙继续梗着脖子硬着头皮等她把自己放进浴缸里。 还没等到,一只手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拍下。 拍得他都低下了头。 人刚低下头,莞春草就已凑到他的耳边敛起了笑容:“下次再敢这么吼我,老娘拧断你的脑袋!” 这时才算刚才被许慕余吼骂的账! 许慕余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教训完人,莞春草笑嘻嘻地支起身体,又变了张脸,叉腰低眼对许慕余说:“那就开始洗澡吧。” 莞春草比刘妈的力气大,人还年轻力壮,都不用许慕余说什么,她就一手搭许慕余背上,一手穿许慕余腿下,打横抱把人抱起来了。 许慕余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抱起来,还是用的小姑娘们说的“公主抱”,整个人都是木的。 被抱起来是懵的,被扔进浴缸里也是懵的,水淹没他的鼻眼也是懵! 被扔进水里的是他,大叫的是莞春草也让他很懵! 对于莞春草这个人他真的理解不了也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她到底想干什么,到底在干什么? “妈呀许慕余啧啧啧!” 莞春草连连咋舌。 她从浴缸后头找出个矮凳,坐上面把许慕余从水里拔出来了,惊奇地对许慕余说:“有点东西啊你!” “咳咳、咳咳!” 许慕余咳了两声,手抓住浴缸边,拼命地把脸上的水擦下去。 就是刘妈第一天伺候他,也从来没让他这么狼狈地掉进浴缸里过。这个莞春草,这个粗鲁的丫头,竟然直接把他丢水里喝水了! 更狼狈的还是许慕余看清浴缸里飘着的东西。 莞春草帮他把脱落、飘水面上的裤衩子给捞起来,扔外头说:“你看看你这个人多瘦吧,腰上屁股上一点肉也没有,裤衩子都挂不住。” 许慕余这时才看清,他的、他的他的底裤竟然掉了! 他太瘦了。正常人被扔水里好歹靠屁股上那点肉撑着不会让裤衩掉了,结果因为许慕余过瘦,屁股上没肉,腰上也没肉,扔水里直接给冲掉了。 不过莞春草拍拍他的肩膀往下看去,安慰他说:“身上是没肉,肉都长底下那块去了,你也不算太亏。” 第29章 又不用你的 许慕余顺着莞春草的目光一块往下看,看到水下自己光溜溜的下半身。 半睡不醒的东西沉甸甸的挂在下头,样不丑,尺寸不小,十足份量。 睡着时都这么凶猛,醒着的时候呢。 莞春草表情极其丰富,又是带笑又是揶揄,眼里带勾似的盯着,吹了挺响一声下流的口哨。 跟路边骑摩托路过漂亮姑娘那样不怀好意的调戏人。 “藏这么个好东西,真有你的。” 莞春草故意拿胳膊搡他一下。 浴缸的水不深不浑,该看到的一眼都看见了。 许慕余人都红透了,底下的东西动了下,他在找毛巾遮住。 挺慌张的。 毛巾在眼前好几次都没拿着。 “啧啧,瞧你,慌什么,咱俩都结婚了,还有什么看不得的。” 莞春草不慌不忙地把毛巾递给他,眼睛是一点也没从别人底下收回来:“跟我二叔阉猪那会子看多了,猪的我都不害怕,还能害怕你这个。” 许慕余抢过毛巾,快速挡在身下,回头瞪一眼莞春草。 瞪的这一眼带气,莞春草嫌他不大方说:“你这个人就是小气,都结婚了,昨晚咱俩还是睡一个床上的,我看两眼怎么了,我又不用你的。” 许慕余刚才铁青的脸也红得跟醉了酒一样。 他回头再次瞪她:“转过去。” “嘁,瞧你小气的。转转转,我这就转。” 莞春草为什么这么热衷要帮他洗澡,还不是想听他开口说话。 现在他终于肯说话,她没打算再把人给逼回去,这才收回眼睛说:“不看了不看了好吧。” 许慕余才没再回头瞪她,手紧紧抓住毛巾,捂着下边。可人,依旧很红。 莞春草带着凳子一块来到他的身后,手心里捧了点水正式给他洗澡。 她的手放在他薄得像纸片一样的后背,摸他两片肩胛骨,和整片后背,隔着一层皮肤摸到的都是骨头,很硌手。 手心捧起的水轻轻拍打在上面都怕拍疼了,掌心贴在上面更怕会碰断他的骨头。 莞春草捞起水,动作异常的轻也异常的柔,手心顺着他脊椎的骨节一节一节地用指腹搓揉。 看不出到底是在帮人搓洗后背,还是在用手量人的身段,看看有几斤几两。 许慕余实在适应不了那双比刘妈粗糙的手,躲了下,道:“你出去,我自己洗。” 莞春草听见了也当没听见,手换了个地方,在他肩上按摩一样按了起来。 按着按着,话又没正经了,她说:“没想到你这个人看着瘦,东西还挺大,吃什么补的,我看你也没吃几口饭啊。” “难不成吃素吃出来的?” 许慕余脸也开始红了,被热水逐渐升起的热气烫的,他闷闷的又不说话了。 莞春草让他不要害羞,她说:“你看你长这么大,别人想要还没有呢,我这是在夸你。我跟你说,就这样的尺寸,生的孩子能从我们村的村头排到村尾。” 说完她自己笑了声,她拍拍他的肩:“不过跟猪比起来你是差了点,你太瘦了,身上没几两肉,生什么孩子,给猪铲屎你都铲不动。” 许慕余确实瘦,莞春草在他背上搓洗的这几下,摸不着一丁点肉,瘦得过分了。 “我回头真得让我妈给你寄点东西上来,给你好好补补,快瘦成骷髅头了。” 搓着搓着,她忽然掐住许慕余的肩上让他看着自己,贱兮兮地挤眼笑:“该不会你这么大,是因为太瘦,衬托出来的吧?”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笑出来的眼泪,逗弄一般地看着自己,许慕余感觉自己被水烫得更热了,他快速地扭回头。想不出来她为什么总能没羞没耻地说出这些话。 “不要再说话。” 片刻之后,浴室里响起他的声音。 回应他的只有“哈哈哈哈哈”的几声大笑。 “害羞啦?” 莞春草拍他的后背拍得可起劲:“还是真是我说中的那样?” “别害羞嘛,你跟我说说看,是咱俩结婚之前你就这么天赋异禀呢还是后天瘦出来的,吃下的饭菜都往一块上了所以才这么大。” 她用胳膊肘推他:“说说看,说说看,反正咱俩都这么熟了,还有什么说不了的?” 许慕余感觉浴室里的空气更稀薄了,热得不能更热,身后还不断有人要夺走最后一点空气,让他呼吸不到一点正常的气息,供应上脑子里的气体也越来越稀缺。 稀缺到他不得不抬手去争取。 他倏地反身抓住莞春草帮自己搓背的那只手,捕食者似的生猛、强硬地把她整个人都拉向了自己。 毫无预兆的被抓住向前拉,莞春草及时抓住浴缸边才没有整个人都扑向许慕余,但她的脸离他的脸真的过近,近得她以为自己眨下眼睛睫毛都能打到人家脸上,近到她没敢呼吸。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面前这张脸。 他俊朗的眉骨,他忧郁的双眼,他坚挺的鼻梁,还有那两片薄薄的嘴唇。 她听见、她看见那两片薄唇上下碰了下,吐出了灼热的气息:“反正你也不用我的。” 原话返还了。 莞春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 许慕余没捕捉到,因为他的眼神里同样闪过一缕诧异,诧异自己的举动。 诧异的这一秒,谁都没记得放开谁。 浴室里很安静,静得热气流水声都没了,还能听见客厅里刘妈正播放的综艺节目的声音。 “哈哈……” 刘妈跟着罐头笑声,笑了两声。 声音不大,只笑了两声,大概是笑完想起这房子里还有两个人,他们还在因为她的腰受伤了不得不待在一起。 “……” “……” 刘妈的笑声刚响起,浴室里又恢复了声响。 放手的声音,水流的声音,捧水的声音,搓背的声音。 一切如常。 浴室里的空气没有变得更好,还是那么稀薄,还是那么烫人,比泡着的热水还要烫,烫得人神智不清。 许慕余感觉身体不止被烫红了,胸口也被热气蒸着,闷热得难以言喻。 莞春草随手捧了把水,看着水流顺着许慕余削瘦的肩膀滑落到胸前,她的睫毛抖了下。 不过很快,一切又似没发生过。 浴室里真的是在洗澡了,不掺别的。 也就半分钟。 半分钟后,莞春草像下午给许慕余喂进那颗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一样,在他后头突然用手抬起了他的下巴。 第30章 我们是夫妻对吧 许慕余被迫仰着头,看见的是莞春草倒立的一张脸。 莞春草抬起许慕余的下巴,她自己也低下头来,她想起了刚才许慕余吼骂的话。 她对着他的脸说:“你刚才说那话是不是对我心里也有怨?” 许慕余仰着头,姿势不舒服,但得忍着,莞春草不准他低下头去。 话是要说清楚的,不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莞春草说:“你刚才骂的那几句话,是不是一直把我跟你后妈放一块了,觉得我和她就是一伙的,专门来气你来骗你钱的?” 许慕余刚才骂的那几句没有一句不是真心话,尤其是骂的那最后那段,什么“羞辱够了,就给我滚出去!”,莞春草再听不出就是傻的。 他根本就是以为她就是于秀的人,哪怕他们结婚了。 可是结婚又算得了什么,刘妈还是领他工资的,不还是站在于秀那边给于秀通风报信。 睡一个床头的怎么了,还是刚来的,有什么可信度。 莞春草抬着许慕余的下巴,问:“你是不是真那么想的?” 许慕余被抬着下巴,脸上没有表情,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显然,莞春草的想法是对的。 莞春草小小的往他脸上“呸”了一口气,让他把那些胡七八糟的想法收一收:“我告诉你啊,以后少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不爱听。” 她说:“甭管你信不信,我来这就是来跟你过日子来的。咱俩刚认识一天也好,认识一年都成,我来这不是来找茬的,是来过日子的。跟你那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后妈没关系,我认识她的时间不比认识你的时间长,领证的是咱们,睡一个被窝里的也是咱们,咱俩才是两口子。” 说着她还在他胸膛上拧了一把,不小的劲儿,给人拧得一哆嗦。 她不管那些,就告诉许慕余说:“今天我可你看光了,你的脸你的胸你的屁股,哪哪我都看光了,算是我的私有物了,你得清楚,咱俩是一块的。” “听见没有?” 她问他。 许慕余被迫仰着头,看得见莞春草整张脸,但真正看清的只有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亮晶晶的,水灵灵的,眼底里没有更多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浅浅的现在表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许慕余看着那双眼,没动。 莞春草等了两秒,没等来动静,手还放在他胸前,就要更往上拧了,许慕余的眼睛终于眨动了次。 她这才放开他,继续给他搓背,还教育起他来说:“你以后什么话就直说,只要不是胡话我都听得进去,我又不是驴喜欢跟你犟着来。你也是,少对我说点难听的话,生气了也不成,想好自己做得对不对再发脾气。不然,等我哪一天看你不顺眼找个说话中听蜜里调油的你舒坦了你。” 说完,她缩肩笑起来说:“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得凭着咱俩领证的这点良心把你带在我身边。要是人家问,我就是说我是你姐,我用他的钱一块养咱俩,白天我跟他一块吃大餐喝红酒跟他蜜里调油,晚上再给你暖被窝让你给我捶腰捶背。” “哎哟!” 她想想那日子还怪美的,手不好意思地捶了下许慕余,笑得嘴都合不上:“这可怎么好,想想就怪美的。要是找着个年纪小的,我的妈呀,我三天两头都不带去你屋的,简直要美死我!” 许慕余一直听着,一直没什么表情,听到最后只听见他在前头说了一句:“水凉了!” 莞春草美滋滋的,摸了下水说哪有! 不过还是很快帮他洗完澡了。 洗完澡出来,莞春草直接把人给横抱去床上了。 湿答答的,她让他先坐着,翻出今天去市场买的新毛巾进浴室里冲洗一下再拿用。 第二次被她打横抱,许慕余觉得自己耳根子热得发痒。 一想到,以后还要这样,他眼眸忽然,又暗了。 终究,他还是要靠别人照顾的废物。 照顾他的人不过从刘妈变成了莞春草。 他还是那么废,甚至更废,需要莞春草这么来回抱他,他却连动一下脚趾头都做不到。 废物。 废人。 莞春草回来了,带着新毛巾。 新毛巾又厚又软,她把它摁在许慕余脸上,用力搓了两把,搓掉他那些想法。 “怎么样?软吗?” 莞春草问许慕余。 她顺势给他擦起身体,说:“我今早洗脸看见你浴室里就一条毛巾,就给你买了两条新的。今天先拿一条擦身体,明天我再给你洗一条用来洗脸。” 毛巾很松软,不是廉价的货色。许慕余有些不适应,他不理解莞春草怎么会想到这些,更不知道原来莞春草这样的人也会舍得花钱。 这样的人…… 什么人? 许慕余低眼看着这个弯腰帮自己身体的女人,看她额头上全是汗还在卖力地擦。 她那么凶,手那么粗糙力气那么大那么粗鲁;头发那么长,不仅没好好打理,还只是随意用一根便宜的黑色皮筋扎起来;皮肤那么黑,黑里透黄,黄里掺暗,像常年在地里干活的乡下人。 可她不就是乡下人吗? 这是许慕余第一次正眼看莞春草。 她简直就是乡村里,田埂上,泥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迎风就能长起来,拔了第二年又长。 很烦人,命很硬的杂草。 莞春草不知道许慕余在看自己,更不知道他怎么想自己,她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许慕余的下半身。 在胯间沉甸甸的巨物自不说,多看了两眼而已。 比起这,她真的更好奇,那双老枯木一般的双腿上,那些被水打湿的腿毛。 按说,许慕余这么瘦,这双腿还动不了,腿上应该没什么营养供应上去,为什么还能长腿毛? 既然长了,那它是真从肉里长出来的,还是一直这么着的啊? 莞春草的意思是,拔了它,许慕余这双不能动的小腿会有感觉吗? “许慕余。” 莞春草第一次很认真的叫许慕余的名字。 许慕余刚对上莞春草直勾勾的眼神,就见她一脸的不怀好意。 “咱俩是夫妻对吧?” 第31章 你的腿毛没死啊 她对他说:“那我拔你两根毛不算什么大事吧?” 许慕余的话还没说出口,莞春草手已经摸到底下,拇指食指这么一捻、一拉、再一拔。 一根腿毛被拔下来了。 莞春草拿在手里,顺道看了许慕余的脸色。 “不能吧。” 莞春草手在那双腿上又一摸,手再捏再揪,又一根腿毛被拔掉了。 “不会吧。” 她看着许慕余的脸色,还是不相信,手再往下探。这回使了点糙劲,四五根一块捏在手里,连根拔起。 看到许慕余皱起的眉骨,她终于相信了,她吃惊得手里还捏着那几根腿毛说:“原来你真的会痛啊?我以为你的腿毛都死了呢。” 什么叫他的腿毛都死了? 许慕余皱着眉头,不明白莞春草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是腿不能动了,不是腿上神经都死了! 他当然还能感觉到腿上的疼痛,只不过他只能疼着不能去躲避了! 就跟隔着靴子挠痒痒一样,痒的地方还是痒,但挠不了挠不到。 他的腿还是腿,只是不能和正常人一样去反抗那些疼痛了。 换句话说就是,刀同样捅在他和普通人的腿上,普通人能对伤口做出挣扎的反应,但他的腿只能受着什么也干不了。痛是一样的痛,但他的腿就是血流干他也做不出任何反应。 多可怜,多可笑,多废物。 莞春草拍拍双手,继续给他擦腿,擦那条腿上嶙峋的伤疤,一会眉头紧锁,一会叹息连连。 许慕余感觉浴室里带出来的那点热,算是全消散了。 莞春草真是可惜,可惜至极,在那双丑陋的小腿上仔仔细细地擦。 擦到一半,她扔下毛巾,站起来凑到许慕余耳边耳语了一句话。 许慕余耳朵“轰”一下给烧得炸起来了,他结结巴巴的、半天才从两片薄唇中挤出几个字:“你、在想这个?” 莞春草继续给他擦那双腿,说:“啊,就是啊,你说我想的是不是那么回事?多可惜啊,啧啧。” 她都有点同情他了:“真是,看你这样,以后我让让你吧。” 这句“让让”还真是让让,不想一语成谶了。再以后想起她对许慕余耳语的那句话,这句简单的“让让”,已经不成样子了。 莞春草那句话还回荡在许慕余脑海里,许慕余烧得双耳再听不进去别的,连莞春草什么时候给他擦完身体,给他穿上衣服的他也不知道。 许慕余压根就没给他自个找衣服,莞春草在房间里随意找了两件。 房间里有个衣柜,年头不小,才挂了几件衣服就有随时倒塌的迹象。 莞春草很认真地看了,许慕余的衣服很少,看起来衣服的年头也就比衣柜的年岁小点,唯一两件牛仔裤洗得褪色发白了还挂在上面。 除去几件短袖长袖衬衫,衣柜里除了长裤就是长裤,一件短的也没有。 鞋子当然也没有,除了一双起皮的皮鞋,再没别的了。 简单得跟他骂人的词汇量一样到了匮乏的程度。 “你不常出门?” 莞春草给他穿上长裤后问他:“为什么?” 许慕余穿好衣服,准备像往常一样等着人把他拖到床头给他扔本书继续看书,然后在书籍的陪伴下度过长夜。 他说:“不喜欢。” 莞春草看了他好一会,才说:“好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或讨厌的事。” 说完,她没把他拖回床头靠着,盘了腿坐下来拿出了自己那只破手机:“你电话多少?微信号给我,我加你。” 她盘腿坐在自己脚边,膝盖碰到了自己的脚心,许慕余看着她,没有动作。 莞春草拿着手机,抬头就看见了他的表情,她不敢相信:“不会吧?你没有微信?” 许慕余盯着她,没吭声。 莞春草愣了下,尚且能体谅他一个宅男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她打开手机电话界面,说:“那我记你的手机号,手机号多少?” 许慕余还是盯着她。 莞春草看他跟看什么史前生物一样,脸都快歪了,她小心地再问:“手机、该不会,也没有?” 还真让她说对了。 许慕余不止什么微信没有,手机号没有,连手机也没有。 莞春草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喊:“什么?你是住在大山里了吗?” “不是合着你是乡下来的还是我是乡下来的啊?怎么这年代了还有人没有手机?” 她又“唰唰”爬回来,骑许慕余身上紧张地问:“你后妈虐待你了?” “我去她也太不是人了!言语中伤你就算了,怎么连手机都给你没收了!手机连通整个世界,这年代没有手机比坐牢还难受,她疯了吗有这么虐待人的?” 她更心疼许慕余了,可怜地拍拍他说:“瞧瞧瞧瞧这张不能玩手机的小脸,都憔悴了,夭寿哦。”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残忍的事,这年头猫都会刷手机,你还活得连恐龙都不如,可怜的小东西。” 她拿着自己那只破手机在购物界面翻起来了,她说:“没人给你买,姐给你买。” 许慕余看她坐在自己那双废掉的小腿上激动地刷着那只屏幕快要掉下来的手机,不知怎么的,他说:“不用。” 他补充:“是我自己不想用,不关于秀的事。” 一句话让莞春草停了手,她看向他的眼神更震惊了,她的两个大眼珠子在他身上来回扫,比看见灭绝生物还要稀罕。 她一脸的“你疯了吧你”看着他,像堵着一口气,最后才吐出来:“难怪我今早起来刷手机没识别到wi-fi,原来是没有吗!” “有。” 许慕余不是真的不懂任何网络知识,家里有电视,还有一个刘妈,怎么会没有wi-fi,只不过他不用,也不需要。 这下莞春草放下手机,坐在他腿上还是那么稀罕地看着他。 看了一会,她又继续低头刷起手机来,说:“那也要买,你看这个人性格那么扭曲,就是不玩手机闹的。我告诉你,你要是玩上手机,刷上两个月视频,你口才好到能做房产中介。”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许慕余有些不适了,他张口想让她下去,却见她抬起头望着自己,真挚地说:“再说了,我要是找你怎么办?” “总不能让我去发电报吧?” 第32章 差点没杀了人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谁嫁过来有我这样的,老公不给花钱就算了,我还得上赶子给买东西。” “咱俩到底是谁嫁谁了。” 许慕余仍是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莞春草的破手机是真破,刷了没两下,她从指甲缝里弹出一块小玻璃。 她没看,习惯性地给弹出去,弹出去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眨眨眼收起手机说:“下次再买。” 收起手机,正好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刘妈看起了电视。 莞春草也从床上爬起来下床去拿衣服洗澡,她说:“我先去洗澡,省得刘妈以为我跟你在房间里干什么勾当大半天的还没出去。” 说着拿出一件深绿色的短袖和印了两朵大玫瑰的短裤就出去了。 出去门关上,又“砰”一声打开。 莞春草快步走回来,捏起许慕余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说:“不是不给你买,刘妈还在家,过两天她走了我再给你买,不许多想听见没有。” 说完,就又扔下人走了。 许慕余被她去而复返,说完就走的举动惊到,根本连拒绝她捏自己下巴的动作都忘了,直到那扇门再次被关上,他才怔怔地收回下巴,别过头去。 他、什么时候多想了。他们有做什么勾当……就算她不给自己买任何东西不都是正常的事,何需他想什么。 莞春草走得快没有给许慕余拿书,许慕余在床上空坐了会,才想起床边有书。 他费劲地挪了下大腿,身体一转转向床边,弯腰下去,准备拿起床边的一本书。 还没拿到书,一阵裹着竹叶清香的凉风吹动了他垂下的头发。 “嗒——” 一滴水从发间滴落到书封上。 许慕余撑着床,感受着从未感受过的夜晚的凉风,摸了下头上的湿发。 才发现,莞春草没给他擦干头发。 他斜眼看见了那块擦过自己身体的毛巾,很快又扭回头拿起书坐回床边。 这个乡下丫头,真的很粗心,很……可恶。 再且……许慕余没有看下去书。她是怎么知道刘妈过两天就不在的? 刘妈看综艺无意笑出两声后就不敢再笑了,一直在偷听房间里头的动静。 还没听出什么来,就见莞春草从里头出来又火速进去了,然后又出来了。 “你弄什么呢?” 刘妈看到莞春草走过来,坐在沙发上问她:“小余洗完澡了吗?” 莞春草擦擦汗,拿着手上的衣服说:“衣服忘了拿,又回去拿了。” “他洗完澡了,刚洗完。他洗不完俺也不能出来啊,姨你这话问的,那俺也不能让他淹死在澡盆子里自个出来吧,那多没良心啊。” “那叫浴缸。” 刘妈脸一热,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们没什么事吧?” 莞春草更不懂了,问:“啥事?” 刘妈想问许慕余从了她了吗?肯让她帮他洗澡吗?他的身体愿意给外人看? 话到嘴边又变成:“我是说,小余行动不便,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莞春草以为她要问什么呢,她说:“俺以为啥呢看姨你这么紧张,能有啥事啊他一个断了腿的人,咋还能跑了不成。” 刘妈不相信,又问:“小余真没生气?” 莞春草想了下说:“没有啊,生啥气啊,他就叫俺滚,那浴室就那么点大俺怎么滚,转个身都难,人哪能往湿漉漉的地上滚啊,俺就坐在椅子上给他洗完澡的。” 这不就是生气吗! 刘妈真难为莞春草这个笨丫头听不出骂人的话,她说:“我还真以为小余这么多年的脾气变好了不少,原来还是那样。” 莞春草听出了点意思,澡也不急着洗了,衣服扔沙发上凑刘妈身边抓住刘妈的胳膊四处环顾下压低声音问:“咋地姨,他原来脾气很坏?” 她一副八卦的姿势,刘妈可能也是久不跟人这么八卦了,也可能是看综艺看得人放松了,也压低了声音说:“何止,小余从前的脾气可是现在的千倍万倍的坏!换作从前,别说结婚,他连听到‘结婚’这两个字都要把整个家砸了!” 莞春草凑得更近了,声音也更八卦:“从啥时候开始的?他腿坏的那会?” 刘妈说:“就是那会!他那会可不是现在这么好说话!你没见过那场面,连许先生都压不住他!小余那会什么难听都说尽了,什么事都绝了!” 在家里又打又砸,所见的一切东西都被砸烂了,身边的人根本近不了一点身,不是赶人就是骂人。 疯起来连他自己都折磨自己。 简直不要命的疯子一个! “最严重的时候,”刘妈看了眼四周,声音小的不能更小。 她在莞春草耳边说:“他差点没失手杀了人!” 洗完澡回来,莞春草把湿头发擦了擦,毛巾扔床头,就上床躺着了。 上了床,又拿出她的破手机刷起来。手指还时不时地在即将碎掉的屏幕上点,看起来是在跟人聊天。 许慕余还在床上看书,看到她一句话没说,拿着手机就这么躺下了,很自然地躺在自己的身边。 太过自然的举动,简直让人分不清,分不清他们是不是已经这么自然地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夜晚。 许慕余不自在地放下书,试图挪一下身体。 他一挪身体,莞春草就收起了手机,看过来问他:“睡这么早?不看书了?” 她把手机放好了,想起明天还要招待大师的事,说:“也行,明天大师要来了,家里来客人是要早起。” 她爬起来很热心地把许慕余手里看了没几页的书扔出去,一只手抓住许慕余的脚把他拖下来,让他平躺在床上。 把许慕余放平到床上后,莞春草压着他关了台灯,两人就这样并排躺在床上,很规矩地睡着。 就像正常的睡觉。 “就像”,没错,“就像”,许慕余根本没这么想睡,莞春草更不像早睡的人。 果然躺着躺着,莞春草翻过身,用她那双健壮的小腿把许慕余枯木似的无用的残腿给卷她那头夹着了,卷得他整个人也被迫转过身来面对她。 两人面对面这么睡着,那么近,近到像在用同一个枕头,近到他们像真正的夫妻。 许慕余挣了下,没挣开,又挣了下,她好像呼吸已经均匀起来了。 睡着了! 她的入睡速度快得令人震惊! 她穿了件短裤,许慕余自己穿着长裤,两个人没有直接的皮肤接触。 可许慕余觉得哪怕隔了一层裤子,肢体交缠在一起升起的温度还是很烫,烫得人无所适从。 他不喜欢也不愿意和人这么靠近,这么亲近。 许慕余又挣扎了两下,还是没挣开。 挣到最后,额头出了点汗,才罢休,认命的躺着,由着她夹着自己那双残疾的小腿。 也是,自己就是个废物,废物的一双腿,可不是随便怎么拿捏。 “别动,夹着给你暖暖腿。” 像是睡着的莞春草忽然开了口,她闭着眼在黑暗里说:“你腿上还有伤疤,夹我腿上痒的时候我才知道帮你挠挠。” 许慕余抬眼去看她,黑暗里只看见她沉睡的一张脸,看不见她睁开的眼,也看不清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放开。” 哪怕她是好心,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距离。 莞春草没他那么多事,让他躺一会就睡着了,她说:“就你事多,说睡的是你,找事的也是你,还睡不睡了。” 他要睡,但不是这么睡。 他说:“你转回去。” 莞春草挺不乐意了,说:“转不转的能有什么区别,闭上眼躺一会就睡着了。” 说完还得寸进尺地往许慕余那更贴近了。 许慕余手撑着床,要退后。 莞春草不让,更靠近了。 许慕余再退后。 接连退后,彻底惹恼了莞春草,借着洒进房间里的大片月光,她爬起来,没再夹着他两条腿,而是把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把那颗脑袋给摁自己胸口,双手双脚都缠住他整个人,莞春草气汹汹地说:“老娘38d的身材,给你躺算便宜你了,再废话,我把你脱光了!” 许慕余不敢动了,因为再一动他真的会碰到不该碰的。 他的脸此刻正埋在莞春草的胸里! 睁眼是汹涌澎湃的好身材,闭上眼是夹着廉价沐浴露的奶香,许慕余很难去形容他现在的情况,除了热透的整张脸,他什么也不敢,就连呼吸都这么谨慎,生怕呼出的气扑到不该到的地方。 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紧紧地嵌在一个人的怀里,就像被塞进嘴里的糖葫芦,黏着上膛,吐不出咽不下,只能去感受整个过程。 莞春草让许慕余老实待着躺一会就能睡着,她自己转眼就睡着了。 入睡的速度可谓是秒睡。 才两分钟不到。 许慕余僵硬地睁开眼,挣扎了下,没用。 又动了下,非但没用,还被搂得更紧了。 她的手、她的手还在往下摸他的大腿! 许慕余更僵硬了,直至那只手穿过他的大腿,撩起他的裤腿,开始轻轻地挠他的小腿。 他从她的胸口猛地抬起头来。 看到她真的睡着了,才知道她的手根本是下意识地挠的。 看了一会,并不像假的,他也只能低下头。 低下头对着的,还是她的好身材。 无奈,只能闭上眼。 许慕余睡得并不好,今晚的一切比过往的每个夜晚都要陌生。 窗外有洒进来的大片月光,有吹进来的丝丝凉风,耳边听到的也不是沙沙响个整日整夜的竹叶声,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种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生活变了。 第33章 这么严重 大师是早饭过后来的。 早上莞春草给许慕余伺候的洗漱。 昨晚不知道几点睡着的,许慕余一早醒来,莞春草也才醒。 醒来就龇牙咧嘴地喊腿麻手酸,还顺带骂许慕余:“早叫你自己睡,抱着你睡我手脚都麻了!” 不过看到许慕余脸上睡出的印子她又笑话他:“软吧,看你舒服得都睡出了印子,上哪找我身材这么好的老婆,偷着乐吧你!” 许慕余缓了一会才完全清醒,迷糊地听她说那些话,听清了脸又红又黑的。 就连莞春草帮他洗漱完,衣服裤子一点没湿他也没发现。 刘妈的腰疼好了些,但不多,今早要不是大师来她就得直接去医院了。 早餐吃的是莞春草给带来的自家的咸鸭蛋配的一碗白粥,再加上带来的一点咸菜。 很清淡,吃得人也很舒坦,刘妈都吃舒服了,除了许慕余。 许慕余只吃了两口就停筷了,刘妈劝他再多吃几口,被莞春草拦下了说:“爱吃不吃!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王母娘娘的仙桃都不养活还指望俩咸菜!” 对于大师的到来,莞春草算是相当欢迎的。 刘妈也欢迎,不过顾及面子没像莞春草那么热情。 许慕余还是那样,坐在书架旁看书。 大师姓屠,有点凶的名字,但他爱用,说能挡煞,都让人叫他“屠师”。 听完大师自我介绍,莞春草对刘妈说:“俺说啥来着,屠师有能耐啊,这么凶的名字都顶得住,不是一般人。” 刘妈看一眼面前的大师,大师还是昨天的大师,八字胡,小方帽,大拇指上戴一玉扳指,还是不大放心。 直到屠师上了大门台阶,指着大门说:“这门建好后,家里出了口舌是非。” 刘妈回想一下,回想起正是她刚来到这个家里做保姆的时候,她亲眼目睹装门后,许先生因为门的颜色跟真正的许太太吵了一架。 架吵得不厉害,但她当时刚来,所以有印象。 刘妈可算没用鼻子看人了,对屠师说:“大师、大师还有什么高见?” 莞春草看刘妈这样,就知道真有这样的事,立即请大师进门:“大师先进来再说。” 屠师手里拿着他的罗盘,捻一捻他的八字胡,迈着四方步,由莞春草开门给领进屋了。 一进屋,屠师一看整屋的布局,捻着他的八字胡说:“好,好房子!” 谁不爱听自己的房子好,刘妈和莞春草站一块都松了一口气。 “不过……” 屠师又有话说了。 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莞春草和刘妈纷纷来到他身边,看他捻着胡子问:“怎么大师?家里有什么问题?” 屠师抬起手上的罗盘,跟着罗盘的指引在家里走了一圈。 莞春草跟刘妈紧张地跟在他后头,刘妈腰疼还是莞春草扶的她,两人手搭手,到了这会看起来更像是相依为命了。 屠师在客厅转了一圈,又在厨房看了看,转了转,最后一行人又回到客厅里。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那两个女人更紧张了。 “房子是好房子,地点选得好,能旺子孙后代。” 屠师说,随后又叹了口气:“只是你们住在这里的人太不把房子当回事。” 刘妈立马接话说:“怎么会!这房子一直是我打扫的我整理的,怎么不当回事!” 屠师指着有些暗的屋里反问她:“那怎么大白天的光哪里去了?” “中国有句话说‘阴阳调和’,即阳里有阴,阴里有阳,阴与阳,阳与阴,哪个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和谐。你看看这房子,窗不见窗,光不见光,哪来的阳?” 说着又领着她们俩一块到厨房,说:“‘民以食为天’,吃得好才能养得好,你们看阳气不到家里来,你们这个厨房还是开放式的厨房,全把家里的阴气吸到这里来全吃进了肚子里,人的身体怎么会好?” 屠师告诉她们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样的房子住久了,人是要生病的。” 他又问:“家里的女主人是谁?” 刘妈还没说什么,莞春草先站出去了说:“是俺大师,咋说?” 屠师问了莞春草的生辰八字,莞春草说了。 上下一碰手指,算半天,屠师说:“难怪这老妈子会出事,原来是压不住了。” 老妈子说的是自己。刘妈哪还管这些称呼,问:”大师什么意思?我出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莞春草也没听明白。 屠师说:“这还听不明白?就是说女主人的阳气重,压得这个家里的阴气到处跑,它们害怕她的阳气,所以到处害人呢!” 他还问刘妈的生辰八字,刘妈也给了。 屠师一看,说:“这不就是了!家里的阴气被女主人的阳气压得到处跑,就要找更阴的人补补。你就是这个更阴的人,你要是顶不住,可不是摔伤那么简单。” 刘妈都傻了,莞春草扶着她的胳膊问屠师:“啥意思大师?” 屠师对着刘妈连摇两个头说:“要么你和女主人天天睡在一起,否则,只能找个地方躲躲了。躲到家里的阴气被女主人的阳气都冲散了,再回来才能相安无事。” “否则呢?”刘妈紧张地问。 屠师说:“否则这些东西都会找上你,把你的阳气全吃光了,让你一直倒霉。在家你都要小心刀啊重物啊搬东西啊砸到你,出门你更得小心高空坠物和路上的车辆,压到你撞到你,那都说不准。” 莞春草还是让屠师别开玩笑,说:“大师,你别闹了,哪会这么严重,你可别吓着姨她了,回头晚上她都不敢给俺们做饭了。” 刘妈也说:“是、是啊大师,别开这种玩笑。” 屠师哪里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转身问刘妈:“你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快要考大学了?成绩一直不错,可每次你一回家陪她考试就考差了?还有你的丈夫,是不是做养殖的,一直养的好好的,可是只要你一回去,要么家里的养的鸡鸭死了,要么卖不出好价钱?” 刘妈没法说不是这样,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屠师还说:“你们小两口为什么一直要不了一个儿子,不是你们夫妻聚少离多,是你太阴了!这么多年,吃了阴气又补不够阳,怎么怀得上儿子。” “这么严重!那咋办啊大师?” 莞春草看起来比刘妈还紧张,她松开刘妈拍拍自己胸膛,说:“要不,俺用自己的身体跟姨睡了吧?” 第34章 搂着老母猪过夜 莞春草十分的大方,她跟刘妈说:“俺们房间那么大,住得下三个人,俺这么阳,睡一个是睡,睡两个也是睡,姨你就来俺们房间,晚上俺搂着你睡!” 一直没在听他们三个人在说什么的许慕余,听到莞春草最后一句翻书的手才顿了下,鼻尖若有似无的飘过一阵夹着廉价沐浴露香的奶味。 莞春草的提议不错,不过很难让人接受。 睡一天还好说,总睡一块算怎么回事? 再说了,就算许慕余和莞春草不同床,他们对外的名头好歹是两口子,哪有她一个老妈子去占了人家的新媳妇的道理。 传出去像什么话,于秀听了能轻易放过她吗! “不行,绝对不行!” 刘妈不接受莞春草这个提议,她说:“太麻烦你了。” 莞春草让她别在意,说:“俺咋睡不是睡啊,俺小时候也是那么搂着俺们家的老母猪陪她过夜的,俺有经验。” 刘妈更不能同意了:“不行……” “为啥啊?姨你身上不臭,俺搂着猪都能过夜,搂人也成。” 屠师让她们别吵,说:“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女主人家的阳气虽盛,却也只能罩住一个人。” 也就是说,哪怕莞春草真的跟许慕余还有刘妈他们三个晚上睡一块了也没什么用。 刘妈和莞春草更急了,正要问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屠师指着房上被封起来的天窗说:“先把天窗开了。” 他特别强调:“开了天窗也不是说阴气立刻就散了,毕竟都积压这么多年了。开了也需要时间再引入阳气,所以阴气盛的人最好是过段时间再回来。” 也就是说,屠师指着刘妈道:“你最好回老家避一段时间。” 刘妈完全傻了。 莞春草还算清醒,问:“这个时间是多久啊大师?” 屠师伸出三根手指,说:“长,就三年,短就三个月。” 刘妈惊呼:“三个月?” 那也太长了!离开这么长时间,她被开了都正常。问题是她还想在这做到女儿大学毕业,做到自己退休的年龄呢! 要让于秀知道她离开这么长时间,她这份这么轻松自在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 屠师这个人的脾气向来是不惯人的,他转着罗盘人也转到另一边去,说:“要是觉得时间长你也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就看你的命硬,还是你自认为你的命硬了。” 言尽于此,还需要说什么。 莞春草看到刘妈的脸色不好,让屠师说话温柔点:“大师你温柔点可别让姨吓坏了。” 屠师还是转着罗盘接着往前走了,说:“由你们,不过到时也不要怪别人不提醒,言尽于此,再说下去就算我屠某人泄露天机了。” 让把话说轻点,屠师还越说越重。 莞春草赶紧把脸煞白的刘妈给扶到沙发上坐着,陪着屠师再去家里别的地方走走,说:“那你再给俺们看看这屋里别的地方,还有啥要改的。” 屠师这才跟着莞春草走了。 刘妈坐在沙发,一时半会真被吓得不轻。 在命还是钱之间,谁能抉择。 刘妈再没心思想别的了,哪怕莞春草跟着屠师进出了家里每个房间,莞春草时不时发出大呼小叫的惊叹声,她也没心思去管了。 屠师真的很尽责,每个房间都给莞春草全看过了。 莞春草一开始还能用脑子记,后来说得太多,实在记不住了,找了个本子才一一记下来。 到了中午,他们才在沙发上坐下。 莞春草给屠师倒了杯水说:“大师你可真神,要不是你说,俺们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多地方不见光。俺早说这个家里凉,他们不信俺,这下可得信了。” 屠师真是渴了,大半杯水喝进肚子里才说话:“你是这个家里最有福气的,这个家得靠你才能撑起来。你的福气在你身上,你嫁哪个家里谁家才有福。” 两句话给莞春草给说美了,她不好意思地拍了屠师的胳膊说:“瞧你大师,那俺还能这么有福呢。” 屠师看起来挺真诚,拉起莞春草的手给她看起了手相说:“你看看你的感情线,多桃花,就是早年步入婚姻也是利好桃花。要是结婚了家里这位能抓住你,你们这段婚姻能羡煞旁人,既有儿孙福也有财运。” “你们是既不缺爱,又不缺儿孙福,更重要的是不缺钱花。” 莞春草最爱听她有钱花,她说:“您再好好看看俺的财运。” 屠师哪还用怎么仔细看,一拍她的手就说:“出身贫瘠,靠自己能养活自己,但挣不了大钱,得嫁人,男人能给你来财。” 莞春草纳闷了,说:“咋咧俺要是不结婚这辈子还没钱呗?俺这辈子得靠男人养?” 屠师说:“话可不是这么说,你这手相看的出来你嫁的这个男人一开始也没什么钱,后来你嫁了他才好起来。你旺他的财运,他赚到的钱都给你花,财从你身上来,也能回到你身上。” “你这辈子不愁吃不愁喝,有花不完的钱,伴侣能养你,儿孙也能养你,到老了也是风风光光的走,一辈子穿金戴银,钱流水一样进到你口袋里来。” 莞春草听着前半段看了眼许慕余,没看出许慕余哪没钱,但屠师后边的话让她忘记了这事,她笑得嘴都合不上,连拍大师的腿:“哎哟喂你可真神啊大师,俺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笑得太开心,还从兜里抽出好几张百元大钞给塞屠师手里。 屠师也不客气就收下了,还对莞春草说:“嫁了人你就尽管享福,你是个有福气的人,福气会自己上门找你的。” 莞春草笑得更开心了,又给大师手里塞了两张。 刘妈在一旁听着有那么点不是滋味,觉得有些夸大了,她说:“大师,那你看看我怎么样?” 屠师看都不用看,说:“你也享福,享子女福,你的女儿就是你的依靠。你好好把她养大成人,她能成大器,她将来会好好报答你,你的养老不用愁。” 刘妈一听说的是自己的女儿能成大器,立马不烦了,还追问大师:“是真的吗?能上名牌大学吗?” 屠师让她只管好好养大孩子什么也也别想,不止能上名牌大学还能上名牌公司工作。 爱女儿如命的刘妈,听得恨不得抢过莞春草手里的钞票也给大师塞两张。 屋里一左一右坐在大师身边,笑得整间屋子都亮了哪还需要什么阳气。 她们笑过之余还能想起屋里头还有一个人,都是享福的命,再多一个能怎么着。 莞春草笑着指向许慕余说:“大师,你也看看俺男人咋样?” 刘妈也一块好奇地看向许慕余,她是一直知道许家的这些事的,也是知道许慕余的,她就想看看大师他到底是准还拿话来哄人的。 “他不同。” 屠师看着许慕余,说:“他一点福也享不了。” 第35章 说点好听的 屠师的罗盘收了起来,面向许慕余的方向,再次严肃地重申道:“他一点福也享不了。” 亮堂的笑声戛然而止,屋里只剩下空调呼呼吹起的凉风在吹凉人心。 莞春草皱了下眉头往大师怀里塞了张钱,让他说点好听的话:“不是俺说大师,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再想想,再想想。” 屠师收了钱还是没改口,说:“我这双眼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不说谎。” 大师这么一说,刘妈心里就有底了。人大师根本没说谎,大师是真大师,有本事的。 这么多年她看着许慕余过来的,他能不能享福她还不知道吗。 更何况,一个瘸腿的人,谈什么享福…… 莞春草和刘妈揪心地看着许慕余,许慕余本人却没什么反应,还在低头看书,手上的书还翻了页,根本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 莞春草让大师好好看看,身为大师,话说出口可不能改口的,她说:“你再看看,他是个有福的人。俺昨晚自个都看了,他一切都好,脸好看,腿也长手也大,腰板也立得住,牙口也好,哪哪都好,苦不了。” 她作势就要把给出去的钱再收回来,除非屠师讲两句好听的。 屠师躲了下没让她把钱抽走,说:“我说出去的话我负责,他就是个吃苦的命。” 他说:“又要养老婆又要养儿女的男人没有不苦的,还得在外养公司当老板,操的就是这个命,他还能不苦?” “啥?” “什么?” 莞春草和刘妈这才听出来。 合着命苦是苦这了? 天底下的男人不都这样,靠工作养家的?按这么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命苦的?那么养家的女人又算什么?又享福又命苦? 屠师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看他的身体,一个身体本就不好的男人,工作起来是比正常人要来的困难。” 莞春草推了下他,让他换个词:“他也很正常。” 屠师觉得换了词也是一个意思,他说:“他家里是不是有公司?是不是家里有长辈做老板?将来老的下来了,轮不到他去做老板,他要去熬去求才能得来,这还不苦?” 许家就是经营公司的,现在的当家人就是许慕余的爹。这刘妈都知道。 将来公司的当家人也轮不到许慕余身上,因为于秀还给许慕余他爹生了小儿子,人就在国外上大学,学的还是金融,接手是迟早的事。 许慕余他爹偏爱小儿子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大师还真是大师,这些事都知道。 屠师还说:“他进公司讨一口饭吃不容易,可要吃很多苦头,这些苦头难熬,要是没有一定的心境,气急了从楼上跳下来都有可能。” “什么?” 莞春草乡音都忘了夹,想起以后又让大师别闹:“你俩没睡一个床你不知道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屠师都是实话实说:“他在公司不如意,回到家里又冷清清,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挂念他牵挂他,他还总担心这担心那,心里清净不下来,怎么不苦。苦得都没地方倒苦水,只能给吞回肚子里了。” 刘妈听屠师这话的意思是,莞春草以后也不给他好日子过? 这要是真的,许慕余才是那个日子过得跟油煎一样难过的人。 莞春草坚持让屠师说点好听的,她说:“哪有这么编排人的,他人挺好的,不至于那样。俺也挺好的,不至于那样对他。” 她还叫了声许慕余说:“俺一定不会那么对你听见没有。” 许慕余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屠师让她不要理解错误,他说:“所以才说你给这个家里带来了福气,你是他命里的贵人,你们结婚就是上天保佑他。” 话还有那么转的呢? “什么意思?” 莞春草和刘妈都看向了屠师。 屠师捻捻他的八字胡说:“按他本来的命相是那样,命里注定孤独,孤家寡人一个。在外不得顺遂,回家也无人等待,他的心比那刀子还要冷,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最后熬不住迟早得出事。” “好在,他娶了你。你命里带福,给他带来了福气,虽然他还是那样需要讨生活,只不过比之前的好,苦还是苦,但都是他愿意吃的苦。他吃了,也乐意吃,没人逼他,他还很开心。” 莞春草没想通:“狗还愿意自己吃屎呢,也不能把屎当饭吃啊。” 刘妈愣了下,让她好好听屠师怎么说。 屠师解释:“他会当老板去吃当老板的苦,因为要挣钱,挣钱给老婆孩子花,所以他也乐意去。干得很开心因为老婆孩子热炕头,这还能不愿意吗。生活一切如意了,怎么苦它都不算苦,苦中它带甜。” 莞春草这才露出点笑容,说:“你接着说。” 屠师又来回看许慕余的面相说:“他这个人擅长吃苦,吃了苦也不说出来,憋在心里久了人也就越来越苦了,这时候有人在旁边宽慰他安慰他,让他把苦都发泄出来,这不都好了吗。” “生活还是那样生活,但是心里没那么多事,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人也就精神了,日子也就过好了。” 总算说了点人话,莞春草的钱好歹没再要回来。 屠师还说:“他的日子啊,是会越来越好,将来儿孙满堂,子女都承欢膝下,满地都是儿孙。” 莞春草赶紧摁住他:“才刚说了两句好话,你这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大师,你咋一点好话也不会说。” 屠师不明白了:“这还不是好话?他将来至少三个孩子呢!这么多孩子还不乐意?” 莞春草又从他手里抽回钱:“你看你,越说越离谱了。他这样咋生啊,大师你说话可不能这么伤人,得多说点好话才有钱拿。” 屠师跟她夺回钱说:“他这样怎么不能生啊?看面相,生三个都是少的!” 莞春草掰开屠师的手指坚持要把钱拿回来,说:“他跟谁生啊他都这样了,你这不是伤他自尊吗,俺可不允许你这样伤人。” 屠师紧紧攥着钱:“当然是你生啊!你命里也至少有二胎!” 莞春草干脆站起来抢了:“瞧你越说越夸张,俺咋给他生啊!俺们上炕都费劲呢还生孩子?” 屠师钱护得死死的,说:“你们夫妻晚上的事,门关起来想怎么生就怎么生,还需要外人来教吗。” “……” “……” 屋里又静了。 最后一句话可有点不正经的意思,莞春草脸色变了几变,然后对刘妈一使眼色,用口型说:“大师脑子烧昏了。” 刘妈觉得屠师说了那么多,兴许还真是脑子烧昏了,也没把后边这些话当回事。 将来的事,谁说的准呢,况且一个瘸腿的男人,怎么生。 确实到后来屠师也没再说上两句有用的,无非就是说这个房子怎么云云。 他自己可能也是觉得天机泄漏太多了,再嘱咐了几句早点整修房子,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留一家子三个人吃午饭时坐一块,琢磨他说的那些话。 说是一家三口,也就莞春草和刘妈在说。 莞春草说:“姨你咋想,俺觉得大师说的房子里有阴气是真的。” 屠师不说还好,越说刘妈也越觉得房子有问题,但事关自己的事业,她不敢轻易断言:“我也说不好。” 她们拿不了主意,又一块看向许慕余。 许慕余安静地吃着饭,没有理会任何人,看起来根本连她们的话都没听进去。 莞春草觉得指望他,还不如扔个硬币决定来得快:“指望他拿主意,这个家别说啥阴气,就是妖气横行,他还得跟那些妖怪一块扭屁股气咱们呢!” 第36章 没猪耳朵好使 两个女人从午饭琢磨到下午还没琢磨明白,不知道该不该信任屠师的话。 她们围着家里走了三圈,家里能打开的窗户都开了,刘妈还觉得不够,出门晒了十分钟的像火炉一样的太阳。 晒得人脸色红了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觉得吸饱了阳气,连腰都舒服了些。 下午,莞春草做的晚饭,还是简单的面条。 她做不了更难的,没学会怎么开火,就连煮面条也是在刘妈看管下煮的。 莞春草煮的面比刘妈的清淡,加点油加点盐,再撒两把葱花就算了事。 好在有她带来的肉菜没吃完,热一碗又是一顿。 刘妈觉得乡下的东西总是这样油腻腻的,打算吃一块就放下,没想到还挺好吃的,连吃了三块也没记得放筷这件事。 “对了,你拿那个本子记什么呢?” 刘妈想起下午她们一块查看房子的时候,莞春草不停地拿笔在记些什么。 她好奇地看过两眼,都是莞春草画的乱七八糟的图配的看不懂的文字。 想起莞春草是个没文化的乡下人不识字也就没多问,现在想起来不过没话说找个话题来聊。 莞春草不介意告诉她是什么,她给许慕余碗里夹了块扣肉,说:“今早姨你坐沙发那块发呆的时候,大师不是带俺看了一圈房子吗,他告诉了俺房子哪里还有问题。” 许慕余没理会碗里那块成色不错的扣肉,筷子在面条里戳了下,连夹进嘴里的想法也没有。 刘妈忙问:“这房子哪里还有问题?大师怎么说?” “问题不少咧,大师说都要改。” 莞春草咬下一大块肉,筷子指厨房上方的天窗说:“得先把天窗打开,让阳气进来。” 天窗是当年许慕余出事后于秀找人给封上的,说是许慕余伤了腿家里再开那么多窗,冷风灌进来伤人。 刘妈有想过提个意见,觉得那点风不算回事。可当年的于秀和许慕余针尖对麦芒,哪里有她插话的份。 现在要是再把天窗开回来,她是没什么意见,也同意这个做法,说:“开这个窗也好,亮一些。” “还有门口的台阶。” 莞春草边吃边说:“大师说,门口的台阶太高了,得铲平了,做成缓坡,这样财神爷进门不用走楼梯,直接迈进家门来给俺们送财。” 刘妈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说:“把台阶挖了?” 莞春草让她不要在意,都是为了让财神爷顺利进门:“一个门槛算啥,挖了也就挖了,俺们不挖不铺平路财神爷咋进门。” “不止台阶得挖了,厨房也得改了。” 刘妈叫:“什么?厨房也得改?” 莞春草说:“大师说了,这厨房太高,得改矮点,让姨你压着厨房,不是让厨房压着你。都是为你好呢,你不知道。” 这么说,刘妈暂且能接受点,她看了眼厨房说:“没想到厨房还有这种说法。” “说法可多了去咧,只是姨你不晓得。” 莞春草一一告诉她家里哪里还要改。 “茅坑,也就俺男人房间那个茅坑,也得改。大师说,那个茅坑太小,得挖深点,不然存不下人气。” 刘妈说:“那叫厕所。” 她顺带问:“什么存不下人气?” 莞春草吸进去一口面条,从容地说:“就是拉不出屎。” 刘妈这一口差点没噎住,筷子也放下了。 莞春草还说:“大师说最好,最好房间里的东西都装大点。那些洗澡的盆啊,洗衣服的池子啊,装衣服的柜子啊,啥都得装得大点,那样人住着不憋屈,心情也顺畅了。” “窗得刨大点,多带进来点光。” 她的意思是:“俺打算整面墙都给挖空了,做成个门。” 要改得还不少,还都是卧室的,就连窗也没放过。不过改成门就太夸张了,刘妈问:“也是大师的意思?” 莞春草说:“不是,是俺自个的主意。把窗改成门,方便俺们死了直接运出去。” 刘妈以为耳朵出错了呢:“什、什么?” 莞春草觉得她的耳朵还没猪耳朵好使,猪都能听出来啥时候吃潲水呢! “俺是说,俺打算把房间里那扇窗给改成一个推拉门。要是俺男人在房间里不小心摔了能直接拉出去送到医院,将来他老了也能从这扇门给拖出去。” “俺死了也从这扇门驮出去。” “一家人都从这个门出,还不用走那么远经过大门,多方便。” 哪有人这么说话的,但人家也没说错,就是话重了点,刘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只好说:“按你这个意思,家里不得大改?” 莞春草筷子一扬:“当然,要改就得一块全给改啦!省时省力得很咧!” 刘妈不经意地问:“大改得需要很多钱吧?你哪里的钱?许先生给的?” “啪!” 莞春草还没回答,一旁一直在安静吃饭的许慕余砸了筷子。 筷子砸在桌子上,声响大到桌子几乎快断成两半,饭桌上霎时没声了。 “刘妈。” 许慕余的声音冷冷传来。 这是让刘妈送他离开饭桌,哪怕刘妈腰伤了不方便。 许慕余的脸色冷到了极点,刘妈知道是自己无意间提到了禁词,她不敢再说什么,放下筷子,推着人就走了。 留下莞春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离开。 刘妈没有把许慕余推回房间,她打开了房间对面一扇小门,推着许慕余就进去了。 莞春草听见了那个房间里传来几声沉沉的机械声,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没有人走出来。 上了二楼,刘妈把许慕余从电梯里推出来,走向二楼最大的那间房。 没错,二层的别墅楼还有电梯。 特意为许慕余安装的,方便他上下二楼。 推着人上了二楼,刘妈显得比平时更小心翼翼,更在意许慕余的脸色,尤其是他们踏入二楼那间最大的房间后。 许慕余很冷漠地,对把他推上二楼的刘妈只有一个字:“滚。” 刘妈悻悻地走了,连句话也不敢吭没有半点怨言。 人走后,楼上随即传来什么东西脱落砸到地板的沉闷声。 很响,很重,没人敢靠近。 过了好一会,有人端来了一碗没吃过的面,敲了门。 第37章 气消了吗 “小余,气消了吗是我……” 刘妈在外敲响了房门。 “滚!” 屋内的声音依然震怒。 刘妈不敢说什么,端着那碗没动的面就走了。 十分钟后,刘妈又拿着那碗面,再敲响了房门,声音还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小余,气消了吗是我,我是……” “给我滚!” 屋内的怒气半分不减。 刘妈拿着那碗面,又退下去了。 又过了十分钟,门再被敲响了。 刘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端着面小声地说:“小余,气消了吗我是刘妈,你晚上没吃饭,吃点……” 屋内的人始终没开门:“我说了我不吃!滚!” 刘妈带着那碗面,又走了。 十分钟后再回来,面早就坨了,刘妈说:“是我小余,春草、春草让我问问你,气消了吗,气消了的话,出来、出来吃碗面吧。” “我说了我不吃,拿下去。” 屋里的人还是不肯开门,刘妈又站了两秒就又带着面走了。 又十分钟后,外面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许慕余听着人靠近,眉头紧锁:“我说了我不吃就不会吃,刘妈你不要再来了!” 听到许慕余这么说,门外的脚步声非但没停还直接加速走过来推开了房门。 “哟,怎么坐地上去了?” 房门被推开,莞春草端着碗热腾的面就进来了,一进来看见许慕余坐在地上,轮椅也倒向了另一边。 许慕余看到来的人是莞春草,更不给好脸色,头给别到一边去了。 “还生气呢。” 莞春草拿着碗一屁股坐许慕余旁边了。 坐下后她没问许慕余怎么倒地上去了,先环顾起这个房间来。 和一楼的装潢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风格。 一楼是现代风,楼上的则完全是中式装修。 雕花的窗棂,原木的地板,仿古的床,还有古典的梳妆台,一应全是中式风格。 屋里的一切摆设都在,该有的物件也有。 床上的丝绸被子和枕头,床边摆放的鞋子,鞋子下铺的脚垫。还有柜子里挂起来的衣服,梳妆台上的梳子,梳子旁的耳环项链等首饰,全都摆放整齐,等待人使用。 可是分明,这间房,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哪怕它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房间很漂亮啊。” 莞春草看了一圈,闻着房间里点的香,问身边的许慕余:“这是什么香,怎么这么香?还这么甜?梨花香?” 许慕余背靠着床,轮椅倒在他的旁边,但他没有把轮椅拿起来也没有坐回轮椅上,就这么坐在地上,既不理会人,脸色也冷冰冰。 莞春草跟他搭话,他也没看过她一眼。 “气还没消呢?我都让刘妈跑了五趟了。” 没得到回应,莞春草也没生气,也背靠着床,就挨着他坐着,她说:“就因为我没跟你商量家里要装修的事,你生气了?” 许慕余自然不会理会她,还是头别过一边。 “我知道,重新整修这么大的事,应该跟你商量一下,可是你不知道,那大师难约得很,还是我妈联系过几次他才肯来。” 屠师就是莞春草请来做戏的,为的是找个借口把刘妈支走。 她说:“我知道刘妈不是什么坏人,可她到底爱倒向你后妈,身边有这么个人在总是有点烦,所以我就找了个借口把她支走。” “没和你商量是我不对,可我现在问你的意见也不迟,你要是有什么想说的你也可以说,我说了咱们俩有什么话都直接说出来。” “夫妻俩没有说不出口的话。” 莞春草好说歹说。 可许慕余还是头别一边。 不理人也不说话。 脾气还真挺大! 莞春草利索地放下碗,“唰”一下蹿起来骑他大腿上了,她摁住他的肩,两只手又拍他脸上,把他的脸给掰回来,让他看着自己。 许慕余只感觉大腿一沉,很快被一具温暖的身体压住,他的脸也被掰回来被迫看向了正前方。 两个人离得很近,一个拳头的距离,只是莞春草还要更近,她的两只手抚在许慕余的脸上,作势就要凑上去。 许慕余被凑上来的脸吓一跳,下意识以为那片唇会先凑过来,他的眼睛狠狠一抖。 莞春草的双唇没落下来,她哈哈得意大笑两声,手掰着许慕余的脸笑话他:“怎么,怕我亲你?” “亲你也成啊,咱俩是夫妻,别说亲嘴了,我就是把你扒光了扔床上咱俩睡一个被窝都是合法的,大师也说了,咱俩还有儿孙福。儿孙怎么来,我们也可以探讨一下。” 说完很恶劣地在许慕余腿上动了下。 许慕余许久没经过这样的事,迟钝地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直到看见莞春草脸上的坏笑才意识到她动的那一下是什么,他的眼睛瞪得死大,满脸震惊地看着她。 人肯老实看自己了,也听得进去自己说话了,莞春草这才放开手,手交叉抱在胸前继续说话:“肯听我说话了?” “下去。” 许慕余又气脸又红:“你给我下去。” “我不。”莞春草根本就不听他的,不但不听,他要再啰嗦,她还继续往他腿上坐得更近点,腰也要再恶劣地摆一下。 她是真的恶劣,肚子里的坏水一堆,许慕余看着她,手攥成拳头了到底没打出去,只红着脸忍着火气让她快点下去。 莞春草抱着胳膊,看着他通红的脸说:“你别生气认真听我说,我没想过要花你爸的钱,刘妈刚才问我是不是要花什么许先生的钱,我也没回答。” 也就是说,她真的没想过要花许慕余他爹的钱。 “我知道你怎么想,嫁过来前我听我妈说过了你不喜欢你后妈,更不喜欢你亲爹。既然我嫁给你了,我当然也会跟你站在一边。” 莞春草伸出一根手指弹了下许慕余的脑门,告诉他:“我既然跟你站一边,你不喜欢的人我也不会喜欢。” “不管你记没记在心里,我都要告诉你,直到你真的听进去为止。” “咱们是两口子,是一体的。” 脑门上被弹了那么一下,不疼,可这种感觉太怪异,许慕余不动了,就这么看着她。 莞春草也盯着许慕余的眼睛,说:“所以你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要发脾气,说出来就好了,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 “我有什么我都会跟你说,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也会告诉你。” “这次的事,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但你还没听过我解释,就发这么大脾气,你也很不对。” “既然我们都不对,这次就两两抵消,就当没这回事,我们好好说话。” 她手叉腰上,对他说:“怎么样?” 她很认真地跟自己道歉和征求意见,许慕余看她真诚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别过头算默认了。 谁知下一秒莞春草又捏起他的下巴让他说话,不要默许:“要说出来。” 下巴被捏起,许慕余再次被迫看向她,她捏得还很用力,根本不准自己拒绝。 两双眼睛互相对看,看到有人要更靠近了,许慕余才开口:“嗯。” 得到回答,莞春草这才放下手笑:“这还差不多。” “不过这事你怎么想?” 莞春草问他:“我联合屠大师来骗刘妈,要把刘妈支走你怎么想?要是你觉得留下她更方便,我们也可以不让她回家。不过我觉得她的嘴真的太碎了,早晚咱俩的事都给全说出去了。我的意思是,还是让她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样?” 刘妈照顾了许慕余这么多年,不可能什么忙也帮不上,她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就算她嘴碎…… 大概知道许慕余会犹豫,莞春草告诉他:“刘妈把昨晚我给你洗澡看光你屁股的事告诉你后妈了。” “……?” 第38章 比猪好养活 得到许慕余的同意后,莞春草没从他的腿上下来,连下来的想法也没有,就得用这个姿势要这么说话。 “既然解决了刘妈的问题,我们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莞春草坐在许慕余腿上问他:“为什么不吃饭?” 许慕余原以为是什么大问题,结果居然是这么小的问题,他愣了下,然后移开眼。 莞春草不客气地把他的头掰回来,问:“是刘妈的饭做得不好吃?” 许慕余的头被掰回来,眼睛还是斜看到一边默不作声。 “那我姑且就算刘妈做的不好吃。” 他不肯看她,莞春草就追过去,非得让他看着自己才行:“她做的不好吃就算了,我做的不难吃吧,为什么还是不想吃?” 许慕余依旧避开她的眼睛,她追上来就他就躲,头也转过另一边就是不肯对视。 莞春草哪惯他的毛病,支起上半身,扣住他两只手,就把他给摁到床上去了。 “嗯……” 许慕余后背撞向身后的床沿,撞得他轻哼出声,人也被迫看向了莞春草。 莞春草很霸道地,单手扣住许慕余,整个人往上压,压住许慕余就紧贴着他,另只手抬起他的下巴,非得让他看着自己。 不仅要看自己,还得只看自己!只听自己的话!不准躲她也不准在她说话的时候走神!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玩什么夫妻小游戏,大白天的就要做些什么呢。 可惜现在不算白天算傍晚了,许慕余折腾得这顿晚饭晚了许多,就是因为他的吃饭问题。 “所以到底为什么不吃饭?” 莞春草扣住许慕余的手腕,使了点力,把那两只细手腕都给摁疼了,她挑起他的下巴问:“你是小朋友吗,吃饭都不能老实吃?是不好吃还是因为没有你喜欢吃的菜?” 许慕余被粗暴地抬起下巴,眼睛只能看得到莞春草。 他看到她的脸,感觉到捏住自己下巴的那两根手指,他看到她的认真感觉得到她的粗鲁,他甚至有种错觉,仿佛只要他不回答,她就要伸出手指放进…… “不喜欢。”他止住了想法,耳朵微热地低下眼去。 莞春草不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得到回答就接着问下去:“不喜欢我们准备的菜?” 许慕余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还低着眼答:“嗯。” 莞春草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或者让刘妈换个别的菜?” “……”许慕余又抬起了眼。 看到许慕余的眼神,莞春草才知道是她想浅了。 刘妈和许慕余他们两个相处了这么多年,刘妈怎么会不知道许慕余喜欢吃什么。 可许慕余还是不肯好好吃饭,无非就是刘妈一直在做同样的菜,做来做去都是那么几道,吃来吃去也都一个味道,还能有什么滋味可尝。 莞春草好歹松开了他的手,说:“那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闹小孩脾气不肯吃饭呢,谁知道你那么大个人了脾气还这么大。” 莞春草松开了许慕余的手,但没有坐回去,还压着他,许慕余只能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让她先下去:“下去。” “那你试试我做的,今晚的面是素了点,不过我不是给你夹了块肉吗。” 莞春草根本不听他的,做事全凭自己的心情,她松开手拿起那碗还有点热气的面条,送到他嘴边说:“怕你吃不习惯,我就给你夹了一块,快试试我的手艺。” 碗凑到面前,筷子挑起的面也要送到自己的嘴边来,莞春草根本是要喂他,许慕余向后躲了一下,自然不肯。 他不张嘴,莞春草夹起来的面又放下去,筷子在碗里搅拌搅拌,重新夹了较小的一口面条说:“这口没那么大了,可以吃了吧。” 她哄人一样哄着他,面条夹到他嘴边轻声细语:“吃吃看吧,我做的,可好吃了,又热乎又筋道,很美味的。” 没人这么哄着许慕余吃过饭,他不觉得温馨反觉怪异。 果然看莞春草的眼神里没藏好,似乎许慕余不吃下这一口,她的筷子下一秒就要直接捅到他的嗓子眼里。 许慕余看着她脸上“温暖”的笑容,再看到她“清亮”的眼睛,他迟疑了一会才终于说:“我自己来。” “没关系,我们是夫妻。” 莞春草眼睛快冒火了,她的耐心也差不多到头了,面条夹到他的嘴边皮笑肉不笑地温声道:“吃吧,都是我的心意。” 面条都贴着自己的嘴唇了,再不吃真要硬塞进来了,许慕余看了看她,微微张开嘴。 几根面条喂到嘴边,莞春草亲眼看着许慕余吃进去,嚼了嚼,咽进肚子里,她才松开眉头,赞许地拍拍许慕余的头夸他:“好孩子!” 真像夸奖小朋友那样。 许慕余嘴里还有面条的余味,那普通的面条就没什么味道,甚至跟刘妈煮的几乎一样,很寡淡。 可是,她煮的面条没有刘妈的那么烂乎,还有点劲道…… 许慕余扫她一眼又别过眼去。 吃完第一口,莞春草再夹起一大筷子让他再尝尝:“你多吃两口,面里有糖味呢。” 哄不懂事的孩子呢。 许慕余还是咬下那一大筷子的面条。 不吃不行,都硬塞到他嘴边了。 他再吃下更大一口的面条,莞春草揉揉他的脑袋夸他:“真棒!” 夸完他,更大筷的面条又送到他嘴边:“来乖宝,再吃一口,是不是有甜味?” 许慕余很惊奇,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抵不住莞春草的热情,一口接着一口吃。 他每吃一口,莞春草就夸一句,还摸摸他的脑袋,简直比哄小孩还要耐心。 热乎的一碗面,就这么一口哄着一口吃完了。 一碗面吃完,莞春草连夸许慕余说:“真棒啊宝宝!做得太棒了!” 宝宝…… 许慕余眼睛左闪右避,再没拿眼看她,只看着她手里那只空碗。 一碗寡淡的面真的吃完了。许慕余有些不敢相信,可肚子里的饱腹感在告诉他,他真的吃完了一碗没有太大味道、普普通通的白面条。 真的……吃完了? 剩碗里那块扣肉许慕余还是没吃,吃不下了。 莞春草就着同一双筷子,把那块肉全塞嘴里了,吃完还咬着筷子问许慕余:“还饿不饿?饿了再吃点?” 那双筷子上还有自己的口水呢!许慕余火速移开了眼睛。 吃完那块肉,莞春草也就把碗放下了,还坐在许慕余腿上问他:“怎么样,吃东西就得别人哄着你才吃得下吧。” 她说:“我们家老母猪不肯吃饭不下奶的时候我也是那么哄她的。” “?” 许慕余总算觉出了哪里不对。 吃完面,放下筷子,莞春草用手抹了下许慕余的嘴,擦干净了就拍拍手,才不再支个身子,又坐回他大腿上了。 那双粗糙的手毫不嫌弃地在自己唇上擦抹,许慕余惊得都忘了呼吸,这举动比亲密接触更让他难以言喻。 “吃饭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吧?” 莞春草又叉着腰和许慕余说话:“吃着吃着不就吃完了吗,哪这么费劲呢,人难道还能比猪还难养活?我算看出来了,大师说你苦一点也不对。” “事实上你可比猪好养活多了。” 第39章 老实点 三两句离不了猪,果真是乡下女人。 许慕余再次出声让莞春草下去:“够了,下去。” 莞春草左看右看当没听见,又重新环顾起这个房间来。 房间里不知道烧的什么香,带点花的甜味,带点草的清新,像是刻意调制的。 “她很温柔。” 莞春草闻着空气里似是夹杂的梨花香,回过头来对许慕余说:“你的妈妈,很温柔,很漂亮。” “许先生”已经是许慕余的禁词,许慕余的母亲更是禁词中的禁词,就连刘妈都不敢轻易提起。 莞春草不止提了,还认真地提了,她对许慕余说:“我想她一定很善良,善良得像天上的仙女。” “又漂亮,又温柔,还很善良,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望着许慕余的眼睛说:“你有一个非常好的妈妈。” 她的话里甚至带点虔诚,眼神也并非弄虚作假。 她提了不该提的人,许慕余应该生气,也应该质疑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的母亲,只不过他脑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问她:“你见过她?” 被突然一抓住,莞春草有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她又笑嘻嘻地把两人的手提起来说:“这么热情?” 她说:“我就知道夸你妈妈没错,能跟你走得更近点,怎么样,我的招使得好吧。现在你牵我的手,明个就是拥抱,后天就是躺一块了,大后天咱俩就是一条船上的家人。不错,第一步总算迈出来了。” 原来是故意! 许慕余甩开莞春草的手,话里带怒:“不准再提她!” “生气了?” 莞春草还是笑嘻嘻的,从他身上爬起来了,爬起来后她再看一眼这个房间弯腰对他伸出手说:“这个房间保留得这么好,不难想象出她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只是依据这个房间夸她,她要是不好,怎么值得你们这么挂念她呢。” 许慕余看到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不明她的意思:“都是于秀让你这么说的吧?还是你从刘妈嘴里套出的?” 依据一个房间就让她说出这些讨好的话?她到底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为什么是她们让我说的?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没自己的思想?” 许慕余很难对人放下心防,莞春草看出来,但她觉得不重要,她说:“我说了我跟你后妈没关系,我只是想跟你走得更近点,别的想法一点没有。” “为什么想跟你走得更近点,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将来要死了,得找个给我选墓地送葬的人。” “以前是没找着,恰巧咱俩结婚了成夫妻了,以后给我选墓地选棺材的人就是你,我再不搞好跟你的关系,死了你给我一网兜给扔海里怎么办。” 说完,在许慕余还在犹豫的期间,她倏地凑到他的眼前,贴到他的眼前说:“不信你就看看我的眼睛,它们有没有撒谎。” 莞春草倏地凑到眼前,许慕余根本跟不上她的脑回路,连躲都来不及,两个人就这么几乎脸贴脸,眼瞪眼地,他甚至连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都看得很清楚,那正是自己惊吓的模样:“……” “说话。” 莞春草滚热的气息都沾到许慕余的唇上,她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威胁:“再不说话,我亲你了。” “说、什么?”许慕余明显的脑子钝了。 下一秒,他惊醒过来,推开她:“走开!” 莞春草被推反笑,她笑着从他眼前起来,还笑得很大声:“我的大少爷,你自己想想,我对你有什么可图的。你那两个钱全藏你兜里我花得了吗,你这么大房子有我的名字吗,你有什么可图的。” “除了你这张漂亮点的脸蛋,你什么也没有。” “你以为我能谋算你什么,吃了你?” “你是挺天赋异禀的,可我也不至于对你一个柔弱男人下手,那我得多饥不择食。” 莞春草再次对许慕余伸出手说:“你自己说说看是不是这样?好了我的大少爷,别闹了,快起来吧。” 许慕余脸白一会红一阵,够精彩的。 细想之下,确实,她有什么可图的,钱?房子?名声?下半生的安宁? 什么也没有。 那她为什么要嫁给自己?真像她说的就指望将来她死了,他给她选墓地? 那起码得几十年后,现在谈及这些有什么用?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 “发什么呆呢还不起来?” 莞春草拍拍许慕余的头发,下一秒,想起什么来,她连忙收回手说:“哦那个什么我都忘了你不能动,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呢想半天没反应,都伸手几回了你也不拉住我的手起来。” “算了,还是我背你吧。”她赶紧又蹲下,背对许慕余说:“来吧大少爷,我背你下去。” 莞春草是常年干活的,背不宽大但结实,背一个人绰绰有余,她让许慕余手放在她的肩上就好了:“不要害羞,尽管上来,我背得了猪也背得了你。” 刘妈都没背过自己,别说刘妈,就没别的人背过自己,除了…… “下去,叫刘妈上来。” 许慕余别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让莞春草下去找刘妈上来。 “刘妈腰闪了,给你推轮椅都费劲呢,还想她伺候你,你个地主老儿也不能那么剥削人吧。” 莞春草看他不肯,向后抓住他的两只手给拉自己肩上,又向后去捞他的腰身,说:“快上来少说废话。” 许慕余双手被往前拉,人都往前倾了,除了动不了的下半身,他整个上半身都靠在莞春草结实的背上,脸很幸运的没撞到她的背。 人一靠过来,莞春草提溜一下,就给许慕余提溜起来,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轻松背起一个人。 背上压根什么重量也没有,瘦骨嶙峋的人能有什么肉,莞春草还给他颠了一下,说:“我还指望你有点重量呢,怎么连半头猪重都没有。” “……?” 许慕余在莞春草背上整个人都是僵挺的,不敢动也不敢松懈下来,他半点不敢压下去,哪怕手被迫压在她的肩上,他也以手借力不让自己整个人都倒向她。 “干嘛?挺尸呢?好好坐着,要掉了。” 莞春草稍一使劲,又向上颠了下他,让他彻底老实靠在自己背上:“掉了怎么办,家里已经有一个伤员了,还要我再伺候一个啊,老实点。” “……唔……” 这一颠,许慕余还真的重心不稳倒在了莞春草背上,他的双手都环住了莞春草的脖子,脸也埋在她的肩上。 一股混着廉价沐浴露的奶味再次传来,他头转向一边,没躲掉。 莞春草待他坐稳了,才背着他往前走。 走了两步,她说:“诶,我跟你说个事。” 第40章 在做什么 莞春草的声音低了点,像是想跟许慕余商量些事。 许慕余脸就压在她的肩头,本就像在听她说话,她的声音再一小就更像是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 莞春草边走边跟许慕余说:“既然我们说好了刘妈的事,接下来她要走的话我们就不要拦着她了。” “不过不拦着她也不意味着让她走得那么顺利,否则她可得看出咱们是一伙的,那她更得帮你后妈监视我们,更不肯走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莞春草相信许慕余知道,她微微侧过头对许慕余低声说:“你是雇主,到时候她去跟你提回家休养的事,你也别一开始就同意,反对两下。顺带在反对的时候骂我两句坏话,嫌弃我几句,那她就觉得咱俩关系没那么好,她走不走留不留下来监视我们都一样了。” 两人挨得本就亲密,现在更像极了密谋同一件事最亲密无间的两口子,许慕余头转到另一边也没用,这种亲密躲不开。 他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又快速收回眼。 在一个人的肩上,总归是不能让人适应。 莞春草还继续说:“我也会继续跟她说一些吓唬她的话,让她不得不相信真有这么个事。” “到时候她一走,这个家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到时候我们想干嘛就干嘛。” 这会又像贪玩的孩子,巴不得老妈子早点离开家还给他们两个孩子一个随心所欲的空间。 莞春草说这话时,她自己都想笑。 她笑呵呵地和许慕余说:“只有我们在的家,想想都兴奋,咱们想几点起就几点,想吃饭就吃饭,不想吃就不吃,咱俩的好日子要来了!” “想干嘛就干嘛”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 细想起来,刘妈最后一个最亲近的人也离许慕余去了,剩下莞春草这个刚来的算得上陌生人的人,她要是趁机对许慕余做出什么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惊天大事该怎么办。 莞春草压根就没让许慕余想那边去,她捏了下许慕余的屁股笑得贼兮兮地说:“就是你在家里裸奔放你的大牛也没人管。” 一直沉默尽量让自己保持距离的许慕余被捏了屁股,还被说了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总算有了动静:“放我下去!” 他在她的背上挣扎就要起来。 莞春草没让,颠了下他告诉他就要下楼梯了,她说:“别闹,再动掉下去了。” 说完她还回头嫌弃地瞪他一眼:“背一下怎么了,比上花轿的大姑娘还别扭,显得你,一个老爷们一点也不爽快。” 许慕余越挣扎越被箍得更紧,莞春草箍住他腿的手劲根本只大不小。 许慕余又挣扎了几下,还是没挣脱。 不仅没挣脱,还让莞春草接着笑话他了:“不是说动不了吗,这不是动得挺厉害的。这么能动弹,谁说你没用,你有用起来,谁熬得过你。” 她话里有话:“难怪大师说你至少三胎~” “……”许慕余被气得,这下不动也不是,动也不能了。 背上没动静了,莞春草就哈哈笑,笑得很爽朗。 笑得底下的刘妈都听见了,忙从沙发里探出身体来看。 楼梯就在开放式的厨房边,刘妈在客厅里能一眼看见莞春草正背着许慕余从上边下来。 还看到莞春草脸上的灿烂,和许慕余的阴晴不定。 “这就好了?” 刘妈心里犯嘀咕,还以为许慕余至少明天之前都不会理人呢。 这么嘀咕,也没敢说出来,刘妈走过去问:“怎么从楼梯这里下来了?还是背着的?” 莞春草背着许慕余从楼梯下来,下来了又是一颠许慕余说:“啥?俺不从楼梯下来从哪下啊?俺就是从楼梯上去的。” 背上的许慕余脸更黑了,刘妈一看就知道许慕余气没消,还以为莞春草真把人哄好了,没想到还是一样。 她让莞春草赶紧先放下许慕余,省得再把人惹得更火了:“房间出来那个电梯不就可以下来了,你带着小余,坐电梯更方便点。” “姨你说那个盒子啊,俺不坐,一个盒子怎么能把人从楼上带下来,你别闹了。” 莞春草把许慕余放在沙发上,还给许慕余倒了杯水说:“对咧姨,俺把那轮椅放在楼上没拿下来,你替俺们去拿一下吧,还有碗,俺背着人拿不动了。” 许慕余没喝,莞春草就往他嘴边硬塞,塞到嘴里只能真喝了口。 莞春草也不嫌弃,就着同一杯水,就着同一个喝水的位置也喝了口水,看起来累得不行的样子。 许慕余惊诧了下,又火速别过眼去。 莞春草看起来是真累了,刘妈想该是许慕余脾气大得收不住,也就没拒绝上楼去收回轮椅和那碗面。 上去的时候还走的电梯,也告诉莞春草电梯在那间空房里头,摁一下进去了,人也就上二楼了。 莞春草跟着去看了眼,看到空房里什么也没有,就一部电梯在里头,忙跟刘妈摆手说:“俺不行俺不去俺害怕!” 还没等刘妈再说点什么,她就跑了。 刘妈看她受惊吓那样,就知道她这种乡下人接受不了也不会接受新鲜事物,电梯门开了,就自己上去了。 上去一看,就一个倒下的轮椅倒在地上。 料想之前听到楼上响起的沉闷声大概就是许慕余摔到地上的声音。 都多少年过去了,许慕余还总是这样,生气激动起来,连自己也不顾。 “唉……” 刘妈摇摇头,扶着腰捡起了轮椅。 轮椅刚捡起来,又看见了旁边的空碗。 “吃……完了?” 一碗面吃完了?她拿来了那么多次许慕余都无动于衷,莞春草就来了一回,待了一会,这碗面许慕余就吃完了? 下了电梯,刘妈还是有些不相信,连她的腰疼也忘了,忙从电梯里出来去问问他们。 一出来看见沙发上本来各坐一边的两个人现在挤在一起,莞春草还不断地往许慕余身上压,许慕余手也抓住了莞春草,嘴里在说些什么。 他们一看到刘妈,立马分开了。 “姨,你下来啦。” “你们,在做什么?” 第41章 你怎么看 “俺们能做啥啊!” 莞春草从许慕余身上抽出一只死掉的飞蛾,对刘妈说:“俺说他身上有死蛾子他还不信,非不让俺找出来。” 还真是一只飞蛾,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的,连半边翅膀也没了。 刘妈看到那只飞蛾,再看到许慕余一脸的气愤,就知道大概是莞春草做了他讨厌的事了,也就没放在心上,她拿出那个吃完的碗问她:“面,小余吃完了?” “啥碗?” 莞春草从沙发上起来,站起来后脚还悄悄地在底下踢了脚许慕余,才跑过去看看刘妈手里的碗。 假意看了两眼,就光明磊落地一拍自己的胸口说:“俺吃的,俺都吃完了。” 许慕余再别过头去。 真是莞春草吃完的,刘妈还以为是许慕余吃的,她看了眼别过头还在生气的许慕余说:“我还以为是小余吃的。” 莞春草嘴边还有点油渍,她挺不服地说:“都是俺吃的,俺要喂他他嫌弃俺的口水!” 她说着还扭过头去刻意去看许慕余:“都是两口子了他还嫌弃俺的口水,真叫俺伤心啊!这次嫌弃俺的口水,下次就不知道是啥了!” 许慕余别过眼没想看她,但总能感觉到她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 “没准下一次就是俺的身体!俺的人!” “说什么胡话呢。” 刘妈知道这个野丫头嘴从来都是没遮没拦的,她听了耳朵都痒痒,更何况许慕余这样成日与书作伴的人,怎么听得下去这些疯言疯语,许慕余不喜欢她才正常。 莞春草满不在乎自己说的话,她走过去,拿过刘妈的手里的空碗,对刘妈忽然使起了眼色说:“姨,俺去洗碗,今晚你就替俺男人洗澡了吧。” 刘妈腰还有点疼,要说替许慕余洗澡还有点勉强,正想推脱一下,谁知被莞春草给拉到一旁,两人说悄悄话去了。 两人站在厨房里,莞春草拉着刘妈的手悄声说:“姨你咋回事啊,俺给你创造机会呢!” 刘妈没理解,但声音跟着她放低了:“什么?” “哎呀!就是你回家躲阴气的事啊!” 莞春草一拍她的胳膊,提醒她:“就大师说的那事,咋地姨你不想回去?” “还是姨你没想好咧?” 合着是这事。刘妈没吭声。 一下午过去她确实没想好,要离开三个月,不是简单的事,她也不知该怎么跟许慕余交代。 许慕余同不同意先不说,她要怎么跟于秀解释?就说她一个老妈子受不了阴气的纠缠,跑回家藏起来了? 说出来谁信啊,还是唯物主义的于秀,人家那可是读过大学的现代人,最不信这些鬼怪! 眼瞧刘妈还没下好决定,莞春草碗也放下了,看向另一边说:“姨,其实俺想了下也是那么回事,怎么能马路边边一个大师说的话俺们就信呢,那大师要是骗子怎么办,俺们可不就上当受骗了吗。” 刘妈心想莞春草可算说了句人话,心里还算松了点。 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又见莞春草一拍她的胳膊说:“所以姨,俺觉得还是等到你在厨房摔断腿,出门被车撞飞,受了点伤再回家休息比较好。” 人都摔断腿了被撞飞了还能说好??? 莞春草哪管刘妈脸上吃惊的表情,还接着说:“姨你看到时候你都那样了谁还敢拦着你,就是在俺们乡下,驴马伤了干不动活了,也不会再叫它们干活。姨你就忍到腿断腰折、眼歪嘴斜了再回去,俺们不听那大师的话,别让那大师骗了俺们。” 这是劝人的话还是让人更害怕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刘妈更是心神不宁,要真让她等到出事再回去,她还有命回吗她这么个上了点年纪的女人!受了伤能有年轻人恢复得快?再说了,她要真受那些伤,她还能回来工作吗? 想一想,身上的汗水都要往下流。 不过认真思考一下莞春草的话,还能从她的话里得到点启发。 真要等到出了事她才回家,那时候伤得那么重她养好伤也要好几个月,伤好了身体也不一定能好利索,到时许慕余还能接受她回来工作吗? 要她赌一把大师说的话是假的,还是速速回家躲着养精蓄锐好了再回来伺候人,刘妈这会算想清楚了点。 莞春草看到了刘妈表情的变化也当没看见,还把碗还给刘妈说:“姨,还是你来洗碗吧,俺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当回事。你腰伤了,俺男人还那么重,别让你再闪了腰。” 不得不说莞春草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丫头,知道给她制造和许慕余的谈话机会,刘妈又把碗给摁回去说:“既然小余还是不适应你给他洗澡,那就我来吧,我给他洗习惯了,他也习惯我了。” 莞春草也不再推脱说:“那姨你去吧,俺来洗碗。” “好。” 刘妈从厨房离开,走向了许慕余。 她不信,她伺候了许慕余这么多年,许慕余不能看在这段情分上给她休息一段时间。就是休息两个月也是好的,总归要让她避开这段时间的阴气才行! “小余,还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煮点吃的?你今晚还没吃饭呢。” 刘妈来到许慕余面前先不说带他去洗澡,先以吃饭试探他是否还有气。 不肯理人就是心里还有气,她就不提回家的事,等明天他气消了,再提。 “不用。” 肚子里满满装着一碗面怎么会饿,许慕余眼睛不自然地眨了下,看也没看任何人,就让刘妈推他进房:“先回房间。” 看来是没生气。刘妈放心了点。 许慕余再回到轮椅上,在莞春草的眼神支持下,刘妈推着许慕余进了房间。 放水的期间,刘妈在帮许慕余整理裤脚。 这在往常是不会做的,刘妈做的也不顺手,就这么来回擦同一块地。 擦到那块裤脚都顺直了,还在用手抚平。 刘妈知道自己的举动在许慕余眼里很异常,她也知道许慕余在看她,更知道许慕余在等她开口,因为哪怕再异常,他也不会开口询问。 “小余,你觉得今天来家里的大师怎么样?” 刘妈擦擦那块裤脚,装作不经意地抬头问许慕余:“他说春草那个丫头,她至少二胎,你怎么看?” 第42章 还是更喜欢大姑娘 许慕余才正眼看刘妈。 原以为她会有话直说,没想到说到了莞春草身上? 刘妈是不敢直视许慕余的,抬头又低下,还在捋直那块裤脚说:“我看那个大师说什么她是个有福气的人,还能生二胎,她跟谁生啊,连她自己也说不可能,我看那个大师就是胡说八道。” “还说什么,这个家里不好太凉了之类的,这个房子我们一直住得好好的怎么会不好,根本就是瞎说,我也不相信那个大师说的。” 许慕余收回眼,由着刘妈继续说下去。 刘妈是一个正眼都不敢拿来看人,还在自说自话一样:“我看啊他八成就是个骗子,还说什么我阴气太重啊,说什么坏事都找上我,哪有这么神的事,要是真有那么神,我可不得受什么大伤,都是胡扯。” “可是,他又说到了笑阳。” 说到自己的女儿,刘妈才敢再抬头去看一眼许慕余:“为人父母总是替子女担心。” “笑阳是我的命,是我唯一的心肝,我这个做母亲的已经给不了她什么荣华富贵。” 刘妈说这话是大着胆子说的:“但总要给她一个完整的母亲。” 她了解许慕余,她不敢直说“许太太”但敢说“母亲”这个词,她也知道一说到“母亲”,许慕余总会有恻隐之心,哪怕他的脾气从来不好。 许慕余果然再看向她:“刘妈你想说什么?” 许慕余的眼神一向的冰冷、冷漠,刘妈就算和他相处这么些年真遇上事也不敢真的直勾勾去望他,她望了一眼又避开说:“我是觉得那个大师的话真是不可信,可是为了笑阳,我也不得不去信,哪怕你笑话我一个老人就知道信这些歪门邪道也好,可我还是担心。” 刘妈的眼睛避来避去,最后眼睛这么一定在许慕余脸上:“小余给我放、放两个月的假吧。” “我想跟你请两个月的假。” 刘妈还是惧于许慕余,话到嘴边了还能磕绊一下才说出口,不过好在说出来了。 一说就要说到底了,趁许慕余还没怎么样,她得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怕再停下来她更不敢说出口。 刘妈一股脑地都说出来了:“小余我也不是嫌伺候你麻烦,我伺候你这么多年我早就伺候惯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工作不敢停下来,从来休假没休过两个月,就连笑阳放暑假我也是回去休息两天又匆匆赶回来,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只是希望能好好休息一阵子。就一两个月,不多,休息好了,我就马上回来,一定不耽误你的事。” 说完刘妈又立马低下头去,生怕看见许慕余吃人的眼神。 一个瘸子,还能有什么事可以耽误。 许慕余不轻不重地哼一声:“两个月恐怕不够吧。” 这是要把自己开除的潜台词。刘妈装听不懂,立马抢话说:“就两个月!两个月一到我马上回来!” 她还诉起苦来:“这两个月我知道很长,我也想了很多,就怕你一个人在家怎么也不方便,干什么都没人帮你,我想想还是算了……可是、可是现在春草来了,我就想,我就想还是回去看看笑阳,尽一个母亲的责任陪陪她,而且、而且笑阳也很久没见过我了……” 许慕余的声音依然冷漠:“所以你就放心让我跟一个陌生人待在一起?” 莞春草刚来还没两天,算得上是陌生人,可他们好歹领证了,是陌生人也是夫妻了,是有一层亲密关系在的。 不过刘妈没敢说出来,就说:“春草是个好孩子,我看得出来,她很能干,也不偷懒,除了嘴碎点,是个乡下人粗糙点,但算不上坏姑娘,她也懂得怎么照顾人。” 说及莞春草,许慕余不免又想起刚才在楼上莞春草说的话。莞春草说过最好当着刘妈的面说上她几句坏话,再嫌弃她几句。 莞春草这个人何止几句坏话可说,才来没两天就惹得人一怒再怒,根本就是恶劣的人! 许慕余手指在轮椅上敲了敲,最后一垂眸对刘妈道:“别人怎么相信是你自己请假回家,而不是被她赶走她独占这个家的?” “谁敢说这样的假话就是天打雷劈!” 听出许慕余有点松口的意思,刘妈当即就指着天大骂,谁敢说这种假话阻拦她的请假! 下一刻又想起,还真有这么个人——于秀。 刘妈没听懂许慕余在暗示于秀,以为他指外面那些人,但她心里有鬼,难免想到于秀身上。 也是,她请假回去就回去了,可莞春草刚嫁过来她就走了,怎么想也是莞春草把她逼走的。 外人怎么说暂且不管,于秀该怎么想,说她一个许慕余身边多年的老妈子还斗不过一个刚来的乡下丫头? 那样别说许慕余准她请假回来再工作,于秀也一定能留她了,以后那些个东西也不会再送到自己手里了。 刘妈琢磨两下没琢磨清楚,两边都不能得罪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出去。” 既然说不出,那就没必要再说了。许慕余让刘妈先出去。 “小余……” 刘妈也知道要请假回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是许慕余好歹松了点口,既然许慕余松了口,接下来只要她想到办法怎么应付于秀就好。 “那我就先出去了。” 想清楚这点刘妈就没再说下去,站了起来,怕真惹得许慕余生气大发雷霆,刚松的口又收回去,就先出去了。 走得快,连澡也忘了帮许慕余洗好。 “刘妈?” 许慕余看了眼浴缸里快要放好的水,想让刘妈先帮他把澡洗了再走,结果刘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站起来后就走了,就连许慕余叫她都以为是要怪罪她,更加快脚步走了。 “……” 看到快要放好水的浴缸,许慕余没来由地注意力全放在门上,好像下一秒门外头就要闯进来什么不得了的生物。 门外刘妈的脚步声走远了,过了一会又传来更轻快的脚步声,在门打开前许慕余收回了眼睛,匆忙之中捡起了一本书放在膝上没来得及翻开。 莞春草打开门就进来了,挺平常的走过来,走过来看见许慕余腿上的书就笑:“看天书呢,书都反了。” “还是?”她忽然眯起眼睛,倏地弯下腰,手指挑起许慕余的下巴,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嘴唇。 还是? 许慕余眼皮不轻不重地抖了下,被紧盯的嘴唇莫名有些痒。 莞春草凑得更近了,鼻息全喷到了那张薄唇上:“还是比起老妈子,你更喜欢大姑娘看你的屁股?” 第43章 五个 “要不然怎么会看个书都看反了?” 莞春草扬起一抹坏笑:“难不成还是两分钟不见心里挂念我,挂念得连书也看不下去了?” 唇上的温热气息时时传来,许慕余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觉唇上痒得有些发麻,甚至过度了。 还没分清,他就已然清醒,推开人:“走开!” 话重气不重,俨然气势不足,莞春草直起身叉腰大笑两声:“走走走,我走,可这地这么小我能往哪走啊。” 她手又往他胸口指:“走你心里去啊?” 胡言乱语不知羞耻! 许慕余更气,头扭过另一边。 “走你心里也成啊,我是不怎么介意。” 莞春草笑着转过身朝浴室里走去,浴缸的水放好了,她去关了水还回头对许慕余说一句:“可你的心眼那么小,装得下我吗。” 许慕余听出了她的取笑,但无可奈何,也只能别过头不看她一眼。 “瞧你,说你两句还不乐意,这还不是小心眼。” 她伸手在浴缸里试了水温,说:“你说你这么小心眼,谁受得了你,也就我了,我不止不嫌你小心眼还不嫌你事多,你自己说说看上哪去找我这么好的人。” 试完水温就站起来走过来,边走边细数她自己的优点说:“你看我有多好吧,长得不赖身体结实身材又好,关键是我这个人脾气还很好。当然其中最突出的是我的身材,我就跟你那么说了吧,方圆几里就找不着比我身材更好的!” 当然找不到,因为方圆几里根本没几户人家!别墅区,住的都有距离! 许慕余心里反驳她的自卖自夸,直到她非常顺手地脱下自己的上衣才惊觉他竟然跟着她的想法走了! 惊觉过来,他连忙收回自己的想法,想挣脱下让她别碰自己,结果被无视了。 莞春草不止无视了许慕余的挣脱,连他在想什么也懒得管,脱了他的上衣就接着脱裤子,还有空跟许慕余说起自己的身材到底是怎么样的好:“反正就是一等一的好,你昨晚搂着我睡的还能不知道吗,就我这样的我跟你说,让你搂着睡都算你命好碰上我这么个善良的人,否则你能有这福气?” 说完她自己低头又笑了起来,把他脱下来的长裤扔一边去了,胳膊肘一推他,说:“说起来你的福气也差不了,哎说说看,以前是不是挺多女孩喜欢你的?” 许慕余怎会理她,只在想接下来要怎么拿到毛巾遮住下半身。 莞春草拉起他的腿,裤衩子就这么扒下来了,没打算重蹈覆辙,像昨晚那样让人裤衩子在水里飘着,她还在问许慕余以前的事:“说说看,我不吃你的醋,我这个人心大没你心眼那么小,你说有几个追你我都不放心上,你好过几个我也不怨你,毕竟都是从前的事了,是吧。” 许慕余就这么被扒光了,整个人瞬间就红了,尤其是找不到任何遮挡物遮挡下半身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生怕再发生些未知的事情。 未知的就是莞春草,她做事没逻辑,把许慕余扒光了不是快点把人放进浴缸里,而是转身去找毛巾。 找毛巾的时候还记得接着问许慕余:“到底几个?说说看我一定不计较,咱俩都结婚了我还能计较那个,说出来让我听听你的那些趣事,就当是分享生活了。” 毛巾很快就被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在被子下了,今早刘妈没来整理房间,莞春草他们自己也没整理,直到要用时才被翻找出来。 莞春草顺手就把毛巾先扔给许慕余,她还要去找衣服。 “唔……” 还半湿的毛巾打在眼皮上,许慕余眼睛有些疼,无意识地吭了声。 所以这么急着把他扒光是为的什么!? 故意让他光着听她废话!? “五?什么?五个?” 莞春草没管光着的许慕余是个什么心情,她衣服都不找了,就跑回来冲许慕余问话:“五个?你谈了五个还是五个在追你还是你追了五个?” “你太不要脸了你,谈了五个你还跟我结婚。” 她把扔许慕余脸上的毛巾抓起给挂自个肩上了,指着许慕余就说:“你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不检点,谈了五个!怎么,凑够五个指头啊,一只指头勾一个的手。” 许慕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转头就被她扔进了浴缸里。 任人在浴缸里淹了两秒,莞春草才蹲下来拎着他的脖子把他从水里提溜上来,提溜上来又是一顿好骂:“说你心眼小吧你心里还能装那么多人,就是肉包子都装不下这么多馅!还五个!撑死你!呸!” 从水里好不容易起来,许慕余抓住浴缸边彻底怒了,脸上的水还没擦干就问莞春草:“什么五个!?” “五个女朋友啊!不是你说的吗,你从前交了五个女朋友!” 莞春草伸手帮他把脸上的湿发拨开了,露出他那张好看的脸,她说:“你说说你这个人花不花心吧,一个不够你谈的谈五个,你以为你是莲花吗要花开五瓣!”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谈过五个女朋友?” 许慕余总算看得清莞春草了,也看得清她在说什么疯话了,他正要发火,又突然止住了。 忍着怒气,他说:“你是故意的?” 莞春草这下才再笑出来,肩上的毛巾扔浴缸里,搓洗两下拧干给擦他脸上,非常义正言辞地说:“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她说:“我不找个借口骂你几句就是不爽。” “还想叫我走开,美的你。” 她的毛巾在他脸上用力揉搓:“这次叫我走开,下次就是叫我滚了,下下次更难听的话你都能骂出口。” 许慕余脸被搓得生疼,莞春草还在用力,等到他想要继续发火,她已经扔下毛巾站起来走出去了。 走出去了声音还在外头响起:“我可不是刘妈也不是你后妈,你脾气不好就得给我改了,一直改到你脾气好为止。” “不过也难怪刘妈不敢惹你,合着你真想骂人的时候脸那么臭,臭得那么凶,她不怕你才怪了。” 她在外头翻找些什么,翻得袋子一阵响。 许慕余趁她翻找的时候,赶紧拿过那块毛巾挡住下身,免得她对他说三道四。 他刚遮挡住下半身,她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把东西,嫌弃他:“昨晚不是看过了,多看一眼少看一眼能少你哪块肉了,我还不怕我长针眼呢,你还怕被我看小了。” 她说着把双手一张开,手里捧着的东西都倾倒进浴缸里。 第44章 蠢笨的东西 许慕余来不及更生气,就见腿间洒下一片黄。 黄澄澄的几十只玩具小鸭子几乎占了半个浴缸,它们有大有小,全长的一对黑眼睛扁鸭嘴,正跟着水波或游向许慕余的胸膛,或荡在浴缸中央。 莞春草蹲在许慕余对面,手放进浴缸里,撩动了水纹。 水一动,这群鸭子更“热闹”起来,在浴缸里挤来挤去,撞来撞去,好不生动。 “更有趣的还有呢。” 莞春草手从浴缸里拿出来,从身后又掏出来只玩具乌龟,她在它的屁股底下摸了几下,说:“我说洗澡的时候很无聊,老板就推荐我买这个,说小宝宝们洗澡的时候都爱玩它。” 她还跟许慕余特别强调:“我怕刘妈碎嘴子,没让她看见我自己偷偷买的,想着你家里这么大个浴缸洗澡指定无聊,就给你买点玩具,有点东西陪着你你就不无聊了。” “当然,现在这些玩具都是暂时的,”她说,“等买了手机以后你就等着边泡澡边享受生活吧。” 小乌龟放进水池里了,莞春草随手拨了拨那群小鸭子,全拨到许慕余那边让开了一条路后就松了手。 滴滴答答的,小乌龟屁股一扭,四肢一摆,就在浴缸里游开了,还在鸭子群里钻来钻去,像是追着鸭子们的屁股后面跑。 莞春草给看乐了,蹲在浴缸边看得可起劲,还问许慕余:“怎么样?老板推荐的是没错吧,一看就适合你无聊的时候玩。” 没等许慕余的回答她甩甩手上的水站起来,说:“你先自己玩个两分钟,我看刚才刘妈从你房间出去后就一脸愁容,恐怕是还没想通什么,过了这么会应该冷静了点了,我再去给她上个两分钟的眼药水再回来。” 是打算留许慕余和这堆廉价的橡皮玩具待在一起了。 莞春草走出去时还拿起了地上的几本书,朝门上甩去,甩出几声响后,她才回头对许慕余说:“你要是想擦脸,等会我给你拿你早上洗脸用的那条,别用水里这个,它擦过你的屁股别想再用它擦你的脸,晚上咱俩睡一块脸朝同一边,有味怎么办。” 留下这些话,她就推门离开了。 真的剩下许慕余和这堆玩具在一起。 还有身下的毛巾。 莞春草一走,门一关上,许慕余也把身下的毛巾放开了。 说什么擦过屁股,这条毛巾什么时候擦过他、他的屁股了?除了擦他的身体,遮住、遮住下半身哪做过什么,说得跟什么似的。 而且,她刚才不就是用的这条毛巾擦的自己的脸! 甩开那条毛巾,许慕余脸黑了几度脾气都不知该向谁发,这里除了一群黄得发橙的鸭子,就是一只笨得到处撞的蠢乌龟。 小乌龟比起浴缸可渺小不少,游得绰绰有余,除了偶尔会撞到鸭子身上,其他时候都像个小马达,快活地抖着屁股游。 游着游着还穿过那群鸭子,径直撞向许慕余的胸口。 胸口被撞的这几下并不疼,只是这只笨乌龟撞上来就不知道回头了,就知道一个劲的往人身上撞,不撞南墙不罢休般蠢笨。 “幼稚。” 许慕余低头看了会,手指一夹,捏着小乌龟的屁股让它转了个弯。 小乌龟转个弯以后,又追在鸭子屁股后面跑,闷头闷脑地就朝人家的屁股撞。 被撞的几只鸭子全堆到了浴缸边,可怜兮兮地挤在一起。 “无趣。” 许慕余眼睛眨动几下,看向另一边,手在水里游移几次还是抬起了。 鸭子们被拨到更宽广的另一边,小乌龟也不再撞向它们开始在浴缸里到处溜达,它们也终于可以不再可怜兮兮地挤在浴缸边。 把那些东西拨到一边,许慕余的手也没放下,他或许抬高手了,或许低下头了,总而言之,不管试了几次,他都没闻到他身上有什么味道。 那她说什么有味?哪儿有? 刘妈还在想着该怎么应付许慕余后又应付于秀,就听见许慕余房间里传来几声砸门声响。 人还没站起来,莞春草已经一路小跑过来,冲进刘妈的房间,就扑倒在她的床上。 刘妈坐在床边还没问怎么回事,莞春草扑在她的床上已经哭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春草?” 刘妈听莞春草的哭声还不小,忙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莞春草脸埋在刘妈的床上不肯起来,手只推刘妈让她别管自己:“没事……没事姨别管俺……俺哭一会就好了……” 哭得这么伤心,房间里还传来这么大的响声,指定跟许慕余脱不了关系,刘妈心里知道但也要问:“怎么了别哭了呀,你跟小余吵架了吗?怎么房间里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那么大声,总不能是打人了吧? 刘妈赶紧查看莞春草身上有没有伤。别是许慕余的毛病又犯了。 看来看去没看到莞春草身上有伤,可她的哭声就没停过。 哭的声音是又大又响,哭得刘妈脑子也跟着疼了,再说再这么哭下去她的床今晚还要不要睡人了,她使劲把人一拉给起来了,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姨说说看啊!” 莞春草知道点到为止,刘妈一拉她她也不再放声嚎哭,顺势起来,捂着半张脸跟刘妈哽咽哭诉:“姨……要不你还是别回去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 刘妈让她赶紧说说怎么回事:“小余说的?” 难道许慕余松了口又打算收回去? 莞春草捂住脸带着哭声点头又摇头。 可把刘妈给急坏了,让她赶快说! 莞春草扭捏地再哭了两声才说:“俺知道你想回家躲躲阴气,那俺就说、就说替姨你说两句好话,俺男人他、他就说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让俺别插嘴!” “还说俺一个乡下女人啥也不懂,就不要掺和进他一个大男人的事,这个家没有俺说话的份!” “姨啊!” 莞春草霎时哭得几近天崩地裂:“你说俺这日子还怎么过啊!话都不让俺说,那大师还指望俺跟他生三胎呢,他跟别的女人生的吧!” “俺不活了姨,话都说不了两句,难道还指望将来他跟俺亲嘴吗……” 第45章 胡说什么 “都说夫妻情深嘴粘粘,现在俺们这样是连基本的夫妻都做不成了,俺们的感情连猪圈里的两头公猪母猪都比不上啊!” 莞春草是越说越伤心,就要再哭起来,她说:“姨啊你就别回去了!他不跟俺说话,也不让俺说话,姨你再走了俺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啊……” 刘妈都不知道这个丫头哪听来的这些胡话,还能有人把自己比喻成猪的。 不过眼下看这丫头哭成这样,恐怕许慕余真对她甩脸色了。 虽然这丫头是为自己跟许慕余说两句好话,可许慕余不但没听她的还把她赶出来,说明她和许慕余的感情也就那样,根本就建立不起来。 人大概都是先想着自己的好。刘妈眼珠转了转,觉得既然莞春草和许慕余这两个人一直这么冷冷淡淡的,那她留不留在这里给于秀当眼线也没关系吧。 反正许慕余就不喜欢莞春草。 再看莞春草。她正抬起她黑黢黢的胳膊抹眼泪,哼哈哼哈个大嘴抽泣,粗鲁得没点女孩子样。这种乡下的野丫头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嘴上虽然都是荤话,但见识是一点没有,能做出什么来。 刘妈一直不理自己,莞春草鼻涕眼泪一起擦掉就去抓刘妈的胳膊,可怜地说:“姨,你真的,真的别回去了吧,俺男人舍不得你,你走了又剩俺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日子更凄凉了。” 被抓住胳膊,胳膊上有那么点凉意刘妈才扭头过来,看到莞春草可怜的模样,正要说点什么,又见这个丫头嘴里吐不出一句好话。 莞春草说:“姨你想想,阴气能有多阴啊,就是手断腿断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的。而且姨你要是被车撞了被盆砸了,俺也一样伺候你。就是你走路掉进下水道里跟俺男人一样摔断腿,坐轮椅了,那俺也不能看着你不管的姨。” “姨你就留下来吧,就是死了俺们也给你送葬。” “啊?” 刘妈还真当她舍不得自己,听到她说的这些,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特别是后面坐轮椅这话,是怎么听怎么都不舒心。 “春草啊,” 刘妈眼珠又转了转,把莞春草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拿下来,说:“小余就是这么个人,他伤得太久了,脾气总是不好,你要体谅他。” 莞春草擦了一把鼻涕又抓住刘妈的手说:“那他这样俺、俺怎么体谅他啊,他连句话都不愿跟俺说!” 刘妈还在劝:“你都说了他‘这样’,就说明你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你心里还是惦记他的。这证明你是个好姑娘,是个不爱计较的姑娘。你这么好这么善解人意,就让让他,由着他发个几次脾气就好了。你看姨这么多年,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他现在也没对我怎么样。” 莞春草擦擦眼泪说:“姨你说的也没错。” “哎,这就对了。” 刘妈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说:“再说了,你们都结婚了,你也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男人再怎么样也是一家之主,是这个家的天,忍忍就过去了。时间长了,他看到你的付出,总会愿意跟你好好过日子的,那时候姨在不在也是一样。” 怕他们觉得自己这个保姆在不在还真的都一样,刘妈又加上句:“姨在,作为这个家的长辈,你们吵架了我也能劝劝你们,就像现在。” 刘妈说完,莞春草果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擦掉眼泪擦掉鼻涕,又抓了抓刘妈的胳膊说:“姨你说的对,男人就是这个家的老大,俺吃点苦不怕啥,总有他看到俺的付出的时候。” 她看起来像算是想通了,站起来就要继续去伺候许慕余,还特别感谢刘妈:“姨,这个家里要没你,俺们都不知道该咋办。” 刘妈说哪里哪里,就是长辈才看得清这些问题。边说边起身送莞春草出去了。 看到莞春草擦干眼泪走回许慕余的房间,刘妈才放心下来,心里也想好了一些事。 想好了,心里不装事了,才感觉到胳膊一阵湿湿粘粘。 低头一看,莞春草这个死丫头刚才全把眼泪鼻涕抹自己胳膊上了! 莞春草! 房门被打开了,传来了脚步声,许慕余也把手再沉回水里。水纹带走那些鸭子让它们全涌到了浴缸那头,只有那只小乌龟不知好歹的还撞着人的胸口不会自己走开。 再推开来不及了,莞春草进来了。 “我来看看我的天洗好澡了吗。” 莞春草一回来就蹲下来开始捞那些鸭子,边捞边说:“瞧瞧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鸭子们,撞了我的天赔得起吗。” 阴阳怪气的。 许慕余抬起了眼。 莞春草捞完这群鸭子,就伸手去捞回那只小乌龟,捞起后没忍住还是拧了许慕余胸膛一把:“天天天,你还是我的天了!” “……?!”许慕余猝不及防地被拧了下,疼得皱了下眉头,没明白她闹的是哪出。 莞春草也不解释把这些小玩具给全拿起来,洗干净许慕余就给扔床上,给人穿个裤衩让人面朝趴着就骑人身上去了。 许慕余面朝下躺着,没搞明白怎么了,莞春草就已经坐在他的腰上,什么东西还倒到了他的背上,凉丝丝的带着一股特别的草药味。 是莞春草带来的药酒,利好房事的那瓶。 莞春草把药酒倒在许慕余背上,就开始用她那双粗糙的手揉搓,手上使了劲,牙也咬得紧紧的:“刘妈说男人就是一个家的天,说你就是我的天,让我事事都让着你,让你,我让你,让你!” 背上那一股推力不是开玩笑的,许慕余这样能忍痛的人,埋在枕头里的脸也不免疼地拧了起来。 “舒服吗?” 莞春草搓完他的背开始掐他的肩膀,问他:“我的天我的一家之主?” 肩膀上的疼痛让许慕余脸都皱起了:“你、在胡说些什么?” 许慕余埋在枕头里说了话,声音含糊不清,莞春草才停下手,爬下来问他:“轻了?” 莞春草整个人都趴下来了,许慕余也被压得完全喘不过气,最后是忍不了说了一句:“我不需要按摩你现在给我下来!” “我有那么胖吗我。” 莞春草翻身从许慕余身上下来,随手甩了他屁股一巴掌说:“刘妈还说你是我的天呢,好了,现在让我反上天了吧。” 屁股被拍的那一巴掌不重,但羞耻,许慕余闷在枕头里的脸没能抬起来:“胡说些什么!” 莞春草只管说自己的话,摁着许慕余的后背,把人掐得脸都绿了:“还什么天地,老娘当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块做地呢!” 许慕余疼得表情都变了,还没法反驳反抗,他现在就是她发泄的工具。 莞春草又揉了一会,这好一会过去,她的手才轻下来,是真正在按摩。 背上腰上的药酒本来凉津津,被她一折腾逐渐有了热气,现在这么轻按,竟有些舒服。 许慕余疼红的脸从枕头里拔出来了,头也转过了一边,感受着腰上的舒适,这是许久没感觉过的。 能久违地享受到都是因为莞春草,想起她刚才的行径,大概是在刘妈那里不落好,许慕余余光向后瞥了眼,上下两片唇碰一块,许久过去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舒坦了吧。” 莞春草双手沾满了药酒,还有些得意:“我自学的。” “不过没想到有一天用到了你身上。” “没关系,只要你觉得舒服就好。” 许慕余听见背后的人说,她的语气里还带点盼望:“要是能让你好起来就更好了。” 两片薄唇碰在一起,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一夜过后,只是闪了腰的刘妈,不动了。 第46章 造孽啊 刘妈腰闪疼了一天,睡了一晚,早上醒来起不来床了。 连于秀都来探病了。 莞春草和许慕余才刚起床,莞春草才帮许慕余洗漱完。 他们两个昨晚因为擦药酒睡得晚了点,早起莞春草腿脚缠着许慕余懒得起,许慕余被迫跟她赖了会床。 赖床的这会出来,发现厨房客厅里静悄悄的,哪里看得见刘妈的踪影。 莞春草把许慕余推去沙发那等着,就自己进房去找刘妈,刚进门,于秀后脚就来了,还带了几袋子补品。 一来补品先堆刘妈床头,堆得刘妈只看得见那堆补品,才坐在床边拉起刘妈的手心疼地问:“怎么了刘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电话里说起不来了?” 电话是刘妈给于秀打的,这会她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盖了被子,头上也放了块毛巾,看起来十分疲惫,于秀拉起她的手,她也有心无力地回应:“厨房做饭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摔倒了闪了腰。” 于秀看起来更心疼了,抓住刘妈的手就不放了:“好好做着饭你怎么就摔了呢!再着急吃饭也不能这样啊,这么心急,现在伤了腰怎么办才好!还起得来吗,起得来咱们先去医院!你看你伤得,真叫人心疼!” 刘妈有气无力地摁住于秀的手让她别折腾,说:“我的身体我都知道,我心里有数,不用看医生,躺一躺就舒服了。” 于秀心疼不已,说:“哎呀还是去一趟医院!钱我出,你不用担心这个。你不心疼你自己,也不心疼笑阳,她知道了该怎样担心你啊!” 刘妈看起来感动到了:“于小姐……” “刘妈你也真是,怎么会受伤呢……” “我也是不小心,谁知道就伤得那么重了,唉……” “唉刘妈啊……” 她们两个手是越拉越亲,两个女人都心疼起彼此来了,唉声叹气地就是搞不懂好好的人怎么就伤了。 眼看她们两个再下去,眼泪都能逼出来了,莞春草在旁边咳了声,示意自己还在。 于秀是几天没见过莞春草的,再见虽说没多大的感情,但好歹是自己安排她和许慕余的婚事,还是自己用来恶心许慕余的,对她也还行:“春草、春草也在呢。” 抓着刘妈的手,于秀转头看见了莞春草,还问她:“两天没见,春草在家里还习惯吗?” 莞春草还是刚来那天那个粗鄙的丫头,身上还穿着红红绿绿的丑不拉几的衣服,皮肤也黑人也粗糙,开口就是浓重的乡音:“俺习惯的后妈,家里很大很舒服,比猪圈大多了,俺住着不累。” 于秀说:“那就好。对了,小余呢?你们相处得怎么样了?没吵架吧?” 一说到许慕余,莞春草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惊慌失措,急忙跟于秀她们说:“姨、后妈,俺把他忘在客厅了,俺去看看他,再不去他要骂俺了!” 说完匆忙跑了,连门都来不及小心关上。 房门几乎是被砸上的,看到莞春草这个惊慌害怕的样子,于秀赶紧问刘妈:“这是?” “这就是我急着把你找来的原因。” 刘妈又能有力气说话了,她说:“我这腰伤得回家养上一段时间,怕你不知道他们的状况,就赶紧把你找来,告诉你他们的情况。” 于秀来不及问刘妈怎么要回去养一段时间这么严重,刘妈就摁下她的手和她说:“莞春草这个丫头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可辛苦了,小余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这就是刘妈对待于秀的策略,先发制人,让于秀来不及深究她回家的原因,再绕过这个话题,最后不知不觉地让于秀接受自己会回家的事。 于秀是对许慕余他们更感兴趣,她问刘妈:“怎么说?不是说她还帮小余洗澡吗?” 都让洗澡了,说明许慕余没那么讨厌莞春草吧? “洗澡的时候小余就让她滚了,是那丫头粗笨听不出来,我那晚和你说过你都忘了?” 刘妈说:“小余根本就不喜欢她,昨晚还骂了她,还在房里摔了东西!” “那个响声,就是从前他病得最厉害的时候发的病一样!” “这么严重?” 说到像从前,于秀才能感觉到许慕余有多讨厌这个莞春草,她说:“都气得发那么大火了,是那个丫头做了什么?” “就是什么也没做!” 刘妈告诉于秀:“小余根本不让她说话,也不听她说话!” 这么讨厌? 于秀没想到莞春草这个丫头还什么也没做呢,就惹得许慕余那么不快。 “何止是这样,我看小余现在的脾气又开始坏起来了。” 刘妈都从床上坐起来了,说:“昨晚小余还气得跑上二楼待着去了!” 刘妈选择性地没提是因为她说了“许先生”才气得许慕余上了楼,更没打算说莞春草把人又带下来了。 二楼还有什么,不就是许慕余那个死去的妈的房间。 那个房间不仅是留着给许先生挂念亡妻的,还是许慕余的心灵寄托。从前许慕余刚伤了那会,都是靠在那个房间度过时间才慢慢沉下心境来,不至于疯了。 那个房间对于许慕余来说,是个相当重要的地方,刘妈之前说过许慕余已经很长时间没上去过了。 如今,莞春草一来,他就再去了那个房间。 看来,莞春草这个人,对于许慕余的影响,比于秀想象之初还要更大,也更猛烈。 看到于秀在沉思,刘妈知道自己的话是管了点用,也知道接下来只要再添一把火就好了。 “唉……这丫头也是可怜,什么都不懂就被推到小余这种男人身边。” 刘妈疯狂在看于秀的脸色,故意心疼起莞春草来也是暗指许慕余的处境,她说:“要是我走了,这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相处呢,现在就扔起了东西,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动手,小余那个脾气又会不会变成从前那样……” 于秀和刘妈不知道在房间里说些什么,说个半天也没出来,早餐都端上桌了,她们还在房间里。 早餐还是煮的面条,莞春草是真有点烦了,她把拌好的面条放在许慕余面前说:“一天到晚都是面条,我肠子都快成面条了!等刘妈走了,我们可得吃一顿好的补补!” 莞春草没给许慕余支上那块木板当餐桌,非让他一块坐餐桌上,现在还非要喂他吃面:“早上就得吃早餐,难吃也得吃,你那么瘦再不吃成人干了,不知道的以为是我榨干你的!快吃!” 许慕余早餐素来清淡,更没别人喂他的习惯,眉头一拧,躲了下,哪怕昨晚她就那么喂过他。 “哪来这么多事!” 莞春草一筷子面条夹到许慕余嘴边,他再不吃下去,她可要捏他鼻子一嗓子给灌进去了。 那筷子的面不少,筷子还一个劲地戳到嘴唇上,面条的汤汁也沾到了,再不吃就是硬灌了,许慕余拧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最终微微张开嘴咬了一口。 一口面条刚咬进嘴里,莞春草忽然就站起来,扣住他的下巴又把那几根面条从他嘴里扣出去。 不止抢过嘴边那几根面条,那碗许慕余还没吃过的面也被砸到了地上。 “造孽啊!” 第47章 会不会说话 一碗面摔碎在地上,莞春草也跌坐到了地上。 “俺的老天爷啊!你看看这碗面,俺们家种多少麦子才种出的这一碗面条子啊!你咋造孽得一口不吃就给俺扔了啊!” 莞春草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半张脸嚎哭,还时不时的可惜那碗摔在地上的面条,时不时的幽怨许慕余的无情。 她手里捏个纸巾当手帕用了,嚎哭得又大声又心碎,她哭说:“俺、俺知道你不喜欢俺,那也不能糟蹋粮食啊!俺不就是给你煮了碗面,咋就、咋就惹得你这样烦俺,好好的一碗面你不吃一口就算了还当着俺的面摔了!俺、俺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俺滴天啊……” 于秀出来时就看到这么个场面,一碗面摔在许慕余脚边,莞春草坐在那碗面旁哭得那叫一个伤心,纸巾都捂不住掉下来的眼泪,浅了点看她是在哭那碗面条,深了看就是在哭她自己的处境了。 一碗普通的面条就入不了冷心丈夫的眼,就是摔了也不肯吃一口,这日子就是于秀来也不一定能说她自己可以过得下去。 没想到这才几天,这日子就过成这样。于秀心知许慕余这个人,是从始至终都是这个脾气秉性改不了了。 不过她不介意他一直这样下去,最好是他和莞春草两个人在一起把他逼回从前,毕竟许先生听说了许慕余结婚的事,居然想提前回来! 绝无可能! 所以亲眼看到许慕余和莞春草这样,于秀心里虽说是有点可怜莞春草,不过没打算让自己那点可怜心占上风。 “春草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坐地上去了?” 于秀过去扶起了莞春草。 莞春草在地上又哭了两声,于秀扶起她,她顺势起来了,然后又趴于秀肩上哭说:“后妈啊!俺不活了啊!” “怎么了春草,有话好好说啊,别冲动!” 肩上很快就湿了,莞春草的泪水汗水都沾到自己身上了,于秀在莞春草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嫌弃的表情,还后退了半步。 还没退成又被莞春草拉回去,莞春草不止拉着于秀不放开,两只手还抱得人死死的,脑袋一个劲的在于秀肩上蹭,汗水泪水全蹭上去了,她哭说:“他不喜欢俺,嫌俺是个乡下人脏不让俺碰他!俺那手洗了七八回了,他还说俺手上有大粪味道,不准俺碰家里任何地方!” 走不脱了,于秀也就只能任由她把那些汗水口水全抹在自己的名牌衣服上,还得抽空假装安慰她:“都是误会吧,小余不是那样的人,可能是跟你闹着玩的。” “闹着玩?” 莞春草一下从于秀肩上起来了,推开于秀就指着许慕余说:“后妈你看看他,脸上啥表情也没有,一天到晚就是一张冷脸,冷冰冰的,比那冬天的冰水还冰。俺说给他做饭他嫌俺脏,俺给他穿衣服他嫌俺烦,那俺说给他喂口饭吧他还嫌俺手臭,你说说这世上咋有这么难伺候的人!” “谁闹着玩不笑呢,咋会摆个拉不出屎的脸!” 莞春草这个丫头够粗鄙的,嗓门那么大,说话那么粗,于秀就是站在旁边光听声音都觉得脑门要炸了,她只好赶紧去拉住人说:“夫妻俩,磨合磨合就好了。” “啥是磨合?” 莞春草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对于秀说:“俺没看见家里有磨坊啊。” 于秀梗住了,只好又换了话说:“你们慢慢来,慢慢相处就好了,有事好好说。” “慢慢慢慢,俺看他倒是挺慢的!吃饭不积极,洗澡不乐意,骂人倒是快快的!” 莞春草看起来是真替自己难过,但又一副天底下嫁出去的女人都该有这份坚忍,她只让于秀劝劝许慕余说:“后妈,你劝劝他吧,再这样下去,俺真的、真的伤心了……” 再伤心那可是要跑路了。 于秀怎会准许,她看看莞春草,又看看许慕余的脸色,好歹拿出了长辈的架势,要说一说许慕余。 “滚。” 还没开口,就迎来了许慕余一个滚。 于秀愣了下,莞春草站她身旁手放嘴边怕她听不见小声重复起来:“后妈,他叫你滚。” 于秀还能听不到,不过在莞春草面前她不能丢脸,她清了下喉咙,又往前了两步来到许慕余面前说:“小余啊,最近过得好吗,我看你和春草过得好像不是很好。” 自从于秀来,许慕余的脸色就没好过,比掉入冰窟里还冷,要不是他坐餐椅上不坐轮椅,否则直接连于秀的脸都懒得看一眼。 许慕余越是不想看到自己,于秀越要往前凑,他的婚姻难过,她就越要说。 于秀说:“小余啊,春草是个好姑娘,你看虽然是乡下人吧长得黑了点,黄了点,嗓门大了点,粗鲁了点,家里穷了点,但是配你是刚刚好的。你看你现在这样,有个人陪你,你也该知足。” 说完于秀嘴角都没忍住扬起来,她还说:“看看你现在,又有老婆又有时间,过的都是好日子,咱们这片区域的人有谁像你一样能过上这么悠闲的生活,大家整日都在上班工作,忙来忙去,别人羡慕你也来不及。” 许慕余的脸已然凛若冰霜。 “俺看不出他日子过得咋样,俺倒看出你日子过得挺好的后妈。” 莞春草不知什么时候插进两个人之间,眼泪鼻涕全没了,还笑嘻嘻地指着于秀的屁股说:“后妈你看看你那腚,大得能坐死一头猪,俺们村的老人说了,这种大屁股都是好吃懒做的人才有的。” “什、什么?” 于秀脸有些热,她忘了继续说许慕余,顺着莞春草的话赶紧去看自己的屁股。 她今天穿了件裙子,根本看不出什么样子。 可莞春草还是一脸单纯地指着于秀的全身上下说:“你再看看你的腰,俺们村生了娃的女人都不挂两个水桶,后妈你这水桶还怪结实的。你再看看你那嘴,黑得哟跟那章鱼一样往外吐墨汁呢话都是黑的哈哈,还有你那头发,哎呀俺们村的乌鸦都看不上,都不稀得叼来做窝。” 自己每月成千上万精心保养的外貌被莞春草这个没见识的死丫头一嫌再嫌,于秀差点没忍住要反嘴骂起来,可看莞春草一脸单纯傻乎乎的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她自己说的话有难听。 要跟个乡下人计较,就是于秀的不大气了,而且还是在许慕余面前。 正好,房间里的刘妈在房里喊了一声。 于秀看看傻里傻气的莞春草,再看看冷若冰霜的许慕余,最后愣是无话可说就跑刘妈房间去了。 于秀进了刘妈房间,关上门,刚没声,莞春草立即蹲下来,满脸心疼地看着地上那碗面:“哎哟喂我的面啊!” 为了做戏,白瞎这么好的一碗面,心疼死她了! “造孽啊,这么好的粮食呢!” 她收拾收拾那碗面,放回厨房去了。 从厨房里走出来,她才想起许慕余。 走过来,她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下他:“你那嘴干什么吃的,她骂你,你怎么不反驳?” 她说:“你看我,她攻击我长得丑,我立马反击她的外表,你怎么就学不会!” 许慕余一直别过头,没看人。 莞春草湿哒哒的手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嘴上抹了一把,擦掉嘴边的面条汤汁,说:“小可怜,半口面没吃上。” 许慕余被抬起了头,只能看着她的眼睛,可也只是看着,什么也没说。 “我的那碗给你吃。也怪我,高看你后妈,还以为她是个带脑子的,才摔了面让戏看起来真点,结果白瞎了面了。” 莞春草说着手指一点许慕余的额头说:“下次她再那么说你,你就说回去!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不会说话!” 第48章 有话要说 进了刘妈房,刘妈问于秀:“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呢这么大动静?” “莞春草那丫头又被小余嫌弃了。” 于秀若有所思,她说:“先不提那个,刘妈,你跟莞春草相处的这几天有看出她哪里不对劲吗?” 刘妈不懂她的意思:“什么不对劲?” “就是……” 于秀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丫头容不得别人说她一点坏话,说了她她立马给顶回来,而且看起来还是无意识的。 刘妈当什么事,她让于秀别管那些,说:“那就是个乡下丫头,成天在村子里跟她那些粗鄙的婶婶妈妈混,学的都是糙事,只知道碎嘴子,哪懂什么顾及别人的心情这些。” “乡下人,都是这样。” 这么说,于秀也不问了。也是,乡下人能懂什么心机,不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大大咧咧的没受过文化的熏陶是不一样的。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眼看许慕余日子这么难过,于秀巴不得他过得更难。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你要是回去了,剩下这两个孩子还不懂怎么闹呢。” 刘妈见她对自己回家那事没意见,也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家里有个能闹的,自然清净不了,谁让天底下这么多人就他们两个结婚了呢,都是命。” 是啊,怎么偏偏天底下那么多人就他们两个不对头的冤家遇上了,那就是命! 中午于秀就走了,莞春草要留她午饭,说准备煮一道橘子炒辣椒,再加一道扣肉凉拌皮蛋。 于秀听到菜名跑得更快了。 于秀走了,莞春草又去刘妈的房里报了一遍菜名。 刘妈吓得,让她还和昨晚那样煮碗面就好。 莞春草还刻意问了刘妈好几遍,确认她真的不吃,才给她端来一碗白面。 白面都是碎的,油没有,就一点酱油味。 刘妈吃了一口,觉得像水洗过的,可想到莞春草那手艺,还是忍着吃完了。 中午吃的青椒炒肉,番茄炒蛋,凉拌手撕鸡,莞春草还煮了一锅米饭。 饭菜端上桌,莞春草给许慕余盛了满满一碗米饭,还说:“刘妈吃了面,估计一时半会是不会出房的,我们就安心吃吧。” 饭桌上的几道菜是刘妈很少炒的,不是费力气,是刘妈喜欢做炖菜不喜欢小炒,嫌小炒油味大,沾衣服上洗不干净。 许慕余面对这一桌饭菜,一直没动筷,就这么看着。 “看到天荒地老你的肚子也饱不了。” 莞春草把凳子一拉,拉许慕余身边坐下了,坐好用自己的筷子夹一口鸡蛋,捏着许慕余的下巴就给灌进去了。 一口伴着西红柿汁的鸡蛋被硬塞进嘴里,许慕余差点没呛到,但也尝到了菜汁的甜味,他拧着眉头嚼了两口咽下去了。 还好,不算难以下咽。 亲眼看见许慕余吃下去了,莞春草才没有让筷子一直候在他嘴边,随时趁他想要吐出来的时候夹住他的嘴巴不准他吐。 “尝尝吧。” 莞春草又给他夹了鸡肉,说:“凉拌的汁我是厨房里有什么就放什么,正宗是一定不正宗了,不过应该不难吃。” 吃下去一口鸡蛋,再面对一块鸡丝肉也不是那么困难了,许慕余盯着那块鸡肉,犹豫了许久才准备拿起筷子。 莞春草也不过问,注意力甚至不在他身上,吃下一口肉后就跟许慕余聊起天来,说:“我们村奇怪得很,养得了猪养得了驴还养得了鸭,就是总养不好鸡,那些小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一直长不大。” “我们要是想吃鸡肉得上集市去买,很不方便。” 莞春草随手给许慕余碗里夹了块辣椒炒肉,就继续说:“后来我们村的村长就说这也不行啊,得找出什么问题啊,为了造福我们村的村民,就打算先从自己家的鸡养起。” “他就让他老婆买了一批小鸡,十五只,每只他都做了记号,日夜照看,养了十来天连它们长相声音都记得了。” 她废话的期间,许慕余已经拿起了筷子,同样犹豫了很长时间,才下第一筷。 夹的米饭,十几粒。 饭送进嘴里没多大的区别,就是米饭。 就是能吃的米饭,它不会因为换了个人煮它就不是米饭,但会因为换了人煮,多了不一样的味道。 甜的。 许慕余嚼着那十几粒米饭有些惊讶。 再次试着夹起更大的一口放进嘴里,仍旧是甜的,米香也足。 这也是许慕余第一次意识到米是有“米香”这个东西的,很奇怪。 莞春草完全没在看许慕余,还在八卦她们村养不了鸡的事。 她碗里的半碗米饭吃完了也没添饭,就接着说:“我们村长是早也看晚也看,那些鸡都没什么事。直到后来有天晚上,他听见了几声鸡叫,声音还挺怪。” “他心想不能啊,那鸡都进笼睡觉了哪来的鸡叫,还有什么鸡叫得那么难听?” 她再给许慕余夹了块辣椒说:“他也不声张,自个拿了手电筒悄悄爬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在墙角发现了一条那么大的蛇在吃小鸡!”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鸡叫,是蛇一口吃不下那么多小鸡,嗓子咽不下去才发出来的声音呢!” 她说的故事一点趣味也没有,讲完许慕余也放下了筷子。 莞春草也不勉强他,拿过他吃剩的饭碗就自己吃了。 许慕余看到她把自己吃剩的饭碗拿过去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可看她毫无芥蒂地吃下那一口自己吃过的米饭,他狠狠一怔。 莞春草没管他什么表情,只看到碗里的辣椒都没动,她问他:“你不吃辣椒?” 许慕余还在震惊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吃自己吃剩的米饭,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这么做他们不就像是……真正的家人吗? “傻了?” 莞春草手在许慕余眼前扫了扫,问他:“为什么不吃辣椒?” 许慕余回过神,有些惊慌的,他别过眼说:“辣。” “辣?” 莞春草得到回答就夹起碗里剩的那几块辣椒一块扔嘴里吃起来,还回味了一下:“辣度也还好啊,刘妈也吃不了辣所以才买的这种没辣度的辣椒吧。” “不过你说你不吃辣椒,我记住了,下次不炒了。” 许慕余又回过眼,回头看见她若无其事吃着那碗饭,还说:“下次你告诉我你有什么忌口的,这样咱家做饭的时候就不会浪费都能吃完了。” 咱家…… 许慕余又看了她好一会,连筷子也忘了放下。 晚饭的时候,躺床上动不了的刘妈又神乎其神地能动了。 不止能动了,她还要宣布一件事。 “我有一件事要说。” 第49章 教什么 午饭吃得多,没那么快消化,到了傍晚莞春草也没急着做饭,一下午都坐在沙发上跟许慕余嗑瓜子。 实际上都是她在嗑,许慕余被她摁在沙发上一块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没营养的综艺,她就边哈哈大笑,边用牙嗑开瓜子,瓜子嗑了一大把全塞进许慕余嘴里。 许慕余一开始是反抗的,他不愿吃下沾了她口水的瓜子,被她怒骂一句“我用的前牙嗑没口水!”,就撬开他的嘴一大把给灌进嘴里了。 再后来,再给他瓜子,他知道用手接了。 一大袋瓜子全被两个人嗑完了,刘妈才从房里出来。 神乎其神的,刘妈看起来一点伤也没有,面色还有点红润,像躺舒服躺够了。 就算这样,她还是拍拍她那张老脸,拍得血色下去了点,才为难一样地叫住沙发上的那两个人。 “小余,春草,我有话对你们说。” 他们两个早听到刘妈从她房间里出来了,眼下莞春草把一颗剥好的瓜子给许慕余扭过头来问:“咋了姨?” 许慕余接过了瓜子也扭过了头。 刘妈挽了挽耳边的头发,微微低下头,又抬起头,说:“我有件事要说。” 莞春草和许慕余都看着她。 他们两个都在看自己,刘妈也就放心说了:“你们也知道我做饭的时候,腰伤了,伤得我都伺候不了小余,伤得我都起不来床,一直在床上躺了一天才舒服了点。” “哈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 许慕余听完已经回过头去。 莞春草拿起遥控器降低了音量,电视里的罐头笑声也小了点,她问刘妈:“姨你打算说啥?俺们没听见。” 电视里恰巧就笑了那么一两声,刘妈清清喉咙,再次重新组织语言说:“我是想说我的腰疼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所以我打算,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许慕余没说什么,莞春草先大叫起来:“啥?姨你真的要回家?” 她让刘妈别走了:“姨俺都说了就是你腰断了被花盆砸了,俺也会照顾你!咋还要回家了啊!你回家了俺对着俺男人,这日子可咋过啊!” 她从沙发里起来的时候,故意身体一歪挤到许慕余身边,把许慕余挤得身体也一歪。 许慕余身体刚一歪,莞春草立即指着许慕余说:“你也不同意是不是,你也说俺们合不来,住在一起会吵起来会打起来是不是。还说姨走了,没人给俺们调停了,也没有人给你洗衣做饭了,你一点不方便对不对。” 莞春草说完就从许慕余身边起来,幽幽地走到刘妈身边拉起她的手是万分的不舍:“姨,你别走了,你走了这个家里就剩俺一个人了,你看俺男人刚才也说了你走了就没人给俺们做饭,家里的衣服地板也等着你来洗你来拖呢。还有你看俺男人说的,要是俺们吵架了,你还能在俺们中间调停,就是他要拿什么东西砸俺,也有姨你给俺挡着。” “别走了姨,那点意外算啥啊,躺床上两天就好了。” 合着自己不在不便就是这么个不便法,等着给这个家洗衣做饭,替人扛揍呢,刘妈更得走了。 既然于秀已经同意了,只要于秀不当她是被莞春草赶出去的,许慕余也不能再说什么。再说了,如果让他讨厌的莞春草在家一直当他的面全干的粗活累活,他心里不就舒服了没话说了吗。 所以其实刘妈这么直接说出来没有再询问许慕余她能不能回家,也是在暗示许慕余,她走了,可以留下莞春草这个死丫头随便他折磨。 刘妈拉起莞春草的手,像个长辈一样拍拍她的手宽慰她说:“春草啊你听我跟你说,姨这个腰伤它是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呢就是这个家最重要的劳动力了,这时候你不站出来,还有谁能顶住这个家呢。” “小余……” 刘妈压低了点声音:“小余身体不好,做不了太多的事,到头来还是要靠你。” 莞春草听着有那么点道理,点了下头让刘妈继续说。 刘妈就继续说,也是在夸她了,夸得人美美的还能下套:“到时候我走了,这个家就都靠你来撑着了,姨是相信你的,你长得老实,人也勤快,手脚也麻利,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好姑娘,有你在,就是天塌了这个家也是好的。” 莞春草露出了点美滋滋的笑容。 刘妈瞥见就接着哄,她说:“其实小余这个人脾气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只要事事顺着他就好了,他是你的丈夫,能对你怎么样。再说了,姨这次回去,也是给你们创造机会相处。” “你们新婚,还不够熟,你还不够了解小余……” 莞春草直接打断刘妈:“俺都看过他屁股了还不熟呢?” 说的是洗澡的时候。刘妈愣了下,又说:“我是说你还不知道小余的生活习惯那些,你要了解清楚了,把他伺候舒服了,他怎么还会为难你呢。” 莞春草像是听清楚了点,她说:“姨你是说?” 刘妈放开了莞春草,对莞春草也是对许慕余说:“我要说的这件事,其实就是,我要教会你怎么伺候小余。” “等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你,小余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 吃过晚饭,洗完澡躺床上了,莞春草拿着手机在给人发消息,还有空跟许慕余说笑:“你这保姆心眼子还不少,只要死缠烂打让你给她批假就好了,需要费这么大劲吗还装病。” 许慕余靠在床上看书,头发还是半干的,不能直接躺下,他专心的在看书,没有搭理莞春草的话。 莞春草手指在手机噼里啪啦发出去好几条消息,还在和许慕余说:“还说教我怎么伺候你,你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好伺候的,我真是想不出来,你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 “难道?” 回复完消息,她扔下手机爬起来,一脑袋趴到许慕余的胸前,手指不正经地勾着他的下巴,一脸的坏笑:“难道是教我怎么‘伺候’你?” 胸口一沉,许慕余感觉自己呼吸都重了,被压得不好呼吸,书也被完全挡住了,他一怔,然后手一抬要把她扔下去。 手刚抬起来就被莞春草抓住,她还把抓住的那只手给放自己腰上,挑起他的下巴就对他挤了个轻浮的眼神,语调都软绵绵的:“不是说大户人家娶媳妇的时候,都会有专门的老妈子教新媳妇怎么伺候丈夫的吗,我看刘妈没准就是想教我这个……” 挑起下巴的手缓缓滑过瘦削清晰的下颌线:“那我一定不会辜负刘妈的用心的,老公~” 第50章 色狼吗你 一声软绵绵的“老公~”让许慕余睁眼到天亮,莞春草自己倒是心安理得调戏完人扭头一盖被瞬间秒睡了。 半夜还因为许慕余无法入睡不知怎么呼吸大了点,还被她翻身怒起打了一巴掌,还被骂了:“睡觉就睡觉呼吸那么大声,你们家抽水泵啊!” 许慕余连呼吸的权利都被压制了。 一夜过去,也就落了点好,早上许慕余是从莞春草怀里醒来的,她人很好,骂了人还知道把自己柔软的身体贡献出来让对方安睡。 许慕余还真的睡着了,天刚擦亮的时候,连莞春草把他的脸摁进胸口里都没发现,迷糊间就睡过去了。 直到刘妈来敲门。 刘妈对于要教莞春草怎么伺候许慕余这事是热衷的。 就跟家里的婆婆娶到新媳妇家里伺候人的担子也要传下去了,这个担子不隆重地传下去,新媳妇不得恭恭敬敬认认真真地接下,怎么显得婆婆原本在这个家的重要性。 外头第一声鸟叫,刘妈就敲响许慕余的房门了,叫:“小余!春草!你们醒了吗?起床了!天亮了!” 许慕余刚睡着没多久,莞春草也不是早起的人,两个人被吵得谁也没能睁开眼。 “去去,许慕余去开门。”莞春草迷糊间推了一把许慕余。 许慕余被推了下,勉强能睁开眼,眼一睁开就是莞春草的好身材。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他两只手胡乱抓住什么,就从莞春草怀里挣脱出来,挣脱得脸都红了。 莞春草被闹得也不得不睁开眼,但也就半只,她打掉许慕余抓在自己腿上的手让他别抓:“疼!往哪抓呢我的大腿!还让不让人睡了!” 许慕余真的醒来了,他连忙松开手,手摸到床撑在床上,翻身背对莞春草,再不肯看过来。 刘妈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没听清,可她听到了莞春草的声音,她又敲门叫:“春草?春草起来了吗,开开门,太阳晒屁股了!” “诶,俺来咧!” 莞春草总算听到了刘妈的声音,闭着眼睛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才不得已爬下床,顺带把枕头也卷到她的垫子上,又在上头滚了两圈才爬起来去开门。 门晚上莞春草都锁住了,就是怕刘妈突然某个晚上来闯门。 现在门防住了刘妈,但没防住她的声音。 莞春草开了门,还有点半死不活的样。 刘妈看她头发乱糟糟的,穿的一件超短裤两条笔直的细腿全露出来了,身上的衣服也都掀开,肚子上大块皮肤都没遮住,看起来像是怎么着了,心里一咯噔。 “你、你没事吧?”刘妈小心地问。 莞春草挠挠自己的头发,慵懒地靠在门上说:“能有啥事啊姨?” 刘妈越过她赶紧去看房间里面。 房间里泛着一大股药酒味,床上的被子乱成一团滚在床角,许慕余背对着她们一个人躺在床上,露了点后腰,看起来还没起。 刘妈又火速去看垫在床边那块垫子,垫子上有不少的褶皱,一看就是有人在上面睡过,打过滚翻过身,重要的是莞春草的枕头还在她自己的垫子上。 刘妈松了口气,说:“哦,那个我就是看你们房间里药酒味那么大,所以问问。” 药酒味是前晚莞春草给许慕余按摩腰用的药酒,味道大,还没散干净,莞春草解释说:“俺手笨,昨晚把俺带来的那瓶药酒洒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刘妈收回眼,对莞春草说:“醒了就好,醒了你今天就来跟我学习怎么伺候小余,这样等我回家了,你也能好好伺候他了。” 这么大早的为这事,刘妈也是够费心的,莞春草抓了抓她那头乱发说:“成。那姨你先出去,俺换个衣服。” “好,那你去换吧。” 刘妈还提醒她:“记得把你那裤子换一换,女孩子家家的,不要穿那么短的裤子。” 莞春草听她的话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超短裤,也不算短,就是一般的短裤长度,只露出大腿而已。 她还是听了刘妈的话,关上门说:“这是俺大娘给俺送的裤子,她人矮穿着长,俺穿就短点。” 刘妈听了她的解释还算满意,在门边提醒她:“那你记得下次不要那么穿了,小余不喜欢看到别人穿那么短。” 哪不喜欢了,刚才不就在床上抓她腿了。 这么想,莞春草嘴上答:“好的姨,都听你的。” 知道刘妈在门外等着,莞春草没打算耽误太久,连进厕所换衣服也懒得进了,只让许慕余别转过身:“别转过来,我换衣服了。” 许慕余一直背对着人躺在床上,听到她要换衣服,更不可能转过身,整个人都硬梆梆地躺着不动也不敢说话。 莞春草在地上的袋子里翻了会,翻出了条蓝色七分牛仔裤,和一件橙色的带一层粉色薄纱上衣,头发扎起来,就开始换衣服。 许慕余对于那些声音没什么感觉,更没什么想法,他只是定眼看向那面透光的玻璃窗,做自己该做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早,还是今天可能是个阴天,太阳光没有透过窗射进阳光,所以窗外什么也没有,连风的痕迹也看不见,只有莞春草脱衣服的动作。 脱、脱衣服? 许慕余怔了怔,再看一遍,真的看到了莞春草。 莞春草已经脱了上衣,扎起的头发没扎好,全散落在胸前,倾泻如墨的长发虚虚地遮掩住,只是一抬手,还是能看见,好身材一览无余。 许慕余立即闭上眼,不敢回头,更不敢大声喘气,整个从脚底红到了头顶。 “背过去。”他咬了咬唇,还是出声提醒她。 “干嘛。” 莞春草撩起长发,穿上了衣服,开始换裤子,正要抬头看他闹什么,抬眼就看到窗上自己倒影。 好嘛,原来是看到了。 这下莞春草裤子不急着换了,跳上床非要去看许慕余什么表情,比欺负小媳妇还来劲:“全看到了?色狼啊你,偷偷摸摸的,看到了也不出声,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这么好色的人。” 许慕余能感觉到有人跳上床两三步走到他身边了,可他死也没有睁开眼。 他全身绷紧,从上到下都是红的,两只耳朵红得格外透,一张脸也恨不能滴血,仿佛被看光的那个人才是他。 莞春草一把就把他掰过来了。 她骑在他身上,一手扣一边,把他两只手给扣头顶上,笑得特别坏:“你老婆的身材好不好?是不是给你馋坏了?够坏的你小色狼,想要你直接跟我说啊,我还能不给你看吗,就是你摸,我这么大方的人还能不准吗。” 他唇都抿成一条直线了还是死不睁开眼,莞春草笑得更欢了,不过没笑出声,而是在他身上坏心一动,轻佻地摆腰:“那你要不要呀,老公~” 第51章 别让人看见你这模样 “老公~你怎么不说话呀~” 莞春草是打算欺负人到底了,嘴角一勾,邪邪一笑,摆了下腰后松开一只手,顺着许慕余的手臂缓缓滑落下来。 滑到他的肩上,滑到他的胸前,再滑到衣服下,指头一勾,就钻了进去。 手指坏心眼地钻进去,贴着他的肚皮慢慢上行,她坏笑的脸也在慢慢往下压。 “……唔!” 滚烫的指尖轻触到许慕余皮肤上,烧得比火热,烫得许慕余通红的身体狠狠一缩,震怒赶人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那张徐徐靠近的脸,他已然不能用“惊”来形容,根本是“吓”得胸口一一紧飞速地脸一歪闭上眼! 许慕余看不到他自己什么样子,可莞春草看得到,他现在全身绷紧挺直,双手举在头顶攥紧,那张好看的脸隐忍又羞涩,抿死的唇还微微颤抖,连眼皮都轻轻颤动,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莞春草在他衣服下的手稍一动,连他皮肤都没再碰到,他就崩得更紧了,像上紧的发条,下一秒她再碰一下,他就要碎了。 好一个娇怯怯! “哈哈哈!!!” 莞春草爽朗地大笑几声,心情大好! 笑得太大声,站门边的刘妈在外边问了声:“怎么了春草?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姨!” 莞春草笑哈哈地放开压制许慕余的手,拍了下他的屁股,拍得人一震,她才站起来,下了床,站在床边说:“俺踩着他的尾巴了!” “什么尾巴?”刘妈压根没听懂。 莞春草也不再回复她,站在床边换完了裤子,转头对许慕余说:“咱俩是夫妻,看了少不了两块肉,不过下次可就轮到我看你的了,这样才公平。” 许慕余还是紧绷着身体挺在床上,哪怕整张脸都红透了还是忍住不做表情当听不到那些“污言秽语”。 真像个怕羞的大姑娘。 而莞春草这个调戏完人的“老爷们”,也穿戴整齐,像吃干抹净了一样拍拍身上的短袖和床上的许慕余说:“自己收拾收拾,别让外人看见你这模样。” 她要把刘妈放进来,再这模样,刘妈还以为他们怎么了,到时非得刨根问底不成。 趁着莞春草扭身进浴室里洗把脸的两分钟里,许慕余也才能睁开眼。 可耻!可恶!可恨! 莞春草这个人真的没有一点女人的羞耻心,她怎么能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叫出、叫出那个称呼!还这么、这么戏弄他! 他们是领了证没错,可没到那种地步,她这样厚脸皮的叫出、叫出那个称呼,是真的把他当成…… 后面的话许慕余说不出来,只觉得莞春草这丫头实在可恶! 还这么对、对他,把他当成什么了! “……” 许慕余头忿忿扭向一边。 刘妈在外等了好几分钟莞春草才来开门,够久的,不知道在里面闹什么。 莞春草脸上还带点水珠,让刘妈先进来:“进来吧姨,啥事啊?” 刘妈又看看屋里边,啥变化也没有,这才进门,说:“我来教你怎么伺候小余。” “啊啊,哦,是,你说的,俺差点忘了。” 莞春草站在刘妈身边,指床上的许慕余说:“那姨你来教吧。” 许慕余背对着她们躺在床上,连个声也没有。 刘妈先找到轮椅,找到了就一边推着轮椅一边去到许慕余床边说:“要伺候小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得从头教你。这会小余还没起床,我们就从他起床开始,我来伺候他,你就站在一边看我怎么伺候的,你学起来。” “啊好,你说啥就是啥,俺全听你的姨。” 莞春草看起来没什么意见,乖乖跟在刘妈身边。 “首先啊,小余每天早上都会醒得很早,你要在他醒来之前就先帮他放好牙刷毛巾,一直站在床边等他完全醒来后再把他放到轮椅上,再推他去洗漱。” “今天你们起得晚,就先把人放在轮椅上,再带他去洗漱。” 刘妈推着轮椅走到许慕余床边,刚到,看见许慕余通红的脸惊讶地问:“小余你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红?” 许慕余睁开眼了,不过没有看任何人,只让刘妈快点把他扶起来。 他不耐烦,刘妈也就没多问,正好把他扶起了,还抽空回个头对莞春草说:“你看着,学学。” 莞春草站在他们五步之远点头:“好的姨。” 她认真看着了,刘妈也就继续扶起许慕余。 扶起许慕余不容易,刘妈个子比他小,双手穿在他的双臂下才把人拖起靠在床头。 许慕余身上的衣服睡得有些乱,按照以往这算正常,刘妈为了今天教莞春草,还是给换了。 她让许慕余靠在床上,就去衣柜里找衣服,找出件衬衫,回来就把许慕余的上衣扯了。 领口有些小,卡在脖子那,她用力扯了两下,扯得许慕余脖子更红了点,上衣才脱下来。 上衣脱下来后,刘妈就把衬衫放许慕余背上,穿上袖子后才系上纽扣。 纽扣系歪了刘妈又扯了下,扯开了再重新系。 衬衫穿好了,就开始拖着许慕余上轮椅。 上轮椅的过程比什么活都累都麻烦,又得用书顶住轮椅的轮子不向前滑行,又得把人顺利放上轮椅。 好在刘妈已经熟能生巧了,轮椅用书卡了下,就正面环抱住许慕余把他上半身拖起后,再推到轮椅上。 刘妈的个子不高,拖起许慕余的时候,许慕余的小腿折了几次,两只小腿要么外翻,要么叠在一起,整个脚掌快折一起后才被拖到轮椅上。 放到轮椅上他的小腿已经有些红了,刘妈把他的裤腿放下来,没敢看那丑陋小腿一眼,就推着人去浴室,还让莞春草跟上。 “哎好。” 莞春草跟上了,就站在门边看着他们。 进了浴室,刘妈给许慕余拿牙刷拿牙膏,看到莞春草买的两条新毛巾,没问哪一条随手拿了条摆在一旁,就站着对莞春草说:“小余刷牙的时候,也不能闲着,要看看昨晚洗完澡的浴缸哪里还有脏的,再擦洗一遍。” “俺知道了姨。” 莞春草点了下头,等着看刘妈去擦洗昨晚的浴缸,最好顺手把那些她放水桶里的鸭子们倒出来再洗一遍。 可等了半分钟,看见刘妈拿个喷头在浴室边喷了下就没了。 “没了姨?就这么点?俺们村的猫拉尿都不止刨这点沙呢!” 第52章 哦,哦 刘妈平时就是这么收拾的,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她说:“我这么做是习惯了,知道哪里有脏的地方哪里是干净的。你第一次干的人得仔细洗一遍擦一遍,才能保证浴缸的清洁。” 莞春草话到嘴边没继续说下去,就应了声:“哦。” 许慕余刷完牙,裤子不可避免的又湿了些,刘妈拿起那块毛巾给许慕余擦脸,就先出去开门了,她说:“小余擦脸的功夫你要先打开门,这样等会他出来才能顺利出去。” 她去开门的时候,莞春草还在盯着许慕余手里那块毛巾。 许慕余知道自己手里拿的这条毛巾是擦身体的,可莞春草一直紧盯着他,他拿起就放不下了。 刘妈开完房门,又走到床边说:“还要趁这时候整理床铺,整理整齐了,小余看得才舒服。” 莞春草看她拿起卷在床尾的被子,掀开折了折,里面的角都没对齐,就外面这层是整齐的,她回答道:“哦知道了。” 叠完被子,把许慕余枕头放在被子上,刘妈手在床上掸了掸,就收拾好了,也没看到脚边的书。 做完这些,刘妈就推着许慕余出去了,边走边对莞春草说:“这时候啊,就要去准备早餐了。小余习惯吃早饭前先看会书,得把他推到书架边,让他选书看一会,我们先去准备早餐。” 许慕余被推到书架边,刘妈就走开了。 莞春草看到许慕余没有立即从书架上拿起书,而是只看着。看了一会,才抬手去拿出其中一本。 那本书连书名都是倒的,莞春草看不出来他对那些书有多大兴趣。不但没什么兴趣,他看起来似乎早对那些书腻了,挑不出新的,就只能随手拿一本。 书拿出来翻开后,他连眼神都没聚焦在书页上。 “春草,过来啊。” 刘妈在厨房唤莞春草。 “哦,来了。” 莞春草多看了眼许慕余才跟去厨房。 许慕余面向着书架,感觉不到一直紧盯着自己的那道视线,才沉下肩松了口气。 松口气?许慕余肩刚放下又提起。他松什么气,有什么可松的。 莞春草跟着刘妈来到厨房,看到刘妈从冰箱里拿出几个鸡蛋,没洗直接放锅里煮了,还另起一锅开始煎培根跟面包片。 她和莞春草说:“平时小余是不吃这么油腻的,他只喜欢吃几个水煮鸡蛋,就的热牛奶。他偶尔也喜欢吃西式早餐,今天我就示范给你看什么是西式早餐。” 莞春草不是没打开过冰箱,没见过什么牛奶。 趁刘妈煎面包片的时候,莞春草问她:“他为啥不喝粥吃包子再就点小咸菜?” 刘妈说:“那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喜好,他不喜欢。” 莞春草不解:“咋咧他的肠子是在国外生下带回来的?” 刘妈一开始没听懂,听懂后让莞春草好好听她说话:“上流人家都是这样!吃西餐的!你不懂,他们早上就喜欢吃点面包喝点咖啡,给胃里留点空间,让头脑时刻保持清醒。中餐太油腻了不好消化,让人昏昏欲睡的,吃了做事效率低,那些有钱人不喜欢。” 莞春草没当回事:“俺们村的驴干的活比他们都多呢,也没见它们喝啥咖啡啊,吃那玩意还不吃几颗巴豆,拉干净,屁眼都比脑子清醒。” 刘妈嫌莞春草恶俗!她让她听着就好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别说人听了吃不下饭,她都煮不下去了:“你一个村丫头懂什么!学着点,要是以后你走运能跟着于小姐去和那些有钱人吃个什么早午餐下午茶的,别丢了脸!” 莞春草也不跟她争下去:“成,姨都听你的。” “这就对了,我都是在教你做事。” 刘妈锅里煎着培根,旁边烧着一壶水,水开了拿出一包奶粉给冲杯里。 莞春草没看到包装上写的什么,刘妈让她去给自己拿盘子,还说:“用圆盘,再拿上刀叉。” 莞春草拿来了圆盘,拿来了叉子,刀给的菜刀。 刘妈就知道她这个乡下丫头听不懂,叹了口气自己去拿了,拿的时候还告诉她:“餐具别拿错,拿错了餐具小余很容易生气的。” 这么点事就生气了。莞春草挠挠鼻子没吭声。 早餐刘妈亲自端上桌的,不过端上的是许慕余的桌子。 轮椅推到餐桌边,桌子底下那块木板拿上来横在轮椅上就是许慕余的“桌子”了。 木板有点窄,这盘培根鸡蛋干面包险些没放下。 刘妈那杯冲得发白的饮料也放在许慕余的“桌上”,就继续和莞春草说:“小余吃饭的不喜欢别人说话,你也尽量别说,也先别吃饭,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等他吃完你再吃。” 莞春草指着刘妈吃着的银耳粥说:“那姨你这是啥。” 刘妈一勺子把粥吃进嘴里,说:“我这都习惯了,知道什么时候小余需要,什么时候不需要我。” “好吧。”莞春草又没话说了。 吃过早饭,没问许慕余本人的意见,刘妈再把许慕余推到书架前,说他喜欢饭后看本书。 趁他看书的时候可以洗碗打扫厨房,再清理家里的卫生。 碗是莞春草跟刘妈洗完的,要打扫的时候刘妈只告诉了她家里的打扫工具就在那间电梯房里,还教她怎么使用。 她没真的打扫起来,莞春草知道,她是“习惯了”,给做个示范就好。 午饭刘妈给做的菜,说许慕余喜欢清淡的,就用白菜炖的鸡肉,一道菜起锅前就加了点盐。 另一道是金丝火腿鸡蛋汤,还是一样炖煮的方法,熟了再撒几粒葱花。 许慕余又在他那张“桌上”习以为常地喝着味道又咸又淡又浑的汤,米饭吃了几口就放筷。 刘妈把他的“桌子”撤下了,又把他推去书架前,说小余下午不喜欢休息过长时间,比起午休更喜欢看书。 莞春草仍是什么也没说。 直到下午许慕余需要上厕所。 莞春草要跟去,许慕余第一次发火了,不准她跟来。 许慕余一发火,刘妈也不敢轻易惹他,就让莞春草在外等着。 莞春草嘴上说着“哦”,却在他们进了房间后悄悄推门跟上去。 一推门来到浴室门口,就见许慕余跪在地上。 第53章 啥时候走 一个残废下半身动不了的人,行动怎么不便可以想象,吃穿如何为难人也知晓,可是从来人们都对伤者怎么上厕所缺少过问。 一方面是这问题太敏感,另一方面是伤者本身也难以启齿。 就好比现在,如厕这么简单这么普通的事,对许慕余来说,却是难上登天的事,更是耻于说出口的事。 莞春草看见刘妈把许慕余从轮椅上拖下来,拖到地上,让他双膝跪着,跪在地上。再让他上半身趴在浴缸边,双手抓稳,像受刑的囚犯要等待被搜身般等待她把那个东西拿过来。 浴室的地上到处是水,许慕余一跪下,膝盖就湿了。湿透的膝盖看起来很无力,撑不住也撑不了太久,全靠上半身趴在浴缸边才不至于整个人滑落到湿淋淋的地上。 刘妈没空去管许慕余跪在地上裤子是湿的,她拿出来个尿盆,就放在许慕余身下。 可明明,马桶就在一旁。 许慕余像是习以为常,只抿紧唇承受着一切。 接下来难堪的一幕,莞春草没有再看下去,悄悄地又退出房间,像从没来过。 他们从房间里出来时,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刘妈也没有刻意教莞春草怎么伺候许慕余上厕所,而是转头教她别的。 比如下午许慕余看书的时候,一定不能打开家里的电视影响他的休息,他的那些书也不要轻易碰。 不能开电视还能理解,不能碰他的书是为什么? 刘妈说:“碰了就找不着了。” 她的意思是许慕余的书他会自己收拾。 难怪房间地上有那么多书都没整理过,合着许慕余摆弄的。 莞春草扯了下嘴角,算听到了。 说完许慕余的书,刘妈还有别的要教她的。 莞春草跟着她走进一间房里,房里放了个洗衣机,还有晾衣架。 房间不通风,晾衣架放这里不大合理,刘妈让她别在意,说:“小余的衣服不会晒在这的。” 刚来的那晚莞春草就问过刘妈附近有没有小溪小河,她要去河边洗个衣服。 刘妈看她比看没进化的大猩猩还稀罕,领着她来了这间房,说现在的社会都进步了,洗衣服都用的洗衣机!这年代哪还有人去河边洗衣服,河里多少细菌不说,城里人就从没见过有在河里洗衣服的! 城里人真高档!莞春草这么说。说完把她换下来的衣服都扔洗衣机里,盖上盖子后她就双手抓住洗衣机用一股蛮力左右晃动洗衣机。 把刘妈吓得够惨,洗衣机要被她摇晃爆炸就完了!她赶紧阻止了她,阻止后,她的衣服就都是刘妈帮忙清洗了。 今天再来这间房里,刘妈主要是告诉莞春草许慕余的衣服该怎么清洗,还有告诉莞春草洗衣机怎么用。她一定要学会了,千万别等刘妈到时候回来洗衣机就剩个壳。 刘妈说:“小余的衣服最好手洗,他洗完澡换洗下来的衣服你就先用温水泡着,泡一会再用手洗干净了,上外头晒着去。” “哦对了。” 刘妈还说:“小余的被子是三天一换,换下来的被子你啊最好也手洗。” 两件衣服手洗没什么,可被子那么大那么重还手洗?怎么手洗? 莞春草可受不了说:“这也没条河,俺也不能下河洗,家里的地也不宽敞,让俺上哪洗被子去啊。俺看还是全用这个机子洗好咧,他再金贵还能金贵得穿出这些衣服是用机子洗的还是手洗的?” 刘妈解释,说:“不是那个原因,小余说到底还是个病人。”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 莞春草张嘴到一半,又给合上了。 “他是个病人,身体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刘妈边让莞春草靠近学习怎么使用洗衣机,边说:“他一个病人的衣服跟我们正常人的混着洗,不太好。” 不过也不是绝对的。 刘妈告诉莞春草说:“要是遇上冬天,或者你的手切伤手上有点小伤口什么的实在不想碰水,那你也可以把小余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洗。只是记得,要放消毒液。” 她的手指洗衣液旁的消毒液,说:“消消毒,消掉那些细菌,这样我们下次洗自己的衣服就不会沾上病人的细菌了。” 莞春草看到那瓶消毒液已经用掉了一半:“哦……” 洗衣机的事说完了,刘妈又接着去教莞春草点别的,她还要教她彻底学会使用厨房里的那些厨具。 教她使用厨具的时候也正好准备晚饭了。 晚饭刘妈打算做鸡肉炖鸭肉,煮半熟了加把青菜就成。 汤给准备的黄豆苦瓜汤。 “下火又美味。” 教会莞春草怎么使用烤箱的功夫,刘妈说:“小余很少出门,吃的方面你要多注意。你看我今天做的,苦瓜是下火的,鸡肉鸭肉是蛋白质,青菜是补充维生素,营养都齐全。煮的方法不用多特别,炖煮一下就好。也不要加太多调料,他吃不了那么重口味。” 莞春草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连应声都不积极了。 刘妈知道自己说的是多,多到莞春草这个没文化的丫头要记下这么多事也不容易,就只好挑重要的事讲。 她说:“汤,只要给小余盛一碗就好了,饭菜也是,适量一点给。他天天坐轮椅,坐得胃都差了,吃不了太多。” 莞春草这才再点了下头。 说到汤,刘妈还记得要告诉莞春草最重要的事。 莞春草问:“啥事?” 刘妈挖掉苦瓜的内瓤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千万别给小余喝水,喝多了可不成。” 莞春草顿了下,想起下午许慕余上厕所的事。 她顺势回忆了下,确实,这几天晚上她都没见过他起夜。 她以为是他不需要。 刘妈还接着说:“别说给他晚上少喝水,白天也少给点,喝多了老需要上厕所。他上厕所费劲,对我们来说不容易。” 莞春草看了刘妈好一会。 刘妈当她听得认真,再继续说:“给他洗澡也是,虽然这几天都是你给他洗的澡,我也看得出你做得很好,但我觉得小余这个人身子单薄,实在没必要天天洗澡,偶尔给他擦下身子就好了。” “他这个人天天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身上能沾到什么脏东西,偶尔不洗也没什么。我就是常给他擦洗身体就行,家里的空调低,他出不了汗。” “头发也是,洗澡的时候有空就洗,没空就不洗,洗多了他头凉,容易感冒。他一感冒生病,就得医院家里两头跑,不容易。” 刘妈说完这些就等莞春草的回复,可等了半天也没见莞春草吭声,她放下菜刀看了下她,问:“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姨,” 莞春草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她:“你啥时候走?” 第54章 别跟我说话了 “没这么快,怎么了?” 刘妈是想早点回去,可好歹再留两天教会莞春草做些家事,也让许慕余看到她没那么快想要抛下他回家躲清闲,总而言之就是:“我大后天再回去,得教会你做这些事了我再走,这样我也就放心点,小余也舒服点。” “姨,唉算了……” 刘妈刚说完,莞春草忽然脸一沉,手一抬,张张嘴准备说些什么,话就要说出口了,她又摇摇头叹了口气,放下手,又别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样子是打算说什么,可把刘妈的好奇心挑起了,她问莞春草到底怎么了。 “就……” 莞春草张开嘴要说出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妈可受不了这么被吊着,忙问:“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刘妈这么急,莞春草才敢说出来。不过不是大声说出来,而是四周环顾了一圈,拉着刘妈的胳膊走到冰箱边,在冰箱的运行嗡嗡声下,她才敢手挡住嘴边,贴着刘妈的耳朵说:“俺刚才看见你房间有团黑雾进去了!” “什、什么?” 刘妈觉得自己耳朵兴许出现了什么问题。 莞春草哪敢提高声音,还是这么小声地,在刘妈耳边说:“俺刚才就看到了!那黑雾像男人又像女人,长头发,站在门口就飘进去了,都没开门!” 开什么玩笑呢! 刘妈不肯相信,急了说:“你看错了吧!?” 莞春草摸了脑门两把,像在抹掉汗水,低声说:“俺也以为俺看错了,可俺这双眼睛比牛眼看得都远,就是谁家蒸了包子俺都看得到是剁的啥馅的!” 她说:“俺刚才一直不敢说,就是看姨你手里拿着刀,现在你刀放下了,那黑雾指不定又要来找你了,俺就赶紧告诉你!” “你看错了吧,怎么可能呢。” 难怪刚才她兴趣缺缺,刘妈还以为是自己话说的多! 什么黑雾啊,说出来恐怕也没什么人真信,莞春草吸了很大一声鼻子,看起来吓得一口气提上去了,又抹了两把汗说:“那姨你就当俺瞎说的,大白天的汉子都不敢出来偷人,更别说啥黑雾了。就是黑雾它还能不来找俺们吗,为啥只偏偏去姨你的房间,除非它知道你阴气重。” 刘妈刚想跟着她的话说没什么可信的,她最后那句话又让人吓回去了:“这、这……” 莞春草手在刘妈后背悄悄抬起,就是一拍,拍得刘妈整个人一哆嗦,吓得手里的苦瓜差点扔出去。 刘妈大惊:“干、干什么?” “姨你背后有只苍蝇。” 莞春草没抓住那只苍蝇,只露出个手掌对刘妈说:“没事姨,别怕咧,啥黑雾黑影都不敢出现在俺的身边,俺的阳气重,大师都说了,俺的阳气重得能打死一头驴!” 话又说回来:“不过,就不知道姨你了。再说阴气重不重的,得多住两天才知道真不真呢,没准姨你的阴气也没那么重,招的不是黑雾是鬼呢。” 这是劝人的话呢还是让人更害怕呢! 刘妈都没敢抬头看一眼自己房间的方向,她慢慢从莞春草身边离开,不声不响地拿起那把刀说:“也许、也许真是你看错了,大白天的哪有这种、这种事。” “那姨你还要多住几天吗?” 莞春草走到她身边说:“俺听俺们村的老人说,那鬼可比人厉害,舌头那么长,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得闭紧嘴巴,不然它的舌头伸进你的嘴里要把你的内脏掏走的!” “勾了内脏它还要勾你的魂!就是烧香拜佛几个月被勾走的魂都求不回来!” 她越说越真,刘妈心里更没底,手上的菜刀也越拿越紧了:“真的、真的吗?” 莞春草瞟一眼她房门的方向说:“今晚你就知道了,要是被压床了,就是真的。姨你可以试试看,晚上用筷子撑着嘴巴别睡觉,看看它吸不吸。” 她刻意强调:“今晚不吸,明晚也吸,明晚吸不到,大后晚也要吸。” “反正姨你尽管在家里多住几天,总有一天会吸到你的。” 刘妈的菜刀滑了下手。 莞春草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刘妈多待两天:“俺阳气重,俺都不怕,姨你怕啥。” 说完就走了,也不愿意多说什么不该说的那样,走到书架那边跟许慕余待一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妈觉得莞春草一走,身边瞬间就冷了下来,左边胳膊这里像少了一块暖贴,现在凉飕飕的一直有股阴风吹来。 莞春草来到许慕余身边也没说话,拉了张椅子就跟许慕余的轮椅并排坐在一起。 她没拿书,就这么靠在椅子上,伸出手,两手叠一块放在肚子上,就目视前方发呆,什么也不做,一句话也不说。 在她拉椅子过来的时候,许慕余有意想躲她,但因为轮椅下卡着书没成功。 想要叫刘妈,可余光看到她的脸色,许慕余最终还是没叫人,余光多扫了眼她又继续看书。 莞春草的脸色可是相当难看,就连晚饭时候也一句话没说就低头吃她自己碗里的饭,看起来她的心情和她的脸色一样。 刘妈的脸色也很差,和莞春草看起来是生气了不同,刘妈更像是吓的。 她们气压低得连热乎乎的饭菜都不再适口,放进嘴巴里味同嚼蜡,一筷子又一筷子夹起来的是菜也不是菜,一股脑的塞嘴里就咽下,完全没有点食欲。 许慕余第一次在饭桌上抬眼看人。 不知道她们在厨房里说了些什么,出来后就都变了样。 不过刘妈像是厨房里出来后才这样,莞春草则像是刘妈教她做事开始。 这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心里想的是什么,许慕余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没能猜透,当然他不会主动问,只是头一回,他没有第一个放下筷。 吃过晚饭,莞春草又去帮许慕余洗澡了,刘妈一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没进过房间。 洗澡的时候没被莞春草闹,这让许慕余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适应了,这才是常态才对,洗澡就只是洗澡,不该做那些有的没的。 不止没对许慕余做那些有的没的,莞春草连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只是黑着脸帮许慕余洗完澡,擦干身体,抹干净脸,穿上衣服,把他放在床上。 做好这些,她自己拿起衣服就要去洗澡了。 她仍没在把自己放在床上后给自己腿上扔了本书,许慕余也没问,就弯腰去拿书。 还没拿到,那个屏幕快碎掉的手机扔到他手里。 “密码是我的生日。” 莞春草把自己的手机给了许慕余,转身就去洗澡。 许慕余看了眼手上屏幕上好几道裂痕的手机,不知道有什么作用,正准备放下,突然听见莞春草“哒哒哒”迈着愤怒的脚步回来了。 莞春草拿起手机“啪啪”两下解锁了再扔回许慕余手里,扔完直接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背上骂他:“你怎么这么笨!” “笨死了!蠢死了!气死人了!” “这么笨!这么蠢!这么气人!” “你以后别跟我说话了!” 第55章 在气什么 一巴掌打得人后背辣疼,再骂上这几句话,莞春草转头又走了,跟扭头回来一样走时火气还是挺大,门关了挺响一声。 许慕余望着那个被重重关上的大门,手里拿着个支离破碎的手机,后背还有辣疼的感觉,一时间不知道莞春草是在闹的哪出。 她在生气,气什么? 许慕余收回眼神,看着手上这个屏幕快裂成两半的手机。 手机壁纸是一片油菜花,上面排列着许多的应用,其中最显眼的是聊天应用,上面还显示没读的消息。 许慕余的视线在手机界面上停留了半秒。 看得出她不是真的在因为他不会解锁手机而生气,而骂他笨蠢,她是在借题发挥。 他又看向紧闭的房门。 那她在气什么? 正想着,莞春草这个快要解体的手机又一振动,有人发来了新消息。 都不用许慕余刻意看,就见消息栏上面写着:那他没打你吧? 打? 许慕余是没有看人隐私的习惯的,就算信息上面这么写着,他还是准备把莞春草的手机放下。 他不会用,也不想用。 刚要放下,那边又发来了:“那个许慕余,他到底想干什么,要我说你们两个还是……” 后面的因为字数没有全部显示出来。 还是什么? 许慕余看到上面的联系人显示的名字是“落落”,非常亲昵的称呼,称呼后还连着一个爱心。 看得出莞春草和对方的关系很亲密。 许慕余再次要把手机放下,上面又发来了消息:“趁他不在,我去找你吧,我们偷偷去……” 后面的也没有显示出来。 之后又连续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他是个男人就该让你走,我早说了你们两个就不该结婚,你听……” “你们两个结婚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肯定只骂你一个,你还不如跟我……” “隔壁二叔家也说过,他们家有个远房亲戚,在市里做生意的,到时候你也可以跟他……” “你们离婚……” 后面的话是越来越私密,看前面的部分可以想象出这是对方在劝莞春草。 劝的什么,也不难想象。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古怪,真的涉及到对方的隐私,作为正人君子或许真的能做到目不斜视。 可现在,既然说到了“别的人”以及最重要的“离婚”…… 许慕余拿着手机半天没放下,到最后,还是点开了那条消息。 莞春草把解锁的手机给了他,就说明她并不在意许慕余窥探她手机上的秘密。 况且许慕余这种原始生物八百年没用过手机,他根本不知道手机里还能藏什么秘密。 就连现在点进消息来,也看了好一会,才明白,这是一段两个人的对话。 对话框里,双方是有来有回的,并且消息都很迅速,比短信快。 他不是真的没用过手机,只是他太久没用过这样的聊天软件,早忘了正常聊天是什么样的界面,只有个模糊的印象。 再加上莞春草的手机也实在破,他看了好一会才看懂。 看懂了,也觉得自己太……沉不住气,想得也太多。 这个名为“落落”的人,头像是个可爱的卡通人物,怎么看也是个女孩子。 而且和莞春草的对话,也并无特别。 “他是个男人就该让你走,我早说了你们两个就不该结婚,你听村里的蝉鸣和城里的闹钟声它是一个声音吗?” “你们两个结婚别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肯定只骂你一个,说你贪财爱慕虚荣,你不如跟我说的那样学电视剧里的那些娘娘,谁骂你,你就给他一个巴掌。” “隔壁二叔家也说过,他们家有个远房亲戚,在市里做生意的,离你也算近,到时候你可以跟他联系联系。要是你被欺负了,也有我们老家的人给你撑场面。打死他们是有点残忍了,但是打个半死还是可以的。” 就连离婚,也是在说:“你们离婚的事你居然说你没想过,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脑子发昏了你。” 许慕余指尖停留在对方发的最后一段话上。 没想过?莞春草没想过要离婚? 为什么?嫁给他这种废物为什么没想过离婚? 停留半秒,许慕余又继续往上滑。 莞春草和这个叫“落落”的人关系很好,也很紧密,她们几乎每天都在聊,什么都能聊。 许慕余翻了很久也没翻到头。 不过也没必要翻到头,她们聊天的内容大差不差,跟刚才“落落”发过来的消息差不多。 “落落”说到村里的蝉鸣和城里的闹钟,莞春草就回说城里不止有闹钟还有大蟑螂,一脚踩死一拖鞋,比下河摸虾还刺激,也过瘾。 “落落”让莞春草别吃亏,谁骂她就学宫里的娘娘甩她一巴掌。 莞春草回她,都是守皇陵的老宫女,能有多大事啊,打起来也是先掀皇帝老儿的棺材盖,看看这地风水有多差就那么两个女人还能打起来。 “皇帝老儿”自然指许慕余,守皇陵的不就是她和刘妈。 确实这么死气沉沉的日子,跟守皇陵没差别。 要是没加上莞春草最后那句:“皇帝老儿尚且风韵犹存,看在他的美色上,我也不至于能对一个老妈子动手。” “……”许慕余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接着看下去。 “落落”无语她为了个男人不管自己的处境。 莞春草回她说:你是没看见他那张小脸白得多可人,就跟朵娇羞的小茉莉花似的,再加上他那股柔弱劲,啧啧啧。你说我都不舍得摘下这朵娇弱的花儿,还怎么舍得留他在雨中被风吹雨打。 “落落”嫌她没看过男人,说再好看能有多好看,说容颜都是易消逝的。年纪大了,睡得不好了,激素飙升了,中年发福了,早晚再好看的脸也要没了。 莞春草只回,他鸡儿大。 “落落”当天再没发来消息。 出了房门,莞春草还是有气,特别是看到刘妈,她的声音都大了起来:“咋了姨!这么晚还在看电视呢!” 刘妈是在看电视,心却不在电视上,听见莞春草从许慕余房里出来门还关那么大声,猜想莞春草又是和许慕余闹起来了,她劝了两句:“怎么了?小余又发脾气了?” 莞春草抱着自己的衣服越过刘妈,压根没跟刘妈对视上:“没有姨,俺要洗澡了。” 刘妈没怎么想管他们的事,她更在意回房的事,莞春草要去她的房间,她就赶紧跟上了,嘴上还是劝那么两句:“小余就是那么个人,脾气总是阴晴不定的,习惯了就好了。” “俺习惯的姨。” 莞春草没给过刘妈一个正脸,进了浴室就关门了。 直到进了房,坐在床边,刘妈连莞春草的手都没摸到,连点阳气也没沾着,现在自己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心里多少有点胡思乱想。 虽说是自己的房间,住这么多年也早住习惯了,可到底,她还是更信屠师的话。 而且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觉得自己周身,包括这个房间哪哪它都不对劲。 特别是莞春草今天一反常态的,进入浴室里没唱歌没大声嚷嚷,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洗澡,更让刘妈坐立难安。 要不是有异常,莞春草这个村丫头能这么安静? 刘妈是越想心里越毛。 好不容易等莞春草洗完澡出来了,她赶紧走过去,主动给莞春草递毛巾,还问:“春草啊,小余睡下了吗?” 莞春草没拿过刘妈的毛巾说:“咋了姨?” 刘妈不好意思地眼神到处飘了会,又清清喉咙,这才说:“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你今晚要不要跟我睡?” 第56章 随便,随便,随便! “啥!跟俺睡?” 莞春草的嗓音恨不能穿透屋顶了,反倒让场面变得诡异起来,好似刘妈邀她一块睡是背着许慕余她们准备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刘妈眼神更飘了,她是真不好意思! 本来她也不是真想要这么做,可是进入房间后,她老是想起莞春草说的“黑雾”,难免在意,就试探地问问莞春草。 毕竟屠师说过阴气盛的时候就要找个阳气强的人补补,莞春草自己也说过可以跟她睡用身体给她赶赶寒气。 “不成啊姨!俺要跟你睡了,俺男人咋办啊?他连上茅坑都上不了呢!” 莞春草有正当的理由拒绝:“俺跟你睡了,晚上阴气找他又是掏心掏肝的,他的魂都给小鬼勾走了,那俺哪还有男人啊!” 她也给出了解决方法:“要不姨,今晚你就睡俺们房间。你睡俺们中间,你翻个身就能看见俺,转个头也能看见俺男人,俺们一人睡一边,就跟那门童一样守着你。” 说得还挺正经的,跟来真的似的,刘妈哪能真那么做,脸热过后就摆手说:“我也就那么一说,闹着玩的,我这么大年纪哪还能真跟你们睡啊,就是说着玩的。” “那个,你要回去睡觉,你就回去吧,小余怕是睡下了,你回去轻手轻脚的,别吵醒他。我、我也准备睡了。你回吧,回吧。” 莞春草是一点也不含糊,让她走就走,走时还很体贴地跟刘妈道晚安:“姨,你晚上睡觉可要记得把嘴巴闭上了,不然魂都给勾走了,就是你晚上叫俺们,俺们也听不到。” “不过它今晚勾不着明晚也要接着来,后来也会来,到时天天来。” 莞春草走前还让刘妈没必要害怕:“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姨你晚上没做怪梦就好了。俺们村的老人说,做怪梦就是被缠上了。” 刘妈问什么怪梦? 莞春草说:“也没啥,就是鬼压床吧。” 她还说:“别怕姨,你膀大腰粗的,这么大个人压不死。就是不知道多住几天会怎么样了,不过也没事,压一压,就当压福了。” 压的什么福?哪有这种说法,莞春草走时,刘妈吓得差点没跟上她一块走了。 莞春草说完就走了,走得飞快,连门也没帮刘妈带上。 回到许慕余的房间,也是走得飞快。 进门后她看到都没看许慕余一眼,用毛巾胡乱擦了两下头发,把放她枕头上的手机扔一边,关上灯,跳上床,一卷被子就背对着许慕余躺下了。 关了灯的房间很安静,月光洒在窗台上,带进来夹着竹叶味道的凉风。 只不过竹叶早已干了,没有前两天砍下来那么清香,带了些许令人厌烦的干燥。 许慕余早在莞春草回来前就躺下了,他没那个心思看书,看也看不下去。 看到莞春草回复的那条消息后,他再也没心思干别的,脑子里都是莞春草回复“落落”的那些话。 莞春草这个人真的脸皮很厚,不但这么光明正大的整日当他的面调侃他的…… 竟然也这样大胆的和她的好姐妹也那么说,连点掩饰也不加! 她那么说,不就是说她留在这里,留在自己身边,不正是、正是因为自己的……那个? 许慕余人一怔,随即身体不受控制地发烫。 烫得他的耳根也烧起来了,脑子里控制不住去想。 莞春草这个人居然会为了这个无耻的理由留下来! 她真的、真的难道没有一点正常人的羞耻心? 一个女孩子说什么为了一个男人长得好看,还有、还有他的……选择和他结婚? 还说什么“离什么婚啊,我跟他结了婚就没想过离婚。”,简直是无稽之谈! 谁会为了一个男人的长相去忽略他身体的问题?去忽略他的残疾? 想到他的残疾,许慕余脸没那么烫了。 这个世界不是扶残协会,再有爱心也不会忽视对方的伤残,忽视和这种伤残人士结婚后所需要面对的生活的难题。 结了婚,他们要过的不是短短几天日子,是漫长的几十年! 久病床前都无孝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又当如何。 没有人会愿意面对一双丑陋、恶心的双腿,更不会有人一直包容一个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残废! 刚才的那点热在凉风吹过来的时候一起吹散了。 许慕余再次冷静下来,也再次恢复他的冷淡。 就算莞春草那么说,他当然也可以因为她的话真的选择去相信她一次。 可是相信的这一次可以持续多久? 十天?十个月?十年? 没人可以保证。 更不应该让她保证。 自己本来就是个废物,自己都不能忍受自己这双腿,不需要把没必要的人拖进这种生活里来。 离婚是迟早的事。 许慕余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也闭上眼睛。 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离的。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莞春草均匀的呼吸声变得不均匀起来,她根本就没睡着。 她用脚卷着那床被子不满地踢了踢,脸在黑暗里冲着许慕余这边说:“你真的没什么可说的?我都把你被子抢走了你不是看到了吗?” 许慕余关灯之前看见了。那又怎么样呢? 莞春草看不清许慕余的脸,但看得出他不愿说这些,她干脆爬起来,踩着那床被子,还是有气:“人家怎么对你你都无所谓?我现在抢走你的被子,下次就是抢走你的床,下下次就是你的鞋子你的衣服还有你整个家!” “到时候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我想让你吃饭就给你一口白饭吃,我不高兴了连口水都不让你喝,让你连上个厕所都上不出!吃饭睡觉都不给你安宁,更别说洗澡,我就是晾着你,让你臭烘烘的!再不济我把你的书全扔了,全烧了!” 她掀开被子,问他:“这样你也能接受?” 许慕余能感觉到她在紧紧盯着自己,就是一定要得到自己的答案,他仍旧闭着眼:“随便你。” “随便!?” 莞春草扔掉被子,一把翻身坐在许慕余身上:“你说随便?” 许慕余身上一沉,还没睁眼,莞春草就很熟练地骑到他身上,还激动地扭来扭去,他不得不睁开眼:“先下去。” “下去下去下去!除了下去你还会说什么?” 莞春草很生气,说:“难道你不会拒绝吗?不会反对吗?你为什么不说‘我不喜欢你那么做,因为我不舒服,我想要舒适一点,就算你不为我考虑,至少你也应该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对我好点!’这样都不会说吗?” 借着再次洒进房间的月光,许慕余看见了莞春草的表情。她很激动,也很生气,更多的是不平。 她何止是不平,她简直就是看不惯他的生活! 她骑在他身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骂:“哪有那么多随便的事!好就说好,不好就说不舒服不可以这样,不喜欢!你那么大个人不会拒绝吗?什么都随便随便,吃的随便穿的随便喝的也随便,什么都随便!” “都那么随便我学你就好了!我也随便!” 她气得就开始扒许慕余的衣服领口:“我现在就随便给你看!” 第57章 又不动了 许慕余穿的衬衫,还是洗完澡莞春草亲自给他穿上的。 他没有太多衣服,居家服都没两件,更别说睡衣,也不会有人给他买睡衣。 这就是莞春草生气的原因。 她气呼呼地抓住许慕余的领口,一把扯开,扯得领口的几颗扣子全飞了。 飞走的扣子四处弹射在房间里,只听见声,看不到到底落在哪里。 也没人关心它们会落在哪里。 许慕余来不及做些什么,胸口就凉了大片,胸前的肌肤都露出来了,白皙的皮肤在黑暗里格外惹眼。 他震惊,要阻止,反被莞春草抓住了手。 莞春草单手把许慕余两只手扣在他头顶,另只手继续去扯他的衬衫。 衬衫再一扯,削瘦的肩头也露出了。 莞春草借着月光,居高临下地望着那瘦削白净的肩头,她冷淡又强硬道:“要是不喜欢就说出来。” 她几乎都熟练了怎么快速把自己的双手给扣住,许慕余就是想反抗也不能用自己残废的身体去抵抗她,就只能挣扎了两下咬牙让她下去:“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慕余挣扎的这两下,肩上的衬衫回来了点,但也没有完全回来,半遮半露的挂在肩头。 莞春草的目光在那半露的肩头游离,她放开这件可怜的衬衫,扣住许慕余的手再一施力,摁得许慕余真的动弹不得,她才徐徐伸出右手的指尖开始在光洁的胸口上游走。 指尖刚触到肌肤上,就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很利落也很蛮横地没有收手反而把整个手掌都包裹在上面,用粗糙的手指碾压过每一个鸡皮疙瘩、每一寸肌肤。 她没有看一眼许慕余,但在告诉他:“不喜欢就拒绝我。” 他当然不喜欢!他怎么会喜欢!她这么肆无忌惮地触碰自己的身体! 许慕余还是不明白她突然之间在干什么!在玩耍他吗在戏弄他吗! 她根本就知道自己反抗也没用,她也不会听。那么拒绝还有意思吗?不过是按她的心意在帮她戏弄自己而已! “唔……” 粗糙的手指就像磨砂纸,磨得每一寸皮肤都疼,疼得每一块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留下滚烫又清晰的触感,简直无法形容! 许慕余别过脸,咬紧下唇没让自己再发出声音。 真像被强迫的。 可他不就是被强迫的,被强迫了也不知道反抗也不知道拒绝。 既然不知道拒绝,那就承受就好了! 莞春草的指尖抚过轮廓分明的锁骨,在锁骨上敲了敲,就顺着锁骨游到他半露的肩头。 指尖一挑,衬衫再次掉落肩头,白皙的肩头再次露出来。 那片白净的肩头一露出,她的指尖就落在了上面,很轻佻地揉捏,打圈,激得可怜的肩头一再收缩。 直至在月光照映下的皮肤微微泛红,她还是不肯轻易停手:“既然你什么都随便,我们也这么随便啊,反正都结了婚,你也不会拒绝我。毕竟,你连拒绝的话都不会说不是吗。” 肩头不断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不断被轻佻的指尖勾勒,来回反复的抚摸、揉捏,被轻浮地“欺负”,许慕余只感觉异样的痒在肩头每一块被触碰过的皮肤深处源源不断冒出。 很痒,很麻。 许慕余想不起来这种异样的痒异样的麻到底为什么会从皮肤深处传来,但他知道她就是在戏弄他。 他索性也闭上眼,不去看不去想,尽力去平复自己的心境不去在意那些痒是为什么。 他越是这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莞春草心里就越有火! 她的指尖放开了那片单薄的肩头,强势地抬高许慕余的下巴,随即上半身全部往下压,整张脸都埋在许慕余肩头。 “……?!” 许慕余猛地睁开双眼。 他刚被抬起下巴,就感觉到脖子上有……湿、软的触感传来。 很……不对劲! 莞春草一口咬住许慕余的脖子还是不解气:“不管谁对你做什么你都不会拒绝,那你就受着吧!” 她咬上许慕余的脖子后,还用牙齿来回啃咬。 要咬疼他才好!省得他分不清好歹了! “这么喜欢被欺负那就一直被欺负,什么舒服什么不舒服都不会说出来,那就都受着!” 她气得舌尖一卷,卷起他脖子上那块软皮就一口咬下去! “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笨,什么话也不会说,什么事都不懂得拒绝,让自己过得舒服点就这么有罪吗,咬死你得了!” 她忿忿咬上这一口还不痛快,张嘴换了块地又接着咬。 咬得许慕余都忘了挣扎,直到脖子上有柔软的舌尖带来火辣的疼,他才清醒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舌头居然……居然…… 许慕余如遭五雷轰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睁大的双眼一时都忘了眨。 脖子上的这份触感比刚才任何一样感觉都要来得更强烈,更让人不知所措、难以应对。 许慕余再也忍不住,撑起上半身看看她到底在干什么。 可都被莞春草压下去了,他只能震惊地低眼尽力去看她:“你、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莞春草还在生气,咬了一口不顺心就接着咬下一口,嘴里也在含糊地骂许慕余:“饭不好吃不会说学几道新菜吗!衣服裤子也是,为什么就不能开口说帮忙买两件新的,早起洗漱又为什么都不会说慢一点仔细一点!” “……起来!” 许慕余真的很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莞春草真的咬破了皮肤,他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脖子上湿湿粘粘的,还混着刚才肩头上那种异样的痒和麻,让人心情莫名的烦躁! 只要许慕余没说出真正拒绝的话,莞春草就继续下去,还越说越上火:“还随便我怎么样,所有人都随便怎么样!刘妈也随便,多随便啊!” 刘妈? 许慕余几次想要挣开她的束缚,欲要起身看看她想干什么,脖子上的痒麻感越来越奇怪了,奇怪到好像身体也要跟着出了问题,他不能再忍受下去。 可人还没推开,他就听到了刘妈的名字。 莞春草牙齿在啃咬,还能边骂,说话的间隙唇息都喷到了那块咬痕上:“饭做得难吃,澡也不给你洗,洗个衣服还分出三六九等,整天给你看那些破书,多随便啊!随便死你了!” “世上还有谁比她更随便,还有她那么自由!可太随便了!” “……” 许慕余怔住了。 他眼睛看着这个还埋在自己脖子里气得不行的女人,忽然间,他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不过不确定,他试着对她说道:“我不喜欢你这么做,快下去。” 果然他说完下一秒,啃他啃得很来劲的人终于停下了。 莞春草顿住半秒,才抬起头,从许慕余的脖子里抬起脸来,坐在他身上怒其不争地说:“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不喜欢就拒绝多简单的事啊!说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许慕余一直看着她,窗外月光已经褪去不少,不太能看得清她的脸色是什么样,但看得出她没那么生气了。 这、说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莞春草可不管许慕余在想什么,她没有坐回去,还弯着腰,松开的那只手一起捧住了许慕余的脸,跟他面对面贴脸,语气也不再似刚才那么生气强硬。 有些鼓励也有些高兴,她对他说:“这不就说出来了吗,拒绝也不是那么难是不是。” 他们离得那么近,眼睛都注视着对方,像接吻的姿势,彼此的呼吸都飘到对方脸上,可气氛并不暧昧,反而因为月光即将退场多了丝柔情。 她告诉他:“不舒服你要说出来,只要你好好说,会有人听见的。” 她很认真。 认真地在告诉自己,不舒服就是不舒服,再习惯也是不舒服。 他们靠得那么近,就算不借助任何光线,许慕余也能看得清她,也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真的太近了,近到许慕余第一次没有把她推开。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的在黑暗中对视。 凉风再次夹着竹叶味道再飘来时,睡觉的时间才真正到来。 “睡吧。” 火气来得快,走得也快,莞春草完全秉持了有话直说有问题就解决的做法,做完想做的,她就翻身从许慕余身上下来了。 不过腿顺带一卷又把许慕余给卷自己怀里了。 她闭着眼睛,一只手搂着人,另一个手在他肩头、脖子上来回摸,手指在赔礼一样给他按揉那些她咬疼捏疼的皮肉,虽然也没什么可揉的。 她说:“我下手重了点,可也没那么重,不疼的。我给你揉揉,揉揉就好了,睡吧,明早我给你做好吃的早饭。” 说完,打了个哈欠,没两秒就睡着了。 按揉的时间还没超过十秒! 许慕余被按在莞春草怀里根本不敢动,有些无话可说,也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感觉她均匀的心跳,脑子里都是她刚才闹脾气的样子。 是因为刘妈。许慕余在脑海里再确认了一遍。 她生气是因为刘妈对他的态度敷衍。 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这样。 窗外的月光彻底消逝了,深夜真的来临了,房间里今天第一次出现了两道同样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醒来,刘妈又不能动了。 第58章 搞什么诱惑呢 早起没人催促,房间里静悄悄的,还没人起床。 不过房间外期期艾艾的总有什么声音。 许慕余先听见了,睁开眼,听了半分钟听出是什么人在叹气。 莞春草也听见了,没醒,随手推了推许慕余让他去看看:“去去,你去看看。” 说完自己翻个身又睡了。 睡了两秒,大概想起了家里还有“刘妈”这么个人,又滚了两下翻身爬起来,顺带把许慕余提溜起来靠床头上了。 她挠挠杂乱的头发,一脸困意的让许慕余先坐一下,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刚走了两步,又站定了。 她撩起遮挡住视线的头发,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十分丰富。 许慕余刚醒,不比她清醒多少,人靠在床头,少去些冷漠,还有点迷茫,他疑惑地看向她:“?” “一大早的搞什么诱惑呢。” 莞春草站定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才一脸不怀好意地走回来,没坐回床上,随手抬起许慕余的下巴,一只手钻进他敞开的领口摸了一把,要咬他唇那样刻意凑近他笑:“这么早就想了?” 想什么? 滚烫的手掌游离在整片胸膛上,许慕余才完全清醒过来,也才发现自己的领口大开! 昨晚被她扯落的扣子全飞了,现在没了扣子的衬衫正松松垮垮地半挂在身上,白皙的肌肤半遮半掩在衬衫里。 “别、胡说!拿开你的手!” 许慕余仓皇中把她的手从胸口上拔起丢出去,迅速左右拉紧了衣服。 莞春草在他把自己的手推开前还流连地拧了下才笑哈哈地放开,仿佛一个调戏小姑娘的浪子得手了,才心满意足的收手,转身离去。 出门前还坏笑着告诉许慕余说:“今天你就这么穿吧,我爱看。” 谁管她爱不爱看! 许慕余脸都被气红了,双手气得都攥紧了,可人走了又不能拿她怎么办,他只能通红着脸自己生闷气。 还在生气,转眼看到脚边掉落了颗扣子,被她扯飞的其中一颗。 许慕余更气了,脸也烧得更烫了,连敞开的领口里的皮肤也红了。 莞春草这个人! 还没等人气饱,莞春草出去了两分钟,又回来了。 一回来,就把许慕余放到轮椅上,推着他去见刘妈:“刘妈想见你。” 她看起来有点急,也没来得及给许慕余洗漱,手在他脸上随意抹了两把,又摸了摸他头发摸得整齐点了就推他去见刘妈,还说:“刘妈她今天可能就要回去了,我们别错过这个机会,一定要让她回家。”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看她给自己从上到下匆匆整理了一遍就是没有整理被扯坏的衬衫,就只能自己抓紧领口,强忍着火气由着她把自己推走。 刘妈昨晚又伤了,起来开灯时扭伤了脚。 昨晚莞春草走后,刘妈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是左想右想,怎么想都不舒服,匆忙洗完澡就早早关灯睡觉了。 本来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就听见许慕余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弹射到门上、墙上的声音,好几颗,但又听不到他们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刘妈担心,就要起来看看,谁知道刚起来,穿鞋的时候没看着,就扭了脚。 那不正是莞春草扒许慕余衬衫的时候,莞春草听到的当下挠挠脑门没吭声。 刘妈唉声叹气说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怕是真扛不了几天,再不走真不成了。 莞春草一看这事宜早不宜迟,扭头就跑出去找来许慕余。 看到莞春草那么着急去找来许慕余,刘妈想,那丫头肯定是被她的话吓着了。 她躺在床上没再接着唉声叹气,有点心虚。 她是扭伤了,不过是半夜上厕所上完了,站起来的时候这么凑巧的左脚踩了右脚,没站稳给扭伤的。 她是听到许慕余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弹射到门上,可也就一声,兴许还是听错的。 刘妈这么跟莞春草说,只是想找个借口,借口今天就离开这里。 第一次腰闪了可以说是意外。可昨晚莞春草刚说完她房间里有黑雾,她半夜就扭伤了,这还是巧合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莞春草推着许慕余来到她的房间,刘妈的第一句话是:“小余啊,我的脚扭伤了,恐怕是真不能伺候你了。” 莞春草和许慕余进来就看到刘妈躺在她自己的床上,脸是惨白的,手脚是无力的,有些疲惫还有些虚弱的,脑门上盖条毛巾就哀嚎。 他们刚才听到的期期艾艾声就是刘妈的哀嚎。 人都哀嚎成这样了,一看就是病了,怎么看都得好好休息才行。 就是资本家看见也得劝一句好生休息。 莞春草看到也忍不住说:“看看姨你这脸,哎哟俺们村的驴被阉了脸都没拉那么长,这可咋办啊。” 可许慕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刘妈看到许慕余过于冷静的脸,心里还是有点虚的,但依旧硬着头皮说:“我的腰伤了,脚也扭了,伺候是不能伺候你了小余。幸好现在有春草在你身边,我也能放心点。” 莞春草坐在她床边,拉起她的手关切地问:“那姨你订的几点的票?” “啊?” 虽说刘妈是打算今天就回去,可没有许慕余的准许她也不可能大胆到说走人就走人啊,票自然是没订。 莞春草冷不丁这么问,她还不知道该怎么答。 她不答话,莞春草就对她挤眼,右眼眯起又睁大一通示意,示意她按自己的话说下去:“姨,几点啊?吃了饭再走啊?” 刘妈一开始没明白,可看到莞春草那么尽力地阻挡许慕余的视线,她很快就明白了莞春草的意思。 这丫头是想帮着自己早点回去呢,这丫头也觉得自己倒霉待不住了! 这份好意哪能辜负,刘妈握住莞春草的手,边偷看许慕余的脸色,边顺着莞春草的话说:“下午、下午两点左右。” 莞春草听了是一边可惜,一边高兴说:“这么快就走啊……不过还能吃个午饭,那正好,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说完她转头回来对许慕余说:“既然姨中午要回去,那俺中午给你们做午饭!” 莞春草这么和许慕余说,刘妈紧张地盯着许慕余的反应,生怕从他嘴里听到反对的话,反对莞春草做饭也是反对她回去的事。 许慕余一直在看什么地方,刘妈等了好半天才听到许慕余开口。 许慕余视线从莞春草身上收回来,才与刘妈对视上一眼说:“准时回来。” 得到许慕余的准许,刘妈彻底放下心来,她连连答应:“好好,我一定准时回来。” 她也念着莞春草的好,说:“有春草在,没什么事的,她那么能干,有她在,你就放心吧!” 莞春草郑重地对许慕余一拍胸一点头:“那当然!” 许慕余抬了眼,看到莞春草脸上得意的表情,又收回眼。 这是想出去了。莞春草没逆他的意,既然刘妈今天要回去就别耽误了人家收拾东西。 她站起来主动去推许慕余出门,许慕余坐在轮椅上拒绝不了也只能随她推自己出去。 刘妈难掩心中的喜悦,笑到嘴边都要收不住了,不过她还是叫住了许慕余:“还有小余,” 忽然被叫住,莞春草和许慕余都回过头来。 刘妈指着许慕余的脖子问:“你的脖子上怎么都是红印,过敏了吗?” 第59章 在干什么 莞春草和许慕余皆一怔。 刘妈还在问:“怎么过敏得这么厉害?怎么看着像是被吸出来的?” 他们两个又是一滞。 还是莞春草最先反应过来,她伸手盖在许慕余的脖子上,挡住那些咬痕,说:“没、没啥姨,俺们昨晚没关窗,蚊子咬他了。” 许慕余感受到盖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收得有些紧,他没说出来,回过眼去了。 “不是过敏就好。” 刘妈看到许慕余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还提醒她好好照顾许慕余说:“那你记得回去先关窗,再找点药给小余擦擦。” “哎好!俺这就去。” 莞春草一步也没敢耽搁,推着许慕余就出去了。 出了门,莞春草立即把许慕余推回房。 房门一关上,剩两人了,莞春草赶紧弯下腰低下头来检查许慕余的脖子。 许慕余的脖子上至少五个红印,其中两个最深,都有些青了,剩下那三个浅一点,只有点深红色。 莞春草用指尖逐一在每一个红印上轻轻揉,还说:“我不记得我下口那么重啊,我就那么小小的咬了两口,大多数是吸的,怎么还留下痕迹来了。” 她有些心急,来回检查,直到脖子上的其它皮肤也红了,她才抬起头掰着许慕余的脸问他:“疼吗?” 许慕余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哪里有疼,他挣了两下没挣出莞春草的手心,就垂下眼去躲她的关心,说:“先放开我。” 莞春草又认真地看了看许慕余的脸,没看到他红透的双耳,就看到他避开自己的视线了。 她觉得自己还真有可能下手重了点,两只拇指的指腹在他脸上抚了抚就放开他了:“那我下次下口轻点,不咬疼你了。” 许慕余别过脸,没应声。 不过莞春草没想到刘妈还有心思在他们身上,她边把许慕余推进浴室里边说:“你都答应她可以回家了,她还有心思放在你身上,要是我早飞上天了,哪还管我老板什么样。” 说到刘妈,她又要说一说刚才许慕余的表现了,她说:“你明知道她着急想要回家,就陪她演完这一出戏算了,非要板个脸,让她误以为你可能不会答应。要是她真的被你吓得不回家了,又得啰嗦几天。” 进了浴室,莞春草给了许慕余牙刷,也跟着站在一旁用自己的牙刷刷牙,刷得一嘴的泡沫时又夸起人说:“也多亏你这张脸,凶巴巴的,让刘妈准备了那么多的戏和话都没用上,省了不少事。” 许慕余刷牙的时候照样因为坐在轮椅上并不方便弄湿了裤子,莞春草也没着急,自己擦完脸,就拧了条新毛巾给他擦脸,擦得脸上、胸口上半滴水没有。 擦完许慕余白净的皮肤都起红了,才把他推出去。 推出去别的先不干,先给他换衣服。 她的嘴是停不下来的,换衣服的间隙还有空接着和许慕余闲聊说:“下午的车,应该晚上就到家了,就是不知道她一个人坐车方不方便。” 许慕余躺在床上,看她把自己的长裤脱去,褪到小腿上就不动了,还问自己:“你说我们要不要送送她?” 莞春草完全是和许慕余商量事情的态度说:“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老人,坐车可能没我们这些年轻人这么有经验,要不我们还是送送她吧?” 她这么问自己,是知道自己的双腿不方便才这样问。可是眼下她能不能先把自己的裤子穿上? 许慕余手抓住被子随时要扯过来遮住下半身,他身上就穿了条贴身短裤,他让她把自己新的长裤拿过来:“先把裤子拿过来。” 莞春草拿来了,没给他穿上,先放到一边还是问:“那我们要不要去送?” 许慕余眼看他的长裤就放在脚边,她就是不肯给自己穿上,他拉了下被子说:“不需要,她有专人来接。好了先把裤子拿过来!” “还有专人接送?你给叫的?难怪她这么舍不得这份工作,回个家还有老板叫专车接送。” 许慕余回答了,莞春草才帮他把裤子穿上说:“来吧我的大老板,我伺候伺候你,到时候我回家你也给我专车接送。” 许慕余这才终于能放开被子,让她给自己穿好裤子。 莞春草动作可比刘妈利索,两条裤腿一套“唰”一下就给许慕余穿上了。 穿得很快,就是她不是很满意许慕余的短裤,她说道:“给你洗澡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的内裤太丑了!就是我爸他们那个年纪,都不穿这种款式的。回头你给我换一条,你不换晚上我不乐意跟你睡。” 许慕余一时给哽住了。 下一秒,脸给气得红一阵黑一阵。 谁乐意跟她睡了! 穿好裤子,莞春草就要把许慕余给推出去。 许慕余就是再气,也记得让她先把衣服拿过来:“衣服。” “什么衣服,这件不是挺好的吗。” 莞春草是压根没打算给他换衣服,她在他身后趁他没注意的时候,又流氓地把手伸进人家的衣服里摸了一把。 摸得纤细的锁骨红了点,她才笑说:“又薄又透气,还好看,迷死人了,多好啊,不用换。” “你!” 许慕余简直要被气疯了。等他想要把那只贼手拿出来时,那只手已经灵巧地躲闪开了,根本就没给他抓住的机会。 简直可恶! 莞春草嘻嘻哈哈的,没点正经说:“咱俩是夫妻,有什么摸不了的,大不了咱们晚上换着摸总行了吧。” “再说了你晚上也没少摸我,我搂你睡觉的时候你半夜手还放我腰上,我不是也没说什么。” 许慕余更气了,脸也更红也更黑了。 莞春草推着人来到了客厅,把许慕余放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自己进厨房接了锅水准备煮面。 刘妈还在房间里没出来,听声音是在收拾。 水烧开的期间,莞春草还洗了几个圣女果。 洗完,挨着许慕余坐下,拿出一个送到他嘴边说:“尝尝甜吗。” 许慕余本不想理她,可是鉴于她真的会掰开他的嘴硬塞进来,他还是顶着一张气黑的脸,不得已咬了一口。 他咬完,莞春草顺手把他吃剩的那半扔进了自己嘴里。 他们共同吃了一颗小小的圣女果。 莞春草没觉得有什么,就觉得有点酸,剩下那几颗就不给许慕余了,说:“一点也不甜,刘妈选果的眼光真差。” 说完不服气地又去洗了个橙子。 洗好的橙子削好皮才放进许慕余手里。 许慕余还在在意刚刚他们共吃的那颗圣女果,没想吃这橙子。 可莞春草靠着沙发站他身后盯着他,还看着厨房快要烧热的水,催他:“吃两口看看,不甜我再给你洗个别的,快点,水快烧开了。” 许慕余犹豫了会,不得已还是张嘴咬了一小口。 一小口刚咬下,还没得出甜不甜的结果,莞春草突然抓起他的手腕,就着他咬过的同一块地方咬了一大口。 许慕余真的呆住了。 他的手还被她抓着,这姿势就像他在喂她吃橙子一样! 橙子的汁水丰盈,莞春草咬的这一口还挺大,汁水都顺着许慕余手指流到了手腕。 莞春草一看,再次拉起许慕余的手腕。 许慕余瞬间惊得整个人都僵住了,一动不敢动,亲眼看着她逐渐靠近,伸出柔软的舌头,舌尖灵敏一卷轻轻一勾,勾走了他手腕上的汁水。 “在干什么?” 刘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看到莞春草那么大胆那么暧昧地舔咬许慕余举高的手腕,她大为震惊:“你们在干什么?” 第60章 光天化日 光天化日呢! 大白天的怎么还舔上男人的手了?! 再、再说了,这丫头不是说了她不懂那些事不是那样的人吗! 刘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光伸出个手指,指着莞春草问:“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 莞春草没看刘妈,她嘴角微微一扬,眼神一勾,勾住许慕余惊诧的目光,再次拉高他纤瘦的手腕,当着刘妈的面,伸出柔软的舌头再张狂地一舔。 舌尖卷走了最后一滴酸甜的果汁,她才露出她那张憨厚的笑脸,憨憨一笑说:“姨你不说他身上有红点子吗,俺用口水舔一舔,就不痒了。” 她还反问起刘妈:“咋咧姨?你是怕他身上的红点子毒了俺的舌头?” 话间她放下了那只惊吓到僵住的手腕,若无其事地走回厨房,去看那锅烧开的开水:“怕啥啊,俺的这条舌头可是吃过蝎子咬过蛤蟆的,再毒还能有俺毒?” 刘妈震惊得无以复加,可看莞春草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回厨房,还泰然地往锅里下了一把面,以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她发懵地跟上去,吞吞吐吐的:“你刚才、刚才……” “刚才啥?” 莞春草语气里半点没有把刚才的事当事,还特别自然地问刘妈:“啥啊姨?你收拾好了?好了俺们吃早饭吧?” “还没收好,不是,你、你们刚才……” 刘妈难以将刚才的画面从脑海里清出去,她真是不敢想她再晚出来一步,是不是就看到莞春草这丫头把许慕余…… 刘妈摸不着头脑,就先去偷看许慕余的反应。 许慕余似乎受到的刺激也不小,整个人都处于惊吓的模样,他坐在沙发上,手里还茫然地拿着那个被咬了一大口的橙子,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 真是被莞春草这丫头的乱来吓傻了! 刘妈自己都吓得不轻,当事人更别说,谁来上这一出谁不被吓到。 她想质问一下莞春草刚才这是在干什么,可莞春草的态度反倒让他们的反应显得太大惊小怪。 “不就是两滴口水吗,俺妈小时候常给俺这么做。” 莞春草筷子搅拌锅里的面,还顺嘴问刘妈今早吃几碗面:“姨你吃几碗?两碗够了吗?” “两碗够了。” 刘妈被她过于自然的态度给带跑了,都开始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太大惊小怪,看花眼了。 可是也不能大白天的,一个大姑娘就对着男人的胳膊就舔啊,刘妈再问了一遍:“你们、你们乡下真用口水止痒?不讲究点卫生?” “俺的口水是干净的,俺早上刷过牙。” 莞春草奇怪地看着刘妈,一脸天真地问:“干啥姨,你也哪里痒吗?” 不等刘妈回答,她直接拒绝了刘妈想要她口水的想法,她说:“不行啊姨,俺的口水淡了,不能再用了。” 谁想用啊!说什么胡话呢! 刘妈当即就被她带跑了,立马回:“谁说要用你的口水!” 莞春草说:“不用口水就得用尿,止痒得用黄的尿,俺年轻,肾好,尿不黄,姨你得用自己的。” 又是屎又是尿的刘妈瞬间就记起她面对的是个乡下丫头,是个在村里长大的粗俗丫头! 这个乡下长大的笨丫头就是对许慕余做出什么离谱的行为,也是因为这个丫头是个乡下人干什么都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根本对许慕余没有更多的想法! “我不用!” 刘妈被这么一闹,才想起来自己是出来干嘛的,她没再管刚才看到的离谱画面,让莞春草先跟自己走。 莞春草关了火,跟在刘妈身后问:“啥啊姨?” “我给你看家里的医药箱在哪。” 刘妈早上看到许慕余脖子上的红印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没告诉莞春草。 莞春草跟着刘妈进了电梯房旁边的房间,进去后看到满屋的杂物,她躲了躲飞扬的灰尘,皱脸说:“这么大灰,还能藏药呢。” “很久没用过了。以前小余刚受伤回家的时候就是住的这间房,后来好了才搬走,就堆了杂物。” 房间里是有张床,床上没有床垫,放置了几个箱子,箱子都用胶带粘着,因为放置太久,胶带已经黄了,还长了蜘蛛网。 床边还放了几个拐杖,看起来像从来没用过。 拐杖边又放置了几个箱子,箱子是打开的,装的旧衣服。 房间里还有几个置物架,置物架上放了不少的东西,可惜都放旧了也没人使用。 置物架上还有几个相框,正面盖在底下,没能看得见照片里的是什么人。 刘妈很不自然地看了看莞春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几个相框,在相框边拿出一个还带灰的医药箱,打开了告诉莞春草:“这就是医药箱,你记得要是小余受伤了或者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找,先给他用药。” 莞春草瞧着刘妈手上带灰的医药箱,没说话。 刘妈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他现在好了很多,已经用不着了,也最好再也用不着。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药放在哪,省得到时候出现什么问题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俺知道了姨。” 莞春草接过这个带灰的医药箱,再次环顾了一圈这个灰沉沉的房间,最后什么也没问。 刘妈仿佛对这个房间也不愿多谈,给了医药箱就推着莞春草出来了。 出来后,刘妈跟着莞春草和许慕余他们一起吃过早饭,就又回屋收拾了。 莞春草难得没闹许慕余,吃过早饭,洗完碗,就推着许慕余回房了。 许慕余还在为早上她那么张狂地舔、碰触自己手腕的事而在意。 就连早饭也没吃两口。 可现在看她安然地躺在床上玩手机,放任自己在轮椅上,连解释早上那个无理行为的想法都没有,他脸更黑了。 还偏只能独自生闷气。 “许慕余。” 莞春草躺在床上忽然叫了声许慕余,她半个身体都支起来看起来想要说些什么。 她终于要为早上那个无理的行为低头认错,许慕余也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莞春草看着许慕余,又看了看床头那个带灰的医药箱,来回看了那么几次,又倒回床上接着玩手机,还说:“没什么,我叫着玩的。” 没什么?叫着玩的? 许慕余是气上加气,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理,他的手腕直到现在还、还留有那份触感,可她竟然说没什么! 简直无理! 许慕余看她那么心安理得的完全沉浸在她的手机里,也只能一气之下别过头。 一别过头,搭在轮椅上的手又在眼前。 真是太可恶,她那么轻易地就、触碰他的手腕,而且当着刘妈的面也没收敛! 手腕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许慕余仍然能感觉到那份触感,那份和昨晚她啃咬自己脖子一样也不一样的触感。 当滚烫的舌尖恶劣地舔咬到手腕上时,除了深处的麻和痒,还多了丝电流击过的错觉。 又是这种难以言喻,让人难以理解的感觉。 许慕余恨恨地别过眼去,铁青的脸一变再变,黑了红,红了黑,又黑又红,到最后也没能想通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能怪在莞春草这个无理的人身上。 莞春草这个可恶的人! 刘妈中午吃过午饭就走了。 莞春草还是给煮的面条,说吃了顺顺溜溜,一路顺到家。 这几天吃的面条吃得够多了,刘妈还是吃了一大碗。想吃两碗,怕自己食欲太好显得归心似箭,还是收着了点。 午饭过后,有人来接刘妈了。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在门外送刘妈,看到来接刘妈的不正是于秀的车,司机还是送莞春草进城的司机。 莞春草很热情,热情的跟司机打招呼,热情的给人家塞了好几个水果,还送出去点自己带来的咸菜。 司机也算不客气,笑呵呵的收下来,还让莞春草下次找他玩。 莞春草满口答应了,怕刘妈眼热,也给刘妈塞了好几盒圣女果。 刘妈这才高兴地坐在车上,跟司机一起对台阶上的莞春草和许慕余挥手,连最后想要嘱咐莞春草好好照顾许慕余的话也忘了说。 “总算走了。” 莞春草站在许慕余轮椅后对远去的车辆微笑挥手,直到看不到车尾了,她才收了手,低下眼。 “我们也走吧。” 第61章 打断你的腿 刘妈他们一走,莞春草就迫不及待把许慕余推回家。 进了家门,这一回真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天下了。 莞春草也不用再夹什么乡音,虽然她的乡音夹得还没她刚来的那两天夹得严重,但总归还是能正常说话得好。 不止乡音不用夹了,连对待许慕余都不用记着要躲着人了,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回了房房门都没关上就让许慕余脱了衣服。 “去,先把你衣服脱了。” 莞春草把许慕余推进房间就先去她的蛇皮袋里翻找,还让许慕余先脱了衣服。 许慕余身上还穿着早上那件松松垮垮的衬衫,是该要换下来,可她的话未免有点不大对劲,什么叫先脱了? 说的好像要、怎么着一样。 他坐着没动。 莞春草从蛇皮袋里翻出了身衣服,站起来看见许慕余什么也没做,她走过去手就直接放进他衣服里摸到那片胸膛上,还拧了一把说:“这件太浪,换身。” 许慕余浑身一震。 再往下点就是他的胸,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过没来得及计较,她就已经转身进了浴室,还给他留了句话:“出门不准穿这么骚,我不喜欢。” 什么、什么浪!什么、怎么就骚?她、说的这是什么话! 许慕余好端端的脸又给气红了。 这些词怎么会用在他身上! 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怎么会用在他一个、一个男人身上。 他不是说应该用在女人身上,可用在他一个男人身上,不对,用在任何人身上都不行吧! 她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再说了谁出门会穿成这样? 出门…… 许慕余刚升起来的火气又断掉了。 她刚才说了出门? 莞春草窸窸窣窣地在浴室里换衣服,换好了就出来了,边整理身上的短袖边嫌弃自己的身材说:“胸大就是不适合穿短袖,太显胖了,我这么苗条光剩腰的腰精,上半身都壮得跟那国外的伐木工似的。” “啧,还不如换件紧身的算了,显瘦又给你饱饱眼福,让你看看你娶了个身材多好多性感的老婆。” 她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没听见许慕余出声,顺带扭头一看,就看见许慕余还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 “我没给你找衣服你还不会找了?” 莞春草扎好高马尾,转头就去衣柜里给他找衣服,还念叨他:“懒死你得了,找个衣服能有多难,转个身就找着了,也不愿意动一下。” 衣柜里的衣服实在不多,莞春草就只能找到件衬衫给他。 这件新的衬衫除了领口处那几颗扣子没崩,和他身上穿的这件没什么两样,颜色样式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旧一样的薄,实在没什么可换的。 但莞春草还是要给他换。 她把他推到床边,她自己坐在床上面对面给他换,说:“在家这么穿也就算了,在外面就别穿那么露了,好歹你结了婚,得守点德。” 许慕余坐在轮椅依旧没有动,就连莞春草伸手去帮他解扣子他都拒绝,只一双眼瞪她:“不用!” “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这就是夫妻之间的斗嘴,看你小气的,还瞪我。” 莞春草被瞪还笑起来了,笑得不怀好意,笑得像个下流胚子。 在许慕余还没反应的时候,她忽地就把手钻进他的衣服里,放肆地在那片胸膛上摸,来回摸,又摸又揪。 每一寸皮肤都没放过,每一块地方都蹭过,手法又缠绵又下流。 摸得许慕余脸色变了,拧得他起了层汗,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动,她还能安然地用另一只手把他肩上的衣服往下拉。 戏弄地一扯,肩上的衣服就滑落到手肘,她盯着他的锁骨眯着眼睛笑:“怎么着,不让换衣服,是不是打算穿这身勾引我啊。” “也行,那就趁刘妈刚回去,家里没人,咱们好好玩一玩。” 她指尖一勾把他一拉近,双腿就夹住他轮椅上的腿不让他走,笑容越来越露骨:“就是坐轮椅也有很多玩法,你想怎么玩啊~老公~” 无用的双腿被紧紧钳住,许慕余就是想挣脱也不可能,更何况她说的这些话让他不知该怎么应对,他怔怔地看着她,全身通透的红,满脸的羞耻。 许慕余羞耻得睫毛都颤了几颤,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脸红得不能更红了,哪怕他在尽力克制自己的表情,保持冷峻的脸。 可忍得并不是很好,反倒有了点高岭之花即将被摘下的可怜。 莞春草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他整张脸上,落在他的睫毛上,落在他的唇上。 脸上的戏谑少了些,她抬起手,穿过许慕余的胸膛,勾着他的脖子,上半身往前倾,向他靠近。 两个人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莞春草都逼近在眼前,许慕余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是被莞春草扑过来的滚烫气息烫得短暂失了神,还是因为他的脖子被勾住了,腿也被夹住了,根本不能脱逃。 莞春草渐渐靠近许慕余,近到她的眼里都是他,近到她都能听见他过快的心跳声。 那怦怦紧张跳动的心脏可比他本人还要诚实,莞春草轻轻抬起眼,双唇几乎快要贴到他的唇角:“你要再不说你闹什么我就真的亲上来了。” 许慕余猛然惊醒,双手正准备推开莞春草,被莞春草准确无误地扣住给摁在轮椅上,她几乎跨坐在他身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威胁他:“快说,再不说我真的要亲下来了,还是法式舌吻那种。” 许慕余被摁在轮椅上,就只能仰着头看她,看到不止是脸还有最重要的嘴唇,她的唇。 他不认为她真的会亲下来,可是他们真的离得太近了,近到他躲不掉她的人她的强势。 “我、没必要出去……” 许慕余说完就侧过头。很小心,怕真的会碰到她、和她的唇。 他微微侧过头,莞春草就只能看见他发烫的耳朵,和那饱满又柔软的耳垂。 她盯着那红得快滴血的耳垂,盯了好一会,确认那只耳垂真的不能更红了,她才匆匆收起自己的眼神,从他身上起来。 一起来,她转头就去拿床上的衬衫抖了抖,说:“你早那么说不就好了,非让我这么逗你你才肯说,真是。” 说着,她还刻意用软绵绵的拳头捶他胸口一下嗔道:“家里没人了就想跟我来点情趣,真是讨厌,这么猴急,人家是你老婆还能不从了你吗讨厌~” 他什么时候那样了! 许慕余又猛地回过头来,惊愕地看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刚看过来莞春草就恢复正经了,她一本正经地抖开手上的衣服,一脸正经地问他:“天太热不想出去?还是纯粹不想出门?你多久没出过门了?” 变脸变得不能更快!许慕余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就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许慕余没说,莞春草就继续问:“你上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许慕余这回跟上了她的节奏,可依然沉默。 莞春草没再管手上的衬衫,这回轮到她震惊地看着许慕余了,她顿了顿才说:“该、该不会是咱俩领证那次吧?” 许慕余依然沉默,也稍稍移开了眼。 “还真是啊!” 莞春草真是挺震惊,他们俩领证那会到现在都多久了,也甭管多久,这世道谁能超过三天不出家门,不去接触外面的人类不去接触外头的新鲜事物啊? 她站起来,摸着下巴做深思状来回打量许慕余,要看看他到底什么毛病,她说:“你怎么会不出门?” 还需要问吗,答案不就在眼前。 许慕余彻底移开眼,双手也不自觉地放在膝盖上。 为什么不出门,还能因为什么,他残废的双腿不就说明一切。 “原来是这样。” 莞春草放开摸下巴的手又坐回床上了,她拿起那件衬衫接着抖说:“原来你还是个宅男,我真是小看你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你在外招蜂引蝶,我会打断你的腿。” 第62章 拉不了 许慕余倏地转过头。 “你说你,长了张那么好看的小脸,不老实点我能放心吗。” 莞春草还在他脸上捏了下:“现在瘦了点,再胖点就更好看了,不过到时候你要是真的不老实我真的会打断你的腿。” 她不像开玩笑,说得若有其事。 可他的腿就是断的,还需要怎么打断,在开什么玩笑。 许慕余目光定住,紧盯着她,眸底闪过一丝异样光芒。 捏了两把许慕余的小脸,他没反抗,莞春草就继续去解他身上的衬衫,说:“不过下回你有话就直说,不要老让我闹你你才说出来。虽说我吃你豆腐是挺爽的,但我好歹明面上是个正人君子,成天被美色迷惑算怎么回事。” “你就说咱们出门的事,我想出门你不想,那你就用嘴说出来,我们好好商量下最后到底要不要出门。” “你首先得说出来,我们才能商量。” 许慕余眸色依旧复杂,他连她说的那些不正经的话都没听进去,而是对着她问:“你是说,我有什么话都跟你直说?” 莞春草把衬衫的扣子全解开了,说:“这不是理所当然,咱俩是夫妻啊,你不跟我说,跟谁说。” 许慕余完全配合她把自己的衬衫脱下,眼睛始终在她身上:“那我说我不出去呢?” “拒绝无效。” 莞春草拒绝得很干脆,她把他身上的衬衫一下给扯下来了,说道:“你有这个态度很正确,值得表扬,但你不想出门的理由不充分。” 莞春草猜得出来许慕余接下来想说什么一样,细数他不想出门的理由,她说:“你要是觉得天太热,咱们是打车去的热不了,逛的还是商场,怎么会热。要是你觉得没人留在家看门,害怕贼来,可咱们两个穷得狗都不看一眼,更没必要了。还有就是你要是认为你太久没出过门怕生,那不是有我陪在你身边吗。” “这么多理由没一个是充分的,所以拒绝你的请求。” “那如果是我的腿呢?” 许慕余抓住她要帮自己穿衣的手,两人四目相对,他的语气平静又冷漠:“我的双腿残废,就是爬也爬不出这个门,遑论出去。这个理由又怎么样呢?” 一个残废的人坐在轮椅上可以在家里自由穿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何提出门? 就是出门,别人怎么看待一个残废? 可怜?可笑? 这世上多的是他一个残废不能出门的理由。 许慕余人很平静也很冷淡,像是早已习惯也像是准备好了随时从别人嘴里听到可怜他安慰他的话。 只要他们一说出来,他就顺势接受他们的那些可怜他惋惜他的话,然后继续坐在他的轮椅上,一直这样,直至这一生过过去。 许慕余的手劲不小,可也不大,不至于抓疼人,但抓得很紧。 莞春草没有挣脱连挣扎的想法也没有,她只是直视回去,同样平静地看着他。 只是比起他的冷漠,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不解。 她很不解:“你为什么要爬出去?” 许慕余一愣。 莞春草不能理解:“你好好的坐着轮椅,为什么要爬?难道你私底下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四肢着地爬?” “这是你的爱好?” 她认真地问:“咱俩结婚前我也没听说你有这么个爱好啊,这两天到哪咱都连着,更没看到你爬过,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爱好?” 许慕余彻底怔住了,嘴巴微张都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腿不好坐轮椅就是了,为什么要爬?那是不是我切菜手受伤得改用脚切?” 莞春草把许慕余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拿下来,继续给他穿衣服。 不解的还有他为什么那么在乎他的腿,她说:“你是腿伤了又不是钱包伤了,难道你去逛街买东西的时候人家光看你的腿不看你的钱,你秀两把腿人家就给你免费了?你是用腿付账的?” “我身材那么好还没人白请我吃过饭,你秀两下腿就有了,那这世道得多不公平。” 她帮他把一只袖子穿进去,又快速穿好另一只说:“少说这些废话吧你,我看你就是天天待在家待傻了,所以一天到晚不知天高地厚。还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我天天摸也没摸出个金子来。” 许慕余嘴还微张着,说不出什么来,想要去辨认她的表情,被她一把揪过去系上扣子。 她真是嫌弃他在家待得脑子都坏了:“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这么大个脑子里就装了那么点脑核,放着身材这么好的老婆在身边不想,净想些没用的东西。” “我告诉你,男人也就年轻那么两年,再过两年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到时候你再想你老婆也没用了。” 许慕余怔怔地望着她,到底是自己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还是她真的、真的…… 给许慕余穿好衣服,莞春草懒得跟他再说下去,转脸就开始收拾出门用到的东西。 她去她的蛇皮袋里接着翻找,还抽空对许慕余说:“你中午的时候没怎么吃饭多喝了半杯水,等会咱就出门了,你看看要不要上厕所。你要是上厕所,咱们就上完厕所再出去。” 找出一个挎包后,她就蹲在地上自顾自地玩起手机,她的手指在手机上噼里啪啦地打字,这回头都不回了,只告诉许慕余:“出门想带什么就和我说,我一块装起来带出去。” 说得跟去春游似的。 许慕余一直看着她,不作任何回应。 他在看她的神情,听她的语气,看看是不是真的和她的人一样,她真的、真的…… 十五分钟后,他们准时出门了。 出门前莞春草把许慕余扣在轮椅上,给他的脸一通擦防晒霜,哪怕不在户外多长时间,她还是怕紫外线把她稀罕的这张小白脸给晒伤了。 她边涂边再问许慕余:“没忘什么东西吧?钥匙呢?钥匙我放进去了吗?纸巾呢?还有我的手机,看最重要的手机放进去了吗?” “放了吗?说话啊?” 她强硬地给他擦完脸,把多余的防晒霜擦她自己的手臂上问话:“都看到了吗?没少东西吧?” “……” 许慕余的脸被一顿揉搓哪看得见她放在自己腿上的包包,更看不见包里装了什么东西,让他怎么说! 再说了她为什么一定要把她的包放在他腿上让他保管,还说什么逛街给老婆拿包天经地义!她是他什么老婆!为什么要让他一个男人背她的包! 简直任性至极! 擦完防晒霜,莞春草就赶着出门了。 她匆匆忙忙地再检查自己一遍又检查一遍许慕余穿戴是否整齐,就推着他出去:“快快,网约车快来了,咱们要迟了!” 推人出门的时候,莞春草连让许慕余多看一眼大门的机会也没有,推开门就带着他冲出去,就怕两个人出门不方便来不及。 好不容易下了台阶,走出了私人区域,在别墅外等车,车来了,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司机就说:“不行拉不了。” 莞春草车门都打开了,她问:“怎么拉不了?” 司机指着轮椅上的许慕余说:“他是残疾人,拉不了!” 第63章 怎么出的事 莞春草挡在许慕余面前,第一次沉下脸:“车来了还不能上?” 司机看不到许慕余,就只能对莞春草说:“你下单前也没说有乘客是残疾人,他还坐着轮椅呢你也没说。” 莞春草拧着眉头问:“所以你要拒载我们吗?” “他的轮椅不方便,你先把车门给我关上。” 司机让莞春草关上车门,他要走了。 莞春草没有挽留,门给司机关上了。 车门一关上,司机车头一旋就走了,比遇上什么倒霉事跑得还要快。 这不是许慕余第一次遇上这种难堪的场面,他早该习惯也早该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他希望她也能明白,出门对于他这种人来说,是自取其辱。 无需再说什么,他自己就推动轮椅,掉头回去。 莞春草站在他的前面,明明听到了身后轮椅艰难转动的声音她也没有让开,也没回头看一眼。 “……” 许慕余艰难地转动轮椅,还是不小心撞到她小腿上,她才转过来,整个人异常的严肃。 她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遮住了大半的阳光,给自己遮出了片阴影,她什么也没说,许慕余却在她脸上看到浓烈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也不是可怜,是心疼。 他们在太阳下站着,默默对视着,她终于伸出手去拍拍他的头,然后牵住他的手,不是宽慰只是告诉他事实:“没事。” 没事,总会有这么说的人。 她要这么说。 许慕余躲在她给自己挡出的阴影下,看着她,很奇异的,她的心意真的传达过来了,他听懂了她要说的话。 莞春草说完这句话后,就继续背过身去站在许慕余面前,替他继续挡光,牵住的手没放开。 她抓得牢,不是能轻易甩开的,许慕余徒然地看着她的背影,头上还残留刚才被轻拍的触感。 他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可到最后什么也没做只能任她牵着自己的手不放。 下午的阳光还是热辣,他们出来没带把遮阳的伞,可莞春草一点也没让太阳光照射在许慕余身上,她替他挡住所有炎热的光。 她没有像平时一样穿得花花绿绿,今天穿的牛仔裤搭的一件白色t恤,t恤扎在牛仔裤里衬出一把好腰。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的腰真的细。 腰细,背却不窄,挺得很直,站如一棵松,宁折不屈般坚韧。 哪怕后背洇出一层汗,她也依然站得很直,立得很挺,即便她的手心也出汗了,她都不曾动一下。 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就算不是十指紧扣许慕余也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还有牵在一起的手指上这股热意,黏黏湿湿,并不舒服。 她也很热,许慕余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为什么这么热还要执意抓住自己的手。 他动了下,被抓得更紧了。 他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看到她的背影,感受她释放出来的低气压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看起来,就算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 恐怕还会把他收拾一顿。 收拾一顿? 许慕余及时止住自己的想法。他怎么冒出这个念头,他们什么亲密关系她会把他收拾一顿? 他们在太阳底下站了差不多五分钟,莞春草也没有拿出手机重新再下单约新的车,更没有带着许慕余回屋,而是一直站着,直到一辆车进入他们的视野。 司机去而复返了,一来就让他们上车,他准备好了。 许慕余看到来车有些惊讶,莞春草却再次打开车门。 司机停好车,就下来帮莞春草把许慕余放上车。 莞春草一个人就可以把许慕余给揽到车上,司机没有插手的份,就去后头把轮椅放上后备箱。 司机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捆绳子,对莞春草他们说:“你们下单的时候要是说清楚就好了,要是你们说还有个轮椅,我就能顺便在来的路上把绳子带来,不至于再回头跑一趟,还耽误你们的时间。” 莞春草把许慕余放上车就跟司机去绑轮椅,她说:“我们不赶时间。” 司机不好意思地跟莞春草道歉:“我这车太小了,我看你们的轮椅还是不能折叠的,恐怕我这后座放不下,放后备箱也不能盖起来,就赶快转头回去跟我开杂货铺的老乡借来条绑带。固定一下轮椅,路上遇上颠簸的地方就不会掉了。” “我以为都能放下,没想过轮椅原来这么占地方。” 让司机专程跑一趟,莞春草也客气起来:“绑一下就好了,它本来就是坏的,用不了几天了。” 司机说:“就是坐一分钟它也是要用的不是,得放好了,不然你哥哥用什么走路。” 两人一块回到车上,莞春草跟许慕余一块坐在后座上才说:“他是我老公。” 司机上了车就系上安全带,看他俩坐一起又无意瞥见许慕余脖子,才看出来说:“看你年纪小,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 司机一说话,许慕余就抬起了头,刚好和司机在后视镜中眼神撞上。 他看见司机瞥了自己脖子一眼后又迅速移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没等他疑惑,身边的莞春草就说话了,她挨得他特别紧,对司机说:“您要是刚才说话也这么好听就好了。” 这是在怪刚才司机为什么说许慕余是“残疾”。 许慕余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莞春草执意等着没有转身走人,就是知道司机会去而复返,还看出来司机不是个坏人,单纯只是嘴笨人太直。 他侧头看了看莞春草,莞春草没看到,只是挨得他更近了。 司机是个粗人,还是中年男人,早没了心细的这个优点,更何况他家里也有个残疾的,他尴尬地嘿嘿笑说:“被乘客投诉过几次,嘴老实过,这不天热又不会说话了。我们家囡囡也总说我,对他们残疾人尊重点。” 许慕余又抬起了眼。 莞春草半个人都挤到许慕余身上,两人靠得紧紧的,也跟着抬起眼问司机:“您家里也有个腿不方便的?” “比你这还不方便,截肢了,截了一条。” 司机心酸又欣慰:“病的,为了保命就只能不要腿了。孩子残疾了快五年,最近才装上假肢。不过她还是很乐观,装上腿后,她说她跟正常人没两样,还能跑呢。” 莞春草也跟着笑了笑说:“孩子看开就好了。” 意有所指,许慕余不是没听出来,他收回了眼。 “哭了两年,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不过还有什么比命更大的呢,她记得她的爸妈疼她爱她,为了我们她也不能看不开了不是。” 司机可惜自己的孩子,也顺嘴问起他们:“你老公呢?怎么出的事?” 第64章 哪不方便 “意外。” 莞春草挡了挡许慕余,不愿多谈一样,只轻描淡写一句:“一点意外。” 许慕余被挤得都快要蜷缩起来了,她还在往他这边靠。 这么热的天非要凑一块,腿靠腿,胳膊贴胳膊的,就是车上司机特意开了空调还是那么热。 他刚抬起手,又被她拉住了。 莞春草拉起许慕余的手,特别自然地司机换了个话题说:“今天的太阳这么大,要出趟门真不容易,你们司机一天到晚的跑来跑去,得小心中暑。” 她刚说完,就是许慕余也能明显感觉到她不愿多谈他腿废了的原因,更不愿意多谈他的腿。 他不意外她知道自己的腿怎么残了,结婚前,于秀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贬低他的机会。 他意外的是,莞春草这个看起来那么大嘴巴尤其爱八卦的人,居然不想利用他的废腿这么好的话题和别人大聊特聊。 她似乎并不想对此进行多聊,更多的是,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谈论他。 而且她看起来也不想继续打听司机女儿的情况。 许慕余手被抓住,不免奇怪地看向她。 莞春草正好回望,两人眼神一对上,她自己咧嘴微微笑了,还拉高他的手就势要亲一口。 许慕余惊得立即收回视线,整个人吓得往后一躲,头差点没撞上车窗上。 还是莞春草眼疾手快,伸出手给他垫了下才没撞上去。 这一闹,两个人是彻底黏在一起了,莞春草也彻底成功牵住了许慕余的手,而许慕余连拒绝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可不是,一入夏这天只会越来越热,天热得跟火炉一样,快把人烤干了!” 司机本想问下许慕余的腿还好不好,难得遇上腿同样出问题的人,没准还能交流下相互获取什么经验呢。 可看他们小两口在后头那么亲密的挤在一起,手牵手的就差嘴对嘴,以为他们要做点什么更亲密的举动,司机也就没再敢多问,好好看路好好开车。 还客气地随口说:“你们还怪恩爱的。” 许慕余本就不愿,听了司机的话更不愿意跟莞春草黏在一起,立马推开她。 可惜推了几次都没推动,还反被莞春草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特意秀给司机看:“新婚。” 司机本来还有那么点没眼看,这下能理解了:“难怪呢,结婚多久了?我怎么看新郎官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他脸皮薄,害羞。” 莞春草无视许慕余的反抗,笑嘻嘻地说:“领证到现在还没两个月,他还有点害羞。” 结婚都快两个月,要说女孩子害羞那可常见,男孩子这么怕羞的真少,司机多问一句:“谈了多久结婚的?” 话题带走了,莞春草也就接着跟司机闲聊:“没谈,直接结婚的。” “直接结婚?相亲认识的?” “家里人介绍的。” 司机还挺稀奇说:“哟,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很少会相亲,这年头都兴自由恋爱,可没几个年轻人愿意听家里人的。” “他长得帅呗!” 莞春草说起这个还挺来劲:“当时我也不同意,我妈就把他照片给我看了。我一看,哎哟喂,这小伙,真俊啊!这么俊的小伙子放我们十里八乡都不够抢的,这我哪能放过,当即就非他不嫁了!” 她的话半真半假,跟说相声似的那么逗,司机都被她逗乐,就跟她继续唠起嗑来说:“是挺俊的,但凭一张照片你也敢嫁,胆也够大的,不怕你们年轻人说的‘照骗’吗?” 他们两个闲聊起来,丝毫没顾及许慕余的存在,就是他在也插不上嘴,许慕余再反抗两下,仍然无效,气得转头看向窗外。 “不瞒您说,我还真想过。” 莞春草这次是实话实说了:“见面那天,我说要是这男人拿假照片骗我,那我必然扭头就走,可不给他留什么面子。别说是家里人介绍的,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白给我,我也得踩天梯送回去!”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领证那天。许慕余眼睛在看窗外,耳朵却没聋。 “谁知道,看到他第一眼,我眼都直了!” 莞春草夸起许慕余来是一点不吝啬:“他就穿了跟今天差不多的白衬衫,哎哟风一吹,那叫一个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俊美非凡,一看就是个帅哥,简直帅疯了!” “他也不像网红,也不是什么社会小青年,更不像老干部,就是他自己。”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司机形容她第一眼看到的许慕余气质是怎样的干净怎样的独特:“反正就是有那么点半死不活的样吧。” 许慕余耳朵听着,眼睛却瞪大了点。 结合从上车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的许慕余,司机大概能猜出许慕余是个什么样的,他说:“忧郁小王子吧,你们小女孩都爱这种类型的。” 许慕余眼睛更瞪大了点。 莞春草也没反驳,就说:“脸好看,怎么着都好看,就是忧郁他也是楚楚动人,跟朵小白花似的那么惹人疼,疼不够。” 许慕余眼睛快瞪出眼眶了。 司机挺好心地说:“你们小女生就爱看脸,谈恋爱的时候看没什么,这要是结婚可得慎重,得亏你遇上个好的。” 哪有第一眼就能看出人的好坏的,司机不过就顺着莞春草的话说说罢了。 可莞春草就是听进去了,还说:“我老公人真的挺好的,长得帅话又少,什么都顺着我,除了脾气有点臭以外别的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什么、什么她老公? 许慕余终于注意到这个称呼,他再没忍住震惊地回过头。 她为什么在外人面前叫得这么顺嘴? 她怎么能在外人面前用这个称呼? 许慕余看过来,莞春草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夸奖,她让他别谦虚:“你就是脾气差点,其它一切都挺好的,我很满意。” 谁跟她说这个了!许慕余都想要反手抓住她好好问问她在想什么。 结果被莞春草视为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一笑就要更凑近他。 新婚夫妻就是这么恩爱,司机也就是这么闲聊下来问一句:“你们没谈过恋爱,婚前没接触过,不会哪里不方便吗?” 司机是指自己的腿。许慕余立马就听出来了。他边向后退,边用手肘挡住莞春草要凑过来嘻嘻哈哈的脸。 莞春草也听出来,但不明白司机怎么会这么问,她抓着许慕余两只手很坦然地侧头对司机说:“哪不方便?我们住了那么久,没看出哪不方便啊,你是说他的腿吗,他的腿也没什么啊。” “不过要说不方便,还真有那么点不方便。” 她短暂地想了两秒想出来了:“就是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使不了劲。” 第65章 娇滴滴 “就像现在,我怎么抓他,怎么动他,他都没力气推开我。” 她回以他们无辜的表情:“他真是一点劲都没有。” 车上的两个男人呼吸都屏住了,下一秒又都不自然地动起来。 她的话太有歧义,叫人接不下去。 司机赶紧专心去看前方的道路。 许慕余被抓着两只手,也扭过脸。 莞春草嘿嘿笑了两声,也坐回去了,仍旧一脸的天真。 要不是她一直抓着自己的手不放,许慕余真信了她是无意这么说出来的。 她是有意的。 她跟他,他们相处了这么几天也不白相处,许慕余知道,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人比她更能口无遮拦地说出这些没羞没耻的话。 她根本是荤话胡话张口就来! 许慕余扭脸看向窗外,窗外的园林绿化一闪而过。 可是,她为什么能这么轻易说出那些羞耻的话? 就因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乡下人? 车辆再驶过下一棵绿化树的时候,许慕余猛然回过头看向莞春草。 她该不会是为了堵上别人的嘴才故意这么说?因为没有人会轻易接她这些荤话。 能省不少的废话,也能堵掉不愿多聊的话题? 许慕余一回头,莞春草也立刻看他,睫毛一眨一眨地还是那么的无辜,还问他:“怎么了?” 她睫毛扑闪,一双大眼单纯又无辜,许慕余就是想说些什么也问不出,她也不会认,他在她即将凑过来的时候又迅速扭过头去。 因为莞春草的话,司机没敢多聊,路上连许慕余的事也不好奇问了。 偶尔跟莞春草闲聊两句也多是讲他自己家里的事,例如孩子怎么适应的假肢,这天热一个司机怎么防暑等等。 莞春草也偶尔接司机的话,只聊天气挣钱难,没多问孩子的事。 那么闲聊,时间过得也快。 很快,车在一个商场前停下了。 莞春草和许慕余下了车,司机就赶着去做别的生意,走时还很热心地给他们推荐商场三楼的火锅店。 司机说他们一家来这里吃过一次饭,那家店的味道不错,尤其是饭菜的份量,很多很足,价格也实惠。 莞春草谢过,手机上给了五星好评又打赏了点钱,就推着许慕余走了。 刚推上轮椅,就能感觉到轮椅比出门时更难行了。 不是因为道路的原因。 莞春草低下头,看到许慕余黯然的神色。 他们站在路边,后头有不少的行人经过。每经过一个行人,每个行人越靠近他们穿过他们的身旁,许慕余的脸色就越沉。 莞春草多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推着他就往前,径直往商场里走去。 和外头的热闹完全不同,越往商场里走,人流就越少。 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流。 商场里除了店铺里的店员在尽职又无聊地上着班,没几个顾客。 就算有,也都是在闲逛,三三两两,零零散散的。 哪怕是工作日,一个商场也不该有这样的客流量。 要么是因为新开没多久,要么是已经开了很长时间因为运营不当等等原因所以客流量锐减。 不管哪种原因,对许慕余来说都是有益的。 至少因为没人,即便他穿过整个商场,也没几个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更不会放在他的这双废腿上。 许慕余的眉头总算松了点。 莞春草像早有目的地,看好商场的指示就推着许慕余往里走。 走了没两分钟,他们就来到了一个手机店。 “我昨晚在官网预定了两个手机,今天来看看。”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走过去了。 店里五个店员,哪怕没客流还是保持正常的上班人数。 其中两个店员走过来,把他们引入店内问:“是莞小姐?” 莞春草点头:“是。” 看到走过来的两个店员,许慕余眉头又拧起,尤其在看到那两个店员在盯他的腿和轮椅。 他不适地抓住轮椅的扶手,先别开了眼,眉头拧得更紧了。 莞春草瞥了眼,推着许慕余就进去。 其中一个店员出于热心想要帮莞春草推许慕余,被拒绝了,她说:“没事,我自己推。” 店员也不好强求,给引了路。 那两个店员背过身去,许慕余的手才没再抓得扶手那么紧,也在这时他才想起,莞春草什么时候预定的手机? 进了店,坐下后,两个店员就去给他们拿手机了。 因为实在没什么客人,店长换下两个店员,亲自招待的他们。 店长把几部手机放在桌上和莞春草说:“您昨天在线上沟通的时候说想买情侣款,可惜已经售罄,我们昨晚与别的门店调货也没调过来,实在抱歉。新的一批货,至少也要等上半个月才能到,您和您的伴侣想用情侣款,还需要再等等。” 店长还看了眼许慕余。 他们是默认他是她的先生了,许慕余一时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莞春草已经抢在他前面问店长:“半个月?不能更快了吗?” 店长也无能为力:“抱歉,情侣款卖得很好,再上新也需要时间,您要是不着急,可以再等一等官网上了您再下单。”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店长不想做成这单生意,她说:“不过您跑一趟也不容易,我们这边打算给您推荐一款新的,它虽然不是情侣款,但是性能是差不多的,而且您也可以选择和您的伴侣使用同一款颜色。” “同款色也可以作为情侣款使用。”店长特意强调。 “同款色吗……” 莞春草摸了摸下巴,忽然转头对身边紧抓住轮椅扶手的许慕余说:“你怎么看,老公?” “咳!” 许慕余凭空呛了下。 老、老公? 她居然厚颜无耻面不改色地当众叫他“老公”? 刚才在车上只有三个人时尚且能容忍,可现在店里那么多人!她、她还叫他老公? 她、她她疯了吗! 许慕余呛得一张大红脸,店长赶紧去给他倒水。 莞春草倒是淡定地在他背上拍一拍,还问他:“老公,行吗?到底是咱们再等一等,还是普通的款式挑一样的颜色就好了?” 她话里带笑,是在逗他,许慕余呛完红着脸瞪她一眼。 被瞪了莞春草笑得更开心了,对倒水回来的店长说:“我老公说就普通的,挑同一个颜色的就好了。” “好的。” 店长给许慕余送上水,就接着问他们:“那两位决定要什么颜色的呢?” “老公你说呢~” 莞春草不急着选颜色,突然支起个下巴对许慕余撒起娇:“你想要什么颜色人家都听你的~” “你……” 许慕余猝不及防地脸变得更红,又不得不努力平复下来。好歹在外人面前,就是他忍不住也得忍! 店长反应迅速地将几个颜色的手机都放在许慕余面前说:“您看看需要什么颜色?我们的建议是金色,经典色,卖得最多,也是绝大数顾客的选择。” 莞春草眼睛勾勾地望着许慕余,声音也夹起来了:“想要哪一个嘛老公~” “我……你……” 手机送到自己面前,还有店长紧紧盯着怕这一单没了,许慕余的压力不小,更何况莞春草也在用黏糊糊的眼神望他。 没做过多的停留,许慕余随意瞟一眼手机就说:“红色。” “真好!原来老公跟人家心意相通!” 莞春草放下支起下巴的手,激动地伸手环住许慕余的脖子娇羞地说:“人家就知道你心里装着我~我们心连着心~” “你别……”许慕余扯了下,没推开人,还被抱得更紧了。 肉麻兮兮的撒娇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店长也不好多打扰他们夫妻两个恩爱,再说明一些细节,确认他们定下红色的这款手机后,就去给他们包装起来,还问他们谁付款。 “当然是我,家里的钱都是我管。” 莞春草羞答答地一锤许慕余的胸口,才跟着店长去结账,还对许慕余说:“老公,你乖乖在这坐着,人家马上回来哦~” 她是会撒娇的,虽然黏黏腻腻,可一点也不做作,在外人看来她还真像个跟老公很恩爱才这么撒娇的小女生。 也多亏了她这张无辜的脸跟嘴,从她嘴里说出的话就不像是骗人的。 因为这样,许慕余只得吃下这个暗亏,还不能当众发泄,只能乖乖当她的“亲亲老公”,就连脸气红了也被当成害羞。 他根本无话可说! 手机买得很顺利,莞春草付完账,他们就从店里出来了。 一出来,许慕余气得就没再理人。 莞春草笑哈哈地把两个袋子都放他腿上,推他继续走:“真没想到你是这么绝情的人,利用人家给你买完手机就不认人了,老公,你太讨厌了~” 许慕余终于忍不住,涨红脸制止她:“不要这么叫我!” “不这么叫你怎么叫?” 莞春草张口就来:“跟我结婚的是不是你,吃同一口饭的是不是你,昨晚跟我睡一块的又是不是你。” “咱俩什么没干过,该干的都干了,你不能转脸不理人啊。” 第66章 手动挡吗 莞春草的声音很大,路过的是没几个人,可也不是完全没人,更何况店铺里也还有店员在,她这一嗓子引得两个路人还有五六个店员纷纷看过来。 许慕余想躲都没处躲,他左闪右避四周的目光,迅速回头抓起她的手:“不要胡说。” 声音还不敢太高。 路过的两个人已经走了,可那些店员还在暗中观察他们,上一天班,白上送上门的热闹谁能忍住不看。 莞春草却当这些人根本不存在,她敛起笑容收回手,双手交叉在胸前,眼里只有许慕余:“看得见我了?” 许慕余一滞。 “所以为什么要在意别人,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莞春草觉得不够,她弯下腰勾起许慕余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就像现在,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就可以了。” 他的眼睛里此时此刻就只看得见她,可耳朵里装着的还有周围的声音。 莞春草不管那些,她强制让他专注在她身上:“别看,别管,只关注我一个人听见了吗。” 她是让自己别在意别人的目光。 许慕余看到她眼里的严肃,是认真的。 “嗯。” 他知道他不答应她是不会放开的,半晌过去,他率先低下眼睛,答应了。 就算许慕余答应了,莞春草还是确认他的眼睛里是不是真的有自己才放开他。 确认他真的有在听话,她才重新站起来,换回笑脸推着他继续逛:“既然来都来了,就顺便给你买两条新内裤,我早看你那些丑裤子不顺眼了。” “……” 她的声音是小了下来,可让人羞耻的能力是一点不减,许慕余移开脸,没当众跟她争辩起来。 一低头,看见放在自己腿上的除了她的包,还有两个刚放上来装有两部手机的袋子,他知道了她出门的目的。 她真的应允了她说过的话,刘妈一走她就会给他买个手机,哪怕他从来没有要求过。 她这个人就像她说出口的话一样总是想到什么做什么,总是那么没遮没拦,不管不顾,真的…… 真的…… 许慕余没有继续想下去。 不得不说这个商场是真的萧条,连进了两家店,店铺里的店员要么在玩手机没有点精神气,要么就跟饿狼扑食一样见了人就往上扑,就连莞春草这么外放的人都有点招架不住。 最后还是选了家店员稍微冷静也比较专业的店铺。 进了店,莞春草说要看男装,店员带他们到了男装区,问他们有什么需要。 莞春草说要逛一下,店员让他们看一看,然后就站到不远处候着。 没人跟着,也不至于冷下他们,让人心里负担少了些。 莞春草挑选架上的衣服都松了一口气:“选择冷门的商场也不是那么好逛的。” 许慕余听到这话倏地抬头看她。她是刻意选的人少的商场? 少了心里负担,莞春草逛起来就舒服多了,挑选起衣服来也是毫不客气,也压根没问许慕余本人的意见,只按照她的审美给他选衣服。 选好了摸一摸布料,试一试手感,再在许慕余身上大致对比一下大小,合适了就直接买下,价格都没看。 连逛几家店都是一样,导购小姐推销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在给许慕余买内裤的时候,眼神在他身上,尤其是身下绕了几绕才给买下。 导购员依据许慕余偏瘦的身材给推荐了中码内裤。 莞春草拒绝了,似笑非笑地盯着许慕余斩钉截铁地:“大号,就要大号。” 许慕余从进内衣店开始就没敢正眼看过店里一样东西,就连导购来时也是眼神到处躲闪,就是没有跟店内的任何人任何东西对视上。 出了店,他双耳已然炸红,脖子也红了,好在有腿上的袋子们挡着。 莞春草又在他腿上放下了几个袋子,彻底挡住他的脖子。 在最里面的还是个粉色袋子。 她解释:“店员说买三件内裤送一整套情趣内衣,我看还挺划算,白送的不要白不要,就收了。” 莞春草本人也没想到,买个内裤还送东西。既然送了,不要白不要。 内衣店的店员是会做生意的,好不容易迎来这么大方的顾客,当然要送点小东西。 莞春草和许慕余一起来的,没有什么东西比调节生活情趣的衣服更适合两个小情侣。 正好堆积的货也不用再堆积了,就送了莞春草一套。 谁要她解释了! 许慕余向后靠了点要远离那个袋子。 莞春草给他摁回去了:“别乱动,东西掉了还得捡。就一稀少的布料凑成的内衣裤,瞧把你吓得,我们又用不着。” 用不着为什么还要? 许慕余给摁回去了,眼睛也不得不转过一边:“用不着就别要。” “我这个人就爱贪小便宜,白送的别说两块布料,就是洗碗刷我也不能放过啊。” 莞春草一点不在意,还说:“再说了要了也没什么,保不准你哪天想看了。” “谁想看!” 正好路过几个垃圾桶,许慕余拿起就要扔。 莞春草给抓回来,挂自己手上,骂他:“别浪费!就算我不穿,拿回来跟废布条绑一块那也是一个好拖把!” 东西不在自己眼前,许慕余好歹能忍下去,哼一声又不理人。 莞春草怪他脾气臭:“就这么点东西都容不下,看你心眼小的。你就当我爱穿好吧,哪天我就穿了。” 那是心眼小的事吗! 许慕余还在生气。 “放着身材这么好的老婆一点也不懂得珍惜。” 莞春草走了两步,又停下,忽然噗嗤一笑,她在背后推了一把许慕余笑说:“也是,怪我没想太多,你光有武器也发射不了,是不喜欢这些东西。” 她一笑就停不下了,笑得是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猖狂,许慕余脸也越来越红。 他就不明白了,她这个人怎么就一点不知羞耻,这些话怎么能说出口就说出口! “怎么了,害羞了?” 莞春草在后边推轮椅都看到许慕余红透的耳朵,她笑得更猖狂了:“更害羞的话我还没说呢,这就受不了,我要再说得更厉害点你是不是就晕过去了哈哈哈!” 她就是在逗他!还是用的这些他根本无法承受的话逗他! 她知道自己对这些话根本应付不来,所以才故意说这么多! 真的可恶! 许慕余咬咬牙,沉声道:“少说话!” “是是是,少说少说,我少说。” 莞春草一点没打算收敛,笑得不怀好意,冷不丁地还凑到许慕余耳边问:“你该不会半夜里自己开手动挡吧?”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连她都来不及躲,那些话直接就钻进了耳朵里。 他起初没听出来,听出来后,大脑一片轰鸣,脑子里的什么东西被炸得稀碎,轰鸣声持续不断。 许慕余羞耻得人都木了,莞春草却早已直起腰,指着前方的店说:“到了,司机推荐的店。” 第67章 抱不动 司机推荐的店还是个热门店,来吃饭的人不少,人多到似乎整个商场的人流都汇集在这里了。 三楼一整层都是餐饮店,每家店都有人,比楼下热闹,所有的店都需要等位,等位最夸张的就属司机推荐的这家。 莞春草领了号,坐在等位区等号,许慕余坐在轮椅上在她对面。 她一坐下就把许慕余连人带轮椅都拉近自己,许慕余靠近了她才看了看等位区多到不行的顾客感叹:“人还真多,看来味道一定不差。” 许慕余还在因为她刚才的话对她置之不理,就是靠近她了,他也没用眼看她。 莞春草都乐了,她穿过他腿上的那些袋子拉起他的手笑说:“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道歉好吧,我不该心理那么龌蹉那么说你,你一个清纯小男生哪会开手动挡,都是我瞎说的,行吗,别气了。” 有这么道歉的吗!还说他是什么清纯小男生!再说了手、手动挡能这么用吗!这是什么道歉! 许慕余气得甩开她的手。 “好吧好吧我真的错了,别气了,让我拉拉你的小手,就当我们和好了。” 莞春草被甩开了又抓上去,一抓住就不放了,她笑着语气都自觉放轻了:“别气了老公~” “别这么叫我!” 许慕余手被拉住,抓得紧紧的,再想甩也没甩掉,她的力气比他大太多! 莞春草当听不见,向后一靠,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环顾起四周的商铺,悠闲地玩弄他的手指,说:“三楼的店还不少,我搜索的时候评论也没说三楼的店铺这么火热啊。” 许慕余的手被抓在她手里,就被肆无忌惮地把玩起来,她捏他的掌心,摸他的指节,捏他指甲上的月牙。 她的手比自己的小,比自己的热,蹭得许慕余手心手背细细麻麻的痒。 他又甩了下还是没甩开,只得迫于无奈忍住那些痒,转过脸去不搭理她的话。 明知道她闲得没事干才玩起自己的手指,可他根本奈何不了她! 可气! 许慕余的手指真的很漂亮,指节分明,修长白皙,莞春草握住了就没想放开。 她把他每个指节都一一捏过、摸过、揉过、蹭过,一会十指紧扣牵住不放,一会放开软绵绵地掐他的掌心,玩得停不下来。 玩得高兴了还说:“下次我得好好做攻略才行,这样我们以后出来约会就知道哪有好玩的地方,没准还能挖到什么特别好吃的店。” “你说什么?” 许慕余的手指一僵:“我们为什么还要出来?” 约会?约什么会?他们有什么可约的? 莞春草捏捏他的指节,来回捏到他的手指松了才接着揉他的指头,她很自然地说:“不然天天待在家里?那多闷啊,偶尔出来逛逛不是很好吗,就算不是约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还是挺舒服的。” “我知道你是宅男喜欢待在家里,可你老婆不是宅女,我去哪你肯定得陪着我啊。” “难道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出门?你放着一个身材这么好长得这么乖的老婆在身边,不好好跟着,守着,跑了怎么办。” 许慕余根本没管她后面那些话,他只是想要问:“我为什么要出门?” “什么为什么。” 莞春草才不能理解他怎么想的:“这话该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想出门?” 为什么不想出门他不是已经说过了,这次能出门也是她强迫自己的。 除了这次他已经不想要有下一次了,她居然那么轻飘飘地说还有? 她明知道他的腿怎么样! 许慕余铁着脸,不说话。 他不说话,莞春草也没再说下去,就看着他。 他们静静对视,谁也不想让谁。 “354号!” 店员站在门口叫号了。 “请问……” 有人出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莞春草回过头,许慕余因为注意力一直在莞春草身上这时才发现他们身边还有人。 他们一起抬头看向那人。 叫住他们的是个女人,她很好心,拿着手里的票号问他们:“你们需要换号吗?” 他们疑惑地看向她。 好心的女人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听到叫号,下一个就是我了,正好,我看到你们手上的票,在我的下一桌,我想我们可以换一下,你们先进去吃。” “一桌的时间基本在半个小时左右,等待的时间比较长。” 她望着两人:“你们不是不方便吗。” 莞春草手里的票是写着大大的356号,许慕余也看出了对方是看到了他的残腿所以好心地跟他们换桌,让他们先进去吃,不至于等那么长时间。 他的气焰小了些,但仍旧没有开口说话。 是很好心,可是莞春草没觉着哪不方便,她问:“什么不方便?” 好心人的眼睛落在许慕余腿上:“等位需要很长时间,他坐了很久了吧。所以我想,还是让你们先进去。” 明指许慕余的腿。她就是社会上绝大多数的好心人,看到残疾人总要同情的帮一把。 许慕余沉默不语,侧过头去。 “也没有很久,我们才刚来。” 莞春草非常认真地看看自己,又非常认真地看看许慕余,但就是找不着他们不方便的地方。 她说:“我们谢过你的好心了,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哪里不方便的地方。” 好心的女人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她接着解释:“你丈夫的腿不是不方便吗,坐轮椅的人出来吃顿饭不容易。没事的,你们可以先进去,我自愿跟你换,别人看到他这样也能理解,不会说什么的。” “轮椅?轮椅怎么了?” 莞春草依旧找不到可以谦让的地方,她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许慕余的腿怎么会不方便:“你是说我老公的屁股吗?坐得久了是坐得有些平了,不过也还好,捏两下就翘了,不是什么不方便的事。” 好心人给惊住了。 莞春草真不认为他们会需要别人的帮助,她谢过对方的好心:“谢谢你的好心,我们真的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倒是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寻求我们的帮助,我老公很厉害的,当然我也很厉害,我们都能帮到你。” 好心人尴尬地坐下了。 坐下没多久,店员就叫了新的号。 那个好心人进店吃饭了,许慕余也回过脸直盯莞春草:“所以你该明白了吧,我的腿,就是这么的不便。” 不论去哪里,都会面临窘境,面临别人施舍的好意。 他面色铁青,表情复杂,既有理所当然也有丝丝窘迫,还有点自暴自弃。 莞春草看到了,她在他脸上扫了几圈,还是那么的坦然道:“所以到底哪里不便,不便在哪里?” “我看你最大的不便就是床上抱不动我。” 第68章 诱惑也没用 “好了少说那些废话,少想那些没用的事。” 莞春草用指头弹了下许慕余的额头,让他少想那些有的没的。 刚弹完许慕余的额头,店里的服务员又叫号了,就是他们这一桌。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莞春草立即站起来,叉腰对许慕余笑:“咱们哪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她脸上的笑有些得意,是在笑许慕余的多余想法,他们又没怎么着,能有什么不便,哪怕是他的腿。 许慕余额头上还有她轻弹他额头微弱的痛,这点痛就跟他的想法一样,微不足道。 她笑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明亮的、清澈的。 他在她的眼里找不到更多的东西。 她真的…… 进了店,在店员的指引下,他们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通常看到许慕余这类腿脚不行的人店员是会考虑一下顾客的,莞春草话不多说直接推开一个位置放轮椅,提着许慕余的后颈就给他提到餐椅上了。 店里人多也不好挪位,服务员也就没多嘴,把菜单留给他们,等他们选好菜品再来收走点菜单。 吃的是火锅,莞春草点了鸳鸯锅,她要吃辣的。 “天天吃面条,吃得全身上下都是面条,哈出来的气都不是一口一口的,是一条一条的。” 她顺嘴问许慕余要吃什么:“你喜欢吃什么?” 火锅店的菜单整整一大页,许慕余太久没在外吃过饭,他看到菜单上面的菜品,有些不知该怎么看下去。 看了两眼他就放下:“都行。” 莞春草瞟了他一眼:“都行是都吃?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许慕余没有拿起菜单:“没有。” 吃饭对他来说本就不算什么事,可以说是可有可无,任何饭菜不过都是人类用来充饥的食物,并无差别。 “你没听出来吗?” 莞春草放下菜单瞪他说:“我是在问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在问你的喜好呢。” “我在趁机了解你,你听不出来吗?” 许慕余当然听不出来也根本想不到,他有些愣,而后又正眼道:“没有。” 也不需要,她了解他的喜好做什么,没必要,他们还没到那种地步。 “好吧。” 莞春草自讨没趣,又拿起菜单自言自语起来:“我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火锅也很少吃,容易上火。喜欢也就几样,也就炸鸡汉堡薯条水果蛋糕酥饼鸡蛋饼手抓饼拌面生煎包,还有牛肉羊肉猪肉鱼肉。” “哦哦还有煎蛋。” “蛋黄全熟,蛋清煎得边缘焦香流油的煎蛋。” 她念出一堆吃食,念完低头在菜单上勾来选去在挑选想吃的菜,还抽空问许慕余:“你记住了吗?” 这一堆食物听得许慕余都有些瞠目结舌,他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莞春草选好菜,放下笔招手叫了服务员,说:“我在说我喜欢吃的东西。我了解你,你也得了解我啊,总不能你连你老婆喜欢吃什么你都不知道吧。” 许慕余没接上话。 服务员拿走了点好的菜单,莞春草也给许慕余摆起碗筷来说:“咱俩是夫妻,我了解你的喜好,你也记着我的喜好,这才是一家人呢。” 可他们不是需要互相了解的关系,他们也不需要更深入的互相了解,结婚不过是顺势的结果。 哪怕生活在一起,各自相安无事才该是常态。 许慕余直截了当:“不需要。” “你说什么?” 莞春草摆好碗筷就坐直了看他:“我没听清。” 许慕余不介意再重复一遍,他们的关系没必要更进一步,没有那个需要:“我说,我们没有必要互相了解。” “结婚只是结婚,它没有任何意义。” “对我们两个来说,我们应该做的是保持合适的距离,合适的尺度。不需要再深入,更不用深入,没必要。” “你说你想要个不辣的蘸料?” 莞春草没听他的,站起来就要去打蘸料:“那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打蘸料。” 她根本就是听到了,可听到了也当没听到,在故意逃避他的话。 许慕余欲要再张嘴。 莞春草看也没看,动作迅速地站起来抛下许慕余就走。 走了没两步她又站住了。 扭头又大步折回来。 在许慕余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莞春草拉起他的手,就在他错愕的目光中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狠狠咬上一口。 她的眼睛凶狠地眯起来:“你倒是想跟我深入,你行吗。” 说完她又立马放开他的手,转脸就恢复成嘻嘻哈哈的模样,拿起桌上的碗故作遗忘地说:“忘了拿碟子。” 拿完就走。 许慕余整个人都怔住了,连眨眼都忘了,没敢相信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经历了什么。 可是指节上不轻的咬痕又让他难以忽视刚才她的恶行。 还有、还有她说的话。 以及她的……眼神。 她、她、 许慕余看着手指上清晰的咬痕,一动不动。 打料区就有蘸料碟,不需要特意再回来拿。 可惜许慕余不知道。 他只知道,莞春草她、她是故意的…… 五分钟后,莞春草拿着两个小碟回来了。 直到莞春草打完蘸料回来,许慕余还是一动不动的状态,他甚至不能正常面向前方。 刚才她走后,旁边几桌的客人都看过来了,还看了不止一眼! “你想好了吗?” 莞春草放下两个小碟双手就交叉在胸前,问许慕余:“想好了该怎么跟我道歉了吗?” 她直勾勾地盯着人,许慕余不得不回过头。 她在说什么? 莞春草很不高兴:“我特地在打料区多待了整整五分钟,这么长时间你应该反省好了吧。” 她让他给自己道歉:“你说的那些话我不爱听,伤到我的心了,你要给我道歉。” 服务员正好上菜了,摆下几道菜隔开了他们的视线,也隔开了许慕余困惑的脸。 只不过服务员离开的时候被许慕余的轮椅把手勾住衣服,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水。 茶水撒到许慕余胸前的衣服,吓得服务员手忙脚乱地要帮许慕余擦干净:“抱歉抱歉先生,我是不小心的,不好意思我给您擦干净,真是不好意思!” “不、没事,不用了。” 许慕余也被惊到,他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下,还是没能躲开,半杯茶水都倒在了衣服上。 他边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拭自己的胸口,边阻止服务员继续触碰自己:“没事,不用了谢谢你真的不用,我可以我自己可以……” 胸口的扣子都掉了颗,莞春草目睹了他们的混乱,依然无动于衷:“你诱惑我也没用。” 第69章 挂饰 许慕余一愣,没听懂她的话。 直到服务员碰到他的衣服,他才想起什么,低头一看,服务员还要帮他擦干净衣服里面的水。 许慕余连忙清醒过来,迅速阻止对方:“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很好,我自己来。” 服务员还在为自己的不小心道歉,就是许慕余让他停下他也不好意思真的停下:“还是我来吧先生,实在不好意思,都怪我不小心,要不您把衣服换下来,我拿去让我们的同事帮您吹干。” 吃饭的地方怎么会有专门吹干衣服的专业设备,更何况还不是连锁大品牌店铺,更没有了。 服务员这么热情,只是给顾客一个态度。 而这种态度和热情正是许慕余不需要的,许慕余连连婉拒:“没事只是湿了点衣领,我自己擦一下就好了,不用了。” “还是让我们帮您弄干净吧,很快的。” “没事,我自己弄就好。” “没关系先生,我们很快的……” “我真的不用……” 场面再度要混乱起来,服务员真心道歉,可真心道歉的热情实在让许慕余招架不住,他更难为情,更不知道该拒绝才算好。 他们一个要解决问题,一个不想让别人触碰自己,眼看就要引来周围客人的注意,莞春草站起来了。 莞春草不急不慢地走到他们身边,轻轻拉开服务员的手说:“我来吧,纸巾没有了,你先去拿一些过来。” 服务员这才发现桌上的纸巾没两张,根本不够擦的,他赶快放下手真的去拿纸巾了:“好的,我这就去。” 人走了,莞春草没有立即去帮助许慕余,而是把轮椅跟她自己的餐椅调换了位置。 餐椅换到许慕余身边,她坐下后瞪了他一眼,才去帮他去解湿透的衣服,她说:“要诱惑我就全脱了,半推半就的,还对人家服务员拉拉扯扯做什么,你是打算气死我然后就不用跟我道歉了是吧。” 许慕余不需要服务员的帮忙也不代表就需要莞春草的帮助,他向后躲了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不用你的帮忙,我自己来!” 莞春草没惯他,一只手把他抓回来摁椅背上,单手解开了他胸口上的扣子,她真的一点也不高兴:“我就是在胡说,你都能对我说那么伤人的话,我就不能说胡话吗。” “小姐先生,纸、纸巾在这里,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造成了麻烦。” 服务员带回来了一整包纸巾,还有一杯奶茶。 刚要跟莞春草他们道歉,就看到许慕余惨兮兮的被摁在椅子上,胸前的衣服大开,脖子上还有不明的红印,他说话都磕绊了:“奶茶、奶茶是我们赠送的,实在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莞春草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许慕余,扭头换了个表情,对服务员微微一笑:“没关系,只是湿了点领口,擦干就好。奶茶我们就收下了,多谢你们,不过你能帮我们去催一下菜吗,我们有点饿了。” 服务员连忙收回眼,赶紧跑了:“好的,好的,您稍等。” 他一走,隔壁桌那些好奇的客人多看了眼就没再看过来了,没有引来周围多数客人的注意。 莞春草也就转回来,抽出桌上的纸巾给许慕余擦胸口上的水渍。 茶水泼在胸口上,浸透了衣服,解开衣服胸膛上都是水,莞春草把纸巾摁在上面擦,语气都差了点:“服务员都能那么热情,你是怎么想的。” 许慕余人一红,整片胸膛也跟着红,哪怕莞春草挡着,可这毕竟是在店里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这么被解开了衣服,被她一顿搓擦。 哪怕她只是正常地擦拭,还是让人感到羞耻。 许慕余彻底不会说话了,莞春草也就趁机表达自己所有的不满说:“你这么性感的嘴里居然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还要跟我保持距离,天天搂着我睡,每晚恨不得埋在我胸里的是不是你,还要跟我保持距离,你那距离都是负距离是吗!” 她越说越来气:“不需要我你需要谁,满大街的人你看除了我谁要你,你不能长了张漂亮脸蛋就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 “你要是离了我,按我妈她们说的话就是,吃屎都轮不上你!” 许慕余被摁住了又反抗不了,反抗了又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只能闭上嘴老实忍着。 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胸膛上来回擦,擦干了就是不给他穿上衣服。 不但不想给许慕余穿上衣服,莞春草恨不能拧上两把。 事实上她也拧了,不过留了面子没拧到重要位置,只给锁骨上揪了两把,随后恶狠狠道:“这次看在你牺牲你的迷人锁骨诱惑我的份上就饶过你,下次你再试试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看看,你就是不能跟我深入,我也得把你深入了!” 恶狠狠地说完才用纸巾擦干他的胸口,擦干了点才给他系上扣子。 许慕余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哪怕她的话没一句是能入耳的,他也不能反驳,只能仰着头承受着。 除了羞耻,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这些话。 遇上她,他即便前一秒在脑子里想好该怎么应对,下一秒也会在她面前说不出一句话来,像个哑巴,只能乖乖听着、受着。 系好扣子,莞春草又认真地给他擦衣服上的水,还抽了不少的纸巾去吸那些水渍。 她仔细又专心,细致地去给他擦给他吸干水,就怕衣服上的湿意沾到他的皮肤上会让他感到不舒服,还容易感冒。 “我也知道,这世界谁离了谁都能活。” 莞春草把纸巾摁在他的衣服上用力抓,她盯着纸巾看,看有没有吸进水:“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依赖我。” “结婚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它把我跟你连在一起了啊。” “除了父母,我和你,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关系最紧密的人。” 紧密无间,亲密无隙。 许慕余仰着头,无处安放的眼睛定住了。 莞春草换下那张纸巾又摁上一张新的,没再说话。 空气寂静了起来。 很奇异的,哪怕店内的人很多,很吵闹,不断有各种嘈杂声,可是许慕余还是只听得到莞春草的声音。 或许是他因为胸口被茶水泼到的时候吓到了,所以精神紧绷。除了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他甚至还能听到胸口上的纸巾吸附水渍时咚咚跳动的声音。 可是怎么会是“咚咚”的声音? “好了,干了点。” 擦了一会,衣服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了。莞春草在许慕余的衣服外贴了两张纸巾,又伸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胸口上也贴了几张纸巾。 贴好了,她也坐回去了,还看了看说:“还行,贴了几张纸都没掉下来,你的胸口好歹夹住了纸巾。” “我还以为你是男人,前面那俩只能当挂饰。” 第70章 撑得慌 她顺势拿起桌上服务员送的奶茶,喝了一口说:“难怪这么多人来这家店,服务员这么热情,还这么照顾顾客,是我我也天天来。” 喝了一口后,她还把许慕余的头掰回来,奶茶杯送到他嘴边:“尝尝。” 她是惯会转移话题的,都不用两句话就能让人跟她一起跳到下一个话题,就连许慕余也没逃过这个例外,他总在不知不觉间被带偏了。 现在奶茶送到嘴边,他都能短暂地忘了她刚才说的最后一句羞耻的话,还在她的眼神催促下,真的低头喝了一口。 一口刚喝下,莞春草就举着杯子对许慕余贼兮兮地笑:“讨厌老公~想亲嘴就直说啦,怎么还跟人家玩间接接吻~” 许慕余瞬间看向她手里的杯子。 莞春草笑得眼睛都没了,她不介意告诉许慕余她就是故意把她喝过的杯子口对着他,好让他也在同一个地方喝下奶茶。 许慕余的脸再次气得涨红。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人家也不介意你的口水~” 莞春草夹起声音,当着许慕余的面又喝下一口,还是同一个位置。 喝下的时候,杯子后的眼神还挠了下人:“老公再来一口嘛~” 她的眼神如丝似线,好像缠在人身上,密密麻麻的异样的痒,异样的勒,勾得许慕余与她对视三秒后,才猛然清醒,别过头去。 “哈哈哈哈……” 看到许慕余的后颈都红了,莞春草才放下杯子拉了拉他说:“好了好了我跟你闹着玩呢。” 许慕余不想看她,气得脸直冲窗外。 窗外是商场的外围,人不多,和一楼一样零散的几个人。 就是这几个人也比面对可恶的莞春草要好! 许慕余没转回来,莞春草也不再强求,帮着上菜的服务员摆好菜,就开始往开了锅的火锅里放菜。 “谢谢。” 莞春草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蛋炒饭,道了谢,他们这桌的菜算是齐了。 菜还在锅里煮的时候,莞春草把那份的蛋炒饭放在许慕余那边,还给配了个小碗,又替他准备吃饭的碗筷。 准备时还说:“你说你吧,对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到头来还是我哄你,算怎么回事。” 能算怎么回事,明明是她先瞎说那些话,他那么回也无可厚非! 许慕余闻到了蛋炒饭的葱香,还是没有回过头。 莞春草挑出卖相好的菜先放不辣的锅底里,剩下的次了点的一股脑倒进辣锅底里。 筷子在锅里搅拌,她说:“不过咱俩坐下没多久就闲聊了这么多话,说明咱们还是合拍的。” “这年头可难遇上合拍的人,咱们这么合拍应该去卖拍黄瓜,我拍你卖,一年拍到头一套房也有了。” 这就属于有点没话找话聊了,她没有继续打趣人的意思,许慕余才没再继续看着窗外。 莞春草尝了不辣锅底的菜,熟了,口感还不错才放许慕余碗里:“司机推荐的还真没错,这家店的份量十足,别人家的店是一碗菜叶上垫两片肉,这家店是肉山底下压着半片菜叶。” 烫好的牛肉吹了吹才放他碗里,她还嘱咐他:“小心烫,先吃几口小的,你胃小,小口吃容易消化。” 许慕余面前的碗里全是肉,真正的“肉山底下压片菜叶”,她几乎都快把所有肉全给了他。 给完还往锅里烫新的肉,就怕他不够吃,就连蛋炒饭也是给他配好了勺子。 纸巾就放在他手边,蘸料也是一拿就拿到,水杯更是放在不容易碰倒的左手边,周到得就差把筷子放进他手里,或是上手喂他了。 莞春草是打算这么做,看见许慕余还没拿起筷子,她就用自己的筷子挑了块软肉,蘸了下料,扣着许慕余的下巴就给喂进他嘴里:“吃吧。” 许慕余嘴里咬了肉,还被捏了下巴,知道拿起筷子了。 他自己拿起了筷子,莞春草也没催他,只说:“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要着急,咱们慢慢来,慢慢的以后越吃越多,胃渐渐撑大了,也就能吃得更多了。” 她还在想着以后的事。 许慕余看着碗里的肉片,没回话。 肉不算好吃,蘸料也很普通,这家店的味道非常一般,只占了量大实惠。 它是绝大数囊中羞涩人们的选择,却不是爱好美食的食客的优选。 可许慕余还是吃进去了,因为莞春草一直在往他碗里夹菜。 他不吃,碗里只会积压更多。 且,只会越来越多。 和刚才话多到不行的莞春草相比,许慕余吃饭的时候她安静了许多,只专心地在给他烫菜,夹菜,等着他吃下菜。 她完全不闹他,也根本不打扰他。 这一顿饭吃得比想象中要舒服。 许慕余既没有感受到莞春草强制他吃饭的压迫感,也没有被时时刻刻盯着被伺候的压力,吃饭仅仅只是吃饭,只是稀松平常的吃饭。 莞春草给许慕余夹完菜,夹得差不多了也自己吃了起来。 他们都在默默吃饭,没有交谈也没有人主动搭话,只有在需要对方帮忙拿东西的时候交流一下。 说是交流,也只是莞春草需要水就对许慕余使一下眼色,许慕余反应了两秒就把水给她。 他需要纸巾,只要动一下,她就已经把纸巾放进他手里。 他吃完放下筷子,她也会顺其自然地把他没吃完的饭菜拿过去吃掉。 在她吃的时候,先吃完的他也就静静地等着。 吃完饭,出了店,许慕余有些后知后觉,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平常的一顿饭。 和刘妈在一起吃饭时也很安静,不过那种安静还伴随着刘妈打开的电视的声音,以及刘妈因为电视而发出的哈哈笑声。 太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常的饭菜,这让许慕余甚至有些恍惚,恍惚他们刚才是否真的一起吃了饭。 “啊……我要撑死了……” 莞春草在后头推着轮椅,等电梯的间隙忍不住把下巴搁在许慕余头顶上靠着,她吃得两眼快翻过去了:“原来份量大是这么个份量大,早知道就不该点那么多……” 她将下巴搁在自己头顶,半个人也都靠在自己背后,许慕余让她起来:“先起来,有人。” “起起,马上起。” 莞春草嘴上答应了,两只手还放在许慕余肩上搭着,环着他的脖子难受地说:“早知道我收着点,吃不完还可以打包,我干嘛非得全吃完了,现在撑得我都能听见那些肉片在我肚子里扭腰跳舞的声音了。” “那就不要吃那么多。” 没人跟他们在等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许慕余知道推不开人,向后瞥了下她,也就没动手。 只是在心里想,所以她刚才为什么吃不下了还是硬要塞进肚子里,还说什么不要浪费食物,浪费了下辈子要变大葱插地里。 都不用等下辈子,她这辈子已经插自己头上了。 刚想完,许慕余自己都愣了下。 他动起来了,默默地推开她。 电梯快来了,不用他推,莞春草就从他身上起来了。 不过手没收回来,还懒懒地搭他肩上说:“咱们快回去吧,我撑得快走不动了,现在只想躺着。” 话是那么说,到了一楼买完两个巨大无比的保温杯,她又推着许慕余拐进了蛋糕店里。 买了一块小蛋糕,两人一起蹲路边吃了起来。 许慕余看她往嘴里拼命塞进去两口,表情痛苦又幸福,都不知道她是撑着还是没撑,都那么难受了还要吃。 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原来人类的胃是这么坚强。 莞春草吃了两口尝了味道就再也吃不下,硬撑也撑不了,秉承不浪费的原则,剩的大半块都喂进了许慕余嘴里。 许慕余就这么莫名又无辜地被硬塞进大半块沾了她口水,又甜又腻的巧克力蛋糕。 等网约车到,他们上了车,两个人都撑得瘫在后座了。 第71章 万一呢 许慕余有生以来第二次吃得这么撑,上了车哪怕莞春草挨着他紧紧坐着他也没敢乱动。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贪嘴了。” 莞春草摸着肚子哀嚎:“下次再吃那么撑,就罚我再吃一块。我的肚子,我可怜的肚子,居然容不下小小一块蛋糕。” 她半个人都挨到许慕余身上靠着,靠着靠着,人一挪,头一歪,就靠在了许慕余肩上。 肩上突如其来的沉,让吃得过饱反应有些迟钝的许慕余没有太大的反应,待到莞春草在他肩上蹭了蹭脸,他才看清肩上靠了个人。 他顿时无措起来,下意识往前去看在前面开车的陌生司机,双手胡乱地推开她:“别闹,起来。” 新约的这辆车很大,装得下许慕余的轮椅,也比下午坐的那辆配置要好,司机人也更专业化。 上了车司机看到两个疲惫的客人没有多嘴闲谈,保持专业的态度,专心看路开车。 现在看到他们两个客人贴在一起,莞春草往许慕余肩上一靠,许慕余往他那一看,他还识趣地给他们关了灯。 “不……是……” 许慕余嘴还没张开,灯就被关上了,阻止都来不及,更别提解释。 他简直哑口无言。 司机完全误解了许慕余的意思,还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空间。 莞春草挺满意,在许慕余肩上又蹭了蹭,还舒服地打了个哈欠说:“撑得我都困了。” 没有人想知道她困不困,许慕余又推了下她让她先起来:“先起来,别人会误会……” 他压低了嗓,怕被司机听见一般。 莞春草一听不但没起,还抬手摸了把他的喉结夸他:“老公,你的声音好性感啊~人家在你肩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什么! 许慕余的喉结被温热的手指碰了下,他在黑暗里差点没一头撞上椅背。 要不是那只手只是触了下就放开,他真的会撞上去。 要不是司机也在…… 他赶紧抬头去看司机,司机这回连背都挺直了,再次给他们留下更私人的空间。 “不是……我们……” 许慕余的手留在半空,伸不出去收不回来:“……” “哈哈……” 莞春草笑得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肩里。 罪魁祸首都是她。许慕余转过眼,声音尽量不大不小:“你先起来!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我们是合法的,又不是偷情。” 莞春草嗤嗤地笑,笑够了又学着许慕余压低了声音,小指把他的手勾回来,情意绵绵地拉着,脸一仰凑到他耳边轻轻哈气:“要是你想角色扮演,今晚我们就在外过夜吧~要不要啊老公~” 她的唇几乎快要碰触到自己的耳垂,明显的热已经钻进了他的耳廓里,耳朵里都是她绵绵的笑声,许慕余眼睛都睁大了。 “好了好了,可以了可以了,你再逗我我真的要吐出来了,太撑了我。” 眼看真把许慕余吓住了,莞春草再笑了两声也就不闹了。 她把他两只手都拢过来揣怀里抱着,摁住他要发作的脾气:“休息一会休息一会。” 她又在戏弄他! 许慕余又被戏耍了! 他们本就在各自休息!是她无故靠在自己肩上!还靠得那么天经地义好似他的肩归属于她!还反过来说他逗她! 她这个人,真的可恶至极! 许慕余双手被摁住要拔出来,又怕动作太大让司机更加误会他们在做什么、什么勾当。 想跟莞春草说说,她听了,靠得更紧了。 他不如刚才就一头撞在椅背上! 几次挣扎都无果,到最后许慕余只得愤愤偏头看向窗外不理人。 莞春草靠在许慕余肩上,靠得很舒服,又开始无聊地把玩起他的手指来说:“咱俩第一次一起出门没经验,下回就好了。” 她还在说这些话。 许慕余看向窗外,只看着那些街景没回头。 城市的夜晚无非就是多到不行、多到可以造成光污染的灯,还有繁华热闹的步行街,车来车往的车道,以及高耸的地标建筑。 这些许慕余见过,也去过。 只不过比起四年前,城市里加入了科技,那些灯变得更亮了。 这些灯更闪了,更亮了,也更多了,多到把夜空中的星星都湮灭。 许慕余看向暗蓝的夜空,企图在绚烂辉煌的灯光下找到一颗星星。 “下次出门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多带点纸巾,免得想用的时候用不上。” “还有,下次出门前我们得提前看好车,不然要取消订单让别人白跑一趟也不好。” “我买了水杯,回家洗洗,热水泡泡,洗干净了我们下次出门的时候用。” 莞春草靠在许慕余肩上,捏着他的手指开始叮嘱许慕余他们下一次出门需要注意的地方。 至于出门的时间,她也觉得得商量商量:“我是偏向没什么事就早上出门,不知道你怎么想。中午和下午虽然可以,但是太热。晚上太晚吧,它又有夜市,真是让人难以抉择。” “算了,下次出门前再想好了。” 既然现在想不出来,那就下次出门前再想,莞春草靠回许慕余的肩上继续玩他的手指。 她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就像出门对他们来说不过一件非常小的事。 许慕余遥望着星空,没有回过一次头。 商场到家的这点距离,在车上一瘫也算休息过了。 到了家,莞春草总算舒服点了。 舒服了点,人也就活过来了,进了门踢掉鞋子脸都灿烂了,还对许慕余说:“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躺在家里舒服。” 她才来几天就已经自称“自己家”了,还适应得比许慕余这个“原住民”要好。 “你先换下鞋,我去给你放水,坐一会就能洗澡了。洗完澡我们快点上床休息,我的腰非常需要床。” 莞春草放下东西就没再管许慕余,赤着脚就进了房间。 独留许慕余一个人在门口,没有把他推进家里,也没有替他脱下鞋子。 许慕余看着她拐进房间里的背影,一动不动。 莞春草出来了,他还坐在轮椅上。 “怎么还不脱鞋?不累吗你?” 莞春草看见许慕余还在轮椅上坐在大门边没有进来,她没有走过去把他接进家里,反而转头去厨房洗她买回来的两个保温杯,顺便烧个开水。 她在厨房里说:“脱个鞋能有多难,弯个腰就脱下来了。下午给你穿的鞋子我没打死结,一拉就开,拉开绳子鞋子就脱下了,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我教你吗。” “还是你天天打赤脚连鞋子都忘了怎么脱?刘妈也是,看你跟她儿子一样就顺着你鞋子都不让你好好穿。你看,把你养成这样了吧。” 她嘴上喋喋不休,却没有一丝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她的漠视,让许慕余心中那个想法渐渐清晰起来。 他不这么认为,可是万一呢…… 她真的…… “喂!” 许慕余第一次主动开口叫她。 声音很大很有力,莞春草背对着他洗杯子都听到了。 她关上水龙头转身:“你在叫我?” 许慕余直视她的眼睛,没有否认。 莞春草放下洗到一半的杯子,甩甩手上的水走过去。 走到跟前,看到他的脸色,她没有再甩手,而是问:“怎么了?” “帮我脱鞋。” 许慕余让她帮自己脱下鞋子。 鞋子是莞春草买回来的那双,下午出门时她非让他穿上的,她说不穿鞋子就出门你搞什么行为艺术吗。 鞋子最后穿上了,许慕余穿得很不适,可到底他也没有下过地,这点不适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 莞春草没有立即蹲下去,而是看了他好一会,才蹲下帮他解掉鞋子。 脱掉的鞋子一落地,许慕余就让她继续:“把我的裤腿拉起来。” 莞春草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担忧地问:“怎么了?腿疼了?” 许慕余没有回答,强硬地让她掀开自己的裤腿。 莞春草听话地掀开了。 裤腿掀开了,他的小腿也露出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看见了吗?” 第72章 第一我不叫喂 久坐在轮椅上的小腿皮包着骨,瘦削干枯得跟木柴一般,腿型也变了。 小腿上的伤疤,更像是一只只恶心的蜈蚣巴结在干柴一样的小腿上。 这些疤痕增生留下的疤肉,红的白的早已侵蚀掉原本的肤色。 这双腿不是正常人的腿。 洗澡的时候她看过,但他执意要让她认真地看。 看清楚一点,看仔细一点,认清面前这双丑陋、变形的残腿废腿! 许慕余对她说:“看见了吗?” 莞春草看见了,正要开口说话,却被许慕余一把抓住手。 许慕余抓起莞春草的手让她仔细看清楚看个够:“看清楚我这双腿!” 他的声音,他的面色包括他的神情全都绷紧,浑身散发出蚀骨的寒。 莞春草试图要去看看他的眼睛,被他抓得更紧了。 他就是要让她看清,认清,她所面对的是什么。 既然看不见他的眼睛,莞春草就不看,她看向了他的两条小腿,去看那些把他的小腿搅得没有一点正常皮肉模样的伤疤。 “看见了。”她说。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自嘲地冷笑一声:“很丑吧。” 丑到不能入眼,无法入眼。 冷笑过后,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抓她的手更紧了,就连放在轮椅上的另只手也悄悄蜷起。 “是挺丑的。” 莞春草一点情面也没有留,也不打算留,她说:“问这个干什么?” 许慕余心口一滞,攥起的拳头放在身侧,又松了。 片刻后,他低垂眼又冷笑了一声。 “冷笑什么大晚上的,从外面回来精神就不正常了?” 那声冷笑还没笑完,莞春草的手转了转,急忙从他手下逃脱。 一脱逃出来,她立马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又揪着他的后领对准他的后背又是一掌:“快吐出来!你吃什么不正常的东西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她的巴掌又厚又结实,打得许慕余半个人都往前倾了,也没来得及阻止她下手。 光拍后背不够,莞春草揪着他的衣领又把他抓回来,要把手指伸进他嘴里抠出东西来:“快!给我吐出来!” 许慕余嘴里哪有什么东西,眼看莞春草的手指就要伸进自己嘴里了,他连忙抬手:“别、不要碰我……” “别害怕!手伸进去扣两下就扣出来了,你别乱动才是,我很快的!” 莞春草手肘挂住许慕余的脖子,捏住他的下巴,就要把手指伸进他嘴里。 她的动作又快又迅猛,真的会把手指伸进自己嘴里来,许慕余终于阻止她了:“我没、没事!放开!” 这一声声音总算不是低沉的了,莞春草算是停下了手,不过手肘没放开他,她再次确认:“真没事了?” “没、事!” 许慕余得以把她的手推开,摸着脖子咳了起来。 “大晚上的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真中邪了!我来的时候我妈也没给装点艾草来辟邪,你要真中邪了,我上哪子找人救你。” 人没事了,莞春草才松开手肘,拍拍手。 她怎么会认为自己中邪!许慕余又咳了两声:“都说了我、没事!” “就你还嘴硬,你没事的你大晚上的冷笑什么。” 莞春草弯腰捡起他脱下的鞋子说:“没中邪你问的什么问题,还叫我看你的腿。” 捡起的鞋子连同她的一起摆放在鞋架上,她还边回头数落他:“你那腿丑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多余问,没事找事干了你。” 许慕余咳够了,手背却还捂在嘴边。 “你就是一天天的太闲了你,还老看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你的腿长得不好看说明老天还是公平的。” 她站在他面前指着天说:“你有那么张绝美小脸,还有那么漂亮的手指,还要腿多好看,贪得你。” “我那么挺的胸,那么细的腰,却长了一双大脚我说什么了。” 她抬自己那双大脚教育许慕余要知足:“谁能想到我一个女生穿四十码的鞋,你看我抱怨过吗,气恼过吗,我像你一样非要人家天天看我的这双大脚吗。” 许慕余手还捂在嘴边,仍然没动。 莞春草还念叨起他来:“你这个人也是,明知道我吃那么饱,还非要我看你的腿,你下次引诱我的时候能不能挑个好时间。” “下午的时候也是,店里那么多人,还故意让水全都洒你身上,还洒在胸口上,你看那大庭广众之下,我有机会跟你动手动脚吗真是,一点也不会看时机。” 她走回厨房的路上还在念叨:“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你就不能在浪漫合适一点的氛围下邀我吗,比如晚上邀我同个床,洗澡的时候邀我跟你泡个浴,浴室里一起搓个背什么的,那多增进感情。” 莞春草念叨个不停,许慕余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她背过身去,他才抬起眼,放下手。 他的猜想没有错。 “对了。” 走到一半,莞春草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拿掉头上的高马尾,绑成个斜马尾,“踏踏踏”地又跑到许慕余面前叉起腰:“第一,我现在很愤怒!” 许慕余没来得及避开她。 “第二,我不叫喂!” 莞春草咬着唇忍着笑:“第三,如果你再这么叫我,我一定会让你变成猪头!” 她笑得脸都要歪了,许慕余依旧没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说她愤怒脸上又在笑? “这个梗你不知道?” 许慕余一脸的懵,莞春草挺稀罕地看着他:“你没听说过这个梗吗?” 他当然没听过,他连手机都没有。许慕余没说话。 “好吧好吧,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原谅你这一次吧。不过下一次你别叫我‘喂’了,我真的会把你打成猪头。” 莞春草还学偶像剧里女主威胁男主的样子,挥舞起小拳头。 许慕余还是没看懂她那娇羞的小拳头是什么意思,莞春草直接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 “听不懂梗没关系,下次你再敢这么冷冰冰的叫我‘喂’,再敢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会直接拧断你的脑袋。” 第73章 那样才对 莞春草打完人又给两个枣,她揉揉许慕余的脑袋把他推回房说:“好吧好吧,既然你离不开我,那就由老奴来伺候大少爷吧。” 许慕余:“……” 说伺候也没怎么伺候,进了房,莞春草把人扔进浴缸里,丢下那半桶鸭子,就去忙了。 浴缸里的水是刚放的,温度合适,正能解乏。 许慕余泡在热水,浸润好一会,全身的筋肉才渐渐松懈下来。 他也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宁静,和片刻的私人空间,哪怕外头水声一片哗啦。 外头的水哗啦啦的流,也不知道莞春草在洗些什么东西,动作声响大得跟她的人一样那么粗鲁,那么吵吵闹闹,根本停不下来。 仿佛这世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压根就不需要在乎别人的感觉,也似乎根本没有她在乎的东西,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不在乎吗…… “啪啪啪……” 浴缸里那只没头脑的小乌龟再次穿过鸭群没长眼地撞上来,撞到许慕余的胸口上。 许慕余捡起那只小乌龟,捡起后它的四肢还在空中乱摆,乱动。 哪怕被人抓住了,它还是没头没脑的往前冲,根本不管自己怎么样,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它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像极了某人。 许慕余身体一沉,带着那只小乌龟半张脸都沉入水里。 热水淹没口鼻,带走呼吸,只剩下荡漾的水波在骚动耳膜。 他的猜想没有错——她真的不在乎他的腿。 莞春草不在乎他的这双废腿。 泡了五秒,许慕余的鼻子浮出水面,他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小乌龟泡回浴缸里后就到处游走,许慕余看着它撞上那些小鸭子,看着它撞向浴缸边,最后撞在自己的鼻梁上。 真是无礼的小乌龟。 一点礼貌也不知道,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心情。 所以才这么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说……她怎么会这么无礼,她怎么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许慕余带水的手指拨开那只小乌龟:“她说我的腿很丑,她明明就知道,还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她怎么这么嚣张这么野蛮。” 她知道自己的腿很丑,她知道自己的腿是残的,还要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她应该和那些人一样,一直看不见他的腿才对; 她应该和那些人一样,就算看见了也要对他的残腿缄口不言才对; 她应该要和那些人一样,对他的腿更关怀备至,把他里里外外照顾得无微不至才对; 她应该要看自己的脸色,要照顾自己的脸面,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应该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残疾人。 “那样才对……” 许慕余对着再次撞上自己鼻翼的小乌龟道:“那样才是对我最好的方式。” 莞春草出去了好一会才回来,听声音还开了大门出去了一趟。 一回来没来得及甩干手上的水,就接着把许慕余从浴缸里捞起来,她还对许慕余提议:“我们回头做个衣架吧,我刚才把买回来的那些衣服都洗了。洗完,居然找不着晾晒的地方。” “虽然洗衣机有烘干功能,家里也有晾衣架,可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在外面再做一个,以防咱俩的衣服过多没处晒。” 她问他:“怎么样?” 许慕余顺从地让她帮自己擦背,眼睛却还在浴缸里的这群鸭子上,怕这些鸭子随水波飘到一旁挡不住他的下半身:“随你。” “那行,刚好前几天我砍了你窗边的竹子,到时候我们就拿这些竹子自己做一个晾衣架。你给我扶着,我来做。” 莞春草毛巾盖在他脸上再次揉搓几下才把他从浴缸里提起来。 许慕余脸被一顿暴力揉搓,根本听不清她的话只胡乱地应了声:“嗯。” 给许慕余洗完澡,莞春草也要去洗澡了。 刘妈走了,她还是要去刘妈的房间洗。 因为许慕余的房间居然连个正常的淋浴也没有。 或者说本来有,不过被拆了。 被谁拆的,除了故意想恶心许慕余的于秀也没别人了。 这还是刘妈说的。 莞春草听了当场破口大骂,也没指名道姓,就骂:俺们村的旱厕都有水冲屁股蛋子,这里连个洗澡的管子都没有!这是穷的还是抠搜的,在俺们村这种抠搜人要被淹进食盆里吃屎的! 骂得刘妈都没敢出声。 回房后,她又骂了许慕余一顿,嫌他那么大个人还守不住一个浴室喷头:真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 许慕余也没有搭话。 到底是守不住还是不想去计较,他也没说。 去洗澡前,莞春草把她的旧手机又给了许慕余说:“你先玩这个旧的,新的等我回来一块拆,那样才有惊喜。” 旧手机放在许慕余手里,许慕余还是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玩。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执着一定要让他玩她的手机,他有一大堆书可以看不是吗。 更何况,她的手机里都是她和别人的聊天信息,他更不应该看了。 才用过一次她的手机,许慕余就懂得“隐私”这个东西。 她的手机仍然有人给她发信息,还不少,许慕余没有多看,把手机放在她的枕头上,弯腰拿起了书。 莞春草洗完澡回来,他还靠在床头看书。 她把带回来装满水的保温杯放在她那一侧,头向床头柜上两个装了新手机的袋子问许慕余:“怎么还不拆包装?” 她自己说了要等她回来再看,怎么回来了还怨他没打开包装?许慕余书后的眼睛微微抬起。 莞春草把保温水杯放好,伸手拿过那两个袋子,扔掉包装,抽出两个手机爬上床,坐在许慕余身边。 还顺便把许慕余手上那本书扔了说:“先过来看看你的新手机。” 许慕余的书被扔了,还被她抓过去靠在她身边,两个人一起期待地看着床上的两部手机。 期待的只有莞春草,许慕余是被她摁住脑袋一起期待的,她说:“这是咱俩的第一个情侣手机,算起来算是我们一起拥有的第一份礼物,你给我表现得高兴点。” 他们已经在手机店里看过了,早就知道手机的模样,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许慕余不认为还有什么惊喜,可还是被掰过脸被迫表现得高兴一点。 他们一起看向床上的手机,莞春草摁下开机键,让许慕余摁下另一部。 两部手机开机的时间,莞春草告诉许慕余:“这是开机键,开机后锁屏也摁这个键。” 两部手机同时开机了,同时进入了系统。 第74章 念你 进入系统后,也正式进入界面了。 莞春草靠在许慕余身边让他跟着自己学,学习该怎么点。 “同意,点击同意,不管它说什么反正同意就好。” 许慕余太久没用过手机,纤长的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都略显迟钝、笨拙。 他的手指都快抽了,明明好不容易点下一个同意还有另一个同意在等着,且那些需要同意的协议又长字又小,根本一眼看不完。 待努力点完一大堆同意,点进来了,居然还有别的在等他。 莞春草让他找到设置:“我们先找wi-fi。” 新手机就是比莞春草那个快坏了的要好,一搜就出来。 莞春草问:“密码是多少?” 问的时候顺手输入了全球通用密码:。 一输好就连上了,她都乐了:“嘿刘妈还真是不愿多费点脑子。” 许慕余在屏幕上滑动好几次,才找到设置在哪里。 找到了设置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莞春草连好了自己的手机,头靠在许慕余的胸膛上,教他怎么点:“点进这个,看这个,对就是这个,还有这个,点开键盘,看这里输入,看到数字了吗,点那个数字就能输入了。” 许慕余还是不及莞春草的反应,点得很慢,莞春草干脆抓起他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点:“这样、这样,再这样。” 她的骨节比自己的要小,哪怕他们的手叠在一起也没影响视线,也没有任何异样。 直到许慕余的新手机也连上了wi-fi,提示连接成功他才惊觉他们的手已经握在一起很久了。 就连她本人,也早已靠在他的胸膛上。 何止坦荡地靠在许慕余的胸膛上,他要推开她,莞春草还不满地让他别动,然后拱一拱,拱进了他的怀里,还抬头对他笑:“好了,接下来我们先互存手机号。” 笑得这么狡黠,就是知道许慕余拿她没办法,所以这么得意。 许慕余又推了推,还真的一点也没推动,还被她抓住手接着在手机上点:“来嘛来嘛,先存手机号,先存我的。” 莞春草抓着许慕余的手指头在手机上点。 点到电话的界面,她用他的手指在上面输入十一个号码数字,输完她想了想:“该用什么备注名称呢?” 许慕余全程无奈地跟着她的指挥,存了她的手机号,现在就剩存储名字。 既然是名字,那就储存名字就可以,有什么可想的? 许慕余疑惑地低头看她。 莞春草又思考了两秒,就捏着许慕余的指头开始打字:“就用这个吧。” 许慕余没有阻拦,看着她握着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地点来点去。 三秒后,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字——老婆。 “老婆就是我的号码,我的备注就是你老婆,记住了吗。” “还有,备注一年只能改一次,是有限制的。” 莞春草从许慕余怀里起来,一本正经地对他特别交代:“你今年已经改过一次了,不能再改了。” “……” 许慕余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依然:“……” 记好她的号码,莞春草也要记他了。 刚拿起手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好像忘了给他买手机卡! 她大叫:“我忘了给你买手机卡了!” 手机卡? 许慕余看向她。 莞春草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每个人都有手机,自然也有手机卡。 她都对自己有些无语:“我给你买了手机,居然忘了给你办张卡,这跟给你买了内裤没给你买外裤有什么区别,这不是让你去裸奔吗。” 裸奔…… 许慕余看起来比她更无语,她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那只能明天再给你办了。” 莞春草有些沮丧:“我居然会忘了最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忘记呢。这么小的事我都能忘记,我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许慕余看着她,看她沮丧得都快垂下头。 半分钟后,他咳了一声,移过眼睛:“我有。” “啊?你有什么?” 莞春草一下就听见了,她跳起来问:“你说你有手机卡?” 许慕余还是头向另一边:“我也没说我没有……” “原来你不是原始人啊!” 莞春草激动起来,她让许慕余赶快交代他的手机卡在哪:“你有手机还骗我给你买手机,你是不是想诈骗我的钱?它在哪我怎么从来没见你用过?” 是她执意要给自己买的,他从来没要求过,怎么还说他诈骗她的钱? 许慕余还是没回头:“在医药箱旁边的盒子里。” “医药箱旁边的盒子?” 莞春草看向衣柜。 她不是按照刘妈的意思把医药箱放衣柜里了吗,他的衣柜她看过那么多次,可没见过他还有手机放在衣柜里啊。 想了两秒,莞春草又跳起来,穿上鞋,打开门跑到另一个房间。 许慕余身边瞬间空了,还平白起了风,可知她跑得有多快了,他连她的影也没看到。 听见那个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许慕余又回过头去。 回头看到床上的新手机,他才惊觉他刚刚做了什么。 怎么会只是看到她有一点点沮丧的样子,就说出了他手机的位置。 那个手机、那个尘封已久的手机,早已没有再使用的必要了不是吗…… 再次进到这个装满杂物的房间,里头的尘灰还是很多,莞春草开灯进去后就打了个喷嚏。 她捂着口鼻,踢开地上的箱子,走向刘妈带她找到医药箱的架子。 当时是刘妈在找,她没有注意,原来医药箱旁还真的有个盒子。 她走过去,打开了盒子。 盒子很小,只装了一个手机和充电器,还有几张明信片。 莞春草拿出手机,才发现这已经是好几年的款式了,看起来早已不能用了。 手机都不能用了,更何况手机卡。 “还是明天去补办一张吧。”莞春草想。 就是现在把手机卡撬出来也不一定适合新手机的卡槽。 她把旧手机拿出来,也顺手拿出了那几张明信片。 时间长了,明信片有些褪色泛黄,就连后面写的字也褪色不少。 莞春草在灯光下辨认了好一会才辨出上面的字。 “不知道你的身体如何?还好吗?最近天冷了,请你一定要注意身体。我们一切都好,已经安顿下来,也请你放心。” 莞春草念出明信片上的字。 看起来这似乎是许慕余的朋友给他寄的。 等等,还有什么字? 莞春草刚要把明信片放下,就看到边缘用了极小的字体写了什么字。 她站在灯下,举高明信片,艰难地辨认。 “慕……余……念你。” “念你?” 莞春草放下明信片,巧合地一转头就看到身后架上几个扣住的相框。 明信片上写了“念你”? 念谁? 念许慕余? 谁念许慕余? 第75章 怎么这么好啊 没一会,莞春草回来了,看起来没有离开时那么活泼。 许慕余仅看了她一眼就看出为的什么。 她看起来也不想藏事,脸上该是什么表情就什么表情,一点也不遮掩。 莞春草把许慕余的旧手机递给他,说:“我看了下,手机很旧,已经不能用了,手机卡肯定也不能用了,我们得去补办一张才行。” 许慕余接过了手机:“嗯。” 他接过手机,莞春草还站在床边没动,她说:“我有个事要问你。” 手机旧到屏幕已经起了一层模糊的膜,机身上也都是泛陈的印记,许慕余没看过这部手机曾经留下过那么多伤痕。 或者它本来就有,只是时间太长他已经记不清它原本的样子了。 许慕余看了两眼就放下那个手机:“嗯。” 她看起来很想问那个问题,可是许慕余不认为她会直白地问出来,她不会那么鲁莽。 “我在你放手机的那个盒子里发现了几张明信片,放东西的架子上也扣了几个相框。明信片我看过,相框没看。” 莞春草站着,直勾勾地望着许慕余:“给你寄明信片的是你的前女友?” 许慕余猛地抬头。 她真的问了,就这么直白地问了。 她果然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不过,许慕余也没打算隐瞒她,他回看她一眼,又别过头去。 这是默认了。 莞春草跳上床,逼他:“不要沉默,说话,说出来,真的是你前女友寄的?” 她咄咄逼人,就是要让他亲口说出来。 她要听到他的实话,她要的是他们之间没有秘密,不要互相隐瞒,任何事都要说开。 他听得出来,她全部的意思他都知道。 许慕余背对着她,沉默半晌,还是没回头:“嗯。” 莞春草问:“扣住的相框里的人也是她?” 许慕余依旧没回头:“嗯。” 她又问:“她多久以前寄给你的?” 多久? 许慕余真的回忆了几秒:“五年前。” 或许是六年前,也许更早,也许是更晚的时候。 “你们一直有书信往来吗?” “没有。” “断了很久?” “嗯。” “中途一次也没有联系过?” “没有。” “断干净了?” “嗯。” “真的?” “嗯。” “这还差不多。” 莞春草终于一屁股坐在他身边:“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一直藕断丝连,你小心你自己!我可跟我二叔阉过猪!” 关阉猪什么事? 许慕余没回过头,却也没有刚才那样不再看人。 莞春草拿起两部新手机先放到一旁说:“别说是你的前女友,要是让我看到你跟任何一个人眉来眼去暧昧不清,不论男女,我先绞了你的命根子!” 她把他拽回来,让他看着自己凶狠的眼神:“听见了没有?” 许慕余被拽回来,看到她龇牙咧嘴的一脸凶相,就跟猫亮出爪子一样,下一刻只要他真的做错了什么,她就把他挠破相了! 有点凶,有点皮。 许慕余多看了她一眼才继续别过眼去:“嗯。” 得到许慕余的回答,莞春草才放开他,又坐回去。 她拿起新手机,也拿过自己的旧手机,开始换手机卡,换手机卡的时候还用闲聊的口吻问:“你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那些扣住的照片是你前女友的?” 她进入那个房间,一定会看到很多关于他以前的一些照片和物件。 许慕余不用想也知道,就像她打开那个装了手机的盒子一样会看到那些明信片,还需要猜什么。 是不用猜,想一下就知道了。 许慕余长得不差,从前腿好的时候也一定不乏追求者。 那些追求者或许比莞春草还要漂亮数百倍,跟那时候的许慕余一定是郎才女貌,万分登对。 也许还不止一个。 莞春草其实也能理解:“谁还没几个前任呢,只要结婚以前都断了,结婚以后没有任何牵扯就好了。” 她这话很不对劲,许慕余回过眼。她有过很多前任? “谁知道呢。” 许慕余的眼神一飘过来,莞春草就立马缠住他了,她嘴角一勾:“我长得这么正,身材这么好,还这么平易近人,要是没几个前任才说不过去吧。” 真的有?她? 许慕余再次不受意志控制地扫视她一整眼。 莞春草登时不乐意了:“哎你那什么眼神啊!我很差吗?我身材这么好,你看看我这胸,看看我这腰,老娘这是没化妆没打扮得妖艳点,我要真打扮起来,不开玩笑,迷死你!” 她一个劲地拱到自己面前,好身材压迫感十足,可惜许慕余无福消受,他快速偏过头,躲开她的亲近。 莞春草手一拉就把他扯回来了。 她把他压在床头,捋直了他两条腿,就直接骑在他的大腿上,将他困在两臂之间逼问他:“你老婆身材好不好?” 许慕余被困在她的手臂之间,眼睛看哪都不是。 不能上看,上看是她的脸,也不能低头,低头就是她的好身材。 他只能眼神四处闪躲,让她先下去:“不要闹,下去。” 莞春草怎么会听,还拉起他的手扶上她的腰,让他看自己:“你说你老婆是不是胸大腰细,是不是身材第一好?说。” 她穿的宽松短袖,和短裤,哪有什么曲线,她就是要逗他。 她知道,许慕余也知道,偏就是要被她戏耍上一番。 许慕余已经退无可退了,越退后她越逼近,最后把他逼得只能羞耻得侧过脸去。 因为一正脸,就会埋进她的身材里。 他越慌,莞春草就越要把他逼到更可怜的地步:“摸都摸了,看都看了,还不快说你老婆是不是身材最好的?” 许慕余当然说不出口,脸都憋红了也说不出来。 “不说我开始脱了啊。” 莞春草忽然松开他,作势要抓住衣服的下摆掀起来。 许慕余瞬间回过头抓住她的手。 没意外,他又被耍了。 “哈哈哈哈!!” 莞春草哈哈大笑几声,随后再次把他摁回墙上:“谁让你不承认你老婆身材好。” “什么、老婆,下来我要睡觉了。” 许慕余的脸更红了,都说不出是憋红的还是被气的,他的手就要放开莞春草的腰。 被莞春草给抓回去了。 “我问你。” 莞春草支起腰,把他的脸掰回来双手捧着,笑得没刚才那么猖狂了。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笑吟吟地问他:“你让我去找你的手机,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样?” 他们四目相对,许慕余的眼里只能看得见她笑吟吟的脸,还有她捧着自己脸颊温热的手。 看到他的眼神,莞春草笑容更盛,她捧着他的脸说:“你让我看你的那些明信片,是觉得不必对我隐瞒任何事了对不对?” 就如同她把自己的手机给他看一样,他让她打开了那个盒子,不介意她看到那些明信片,不介意她在那个房间找到更多关于他从前的信息。 是因为他和她一样,他准许她看到他的隐私。 她的眉头微微翘起,双眼含笑含俏,连嘴角的弧度都这么甜,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许慕余看着她,眼里倒映着她的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是不否认了。 莞春草拿鼻子蹭蹭他的鼻子笑得更甜了:“你怎么这么好啊老公。” 第76章 幸福 她的鼻子贴下来那刻,许慕余猛然一滞。 他以为、他以为她要……亲上来。 不过蹭鼻子的举动也够亲密的了,许慕余整个人都僵住不敢动。 莞春草蹭了两下蹭够了,也没从许慕余身上下来,她拉开他的手放自己肩上,自己再背过去,在许慕余胸前挪来挪去,最后窝在他怀里舒服地躺着。 她跟许慕余腿搭着腿,连他的手也拿过来环在她的腰上,两人就着半躺的姿势,一起接着看手机。 许慕余的手机卡用不了,莞春草就让他跟着一起看她的新手机。 莞春草悠然地躺在自己怀里,就像他在搂着她,比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还要亲密,许慕余适应不了一个人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他让她不要闹快起来。 莞春草很大方,扭头对许慕余说:“可以啊,你把我从你怀里推起来就好了,要是推不开你就用你的腿踢开我。” 她陷在他的怀里躺得稳稳的,根本就推不动。 他的腿还是废的,他怎么踢。 这个人就是蛮横霸道! 许慕余试着推了两把,一点没推动,莞春草的腿还很悠闲地搭在他那两条废腿上催他:“推了吗?推啊,人家马上就起。” 她的两条腿懒散地搭在他的小腿上,没一点样子,就那么随意地搭着,根本就没把他的腿当残腿。 知道他的那两条腿动不了还故意问他:“你的小腿痒不痒啊?我用脚指甲给你挠挠?” 说着还真的伸出脚踩了踩,根本就不是挠! 这个人! 许慕余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动:“别玩了!” 莞春草笑嘻嘻地反捶他胸口一下:“好好好不玩不玩,老公你怎么这么心急啊,这么着急想要跟人家一起看手机吗~” 许慕余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就只得自己生闷气,转过头去。 莞春草又把他的脸掰回来,让他一起看:“别嘛,你不看怎么学得会,就是你想给我打电报你都不会打字,你怎么知道该怎么联系我。” 她的手一掰回他的脸就捏住不放了,就着个难受的姿势,一边掰着他的脸一边单手操作手机:“我先给你介绍微信怎么样?等你的手机卡补办回来了你再注册新的,到时候你再试一遍就知道怎么用了。” 许慕余的脸被她捏着,还不能不看,就只能边气边看。 捏了一会确认他在看了,莞春草也就转回去,放心地躺在他怀里接着操作手机,她说:“这是微信,我的微信,我们进来先登陆。” 莞春草一点没打算避开,当着许慕余的面就输入了微信号和密码,她还说:“正常来说,进来后,是要注册的,我有了,就不需要注册直接登陆。” “你记住了吗?” 她扭头回看他:“你是新用户一定要注册。” 许慕余低头在看,她躺在自己怀里,一回头,两人差点没碰上,只要她再稍微抬起下巴,他们就要亲在一起了。 很险。 没等许慕余有所反应,莞春草又转回去了,接着在手机上面点击:“进来后,先来到聊天界面,这里有我们和别人聊过天的记录。旁边的‘通讯录’呢不是电话那个通讯录,是好友列表。” 莞春草给许慕余看她的好友列表,每个人都有备注。 她随机点进一个人的头像,告诉许慕余:“这是她的资料,要是你想知道对方的信息,就点进她的头像。备注也在这里改。” “哦还有,” 她坐起来,回头身,又一本正经地警告他:“微信的备注也是一年只能改一次,改完就不能改了。” “……” 许慕余看着她的眼睛,没开口。 “所以你一定要记得想好我的备注,像电话的备注一样。” 莞春草警告过许慕余又躺回去接着操作手机,她点开朋友圈的界面说:“这是朋友圈,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发了什么动态,好友间大家都能互相看见。” 许慕余没注意到她什么时候点进的朋友圈,只注意到她的通讯录列表竟然有五百个? 就是这五百个好友,到后来再也不需要莞春草把她的手机给许慕余,许慕余就已经主动拿过她的手机天天查一遍岗。 “点击小相机,就可以发表朋友圈,你的好友就能看见你发什么动态了。” 莞春草点开右上角的小相机,说:“发朋友圈最好配上照片,这样有趣一点。照片也可以现场拍,我示范给你看。” 说着她从许慕余怀里起来了点,手机对准床头柜上的破台灯拍下一张照片,然后又窝回许慕余怀里编辑文字。 许慕余看见她写道:幸福。 氤氲灯光下的台灯,格外的有意境,是别样的平静,别样的幸福。 莞春草打完字就发出去了:“这就发表出去了。好友马上就能看到我的动态了。” 她问许慕余:“很简单,你学会了吗?” 许慕余安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发出去的那个台灯。 所以她认为的幸福是氤氲灯光下的温暖? 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简单、平静,祥和? 许慕余没回话,莞春草就盯着他看,盯着盯着忽然想起来什么:“我的天呀我忘记屏蔽你后妈了!” “都怪你!你看到了都不提醒我一声!” 莞春草火速翻回那条朋友圈,删了重新编辑:幸福,终于用上了城里的台灯,一块八毛六一度电呢,俺可真幸福! 确认无误发出去后,莞春草总算松了口气:“刚发错的可以删除再编辑,太久了就不行。” 这就是她说的“幸福”。 许慕余看了看她:“……” 教会许慕余大概怎么用朋友圈,莞春草还告诉他在哪里看短视频。 介绍过后就点开一个看书软件,当着他的面翻了好几页说:“还有,你以后看书也可以在手机上看,不一定要看你的那些书,手机上的书很多,看不完的。” 许慕余看到界面上是有很多书名,文学经典,人物传记,影视小说应有尽有,确实比他的书籍还要丰富。 莞春草介绍得差不多了,她退出来跟许慕余说:“对了,你的手机卡还不能用,注册不了太多东西,我们可以先来设置一下壁纸。” 正好他们的脚叠在一起,她提议:“就拍脚吧!” 说完没等他的同意,就拍下他们双脚叠在一起的照片。 “还有还有,我们一起拍个合照给你当头像吧!” 莞春草还说:“刚才那是后置相机,现在我们用前置的。” 合照? 已经拍了脚的奇怪照片,还要合照?她和他? 许慕余拧了下眉。 就这一秒短暂的蹙眉,被莞春草从相机里看见了,她回头直接揪了他胸口一把:“你刚刚是不是皱眉了?为什么皱眉?皱什么眉?啊?说话?” 许慕余只是不想拍照,她这么一吼,他又没声了,只是眼睛看着她,不再皱眉。 “拍!拍十张一百张!老娘这么火辣,跟辣妹合拍你居然还敢嫌弃!显得你!给我好好拍!” 照片拍出来了,这是莞春草来这里这么久,许慕余第一次露出笑脸——被莞春草掐出来的。 第77章 我就听听 他们的合照成了许慕余新手机的锁屏壁纸,合拍的脚成了他的主屏幕壁纸。 莞春草没换,还是用的她的油菜花做壁纸,她还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油菜花是我老家的油菜花,睹物思乡。 许慕余深深地看她一眼。 莞春草没敢跟他对视上,锁屏最后到底没有用油菜花,换了和许慕余一样的合照。 “对了,明天我们还得早起。” 莞春草把晾得差不多的保温杯给许慕余,说:“家里明天会来人,我约的,提前跟你说声。” 一个巨大的保温杯放到自己面前,是要让自己喝,许慕余没有接:“来人?” “对,上次那大师不是说了家里光线不够,厨房那块得开个窗吗,我让人明天来看看。” 莞春草杯子又往他那边递过去说:“就算不是听人家大师说的迷信,家里的光线也确实差了点,是得把那个封上的窗重新打通了。” 放在保温杯里的水虽然没盖上盖子保存温度,但也没那么凉快。 就算温度适口,许慕余也没打算喝:“天窗?” 她真的要把厨房那个封了好几年的天窗再打通了?她什么时候联系的人?联系的谁? “具体的,等明天人家上门就知道了。” 莞春草杯子都举半天,他还没有接过去,她耐着性子说:“我杯子举半天了你干嘛呢还不快接过去。” 她就是要让自己喝水。许慕余更不会接了:“我晚上不喝水。” “为什么不喝?” 莞春草的手都快酸了,这个杯子很大,她的腕力有限:“今天在店里的时候我没看见你喝过两口水,那杯奶茶都是我喝的,你不喝水你不渴吗?快,喝两口,喝完我们该睡了。” 许慕余连那杯水都没正眼看过:“不用,我不渴。” 他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莞春草盯着他,盯了两秒,才再问:“真的不喝?” 不是问不渴,是问真的不喝? 她是坚决要让他喝下这一口水了。 许慕余的态度同样坚决:“我不渴。” “所以你不相信我?” 莞春草差点没有一杯子砸床上,她说:“你不相信我的人品?” “你看着我像是那种会在你上厕所的时候,趁机偷看你身体的老流氓糟老头子?” “不……” 许慕余顿时愣住,他没想过这个角度。 莞春草骂他:“你的全身上下我哪没看过?上到你的脖子下到你的屁股蛋子,哪块我漏看过,我会变态到趁你上厕所的时候偷看你怎么上厕所的?” 她的话糙理不糙,她确实不会变态到在他上厕所的时候偷看他,可他不愿意晚上喝水也不是因为她会偷看他…… 他…… 许慕余垂下眼去,还是拒绝:“我不用……” “你什么你,既然你不是那个意思,那你就赶紧喝了,再啰嗦我们还睡不睡了。” 莞春草扒开他的手把水杯硬塞进他的手里说:“喝完要是想上厕所你就叫我,不上我们就睡觉。多大点事,看你在那扭扭捏捏的,喝两口水还得哄着你,这么大个人了。” 他的废腿,他的残腿,许慕余从没想过要在外人面前上厕所。 他、做不到。 哪怕水杯被硬塞进手里,许慕余也不会喝。 “刘妈回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不是这么多天你都不喝水不上厕所?” 莞春草强势地威胁他:“你不喝,我可嘴对嘴喂你了。” 她的话很现实,威胁得也很到位,可是许慕余还是偏过头去。 莞春草再等了两秒,他依旧如此。 她话不多说直接抢回杯子,手一推把人推回床头骑在他身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刘妈是你非常亲近的人,难道跟你领证的老婆就不是了?我们天天晚上睡在一起,就差脱光了黏在一块了,我们有什么对方还不知道吗,你到底在害羞什么。” “还有,”她勾起他的下巴,“我是你老婆,你多依赖我点能死吗?” “死不了吧?” 许慕余下巴被挑起,就只能看着她,看着她有些生气的脸。 莞春草说完就气冲冲把水杯再次塞回他手里,也从他身上下来。 两个新手机一起扔床头,她往下一躺,喝水的选择权交还给他:“死不了就快点喝,喝完想上厕所就叫我,不喝就睡觉。” 保温杯装了满满一杯水,刚烧出来没多久的,放了半天还是有点热气。 热水的蒸汽飘到许慕余脸上,快在他的脸上聚成一团水雾。 它还是一杯烧开的水,并不适口的水,一定还很烫。 水杯也还是新的,也许没洗过。 就算洗过了也不一定能洗干净,杯子里或者热水里一定还残留各种各样不能入口的物质。 总之,它一定不是一杯可以入口的水。 许慕余拿着水杯,试图在水杯里找到什么杂质,他不会喝下杯水,喝下这杯水他身体一定不舒服。 他的腿残了,身体不舒服不能亲自去看病。 他的废腿,他的残腿,就是上厕所、上厕所也那么困难,该怎么面对突发的状况。 他有千万个不喝下这杯水的理由。 他再次看了看身边躺着玩起手机的莞春草。 他一定不会喝下这杯水。 他有理由。 “喝完了?” 莞春草放下手机,弯腰去捡起放在书上的杯盖,随手递给许慕余:“盖上吧,放你那头,半夜渴了再打开喝,温度还是热的。” 许慕余接过杯盖,盖了几次才盖上。 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莞春草也关灯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借着手机灯光把他拖到床上躺着:“好了,睡觉吧,我都困了。” 许慕余刚躺在床上,莞春草就靠过来了。 她靠他的肩上躺着,手也不老实地钻进他的衣服领口里。 大概是尝到了某种甜头,莞春草给许慕余洗完澡换上的衣服都成了衬衫,穿好后也没给他系上最上面的几颗扣子。 就是许慕余自己扣上了,她也有意无意地给人家解下,美其名曰晚上热解开了凉快凉快。 许慕余反抗无效,到现在也阻拦不了她挠自己胸口。 莞春草的手是一点也不闲着,被抓住了还狡辩:“我就听听你的心跳,不乱摸。你看跳得多快啊,比我的都快。” 许慕余觉得她的语气莫名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闭上眼前忽然就想起影视剧里男人骗女人时用的经典台词:我就蹭蹭,不进去。 不过好在她没真怎么着,就是摸,摸他的锁骨摸他的胸口。 没往别的地乱摸,许慕余也说不了,只能由着她去。 莞春草摸着许慕余的胸膛,中途还绕到他的肚子上摸了把说:“晚上要是起夜你就叫我,我不一定起得来,你叫不醒我也这么摸我,摸两回我就醒了。” 说的什么话! 许慕余上半身仰起,就要爬起来。 莞春草躺他胸膛上把他压下去了,她的手又钻回他的领口里:“瞧你,我就是开个玩笑,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这跟幽默细胞有什么关系! 许慕余彻底无话可说,只得伸手去把她的头推下去。 推了好几下,一点没推动。 莞春草稳稳地躺在许慕余胸膛上,也不说话,只有手在他的衣领里揪他的锁骨,摸他的心口,来回那么摸,一直重复着这动作。 躺到许慕余以为她睡着了,她又开口了。 “为什么还留着那些明信片?”她问。 许慕余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留着那些明信片,是因为还留着情留着爱留着念想? 许慕余在黑暗里低下眼,看到的只有莞春草的头发,看不到她的脸她的表情。 “不是留,是留。” 不是留着情,不是留着爱,他只是把过去留在那里。 或许有一天那个盒子还会因为别的原因被打开,可是他已经把他的过去连同那个盒子留在过去了。 留在了那个夏天。 第78章 他们认识 许慕余一晚上没睡好,不仅仅是莞春草一反常态地非要躺在他的胸膛上睡觉,压得他不好入睡。 还因为每每他临睡着的时候,耳边总有什么声音。 刚开始他以为听错了,后来他留意了下。 才发现是莞春草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莞春草也不吵也不闹他,只是在他每每快睡着的时候在他耳边重复:放下吧放下吧~你现在的老婆是美丽性感火辣身材正点的莞春草,你的老婆现在是正点火辣身材性感美丽的莞春草~ 来来回回都是重复的那么两句,像是给他洗脑一样,也不知道什么居心。 早上醒来,许慕余刚要问她,她就钻进浴室去洗漱了,根本就不跟他说话。 要不是看到她的两个大黑眼圈,许慕余真信了昨晚一直在他耳边嘀咕的不是她莞春草! 莞春草刷完牙洗完脸,才跟许慕余说上第一句话:你要上厕所吗? 昨晚喝了水,许慕余不可能不想上,他躺在床上刚醒来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上厕所。 这在以往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正因为几乎没有出现过,他更开不了口。 他开不了口,有的是人有眼力见。 莞春草跳上床比许慕余还兴奋,她笑嘿嘿地搓搓手:“你要上厕所吧,你想上厕所吧,去上厕所吧。” 许慕余都不知道她哪来的兴奋劲,又为什么这么兴奋,可他仍然开不了口。 他没开口,莞春草手就已经伸到他的裤子拉链上,她笑得嘴都快没边了:“我来我来我来,让我来。” 说着在许慕余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的时候,她“刺啦”一声就拉下了许慕余的裤子拉链。 这本该没什么,可是拉链的声音配上她兴奋的笑声,场面就显得诡异极了。 就跟猴急的寻欢客剥下了小姑娘肩上的衣服一样诡异。 许慕余都没眼看,更没勇气抬手阻拦她一下,哪怕开口阻止她。 “哈哈哈……” 莞春草就是爱看他娇怯怯的样,不论闹几次她都看不够他的反应。 为了逗他,她还不要脸地褪下他的长裤后,故意对他一挤眼:“早起的状态不错啊~” 什么、什么状态! 许慕余红得脸快滴血,终于开口阻止她:“好了!” “好?是挺好的。” 她还顺着他的话夸起他来:“还非常好,特别好,相当的好!” 这种“夸”到底是个什么夸!夸的什么! 许慕余红得人都升腾起一股热汗! 她到底、到底在说什么! 莞春草手脚很麻利,把许慕余的长裤脱下后,裤子那么一扔,双手一抬,一个公主抱就把他抱起来了。 这比“夸他”还让人感到害臊! 他比她高,她还比他娇小,他又是男人,现在居然娇羞地躺在她的怀里,这种感觉更让人难以言喻! 而且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仿佛天生力大无穷! 前几天给他洗澡的时候,她就那么抱过他,莞春草可比许慕余大方得多了,她让他不要乱晃:“你腿长,再动要掉下去了。” 还吐槽他的内裤:“幸好昨天买了新内裤,我最多再忍你的丑内裤一天。” 谁让她忍!谁让她看! 许慕余全身绷着,没有全部靠在莞春草身上。 他要真靠下去,更显“娇羞”。 许慕余甚至没办法把这个词在脑子里过一遍,那实在太、羞耻…… 进了浴室,莞春草直奔马桶而去。 她把他内裤扒下,把他放在马桶上就说:“上吧,上好了叫我。” 被放在马桶上,按照平时的如厕习惯,许慕余还想要开口提醒莞春草他需要的不是马桶是那个……尿盆。 可莞春草放下人转身就走,路过那个尿盆还一脚把它踢飞了。 她还转头对许慕余笑:“我就在外头换衣服,你不要偷看我,我也不会偷听你的。” 谁会做这么无聊幼稚的事! 许慕余让她快出去! 莞春草笑哈哈地就走了。 她走后,许慕余才继续看向那个被踢飞的尿盆。 他怎么感觉她飞踢的这一脚似乎带着怒气? 莞春草换好衣服,就去给许慕余换水。 因为保温杯的巨大容量,杯子里的水依旧很多,可还是能看得出水量少了不少。 可是明明他昨晚只喝了一口而已。 莞春草拿着杯子,又看了眼厕所的方向,没说什么又盖上盖子。 许慕余在马桶上上完了厕所,上完后他没有立即叫来莞春草。 他等着莞春草主动来找他,也是……为了在马桶上坐一会。 想完他自己都笑了,怎么会有人因为太久没在马桶上上过厕所,而想要在马桶上多坐一会。 那不是疯子吗。 “不是傻子,残废吗……” 许慕余苦笑了声,手捂住半张脸,他真是疯了,怎么会有这些想法。 捂住半张脸的指缝露出点视线,他透过指缝看到了莞春草踢飞的尿盆。 他该用那个才是。 他这样的人应该用那个才对。 “好了吗?家里快来人了。” 莞春草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了,又来找许慕余。 许慕余任由她把自己从马桶上拖起来,拉上他很难拉上的裤子,冲掉他冲不到的马桶,头搭在她肩上,他说:“下次,让我用那个就好。” 莞春草拖着他,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尿盆。 她没回答,而是把他提起来,路过那个尿盆的时候直接一脚踢碎,然后光明正大地说:“好了,不能用了。” 她还在许慕余惊诧的目光中,假模假样地笑了笑:“哎呀我真是不小心,看来你以后只能跟我一起用马桶了。” 许慕余再次确认了一遍,那个尿盆真的被莞春草踢碎了。 还是一脚踢碎的。 他看着她:“……” 她回以他纯真的笑容。 给许慕余换好衣服没一会,家里的门铃响了。 门铃响的那刻,许慕余还有些疑惑家里的门铃怎么会响。 莞春草推着他去开门。 门一开,进来了两个人。 打头的是个皮肤黝黑,身体强健的男人。一头半拉不长的黄发,身上还穿了件显黑的黑色短袖,下半身套了件看不出颜色的牛仔裤,怎么看也是在工地里工作的工人。 他身后跟了个年轻人,比他白点,可也好不到哪去,像是一脉相传一个工地出来的。 门一开,他看见莞春草就喊:“哎哟喂许太太!真是好久不见啊!” 看见许慕余又喊:“卧槽许太太,你老公真帅啊!脸比那腻子墙还白!” “帅吧,他可是个帅哥。” 莞春草让他们先进来:“倒是你陈先生,最近又丑了点啊。” 许慕余抬眼。他们认识? 第79章 她老公秋花 男人领着他身后的年轻人就进门来了,进来一拳头捶在许慕余肩上打招呼:“第一次见面,我叫陈设。” 还介绍他身后的年轻人:“这是我徒弟,叫摆设。” 许慕余被捶得人都晃了下。 对方的手挺重,不过看得出不是故意的,只是纯粹的热情。 或许男人们之间就是这么打招呼的,哪怕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的人,许慕余没有跟对方做朋友的打算,更何况这么多年也没必要再交新朋友。 他只是露出礼貌的微笑:“你好。” 莞春草跟着伸出手去握住陈设身后,那个年轻人的手。 她介绍自己,也一起介绍许慕余:“你好你好,我叫春草,这是我老公秋花。” “我真服了你了。” 陈设都给逗笑了,他推了把那个年轻人说:“他姓毛,叫他阿毛或者小毛就行。我也就那么开个玩笑,你还真给我顶上了。” “够行的你这张嘴,嫁了人是一点没变。” 莞春草摆摆手:“你也不逞多让啊老陈头。啊对!我能这么叫你吗?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单身多年的老光棍该怎么称呼~” “嘿你……” 陈设还真说不过莞春草,他让身边的年轻人先叫人:“毛,叫人。” 姓毛的年轻人很醒目,大概看出这个家是莞春草做主的,就先跟莞春草打招呼:“姐好,叫我阿毛就可以了。我十九岁,现在跟我师傅做学徒。” 叫过莞春草,才叫许慕余:“姐夫好。” 还是个孩子。莞春草拍拍阿毛的肩膀说:“陈设,你哪找的年轻人,很精神啊。” 阿毛是两边不得罪,刚跟莞春草叫过“姐”,现在又抱住许慕余的大腿,莞春草夸他,他先跟许慕余道谢:“谢谢哥的夸奖。” 然后转头跟莞春草说:“谢谢嫂子,我都是跟我师傅学的,学的一点皮毛而已。” 倒是两边都不得罪人,莞春草对陈设笑:“眼光真不错啊你,就是找对象的眼神差了点。” 姐夫……哥……嫂子…… 当着外人的面,许慕余差点平白咳出来。 “去你的,怎么说话呢。不过这孩子也就这点随我,人机灵。” 陈设也挺满意自己收的人。 说着,他正好看到莞春草他们两人的穿着就问:“怎么,等会要出门?” 回归正题了,莞春草推着许慕余,他们四个人一起进屋,边走边说:“等会有点事。来得及吗?时间会不会太紧?” “嚯!豪宅啊!” 陈设进了屋看到气阔的房子,惊叹两声才说:“没事,今天也就大概看下,量下数据什么的,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不过既然你们有事,那咱们也话不多说了,走吧,领我去看看有钱人的房子,给我长长见识。” “行。那你们跟我来。” 莞春草把许慕余推到沙发边,打开电视也给了他手机,对他说:“我们去看看,马上回来。” 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许慕余看了看莞春草,她没说,他也就没问,只是“嗯”了一声。 把许慕余安置在沙发边,莞春草就带着陈设和阿毛往里走了。 他们的声音并不避人,往里走的时候说的什么还是能听得很清楚。 那三个人并排走在一起,陈设问莞春草:“怎么不把你老公带上?” 莞春草给他们指了厨房天窗的位置:“晚上我再跟他解释。” 陈设让阿毛拍下照片,笑话她:“你妈打电话跟我说你住豪宅当大少奶奶了我还不信,这个家还真是你做主啊?” 莞春草跟着他一起蹲下量灶台的高度说:“我妈没跟你说我还成了这个家的老佛爷了,整个家都是我的,家里的男人女人老的少的我通通包圆了。” “那小的们可得给老佛爷你做好一点,免得到时候你赏我们一死。” 陈设和阿毛在厨房里拿出工具到处在量尺寸。 陈设在量,阿毛在记数据,时不时地还交流两句。 量得差不多了,他们又往许慕余房间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越听不大清。 许慕余只听见陈设在说:“真没想到你还真的结婚了,你也有想不开的这一天。” 莞春草回他:“你倒是想开了,你找着对象了吗。” “靠……” “靠我没用啊,找媳妇得靠你自己,不过靠你自己还不如算了。” “……我真是谢谢你的安慰。” “不客气,都是应该的。” “……滚一边去。” 这就是莞春草昨晚说她找的人。 他们认识,还很熟,是能互相调侃的关系。 许慕余收回眼。 他们关系那么好,莞春草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许慕余摸了摸自己的肩,陈设的这一捶留下的感觉还在。 太多年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陌生人,这比和莞春草接触更让人无法应对。 许慕余有些不知所措,要是对方还要和他做什么,他该怎么应对呢。 既然他们和莞春草那么熟,是不是要和莞春草提一声,他宁愿和莞春草接触,也不愿意和外人碰触。 刚冒出这个想法许慕余又迅速收起。 怎么、怎么和莞春草的接触,就不、不让人反感了…… “行,这点小事包我身上。” “你说的啊,一定要记得。” “你说的话我什么时候忘过,放心吧。” 没一会他们从房间里出来了。 莞春草和陈设并排走着,阿毛跟在后头拿着手机在记什么。 他们经过许慕余面前,许慕余以为他们要离开,谁知道只是开门出去了。 大门开着,许慕余能看到他们在台阶上量些什么。 陈设说:“价格还行,就是可能得最后做。” 莞春草觉得那都不是问题,就是不知道要多久:“能有一周吗?” 陈设估计了一下:“还真可能有。” 莞春草又想了想,觉得时间还算可以接受,要是再短一点更好:“太长了影响夫妻感情。” 陈设让她想都别想那么快:“通风还需要时间呢,急什么,你老公难道还能跑了。” 莞春草让他别闹:“你光棍那么多年你懂什么。” “嘿你这人,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说不过你。” 数据量好了,陈设看过阿毛记好的数据,就要走了:“好了。” 莞春草问:“可以了?” “啊,这不就完了么,半分钟的事。要是有问题还能后期再调整,你们不是急着出门吗,我们就不阻碍你们约会了。” 莞春草已经让开了位置让他们先走,还要假装问上一句:“不留下吃个早饭什么的?” “滚你的。” 陈设对屋里的许慕余挥挥手喊:“哥们,先走了!” 阿毛收起手机也跟着一起挥手。 许慕余确认了半秒才确定他们是在叫他,他才一点头。 莞春草送走了陈设他们,就回屋了。 回了屋关上门,剩他们两个,莞春草就迫不及待地掀开许慕余的领口,看看刚刚陈设捶的那一拳的位置。 好在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是没留她也要心疼死了:“这货明知道自己单身多年手劲大,也不收着点。捶坏了怎么办,我还要用呢。” 她的手还在他肩上揉,话也是那么不正经的话,许慕余推了下,让她别闹,说他没事。 “没事就好。” 莞春草当看不见他的耳朵红了,又揉了揉他的肩,再在他的胸膛上摸了把才把手拿出来:“那我先去准备早餐,吃完我们就出门。” “出门?” 许慕余有些惊讶:“我们还要出门?” “是啊,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吃完早餐就出去。” “你什么时候说的?去哪?” “去见我奶奶。” 第80章 在哪 奶奶? 她还有奶奶在附近? 许慕余看向她的目光不免有些惊异。 她似乎还有很多事瞒着人? 看到许慕余没什么问题了,莞春草撸起袖子就去准备早餐。 他们起得不算早,还因为陈设他们的到来,吃早饭的时间更不够了。 出去的路上不是不可以在外面随便对付一口,可是莞春草对早餐有莫名的执念。 她认为就是再麻烦时间再不够也一定要在家吃,哪怕只能吃上一口。 刘妈教过莞春草怎么给许慕余准备早餐,莞春草一点没学进去。 只注意到了冰箱里做早餐的食材很少,连基本的包子和饼子的存货也没有。 只有鸡蛋是不断的。 她拿出了八个鸡蛋,丢了两个进锅里水煮,又留下两个做煎蛋,剩下的全部敲进面粉里做鸡蛋饼。 搅拌面粉的时候,她还和许慕余说:“天天吃这么多鸡蛋,母鸡下蛋都下死了,我们也太没良心了,以后还是少吃点吧。为了母鸡,也为了我们的胆固醇。” 她这么说,也没看见手停下,又往面粉里敲了颗鸡蛋。 许慕余还坐在沙发边,听着她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做饭。 没一会又听到她在打果汁的声音。 刘妈留下的那包不明冲泡粉被莞春草扔进垃圾桶里,连带橱柜里好几样不明物质都被扔了。 果汁机好长时间没使用过,打出来的果汁还夹着没搅碎的果肉,很浓稠。 不止果汁很浓稠,早餐的煮鸡蛋看起来蛋皮都青了。 煎蛋也微焦了。 就连几张鸡蛋饼看起来也全是鸡蛋,看不出一点面粉的样子。 实在不是一顿可口的早餐。 莞春草仿佛没看见菜品的卖相,拼命往许慕余碗里夹鸡蛋饼。 煮鸡蛋煎蛋也都分了,果汁也是一人一杯。 莞春草喝下一口苹果果汁,嘴里嚼着苹果肉催促许慕余:“快吃啊,再不吃我们来不及了。” 看着面前的这几样食物,许慕余筷子都拿不起来。 这些东西、真的能吃? “你就吃吧,你吃死了我就少了个老公,我不想你也想想我自己啊,我还能害你不成。” 莞春草夹起一块鸡蛋饼站起来就往许慕余嘴里塞。 一块鸡蛋饼塞进嘴里,许慕余咳了两声就真的嚼起来了。 一嚼浓郁的鸡蛋香席卷整个口腔。 饼皮的糯,鸡蛋的软,还夹着丝缕葱香,味道竟然不差。 许慕余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一句话:她会化腐朽为神奇! “干嘛这么看着我。” 莞春草指腹擦掉他嘴角的油渍,她笑说:“我也没说过我不会做饭吧,你后妈来的那天不就是我做的饭吗,还有那几天的面条也是我做的。” 会做,和把一堆难救的东西做得好吃,还是天差地别。 许慕余这一回没再抗拒拿起筷子。 拿起筷子后,餐桌就开始安静起来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聊天,更喜欢专注在饭上面,许慕余是这样,没想到莞春草也是这样。 在吃饭方面,他们意外的很合拍。 不过也不尽然,莞春草在想说事情的时候还是会说话的。 咬下一口焦香的煎蛋,莞春草拿起果汁喝下一口后就一直看着许慕余。 许慕余很轻易就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但他也只是同样夹起煎蛋,同样拿起果汁。 莞春草还是盯着他笑,似乎是在等他自己开口。 果汁的酸和大块的果肉,还有果汁的液体构造,让许慕余的杯子仅仅放在嘴边没有喝下。 “既然想问,问出来就好了,你问什么我都会说。” 莞春草放下果汁,给他剥鸡蛋:“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们有什么就说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出来就好了。” 她不会隐瞒自己,不论什么。 许慕余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一点。 “刚才、的那两个人是谁?” 许慕余放下杯子,真的问出口了。 他们为什么会认识?他们真的是她找来帮忙打通天窗的人? 莞春草还在剥鸡蛋,看起来早知道许慕余会问。 就算许慕余不问,她也会说:“陈设是我们村的人,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城里跟他爸搞装修,直到前年才自己开了个装修公司。” “公司的人不多,也就五个,还包括他妈在内。除去他和他妈,他公司就一个老师傅,和两个学徒。” “刚才那个孩子大概就是学徒之一。” 她觉得那个孩子还挺机灵:“陈设教得不错,这些年学了不少东西,教起人来还挺有个师傅样。” 既然是一个村的,让陈设来家里也可厚非,可是听起来莞春草和他的关系不限于村民的关系。 许慕余又问:“你们,你和他关系很好?” 问这话时,许慕余的眼眸里多了些别的东西,脸上还闪过一丝异样。 转瞬即逝。 就是那么一瞬,莞春草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 “吃醋了?” 莞春草瞥了眼,然后立马放下鸡蛋拍拍手,就去捧住许慕余的脸使劲地捏:“你吃醋啦老公~” “我就知道没白疼你~快快,让我看看你吃醋的小脸什么样~” 他怎么可能会吃醋! 许慕余的脸都快被揉变形了,他不停地向后躲都没躲掉她的手。 “人家跟他只是认识的时间比较长,比较熟啦。我不会背叛你的老公,人家怎么舍得你呢~” 莞春草站起来,捧着许慕余的脸就要跟他蹭鼻子:“我怎么舍得我的小可怜~” 她的眼神表情实在太过轻佻,许慕余以为她要亲过来,这次真的用力躲开她了,还抓住了她的手:“好了别闹!” “那你信不信人家?” 莞春草被抓住手仍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也就打算老实那么几秒:“信不信嘛~不信我可就亲下来了哦~” 她不像开玩笑的,要是她当真许慕余还一定能躲过她,权衡之下,他最终选择放开她的手让她坐回去:“我知道了,我信!” “嘿嘿。” 莞春草坐回去了,又恢复成刚才的模样继续给他剥鸡蛋,她说:“我跟陈设就是朋友关系,都是一个村的,村头村尾那么点大的地方谁都认识谁。只是我们两个都是年轻人,所以比起其他的长辈更聊得来一点,所以关系也更好一点。” “我们真的没什么。” 她看似无心的解释,可话里的真实却半分不少。 许慕余听着,也就没再追问下去,他转了个话题问:“我们今天还要出去?” 莞春草多看他一眼,看到他眼里的东西都消散而去,她才说:“我不是说了吗,带你去见我奶奶。” “你奶奶?也在市里?” “是啊,当然在,不然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你说她在市里,具体位置在哪?” “在哪?” 车停下了,莞春草头一抬下巴一扬让许慕余看向窗外:“这不就是。” 第81章 真的这么想? 医院? 许慕余看到了车窗外“康复医院”几个大字:“你说你奶奶在医院?” 莞春草点头:“对啊。” 许慕余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生病了?你要来探望她?” “那倒不是。” 莞春草让许慕余下车了就会知道:“进去再说吧。” 既然不是探望病人,更没有什么理由来医院。 如果是见面,她们也应该约在适宜的地点。 显然她有她的目的。 许慕余不愿意顺从她:“既然是你的奶奶,我就不去了。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你听听,你听听,你说的那是人话吗。她是我奶奶,你是我老公,都是一家人,你说的什么没良心的话。” 莞春草手都要打开车门了:“行了快下车吧,她快出来了,让老人家出来接我们不好,再说了你还让不让人司机大哥做生意了。” 他们坐出租车来的,到了地点是该下车让人司机去做生意。 许慕余也没打算耽误别人的时间:“你下去,让司机送我回去。” 莞春草不乐意了,说:“来都来了你还要回去,你闹什么呢?” 许慕余看她:“闹的不是你吗。” 他们为什么要来医院?来医院真的是来看她所谓的什么“奶奶”? 又或者说,她真的有奶奶吗? 那么,她为什么要带他医院? 莞春草也看着他。 对看了半分钟,她让司机多留一会:“我给您加二十块钱,我们在车上再聊几分钟再下车。” 那感情好啊,他们现在停车的地方又不占道,也不收停车费,停多久都行,几分钟白拿二十块钱司机还能不乐意吗。 司机坐前边对他们挥手,示意他们随意。 有了司机的同意,莞春草才再次 转向许慕余:“是不是刚才出门我给你穿鞋的时候没哄你,你跟我闹脾气呢?” 她给他穿鞋的时候,只让他穿上鞋,说了他们要出门看她的奶奶,可没说出的门是来医院,她也根本没哄他,说什么哄不哄。 许慕余脱口而出:“你根本就没哄我。” 刚说出口他即刻噤声。 眼睛甚至不敢乱动。 他、刚才说了什么? “那我不是着急出门吗,要见长辈我也紧张啊。” 莞春草拉起他的小手就摸:“下次吧,下次我好好哄你成吗。” 他不是那个意思! 许慕余耳朵热了,他急忙甩开莞春草的手,又偷偷看前头司机的反应。 前头的司机也在偷看他们,为了二十块钱,他没出声。许慕余看过来的时候他匆忙看向窗外,假装没听见他们夫妻俩甜蜜蜜的对话。 莞春草没管别人怎么想,又把许慕余的手抓回来,说:“没事,我们也就待一会,给你换完轮椅就回去。” 许慕余到现在才听出来。 她是为了给他换轮椅才带他来的医院? “我奶奶说了,她都给我们安排好了,到时候我们就看看哪个轮椅最适合你,当场定下就可以走了,不会待太久。” 莞春草让许慕余放心:“要是我们拿不动,他们还送货上门。” 许慕余盯着她:“我为什么要换个轮椅?” “你为什么不要换个轮椅?” 莞春草才奇怪了:“你的轮椅都破成什么样了为什么不换?” “超市门口小孩子用的摇摇车都比你的好,你为什么不换。” 这么多年,他要是需要换,早该换了。 许慕余直接拒绝:“不用。” 莞春草说:“得用,你那轮椅太旧了,我不喜欢。” 他说了他不需要就不需要:“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是你的事。” 莞春草根本不听他的:“给不给你换是我的事。”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她为什么总是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为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戏耍我真的很好玩吗?” 许慕余突然反抓起莞春草的手,掐住她的手腕:“我说了我不用为什么还要给我换?我已经说了我不需要吧!” 他眉头拧紧,脸上的表情骤冷,就连吐出来的话也是咬住牙关才吼出来的。 “够了吗!” 许慕余把莞春草半个人都扣在车座上:“我问你玩够了吗?满意了吗?开心了吗!” “唔……” 莞春草肩膀撞到车座上,闷疼地发出了声音。 许慕余看见了把她的手腕扣得更紧:“为什么我说什么你总是当听不见,为什么总是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是因为我是残废的,是因为我这双废腿,是因为戏耍我这个废物是最好玩的事,是吗!” “你明知道我是个残废还给我换轮椅,知道我走不了路还给我买鞋,你就是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所以你可以用这种方式尽情羞辱我!” 他眸色冷淡如冰:“到底是我需要轮椅,还是你以为我需要轮椅。”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感化我吗?” “感化我一个废物吗?” 他在生气。 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真正的生气。 对她。 莞春草静默地望着他。 就连他们现在对视的这一眼许慕余都觉得她在讽刺他:“说什么你跟于秀那个女人不是一伙的,你们做的事不是一样的吗!” “你自以为照顾了我的生活,实际真的是这样?你不过看在我是个残疾人的份上所以对我嘘寒问暖,仅此而已!” “你真的是在关心我的生活吗,你知道我这种人需要的是什么吗?” “你不知道,你只是按照你的想法在做!” 他甩开她的手:“逼迫我吃不喜欢吃的东西,给我买我根本用不上的东西,带我出根本没必要出的门,现在还要给我换根本用不上的轮椅!就连那个家,” “那个家不也是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心里不是最清楚!” 他最后对着她说道:“你跟她们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 许慕余突然爆发的情绪让整个车厢都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莞春草一直安静地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 半晌过后,她转向司机:“师傅,可以请您下去一趟吗?” 目睹这么一场单方面的争吵,司机也有些意外,他“啊啊、好好”的两声就打开车门下去了。 司机走后,车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车厢里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所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莞春草再次看向许慕余。 许慕余也在看她。 “啪!” 第82章 就你有意见 啪—— “我说过你再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会拧断你的脖子吧!” 清脆的巴掌声落在许慕余后背上。 不止一巴掌,是好几个巴掌! 莞春草用另只没被许慕余抓住的手对准许慕余后背就是一掌,下手轻重一点也不顾忌,一巴掌下去又是一巴掌。 “你吼我!你敢吼我!你竟敢吼我!” 许慕余本就瘦削,骤不及防地被莞春草反击,还来不及震惊更来不及多想,就又被莞春草一个反手给摁在后座上。 莞春草力大无穷,怎么会被一个自认为病怏怏的“瘸子”压制住,她让他说完那些话已经是给他面子! 现在她一个转手就轻易把对方压制了,毫不费力地把人摁在后座上扣着他两只手不准他动。 她骑在他的大腿上,就骂:“我这么漂亮这么可爱你竟然吼我!这世道还讲不讲道理了!啊?” “再说了我又没聋对我吼什么!” 莞春草气得很:“还我逼迫你吃你不喜欢的东西,你有这么漂亮身材这么性感的老婆陪你吃饭还委屈你了!还挑上饭菜了!” “你吃的我不也在吃吗!怎么我吃就没那么多意见,你的嘴是比我的嘴多长两个舌头是怎么着啊!” “吃之前我是不是问你了,你为什么不说?不好吃,你就说出你喜欢的饭菜我们再点就好了,怎么还需要我把舌头伸进你嘴里挑出话来啊!” 她一骂就停不下:“什么叫我给你买没必要的东西?你那脚跟你的手一样修长漂亮我给你买双鞋怎么了?我看见漂亮东西我想给它买点东西怎么了?你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能怪我吗!” “还有,我们昨天就出过一次门,我拢共就拉过你两回小手,我说什么了?我抱怨什么了?我跟你发脾气跟你抱怨我没牵上你的小手吗!” “就你有意见,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 莞春草说起来就气个半死:“你说的话我没听进去,还不是因为你说话难听一点也不配合我!” “你要是在家的时候时时刻刻对我嘘寒问暖,摸摸我的脸蛋搂搂我的腰。在外头的时候也时时粘着我,听我的话,一直把我当成你老婆,我能听不进去你说的话吗!” “还我戏耍你,我们到底是谁戏耍谁!” 莞春草摁住许慕余两个肩膀就吼:“天天有那么个帅哥在我身边又不让亲又不让摸,抱一抱都不成,你让我这日子怎么过!” 她可是十分的委屈:“你想过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她一连串的输出,声音可比许慕余大上许多,也更激动。 吼得许慕余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不是每个人的声音越大就越有道理,偏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有道理,道理还都站得住。 被她吼得,有那么一瞬间,许慕余真的在想:“是啊,她的日子可怎么过?” “许慕余!” 不过莞春草没给许慕余深入思考的时间,她叫了声许慕余的名字整张人都扑了下来。 许慕余眼睛都瞪大了,就见她一张脸压下来,她的唇,她的鼻,她的眉眼都在向他贴近。 对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许慕余的眼睛还在睁大着。 那张唇,那张红润的她的唇正在、正在贴下来。 许慕余霎时也闭上了眼。 对方的呼吸已经飘到了他的鼻翼上…… 下一秒,下巴的疼痛让他睁开了眼——莞春草正在咬他的下巴! 这一口不轻,明显在泄愤,许慕余却一动不敢动。 “你太过分了,你吼我,你还敢吼我。” 咬上一口莞春草才算消了点气,不过没消完,气得又要再咬上去。 许慕余又迅速闭上了眼。 等了一会,意料之中下巴的疼痛没有传来。 “唉……” 许慕余听见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许慕余缓缓睁开眼。 一睁眼,他又快速闭上眼。 她的侧脸正靠在他的额头上,双手也搭在他的双肩上。 他们,正在以最亲密的姿势贴近。 他甚至不需要抬头,只要轻轻一动,他就会、就会亲到……她的侧脸。 “你太过分了。” 莞春草贴着许慕余的额头没有睁开眼,她像是累了一般就这么静静地靠着他的额头。 好一会过去,她才先开口:“你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她的语气很倦怠,夹杂着一丝不爽,一丝难过。 就在眼前的声音传入耳膜里,竟都柔了不少。 莞春草鼻子蹭了蹭许慕余的额头,就抵在他的额间不动了,她整个人都放软了:“你为什么把我想得这么坏。” 许慕余闭上眼,身上压着人,眼前压着人。 闭上眼的世界漆黑一团沉重一片,能听到的只有声音,她的声音:“是我不够真诚吗,所以我的真心传达不到你心里。” 她的声音就在眼前,就在耳朵里,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晰,更响亮。 许慕余哪怕没睁眼,却也似乎在一片黑暗里看到了她的脸——委屈的、无奈的。 “我说过了我是来和你一起好好过日子,我就是来和你过日子的,我不骗你。” 她像极了小朋友们天真的语气,是那么单纯,那么真实:“我真的不会骗你许慕余。只要你问我,我什么都会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可隐瞒的。” 她说完就捧着他的脸,又蹭了蹭他的额头:“对你,我永远的真诚。” 就算看不见,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她跳动的心,她心跳的频率。 车道上人流如织,外头的司机吧嗒一声点上了烟,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嘈杂的世界。 神奇的,许慕余一点也没有听见,也没听到。 他听到的只有眼前徐徐的呼吸声,那么轻盈,那么活泼,又那么温情,那么踏实。 “我们选好轮椅就回家,好吗?” 莞春草睁开了眼,搔了搔许慕余的眉眼,她的指腹揉着他的脸颊笑:“很快的,行吗?” 许慕余缓缓睁开眼,对上了眼前这双明亮的眼睛。 片刻后,他点了头。 “还疼吗?” 莞春草的指腹揉捏他的下巴,轻轻问:“我打疼你了吧?” 许慕余仍看着她的眼睛,摇摇头。 莞春草笑了笑,鼻子去蹭他的鼻子:“下次不要气我了,我生气了心里也很难过的。” 许慕余没有闭上眼,也没说话,只是嘴唇动了动,才恢复正常。 莞春草对着他还是笑,笑得眉眼弯弯。 许慕余也还是只看着她,也没再移开眼。 司机的烟还没抽上几口,他们就从车上下来了。 莞春草把钱给了司机:“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司机拿到多余的钱也没说什么,只是余光瞥见许慕余,竟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他刚才发过脾气的样子。 烟抽多了看花眼了?司机没多嘴,上了车就走。只是他在想,这哥们真是完了,这么年轻就被管得这么死了。 下了车,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就朝医院里走去。 刚进医院,迎面就走来一个人。 莞春草立即对她招手:“奶奶!这呢!” 许慕余跟着看向来人,一看见就又拧起了眉。 第83章 奶奶 “你们来啦。” 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匀称,样貌清丽,戴一副黑边眼镜,身穿一身白大褂,脚踩浅口高跟鞋的女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 约莫四十岁……她是莞春草的奶奶? “奶奶!” 许慕余疑惑地还没抬起头,莞春草就已经推着他来到那女人面前,让他叫人:“叫三奶奶。” 面前站着的是个中年女人,单看她的脸,脸上连个像样的皱纹都没有,怎么看也不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更何况莞春草看起来也不是几岁的孩子。 她们之间的年龄差,这声“奶奶”任凭是谁都叫不出口…… 许慕余还很震惊:“……” 女人来到他们面前,没看莞春草,先看见许慕余,她说:“哟丫头,这就是你那个吧?” 许慕余没开口叫人,莞春草让女人别介意说:“对,就是我那个,姓许叫慕余,许慕余。他头一回见你,害羞得都不会说话了。” 然后她低头告诉许慕余:“这是我奶奶,我三爷爷的老婆,姓金。” 她还悄悄凑到许慕余耳边说:“叫金吟,不是金银花,是金吟。” 说是悄悄,那可是都听得一清二楚,金吟笑着让莞春草别闹:“你就正大光明说怎么了。” “我这不是照顾您老的闺名吗,我们小辈可不敢直呼您的大名,您听了要揍我的。” 金吟这么说,莞春草就正大光明介绍了。 她和许慕余说:“别看她年轻漂亮是我们村数一数二的美人,实际上她的位份可高了!她是我爷爷的兄弟的老婆,我爸都得叫她一声婶婶,她死了我得给她披麻戴孝的奶奶!” “哎哎,后面那几句就别说了,你就夸我不就完了吗。” 金吟让她好好说话:“盼着我死呢你。” 许慕余总算知道了她们的关系。 这不是莞春草的直系奶奶,是莞春草爷爷其他兄弟的老婆。 算得上有血脉,但不是真正的奶奶,辈分在这而已。否则按照她们的年龄差,莞春草她妈妈得在十几岁就怀上了她。 要真是这样可不是一句封建迷信那么简单了,是违法了。 出于礼貌,也出于对“长辈”的尊重,许慕余这声招呼才打得出来:“您好。” 金吟点点头,也道:“好好,最近身体还好吗?腿怎么样?”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腿不好的事?许慕余想了想,大概是莞春草说的,否则别人也不会知道。 许慕余自己还没说什么,莞春草就抢他前头说了:“还行还行,这几天吃得挺好睡得也挺好,身体还不错。就是脾气有些差,总爱上火,其它的没什么问题。” “上火?” 金吟看了看许慕余的脸色,不像是上火的样子:“他的面色还算可以,虽说算不上红润,是有些瘦,可看不出来肝火过旺。”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许慕余听得出来,莞春草是在说他脾气差呢。 许慕余:“……” 莞春草说:“您也觉得他瘦吧。瘦是瘦了点,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您觉得呢?” 这不是讨人夸吗。金吟忍着笑,真认真地观察许慕余的颜值。 看得许慕余耳根发痒,金吟才笑出来说:“上回没见着,这次看见了,还真是,长得可真帅,是个帅小伙。” 莞春草满意地也笑了:“上回我结婚他不是没来吗,等我下次结婚别说您,大家伙就都看见了。” 还当着许慕余的面呢,金吟让她别再闹了:“还下次,大姑娘家家的,嘴上没个把门。” “没事,他不会介意的。他巴不得我多结几次呢。” 莞春草冲许慕余“大方”地笑:“对吧,老公~” 许慕余完全拿她没办法,在“长辈”面前,这话他是应还是不应。 到最后他只能模糊地哼了声:“我没……” “你最好是没。” 莞春草咧嘴笑了声,推着轮椅的手总算没掐下去。 金吟没看懂他们在闹什么,她让他们先进医院:“好了,先进去吧。” 进去的路上,他们边走边聊。 金吟问:“你们来的时候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 莞春草还挺骄傲:“他吃了一整张鸡蛋饼,一整个煎蛋还有半个水煮蛋!” 早餐随意吃的两口还被她那么大声宣扬出来,许慕余尴尬地觉得喉咙有些干,眼睛也很快别过一边去。 金吟夸他们做得好:“年轻人就应该注重早餐,不吃早餐身体不好的。” 还以为她提醒他们吃早餐是需要做检查,必须吃早餐呢。 既然不是,莞春草也就闲扯起来说:“是,我也觉得早上得吃早餐,你看村里哪头牛干活前不吃饭啊。就是猪一天到晚躺着,都知道吃了潲水再躺呢。” 明里暗里是在说什么人吃饭不积极呢。 许慕余别过去的眼一直收不回来。 金吟还问了莞妈的情况说:“你妈身体怎么样了?上次回家吃你的喜酒的时候,看她的身体好了不少。” “要不说结婚冲喜呢。”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跟着往前走:“我就结了那么一次婚她就高兴得又走又跑的,我再多结两次,她得高兴得下地开拖拉机了。” 许慕余向后瞥了眼。 金吟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她那是给你张罗席面忙的。她就这么两个女儿,还嫁出去一个,她能不给你好好张罗。对了,等会你们走之前去趟我办公室,拿点药回去,给你妈也拿点,你们补补身体。” 莞春草连忙点头:“成啊,谢谢您嘞我的好奶奶!看您,还给我们准备东西,我们空手来的还收您的礼,那多不好意思~” 金吟让她别贫:“你们在医院送我不是当人面对我行贿,还是别了,上回回去你妈送我的就够多了,你也送了不少,就别跟我客气了我的好孙女。” 她妈妈身体也不好? 许慕余听着,忽然想起,他似乎从来没有听她说过她家里的事。 康复医院和一般的医院不同,很安静,偶尔才会传来几声惨叫。 惨叫不算凄厉,只是忍痛到了极点才不得不发出的叫声。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进了医院开始,见到的康复器材就比患者多。 他们经过一处区域,还能看到几个病人在医生护士的帮助下,在做一些简单的康复活动。 那些病人手脚比一般的病人动作迟缓痛苦得多,就连握住一颗小小的球,对他们来说也是一项艰苦的任务,看起来简直痛不欲生。 莞春草在看,许慕余也看见了,他们的轮椅推得很慢,并不是故意那么慢,只是下意识就那么慢。 这世上比他们更痛苦的大有人在。 “对了大莞,交代你的东西都拿来了吗?” 第84章 最严重的是哪里 金吟特别交代的,需要一定带上的东西,她问:“他的报告你都带了吗大莞?” 大莞? 许慕余疑惑。 “大莞就是我。” “我就是大莞。” 看出许慕余的困惑,莞春草一拍胸口,手握成拳头大拇指指自己:“我爸是老莞,我是大莞,我妹是中莞,我妈是美女。” “?” 许慕余更困惑了。 接下来难道不是小莞? “拿来了。” 莞春草没再管许慕余,拿出自己的包翻了翻,从里面抽出两张纸给金吟:“他的健康报告在这。” “不过是好几年前的,没什么关系吗?” 她连自己的健康检查报告都有。 许慕余有些震惊,她怎么会有? 金吟接过那两张健康报告,纸质都有些旧了,她问:“这是什么时候的?” 莞春草说:“大概五年前的,后来他身体好了些就不愿意检查了,一直这样。” “身体方面没有什么重大的问题吧?” 金吟又问:“我是说内伤那一类的,要是身体里哪些部位仍然有旧伤,或者一直哪里不舒服要及时说出来。” 莞春草想都不用想就说:“除了腿,没什么太大的内伤,也没有什么慢性病。就连他的腰,我给他擦过药酒,也没看出什么。” 金吟大概看完了许慕余的健康报告,说:“那就是腿的问题了。虽然这份报告是五年前的,但是我看本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重创在腰上,腰上的神经也波及腿伤,所以一直站不起来。” “既然腰没事的话,只需要看看腿的情况就好。” 莞春草有些紧张:“真的不需要再查查腰吗?我是说,再拍个片更保险一点不是吗?” “他夜里喊疼吗?日常生活里会不会疼?” 金吟给出自己的意见:“要是疼的话,我建议拍完片入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我的建议就是换个轮椅就行。” “最好换完轮椅后,你们时不时地过来做个恢复训练,一定程度上能减缓腿部肌肉退化。” 莞春草说:“没喊疼,平时也没怎么见喊,夜里睡得也挺好的。要不还是拍个片顺便做个身体检查吧,我放心点。” 金吟看看许慕余,只说:“我看看他的腿部情况再做决定。” 她还安慰他们:“不用这么紧张,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身体没什么毛病的话真的不需要太紧张。要是有什么,你们看到的他现在状态肯定更糟糕。” 莞春草就是担心这个:“他这个人嘴硬,就是不舒服也不会说。你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了,就是能忍,什么都忍,疼更不会说。他要是会疼悄悄瞒着我,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她才终于问一直沉默的许慕余:“你没有瞒着我什么吧?” 许慕余愣了下,下意识地摇头。 莞春草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是松了口气,许慕余却怎么也松不下来。 她太了解他了。 远比他想象得要更了解他。 就连他的问题也是那么毫不犹豫地说出来。 要不是十分的了解,怎么能这么快说出他的情况。 可是他们才相处了多长时间,她怎么就这么了解他的情况,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许慕余看不见她的人,就只看见她推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还是来的时候那么粗糙,像是从来没享过一天福,总是不断地干活,不断地忙碌,所以才留下那么一双长满老茧的手。 就像真正的农村妇女一样,是干过活的手。 除去手而言,她又不像是真正的乡下人。 她很粗糙,但不粗鄙。 她粗鲁,但不粗俗,哪怕她嘴里说着那些不正经话。 可她也不像城里人,不像养尊处优的人,更不像他身边的那些人。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知道的那么多?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就好了,难道还要我用舌头从你嘴里挑出话来?” 许慕余脑海里无端冒出这句话。 她、她说过只要问她,不论什么,她都不会瞒他。 那么如果,他真的问了,她什么都会说出来吗? 包括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他?为什么不讨厌他这双腿? 又为什么、会跟他结婚? 她都会说吗? “到了。” 金吟领着他们来到一处办公室内。 说是办公室,里面同样有许多的器材。 进了办公室,莞春草就夸:“奶,这是您的办公室吗?可真够大够气派的!这么大个办公室,要不说您是我们村最聪明的那一个呢!” 金吟笑了笑说:“我要是最聪明的那个,我还能嫁给你爷爷?来,先把裤子拿起来我看看。” “我爷爷嘴甜不是,你俩一块长大的,要不是一直看在他嘴甜会哄人的份上,他能娶到这么大仙女?我看够呛,就是现在兜里再有两个钱也不能娶上这么个知性大美女。” 莞春草蹲在许慕余面前,伸手就去撩开许慕余的裤腿:“他的腿平时不怎么会痛,伤疤有点痒,就是不知道雨天阴天的时候怎么样了,最近没下雨。” 在莞春草面前掀开自己的伤腿,许慕余勉强能接受。 可是在莞春草以外的人面前,许慕余还是有些不能忍。 莞春草摸了摸他的手,让他别紧张,她不是在这么。 他不是那个意思……许慕余抽不回手,他只是不能适应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伤痛。 莞春草没说什么,还是摸着他的手,还捏了捏,让他别想太多。 金吟也挺服莞春草的这张嘴:“要论嘴甜谁能有你嘴甜,就是你十个爷爷也比不上一个你。” 说完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才来到许慕余面前。 金吟来到许慕余面前,莞春草就蹲在了许慕余轮椅左侧,拉着许慕余的手跟他一块看金吟给他做检查。 看到许慕余腿上深浅不一的伤疤,金吟都有些惊讶:“看来伤得不轻啊!” 她的话是在惊叹许慕余的运气。 要知道他的腿伤疤结成这样,受伤的时候皮肉必然是绽开的,至少是撕裂的,现场肯定惨不忍睹。 许慕余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莞春草抓着他的手已经抓得死紧,她比他还要不忍。 “不过好在骨头还算完整,当时应该没有断。” 金吟上手摸了摸许慕余的小腿,捏到了骨肉,好在真的完整,她问许慕余:“当时伤得最严重的是哪里?” 第85章 很幸运了 哪里?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过许慕余这个问题了。 从前这些问题他总是被人反反复复问起,哪怕他已经回答了无数遍了他还是需要回答。 直到最后他们确诊他真的没救了,才会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腰。” 许慕余回答了他曾经回答了无数遍的问题,有些重复性地,有些机械性地:“我的腰。”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了,你的腿外表看不出来有曾经断裂的痕迹,也摸不出来。” 金吟又摸了几遍说:“你应该在床上躺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还能重新坐起来也算很幸运了。” 幸运吗? 许慕余嘴角微扬隐隐苦笑一声。 也是,他这样算幸运了。 “不过病好之后,你并没有配合做康复治疗吧?” 金吟站起来了,让他们跟她去器具室看看,她说:“你要是配合,你的小腿不会恢复成这样,至少你的小腿肌肉不会萎缩得这么严重。” “你的腿型都已经变形了。看起来是瘦出来的,实际上是你太依赖轮椅,或者说你几乎没有怎么管理你的腿才会这样。” 她说的没错。 看来是没有什么可以瞒过医生。许慕余安静地沉默着。 身边的莞春草同样的安静,整个人都没刚才那么活泼了。 大概是不想让他们两个太紧张,或者是康复医生就是那么安慰病人的,金吟让他们放轻松:“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换个更舒适的轮椅,后续常来医院,平时在家里也多注意就好了。” “你真的太幸运了……” 莞春草也就安静了那么几秒,就拍着许慕余的肩膀悄声说:“也就伤了腰,躺了两年就好。痛都在下半身,要伤了别的地,就是医生也接不上,那你真是哭都没地给你哭了。” 说的是哪,她的目光直白地替她的嘴说出来了。 她还劝许慕余不要放在心上:“你伤了腿,你的兄弟还在,还茁壮成长了,你是相当幸运了。” 她的话这叫什么话! 许慕余刚在心里升起的那丝苦涩瞬间消散,只剩下羞耻在升腾! 幸好前面的金吟听不到,否则他无地自容! 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怎么脑子里成天装着这些东西! 她真的、真的是个女孩子吗! 金吟看不到他们在后面说了什么,只以为他们在商量轮椅的事。 三个人一起来到一堆展示轮椅前,金吟指着前方的各类轮椅,跟他们说:“目前市面上的轮椅,最常见的是这几种,追求的都是代步功能。” 莞春草他们跟着金吟的指引一起看向前方的轮椅。 在他们面前不下十种轮椅,每一款都不一样,其中她说的热销的款式外形和许慕余现在坐的这个差不多。 直到现在许慕余才第一次正眼看一个轮椅长什么样,哪怕他坐了快九年的轮椅。 轮椅都是一样的轮椅,外形都差不多,只不过性能相差甚远。 他们面前的这些轮椅,功能五花八门,既拥有更好的减震效果,又包括了可自行推行和不可自行推行。 并且可以多路面使用,承重也更高。 更重要的是具有折叠功能,还更舒适。 反观许慕余的这个,扶手已经开始腐蚀,轮子都扭了。 靠背也破了,踏脚也歪掉了,车身也早就旧了。 怎么看也是用了很多年。 推动时,也不平稳。需要推动的人使出一定的力气,否则在外的道路上非常容易失控,对坐轮椅的人造成二次伤害。 用了很多年,也没换掉,更没有更换过。 说不出到底是不想换,还是没人给他换。 莞春草没吭声,让金吟给介绍另外的。 金吟给介绍了第二种:“这款带了遥控,智能型的。看到上面的遥控了吗,患者可以自行操控上面的摁键以达到自行前进后退的目的,更方便的是它还可以躺下。当然对于道路的要求也没那么高,出行相对来说也还行,是绝大数患者的选择。” 听着不错。 莞春草问:“它有什么缺点?” 对于一个伤残人士而言能够自行出行这点就足够的诱人,也足够的友好。 要求当然也要放低一些,就算是缺点也应该包容。 金吟说:“缺点来说,它只能算是个代步车,出行可以,可是论舒适度,对于长期坐轮椅的人来讲不是太理想。” 莞春草点了点头,果断问:“还有别的吗?” 金吟就知道她会问:“还有,运动轮椅。” “运动轮椅?” 莞春草有些吃惊,连许慕余都有些意外。 不过不太适合许慕余,金吟说:“专为运动人士设计的,外形来说更轻便,耐撞,也灵活点,比较适合参加体育活动使用。” 莞春草直接否决了:“他年纪太大了,不能再参加奥运了吧。” 许慕余斜眼看她。不知道是为她那句离谱的“奥运”,还是说他年纪大。 金吟给他们介绍下一款:“那这款怎么样?可以站立的。” “这年头还有可以站立的轮椅?” 莞春草真是长了见识,许慕余也心口都一震。 金吟点头:“近两年才有。相对来说,普及率还没那么广,因为价格方面对于一般的家庭还是有一定的负担。” 她先说性能:“和其他的轮椅差不多,也能自行选择可推行和不可推行,出行来说也还算可以。至于站立方面,它在小腿处有个挡板支撑,可以做借力,同时推动双侧旁的手推圈以达到站立的目的。” “当然,它只能做辅助站立,并不是说它能让人自由行动。”她强调。 莞春草明白了。 这款轮椅和其它轮椅相比,只是多了个让人站一会的功能。 哪怕现在的科技再发达,也还没发达到能让一个残疾的人跟普通人一样自由行走,行动自如。 不过能站立一会不也很好了吗。 莞春草说:“就这个吧。” 许慕余和金吟花都看向了她。 她想让自己站起来。真的?许慕余认真地回头看她。 金吟想的是:“你想要这个我可以给你推荐,不过价格方面,我想你们两个还是再商量商量。” 莞春草问:“很贵吗?” 金吟比了六根手指。 那不是一般的贵。 为什么贵。 “这是需要定制的,舒适度匹配度各方面都很高,所以比较贵。价格,真不是一般家庭能接受的。”金吟花劝道。 她是听说了莞春草嫁了个有钱人,可有钱人的轮椅怎么会是许慕余现在坐的这个轮椅的这种样子。 也许他们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钱。她劝她再想一想。 莞春草听完真的想了一想。 许慕余看着她,看到了她的为难,看到她的烦恼。 他第一次伸手向她。 他们的关系……他们之间……她没必要为了他这双废腿再…… “承重怎么样?” 莞春草真的思考了很久,表情也随着时间看起来越来越烦恼、纠结。 “什么、什么承重?怎么突然问这个?” 金吟一开始有些愣,不过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借口讲价。 接下来就是在讲价过程中以性能不好否决掉这款轮椅,然后顺其自然地过渡到下一款轮椅。 她配合她:“100kg。” 许慕余也意识到了,他回过了头。 “不行。” 莞春草摇摇头,表情很遗憾:“真的不行。” 许慕余盯着自己的膝盖,神情了然。 金吟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这款承重确实一般,我给你们推荐另一款的。”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莞春草理所应当、理所当然的:“我的意思是,我也要坐。” 第86章 体重保密 话说得不着调。 金吟问:“你也要坐?往哪坐?” 这丫头的腿不是好好的,说什么坐轮椅。 连许慕余也回过头。她是在戏谑他? 莞春草没他们那么多心思,只是理应如此地说:“坐他大腿啊!” “嗯?” “啊?” 剩下的两人都懵了。 话是越说越不着调了,金吟又问:“你坐他大腿干什么?” 许慕余也一起看着她。可在金吟问完后他率先反应过来,又赶紧回过头去了。 果然,莞春草娇羞地一低头一跺脚,在金吟手臂上捶了下:“哎呀人家新婚夫妻,这您都不懂,叫人家怎么解释嘛~” 说这话的是一个人,羞耻的是两个人。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眼都没敢抬一下,只盯着自己的双膝。 金吟这才听懂,合着莞春草是想、是想坐许慕余大腿上好跟他培养感情呢! 培养感情已经算是中听的说法,私底下两口子怎么着谁能看得见啊。 金吟老脸都要一烫,她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硬是拿出专业的态度说:“他是患者,腿本来就不好,你做什么、非要去坐他的大腿,给他增加负担。” “他这不是好好的吗。” 莞春草敢担保:“搂搂抱抱的不成问题,他内里好着呢!” 金吟都没好意思再听下去:“你们、你们培养感情不能用别的方法吗?” 许慕余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拘谨,尤其是在她的长辈面前。 他干干地坐在轮椅上,面红耳赤的手都不敢乱动一下,更不敢随意开口,生怕再引出什么更惊天的话来,只能假装没听见莞春草的话。 “轮椅不是定制的吗。” 莞春草觉得可以再商量商量:“奶,您就再看看,既然都定制了,加点重量也没什么问题吧?” 她说:“家里有这么个帅气的老公,谁能忍住不宠爱他。” 这话更没耳朵听了。 许慕余也更局促了。 金吟让她快别说了:“你要是想加点重量也不是不行,最高能承重150kg。既然是定制,还是依据你们自身的条件来。” 好好的一个人的轮椅,到了定制环节居然得考虑两个人,这是金吟没想到的。 莞春草当即就捂住许慕余的双耳,声音放低了说:“奶,我80斤,您帮我们看着办吧。” “你八十斤?” 金吟上下打量了莞春草的身材,她腰细腿直的,身材挺好,怎么可能这么柴呢,她看着不像:“不像啊。” 她最多像九十五的。 “当然不像,光我这对胸都八十了。” 莞春草还捂着许慕余的耳朵生怕他听见了:“我这不是照顾他的心情吗,您看看他这么瘦,我要是比他胖,那他听了不得哭出声。” “他本来就瘦弱,跟个小羊羔子似的,要是让他知道他比一个女人瘦小,他那么脆弱的小心灵承受不住的。” 金吟:“……不能吧。” 许慕余就是再瘦,他也还是个男人,男人的骨架在这,除非瘦脱相了,否则怎么可能比她还瘦。 再说了一个大男人还能为这种事哭吗。 她照顾别人心情的方式还真挺特别…… “反正您就看着加吧,就是我的体重您别给我透出去了。” 莞春草说:“我身材本来就好,再让他知道我的体重,知道我这么完美,他半夜都能笑醒,那晚上指定不能老实睡觉了。” 她的双手还放在自己的耳朵上,遮住了跟没遮一样,那些离谱的话一字不落,一句不少的都钻进了许慕余的耳朵里。 人生头一次,许慕余这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说、说的什么奇怪的话! “……”金吟答应了,“行吧……” 莞春草这才满意地放开捂住许慕余双耳的手,还弯腰对他笑:“好了,奶说承重方面她会替我们看着办的,一定会保证我能坐上你的大腿的,你就放心吧。” 许慕余听了,更要气绝了。 明明是她要求的坐他大腿,怎么就成了让他放心! 既然承重方面没什么问题,其它问题金吟还是要问一下。 实际上她还是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真的要定制款,定制款的价格是摆在眼前的:“其它方面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吗?定制款没那么快到货。要是你们着急,我建议你们可以折中选择别款的现货。” 莞春草知道定制需要时间:“别的您看着办,既然是定制款的,定制最好的就成,特别是保证舒适度。您说吧,需要多长时间?” “至少需要两个星期。” 金吟告诉她:“定制需要量身定制,是根据患者的亲身数据去定制的,所以不会那么快。而且一旦下单以后,就不能轻易更改了。” 没说是更改数据,还是更改定金。 金吟到底是担心他们的经济压力,还给出了别款的现货的选择,莞春草明白。 她估摸了一下定制时间,把许慕余刚抬起的手给摁下去,就说:“别款的不是都追求代步,没有站立功能吗,还是定制吧,没关系的姨。” 金吟听出她执意选择定制款的原因了:“你是想让他站起来吧。” 许慕余被摁下去的手彻底放下了。 她真的是想让他站起来。 让他站起来总是比他一直坐着看起来更像个人样,更像个正常人。 她想要的是个正常人,能站起来的正常人。 “当然,能站起来不是很好吗。” 莞春草说道:“每天站一会,让小腿延缓萎缩。您不是说他太依赖轮椅了,所以小腿萎缩得厉害,这样每天站一会,时间长了小腿也能使上劲了。” 她……只是在关心他的小腿萎缩问题? 许慕余定睛向后瞥,看不到她的脸,更看不到她全部的表情。 既然莞春草下决定,金吟也不好多劝:“如果你们决定要这款的话,就下单这款吧。时间方面你们也知道,具体的细节,你们等会试坐就知道了。” “还能试坐?” 莞春草瞬时来了兴趣,也没说可以试坐啊。 “当然可以试坐,只是有个体验,定制款的会更细节。” 金吟推来了一个轮椅。 没一会,莞春草忍不住发出了惊叹。 “天啊……许慕余……” 第87章 娇小 金吟推来的这个新轮椅,就是他们要定制的那款,她说:“具体的细节会优化,你们先来试一下看看什么感觉。” 新款的轮椅和别款的外形也差不多,只是多了小腿处的护膝,还有半轮手推圈以及束缚前胸的安全保护带。 莞春草还挺喜欢新轮椅的,不过许慕余喜欢更重要。 她俯下身子对他轻声说:“试试吧。” 许慕余也看到了新轮椅,和他这个旧的轮椅外形差不多,只不过面对新事物他心里多少不能适应。 他看着那个轮椅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明明是他自己答应的莞春草要进来看看,现在临上场他又有些无措。 许慕余回头去找莞春草:“我……” 莞春草站在他身后下巴放在他头顶蹭蹭让他放轻松:“没事,我看着你呢。” 许慕余还是犹豫,他真的有必要再换个轮椅吗? 莞春草没说什么,伸手在他下巴被咬过那个地方用指腹碾了碾。 她的指腹轻揉,安抚了那处她咬过的地方,揉得那块皮肤不再紧绷,许慕余才放松下来。 莞春草把许慕余拖到新轮椅上,就没她什么事了,接下来由金吟来给他们做示范。 许慕余坐在新轮椅上,眉头没有一刻是松的,处处的不适。 踏板的归位,靠背不再磨得后背发疼,坐垫也不再硬邦邦,就连扶手也没了。 这下,他连往哪抓都不知道。 莞春草站在他们对面,双手背在身后只是看着他们。 哪怕许慕余再看向她,她仍然冷酷地站在那里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直到许慕余在轮椅上晃动了下,她才不再绷着那张脸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许慕余:“别、你!。” 许慕余看到她伸过来的手,无处安放的手也要伸出去。 还没抓到,金吟就淡定地让他们别担心:“我在给他调节小腿处的护膝。” “好,那您慢点,慢慢来我不着急,我想看仔细点。” 莞春草又多看了两眼许慕余才又背过手。 背过去的手并没有舒服地放着,还时时刻刻端着随时要再伸出去。 许慕余也在看金吟帮他竖起小腿处的护膝,没注意到莞春草多看他的那两眼。 再抬头,只看到她还是那么冷酷地背着手。 他只好收起目光不再看向她,由着金吟折腾自己。 金吟竖起许慕余小腿处的护膝,又把胸前的保护带系上,固定好轮椅就让许慕余自己推动双手边的手推圈就可站立:“站起来试试。” “站起来”这句话轻飘飘的,可对于许慕余来说并不简单,曾在那些个日日夜夜里,他试过无数次,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现在,真的还要再试一次吗? 手推圈就在双手边,只要他把手放上去,推动一下,他就可以…… 他再看向莞春草。 莞春草手依旧背在身后,还是那么冷酷地,同样轻飘飘地对他说:“站起来我看看,帅不帅。” 她怎么能说得那么简单,要是这么简单,他怎么会一直坐在轮椅上…… 许慕余双手放在轮椅上,握住了半推圈,再目视前方最后一次,深深呼出一口气后,终于推动了。 半推圈刚一推动,因为不适应,也因为惯性,许慕余刚有点要站起来的趋势,他半个人都往前倾了。 金吟及时扶助了他,还安慰他:“不着急,慢慢来,第一次都这样不习惯。” 莞春草一只脚都踏出去了,看到金吟扶住了人又默默收回来。 许慕余受到不小的惊吓,有些惊魂未定,他看了眼前方,那个人还是手背在身后,连表情都没变换一下。 他收回眼,再次把手放在半推圈上。 这一次,金吟全程护着他了。 令人意外的,半推圈居然一点不重,一点也不难推动,许慕余稍微一用力,一股力量就将他推离轮椅。 起先,是他大腿处,然后是他的臀部,后来是他整个腰部。 他的视野越来越高,看到的地方也越来越远。 直到他的后腰完全脱离了轮椅的掌控——他真的重新“站”起来了。 他眼前看到的风景不再是千篇一律的肚子。 这么多年,他终于看到了别人的头顶。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 “我……” 许慕余想要开口,却发现连喉管里灌进去的空气都变得异样起来。 异样的……新。 而这种“新”他本该能一直正常地感受到,只是在那场事故里,他失去了。 失去的还何止这种“新”。 “天啊……许慕余……” 莞春草背着手缓缓而来,她的眼睛始终跟着他的脸,跟着他的人。 她缓步来到他的面前,站定在他眼前,仰起了头。 原来,他们是存在身高差的。 他比她高,她要更努力踮脚才能靠在他肩上。 她要很努力伸出手,才能触碰到他的脸。 原来他们是有距离的。 许慕余轻轻低下头,他第一次俯视她。 他看到了她的头顶,她的肩她的发,她坚实的背。 奇怪,她怎么会比想象中的还要娇小。 他们对视着,对视着,有人先动了。 莞春草的双手再也没背在身后,她单手搭在他的腰上,踮起脚尖想要去触碰他。 那只粗糙的,看起来比自己的还要娇小的手,正在向上努力地想要触碰自己,许慕余抓着半推圈,微微侧下了头。 他的脸,她看过太多次了。 安静的,愠怒的,争不过的,吵不赢的。她都看过。 只有这一次,他正面侧下头来,她第一次看到这种角度的他的脸。 莞春草呆呆地站着,呼吸莫名屏住了。 这张脸渐渐放大在自己眼前,离自己的手也越来越近。 白皙的肌肤,忧郁的眉眼,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正在向自己逐渐靠近…… “我、那个哈哈、看你,站起来了吧。” 在那张脸即将靠到她的手心里前,莞春草生硬地抽回了手,胡乱哈哈两声就背过身去。 那只娇小的手都快要触碰到了,又那么快抽回去,连她整个人都背过身去了,许慕余还保持着侧头的姿势。 “你的脸怎么了?” 都快碰到人怎么还无缘无故转过身去,还笑得这么尴尬,金吟问她:“怎么脸这么红?” 许慕余眯起眼睛看向那个背过去的身影。 脸红? 第88章 很丑吗 “没有,我没脸红,您看错了。” 莞春草转回来了,脸上确实看不到脸红:“我就是随便转个身,哈,哈哈。” 金吟说:“那你的眼睛在转什么?” 她的脸是没背过去的那瞬间那么红,可眼睛倒是滴溜溜地转,眼神到处游移。 “没有,您真的看错了。” 莞春草眼神到处在飘,挺大个办公室哪个角落都让她扫完了,目光就是怎么也聚焦不到人的身上。 眼神飘到许慕余的那一刻,她的眼睛转得尤其的快。 而且一撞上就弹开了,简直跟触电一般神奇。 眼睛骨碌骨碌转成这样了还说没有,金吟都懒得拆穿,她问他们:“你们看看轮椅怎么样?” 莞春草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许慕余的轮椅上,也放在许慕余身上。 但仅限他的胸膛,始终没有再往上。 这款轮椅很稳,虽然不能让许慕余像其他人那样站得笔直,但还是尽量还原了他的站姿,还原了他原本的身高。 莞春草站在他面前,手放在身侧握了握,才再次伸出去。 刚刚恢复站立,许慕余的小腿还没有足够的支撑力,站得不太稳,不过还是能站起来。 许慕余长得高,在他的身高面前,他的小腿倒显得不值一提,不那么突兀,也因为有裤管的遮挡让他的比例看起来没失调得太严重。 他的大腿,他的腰身支撑起他,让他的外形也显得没那么特别,只是比起普通人更瘦一些。 不过哪怕他那么瘦削,还是保持一身男人的骨骼,那么硬挺,那么高大。 他的手臂那么长,胸膛那么大,腰那么窄,肩那么宽,莞春草着了迷一样,手顺着他的腰线缓缓往上抚摸。 她的手抚过他的腰,穿过他的胸膛,停留在他的喉结处。 只要稍稍再一碰,就能摸到他的喉结了,像她之前随随便便就能摸到一样,只是这次需要她踮起脚。 第二次这么触碰他,莞春草似乎比刚才还要紧张还要小心,眼神也更专注。 她愣愣地看着那个随呼吸起伏,正在轻微上下滚动的喉结。 那是许慕余的喉结,一个男人的喉结。 可是、可是,她不记得他有个喉结啊…… 莞春草紧紧盯着那个喉结,恍惚间伸出了指尖。 近了…… 很近了…… 碰、到了! 一碰上,莞春草瞳孔都放大了,惊得她迅速抽回了手,像烫到一般手紧紧藏在身后,整个人倒退了一整步。 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伸出手去触碰第二次,连再往上也做不到。 “我、我觉得挺好的,老……许慕余你觉得怎么样?” 莞春草头扭向一边站在自己面前,一只手还放在自己胸口上,就是怎么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这是第二次了,刚才她的手明明快要触碰到自己,还是放下了。 现在,她已经触碰到了自己,她的手也还放在自己身上,却怎么都进行不下去。 就连一向调侃地叫他“老公”都没叫出口。 为什么? 是因为他的站立? 是他站立的这副身躯太可怖? 还是这副样子太恶心? 以至于她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否则她怎么会连他的脸都不看了? “我,都可以。” 许慕余低头盯着胸前的人,说道:“我没什么问题,你说呢?” 他在问莞春草。 莞春草头顶传来了声音,人是听着声音向上看了一眼,可这一眼连半秒都没有。 她还是扭过脸去,和金吟说:“没什么问题,就这个、这个吧。” 果然是这样,她只是看到自己的脸就迅速转开了。 许慕余真的确认一件事:莞春草不敢看他的脸。 他的脸? 许慕余真的疑惑。 他的脸怎么了? 很丑?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脸太丑了? “你们决定好了就行,细节方面,我们再敲定下就可以了。” 金吟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黏黏糊糊地在那又是肢体接触,接触了又忍不住害羞扭扭捏捏的,不由地感叹现在年轻人到底是年轻,就站在眼前,还那么难舍难分,叫她这个老人看得都觉得肉麻。 金吟说话了,莞春草立马接上话:“那、我们来敲细节吧。” “你不用,你先出去,我跟他敲就行,你在外头等着。” 金吟让莞春草先出去:“你在外面等会我,我们敲定细节后我再给检查下身体,确认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再给他制定后续到院做什么康复训练。你在这,舒展不开,会妨碍到他。” 一说“妨碍”莞春草就不多争辩了,仰头就和许慕余说:“那你好好听奶的话,我在外头等你。” 她还是只看自己的眼睛,根本不像平时那样连他整张脸都看过。 许慕余看到她似乎泛红的脸颊,点了下头:“嗯。” 莞春草又对他笑笑,就真的就出去了。 她出去,关上门,金吟也把许慕余放下来。 渐渐回落到之前的高度,宽阔的视野也在逐渐消失,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消失得那么快。 “定制花不了太长时间的,定制款回来以后,你们常在家自己站一会,对小腿比较好。” 感觉到了许慕余一时没掩住的失落,金吟安慰他:“定制得快的话,都用不了两周。” “嗯。” 许慕余才注意到他失态了,在外人面前他向来话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别人,就只能先道谢:“谢谢您。” 金吟笑笑,才说正事:“可以说说你是怎么重新坐起来的吗?” 许慕余一震。 “我让她出去了,你不用顾忌。” 金吟说她是医生,莞春草也不在了,让他放心说出来:“我看过你的健康报告,你的腰伤得不轻,按照我的专业判断你卧床以后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能坐起来。” 至少不会只用了两年,除非奇迹出现。 她问许慕余:“是谁帮助你坐起来的?” 办公室有一面百叶窗,莞春草就站在外面,站在窗边。 因为下了百叶帘片,所以只看得到她的身影,看不清她的人,她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我。” 许慕余一直看着那个模糊的背影,久久过去,才道:“是我自己。” 半天过去,办公室的门才再打开,金吟出来了,同时又进去了几个医生。 莞春草想看看,金吟拉住她说:“他们是给他测量数据的同事,测量过数据才能给他定制轮椅。” “那您得让我看一眼,看一眼我才放心。” 莞春草还是挤开金吟,推开门看到了许慕余。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也看到了莞春草。 莞春草对他挥挥手,笑一笑,才重新关上门。 金吟以为她要进去。 “没事,我不进去,我让他看到我就好了。” 莞春草跟着金吟一块走:“接下来是不是要去交钱了啊奶。” 金吟笑了声说:“是要去交钱,不过你也太积极了,上赶子花钱一样。” 莞春草也笑:“给他花钱,我乐意的。” 就是这样,金吟不得不说一句了。 她们走在路上,金吟问她:“你怎么想的?” 第89章 留条后路 “什么怎么想的,您干嘛这么问我?” 莞春草不知道金吟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结婚的事啊。” 金吟还是能想起得到莞春草结婚消息的震惊:“我知道你要结婚,可是没想到结得这么快,还是和、和他这样的人结婚。” 和什么人结婚,结的什么婚,说穿了是莞春草自己的事,就是亲生父母也不好说。 外人理应祝福就好不需要多嘴,不然既伤了大家之间的感情,对方不领情的话没准又给自己落个长舌妇的名头。 可要不是把莞春草当小辈疼,金吟也未必能说出这些话来。 她说:“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我只是没想到你妈给你安排了这桩婚事,她难道不知道你结婚后该过得有多辛苦吗。” 说好听点许慕余只是坐个轮椅,难听点不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人。 哪怕对方样貌再好,或许莞春草运气好碰上的许慕余是个会体贴她体谅她的好人,他们能相敬如宾。 可即便这样,她该吃的苦还是一样得吃,该受的累也一样不少,他的穿衣住行样样不能自理。 左不过因为许慕余对待她的态度好点,她日子没那么难过还有点盼头而已。 “我妈知道啊,她还挺赞同我嫁给他的,她连我姥姥留给她的镯子也没舍得传给我妹,给我了。” 莞春草想了下,她嫁过来的日子是挺辛苦的:“我连他的小手都没牵着,我能不辛苦吗。” 金吟抬手打她一下:“我跟你认真说呢,你别跟我闹着玩。” 莞春草捂着自己的胳膊喊疼:“我也是认真的奶,我一天拉不到他小手两回,我能不辛苦吗。” “那我问你,你哪来那么多钱给他买轮椅?” 金吟还是没能忍住,钱财这么敏感的话题她都说出来了:“她们说你嫁了个有钱的,可怎么还是你掏钱?他的钱都归你管了?” 莞春草说:“没有啊,他的钱还是他的钱,我的钱也还是我的钱。” 金吟更不解了:“那你还舍得一下拿出那么多钱!你是不是把自己的私房钱都倒贴进去了?” 莞春草没瞒人:“啊,是啊。没事奶,给他花钱我乐意啊,我喜欢给他花钱。再说了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吗,我喜欢他我就给他花,我喜欢你我也给你花,钱怎么花不是花啊。” 她的钱怎么辛苦得来的她不知道吗! 金吟更听不下去了:“你一个女孩子,嫁人再怎么说,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再好,也不一定陪你一辈子,你要给自己留点钱,给自己留点后路。” 她让莞春草别跟自己犟嘴:“女人不比男人,就是再恩爱再甜蜜,也不能把幸福全部寄托在男人身上。他现在爱你,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顺着你,他不爱你了呢,或者他爱上别的女人了呢。到时候你人也老了,钱也花完了,你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钱花完了就死了。” 莞春草总算看出了金吟哪不对劲:“奶,你们在里面说什么了?” 自己的话她是一点没听进去,金吟气得都叹气了:“你一点也不听我的话。” “我听啊,您是长辈我怎么不听,我知道您是担心我,我记在心里呢。” 莞春草问她:“您看出什么事了?” 金吟又看了看她,看到她脸上的嬉皮笑脸少了点,她才又叹了口气。 要说看出什么也不然:“刚刚在里头,我问他他的腰伤怎么好的。他说,是他自己撑起来的。” 这本没有什么,怪就怪在,许慕余的伤不是一般的伤,至少需要卧床三年半。 但他竟然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咬牙硬是让他自己重新坐起来了。 要不是有非人的意志力,怎么会做得到。 “而这样的人也最狠心。” 金吟劝莞春草:“奶也不是说他人品不好还是怎么样,只是他这样的人,心最冷!爱时或许很爱,不爱时呢……” “你太单纯了大莞,奶是担心你。你如果把你的一切都奉献给他,得不到回应要怎么办呢,得到回应又被轻易舍弃呢。” “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好。” 金吟说完,莞春草没有接上她的话。 她们一路沉默着来到缴费处。 收费人员再重复了一遍数目。 她们也再听了一遍数目。 六位数的钱要给出去了,金吟都替她心疼,真的要给? “为什么不给。” 莞春草把自己的钱给了缴费处的工作人员。 给得还十分爽快。 金吟真是气她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你是因为我不是你妈所以才听不进去我的话是吧,我何苦跟你说这些,到头来我成坏人了。” “哪的话,您是我奶,您不跟我说跟谁说,我记着呢。” 莞春草揽过金吟的胳膊哄她:“您疼我我还能不知道。” 金吟还是气:“你知道就该听我的话,给自己留条后路。” “您说的一点很对,您也是担心我才这么说。正如您所说的他也许会有很多问题,我们将来怎么样也说不准呢,或许我会被辜负也不一定。” 莞春草只道:“可是,我本来就不求他的回报啊。” 后进来的几个医生人都很和善,许慕余再不适也能忍得过去。 也正是因为许慕余的配合,他们很快就完事了。 他们完事了,莞春草她们还没回来。 他还等了她一会。 半天过去,才终于看到她们的身影。 莞春草还是那么闹腾,缠着金吟,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闹得金吟哭笑不得。 来到许慕余面前时,她们已经恢复正常了。 金吟从自己的办公室里,把那几袋营养品给莞春草,又是气又是无奈:“拿着,给你妈的。” 许慕余的那袋她特意亲自递给许慕余:“拿着吧,好好照顾大莞,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下周末你们再过来做康复训练。” 她的话听起来可不只是简单地把补品给他,让他好好照顾莞春草的意思更甚。许慕余有些愣,他看了看莞春草,她还是那么嬉皮笑脸的。 许慕余最终还是亲手接过了那份补品,也道了谢:“好的,谢谢您、奶奶。” 这声“奶奶”叫得别扭,莞春草笑出了声。 许慕余心里自知,匆匆收起补品。 金吟瞪了她一眼,才对他们说:“回去吧,好好过日子。” “好嘞奶!下次我们再来!”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走了。 金吟送给他们出了医院,又在医院外亲自目送他们上车。 莞春草上了车还拉下车窗一个劲地挥手,也顺带拉起许慕余的手一块挥手。 许慕余看着她们,到底没阻止她。 车走远了,看不见了人,莞春草才把他们的手放下来。 “就是有点可惜。” 莞春草忽然回头对许慕余说:“要是今天就给你换上轮椅就好了。” 许慕余坐在她的身边,望着她可惜的表情。 莞春草手搭在许慕余手上,摸了又摸,真是可惜至极:“要是能换上新轮椅,你今晚就可以坐着新轮椅洗菜煮饭做家务了。” “?” 回家之前,他们还去了趟手机营业厅,给许慕余办了张新手机卡。 过程很顺利,只有一点还是让许慕余感到困惑:为什么是她把他的身份证给了营业厅的工作人员? 她怎么会有他的身份证? 到了家,还有更多的疑问。 莞春草指着大门口台阶上的大箱子问许慕余:“那是,你买的?” 第90章 给慕余 大门口处放了好几个袋子,还流出了血水。 袋子旁是一个大箱子,大到几乎能放下一个洗衣机。 莞春草和许慕余对视一眼,就先上跑上阶梯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一上去没看那几个袋子,先看起那个箱子。 很快,她就对台阶下的许慕余招手:“老公,你老丈人丈母娘给我们寄东西来了!” “谁?” 许慕余以为自己听错。 老丈人?丈母娘?是说莞春草的父母? “就是你岳父岳母,你老婆的爹妈,你的长辈。” 莞春草打开门,先把那些东西拖回屋里,才再下阶梯接回许慕余。 许慕余看她连那几个袋子都没多看几眼,就一块搬回家里,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泡水里的泡水里。 洗完手回来,莞春草才告诉许慕余:“这是我在网上订的菜,今晚我们在家吃。” 网上还能订菜?许慕余还没想过这种事。 “当然能,先别管那个,来看看你老丈人丈母娘都寄来了什么。”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一块来到那个大箱子前,开了箱子她自己直接就地坐下了。 坐下后发现许慕余还坐在轮椅上,也把他从轮椅上拖下来了。 许慕余的腿并不好坐下,坐下后小腿不能像她的腿那样自如地舒展,莞春草就帮他把腿盘上,她自己的也盘上了。 两人就跟上炕的姿势一样坐在箱子前。 “刘妈才刚走呢,你丈母娘他们就这么急着寄东西过来给我们。” 莞春草看到了快递单:“还是加急件。” 什么是加急件?有什么可加急的? 许慕余一齐看向那个箱子,对于“老丈人”、“丈母娘”这两个称呼他还有些接受不了。 真的是她父母送来的? 莞春草撕开胶带后就把箱子倾倒,开口向着他们这一边,她随手就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衣服?棉服?” 袋子里的是冬天穿的棉服,新打的,袋子外还贴了个纸条:给乖乖,妈妈让你大娘新打的棉服,天冷一定要记得穿上。 可现在还是夏天。 “乖乖是我。” 莞春草不忘跟许慕余解释,解释完又往袋子里掏,居然还掏出一个单被来,也是新打的,纸条上同样写的给乖乖。 乖乖……? 怎么用这么……幼稚的昵称? 许慕余都有些好奇莞春草的父母到底是怎么想到给她取的这种昵称,她也不算小孩子了吧…… 箱子里的物件很多,莞春草接二连三地从箱子里掏出东西来,棉帽手套鞋垫,还有一整包棉袜。 款式是乡下常见的款式,有些过时,可是保温度一看就不差,实打实的用料。 这大夏天的,看得人都能出一脑门的汗。 棉衣鞋垫连带棉袜都是一式两份的,既有男款也有女款。 女款自然是莞春草的。 她把两件厚实的棉服和一打鞋垫和两包袜子给了许慕余:“你的,你丈母娘给你的。” 给他的? 许慕余惊愕,他没说他需要这些东西,更不认为他需要。 而且这些棉服袜子鞋垫的款式都很老,像上个世纪的取向,没有一点现代年轻人的审美。 这些东西给他……做什么? 莞春草掏完棉服,还在往里掏。 再往里掏就是干货了,跟她来的那天带的那俩蛇皮袋的干货差不多,今天这箱纯给她补的新货。 “笋干,蘑菇、木耳、萝卜干,豆角干还有土豆片,粉条,黄花菜。” 莞春草一大包一大包的干货取出来,拿到后面她都笑了:“桂圆,银耳,哎哟我的妈呀,怎么还有花生和小米。” 她直接笑出声来:“我妈该不会以为我是落入荒地了吧,连粮食都给我寄了。” 寄这些干粮占重量,还都是常见的,又不是买不到,得花多少邮费啊。 两个老头老太太是一点没给自己留着钱。 许慕余听到她的笑声才把手上的袜子放下,也才注意到她身边的干粮。 他是几乎没做过饭,可也不是完全不认识这些东西,但是他真的很难想象,怎么会有人给自己的女儿千里迢迢寄来粮食这种东西。 连粮食都寄来,是怕吃不饱? 还有,穿不暖? 他腿上的棉袜棉衣厚厚实实,冬日拿来避暖一定很温暖。 只是许慕余不知道,给她也就算了,怎么连他……也有? 莞春草继续往下摸,又摸出了几个袋子,这几个袋子的质感都不一样。 “草药?” 莞春草拿出来一看,是放在透明密封袋里的草药。 草药袋上还写了字——“给慕余,可以将之与老母鸡一起炖成汤,补身,建议一周一次。” 莞春草念出上面的字,这才看出来是给许慕余准备的。 又是给自己的?还署名了? 许慕余跟着一起看过去,确实在袋子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留给自己的话。 那些字笔力苍劲,像是长辈的字体,也只有一定阅历的人才能书写出这样有力的字。 “我爸给你的草药。” 莞春草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爸知道你身体不好,给你上山采了点药一块寄过来的。” 上山?采药?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许慕余把那一袋棉袜放在腿上,接过莞春草给的草药,还没拿过来,药味已经冲鼻。 上面明晃晃的字就是写给他的,没写“许慕余”,而是称为“慕余”,有些亲切的意味在里面。 许慕余拿着手里晒干的草药,闻着冲鼻的药味,腿上还放着那一袋袜子和鞋垫,他终于开口问:“是,给我的?” “就是给你的,我叫春草你叫慕余,咱们这就你一个叫慕余。” 莞春草说:“肯定是我爸跟我们村那老大夫打听了,才给你上山采来这些药。” 她又拿出一袋给他:“给慕余,可以预防头疼。” 许慕余接过来,上面果然还是写着他的名字,草药味同样很浓。 不止这两袋,莞春草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掏:“给慕余,一月一次,可以预防腰疼。” “给慕余,可以预防肌肉酸疼。” “给慕余,可以治疗头疼失眠少觉。” “给慕余,可以缓解天热上火。” “给慕余,可以缓解腿疼。” “给慕余,外敷可以让大腿肌肉不紧绷。” “给慕余,阴天、雨天前使用或许可以缓解腿部及腰部内里刺痛。” “给慕余,久坐泡脚使用,可以放松小腿。” “给慕余……” “给慕余……” “给慕余……” “还是给慕余……” 莞春草接连掏出十几个袋子,都写着许慕余的名字:“怎么都是给你的?” 她不信邪,又掏出一个:“好嘛,还是给慕余。” 好不容易再掏出一个“给乖乖”,结果上面还写着:慕余也可一起使用。 第91章 难道是兄妹不成 莞春草自个都吓着了,她用眼神诡异地上下扫射许慕余:“该不会是你偷偷给我爸妈打过电话吧?” 许慕余自己也觉得意外。 要是只有一两个或许还不算特别,可这么多,都是给他的,还都是让他保养身体的,那真是很难说了。 电话他当然不可能打过去,但他也真的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你才是我爸妈的亲生儿子?” 莞春草又拿出一个袋子,还是给许慕余的,她更纳闷了:“还是老公你其实和我是亲兄妹?” 许慕余看到了上面的名字,还是给自己的,他拿过来,让她别闹:“别胡说。” 他们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是什么兄妹。他连他们家在哪都不知道,更没有去过乡下,怎么会有什么关系。 “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 莞春草拿出了手机:“那就是他们偏心!” 电话拨出去的间隙她念叨起来了:“比起记挂我这个女儿,他们更记挂你这个女婿!他们也太偏心了,我才刚嫁出去呢,怎么就能忘了我,你看看,我的东西比你少了多少样。” 她这话像是小孩子闹脾气争东西,许慕余却也无从反驳。 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的人会给他寄这么多东西,他们根本就没有过任何联系! “喂~妈妈~” 电话刚一接通,许慕余就立马瞥向莞春草。 不是因为她打电话这个举动,而是她的语气……怎么那么像在撒娇? “喂妈妈~你在干嘛呀~想我了吗~” 莞春草拿起手机就像变了个人,孩子似的语气天真得不行:“我可想你得很,想你想得都瘦了,你听听我的声,是不是更细了点,就是想你想的~” “那你想不想我呀~” “我就知道你在想我,可想了吧,没了我你心痛了吧,知道我的好了吧~” 许慕余坐得近,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 电话里的是个女人,应该就是她的妈妈。 哪怕听得不真切,许慕余还是能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比莞春草的更柔软更宠溺。 “你知道我的好那你们还什么东西都给了你们女婿,我还是不是你的女儿了。” 她故意这么说,电话里还真哄起她来了,不知道哄了什么话,莞春草听了笑脸才重新绽放,看到许慕余在瞥她,她也顺势打开了外放。 一外放,一个年长的女人的声音就传来了:“宝宝,妈妈还给你打了点你吃的饼你看到了吗?” 莞春草哼哼两声:“没呢,全都是你女婿的草药,我可没看见我什么饼。” 电话的语气亲得不行:“女婿他身体不好,你爸才给他寄了草药,我们哪能忘了你,你看看下面是不是都是你爱吃的。” “是我爱吃的。” 莞春草往那箱子里瞧了一眼说:“好多,太多了妈妈,下次别给我寄这么多了,吃不完呢。” “吃不完不是还有女婿在吗。” 电话那头说到了女婿“许慕余”,还说:“你们一块吃,吃完了下次妈妈再给你们寄,家里多着呢,你们在城里吃不着。” 电话里的“丈母娘”也在关心他,默认他跟莞春草是一体的,许慕余更惊愕。 难道他们给自己寄草药,关心他的身体,也是这个意思? 因为、因为他跟莞春草是两、口子? 莞春草嘿嘿笑了两声说:“你女婿胃口小,又不爱吃饭也不听我的话,他哪会吃这些。” 这不是故意说他嫌弃她父母寄来的东西吗。 就是许慕余再没礼貌,也不是这么无理,他彻底看向她。 她在跟她妈妈说什么呢! “他不爱吃饭?” 电话那头问莞春草:“也不听你的话?” 莞春草对着电话点头:“他可不听我的话了,连他的小手都不让我拉。” 许慕余本不想再听,可莞春草是越说越离谱,他都听到了什么? 她跟她妈妈都说了什么? 这可把电话那头的莞妈给心疼坏了:“连小手都不让拉?什么都不让干?那你……” 那头像是犹豫了下才说:“那你有没有教训他?” “教训”这个词像是在众多词汇里挑挑选选才找出个恰当的来。 “教训?没有。” 莞春草对着许慕余贼兮兮地笑:“我教训不了他,我们都亲近不了。” 什么叫亲近不了? 许慕余还是盯着莞春草,她到底想跟她妈妈说什么?! 莞春草把手机放在地上,就继续边翻找出箱子里的东西边说:“这么多天我连他的小嘴都没亲上一个。” 她说起这些话都不带脸红的:“更没有抱过一次。” “我们纯洁得就跟我们家猪栏里的那两头老猪,光有下崽的想法,没有下崽的条件。” 她说的什么话!电话里的,还、还是她妈妈呢! 许慕余差点没忍住要起来抢过她的手机挂断! 电话里的人比他先跳起来了:“他真对你这么冷漠?” “不止呢,” 莞春草当着许慕余的面接着说下去:“我说他冷漠点,那我就热情起来,热火一把,结果他根本不领情。” “牵手也不让,坐腿上说他腿无力,亲嘴又说我们不熟,躺一块还说我们是陌生人像兄弟。” 说着说着,还真成告状了:“妈妈我跟你说,他是怎么对我的。” “我刚来,跟他说话他不理我,我就主动跟他说。我说啊说啊的,可是我说了那么多话他还是不理我,还叫我出去,不要打扰他。” 刚来的那会是这样,许慕余是让她别打扰他,他们才见面才认识,根本不熟啊! 还有,她说的那些都是什么话!什么热情什么亲嘴陌生人兄弟,许慕余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 “后来,我们说上话了,我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和他说我们晚上一起睡吧,他居然让我睡地上!” 许慕余眼都睁大了,到底是谁一来就先躺在他的床上,晚上还非要跟他挤一个床啊! 莞春草无视许慕余,翻着箱子里的东西继续说:“他还嫌我做饭不好吃!有一回他生气了我给他做了碗面条,叫了他四五回他才肯吃,也只吃了一两口。” 许慕余无言以对,那一碗面他不是吃完了吗! “还有还有,我给他洗澡的时候,他居然嫌我看光了他的身体。他一个大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他居然对我遮遮掩掩,一点也不诚实!” 那是因为她是女人,他们、他们男女有别! “就连平时我们晚上睡觉前要说说话,我说骑他大腿上给他放松放松心情,他也说不要,非要我下去。” 她哪是给他放松心情,她是、她是……许慕余都羞于说出他们睡觉前的那些事! 他们、他们不是贴一块,就是她把他摁床头上,还偶尔地蹭在一起…… 做的、做的那都叫什么事…… 莞春草最后摊开手:“我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一点也不相信我。” 他们才相处了多长时间,那不是、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明明晚上我们都搂一块睡觉了,他还是想三想四的,从不跟我一条心。” 莞春草撕开一个袋子,一块饼干丢嘴里:“难道他还把我当外人不成?” 她的最后一句话相当有力,把电话那头的人都说没声了。 电话里那头没声音了,莫名的,许慕余在这头也没声了,他紧盯着那部手机,像在等待什么。 半天过去,手机里才重新传来声音:“乖乖,你把手机给他。” 第92章 难不成 莞春草把手机推到许慕余那边,幸灾乐祸地笑:“有人要挨骂喽。” 手机推到面前,许慕余都没来得及拒绝,那边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声音,叫道:“慕余吗?” 不是叫“小许”,也没有像刘妈她们那样称他“小余”。 就是和他们给他寄的那些草药上的署名一样,很亲切地叫他“慕余”。 为什么能感到亲切,因为对方的语气变了,跟刚才对待莞春草的态度完全不同,是真正的长辈的姿态。 可这种姿态不高傲,也不自大,就是亲切,亲切得就像一个真正的长辈对待小辈的关心,就像一个真正的家长对待自己的孩子那样关切。 “慕余啊……听见了吗?” 电话的那头又叫了一声。 亲切的声音让许慕余晃了神,也让他回过神,他慌乱之中拿起了手机:“我听见了,……” 接下来的称呼又不知道该怎么叫。 叫“妈”是不可能的事,叫“阿姨”太生疏,叫别的又该怎么叫…… “叫岳母。” 莞春草嚼着饼干,翻着东西告诉他。 许慕余拿着手机望向她,看到她还是在那翻来翻去,压根不像要管他们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话。 她不管他们,让许慕余倍感压力,更何况手机那头的人似乎也在等他主动开口。 “……岳母。” 犹豫许久,许慕余还是开口。 一开口,才发现,这种难以叫出来的程度,就跟默认莞春草一直叫他老公一样艰难。 这感觉……太怪异了。 “诶,孩子!” 许慕余一开口叫人,电话那头的人声音都亮了:“身体还好吗?” 也就亮了一秒,下一秒又收敛起来:“乖乖说你不吃饭,怎么回事?” 她的口吻完全是一个家长的口吻,完全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一样,许慕余还是不适应,顿了几秒才说:“没什么……只是不喜欢吃。” “不喜欢吃?” 电话那头立马说:“怎么不喜欢吃?饭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不是拿来喜欢的,怎么还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喜欢你身体能好吗。” “你要想吃什么你就跟乖乖说,就是她不会做她也可以给你买,你就尽管吃。不吃身体能舒服吗,你的腿能舒服吗,想吃什么你就跟乖乖说,怎么能什么都不吃。” 许慕余许久没有听到这种念叨,一时有些恍惚,可他还是说:“没关系……我也还好。” “什么还好,不吃饭能好到哪里。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身体怎么能运转起来,你也就是现在年轻,所以折腾自己的身体。” 电话那头不高兴许慕余这么对待他的身体,她问:“我们给你寄的那些药看到了吗?” 草药摆了一地还能看不见吗,许慕余嗯了一声:“嗯,看到了。” “有一些是我们跟村里的亲戚买的,剩下的都是你老丈人上山采的。那些药啊都是我们问过村里那老大夫才给你配好的,你记得一定要吃,什么药效怎么吃你老丈人都写着呢。” 电话那头跟许慕余交代:“有些药你就跟一些食材一起煮,煲个鸡汤煲个老鸭汤啊,跟饭菜一起吃也能补好身体。” “你还年轻,身体不好好补补怎么成。” 她强调:“你放心,那些药我们自己也吃过,就是吃好了才给你寄,不会有毒的。” 许慕余连忙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就放心吧,那些药都是我们一根一根给你选,都是选好的,你就安心吃。你好好吃药,好好吃饭,身体很快就好了。对了,你的腿还疼吗?” 他们自然知道他的腿,莞春草必然说过,许慕余看了看自己的腿,说:“还好。” “还好就好,我们还给你找了几瓶药酒,你到时候擦擦,看看怎么样,小腿能不能舒服点。” 电话那头一点恶意没有,只是好好告诉许慕余:“你的腿啊一直那样你也辛苦了,你还年轻就吃了那么多苦,日子那么难,一直是这么一个人的,少不了难过。你好好的,别伤心,有什么事你就找乖乖,她不是在吗。” 他们知道他的腿怎么样,也知道他的腿让他的生活面临什么状况,但他们也和莞春草一样不回避他的情况。 他们既没有过度的同情,也没有对他的腿表现出更大的排斥,就只是认为那是他身体上的伤痛。 是伤痛就该好好保养。 “慕余啊,你记得一定要好好吃饭,按时休息,别仗着自己还年轻就不想着自己的身体,你的腿经不起你那么折腾知道吗。饭要吃,你也要乐观一点,放松你的心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这日子不就过好了吗。” 那头的声音说着说着就跟刚才对莞春草一样的软和:“好好保养,按时吃饭,听到没有。” 身边的莞春草还在从箱子里拿出东西来,她沉浸在她拿东西的世界里,完全不管他们在电话里说什么。 电话里说的这些话,只有许慕余能听见,只有他一个人听见。 仿佛这些话,都只告诉、只属于他一个人。 许慕余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终于点了头:“嗯。” 听到许慕余的回答,电话那头才放心地笑出来:“这就对了。” 许慕余嘴角也动了动。有没有笑出来不知道,只是心里的负担没那么重了。 笑完,接下来就要说正题了:“对了,你跟乖乖怎么回事?” 说到莞春草,许慕余刚松下来的心情又紧绷起来了。 “你们还没能好好说话?你们都是夫妻了,怎么还这么陌生?” 电话那头是真正在质问了,完全没有站在哪一边,只是有理说理:“既然是夫妻了,你们就该互相帮助,好好相处,把你们的日子过起来,怎么两口子还这么陌生?” “你也别怪我给我们乖乖说话,我们乖乖确实是个好孩子。她什么都做得很好,人又温柔又体贴,什么都想着别人,那么天真,那么善良,那么好,她真的是个好孩子。” 许慕余耳边听着这些话,眼睛看着大大咧咧翻着东西的莞春草。 她温柔体贴?天真无邪? 在自己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可不就是一丝缺点也没有的,莞春草一个劲地在旁边点头,赞许她母亲电话里说的话:“我妈说得没错。” “慕余,女婿,我知道你也是好个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可你们这样一直冷漠可不成。” 电话那头又说了:“难不成你们孩子都不要了?” 第93章 嗯,嗯 什么、什么孩子? 许慕余差点没吓到,什么、什么孩子? 电话那头听到许慕余的声音,以为真是自己想的那样:“你们不要孩子吗?你不想要还是她不想要?” “他不想。” 莞春草笑得蔫坏,直接把责任推给了许慕余,还推得很干净:“人大师跟我说他以后至少三胎呢,他碰都不碰我,怎么三胎。” 许慕余双耳轰鸣,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慕余啊,” 电话那头又问许慕余了:“你跟岳母说实话,你真的不想要孩子?” 他、他…… 这让许慕余怎么说…… 吞吞吐吐半天,许慕余实在说不出来。 许慕余回答不出来,电话那头就压低了声音对莞春草说:“乖乖,医生说过他腿不行孩子都要不了?” 再压低声音,都是外放的,许慕余听了脸都滚烫。 莞春草快笑疯了:“没说妈,他可能是不近女色。” 电话那头晓得了:“难怪你说他不靠近你,要不妈再给你们寄点什么药上去,吃吃看能不能增进感情。” 世上哪有这种药。 莞春草快笑晕了,她让电话那头还是别担心了:“放心吧妈,我会好好对他的。到时候他再不喜欢我,我就穿个小裙子勾勾他,非让你抱上这个孙子成吗。” “说的什么话,就是你不勾他也喜欢你。” 电话那头让莞春草别瞎说:“这世间能成为夫妻的有几个,妈只是想让你们好好相处,要是你们能要上孩子也是你们的福气。” 她声音终于大了起来:“听到了吗慕余?我也不是对你或者对你们有什么太大的要求,我只是希望你们过得好,别为一些有的没的争吵拌嘴,互相陌生。你们两个人能在一起,是你们两个的运气,也是你们的福气,求都求不来,应该好好珍惜好好过日子。” 电话那头的关怀很真切,这种真切并不掺杂太多的东西,就只是关怀,她关怀莞春草这个女儿。 同样的,她也关怀许慕余这个女婿,哪怕大家都没见过一眼。 许慕余一直盯着手机,还是点了下头:“嗯。” 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点头。 莞春草也说:“知道了妈妈。” 说完这些,电话那头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有什么让她没时间再说下去,她最后对他们说:“有空咱们多聊天,多发消息。”就挂了。 许慕余才说了再见,莞春草也才对着手机亲了两口而已。 挂了电话,莞春草拿回手机又打出去一个电话,还抽空对许慕余解释:“我妈急着喝药呢,我算准了时间给她打电话的,就是怕她忘了喝。” 她妈妈身体不好? 许慕余突然想起今天在医院的时候,金吟也提过那么一嘴。 莞春草的电话很快接通了,她对着手机就是甜甜一句:“爸爸~” “叫爸,这么大个人了没点正形。”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稳得多,还有些沧桑,是个男性长辈的声音。 都跟丈母娘打电话了,还能不跟老丈人打?就是他们同在一个地也得一人一通,莞春草就是这么个行事风格。 她问那头的莞爸:“我刚才给妈妈打电话没听见你的声音,你是不是又进山了?” 电话那头声音很正直:“正准备下山,现在在半山腰你就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莞春草笑嘻嘻地说:“我们收到你们寄的东西了,怎么这么多,莫非我爸爸是个超人,力大无穷把山上的草药都给我们采来了!我的爸爸怎么这么好啊~这么牛啊~” “对了爸爸,你女婿也在呢,你们说两句。” 又是这样,在许慕余完全没做好准备的情况下? 许慕余看到塞进他手里的手机都有些无奈,不过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他算是没那么惊慌了,也知道该怎么叫人了:“岳父好。” “姑娘家家的说话一点也不实在,叫人看笑话。草药收到了?你记得要晒起来,找个干燥通风的地方保存,不然容易发霉。” 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让莞春草好好说话,又听到了许慕余的声音:“女婿啊?” “岳父、岳父好。”许慕余又叫了声。 电话那头也说:“女婿你也好。” 说完两个同时都没声了。 都不是擅长说话的类型,撞上了光打个招呼都不行了,更别说想话题闲聊。 莞春草差点笑出声。 好在许慕余记得自己是小辈,硬着头皮再紧张地开口:“您、您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好、还好。”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许慕余对着手机也说:“我的身体也还好。” “这样啊……” “是的……” 电话两头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那个什么,草药寄过去都看到了吗?” 电话那头先稳重起来:“我都给你们标上该怎么吃了,吃多少了。但是药三分毒,你只要吃一些补补就好,不要每天都吃,中药这个东西讲究时长,你隔个一两天,坚持喝一段时间看看身体会不会好一点。” 许慕余老实点头:“好的,我会喝的。” “也谢谢、谢谢您给我寄的草药。” 许慕余挺不好意思地对电话那头道谢。 对于许慕余的道谢,电话那头的莞爸也挺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嗯,谢谢您。” “嗯。” “好的。” “嗯。” 电话两头又都没声了,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莞爸在等许慕余小辈主动找话题,许慕余在等莞爸长辈交代事情。 两个男人就这么拿着手机无话可说。 莞春草捂着嘴在一旁笑,笑得不行了才拿过手机边笑边说:“爸爸,你快先下山吧,天快黑了吧,晚了看不清路了。” “来,女婿跟岳父大人也说声拜拜吧。” 电话那头这才说:“天是快黑了,那我就先下山了。” 许慕余也赶忙凑上来说:“那您下山小心,再见。” “诶诶,好好我小心,你也保重身体。” “好的,您注意安全。” “好好。” “好的。” “嗯。” “嗯。” “嗯。” “嗯。” 莞春草真是受不了他们这样,拿着手机转过一旁去了,好好跟莞爸道别:“爸爸你待会慢慢下山别着急,山上路不好你看着点,你们寄来的药啊吃的啊我们都收到了,谢谢你们我的好爸妈~亲一口~” 电话那头笑了笑又让她别闹:“你们吃完了就给你妈打电话,我再去给你们寄。” “谢谢爸爸~” “好好乖乖。” “爸爸拜拜~” “好好。” 电话总算挂了,莞春草才笑着收起手机,退出通话界面在给人发什么消息。 许慕余坐在她身边,等着她发完消息,放下手机,他才再次开口:“我们,谈谈吧。” 第94章 不要以为 莞春草嘴里的喜饼咬了一半:“谈什么?” 又见许慕余脸上的严肃:“只不过跟你老丈人丈母娘打个电话也不用这么害怕吧。我都嫁给你了,难道你还害怕他们把我收回去不成。” “我知道我聪慧善良温柔美丽大方,可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会失去我吧。” “他们都同意了这桩婚事,你就放心吧,把心放肚子里。” 就是因为她的家人答应了这桩婚事,所以他才更应该要问一问。 许慕余把腿上的那包袜子和棉服放下,他问:“今天,在医院的时候,你怎么会有我的健康报告?” 他的表情严肃,语气认真,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打算开玩笑,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弄清楚。 莞春草拿着饼干,看到了他脸上的认真,看到了他的冷静,她把剩下的那半块没吃完的饼干放下,神色也逐渐冷静下来。 她说:“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算不上突然,是她表现得太突然才对。 他们相处还没几天,她就表现得犹如他们已经相处了很多年一样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 许慕余望她:“我不该问吗。” 是她自己说过,她什么都会对他说。 “不,我只是觉得你非要在这种情况下问吗。” 莞春草确实什么都不会瞒他,她把剩下的那半块饼干扔嘴里,拍了拍手说:“我以为你会在床上问,这不是我们夫妻俩睡前才会闲聊的小事。” 小事?她还认为是小事? 许慕余皱眉:“所以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健康报告,甚至身份证?你怎么会有我这么私人的物件?” 莞春草的眉头皱得比他还紧:“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有?” 她才是不理解的那一个:“你真的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来跟你过家家的吗,我是你老婆许慕余。” “作为你老婆,你以为我同意让刘妈回家就只是让她回家度假,然后独留什么都不懂的我跟你在这里?” “你真以为我能放心她撒手就走?” 她说:“何止你的健康报告,你以前的种种伤势报告,你的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都在我这里。” “我不让刘妈把关于你所有重要的事都说出来,我会轻易放她离开?” 她知道的岂止这些,他去过什么医院,吃的什么药,什么情况下容易生病,生病后第一时间应该去什么医院,她都一一问过刘妈,问得还很仔细。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 “……”许慕余有想过会是刘妈说的,可是没想到刘妈会什么都告诉她,他的私人物件也全部都转交给了她。 而且,他也不知道她会问得那么……细致。 许慕余无话可说,莞春草忍不住白他一眼:“你真以为我盼着你早死贪图你的财产才跟你结婚呢,要是这样我为什么不找个老头,老头还有社保医保,死得还快呢。” 是啊,所以为什么要找他? 他们的家人又为什么一点也不反对? 哪怕是刘妈告诉她的,其它的,许慕余还有疑问:“你,和你的家人,还知道我什么事?” 他是想说为什么他们家的人会这么了解他,他们给他寄腿疼的药可以认为是于秀和他们说的。 可是寄了那么多药又是让他好好保养腿,又是让他好好保重身体的,一句陌生的话都没有。 对他只有关心,连面都没见过一次就把他当成真正的家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熟络?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对他太了解了,和她拥有他身份证一样了解他的状况。 这回轮到莞春草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了:“你该不会认为我们真的是包办婚姻,真的是什么盲婚哑嫁吧?” “你以为我们是旧社会的人吗?还是你以为我们在古代在上个世纪呢?” 她这话什么意思? 许慕余看着她。 莞春草也在看着许慕余:“不要这么吓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就是配种它也看品种合不合适呢。” “你真认为我们家的人巴巴地把我往不认识的人家里推呢,想想都不可能,我爸妈才不是那种人。” 她让许慕余脑子清醒点,现在早不是旧社会了:“是,你后妈是拿了你的照片找上门了问我们嫁不嫁女儿,可是要是你不合适他们也不能把我嫁给你啊。” 许慕余仍旧不解她的意思。 莞春草说:“为了了解你的情况,我爸妈可是把十里八乡的人脉都用上了,托了一层又一层的关系早把你的情况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你家里几口人,做什么的,结没结过婚,有没有什么不良嗜好,除了整天坐轮椅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查过了知道你就是这么个腿不好瘦了吧唧整天只知道看书的忧郁小子,我爸妈才同意你后妈,把我嫁给你。” “否则你以为呢,谁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男人。” “要是你打我呢,要是你的腿伤是假的,白天坐轮椅晚上出门蹦迪呢。还有,要是你喜欢看书是假,只是假装文艺青年,骗小姑娘上当呢。” 莞春草义正言辞地说:“你可不要天真的以为我们家真的对你一点不了解。” “你也不要小看我们乡下人的。” “他们的情报网,就差把你穿什么码数的内裤都扒出来了,连你晚上睡觉习惯躺哪头都知道。” 许慕余匪夷所思,难以想象,他们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莞春草说:“你后妈也就是于秀她老娘就在我们隔壁村,她的弟妹弟弟也都在乡下,家里那么多张嘴,保不齐要往外说的。” “就她的那点事在我们那早扒光了,都不算稀奇。要知道你的情况,简直是易如反掌,两盏茶的功夫都不用。” 城里人嘛,不知道乡下人的碎嘴子到底有多厉害。 “你信不信咱俩晚上睡不睡一个被窝他们都知道。” 她告诉许慕余:“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你以为别人不知道而已。” 这是许慕余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他以为、他以为他们的婚姻只不过简单的结合。 是他冷漠的结果,是她一个乡下女人无知的依靠家人,在家人的做主下,他们才会走到一起。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他是什么人,早就知道和他在一起生活会面临什么。 所以除了他,也只有他一个人对他们的这场婚姻感到异样。 在嫁给他之前,她早就知道了他是什么人。 她知道,她的家人都知道,就连她家乡的人,都知道? 可是有一点,许慕余仍然要问:“你妈妈刚才说,我们在一起是我们的运气?” 第95章 命运使然 运气这个说法不简单。 它可以是纯粹的运气,其中一方得到命运的眷顾,将他们结合到了一起。 它也可以是,各种阴差阳错之下,他们或许因为命运,或许因为人为,所以结合在了一起。 许慕余不认为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命运眷顾,世界上也不存在这么多命运的偏差。 也就是说,在他眼里,这世上的“运气”只不过是人为的另一种说法。 莞春草刚拿起一块饼干,还没撕开,听到许慕余的话,她回头真真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很细节啊。” 细节到连她妈妈的那么句话都听出来了。 许慕余盯着她没说话。 莞春草还是笑着撕开了饼干的包装:“好吧,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问。” “但是这个事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可能我说了你也觉得我在扯谎。” 她手指自己又指许慕余:“我们两个,也许真的很有运气很有缘分。” 许慕余看到她的眼睛里,确实没有一点假。 他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说出来你可能也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那么巧。” 莞春草想起来那件事还是挺稀奇的,她开始回忆说:“其实一切都从你后妈说起,她不知道脑子突然有什么毛病,忽然跟她家人说让他们在乡下给你找个乡下姑娘做老婆。” 许慕余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他连于秀有这个想法都不知道,毕竟他连对象是谁都不关心。 “你后妈在城里做富太太太久了,还以为现在的农村还跟从前一样,以为现在的乡下姑娘都是顶着个大脸盘子晒出高原红,扎两个粗麻花辫,再说一口粗鲁的家乡话,又土又粗糙。” 莞春草想都知道于秀是什么心态:“她就是对你有意见,所以想在乡下给你找这么个村姑配你。” “可她也不想想,现在的小姑娘都是读书长大的。只要不是贫困山区山沟沟里的,谁家还有那么土的姑娘,以为演电视呢。” “再说了现在乡下也不都是电视里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啊,大家早用上机械开上小车修上小楼了,住的还比城里的群租房舒适呢。” 她摆摆手:“就是不接地气,所以用自己从前的认知去看待乡下人。” 不只是于秀,太多吃饱的城里人还以为乡下是一成不变的乡下,他们默认的乡下还是上个世纪吃不饱全家啃一个窝窝头的穷苦。 “其实这种情况也有,只不过自打大家开始吃饱饭后,要不是家里有病根子或者懒惰的这类个别情况,其实大家的日子早就慢慢好起来了。” 莞春草自己家就是个例子:“要是我说我小时候那会吃不饱饭你还可以相信一下,可几十年过去了,世界早发展了。” “女孩子早矜贵得不行了,哪家的小姑娘还愿意嫁给你。” 一开始于秀的家里人往外说的时候,家里有姑娘的都有点兴趣,毕竟许慕余是城里人。 可人家一听他是个坐轮椅的,爹不疼妈不在,有钱也就家里有栋旧别墅值点钱,谁还愿意把姑娘嫁过去吃苦。 “现在的姑娘本来也不愁嫁,要嫁的早嫁出去了,自个找的条件比你还好呢。” 莞春草是一点假话都不带哄他的:“我不是打击你,人家那些大姨大妈看到你的照片就说你是小白脸,除了这么张脸别的也不中用,都不愿意。” 他被嫌弃了,还是被那些大姨们嫌弃。许慕余顿了顿,心里说不上该是什么滋味。 “后来就那么选来选去,嫁出去的,有婚约的,有对象的,在外头读书上学的,挑挑拣拣,就剩我们家,还有我们隔壁家的姐姐。” 莞春草说:“其实隔壁家的姐姐和你很配,她年纪比你大上几岁,很会包容人。人长得也算漂亮,就是不想嫁人所以在家住了几年。她也不喜欢出门,就喜欢天天抱着个手机跟你一样沉浸在她的世界里。总之,跟你各方面都搭。” 她很符合于秀的要求,人比许慕余年纪大,有那么点目中无人,见人都不带搭理,最烦跟人相处。成天披着个散发穿个大裤衩踩个夹脚拖鞋,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一天到晚就一顿饭,吃饭的时候也是躲自己房里吹着空调玩着手机,根本目中无人。 在外人眼里,她是性格怪癖的。 在她家人眼里,是急着把她嫁出去的。 在于秀眼里,她是许慕余的同类人,他们应当在同一块沼泽地里互相把对方陷进去。 所以于秀和他们家人一拍即合,当天就提着东西来了。 “我们家在姐姐家隔壁,要去他们家,就得先经过我们家。” “再加上我妈和你后妈还是小学同学,姐姐她妈妈也正好来我们家唠嗑,你后妈就先来我们家坐下了。” 莞春草真是实话实说:“她们两个两个女人一直在聊你,我妈一直在旁边翻白眼。” “我妈也不是看不起你。” 她算是安慰了许慕余一点:“我妈就是看不顺眼你后妈,嫌你后妈做事太急躁,面都没见过就急着要定下了。” 事实上,于秀和邻居家的聊得很顺利,就是一拍即合。 两个人聊了没一会什么都谈好了,彩礼嫁妆,结婚前什么时候见一面,结婚后住谁家,婚后生不生,生几个,全都说好了。 邻居家的婶婶也起身回去找女儿了,都能听见他们家的女儿在她妈妈的劝说下准备下来和于秀见上一面了。 “然后,我喂猪回来了。” 莞春草指着自己说:“我从猪圈回来了。” 也就差那么临门一脚,隔壁家的姐姐都出门了,莞春草就回来了。 一回来,于秀都站起来了——莞春草就是她要找的乡下丫头。 黑皮肤,大脸盘子,扎两个粗麻花辫,身上还穿着花花绿绿的旧衫子,身上一股猪味,吧唧一口还扭头往地上吐一口口水,嗓子也是那么粗地喊一声:“妈,俺们家的猪下崽了!” 莞春草自个也没想到于秀就好这么口的:“我当时也就那么一高兴学电视里喊我妈呢,也不是吐口水,吐的是嘴里的杂草,谁知道我就被你后妈看上了。” 真的只差了那么一步,邻居家的姐姐已经进门了,于秀就拉起莞春草的手问她要不要嫁给许慕余,给三十万的嫁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婚事就这么成了。 真的是运气使然。 莞春草想想都神奇说:“就差那么一步你就跟别人结婚了,没想到最后成了我。命运捉弄啊。” 命运使然? 这真是一个好故事。 故事或许有些神奇,许慕余或许真的相信了她说的话,也许真的是命运把他们推到了一起。 可是,这个故事真的没有漏洞吗,真的是完美的吗? 且不说邻居家的怎么想,莞春草的母亲怎么从一开始的拒绝到赞同。 莞春草呢?她自己呢?她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 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嫁给他这样的人? 许慕余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她眼里找出破绽:“所以,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许慕余问完,莞春草就停下了。 他的话不假。 是,没错,她有权利,也有理由去拒绝。 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她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 莞春草放下饼干,抱起胳膊,头一歪,眉头一挑,邪魅一笑,就盯着许慕余,直白地顺着他的脸往下看。 轻佻的眼神从他的额头,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缓缓下落。 目光搔过他的喉结,透过他的锁骨,穿过他的胸膛,再落到他的小腹,然后是他的下面。 许慕余还没看明白她的突然转变,只是莫名觉得她的眉眼太轻浮,目光太灼热。 仿佛那股萦绕在他身上的眼神所经过的每一处都留下点点星火,一处接连一处地烧了起来,尤其她此刻的目光正聚焦在他的……下半身。 他下意识之中把那包袜子又放回腿上,根本不敢与她对视上。 莞春草的目光在他下半身待了许久,直到确认那包袜子真的不会拿走,她的眼神才重新慢慢回落到他的身上。 似笑非笑的眼神,如同一双无形的双手,掀开他的衬衫,抚过他的胸膛,摸过他的锁骨,碰过他的脖子,最后留在他的脸上,他的整张脸。 她的目光贪婪地,无餍地,毫不掩饰地,全都落在他脸上:“哼……” 第96章 不一样 哼? “哼”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看到了你的照片。” 莞春草终是往前跃了一步来到许慕余面前,伸出指尖,在许慕余那张脸上由上至下徐徐轻抚。 她的指尖勾勒出他的眉骨,在他清晰的下颌线略过,最后重重一掐,掐起他的下巴,眼睛盯着他柔软的薄唇笑:“就这么简单。” 许慕余整个人都呆滞了,脑海里只剩下她的笑。 她直白的,露骨的笑。 这个笑,既在他的名,更在他的脸。 他的……脸。 “你主动开口问我关于我的事,这点很值得表扬。” 莞春草眼神在许慕余的薄唇上骚动,她的气息有意无意地拂到他的唇上,拂到那张薄唇微微颤动。 颤动得那片唇的主人以为她会俯下来,没想到半块饼干硬塞了进来。 半块喜饼硬塞进许慕余嘴里,莞春草也坐回去了:“不过许慕余,别把我想得太复杂。” “我真的一点也不特别。” 她一点也不特别,只不过是他把她想得太特别。 许慕余望着她,嘴里还叼着她吃剩的那半块喜饼。 “哦还有,” 箱子里的东西差不多到底了,莞春草把底下的零嘴袋子全拿了出来。 拿出来了两斤莞妈打的喜饼,三斤花生糖还有薯干,都是她爱吃的。 全都拿出来,她也站了起来,要去准备晚饭了。 “我忘了说,” 转身之前她再次弯腰下来,再次钳住许慕余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 一定要看着自己:“别以为我跟你说了邻居家的姐姐你就可以想入非非,我的东西我才不会让给别人。” 她的东西? 是说……真的东西…… 还是……他? 许慕余叼着饼干,呆呆地抬着下巴。 莞春草说完就走,走之前还用脚推开地上的棉服告诉许慕余:“赶紧把这些收了,收完准备吃晚饭了。” 一包草药被挤到许慕余腿上,许慕余才惊醒收回下巴,“咔哒”一声,嘴里的半块饼干也要落地。 他及时接住了,莞春草也已经走了,还在厨房里对他喊:“吃的用的记得分开放,不收完,别吃饭了。” 喊声不大,连同这块饼干,也能让许慕余理智回笼。 理智一回笼,才惊醒,刚才,他是不是一直被她牵着走了。 不止刚才…… 许慕余环顾一地的草药和干粮,脑子里都是她那句话:“我看到了你的照片。” 她看到了他的照片,所以…… 地上到处都是草药,还有三个竹编的簸箕,袜子棉服,还有莞春草打开的饼干,干粮等等。 这些都要许慕余自己收,莞春草一点也没帮忙的打算,独留许慕余一个人在“杂物”堆里待着,管他怎么对付这些东西。 看到许慕余混乱了一会,不知从何收拾起,她还有心情拿着网上订的鱼和鸡问他:“既然你主动问了我的事,那么你是要鱼,还是鸡?” 既然主动问了她的事,就代表他想要了解她,也代表她也可以了解他,那他应该主动说出他喜欢什么。 许慕余还搅在棉服和两袋喜饼之中不知从何下手,听到她的声音,他抬头,看到了她的表情。 片刻后,许慕余别过眼,开了口:“鱼。” “做法呢?” “清蒸。” “忌口?” “一般。” “好嘞老公,都听你的,快点收拾哦,收拾完,我们就吃饭了。” 莞春草拿着他选好的鱼,转头又回厨房继续做饭了,完全没再管许慕余是不是分得清草药和干货的区别。 许慕余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遍地的混乱,再看到她的背影,终究还是没有再开口。 鸡肉在锅里和胡萝卜炖着,鱼肉在锅上蒸着,就差青菜下锅炒了,莞春草终于有空来找许慕余了。 不过不是来干活的,她只是走过来,把许慕余的两条腿拉直了说:“腿盘在一起那么久该麻了。” 许慕余心有疑问,难道她真的一点也看不到他的残腿? 莞春草也不是一点忙也没有帮,她把三个簸箕分开了,告诉许慕余草药归一堆,粮食不管哪种粮食放一块,剩下的零食饼干放一起。 这可是天大的帮忙,许慕余不禁自嘲起自己这双腿还有这么有用的一天,都能听她的话干起活了。 晚饭上桌了,莞春草也去把许慕余从地上拉起来了。 她看着地上分好的三个种类,手掌擦掉许慕余额头上的汗夸他:“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许慕余背后都汗湿了,他花上了常人三倍的时间才大概归置出来这些东西,她居然这么轻飘飘的只说那么一句,她是在戏耍他觉得好玩吗! 莞春草把人放在餐椅上,拿出纸巾一点一点给许慕余擦掉脸上的汗水。 他的额角他的鼻梁他的耳后,她都细细擦过。 擦的时候还一直赞他:“你也太棒了吧,我都没想到草药还能那么分!你看看你放的那些吃食,打开的没打开的都没有放在一起,还记得把没吃完留在上面等着我们下次吃完!还有,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小米跟黄花菜都是粮食可以放一块的呢!你也太厉害了老公,你怎么这么聪明啊,也做得太好了,真牛!” 她粗鲁地给自己擦脸,絮絮叨叨个没完,许慕余听着听着总算觉得后背的汗水少了,脸色也逐渐正常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做得好,哼! 晚饭吃的清蒸鱼和炖鸡,还炒了个小青菜。 鱼是许慕余爱吃的,鸡是莞春草想吃的。 吃饭的时候莞春草给许慕余打了满满一碗饭,还说:“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我吃。” 许慕余听了很努力地吃下了一大半碗饭,吃到了他的极限。 他不会想一碗饭还留给她吃做出同吃一碗饭这么亲密的举动,也不会故意不吃饭让她喂他。 好在一顿饭倒也吃得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他们只有吃饭的时候最合拍。 吃完连许慕余都惊奇,要是他们可以一直像吃饭的时候这么专注他们自己,这么保持距离就好了,他们本该是相敬如宾不要有这么多亲密距离才对。 “记得喝水听到没有。” 莞春草把新打的水杯放在浴缸边,告诉许慕余:“你泡一会喝一口,别一直泡在水里泡晕了,洗好了叫我。” 吃完饭许慕余就被她摁在浴缸里洗澡,她还给他准备一杯水放在浴缸边让他随时补充水分。 用的还是那个巨大的保温水杯,一杯水够他喝两天的。 许慕余靠在浴缸里,推开那只横冲直撞的小乌龟,听着莞春草在外头收拾什么东西丁零当啷的声音。 莞春草这个人仿佛永远停不下来,总有什么精力去做别的事。 反观自己,就连把摆在地上的那些东西归置一下都那么耗费精力。 就像她说的那样,他这样的人会被那些乡下人嫌弃也很正常。 那些乡下人,那些人才是最清醒的,她们不把她们的女儿嫁过来是对的,他这样的废物连自理都做不到,何谈其他。 那她呢? 许慕余再次推开那只小乌龟。 她也是乡下人吧,那她会和她们一样对他这样的人…… “许慕余,喝水!” 外头突然吼了一声。 许慕余吓得一震,差点没抓住浴缸边。 仔细听是她边收拾东西边在提醒他记得喝水。 许慕余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水杯,又泡回水里了。 “许慕余!” 没一会外头又传来了她的吼声:“记得喝水!” 许慕余这次没被吓到,只是也没想喝水。 “许慕余!” 过了外头又吼了一声,听声音是要生气了。 许慕余望了眼外头声音的方向,又看了眼浴缸边的水杯,拿了起来。 一小口不过沾湿了嘴唇,许慕余就想放下,外边又喊了:“许慕余!喝了吗!” 许慕余听了拿着水杯喝下一大口。 这次是真的喝了,外头又问了:“喝了吗?” 许慕余又喝下一口。 “喝了吗!” 许慕余急忙又喝下一大口,嗫嚅地还没开口。 “说话!” “喝、了。” “许慕余!” “喝了吗!” “我、喝了、喝了!” 许慕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在这间房子里这么大声喊出来,仅仅只是为了说他有没有喝水…… 莞春草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道理都…… “多喝点!” 外头又喊了:“听见了吗!” “听、听见了!” 那只小乌龟再次撞上来,许慕余已经没空拨开它了,他的手里还拿着水杯…… 她和她们,一点也不一样。 第97章 哭了? 莞春草一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忙到许慕余都看了快一个小时的书她才洗完澡爬上床。 一爬上床先甩了许慕余屁股一巴掌:“我就说新内裤更好看。” 许慕余脸瞬间红了。 他外头还穿着一件、一件裤子呢,哪看见内裤了!她真是! 外头穿的这件短裤莞春草也挺满意,她说:“就该穿这么短,天这么热成天在家穿那么长的长裤做什么,家里就我们在,你那二两肉我都看几回了还怕我看见。” 许慕余刚要冒火,她就挤过来跟他挨一块问他:“对了,你手机呢?” 说着也没管他,从他身边翻出手机,就抬高他的胳膊钻他怀里要给他注册微信。 许慕余眼睁睁地看她钻自己怀里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要放开她还被她一把揪过去学习怎么注册。 注册一点也不难,都没两下,莞春草就替他注册好了,重要的密码她也记住了,她还说:“咱俩的密码我用的一样的,除了后面的数字你的是321,我的是123。下次不管你登我的,还是我登你的,我们都能登对方的账号了。” 许慕余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他们为什么什么都要连在一起。 “除了我你难道还想跟别人连在一起?” 莞春草让他别不识好歹:“我这么好的老婆跟你在一起,你是要发大财的,还想跟别人连一起,你疯了吧你。” 说完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自己的二维码:“先别说那个,快,扫我,我要做你的第一个。” 嗯?说什么? 许慕余瞪她。 “看我干什么,想让我本人给你做头像?” 莞春草让他先把自己加上:“加上,我立马给你发我的私房照,每一张都迷死你。” 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许慕余都听不下去。 听不下去也要先把码扫上了。 码扫上了,莞春草成了许慕余的第一个好友,接下来就是他对她的备注了。 莞春草靠在许慕余的胸前也不是要阻拦他打字,只是很严肃地告诉他:“备注一年只能改两次的,你要慎重。” 许慕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不是wan,是lopo。” 莞春草让许慕余别打错了:“你看你看,你这么多年不用手机连字也不会打了。” 许慕余再次低头看向她:“……” 最后许慕余给她的备注是“老婆”,和通讯录上的备注一样。 她备注他的时候,许慕余无意往她那瞥了眼,她给他的备注是正儿八经的:许慕余。 许慕余:“?” 莞春草说:“哎呀咱们都是夫妻了就不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了。” ……所以她为什么要计较他的细枝末节? 备注好名字,莞春草还提醒许慕余:“你记得别拿你的手机去拍驴。” 好端端的拍什么驴啊? 许慕余迷惑。 莞春草说:“你可别小看驴,我那手机就是给它踢坏的。那天我大娘家找了个师傅来家里给驴修蹄子,我看网上常发那种修驴蹄的视频,那我说我也拍一个吧。” “我刚怼上去拍,还没对焦,结果那驴蹄没绑好,一脚就踢在我的手机上,屏幕都给我踢裂了!” 她心疼得心要滴血:“我那手机都用好几年了,还指望着再用两年呢,结果一脚就踢碎了,我真是心都跟着一块碎了!” 许慕余瞥了瞥她,没吭声。 所以她刚来那几天拿的屏幕掉玻璃渣的手机就是这么碎的? 大概给许慕余弄了下手机,莞春草就把他们的手机都收起来了,她还有正事要说。 放下手机,她唰唰两下就从许慕余怀里出来,坐许慕余对面说:“老公,我跟你说个事。” 说事? 她的样子像是真的打算说事情,许慕余等着她说下去。 “今天陈设不是来我们家看了吗,我打算把家里的一切都重新装修过。包括厨房,我们的卧室,浴室,还是大门口的台阶,全部都要。” 莞春草的意思是:“装好了以后,咱们家的家务就要重新分配了。” 她掰着手指已经算好了:“一三五我做饭,二四六你做,周末我们点外卖,或者出去吃。” “还有打扫卫生也是,一三五你扫,二四六我扫,周末我们休息。刘妈回来以后,一三五她做,二四六我们做,周末大家一起休息。” 许慕余越听越不对:“你说什么?” 他的目光让莞春草坐得更直了:“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怎么,你坐轮椅就不用做家务了?你想什么呢,你不吃饭你不喝水你不出入这个家了?做家务人人有责,这是我们每个人的义务。” “你坐轮椅怎么了,我还扎小辫呢,是个人都要干活。” 说的什么跟什么。 许慕余再问她:“你是说,家里全部都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楼上不装。” 莞春草让刘妈回去可不止是让刘妈不要留在这里监视他们,更重要的是她要重新装修楼下:“楼下太旧了,必须要装。” 既然要装,就要能装都装,否则何苦费那么多功夫找来屠师做一场戏,还要借口把刘妈赶走。 她也给出了必须重新装修楼下的理由:“厨房太暗必须加点光线,灶台太高做家务不方便。咱们房间窗太小,早上没有光线进来我们醒不来,厕所没有淋浴不能洗澡,马桶太小我嫌弃。” 许慕余已经住了很多年,觉得根本没必要去折腾这些:“一定要重新装吗?” “嗯。” 莞春草非常坚定:“一定要装。” 她话刚落,他们两个就对视起来,以眼神代替话语在对峙。 对于许慕余来说,这个房子他已经住了许多年,就算再怎么样他也适应了很多年。 它理应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动,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已经在既定的轨道上行驶了很多年,没必要再岔开换到另一条轨道上。 莞春草没有更多的言语,她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同样的执着。 当然,莞春草也不是真打算这么争下去,她要给他理由。 给许慕余充分的,充足的,必须要改的理由:“我不想刘妈回来的时候,隔着那么薄的墙壁听到我们在亲嘴。” 亲嘴,是另一种含蓄的说法。 她实际想说的,已经藏在她的笑容里:“如果,你想别人听到或者看到我们在房里都干了什么,那我也可以不装。” 许慕余回望她,半天没能言语。 既然许慕余对于重新装修没什么太大的意见,莞春草还有一件事要征求他的意见:“既然我们要重新装修房间,那我们就不能在这住了。” “我的意思是……” 她忽而变得小心,又谨慎起来,她望着许慕余眼神变得没那么霸道:“我们能不能搬去你妈妈的房间住。”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在许慕余开口之间莞春草就捂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肯定不同意,那是你妈妈的房间,是家里最好的一间房,就是你也不会去乱碰更别说住进去。” “可是家里能住的房间也没了,刘妈的房间要留给她,我们的房间要装修不能住,剩下的要么是没有床,要么是放了杂物,全都不能住。你这样的身体也不能随便打个地铺,就算我们出去住,环境总是比不上家里,也没有家里那么方便。” “我也知道你妈妈的房间很好,非常好,特别的漂亮,特别的精致,特别的完美,可是我们只是借住两周的时间。” 她举起三根手指对许慕余发誓:“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破坏,什么都不会乱动,在房间里面我会谨言慎行,注意我的言行举止,绝不会破坏里面任何一样东西,只要碰坏一样,就叫我不得好死!” “行吗,老公?” 许慕余被捂住嘴巴听她说完一整段话,尤其是最后一段,说得那么重,连起誓都用上了,还用上那么狠毒的话咒骂她自己。 如果他再拒绝,她是不是会用更难听的话去诅咒她自己? “……” 许久过后,许慕余卸下浑身的防备。 莞春草惊喜地放开她的手。 “不要乱碰。” 许慕余说道。 “知道了!” 莞春草高兴地冲上去抱住许慕余就拿她的侧脸蹭他:“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我的老公最好了最棒了!太棒了你!” 许慕余躲了下,没躲开,最后还是硬把她推开:“我也有事跟你说。” 既然她跟他说了正事,他也要跟她说正事。 莞春草一听立马重新坐直了:“好,老公,你说吧。” 许慕余看她坐得板板正正的,顿了下,他也坐直了。 “今天,你给我买了手机,也给我换了轮椅,还有你说的装修。” 许慕余看着她:“这些,需要多少钱,我还给你。” 他不是平白接受别人好意的人:“你既然说你是乡下人,你应该没有多少钱。就算你很有钱,我也希望你留着,我自己的钱我会自己付。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你帮我付钱,你的钱你可以留着,钱财方面我们还是……” 许慕余越说,声音越低。 他把手抬起:“你,怎么哭了?” 第98章 不是那个意思 莞春草一把挥开他的手:“我才没哭!我才不会哭!” 是没哭,眼泪都氤氲在眼眶里。 她问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慕余的手被打掉了,他斜看一眼自己的手,有点疼。 可比起他的手,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的莞春草。 “手机应该很贵,轮椅你的奶奶也说过不下六位数,房子的装修……” 哪怕许慕余不确定,数目也应该不少。就算他不认为他需要这些东西,也不代表就可以让莞春草给他花这么多的钱:“这么多钱,我想我应该自己出。” 是不便宜,那又怎么样? 莞春草还要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许慕余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不是吗。 他放下手:“我只是觉得既然都是我的东西,这个钱没必要让你出,你的钱应该留给你自己,而不是花在我身上,我身上也没有值得你花钱的地方。相反,你应该好好留下你的钱,好好存着。” “就算我们之间需要花钱,也应该是我给你。” “那么你告诉我许慕余,”莞春草难掩她的怒气:“你告诉我你是真心给我花钱的吗?” 许慕余一怔。 莞春草冷哼一声:“你说的给我花钱,是因为你觉得我们是夫妻,你以为我们是表面的夫妻!” 他们仅仅是伦理上的夫妻,所以身为丈夫的他给妻子的她花钱才是对的。 就算她给他花钱,他也认为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让她花钱的地步。 说来说去,关于她,他仍有戒心,仍有距离。 在他心里他们还是陌生人,只不过是相处得更好一点的陌生人。 就算是夫妻,也只是相敬如宾始终隔着一层的夫妻。 莞春草真的生气了:“我是没钱,我是一分钱也没有,我一点钱也没有许慕余!可是我给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愿意给你花!都是我想给你花的!” “给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想给你花钱你明不明白!” 许慕余第一次看到她生气的样子。 那么气愤,那么愤怒。 “你不是,你不是许慕余!” 她眼眶的里眼泪几乎要落下了还死死不肯掉落:“你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想给我花钱的!” “所以我也不会要你的钱,我也不可能要。除非有一天,你真的想给我花钱,你真的愿意给我花钱。” “你想好了,许慕余。” “你想好了再给我花钱。” 她拿手背擦拭掉眼眶的水汽,利索地从他身上下来,拉起一旁的被子就要睡了:“今晚就这样吧,我们别说了,我们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想法也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再说下去真的会吵起来,我们别说了,睡觉吧。” 她拉起被子,就背对着他躺在她的位置上,真的要闭眼入睡。 许慕余看着她从自己腿上翻下去,看着她拉上被子闭上眼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除了生气,许慕余清楚地能感觉到她不是逃避他们之间关于“钱”的问题,她仅仅只是不愿意,不愿意再说出更多不好听的话。 人在气头上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更是不可控,她知道,他也知道。 只不过她选择了他以前不会用到的办法,她给出了时间让他们互相都冷静一下。 让他们好好思考他们说过的话。 那些话到底对不对,伤不伤人,应不应该说出口。 看到她的背影,许慕余忽然想起从前的自己。 从前他生气时,也说过很多话,做过很多事,可是没有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们双方都需要冷静一下。那些人只是逃避他,等着他气消了再靠近他。 她也一样,也不一样,她没有和他们一样等他气消,而是直接告诉他,他要冷静一下,他们互相都要冷静一下。 他收回眼。 他是该冷静一下,冷静想一想他的话。 可是他的话又有什么不对,她用她自己的钱给他,那他还给她怎么会不对? 为什么要说他愿意给她花钱的时候她才会接受? 那、是什么时候? 夜里凉了,正从狭窄的窗外飘进来点凉气。 凉风中已经不再夹着竹叶的清香了,竹叶和那些竹子似乎已经干枯,味道也消失了。 然而不久之前,它们还在自己的窗外随风哗啦哗啦地撞击发出响声。 许慕余瞥了眼窗外,又瞥了眼身边的人,还是没有想清楚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他才会愿意给她花钱? “叮——” 身下的手机响了声。 许慕余下意识先去看身边的人,可身边的人还背对着他。 但除了她,没有人的手机还会发出声音。 难道是自己的不成? 许慕余找了找,在枕头旁发现了他的手机。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显示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拿起手机前,许慕余又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他的手机是新的,手机号也是新的,这世上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拿起手机点开一看,真的是她发来的。 上面写着——“你对我说了过分的话,给我道歉。” 许慕余拿着手机,再往莞春草那边看了一眼,确认消息是不是她发的。 “叮——” 手机又收到消息了——“你一直偷看我也没有用,我还在生气,气一点也没有消,快给我道歉。” 一直? 许慕余收回视线,他也没有、没有一直偷看她吧。 她还在生气? 道歉吗…… 许慕余拿着手机,余光又瞥了瞥她。 她刚才是哭了……因为自己的话。 是啊,她哭了…… 都是因为自己说了那些话…… 自己是应该…… 许慕余再次偷望了一眼,如果那些话对她来说很过分的话,他是应该…… 还没等许慕余做什么,身边的莞春草突然爬起来,一个翻身抢过他的手机,抢过去“噼里啪啦”地在屏幕上点些什么。 点完了把手机扔回给他,留下一句:“点击猫头把第一只猫发给我。” 许慕余拿回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的猫头,点进猫头里,里面还不止一只猫。 这些猫千奇百怪,还有表情,许慕余在想要不要发出去。 可是手指已经点开,真的按照她的意思发出去了那只小猫咪。 是只会动的动画小猫咪。 许慕余发出去后就看到他发出去的小猫咪,对着对面的头像啪嗒一下流着泪跪下了,爪子拿着的横幅也拉开了,上面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对不起。 “……” 所以是这个意思吗。 “哼!” 手机又发来了个“哼”,和一条消息:“点开对话框那个笑脸,再点击第六行第五个表情发过来。” 表情? 许慕余看了眼那只流泪跪地高举横幅的小猫咪,他迅速找到了对话框旁的笑脸,也找到了莞春草说的那个表情,没有多想,他按照她的意思发了过去。 发过去的那瞬,旁边叮的响了声,是收到了。 那边收到了只是拿起来看了一眼,又没有发消息过来了。 许慕余以为自己点错了,再次点击那个表情,又发了一遍。 因为不会操作,这次他连续点击了十几下,十几个表情就这么发过那边去了。 身旁又响了一声,这次许慕余也因为长摁才看到表情的意思:亲亲? 表情上那个小脸撅个嘴的意思是亲亲? 许慕余愣住了,他、他不是那个意思,他、他只是按照她的意思发过去…… 第二次,十几个亲亲表情发过去,身旁总算有了动静。 第99章 好好说话 身旁的人“收到”了“道歉”才满意,再气恼了两下给他发了个:这还差不多。 才终于翻过身。 一翻回身,她哪还有刚才气鼓鼓的样子,手机一扔,把许慕余的手机也抽了,手脚并用把他拖下来一块睡了。 许慕余都没还抓稳就被拖下来,刚躺在床上也还没躺好,莞春草就压上来了,一巴掌也抽到了他脸上。 抽得不疼,就是虚虚的一巴掌。 就是这么虚虚的一巴掌,莞春草还要再打一遍,她手打在许慕余脸上,张嘴又气得咬了口他的下巴说:“叫你老是气我!” 要论谁气谁,必然是莞春草气许慕余的时间更多。 可许慕余这次也没办法反驳,他确实害她哭了。 莞春草才没有哭,她就是气:“你为什么老是对我说那些难听的话,我一点也不愿意听,我一点也不爱听。” 她咬完就趴在他的胸口,骂他:“你混蛋你,你的嘴也不是一张好嘴。” “……” 许慕余头靠在枕头上,一低下眼就能看见她的脸,看到她躺在自己的胸口。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她。 也是第一次,他没有一丁点推开她的想法。 不是因为她生气了,也不是因为她说的话,因为……总之……应该有一些理由的…… 莞春草躺在许慕余身上,许慕余由着她躺在自己身上。 “我有钱的。” 她忽然开口:“你不用担心我的钱,我有钱。” “哪怕我没钱,你也不用在意,我养得活我自己,也养得活你。” 她那张真挚的脸是那么信誓旦旦:“我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能养活你。我能养活你的,所以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忧心。” “就是哪一天我路过河边,河里冒出个人问我,这个金慕余是你的啊?还是这个银慕余是你的啊?还是这个许慕余是你的?” 莞春草跟他保证:“我一定不要金的不要银的,就要许慕余。” ……这个故事有什么关联吗?许慕余头靠在枕头上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她的脸,还有她一脸的天真。 “你跟我结婚,你选择了我,我跟你结婚,我也选择了你,所以我要对你好对你负责的。” 莞春草让许慕余放心:“将来你要老死在病床上,我也会很快替你签下同意抢救书,让你死得痛快,不要饱受病痛的折磨,走得舒服点的。” “?” 她是认真的吗? 许慕余低下眼,看到她的表情,是认真的。 还很认真:“所以你就放心吧,等你死了我会给你选一个漂亮风水好的墓地,初一请人在坟头念经超度你,十五请歌舞团去蹦迪,让你每一天都过得很舒心。就是下去了也时时刻刻想着我,念着我的好我的真心。” 到底是谁需要这种“好”? 许慕余又收回眼,半天没吭声。 “行吗,我养活你吧。” 莞春草往上爬了点,盯着许慕余的眼睛笑,笑完就一张脸低下来就蹭上许慕余的脸,蹭完头就贴着许慕余的侧脸不动了:“我能养活你。” 许慕余被蹭得看不见任何东西,蹭得脸都是痒的,等到想要制止她,又因为她这句话停下了手。 许久之后,他还是准备要推开她:“你、拿什么养我。” 她要养他这个废人吗。 莞春草还是头靠在他脸上,让他不要小看自己:“我杀猪都能养活你,我很厉害。” 许慕余努力低头去看她,只能看到她的头发,不过她已经松弛下来了。 看不见人,他又靠回枕头上望着天花板也跟她瞎说起来:“杀猪?杀多少猪都养不活我。” “嘿嘿嘿……” 莞春草笑出声来,笑得人都往下挪了点,她顺势往下又躺回他的胸膛上百无聊赖地摸着他的锁骨:“那我晚上杀猪,白天出去送外卖不就能养活你了吗。” “我很厉害的。” 许慕余虽然不是很清楚外卖的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但他知道送外卖是需要体力的:“你真的很厉害?” “嗯!” 莞春草用力点头:“我就是很厉害,我一天能杀十头猪!” “……” “是真的。” “……” 两人靠在一起,一开始,他们呼吸是分开的,渐渐的,呼吸变得一致了。 莞春草躺在许慕余的胸膛上,跟着他的呼吸起伏:“老公,我们下次都好好说话成吗。” “我一点也不喜欢我们一起大声说话。” “那样很容易吵架。” 他们今晚这样,就是没有大吵起来,也是吵架了,吵的也是令人十分不开心的内容。 “我们下次好好说话,你冷静点,我也冷静点。” 莞春草知道人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吵架,只不过吵之前能不能想想对方:“老人们的道理是怎么说的:吵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好好沟通才是最重要的。” 许慕余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她的道理,算是默认她说的话。 如果他们在争吵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能不能正常沟通,会不会好一点。 譬如刚才,一开始他先不直接说给她钱,而是迂回地逐步询问她的意见呢? “不过有时候沟通也不一定有用。” 莞春草“唰”一下又爬起来,捧起许慕余的脸就笑:“你长得这么好看,有时候跟你说话都害我忘了要讲什么,那可真是无效沟通。” 什么时候? 许慕余耳朵热了下,到底不适应她的这种“夸奖”,他躲开她的眼神:“别胡说,怎么会有这种事。” “别啊别啊,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一看到你的脸我就什么都不气了。” 莞春草两只手把他的脸掰回来哈哈笑:“跟帅哥结婚就是这点好。” 太过直白的话语让许慕余眼睛都不知该往哪放,他又不好意思地躲了下。 莞春草却让他别再动了:“让我好好再看你一眼。” 她的声音很柔,很缓,不知道是不是许慕余的错觉,她的语气里似乎还夹着不舍。 不舍?不舍什么? 莞春草捧着许慕余的脸,还伸出一只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点,点过他的眉毛,他的额头,他的人中,还有她常咬的下巴。 手指轻碰过后就一直看着他,看了好一会,看到最后她忍不住笑意低下头用鼻头跟他的鼻头互蹭。 蹭完再抬头看一眼,看完一眼又再蹭,蹭过了又要再看一眼。 如此反复几次,搞得许慕余一头雾水正不解,她已经从他身上爬下来,拉起他的胳膊钻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睡觉!” 许慕余一脸的茫然,想要看她是什么意思,她却真的闭上了眼。 她还手动帮他盖住眼睛让他也闭上眼:“睡吧,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她的手盖在自己的眼睛,许慕余就是想看也看不见,也只能先跟她一起闭上眼。 他们静静地躺着,没一会,两人的呼吸再次同频了。 还没彻底同频,许慕余忽地睁开眼。 是不是没关灯? 第100章 胡思,乱想 许慕余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里什么都有,并不规律,很多画面同时出现。 撕裂的皮肉,扭曲的双腿,割破的手掌,带血的手腕。 争吵,怒吼,推搡,发狂。 梦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有人在跟他说话,他们都有一双黑色的眼睛,都有一双粗长的手。 他们在呼唤他,在用那双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手拽他,拽他的双腿。 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的腿很沉,沉到跑不动,沉到仿佛他的腿快要被吞噬进黑暗里。 而且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重?你说你的腿重?” 一张脸穿破黑暗,粗鲁又轻易地提起了他的腿,对他邪笑:“到底是你的腿重,还是你的那地重?给我看看~反正我也不用你的~” “呼!” 许慕余猛然惊醒。 一睁眼,刺眼的光线迫使他再次闭上眼。 突然双腿的沉重又让他睁开眼,他撑起上半身往下去看他的双腿。 “干什么?” 莞春草往手心又倒了点药酒往许慕余的小腿上擦,奇怪地问他:“我试试我爸给你寄的药酒好不好用,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真的是她。 许慕余晃了神,又定睛认真一看。 不过不是梦里的她。 天亮了。 许慕余默默松了口气,单手放在嘴边,咳了声:“我……没什么……” 莞春草猜想是自己下手太重了所以他没睡好:“药酒就是得用力搓才能吸收,不然没什么用。” 擦得差不多了,她把药酒盖起来,下床了:“你刚才是不是做梦了?做什么梦笑得那么难看。” “我……笑了?” 许慕余愣了下。 “没有,我瞎说的。没想到你还真是做梦了,我还以为你是热的,把你衣服都掀起来了也没见你好点。” 莞春草去衣柜里找衣服,找来了许慕余平时穿的旧衣旧裤说:“先起来吧,今天陈设他们要来了。” 许慕余听她的话看向自己的身上,他穿的是莞春草给他买的新短袖,短袖下半边全被拉起,露出了整块肚皮。 他匆忙把衣服拉下:“今天?” “是啊今天,屠师也来。” 莞春草把头发扎起来,背对着许慕余也找出她自己的衣服。 她让许慕余转过去:“就是举行个仪式,我妈说,家里动工动土都得跟家里的神明说一声。通常这种事得由家里的主人做,我们是主人,所以由我们来做。” “你进浴室去换!” 她当着他的面就要脱下睡衣,许慕余迅速转过身去:“一定要办吗?” “办吧,我知道你们这没这种习俗,不在意这些。不过就算不是真的有神明,你妈妈不是在吗,就当跟她说一声不是很好吗,毕竟我们接下来两周都要借住她的房间呢。” 莞春草白了他两眼走进浴室里,她让许慕余不要那么大惊小怪的:“我们都结婚了,你的我看过多少回了,我的你看两眼又怎么了,合法的怕什么,怕别人蹲墙角不成。” 许慕余的脸微红:“那你也不应该在这……” 莞春草又穿回了她那身红红绿绿的衣服,上身的红色短袖镶了亮片,亮片组成了几朵玫瑰花,下半身是墨绿色的七分短裤。 她穿好了从浴室里走过来让许慕余赶快起床:“早上想吃什么?” 许慕余偏过头,但也没有躲避她帮自己起床:“都行。” “吃包子吧,再配点粥,再来点你丈母娘做的小咸菜。” 莞春草推着他进浴室去洗漱。 趁许慕余上厕所的功夫,她去外头把床铺整理了遍,还把窗户完全打开了。 外头的太阳完全升起来了,照得人还算舒服,也让人清醒不少。 再回到浴室,把许慕余从马桶上拖起来,她又夸起自己的眼光:“我就说你穿大码的内裤最合适,导购还不信,我是你老婆我还能不知道你穿什么码吗。” 没有人会想要在上完厕所的时候被别人点评本人的内裤,再回想起早上的梦,许慕余真的红了,遮都遮不住。 连莞春草都看见了,她还问他:“怎么了?该不会是你们男人早上……” “没什么!” 许慕余让她快把自己的牙刷杯子拿过来:“我要刷牙了!” 莞春草上下扫了他一遍,特地往他下边看了好几眼才把牙刷给他:“不是就不是,这么激动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她说的这种话! 许慕余拿过牙刷就塞进嘴里,再不肯跟她说话。 很快浴室里就响起了两人刷牙的声音。 浴室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两个人。 许慕余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跟别人共处一室一起刷牙。 再看莞春草,更没有任何别扭的地方。 他们自然得俨然老夫老妻了。 刷完牙,洗完脸,莞春草还给许慕余整理了下头发,她说:“不整理不帅。” 说完就把他额前的头发给梳上去,露出了秀气的额头。 许慕余抬起头,一直看着她,看到她似乎在帮自己梳完头后就定住不动了。 还没等他问,她又把他的头发梳下来说:“我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 哪样? 许慕余没懂她的意思。 吃早饭的时候,许慕余发现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收拾出来了。 想想他洗澡那会她在外面的动静,大概就是在做这件事。 灶台和岛台上一样东西都没了,除了煮早餐需要的两个锅和他们吃饭用的几个碗筷,其它家具都被搬到了客厅里。 莞春草解释:“陈设说要先拆了天窗,我就先把厨房收拾出来,家具还放在厨房里会碍事。” 厨房要搬,岂不是卧室也要搬? 莞春草说:“卧室的东西我们下午再搬,先等屠师他们帮我们办了开工仪式再说。” 这就意味着,今晚,他们就要搬到楼上去住了。 许慕余喝下一口粥,倒是没什么意见,既然已经答应莞春草可以搬到楼上去住,就不会再反悔。 只不过心情总有一丝异样。 大概是带媳妇去见家长的心情? 包子咬到一半,许慕余怔住,下一秒他仓皇放下包子灌进去一大口粥。 他真的是受莞春草的影响太深,所以脑子里总是装了不正常的想法! 他应该第一时间先想到她会不会破坏房间里的东西,会不会打扰他的妈妈才对,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大概、大概是早餐吃错了吧! 早上吃过一个半的包子,再被逼着喝下一大碗粥,许慕余被迫跟在莞春草身边看她洗碗,自己消化不良的时候,陈设他们来了。 陈设一来,莞春草先迎上去了,悄声问他:“答应我的东西带来了吗?” 陈设领了两个徒弟上门,他站前头和莞春草挤了下眼睛:“带来了,都按你的意思,都挑的个大肥圆饱满的。” 莞春草一把拍上他的肩笑了:“干得好!” 第101章 多亲热 两个人才接完头,下一刻陈设看到了莞春草的衣服,眼睛差点瞎了:“我靠!你这什么衣服丑瞎了!你吃错药了怎么品味这么低劣!你嫁人转换风格也不能这么丑绝人寰吧!” 然后看到莞春草身后的许慕余连忙跟他打招呼说:“嘿哥们,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吃了吗?” 许慕余看到了陈设,那头黄毛和痞里痞气的气质还是那么高调,他礼貌地应了:“你好。” 陈设身后的阿毛上次也见过,他倒是机灵在陈设后也叫了人,先叫莞春草:“姐好。” 后叫许慕余:“姐夫好。” 阿毛旁边还有个年轻人,块头大点,身上肌肉很实,个头也比陈设阿毛他们两个高点,不过也就高半个头。 长得凶,但是一开口人又挺随和,也挺热情:“哥、嫂子,早好啊,吃了吗你们,吃的什么,早上可得吃饱点,有力气。” 陈设介绍:“这是阿毛师兄,我另个徒弟,跟阿毛一样都有优点,人帅气踏实能干,叫陈列。” 莞春草打了招呼:“早上吃了包子,你们也好。” 特别是对这位“陈列”,她说:“你好啊,我叫春草,我身后的是我老公冬梅。” 陈设让她少贫嘴:“我不就开了个玩笑吗,他叫阿力,和阿毛一样跟我干活的。” “你什么时候不再开你那个烂玩笑,我就收敛点。” 莞春草让他们先进来,还重新补上了跟阿力的招呼:“小伙子,看着确实精神。” “多谢嫂子。” 阿力跟着陈设他们进门了。 许慕余对他们客气地点了点头。 他们也对许慕余礼貌点了头。 “先坐着,屠师说一会就到了。”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一起进门,让他们三个人先去客厅坐着。 客厅里放了满地的从厨房挪来的厨具,但好歹沙发凳子都还有位置。 她让他们先坐下,还给他们倒了水,打开了电视,也端来了果盘。 陈设倒是不客气地咬下一口苹果说:“你现在可真是一派女主人的模样啊,可是怎么就品味忽然急转直下,差点丑瞎我的眼。” 话刚说完,莞春草刚瞪了陈设一眼,屠师就到了,到得还挺快。 人都齐了,就要做事了。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一起出去,她贴在他耳边告诉他:“陈设他们没什么恶意,就是常在工地干活人糙点,没什么坏心眼,你不要有心里负担。要是不喜欢跟他们相处,你跟我说,到时候我带你去楼上休息。” 她还说:“等会只是做个简单的仪式,不会有什么别的,只一会就好了,不用担心。举行过仪式,你要是想独处,就先上楼,我来跟他们说就好了。” 她是担心他突然面对这么多人不能适应,更何况这些人还很热情,大大咧咧的没一点见外,对许慕余来说更是一种负担。 至少,也应该给他时间慢慢适应一下。 面对这么多人,许慕余是不太舒服,不过目前在可接受范围内,他也不想什么都麻烦她,便应了声:“嗯。” 仪式确实简单,大门口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放些莞春草昨天一起订的送上门的水果,和家里寄来饼干糖果,屠师再念上几句经文,所有人跟着屠师一起上个香就好了。 上香的时候,莞春草就站在许慕余身边,带着他,让他跟着一起鞠躬拜一拜。 原以为许慕余不愿意,可到最后他还是配合的完成了。 就算他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相信这些仪式,可是莞春草也没说错,就当是告诉他妈妈一声,哪怕是假的。 不过主要还是莞春草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不得不做。 等香烧完的功夫,他们这群人分成了两拨,屠师和许慕余他们在那头说话,莞春草和陈设在这边商量事情。 她问他们:“带来的鞭炮够不够响?” 阿毛说:“绝对响!我们找的,嫂子你就放心吧。” 陈设觉得她没必要做这么多事:“就是一个老娘们值得你费这么多功夫,她要是拦你,你跟她吵一架把她骂个狗血淋头不敢惹你不就行了,何必搞这些。” “要是吵一架就能吵清楚所有的事就好了。” 莞春草说:“就是十个她也未必吵得过我,不过也不是什么都能靠吵架解决问题。” 到底是家事,陈设也只能随她了:“也行吧。只不过你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不嫁呢。” 莞春草立马不服了:“谁说的,靠我自己能找到这么命中注定的老公吗。你跟他在一起就知道了,他人很好的!” 陈设无奈,笑她:“行行行,他人很好人很好,时间差不多了,还不快把你命中注定的老公叫过来,放炮了。” 再见屠师,屠师还是那么冷酷,见了许慕余还是捻捻八字胡,不像是能说什么好话的样子。 不过这回不用莞春草刻意塞钱了,他捋捋胡子好歹给了许慕余一句好话:“气色不错。” 不过后一句可就没这么中听了:“记得一定要多近女色。” 许慕余本坐在一边等莞春草,差点没因为屠师的突然搭话呛到。 这大师在说什么? 屠师说:“我上次说什么来着,说的没错吧。你老婆确实旺你,你看看你如今的气色,比上次见面好多了。” 他这次没收钱,纯粹好心地告诉许慕余:“你记得多跟你老婆亲近亲近,虽说万恶淫为首,可你不一样,你已经够虚了,只有多跟你老婆在一起,才能负负得正。” 好一个负负得正,也幸亏只有他们两个听见! 否则,否则这些话…… 许慕余人真的要红得滴血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就是找不着合适的表情,双耳更是仿佛塞进去了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轰隆隆的作响。 屠师还在劝许慕余:“听我的话准没错,你们是年轻人,精力旺盛,把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出来,再补点回去。一进一出,一出一进,这不就好了吗。你们多亲热亲热,你多跟她……” 许慕余的双耳真的要震聋了,后面的话是一丁点也没能听进去,他现在整个人都要比他身后杂草丛里的野花开得还要红还要艳了。 这到底是个大师,还是个淫棍…… 特别是看到莞春草走过来,他眼神极度犀利地捕捉到了她的身影,还火速阻止屠师让屠师别再说了:“大师别说了。” 屠师也看到莞春草来了,说:“那我跟你老婆说,我提醒她去。” 许慕余拉住了他,第一次眼神警告人:“可以了大师了。” 屠师停了下,随后又指着许慕余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是不是好了点,只是提到你老婆你就有精神了。” “……”许慕余简直无话可说。 莞春草走过来,看到许慕余居然主动拉住了屠师,新奇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屠师正要开口:“是这样的……” 许慕余直接打断了他,问莞春草:“是有什么事吗?” 莞春草这才跟屠师说:“大师,香烧完了,该放炮了。” 屠师一看香确实烧得差不多了,确实是该放炮了,放完炮仪式也要结束了。 跟着屠师回去放炮时,莞春草对许慕余说:“等会放完炮就完了,放炮的时候声音有点大,你不要吓到,我就在你身边呢,不要害怕知道吗。放完炮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桌子上的那些东西你想吃什么,烧完香回家我给你拿。” 跟哄小孩那样耐心。许慕余听着她的声音,想着屠师的话,全身僵硬地目视前方,收好手脚,全程都没有触碰到她,也一次都没敢抬过头,更别提看她一眼。 屠师又念过一次经后,阿力放了炮。 炮声炸响了整个别墅区。 就是莞春草捂着许慕余的耳朵,许慕余也还是被惊了一跳。 放过炮,没一会,外头响起了消防车的声音。 跟着消防车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第102章 破口大骂 于秀匆匆赶到许慕余住宅的时候,消防车已经来了。 消防人员正在跟里面的人沟通。 于秀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还会接到邻居的电话,说许慕余的房子里传来巨大的响声。 除非房子炸了,不然怎么会平白传出来什么爆炸声。 邻居还说已经打了消防电话,让她赶快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来,发现许慕余家里多了不少的人。就院里那几个黄毛,一看就是不好好读书早早进入社会的不良青年。 “下次一定要遵纪守法,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不要再做出这种错误行为知道吗。” 既然没出什么大事,燃放鞭炮时这几个人还准备了灭火器,炮仗也扔在专门放置的桶里,没造成任何损失,也没出任何意外,消防员们也就没把莞春草他们怎么着。 对他们几个人口头批评一下,再告诫他们不能再在住宅区随意燃放烟火,就离开了。 于秀在后头,看消防员们对莞春草和那几个黄毛进行教育,没有上前搭话。 消防员路过她身边离开,她也只是谨慎地对消防员们笑一笑给他们让路,没有拦下他们,也没有当场询问怎么回事。 消防员们一走,于秀才立马抓住莞春草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春草?怎么消防员来了?院里的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后娘!你咋来咧!” 送走消防员,莞春草看见于秀也抓住她的胳膊高兴地喊人:“是不是来看俺们的?” 俺们? 陈设他们三个人在一旁往莞春草这看了好大一眼,才默默移开,留她们说话。 带头染一头黄毛流氓气质的陈设一走开,于秀可算站直了些跟莞春草说话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家里这么多人?小余呢?他怎么不在?” “他在那呢!” 莞春草指着不远处不知怎么又跟屠师说起话的许慕余,她说:“俺正跟你说呢后娘,咋城里人脾气这么差,俺们在家放个鞭炮都不成?” “你们在家放鞭炮?” 于秀这才注意到她们身旁还有个桌子,桌子上放了糖、水果和一个香炉。 怎么看也是个供桌。 好端端的在家摆什么供桌? 于秀问:“你们到底在家里干什么了?” “还说呢!” 莞春草抬手就是一拍自己的大腿根嚷:“俺们家里发现老鼠了!那么大一群!在下水道里一家子藏着呢!” 许慕余的这栋别墅是有些旧了,有老鼠也正常,有老鼠又怎么了? 于秀说:“你们把它抓起来不就好了,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问题就是抓不住啊!” 莞春草两只手叠一块粗鲁地拍起来说:“俺找了一整夜,那些老鼠又是在家里跑又是在家里叫的,俺们一整宿没睡着!就连俺上厕所,你猜怎么着?” 她的声音几乎穿透了整个院子:“俺差点让它咬了屁股!” 陈设他们没地去,也跟着一块来到许慕余身边,打算找屠师问问他们的婚姻大事。 刚来到许慕余身边,就听见莞春草吼的这一声,他们转头看过去还能看见莞春草猛拍她的大腿根,跟在大街上骂街的中年凶悍妇女没什么区别。 再转头回来,他们看向许慕余的眼神都带了点怜悯。 陈设第一个拍了拍许慕余的肩膀劝他:“她还是很温柔的,看人不能看表面。” 身旁的俩徒弟也都纷纷安慰许慕余:“我们看嫂子人还是挺漂亮的……” 屠师正等网约车到,趁这时间又跟许慕余闲聊那些不正经的话,许慕余早就听不下去了,现在加上陈设他们,他更是:“……” 老鼠钻下水道里咬人屁股? 于秀就没听说过这种事。 莞春草更没听说过,她说:“那俺不信邪,就打算找几个人来把下水道挖开了看看是不是那样。” 那几个黄毛大概就是莞春草找的下水道工人,于秀总算是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后娘你也知道的咧,在俺们老家,可不能随便动工,俺就在路边找了个大师帮俺们开光,这不就烧香了。” “香刚烧完,俺们放炮呢,不知道咋回事,那啥个叫啥子消防车的就来了,还叫俺们别放火。” 莞春草看起来是真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在俺们乡下,烧啥不是烧,那家里烧个鸡毛,点个炮仗啥的,都是常有的事。在这城里也不知道咋地,还不能烧了,这还是在自个家呢!” 眼前这个丫头真是一点道理也不讲,还当是乡下呢,乡下没有消防车她没见过很正常。 再说了城里那跟乡下能是一样的吗。 于秀那点虚荣心又起了,既然听明白了整个过程,她也要拿调劝一劝莞春草:“这是在城里,城里本来就是这样,不让随便燃放烟火的。” “城里不但有消防员,还有警察,也幸亏你们没闹出什么事来,否则连警察都要把你们全部抓起来。” “啥!真咧吗?” 莞春草看样子真被吓到了,她表情无辜地说:“那俺也不知道啊,俺在乡下的时候就是把屋子点了也没人说啥啊。” “所以说,你嫁到城里来,就要遵守城里的规矩。” 于秀调起来了,以长辈的姿态让莞春草好好学着怎么当个城里人:“对了,小余没说什么吗?我是、我是说他也是个城里人,没劝你不要那么做吗?” “没有,俺们昨晚吵架了!” 莞春草指着那头的许慕余说:“俺说把房子撬了看看老鼠在哪,他不愿意,跟俺吵了一顿,俺气不过就跟他打起来了。你看他的下巴,就是俺咬的。” 许慕余的下巴看起来还真有牙印,不过浅,隔那么远也只能看到一点红,于秀惊讶:“你们还打架了?怎么打?” 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可是瘸的,怎么打。 莞春草说:“还能咋打,就是骑上去瞎扯啊,俺差点还遭了他一巴掌呢!” “真的?” 于秀真是大开眼界了,没想到许慕余还会打架。 不过转念一想,兴许是莞春草这个丫头说胡话,互打概率不大,许慕余单方面动手更有可能。 她又问莞春草:“你们这段时间相处得怎么样?” 闻言,本该一直大声嚷嚷的莞春草气焰瞬间低了,苦下脸长长地叹了口气:“俺,俺这心里苦啊……” “俺这日子,这日子苦得跟苦瓜一样。” 莞春草抬起不存在的袖子抹了把没有的眼泪摇头说:“俺们还是别提这个了,对了后娘,你咋来了?” 叹的这口气就是于秀都能感觉到莞春草的苦了。 这一回让刘妈回家,独留他们两个相处真没错,不止莞春草被折磨得不行,许慕余看起来状态也差,不然怎么会被咬了一口。 于秀掩住了嘴角的笑意看到被那几个黄毛围住的许慕余说:“邻居说,她听到了家里有什么声音,所以打电话叫了消防车,又叫我来看看。” “你是说,是邻居说咧?” “是啊,她们让我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 “他奶奶的!是谁!谁给俺们找的消防员!啊?” 莞春草手叉在腰上就指着墙外破口大骂:“天杀的脑袋接的屁股找不到头了来管别人家的闲事了是吧!” 第103章 你们关系一定非常好 “看俺们家放炮你们眼红了是吧!你们家没炮放是怎么着!” 莞春草不管哪家对着各个方向就是骂:“你们家不煮饭不烧火是吧,就逮着别人家盯着看,你们要不要脸!啊?” “看看你们那点小心眼子,还是城里人呢!城里人咋地,照样眼红别人家,你们家是自己活不下去是咋啦一天到晚的非盯着别人家看!” 她骂的这些话实在够粗的,都是街坊四邻的,在家这么骂,跟乡下一样,没点样子,于秀忙去拉住莞春草的胳膊让她别骂了:“都是邻居,大家也是好心,怕出事才这样……” “后娘,你就是太好心,所以被这些眼红的邻居嫉妒,俺不怕,俺今天就要看看这帮人眼红到啥地步一天到头的整天盯着俺们家看!” 莞春草推开于秀拉住自己的手仍是破口大骂:“吃自个家饭都喂不饱你们那张嘴!闲得慌把自个那两只眼睛擦擦,别成天伸个龟脑袋往俺们家看!” “你们再敢多看试试!俺下回也去你们家看!看你爸看你妈看你儿子孙子看你八辈祖宗!” 于秀拉住她:“春草……还是别说了……” 莞春草推开不管不顾地骂:“还有钱人呢!有钱就这素质就知道盯着别人家院里看!俺呸!就你们这种德行再多的钱也留不住!钱钱你们留不住,人人你们留不下来!你们就跟看大门的癞皮狗似的一天到晚蹲别人家门口守着吧!” 莞春草在那头骂得相当起劲,那股子泼辣悍妇样把这边这几个男人都看沉默了。 阿毛和阿力俩小的别提了。 陈设更是摸了一把脸,不忍看到熟人骂街的场面,还得抽空安慰许慕余:“她穿上裙子化上妆的时候真的是个气质美女,你不要多心。” 气质美女?莞春草? 许慕余看向那头的莞春草,她还在挥开于秀的手大声骂着那些不知好歹的邻居,那么粗犷的,没一点女孩子的模样,更别说什么气质,这样的她还会化妆穿上裙子? 他都没有见过她那样,陈设又是怎么知道的? 许慕余看着那边骂街的莞春草没什么表情,他边收回视线边不经意地问陈设:“你们很熟?” 莞春草骂街那彪悍样陈设都没好意思承认,愣是尴尬地没往她那边看一回,又是摸头又是摸脸的才说:“一块长大的。从前她也不这样……” “哦。” 许慕余道:“原来是这样。” 说完也就不再问了,陈设也没当回事,又拉着两个徒弟跟屠师搭话去了。 屠师还在等车,就只好跟这几个人再多聊几句。 陈设问的都是另一半的信息,两个小的也爱问,屠师话也多,他们几个人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吵吵闹闹的快赶上那头的莞春草她们了。 “那你们的关系一定非常好。” 陈设他们在跟屠师聊得热火朝天,许慕余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他抽出身来问:“你说什么?” 许慕余已经偏开眼:“没什么。” 陈设还是没当回事,又跟屠师他们一块聊去了,也没注意到许慕余刚才冷漠的眼神。 莞春草恨不得吃了那帮多嘴的邻居,一通骂还骂不够,那气势大得要不是于秀拼命拉着,她能拿上剩下的鞭炮去炸了这一区的邻居。 于秀好说歹说给劝住了,说:“人家邻居也是好心,所以跟我说,让我来看看。你不要骂了,都是邻居,以后都要常见面的。” 莞春草被于秀死死拉住,总算转过身,就是手还叉腰上:“后娘,你别替这些泼皮子说好话,俺就是气不过!这些人自己家里不烧火不上香咋地,都是一群红眼病!” “俺呸!别说上香,就是这个家俺想拆就拆,谁也拦不住!” 骂完终于肯看于秀一眼了,她问于秀:“咋咧后娘,你咋还在这?” “……啊?” 于秀还在劝人呢,莞春草突然就消了火,反让于秀摸不着头脑了:“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回家啊!” 莞春草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放下去:“俺已经决定了,这个家俺是拆定了!别管这群长嘴邻居,也别管俺男人怎么说,反正俺这个房子是一定要拆的!后娘你给俺做见证,这个房子俺就是要拆!” 要拆当然好,于秀极速转换思维赶紧跟上莞春草的想法,假意再说两句:“这个家好歹是小余的,你还是跟他商量一下。” “商量个屁!他不给俺好日子过,那俺也不让他过好日子!后娘你给俺做主,天天来家里给俺们盯梢,俺就不信俺这个房子俺拆不了!” 莞春草让于秀别在这待着了:“俺看见你就烦!” “烦后娘你的好心被这群长嘴给利用了!你说后娘你那心都向着俺们,天天担心俺们,对俺们关心得是吃不好喝不下,生怕俺们在家日子过得不好。这不明明小小的一件事,还要你一个老人跑一趟,累这一趟,俺们多过意不去!” 要不是添上后面的这一段话,于秀还真以为莞春草要骂自己:“哈哈……没什么,关心你们是我该做的。” 可不是骂,话也没多好听,说她是老人也太过了吧…… “后娘你就是好心,你这么好心,又关心俺们,别说了,你吃过早饭了吗,跟俺进去给你煮一顿好的吃吃。好不容易来一趟,别空手回去。” 莞春草话锋一转,就要把于秀推进家里:“既然你不急着走,就跟俺们吃一顿再走。俺煮了鸡肉粥,拿的苹果一起炖的,米还是用的昨晚俺们碗里吃剩的米,又软又黏糊,后娘你可得吃一顿再走。” 苹果炖的鸡肉得是什么味,还用的他们自己碗里吃过的米煮的,那得多少口水细菌! 光听就恶心的,于秀怎么会想吃,当即就说:“我、我只是听邻居们说你们这里有事所以来看看,既然没什么,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家里还有客人呢。” 莞春草抓着她的胳膊还要假装往里推:“吃一碗吃一碗,俺们还剩半锅在那没人吃呢。” 这回轮到她拉住自己,自己推开她的手,于秀是坚决不可能去喝的,她拼命谢绝莞春草的好意:“没事我、我吃过了,家里还有客人就不进去了,我先、我先回去了。” “那也行。” 推脱两下莞春草这才放开她:“那你记得来看俺们拆房子,没后娘你,俺们这房子也拆不下去。还有,屋里有俺昨天做的鸭骨头包子,要不要带两个回去?” 于秀一步也不敢多留了:“没事,你们吃就好,我就先回去了,下午我再来,我再来。” “那你慢点走。” 莞春草就不送了:“下午你再来,俺给你做顿好吃的晚饭,炒一个西葫芦皮蛋炒饭,俺们一家子好好吃一顿饭。” 于秀嘴上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就是没给莞春草句准话,就连路过许慕余也是匆忙一瞥就跑了。 人走了,陈设他们这才走过来,莞春草也才去推回许慕余。 屠师已经走了,俩徒弟帮忙抬桌子,陈设抱着东西,莞春草推着许慕余,一行人一起进屋了。 陈设说:“那就是你说的那后妈?看着人不怎么聪明。” “她要是不聪明怎么会结识了那么多邻居,那么多邻居还给她报信。”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进了屋说:“不过害得人消防员白跑一趟,还真是过意不去。我以为那些多嘴的邻居最多只是跟于秀立马通风报信,没想到还这么热心地给找了消防员。” 她从陈设手上的袋子里拿出一颗糖给许慕余:“怪我刚才看见她来,忘了把这些水果给那些消防员,人白跑一趟多辛苦。” 许慕余接过糖,也看到了她的脸,早没了刚才那股子骂街彪悍样,还是正常的莞春草。 所以刚才那些是她特意做的? 第104章 才是真的 “我就是想利用一下邻居,好让她从邻居那知道我们正准备对房子动工,否则她到时候从别的地方知道,必然要来找我们的茬。” 莞春草让陈设他们先坐,刚才在外头那么晒,喝杯水休息下再动工:“先坐,喝杯水再干活。” 女主人发话了,陈设他们也就不客气了。 俩小的吃寄来的糖,陈设拿过莞春草倒的水喝了一口说:“让她知道了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吧,她看起来一副后妈样,奸诈狡猾心眼多,我反正不怎么喜欢她。” 许慕余瞥了瞥陈设,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些? 莞春草看到许慕余脸上有汗,没当着外人的面给他擦,只是给他递了张纸巾,又给他拿了杯水,说:“所以我让你带来的那些东西不就用上了,下午我去她那跑一趟。一趟不行就两趟,三趟四趟的我还不信她真的不会吓到,看她到时候还怎么敢来我们家监工看我们做什么。” 她平常地把水给他,就连递纸巾也只是递过来,没有帮他擦汗,许慕余接过纸巾,也接过了水,看得出她没有平时半点的亲密举动。 不像顾及外人,像在意某人。 陈设跟着俩小的一块拿起糖吃了说:“那你刚才也不至于骂街吧,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种样子,简直比你这身衣服还要辣眼睛!” 他们认识了很多年。这是第几次说起了。许慕余拿着杯子喝了口水。 莞春草说陈设不懂:“不这样效果怎么会好。” 陈设还是觉得没必要这样:“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这么骂,回头把你这帮邻居都得罪光,你们还怎么做人。你还不如学学你们那后妈,跟人打好交道呢。” “我刚开始也那么想,后来一琢磨,我老公出事的时候有我,我和他一起出事的时候还有刘妈,刘妈也出事了,那我们三个全都出事了。一死死一窝,还用得着什么邻居啊。” 莞春草把许慕余手里的糖给他撕开了包装,说:“再说了,那些邻居认识我们那后妈的时间,比认识我们的时间还长。除非大家主动认识,不然能有什么交集,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更别提什么交情。” 许慕余拿着糖,没有立即吃下,他在想它的口感,是不是很硬,很粘,很甜,应当不适口,也不适合他吃。 陈设又一颗糖扔嘴里:“你别说,还真是这样。” 许慕余拿起糖,吃了下去。 糖甜度适中。 不甜不淡,很适口。 陈设喜欢吃糖,莞春草就给他多拿了几颗,又给他亲自倒了杯水。 看到他吃糖的时候糖纸没撕开,还剥好了给他,问:“你们打算从哪干起?先开天窗还是先拆厨房?房间我们还没收拾出来,我们等会才开始收拾,没那么快。” 许慕余那颗糖已经送进了嘴里,他的掌心打开,但是没有第二颗糖再放进来。 陈设让莞春草再给他拿两颗糖:“你们房间还没收好?那我们就先拆厨房,明天再开窗,你们抓紧时间收拾一下,尽快收出来,早点收出来不就能早点动工了不是。” 莞春草把整袋糖都给他了,人也站起来说:“那你们吃着,我们先回房收拾。” 说着把许慕余推回房。 许慕余被推走前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眼陈设手上剥开的糖,默默收回了眼。 陈设是真喜欢乡下寄上来的糖,又一把扔进嘴里对莞春草他们说:“那你们收拾着,哥几个喝了这杯水立马动工。” “行。” 事实上,莞春草他们刚进房前后还没有五分钟,外头就动工了,都是勤快人,说干就干,不会拖延时间。 外头咣当地响,莞春草也给许慕余布置了任务。 她从放杂物的房间里找来了几个空箱子,让许慕余把满地的书都收进箱子里:“书很多,你要快点收。” 她还要去收她自己的东西,收好了还得接着去收许慕余的衣物,生活用品这些。 “还有,我等会要去你后妈那一趟,你就在家先收拾。收不过来或者不方便的,你就让陈设搭一把手,他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就叫他。” 莞春草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告诉许慕余别怕麻烦陈设:“别看陈设长那样,他人特别热心,特别好说话。不要怕麻烦他,都是熟人,他不会跟你见外的。” “还有啊,收拾累了,要休息会你就在房间里休息,不要出去更不要去厨房那块,陈设他们在干活,容易误伤。” “听见没?” 莞春草来到许慕余身边,伸手弹了下他的脑袋:“我说什么都记住了?” 脑门被弹了下,许慕余这才看向她,随后又低下眼,随口应了声:“嗯。” 莞春草把他推到床边让他从床边开始收起:“快点收,陈设他们就等着我们收好了进来干活呢。” 说完,她再把她的两件衣服卷进蛇皮袋里,就要出去跟陈设再说点事:“你先收着,我再去跟他说点事。” “嗯。” 许慕余又应了声。 他刚应完声,莞春草转身就走了。 莞春草走了,许慕余才再次看向房门口,听着她在外跟陈设说话的声音,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不是错觉,在陈设面前,莞春草对自己很冷淡。 就算离开了,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他说些不正经的话,也没有过多触碰他。 就连刚才交代他的这些让他收拾房间的话也是,都是站在陈设的角度去要求他。 都是为了方便陈设她才那么说。 还有刚才,她给了陈设那么多糖,却连第二颗都没想过给他。 她,对待陈设,才是真的。 在陈设面前,她才真正展露了她率真的那一面。 他们还有秘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她跟陈设绝对还说了于秀,说了她的处境,所以他们才有今天密谋的这件事,就连鞭炮都是陈设帮她带来的。 许慕余收拢掌心。 他们,真的很熟。 莞春草把那辆停在楼梯下的绿色三轮车又骑出来了,穿过厨房,下了台阶,就停在大门口。 陈设把笼子给她,对她这身辣眼打扮就已经很看不过眼,再加上这辆三轮,他真的不想让外人看到他们认识。 他让她注意点影响:“你确定你真要这么出门?” 莞春草接过他手中的笼子,放在车厢里说:“明天我还要骑这辆车去给你们买菜呢。” 陈设嫌弃死了:“我靠我的眼睛!还有用完车你记得消毒!” 莞春草要走了:“消什么毒啊,怎么吃不是吃,这点细菌死不了人。” “我靠你老公到底看上你哪了!” 陈设让她一定要消毒:“不然我们不吃你做的饭!” “本来做饭也不是纯给你们做饭,都是为了我老公,你们不吃就订外卖。” 莞春草一脚踩出去了:“看好我老公,别让他受伤。还有,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谁想要跟你有多点肢体接触啊,还用得着你来跟我说一声!真是受够了你们这些情侣!” 后头骂她:“自己的老公自己管!” “少废话,看好我男人!” “滚!” 绿色的三轮车打那天跟刘妈买回来后就一直没用,再骑还真有点费劲,差不多十五分钟后,莞春草终于来到别墅区的另一端。 下了车,她提着一笼老鼠敲响了面前这扇大门。 第105章 谁娇小 要再次收拾出房间的东西,并不简单,房间里的书很多,这么多年,除了刘妈偶尔清理过几回,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动。 光是把纸箱捡起,捡到手边这么普通的动作,就已耗费许慕余大部分心力。 现在,要把这一地的书都捡回箱子里,谈何容易。 书在地上,那些书要弯下腰,整个上半身都往前倾的瞬间控制好轮椅,再把书捡起来后再支起身体,把书放进箱子里。 而每一次许慕余弯下腰去捡起书时,他的腿总是因为不能给他支撑,分担出去一些重量,导致他每一次弯腰都要绷紧全身,握紧轮椅把手,使出万分的小心才不会从轮椅上跌落。 “……呵。” 许慕余单手紧抓轮椅扶手俯下整个上半身往前探,努力控制上半身的同时让下半身的这双腿不要东倒西歪。 终于,抓到了书,他也松了口气,人没倒下。 可刚松了口气,一本书刚放进箱子,却还有满地的书在等着他。 也就意味着,他要重复这个动作成千上万次,才能收好一箱子的书。 许慕眼把手上的书放进箱子里,他看着满地的书,在迟疑是否真的要听莞春草的话把这些书都收拾出来。 “老许?老许?” 外头喊了两声。 许慕余犹豫了下才回过头,外面的人是在叫他? 是在叫他。 陈设叫了许慕余,许慕余没答应,他就亲自找来房间,把他推出去了:“你快来厨房看看。” 许慕余坐好了:“怎么?”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交集? 陈设推着许慕余就来到厨房,指着地上的洗碗池说:“她不在家我就跟你说了。” 许慕余被推着来到厨房,都惊呆了。 厨房被拆得乱七八糟七零八落,别说什么灶台,早没了踪影,橱柜也被拆得什么都不剩。 唯一还算完好的就是陈设说的那个洗碗池。 面对满地的狼藉,许慕余愣了下才开口:“洗碗、池怎么了?” 俩小的还在拆,陈设就对许慕余说:“我们刚才不是拆厨房吗,我看这个洗碗池还挺好的,就问问你们还要不要,这么厚实,卖了可惜。” 他这话的意思是莞春草不在,所以来问自己? 许慕余四周看了看,是没看到莞春草:“她不在吗?” 陈设说:“她有事出去了,等会再回来。” 他说完,许慕余也抬头望向他。 又是这种口吻,他们很熟的口吻。 陈设刚要回看过去,许慕余已经低下眼去了,他也没在意,继续说:“你们要是留下的话,等会回来叫她搬到客厅里放着。要是你们不要,就先放在这,等我们晚上拆完了,再搬走。” 许慕余向来不过问厨房里的事情,从来都是刘妈在打理,只不过,眼前这个洗碗池又厚又结实,让他还是多看了两眼:“你是说让她搬?” “是啊,你们看看要不要。” 陈设和他说:“要的话,就让她扛去客厅留着。” 许慕余还在看那个洗碗池,那个又大又重的洗碗池。 他再次抬头面向陈设:“还是请你们搬走吧,她太娇小了,她的手也很娇小,搬不动这么重的物件。” 陈设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在说、在说谁娇小?她?” 莞春草站在大门口,按了门铃,等了两分钟里头才传来脚步声。 打开门,迎接她的不是于秀,是家里的佣人。 还穿得跟电视里上个世纪的老女佣一样,莞春草给看乐了:“哟,您这演电视剧呢?” 开门的女人跟刘妈年纪差不多,穿的却跟刘妈天差地别,刘妈好歹还能在上班时间穿自己衣服。 这位,上半身一件白衫下半身一件肥大的黑色长裤,腰上还围个围裙,怎么看都是家里的女佣。 她问莞春草:“您是哪位?来送水的吗?昨天不是送过了吗?” “咋,有钱人喝的水也是外送的?” 莞春草提着手里的笼子说:“不送水,俺是这家人的儿媳妇,来找俺后婆婆呢。” 女人光听见前面那句了:“我们大少爷还没结婚呢,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老婆……啊啊,你是那位的!” 女人忽然就想起了,家里的“大少爷”还有一位。 那一位娶的老婆确实是个又土又上不了台面的乡下女人。 莞春草光听女人称呼主人的方式都能再乐半天:“是,俺是那位的婆娘,你是不是要叫俺大少奶奶。” 女人还挺尴尬,没叫人,只是让莞春草先等等,她去叫于秀。 没打算让人进门,莞春草跟着她的脚步就挤进来了:“俺进来等,大姨你就跟俺后娘说俺来找她有点事。” 她顺带问女人:“你叫啥妈啊?俺们那的姨叫刘妈,大姨你是啥妈?” 人进来了,倒显得女人不想让人进门那点小心思难看起来,她只好让莞春草先在会客厅坐下,她去请于秀:“莞小姐叫我白妈就好,您先坐一会,我去给您叫夫人。” 莞春草一屁股就坐在沙发上了,还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说:“没事大姨,你去叫吧,都是自己家,俺自个招呼俺自个就成。” 白妈赶紧去请于秀了说:“那莞小姐先坐着,我去请夫人。” 还真是一点不客气,这么大大咧咧的一点礼仪也不讲,白妈真是见识到了许慕余新娶的乡下老婆什么德行。 她赶快去找于秀,要是放任这人在这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她可应付不来。 莞春草摆摆手让她快去吧,她要再说下去,莞春草可要笑话起“夫人”这么封建的称呼了。 白妈一刻也不敢耽搁,抬脚就跑。 人一跑,莞春草也站起来了。 她可没打算老实坐着,更何况那一面照片墙也够吸引人的。 于秀的这栋别墅,跟许慕余的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这座就跟宫殿一样,真是一个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光是层高都不知道几米,用的还都是好料,整个家里没一处是旧的。 “新得金光闪闪啊。” 莞春草感叹这个家豪华的同时,也来到了这面照片墙前。 说是照片墙,其实只是这面墙壁上的一小块区域挂了十几张照片。 其中最大的、挂在中心位置的是一家三口的照片。 这一家三口很和谐,每个人脸上都带了笑容,其中于秀在左,一个青年坐在中间,右边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眉眼,跟许慕余还有点相似。 在这张巨大的家庭合照的右下角,有一张不到这张照片四分之一的四人合照上,莞春草找到了许慕余。 莞春草稀奇地探出脑袋去看,看清楚也笑出来了:“能站的时候这么帅吗。” 恰好余光还扫到了旁边的一个小相框。 照片墙旁还有一个大理石平台,平台上还有照片,这上面的照片比墙上的还多,都用相框装着。 这些相框大小不一,每张照片上的人物也尽不相同,其中一家三口的最多,其次是那个青年单人的,还有许慕余的几张。 剩下的,最角落里,还有一个极小的相框,莞春草余光扫到的小相框。 莞春草拿起那个相框,看到相框里的人——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温婉恬静,柔和温暖,眉眼,真正像极了许慕余。 “你在看什么?” 第106章 不是女主人吗 “俺在看俺男人的照片。” 莞春草把手插兜里,转身过来问于秀:“咋俺男人的照片这么少?” 一句话反客为主,让于秀都忘了她想要说什么,她急忙解释:“那个是这样的,小余出事后,不喜欢拍照。” “是吗?” 莞春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说:“俺还以为是你们不愿意把他的照片放在这里。” “怎么会。我们疼小余都来不及呢,怎么会那么做。” 于秀连忙否认,她让莞春草去客厅坐下说话:“白妈说你有事找我,我刚才不是去过你们那里,怎么你当时有事不跟我说,还找上门来了。” “不找上门俺咋知道你们这门这么难进。” 于秀听错了吗:“什么?” “俺是说你们这真难找!”莞春草一拍自个大腿:“看俺,看这些照片看得差点误了事。” 她拉着于秀就往会客厅走。 于秀不明所以,跟着她走。 白妈也跟在一旁,看她们有什么吩咐。 一来到刚才坐下的沙发边,莞春草就放开了于秀,弯腰从地上拿起了那个笼子。 “啊!!!!” 于秀霎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她推开莞春草跳出半米远,染红的长指甲都抖了:“这、这是什么!” 白妈跟在一旁都吓到了,不是因为莞春草手上的笼子,而是于秀的尖叫声。 “老鼠啊!” 莞春草举起笼子指着笼子里的老鼠说:“个大油亮肥圆饱满。” 笼子里就一只老鼠,一只就占了一整个笼子,跟变异了一样,个大,毛长,尖嘴。爪子快赶上厉鬼的爪子了,那口利牙吱吱地在笼子里瞎咬。 于秀当然看得出来那是老鼠,她又不瞎! “你、你怎么把老鼠带来了!” 说话时于秀的嗓子都是劈的,声音都快分叉了。 莞春草拎着笼子往于秀那走说:“这是俺们家里抓到的老鼠,俺就说家里有老鼠!” “啊!你别过来!” 笼子里的老鼠贼眉鼠眼的,豆子大的红眼睛要吃了人那样那么恶心,于秀连续后退好几步,还拉过白妈挡在自己面前:“春草、春草,那个,你先冷静点不要过来了!” “咋咧,你害怕?别怕啊后娘!” 莞春草快步上前抓住白妈一使劲就把白妈给挤开了。 又迅速抓住于秀的肩膀,整个笼子都往于秀脸上凑:“俺们家里还有呢!后娘你这么怕,那家里那窝你咋整,你还要天天来给我们监工呢!你这么怕,那俺咋办,你不来家里了?” 白妈被挤走,于秀都还没反应过来,肥硕的老鼠就放在自己面前。 这只老鼠还因为莞春草晃了下笼子,干脆两个爪子趴着笼子边,伸出带须子的鼻子往外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秀闭眼都来不及,一张黑褐色的老鼠脸就立在眼前,她连老鼠身上的腥味都闻到了。 她吓到直接跌倒在地上,两手抱住头挡着自己:“别!别过来了!!!!!” “白妈!白妈!!救我!!” 白妈被莞春草挤开站在一旁,于秀开口了她就准备上前施救,刚动就被莞春草抓住了胳膊不让动。 莞春草一手抓住白妈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老鼠弯下腰让于秀别害怕:“后娘你多看看胆子就大咧,这样就不会害怕了,你害怕那还咋去俺们那监工。” “俺跟你说,老鼠也就这样,你只要不让它闻着你身上的味,不记住你身上的味,它就不会害你。在俺们老家,只要老鼠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它们就会成群结队来找你。” “俺们家那一窝的老鼠,地板下到处在跑,水管里也是。半夜里那些老鼠还到处在柜子里爬,还偷偷吃俺们的饭菜,有时候俺们吃饭它们就从俺们脚背上跑过去,睡觉的时候还从俺们头顶上悄悄爬过去。” “密密麻麻的,哪哪都是,这么多,俺就不信能有哪只会记得后娘你身上的味道。” “就算你在俺们家待着,被记住身上的味道了,难道它还会偷偷跟你回家,然后半夜把别的老鼠也找来,偷偷爬上你的床跟你睡一床吗。” “别说了别说了!!” 于秀快崩溃了,她闻着老鼠身上那股下水道的腥臭味,听着莞春草的描述,人都快疯了。 更何况,莞春草说的老鼠不是在天边不是在下水道,就在眼前! 没什么比亲眼目睹更有冲击的了! 她人都快疯了,关键白妈还救不了她,她只能让莞春草把老鼠放远点:“春草春草别玩了!快把老鼠拿开快把它拿走!” “那俺们家里的老鼠咋整啊后娘,你不来家里监工,到时候那些老鼠光闻着俺身上的味,只记恨俺,那也不行啊。” 莞春草越说笼子越逼近于秀:“俺们是一家人,也得让那些老鼠记着你的味才行。” “你可一定要来啊后娘,俺们一挖挖三个星期呢,三个星期都除不完那些老鼠,少了你,可怎么‘行’呢。” 最后的“行”咬字不是一般的重。 于秀没听出来,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一地,只能胡乱地满口答应:“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先把它拿走!” “那行,那俺先起来。” 莞春草真的放开了白妈的手,她说:“后娘你也起来吧。” 莞春草总算起来了,于秀总算能睁开眼。 一睁眼,老鼠不还在眼前吗! 她她她还和老鼠对视上了! “啊啊啊啊!!” 于秀再次发出尖叫。 莞春草挡在白妈面前没让她那么快拉起于秀,她举着笼子还对着于秀笑:“还有,后娘,俺们家老鼠实在多,俺都不知道咋办了。” “这只,就留在这里,你帮俺们处理了吧。” 说着,莞春草使劲抽出于秀的手让她拿着:“来后娘,给你,你拿着,俺要回家了,再不回去,俺男人要骂俺好吃懒做了。” 于秀怎么可能拿,手被抽出来浑身都颤栗了,手抖得也更厉害了:“不是春草春草别开玩笑了,我我我还是算了……” “拿着!” 莞春草抠开于秀的手把笼子硬塞进她手里:“你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吗!” 于秀被她这一吼给吼住了。 在于秀愣神的功夫,老鼠笼子塞进了于秀手里,莞春草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既然是女主人,那你可要给俺们做好榜样,这个家没了后妈你这个人可不成。” 吼完又是那么憨厚可掬的笑容,看起来又是不懂事的农村丫头,于秀给看傻了。 莞春草塞完老鼠笼子让开了白妈扶起于秀,她拍拍手也要走了:“那俺就先回去了,后娘,你一定要来监工啊。” 说完,真站起来就走了。 来的快,走的也快,不愿多待一刻似的。 白妈扶起了于秀,于秀则一直看着莞春草的背影。 直到大门啪嗒关上,于秀才惊醒,嚎叫一声把手里的笼子扔出去。 “白妈白妈我的手!!快快扔出去扔出去!!!消毒消毒!!!” “快给我全身消毒!!快把这个畜生给我扔出去!!!” 于秀的尖叫声传遍整个房子,白妈才干起活来,提着那笼老鼠跟着莞春草后脚扔出了门外。 一扔出门外,就拿出消毒水给于秀全身上下消毒。 于秀真是快疯了,消毒过她一定要狠狠洗个澡把全身上下都清洗过一遍! 肮脏的、腥臭的老鼠,竟然敢出现在她家里。还想让她去监工,去替许慕余他们想办法清除那些老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肮脏的,恶心的臭老鼠!” 于秀举高双手让白妈帮自己浑身上下都消毒过,每一处都不要放过。 转身的时候,不免看到大理石台上的照片,于秀突然想起莞春草那反常的一吼,她问白妈:“刚才她来的时候在干嘛?” 是在说莞春草。白妈跟着于秀一起下来的哪知道莞春草在干嘛,就只好答:“在看照片。” 照片? 于秀回想刚才她们说过的话。 她怎么觉得,莞春草这一通操作仿佛是因为家里许慕余的照片放少了,而在替许慕余出气呢。 白妈觉得于秀多想,她看莞春草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只是缺乏教养才这样。 要不是缺乏教养怎么敢在别人家随便倒水喝随便走走看看,上门没拿东西就算了,还拿的老鼠。 于秀听了刘妈的话一想还真是这样,再想起莞春草那个妈,更觉得是这样。 “乡下的野丫头,脏脏臭臭的,什么都不懂。” 于秀嗤之以鼻。 忽然,她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她拉住白妈的手问:“是我的错觉吗白妈,我怎么感觉,那些照片好像少了?” 白妈跟着看过去,没发现什么异样:“哪里?我看是您是被吓到了,所以看错了,我还是快点去给您准备洗澡水洗洗吧。” “是吗……” 于秀又看了眼大理石平台上的照片。 也许真是错觉吧。 莞春草又踩着三轮车回来了。 回来在外头又冲又洗,还让陈设帮忙把家里的消毒液拿出来消下毒才进去。 陈设反骂起她来:“让你消毒车你说不消。不说你说的,那就是只田鼠,吃田里稻米长大的你只要不生吃它它对你来说有什么毒。” 莞春草说:“我知道。我这不是等会要跟我男人抱一抱吗,不消毒怎么行。” 陈设恨不得消毒水喷她嘴里:“真是受够你们这些情侣!” 莞春草进房间前还是再洗了遍手,进去一看,许慕余正坐在窗台下迎风读着书。 白天的风是热的、闷的,吹不动他额上的汗,还让他脸上的汗水更多了。 饶是这样闷,这样热,他还是安静地沉浸在他的世界里。 这样的他,和那张合照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似乎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107章 他真这么说 莞春草站在门口看了会,走进来,没说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再拉开自己的蛇皮袋默默收拾起东西来。 收拾的动静不大,收完一左一右扛起两个蛇皮袋就走了。 听声音,是扛着她的两个蛇皮袋上楼了。 许慕余在莞春草刚进入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她回来了。 可是和他想的不一样,她回来既没有叫他,也没有过问他在家收拾得怎么样。 明明,她在外头和陈设聊得那么开心。 对他,居然一句话也没说。 许慕余放下手中的书,把脚边收了半箱的书悄悄推开了。 也是,她连看一眼都不看,怎么会注意到他已经收了半个箱子的书。 她只会以为,他是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吧。 也是,也对,她这么想,本来也没什么错。 莞春草把两个蛇皮袋扛上二楼,很快就下来了。 一下来就开始收拾许慕余的衣物,还特意找来两个干净的袋子来装。 收拾完衣物,又去收拾浴室里的东西。 她收拾浴室的时候,总算跟许慕余说话了。 她问他:“老公,饿了吗?饿了就说,不过今天不能给你做饭了,陈设他们拆了厨房,今晚我们跟他们一起吃外卖吧。想吃什么?” 又是陈设。 许慕余任由额上的汗滴落在地上的书上,只“哦”了一声。 这一声回答情绪不高,莞春草收拾一半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走向他,看到他脸上的汗水,拉起他,伸手刚要给他擦掉,外头喊了声:“大莞,出来看看!” “来了!” 莞春草回身应了下,她让许慕余太累了就先休息会:“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你先休息休息,我马上回来。” 她要走便走,许慕余不会拦,何苦跟他说一声。 莞春草走后,许慕余没有理会她说的话,也没有擦掉脸上的汗水,又忍着腿部的强烈不适继续弯下腰去捡书。 她想去就去,想和什么人说话就说,想怎么就怎么,他又能怎么样。 莞春草出来后,陈设第一时间给她指了那个洗碗池说:“刚才你回来的时候忘了跟你说这个事,你们这洗碗池还要不要了,不要我们回头帮你卖了。不过这么厚实卖了可惜,我建议你们留着。” 莞春草反问他:“我不在,你干嘛不问我老公啊,问他跟问我一样。” 陈设说:“他说不要,理由是你太娇小了,搬不动。” 莞春草一愣,随后惊喜地笑了:“他真这么说我的?” “是啊,我寻思他是不是看走眼了,你哪娇小了,你怎么会娇小?” 陈设问她:“你该不会对你老公瞒了什么事吧?” “我对他没什么可瞒的,两口子哪有什么秘密。” 莞春草美得脸上笑容止不住,美完了笑够了她才问陈设:“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做什么了?” 陈设想都不用想:“还能做什么,就是他在房间里收拾,我们几个在外头干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莞春草往房间的方向看了看,又摇头:“没什么,就是问问。” “怕我们在家偷偷虐待你老公,让他干活?” 陈设笑话她:“你这么在意他,我看都可以把他拴裤腰带上了。” “我是想把他拴我裤腰带上,他不肯啊。” 莞春草要回房去了:“洗碗池既然是好的,那就给我留着,等会我出门的时候再搬走。” 陈设又问:“你还要再去你们后妈那一趟?” “不是一趟,是两趟。” 莞春草说:“不把你给我带来那窝老鼠全送出去,留着在家给我们繁殖吗。我看她今天已经被吓得够狠了,也被恶心到了,估计我再去都不敢再见我,哪还会来监工。要是她真来监工,我直接把老鼠送她床上!” 陈设都看出了她心里有气:“看来这一趟受了不少气啊。” “哪啊。” 莞春草转身回房去了:“我只是觉得她来别人家抬抬脚就来了,别人去她家却跟上朝似的,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谁让她是你婆婆呢。” 陈设让她认命吧:“辈分就压你们一级。” 莞春草对他挥挥手:“我有亲婆婆。” 陈设没听清她说的是谁,不过是人家的家事,也不好再多问。 莞春草再回来,仍是没怎么理会许慕余。 只是说:“陈设说,今天的活干不完,明天还得再来。” 许慕余顿了顿,然后把书放进了箱子里,应道:“嗯。” 他应过声,莞春草也不再说什么了,继续干活去了。 有了莞春草的加入,房间的清空大大提高了速度。 也可以说房间就是她收拾出来的,因为她收完整个房间必要的东西,许慕余只收出来了一箱的书。 收好剩下的书后,莞春草把那些纸箱用胶带封住放到隔壁的空房间存着。 存好后,她有空了,可还是没把时间留在许慕余身上,又出去找陈设了。 好像比起许慕余,她对陈设有更多的话要讲。 就连晚饭,她给他们四个男人点完外卖,也没有跟许慕余说一声,只是跟陈设打声招呼,就留下许慕余跟陈设他们一块吃饭,自己出门了,去哪也没说。 她完全忘了她早上跟许慕余说的那些要是跟陈设他们相处得不舒服,就跟她说她会处理的话。 她根本没想过许慕余跟三个陌生男人一起吃饭会有多么的不适。 好在,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回来了。 一回来总算管起他了。 许慕余看着莞春草把他一口没动的饭分成两份,他一份,她一份,总算减少了他的饭量。 晚饭点的是快餐,对于许慕余这么虚弱的胃来说,油水过大,莞春草细心地单独给他点了份鸡汤。 给他分好饭,就把汤给他让他慢慢喝。 许慕余总算能正常吃饭了。 莞春草回来后,晚饭的氛围更热烈了点,本来陈设这几个人就是爱说话的,她不在时就是他们三个说许慕余听,她回来后就是他们四个说许慕余听。 四个男人在的场所总是那样干巴巴,有了莞春草的加入就热闹了,更何况莞春草还是个大方痛快的人,一顿饭下来,这四个男人吃得异样的开心,胃口出奇地好。 包括许慕余。 有了莞春草,许慕余再也没有沉默地用筷子戳油腻的茄子,他喝着温热的鸡汤,吃着合适的米饭,偶尔还能听进他们说的笑话,尤其是陈设说的被女人倒追的故事。 那是陈设人生唯一一次被倒追,对方又美又艳,偏偏只爱他一个,爱得他死去活来。 莞春草让他不照下镜子也看好钱包,她说:你只是被精准诈骗了。 饭桌上笑作一团,许慕余也被感染得没那么紧绷了,一顿饭下来,好歹也吃了一半的饭。 晚饭吃完,陈设他们也走了。 家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楼下的浴室被拆了用不了,只能用楼上的。 莞春草第一次看见传统意义上的浴缸,很大很宽,很华丽。 哪怕很多年没用过,还是保留得很好。 现在再使用,还跟新的一样,甚至比楼下的好用。 莞春草一边帮许慕余洗澡一边不住地赞叹这浴缸的好。 赞叹得许慕余以为她也会使用时,她却跑到楼下去刘妈的房间洗澡了。 这心口不一的行为让许慕余很意外。 更意外的是睡觉的时候。 许慕余很惊诧:“你,睡这里?” 第108章 只有你一个 睡觉前,莞春草还给许慕余用药酒按摩了腿部。 她站在床边,在许慕余腿下垫了块垫子,没让药酒滴在床单上。 “你看我像不像技师。” 摁着摁着,莞春草站在床边笑出声来:“8号技师为您服务,加钟要加钱的哦老板。” 许慕余没听懂:“嗯?” 没听懂就算了,莞春草自娱自乐地摁完了盖好药酒瓶子,让许慕余缓一会再躺下去:“刚才摸你大腿的时候肌肉很紧,用力过度了吧,缓一缓再睡。” 他的大腿肌肉是很紧绷,因为弯腰再起,起了又俯下去,反反复复,腿部,特别是还有用的大腿尤其难受。 许慕余以为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看着她,看到她从房门口外的两个蛇皮袋里翻出了一块塑料油布,还有她的枕头和被子。 进来了,就见她把油布往床边一铺,枕头往上一扔,被子一丢,就这么躺下了。 许慕余很惊诧:“你,就睡这?” 莞春草躺在油布上,把被子往肚脐眼上盖了,在床边下跟床上的许慕余对视:“我不睡这睡哪。” “不……” 许慕余以为她会跟自己睡在床上,因为不是那样吗? 他不是说他希望、想要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只是、只是他以为他们在楼下是睡一张床上,所以到了楼上也会睡一张床上。 因为,因为不就是这样吗。 她的性格,就算他说不准她上床,她也会自行爬上来跟他睡,然后对他说有的没的动手动脚的,那才是她。 再说了,他、他也没说不准,她怎么……自行睡在地上。 莞春草带来的油布铺在大床右侧的地上,她说:“我睡左边不是影响你下床吗,半夜你要是下床,不得踩死我。” 许慕余不是那个意思:“我……” “没事,我睡地板睡惯了。” 莞春草让他别在意:“小时候我们家的床比这还硬呢,再说了这是木地板,我常睡不用床垫的木板床,那有什么。” 许慕余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睡吧,明早我们还要早起去市场呢。” 莞春草打了个哈欠,她说:“我都困了。” 许慕余坐在床上还在看着她,看她安然地躺在油布铺成的垫子上,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更没有任何要跟他睡一张床上的意思。 他又看了她一会。 “啊,是,忘了关灯。” 莞春草从垫子上爬起来了:“我还以为你看什么呢,看半天没说话,我在底下看不着你也不提醒我,你叫我一声我不就给你关灯了吗。” 起来关灯的时候,莞春草还帮许慕余把他的腿放回被子里,还拖着他睡下了,只不过让他睡在靠自己这一侧。 关灯回来再躺下后,她才说:“你睡这边要是有什么,我也能注意到你。” “……” 许慕余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直到现在关了灯,她再次躺在那块油布上,他才真的确定,她真的不打算跟他睡在床上。 夜晚真正来临了,楼上的空间比楼下更私密,没有吹进房间里的夜风,更看不见月光,只能偶尔听见几声蟋蟀声。 真是奇怪,白天听不见蟋蟀声,到了晚上,反而清晰起来了。 同样清晰的还有呼吸声,不论是许慕余的,还是莞春草的。 两道呼吸声到了这安静的房间里,竟会被放大这么多倍,都能分清对方呼吸的频率了。 “老公。” “嗯?” 许慕余应了声,应完才意识到自己这声回答有多自然有多快。 他赶紧侧目,幸好,只能听得到她的声音,并不能看到她的脸。 她也看不见他。 “今天累吗?”她问他。 “还、好。”许慕余说。 “晚饭还行吗?”莞春草又问。 “也,还好。”许慕余又答。 “天气呢?” “还好。” “家里多了人,适应吗?” “还……行。” “跟他们处得来吗?” “……还行。” “哦。” “嗯。” “铺垫得差不多了。”莞春草话头一转:“所以差不多可以跟我聊聊了吧?” 许慕余没想到她话转得这么快。 不是莞春草话转得快,是她一直等着许慕余主动开口:“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有什么就说什么。” “不论你忘记多少次,我都会提醒你。” 许慕余怔住。她是说过,说过好几次。 房间已经关了灯,漆黑一片,许慕余看不见,摸不着。 在这个房间里,他能听到的,能感受到的,只有她。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 莞春草跟着一起望着漆黑的房顶:“所以,你要跟我聊聊吗?” “……” 许慕余的手放在被子里,悄悄握紧了,又悄悄放开了。 “你,和陈设,你们是什么关系?”他问。 他刚问完就听见黑暗里传来了然的微笑声。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要先说点事。” 莞春草说:“首先,今天我没有当着陈设他们几个人的面前给你擦汗是因为我怕你在外人面前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想做,我没有给你喂水同理。没有给你剥开糖纸也是因为我怕你不喜欢吃糖也不好意思让我给你剥开,你吃了糖没有再给你是因为我怕你嘴淡吃多了容易腻。我出去以后再回来为什么一直没有搭理你,是因为我在心疼你。还有为什么我给你陈设倒水给他糖,是因为我把他当成了客人招待,对待客人我想我还是应该保持基本的礼貌的。为什么觉得我区别对待,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区别对待你,我跟你才是一家人,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多没必要的礼貌。” 莞春草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气都不带喘一下。 她说得很快,许慕余竟然也听得很清楚,而且越来越清楚。 “那么,你问我跟他什么关系。” 莞春草回答了许慕余的问题:“我们是好朋友的关系。” 她说:“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一次,我不介意再说第二次。”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因为同龄又是邻里,有共同的圈子还有共同的话题,所以我们的关系很好,一直持续到现在。” “当然,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越过好朋友的界限,我们仅限于口头上的胡侃,从没有进行过更过分的亲密举动。” “也就是说,嫁给你之前,我没有跟他有过越举的行为。” “嫁给你之后,更没有。” 她很肯定,肯定得许慕余耳朵发热:“结婚前后,我只有你一个男人。” 第109章 要求 许慕余耳朵真的热了。 他,他没想过,她的注意力居然全在他身上。 还只是在他一个人身上。 所以她白天对他的所有不理会,不过是他在胡思乱想。 话虽如此,可是他还是……… “我都说出来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莞春草不管需要说多少次她都会让许慕余安心:“只要你问,我都会说。” 这句话她也重复过很多次,她对他真的毫无保留。 许慕余被子里的手又偷偷攥紧,他偏向另一边:“你们熟悉的程度有多深?” 莞春草答:“我知道他的糗事,他也知道我的糗事,我们互相知道对方的老底。”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小时候就是邻里是同学,后来出来工作,大家还有联系。” 这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许慕余仍然想要问:“你们的关系,为什么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这么了解,为什么停在朋友这一阶段,而不是更进一步? 刚问完,许慕余就听见了很明显的“啧”的一声。 莞春草嫌弃地说:“因为他丑。” 许慕余一顿,又问:“那他?” “我胸大腰细盘靓优雅性感成熟妩媚。” 总而言之就是:“他喜欢清纯那挂的,看不上我。” 清纯?难道莞春草不清纯? 许慕余有些意外,陈设怎么会看不出来? “所以你们互相不喜欢对方?” “嗯,非常,太熟了太丑了,下不去手。” 莞春草相当严肃地点头:“属于今天订婚,明天携手离婚局的地步。” 更重要的是:“真的没感觉。” 莞春草终于也侧过头,哪怕也看不到许慕余:“我只对帅哥有感觉,我能每天亲你一百下,但是亲不了他一口,想象不出来,会脑梗。” 是实话。许慕余都听出来了,她哪怕像开玩笑的,语气却不像。 她真的对陈设没感觉,不是哄他也不是骗他。 许慕余被子里的手彻底放开了:“哦。” “那、为什么要请他来家里装修?” 莞春草不认可陈设的颜值,但是是认可他的工作能力的:“因为他工作确实做得好,认真又严谨。而且,熟人也有优惠。” 这才是重点吧。 不管怎么样,莞春草的话里都很清楚地给许慕余传递出一个信息:她和陈设没有任何可能。 话已至此,许慕余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特别是他已经知道了她和陈设的关系,是不可能的事。 他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我知道了。”许慕余说。 “嗯。”莞春草答。 答完,她说:“该轮到我了,我也有话要跟你聊聊。” 许慕余斜过眼,后又躺平望着天花板,静静地等下去,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他们是说了他们之间有什么话都要说出来,既然都说出来,一个人说完了,就该轮到下一个人说了。 “首先,你能主动问出关于我和陈设关系的问题,做得很好。” “我很高兴你主动问出来,真的。” 莞春草说:“现在,轮到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她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停顿半分钟,似是叹了口气才道:“你问我关于我和陈设的关系,并不是因为你吃醋了,对吧?” 莞春草问完,房间里再次寂静下来。 比之前还要静谧,这次连他们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他们一天到晚都在一起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说:“嫁过来之前,我爸妈打听到的事,不仅有你,还有你爸妈,和……” “和于秀。” “他们三个人的事,在我们那,早已传遍。” 许慕余为什么这么在意莞春草和陈设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关注她和陈设的相处,真的是因为他对她吃醋吗,显然不是。 莞春草知道为什么,她知道许慕余怎么想,他有疑心他有不安,他有种种情绪。 他怕的是,他的人生里再发生他爸妈和于秀他们三个人那样的事。 现在身在许慕余妈妈的房间里,莞春草或许不该提这件事,但是:“我想要给你安全感许慕余。” “我想要给你婚姻的安全感。” 许慕余倏地回过头。 莞春草还是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声音却变得十分沉稳:“我跟你结婚,绝不是玩乐,我愿意给你婚姻的安全感,我可以一直看着你一个人,永远对你一个人忠诚。我愿意给你我的真心,从第一天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以我的真心对待你,你所看到的,都是我的真心。” “我对你,我对待我们这段婚姻绝对不会有二心。” “不论遇到什么人,不论将来会碰上什么更完美的事物,我会一直对你真诚。” “当然,你或许觉得是我在说大话。也觉得将来太远,一切皆没有定数。” “我也这么认为,毕竟婚姻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所以,” 她抬手伸进被子里,把他的手拉出来,小指勾着他的小指:“所以,我要求你。” “我要求你许慕余,我要求你也对我们这段婚姻永远保持忠诚,保持你的真心;我要求你用你的真挚去维护我们这段婚姻;我要求你对待我们的婚姻一直诚实,不准三心二意,不要轻易去看轻这段婚姻。” 许慕余从始至终都看着她,哪怕是身处黑暗之中还是不能看到她,但他却觉得无比的清楚。 他甚至能看清她说每一句话时的表情,她的神情,她的咬字,她的细微动作,哪怕他真的看不见,哪怕他们还没有那么了解彼此。 “不要害怕。” 莞春草把自己的手放下了,可是真心依旧:“我们跟你的父母,跟任何人,跟别的情侣都不同,我们就是我们自己。不需要依照别人的路去走,不要遵循任何的脚步去进行我们的婚姻。” “我们的婚姻就是我们,就只是我和你。” 她的话语清晰地在耳边回荡,许慕余的小指,他的小指上,还有她触碰过的余温,还那么炙热,那么滚烫。 他的小指,如坠了千斤重物。 看不见的重物,紧紧绕着他。 要求,比戒指更束缚,比承诺更深刻。 在这个看不见月圆的夜晚,在这个听不见凉风吹拂的私密空间里,她捧上了她的真心,也索取了他的真挚。 她对他,不仅要奉献,也要索取。 他们,在这段婚姻里,将会是需要共同付出的。 莞春草让许慕余别在意从前:“相信我许慕余,我也相信你。” 许慕余恍惚之中想起今天屠师对他说的话,在屠师极力跟他推销什么房中术,说什么体位可以生儿子女儿,告诉他还可以网上下单,秘密发货,当天送达的时候,还说了那么一句话。 “你相信,那她就是你的良缘。你不信,那她只是一个对你很好的人而已。” 第110章 绝对 相信……吗? 许慕余的手还放在被子外,小指上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滚烫,也没有任何东西缠绕在上面。 可是,总有隐隐约约的什么缚住他的手指缚住他。 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不过,你吃醋会是什么样子?” 莞春草躺在油布上遐想起来,她说:“你这种人也会吃醋吗?” 他这种人?他这种什么人? 许慕余轻轻收回手,转头看向她。 “你这种多想多思,冷言少语,胡思乱想,又格外帅的人吃起醋来会是什么样的?” 莞春草想了下,说:“该不会是霸道总裁型吧?” “就是那种,你知道,你只要看到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说句话,你就一手拧一个。” “先对那个男人冷酷地说‘我的女人你也敢碰。’,然后转头对我说‘女人,你是我的,别想跑!’。” 那会是什么场面?许慕余侧目,不知道她怎么想象出来的这些不正常的画面。 莞春草想着想着就自己编下去了:“你露出了你霸道总裁的一面,而柔弱的我看到了你这么冷血无情的一面,爱着你的心渐渐开始害怕。我既想要你的爱,又害怕你会走火入魔把我约束住藏起来。” “于是,勇敢的我决定逃离你这个恶魔的掌控,回到乡下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莞春草左手放右手,打拍子那样拍了下:“故事也从这里开始了。” “回到乡下才一个月,无助的我突然有一天发现我怀孕了!原来是我逃离那晚因为舍不得你,所以跟你一夜欢愉到天亮,我们这样亲热那样亲热,嗨了一整宿,就这样留下了你的孩子。” 一夜欢愉…… 嗨了一整宿…… 留下了孩子…… “……”许慕余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莞春草声调高了起来:“没想到,这么想逃离你身边的我,竟然怀了你的孩子!这段孽缘如何能了?” “就在这时,我们隔壁村一直暗恋我的备胎,出现了!” “暗恋我的二牛哥是个老实人,听到了我的遭遇,当即决定跟我结婚。而我对你早已伤心欲绝,为了忘记你,我哭了一夜,还是带着你的孩子跟别的男人重新开始了。” 许慕余越听脸色越精彩:“……” “一直暗恋我的二牛哥对我很好,很关心我很爱护我,把我腹中的孩子当成了他的亲孩子,我也在这种生活里逐渐接受了二牛哥。” “直到有一天,我们一起吃了一块双子冰棍。” 莞春草抽空用正常的语气对许慕余解释:“就是一个包装里有两根小冰棍,它们粘一块组成了一块大冰棍,分开了可以两人吃,一个冰棍两个口味。” 许慕余再次:“……” “言归正传,我们吃着冰棍。” 莞春草又换回了讲故事时的高低不定的语调:“二牛哥掰开一根大冰棍,把红豆那半给了我,他吃绿豆。” “可是他不知道我从来不吃红豆。” “于是我又想起了你,因为你从来都是默默地吃掉红豆,把绿豆留给我。” 莞春草说着撑起上半身,又换回正常的语气跟许慕余解释:“这里不是暗示给你戴绿帽,就是大冰棍本来就红豆跟绿豆两个口味,绿豆比红豆浓稠所以我爱吃绿豆的。” 还需要解释什么…… 许慕余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是他想接也接不上。 解释过,莞春草又躺下去接着说:“看到那根冰棍我才终于明白,我忘不了高大英俊帅气有钱冰山霸总的你。” “于是我把那根冰棍还给了二牛哥,带着我八个月大的肚子再次逃走了。” “我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因为我没钱跟着我深夜在后厨刷碗,在雨天摆摊,住廉价的出租房,吃一块五一个没馅儿的馒头。”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我们这个没做过孕检没做过唐筛没进行过正规产检的孩子在一个雨夜,在楼道里生出来了,还很健康。” “因为是你跟我的孩子,所以他一出生就非常特别,天上还降下一道天雷来预示这个孩子的不平凡。连老天都在说那是你的孩子,他注定跟你一样霸道冷酷无情,是这个帝国的天之骄子。” “而我,一个娇弱的女人,生怕被别人发现他是你的孩子,所以我再次带着孩子逃离到了另一座城市重新开始。” “转眼,六年就过去了。” “六年后,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他没喝过一天奶粉没吃过一餐像样的饭菜,还是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天生的帝王气质,聪明绝顶,二加三等于五竟然在他半个月大的时候算出来了。” “深知他不平凡的我,也深知他是你孩子的我,终于还是决定为了他再拼一把,由一天五份工作增加到六份。” “然而哪怕是我换了很多个城市,逃到了天边,还是被你找到了。” “在一个舞会上,我们相遇了,我是端茶倒水的服务员,而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霸道总裁,你的身边还有美人作伴。” “尽管如此,你还是被一天打六份工蓬头垢面,生了孩子没日没夜工作、身材居然还没变形、皮肤还没变差、头发没有干枯发黄,脚皮手皮没有变厚的我深深吸引了。” “你透过我押金五十块的服务员制服看到了我曼妙的身姿,你再次为我着迷。” “而我,万万没想到会再次在这里遇上你。我不忍让你看到其实我二十块钱皮鞋里的脚也还嫩得跟少女一样,所以我又逃了。” “可你并不打算放过我,我逃你追,我再逃你再追。直到我的邻居打电话告诉我,我们的孩子因为吃麻辣烫用签子剔牙被扎伤了嘴,被送到了医院。” “我们的孩子被送到医院后,你坚持跟我一起去。去到医院才发现,一直深爱我的二牛哥也来了。” “原来他一直在我的身边默默守护着我和孩子,一路跟着我变换了几座城市,还幻化做了我们的邻居。” “你们在争抢我的时候,医生告知我们,孩子伤势重,要动手术需要输血。” “二牛哥说他要输,你说你也要输,我拦住了你,对医生说’他不行,他不能捐!‘。” “终于,孩子的事瞒不过了,你终于知道了我带着你的孩子跑了。你又惊又喜,下令医院的医生护士一定要把孩子救回来,不然让他们都陪葬!” “二牛哥也终于知道了我们的爱情,主动退出了。” “故事的结局,我们经历种种磨难,带着我们的孩子,最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莞春草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真是一个荡气回肠,无与伦比的爱情故事。我们的爱情感动了天感动了地,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许慕余沉默了许久,中间几次欲要开口,却都无从说起,只能听着她讲的故事。 听着,听着,再听着,听到最后再也没有开口的欲望…… “……” “……” “……” 他真的很想确认她是否能听到他的沉默。 欣慰过后,莞春草还笑嘻嘻地回味刚才的故事:“你也太爱我了老公,我跑了那么地方你还是追上来了,你好爱我。” 许慕余又看她一眼,不止一眼,是好几眼,反复几次他才终于说话:“你今天话似乎很多。” 她似乎很亢奋。 “因为我们不是换了地方睡觉吗。” 莞春草开心地双脚在油布上蹬了好几下:“就像去露营在外面过夜,还是在这么漂亮的地方过夜,怎么会让人不兴奋呢。” 许慕余妈妈的房间确实很好,很别具一格,就连空气都有其专属的味道。 仅仅只是躺在下面,就让她开心到这地步,要是睡在这张床上呢。 许慕余怔住。他应该把她叫上来吧,她还睡在地上。就算不是因为他想要跟她一起睡,出于夫妻的名义,他也要把她叫起来,更何况他没有虐待人的本性。 “你……” “我觉得真好。” 莞春草双手捂住脸,还是很开心:“我真是好久没感觉到这么开心了,空气也好闻,房间湿度也好,地板也不硬,什么都好。” 许慕余要抬起的手,又放回来了。 兴奋了好一下,莞春草就让许慕余快点睡吧:“你不睡我总是想跟你说话,我管不住我的嘴,我会忍不住再跟你编个故事的。” 说睡就睡,她先做表率,她在底下翻了个身,就背对着许慕余不再说话真的闭上眼睛睡觉了。 许慕余听到床边很快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房间没一会,就再次恢复之前的宁静。 “相爱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手。” 漆黑寂静中突然传来纯净又低沉的声音,莞春草抓着被子猛然睁开眼。 “所以,你的故事不成立。” “因为如果是我,你绝对没有逃离我身边的机会。” “绝对。” 第111章 会不会 换了新环境,更何况还是自己母亲的房间,许慕余睡得不算实。 他总是能闻见房间里似梨花似青草的甜味,是让他安心的味道。 在这个安心的氛围里他理应如从前一样睡得很踏实才对,但他迟迟难以入睡,房间里的另一个人是罪魁祸首。 或许是换了新地方,莞春草睡得也不算太好,一晚上总是翻来覆去。 每每她惊动一次许慕余总要翻身起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是不是真的能睡着,她是不是不舒服。 每一次都能听到她吸吸鼻子翻个身就睡过去了,或许中途就没醒过,只是习惯性那么翻身。 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能安睡到天明,许慕余还不知道她原来这么喜欢翻身。 好在一晚上过去,她没什么事,许慕余也在天擦亮的时候能闭上眼。 他睡了还没多久,莞春草就醒了。 一醒来,莞春草竟然破天荒的先叠起被子。 不是许慕余刻意听,是这个房间就是这样,什么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包括现在她换衣服的声音。 他都能听见她打开门口那两个蛇皮袋从里面掏出东西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过和许慕余以为的不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有半分钟。 半分钟并不能换下一身衣服,但能让人意识到换衣服的场地不对。 她去了旁边的房间里换衣服,这是让许慕余没想到的。 她还会有这么拘谨的一天?平时、平时不都是要当着他的面换吗,而且他还睡着没睁开眼。 许慕余还没想通,莞春草又回来了。 这一次回来直接把他的被子掀开了。 许慕余的大腿抽了下,但收不回去,莞春草就继续拉过他的腿给他上药酒。 原来是上药酒。许慕余总算松了口气。 大概是没睡够,她给他擦药酒的时候,许慕余总是能听到莞春草打哈欠的声音,偶尔还听到她扭脖子的细小声响。 她没睡够还是很累? 许慕余想要睁开眼,让她别摁。他的腿一直这样,擦不擦药酒的没什么区别。 可是睁开眼睛前一秒,许慕余还是犹豫了。 真的睁开眼睛让她别擦了,她会不会骂他? 许慕余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思考这种问题。 他、竟然在害怕莞春草骂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他怎么会怕她骂他,她也不怎么骂人,她不凶,只是……有点爱管人。 许慕余犹豫的功夫,莞春草已经给他摁好腿了,又把他的腿放回被子里,还重新给他盖好被子。 接着许慕余就听见她下楼的声音了。 直到莞春草真的下了楼,许慕余也没能睁开眼。 昨天收拾完东西第二天出现的腿部疼痛不适让她摁开了,他的腿一大早就已然很轻松,舒服得让他有点舍不得睁不开眼。 他太久没那么舒适了,太久没有在清晨醒来的第一瞬间感受到的不是腿部的麻木、突兀。 再说了,他睁开眼,她会说他的。 她会管着他的…… 会的…… 陈设他们到得挺早,许慕余还在楼上没醒,莞春草刚做好早餐。 她给他们开了门问:“吃点?” 都是吃过早餐来的,就不吃了。 陈设进来了没看见许慕余问:“还没起呢?” 莞春草把煮好的粥保了温:“让他再睡会吧,昨晚不知道在干嘛,一晚上总是爬起来,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睡不踏实还是怎么着,我睡醒好几次了感觉一翻身回回都能看见他的脸。” “这不就是认床吗。” 陈设拿起工具就先干活了:“那我们先去画线确定下位置,再过十分钟你再叫醒他。” 莞春草点头:“行。” 陈设顺便问了下于秀:“你们那后妈还来不来了?来的话,哥几个再装一天下水道工人。” “不来了,我都快把老鼠送到她嘴里了,她哪还敢来。” 想到昨晚于秀的样子,莞春草让他们放心大胆干:“你们尽管干,干好了给你们升咖位,就说你们是补房顶的工人。” “我们真是谢谢您了……” “不客气……” “去你的……” 十五分钟后,莞春草叫醒了许慕余,在陈设他们抡起大锤砸墙前叫醒了他。 “老公,快起床,陈设他们来了。” 许慕余一时没能睁开眼,莞春草提着他的后颈把他衣服扒了:“快醒醒吧,我早餐都给你拿上来了,他们要拆墙了,你再不醒,别怪等会被吓着。” 身上凉快了点,许慕余才勉强睁开眼。 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莞春草已经把新衣服给他套好了:“快点,等会我们还要去买菜呢。” 莞春草给他换裤子的时候,他才真的醒了,还知道抓住莞春草的手说他自己来。 莞春草懒得理他,直接就给他换好了,就把他提到轮椅上去洗漱。 楼上的房间远比楼下要好,整整一间大房就装了浴缸淋浴,和洗脸池还有一面大镜子。 空间大到都有些多余。 规划也做得比较好,洗脸池要是使用者觉得太高,还可以选择一旁较矮的洗手池。 莞春草看了楼上的设施不知道有多嫌弃楼下的:“你那房间小得连麻雀的肚子都不如,你看看,那小得连人的心眼都装不下。” 许慕余听着她的话,没反驳,乖乖洗漱。 这回洗漱没弄湿。 洗漱完,莞春草还算满意,给许慕余擦干净脸,就带着他去了阳台上。 二楼还有一个宽广的阳台,面积之大,大到就是在上面种花种树,唱歌跳舞举办小型派对都行。 只不过很久没有人使用,所以属于闲置的状态,只有一个张小桌子摆在阳台正中央。 莞春草把早餐放到了桌子上,从楼下挪来了两张新椅子,就成了新的简易餐桌。 许慕余被推着去到阳台时,心情有些难以言喻,他太久没有再踏足这个阳台,这个阳台上发生过的事情恍如隔日。 那些欢声笑语,那些宁静祥和,那些阖家欢乐…… 如今,再踏入,早已物是人非。 “瞧瞧这山,这树,这别墅区。” 莞春草从轮椅后走出来,逆光挡在许慕余面前:“老公你说,我要跟个猴一样抓根树枝荡过去,底下的人会不会给我扔个桃?” 第112章 别被认出来 “你们也太有钱了。” 莞春草把许慕余拖到椅子上坐着,给他盛了碗粥,跟他一块坐下了,望着前方的风景说:“你结婚以前也没说你这么有钱啊。” 许慕余的别墅位置得天独厚,阳台望出去的视野很广阔,可以直接眺望一整片别墅区,还能看到远处的人工湖。 别墅区的房子约莫十几栋,每栋的建设都独具一格,并不是常见的千篇一律。这片别墅区隐私做得很好,一眼望出去,到处是装饰用的绿植,这些绿植挡住了不少的视线,让人一眼看不清内里,还增添了不少趣味性。 更重要的是,在这片区域里,丝毫听不见任何早起慌张的声音,到处都是一派的幽静、祥和。 要没点家底还真住不起这样的房子。 “你整天穿得跟那两袖清风的清官一样,抖一抖袖子都能掉一地毛线,我真以为你没钱。” 莞春草真是小看了许慕余了:“原来老公你还是个有钱人。” 说的什么话。许慕余接过她盛好的粥,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你也是,都是两口子了,你有这么好的实力还藏着,怪见外的。” 莞春草看他的眼神都变了点:“讨厌老公,人家看你都帅了好多,怎么这么帅啊~” 又来了。 许慕余面不改色地又喝了一口粥让她别闹:“不是说等会要出去吗。” “夸你呢。你这么年轻,又有大房子住,又有漂亮老婆在身侧,人生赢家啊。” 莞春草也拿起碗,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迎着初升的暖光,惬意地靠在椅子上。 要不是还得赶着出门,她非得脱下鞋,踩在椅子上哼着小曲再来两杯清酒。 “老公,回头我们买几盆花回来种着吧。楼下种一点,阳台这也种一点。” “要是花种得好,咱们再买点小树。” 莞春草跟许慕余提议:“到时候我们再在阳台的围栏上再拉点小彩灯,再添上把遮阳伞和两张摇椅,这样夕阳西下我们就……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话没说完呢就见许慕余在盯着她看,她直接一拳擂过去了:“你是不是不愿意?” 许慕余被捶得胳膊都麻了,他差点没拿住碗:“什、什么?” “我嫁给你,这个家是不是有我的一份?” 莞春草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有一半的阳台分配权,那我是不是可以装扮阳台。” 许慕余捂着胳膊也没说不准:“我说什么了……” 莞春草瞪他:“你是没说,你那眼神说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小气,这也不让那也不让的,迟早你得抠门死。” 许慕余更无辜了:“我没说不让。” 莞春草问他:“那你刚才是什么眼神,干什么那样盯着我?” 许慕余百口莫辩:“我……” “你什么?” “我……” 许慕余望了她一眼,又别开眼:“我只是在跟着你的想象在想象……” 她说的一切都是从前这个阳台本来就有的。 这个阳台曾经有鲜花有绿叶,还有烧烤架,和任人随意躺坐的沙发。 只是没多久,那些东西就渐渐在这个阳台了。 一开始是枯萎的花,后来是褪色的沙发,再后来,连点回忆也不剩了。 现在,她说要重新装点这个阳台。 那该是什么样子…… 许慕余回忆不起这个阳台最初的模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据她的描述真的去想象一下,想象这个阳台再次焕发生机的时候。 “那好吧,算我的错。” 莞春草放下碗,给许慕余揉揉捶痛的胳膊:“那你早点说不就好了。” “……”许慕余还没说她就捶了他,他来得及吗。 莞春草把他的碗也放下,拉起他的手哄他:“那我下次问清楚了再捶你。” 那不还是要捶他。 许慕余无话可说了。 “不过这有什么可想象的呢。” 早起的太阳升高了点,照拂整片别墅区,照亮了别墅区里的每一棵树木,片片树叶在枝头熠熠生辉。 也照得莞春草的笑脸闪亮、耀眼:“想做什么咱们就做。”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太阳光的照拂下闪闪发光,许慕余顺着闪耀的日光看着她的脸。 想做,就去做,不要想象,不要被拘束,不要被局限。她是这个意思吧。 “老公,看那个太阳光,是不是很明亮,很灿烂?” 莞春草拉着许慕余的手让他往前看,再往前看。 或许连许慕余都不知道,他给自己的枷锁太多,一道又一道,把他困在过去。 而现在眼前这个人,却让他看向太阳光,看向照亮一切黑暗的太阳光。 那些过去的,曾经的,都会在新日的阳光中逐渐消逝,新的希望总会再次升起。 许慕跟着她一起迎向那金光耀眼的太阳,他的眼里或许还有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激动:“嗯,看到了,很亮。” “看到了就快点把你的粥给喝了,再晒下去我们要得皮肤癌了。” “……” 莞春草和许慕余他们再从楼上下来,陈设他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陈设还是让他们先出门再砸,还顺带夸了他们的穿搭,特别是许慕余的:“哟老许,这身真清爽!” 许慕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顿了下,礼貌的笑笑,没敢往后看。 莞春草得意:“是情侣装。” 她和许慕余都穿的白t恤,搭的牛仔裤,白t恤下摆都扎进了牛仔裤里,怎么会不清爽干净。 特别是许慕余,配上那张白皙的小脸快跟大学生一样了。 陈设管她穿什么:“只要不穿你那身辣眼睛的衣服就算正常。” 莞春草懒得跟他拌嘴:“不穿那身我怎么爬墙。” 她穿昨天那身不知道有多适合爬墙,去找于秀的时候白妈没给她开门假装于秀不在家,她就爬墙进去把老鼠往于秀房间里放。 要是于秀在房里没出声还能躲过去,偏偏在听见白妈阻止莞春草爬墙进来的时候好奇的那么看一眼,就被莞春草逮到了,两笼老鼠就送到她房里,一笼还“失手”打开了。 后续家里乱成一团,莞春草跟于秀假装嚎哭了两声力邀她再来家里监工,得到于秀的明确拒绝,她把剩下的老鼠都留下就回来了。 直到现在,于秀也确实没出现,莞春草估计这会子于秀还在找人抓老鼠。 许慕余稀奇地抬眼,她还会爬墙? 莞春草觉得不能怪自己:“都怪这些有钱人没有安全意识,自己把围墙做那么矮,被人爬墙是迟早的事。” 陈设笑着让她快滚。 莞春草带着许慕余就滚了。 出了门,许慕余以为他们还是像之前一样坐出租。 莞春草却把她那辆三轮车推来了,一拍车座就让许慕余上车。 那架势跟开了辆豪车来,邀人一起夜游整座城市一样豪气。 许慕余还不知所措的时候,她还给他递了一个花色的遮阳帽,又能遮头还能遮脸,就剩双眼睛露着。 她说:“戴上,别把你的小脸晒坏了,我要心疼的。” 许慕余拿着这个粉色遮阳帽,看她也戴上了一个蓝色的遮阳帽,还遮得特别严实。 他以为她也是防晒,却见她义正言辞地说:“我也戴戴,省得被人认出来。” 第113章 都一样 许慕余半天没动,莞春草把自己蓝色的遮阳帽换给了他:“蓝色粉色都一样,你没听宣传语怎么说的,生男生女都一样。” 这能有什么关联吗。 许慕余被迫仰着头让她给自己戴上帽子。 给许慕余戴上帽子,莞春草也戴好了,就可以出发了。 出发才是重点,许慕余的腿跟轮椅怎么坐得了她的这辆敞篷三轮车。 莞春草早有准备,她给许慕余靠里放了个小凳子让他坐着,再用绳子绑着轮椅固定住,坐稳了就可以出发了。 她让许慕余尽管放心她的车技:“就是我们老了,我也能用这辆车驮你去埋葬。” 许慕余真是谢谢她了。拒绝不了也只能随意抓好稳住自己。 莞春草直接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让他抓住自己的衣服,抓稳点。 车上确实没什么地方可抓的,两边也不是很稳妥,最好还是抓住莞春草。 为了不让自己这双腿出现什么差错耽误行程,许慕余扶住了莞春草的腰,抓住她的衣服坐稳了。 莞春草向后斜一眼,嘴角动了动就出发了。 三轮车踩出去的第一脚,家里的墙就被凿开了第一锤。 一切改变,正式开始了。 目的地离得远,踩上自行车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这么远,打车更合适,莞春草却偏偏选择了她的三轮车。 没有太大的原因,就是:“早上的空气清新吧!” 许慕余坐在后头,偶尔还得忍受着颠簸,人被弹起来两回了,路上遇到的也全是车,光吃到车尾气了,没感觉到空气有哪里清新。 莞春草嫌他事多,“这叫接地气,接地气你懂吗,人要接点地气才像个人。” 到底是接了地气还是汽车尾气,许慕余不敢说,怕惹了她她一怒之下撂下车子把他扔半道上。 但是这座城市的拥挤程度还是挺让许慕余出乎意外。 就连早上的市场外头也是人来人往,比在电视里看到的还挤。 下了车,把车上了两道锁,锁在外头,莞春草才告诉许慕余这不是市场,是集市,是各处的商贩从别处来到这凑一块摆摊摆出来的集市。 也就是说,这集上的东西,买东西全凭自己一双眼,好赖买回去都算自己的,东西更要认真挑。 但来集市不就是挑个新鲜样式多价格便宜,好赖的,凭莞春草这双眼还能看不出来吗。 重新坐在轮椅上,对于接下来要进入这个拥挤杂乱的集市,许慕余还有些犹豫。 集上的人比上次商场里的人还要多,多到比他这几年总共遇上的都多。 “都这个点了,人还这么多。” 莞春草倒是坦然地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看来里面还更挤。” 许慕余抓了抓轮椅把手。但愿不要太多。 进了集市里,还真跟莞春草说的一样,人更多。 里面也比外头更热闹,到处是吆喝声,靠自己嘴吆喝的,要小喇叭嗒嗒喊的,卖什么的都有。 吃的喝的用的,都挤一块卖,不分种类,就是卖。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抓着轮椅把手抓得手背青筋都起了些。 人太多了,很多,多到他看到的都是人。 这么多人,他们一定会看向自己,他们一定会注意到自己的双腿,也一定会看到自己是个需要别人推着走的残废。 他们……他们怎么会看到一个残废不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 “诶诶老公,你吃煎包吗?早上我们就喝了点粥,吃得不是很饱,要不要再吃点好吃的?” 莞春草完全没管许慕余在想什么,推着他就往小吃摊走去。 许慕余的手再次抓紧了轮椅把手,信了她的话跟她一起出来,她却一点也不顾及他,只想着……“唔?” 嘴里塞进来个滚烫的煎包,许慕余连忙抬手拿下来,拿下来后还烫手,煎包在两只手里滚来滚去的,场面有点滑稽。 把莞春草看得哈哈大笑两声,付了钱,才把那个煎包从他手上拿过来放回袋子里。 “香吗?”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继续往前走,她对他说:“热乎的包子好吃吧,煎出来的就是香,你觉得呢?” 许慕余被戏耍这一下有些气恼,她问他话时,他甚至不想理会她。 莞春草重新挑了个小笼包,吹了吹,再次喂进他嘴里,他们就站在集市里,她说:“我们走进来还买了东西,有人一直看着我们吗,就连卖给我们煎包的老板也没有。” “大家都很忙的,忙着买货卖货呢,谁有空一直盯着别人看。” 她自己也吃了一个,就把剩下的袋子放在他手里:“再说了,大家都有眼睛,他要是看你,你就看回去就好了,都长眼睛凭什么不让看。” “只要你们不要看对眼,让我成了寡妇就成。” 嘴里的包子一股油香,肉馅的肉汁在嘴里破开,许慕余咬着这个小肉包,抬头看着她。 她还是那么坦然的,眼神还是那么坚定,好似不会惧怕一切,哪怕是这些人,这些人的目光。 或许是她的眼神又或许是嘴里的肉香,许慕余冷静了些。 确实,他们已经前进几米了,还没有人一直盯着他们看。 也有人看他们,但大多数都是匆忙的好奇一瞥,还没有那么空闲地直勾勾地像打量货品那样盯着他们。 再说了,莞春草用手擦了擦许慕余嘴角:“我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她让他放松点,他们是一起的。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她都跟他在一起呢。 许慕余抬头看着她,还是把嘴里的包子咽下了:“嗯。” 莞春草咧嘴对他笑了笑,问他:“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许慕余再次看着她的眼睛,又低下头看看四周,点了下头:“嗯,都行。” 莞春草用手背蹭蹭他的脸带着他继续往前走:“都行?” “那熟食大肠怎么样?” “……也不用这么重口。” “拌粉呢?” “太干。” “吃烤鸡腿吗?” “太早,吃不下。” “蒸糕呢?” “太噎。” “馅饼呢?” “太硬。” “油炸的油条那些呢?你爱吃吗?” “太油,不是很喜欢。” “糖葫芦?” “太甜。” “……我能就地把你卖了吗,我不是很想养你了。” “……太不人道。” 第114章 因为要活下去 说是出来买菜,莞春草带着许慕余却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了。一路上不断地在小吃摊上吃吃买买,就是吃不下了拿不动了还要买。 要不是集市就这么大,莞春草非得带着许慕余从早逛到晚。 许慕余早上就没吃得这么撑过,很多没吃过的东西,在今天早上都吃到了。 就是吃撑了,莞春草还在往他嘴里塞。 比起吃撑,许慕余更在意的是他们这一路上吃吃逛逛过于亲密的喂食行为。 要说本来路上的这些行人都在忙着买卖,根本没几个人注意到许慕余,就是注意到了,也是多看了他的轮椅两眼而已。 然而他们过于腻歪的喂食,让本来没怎么注意到他们的人都好奇地看过来了。 关注到他们的人竟然因此变多了,这是许慕余没想到的…… 莞春草觉得没什么,她说又不是在大街上亲嘴,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新婚夫妻,新婚夫妻才这样。再过两年生了孩子,就是晚上睡一头早起都嫌对方嘴臭,哪还卿卿我我的。 许慕余真是反驳不了一丁点。不过他想不出怎么会生了孩子以后更加嫌弃对方,不是应该更相爱么。 “大姨你看你,我都在你这买几回了,便宜点,下次我还来。” 莞春草买了两身围裙,让摆摊的大姨给她抹个零头,她说:“你看我都在你这买这么多东西了,给我抹个零,便宜了我介绍我的朋友来。” 许慕余在她的身后,看见她就买了两双手套两身围裙还有两个袖套,算不上很多东西。 再说了她不是今天才来的吗,什么时候在这买过几回了? 摊主大姨跟莞春草推脱:“不行,我这小本买卖,再便宜也便宜不了多少,你看你要是诚心要的话,那我再给你便宜五毛钱。” “五毛钱也太少了,你给我搭双袖套,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给你钱。” 莞春草又拿起一双袖套跟围裙放一块了:“下次我还来,还光顾你。” 这单生意算是成了,摊主大姨帮她把东西装进袋子系上了说:“你可真会讲价,都是老主顾就便宜你这一回,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要跟别人说我卖这么点钱我要亏死了。” 莞春草拿出手机扫钱:“不能,我嘴严着呢,你就放心吧,下次我还来跟你买。” 摊主大姨把袋子递给她顺带问她她身后的许慕余是谁:“那你下次再来光顾。诶,这是你哥还是你男人?怎么年纪轻轻的还坐上轮椅了?怎么不说话?” 都爱八卦,莞春草拿过东西拉好头上的遮阳帽说:“这我弟,年轻人,叛逆期,就爱搞点非主流青春伤痛文学,所以不爱跟人说话。” 摊主大姨年纪大看起来也有个青春期的孩子,莞春草说的什么非主流她听不懂,但听懂了叛逆,她哎哟一声说:“现在的孩子可难教了!” 她还热心地对许慕余喊了声说:“你看看你姐这么热的天还出来买干活用的手套,你要多听你姐的话!” 许慕余莫名其妙地被喊了声,正发懵,莞春草推着他就走了:“我们走了,大姨好生意啊!” 大姨也挥了手:“诶好,好生意!” 待他们走远了,大姨才想起,刚才那女孩子有说过她弟是怎么伤的吗? 被推走远了,莞春草再次在下一个摊子说了跟上个摊子差不多的话,许慕余才听出来她这是在讲价? “谢了叔,下回我还来跟你买。这么便宜我还能不来吗,好生意啊!” 莞春草把两把砍刀拿在手上自己提着,带着许慕余再次走了。 为什么要买砍刀? 许慕余看到砍刀还没问,莞春草就推着他正式开始买菜了。 “菜心4块钱一斤,西红柿三块五,茄子三块,现在的菜价格还算合理。” 莞春草带着许慕余看了一圈菜价,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起伏不大。 “一般来说,大家卖菜是不敢卖得太贵的,起伏在一块钱到一块五左右。要是同样的东西超过两块就要看是不是摊位的问题,有些摊位是租了门店的所以价格不会跟地摊的摊贩一样。地摊的摊贩也要长个心眼,太过便宜就要想想是不是七两称。” “最重要的是,不管价格怎么样,在夏天想要买自己爱吃的菜也要看看季节对不对。就像现在有豇豆但不会有白萝卜,萝卜属于反季节蔬菜,要考虑一下是不是应该要买。” 莞春草越说越往下,几乎贴在许慕余的耳边说话:“反季节蔬菜价格就是再合适也不要买,实在馋了可以吃一顿,不要常买。要吃当季的蔬菜,当季的比较健康,吃起来更好吃点,更有蔬菜味。” 她越说越靠近,像是专门告诉他一般,许慕余不觉往旁边移了点。 她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莞春草捏了捏许慕余的耳垂说:“都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他需要记什么? 许慕余望着她,她却已经去买菜了,还告诉他怎么挑:“也没什么诀窍,就是新鲜就好。新鲜这个事怎么说呢,就是肉眼看到的翠绿油亮,得靠自己的眼睛来看,说不来。” 莞春草很快买好了几大包菜,都挂许慕余轮椅把手上了,买好了还特意打开袋子给许慕余看过才说:“买好菜了,我们再买点水果。” 要买什么水果,这个季节西瓜当然不能少。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到了一个西瓜摊前,对他说:“买之前要大概对比一下价格,再看看瓜的成熟度和新鲜度。” 买菜,买水果都一样,都讲究新鲜,新鲜最重要。 许慕余看见她蹲下,蹲在他的身前用手开始敲击起西瓜来说:“挑选西瓜首先先看它的新鲜度,够新鲜才能开始挑选它的成熟度,怎样才算新鲜这个也要靠自己的肉眼判断。” 西瓜摊够大,来买的顾客也不少,摊主在招呼别的客人还没空理他们,他们也就能慢悠悠地选瓜。 “选瓜,首先先看瓜皮的纹路,纹路要够宽,瓜蒂还不能掉了。其次就是敲一敲听听它里头的声音。” 莞春草举起一个不大的西瓜敲了敲,抬头对许慕余说:“你要听敲瓜时里头是什么声音,太闷太清都不行,太脆也不好,就要合适的。” 她特别告诫许慕余:“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用心去选,用你的真心去选。选瓜看的就是你的心意,你的心。” 合适?怎么才算合适? 许慕余看着她。 看心?凭诚心选的才是最好的?不会被辜负? 莞春草放下瓜拍拍手:“你用心选的瓜,回去打开就算是坏的,你也不好意思说。” 因为是自己用心选的。 所以用心选瓜是这个意思吗…… 最后,他们让摊主选了两个西瓜,就算买好了。 出来后,再在外头的商铺里买肉。 买肉的时候,莞春草也是说了一堆话,告诉许慕余怎么买,怎么选,让他切记不要去打了灯的店铺买,灯打在肉上影响判断肉的新鲜度。 菜全部买好了,几乎占据了三轮车的大半。 东西都放在车上了,就差人上车了,许慕余也终于能问她问题了。 许慕余问她:“所以为什么要说那些?” 为什么要在他耳边告诉他该怎么选菜怎么买水果怎么买肉? 莞春草把东西全都放好了,才转向许慕余,非常理所当然。 “因为你要活下去啊。” 第115章 会做什么 活下去? 为什么要这么说? 许慕余不理解,就算回到家了他也不理解,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还要怎么活? 在集市上买完菜,再回来,路上比去时要难点。 买的东西太多,都摆满了许慕余的轮椅上下,莞春草骑车的车头两边也挂满了,就连许慕余怀里也抱了个西瓜。 中途上坡的时候,莞春草真骑不上去了,许慕余要下来,瘫坐在路边等她,让她带着东西上坡再说。 莞春草嘴里一边念叨着:“靠他大爷的果然不能做什么少奶奶,快养成刘妈了我靠!” 一边卸下车上的全部东西带着许慕余上了坡,再折返几次拿回坡下的东西。 许慕余第一次听她说脏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听清了才意识到他果然是她的累赘,要不是他她也不会那么累。 莞春草上车的时候差点没有一个横腿给他踢过去,她骂他:“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后头给我爱的鼓励和拥抱,天热把我热晕了也把你热傻了,谁要做丢了老公去捡那点菜的事!” “菜没了还能再买,老公没了我去哪买!” 她让他安分点:“再说了那玩意大的男人能有几个!” 许慕余再也没有话说了。 到了家,下了车,莞春草又活过来了,一只手推着许慕余一只手拎着几包菜回家了。 被莞春草推着走,进了院,许慕余才后知后觉他一直拒绝出的门去的市场,其实也不过如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莞春草说人生不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特别的事,逛个集市就特别的话,上次去商场他们应该放个烟火。 把菜都放院子外头了,她在店里订的大铁锅和生火的炉子还有一些配件店家都送来了,陈设帮忙签收的。 现在这些东西都放在院里头,洗过就能用了。 许慕余看到这些锅炉才确定,他们真的要在院里做饭。 莞春草推着他进屋说:“没办法,屋里能做饭的地方都拆完了,不在外头做还能去哪。” 她让许慕余安心:“我上次骂过那些邻居了,这回就是咱们在家舞龙舞狮也没人敢管。” 许慕余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觉得,在外头做饭会不会太奇怪? 莞春草觉得再奇怪还能有随便探出个脑袋整天关注别人家的事的人奇怪? 他们早上出门,临近中午才到家。 一进家门,家里简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本整洁的家变得“面目全非”,到处是碎石碎砖,还有飞扬的尘土。 不过视线比原来要好了。 许慕余抬头,看见墙上那个封住的天窗又打通了。 还打得特别大,就算没有装上窗户也能看出它再也没有原来那个窝囊样。 陈设他们正在准备把窗户吊上去装好,莞春草和许慕余再留在屋内容易打扰他们作业,于是两口子拿了水杯就又出来了。 别墅区的树不少,许慕余这栋别墅外也有,墙外一大排给围墙边遮出了片阴影。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一屁股坐在那片阴影下休息了。 陈设他们也想到了太阳,把商家送来的锅炉还给搬到这片阴影处,就连水管接好了给拉到了这边来。 真是好不贴心。 两人一起坐在树荫下休息,许慕余喝完了水,莞春草接过他的杯子一块喝了。 自然遮出的阴影比人工遮出来的要凉快些,更何况还有风。 莞春草喝下一大口水,擦了擦额上的汗问许慕余:“还行吗老公?” 风吹来了,吹走了点热,许慕余还能忍受:“嗯。” “接下来要做饭呢?还坚持得住吗?” “可以吧。” 许慕余也不确定,做饭要做什么,至少他不知道他可以做什么。 他还是决定问问莞春草:“我们,要做什么?” 莞春草听出来了他的意思,她问他:“你会洗菜吗?” 许慕余想了下他的做饭经验,几乎为零:“可能不会。” “摘菜呢?” “菜不是好的吗,为什么要摘?怎么摘?” “……切菜呢?” “切过葱算吗?” “生火呢?” “这么热的天还要生火?不会烧起来吗?” “……”莞春草欲言又止,她放下水杯,又拿起,又放下,最后忍不住问:“你会什么?” 许慕余认真想了想:“可能都不太会。” 片刻他想出一个:“倒水算吗?” 莞春草要是手边有根烟都直接点上了:“你怎么不说你会烧水。” 许慕余烧过:“那也算吗。” 莞春草实在不想说他,可是:“老公,有时候我真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是烧火丫头,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许慕余:“……你也不算丫头。” 她不是一直说她是他老婆。 不过也不能怪许慕余,莞春草早该想到会是这样:“我都忘了我老公娇滴滴。” 他不是她说的什么娇滴滴,许慕余让她好好教他:“我可以学。” 莞春草愣了下,然后微笑点了下头:“好。” 不过她还是让他再考虑一下:“不过现在外面很热,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许慕余可看不出她想要让他回去休息的意思,她显然是打算让他跟她一起做这些家务。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就是想让他一起动手。 不过哪怕她不那么要求他,她还在外面,许慕余也没有虐人的想法,他更不会留下她一个人在外面忍受炎热做这些。 就是刘妈,他也不会这样。 他觉得没关系:“你也很热不是吗。” 许慕余说完,莞春草就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笑。 看到许慕余都有些疑惑,她已经站起来抱住了他:“我老公怎么这么好啊,老天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好老公,长得又帅人又善良东西还大,也太好了吧。” 要没她那句话,许慕余可能脸还没这么烫,他推开她让她别再抱过来了:“天气、热,身上有汗,不要抱。” 莞春草真的放开人,可两手环着他的后颈对他笑。 笑得过甜了,许慕余仰着头看了几秒就别过眼让她先放开:“我们、我们先开始做家务吧,陈设他们都饿了。” 莞春草捏着他的下巴又把他的脸掰回来,还是这么低下头直直地看着他。 看得许慕余脸更加滚烫,眼神开始躲闪,她才放开他,从他身后抽出一把砍刀:“好。” 第116章 眼神 蹭亮的砍刀一拿出来,许慕余以为莞春草要去外头把那些树都砍了当柴烧,否则拿什么生火。 莞春草从地上捡起一块板子,一刀劈成三片:“这不就有了。” “再说了,原来窗前砍下的那些竹子和竹叶也能烧,再不济,你那个破烂的衣柜也能烧。” 许慕余仔细一看,她手里不正是他平时搭在轮椅上用来吃饭的板子吗。 刘妈走后他就没再用过,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这块板子用了很多年,早有磨损,莞春草都不需要使太大劲就砍碎了。砍碎了扔地上,她还踏了几脚。 这个板子是前两年刘妈给许慕余用上的,那时候刘妈觉得许慕余的轮椅太矮,餐椅太高,来回那么搬弄太费事,就找来了这块板子。 用的时间很长,许慕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反而觉得莞春草比他怒气更大,踩下去的脚像要把板子踏成渣。 莞春草一刀劈碎了这块板子,就要去搬来那些晒在墙角的竹子和竹叶了,她让许慕余先摘菜:“你就在这摘菜,我马上回来。” 摘菜许慕余自然不太熟练,她就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把芹菜,演示了一遍,怎么摘掉芹菜叶子:“这样,这样,再这样,总之就是把它的叶子去了,会了吗?” 她教得还算可以,也不是很难的活,许慕余想他可以做到:“嗯。” 得到回答,莞春草就去搬运竹子竹叶留着等会烧火了。 莞春草一走开,许慕余就拿出一株新的芹菜开始摘菜叶。 这样,这样,再这样。 是不难。 只是……“老公,芹菜叶一揪就揪下来了,用不着这么长时间,” 莞春草都来回三趟了,许慕余还在摘手上这株芹菜,她扔下竹子对他说:“也用不着翘兰花指。” 许慕余低头,果然看到自己的小指确实下意识翘起了,他赶紧把手放下:“我只是不熟练……” “我知道。” 莞春草还能不知道这是不常做饭人的通病,因为不熟练怕弄脏了手呗。 她从地上堆一块的袋子里找出来了双透明手套给他戴上了说:“你做得很好。我建议戴上手套摘,这样能快点。” 许慕余看着手上这双手套,点了头:“嗯。” 给许慕余套上手套,莞春草又来回屋里屋外搬东西了,在外头做饭不容易,缺少了许多工具。 她转身回去的时候,许慕余也继续戴着手套接着摘菜叶,一上手摘发现确实快了不少。 多亏了这副手套。 他连忙抬头去看她的背影。她,真的很聪明。 莞春草出来的时候,搬了张桌子出来,桌子上还放了几个盆。 许慕余也看到了,想要去帮忙,却突然想起的这双腿,又低下头,继续摘菜。 不过余光还在注意莞春草会不会搬不动摔了。 搬张桌子的事,莞春草还能摔了,她来到这都不带喘口气的。更何况,这还是张小桌子。 桌子摆下了,她又继续洗刷大铁锅,她总有她的活要忙。 忙的时候也不对许慕余说什么,只说他要是摘完菜就叫她一声。 许慕余很少见到她这种时候,话少,只干活。 她干活的时候那么认真,那么干练,一点也不矫情,也不娇气。 不过说好听点是能干。 难听点就是吃苦吃出来的。 也许正是吃过很多苦所以才这么熟练。 许慕余手上摘着菜,眼睛却总是跟着莞春草。 看她充满精力地干着这些粗活,就是脸上布满汗水了,她也没有喊声累。 她原来就是这样吗,也是一直这么能干? 许慕余望着她,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了解,还不及她对自己了解的千分之一。 他只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从乡下来的,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 许慕余忽而又垂下眼。 可是,有必要知道吗? 他本来就对这段婚姻,对她不会有太大的感觉。 他们相当于两个非常陌生的人。 他们只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再相处下去也许将来的关系会更好点,相处得更融洽点而已。 仅此而已。 其余的,也就不必多谈。 是的,不必多谈…… 许慕余把摘好的菜放好,恰巧一抬头,就看见莞春草在日光下扔掉了她的遮阳帽,解开了发圈。 她向后仰了仰头,飘逸的长发迎风甩了甩,汗湿的发丝黏在颀长的脖颈上,脸上的汗水在阳光下凝成透明的水珠,正沿着她的鼻梁滴下。 风一秒就停了,她脸上的汗珠更多了,长发在纤纤手腕上缠了几缠,才再次被盘了起来。 长发被盘起,她立体的五官全都露了出来。 她清秀的眉眼,她的纤巧的鼻梁,她红润的嘴唇,都在汗水的浸润下闪闪发光,像是镀了层暖光。 她的浑身散发着一种……朦胧的柔美。 像……一幅画。 许慕余不知不觉间凝视着“这幅画”。 “老公,你看我像不像那种刚运动完大汗淋漓的猛男?我还特地摆了姿势甩开头发学他们那样。” 莞春草走过来,作势要把下摆的衣服也拉起来,她可惜地说:“我要真是个男人就好了,这样我还能把我的肚皮也露出来,这天气热死个人!” 许慕余愣怔了半分钟,直到看到她的手都抓住衣服下摆了,才匆忙收回视线,他胡乱地撕开手上的芹菜叶子让她注意点:“家里还有别人,注意点。” “我就是知道家里还有人所以没脱,就剩咱们俩,我得横着走。” 莞春草看到许慕余的叶子一半也没摘完,就让他别摘了,去洗菜算了:“反正也炒不了那么多。” 许慕余这才发现自己确实连一半也没摘完,手上的也才摘到一半:“我……” 莞春草让他别在意,她把他的手套摘下来说:“我故意跟你说着玩让你加快速度呢,换我我也摘不了那么多。走吧,洗菜去。我把水接盆里,你用盆洗。” 也不知道她的话是真是假,许慕余总算想得没那么多,放下手套跟着她去洗菜。 “不过老公,” 莞春草转身去拿盆的时候,还问许慕余:“你刚才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 许慕余眼睛晃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什么、眼神?” 她在说什么? 莞春草打开水龙头,水龙头的水一不小心喷溅到身上浸湿了身上的白色t恤,也浸透了领口,领口下的肌肤若隐若现。 “就像现在,” 莞春草说, “看沙滩美女的眼神。” 第117章 受用 什么、什么沙滩美女? 许慕余真的凭空呛了好大一声:“咳!咳、别胡说!” 莞春草想了下也不可能,可能是天气太热,所以看什么都像是在海边:“可能你太热了,所以想玩水吧。” 她还安慰他:“再坚持坚持,多做几顿饭就能适应了。” 许慕余手背捂着嘴,没再抬头。 她到底、到底在胡说什么,什么沙滩美女!他只是很平常地看她,哪有、哪有什么异样眼神! 咳过之后,许慕余身上更热了。 都怪天气,总是那么闷热,晒得人身上也跟着发热。 既然没什么,莞春草接好水,就问许慕余:“你会洗手吗?” 洗手当然每个人都会。许慕余又怎么不会。 莞春草说:“你会洗手就会洗菜,你只要像洗手一样把西红柿表皮的污渍洗干净就好。青菜也是,你用力搓,搓掉它们身上的脏东西就行。” 许慕余听着一知半解,就是说只要搓掉这些菜身上的脏东西就好了吧? 就是这样。莞春草把刚才他摘好的芹菜和几个西红柿,还有一袋生菜给了他,让他按照她说的话做,就去继续砍竹子了。 她还很贴心地给每个盆里放了水,许慕余也就放心地把菜放水里。 第一步应该都是放水里,不是要洗菜吗,就是要放水里。 许慕余一个菜放了一个盆,摆列整齐就先洗芹菜,芹菜是他亲手摘的应该第一个洗。 可是要不要折断它们? 应该折断吗?不然这么长怎么全部放到水里。 许慕余拿着芹菜想问问莞春草,莞春草却在挥舞着大砍刀一刀砍断了竹子没空理会他。 难道要先洗完头,再洗它的另一半? 许慕余试了下,还真的是这样!芹菜太长盆太小就可以先洗一半再洗一半! 他惊喜地要把这个发现跟莞春草说一声,可是转头看到莞春草还在砍竹子。 她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他说。 就算真的跟她说了,她会不会嫌他小题大做,嫌他不食人间烟火不食五谷杂粮连这么点常识都不知道? 那未免太废物了。 许慕余放下芹菜,转回头。 是啊,这么点常识都没有,别被嫌弃弱智,联系精神病院就不错了,还指望别人夸吗。 “我……” 在莞春草放下砍好的一根竹子即将砍下一根的时候,许慕余举起了手中的芹菜对她说:“我刚才……我刚才洗好了一根芹菜。先洗一半,再洗一半……” “真的?” 莞春草立即放下砍刀,走过来,让许慕余再演示一遍:“我看看。” 许慕余真的再演示了一遍,先洗芹菜的上半部分,再洗它的下半部分,就在这个小小的盆里。 还没等许慕余说什么,莞春草看完了已经夸起他来了:“你会洗菜了老公!洗得也太好了吧!你真的会洗欸,做得也太好了都不需要教,你怎么这么聪明,也太牛了!看看洗得多干净,一点泥都没有了,你好厉害,做得很好嘛!” 跟夸个半岁孩子会用勺子吃饭那样那么幼稚的夸奖,别人听了都要害臊。 许慕余却很受用,他的信心涨了不少。 也不再拒绝在这么热的天干活,身上出的汗,在轮椅上坐得不舒适他也没有空去管,他只听到了她说的他做得很好:“嗯。” 莞春草拍他的肩充满士气地问他:“接下来有没有信心去完成剩下的?” 许慕余很重地点了头:“嗯。”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很好!” 莞春草让他放心大胆地干:“好!剩下就交给你了!” “嗯。” 夸完,莞春草又去砍竹子了。 许慕余也接着在洗菜,他的心情好了许多,洗得更起劲了。 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比起幼稚的夸奖,她对他的事事回应才是令他真正受用的原因。 砍完竹子回来,就剩切菜了。 莞春草洗完肉回来的功夫,就看到了许慕余洗好的菜——破皮的西红柿,稀碎的生菜。 唯一算完整的是芹菜。 不得不说,莞春草的夸奖比什么都有用,许慕余无比受用,信心爆棚,洗出来的菜可谓一整个“尽心尽力”。 看到这样的菜,莞春草在许慕余期许的目光还是能夸得出来:“生菜不用切了,西红柿也都去好皮了,都不需要用刀了,老公你可真好真棒!” 许慕余的脸上始终没有显现笑容,不过全身早已松懈下来,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情很好,他还主动问起莞春草接下来干什么:“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莞春草把破皮的西红柿给他,菜刀和砧板也给了他说:“接下来就是切块了,老公你洗得很干净了,不用特别切。可是陈设他们常年干活吃不下这么大块的,为了他们咱们再改个刀。” 借口找到陈设他们身上,就是没舍得说许慕余的菜洗差了。 关键许慕余也信了。 就这样,他们面对面坐着,莞春草切肉,许慕余切那几个西红柿。 许慕余有切葱的经验,会切,只是切多大块? 莞春草拿过一个,给他做了示范。 一个西红柿切半,皮朝下,再大概切出均匀的小块。 “也没有特别的说法,就是看着均匀就好。” 虽然莞春草这么说,但是许慕余还是有些紧张。 他是第一次切像样的东西,切不好还影响着陈设他们的嗓子眼,他得负责点。 许慕余拿着刀,另一只手扶着西红柿,还摆了莞春草切好的那个放在前方做示范。 “先切半……” 许慕余紧张又专注地切下第一刀。 切半…… “咔哒”一声,第一刀切下了。 第一刀很顺利,西红柿成了两半。 接下来就是把分成两半的西红柿,皮朝下,再次切成均匀的小片。 均匀的小片…… 许慕余专注地再切下第二刀。仍然很顺利。 第二刀和第一刀的顺利给了他自信,他放心地切下第三刀。 “咔哒——” 第三刀下去出了意外,莞春草肉都不切了,扔下刀大叫:“都怪我,老公你没事吧!” 许慕余顺着莞春草的喊叫声,看向自己的手。 没事啊,他只是被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事……? 第118章 什么想法 “怎么没事啊,都流血了!” 莞春草也没想到她就是砍了下肉,用了那么点力气,桌子弹了下就把专注的许慕余给吓到了,还不小心切到手了。 她急忙走过去拉起许慕余的手说:“你看这不是血吗!” 莞春草把自己的手拉起来,许慕余才感觉到手指上有疼痛传来:“我没事。” “什么没事!” 莞春草拉起他的手就要凑到嘴边。 许慕余吓得瞳孔一震,迅速缩回手。 被莞春草更快速地抓住了。 莞春草抓住了他的手让他别乱来:“受伤了就不要乱动。” 许慕余也不想乱动,可她要把他的手指放、放…… “你以为我要含住你的手指?” 莞春草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你当我们在演偶像剧呢,我就是拉近看看。” 她凑近了看,看到了伤口还在流血,赶紧打开水龙头帮他冲洗起来。 冲水的功夫,她念叨起他:“你就是偶像剧看多了,有放进嘴里含住伤口的功夫,还不如打开水龙头冲洗干净呢,再说了口水多脏。” “我……”许慕余也没有多想,是她的行为给了他误导,他真的没有那种想法…… 水龙头冲洗干净西红柿汁水,许慕余手上的伤口也露出来了。 伤口不大,但还在流血。 “疼吗?” 莞春草看到伤口,还有些心疼:“都怪我,也没想到你那么专心,我就是那么一砍,就把你吓到了。” 伤口只不过在隐隐刺痛,许慕余早对疼痛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没事。” 莞春草多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冲干净了关上水龙头,就甩了甩他的手。 甩干水渍就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擦干了,又再从裤袋拿出一个创口贴给许慕余仔细贴上了。 她这套操作如此连贯,像是早有预料。 是早有预料,莞春草说:“我不了解别人我还不了解我老公吗,娇滴滴的,受伤免不了。” 说他娇生惯养呢,许慕余听得出来,他说:“我没那样。” “是没那样,都是我多想。” 莞春草再三确认过许慕余的手包好了,她给他拿了副新手套戴上,就坐回去继续切肉:“就连你刚才也是我多想了。” 手被包好,许慕余以为她刚刚那么心疼,会让他别干了。 因为受伤的人通常会得到允许去休息一下不是吗,没想到她心疼归心疼,他该干的活她还是让他干。 许慕余说不好她是什么意思,又想大概是她干粗活干习惯了,所以不理解受了那么点伤就要休息。 他捉摸不透,也没什么意见,看看自己的手,再适应了下手上的创口贴,又瞥她眼就继续切菜了:“我刚才什么?” “刚才色眯眯的心理。” 什、什么心理? 许慕余第二刀下去差点又要再切到手:“胡说、胡说什么?” “老公,我发现了,” 莞春草切肉的间隙和许慕余说:“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色一点。” 许慕余双耳轰鸣一声响。 她在说谁? 说出这么惊人的话,莞春草还能淡定地切肉,还给许慕余分析起来。 她说:“你看,刚才我就是看看你的手指,你就以为我要把你的手指放进嘴里深情款款地含着,你的思想很不健康。还有刚才,我刚打开水龙头领口不小心被水浸透的时候你为什么又是那种眼神?” “正常人哪会那么想,你今天非常可疑。” 就是一起做个饭,许慕余没那么多想法,她怎么、她怎么胡说八道的! 许慕余耳朵热得发烫:“我没有,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我看要么你是真的好色,要么……” 莞春草拿着刀故意停顿了下。 许慕余红着耳朵看她还能胡说些什么出来:“要么?” 莞春草嘴角一斜,带点得意:“要么你终于发现了我是女人。” “你终于发现了你的老婆是个性感、充满诱惑的女人,我对你来说非常有吸引力。至于哪方面的吸引力,你是男人,就不用我多说了。” 许慕余双耳再轰鸣一声响。 他、他什么时候这么想过了? 她本来就是女人,还需要他发现她是女人? 许慕余还没理解莞春草的话,莞春草就坏笑起来:“老公,你还是真是比我想象的要不老实。” “你说你的点也是够奇怪,咱俩每天晚上睡一块,我天天搂着你睡,人都送到你怀里了,你一点也不心动。结果我们一起洗个菜,我打湿个领口你就疯狂心动了。” 她对他笑得意义不明:“难不成你喜欢欧美影视剧里,在路边洗车,洗得香汗淋漓的那种火辣妖娆的辣妹?” 说的话是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这下许慕余不需要再在太阳底下晒,人就都全熟了,还熟得格外的透:“我没有那么想!” 莞春草还在悠然地给肉翻了个面:“好啊老公,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许慕余没有那种想法:“你别说了,真的没有!” “你还敢说你不是,我看你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莞春草继续低头切肉:“那我问你,你是喜欢那种辣妹,还是喜欢我?” “当然是你!” 许慕余几乎脱口而出,他怎么会喜欢什么路边洗车的辣妹。 刚脱口而出,他又立马后悔了。 只有莞春草拿着刀在哈哈大笑。 她在闹他! 许慕余这才发觉她是故意逗他的! “你!” 许慕余气得也拿起刀,一刀把西红柿断成两半:“别闹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 莞春草当即就认错了:“我不闹你我不闹你哈哈哈。” 认错认得一点也不真诚,许慕余更气了,拿起西红柿就是一顿剁:“别说了,快干活!” “哈哈好好好,不闹了不闹了真的不闹了,老公你慢点切吧,切得太碎锅里煮一煮就煮没了。” 莞春草闹够了,让许慕余别放在心上:“我这不是帮你转移注意力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手是感觉不到疼了,人要被气炸了。 许慕余拿刀的手还是那么气,剁得咣咣响,不再搭理她的话。 莞春草看到许慕余不理人,又是哈哈大笑几声才作罢,才重新切起肉来。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继续切起菜来。 “不过老公。” 过了一会,静下来了,莞春草又对许慕余笑:“你真的发现了吧。” 这一次的笑真的不是戏闹。 她对再次呆住的许慕余笑得开朗:“我对你来说是个女人。” 是个会让他心动,会让他产生想法的女人。 许慕余看着她开朗的笑,答不出来“……” 她是女人没错,可是他,还能对她产生什么想法? 他还能对一个女人产生什么想法? 第119章 做梦 闹了能有一会,菜也切完了,终于到了炒菜环节。 炒菜有莞春草,烧火就需要许慕余。 莞春草问许慕余:“老公你会不会烧火?” 许慕余不会。 莞春草让他牢记一个方法:“你就当你在放火就行了。” “你的任务就是当一个放火贼,你的目标就是让你放的这把火烧到这些菜全熟了,你就完成了你的使命。” 她说得极正经,许慕余也跟着正经地点了个头:“嗯。” 莞春草把打火机给他,让他烧旺点:“最好旺得人家的心也暖暖的,做一个合格的芳心纵火犯。” 许慕余就算没听懂也知道不是好话:“……” 说点火就点火,许慕余根据莞春草的指示往炉子里塞进去了一把易燃的竹叶,再在她的眼神鼓励下摁下打火机。 “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着了竹叶,刚开始烧得不是很大,许慕余就已经一个劲的把它往里推。 火都没烧起来就被推到里面,许慕余还加了更多的竹子进来,炉子先升起的不是火,是一堆烟。 莞春草扇着烟,让许慕余把竹叶拿出来点:“想想你们初中上学学的,那个什么氧气加易燃物着火原理,易燃的多了没用,没了氧气不行,你不会就想想这个。” 她这么说,许慕余就大概了解了,他把竹叶抽出来些,根据她的意思,竹叶竹子都放少点,合适就成。 火果然起来了,烟也少了,莞春草也能正常炒菜了。 一切都很正常。 莞春草放了油,还夸起许慕余来:“老公做得好!” 许慕余听了夸奖一受用加了一把竹叶。 下一秒,锅里起火了。 火苗都要蹿出锅边,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许慕余,就要抄起一旁的灭火器要拔了安全栓灭火。 莞春草也不知道他突然哪来的力气,赶紧把一篮生菜倒锅里灭了火,及时摁住他的胳膊让他冷静点。 倒入生菜后,锅里的火瞬间灭了,许慕余才放下心来,看向莞春草的目光都变得些许崇拜起来。她真的很聪明。 锅里的火灭了后,许慕余就减了竹子的数量,让火保持点着的状态就好。 可这样,锅就不热了,莞春草让他再加点,不热没法炒菜。 许慕余又加了,结果再次加过头,锅里炒着的芹菜一个劲地冒黑烟。 再减,火又小了,芹菜这回连烟都不冒了。 又加,火又过大,炒肉的水都烧干了。 反反复复,一顿饭炒下来,火就没有一次是正常的,不是火太大就是火太小。 炒出来的菜都焦了一层皮,肉更是半生不熟。 四道菜上桌,竟只有一道番茄炖牛腩可以吃。 番茄炖牛腩还是用的电锅炖的,没在炉灶上炖。 烧出这样的菜,还不能怪两个烧菜的人。 陈设还有阿毛阿力他们三个,看到莞春草和许慕余,特别是许慕余脸上熏出的油烟可怜兮兮的模样,愣是一句重话都没能说出来。 但要让他们干完活硬把这些生不生熟不熟的饭菜入口,他们也做不到。 陈设端着饭碗说:“要不,下午咱们还是吃外卖吧……” 阿毛跟着说:“我看嫂子和哥的厨艺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做点别的活计。” 阿力直接问:“嫂子,哥,你们家的炉子是不是炸了?” 许慕余挺不好意思,本来这三个人干完重活出来就该好好吃顿饭,被他们煮成这样:“抱歉……” 莞春草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的番茄炖牛腩,碗里的肉是堆满的,还给他们准备了买回来的熟菜,让他们吃这些:“怪我,太久没做饭了,手生。” 陈设吃了口牛腩,味道不错,这才开始调侃她的厨艺来:“幸亏你没做厨师,不然这饭店你是一天也开不下去。” 莞春草给许慕余也盛了碗,让许慕余吃着,还抽空还嘴:“得亏你不是美食评论家,否则多少饭店死于你的嘴下。” 阿力怪稀奇,问:“还有这种工作?” 陈设说:“多了去,这年头什么工作没有,有给婴儿做泳装的,还有给猫狗做棺材的。” 阿毛也听说了:“钱给的还不少,估计有钱人才有这些需求。” 莞春草夹起碗里大块的牛腩给许慕余,跟他们闲聊起来说:“我以前还听说陪夜的呢!我朋友的男朋友就是。有一回她去找她男朋友,在她男朋友的床上看到一个男人光着身子跟她男朋友躺一块,我朋友也不认识那人,就问她男朋友怎么回事,她男朋友说是陪夜。” 许慕余看到碗里的牛腩,想夹回去,莞春草已经拿起碗喝了口汤接着说:“就是一个人在家过夜,实在害怕就在群里约了同个小区的住户上门陪着一起睡一觉。还给钱呢,给了不少。我朋友当时听了,说她都心动也想那么做了,要不是她一个女孩子家里的床没那么大的话。” 她刚说完,陈设第一个先停了筷子:“你是说他一个男人,找了另一个男的陪着过夜了,还给了钱?” 阿毛没开口,阿力跟着说:“姐你是说你的朋友还看到他们在一张床上没穿衣服?” “是啊,怎么了?” 莞春草说:“给了还不少钱呢。” 她的碗放下来的时候,许慕余也能把那块牛腩给她夹回去,还给她夹了更大的一块的,他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对她说:“一对陌生的男生一起过夜没什么问题,为什么一对陌生的男女就不行?” 莞春草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这,不是那个,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饭桌上的剩下四人都没否认。 莞春草这才恍然大悟:“还真是啊……” 陈设说她脑子丢了:“你们当时怎么没想到。” 这谁能想到,莞春草说:“那男的还想邀我朋友试用呢,说买一送一。要是害怕,请他上门陪过夜,他还可以再找一个男人来,两个男人陪她过夜,再免费附赠一个,三个男人这么大的优惠谁想错过。” 剩下的四人又无话可说:“优惠才是重点吧……” 陈设拍了拍许慕余的肩膀让他还是看好人:“她不会乱来我知道,她身边的人可不一定了。” 莞春草觉得自己无辜啊:“我怎么了,当时她还叫上我,我觉得太贵,我也没去啊。” 那俩小的没声了。 陈设也无声地捏捏许慕余的肩膀。 许慕余没多说,只是放下碗:“你为什么没去?” “他们不搬东西啊,” 莞春草说:“我总不能挑了那么几个猛男付了那么贵的价格,他们连上门给我搬家都做不到吧。我家里那么多东西他们不搬,我还不如找搬家公司。” 许慕余又拿起了饭碗。 陈设听出来了,问她:“那你干嘛不直接找搬家公司?” 莞春草理所当然地说:“优惠啊!买一送一,买一个猛男送一个,那我买三个送三个,六个搬一趟下去就完事了。剩下来的时间我还可以把他们带去厂里做个兼职,我赚点中介费。” 剩下的四人:“……” 一顿午饭过后,大家伙都休息去了。 到了下午,到点了又该干嘛都干嘛去了。 陈设他们继续干活,莞春草和许慕余也继续研究晚饭。 研究得不错,午饭勉强入口,下午那顿就做得好多了,至少五道菜里三道能入口。 许慕余勉强完成洗菜切菜的任务后,在莞春草的指挥下再加上自己的领悟,烧出的火才没有再把菜烧焦。 菜都熟了,就是味道一般。 不过体验算是良好,陈设他们吃着也没中午那顿有话可说。 晚上躺下来睡觉,莞春草还问了许慕余感觉如何? 许慕余以为她是从头问起的,也就从集市说起。 “集市上的人,很多,很挤,人太多了。” “洗菜也不算难,我可以做。” “切菜也还行,有些难,还能做。” “火很难控制,我……” 这是许慕余话最多的一回了,可是一句也没有得到回应,他转头一看,底下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莞春草睡着了,入睡得很快,看来今天折腾了一天的不止许慕余,还有她。 许慕余转头看着底下的人,听着她的呼吸声,慢慢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一放松下来,他再次想起了她白天的话。 她说她是个女人。 她确实是个女人,许慕余没瞎,可是她一点也不性感,睡着的时候老爱吸着鼻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可爱居多,怎么会性感。 可爱…… 许慕余快速收回眼,转回头,他在想什么。 她怎么会性感,怎么会可爱,她就是她,没有更多的形容词。 许慕余闭上眼。他是被她的话影响了,没有的事,没有的想法。 睡吧,睡吧,没事,都是她胡说。 渐渐的,许慕余的呼吸也平复下来了。 她今天睡得早,没来得及和她说。 明天,跟她说一声,让她来床上一起睡吧。 他不是想跟她一起睡,也不是觉得她性感可爱,只是她太累了,应当得到好的休息才对。 就是这样,她太累了,他没有别的想法。 没有…… 许慕余今晚做了个梦。 怪梦。 第120章 很怪的梦 一个很怪的怪梦。 晚风从狭窄的窗外吹来,吹得手上的书翻了页。 许慕余循着风的痕迹转头向窗外。 今夜太过奇怪,窗外的竹叶居然没有沙沙作响。 错觉吧。他回头,风怎么会穿过竹叶吹起他的书页。 “哥哥~” 一回头,一双毛茸茸的猫耳朵钻过他的双臂之间,在他的怀里仰着脸单纯无辜地望着他,软绵绵地唤他:“哥哥,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吗?” “别看了,陪陪人家吧~” 许慕余惊得手上的书都甩了出去:“你、你是谁?” 她用毛茸茸的耳朵蹭他的下巴:“哥哥,人家是你的老婆你忘了?” 老婆?许慕余更为震惊,他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震惊的同时,他突然想起他确实有个老婆——莞春草。 “俺就是春草啊哥哥~” 眼前的莞春草一脸纯真地坐在许慕余的大腿上,她环抱住许慕余的脖子,侧脸蹭着他的侧脸,用嗲嗲的鼻音跟他撒娇:“俺就是你可爱的老婆啊~” 许慕余拼命向后躲:“你、你不要靠近!别胡说!” 他认识的莞春草不是这个样子的,她不会撒娇,更不会用这种软绵绵的语调。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会叫他、叫他“哥哥”。 莞春草被许慕余拒绝了,毛茸茸的猫耳朵当即就垂下了,本来灿烂的笑脸也委屈起来,眼泪跟珍珠似的顺着脸颊滑落,楚楚可怜,叫人于心不忍。 她低着头,揉着眼睛,瘪嘴哭得很伤心:“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是他根本不认识这样的她! 许慕余让她先起来:“别哭了,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莞春草哭声都是娇的:“人家没有怎么样嘛,是哥哥不喜欢我了。” 她哭着哭着就抱住许慕余的脖子,埋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哭得那么伤心:“哥哥不喜欢我了所以不要我了……哥哥一点也不喜欢我……” 许慕余双臂都举起了,看她埋在自己怀里哭,什么也做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莞春草怎么变成这样了? “哥哥……哥哥……” 怀里的人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难过,叫人心碎。 “我……” 许慕余就是再搞不清楚情况,心也没有那么硬,怀里的莞春草都哭成这样了,他…… “看来你不喜欢这样啊。” 许慕余话没说完,怀里的哭腔变了调。 刚才的软萌可爱不复存在,声线性感又成熟。 成熟得带着柔带着媚,噬魂的勾着人。 许慕余的手停在半空,再次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怀里的人再一次从他的双臂间钻出来,刚才的粉嫩裙子不见了,毛茸茸的粉色猫耳也变成了黑色的。 还是那张脸,还是莞春草,眼神却变了。 她的眼睛很明很亮,眼神暧昧轻佻地引着他:“不喜欢那样?” 许慕余完全愣住了。 眼前的莞春草,跟刚才完全两个极端! 许慕余愣住的时候,莞春草也顺势爬了上来,她单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手解开他的衣扣探进他的衣服里抚摸他的胸膛。 手指在那片光洁的胸膛上若有似无地画圈,再佯装一掐:“那这样呢~” “!”许慕余瑟缩了下,呼吸都快了些。 不只是因为她的手,她、她的嘴里还咬着他的领带…… 莞春草身上穿的是黑色蕾丝吊带裙,丝绸的黑衬得肌肤白嫩光滑,身材好到遮不住,没有上妆却极具诱惑的嘴唇还叼着许慕余的领带,领带的另一头的是许慕余滚动的喉结。 比起刚才的她,现在她才真正像极了一只猫,掌控一切尽在把握的野猫。 “这样呢~” 她叼着紧紧缠着许慕余的领带,指缝穿进他的发间,让他被迫抬起脸:“说话。” 许慕余说不出口,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他们怎么会这样? 既然说不出…… 莞春草凑近他的耳朵,咬住他的耳垂,探进他胸膛里的手抚上他的脖子,从他的脖后摸到他的喉结。 忽然,她扣住许慕余的肩膀把他摁在墙上。 许慕余被惊到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双手被束缚住了,他抬头,看见她一直叼着的领带正绑在他手上。 领带的另一头还拿在她的手上。 莞春草一拽领带,许慕余就倒向了她。 她捏住他的下巴,强势地让许慕余看着自己的眼睛:“喜欢这样吗老公。” 许慕余看着她,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说不出话,这是他认识的莞春草。 可也不是他认识的莞春草,他认识的莞春草不会,不会对他这样…… 莞春草嘴角一扬,再次拽动领带,把许慕余定回墙上。 她向后退了些,解开发圈,柔顺的长发打了旋就披在她的肩上。 在长发若隐若现的遮蔽下,她的手指顺着脖颈滑至锁骨。 指尖一挑,蕾丝裙的吊带掉落了。 “喜欢吗,老公~” “?!” 真的是一场怪梦! 许慕余从梦中惊醒。 一醒来,脸上全是汗。 床尾还站了个人,那人正背对着他在盖盖子。 穿的不是粉嫩的公主裙,也不是性感的蕾丝吊带裙,就是宽松的睡衣和短裤,就连头发都是松散的没有条理的扎在一起。 是莞春草! 许慕余撑起上半身,努力去看。 真的是莞春草! 莞春草正好也转过身,放下药酒瓶子正擦手,回头看见许慕余起来了,叫他:“醒了?醒了就快起,洗漱完我们就去买菜,等会早饭在市场那吃。” 说完她转身就去换衣服,还说:“我先去换衣服,你别再闭眼睡了,醒醒觉,等会陈设他们来了,开始干活了会吵,我们早点出门。” 许慕余都能听见她翻找蛇皮袋的声音,还有她本人的声音。 不是可爱的,也不是成熟的,就是莞春草! 就是莞春草! 旁边的房间很快传来了洗漱的水流声,许慕余又倒回床上。 真的是莞春草,正常的莞春草。 就是正常的莞春草! 许慕余躺在床上松了口气。 他昨晚真的做了个诡异至极的梦。 他怎么会梦到那种场景,那样的她。 他分明没有想象过。 难道是因为她白天说过的那些话? 许慕余想起了白天莞春草说过的那些话。 一定是那样,一定是那样。 所以他才会梦到不同样子的莞春草,因为她的胡说八道给了自己心理暗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样。 是这样…… 许慕余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手又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可是,为什么胸口总感觉有一股热气? 早起再出门买菜,许慕余没昨天那么反感了。 除去一早上的心神不宁,主要还是因为他对于去市场这种地方有了基本的认知,不会在心中产生更多的不安感。 莞春草也看出来了,不过仍在担心他起床后迟迟褪不去的脸红,她问他:“该不会是昨天晒伤了,要发烧了?” 许慕余自己也无法解释,但他知道不会是发烧,他没让她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让她快点出门:“晚了天气会热。” 他说不是那便不是,莞春草也就没多问,又骑着她的三轮车带着许慕余出门了。 市场比集市近一点,不过距离也差不多。 人流相对来说,比集市上要少一些。 因为大,也因为摊位的分布比较均匀,价格相差不大,所以每家摊位的人流差不多,除了偶尔几家排了队的。 看起来平均,又不密集的人流让许慕余放心了不少,他们还在市场外的店铺吃了碗馄饨。 莞春草还给许慕余在隔壁摊位点了杯绿豆冰沙,说下火去热气。 不过正常的下火去热气,许慕余却格外别扭,怎么也不肯喝。 最后被莞春草以不准浪费为由,一人喝了一半。 用的一个勺子一个碗,吃完出了店,感觉许慕余的脸更红更热了。 这种情况持续到他们买完菜,回到家,煮上饭,分开行动了会才好了点。 今天做饭,许慕余的发挥稳定了很多。 有了昨天上午、下午那两顿,他总算学会了怎么洗菜切菜烧火。 除了不能切丝这么精细的活,切块切段他还是做得不错的。 就连生火也没再出太大的问题,还知道怎么控制火量了。 莞春草夸到停不下来,夸到许慕余的脸热有复燃之意。 都是正常发挥,中午的饭菜上桌,每一道都能吃了。 陈设他们这才免了点外卖的想法,还在莞春草的暗示下跟着一起夸起许慕余。 对于别人的夸奖,许慕余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在逐渐适应和他们的相处。 吃过午饭,休息过后,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间,许慕余得到夸奖准备再接再厉。 被莞春草拒绝了。 莞春草说:“陈设他们说想吃炖肉,炖肉就是菜肉往锅里一扔就炖好了,不难,我看着火候就行了。不过老公,看了火我就没空做别的了。” 许慕余问她:“你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我自己做也可以。” 莞春草带着许慕余来到电梯房前指着里面几箱饮品说:“陈设他们说饮料放在这里太碍事,想让我们放到别的房间保存。我想了想,好像只有我们房间旁边那间空房可以放。” 他们房间旁边的空房还存放了草药等较为干燥的物品,的确适合保存饮料。 “这些本来我可以自己做,可是我来做这个,炖肉的火候又没人掌控了。” 莞春草转向许慕余:“要不老公你去看火吧,我来搬。” 经过这两天做饭许慕余深深了解到了火候对于饭菜的重要性,更何况今晚就这一道菜,如果让他去看火,他恐怕会毁了菜。 为了陈设他们着想,哪怕许慕余开始对做饭有了自信,他还是决定让莞春草去看火:“我来搬吧。” 莞春草看起来很犹豫:“很累的老公。” 许慕余让她去吧,大不了他搬不完,她抽空来帮他不就好了吗。 他这么说,莞春草也不再多说,让他慢慢来,别着急别弄伤了就好。 许慕余点点头。 待莞春草走后,许慕余才发觉自己答应得太早。 电梯房里的饮料足有五箱,每个箱子都没打开过都是满的。 就是正常人搬个两件也会累了,要让许慕余来搬难度只大不小。 进来房间后,许慕余才发现电梯房里还有两瓶矿泉水,5升的那种。 要把这么多东西全都搬到另一个房间,许慕余在想自己能不能办到。 不过既然答应了莞春草,再难也要想办法做到。 许慕余推着轮椅来到几个箱子前,数了饮料的全部数量,共七件,全是满的没开封过的。 他看看这些饮品,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他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更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搬动这些。 既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不能把箱子抱在手上,就退而求其次,放在自己这双腿上吧,放好再推动轮椅就好了。 试试吧。 许慕余来到饮料箱子前望了很久。 最后,听到莞春草在外和陈设的说话声,他还是弯下腰去扛起箱子。 他想,就算他拿不动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保持平衡,摔倒了受伤了她一定能听见会来照看他。 到底是怕自己受伤,还是怕再次认识到这双废腿真的一点用也没有,无从得知。 许慕余弯下腰,像昨天捡起书本一样,双手准备抬起箱子。 “嘶——” 箱子太重,许慕余刚抬起就因为太重被带了下去,他连忙抓住轮椅的扶手稳住自己。 另一只手来不及抽回,被刚抬起一点高度的箱子压到了手。 许慕余忍着痛,抓着轮椅稳住自己把手指拔出来。 一拔出来,就发现手指破了皮。 “……” 许慕余看着手指上这个不大的伤口,还冒出了血珠。 他真的不行,太重了,他做不到。 光靠他一个人真的做不了这么重的活。 而且他那么努力搬动,人险些倒下倒在地上,这个饮料箱子竟也只动了下,连位置都没有变化。 他做不了,真的做不了。 “晚上想吃什么?” “问你们那是顺便的,我就是来看看我老公。” 莞春草的声音又在外响起了,像是在问陈设他们晚饭还想吃什么。 听声音听脚步还向着这边来了。 她要来了。 许慕余忽然有些心急。 她来了,她看到他受伤的手一定会让他别做了,她一定打算自己来。 她能做好这些,她来了,许慕余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 “老公?” 莞春草进来了,把半掩的房门用一袋米给顶住了。 房门大开后,她才来到许慕余身边有些出乎意料:“老公,这是你自己做到的?” 许慕余腿上正放着一件饮料,他对她点头:“嗯。” 第121章 不是吗 莞春草看着许慕余腿上的饮料,再问了一遍:“你自己搬上来的?” 许慕余受伤的手指藏在饮料箱子后,再次点头:“嗯。” 莞春草忙问:“重吗?” 许慕余摇头:“不重,还好。” 莞春草又看了看他,还看了看周围,略带谨慎地问:“有受伤吗?” 许慕余的手又藏了下,再次摇头:“没有。” 莞春草放心了,还问他今晚想吃什么:“那就好。今晚想吃什么?” 许慕余莫名有些紧张,为了藏好自己受伤的手指,他没注意到莞春草既然早就决定好了晚上吃的炖肉,为什么还要再来问晚上吃什么。 他还是摇头:“都可以。” “那给我做点你爱吃的鱼肉。” 莞春草要出去继续去做饭了,走之前她再问一次许慕余:“需要帮忙吗?” 许慕余还是拒绝:“没事,不用。” 既然没什么事一切正常,莞春草脚下踢开挡路的碎石,就真的出去了:“好,有事叫我。” “嗯。” 莞春草真的走了,脚步走远了些,许慕余才急忙把腿上的饮料箱往外推。 但没有完全推下去,推到一半用手扶着。 重,很重。 压得他的伤腿几乎快要裂开了,腿上的肌肉一直在紧绷充血,很胀痛。 就连藏起来的手指,也开始疼起来,切菜时不小心切到的伤口也在创口贴后隐隐刺痛。 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刚才用尽全力抬起的箱子扯痛了双臂的肌肉,他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在的。 这不是他能做的,也不是他该做的,太重了,太痛了。 是不是刚才跟莞春草说出来就好了,她会帮他的,只要说了,她会做好一切,根本不用他来。 许慕余甩了甩手,把痛感甩飞一些,他再次把腿上的箱子往回推。 重,很重,可还是要做,她也很累。 许慕余转动轮椅,准备推动轮椅去另一个房间。 一推,发现他整个人连带箱子比以往还要重上许多。 轮椅本就旧了,轮子推动时也不太好控制,没有别人推动时那么轻便。 许慕余推了推,转眼踏脚就撞上了门边。 好在莞春草把门完全打开了,只撞到了脚,人没撞上去。 “还……好……” 许慕余把控轮椅再退回来,重新推动轮椅。 可以的,就像刚才一口气把箱子抱到腿上一样,再一口气把轮椅推出去就好了。 撞上了再退回来,再推出去。 可以做到。 许慕余双臂加紧力气,再推出去。 一推,轮椅前行了,虽然只前行半个轮子的距离,但也是推出了。 许慕余很满意,接下来只要蓄力再把全部的力气都推出去就好了。 “嘶……” 轮椅推出了房间,可还是不小心撞上了过道的墙壁。 撞了不止一次。 许慕余撞到了手臂,还撞到了手肘,有一次差点撞到了头,要不是他及时躲开了,不然真撞上去了。 两个房间,普通人走路不到十五步的距离,他推着轮椅却走得那么艰难。 许慕余擦去额上的汗水,看了看身后,他刚才快撞到头的时候,好像听见厨房那有什么声响。 回头看去,只看到陈设他们在敲些什么。 大概刚才的声音就是他们发出的。 好在他们今天在厨房干活,不然自己就要妨碍他们了。 路过房间的时候,许慕余看见房间里被拆得再也找不出一点曾经的样子。墙皮不是墙皮,地板没有地板,里面都是碎石,就连那扇窗那面墙都被刨出一个大洞。 许慕余没有做更多的停留,他只是觉得,好在陈设他们拆了房间的时候,没有让房间里的杂物掉出走廊外,否则他现在推动轮椅会更艰难。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许慕余推得身上都出了层薄汗。 到了隔壁房间,许慕余刚进门就闻到了草药浓重的味道。 一大把草药还晒在莞春草父母给的簸箕上,这些草药都是给许慕余的。 许慕余闻着这些草药香,在距离草药半米的距离放下了饮料箱。 太近了,饮料箱子要是漏了,会弄湿草药。 放下箱子的过程要比拿起的时候好很多,只要不被重量带下去就好。 许慕余推动轮椅,让轮椅背面靠在墙上,靠着墙体的支撑咬牙放下饮料箱子。 箱子还是那么重,可有墙面的支撑,轮椅没有随意摆动,许慕余也就没有被带下去。 直到箱子落地,许慕余虽然整个人又往前倾了点,但没有掉下轮椅已经是万幸。 放下箱子,坐回轮椅上,许慕余松了口气。 好在,一切顺利。 哪怕,还有四件箱子和两桶矿泉水在等着自己。 推着轮椅往电梯房回走的时候,许慕余觉得轮椅轻了很多。 比起刚才,简直是平移着走的,就连平时也没有那么轻快过。 大概是上过重量对比出来的。 这一次以后,估计以后许慕余再自己推动轮椅也不会觉得重了。 回到电梯房里,许慕余弯腰拖过一件饮料箱先顶住自己的轮椅,不让轮椅随意滑行以后,再咬牙,一口气用上全部的力气把饮料箱子搬到腿上放着。 所有的饮料箱子都差不多大小,有稍微大点的,也有小点的,但几乎一致,许慕余对重量也就有了数。 就算是这样,许慕余抱起箱子的那瞬间还是重得他脖子上的青筋都起了,咬牙咬得太阳穴都疼了,才抱起一件箱子。 抱起箱子后,还是重复刚才的路线,在这短短十几步的走廊上,许慕余还是撞上了墙。 不过多撞几次,手肘又撞出淤青以后,就知道该怎么控制轮椅了。 到了隔壁房间,放下也容易得多了。 这样来回了两次,许慕余也长了些许经验,哪怕再吃力,背后都汗湿了他也还能忍下去,因为他已经知道该怎么搬了。 就这样,一来一回,轮椅转过十多次以后,许慕余总算搬完了。 搬完了这些,还没来得及返回,许慕余刚放下矿泉水瓶,轮椅还顶在墙壁上,他人汗流不止靠在墙上喘气休息的时候,莞春草来了。 莞春草一来看到许慕余满脸的汗水,心疼得不得了,忙把挂手臂上的毛巾抽下来给他擦汗。 “我说了我来,你也不让,你看看这么多汗,太辛苦了!” 莞春草拿着毛巾在自己脸上帮自己擦汗,许慕余才感觉到自己真的很累。 他的汗没有一刻是停下的,他的手臂,他的后腰,钻心的痛,双腿更是胀痛到不行。 这么疼,在她面前还能忍:“我没事。” 莞春草更心疼了:“怎么办啊老公,你都这么累了,还要让你来回再搬,谁舍得啊,哎哟还是别做了,看看这汗出的。” 许慕余的脸还被埋在毛巾,听莞春草这话的意思是:“还要再搬?” “可不是,陈设他们说可能要开始撬开我们房间的墙皮了,说让我们再把饮料搬回电梯房里,省得到时候这些饮料落了灰。” 莞春草给许慕余擦掉他颈后的汗说:“他说草药这些我们吃的时候可以洗了再吃,饮料落了灰不好擦也不好入口了。” “要不老公,我们还是别做了,你看你都流了这么多汗了,还是我来吧,锅里的菜糊了就糊了不差这把火。” 饮料都放在箱子里,怎么落灰,怎么喝不了,擦擦箱子不就好。 可是许慕余太累了,他没空想那些。 就算想出来了,陈设他们是来家里干活的,还是莞春草的朋友,不能亏待别人,既然他们那么要求,还是要做。 可自己都这么累,莞春草又要来搬这些东西,还要顾及菜,也不是那么容易,许慕余还是决定他自己来:“还是我来吧。” 莞春草问他:“你确定吗老公?” 许慕余很肯定:“嗯,你去做饭吧。” 莞春草也不好多说什么,再把许慕余脸上的汗再擦一遍给他喝了水,就出去煮饭了。 许慕余喝下水,用莞春草给他的毛巾擦了擦汗,休息了半分钟就继续干活了。 第二遍搬完,许慕余几乎虚脱了。 莞春草又拿了水来让许慕余不要再做了,就算陈设他们说下午没有要拆房间的意思还是让许慕余别再来回搬了,留她晚上来搬。 许慕余听了一愣,看到她同样汗湿的脸,没说什么,喝了两口水就继续去把饮料搬运回隔壁房间。 第三遍搬完,许慕余嘴唇都发白了。 他整个人都颓在轮椅上起不来,身上的汗水都凝成了盐粒。 莞春草做完饭,照顾他半个小时,他也缓了半个小时才恢复点人样。 饭菜上了桌,缓过来的许慕余第一次感觉到了饥饿。 他吃完了整整一碗白米饭,还喝光了莞春草给他准备的一大碗汤。 第二碗汤的时候,陈设他们都挺吃惊,说:“哥,你怎么今天这么饿?” 吃饱了,许慕余缓过了劲,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抱歉,今天有点累。” 陈设也很意外,他啃着嘴里的猪蹄说:“我正想问你,你今天来回搬那些饮料做什么?” 许慕余接过莞春草添的汤:“不是你们让我搬的吗?” 陈设他们几个疑惑:“我们什么时候让你搬了?” 许慕余汤碗拿在手里,看着莞春草:“是你们说的,饮料放在电梯房里碍事,放草药房间里容易起灰。” 所以他才来回搬了三次。 他认真地看着莞春草:“不是吗?” 第122章 都做到了 许慕余看着莞春草,莞春草却一字不发,更没有回看一眼许慕余,还在夹着菜,吃着饭。 许慕余霎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的汤碗放下了,筷子也率先放了:“我吃好了,各位慢吃。” “各位”两个字咬得那么重。 筷子放在桌上时也比平时要响。 这是借放筷在生气。 饭桌上剩下的三个,没看懂什么情况,互相对望起来。 莞春草夹起菜,慢悠悠地放进嘴里:“吃完了,碗就放那吧,等会我一个人洗。天气热,几个碗,一会就洗完了。洗完了我再洗砧板洗盆子洗锅子,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够了,洗碗而已,都是我做老婆的分内事。” 许慕余看着她,没有说话。 莞春草也仍在正常吃饭,也没有说话。 饭桌上的几个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气氛不对,看到这样的情形他们都不敢出声,更不多看谁,都在埋头吃饭,纷纷加快进食速度。 一顿饭吃得比平时要压抑,也比平时更快。 吃完饭,陈设他们匆匆带着家伙事,三个人一溜烟跑了。 莞春草和许慕余则继续收拾碗筷。 他们一起把桌上的残渣收拾好,一起把碗收进盆里,一起洗完碗,一起洗了锅,洗了砧板。 洗好碗,她在扫地,他拿着垃圾铲等在一旁。 等候的间隙,他看到了饭桌。 桌上的猪蹄还剩几个,今晚的饭桌上也多了不止这一道菜。 她明明就说过她今晚听陈设他们的意见,天热只做一道炖肉和凉拌菜。 可是今晚饭桌上多了他喜欢吃的鱼,还有两道炒菜,肉是用电锅炖出来的黄豆炖猪蹄,凉拌菜也没有。 在她第三次让他搬运那些饮料的时候,许慕余就该想到。 就算陈设他们要求再多,在别人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主人家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这要求,分明是在耍人。 现在看来,耍人的人,是她。 清理完一切,莞春草推着许慕余上了楼。 直到进了浴室开始洗澡之前,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脱下衣服进入浴缸里,许慕余手臂上的几个淤青才全部露了出来。 不止手上的淤青,双腿上也有好多道红色的印子。 是被重物一遍一遍压过压出来的红印子,一时半会根本消不掉,或许明早起来还会变成淤青。 莞春草摸了摸许慕余手肘上的淤青,心疼地问他:“疼吗?” 她的心疼真的是心疼吗? 还是像今天下午一样? 许慕余甩开她的手:“你觉得我应该疼吗?” 现在,他们才真正说上一句话。 楼上的浴缸比楼下的要高,莞春草找不到合适的凳子坐着。他们上楼以来莞春草都是蹲下支起上半身帮许慕余洗澡的,根本站不稳。 许慕余甩开她,她蹲不住,人往前一撞,撞到浴缸边,单膝砸到地上才跪稳。 许慕余浴缸里的手攥了下,但还是没拿出来,他只是淡笑一声:“没事吧。” 语气完全是她下午跟他说话,问他有没有事时一样的语气。 不一样的是,他的话里带了嘲讽。 可许慕余有错吗。 他不过说了和她说过的一样的话,给了和她一样的问候而已。 下午她不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吗,不也是看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来回搬运那些饮料,再假装对自己关心吗。 她不也是这么对自己说出那些关心的话,那么冠冕堂皇地说出来。 许慕余觉得可笑。 她根本早就想好了要说出那些话,为了更好地耍他,为了让他像个蠢货,像个愚笨的蠢蛋一样来回搬运那些饮料。 明明就是想要耍他,却还假装心疼他,背地里把他当成傻子愚弄。 他一个残废什么都做不了,就让她这么看不过眼吗? 他本来就是一个残废啊不是吗! 莞春草抓住浴缸边,单膝跪在地上,安静地看着许慕余,看了一会她又默默抬起他的胳膊慢慢搓洗起来。 许慕余也看着她,看到她连句话都不对自己解释,连句话都不对自己说明。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莞春草没有再跟许慕余对视上,还是像往常一样给他洗澡,给他擦洗胳膊,给他揉搓肩膀。 揉过他手臂上的淤青,她捧起一把水,湿润了他的脸。 许慕余并没有因为这捧水闭上眼,还是透过流下的水帘看着她。 莞春草还是没有和他对视一眼,只是搓洗他的脸时轻声问:“委屈了?” 莞春草问完,许慕余的心中刹那间升起无数情绪。 就连眉眼也不再强势,表情也不再冷漠。 他看着她,看着她的脸,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不看自己一眼。 他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明明上一秒还在心疼他,下一秒却要耍他。 她是故意拿那些心疼的话哄他的吗?哄他做完那些事? 她知道他是残疾人啊!知道他是个废人啊!为什么要用这些话来哄他、骗他! 为什么要像耍猴子一样耍他! 她不是一直知道他是个废物吗! 她明明知道的。 “可是,你不是做到了吗。” 莞春草单手抚摸着许慕余的脸,她带水的指尖粘湿了他拧起的眉头:“你都做到了不是吗。” “你搬完了那些箱子,你还会切菜了。” 莞春草的手抚过他的眼睛,抚过他的额头,抚过他的嘴角,一点一点抚平他脸上的难堪:“你会洗菜,你会烧火,你还会跟我一起出门买菜。” “就连洗碗,你也会做了。” “你什么都会做,你什么都做到了。” 莞春草的手留在他的侧脸上,她捧着他的侧脸,终于看向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会做,你也什么都能做到。” “没有任何事难倒你。” 她的眼睛永远是那么明亮,永远是那么坚定。 她一直相信,相信他。 在她眼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她都相信他能做到,能做好。 许慕余看着她的眼睛,心中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太多可知的未知的情绪都交织在一起。 他没想到他还可以做到什么。 出事以后,没有人要求他应该做到什么,更没有人要求他一定要做到什么。 也许他也想过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可是现实就是现实。 他在现实与虚幻之中挣扎过,直到发现那终究不过是他的幻想,他放弃了。 他选择现实,他选择什么也做不到的现实。 随波逐流吧,随遇而安吧,那该是他的宿命,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他问。 莞春草的指腹揉着他的脸颊,她对他笑得那么真挚那么自信:“你能做到。” “不论什么,你都能做到。” 第123章 他是男人 “嗯。” 许慕余闭上眼睛,似是回答她的话,也是回答自己:“嗯。” 莞春草的指腹在他的眼皮蹭了几下,就又开始给他清洗。 许慕余干了一天的活,泡在热水里,白皙的肌肤泡红了些,手臂上的淤青看起来更严重了。 莞春草给他洗完脸颊,再次抬起他的胳膊,问他:“疼吗?” 她问完,许慕余也睁开了眼,问她:“疼吗?” 莞春草问的是许慕余手上的淤青。 许慕余问的是莞春草单膝跪在地上的膝盖。 这一次的“疼”是真的在问对方疼不疼。 这、算和好了? 他们噗哧一声相视一笑。 莞春草笑得嘴角上扬,许慕余没有她笑得那么开,嘴角只弯了弯,但也在笑。 笑过,两个人就又继续,仿佛刚才的插曲没发生过。 “今天那些饮料箱子都是你一个人搬完的?” 莞春草洗着洗着,很自然转到许慕余的身后帮他擦洗后背,她问他:“那些箱子都很重,你是怎么搬的?” 那些箱子就是许慕余一个人搬完的,他说:“搬起来,放在腿上。” 所以腿上有那么多压痕。 “那为什么不打开,拿出一半,搬完一半再搬另一半?” 莞春草在后头摁揉他的肩膀,说:“那样会轻松很多。” 许慕余很确定:“我可以。” 他可以一个人搬起那么重的箱子。 莞春草笑了笑:“我知道你可以,可是分开搬不是更轻松吗?” 许慕余还是莫名的执着:“我可以,我是男人。” 莞春草一愣,而后又笑了:“我没说你不是男人,我看了那么多回,现在往前再看一眼还能看到,我能不知道你是男的吗。” 许慕余耳朵热了下:“我是男人,我能搬起来。” 他再次强调:“不重。” 莞春草又愣了下。 许慕余几乎没有刻意说明过这件事,莞春草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就是男人啊,这有什么好深究的。 莞春草的手还放在许慕余的肩上,她沿着他的肩颈轻轻往下摁。 他的肩很宽,即便他人很瘦,可他的肩还是很宽。 与她女性的曲线不同,他的肩膀坚实又宽大,线条是硬的,男人才有的线条。 她的手在这宽肩上,在这片背上逐一摸过。 真是奇妙,她的手指指尖每触过的一寸地方都是硬的,一点也不柔软,很实。 他的肩,他的背,原来一直这么硬吗? 莞春草的目光流连这片宽肩宽背上,双手不自觉地再沿着他的肩膀抚摸过他的后背。 这是……男人的肩背? “怎么了?” 许慕余向后偏了下头:“洗完了?” 她的手为什么来回在自己的肩背上摸了许久后,又突然不动了? “啊、嗯?哦,我、我在看你晒黑的皮肤。” 莞春草胡乱捧起两捧水打在许慕余的背上,给他随意擦洗了两下,又快速回到他的前方。 仓促摆回去的手,还放在他的大腿上随意捏着:“我就是看到你晒黑了,所以多看、多看了会。这两天你跟着我出门,防晒没做好再加上太阳大,我看你、你的肩膀都黑了些。” “哦……” 她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许慕余也没跟她对视上,眼神同样躲闪:“先、放开我吧……” 她的手再往上就会碰到、不该碰到的地方了…… “哈、哈哈是吗,那洗完了就起来吧。” 莞春草被电到一般火速抽回手,她的手背确实,好像、似乎、也许碰到了什么,总而言之,许慕余洗完澡了,他该起来了:“起吧,我给你穿衣服。” 许慕余同样别过脸,耳朵彻底红了:“嗯。” 洗完澡出来,和进去洗澡一样,两人都没说上一句话。 出来后,给许慕余穿好衣服以前,莞春草拿出药酒给他全身上下,特别是手臂和双腿都擦了一遍。 搓完药酒,又再次给他都揉过一遍。 揉得许慕余全身的肌肉都松了点,她才帮他擦干头发,给他穿上衣服。 整个过程,两人还是一句话没说。 一方面是莞春草上药的过程中迟迟没有给许慕余穿上内裤,许慕余耻于开口。 而莞春草看起来也不大对劲,从浴室出来以后,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咧咧地直视他的身体,再对他开一些玩笑,她似乎对于他四肢以外的地方不敢多看一眼那般拘束。 直到莞春草下去洗澡了,许慕余躺在被窝里,才回想起刚才他们的表现。 莞春草也太怪了,很反常。 似乎是从洗完他后背以后开始的吧? “奇怪……” 许慕余闻着让人安心的梨花香,望着天花板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为了让他学会切菜,她连他切到手了也没有让他休息一下。 为了让他搬完那些饮料,她还故意那样说谎哄他。 她很奇怪,是个非常奇怪的人。 她为什么要让他做那些,一直放任他就好了。 像刘妈一样就好了。 ……像刘妈吗? 许慕余摸了摸手上的切口。 她说过她是他老婆吧。 所以她才会那么管着他,什么都想着他。 就算陈设他们再怎么小心,房间拆得精光了,走廊的地板上也不会一点尘土没有,能让他的轮椅那么畅通无阻。 今天他差点撞到墙的时候,在厨房里那个声音也根本不是陈设他们吧。 但她真的可恶,都看见他要撞墙了还不出来管着他。 “真……奇怪……” 许慕余眼睛眨了眨,眼皮很快搭在一起了。 她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洗完澡找不到上楼的路了? 他还没跟她说,让她今晚上床来睡。 她应该上床睡觉,她也很累了。 今早出门买菜的时候,他都看见她悄悄捶背好几次了。 和她说吧,等会她上来就和她说。 一定要跟她说…… 莞春草上来了,走进房间看见灯还亮着,她擦了擦头发,毛巾挂在肩上,走了过去。 走过去一看,床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了。 莞春草站在床边,俯下上半身,凑近了看许慕余。 他已经完全睡着了,就算现在她挡住了灯光他也没有被惊醒的意思。 看来是真的累了。 莞春草低声笑了下。 都这么累了,竟然还执意搬完那些饮料。 都累到虚脱了也不知道叫人帮忙。 就算生气了,在听完她故意说的那段阴阳怪气的话也没有立马放筷走人。 再生气也还是跟她洗完碗,扫完地,打扫干净才发火。 “还说什么自己是男人,是想逞强吗。” 莞春草忍着笑找出新的创口贴,把许慕余手上的伤口都贴好了。 贴好后,她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伸出自己的指尖在他脸上摁了摁。 许慕余还是没有任何要惊醒的意思。 莞春草又笑了声,抬手拨开许慕余额间的头发,指腹在他的额头上轻柔抚摸,一遍又一遍:“辛苦了。” 第124章 叫什么 陈设他们一早正常来上工了。 来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工作,而是暗中观察莞春草和许慕余的情况。 莞春草和许慕余早早就起来了,正准备出门买菜,他们坐在沙发上,莞春草给许慕余擦防晒霜,许慕余闭眼乖乖等着她擦。 他们看起来没有昨天晚饭时候的一点低气压,整个画面到人物都相当和谐。 看到他们和好了,陈设几个人也就放心了。 要是今天还要再吵,一个老板一个老板娘,一人长一张嘴,合不到一起,不得把干活的人折腾个够。 陈设看见他们和好了就好了,他先跟莞春草说:“夫妻俩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他是男人,男人好面子,你嘴巴甜点多撒撒娇就好了。” 又跟许慕余说:“你们有什么就好好说,两夫妻嘛,再说了她是女人,女人都好面子,你嘴上涂点蜜多用心哄一哄就好了。” 莞春草说他:“你真是哪边都不得罪。不过我们没吵架。” 陈设说:“这不是老板老板娘的,看你们给饭吃呢。你说你们没吵架,那昨天一个两个脸拉得那么长?” 莞春草如实说:“我们确实没吵。” 陈设不信,他又问坐沙发上的许慕余:“你们真没吵?” 莞春草已经帮自己在肩上涂了防晒霜,今天还给他穿上长袖衬衫防晒,许慕余扣上扣子:“嗯。” 莞春草让陈设干他的活去:“既然指着我们吃饭就赶紧撅起你的屁股干活去,少干两分钟扣你钱啊。” 陈设说她是地主老儿不讲道理,顺带吐槽他们:“我算是发现了,天底下的情侣都一个德行,吵架了也说没吵,问就是没吵过,就是两个人脑门上插两把刀了也说没吵。关键是哪对情侣都这样,比他妈中午十二点撞上鬼都邪门。” 莞春草没管他,带着许慕余出门了。 许慕余也没管,跟着莞春草一起出门了。 陈设在后头喊:“中午我们要吃叫花鸡!” “滚!丐帮讨去吧你!” 今天再出门,也很顺利。 买完该买的东西,他们就回来了,回来得比前两天还早些。 正好,下午陈设他们要回店里运材料,午饭也就提前了。 今天的天气也比昨天还要热,早点吃饭也没什么不好,莞春草就带着许慕余去做饭了。 他们配合得很好,很快午饭就上了桌。 因为客厅的立式空调一直没拆,空调吹得人很凉爽,一伙人都吃舒服了。 许慕余也吃完了一整碗米饭。自昨天后,他的胃口开了,能逐渐吃下更多的东西了。 莞春草也吃了很多,还在饭后吃了份甜品。 吃完甜品胃顶着了,死活非要在大中午太阳正毒的时候去试试她新买的小锄头。 陈设说她嫌命长,大中午的,热不死她! 莞春草还是要去,家门口有两块草坪,她要试试看能不能刨了,刨好了回头一边给种花一边拿来种菜。 许慕余没多说,拿上新买的小铲子跟上了莞春草。 莞春草不准他去,他还是跟上了。 就这样,两个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大中午的非要去试试新买的锄头、铲子。 正午的阳光,既毒又辣,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就是能忍受也不能在这么热辣的太阳光底下干活。 仅干了十分钟,莞春草就推着许慕余匆匆回屋了。 陈设他们正好回店里搬材料,看见莞春草他们浑身都湿透了,让他们赶快进屋。 陈设可算逮着机会笑话他们了:“三十六度的天,总算把你们脑袋里的水晒干了。” 莞春草把许慕余推到沙发边,让他坐在沙发上,给他拿来了水杯。 她累得疲态都出来了,还有空跟陈设回嘴:“我看你三十六度的嘴倒是烧得很。” 都给陈设说笑了,他让他们别急着往脑门上拍冷水降温,还让他们自己看着点:“别搞得中暑了,有什么事打电话。” 他们不能久留了,不然材料搬不完,走之前还在吐槽莞春草他们:“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大热天的非要顶着大太阳干活,就是老牛它中午也不下地。一个傻也就算了,另一个也跟着傻。” 莞春草这回累得反驳的力气也没有了,许慕余喝完水后,她接过水杯跟着一起喝起来。 大半杯水灌进去,还是没喝够。 没喝够也没了,莞春草又只能跑到冰箱边去烧水。 莞春草去烧水了,许慕余也累得靠在了沙发上。 外头的天是真的很热,在这么热的太阳光下干活也是真的很累。 他不知道怎么挥动了下小小的铲子,竟能带出来那么多的汗水,比昨天搬箱子还要热还要痛苦。 正午吹来的风是烫的,晒到头顶手臂手背上的阳光是辣的。空气很闷,闷到无法正常呼吸,像被人拿了个塑料袋套到头上一样窒息。 许慕余坐在沙发上,头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胸膛不断起伏大口喘着气。 累,太累了。 这种累不是昨天肉体上的劳累,而是精神灵魂被抽干的累。 累到不想开口,不想说话,只想就这样瘫着什么都不干。 可是明明,他们只干了十分钟而已,他甚至没怎么动手。 身后的莞春草在烧水,烧水壶已经烧上了,许慕余都听见了开关的声音。 可他始终没能睁开眼睛看一眼。 烧水壶的开关打开没多久后,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脚步声在靠近。 突然,许慕余的腿上一沉。 他迅速睁开眼,看到是她,又闭上了眼睛。 莞春草坐在许慕余腿上,人一倒,头一歪,就靠在许慕余肩上跟着他一块大口喘气休息。 热,很热。 一个人坐着很热,两个人靠在一起的时候更热。 莞春草还整个人都窝在了许慕余怀里,许慕余像揣了个火球。 他们身上的汗更多了,呼吸也更重了。 哪怕这样,也没有人动手推开对方,或是从对方身上离开,他们又热又累,即便加起来是双倍的热,也没有力气推开对方了。 太累了。 好在空调一直是开着的。 空调也算有些年头,但仍在尽职尽责地工作,带出更多的冷气。 冷气一直在客厅里打转,转过茶几,转到他们身上。 渐渐的,他们身上的热气得到了抑制,周身的热灼也得到了缓解。 他们的呼吸终于慢慢平稳下来。 阳光热辣的午后,身后的烧水壶开始呜呜呜地烧开了,窗外的蝉虫在知了知了地叫,空调的冷风也呼呼呼地在吹。 这些繁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竟意外的融洽。 融洽得让人意识不到它们的存在。 陈设他们走了,家里难得清静下来。 这么安静,太适合浅睡一觉。 沙发上靠在一起的两个人,随着身上的热气散去,逐渐趋向平稳。 很快,他们的呼吸一致了。 连起伏的胸膛频率也是一样的了。 这个宁静的夏日午后,久违地让人身心都平静了下来。 烧开的水壶“啪嗒”一声,烧开了,可是已经没有人在意它了。 从壶嘴升腾出的烟气,也无人在意。 直到壶嘴生出的最后一缕烟气,在空气中完全消散,才有人睁开了眼。 许慕余睁开眼,手掐在莞春草的腰上,在她快要滑落下去之前,将她一把捞回自己的腿上。 看到她无意识地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脸,找到更舒服的角度继续睡去以后,许慕余才跟着她再次闭上眼。 而后,那只手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腰。 因为前几次的默契配合,再加上莞春草和许慕余之间的和谐氛围,晚上这顿饭是这两天以来最好吃的。 两个小的吃得没空讲话。 陈设咽下嘴里的菜,一拍桌子:“这他妈的!这他妈的才是你莞亭该做出来的美味饭菜!” 莞春草被夸得顺心,笑了两声,但还是让他少废话快吃:“多吃点,吃完好继续给我们干活。” “好好好,看在饭菜的面子上放过你一回。” “说得好像前两天我故意虐待你们似的。” “也差不多了,头一餐的时候我都快哭出来了你没发现吗。” “那还真没发现,我看着我老公呢。” “好你个重色轻友。” “吃你的。” “好嘞姐!” 饭桌上的几个人吃得停不下来,都在大快朵颐,偶尔还互相打趣。 只有许慕余安静地拿着筷子没吃,他只是看着还在互开玩笑的莞春草和陈设。 她叫什么? 刚才陈设叫莞春草什么? 莞亭? 第125章 认真的吗 大概是下午浅睡了一觉,洗完澡躺在床上,许慕余还没有半点倦意,身体也没有昨天那么疲惫。 大概是适应了。 莞春草洗完澡回来了,看见许慕余罕见的在发呆什么也没干。 没看书也没看手机。 她擦擦头发走了过去:“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许慕余这才惊醒:“嗯?嗯,没什么。” 又看见莞春草准备回到她的油布上躺着睡觉,他让她别再去了:“你今晚……” “哎哟喂我的腰啊!” 不等许慕余的话说完,莞春草就两三步走到油布上一屁股躺下了,一躺就不想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下午睡够了,我一点也不困了,连腰都松了。你说我也没干什么,怎么腰就这么差,都快赶上你了。” 什么叫赶上他…… 许慕余躺在床上,还是打算让她今晚睡床上:“累的话今晚……” “哎你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许慕余话又没说完,又被莞春草打断了,她说:“我进来的时候看你躺在床上什么也没干,就盯着天花板,是手机不好玩吗?” 手机就放在枕头边,许慕余对它没什么兴趣,书也不在手边,他当然只能发呆。 不过“无聊”这种事对他来说本就没什么,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但他的确在想一些问题。 许慕余侧了侧头,既然她说过什么都会跟他说,她什么都不会瞒着他,那么他也可以问出来吧。 想了不到两秒,许慕余侧头看向她:“今天下午吃饭的时候,为什么陈设会叫你莞亭?” 许慕余刚问完,不是错觉,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几乎一片死寂。 向来隔绝外物声音的房间,第一次听到了夜晚飞鸟的叫声。 飞鸟或许迷了路,飞过别墅上空时留下了一声凄厉的鸟叫声。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被扼住喉咙才发出来的。 “为什么要问我?” 飞鸟飞过,四周又恢复寂静。 床边底下的人终于开口:“你为什么要问?你想知道?” 那只飞鸟飞过,许慕余能感觉房间里的氛围也似那只飞鸟一样像被扼住了喉咙,死气沉沉。 他问了,不该问的。许慕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或许他不该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把自己的所有面都展露出来。 可是许慕余想知道,她对他,真的是不是……不一样。 她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会对他说。 许慕余紧紧盯着那扇窗棂:“嗯。” 底下的人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也根本听不出来:“你是认真的?” 许慕余攥紧了手:“嗯。” “你是认真的?你真的是认真的?” 下一刻,底下的人唰唰两声从垫子上爬起来,爬到床边,对着许慕余的胳膊就是重重一拳:“你说你是认真的?!你还敢说你是认真的?!” 她的这一拳不轻,疼到了骨子里,许慕余被捶得整个人都疼醒了,他也看到了她愤怒的脸:“我……” “我什么我!” 莞春草气得又是一个重拳打在许慕余的胳膊上,她指着他骂:“你连你老婆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 许慕余疼得人本能地后退了,可也没敢躲。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没有说过她还有这个名字,他也根本不记得他们有谈过:“我们……” 莞春草脸都给气绿了:“结婚证上不是有吗!你都不看的吗!啊?” 许慕余愣怔了下:“我……” 莞春草气得再一拳下来:“是不是领证回来你都没看过一眼!你连你老婆叫什么你都不知道!你一天到晚的都在看什么,看天仙美女吗!啊?” “你老婆也是天仙美女你怎么不看啊?!你眼睛都在往哪看你告诉我!” “真是气死我了,你还好意思问我‘莞亭’是谁!除了你老婆还能是谁!” 许慕余根本无言以对:“我没……” 莞春草气到要把许慕余天灵盖掀了看看他每天都在想什么,她骂:“是不是你老婆被人领跑了,人家问你你老婆叫什么你也说不知道?!” 许慕余更不敢再开口。 “我问你,你是不是连我们的结婚证都没有认真看过一眼?” 莞春草揪住许慕余的领口:“是不是?” 许慕余连领证的对象都不关心,更不在意他到底跟谁结婚。 他跟她结婚只是因为于秀说过,这个女孩是曾经他妈妈在乡下养病时住过的村子,村子里的人。 这是能抓住关于他母亲的一点回忆,许慕余不想放过,所以他答应了。 可是答应了也不意味他就会在意对方,在意这段婚姻。 对方是谁,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等等,他都不会关心。 同样的,他也可以接受对方这么对待他。 哪怕他们刚领完证,转头对方就要求去离婚。或者他们结婚以后,对方像刘妈像于秀那样对待他,又或者对方对他有什么企图,他都可以接受。 所以,他没看过结婚证,也很正常。 只不过这种“正常”遇上莞春草就…… 许慕余甚至不敢直视莞春草的眼睛,还是不敢躲也不敢后退,只捂着胳膊等着她发话。 莞春草真是要气死了:“你连结婚证都不看是不是连我们领证那天第一次见面的事也忘了?” 什么、事? 许慕余看着她不敢出声。 连这种重要的事他都能忘记,一点记忆都没有,莞春草气得又一拳打在他的胳膊上:“我们领证那天,上台阶的时候,我差点踏空了,旁边一大堆人你后妈你后妈的什么保姆律师秘书助理的都没有注意到我,只有你对我伸出手的事你也忘了?” “还两次呢,你都忘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许慕余一点印象也没有。 许慕余当然没有印象,因为:“你是偷偷对我伸手的,第一次是看到我要摔了下意识对我伸手,第二次我假装了下你还是暗自想要伸手抓住我。” 莞春草真是被气得够够的:“连这么这么浪漫这么偶像剧的事你都忘了!?” 第126章 这还听不出来 “我……” 许慕余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他也不认为他会做出这种事,更不知道她怎么会记着这种小事。 莞春草又气又无奈:“那么帅的帅哥居然担心我的安危,自己坐轮椅了还担心别人站不稳,这多温柔多罗曼蒂克,这么浪漫的事都够电影里放几个慢镜头了!” “可是你一点也不记得!” 她又一拳捶到他的胸口上:“一点都不记得!” “你不记得这件事,也不记得我的名字,我估计我的长相你也没记住!” 胸口的这一拳小了点,她是真的介意了,许慕余确实不记得了,他放下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才更气人! 莞春草又恼得打了下他的胳膊:“没有良心你!” 许慕余干脆放开了胳膊让她打:“我……那时候还不认识你,对不起。” “哼!” 莞春草气得想咬他:“哪有你这样的,你连你老婆的长相都不记得,连名字都不知道。” 这一次不用她再捶了,许慕余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让她随便捶:“对不起。” 这是让她捶还是不捶了,莞春草气恼得拧了下他的胳膊:“你真的是很讨厌!” 许慕余看到她脸上的气少了点,还是坦然让她拧自己:“嗯,我知道。” 人都这么道歉了,再气下去,莞春草就真成小气包了,她又拧了下许慕余的脸蛋:“都怪你,长那么帅干什么,顶了张那么帅的脸干什么都你加分了,那么点小事我一直记着,结果你转头就忘了!” 许慕余对于那天的事确实一点也记不起。 他唯一记得是,于秀说对方是个乡下人,让他尽量藏着腿,会吓到对方。 就算于秀不说,他也会藏好他的腿。 不是怕对方看见会被吓跑,是他忍受不了所有外人的目光。 在逐渐热起来的天气里,他的腿上还盖了条毯子。 他对自己那天的记忆只有古怪,她怎么还会觉得他帅。 许慕余不知道到底他的脸他那天的行为给她留下了什么印象,他依然跟她道歉:“我的错,对不起。” 都这么道歉了,还是用这张一直这么帅的脸对她,莞春草就是想再气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气了,她又哼了声才算满意:“下次你再敢忘记我试试!” 忘不了,不论到了哪里,她这么“活泼”的人,许慕余想没有人能忘记她。 许慕余嘴角动动:“不会。” “量你也不敢。” 莞春草拍着自己的胸说:“没了我你上哪找这么漂亮能干的老婆。我告诉你,我身材那么好,长得也漂亮,腰细腿长的,你晚上睡觉就躲在被子里偷乐吧。” 许慕余看着她,全程没敢插一句嘴。 莞春草气完了气够了,哼哼两声瞪个两眼,又要心疼人了。 她拉起许慕余的胳膊问他:“疼不疼?” 许慕余是真的疼,但就是再疼他也得忍着:“不疼。” “你就是得疼点才知道你老婆的好。” 莞春草给他揉揉刚才捶过的地方,她说:“连老婆的名字都记不住的男人,就该沉塘。沉塘都算好的,好歹留个全尸,喂猪最好不过。” 她的手还是那么有力,许慕余被揉疼了揉麻了,脸上愣是一点表情也没敢做出来。 他细胳膊细腿的,还被捶那么大力,胳膊都捶红了,莞春草看见了也不承认自己有用那么大力。 她揉着他的胳膊,转换话题:“领完证回来以后,你的结婚证放哪了?” 下一秒她的手停住:“该不会扔了吧?” 结婚证放哪? 许慕余眼神变了下。 他们的结婚证就放在这间房里,就放在梳妆台的柜子里。 那天领完证回来,许慕余来这间房坐了很久,直到刘妈提醒他下去吃饭,他才把那本证顺手放进了梳妆的小柜子里。 当然,全程他没有打开看过一眼,他只是坐在这里发一些呆,想一些事情。 “没有扔。” 许慕余没有说出结婚证的位置,他只是说:“我放好了。” “那地方容易丢吗?” 莞春草说:“你对咱俩的事一点也不上心,没准结婚证被你随便放在哪个地方,转头就丢了。” 许慕余看着她:“不会。” 莞春草又说:“怎么不会,你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上心。” “不会。” 许慕余再次保证:“我在,它就会在。” 莞春草一愣。下一秒又忍不住拧了他一把:“你最好是。” 许慕余望向她,莫名有些庆幸,他没有随手丢掉那个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的结婚证。 莞春草给许慕余揉了会胳膊,揉得没那么疼了,又给他揉揉胸口,还趁机摸了把,才爬回垫子上继续躺着。 躺在垫子上,她教育起许慕余来:“做人一定要认真,最起码要知道身边躺着的是什么人,要细心一点要看清一点。” 她说:“万一我是仇家买通来取你性命,来抢夺你的财产,准备把你一脚踢飞鸠占鹊巢呢!你要长个心眼,现在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你没看我给你买的手机吗,你用手机多看点新闻就知道了,现在这社会浮躁得很,什么人都有,什么害人骗人的手段每天层出不穷,骗得人家破人亡。” 许慕余听着她停不下来的教育他的话,他没有打断她,只是问:“你会吗?” 会像那些坏人一样对待他吗? 底下的人连声音都没变过:“不会,我才不会对你那样,永远不会。” 许慕余望着天花板,嘴角又动了动。 他知道。 他知道她一定不会。 “为什么你会有两个名字?” 躺在床上,许慕余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他问莞春草:“很少有人会用两个名字,有什么原因吗?” 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莞春草躺在油布上,左手叠右手枕着头也很悠闲地躺着,她说:“没有什么原因,我生下来的时候我亲妈就给我取名叫‘亭’,我妈觉得‘亭’听起来不好养活,就给我起小名叫‘春草’。” 亲妈?妈? 许慕余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他侧头:“亲妈?还有,妈?” “这还听不出来,” 莞春草觉得许慕余年纪轻轻的,耳朵怎么这么不灵光:“我是我妈捡回来的啊。” 第127章 事实来说 许慕余完全侧过头看向莞春草,努力辨别她话里的真假。 她的语气太过稀疏平常,平常得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吗? “是真的啊。” 莞春草双手枕着头还是那么懒散的样子:“我就是我妈捡回来养的。” 许慕余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是真的? 他斟酌了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是怎么回事?” 比起许慕余的谨慎用词,莞春草本人倒是不以为意,她说:“我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被扔了,后来我妈遇上了,就把我捡回家养了。” 她仰起脸问许慕余:“你想听?” 那会伤害她吗? 许慕余还是觉得不应该再问下去:“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 莞春草看起来可没许慕余那么在意:“那有什么,你想知道我就说。” 她的不在意看起来是真的不在意,许慕余看着她,还是安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莞春草都不用怎么酝酿情绪,想都不用想说:“话说有一天,我爸我妈去地里干活,晌午回家吃饭,快走到家的时候,在我们家屋后坡上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那时候也是这么热这么闷的天,连声蝉叫都没有,怎么突然会有孩子的哭声。” “起初我爸妈以为听错了,就没管。后来他们听着哭声越来越小,声音跟喉咙里堵着一口痰,哭都哭不出来,快咽了气似的。他们害怕真是小孩,加上又不远,就去看了。” “后来他们真在一棵矮树下看到个婴儿,用个小被子裹着,放在一个破菜篮里躺着。为了避阳,菜篮子上还刻意盖了个草帽。” “我爸妈一开始看到的时候,以为是哪家人上地里干活,把孩子放在这里等着。不然怎么还放在树荫下,还特地遮上了一个草帽挡住太阳。” “可是想想就知道不是这样。” “村里没有哪家有刚出生的孩子,最小出生的孩子也有半岁大。更不可能是隔壁村的人放在这的,因为别村的地跟我们村的不挨在一块。” “后来我爸妈在被子里找到了个纸条。” “纸条上没说别的,就说希望看到孩子的能给孩子口水喝。要是不巧,孩子死了,好心的帮一把,挖个坑埋了。” 莞春草说:“纸条上还写了我的出生日期,还有名字。没写姓,单一个‘亭’,寓意‘亭亭玉立’。” 亭亭玉立?她吗? 许慕余侧头望着她的脸,不知在想什么,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莞春草接着说下去,她说:“那时候我刚出生没多久,还没三十天,都没出满月,这么点大,不容易养活。” “就是养活了,也不能就这么带回家啊,谁家能这么大胆的,路上捡个孩子就抱回家呢。” “要是被当成人贩子,或者人家暗地里就设了那么个局,放了孩子在这,你一抱起孩子,人家一家就跳出来说你偷孩子,把你们打一顿揪着你们非让你们赔钱了事讹你们呢,那都说不准。” 她说:“我爸妈也拿不准,就在原地找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 “后来我的哭声快断了,他们一狠心,就是担责也要先带回去再说。就把我带回家,给解开被子,喂了顿水。” “看着我活过来点了,我爸妈也不敢耽搁,抱着我就去了村长家问问该怎么办。” 莞春草想象当时那场面直接笑出来了,她跟许慕余说:“那会还是农忙的时候呢,村长吓得让他读过高中的儿子赶紧从地里回来。他儿子一个拖拉机带回来了差不多半个村子的大人,就是坐不上拖拉机的,也跟着走路回来凑热闹来了。” “村长家给挤满了,个个都挨着往前看,都说没见过这样的小孩,更没听说哪家的亲戚生了孩子。” 莞春草告诉许慕余:“农村不像城里,地就那么点大,别说家里有孕妇不被知道,就是晚上夫妻俩亲个嘴,第二天全村都知道了。” 许慕余大概能想象到农村的狭小,狭小的地方讯息传播的速度自然较快速。 “反正,大人们都回来了,都没听说谁家丢了孩子。后来好奇过了,这些大人就开始说起怎么处置我了。” 莞春草说:“那时候是我爸妈把我捡回来的,所以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麻烦事该由我爸妈解决。更何况那时候我爸妈一直想要个孩子,而我妈身体不好,一直要不了,他们就说要不然让我爸妈养着算了。” “我爸妈心里本来也有点想法,再加上村里人的劝说,就心动了。” “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哪能说抱回家就真抱回家。” 莞春草不知道许慕余能不能理解:“大家都是没什么见识非常朴素的农民,我爸妈那个年代的人更别说了,都是五六十年代生人,穷。家里送去读书,读到初中学历已经算高了,他们认知里相对严肃的官方就是宣传里的派出所。” “村长读过高中的儿子就劝我爸妈,让村长写了介绍信带去派出所里看看。” “我爸妈也是那么想的,也该带去一趟,要是连派出所也找不着我亲爸妈,他们索性、索性就养上算了。” “于是,村长的儿子就带着我爸妈,连同村长和写好的介绍信,他们四个大人带上我一个小娃娃就去镇上了。” “那时候交通不方便,派出所也不像现在的警局规模完善。它在很远的镇上,公安还拢共只有五个人,四个还是老的。” 站在许慕余的立场,或许都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的贫穷与落后,肯定以为那是上个世纪的事,毕竟现在都现代化了。 可是现代人才吃饱几年啊,更何况是农村。 莞春草说道:“要是我现在这么说,可能都有人觉得我在开什么玩笑,在瞎扯。不过那时候的派出所还不像现在,人手也不多,也不像现在现代化严谨的管理,他们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专注在重案上的。” 当然孩子丢了也是重案,可是没有杀人分尸那么重。 “跟我爸那么大年纪的公安告诉我爸妈他们四个人,要查也行,但没有那么快,还得走访啊摸查啊,再等等看有没有哪家走丢孩子的家长来报案。” 莞春草直白地说:“其实这话也是安慰他们四个而已。” “老公安说了难听但也是事实的话,他说,我是女孩。” 第128章 原来是这样 “男孩丢了人家才着急,女孩,你们就等着吧。” 莞春草说:“老公安明白的告诉我爸妈他们,要是我奶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早抱回家直接养了,报什么案。” 言下之意,孩子是女孩,丢出来大概率就是不要了。要是他们想养就直接抱回去养着,等人家找上门来再说。但是还能不能找上门,这是个女孩,那可不一定了。 许慕余无法想象那场面,这种事情也能发生?他听着甚至有些割裂感,他们真的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吗? 在人生的成长过程中,别说遇上这种事,许慕余听说也只是在书上教育的“反封建”的举例里听说过。 他望着莞春草,很难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莞春草接着说下去:“后来,我爸妈他们就按老公安的意思先把我带回去,在家等着他们公安的消息了。” “事实也跟人老公安说的差不多,等了三个月,什么消息也没有。” 莞春草算了下等候的日子也算长了:“我爸妈他们人生第二次进警局,已经是五个月后了。再去,我的户口就上好了。” 她说:“那时候我的大名也确定下来了,就叫‘莞亭’,姓跟我爸姓,名还是纸条上的名字。” 为什么要叫春草呢? 莞春草解释:“那时候我爸妈也跟着纸条上的名字叫我乖亭啊,亭宝啊,跟着取好的名字叫我,可是怎么养不好我。” “我妈说我难养得很,他们跟人借了钱去医院买了奶粉回来我也不肯吃,赶集在集上买回来的羊奶牛奶也不喝,天天小脸蜡黄的,怎么也养不活。” “老人们说这名字不好,听起来太有文化,取名不能取那么硬,得贱点,贱名好养活。” 莞春草夸起她妈来说:“我妈就是个取名的天才,她说,那就叫‘春草’吧。就跟春天里的杂草一样,冬天荒了来年春天又长起来了,烧都烧不完,锄头挖也除不尽,命够硬。” 她仰脸许慕余笑说:“你猜怎么着,人还是得听老话,我叫春草以后,我还真养活了。” “我妈说,也肯喝奶,也肯吃米糊了,再大点,又能爬又能走了,跟牛犊子似的,好养活得很。” 这就是她两个名字的由来了,平淡得不得了。 莞春草咧嘴道:“就是这样了,打那以后我就一直叫‘春草’,大名很少被叫到。” 不过这也不意味,莞春草就可以同意许慕余忘记自己的大名:“我是你老婆,你不记住我的大名你记什么。要是将来我上手术台,人医生让你签字问你病人叫什么名字,你答不上来,我断气在手术台上怎么办!” 许慕余安静地听完莞春草的解释,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既然你爸妈养了你,为什么不干脆换掉你的大名,用上他们给你取的新名字?” 那才是一般人的想法吧。 既然决定收养这个孩子,就从名字开始换起不是更合理吗。 “因为要是我亲爸妈要回我,怎么办呢。” 莞春草说:“我爸妈一直记着我亲爸妈呢。” 许慕余很意外。 她的父母领养了她,竟然还想着把孩子还回去? “其实我爸妈就一直没有放弃过给我找亲爸妈,他们总是想着,要是哪一天我亲爸妈找来了,好歹闺女也还能还给人家。要是名字换了,不好认出来,就一直给我留着我这个大名。” 莞春草耸耸肩说:“就这样,我爸妈一边着人到处打听我亲爸妈的事,一边什么都不告诉我就这么养着我。” 许慕余惊讶:“他们没告诉你?” 没告诉莞春草她不是亲生的? 莞春草觉得为什么要说:“说那个干嘛,说了我也是那么过日子,不说我也是那么过日子,等找到再说吧。” 许慕余定定地看向她。那她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莞春草回忆了下当时:“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有一天我去村头的婶子家找她儿子玩,那时不是农忙,就三三两两的几个叔叔婶婶的坐一块闲聊。当时我们几个孩子在场,他们没话聊就聊到我们身上了。” “他们就喜欢逗小孩,也没什么坏心思,就问我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啊?我说我喜欢我爸,因为我爸不打我。” “那他们又问了,这个妈妈打你,那你是喜欢现在的这个妈妈啊,还是原来的妈妈?” “我也不懂什么叫‘现在的这个妈妈,还是原来的妈妈’。我想,原来的妈妈可能就是不打我的时候的妈妈,我就说我喜欢原来的妈妈。” 莞春草记得:“那时候他们都笑了,说什么养不熟,养这么大了还惦记原来的亲爸妈,爹妈白捡回来了。” “那时候我小,才五岁,那我也听不懂什么是‘白捡回来’。玩够了,我回家就问我妈了,我说白捡回来是什么意思?” 莞春草到现在都还记得她妈当时的神情:“我妈当时在做饭呢,正往灶里放柴烧火,我就问她我是白捡回来的吗?刚问完,不夸张地说我都看见她的后背唰一下立起来了!僵硬得跟块门板似的,头发也竖起了,脸比那锅底还要黑!” 许慕余可以想象到那画面,一个养母要面对这一天会是什么心情。 “我妈一直没转过来,一直背对着我,持续了一会。然后,她肩膀又沉下去了,她又继续往灶里塞进一根柴火,说,‘哦,就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我也不懂什么是捡回来的,我又问我妈,我妈说‘就是别人不要你了,把你扔在外面,我给捡回来了’。” 许慕余看向她,再次沉默了。 她的妈妈的心情无法言喻的话,莞春草又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将她养大的妈妈原来是她的养母这件事? “我还是没听懂,” 莞春草继续说道:“我妈就说,‘就是你的亲爸妈不要你了,把你扔在我们家后坡那,我跟你爸看见,就把你捡回来了。你成了我们的女儿,我们成了你爹妈,你亲爸妈是别人。’。” “跟我解释完,我妈就继续烧火了,她还顺便问我,是谁跟我说的。” 那时的莞春草总算听懂了:“白捡回来原来是这样的,我知道了。我妈问我话时,我直接一屁股坐下继续玩我的鹅卵石说是村头婶子他们说的。” “我妈听了,默默把锅里的柴火都退出来,还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 莞春草说:“我当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走,我就问,你真的不是我的妈妈吗?” “我妈停下脚步,又退回来,从柴堆里抽出一把柴刀,继续往外走。走之前,她说,‘我真的不是你的亲妈’。” “说完她就走了,也许是跟我爸一起出去的。因为她带刀出去的时候在门口遇上我爸了,她跟我爸说了什么,我爸抄起新买的铁铲他们一起出门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不是亲生的。” “原来我根本不是他们生的。” 许慕余沉默了许久,心底里总压着什么东西。 她一直被隐瞒着,被瞒得那么好,可又因为别人的一句玩笑话,赤裸裸地把她的身世她的伤口扒出来。 许慕余相信如果没有那些村人,莞春草的爸妈或许还能一直保守这个秘密,一直疼爱着她。 那天他们从乡下寄来的东西,他们在电话里对莞春草的关心和爱护,是真的疼爱,就连他都听出来了。 而莞春草本该一直毫无芥蒂的,接受他们的宠爱的。 “原来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原来是这样。” 莞春草枕在头下的双手拿出来,叠一块激动地拍: “原来是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所以我妈一直不准我喝我爸的雄风酒!” 第129章 伤心难过啊 “那么大一瓶呢!” 莞春草激动地双手比划那个泡酒的瓶子大小:“里面还泡了浆果子泡了颗小人参,还有那么多的黑色红色的小豆子在里面!满满一大瓶,我妈愣是没给我喝过一口,每天晚上就跟我爸锁屋里喝完了才出来!” “我说怎么回事呢我妈从来不准我喝,原来就因为我不是她亲生的!” 莞春草还能记得当晚的情形:“当时我是越想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因为我不是亲生的,所以我不能喝我爸的雄风酒。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我妈一直背着我只给我爸。” “后来到了晚上,我爸跟我妈带着柴刀铲子跟人干架回来了。我后来听说是他们先去村头婶子家骂了一顿,后来挨家挨户找过去把那天说闲话的叔叔婶婶们都骂了一顿。” 说到这,莞春草的声音小了点:“他们跟吃了枪药一样,一会干一家,全干过一遍才回来。到了家我妈的头发都炸了,我爸的衣服都散了。” “他们,他们本来就有气,后来到家一看,看到我把我爸的酒偷喝了大半,正倒在床上大睡,又把我揪起来抽了一顿。” 不过那都是意外,她有在反悔自己的行为:“不过打那以后我就老实了,再也没有偷喝过我爸的酒。” 许慕余愣怔地看着她,嘴一时都没合上。 她看起来是真在乎那酒好不好喝,比她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更在乎。 他真的看了她好一会,才问:“你,不难过吗?” “难过啊!” 莞春草又激动起来了:“那酒就趁机偷喝过那么一回就再也没喝过了,那甜滋滋酸溜溜还有点浑有点重的味道我一直记着呢,就是一口没再喝上,我能不难过吗!” 许慕余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你不伤心吗?” “也伤心啊,我被我妈抽了一顿我还不伤心?” 莞春草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晚的疼说:“我妈那天下手可重了!我好好醉倒在床上睡着呢,她非把我提起来跟我爸一块把我抽了一顿,听到我醒了哭出声了才肯把我放下来,可疼了!” 许慕余上下嘴唇碰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张嘴了。 莞春知道他的意思,那还能听不出来吗。 她就是觉得那实在没什么:“我打捡回来那天就一直睡在我爸妈中间,我妈每天都拍拍我的屁股,我爸每晚都摸我的脑门,我们每天都那么睡的。那天晚上我虽然被抽了一顿,我爸我妈还是那么拍拍我的屁股摸摸我的脑门,我们就那么把那天度过去了。” 对她来说,那就是相当平常的一天:“虽然我被抽了一顿,但是我也喝到了我爸的酒。我虽然知道了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但是我喝到了我爸的酒。他们只是把我抽了一顿,可我还是喝到了我爸的酒。那天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切正常。” …… 许慕余沉默了一会,根本想不出什么话来。 “你呢?” 既然许慕余没什么可说的,莞春草聊得起劲了,倒来了聊天的兴致。 她侧躺着,手撑着头问床上边的许慕余:“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许慕余本就愣住了,听见她的问题又愣了下。 他没有被人问过这个问题。 “……” 许慕余转头望回天花板:“是我妈妈取的。” 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解释过他为什么用回这个名字。 “是,‘许,爱慕,余’的意思。” “我妈在的时候喜欢在那个男、我爸面前叫我’余慕许‘,因为她姓余,我爸姓许。” 而’余‘爱慕着’许‘。 因为莞春草可以毫无保留地对他说出来她的身世,那他也可以尝试对她说出来。 只是名字而已。 “之后,我妈妈不在了,我的名字就一直是’许慕余‘。” 不是“余慕许”。 他要让那个男人一直记得,是“许”先爱慕的“余”。 是那个男人辜负了,所以“余”不会再爱慕“许”。 而“许”应该永远记得“余”,永远记得是他先表明爱意,是他先爱慕她,是他对不起她,他永远对不起她! “听起来真不像是会打篮球的名字。” 莞春草拉起被子盖在腿上,撑着脑袋说:“真文艺。” 许慕余被子里紧握的手松开了,他侧过头直直看向她。 莞春草对上他的眼睛:“那天我送老鼠去你后妈家,看到了你们的合照。” 原来是这样。许慕余被子里的手又攥紧了,讥讽一声:“没想到他们还留着照片。” 莞春草踢了踢被子,边踢边问许慕余:“你大学的时候还在打篮球?” 许慕余仍看着天花板:“高中。” “我的妈……” 莞春草在调整被子的脚停下了:“那个、老公我不是,我不是说你长得着急的意思,我是说你个子太高了,身高误导人你知道吧。” 她说的是真的:“你看起来快一米八三了,比你身边那个小矮子高出那么多,我以为是你大学时候的呢,一般高中生看起来没那么高。” 说的是他出事前的身高。 许慕余心里自嘲一声,还是看着天花板:“没关系。” 就算曾经如何,只论现在不是吗。 现在,他的腿…… “那你打篮球的时候会往脑袋上洒水吗?” 莞春草踢好被子跟着一块躺下了,也看着天花板:“你高中的时候就打篮球,一定很受欢迎。” “你们那一队打篮球的男生肯定都很受小女生们的欢迎,多少小姑娘围着,等着看你们打球。” “到时候你们随意进个篮,跳起来再潇洒把球抛出去,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那些小女生一定围在篮球场边对你们喊渣渣的。” “然后你们这些挥洒完汗水勇猛非凡的少男接过那些少女的水喝了一口,她们春心荡漾,你们这些少男也春心荡漾,刺啦一声就撕碎了你们的球衣,露出两块腹肌。” “为了得到少女们更多的尖叫声,你们赤着膀子,拧住水瓶,哗啦一下往脑门上倒水,那水就顺着你们小麦色的腹肌上流。” “你该不会也那么做吧?” 她转向许慕余认真地问他:“你做过吗老公?” 许慕余被子里的手早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面对她的问题,他眼睛只看着天花板,连余光都未敢扫过她:“……” 第130章 开心吗 莞春草让许慕余大方地说:“那时候的小男生,不对,应该说打篮球的男生都这样,特爱秀。” 许慕余顿了两秒才说:“因为散热比较快。” 算不上秀吧…… “我知道,整天被一群小姑娘围着,可不得在心上人面前展现自己帅气的那一面。” 不过莞春草可不喜欢:“不过,我就不喜欢这些打篮球的男生。” 许慕余顿时转向她:“为什么?” 她喜欢谁? 原因可太好说了。莞春草说:“别看那些男生打球的时候特帅气,其实背地里内裤都夹在屁股缝里呢!” “以前我住的地方那附近也有一个篮球场,那些大小伙子一个个精力旺盛天天打球。尤其在那些小姑娘结伴走过去的时候,最喜欢耍帅。那汗水不飞起来都不合适,就非要甩那头,喊那么两声。” 她说:“表面那可真是帅气逼人得不得了,实际上我都看见过了,没人的时候他们都在树干后面用手偷摸拉卡在屁股缝里的内裤呢!” 她都看到了什么…… 许慕余默默地看着她。 “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那样。” 莞春草躺在垫子上说:“你的帅气跟他们的帅气不一样,你一看就是个谦虚的人,就是内裤卡裆了你也不会悄摸扯出来,一定不会躲在树后,你肯定会去厕所避着人。” 她说的都是什么话……许慕余更不敢随意接话了…… “你的高中生活过得开心吗?” 莞春草忽然问他:“你的篮球打得那么好,还有那么多人围着你,你的学生时代一定过得很开心是不是?” 都不需要莞春草问,答案是一定的。 许慕余大学以前的生活都是热烈的,他跟每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样盛放了他的青春。 只是,那些肆意挥洒的生命正是他出事以后痛苦的来源之一。 许慕余第一次那么不想回答莞春草的话。 “那现在呢?” 莞春草又问他:“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那你过得开心吗?” 许慕余没办法回答她的问题,所以他反问她:“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那有什么不开心的。” 莞春草理所当然地说:“我现在又有老公,又有钱花,还有这么大的房子住,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人不可能一直那么开心。 许慕余再问她:“就算找不到你的亲生父母你也开心吗?” 莞春草仰起头奇怪地看着他:“谁跟你说我的亲生父母没找到的?” 她对愣住的许慕余说:“我只是没说,你也没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找到。” 她确实没把话说清楚,不怪别人误解。 许慕余收回了眼:“你,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了?” 所以她才会一直开心没有忧虑。 她能处理好两边的关系,还能得到来自两个家庭的爱,两份完满的爱,所以她也不需要忧虑太多,开心也正常。 “找到了。” 莞春草说:“在那天我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以后,我爸就托人打听到了。” “说难找吧,我爸妈找了五年也没找到,警察也没找着。” “不难找,一下就出现了。” 莞春草听她爸说过:“说起来还是因为我们家有个亲戚有一天去走他的亲戚,聊天的时候闲聊到那么一句,说他那个亲戚村里有个女人生了女娃娃,养了没多久就说养不活了,要送走。” “我爸一直托着这些亲戚打听我的事,我们的亲戚听他自己的亲戚那么说,就多嘴问了一句,几个月大的孩子还往外送?” “那亲戚就说,以前有个还没出满月的也送走了。还说,说是送人,结果不知道走了多远,好像随便扔在哪个村子去了。” “这么说,我们家的亲戚就大概懂了。第二天,带上我爸再去到那个村子走一趟,在村里都打听清楚了。” “还没出满月,送走时挎在菜篮子里,那么热的天还裹了个小被子,那不就是我吗。” 莞春草说着还笑出来了:“那么热的天我都没被闷死,我命可是够硬的。” 她在笑,许慕余却笑不出来:“找到了?他们真的是你的父母?” 莞春草点头:“是啊,就是我的亲爹妈。” 许慕余又问:“那你们,相认了吗?” 应该相认了吧,不然说到她的亲妈,她的语气不会如此习以为常。 “这,该怎么说。” 莞春草也不是很确定:“我对他们的印象不深,就是有一天我下河摸虾回来,我爸妈正儿八经地坐一起,问我,明天要不要去看看我的亲爸妈?我没出过远门,然后我爸妈他们说,坐自行车去,我就同意了。” “第二天,我爸妈就跟我三爷爷家借了辆自行车。我妈坐后头,我坐前头,我爸带上我们就去了那个村子。我第一次坐自行车,我爸买完两斤猪腿肉,还给我买了糖,我一路吃着糖就到了。” 许慕余又侧过头安静地看着她。 莞春草真对那家人没什么印象:“我就记得我们到了以后,只有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家,她头发秃了一块,人很胖,肚子也很胖。” 她指了下自己的头顶说:“秃得很严重,都没两根头发了,她背上的小女孩还在揪她的头发,我想肯定就是被那个小女孩揪完的。” “他们家还有很多小女孩,比我大的比我小的都有,她们都不好好穿衣服,也不穿鞋,老爱瞎跑瞎叫。还跑过来撞我,被我妈拉住了。” 莞春草记得:“那女人吼了那些小孩很大一声,那些小孩就不敢动了,都跑回了她身边。然后那个女人就跟我爸妈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只记得那个女人想要拉我的手,我给她拉了一下。拉完没管他们,我就一直盯着桌上的桃子。他们家的桌子上摆了几个桃,我很馋。那些小女孩也在盯着那些桃子看,不过没人敢吃。” “后来他们聊了没几句,我爸说他买了菜,要不给孩子们做一顿,大人们也坐下来。那女人同意了。” “可肉刚拿出来呢,就有个老头回来了,那些小女孩都叫他爷爷。那老头老老的,脸又黑又黄,很凶,一扫把就把我们赶出来锁上门了。” “我们在门外站了一会,听声里面还在吵架呢。那老头一直骂那个女人,门还被砸了两回,像在赶人,我耳朵被我妈捂着我没听着是什么。” “后来,我妈气呼呼地拉着我们就走,回来的路上我爸给我买了两个桃我们就回了家,打那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提过这个事。” 许慕余一时哑言:“那次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连她的亲生父亲都没见过? “也不是。” 莞春草双手叠脑后,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还有一次。” 第131章 回她的家 该怎么说和亲生父母的第二次的见面? 莞春草双手枕着头眼睛往上看回忆起来:“不知道你们读书的时候有没有那种来学校卖书的人?” 来学校卖书? 许慕余确实没有遇过。 莞春草说:“就是那种来学校开讲座,然后全校师生聚集在一块听他瞎扯扯。” 她说:“那时候我还是六年级的小学生,需要去镇上读一年的寄宿,然后有一天晚上学校组织我们听城里高校出来的教授的讲座。” “那教授在上头慷慨激昂地说着我们每一个来到这世上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是我们的母亲付出了半条命才把我们带到这世上的。我们的母亲啊就像什么蜡烛,燃烧了自己的生命给我们照亮了前方。” “她们脚踩黄泥早出晚归,用辛勤的双手养育我们,太阳晒黄了她们的皮肤,她们还没享受过一天就老了,作为子女的我们还跟不上她们衰老的速度。” 周围的同学都听入迷了,可莞春草也没听出来为什么是晒黄不是晒黑,她妈也不黄啊。 但她觉得人说得也没什么错:“然后那人就举起他手中的书说可是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好好学习就是对母亲的回报,我们考得好成绩就是对母亲的报答。现在他手里拿的那本书不要49.9元,为了让我们的孩子能够报答我们的母亲,这本书只要19.9元。” “他还说,孩子们啊,你们的母亲生下你们连半条命都没有了,难道我们连这点恩情都不能报答他们吗,这本19.9元的书跟伟大的母爱相比算得了什么。” 原来是这么推销书的…… 许慕余是没见过,不过可以得知对方的推销手段,靠着潸然泪下的几段话成功把他们的书都卖给学生们。 那她买了吗? “我买了。” 莞春草是第一次为“母爱”花钱,她说:“我觉得人家也没说错,我的亲生母亲为了生我,半条命都没有了,我总也得报答她的恩情。” 然后莞春草第二天没等放假,就徒步再去了那个村子。 “小的时候去过一次,我爸妈也没有隐瞒过那个村子在哪,我知道在哪里。” 莞春草说:“第二天我就跟我老师请假了,自己去了那个村子。” 自己去的?她自己?没遇上危险? 许慕余皱了下眉。 莞春草徒步了六个小时,在大太阳的下午到了那个村子。 没遇上坏人,连人都没怎么遇上。 “我靠着自己的记忆去到了那个村子,找到了那家人。” 莞春草回忆着当时说:“他们家还是我们当年去时那么破,那么旧,所以很好找。” “他们家还是有很多女孩子,不过这一次去,有了小男孩。” 她还记得那个小男孩的样子:“干干净净的,跟他旁边的那三个小女孩对比,那三个小女孩都不够看的,她们鼻涕眼泪的什么都抹身上了。” 当时见面,哪怕那么多年没见过,那个女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莞春草,她高兴地拉着莞春草坐下,还叫了屋里的男人出来看看。 “那个老头不在了,我想应该是死了,不然那个女人不会那么高兴。” 莞春草记得那个女人抱着那个小男孩那么高兴地叫人,很有精神头:“屋里头很快走出来了一个男人,个不高,脸也那么黑那么臭,跟那老头一模一样,我当时还以为就是那老头,我还叫了’爷爷好‘。” 那男人当时就看了莞春草一眼,听到女人的解释说莞春草是什么人时,他话没说一句扭头进了屋。 那是莞春草第一次看见他,也是最后一次。 “不过那个女人还是很喜欢我的,她让我坐下让我喝水。” 莞春草觉得她人不错:“她人很好,一边逗她怀里的小孩,一边还问我过得好不好啊,吃得好不好啊,过得怎么样。” “我看着地上那三个玩沙子的小女孩说,我过得很好。她说好就好,还让我吃梨。” “桌上就那么一个梨,她给了我,就没了。她让我吃,我想吃,可是那三个小孩都在看我呢。” 那个梨子莞春草一口没吃,她拿了梨后也一句话没再说过。 “也不是我不想说,是她一直在逗那个小男孩,她的小孩很可爱,在她怀里一直笑。” 莞春草待了半天,快要天黑了屋里的男人也没有出来:“都快到吃饭时间了,他也没出来过,不知道在屋里干什么,可能是在睡觉吧。他不出来,那个女人抱着孩子都没空做饭了。” 到了晚饭时间,女人留莞春草下来吃饭。 莞春草同意了。 又坐了会,坐到太阳下山,那女人还是在逗孩子,还几次让莞春草一定要留下吃饭。 “太阳很快下山,再不走要看不清路了。” 莞春草坐到太阳贴着天边了,那女人还在逗孩子让莞春草等会一块吃饭。 莞春草还不饿,拿着一口没吃的梨就回去了。 走到门口:“她又叫住了我,问我能不能把我手里那个梨给弟弟玩玩,弟弟还小,看见梨觉得好玩呢。” 许慕余沉默了良久。 莞春草接着说:“我把梨还给她了,然后走了。” 走到门口又折返回去,把兜里带来的钱全给了她。 莞春草说:“那钱我存了小半年,一共三百六十一块两毛,都给她了。” “我说,我来报答你的生育之恩了。” 那女人当时的神情怎么说,有惊吓,有惊讶,更多的是惊喜。 “可是我告诉她,我不会再来了。” 她说:“老师说,要报答亲生母亲的生育之恩。我来了,我报答了。所以我以后,就不来了。” 那女人的表情由惊喜转变成震惊,最后变成了失落。 “但她最后还是问我,你还会记得弟弟吗?” 莞春草记得那个女人把小男孩抱到她面前,让她看看那男孩子的脸:“她说,这是你弟弟,你记得以后要回来找弟弟。” 许慕余再次沉默,心里莫名地堵着什么东西,既沉又闷。 “我说,不行,我妹妹还在家等我,我得走了。” 莞春草还了梨,一走就再也没回过头:“我走了,她追不上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追我,反正我走了。” 不过让莞春草很意外的是:“我爸一直在学校等我,他来学校给我送吃的,找不到我。老师说我请假了,他就一直在学校门口等着我,等到天黑。” 莞春草再一路走回学校,走到半路的时候天就开始黑了,到了学校天完全黑下来。 “你知道我爸一年到头没生过一回气,他看到我,脸都绿了,还能忍着火气问我去哪了。” 莞春草想起她爸那样就想笑:“我说,我去了我亲妈那里。我爸听到那瞬间就不生气了,黑脸一下就不黑了。” “然后他就带我回家了,回我的家。” 第132章 漂亮 莞春草时至今日还记得那晚的事。 “我什么都跟我爸说了。” 她还记得她坐在自行车后座,扶着她爸的衣服,她爸久久都没说过话:“好久好久以后,他问我,我是想我亲妈才去的吗?” “我说不是,因为老师说要报答母亲生下我的恩情,所以我去了。” “我爸又问我,他们看到我高兴吗?” “我说,有一点高兴,有一点不高兴。” “我爸又好久不说话,又问我,我高兴吗?” “我说,有一点高兴,有一点不高兴。我拿到了一个梨,梨很大我高兴,梨又还回去了我有点不高兴。” 莞春草双手从头发底下抽回来,拉拉被子说:“我爸还是好久都不说话,又过了很久以后他才说,以后想要回去,就告诉他,他骑车带我去,一个人走路去不安全,路上有很多坏人。” “我什么都没说,就说我报答完了就不去了。” “我爸听了后,直接带我回家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她说道:“直到现在,我们家也没人再提过这件事。” 也就是说:“就算我有亲妈,也就那么说说,我妈才是我妈,我爸才是我爸。” 亲爸妈对她来说,就是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的人而已。 许慕余胸口始终堵着。 原来她面对的事根本不算平常,甚至每一刻都在伤害她。 从名字开始,到那盘她眼馋的桃子,到那个给出又要回去的梨,再到让她记住她那个所谓的“弟弟”的脸,以让她以后帮扶她那个“弟弟”为止,她没有哪一刻不是在受伤害。 她的人生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也不是平淡无奇的,她还那么小就要接受到那么多痛苦。她所受到的伤害,她所经历的辛酸不比别人少。 可是,她还是很开心。 与其说开心,不如说她的态度从一而终的平和,并不会被这些事干扰。 “没必要不是吗。” 莞春草转头看向许慕余:“哭的时候哭,笑的时候笑,不要哭的时候硬笑,不要笑的时候还哭,这样就好了。” 许慕余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澄澈那么坚定,她的眼神里有着他难以企及的事物。 他别过眼:“说起来很简单。” “做起来是有一点难,” 莞春草也转过头去说:“比如你不能指望别人便秘拉不出屎难受地哭出来的时候笑。” “所以,就做好该做的事就好了。” 拉屎的时候拉不出来就哭,拉出来了再笑。 “……是吗。” 许慕余望着天花板。 是吗,该做好的事,做好就可以了吗。 “对啊!” 莞春草打了个哈欠:“就是这样,就像现在,我们要睡觉了,要先关灯一样。” 她困了? 许慕余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说了好一会的话。 莞春草又打了两声哈欠,爬起来准备关灯睡觉了:“和你聊了那么多我很开心,但我们真的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外头连声蟋蟀声都没了,夜已然深了,他们真的聊了很久。 许慕余看着她关灯回来的背影,叫住她:“今晚你……” “睡了睡了,我困了。” 莞春草关完灯就摸黑一路跑回来,顺利地睡在了垫子上:“早睡早起身体好,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她睡下的速度极快,许慕余都来不及开口。 他在黑暗里找寻她躺在地上的方向,再次尝试开口,既然她那么累,就应该上来睡觉:“困的话就上来睡觉。” “你说什么呢,我不是睡着吗。” 莞春草躺在垫子上翻了个身,让许慕余也早点睡:“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聊太多你也犯糊涂了。快早点睡吧,再不睡,我老忍不住跟你说话,这样我们都睡不着了。” 许慕余不是那个意思,他想让她上来睡觉:“我是说上来,和、和我一起睡。” 后面的声音小了。 莞春草没听清让他快睡:“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我真的困了。” 说完她又翻了个身,闭眼睡自己的觉去了。 那么大一声的哈欠,许慕余能听见,看来她真是困了。 许慕余也不再强求,只好回过头闭上眼。 一闭上眼,他们刚才说过的话又在眼前。 许慕余有些责备自己的先入为主,他总是认为莞春草是个粗糙的人,她没经历过什么,所以她能那么开朗,能那么豁达,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当回事。 他以为她看得这么淡,她的人生一定是很平顺的,她也根本体会不到陷入绝望是种什么心情。 许慕余被子里的手放在身侧,还是不能松开。 ……她也经历了很多事,能体会到他当时的绝望心情吗? 如果她体会到了,还会轻松地说出这些话吗? 如果,如果当时他出事的时候,她在他的身边呢,会,是怎么样的? 许慕余握紧的拳头一再握紧。 他在胡想些什么。 就算她在,也是一样,不会改变什么。 床底下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莞春草睡着了,入睡的速度还是那么快。 和她的人一样没心没肺。 没心没肺吗…… 许慕余侧过头,在黑暗里看向她的位置。 哪怕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也知道她在那里。 她不论什么时候都会在,从今以后都会在。 做好该做的就好了,和她说的一样,做好能做到的就好了。 她也在和他做着,买菜洗菜切菜烧火也好,哪怕是他一个人搬那些箱子的时候,她也在。 那他只要做好就好。 她在的话,他就没空想那么多,因为他要应付她。 应付她那些不正经的话,应付她那些肆意妄为的行动,应付她这个人。 她这个人…… 许慕余渐渐阖上眼睛。 她这个人? 什么样的人? 想法特别,做法特别,看法也特别的人。 总之,是个特别的人…… 特别…… 许慕余的呼吸渐渐跟着莞春草的呼吸声缓落下来。 她是个特别的人,没错,“特别”才是她的形容词。 特别的爱闹,特别的爱笑,特别的漂亮。 漂、亮? 即将进入梦乡的许慕余猛然睁开眼。 他刚才在想什么?他刚才想到了什么? 漂亮? 什么漂亮? 她怎么会漂亮,她、她,她……怎么会漂亮……? 第133章 心动了吗 “老公,” 突然,床边悠悠传来了声音:“你心动了吗?” 许慕余狠狠吓了一跳,再加上某种莫名的心虚,他差点没吓得坐起来。 本以为她早就睡着,怎么、怎么还醒着? 他往她那再看去:“怎、怎么了?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一直在动来动去,发出了很多响声。” 莞春草还在问许慕余那个问题:“你心动了吗老公?” 他什么时候动来动去的? 还有、还有他心动什么? 许慕余以为她在说梦话:“你在说什么?” “电视剧里不就是那么演的吗。” 莞春草压根就没睡着,她说:“电视剧里不都那样,女主角跟男主角说了她的身世,就激起了男主角内心最深处的保护欲。” “突然之间男主角就发现:oh~原来的我的爱人这么可怜,身世这么凄惨。oh~我真心疼她,她好可怜好勇敢,我好爱她~” 她都在说些什么? 许慕余表情十分丰富。 “不可以老公。” 莞春草直接拒绝这样的行为:“你可以因为我能一口气吃下十根玉米棒子而爱上我,但不能因为我的身世对我有好感。” 许慕余怔住。 她是想说,可以因为她的优点喜欢上她,但不可以因为觉得她的身世可怜而爱上她? 知道了她想说的意思,许慕余望着天花板,他想着什么说道:“你为什么能吃下十根玉米棒子?” 问完,才发现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 许慕余自己都震惊了,刚才到底有什么在影响了他正常的思维,才让他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莞春草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挺来劲,她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肚子:“因为我能吃啊!” 别看她腰细,其实她特别能吃。吃得多,消化也快,人也就不胖,多少人羡慕不来。 “不过我也不是真的能吃下十根玉米棒子。” 莞春草能吃,可不是大胃王:“我最高纪录是六根。” 本来都打算睡了,说着说着又聊起来了。 许慕余本不想继续下去,奈何刚才脑子短暂短路问出了那么幼稚的问题,现在莞春草还这么兴致勃勃地说起她的胃口,他也只好接着问下去:“六根?怎么吃的?” 虽然他自己也想知道…… “小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几个小孩凑一块,吹牛说我们能吃几根玉米棒子,我们一人吹一回,吹到最后我最厉害,我说我能吃十个。” 莞春草想起那回的打赌都要偷笑起来:“他们不信,就把他们家的玉米棒子都拿出来了,看我是不是真的能吃完。” “他们把他们家的玉米棒子都带来了,然后看着我吃。那我就吃啊吃啊,最后吃了六根。” 她笑出声来:“我输了。” 那不是没赢吗? 许慕余以为她会赢,所以这么自信地说出来。 “可是我吃饱了不是吗。” 莞春草笑说:“那会我们家的玉米棒子不多还不够吃的,跟他们打了个赌我就吃撑了。” “就算最后我输了,我的肚子也饱了。” 许慕余再一次见识到了她的特别:“……” “所以老公,你可以因为我吃得多喜欢我,但是不可以因为我的身世对我有什么想法,我才不要那样。” 莞春草拉拉被子又准备睡觉了:“我才不要像电视剧里那样,你要看到我能吃十根玉米棒子,不要看到我别的地方。” 要看到她能吃也好,要看到她的机智也好,总之,要看到她的优点。 不可以看到她的身世就对她心生怜悯再产生爱意。 那是不对的,不可以的。 “我才不要跟你演偶像剧呢。” 莞春草拍拍被子闭上眼:“我们也不是演偶像剧。” 许慕余一直看着她的方向,在黑暗里只听得到她的声音。 可奇怪的是,哪怕她没说,许慕余从头到尾有意识她的可怜吗? 他看到的她,看到她的那一面只有特别,还有……漂亮? “漂亮”一词再次不适宜地钻回许慕余脑子里。 他只是觉得她是个特别的人,算、算不上漂亮。 许慕余也不是说莞春草不漂亮,她是女孩子她应该算是漂亮的,但是他眼里的“漂亮”是形容心上人的。 他也不是说什么,反正、也许、就是说,他就是…… …… “……” 许慕余闭上嘴,安静地望向天花板。 不要再想了,不要…… 不过…… 许慕余安静了一会又转向莞春草的方向。 他知道她的意思,她想要的是别人看到她的优点才与她相交,而不是她的身世。 她的身世在她的优点面前最不值一提。 许慕余当然不会因为她的身世而对她如何怜悯,她用不上他怜悯她,他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一点。 但是,他会因为她的优点喜欢上她? 喜欢?这个久远的词忽地出现在许慕余脑子里,炸得他脑子一响,身上隐隐发热。 “漂亮”这个词的出现就够让人惊诧的了,“喜欢”又是怎么来的? 许慕余匪夷所思,匪夷所思这两个词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他转回来,又转过头看着莞春草。 他怎么会对她有那些想法? “别再看我了,” 黑暗里冷不丁又传来莞春草的声音:“你已经看了我很久了,老公。” “还没看够吗?还不肯睡?” 许慕余再一次被吓到了,他上半身翻来覆去,眼神飞来飞去:“没有,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哪、没有啊……” 莞春草觉得他今晚奇怪得很:“你今晚干嘛一直看着我不肯睡觉?你怕我像我亲妈把我丢了一样,我把你丢出去?” “还是你也想喝我爸的雄风酒,所以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我要我爸的联系方式?上次不是给你加了你老丈人的微信了吗,你嘴馋就自己问呗。” 许慕余都没有那个意思! 他辩解道:“不是、我、那个,我不困。” “那你别再看着我了,你老盯着我,我害怕。” 莞春草几次没睡着都是因为许慕余的眼神。也不知道今晚她说了什么让他一直盯着她。 好几回她都要陷入深度睡眠了,但老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种眼神,就像黑夜里的猫头鹰,死盯着猎物,伺机一爪子抓走猎物那么阴森森的。 他今晚吃错药了? 不能啊,她给他用药酒,都是用在腿上。用的时候她也看着的,他没喝进去啊,怎么这么奇怪。 不管怎么样,莞春草严禁他再看了:“你不准再看我了。” 许慕余什么时候那样了…… 他嘴巴一张一合,又看看她,又看了看天花板,最后躺回床上老实了:“知道了……” 第134章 一拐一拐 许慕余最近频繁做梦。 昨晚又再次梦到莞春草了。 梦里的莞春草只看得到后背,是载着许慕余去买菜的莞春草。 她载着他,在前方骑着三轮车,他坐在后面坐在车厢里,他们在经过一个大下坡的时候,车停下了。 许慕余不知道怎么回事,莞春草已经回过头来,脚踩在三轮车的踏脚上问他:“我漂亮吗?” 就算在梦里,许慕余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梦中的莞春草的眼神,是带着威胁的。 只要他不说她漂亮,她就一脚蹬子踩下去,带着他冲下大坡,同归于尽。 许慕余回答不上来,他只是在梦里抓着她的衣服让她冷静点。 既然回答不上来,梦里莞春草也不再听他的话了,一脚蹬出去带他飞了起来。 再醒来,许慕余出了身冷汗。 莞春草还在给他揉腿,没注意到他醒了。 “很漂亮。” 许慕余醒来的第一眼就是对莞春草说:“你很漂亮!” 大早上的,莞春草一头雾水。 待许慕余完全清醒过来,莞春草已对他笑开花,她对他说:“我知道。” 许慕余看着她脸上的笑,尴尬之余,竟然也看清了她的笑容,大早上的,那么清爽,那么开朗。 是个让人看了很舒服的笑。 她的笑,让他一大早,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了。 那么,她算是漂亮的吗? 直到他们出门买菜回来,到现在许慕余独自坐在沙发前的茶几边,还在想这个问题。 他看着来往房间和大门的莞春草,她脸上那么多汗水,背着一大袋石头,碎发杂乱的黏哒哒地贴在脖子上,没有半点形象。 早上陈设来,就让莞春草他们今天先清了房间敲下来的碎石,先把这些废弃的建筑垃圾先搬走,才能进行下一步装修。 莞春草没让许慕余一起搬,他要一起搬就没人做饭了,所以她让他负责备料,备好食材料她再来炒菜。 还不让许慕余在外头切菜,怕太阳太热,晒着了,热到了他,她看不着人。 非让他在茶几上切菜,这样她来回都能看见他。 陈设边跟着一块搬运,骂她少看两眼男人能死吗。 莞春草回他,好过你没女人看。 陈设怒骂了一句脏话。 他们四个人拿着不用的肥料袋装上碎石往外搬,许慕余就这样边切菜边看着他们来回走。 看到莞春草的次数最多。 也、不是看到莞春草的次数最多,是他一直在想她的问题,所以看到的只有她。 许慕余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就能困扰到他。 一个人漂不漂亮,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了。 莞春草是漂亮的,他一眼也、能看出来。 那他有什么可疑问的…… “漂亮吗……” 许慕余望着走过去的莞春草的背影,切菜的手慢了许多。 不止慢了许多,他快停下了。 刚才,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她来回搬运那些袋子的时候,走路有那么、一点拐? 莞春草把肩上的袋子一甩,甩到了三轮车上,准备拿够了就运去丢掉。 回来时,她看见许慕余还在那乖乖切菜,就走得快了点,早点搬完就能去和许慕余一块做饭了。 许慕余看到莞春草快步走过去,这回她只看了他一眼就朝房间那去了,不是错觉,她的脚看起来是有点拐。 她的脚受伤了? 接下来的几次,许慕余都刻意留意了下。 能看出,莞春草不像是受伤了,就是脚有点拐,走得快的时候根本发现不了。 只有当那些袋子太重了她扛不大动,走得慢点,才看得出来。 “你……” “什么?怎么了,切好了吗,我搬完这袋就来。” 许慕余几次想要叫住她,都被她带过去了。 他再想叫她,她还加快了脚步。 叫了几次,她总是加快脚步走,脚拐得也越来越厉害了。 许慕余不敢再叫她了,等着中午再问问看。 果然许慕余没有再叫莞春草以后,莞春草走得慢了点,一拐一拐的脚也没那么明显了,但还是在拐。 中午烧火炒菜的时候,她着急做饭,许慕余没能问出口她的脚怎么回事。 等到陈设他们吃过午饭,在休息的时候,许慕余去找她,却找不到人。 问了陈设才知道,她骑车出去找地方扔这些拆下来的碎石了。 陈设特别补充说,她说你在洗碗,等不及你洗完就先不跟你说了,让我告诉你。 许慕余只“哦”了一声,然后才问,是她刻意交代的? 陈设说,就是她刻意交代的,还交代了我三次,让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她去了哪,为什么没跟你亲自说。 许慕余又“哦”了一声,这一声没那么生硬了。 陈设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话到就成了。 许慕余不经意地问陈设,有看到莞春草的脚怎么样吗?在里面搬东西的时候有没有被砸到脚? 陈设想了下说,没有。 没有? 听到陈设的回答,许慕余皱了下眉。那她为什么走路一拐一拐的? 他没再问陈设,轮椅推到沙发边,等着莞春草回来。 一等,就是一中午。 午后,莞春草找到了可以扔掉这些建筑垃圾的地方了。 别墅区的环卫工人告诉她的,顺着许慕余的别墅往左走,走出去十分钟左右,有个可以丢弃这些碎石的小池塘。 池塘正被改造回填,就缺少回填的石块。 莞春草回来告诉众人,环卫工人说可以丢那去。 这么说,陈设他们也不用麻烦开车往十几公里外的碎石场丢弃这些碎石了。 带回这个消息,没等许慕余跟莞春草说上一句话,莞春草就又跟着陈设他们去干活了。 许慕余看到了她的脚,有点瘸了。 走起路来,连正常的行走都有些困难,像是鞋底里塞了什么东西,硌得她走得有些跛有些瘸。 哪怕她每一次经过许慕余面前,都装得很正常,许慕余还是能看得出来。 可是,他根本没有机会问一问她到底怎么了。 直到现在,晚饭过后,陈设他们走了,她以为他在洗碗的时候,她才抬脚放在沙发上。 许慕余推着轮椅靠近了沙发,看到了脱下的鞋,他拧起眉头问莞春草:“你的脚,怎么了?” 第135章 虚伪的女人 许慕余的轮椅推到沙发前,推到莞春草前面,他问她:“你的脚怎么了?” “老、老公?你怎么来了?洗完碗了?” 看到许慕余来了,莞春草立马抓过一个靠枕挡住自己的脚:“没有,那个,没有的事。” 可疑的挡脚,还有沙发边她鞋子里干掉的血渍,许慕余拧眉再次看向她,再次问:“你的脚怎么了?” 许慕余第一次问,莞春草也就那么掩盖了下。 许慕余再一问,她就肯说了。 莞春草看着许慕余,渐渐的嘴巴一瘪,鼻子一吸,仰头就哭出声了:“呜呜呜呜老公我的脚好疼……” “我再也不干了呜呜呜呜疼!” 她猝不及防的哭声让许慕余都措手不及,本想再次厉声问话,也没能再问出口,也看到了枕头移开后她的脚,脚后跟磨破了皮。 他眉头又拧了下:“你的脚怎么了?” 脚后跟都磨破皮磨出血了,她在做什么? “呜呜呜呜我错了我再也不穿不合脚的鞋子了……” 莞春草哭得很大声,眼泪都出来了:“上次跟刘妈去集上买了一双新鞋,我今天干活的时候想穿,就穿了,结果就磨破脚了,呜呜呜真的很疼!” 她脸上的泪水一颗颗掉下来,是真疼,许慕余看着她,推动轮椅更靠近了点,他说:“那为什么不换下来?” 为什么一定要穿不合脚的鞋子磨得脚后跟都破了,都不肯换,现在还被疼哭了。 “换下了,别人不就知道我的脚大了……等等……老公你干嘛?” 莞春草手背擦着眼泪,看见许慕余拿开了靠枕,拉起她的脚,她吓得哭声暂时停了:“你别抓着我的脚!” 许慕余拉过她的脚腕:“我看看。” “你别看,别看,就是脚,你也有脚你看你自己的!” 莞春草哭都忘了,向后躲了躲:“我自己看我自己的,你看你的,你不要看我的。” 再向后躲受伤的脚后跟就要再碰到沙发上,又要再碰到磨破的皮肤了,许慕余沉脸手上一用力,抓住了她的脚腕,不允许她再乱动:“别动。” “老公……” 看到许慕余沉下脸一脸的严肃,莞春草不敢乱动了,她看着许慕余拉起她的脚腕,那么霸道那么帅气的。 她吸吸鼻子又仰头,伤心地哭出声来:“怎么办帅哥摸我的脚了,帅哥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摸我的脚,我太伤心了,我再也不要那么干了!” 许慕余抓住莞春草的脚腕,微微抬起,看见了她脚后跟的伤口。 破了一块皮,来回磨才磨得鞋子上也沾了血,幸好伤得不是那么严重,处理一下就好。 他看到还好不算严重的伤口,听着她的哭声,不免有些好笑:“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穿不合脚的鞋子?” 莞春草也不想,她就是想试试:“好歹是新鞋,那我就说我穿穿看吧,可是,可是它真的一点也不合脚。” 鞋子是上次莞春草和刘妈一起去集上买的,和许慕余的鞋子一块买的。 莞春草就是虚荣心作祟:“鞋店老板问我穿多大码,刘妈也在我身边,刘妈的眼睛那么——大你知道吗老公,她眼睛都长我的身上了!那么——大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我就说了我穿38码的!呜呜呜呜我的脚……” 刘妈可不会那么看人,分明是她自己多想。 许慕余忍着笑,转头看到莞春草放在茶几上的她自己拿来的创口贴和消毒水,他伸手拿过来顺口接她的话:“那你穿几码的?” “3、39码半……” 莞春草想想就伤心,自己干嘛非要好这个面子。 现在好了,脚伤了,还要在许慕余面前报出她鞋子的码数:“呜呜呜我下次不要那么干了,我的脚真的好疼。它只是一双大脚我干什么要让它穿上小鞋,逼迫它,让它跟着我一起受苦呜呜呜。” 许慕余嘴角动了动,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拿出消毒水往伤口上喷:“确实。” “呜呜呜我真得个虚伪的女人。” 看到许慕余那么从容地帮自己处理脚上的伤口,莞春草更难过了:“我、我还劝你不要在意你腿上的伤疤,结果我自己偷偷穿小鞋,我太虚伪了呜呜呜……” “我还说你呢,我干嘛要说你,现在轮到我了,呜呜呜我真是个虚荣又虚伪的女人……” 许慕余快忍不住笑了,在等待消毒水干的时候,他拉起她的另一只脚也喷上了消毒水,并对于她两只脚都受伤了有些不满:“为什么不肯换一双新鞋子?” 莞春草抹抹眼泪:“你不懂老公,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穿上了就没那么好脱下了。” 许慕余不理解,这跟灰姑娘的水晶鞋有什么关系? “我就像灰姑娘那俩削掉后脚跟硬穿上水晶鞋的姐姐,好不容易穿上鞋子了,我能不好好穿着吗。” 这回自己伤到的就是后脚跟,莞春草刚擦掉的眼泪又出来了:“好了,这回我真成灰姑娘那俩姐姐了呜呜呜。” “噗……” 许慕余再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完他又迅速收住,撕开一个创口贴,给莞春草的脚后跟贴上。 那么短促的一个笑,莞春草愣住了。 半分钟后,她擦擦眼泪低下头来凑近许慕余:“你刚刚是不是笑了,老公?” 许慕余给她小心贴上创口贴,贴上才发现一个不够,他拧了拧眉头,转头又拿起新的创口贴撕开,没否认:“你都能不顾你的脚,别人还不能笑吗。” “能笑。” 莞春草努力吸着鼻子不哭了:“就是你能不能笑得大点,我爱看。” 都这时候,还在想什么。 许慕余这一次是真的无奈地笑出来:“噗……” 笑过,他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敛去,就抬起头来对莞春草说:“下次,不要那么做了。” “嗯……” 莞春草吸吸鼻子,嘴上那么答着,眼睛却紧紧盯着许慕余,她对他伸出手:“老公,你笑起来真好看……” 许慕余看到她的手缓缓伸过来,直白的眼神让人无从躲闪,他亲眼看着她的手落在他的侧脸上:“你……” “老公,我能亲你吗。” 第136章 哪疼 “老公,我能把你亲哭,亲死,亲得你喘不过来气的那种吗。” 莞春草捧着许慕余的侧脸真的太伤心了:“这么帅的人笑得那么好看的时候居然是在摸我的脚的时候,我真是太难过了。” 许慕余怔住,下一秒又再次笑出声。 他的笑容很干净,很纯粹,纯粹的干净。 这么好看这么帅的人还这么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脚,莞春草更难过了:“你不要再笑了老公,我要哭了呜呜呜,你非要这时候对我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就不能在我状态最好的时候再对我笑吗。” 什么叫状态好的时候,她不过是伤了脚,状态怎么不好了。 而且,他也不是不会对她笑。 许慕余别过脸,拿起新的创口贴,再给她另一只脚贴上:“那下次就不要再受这样的伤。” “知道了老公。” 莞春草擦擦眼泪:“下次我再也不这么干了。” 许慕余贴完最后一个创口贴,顺手给她递了一张纸:“最好是。” 刚说完呢,莞春草又不干了,她拒绝了许慕余的纸:“你的手刚摸过我的脚呢,我不要我自己来。” 她自己的脚还嫌弃? 许慕余伸手给她掉眼泪:“别哭了。” “我能不哭吗,你刚摸过我的脚,还用你摸过我脚的手帮我擦眼泪,” 莞春草觉得今天没准是自己的倒霉日:“我非要穿那鞋,非要好那个面子,看看,现在脚受伤了,你还用摸过我脚的手给我擦眼泪,我太倒霉了。” 许慕余想忍着笑,到最后也没有忍住:“你有脚气吗?” 莞春草愣了下,随后仰头又哭起来了:“再加上你的冷笑话,我现在更难过了呜呜呜。” 许慕余低下眼,他只是想让她别再哭了,有脚气的笑话就有这么冷吗? 莞春草拿过纸巾自己擦了:“呜呜呜我太伤心了今天,啥好事都没让我碰上,你笑的时候我没碰上,你给我擦眼泪的时候手也没洗,想逗我笑的时候还是个冷笑话,我太难过了……” “我……” 许慕余是没想到他的笑话有这么差。 毕竟他……几乎没讲过笑话。 “下次吧。” 莞春草从一堆纸巾里抬起头看向许慕余,听见他说:“下次,我好好讲。” “好。” 莞春草吸了个鼻子对许慕余也挤出一个笑:“你说的。” 刚哭过,鼻子是红的,脸是苦的,再怎么挤出笑也还是个搞笑的脸,许慕余低眼抑制自己的笑也没压住:“嗯,好。” 莞春草这回开心:“老公你也太好了。” 许慕余低眼笑时看到她放在自己双腿上的脚,他的一只手还没从她脚腕上拿走。 他握了握她的脚腕,还是低着眼:“你、也很好。” “什么?” 莞春草没听清许慕余说的什么:“你说什么老公?” 许慕余再抬起头,笑说:“没什么。” 莞春草真是太稀罕许慕余的笑了:“老公你也太好看了,你对我多笑点,晚上笑,早上笑,中午也笑。要是你刷完牙洗完脸对我笑一下,穿好衣服裤子又对我笑一下,我给你上完药也对我一下。买菜的时候我载着你你也对我笑,回来的时候也对我笑,洗菜切菜煮饭的时候还对我笑。吃饭前对我笑,吃饭时对我笑,吃完饭也对我笑,洗碗的时候也笑。晚上洗澡出来也要对我笑,闭上眼睡觉前也对我笑就好了。啊,最好刚上厕所出来后也对我笑一笑,那就太好了。” 许慕余:“……” 下午,莞春草换了双鞋子,走得还不是很轻松,但是比起早上已经好了很多。 许慕余想去帮忙,被莞春草拒绝了,她说他不做饭,没人做了。 许慕余只好又去做饭。 他还是边备料边暗中观察她,看到下午她走路走得没那么瘸才放心了点。 吃过晚饭,他没让她一起洗碗,他去洗了,他让她快点去洗澡早点休息。 着急的样子让莞春草好一顿戏弄,问他是不是在邀她。 被许慕余热着耳朵让她别再胡闹,她才笑哈哈地去洗澡了。 她去洗澡后,许慕余也接着洗碗。 除了因为她的脚伤了,更重要的是,她的疲惫就像她的脚伤一样要掩不住了。 这两天她连轴转,跟许慕余做饭的时候也并不是完全在做饭,有时还去帮陈设他们的忙,搬些重物,操心装修的进度,每一天她都很累。 累了一天,晚上入睡时,还要睡在冰凉僵硬的地板上,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昨天许慕余还能看见她只是捶捶肩,今天她搬完那些袋子后,他无意间看见她躲在大门后偷偷扶着门捶大腿,脸上露出的表情也没有表面那么轻松。 她很累,肉眼可见的累。 许慕余决定就算她不同意,也一定要让她来床上好好休息。 她应该好好休息的。 话是那么说的,给许慕余洗完澡,给他上过药,莞春草又一蹦一蹦跳去垫子上睡了。 许慕余都没来得及抓住她。 她不仅关了灯,今晚连让许慕余多嘴的机会也没有。 只说自己累了脚不舒服,盖上被子,躺下就睡了。 也不像昨晚那样,许慕余跟她说话,她会搭话。 今晚她一句话都没多说。 不说跟昨晚,跟白天的她相比就是天差地别。 许慕余在黑暗里径直看向她的方向,看了许久。 久久过去,他才再次转头望回天花板。 他想的,没错。 第二天,还是跟前一天差不多的工作内容,房间的碎石还没清完还要再清。 许慕余坚持要一起做。 陈设他们倒是稀奇,让他别勉强,还是去做饭吧。 莞春草也让许慕余不准勉强,她之前让他搬运饮料是因为那些饮料箱子是规则的,就算砸到人顶多扭到手脚不会伤得更严重。 可是,在碎石堆里就不一样了,走路都很不便,更何况他还坐着轮椅,砸伤了怎么办。 许慕余依旧坚持一起做。 莞春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同意了,她给许慕余的任务是往袋子里放石头。 这工作不用他到处跑动,还不需要搬动大块的石头,更大块袋子里也放不下。 他只需要原地坐在轮椅上往袋子里放进不大的碎石,放满了莞春草他们再搬走就好了。 一行人干了半天,陈设他们接二连三的出去后,许慕余终于看到了莞春草的不适。 他及时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哪疼?” 第137章 没事 莞春草就是没踩稳,趔趄了下就被许慕余拉到腿上坐着,她的手还挂在他的脖子:“怎么了老公。” 再加上许慕余的旧轮椅不太稳,她坐一坐就要起来了:“我就是没站稳,没有哪疼啊。” 许慕余再次抓住了莞春草的手腕把她摁在自己腿上:“你的脸色很差。” “是吗。” 莞春草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倒是没发现:“也许是生理期的原因,没事。” 许慕余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抓她手腕的手松了些:“你,来生理期了?” 莞春草说:“对啊。不过每个月一回,小事。” 许慕余眉头皱起:“那你先去休息,不要再做了,我来就好。” 他哪怕对女人们的生理期很陌生,但不是什么常识也没有,他知道女性来生理期时是何等的不舒服。 更何况,她已经那么累了。 “就那么点活了,很快就干完了。” 莞春草摆摆手说:“我幸运点,来生理期不疼也不痛,没有她们年轻小女孩那么辛苦,没什么大事的。” 许慕余还是不让她起来:“还是去休息一下。” 莞春草听见了外头陈设他们回来的声音,怕许慕余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她坐在他腿上。 她把手从他脖子上拿下,先站起来了:“我真的没事,来生理期都这样,缺血所以看着脸白点,所以你才觉得我脸色差。” “实际上我真的没事,不疼不痛的我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我的卫生巾不够了还没来得及买,我等会去买买就成了。” 更何况就那么点活,半天就干完了,她要是去休息,留给陈设他们干得干上一天。 她执意起来:“就这么点事,转眼就干完了,全留给陈设他们做那多不好,还不如大家一起做完。” 许慕余也听见了陈设他们回来的声音,他还是抓住她的手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哪怕一下呢:“我来做吧,我也可以不是吗。” “我知道,” 莞春草拉开许慕余的手站起在他面前,用干净的手背蹭蹭他的侧脸笑笑说:“可是我休息了大家还在干活算怎么回事呢,还是大家一起干完一起休息。” “再说了,你看看地上这点碎石,也不多,还不如大家一口气搬完。搬完了,我们再休息。” “而且你看,我也没那么脆弱,我身体好着呢。” “别把我想得那么弱啊,你看看我现在的精神头就看出了,我真的没有到搬个东西就疼得死去活来的地步。到了那地步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找个地休息。” 陈设他们进来了,莞春草转头也继续去搬了,她让许慕余不要过分担心:“谢谢你这么在乎我,老公。我很开心,不过我真的没事,一点事也没有。” 人都回来了,陈设他们一进来也在继续干活,许慕余也不好再阻止莞春草。 他看着莞春草,她干起活来还是跟没事人一样那么充满活力,一点也不像生理期的人,除了脸有那么点白。 看了一会,看到她真的没事,他才继续弯下腰继续往袋子里装石头。 他的手速比起刚才快了很多。 她刚才谢谢他在乎她? 他什么时候……在乎她了? 一帮人来回搬,搬了一上午,午饭前总算把房间里的碎石都搬出去了。 吃过午饭,趁着碎石都搬完能好好出入房间的时候,莞春草跟陈设进房研究了一会布局。 哪些东西该怎么放,哪些东西该怎么修都在拆掉房间的时候有了初步的布局,但还是要确定一下最终位置。 比如根据实际情况要不要再变换位置,再调整高度等等。 等莞春草跟陈设出来,阿力阿毛两个小的正坐在餐椅上休息玩手机,并没有看见许慕余。 看了看时间,快两点钟了,莞春草找不到许慕余,就问了问。 阿毛和她说:“姐,你找姐夫?姐夫刚才出去了。” “出去了?”先惊讶的是陈设,“他自己?” 阿毛点头:“是啊一个人,还是力哥推他出的大门。” 阿力跟着点头对莞春草说:“哥说他要出去,请我帮他下了台阶,就走了。还让我跟嫂子你说一声,他很快就会回来。” 陈设真是太好奇了,许慕余还能自己跑了:“他没说去哪?” 阿力说:“他说他出去买个东西。” 陈设问莞春草:“他有什么东西可买的?” 莞春草想要问的话陈设都问完了,她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又拿出手机说:“可能是有什么想要的吧,没事,你们先休息,他那么大个人丢不了。” 说完她让陈设他们先自便,她转身上了楼。 手机拨打出去,铃声在楼上响了。 莞春草出了电梯,在房间的梳妆台上发现了许慕余的手机。 她拿起许慕余的手机边翻边继续在别的房间寻找许慕余的踪影。 找了一圈,洗手间,阳台都没找到。 她站在阳台上,往整个别墅区眺望,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出去能有五分钟以上了。 莞春草收起两个手机,下了楼。 跟陈设他们说一声,什么都没带,也出了门。 出了门,太阳的热辣让她不得不用手挡着热辣的光才能往外走。 这么热的天,还出门,晒不晕他! 今天的太阳一如既往的热辣,许慕余刚请阿力帮他下了大门的台阶,就感受到了。 今天的太阳实在不适宜出门,太晒了,太热了,晒得人睁不开眼。 轮椅推到大门口,更是感觉不到一点风,汗水湿湿黏黏地糊在身上,轮椅再推动了两下就更难受了。 太多理由让许慕余不必出这个门,他也没什么需要出门的地方,他想要什么,只要跟莞春草说一声,她都会给他买。 许慕余双手放在轮椅的轮子上,只要他一推动,出了门这个门,他什么都会遇上。 遇上燥热的天气,遇上熟人,遇上对他充满异样目光的陌生人,天气会让他的身体难过,别人异样的目光也会让他心里难受。 他不应该出这个门。 没必要出这个门。 许慕余推着轮椅来到便利店门前时,身上全都汗湿了。 好在便利店门口没有门槛,他推着轮椅就进去了。 “请问……” 第138章 来了 别墅区外有一个连锁便利店,年初刚倒闭,被一对夫妻盘下来了。 店还是开的便利店,不过变成了夫妻店,没连锁店那么死板,有时候店里还卖老板自己钓的鱼。 别墅区的住户几乎不会有人在这个店里买东西,宁愿舍近求远去附近的大商超,也不愿意在家门口买。 别墅区外路过,或者是来这块面试的,以及清洁工一类的人才会光顾。莞春草带着许慕余出门买菜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那么告诉许慕余。 她还告诉许慕余,店里生意一般,店老板的脾气也一般。 也不知道莞春草从哪得知的这些,现在许慕余进了店,确实能感受到这一点。 “请问……” 许慕余推着轮椅进了店,他擦掉汗水,叫了老板一声。 老板头也没抬一下就坐在收银台后玩游戏:“要什么自己找。” 许慕余看了看店内的摆设,不是他不想进去找,他独自进去很容易撞到,店内摆满了货品,过道都很狭窄。 他只好再请老板帮忙:“请问,可以帮我找一样东西吗?里面太窄了,我,不好行动。” 这是说自己店小? 老板懒洋洋地从收银台后探出脑袋,第一眼没看见许慕余,以为见鬼了,连忙站起来。 站起来后,看见了坐着轮椅的许慕余,老板大吃一惊:“坐轮椅的?你是残疾人?” 亲耳听到,许慕余人一怔,胸口一滞,放在轮椅上的手都蜷了下:“可以请你帮我拿一样东西吗?” 老板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理:“要什么?” 许慕余抬起头看着老板:“可以帮我找一下卫生棉吗?” “卫生棉?就是纸尿裤呗,我们这没有。” 老板直接告诉许慕余:“你要成人纸尿裤,去附近的商超,那什么尺寸的都有,我们这不卖。” 许慕余脸上露出了难堪的红,放在轮椅上的手攥得更紧了:“不是我要……” 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老板:“我的太太生理期,我来给她买卫生棉。” “卫生巾就说卫生巾呗,说什么棉不棉的。” 老板的眼神还是那么赤裸裸的:“你还有老婆?” 他仿佛是在问许慕余这样的残疾人怎么可能还会有老婆,骗来的还是怎么得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这附近住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找个老婆还不容易吗。 “你一定很有钱吧。” 老板小眼睛盯着许慕余,然后转头就对楼上喊了声:“下来!有客人!” 许慕余被盯得脸上更加难堪的红,胸口的沉闷揪着他的心口,他双手紧紧攥着,竭力保持平静。 “来了死人!没我还卖不出去货是吧!” 楼上应声了,随后就是“哒哒”的脚步声快步走下来,边走边骂:“让你卖个货你都卖不出去你不如死了算了!” 老板听见老板娘的声音又坐回收银台后继续玩游戏:“都是你们女人的东西你不来谁来!你看我底下长着女人的东西吗!” “贱死你的嘴!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楼上边下来边骂:“当初是你非要盘下这个店,卖不出去货还要怨我是吧!当初是谁非要一头撞进来,你早点死了算了!” 脚步声近了,老板坐在收银台后没那么呛了:“卖你的货吧!我真死你就开心了!” “死了我正好守寡!我守寡都好过守你这破店受你这鸟气!死去吧你!” 老板娘气势汹汹地下来,踏碎楼板似的那么凶,下来看见许慕余,脸上的凶狠差点没刹住:“你、不是、您就是顾客?” 许慕余双手攥得紧紧的,早已做好再难堪的准备,却看见老板娘和煦春风的笑脸,他愣了愣:“你好。” 相比老板,老板娘像完全变了个物种。 她没有刚才下楼时那么凶巴巴,还很热心地上前帮许慕余推轮椅,把许慕余当成一个真正的残疾人对待,语气也很温和:“您要什么您跟我说,我给您拿。” 温和的态度没那么让人难堪,但同样让人不舒服。 许慕余指甲嵌进手心里,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重复自己的需求:“我太太生理期,她的卫生棉没有了,我来给她买。” “啊?哦,有,在这呢。” 老板娘懵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搬开一个箱子推着许慕余一齐走到了货架后的角落里说:“没想到你还给你老婆买卫生巾。” 她刻意对许慕余夸一句:“你真疼你老婆。” 莞春草不舒服,自己出来给她买是应该的,没什么值得夸奖的地方。 许慕余哪怕已经想立马离开这个地方,还是强忍着请老板娘推荐一款:“我不是很了解应该要哪一种。” 老板娘本就惊讶顾客给自己的老婆买卫生巾这种东西,再看许慕余认真求问的模样,都坐上轮椅了还想着老婆。 她想许慕余就是这么留住人的,不温柔体贴点,他这样的,怎么留得住老婆。 “看量了,量多点,用这款。少的呢,就用这个。” 老板娘热心地给许慕余介绍卫生巾的款式,还有它们的功能作用:“夜用的你就买这款,日用的这个就行,每一款都是轻薄透气的,比较适合夏天使用。” 老板娘顾及许慕余到底是个男人,就按电视剧里的广告语来推销了,稍加隐晦点,没说得那么直接。 许慕余不知道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还分那么多款式,还分日夜?也分夏天冬天用的? 思来想去,他觉得都买上更保险:“可以请你帮我留下日夜的,还有夏天用的吗,就是你说的轻薄的款式。冬天的,也请你帮我拿一款吧。我不太清楚她的量是什么量,她应该需要很多,请你帮我多拿几包。” 决定要买的款式,许慕余还问老板娘:“还有,可以请问一下,生理期的时候不舒服,脸色很差,应该吃些什么吗?” 老板娘还以为许慕余是个男人,多少对女人用的东西不好意思说出口,可他从头到尾都是专心听讲,认真提问,并没有那么多顾忌也没有多难为情。 他是真的来给老婆买东西来了。 老板娘话不多说,给许慕余指定的卫生巾都装好了,还给他装了几袋红糖和白砂糖,让他回去用热水给人冲着喝,说趁热喝,人也就舒服了脸色也就好了。 许慕余谢过老板娘,现金付了钱,提着一大袋东西出来了。 出来后,身后店里老板和老板娘又开始吵起来了。 老板娘骂老板,没看到人家是残疾人吗,不知道帮帮忙积点德吗! 老板说,我以为他残疾了还是个变态,不然为什么要买什么成人纸尿裤。 老板娘又骂,人家是给他老婆跑腿的,你就不能问了再给人家推荐吗!一个残疾人进你的店,你连帮个手都不帮,你的良心哪去了,你的好心哪去了,对社会的责任感哪去了! 老板小声地还了嘴,那我不是叫你下来了吗,谁能想到一个残疾人还有老婆…… 老板娘骂得更凶了,你个死人还有老婆,你怎么不死了再娶! 老板还在回嘴,他们还在店里对骂,许慕余听着身后的声音,缓缓推动轮椅往家的方向走。 今天的天气,太热了…… 他抬头望了望火辣的太阳,胸口的闷热怎么也挥之不去。 今天怎么一点风也没有,热,闷热,还很吵,一点也不舒服…… 算了…… 算了…… 许慕余低下头,手再次放在轮椅上,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动了。 风起了,树动了,云朵遮住了热辣的太阳,一切闷热,一切燥热都归于平静了。 许慕余望着她来的方向:“你来了。” 莞春草走在林荫道上没有停下,她一直朝他走来,脸上带着他熟悉的甜笑:“我来了。” 第139章 提议 身后的便利店里老板和老板娘还在吵架,声音大到莞春草也听见了。 再加上许慕余刚从便利店里出来,不难猜出他们是在吵什么。 莞春草没问刚才许慕余在便利店里发生了什么,她来到他的面前对他伸出手问:“热不热?” 她的手先伸到了自己的面前,许慕余看着她的眼睛,手只是轻轻抬起就被她牵住了。 他摇头:“不热。” 一点也不热,一点也不沉闷。 莞春草抓住了许慕余的手,另只手擦掉他脸上的汗水。 她细致地擦过他的额头,侧脸和下巴,声音也轻了点:“出门怎么也不带个遮阳的。” 许慕余配合地仰起脸,感受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游走,拭掉脸上的热意:“忘了。” 莞春草笑了声,给许慕余擦完汗,就抬着他的下巴用手背给他轻轻摁摁他的侧脸:“下次出来要记得带上,脸都要晒伤了。” “嗯。” 许慕余应道。 应过,他把放在腿上的袋子给了莞春草:“看看有没有少了,少了我再去买。” 莞春草有些诧异地接过袋子,她没问袋子里的是什么,在来之前她或多或少都猜到了。 她望着许慕余,在许慕余的目光注视下打开了袋子,一打开,各式各样的卫生用品都在里面。 莞春草翻了翻,翻了两下就不再翻了,她低头凝望着里面的东西:“老公……” 来之前她是想过许慕余有可能因为她的话,独自出来给她买这些东西。 可当这些女性用品真正拿到手上的这一刻,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心情。 莞春草接过袋子后,就一直拿着袋子没再说过话,许慕余以为是自己买错了:“没有你想要的那种吗?不然我们再去附近的商超买吧。” 他也不知道她需要的是哪一种,果然还是去附近的商超买更稳妥吗? “不……” 许久之后,莞春草抬起眼对许慕余笑:“这些,就是我想要的。” 她的笑,更深了。 许慕余放心了:“那就好。” “嗯。” 莞春草系好袋子再次点头:“嗯。” 她也再次拉起他的手:“回家吧。” 许慕余也看着她:“好。” 热辣的太阳光依旧火辣,许慕余却没有再被晒到,莞春草推着他走进了树荫下。 别墅区种了很多树,高大的树木投下不少林荫,也热,不过没有被太阳直射那么热。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往回走,问他:“买东西顺利吗?”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心情轻快了不少:“还好,付款的时候有点麻烦,他们没有现金找钱,所以我等了会。” “你带的现金?” 莞春草想起她没告诉许慕余现在的人大多都扫码支付:“怪我,忘了给你转点钱。” 许慕余觉得现金也没什么问题:“一样可以付。” “是可以付。” 莞春草把手机给许慕余,让他拿着,她现在给他转:“不过用手机不是更方便吗。这样,下次你出门就记得带手机了,我也能更快找到你了。” 许慕余接过了莞春草给他的手机,手机屏幕上还是他们俩的合照,他的手指在上面划了划:“不用了,我用现金也可以。” 话间,莞春草已经把钱给他转过来了,还让他收一下:“你点进去收了。” 许慕余不想点,莞春草早已弯下腰,帮他点开了手机,收了钱。 收完,莞春草还说:“下次你再去买东西直接用手机扫码付款就好了,没钱你再跟我说,我给你转。” 许慕余看到了手机上的.00和5200.00,她转了和5200过来。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谐音,读书时候小学生们最喜欢用来揶揄人的数字。 许慕余以为她在开玩笑,在取闹。 取闹是一方面,莞春草把她的手机也一块放在许慕余腿上说:“发520和1314这种带特殊含义的数目,一方面是挺浪漫的,另一方面哪怕以后咱俩分开了,这钱也当是我送给你的不会退回来。” 分开? 许慕余拧了下眉头:“你是说,发这些特殊含义的数字,就等于赠送给对方?” “对方也不用退回?”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莞春草自己的手机也给了许慕余,告诉他:“你下次用我的手机付钱也行,用谁的都一样。但你的账号里也得有钱,不然下次你用回自己的手机没钱也不方便。” 许慕余望着腿上的两个手机若有所思:“哦……”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继续前行,她突然叫许慕余:“不过老公,” 许慕余向后抬起了头:“嗯?” “你下次出门,能不能亲自过来和我说一声?” 莞春草也低下头与他对视:“我很担心。” 她找不到他,哪里都找不到,就算知道他去了哪,可是找不着人的这种滋味也不好受。 许慕余顿了下,又低下头:“我知道了。” “你也是。” 轮椅碾着碎石继续前行的时候,许慕余也突然开口:“你也是。” 莞春草愣愣地望着许慕余的后背,然后笑了:“我也知道了。” 前头应了声:“嗯。” 莞春草也在后头再笑着应了声:“嗯。” 到了家,没多少时间再休息。 好在,下午的工作没上午那么繁重,也就一些杂活需要做。 莞春草还是要跟着陈设他们继续干活,许慕余也跟上了莞春草。 莞春草去哪,他也跟去哪,哪怕莞春草说过好几次她真的没事,他还是跟着她。 莞春草问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直跟着她? 许慕余自己也说不上来,只说,她看起来脸色还是太差。 莞春草无奈,就只好让他跟着。 哪怕许慕余也没什么可做的,哪怕他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她。 也许是怕她再像早上那样站不稳。 许慕余坐在浴缸里捧起一把水扑在脸上,洗去了一天的黏糊。 洗完脸,他顺势靠在浴缸边等着莞春草过来。 他是怕她再像今早一样站不稳,要不是今早他及时抓住她,把她拉到腿上,她真的会摔倒。 他跟着她,就是怕那样的事再发生。 而且她的身体…… 许慕余一路盯着拿着香皂回来的莞春草,她刚蹲下,他就对她提议:“今晚,跟我睡。” 第140章 今晚,跟我睡 莞春草一懵,随后扑哧笑出声:“你在说什么呀老公。” 许慕余没有开玩笑:“今晚,你上床来睡觉。” 原来是在说这个。 莞春草放下肥皂,给许慕余擦洗起后背:“我还以为你这是在邀我呢。算了吧,除非你真心邀我,不然我才不要。” 她又在插科打诨了。 “是,我是在邀你。” 许慕余转身抓住莞春草的手:“今晚,你跟我睡。” 他的手劲很大,大到莞春草没想到,更没想到许慕余还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 许慕余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说了,我真心邀你,你就会答应。” “我……” 莞春草很少有这种语塞的时候,不过她还是把许慕余的手放下了:“不行……我来生理期了,会弄脏床的。” 这个理由,也算理由吗? 许慕余当然不知道怎么会弄脏床,就算弄脏了也能洗:“可以洗。” “合着洗的不是你,你才说得那么轻松是吧。” 莞春草把他摁回去继续给他擦背:“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你老婆,多爱护爱护你老婆。你是不知道那么大个被子洗起来有多辛苦,洗完腰都得断了!” “我也可以洗,” 许慕余觉得再多的理由都不是理由:“我做过很多事了,洗被子,也不会更难。” 莞春草还是不同意:“洗被子是那么回事,洗完被子还有叠被子。叠完被子,还有起床的时候伺候你,还有晚上睡觉前的关灯啊那些,你看看哪样不是事?” “再说了我睡油布上一直睡得好好的,你干嘛非让我跟你睡。而且我都习惯了睡油布上,我跟油布多熟啊,再换个地我更睡不好了。我现在还是生理期,你舍得让我挪来挪去吗。” 她让他别闹了:“等我过了生理期你再折腾我不行吗。” 这话一点也不正经,要换平时,许慕余要急红脸。 现在,许慕余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 她在回避。 也在逃避。 自从上楼以后,她的行为举止就像被拘束了。 她自己拘束的她自己。 她当初是向许慕余保证过,她绝对不会碰坏房间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可是,她太谨慎了。 甚至谨慎过了头。 她的两个蛇皮袋就没进过房间,她也从来不在房间里换过衣服,更没有靠近过床。 就算给他上药酒,她也只是站在床边,并没有毛毛躁躁大大咧咧地跳上床来又踩又跳。 就连正常走路,脚步也没有在楼下那么重。 昨晚、前晚也是,好几次,她已经看出了他想让她上床睡觉的想法。 可她根本不给许慕余开口的机会,每次都刻意跳过这个话题。 为什么会这样,许慕余不理解。 许慕余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还是谈一……” 话没说完,莞春草一捧水泼到他脸上:“谈什么谈,就是睡个觉的事有什么好谈的。你不能看我是生理期就欺负我,我现在情绪波动可大了,我上一秒跟你有说有笑的,下一秒我就要哭了,你想惹我哭吗。” “你不心疼我吗,你要让我哭吗?” “不……我是……” 许慕余不是想让她哭:“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觉得,我生理期正烦着呢,想一出是一出很正常。” 莞春草拿起毛巾就给许慕余的脸一顿搓:“我今天想跟你睡明天又不想跟你睡,我上午想跟你睡下午又不想跟你睡,我白天想跟你睡晚上又不想跟你睡,我想睡就睡,你干嘛招惹我!” “我不……” 后面的话,许慕余还是没能说完。 莞春草拿着毛巾对着许慕余的脸就是一顿急头白脸地擦:“不什么不,再不下去我真的要不理你了。我不理你你就开心了是吧,你就想看你老婆哭是吧,你没良心的你。” 许慕余被莞春草一顿搓洗,都快被毛巾淹死了,再谈也不可能了。 而且莞春草这回看起来才真像一个生理期的人那样阴晴不定,完全惹不得。 提议的事只能作罢。 洗完澡,许慕余靠在床头看手机。 他打开手机,看到了通话记录里莞春草给他打的未接电话。 两个。 这感觉有些奇妙,因为,很久都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了。 现在的电话都是几个没接到,上面就显示数字几? 莞春草洗完澡回来,还没有继续数落许慕余,许慕余就问了她这个问题。 “现在的手机,都是这样?” 许慕余手上拿着手机,等莞春草靠近了才给她:“你,帮我看看。” “我看看。我记得我上回教过你了,不是那样的吗。” 莞春草毛巾挂肩上,走到床边刚拿出起手机,就被抓住了手腕。 她惊恐又错愕地看向许慕余抓住她手腕的手:“老公你、你干嘛?” 许慕余话不多说,手机扔了,抓起她手腕一拉,把她拉近自己,另只手快速托住她的腰,用力一揽,就把人揽上床。 就……揽上了床…… 莞春草惊呆地看着自己就这么上了床……就这么上了床…… “什、什么……?” 莞春草再次确认了一遍,她真的上了床,还没能开口,又被许慕余揽着腰整个人都带到了他腿上:“老、老公?” 许慕余尽力了,腿动不了就只能揽住她的腰上了床,再一把拖过来摁在自己腿上不让动。 能把她压在床上当然最好不过,可他的腿动不了,能做到就是把她拉上床后扣住她不准她再下去。 莞春草坐在许慕余的大腿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被拉上来了。 许慕余的腿不是不能动吗,他、他哪来那么大力气把自己揽上来? 再说了,他不是正人君子吗,为什么用这么幼稚的招数? 关键、关键是她还真信了,真被骗上来了。 这也……这也…… “怎么会这样……” 莞春草仰头就喊出来了,她简直欲哭无泪:“老公你、你……啊……还是用这么幼稚的招数…………” 幼稚,但有用。 许慕余单手掐住她的腰,另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做好了她逃走再揽回来的准备,他嘴角带笑:“所以,今晚,你跟我睡。” 第141章 非要问非要问 重新躺在床上,莞春草显得很紧张,整个人平平整整地躺着,手脚规矩地放着,就连头也没有乱动,两只眼睛都直视天花板。 像极了一具挺直的僵尸。 就连睡在身旁的许慕余,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 第一天她刚来硬挤上他的床的时候,她可没有半点紧张,连点不自在都没有,那时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现在,她这么紧张是为什么? “老公,” 或许是为了缓解紧张,莞春草先主动开口说话:“你刚才也太幼稚了。” “干嘛要那么骗我,幼稚死了。” 许慕余被说得,这时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也、没那么幼稚吧……” 莞春草脑袋直挺挺地盯着天花板,她说:“难不成你是上学时候会揪人小姑娘辫子的臭男生?” 许慕余没做过那种事:“为什么需要揪别人的小辫?” 再者,他也是因为她不肯跟他在床上睡觉不是吗:“是你不肯上来睡觉,所以我才会那么做。” 而且,许慕余转向莞春草:“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莞春草能不紧张吗:“这是你妈妈的房间!” 就算是他妈妈的房间,她也没必要那么紧张。 即便她弄坏了什么,也一定是不小心的,不会是故意的。 许慕余让她放下心:“你真的没必要紧张。” 莞春草硬着脖子说:“不行,这是你妈妈的房间你妈妈的床,你妈妈看着呢!要是咱俩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妈妈可是一直看着,咱俩要被浸猪笼的!” 什么跟什么…… 就是因为这个她才那么紧张? 许慕余也望着天花板:“我们,也没做什么。” 莞春草说:“我知道,我就是担心。你就暂且不提了,可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谁能保证我会做出什么来。” 什么叫她是正常的女人,什么又叫他暂且不提了? 许慕余扭回头看她:“我为什么暂且不提?” 莞春草理所当然:“因为你什么都不会做,你也做不了啊。” 许慕余完全转向她了:“我,怎么做不了?” 他完全看向她,语气还有点……急。 莞春草也斜过眼来与他对视。 对视两秒,她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公你真是的,知道人家紧张才故意这么逗我是么哈哈哈。” 他什么时候逗她了? 许慕余半边身体都转向她了:“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 这还用说,莞春草直接了当:“因为你看着就不行啊。” 哪不行? 许慕余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她怎么就知道他不行? 莞春草看着许慕余的眼睛,看到了他眼睛里的认真,她愣住了。 愣了两秒,随后,又是仰头哈哈大笑:“哈哈讨厌老公,你真会逗人,我就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放轻松点,哈哈哈哈,我现在确实没那么紧张了哈哈哈哈。” 她越笑,许慕余脸就越沉:“所以,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莞春草笑完,转眼就看见了许慕余严肃的表情,她没有当一回事:“哪有为什么,你看着就是这样啊。” 许慕余蹙眉,表情更严肃了:“我看着就不行?” 他无形中在逼近她,莞春草这一次是真的愣了,没明白他是怎么回事,嘴上还在说:“对啊,看着就不行。” 许慕余手已经穿过莞春草的后腰把她揽近,眼睛也看着她的眼睛:“哪里看着不行?” “你的腰……” 莞春草被许慕余一揽,人也转过来面向了他。 两个人越凑越近,许慕余的眼神还那么认真,莞春草不由地向后退了点,又被摁回来,几乎要摁进怀里。 许慕余扣住莞春草,没管两个人越来越近的距离,他压低了声音想知道:“我的腰?” “对,你的腰……” 莞春草刚退了点就被搂回来,还搂得更近了,她的额头都要碰到了许慕余的下巴:“还有你的,你的……” 许慕余低下眼,眼里都是她的脸她的紧张,鼻尖嗅到的也都是她的气息,他盯着她的唇,不觉间靠得更近了点:“我的……什么?” 他的眉眼在逼近,他的唇也在压低,莞春草直愣愣地盯着他的眼睛,心脏莫名在跳动:“你的……” 许慕余托起莞春草的后腰,托得她的脸又仰起了点,那片唇也完全在自己眼前,只要自己……再近一点:“哪里……” 莞春草几乎陷进了许慕余的怀里,双手折在胸前手贴着许慕余的胸膛,感受到他的心脏和她的一样在怦怦跳动。 她仰着脸半眯起眼睛,随许慕余托着自己的后腰在缓缓贴近他:“……下面……” 许慕余缓缓低下来,缓缓凑近:“下面怎么了……” 莞春草闭上眼了,感觉到许慕余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太大了……” “……” “……” “?” “?” 时间静止住了,所有的动作都停了,眯起的眼睛,半眯起的眼睛都瞬间睁开了。 “我……” “你……” 两人近乎同时闪开。 莞春草手脚并用迅速滚动两下翻过身背对着许慕余。 许慕余也抽出手胡乱地摸了下脖子也扭过半边身体转过头去。 “……” “……”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你,我,我们,我还……还行。” 许慕余面向那边,率先开口,手在被子动了两下,不小心碰到莞春草后又停下不敢乱动了。 莞春草放在身侧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背被碰到跟触电了一样,弹了下后也不敢乱动了:“那个,哈,哈哈,哈,老公你真爱开玩笑,我,我都被逗乐了,哈哈,哈。” 几声干笑过后,房间里又是一片死寂。 就连两只不小心还碰到一起的手,也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一会,也不知道谁先开始的,被子里,两只碰到的手动了。 起初,只是贴在一起,手心碰着手背,手背蹭着手心。 而后,手心握住了手背,手背也转过来,手心贴着手心十指相握。 莞春草翻身滚了两下钻回了许慕余的怀里,许慕余也转回来,托着她的后腰把她托进怀里。 一抱在一起,两人就忍不住脑袋抵着脑袋一块笑。 “扑哧……” “哧……” 莞春草更是气笑了,一拳捶在许慕余胸口上:“你非要问我非要问我!” 第142章 暗恋吗 许慕余也没能忍住笑,他更没想到莞春草会说出那种话。 他敞开胸膛让她捶,嘴上还跟她道歉:“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 他让捶,莞春草又下不去手了,再打了两下就钻进他怀里:“你坏心眼得很!” 许慕余哪怕觉得自己没什么错,还是托着她的后腰让她躺得更舒服点:“是我不该问你……” 莞春草气不过又拧了两把:“就是你不该问。” 许慕余被拧疼了也忍着,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还是那么坏心眼的:“可我,能行。” 夸自己呢。刚才她就不该失语说出那句话。 莞春草又拧了把,拧得许慕余抓住了她的手,她才趴在他胸口上不动。 片刻后,她叹气:“我就知道我们要被浸猪笼。” 许慕余扬起嘴角,手还放在她的腰上没收回来:“还紧张吗?” 许慕余竟然不知道她原来会这么紧张,只是上床来睡觉,怎么会那么紧张。 她明明什么都不怕的。 结果居然为了不上床来睡觉,说什么她生理期脾气暴躁,还装出她生理期就是这么暴躁的人,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刚才那么一通闹,现在哪还有什么紧张的啊。 莞春草拉起他们十指紧扣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老公,你的手很大,掌心也很热,给我暖暖肚子吧。” 许慕余的手抽了下,眼睛睁大了些:“有用吗……” 他的手放在她的肚皮上可以吗。 “色情是色情了点。” 莞春草说:“不过隔着衣服没事,放进衣服里面不行。” 许慕余看着她。不能放进衣服里面有什么说法? “会怀孕。” “……” 许慕余没再问了,手掌隔着衣服贴着肚皮给她暖肚子。 原来哪怕她没有像别人生理期一样疼得死去活来,也是会不适的。 “很舒服老公。” 莞春草埋在许慕余的胸口里,抬起另只手懒懒地摸着许慕余的脸:“舒服得我都困了。” “舒服?” 许慕余能感觉到她整个人放松下来了,他随她摸着自己的脸也没阻止:“舒服就好,困了就睡吧。” 莞春草人都松的,浑身的骨头在躺在柔软的床上那刻都是酥的。 现在连精神也放松下来了,她摸着许慕余的脸困意也上来了:“我们应该再聊会再说会话。” “聊了很多了,你刚才不是还夸了我么。” 许慕余嘴角带笑,让她快睡吧:“我也困了。” “你坏心眼的你。” 莞春草摸着许慕余的手轻轻地给了他一个小到不能更小的巴掌。 给完巴掌又摸着许慕余的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要真的睡了:“那我睡一会,就一会。我怕你上厕所害怕不敢去,我等会睡醒了我们一起去。” 跟小学生邀人一起上厕所似的。 许慕余还是答应了:“好。” 他答应了,莞春草也就放心地闭上眼了。 一闭上眼,几乎秒睡。 许慕余看了眼没关的灯,他们连房间的灯都忘了关。 上床时,她那么紧张地忘了先关灯再上来,他怕她跑了也没记得让她先关灯后再上来。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偶尔不关灯睡觉,也行。 许慕余垂下眼,看到莞春草睡着了,他没敢再乱动,怕把她惊醒。 这几天她太累了,累得他们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一闹就都忘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她还在呢。 许慕余也跟着莞春草均匀的呼吸声也闭上眼。 比起前几次,他隔空听着她的呼吸声,这一次,他们靠在一起还能听到她的心跳声,能跟着她的呼吸频率一起呼吸,跟着她的心跳一起起伏。 这样……可以吗? 许慕余忽然睁开眼。 他们,他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对她,他对他们之间,还…… “老公?” 怀里的人突然一抖,似是惊醒了。 许慕余快速低下眼去,看见了莞春草睁着眼摸着他的脸问:“老公,是你吗?” 她的眼睛是睁开的,表情却是迷迷糊糊的,像是没睡醒,半睡半醒中。 还在半睡半醒中就寻找许慕余,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许慕余。 她的眼里,她的心里,此刻都装着眼前的人。 许慕余能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自己,他看着她,最后点了头:“是我。” “是你啊。” 得到回答,莞春草迷糊间又在许慕余怀里蹭了蹭,满意地再睡去了:“是你啊老公……” “是我。” 许慕余看着她再埋在自己怀里安心地睡去,他给她盖好被子也跟着闭上眼:“是我。” 是我。 这一夜,不论是莞春草,还是许慕余,都睡得很好。 早起莞春草甚至不想醒,她不敢相信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醒了,她还躺在床上不肯起,跟许慕余抱怨:“老公,怎么这么快天就亮了?” 许慕余也刚刚醒来,这一夜睡得如此舒适也是他没想到的,他睁开眼看到天亮了也有些惊讶:“天亮了?” “天亮了。” 莞春草在许慕余怀里拱了两下就起了:“我不记得以前睡觉天亮得有这么快啊。都是你的错,每天晚上都找我聊天,聊得多了就忘记时间了,就起不来了。” 她在自己怀里拱了两下,许慕余还没抓住她她就起来了,他也只好跟着先起床:“是么……” “是啊。” 莞春草翻了翻被子发现没弄脏床,就先下床穿衣服去了,她让许慕余也赶紧起来:“我看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聊天了,各睡各的算了,老这样还干不干活了。” 许慕余本还有点没醒,听见她的话全醒了:“你不跟我睡了?” 他们才睡了一晚。 “我就说我们……” 莞春草出门换衣服去了,她边往脑袋上套衣服边说话,说的什么许慕余没听清。 许慕余只知道,他们今晚又不能睡一起了。 她不肯睡床上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昨晚太用力了一直把她搂进怀里没放手? 他只是睡得有些懵了,并没有什么想法。 她为什么又不肯一起睡了? 莞春草洗漱完回来给许慕余换衣服,看到许慕余一脸的消沉,以为他还没睡醒。 她过去揉揉他的脸,又拿自个脑袋蹭蹭他的脑门,把人蹭醒了,跟小孩似的那么哄他:“起来吧,太阳晒屁股了。” 她蹭着自己,还哄了那么简单一句,许慕余就真醒了,他抓着她的手让她别闹,实际上脸已经没刚才半点消沉难看。 莞春草再哄一句,他就起来了,还配合穿好了衣服洗漱。 她再多来一句,他连上午她让他去切菜别再跟着自己,他都听进去了。 许慕余坐在茶几前切着菜,偶尔看着莞春草来回搬东西的身影。 他还在想今早她不肯再跟他睡的问题,也在想她昨晚有没有睡好,今早她的身体还好吗。 坐在沙发上休息的陈设看到许慕余这么来回盯着莞春草看,不由地问一句:“你在暗恋她?” 第143章 干嘛老盯着她看 许慕余看着莞春草跟着阿力走过去,进了房间里,他才注意到陈设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嗯?” “你没暗恋人家你这么盯着她看?” 陈设坐下了,喝了口水,实在看不过眼:“你这不就是在暗恋她吗。” 许慕余差点切到手:“什么?” “不是不是哥们,你小心点手。” 眼看许慕余要切到手了,陈设让他小心点,让莞春草看见了自个不得兜着走:“我跟你开玩笑呢。” 许慕余重新拿好了菜刀:“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他好好地接着切菜了,陈设也就放心了。 不过也许是被莞春草给影响的,陈设老觉得许慕余娇贵得很:“你小心点手,一早上魂不守舍的,她来回几次你就看了几次,人有那么好看吗?” 说的是莞春草。 许慕余也没有一直看着她啊,他低下头继续切菜:“也,没有一直看着她。” 还说呢,要不陈设跟他开玩笑呢。 “不是我说,你那眼神也太明显了,别说她了,一早上连我都被盯好几回了。” 陈设说真的:“我问你,她真有那么好看?” 也不是陈设有意观察许慕余,实在是许慕余的目光太明显。 一早上莞春草从他眼前经过几回,他就抬头看几回。还跟着莞春草的背影从头看到尾,出了门或进了门看不到人了,他才收回目光。 陈设好几回跟着莞春草一块走,也被他看了好几次。 真不怪陈设跟他开玩笑。 许慕余切菜的手顿了下:“她……” 莞春草好不好看的暂且不说,姑且算好看吧。 陈设是挺不理解的:“你们都结婚多久了还没看够呢?” 许慕余的手继续动了:“我们,结婚也没多长时间。” 陈设说:“那你也不用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吧,要是个小姑娘不得被你看红了脸。” 许慕余菜刀又停了,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是吗……” “可不是。” 陈设说着,莞春草又跟阿力从他们跟前经过,从外头搬进来一块新木板。 等到莞春草他们走过,进去房间了,陈设才接着对许慕余说:“不过她也不算小媳妇,她能耐大着呢!” 许慕余也看到了莞春草跟阿力他们经过,他没觉得莞春草什么能耐大,他只是在意她会不会不小心滑了手受伤:“她,也还好。” “还好什么还好,她好着呢!” 陈设觉得许慕余眼里的莞春草只有娇小,他认识莞春草这么多年就没看过她娇小的那面:“她能提能扛,力气大得很!什么事都能做,做得还很好,特别厉害,就是男人有时候也不一定比得过她!” “就好比刚刚,你看阿力搬东西的时候胳膊都绷实了,她还一脸的轻松呢!” 许慕余听着莞春草他们进了屋,没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传来,才接着切菜:“是吗。” “是啊!” 陈设刚说完,忽然想起他说的可是莞春草。 莞春草很厉害是没错,可要是他把莞春草吹得太过,她的婆家人,也就是眼前的许慕余真把她当牛马使,那怎么行! 陈设放下水杯,双手叠起放在膝盖上,深沉地翘起二郎腿:“其实啊,她也有脆弱的一面。她也是人,伤心啊难过啊也都有,只不过通常不会被外人看见。” “女人嘛,心思都细腻,总在外人看不见的时候哭。” 许慕余还在切菜,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只是低头切着菜问:“你看见过了?” “那倒没有。” 陈设想都不想就回答了:“她哪会让别人看见她哭,她没把人打哭就不错了。” 说完,暗觉不对又闭上嘴。 又没头脑地添上一句:“她啊,只有在最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为了确保自己的话是真的,也为了彰显他对莞春草的了解,陈设还补充说道:“我们打小的时候我见她哭过几次。” 许慕余还是切着菜,淡淡地回道:“是么……” “那可不。” 陈设又喝下一口水。 喝完,总感觉自己的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对,闲聊两句怎么扯来扯去,扯到哪边天去了。 见话说不明白,再说下去恐怕要说错,说出对莞春草不利的话。 陈设和许慕余的第一次闲聊,赶紧草草结束了。 走时,陈设又给莞春草说了两句好话:“别看她这样,其实她特好,跟她相处下来你就知道了,她真的人特别善良!” 许慕余看着陈设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又继续拿起菜刀。 上午打扫过房间,清理干净后,就开始往里搬新配置了。 莞春草跟着陈设他们搬了一上午,搬完了,吃过饭,陈设他们得回店里再捎来新的厨房用具。 又是一个难得的空闲的下午。 吃过饭,莞春草就带着许慕余去沙发那坐着休息了。 亲眼看着许慕余喝下大半杯水,莞春草才接过剩下的半杯也喝了。 喝完她上了沙发。 许慕余在她刚坐下、坐好的时候就把她的脚拉起,看看她的脚后跟好了吗,有没有再被磨伤。 莞春草看到许慕余那么全神贯注地给自己更换创口贴,她没觉得有那么疼:“都快好了,下午不用贴了。” “不行。” 许慕余给她换掉了旧的创口贴,贴上新的:“下午还要再贴,还没完全好。” 莞春草真没那么疼:“真的没事了,不疼了。” 许慕余没理会她,继续给她贴好。 他给她贴着创口贴,莞春草也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那么小心地握着自己的脚腕,那么小心地帮自己贴好创口贴。 “累了。” 莞春草靠着沙发望着许慕余的眼睛说:“我累了。” “累了?” 许慕余贴好了创口贴,他放下她的脚腕:“既然累了就休息吧。” “好。” 莞春草把许慕余换下的创口贴拿去丢掉。 丢完后,回来她踢掉鞋子,往沙发上一歪,脑袋枕在了许慕余腿上就躺下了。 “……” 原来是躺在自己腿上。 许慕余看着她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才知道她为什么歪下来前还拍了自己双腿两下。 待她挪来挪去找好角度躺好,许慕余才问:“不舒服?” 莞春草侧躺在许慕余腿上,脸冲着茶几打了个哈欠:“腰酸。” “不是痛,是胀,很胀,很酸。” 许慕余伸手帮她摁了摁后腰:“这?” 莞春草又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闭上眼:“是那。” 许慕余揉着她的腰,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睡一会,睡醒了就不疼了。” 莞春草懒懒地躺着:“那我睡一会。” “嗯。” 许慕余给自己揉着腰,缓解了不少的酸胀,还没一会,莞春草就闭上眼真睡起觉来。 睡着,睡着,还在许慕余腿上蹭了蹭脸,吸了吸鼻子,翻了个身,平躺着睡着了。 她翻了个身,许慕余就没办法给她揉腰了。 没办法给她揉腰,他伸出手,手心放在她肚子上给她暖一暖。 手放在莞春草的肚子上没多久,她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她又吸吸鼻子接着睡了。 都睡着了,脸上还能露出笑容来。 许慕余好笑地伸出手,碰了碰她弯起的嘴角。 一碰,她没醒,他的视线却怎么也移不开了。 他摩挲着她的嘴角,紧紧盯着那片唇。 突然,许慕余弯下了腰。 第144章 相信你 腰弯到一半,因为后背的牵力弯不下去了。 再弯,也弯不下。 再弯,也碰不到那片唇。 许慕余哑然失笑。 背靠沙发确实很难再弯下腰来。 就算再弯下腰来,也不能保证会不会碰醒她。 即便,会弄醒她,许慕余放在莞春草唇边的手也没有拿起来。 他重新坐直了,背靠着沙发眼睛却始终没有收回。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许慕余认真地看莞春草。 许慕余没收回的手从莞春草的唇边游移到她的唇上。 她的唇,很软。 原来,她的唇这么软。 许慕余的指尖在莞春草的唇瓣上轻触,他不知道原来她的唇是这么软还这么红润。 还有她的鼻,俏丽可爱; 她的眉,眉毛弯弯,那么活泼; 还有她的眼,一双眼乌黑明亮,眼神总是那么坚定。 没有比她更有活力的人了。 也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人了。 许慕余低垂的眼在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 她很漂亮,她的漂亮不是浓妆艳抹的漂亮,也不是从别人嘴里轻浮地说出口的漂亮。 她的漂亮,就是漂亮。 她,很漂亮。 除了皮肤黑点。 许慕余的指尖轻点了下莞春草的眼皮,见她吸吸鼻子皱了下眉,他才坏心眼地收起手指,轻笑出声。 她动了下,没醒,许慕余忍着笑,没再用指尖,而是拨开她侧脸的碎发后,径直用掌心贴在她的侧脸上轻柔地摸摸她的脸颊。 她瘦了。 比刚来时更瘦了。 刘妈她们总说她是大脸盘子,可现在在许慕余眼里,她的大脸盘子都瘦出了尖下巴。 也没有刚来时那么土气。 可能是因为她的皮肤白了点。 许慕余嘴角带着笑,轻抚着莞春草的侧脸。 真是奇怪,明明她每天都带自己出门,而且现在的她肤色也是黑的,许慕余却觉得她更白了点。 原来的肤色,像是刻意晒黑的。 现在缓过来了,也就慢慢白回来了。 许慕余手指顿了下。 或许,真有这种可能。 她的口音是装的,口癖是装的,那么形象更有可能是装的。 或许,为了骗过别人,她还刻意晒黑了皮肤,学了粗鲁的口音,还买了那么千奇百怪的衣服。 真有这个可能。 她真的做得出来。 思及此,许慕余的嘴角更弯了。 笑着,他的手抬起,抚摸上了自己的嘴角。 他笑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会笑了。 笑出来,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了。 许慕余抚摸着自己的嘴角,再次垂下眼来。 腿上的人还在睡着,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皱,嘴巴动动,一点也不老实。 许慕余放下手,摸了摸眼前人的小脸。 是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们每天都在一起,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什么时候,他变得能笑了,变得想要笑了。 或许是,她说他的脸帅气开始; 或许是,她说他腿上的伤疤难看开始; 或许是,她故意让他搬那些饮料箱子的时候; 又或许是,他们一起出门买菜,回来后他们一起做饭的时候。 她总是那样无拘无束的大大咧咧的,让人总忍不住因为她的言行想要发笑。 是这样吗。 许慕余不知什么时候眉眼温柔了起来,人也柔和了下来。 到了这时候,他却不敢再轻易触碰莞春草了,手指只是留在她的耳边抚摸着她的头发。 但是,为什么她来接他的时候,他的心那么静呢。 出门对许慕余来说不会是简单的事,他预想过他会遇上公平或不公平的事,他也预想过会遇上什么难堪的事情,或是平淡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想了很多,会发生也好,不会发生也好,他都会事先预想,事后默默消化。 可是,看到她来接他的那一刻,风起了,云动了,周围的一切都活络起来了。 他的心,却静了。 炎热的天气,周围的噪杂,烦躁的心情,在见到她的刹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所有的浮躁都沉下来了。 他的眼里,能看到只有她的身影。 他的耳朵里,听见的只有她不断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他的心,他心里所装着的,所想的一切,都静了,也空了。 静得不用听进任何声音, 空得不必装进任何想法。 前所未有的空,前所未有的静。 这种“静”,这种“空”是他即便藏在家里,躲进书里也找寻不到的。 而她,轻易地就带来了。 许慕余知道她一定不是有仙法的仙女,一定不是能看穿别人内心的魔女,她没有魔力,也不厉害。 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义无反顾地朝他走来了。 她没有空道理,也没有矫情的话语,她只是朝他走来,带着他一直往前走去,哪怕她也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 哪怕,她也不知道带上他,踏上前方会有多么的辛苦。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他义无反顾的往前走。 所以许慕余也不能留在原地了。 他要跟着她也往前走才行。 往前走,他曾经想过,试过,努力过,最后放弃了。 他所经历的一切,撑不起他往前走。 而现在,他真的要相信她,再尝试一次往前走吗? 会痛苦,会失落,会绝望吗? 如果,他付出了所有的信任,不仅被放弃,也被她抛弃呢。 他还能再经历一次深渊吗。 他把所有人都推离身边不正是他没有爬出深渊的能力吗。 现在,再付诸自己的信任,会不会再回到深渊里。 会不会,也把她拖进去。 许慕余的手停了,他垂眼看着还在熟睡的人。 要相信吗?要再次相信吗? 许慕余的手轻抚着那片柔软的唇,抚着,他不再犹豫抬起了她的下巴,手扶着沙发边弯下了腰,闭上了眼。 可是,怎么办,连陈设都看出了我不断追寻你身影的目光。 我的心,比我更早的相信你了。 在我还不理解我自己的时候,我的心,我的身体,比我自己更早相信你了。 也许是我的错觉,也许是我的偏颇。 我也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可我的心在静下来那刻就不由我控制了。 所以,别放弃我。 让我相信你。 第145章 杀猪 莞春草根本没睡好,一醒来就惊恐地来回摸着自己的脸。 她对许慕余惊悚地说:“我梦见了我下地干活在地里睡着了,梦里那么长——长了一身黑毛的毛毛虫,滚动它肉条子身体到处在我脸上爬!” 她还夸张地用手掌在自己脸上糊来糊去:“它就是这样照着我整张脸爬来爬去!太可怕了!” 许慕余没跟她对视上,让她好好穿上鞋子,陈设他们来了。 一觉睡到陈设他们来了也没醒,莞春草穿上鞋觉得自己可能是在梦中被吓晕了:“我还在梦里梦见它们爬到我嘴上又揪又摸的,像是要在我嘴上下蛋!幸亏我吓醒了,否则真让它们得逞了!” 许慕余扫了她嘴角一眼,眼睛别过一边,让她别胡说:“等会还要吃晚饭,再说你要吃不下了。” “那倒不会。” 莞春草睡够了许慕余的大腿,还给他揉揉,她说:“陈设他们还吃油炸的绿虫子呢。” 陈设刚好进来了,跟阿毛搬着一个窗框让莞春草闭嘴:“我那是小时候被大人们诓骗的!他们说那是油炸绿叶菜,我没吃过他们让我试试,我那才被骗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记得呢。 莞春草笑话他:“瞧你小气吧啦的,这么点事还记得。” “你少废话。” 陈设扛着窗框进去了,他说:“你老公在这呢,我可知道你不少事,你悠着点。” “大胆!” 莞春草骂了陈设,回头捂住了许慕余的双耳:“老公,你别听他的。” 许慕余双耳被捂住,却很好奇:“所以,你有什么事不能说?” “没有。” 莞春草紧紧捂住许慕余的双耳:“绝对没有。” 许慕余嘴角含笑地看她:“真的?” 莞春草的表情瞬间就不淡定起来,似想隐瞒,也似不想瞒,一张脸变来换去,苦得很:“也有……一点。” 许慕余一边的嘴角弯起:“一点是多少?” 莞春草的表情又纠结起来了,她的眼珠子转个不停,最后一拍大腿:“好吧,其实我也吃过,生吃。” 这回轮到许慕余不淡定了,他的表情也精彩了起来:“你说、生吃?” “生吃什么?” “猪肾。” 莞春草语速飞快:“我大爷听人说生吃猪肾补身,那我,那我嘴馋非要他给我吃一口,然后他就给了……” “……吃完,你还好吗?” “挺好……身体挺强壮的……” “是吗……” “是啊……一星期我打哭了陈设四次,挺强壮了吧……” “那,还真是挺强壮的……” “哈,哈哈……” 下午干完活,吃上晚饭了。 饭桌上,陈设夹起一块大肉塞嘴里对许慕余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有事瞒着你,一点也不老实。” 莞春草给许慕余夹了块肉,白了陈设一眼:“少挑拨离间,你被打少了是吧。” 又跟许慕余说:“老公你别听他的。” 许慕余满满一碗饭上堆了不少的肉,他给莞春草也夹了块肉:“嗯。” 陈设对许慕余说:“真难为你受得了她,她就是吃多了猪肾才这么彪悍我告诉你,你被家暴你就知道死活了,她打人特疼!” 许慕余夹起莞春草给他的肉默默地吃着:“她不打人。” 莞春草得意:“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老公跟我一伙的。” “受不了你们俩夫妻。” 陈设说起猪肾又想起村里那么件事了:“说起猪,上回不是有外地的养猪户在咱们村山上干起了养山猪的活计吗,听说养得不错。” 莞春草也听说了这事:“不是说城里人就爱这种跑山鸡跑山猪,不过山上那么大,那猪跑得快,养得了吗,别回头都跑光了。” 许慕余不了解这些事,给莞春草夹了菜,也就安静地吃着饭听他们说话。 俩小的饿坏了,没空搭理人。 就陈设和莞春草他们两个还有空闲聊。 陈设说:“哪啊,人家养得还很不错呢,咱们村就订下好几头。” 莞春草问他:“咱们村没有养猪的那几户订的?吃得了那么多吗?” 陈设吃了口肉说:“不是,几家凑一块买一头,人多,凑的人多买的就多。我妈也订了头,她还让我有空问你过年回不回去?” 回去? 许慕余筷子停了停。陈设他们家买猪,为什么问莞春草回不回去?她也要买? 莞春草说:“这我得问我爸。那猪怎么样?真的好吗?好的话,我们也买一只,回头我提前回去一趟,过年我就不回去了。” “你过年不回去?” 陈设一听饭碗都放下了:“过年大家伙就指着你回去杀年猪了,你怎么能不回?!” 莞春草继续夹着菜:“我得陪我男人。” 杀年猪? 许慕余隐约在哪里听过这个词。 还有,莞春草过年不回去?那她去哪? 陪谁?陪他吗? 陈设筷子都放下了:“这哪成!没了你,咱们村那七八头年猪都杀不成了,所有人都指着你回去杀猪呢!” 杀猪? 许慕余转向莞春草,眼神充满了讶异:“你会杀猪?” “啊,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了。” 莞春草对许慕余点了点头,又跟陈设说:“让我二叔去杀呗,村里那么男人,少了我还能不成吗。” 陈设更激动了:“就是少了你才不成!谁能有你杀猪杀得那么潇洒呢!一刀下去猪就升天了,肉分得又均匀又干净,那猪毛也属你刮得最干净!” “你说,你要多少钱才肯杀?” “不是钱的事,乡里乡亲的收什么钱啊。” 莞春草不说钱的事:“我要陪我男人,而且天太冷了,回不成。冬天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我过年再回去了她又要操心这操心那的,她也太累了,我还是不回了。” 许慕余还是很震惊:“你真的会杀猪?” 陈设不放弃:“你是不是想留着猪血灌血肠,都留给你不成吗。里脊肉也给你,最嫩的那块,你想要排骨也成啊!没了你,咱们村的猪今年就都不得好死了!” 莞春草再次拒绝:“我要陪我男人,就不是肉的事。” 许慕余还是很惊讶:“是电视里跑的那种猪?” 陈设人都急了:“不是肉的事不是钱的事,还能是什么事?没了你,咱们村的猪那升天了也不得安息,你良心过得去吗!” 许慕余更惊奇了:“你还亲自杀猪,亲自吃杀的猪?” 莞春草被他们烦得不行,筷子一拍桌上盛汤去了:“不行!年猪没了我照样死,我没了男人怎么活!” 顿时,饭桌就静了。 第146章 幼稚 晚上洗完澡,许慕余就靠在床头上等着莞春草洗澡回来。 没书看,自己的手机也没什么意思,就拿起莞春草的手机看了看。 陈设还在给莞春草发消息,大致意思是,他把莞春草不回家过年的事在村群里发了,群里炸声一片,有不敢相信的,还有骂陈设乱传消息的,还有人问莞春草是不是真的不回村过年了。 她真的会杀猪?这让许慕余很在意。 让许慕余同样在意的,还有莞春草不回家过年的事。 她不回家过年,那要去哪里? 在,这吗? 想到这,许慕余心口抽了下,没来由地一紧张。 ……真的? 许慕余静了会,又拿着莞春草的手机刷了刷。 没再看她的更多消息,刚才看到陈设的消息也是无意,他只是想看看每天莞春草抱着手机的时候都在刷些什么。 不过好像他们买了新手机后,她很少玩手机了,不像刚来那几天那么频繁。 放下莞春草的手机,许慕余拿起自己的,在屏幕上刷了刷。 刷了一会,又觉得无趣放下了。 不刷手机,又没书看,还能做什么? 许慕余转头往门外看。 她怎么还不回来?她平时洗澡也需要那么长时间? 应该让她留在楼上洗,至少听见声音的话也能知道她什么时候洗好。 没等来人,许慕余又向后靠在床头上。 久违的,他有了无聊的感觉。 莞春草回来时,就看见许慕余靠在床头无聊地发着呆,两个手机摆一块正扔在被子上。 她擦擦头发,走过去问:“还不睡觉?” 莞春草一进来,许慕余就看见她了,他的眼睛亮了下,又迅速恢复正常。 他把被子往腿上拉了拉,说:“你回来了。” “回来了。” 莞春草擦擦头发又走了两步:“困了就先睡觉,不用等我。” “我也,没等。” 许慕余视线一直跟着莞春草,看见莞春草正朝油布上走过去,他突然想起了今早她说的话,忙问:“你不上来睡觉?” 莞春草擦着头发走到油布上站着:“没事,睡哪都一样。” “你的生理期没有了吗?” 许慕余拧起眉:“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哪有生理期刚来两天就没了的,莞春草说:“还有呢,不过没事,我不疼。” 许慕余看着她,欲言又止,半分钟后他问:“你,擦完头发了吗?” 莞春草毛巾挂在肩上:“啊,擦完了,怎么了?” 许慕余再次让她上床来:“擦完就上来睡觉吧,困了,该睡觉了。” “你困了就先睡。” 莞春草蹲下了:“我还不急。” 听声音,她是在铺被子了,许慕余又拧眉:“我,我等你。” “不用。” 莞春草还在下面铺被子:“你睡吧。” 她真的不肯上来睡觉,许慕余再拧眉:“你为什么不肯再上床来睡觉?因为我?” 他的声音有些急了。 莞春草停下手,往上探一眼:“怎么了?我没说因为你啊。” “那你为什么不上来?” 许慕余还是拧着眉:“说到底是因为我吧。” “是,是我不该问你。” 他艰难地撑着床,掀开被子尽力往下躺:“你想睡哪里,就睡哪里吧。” “生气了?” 莞春草看到许慕余那么费力地躺下,就要倒了,她赶紧站起来:“你生气了?” 许慕余没说话,费劲地撑着床躺下后就闭了眼,不再理会任何事情,包括人。 怎么说了两句还生气了。 “干嘛呀,说两句就生气,你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莞春草走过去,来到床边要掀开被子看看许慕余:“你现在……” 话说到一半,许慕余睁开了眼,抓住了她的手,往下一拉。 许慕余的手劲很大,莞春草没防备,只一拉,她就倒在了许慕余身上:“不……是……” “上来吧。” 许慕余另只手已经扣在莞春草的后腰上把她推向自己:“夜深了,该睡了。” 又是这样……? 被拉下来,莞春草才发现她又中了许慕余的招数,还是同样幼稚的招数。 她真是、真是服了…… 莞春草撑着床要爬起来:“先让我起来。” “不行。” 刚察觉莞春草要起来,许慕余的手立马使了劲把她完全压向自己:“不行。” “你怎么这么幼稚!” 莞春草被摁在许慕余怀里,都给逗笑了,她大喊:“你怎么这么幼稚啊许慕余!” 许慕余嘴角压着笑:“睡吗?” “睡睡睡!” 莞春草被搂着,也没再起来了,干脆整个人倒在许慕余身上。 她的脚蹬了蹬,蹬掉鞋子就压在许慕余身上上了床,边上边骂他:“哪有人这么幼稚的招数还用两次!” 她也不管上床来怎么压着许慕余,压坏他算了,不然老这么幼稚! 尽管她压在身上压得他有点疼了,许慕余还是很配合地托着她的腰让她别掉下去:“因为你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没休息好。” “我也没说我不上来睡。” 莞春草爬上来了,打了许慕余一下:“幼稚得你。” “今早你说过。” 许慕余被打了也不恼,他望她:“还有刚才。” “我那是叠被子准备垫床上,我怕弄脏了床。” 早上她去洗漱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啊,莞春草不知道他怎么会误会。 她转身就要去把她叠一半的床单拿上来铺在被子上再睡:“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跟你睡了。” 她刚动,就被许慕余抓住了手腕:“你去哪。” 他怎么这么霸道了,莞春草说:“我去拿我叠一半的床单垫身下,这样睡的时候就不怕弄脏床了。” “不用。” 许慕余把她拉回来不让她走:“不怕。” 被子脏了可以再洗。 莞春草转过来,和许慕余对视上了。 一对视上,她就认输了:“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你怎么这么霸道了现在,又幼稚又霸道。” 许慕余抓住她的手松了下:“这样,很不好?” “好好好,就你最好!” 又是这样认真又无辜的眼神,莞春草躺下了,人一滚滚进了许慕余怀里,给了他一拳:“睡觉。” 许慕余这下才放下心:“睡觉。” 刚一躺好,莞春草看见了没关的灯,又想爬起来,被许慕余一把抓住了:“不行,不用。” 关个灯,这都不行? 莞春草服了:“我不去不去不去。” 许慕余把她拉进怀里:“行。” “我迟早要被你关起来养着。” 腰上的那只手甚至没放开过,莞春草无奈地靠在他怀里,斜瞪他一眼:“你太坏了。” 许慕余怔了怔,随后笑出声:“也许。” “你怕吗?”片刻后,他问。 “怕你吗?怕被你关起来?” 莞春草转头,对许慕余冷哼一声笑:“真有那时候,你还是先关心你的命根子还在不在。” “动你,跟宰只小猪崽差不多。” “你真的会杀猪?” 许慕余看着她的眼睛:“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不是开玩笑。” 莞春草也看着许慕余。 看着看着,她的眼神忽然变了。 突然,她一个伶俐的翻身就从许慕余怀里钻出来,反客为主地骑在他身上。 “除了会杀猪,” 莞春草双手撑在许慕余头两侧,盯猎物似的盯着许慕余,嘴边勾出一抹邪笑:“我还会吃人。” 许慕余被她反压在身下,整个人完全被压制住,他望着她锐利的双眼,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下。 眼见她压下来,下一秒,他信了她的话! “?……!” 第147章 可睡不着了 莞春草一口咬上许慕余的嘴角,在他因为震惊无所行动的时候又接着一口咬住他的脸颊,再一口咬上他的鼻子。 逮住哪块就咬哪块,凶得很! 她一口咬向自己的嘴角,许慕余眼都瞪大了。 可随即嘴角的痛,脸颊上的疼痒都在说明莞春草不是开玩笑的。 她的咬是真的咬,咬得人既痛又痒。 许慕余抬手阻止了下。 莞春草单手一把抓住,把他的双手扣在他头顶。 她还掀开他的睡衣,从他的睡衣下钻进去一只手,不是摸,是逮住哪块就挠哪块。 “你……别……!” 许慕余向后退了步,再退也没路可退,这就是床还能往哪退。 他就只能忍着痛痒让莞春草别闹了:“……别,别闹了,我……我们该睡了……” 话都快说不齐了,莞春草的手在许慕余的肚皮上挠他痒痒肉:“幼稚么你,啊?” 现在到底是谁幼稚。 许慕余脸上痛,身上痒,嘴角都要压不住了:“哧……别,我……我,睡,睡觉吧……别闹,了……” 莞春草可不管,她非得治治许慕余这幼稚的毛病。 她的手钻在许慕余的睡衣里一个劲的往许慕余痒痒的地方挠,非让他笑出声来才肯放过他:“下次还要不要那么幼稚了,要不要?” “我……” 她的手到处在自己身上游走,手心蹭得每一块皮肤都痒。 从没人那么对过许慕余,许慕余也就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他忍了两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噗哧……好,好了……” “你错没。” 莞春草的手还在许慕余的腰上用短短的指甲挠着:“错没错。” “噗……” 到了这时候,就算没错也要认了,许慕余拧死的眉头还是松开了,脸上带着没能压住的笑:“错了……好了……哧……” “这还差不多。” 莞春草最后一口咬上许慕余的下巴,趴他身上这才没动:“叫你下次那么幼稚。” 她的手还没从睡衣里面拿出来,许慕余还不敢乱动,脸上带着没消去的笑容靠在枕头让她先起来:“先起来。” 他的手还被她扣在头顶。 莞春草可不管他,睡衣里的手再摸了他胸口两把,才把手伸出来给他擦掉脸上她刚才咬过的地儿:“我说了我会吃人你不信,这下你信了吧。” 她越摸脸上越刺挠,刚才的痛全变成痒,身上痒脸上痒,许慕余就是想再沉着一张脸也做不到。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抑制上扬的嘴角没有笑出声来:“信了,先起来。” “哼。” 莞春草擦完许慕余的脸,又一口咬上他的下巴:“我才不下,就不下。” “噗……哈哈。” 被咬了,许慕余没觉疼,彻底笑出声了,但仍故意板起脸让莞春草快下来:“先下来,你要摔了。” 他的手还被扣住,要是她从他身上掉下来,他抓不住她。 “摔了也不疼。” 莞春草松开了许慕余的手,把他的双手给扶在她的后腰上:“这样行了吧。” 许慕余还在想她要是真摔了他怎么抓住她,她自己倒把他的手给扶在她的腰上,那许慕余也就“放心”了。 “干、干嘛?” 感觉后腰的两只手在收紧自己的腰,莞春草撑起身向后看了眼:“你要干嘛?” “什么也不做。” 许慕余双手扣住莞春草的腰,把她一把带回来,然后紧紧搂着。 主动权回到他手上,他看着她的眼睛笑:“只是让你别摔下去。” 莞春草趴在许慕余胸膛上,是没摔下去,可是怎么感觉她被禁锢住了?腰上那两只手怎么劲那么大? 看来,他是真怕她摔下去啊。 莞春草又回过头来,配合地找了个姿势老实趴着:“那你可别让我掉下去。” 许慕余嘴角勾了勾,再收紧了手:“好。” 躺好了,莞春草又开始挠起许慕余的下巴,她趴在许慕余的身上手指头点敲着他的下巴和他说话:“疼吗?就跟你说我吃人可疼了,小时候我这么咬我妈,我妈还把我抽了一顿。” 许慕余回望她的眼睛盯着她的脸,忍着笑:“疼。” “我看看,” 莞春草手指头在许慕余脸上摸着,根本不是认真摸,就是假装地这么看看:“还好,没红。” 许慕余看出了她也就是那么看两眼,他还顺着她的话说:“你小时候也那么咬人?” 看了两下,莞春草的手又开始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许慕余的脸上来回抚摸,好好看看这张帅脸了:“就咬过你跟我妈。” 许慕余嘴角的笑更大了点,他跟着她的目光,问她:“你真的会杀猪?” 怎么会?她看起来那么娇小,跟猪那么丑陋的东西完全搭不上边。 “会啊,我不是说过了么。” 莞春草越看许慕余这张脸是越满意,她指头碰着许慕余的鼻头说:“我杀过的猪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可是我们村有名的杀猪手。” 那么多? 她怎么做到的? 许慕余有些惊讶:“你怎么会?” “学的呗。” 莞春草又玩起许慕余经常拧起的眉头:“一开始是跟我二叔学的,后面去了屠宰场,屠宰场的人教我的。” 学的? 这让许慕余更惊讶了:“为什么要学?” “讨口饭啊。” 莞春草的手指点点许慕余又拧起的眉头:“小时候家里穷,学这个能讨口饭吃。” “可你是女孩子。” 许慕余更不解:“为什么要学这个?” 就算讨生活,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也不该学这么粗犷的活计,更不应该接触这些血腥残忍。 “我知道我是女的啊,我底下没长那玩意。” 莞春草说:“我的胸正顶着你,你也不能认为是底下的东西长到了上边才这么顶着你吧。” 许慕余脸热了下,他们靠在一起,腿搭着腿,手搂着腰,腰挨着胯,最亲密的距离,必不可免的她的身体会贴着他,他只是没有刻意去想…… “我……” 许慕余的眼睛忽然往上瞟:“我只是觉得那太辛苦了。” 莞春草直接把他的脸掰回来:“是辛苦了点,但是挺幸福的。” “还有,要看就直接看,但不能摸。” 她咬着他的下巴偷偷笑:“我现在特殊时期,你要是摸了,晚上,可睡不着了~” 第148章 三岁 说的什么话。 许慕余的耳朵全红了,眼睛也没敢往下一眼。 莞春草好笑地捏着他红透的耳朵:“害羞啦,哎哟喂,有人害羞啦。” “那好吧,既然你害羞,那我也不逗你,我下去吧。” 她作势就要下来。 许慕余猛地下意识收紧了手。 掐住了她的腰,才发现她根本就没动过。 他的双耳更热了:“……” 莞春草趴在他的身上哈哈大笑,又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回来说:“我的睡衣可是一个扣子没掉,我逗你玩呢,不信你看看。” 许慕余余光扫到了,她的睡衣是好好穿着,可也不代表他就能那么肆无忌惮地去看。 刚才那是没意识到,现在他的眼睛往上瞟,就是不看不该看的。 “不过,老公,我真是搞不懂你的心是怎么想的。” 莞春草又摸着许慕余的脸玩:“说你纯洁吧,你又非说你行。让你大胆点吧,你又羞得跟上花轿的大姑娘一样畏手畏脚。”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你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呢。” 她低下脸,说话时的温润气息都扑到自己唇上,许慕余的脸涨得通红,他比任何时刻更能感受到他们正紧紧靠在一起。 她还压在他的身上,她温热的肌肤,烫红了他的胸膛,她的纤纤腰肢正在他的手下,柔软婉转。 还有,她的身材。 这是许慕余,第一次,真正感觉到她的身材。 “……” 或许攥了拳,或许调整了下呼吸。 许慕余的眼睛抬起,握着莞春草的腰回视她:“你希望我,行,还是不行。” 他的脸是红的,忍着羞耻说出的话,莞春草却愣住了。 她看到他的眼神,很,复杂。 里面似有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或是害羞,或是错愕,或是…… 或是……忍耐。 “我……” 莞春草的呼吸莫名跟着他眼神的变化慢了些:“我……” “我不知道。” 下一秒,她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别看我,我不知道,这要问你,你行不行你自己知道,我怎么知道你行不行,你行不行都行,反正怎么样都行,睡觉睡觉,我们该睡觉了。” “你……” 她突然遮住自己的双眼,许慕余也因此闭上了眼,眼神里什么东西极速消失了,他疑惑:“怎么了?” “不怎么。” 莞春草还在遮住许慕余的眼睛,不肯松开:“我们该睡觉了。” “也,好吧。” 许慕余不知道她突然之间怎么了,也只好听她的意思:“睡觉吧。” “睡觉。” 莞春草迅速松开了手,完全避开跟许慕余对视上,一脑袋趴在许慕余胸口上闭上了眼。 许慕余还以为她要下去,就松开了手。 没想到又被她抓回去放着:“睡觉。” 这是,不打算下去了。 许慕余眼睛向下一瞥,忍着笑,也没再放开人:“睡觉。” 平躺着睡还行,两个人平躺就是闹着玩,这要怎么睡。 果然,两人安静了一会,又开始说话了。 莞春草趴在许慕余胸口上,伸出手摸着许慕余的头发说:“老公,你下次别那么看我了。” 他怎么看她了? 许慕余想要低头,被她察觉到了,摸头发的手又给许慕余摁回去了:“别看。” “嗯?” 许慕余只好什么都不做定住不动:“怎么了?” “你刚才的眼神也太奇怪了。” 莞春草没想过许慕余还会露出那种眼神:“色眯眯的,像个淫贼,像个采花贼,又像个流氓。” 她没说,其实他的眼神,比这更可怕。 可怕的是他的眼神根本没有她说的那么露骨,却又无比露骨。 这该怎么形容,莞春草总觉得,他下一刻要吃了她。 而且绝对是非常强势的吃法。 怎么强势,怎么个吃法,莞春草又说不上来。 总之,她就是觉得,许慕余这个人仿佛比她想象中的要——色一点。 许慕余狠狠地愣了下:“?” 他,他什么时候露出那种眼神了? “不许那么看着我听见没有。” 莞春草摸着许慕余的脸不知在想什么,告诉他:“你要对我温柔一点。” 许慕余更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是她说的,他也没必要去反驳,听话即可:“我……知道了。” 但是他真的没有对她露出,淫贼的眼神…… “你原来一直在屠宰场?” 为了转变氛围,许慕余换了话题:“一直在杀猪?” “也没有,我还做过别的。” 换了话题,莞春草也不再想起刚刚,她慵懒地摸着许慕余的下巴说:“杀猪只是其中之一。” 之一? 许慕余放在她后腰的手托了托,把她托上来些:“你还做过哪些工作?” 他有些想不出,她还做过很多工作? 跟她的外表无关,跟她的言行举止也无关,许慕余只是觉得她那么娇小的人杀猪就已经很令人匪夷所思了,她还会做什么别的工作? 别的工作是不是也跟杀猪一样,让人大为震惊? “多到数不清。” 莞春草自己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我换工作太频繁了。” 还频繁地换工作? 许慕余看向莞春草的目光都带着些许陌生,似乎要重新认识她一番才行。 “小时候,我们家很穷。” 莞春草自个就说起来了,她不介意告诉许慕余他们家的情况。 女婿嘛,知道老丈人家里的情况也没什么。 “我爸妈刚结婚没两年,他们就跟我爷爷奶奶他们分了家。那个年代在乡下,多少田地都不够分的。我爸还有四个亲兄弟,本来我爷爷他们也没挣下多少田地,四个孩子一分,再给他们自己留一份,可想而知每个人分到的能有多少。” 莞春草说:“他们穷得家里就剩一个大水缸,连打水的桶都没有。” “后来好不容易,靠他们自己种田种地,生活稍微好了点,我妈怀孕了。” “本来是件好事,结果我妈去地里给我爸送饭的时候,回来的路上身体不稳一头栽进了冰水河里。” 许慕余放在她腰上的手一顿,渐渐的移到了她的背上。 他给她拍拍后背,莞春草也环住了他:“那时是十二月,河水都结冰了,路上也没什么人,身上穿的棉衣又重,我妈淹得只剩半条命才被发现。” “捞上来,孩子没了,人也晕过去了。” “后来我爸赶来,连同家里人把我妈送去医院。人救回来了,病根也落下了,之后好几年我妈也没怀上孩子,身体每到冬天都会犯病。” “为了治我妈的病,他们刚挣的那点碎钱全花没了,还欠了别人的。” “我来后,他们更穷了。” 莞春草回忆那时:“有时候,我们一家三口甚至只有一盘青菜分着吃。” 一家三口分一盘青菜? 许慕余低眼看着她,胸口很沉闷。 “就这样,我爸妈还偏心得很,可恶得很!” 想起这个莞春草就气:“他们什么也不让我干,又不让我跟我爸下地干活,也不让我跟我妈烧火做饭,整天让我跟小鸭玩!” 她在许慕余身上撑起上半身,气说:“我那么大个人了,我还整天出去玩!出去玩够了回来在家又跟鸭子玩,我一天到晚啥也没干!” 她那时长大了? 许慕余问她:“那时,你多大?” 莞春草火气还是那么大:“三岁!” 第149章 不是一般人 三岁? 三岁玩个鸡屎都能玩半天的年龄就想干活了? 莞春草就不服:“那我在家干嘛呀,哪天玩不是玩啊,跟我爸下地抓虫子也挺好玩的。” 正常来说下地是很累的,干活都很累,她怎么会主动想要干活? 是被,逼的? 许慕余小心地问出来:“你,被逼着干活了?” “被谁逼?谁还能逼我?” 莞春草觉得他问这个问题古怪:“我这样的谁能逼我?” “可是干活很累。” 哪怕不是被逼的,许慕余觉得主动去吃苦也不是一般人的想法。 问题是莞春草就不是一般人。 她就没觉得干活是在吃苦,干活就是干活,累是累点,也没多苦啊。 “我跟我爸下地,他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他捡杂草我就捡杂草,他刨土我就刨土,那多好玩,苦什么。” 莞春草说:“我那会天天跟我爸下地,晚上回来跟我妈做饭,成天灰溜溜的,跟在泥地里打过滚的狗一样,别提多脏,但我还是觉得好玩。” “我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是我爸妈,老害怕我这老害怕我那。” 莞春草很无奈:“他们太烦了,气得我去找我大娘把他们说了一顿。” 为了干活,她还找人来把她爸妈说了,一顿? 许慕余惊奇地看着她,她的想法真不是一般人的想法。 “我大娘说,你们不能溺爱孩子,都是村里长大的,谁家孩子不干活,你们就是再心疼哪还有说孩子捡个柴都不会的,好歹让她学会做饭,好歹将来饿不死啊。” 莞春草学起她大娘的语气说起话来。 学完她摊手:“我爸妈是听进去了,结果第二天教会了我怎么拿碗盛饭吃。” “还告诉我,筷子要拿稳,不然夹不住饭菜会饿着。” “这就是他们教我的,怎么做饭。” 压根就不是教她怎么做饭,是教她怎么吃饭了。 莞春草非常无语:“然后第二天,他们又让我去跟小鸡玩了。” 许慕余听着眉头舒展了些。她的父母只是担心她,所以才这么做。 “不过我自有法子,他们不让我干,那我就偷偷跟着去。” 莞春草有的是点子:“我妈不让我帮她做饭我就给她挑水,我爸不让我下地,我就等他去了,我再偷偷跟着他去。” “一来二去,他们就拿我没办法了。然后我就这样常年跟我爸下地,跟我妈养鸡养鸭。再大点我就自己捡塑料瓶子来卖,也是那会我跟我二叔学会了怎么杀猪。” “那时候我们家穷,下完地干活我爸还得上山去采药卖钱,有时候他也带我去,有时候他要去深山里就不准我去了。我不去的时候就去捡瓶子,那时候有收破烂的,捡了瓶子可以去卖给他们。” 她说:“可是一个村子就那么点大,捡一捡就完了,我就让我二叔去别的村卖猪肉的时候捎上我。” “我二叔会点阉猪的手艺,他在村里阉猪阉鸡鸭的时候需要帮手,就会找我,我去给他摁住那些鸡鸭鹅的脚让它们别乱动。” “他不阉猪的时候就贩点猪肉来卖,各个村地跑,我就让他也带上我,他卖猪肉的时候我就去捡瓶子。有瓶子我就捡,没瓶子我就帮他叫卖猪肉。一开始我就是帮他叫卖撑袋子,久了,我就学会了怎么切肉。” “后来,他在集上摆了个摊位,我有空了不上学的时候就去帮他卖猪肉,慢慢的就学会了怎么分猪肉。” 这,倒是不让人意外。 算是耳濡目染。 许慕余单手枕在头下,饶有兴趣地听她说下去。 她的人生总比故事来得有趣,让人想听下去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才活得同样有趣。 “后来,我二叔租的摊位到期了,他没钱续租,正好屠宰场的老板需要人手就雇佣了他。” “那个屠宰场订单特别多,老板挺有本事,不少城镇的市场猪肉都是他包了,还每天给大大小小的饭店餐馆送肉。所以人手根本不够,特别是那年暑假,镇上还开了大酒店,旅游的人多,他们的生意也就特别好。” “老板缺人手,就叫他们屠宰场里的人介绍熟人来。那时正好我暑假放假,我二叔就把我叫去了。” 莞春草还强调:“人一开始还不想要我呢,说我是个小姑娘。” 许慕余可以理解,莞春草是个小姑娘,太娇弱了,他们应该更需要个男人。 莞春草也知道他们不相信她,这很正常:“我那时候才十二岁,个又小,人又瘦,就胸大点,谁会理我啊。还是我二叔做了保证,他们才勉强让我暂时留下。” “说是暂时留下,也是在趁机想尽办法吓破我的胆子。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真把一个小姑娘留在都是老爷们都是血腥的屠宰场啊。” 莞春草还记得他们想的法子:“他们说是给我介绍流程,告诉我他们是怎么杀猪的,实际上就是让我亲眼看到杀猪的血腥场面,好把我吓跑。” 许慕余摸向她的发,问:“你看到了?” 能没看见么,看得真真的! “他们四五个人绑住那头猪,一刀就捅进去了,那血都飞溅了半米高!” 莞春草吓得魂都要飞了:“我当时硬忍着,晚上回到家吓出一身汗,我是真没想到猪死之前能一下拉出那么多屎!吓死我了!” 许慕余摸她头发的手顿了:“你,不害怕猪死了?” 她看到那血腥残忍的场面,一点也不害怕? “怕啥啊,就是杀猪。” 莞春草想了想,说:“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敬畏吧。” “就算我再怎么样,那猪也一样会死,它就算不是死在我们的手里也会死在别的屠夫手里,没什么可怕的。我们能做的就是保留一颗敬畏的心送它上路,然后不浪费它的一丝血肉。” 吃肉的人还在,这世界就不能没有杀猪的人。 保持一颗敬畏的心,尊重死去的每一头猪就好。 “我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我很敬畏它们。” 莞春草接着往下说:“他们当时没吓着我,后来我就留下了。” 留下也没有那么顺利。 “我的力气太小了,跟他们相比还可能会拖累他们,拖累他们的业绩不说,还有可能会影响他们下班,影响老板出货。” 莞春草道:“再加上,我是女孩子。” 许慕余拧眉,预感接下来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然听见她说:“第二天我再去上工的时候,我跟一个阿叔扛半头猪,我力气不够一开始没扛上去。我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最后才成功把猪扛上案板准备分猪。” “跟我扛猪的阿叔没说什么,一块干活的那几个男人都笑了。” “其中一个大哥还说,” 莞春草停了下,才接着说下去:“他说我,’奶子大得跟馒头一样力气却那么小,是不是没吃饱啊小馒头?‘。” 第150章 启发 那是莞春草第一次受到男人的羞辱,来自一个成年男人。 莞春草至今还记得他的长相:“短头发,啤酒肚,蜡黄的脸,一脸的横肉,天天穿个拖鞋。” 许慕余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还说了什么?你的二叔呢?” “我二叔不在。” 就是不在的时候那些男人才那样笑话她,她二叔回来了,他们也还是笑话她,叫她:“小馒头”。 因为她胸大,年龄小,“小馒头”这个外号再合适不过。 “我二叔回来后,他们还是当着我二叔的面叫我‘小馒头’,也不说别的浑话,就是叫我‘小馒头’,我二叔还以为我融入大家还替我高兴。” 许慕余枕在头后抽出来抓住莞春草的双肩,脸色异常的沉:“你应该告诉你二叔,让大人们帮你。” 她还是十二岁,能做什么,这件事应该交给大人们妥善处理!那些开玩笑的,特别是带头的,理应付出代价!绝对的代价! “要是我爸妈知道了会带刀上门跟这些人拼命的,可能连我二叔也一块砍了。” 莞春草一个人也没告诉,她自己默默消化了:“我第一次受到这种羞辱,一晚上没睡着。” 她震惊了一晚上,干呕了一晚上,那股恶心的感觉怎么也消散不去。 “一晚上,我没合过眼,我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除了我的力气不够我还做错了什么。” 莞春草想到天擦亮了也没想出来:“后来太阳出来了,我还是想不出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应该被批评。就算我力气小,我最后还是把猪肉给扛上去了,分猪肉的时候我也加快了速度,没耽误出货。” 那么,她做错了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 莞春草想到了天亮想通了:“既然我没做错,我凭什么要被羞辱。” 她还是跟着她二叔再去正常上工了。 许慕余双手扶着她的腰,脸色还是阴沉得可怕。 “回到屠宰场的时候,他们又开始笑话我了,叫我‘小馒头’。” 莞春草没有选择隐忍:“我问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叫我?” “他们就是哈哈大笑,打哈哈说昨天那大哥就那么叫我的,他们跟那大哥学的,还叫我别生气。” “我说我不生气,我不跟心眼还没屁眼大的男人生气。” 那些男人都呆住了,莞春草也找到了那个昨天羞辱她的大哥。 “我问他,‘你为什么那么说我?’。” 莞春草质问他,但也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我说,‘我的胸大是看得见的,你的鸡小可是打了灯笼都找不着!毛毛丛里一粒蛆,你也好意思笑话别人的大,管管你的鸡崽吧养了三十几年还养不大!’。” 许慕余怔了,没想到她的反击方式是这样的。 莞春草的反击何止这样,她说:“我那么说了以后,没人再敢惹我。下班了,我让我二叔开车带我跟着那大哥去了他家。” “到了他家那边,我下了车就跟进他家,不管看到谁我就问‘我才十二岁他就说我奶子大你知道吗?’。” “我出了他家的门,又去左邻右舍,挨家挨户,看见人就这么说,我说‘那家的那大哥说我十二岁奶子就很大,他想对我一个学生做什么?’。” “后来那大哥想把我拖走,被二叔拦了,我二叔也知道了他在屠宰场里对我说的话,我二叔把他打了一顿。” “我二叔打了他一顿,再加上我的话,他们家里人村里人都知道了他是个不要脸的货色,他老婆妈妈都哭了,村里家里有女孩的更躲着他,都在说他的闲话。” “事情闹得很大,老板都找我们谈话了。老板看在那大哥做了好几年的份上,想让我走。我不服,我反问老板我做错了什么,是猪没杀好,还是肉没分好,我的工作做得好好的我不走。” “老板说影响太大,他和那大哥不好做人。我又问老板,是你那么说的吗,不是你说的影响你什么,还是你把我赶走了就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光明正大地说我了?你也想那么说我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那老板无话可说,我就这么被留下了。” 许慕余听完瞠目结舌,又有那么丝庆幸,他犹豫了下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成了屠宰场里说话最浑最荤的那个。” 这个反转让许慕余差点转不过来:“你,是说,你?” 她拉下了所有的脸面,改变的只有她自己? “生活哪有那么多爽事。” 莞春草说:“他们已经用那种理念活了很多年,难道就凭我说两句就能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我又不是洗脑专家,又不传教。” “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在这种高压状态下生活了几年,每天面对的不是血就是肉,不是生就是死。每天累到身上的汗干了湿,湿了又干,脑袋早就麻木了,这种状态下谁能保证自己嘴里不带点脏。只不过他们都是男人没了界限感,突然我一个女人出现他们才意识到这点而已。” “就连那大哥也没有被开除。他后来跟我道了歉,我们还成了搭档。不过他不仅没敢再对我说一句脏话,还把大部分的脏活累活揽过去,他还教会了我怎么开膛不会弄脏衣服,怎么用刀比较不伤手腕。” 不过打那之后,没人敢对莞春草乱来。 “整个屠宰场,没人再敢对我说这种浑话,就连说脏话也避开我。那大哥更是拦着别人不准别人对我说什么,更不准别人教会我说。” 他们不说,就轮到莞春草说了。 “我就想看看,他们为什么要说,为什么成天说,有什么可说的。他们要说,那我也要说!” 莞春草不仅说了,还说得相当多,多到那些男人招架不住,多到他们自惭形秽,别人一句她能回十句,句句中人要害。 那件事发生后,一开始考虑到她是女孩子,那些人不愿意跟她说。 后来是说不过她,再后来是不敢说她,再再后来是躲着她,再再再后来满嘴最脏的那个男人也没再开过口,怕一开口就被莞春草羞辱得无地自容。 莞春草倒没察觉,就觉得他们在她面前就没再说过脏话:“大家都非常默契的保护我,有我在场没人敢说一句浑话,个个文明得都快系上领带当老师了。更没有人敢给我脸色看,也没人说我。” 不过莞春草可不是那种凭性别,凭两张嘴就干服别人的人:“最后我还是赢得了他们的尊重,不是我的嘴有多厉害,而是我确实做得好。” 她杀的猪是死得最快的,猪毛刮得也是最干净的,分肉的手法也是最好的,跟干了好几年的老师傅不相上下。 就连搬猪肉那么累的活她也练出来了,扛肉那是轻轻松松。 “开学了,老板还舍不得我走,后来每年寒暑假都加点钱让我去干临时工。” 她干得不是一般的好:“那几年寒暑假我们家天天有肉吃。” “村里人见我干得这么好,还让我帮他们杀年猪。后来每一年过年,我们家都几乎没买过肉。” 许慕余听着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屠宰场的这件事还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莞春草在日后的人生中,总是能频频回忆起她在屠宰场遇到的这件事,她说:“这件事给我人生最大的启发就是,学会了怎么说话。” “原来,说话才是人生第一大重事。” 比如,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不想听。 “那你就盯着她的胸部看,她要是问你你为什么发呆,你就说,哦抱歉我的脑袋跟你的胸一样大,装不进别的了。” 莞春草跟许慕余说:“要是男的,你就盯着他的牙缝看,他要问,你就说,哦对不起,我只是在想你的牙缝是不是跟你的屁股缝一样宽。” 许慕余:“……?” 第151章 彩虹雨 这,是什么说话方式。 莞春草不以为然:“这多好,省得跟人废话了。” 她说:“我告诉你,什么胸啊屁股缝啊鸡啊蛋啊都一样不论男女,那都是借口,都是为了不想听他们废话的借口。” “只要别人跟你废话的时候你不想听,你就那么说。” “别说你的牙缝里有菜叶啊什么的他还得跟你掰扯一会,你就说他屁股缝宽,他听了保准不会再说话。” 究其原因还是:“大家太害羞了,扯点鸡啊蛋啊胸啊,就害羞得不行,哪还好意思说点别的,这样你就不用听废话还不用跟对方啰里吧嗦个没完了。” “这方法很好用,我推荐给你。” 许慕余看着她,突然想到了刘妈。 她对刘妈,好像也是这样。 每回刘妈说到一些地方,她不想听,就胡扯一些荤话应付刘妈。 对他,似乎也是这样? “你……” 许慕余还是盯着她看,他能感觉到,她那么应付人那么懒得听的本质是,拒绝无效沟通,拒绝重复性沟通。 她不喜欢跟人进行重复且多余的沟通,她也讲究效率。 而这种效率源于,工作。 并且是非常严谨精明的工作。 莞春草也盯着许慕余:“我什么?” 许慕余问她:“你从前,还做过什么工作?” 她说过她并没有一直在屠宰场,那么出了屠宰场后她还做了什么别的工作? 莞春草闻言,脸耷拉下来:“我有点不想说了。” 不是很愉快的经历?她说了她换工作换得很频繁,难道是又遇上了屠宰场那种事? 许慕余正想扶着她的腰问问。 莞春草已经推开他的手一个翻身从他身上翻下来,翻到旁边跟他并排躺着。 许慕余扑了个空,什么也没抓住。 他又连忙看向她。 他问了不该问的? “也不是,就是我不爱说这段往事。” 莞春草不想回忆,因为光听到她频繁换工作别人肯定会说她不是个踏实肯干的人。 事实上她换了那么多工作,她也觉得她好像不是那么踏实肯干。 “……” 莞春草又看了看许慕余:“我不想说。” 许慕余也在看她,看她的表情似乎有点小委屈小别扭。 他没打算让她露出这种表情,既然不想说就不说。 他撑着床翻过身:“没事,我们睡觉吧。” “好。” 莞春草双腿在底下踢踢许慕余的腿,把他的腿踢直了,就把自己的腿搭在他身上说:“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 两人面对面躺着,许慕余还以为她不高兴:“你不是不想说?不想说,我们就睡觉吧。” “我刚才是不想说,可是我一想到我能把腿搭在你的腿上,我还能随时摸到你的身体,我还是可以说下去的。” 莞春草摸摸许慕余的小脸:“还能那么摸摸你的小脸,我更开心了。” “我开心了就愿意说了。” 她的不开心和开心也就那么几秒吗…… 许慕余看着她:“……” “我说过,我们家很穷。” 又摸了许慕余小脸好几下,莞春草才舍得放开。 她放开手平躺回去:“我妈身体不好,全家就我爸一个劳动力。就是加上我,也没什么用,我还得上学。” “我们家的田地也就那么点,给我妈买药再加上供我和我妹读书,还有外债,我们家过得捉襟见肘。” 许慕余能看得出她的心情有些失落,可她平躺回去,他要抓也抓不住她,只好就这么侧躺着盯着她。 莞春草望着天花板回想起那段时光,心情确实不好:“不过日子好歹也能勉强过下去,我妹妹上了重点初中,我也上了大学。” “后来有一天,我妈去邻居家唠嗑,好客的邻居好心地从冰箱里拿了两块西瓜给我妈吃,我妈盛情难却吃了,当时没什么事,到了晚上就吐血了。”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吐血,进了icu三回,抢救过来后,又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回家。” 莞春草说:“那时候的我们家,就像一块榨干的海绵,就是拧碎了也挤不出一滴水来。所有的钱都花光了,再借钱人家也不肯借了。” “因为这么多年,我们家都是还了再借,借了再还,人家知道我们经济并不好,所以不愿意借。” “最后我爸借了我爷爷的棺材本,才补上了我妈的住院费,我妈才能继续住院。” 许慕余眉头倏地皱起,没有再犹豫,被子里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莞春草回握住了。 那日子有多难过,只有亲身体会才知道。 “当时我刚上大一还在学校,我爸不肯告诉我我妈住院的事,还是有一回我爸忙着给我妈取药,说漏了嘴,我才知道这件事。” 她说:“那时候我妈快出院了,我才知道我妈住院,当时我就请假回去了一趟。” 她没有看到她爸是怎么厚着脸皮去跟人借钱的,也没有看到她爸又是怎么狠心去借到了她爷爷的棺材本,更没看到家里剩的那点值钱的东西都卖了。 她去到医院的时候,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我妈就像是每次去医院正常看病一样,脸色很好,我爸的心情也很好。” 他们没有一丝异常,但是莞春草还是看出来了:“我们是一家人,最了解我的是他们,最了解他们的也是我。” 就算嘴上不说,但是身为这个家的人,莞春草太了解他们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家的变化,也发现了这个家的窘迫。 “后来,我什么也没说,我妈出院那天我帮他们办理出院后,我就回了学校。” 莞春草的手在许慕余的手心里收了下,她盯着天花板说:“一个星期后,我又回来了。” 退学回来的。 没跟任何人商量,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么收拾好东西回到了家。 许慕余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她怎么会? 莞春草还记得那年,她二十岁。 她说她要南下,去打工,不读书了。 “我爸妈听到后,第一次动手打了我。” 莞春草轻声笑出来:“我妈小时候抽我,都是让我站在凳子旁边再抽,这样她每次抽我的时候都会抽到凳子并不会真的打到我身上,就那么吓唬吓唬我。” “除了那一次,她拿着木条第一次抽到我身上。她让我滚,滚回学校,滚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说她还没死犯不着要我一个女子不读书来养她,就是她死了也不叫我回来给她戴孝。” 那都是气话,莞春草知道:“我什么话都不说,我就说我要出去工作,让他们同意。” “我妈打到她哭得上不来气,我爸接过了木条,也打了我。他叫我回学校不要在家里碍眼,说我除了读书我会什么,家里把我惯得成那样我会做什么,他让我快回学校,不回学校就滚出这个家,去哪都行去找我亲爹妈都行,总之不要来他们家。” 莞春草仍是站着不肯认错,只是让他们同意。 “后来,我爸把木条都抽断了见我还是不吭声,就把我赶出门外。” 莞春草记得那天下了场雨,后来听网上的网友们说:“叫什么‘彩虹雨’。” 彩虹雨?许慕余沉闷的胸口忽地一惊,握住她的手滞了下。 随后,他更加握紧了她的手,他把她紧紧搂进怀里,藏在双臂里,他的下巴贴着她的发,拧着眉听着她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彩虹雨,大概是因为边下雨边出彩虹,而且那一次的彩虹是最盛大的,最漂亮的,那一年也就下了那么一场吧。” 莞春草跪在屋檐下,看过了那场彩虹雨,也看过了夜晚的星空,她听着鸟叫虫鸣,跪了一个下午,又跪了一晚上。 “夜晚,除了虫子在叫,就剩我爸妈的哭声了。” 莞春草知道他们不可能会同意,她是在逼他们同意,用苦肉计。 她也知道他们舍不得她受皮肉之苦,他们更舍不得她真的不读书出去吃生活的苦。 和她知道他们一样,他们也知道他们不松口,她就会跪到天亮后独自收拾东西走了。 “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开了门,还是见了我。” 莞春草转头对上许慕余心疼不已的眼神,她说:“我爸卖了我们家最后一只出生刚十几天的小猪,用换来的钱送我上了火车。” “从送我出门开始,我看见我爸偷偷抹了好几回眼泪。” 她笑说:“可我一次也没哭。” 因为她知道,会变好的。 事实证明,一切都变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好。 除了她。 她也在变好。 只不过变好的方向……有点奇怪。 第152章 爱看 莞春草不愿提及过往的工作,原因也是因为太奇怪了。 奇怪? 许慕余低下眼来:“哪里奇怪?” 她经历了什么奇怪的事? 莞春草回忆起来说:“我刚开始出来打的第一份工就是进工厂给人打包装。” 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她大娘的外甥女介绍的,说是厂里招人就把她找去了。 莞春草说:“开始我干得好好的,干了大概四个月,我们生产线的组长私底下找到我,问我有没有兴趣留下,签合同买保险,还加工资。” 刚去没几个月就加工资,这谁不愿意。 “我就边看合同边问她,为什么要给我加工资。” 莞春草就想不通了,她不过盒子叠得快点叠得漂亮点,怎么还能加工资呢。 后来一看合同明白了:“她要招我做正式工!再做两个月就升职了可以争取做组长,做组长工资就更高了!” 许慕余没听懂,这不就是看她工作能力好,所以在帮她争取权益吗。 “是那样没错,可是你不知道,” 莞春草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她是做得不错,可是干嘛只升她啊:“我看合同上面写着,做了组长至少工作三年才能离职呢!” 三年,工资就比原来高那么几千块钱,福利待遇是不错,后面也有晋升的空间。 “可是三年时间我干啥不好,干嘛干三年就为了加这几千块钱的工资。” 莞春草当时就不干了:“我当场就说我不干了,他们还不愿意,说可以商量。” “可是我不愿意,怎么也不愿意。就是他们再给加钱,再给减点时间,签个一年也可以,他们还可以给我更好的待遇,我就是不愿意。” 许慕余看着她,眼神开始有些复杂起来。 她,是在说她的工作奇怪吗? “后来我就换了个别的工作。” 莞春草又换了个工作,去了别的厂,结果刚干了两个月:“人家又叫我快点入职正式工了,说能挣多点钱。可是我都问了,别的人都是干了三个月才给入职呢。” “我不信,我就去问,他们说我工作做得好,手脚麻利,人又勤快,所以叫我赶紧入职正式工。” 她手脚是挺勤快的,那该按什么流程走就按什么流程走啊。 但她多少给人留了面子:“我入职了正式工,没想到又干了三个月,人家又问我有没有兴趣做组长。” 哪来那么多组长可以做! 莞春草觉得这就是他们留人的手段,为的就是用最便宜的价格让她留下来替他们工作。 “所以我又跑了,不干了,副厂长听说了还来留我,我没留下,就跑了。” 她说:“正好我朋友在商场卖衣服,提成不错。我看挺好,我也去商场卖衣服了。” 她真是要被气死:“那个月我就是业绩高点,他们又想让我提前入职。” 提前入职是好事,能多点钱,可他们看她的眼神总是让她不安。 “果然没多久,他们又问我有没有兴趣将来往店长的方向发展,他们可以培养我。” 莞春草才不愿意呢:“我又干了两个月,店长苦苦挽留我我也没留下,我总觉得她对我有坏心眼。” 到了这里,许慕余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他的眼神异常的复杂。 到底奇怪的是别人,还是她。 怎么会有人因为升职加薪,而辞职不干了…… 莞春草觉得她就是正常的工作,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会觉得她干得好:“商场卖衣服还有晋升,那我去私人档口干活总不会晋升什么了吧。” 她后来真去了卖衣服的批发档口帮老板看货卖衣服。 “我去的时候生意也就还行,后来我干了几个月忙起来了,老板成天出去进货,成天出去送货,忙得十天半个月没见过人。” 莞春草干得还是挺放心的,至少老板没叫她签什么合同。 可谁能想到呢:“他居然把档口的账本给我了,叫我给他看账!他亲妹妹要给他看账他还不放心呢,他居然要我看,说放心我,叫我看好了学会了,店铺的总钥匙就交给我。” “我一看,又是这样!又是用便宜价格留我干活呢!” 莞春草学会了看账本,本想跟老板谈谈:“结果老板直接把总店钥匙给我了,还说新开了个档口要让我过段时间过去看,我一气之下就跑了。” “他们全家都来挽回我,我都不理他们,老板一点也不讲信用,我很不满意!” 许慕余始终沉默着。 开始明白了她为什么说她频繁换工作了…… 莞春草觉得给个人看档口都不成,那就找更专业的店铺或者大品牌的店铺待着吧。 至少大牌子的店他们专业,有专门的升职通道标准,不会那么轻易地给人升职签什么合同。 “正好我在的那个市里有个特大的商场在招人,卖化妆品的,大牌,人还叫售货员叫柜姐。我看她们穿得挺漂亮的,还叫姐,我就去试试。” 莞春草没化过妆,她就知道怎么涂口红,还是去了:“人家收了我,叫我慢慢来好好学。我学了三天还是四天,就给客人化妆了,客人还挺满意的,就给我开单了。” 她觉得化妆不难:“就是化得美美的就好,不过我出单的时候,还没学会怎么勾眼线,就没给客人勾,这点有点可惜。” 三、四天就学会了怎么化妆? 许慕余看向她的眼神更加惊奇。 “第一次开单后,后面就很容易爆单了。” 莞春草觉得可能是那些富婆太有钱了:“她们都跟我买,我那个月卖出去不少。有个姐姐在我那买得特别多,是我的忠实客户,她有时候还打趣我,说我手那么巧,有没有兴趣去她们公司上班。” “我一看又是这样,就没去,继续卖我的化妆品。” 事事不如人愿,莞春草还没干上半年,离半年还有一个月零五天呢:“上面就有个什么巡店经理来了,说破格提前录用我。同事都在祝贺我,只有我听得心里一咯噔。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于是我做好了提前跑路的准备。” 于是乎,她正式入职的消息传到商场前,她提前跑路了。 “我跑到了同一商场卖鞋子的店里,把我们店长气得半死,但又没办法把我带走,因为新店的店长知道我,不放我走。于是,我就留在了鞋店工作。” 莞春草觉得她人缘不错:“当时一直光顾我的姐姐,又跟我去了鞋店,给我开单。还说我为什么跳槽那么快,要是晚一点她就能把我挖去她的公司了。” “我那时小,就问她我去她的公司能干嘛,她说我可以做她老公的秘书。” 许慕余总算开口了:“秘书?” 做别的男人的秘书?她做了吗?没做吧? 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听别人的话去干什么秘书的工作。 秘书的工作不简单,公司的工作之余还需要兼顾老板个人的私生活。 两头跑,很累的,她怎么可能去做一个老男人的秘书。 不会的。 “是啊秘书,后来我去了,他们家的公司还挺大的呢。” 莞春草点头:“老板还经常带我回家吃饭。” 许慕余当即就皱眉了:“你说找你的是个姐姐,她给她老公找的秘书,后来你成了她老公的秘书,也就是说,你的老板是个男的。” “他,还经常带你回家吃饭?” “是啊。” 莞春草说:“这有什么,他带我谈完生意后,还带我去喝酒呢。” 许慕余声音都高了点:“你还喝酒??” “那倒不会。” 莞春草不会喝酒,她说:“就是有个私人俱乐部,里面都是男人都是帅哥,我爱看。” 第153章 不是 许慕余话还没说上,莞春草就一通摸上他的脸。 又是遮住他的嘴,又是捏住他的脸蛋说:“哎呀都是他们有钱的公子哥去那假借玩耍的名义在结交人脉呢,我就跟着多看了两眼。” “就两眼,不多。” 她保证:“你看我长得这么老实就知道了,我酒都不喝,我绝对没做什么。” 许慕余就是想说什么也没的说,他脸被捏着呢,不过:“你为什么需要跟你的老板去那种地方?” “我是他的秘书,跟着去应酬很正常。那姐姐为什么找我做她老公的秘书就是看我长得老实,人又好又不会勾引她老公,还能帮忙看住她老公防止他误入歧途被别的女人吊走。” 莞春草说实在的:“我身材好,常被人误解,只有那姐姐看透了我纯朴的本质,所以后来鞋店生意太好后我就去做了那姐姐老公的秘书。” “她老公年纪跟她差不多,四十五岁左右的年纪,长得也还算可以。英年才俊的企业家,实干家,人有本事有能耐,也和那姐姐一样是个大方、脾气很好的人,对我也挺好的。” 要不是她现在腿搭在自己身上,还摸着自己的脸,不然许慕余真的不是很想听下去。 “他们给了我不少的工资,快把我当成一家人了,有时候他们家里做饭了聚会了吃团圆饭了都会叫上我,我不想去他们作为补偿还给我包大红包。红包给得太多了,我不好意思收,就只好常去吃饭了。” 莞春草还是很喜欢他们的:“工作上我没被为难过,私底下去他们家帮他们处理家事的时候他们也非常信任我。” “不过我也没做太久,近一年吧。” 时间算长了。 幸亏只做了一年。许慕余垂眼问道:“你为什么不做了?” “他们太黏人了!” 莞春草不喜欢那样:“我老板特依赖我,工作上的事情绝大数都交给我。这本来很正常,但是他交给我的工作很细很多,给我的权限也很高,快跟副总一样了,这是大忌!” “姐姐也是,家里吃什么菜都要问过我的意见,接送孩子就不说了,就差让我给他们孩子洗澡哄他们睡觉了。” “有时候还让我给他们带孩子,他们自己出去约会,有一次还把孩子交给我,他们去旅游了半个月!” “重要的是,他们给的钱太多了!” 无功不受禄,莞春草就是个小小的秘书,拿的钱能红了整个公司人的眼。 这不是很好的征兆。 “他们给我的钱肯定会越来越多,也肯定会越来越依赖我,所以我跟老板提出我不干了。” 莞春草还记得老板当时的表情,堪比天塌了,火速联系了姐姐也就是老板娘到公司,老板娘当时还在做美容,脸上还敷着半张面膜。 “他们不肯放我走,不论怎么说就是不放我走。” 莞春草说:“他们还打算给我升职,我没管。他们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什么话都说尽了,后来我才同意没走。” “当然条件是,我可以跳去别的部门。” 业务部才是莞春草该待的地方,她去了那就像鱼游回了大海里。 她想起来就好笑:“那时候我刚换去那个部门的时候,部门经理包括所有的员工都以为我是老板的小三,没价值了就被抛弃贬下来了,所有人都对我没什么好脸色。” 老板的贴身秘书,待遇等级算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被打压,或是被放弃,怎么会跑来做一个小小的业务员。 许慕余看着她,能想象到那场面,只不过有些在意她有没有受到委屈。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觉得业务员难做,我把两个单子拿下后,他们都惊呆了,问我做了什么。” 莞春草也想不通:“我什么也没做,就是正常的上班,正常的工作,不知道他们怎么会那么想。不过那两个他们口中‘难啃’的单子被我拿下后,他们对我的态度好了不少。” 只是,莞春草同样没有待得太久。 许慕余问为什么? “还是老板太啰嗦了,老想来升我的职,我部门经理还和我吃过好几回饭,就怕我回去做秘书。他们老来烦我,我上班都上不好,烦得我跳去了别的公司。” 莞春草记得:“他们听到我跳去了别的公司,对人事发了火说为什么放我走,我正常离职人事哪能留得住。他们就是找不到借口留下我,才把人事说了一顿。” “他们还算有良心,我去了新公司,因为是新的领域,怕我不好过面试,我部门经理还跟猎头吃了顿饭,我入职后我老板私底下还找了关系和他们大领导也吃了顿饭。”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前员工的离职这么大费周章,更不会为了让她顺利入职新公司如此尽心尽力,除非她做得非常好,好到别人愿意帮她铺平前方的道路。 能让人愿意为她做这些事的人,她本身也一定有过人之处,优秀到可遇不可求。 许慕余看着莞春草的眼神,再次夹杂了些许陌生。 然而莞春草本人完全没觉得,她就是正常工作,做好自己的份内事,顺便把钱赚了,也没干别的。她是优秀,可没有优秀到什么地步。 总而言之,换到新公司,对莞春草是全新的开始,也是另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公平。 她跟许慕余说:“我总算遇到了我可以留下的公司。” “医疗器械的推销工作,都是卖东西的,不过这里面的水很深,所以我花了点时间,算是那两年我工作待过最长的公司。” “比起以往的公司,我花了半年才真正入职,并且晋升的通道也没有那么快为我打开,很公平公正的一个公司。” 莞春草待得很满意:“后来我靠自己得到了一份我非常满意的合同,签三年,福利待遇方面很齐全,我要是留下工资翻倍不说,公司还给我股份,并且年底的分红数目也让我非常满意。” 许慕余看出了:“但是你还是没有留下。” “没有。” 莞春草说:“这是第一次我没有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马上升上去,这很符合我想要的公平公正。并且再过两年,我再干下去得到的待遇只会比这更好。” 家里的生计问题早就解决了,接下来只要再做下去的话,她必然能在她的职业生涯中做出一番成就来。 “可问题是,公司内部的晋升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同样的困难,也就意味着,每一个人都是拼了命想往上升。” “当时,公司的经理被派去了海外,经理的职位是空缺的。” “从内部选拔还是空降,无从得知,但得到最多的消息是内部选拔。” 接下来可想而知内部会厮杀成什么样子。 莞春草回忆说:“被上头重视的a和有后台的b成了对手,必不可少的他们也在拉拢人,开始拉帮结派。” “也就是说,底下的人需要站队。” 公司内斗站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抛开他们有后台的身份不讲,他们的工作能力是稳扎稳打的,否则上层也不会暗示,更不会对他们的行为睁只眼闭眼。” 莞春草摸着许慕余的后腰说:“就是两个都差不多,所以这个队格外难站。站a就被b打压,站b,也会被a打压,底下的人如履薄冰。” “至于两边都不站,保持中立……” 许慕余和她对视一眼。 根本不可能。 中立的前提是做好了被两边排挤,夹在中间受两边气的准备。要是将来一方得势,不仅不会吃到得胜方的红利,还会被打击报复,并且极大可能要被败方泄愤,贬低压榨。 最好是将来不想在工作上有所作为,选择躺平,才不会有所影响。但没有野心也不会做这份工作,既要又怕,既怕又要,世上没那么多好事,职场上更没有那么多舒服的事。 许慕余也可以理解了莞春草为什么不想继续待下去:“所以你选择了辞职?” “不是。” 莞春草道:“我被对家以三倍待遇挖走了。” 第154章 为什么 “其实站队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难,要我选我会站a。” 莞春草有她自己的意见:“她的能力更胜于b,人脉上她背后还有上层人,站队成功后,至少这方面会有保障。” “b在于,还没有人知道带他进公司的人是谁,带他进来的可能是比a上层更高级别的人,也可能是低级别的人。因为要是高级别的人,在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早就亮出了这张王牌。” “我没走的时候,他们第一个要拉拢的就是我,他们分别约过我不少次。” 她笑:“我被画的大饼真是史无前例的大。” 许慕余想知道她是怎么应付他们的。 “含糊其辞呗。” 莞春草不傻:“他们在我眼里都是一个起跑线,哪怕我心属a,也不意味着我就立马定下来不会接受b伸出来的手,他们有他们的权衡,我也有我的权衡。” 她要做的是拖长战线,权衡利弊完成后,在某一个重要节点一击即中。 “但是我觉得那很无聊,所以我走了。” 莞春草被挖让很多人都意外,除了她自己:“他们的这些内斗有点小儿科,太儿戏了,再待下去我怕我每天上班的时候会一直忍不住偷笑,没心思工作,所以我还是走了算了。” 许慕余看着她:“商场如战场,职场也不尽相同。但他们的手段,都如此,不一定都是那么不堪一击。” “当然,他们的手段我领教过,虽不赞同,但也能理解,都是在当下利益最大化使用的手段。” 莞春草在职场的时候也会以利益为重:“可要看那些手段对谁来说了,有些手段确实让人钦佩,但有些,属实拙劣。” “非常可惜的是,我还没怎么遇到过让我钦佩的手段。” 她总觉得有时候就像在看儿童片:“太幼稚了,争那么点东西还费那么大劲,太小儿科了。” 许慕余看向她的目光很陌生。 眼前的莞春草,颠覆了他认识的莞春草。 她远比,任何人以为的还要优秀。 刘妈在她眼里,于秀在她眼里, 他在她眼里, 他们,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她的优秀,她的远见,远远不止于此。 “哎哟——” 莞春草翻了个身。 许慕余回过神,看向她:“怎么了?” “内衣夹到肉了!” 莞春草手伸进衣服里:“没事我抠一抠就好,哎哟,哎哟,哎,好了。好了,刚才说到哪了?” “……” 许慕余别开眼:“你被挖走。” “对,我被挖走了。” 莞春草翻个身又躺回来了,拉起许慕余的手搭在自己腰上:“挖走我的这家公司待遇确实好,它真是哪哪都好。同事也好相处,公司氛围也好,重要的是工资也很不错,算是相当不错的那种了,我赚了不少。” “我嫁给你之前,还一直在那上班。” 许慕余听着心情也逐渐沉了下来:“那么好的公司为什么要离开?” 她那么难得找到心仪的工作居然离职了,就因为要结婚? 就因为要嫁给他? “你应该回到公司。” 许慕余不认为她应该放弃那么好的工作,人生的机会难得。 哪怕,哪怕他现在有很多的想法,但不意味着他想要她放弃她的人生,去成全、他的人生。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那个公司对她来说分明是非常好的公司,就这么放弃了,她的优秀会就此被埋没。 他说:“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我要回家相亲。” 莞春草答道:“我年纪大了该嫁人了。” 许慕余脸更沉了:“你的年纪不算大,而且,为了嫁人就要放弃工作吗?” 他值得她这样吗? “不是跟你相亲,是我三爷爷介绍的一个家里开饭店的小开。” 莞春草说:“我三爷爷说那个小开是他战友的儿子,高材生,博士,还自主创业,让我休假了有空回家相相看。” 许慕余:“……” 莞春草还说:“他跟你年纪差不多,身高也差不多,不过人家比你壮点,在市里买了房,家里独生子,父母健在,都是有钱人,家里条件很不错。” 重要的是:“我三奶奶他们都觉得我们外形很相配,又都是年轻人,工作上也有话题。” 许慕余:“哦……” 一个不着调的富二代,一个在公司备受关注备受重视非常优秀的人才,他们哪有什么话题! “后来我一看也是,那就回来吧。” 莞春草就那么回来了:“然后我就辞职回来了,整天跟我妈在家养猪养鸡鸭,还晒黑了不少。” 许慕余淡淡地瞥她一眼:“他呢?” “谁?啊,啊你说那个相亲对象啊,我没看上。” 莞春草说道:“我不喜欢,我三爷爷跟我说的那天我就回绝了。后来我一想也是,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家算了,还上什么班啊。” 许慕余脸色变了几变,嘴角动了几动,最后一句:“哦。” 过了会,他才又说:“既然不喜欢,不是为了他,为什么还要辞职?” 莞春草叹了口气:“上班太累了。” 累? 她换了那么多工作不会每个工作都轻松,之前没提到一句累,做上了喜欢的工作却累了? 莞春草又躺平了:“站得太高对我来说很累。” “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她转过眼对许慕余说:“当你站在了一个你从来没有站过的高度,当你的身份从仰视变成俯视,看东西就不会那么清楚了。” “你就不知道每天的菜价是多少,每天的盒饭是多少钱,一斤猪肉多重,一袋米可以吃多长时间。你只知道每天的太阳几点升起,凌晨几点月亮会消失。” “久而久之,就会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人,会忘了自己来自哪里。” “当身份转变成了俯瞰别人的时候,就会变得高高在上。” 莞春草看着许慕余:“就像你的后妈。” “还有刘妈。” 许慕余听见她说:“她们站在她们原来没有的高度去看别人,是看不清别人的真实面目,也看不到别人的真心的。” 莞春草粗糙的外表,粗鲁的口音很难骗过人吗。 不难。 是她们高高在上的心态让她们被蒙住了五官,她们以一颗鄙夷的心对人,自然不会识别到真正的真相。 最后很简单的事,透过这颗心,透过这双眼,都会变得复杂。 莞春草不想变成那样,也不会变成那样:“我觉得我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在屠宰场的时候。” 哪怕很累,哪怕很苦。 但每天面临的生与死,会让她记得生命是怎样的鲜活,人有人气是怎么样的。 “比起站在高处的那种生活。” 莞春草的手抚上许慕余的脸:“我更喜欢现在的。” 许慕余回望她,他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的眼神还是那么坚定,坚定的想要她想得到的东西,永远不会迷失她自己的方向。 哪怕跟他在一起,她也没有迷失过她的本心,她的本性。 她还是她。 还是原来的她。 还是熟悉的她。 许慕余也望着她的眼睛:“你,为什么不喜欢那个相亲男?” 第155章 有喜欢的类型 “嗯?” 莞春草别有深意地看了许慕余一眼,又低下头去。 “没什么。” 她闷在许慕余怀里说:“观念不一样。” 许慕余看不见她的脸,问:“观念?” 莞春草脸还埋在许慕余怀里,仍是看不到表情,只听得到声音:“就是不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是城市里的有钱人,家里条件那么好,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更没有受过什么累,怎么会看得上我。我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他身边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一定会看上我。” “他的身边一定有比我条件更好的女人,恐怕身材样貌都比我好上上百倍。更何况我们没见过也没说过话,我连他的脾气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就是看上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之间差距太大。” 她说:“我只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许慕余抓住了她的双肩:“你不差。” 就算抓住了莞春草的双肩也没能让莞春草抬起头来,她闷声说:“他不一定那么想。” “我住的地方在乡下,那个小小的乡下,生活平淡又朴素,有时候还有些贫穷。” 她说道:“这种生活没几个人会喜欢,更何况他家里那么有钱,怎么会舍得放弃钱,看上我,看上我们家的环境。” 难怪她不喜欢那个男人。许慕余声音也低下来:“是他配不上你。” “也许吧。” 莞春草埋在许慕余的肩颈里埋得更深了,她说:“我小时候我们家里穷,除了种地还需要做别的贴补家用。” “那时候我爸就会带我上山,进山去采药。” 说起这个,她的脸拔出来了点:“你不知道山上有多高,树有多密,可多动物了,有时候还有大脚野人!听说它要是看到谁的脚大就会偷偷跟谁回家,再在半夜的时候把人带走当孩子养!可吓人了!” 许慕余本想安慰她,听这话他尽量去看她什么表情。 什么大脚野人?这是什么传说? 该不会,她觉得自己的脚大,是怕被野人抓走? “幸好我从来没遇见过。” 莞春草当真在底下缩了缩脚,接着说:“除了大脚野人,还有仙女!” “不过要很很很很很幸运才会遇见。” 她很得意:“我就遇过一次,她很很很很很很漂亮!还送给了我一个礼物!” “仙女?” 许慕余躺着,在想当地到底还有多少离奇的传说。 “是啊,她可美了可善良了!” 莞春草又有点失落:“不过天亮以后她就消失了,消失在迷雾之中。” 哪怕是假得不能更假的当地传说,许慕余也没有揭穿她:“是么……” “是啊。” 莞春草还说:“山上啥都有,我和我爸常进山,去得多了总会遇上。那时候我小,我爸还用个红绳绑在我腰上,另一头绑在他身上,我们两个这么进山才不会走丢。” 那是她小时候的生活,充满童趣的同时也很辛苦。 “特别是我妹妹出生的那几年,她比我小五岁,我妈生下她后身体更难过了,整天吃药也补不回来,我就跟我爸下完地一有空就立马上山采药卖钱。” 她说:“山上石头多,路不好走,我爸每次都不想让我去,还是我偷偷跟着去他才拿我没办法。当然就算他不准我去我也要去,因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那时候我们家穷到大年夜当晚债主还找上门了,当时我妹才两岁,我七岁,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亲眼看着我爸妈不断地跟他们解释,再看着那些债主把我们家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 “所以我长大后就很努力地工作,努力地做好我的工作。” “然后,我赚到了不少钱,钱多到改善了我们家的生活,我们一家也都好了起来,再也没有再为钱为难过。” “可这种不再为钱为难的经历,别人不一定能体会,当然也不能强求他们感同身受,所以我不奢望他能看上我。” 莞春草叹了叹气:“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差距也不仅仅在钱上面,我怕的是我们对待生活的态度不同。” “我想要的也不是多么富贵的生活,我也不想当什么大少奶奶,我也不是来享受他的生活,我不图他的钱。” “我图的是他也能喜欢我,爱护我,跟我一起好好生活。” 她说:“我们今天吃肉也好,明天喝凉水也好,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能有一颗坚定在一起的心。” “富贵也行贫穷也罢,我们总有一颗积极向上的心,不畏困难,也不迷失在灯红酒绿里,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就好。” “当然,我也很厉害,不会让我们过上喝西北风的日子。” 她的眼睛渐渐落在许慕余的身上:“我会工作,我可以养活我们两个人。” 许慕余也渐渐对上她的眼睛。 所以,她刚才说的相亲男是……他? 她看似在说那个相亲男,其实说的是他? “我知道你很厉害。” 原来是在逗他,许慕余别过眼睛:“我知道你会杀猪,可以养活你们。” 莞春草的笑意藏不住:“那么你呢,你会做什么工作?要养活一家子可不容易。” 许慕余顿了下,面向她:“我……” 莞春草笑着,又问:“那你想做什么工作?” 许慕余还是看着她:“我……没想过。” 工作吗?他真的没想过。 “那巧了,我工作很厉害,还赚了不少钱,” 莞春草侧躺着手撑起头,对他吹了声口哨:“你要跟我在一起吗,我养你。” 这一声口哨够嚣张的。 许慕余耳朵热了下,但没再看她:“我可是什么也做不了。” 洗衣,做饭,他可是样样都不精通。 “那么,暖床会吗?” 莞春草挑起他的下巴笑:“我缺一个能暖床的男人,他要帅一点,抱起来舒服的,笑起来好看的,牙齿齐的,嘴唇薄的,眼睛精神的。” 她的眼神赤裸裸地落在他脸上,许慕余还是别过头:“我想你应该会更喜欢高学历,家庭条件好,父母健在,是家中独子的小开。” “那可不一定。” 莞春草捏着许慕余的下巴把他的脸缓缓转过来:“我可有我喜欢的类型。” 第156章 就一下 就这么被捏住下巴,她眼神还那么猖狂,笑得还那么流氓。 许慕余到底没她脸皮厚,一张脸红了,眼睛也斜过一边:“你还是去找别人,我不会。” “不会我教你。” 他这么一说,莞春草显得更兴奋了,她恨不得两只手搓一块:“来来来~我可以~我可以教你~” “哟哟~宝宝不会啊~来来人家来教你嘛~” “来~你先把眼睛闭起来~” 流氓似的口吻,还夹杂着些许焦急,真像个下流痞子,还是四五十岁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好不容易找着了入洞房时才有的口气。 许慕余已经不好意思再转过头,结果余光不小心看到莞春草色眯眯的眼神,他直接被气笑了:“你去找别人。” 莞春草腿再次搭回许慕余身上,脚一勾,把人给勾向自己,小手再往人腰上那么一搭:“来嘛~来嘛~我就只有你一个,哪有别人嘛~” 两人面对面了,许慕余还是不肯对视上:“我看相亲男他人挺好的,不然你也不需要用那种观念不合的理由拒绝他。” “还在气呢。” 许慕余不肯看自己,莞春草就往他面前去,她凑到他面前说:“还在介意我刚才逗你玩呢。” “不介意。” 她脸凑近那一刻,许慕余被子里的手握了下也还是没跟她对视上:“你想以什么方式拒绝别人是你的自由。” 莞春草说:“我没拒绝他。” 许慕余下一刻眼神立马对上她:“什么?” 她没拒绝他? “我们本来就没交集,只是你以为我们有交集。” 一对视上,莞春草就掰着他的脸不准他动了:“我不喜欢他,跟我三爷爷说就好了,干嘛还跟他说,这只是家长介绍阶段,能有什么交集。” 所以她才用他来举例,才那么逗他。 许慕余就算对上了她的眼睛还是不开心:“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就算他们不是因为理念不一样,她不喜欢那个男人至少也应该有个理由。 “因为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莞春草说:“他的长相就根本不是我的类型。” 无需许慕余再问她喜欢什么类型,她已经紧紧盯着他。 莞春草掰着许慕余的脸双眼紧紧盯着眼前这张脸,笑容止不住:“我喜欢的类型,在我看到他的照片那刻我就知道了他是我的理想型。” “有一天我在喂猪的时候,别人拿了张照片问我想不想要嫁给照片上的人,我一看照片,就知道我非嫁不可了。” 许慕余也看着她的眼睛,嘴角的笑在压着。 “他有英挺的鼻子,有薄薄的嘴唇,” 莞春草的手摸在这张脸上:“他还有帅气鬓角,有帅气的笑容,还有,” 她勾唇一笑,手从他的后腰顺着大腿往下摸:“还有,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的帅气的长处。” 她的手顺着自己的后腰往下,许慕余应该感到羞耻,但是…… 他的手覆在那只下滑的手上,忍着笑问:“为什么不往下了?” 手被抓住了,莞春草也装不下去了,她苦恼地往许慕余身上撞去:“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么,好不容易有点氛围,虽然像是在按摩你的腿,但是你也别说出来啊。” 她也不知道怎么摸着摸着摸到他的大腿上,手就邪门了下还像平常给他揉腿那样给他揉了下。 手法一点也不暧昧了! 许慕余把她揽进怀里,在她头顶上方彻底露出笑颜:“那就别闹了。” “我哪有闹,是你不配合我。” 莞春草不乐意了:“我这么跟你说我的理想型呢,你一点也不配合。” 还成了他的错了。 许慕余还是笑着:“那你继续吧。” “不,不要。” 莞春草在许慕余怀里撞了下他,然后一把推开他,又爬回他身上:“都怪你,你配合我抬腿又怎么样呢。” 许慕余双手搭在她腰上无辜地笑:“我的腿动不了。” “那你还有别的地可以动呢。” 莞春草说:“你别的地也可以积极配合我。” 许慕余双眼含笑:“怎么配合?” “就像现在,我要是亲你,你就把嘴撅起来。” 莞春草还教育起许慕余来:“我要摸你的大腿你就抬起你的屁股。” 许慕余失声笑出来:“屁股,有点困难。你现在,也没有要亲。” 莞春草顿时大惊失色:“没错,我现在没有要亲你!” 更可怕的是:“我怎么会不想亲你!?” 她赶紧摸了两把许慕余的脸压压惊:“不行不行这么好看的脸这么漂亮的嘴我得多看两眼。” 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摸,摸得许慕余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他的脸。但她那句“理想型”,又让他不由自主地放任她。 “老公,我能亲你吗?” 摸够了,莞春草趴在许慕余身上跟他提要求:“就一下。” 许慕余看到她双眼亮晶晶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 “让我亲一口吧。” 莞春草眼看许慕余在犹豫,她又摸起这张小脸:“我看见这性感的嘴唇,这俊俏的眉毛,还有这么白皙的皮肤,我就喜欢。还有你看这双大眼睛,那么威武那么雄阔,炯炯有神,我可太喜欢了!” 这都什么形容词。许慕余更无奈地笑了。 但也只笑了一声,因为,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只一下。” 没有等许慕余的同意,莞春草已经闭上眼低下脸来:“就一下。” 她的脸在他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的时候突然低下来,许慕余呼吸都轻了点,他呆呆地看着这张逐渐靠近的脸。 所有的声音似乎是在一瞬间消失的,消失得人猝不及防。 要不是逐渐靠近的温热的气息在提醒着人,不然,还以为这是谁的错觉。 她身上让人感到温暖的味道在靠近,越靠近许慕余越能感觉身体在逐渐放松。 她的气息不知不觉间,也能让人放下心来。 他能对她放下心来吧。 她说过了就一下,那就,一定是一下吧。 一下,也没什么,就一下而已。 许慕余身体渐渐松懈下来,他掐着她的腰,随着她的靠近也逐渐闭上眼。 “啵——” 第157章 真的就一下 “啵——” 莞春草轻轻在许慕余的侧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吻,就双手捂住脸藏进了许慕余怀里,再也不肯抬起头。 许慕余睁开了眼,他恍惚地抬起手碰了下自己的侧脸。 脸颊上,仅留下一个微小的触感,就没了。 真的,只一下。 “噗哧……” 许慕余不禁笑出声,说的一下还就是一下,还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亲吻。 他低下眼想看看她,她却躲在他怀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许慕余越碰她,她脸藏得越深,就是不愿抬头:“不行不行,我现在脸太红了。” 她还有脸红的时候,难道是,害羞了? 许慕余更觉想笑,也更想看到她的脸:“我只是看看。” “不行不行。” 莞春草是死也不打算让许慕余看见她的大红脸的,她的脸埋在她自己的手心里:“你要是看见了你会以为你看见了猴子屁股。” 说的什么话,就是她不给他看脸,她平时也皮得跟猴子差不多。 许慕余忍着笑,试图再看看她的脸:“我看看猴子屁股什么样子。” 莞春草让他不要笑话她:“你不可以说我。” “我不说你。” 许慕余手放在她头上没再强求她:“我不会说你。” “我很快了,我很快就不脸红了。” 莞春草的声音在许慕余怀里闷闷地响起:“就快了就快了。” 许慕余没打算催她,毕竟她脸红,也是因为他。 一想到这,嘴角的笑没能再压下去,他下巴挨着她的发笑了出来。 没笑出声,她听见了会更闹。 似乎是想让自己的脸红消失得快点,莞春草放开了手,抱住许慕余的脖子在他脖子里好一顿蹭:“快点快点。” 蹭得许慕余刺痒,他好笑地阻止了她:“好了吗。” “没有。” 莞春草更苦恼了:“我的脸红好像不会消失了。” “它一直红一直热,像有人在我脸上起了个锅炉。” 哪有这么形容的。 许慕余哪怕知道她的脸红是为的什么,他还是搂着她的后腰故意问:“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 莞春草登时停下了,她埋在许慕余的脖子里,眼睛偷偷瞟了瞟他:“因为……” “因为什么?” 许慕余也侧头下来,她的声音太小听不见了:“因为什么?” 莞春草脸红得不能更红,她勾着许慕余的脖子滚烫的脸贴在许慕余的脖子上:“因为太开心了……” 她的脸贴上来那瞬,许慕余才感觉得到她的脸有多红。 他怔了怔,随后更低下头来,声音都不觉间轻了起来:“为什么开心……” 莞春草眼睛还在偷偷瞟许慕余,没有掩饰,她的唇贴着他的下巴:“因为亲了你。” 许慕余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直接的回答,他一滞。很快,放在她后腰的手收得更紧了。 把她拉紧后,他完全低下头来,两个人面对面。 他看见眼前这张因为害羞而红透的脸,有些羞,有些怯,似是躲人,又似不舍。 许慕余的手很难不去碰触这张脸,他的声音哑了点:“亲了我,就这么开心吗?” 两个人面对面了,能看见彼此,莞春草的害羞无处可逃,她也逃不了,她正陷在他怀里:“就是,就是……” 她望着许慕余的下巴,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就是……很好看……” 许慕余的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盯着她的脸:“有,多好看?” 莞春草没有躲开他的手,眼里全是他:“好看到,很喜欢。” 一句“喜欢”让许慕余的嘴角扬起,他的手从她的额间拨到她的嘴角,目光渐渐落在这片唇上:“是么……” 莞春草没有躲开这只大手,感受这只大手摩擦着自己的嘴角:“嗯……” 许慕余的目光渐渐聚焦在她那片唇上,手指也碾着那片湿润的嘴唇:“再,说一次。” “很喜欢……” 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自己唇上,莞春草眼神也逐渐跟着这根手指:“很喜欢,我很喜欢……” 许慕余的手指碾得更重了,他的目光紧紧锁定这片被他揉得更红的唇:“可以……” “可以。” 莞春草没有片刻的犹豫。 她的唇,也在微微吮吸他的手指作为回应。 这极小的回应就像千万根针扎进了许慕余的手里,密密麻麻的痒密密麻麻的疼,迫使他再也忍不住,粗鲁地碾着这片红唇,抬高了她的下巴。 莞春草目光跟随着他,眼睛一直在他身上,她顺从地由他抬起自己的下巴。 迫切的,急切的,像扎在手指上的针,密密麻麻的疼。 躁动的,烦躁的,针像在扎在了心口上,密密麻麻的痒。 许慕余极速地闭上了眼,低下了头。 又快速地睁开了眼,止了动作。 一切来得那么快,又去得那么快。 莞春草及时接住了许慕余的尴尬,把他的脸靠在自己肩上。 她抚着他的后背笑:“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忘了她正在生理期。 许慕余靠在莞春草肩上,闷闷的,脸跟莞春草的脸是一样的红了:“对不起……” 莞春草拍拍他的后背,还是笑:“现在,我们一样了。” 一样因为彼此而脸红了。 慕余闻言一愣,随即靠在她的肩上跟她一块笑了起来。 “噗……哈哈哈……” “哈哈哈………” 两个人搂在一起笑。 笑过许慕余从莞春草肩上起来,莞春草也退后了点,两人又对视上了。 莞春草摸摸许慕余的脸,许慕余也噙着笑看她。 两人这么默默对视无言,相视而笑。 “睡吧。” 许慕余先搂住莞春草。 莞春草等着许慕余把她搂过去,躺在他怀里闭上眼:“好。” 搂在一起,感觉到彼此的体温,没有比此刻更惬意了。 从前没觉得,现在只是感受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就这么舒服这么温暖。 莞春草安心地在许慕余怀里又蹭了蹭,边摸着许慕余宽大的后背边打起哈欠。 许慕余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他的腿动不了还是尽量靠近她,闻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等着她睡着。 莞春草打了两声哈欠,蹭了蹭脸,还没两下,就睡着了。 她人一睡着,许慕余也低下眼来。 看到她的睡颜,他还是情不自禁想笑。 她睡着的速度还真是每一次都这么快。 也好,他们说了很多话,也该睡了。 许慕余没有跟着闭上眼,他搂着她,望着天花板,在想些事情。 工作…… 他想做什么工作吗? 第158章 去玩 许慕余一夜无梦,睡到天大亮。 睡到陈设他们已经在楼下敲敲打打工作了,他还躺在床上,还,搂着莞春草? 莞春草也没起? 他们今天睡晚了? 许慕余一动,莞春草揉揉眼睛也醒了。 一醒,她也听见了楼下敲敲打打的声音,但没着急起,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接着睡了。 许慕余赶紧推了推她:“我们该起了,陈设他们来了。” 他们买菜来不及了,陈设他们中午要饿肚子了。 “等等,我再睡几秒。” 莞春草又睡了几秒,才不情愿地爬起来:“起了起了。” 一起,看见许慕余也才刚醒又倒回许慕余身上:“你不是也没起么。” 就是没起才要迟了。 许慕余再次把她叫起来:“我们该出门买菜了。” “再睡一会,我们今天去外面吃。” 莞春草躺着不想起:“陈设他们今天在家吃外卖。” 许慕余不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的:“你跟陈设他们说了吗?” “说了,我说我们两个今天在外面吃,让他们外卖解决午饭。” 莞春草总算愿意起了,她爬起来一顿龇牙咧嘴的才适应清晨的亮光:“今天就不用早起去买菜了。” 就是说,他们今天要出门? 许慕余跟着撑着床坐起来:“我们今天要出去?” “嗯。” 莞春草下了床,去床边找许慕余的衣服:“陈设他们今天没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许慕余还是不大放心:“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也可以在家给他们做饭。” 平时不都是这样的么。 他问:“我们去哪?” “去玩。” 莞春草拿起一件宽松的牛仔裤问他:“这件行吗?” 牛仔裤还是上次一起去商场莞春草给他买的,许慕余认得出她这是真的打算一起出门了:“都可以。去哪玩?” 他们还可以去哪玩?难不成其实是去医院? “那随我挑了。” 莞春草在许慕余的衣服堆里翻找,找出她觉得很好的衣服:“哪好玩去哪呗,咱俩不是好久没出去了么,偶尔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成啊。” “再说了,陈设他们好不容易不需要咱们帮忙给我们放一天假,还不抓紧时间出去玩玩。” 许慕余还是在意:“陈设他们吃外卖真的可以吗?要不然我们还是给他们做过饭再出去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陈设他们了?” 莞春草拿起衣服站起来了,她说:“你是不是又不想出门了?” 也不完全是这样。 许慕余说:“我只是觉得,陈设他们在工作,我们去玩,总是,不太好。” “首先,陈设他们确实没什么可以让咱们帮忙的工作,咱们贸然掺合进去还会影响他们的进度。” 莞春草衣服裤子递给他:“还有,许慕余先生,你没看出来我是在邀请你跟我出去约会吗?” 许慕余手都要拿到衣服裤子,听到她这么说猛然一滞。 约会? 她,和他吗? “可以吗?” 莞春草再次把他的衣服裤子递给他,笑问:“可以跟我去约会吗?” 许慕余看着她,耳朵微热,心情却没来由的好,他回过神接过了衣服。 莞春草坐下把他睡衣解开,坏心眼地笑:“回答呢?” 许慕余脸热地别过眼,到底没阻拦她解开扣子:“嗯。” 莞春草这才满意:“好。” 说是约会,莞春草完全没规划。 天热,去哪都不合适。 在家待到中午他们才决定下午去看个电影,吃点好吃的就行。 陈设都懒得吐槽他们,谁家约会之前没规划好去哪玩啊,出去约会不得找个能给彼此留下回忆的好地方。 莞春草也想,奈何晚上跟许慕余聊得太多,完全忘了第二天有空的事。 许慕余本人更是对于“约会”这种事不了解,比他对于手机还不了解。 “约会”对他来说,根本就是远古时期的事。 而且,比起出门约会,许慕余更享受跟莞春草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干。 早上换好衣服洗漱完后,他们连早餐都没吃,又躲回被子里腻歪了。 陈设搞不懂两个天天在一起的人有什么好腻歪的大早上的连床都不愿起,还锁上了房门。 说完陈设反应过来,赶紧把两个小的赶去干活,骂莞春草和许慕余能不能要点脸,大白天的在他们干活人的头顶上白日宣淫! 莞春草和许慕余两个人脸都微红了也没回嘴,没反驳陈设的话。 事实上他们在楼上也没做什么,就在被窝里说话。 只不过说话的时候,免不了谁的手那么不老实一下,谁的嘴又那么调戏一下人,大白天的两张臊红的脸在被子里气喘吁吁的,哪好意思说什么也没做。 到了下午,再检查一遍许慕余的穿着,上身短袖下身宽松的牛仔裤,还是那么简单清爽的打扮。 莞春草给他再涂好防晒再检查有没有落下东西,给他身上斜挎上那个超大的水杯就出发了。 要看电影,还得去电影院,最近的电影院在附近的商场。 正好他们没去过,也是时候看看家附近的商超怎么样,下次再来买东西也知道怎么走了。 到了商超下,这一次的人流是上次去那个偏僻的商场的三倍。 赶时髦的年轻人尤其的多,拖家带口的倒是少见。 哪哪都是穿着时尚的年轻人,莞春草推着许慕余进了商场,问他:“还行吗?” 人很多,都是眼神犀利的年轻人,许慕余固然有些不自在,她在身边他就能放下心来:“我还好。” “我不是问你,我是问轮椅。”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去找电影院:“你都出门几回了还问你做什么,轮椅常去菜市场走的都是破路,我得问问它突然走了好路撑不撑得住。” “当然,我也问问你。” 她又弯下腰来对他微笑:“我亲爱的老公还可以吗?” “……”许慕余还是回答了她:“可以。” “那就好。” 莞春草又重新站直了,看了圈都是年轻人的商场:“要是我坚持不住,你记得及时扶住我。” 许慕余疑惑地抬头。 她说:“我们刚刚路过一家店,我无意间看见了那些店铺标注的价格,一件衣服8065,还是打过折的最最最基础的款式。” “这里的消费,就是咱们两个留下来通马桶爆爆米花都不一定能负担得起。” “老公,” 莞春草再次低下头来看着许慕余:“就是说,那个,你介意认识认识几个富婆姐姐吗,能包养你顺带捎上我的那种。” 许慕余:“……” 第159章 新奇 “不过我想富婆姐姐们更有可能看上我,我胸大腰细屁股翘,身材一等一的好,她们就喜欢我这种妖艳的。” 莞春草拍拍许慕余的肩膀让他放心:“放心吧老公,要是她们看上我我也会捎上你的,到时候吃香喝辣我一定会让你先吃。” 许慕余不知道她到底是看到了多少商品的价格才吓成这样,他抬眼:“没关系,我可以付……” “款”还没说完,莞春草就带他找到了电影院。 电影院在商场六层,非工作日人很多,好在大多数人都是早就买好票或取好票了,自动取票机前没两个人。 莞春草带着许慕余来到自动取票机前问他:“等会想吃点什么小吃?” 许慕余新奇地看着取票机:“我,都可以。” 但是他们真的要看动画片? 电影票在他们出发之前,莞春草就在手机上订好,来了直接取票进去看。 “既然是第一次看,那就选个意头好的。” 莞春草在家拿出手机问许慕余想看什么电影的时候那么说。 什么是意头好? 许慕余对于可以在手机上选电影买票这件事还有些惊讶,可他还是按排名选了部排名第一的科幻片。 莞春草说:“不行,这不浪漫不适合情侣看。” 许慕余下拉了手机,又选了部悬疑片。 莞春草还是说:“不行,悬疑悬疑,这不就预示着我们的婚姻充满了悬疑猜忌吗。” 许慕余看了眼她,再次下拉选了部看起来不错的爱情片。 莞春草还是拒绝,她说:“一看这个海报就是青春伤痛文学爱情片,为爱要死要活的,不吉利。” 许慕余顿了顿,又选了个剧情动作片。 莞春草又说了:“打打杀杀的算怎么回事,那不是暗示咱们俩的婚姻里都是鸡飞狗跳舞刀弄枪吗。不行,绝对不行。” 最后能看的,就是一个封面上全是大头娃娃和几个浑身是毛的小怪兽的动画片了,且适龄程度在十二岁以下。 莞春草立马敲定了:“好!就看这个!” 她还有她的看法:“你看看这海报上的主角戴了个眼镜,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肯定是生活里饱受摧残,过得唯唯诺诺的人。他身边的那几只毛毛怪肯定是来帮助他,给他带来生活的希望,并帮他重拾生活的信心,让他充满勇气地去面对他的人生的。” “太励志了!就这个!” 票最后订下了,许慕余看了她好一会。 莞春草认真道:“都说第一次去看电影的情侣,他们看的第一部电影结局就是他们未来感情的走向。” 她说:“我得谨慎点,要是选了个半道主角死了的,那我找谁赔我老公去。” 这是什么荒谬又迷信的说法。 许慕余这么想,也没说出来,更没有反对。 取完票,给许慕余买完爆米花,要去看电影了,莞春草还有点小激动:“这还是我第一次看电影,太开心了!” 许慕余腿上放着她的包包,身上斜挎了个超大水杯,两只手上还分别拿了饮料和爆米花,嘴里还叼着颗她刚喂进他嘴里的爆米花。 她是第一次看,不仅熟练地买了票取了票买了小吃,还熟练地把他也安排上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看一看就会了。”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去检票,她说:“我以前太忙了所以没什么机会看,这下好了,第一次看还是跟你看的,嘿嘿。” 她真是第一次看电影? 许慕余抽空向后瞥了瞥。 瞥见了莞春草兴奋的笑脸。 她比许慕余这个许久没出过门没看过电影的人还要兴奋。 走入无障碍通道的时候,她还和许慕余说:“咱们的第一次,我可得好好记着,今天的一切我都会牢牢记在我的心中。” 许慕余瞥见她的笑脸,也不觉有些高兴起来,还没和她说什么,他们就进来了, 进了影厅许慕余才发现,现在的影院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他们从无障碍通道进来可以直接到达他们的座位。 还不是在最底下那层,是在观影位置极佳的中间。 并且不需要借助他人的帮助,麻烦别人上下搬动他的轮椅,就能来到位置上。 轮椅放在了无障碍区域。 莞春草不打算让许慕余坐在轮椅上,在无障碍区看完电影,她把他挪到了位置上,一起坐下来等待电影的开场。 一坐下,面对的就是硕大的屏幕,许慕余很惊讶,他太久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早已不记得电影院的荧幕有多大。 电影荧幕滚动了下,开始播放广告和注意事项,环绕整个影厅的音响和绚烂的画面,使得许慕余的眼睛更不能离开所看到的一切。 惊讶科技的进步的同时,也有,失落。 他已经很久没在电影院看过电影了。 很久。 “老公,我真开心。” 莞春草一颗爆米花喂进许慕余嘴里,握住了他的手笑:“你开心吗?” “嗯?” 嘴里的爆米花打断了许慕余还没升起的想法,她那只温暖的手那么激动那么欢快地紧紧握着他。 他看着她,反握住了那只手跟她一起靠在座位上一齐看向大荧屏:“嗯,开心。” 莞春草又对许慕余笑笑,就一起看向荧幕。 随着电影即将开始播放,陆陆续续有人进场了。 来的大多数都是家长陪同下的孩子,还有几个看起来是结伴来的年龄较大的孩子。 也有那么一两个自己来的大人,像许慕余和莞春草这样的情侣只他们这一对。 人不算多,还都是孩子,这让许慕余放松不少,他握着莞春草的手总算专注在电影上。 电影一开场,就是各种各样的画面,五颜六色五花八门,叫人眼花缭乱。 许慕余太久没看过电影,竟不知道,现在的电影连最普通的动画也用上了那么多特效,画面还那么真还那么有趣。 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比他以为的要开心,比他以为的还要感兴趣。 他以为他不会对电影院有什么好奇的,不会对画面有什么期待的。 然而这一切都超乎他的想象。 就像,他本该不对一切充满期待,还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经历。 莞春草也一样吧,她也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新奇吧。 她从来没有看过电影,她应该会比他更稀奇更期待。 许慕余转过头,想看看她此刻激动起来像小鹿一样可爱的眼睛。一定非常俏皮非常天真,让人一看到她,就会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一转头,就见莞春草头搭在座位上——睡着了。 第160章 酸 许慕余一愣。 莞春草,真的睡着了? 还是,晕过去了? 许慕余小心翼翼地,在电影荧幕光亮下,手指试探地伸到莞春草鼻子下。 怕不严谨,还凑近耳朵去听她的呼吸声。 探完,他松了口气。 是睡着了。 还是平时睡得最香才有的呼吸声。 还真是睡着了,许慕余忍不住笑出来。 到底是谁进来前那么兴奋地说她是第一次看电影。 结果刚进来就睡着了。 许慕余看着她,想起刚才电影播放了还没半分钟的时候听见了非常细微的声音,该不会是她歪头睡过去的声音吧。 还真有可能。 许慕余忍俊不禁。 正笑着,电影里播放到主角误入动物世界。 一声炸响下,荧幕的光亮和声音到了最极致,莞春草抖了下。 许慕余伸出手挡在她眼前,挡住了部分光亮。 可声音还是很大。 他又伸手把人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捂住了她的半边耳朵。 莞春草没醒,头靠在许慕余肩上蹭了蹭,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安心地睡过去了。 都这样了,还没打算醒,有这么困吗。 还有,哪有人刚进来看电影就睡着的。 许慕余都快笑出声音来了。 他尽量坐好了,让她靠在肩头靠得更稳些。 电影放了近两小时。 一场电影下来,莞春草就没醒过,姿势都没怎么变换过。 要不是许慕余几次试探,要不然他真要怀疑她陷入了昏迷之中。 试探几次,就是挠挠她的鼻子她也只是吸吸鼻子扭扭嘴跟在家里睡着一模一样,许慕余这才放下心来,还抽空吃起了爆米花。 许慕余爆米花吃了三分之一,电影也结束了,莞春草才醒。 让许慕余感到惊奇的是,跟她在电影开头就睡着一样,电影一结束播放片尾她就醒了,跟身上装了开关那么玄乎。 还那么恰巧地在几个小孩看完激动地发出激烈的欢呼声时,她也站起来拍拍手,也喊一声:“精彩!” 惊得许慕余以为她中邪了。 出了电影院,莞春草拒不承认。 “不可能,我看得好好的,哪有睡着。” 莞春草带着许慕余去找预约的餐厅,死不承认:“我怎么可能会睡着。” 她信誓旦旦的,要不是肩头上还有些沉重的感觉,许慕余还真以为她刚才没睡过。 他问她:“你真的没睡着?” 找到了预约的餐厅,直接进去不需要等位。 跟着服务员的指引,他们在靠墙的位置坐下了,莞春草把服务员给她的pad递给许慕余,还是坚定不移:“没有,我没睡着。” 许慕余接过了她递过来的pad:“那刚才电影的剧情是什么?” “就……勇往直前……那什么的吧……” 莞春草闪烁其词,快速跳过这个话题,让许慕余先下单:“先点菜,人家等着呢。” 服务员是等在一旁,许慕余拿着点单的pad看了看上面的菜名。 莞春草说:“先点锅底,要鸳鸯锅,你不能吃辣。” 许慕余又看了看,在上面点了点,又点了点:“还有呢?你还想吃什么?” 莞春草拿出手机看起来:“你点吧,按你口味来,你吃的我也能吃,我没你那么挑食。哦还有,记得点份蛋炒饭,你要吃饭。” 许慕余看了看她,再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点好把pad还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拿好让他们稍等就走了。 点菜没想象中那么难,面对服务员也不难,周围的食客也跟许慕余无关。 比起上一次,许慕余从容了许多。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眼前的人。 许慕余把身上一直挎着的水杯取下,倒了一杯水,及时换下了莞春草准备喝下去的冰水:“喝这个。” 冰水被抢,还被塞了一杯温热的水,莞春草很无辜:“诶诶,我还没喝呢,就跟你说我喝冰水也没事,不疼。” “哦。” 许慕余拿着冰水杯放到一边,问她:“主角叫什么名字?” 还在问这个。 莞春草赶紧拿起温水杯子喝了一大口,还赞道:“还得是咱们家的水,好喝!” 喝完看到许慕余仍在盯着自己,她放下水杯:“那你说说结局是什么,我们对对看看是不是那样。” 许慕余只是在看她而已,对她的这点执着他忍着笑说:“主角带着那几个毛毛怪,冲破了层层困难,回到了他所在的世界,也最终成长为了一个勇敢的人。”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莞春草说:“我就知道是这样!我看的也是这样!” 许慕余低头忍住笑没拆穿她。 莞春草还接着说:“我就说我们这部电影选得好,从风水学上来说,咱们俩第一次看电影就看了这么一部充满励志的电影,我们今后的生活也一定能像这部电影一样冲破层层困难,成为一个勇敢坚强的家庭!” 许慕余嘴角带着笑:“是么。” “那当然。” 莞春草筷子夹起免费送的小吃:“难道你不想跟我组成那样的家庭?” “还是你其实有别的想法?跟谁想的?你前女友?” “我知道你有前女友,你没准还跟人家看过电影呢。” 她酸溜溜的:“跟我看又算得了什么。” 怎么就说到了前女友,她的话未免跳得也太快。 许慕余:“我……” “诶,别。” 许慕余话没说出口,莞春草一筷子夹住他的嘴:“不要说,我不想听。” 许慕余:“?” 莞春草又夹起一块酥肉咬了一口说:“我知道,你长这么帅从前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呢。没准你的女朋友满天飞呢,这有一个,那也有一个。” “你就像只嗡嗡叫流连花丛的小蜜蜂,飞过这朵花,飞过那朵花。最后累了,才停留在我这朵妖艳的,艳丽的、性感的、绝美的玫瑰上。” 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许慕余看她喜欢吃,盘子都推到她那边,为了防止她还想喝冰水,又给她添了点水杯里的水:“我没有花。” “没有?我才不信呢。” 莞春草是越说越能酸:“哎呀什么念你慕余,什么爱你慕余,想你慕余,真是数也数不完。” 许慕余杯盖拧到一半,想了下,才想起她说的是之前她在杂物房里发现的那个明信片。 要不是她说,他不一定能想起。 更何况,她为什么语气这么怪,还越来越怪。 “你呢?” 许慕余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酥肉。 既然她这么说,他也是时候提起这件事了。 他把酥肉夹到莞春草嘴边:“你微信里那上百个好友都是些什么人?” 第161章 要是敢 莞春草傻了,然后一口咬断许慕余夹在她眼前的酥肉:“都是以前工作认识才加上的人。” “哦。” 许慕余把剩下的半块酥肉放嘴里干巴巴地嚼着:“都是些什么人?” “女人,还是男人?” “男女都有。” 服务员端来了火锅,等锅开的时间,莞春草嘴角飞速勾了下说:“男的居多。” 许慕余也在等锅开,嘴里的酥肉干得要嚼不动:“哦?” “跑业务是苦力活,遇上的男性同行同事比较多。” 莞春草拿着筷子:“女的也有,只是相对的没那么多。” 人多到她有时候都不记得,也不怎么熟悉了。 许慕余的筷子就没再夹起什么:“既然是从前认识的人,也不常联系,为什么他们还经常给你发信息?” “就像刚才,你拿起手机看了两下。” “刚才那是你丈母娘,在问我们在干嘛,我说我们在吃火锅。” 莞春草两只手撑着脸:“以前的同事联系我也正常,逢年过节,就算没有工作上的往来,人情世故总还有点在。大家不过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许慕余的筷子还是没有夹起任何东西:“既然是家人发来的消息,应该首先回复家人。朋友的消息是重要,可家人更重要不是么。” 为什么还要管那些人发来的消息。 “说得很没有道理啊余先生。” 莞春草撑着脸笑:“这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么,我回复我家人的消息,再回复朋友的消息不也很正常,都是一样重要啊。” 许慕余筷子差点没折了:“也要看,是什么朋友。” 莞春草笑问他:“例如呢?” 许慕余捏着筷子:“例如,有些男性朋友晚上再发来无聊的问候消息,就没必要理会。” 他补充:“夜深了,不应该打扰你休息。” “都是朋友,不回复不好,而且都是浅聊两句,耽误不了我睡觉。” 莞春草看似为难地摸了摸下巴说:“那余先生觉得我该怎么办呢?” 服务员陆续上菜了,许慕余退后了些,但也没有看向莞春草,他眼睛盯着她面前的那盘酥肉:“我可以……帮你代看。” “啊?” 莞春草惊呼一声,声音不大但满是做作的惊讶:“那多麻烦你啊余先生,你和我的那些朋友也不认识。再说了,你不是不会打字吗。” 许慕余还看着那盘酥肉:“既然都是普通朋友,你和我,我们的口吻对对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打字,我只是有些慢,不是不会。” “这样啊……” 莞春草还是那么做作的语气:“那就麻烦你了余先生。” 许慕余总算能再拿起筷子:“没事。” 锅开了,莞春草没着急下菜,而是笑着让许慕余下:“我现在饿了,都是麻烦,那也麻烦余先生帮我下菜好么。” 当然好。 菜陆续上得差不多了,许慕余把几盘牛肉和鸡肉卷放锅里,还放了几颗丸子,他记得她上次也是那么吃的:“好。” 许慕余在下火锅,莞春草连手都没打算动一下,单手撑着脸对许慕余笑:“说真的老公,我的手机平时有那么多人大晚上的给我发消息么,还是其实是你年纪大睡不着听错了。” 就算不是大半夜,他这两天拿她的手机在刷的时候也没少见那些跟她没两句对话的男人给她发消息,还都是问她在做什么。 许慕余又把一盘肉下锅里,他记得她喜欢吃肉:“是他们没有基本的礼貌。” 知道她结婚了,为什么还要给她发打招呼的消息,大半夜也发。 “你这么说,别人听了可是要误会我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了老公。” 莞春草笑说:“那些人都是以前工作或是兼职的时候加的,有些是同事有些是兼职认识的互相介绍兼职的工友,还有些是客户,还有潜在客户,可都没一个是不正经的时候加的。” 她上班时,尤其是兼职的时候,遇到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多。都是出来找口饭吃的,大家互相介绍兼职,互相介绍工作,就这么加上了。 其余的还有些是吃东西凑单,买一送一打折活动加上的陌生人,和一些本职工作上的同事、客户。 一层一层下去,少不了要加上人。 莞春草还跑过业务,不一定哪个就是潜在客户,贸然删除拉黑会误伤,她也就没有删除别人的习惯。 久而久之,自然好友列表有上百人。 许慕余当然知道她没问题:“你很好。” 她是正经的,但那些人不一定。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特别喜欢给她发一些毫无意义的打招呼的消息,有时还是半夜发来。 许慕余当然能看见她没有回复过他们,都是让消息自动略过去,她根本不在乎。那些人打完招呼没得到回复,也没有再发过来。 他们对话,交流几乎没有。 只是,许慕余看着还是心里不大舒服。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她发消息,难道他们就那么闲? “其实他们也是无聊。” 莞春草可算放下手了,她说:“你就放心吧老公,我的心我的眼都装着你,你看我这老实人的模样,我是不会给你戴绿帽的。” 他知道。但是,许慕余夹起熟了的牛肉放进莞春草碗里:“以后我帮你回复。” 还有,他把肉全部夹给她:“我也不会。” 肉是熟的,莞春草看了看拿起了筷子:“我知道。你要是会,早被我宰了。” 她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的,就跟上次她说的,宰他跟宰只小猪崽那么简单一样。 想到这里,许慕余拿着筷子忽然想起什么:“你,一直说你会杀猪,还有展示你的肌肉,其实是……” 之前她跟刘妈去集上回来,非要让刘妈把他从屋里推出来,看她秀什么“吗搜死”…… 该不是在警告他,她的肌肉很大块能一拳打死人? 还有她说她会杀猪,还说她可以杀猪养他,以及她每一次提及杀猪的时候…… 都是在暗示他,他这样的其实很好杀? 莞春草对许慕余咧嘴微微笑,没说一句话。 笑容那么天真,那么善良,许慕余后背却莫名凉了下。 笑过,还没打蘸料,莞春草也就放下筷子站起来,准备去打料。 打料经过了许慕余,她轻轻捏住他的肩冷下脸:“你最好是真的不会,你要是敢,我会徒手揪断你二弟。” “……?!” 第162章 都是命 几盘肉下下去了,也熟得差不多了,许慕余没急着吃,一直在给莞春草夹。 莞春草夹起一筷子的肉,蘸了蘸料放嘴里,便幸福地感叹出声:“太好吃了老公!真好吃!到底是出自谁的手居然这么好吃!这么美味!” “看看这肉,看看这肉煮出来的纹理,多么的漂亮~多么的嫩~” 她一脸幸福地冲着许慕余笑:“这么简单的肉居然煮得这么好吃,老公,你应该去做厨师。你要是做了厨师,那些厨师就没饭吃了,你一个都能顶上他们十个了!” 都是放火锅里烫出来的肉,许慕余就是放进去,等熟了再夹上来,再好吃那也多亏了人家的锅底。 他忍着笑听出了她的意思:“等厨房装修好了,我再学做饭,给你做。” “谢谢老公~” 莞春草立马恢复正常,还说:“晚上回去我给你下单个围裙。” 吃的鸳鸯锅,许慕余尽量给她撇开红油,还是有些担心:“吃着真的不会辣?身体受得了吗?” 她想吃,只要不伤及身体,他不会拦她。 莞春草真的不疼:“真不疼,我肚子真没感觉,还有火锅不吃辣能有什么意思。” 她让许慕余也赶紧吃:“吃完我们再去玩会。” 好在刚才没让她喝下那杯冰水,这一冷一热,就是她不疼,也得吃出问题来。 许慕余的蛋炒饭连盘上上来了,他把饭盛到碗里:“我以为我们吃完了就回去了。” 上次也是这样。 “诶诶,老公老公,” 莞春草指指自己的嘴:“给我给我。” 碗里一大堆肉呢,还惦记别的,许慕余好笑地用勺子舀了第一口炒饭吹了吹,喂给她:“小心烫。” 莞春草上半身往前倾了点,吃下了那勺蛋炒饭:“好吃!” 许慕余收回勺子,看了看她刚才吃过的地方,也舀了一口蛋炒饭吃下,还问她:“还要吗?” “你吃吧。” 莞春草怕主食占了肚子:“你才是最需要主食的人,瞧瞧你瘦得,哎哟,人家看见你的胳膊都能把你的胳膊当柴烧了。” 说完还没等许慕余说什么,她自己就放下了筷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是,我怎么会说出这么无聊的话,我以前也没这样啊。” 什么样? 许慕余倒是没看出来:“哪样?” 莞春草又拿起筷子边吃边有点苦恼起来:“我以前特别不喜欢说废话说无聊的话,废话太多那可就没完没了了,可是你看看我现在,我一点都不有趣了。” 她说:“刚才我应该说你瘦得跟马戏团里猴子走钢丝,它走的那根钢丝一样的,我居然只是说你像根柴,这太不合理了。” 许慕余没看出有什么差别:“……所以你是想说我瘦?” 莞春草又看看许慕余的脸,看完笑起来:“比以前好了点,没那么瘦了。以前你看起来像是要随时贫血晕过去的小白脸,现在你的脸色好了很多,脸上也开始挂肉了。” 说完她又沮丧起来:“你看,我就应该说你脸白得跟尼尔叔叔的乳胶漆一样,结果居然只是说你像小白脸。” “我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说废话了。” “我以前可不是那么爱说废话的人。” “可能是跟你整天待在一起,也像你这么无聊了。” 莞春草叹了口气:“那可怎么办,家里已经有一个闷葫芦了,再多一个,回头家里死气沉沉的,人家来敲门以为进了古墓,没准还得问问里面住的是不是杨过和小龙女。没雕,雕被闷死了。” 许慕余:“……” “唉,说到底,还是男人误我。” 莞春草夹起肉不爽快地放进嘴里:“我满脑子都是你,都是你的小嫩脸小胳膊小细腿的。再加上你笑得跟那仙女似的,那么迷了我的眼睛,我当然会昏了头。” “也是,我就是被你迷晕了的命,我还是认命算了。” 许慕余:“……” “不过老公,” 莞春草拿着筷子也给许慕余喂了块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用特别去想挺好的。” “以前我工作的时候,跟人相处,总得先想话题。” 她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管:“跟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每天脑子里光想着你那张脸,什么话题也不用想,什么都想不出来,嘴巴说出来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每天都是废话,我也废话得很快乐。”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什么也不用想,一天到晚都是废话,也会感到快乐吗? 许慕余吃着她喂的肉,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莞春草本人是挺爱的:“我们每天在一起不是吃的问题就是喝的问题还有睡觉的问题,不用想别的不用关心别的,我真觉得挺好的。” “就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了,还是你觉得我们应该再疯狂一把。” 她还想象起来:“不说年轻多少吧,咱俩再年轻个几岁,是不是也可以轰轰烈烈的爱一次。” “爱得死去活来,今天我跳河,明天你上吊,周末我们约着一起殉情。” “下雨天我们不撑伞在雨水底下抱着哭,哭得昏天黑地;” “下雪天我们在雪地里边跟上天祈求再爱一场,边画爱心;” “没雨没雪的日子里我们又在家吵得惊天动地,最后又痛苦得死去活来,又爱得要死要活。” “你酗酒,我跳舞,我们边酗酒边跳舞,互扯头发癫狂一整夜。” “那多热血,那多爱情,简直爱到刻骨铭心。” 许慕余:“……我们还是先吃饭。” “说到酗酒,” 莞春草亮晶晶的眼睛望向许慕余:“老公,你会喝酒吗?” 许慕余夹肉的手停了:“还好。怎么了?” 莞春草登时充满了期待:“带我去喝酒吧老公!” 许慕余夹起的肉掉回了锅里:“……你说,喝酒?带你去?” 莞春草疯狂点头:“嗯!” 从火锅店里出来,两个人都吃饱了,还吃得有点撑。 莞春草还怨许慕余给她倒的温水太多:“我说我喝冰水没事,看,害得我喝多了温水还要去找厕所。” 她恐怕要留下许慕余在这等她,她独自去趟厕所了:“你在这能行吗老公?” 越接近天黑,商场里的人越多,再加上许慕余还是坐在轮椅上,还在扶梯周围,不免有更多的人会看到他,将目光投落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有好有坏,别人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能做的就是被迫接受这些目光,压力只大不小。 许慕余还是决定留下:“去吧,没事,我在这等你。” 莞春草握了握他的手:“那我快点回来,你在这等着我。” 许慕余回握她的手,保持着微笑:“好。” 莞春草又看了看许慕余,在他的催促下走了。 她人一走,许慕余屏着的一口气还是吐了出来。 人太多了,来来往往的都在看他。 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保持冷静,留在原地等她回来。 她带他出过好几次的门了,集上的人也很多很密集,他都能忍住,这一次也行。 她只是去了趟厕所,很快就回来了,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不必…… 嗯? 许慕余抬起头,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是条,项链? 出了商场,没走多远,莞春草就带着许慕余找到了他们要喝酒的地方。 许慕余抬头看着招牌,不确定地问莞春草:“你是说,这?” 第163章 就是好奇 许慕余再三犹豫还是要再问一句:“你说的喝酒的地方,是ktv?” 莞春草迫不及待把许慕余往里推:“是啊我还搜索了一下评价,还不错呢。” 许慕余哽住了。没空去管自己的轮椅是不是方便进去,他更在意她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 喝酒可以找个小馆,要不就是酒吧,怎么会是ktv? “喝酒这种东西就得两个人单独喝。” 莞春草觉得去酒吧喝多没意思:“要是去别的地方我光看帅哥,跟帅哥劲歌热舞去了。到时候别说喝酒了,就是你在哪我也管不着。再说了,你要是被我跟帅哥热舞气到一轮椅撞死别人那可怎么办。” “ktv就不一样了,咱们找个小点的包间,在里面唱唱歌啊拉拉小手啊亲亲嘴什么的,干啥都只有我们两个,那多能亲近关系。” 轮椅推进了ktv,压过能反光的大理石地板,入眼的均是金黄色的奢侈装潢。 许慕余一路看过去,听着她的话,没再拒绝进去,他沉默了两秒才问:“你以前经常去?” “哪啊,我以前在屠宰场老听他们下班的时候说什么要去ktv爽一爽,我一直纳闷有什么好爽的呢。” 莞春草兴奋地笑:“现在轮到我爽一爽我就知道了,嘿嘿嘿……” 她跟许慕余笑完,又跟ktv的前台交代:“要包含酒水的套餐。” 许慕余看着她,更沉默了,她看起来为什么兴奋中还有点中年男人的影子在? 下好单,又有另一名工作人员带他们往里走。 往里走就是各种包厢了,天刚黑不少的包厢都满了,里面都隐隐传来唱歌的声音。 许慕余坐轮椅位置低看不见别人包厢里的情景,他只是被推着走,能看见的只有过道的装修。 ktv内里的装修看起来很豪气,但品味极差,有种金钱堆砌出来的土气。 想来这类经营场所都是这样的装潢,光有外表没有内涵,像土大款的取向。 土得雅俗共赏嘛,莞春草就觉得挺不错的:“难怪他们那么喜欢来,我要有钱我也天天来,看看这装修,跟我们乡村大舞台似的多亲切,我大娘看了都想穿上小皮衣来甩两鞭子。” 许慕余:“?” 他们跟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了包厢,包厢门一打开,就从里面弥漫出一股香水味。 莞春草闻着这味就更亲切了:“跟我表哥每次出去泡妞喷的香水是一模一样。” 她还跟许慕余说:“别看他香水喷得多,头发卷得也多,头发烫得没剩两根,时髦得不得了。天天摩的上拴个音响出去炸街,拉风得附近的小青年都眼红,交警都拉走罚了五十。” 许慕余:“是么……” 工作人员给他们打开了灯,就走了,说等会酒水果盘就会上来。 他们订的小包厢,莞春草推着许慕余进去,不用看一圈就能看完。 里面有长沙发和好几个圆凳,沙发前的水晶桌也还不错,再打开包厢的旋转彩灯,还真有那么点味儿。 “瞧瞧这小灯旋的,啧啧啧。”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坐下:“等会咱们就是在这喝到酒精中毒进行人工呼吸抢救,外面的人都还以为咱们在舌吻。” “别瞎说。” 依照外面的装修风格,许慕余可以预想里面,他还算能接受。 ktv大差不差应该都是这样。 等待果盘和酒水送来的时间,莞春草立即去找话筒,去看怎么点歌,还让许慕余看看他身后的点歌机:“老公你看看你后面的那个点歌机,看看你要唱什么歌?” 许慕余向后看了下,能看到沙发上有块小小的屏幕,大概就是她说的点歌机。 有点高,许慕余得移动过去才能碰到。 不过他没打算过去,就看她在折腾,找话筒找歌:“……你为什么这么想喝酒?” 还要边唱歌边喝酒。 她以前没喝过?就连上班的时候也没有? “好奇呗!” 莞春草背对着他说:“我长这么大就没喝过酒。” “我妈不让我喝,她嫌那是叛逆的社会小青年才会做的事,所以从来不让我喝。” 她说:“以前同学毕业聚会,说吃完饭我们再去续摊,再去吃个夜宵喝点小酒什么的,我就给我妈打电话说我晚点回去。” “她问我喝不喝酒,我那时候实话跟她说了我们会喝酒。” “结果大晚上的,她让我爸借了我叔家的摩托车,一路开到镇上,找到我们吃饭的地方,等我们吃完饭出来,我独自回家的时候突然跳出来把我抽了一顿。” “我被好一顿抽,他们生怕我真喝了酒转了性要去当社会小黄毛了。” “关键是我那晚没喝酒,就多喝了两碗汤。他们抽了我一顿不够,听见我肚子里汤水咕咚的声音还以为我喝了不少,又把我抽了一顿。” 她太无辜了:“后来他们实在没闻到我身上的酒味才放过我,把我带回家后,他们教育了我一整晚。第二天等我妹醒了,他们又让我妹跟了我三天,确认我真的没想法才放过我。” 小时候是这样,那长大了,工作了总行了吧。 “我有回去酒吧长长见识,正好碰上陈设了,陈设就邀我一块坐下来,我们聊了两句,也没喝。结果陈设这傻瓜子不知道怎么想的,给我妈打了电话,说在酒吧看见我了,我们还畅饮了一番。” 她摊手:“结果可想而知了,我妈让我爸连夜买票上来找我。我爸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下车了,手里还带着当年抽我的小木棍。” 直到现在,她还是常被家里打电话询问有没有偷偷喝酒。 “我哪还敢。” 莞春草算是怕了,工作上她也以身体有病,多喝一口就要撅过去为由逃过了那些酒桌文化。 “要是有非逼我喝酒的,我会在喝酒前去趟厕所嘴里偷藏一口血浆,这样就能边喝酒边吐血,他们看到了就不敢逼我喝酒了,大领导也不能。” 不过莞春草没有这种表现的机会:“我还想过那些老东西逼我喝下酒,我就当场表演一个两脚一蹬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吓死他们。” “结果大多数单子都在喝酒之前谈完了。” 莞春草到现在都没喝过酒就是这原因了:“谁能想到我这么大个人了还没喝过酒,这太夸张了。” 她也不是真的一口没喝过,小时候也偷喝过大人们的酒,喝了那么一小口,可压根不记得是什么味道。 长大了能吃出味道了,又被禁止喝酒了,导致她总有点好奇。 许慕余听着,也不是那么想让她喝了:“酒,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喝。” “而且,你没喝过酒,容易醉。” “醉了正好。” 莞春草拿着两个麦克风走过来,没坐沙发上,直接坐许慕余腿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勾过来:“那人家就随你了~” “你想对人家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第164章 嗲声嗲气 莞春草还捏住了许慕余的下巴,要咬他似的凑在他嘴边说话:“但是要求不能提得太多,提多了,我会忍不住抽你。” 许慕余整个人都愣住了。 正好,服务员送来了果盘小吃,还有六瓶啤酒和四瓶苏打酒,成功打断了他们。 看到那么多酒瓶,许慕余回过了神更不想让她喝了,正要说些什么,莞春草却一把把他的脸掰回来:“老公~” 嗲声嗲气的撒娇,别提能有多黏糊,服务员还在呢! 许慕余眼睛都瞪大了。 服务员眼不瞎耳朵没聋,看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放下东西就跑了。 莞春草可不管服务员还在不在,就是在,她也能当别人不存在:“老公~陪我喝嘛~” 她的手指点在许慕余的嘴唇上:“你看人家的眼睛~看我多可怜~” 就剩两个人了,她撒起娇来更肆无忌惮,人软绵绵地坐在他腿上,声音软乎乎的,眼睛更是一眨一眨的水灵,许慕余躲也躲不开。 更何况,他也没想过躲。 咳了声,许慕余说:“你,你没喝过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还有,你正常说话。” “人家就是正常说话~” 莞春草两只手都抱上了许慕余的脖子,声音软得不能更软:“行吗~老公~” 许慕余眼睛拼命往旁边看了:“你,再正常点。” “哪有不正常~” 莞春草又往前蹭了下,牢牢掰住许慕余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像是讨价还价:“那人家只喝一口~老公你看着人家喝~” “行吗~” “老公~” 她的声音是越来越娇,还靠得越来越近,水汪汪的眼睛里全装了他,许慕余的手在身侧握了下:“……就,一口。” “好嘞!” 莞春草立马从许慕余身上蹦下来,冲着桌上那几瓶酒去了,一瓶啤酒吧唧一下就起开了,还拿着打开的啤酒问许慕余:“老公,我们先喝哪瓶?” 她的动作一整个行云流水,许慕余都没来得及反应,握住的手已经准备扶上她的腰了,还没碰到她,她就起身跳走了。 许慕余懵了下,才看着她手里打开的啤酒瓶:“先,喝旁边的那瓶。” 是说啤酒旁边的苏打酒? 莞春草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区别:“苏打酒更好喝?可是我都打开了啤酒了。” “度数更低,更适合你。” 既然拦不了她,许慕余还是得看好她:“你喝度数低的。” 他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答应她。 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说后悔,恐怕再来一次她只要稍微软那么两句他什么都会答应她。 他对她,只怕她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来,他不是大义灭亲,而是选择助纣为虐。 “……” 许慕余眼神抖了下,他刚才都在想些什么…… “哎呀,都一样。” 莞春草拿起啤酒瓶就是一口灌下:“都是酒。” “你,别!” 许慕余拦也拦不住,就看见莞春草对着酒瓶一口闷下了酒,他急得都要掉出沙发:“别这么快!” “额……” 莞春草就灌了一口,脸都拧一块了,她生生忍着苦味臭味把那口酒喝下:“太苦了!” “你过来!” 许慕余真的要急得掉下沙发:“你先放下酒,人过来!” 他的声音有点急,莞春草站起来了,酒瓶还拿在手里:“干嘛啊老公?” 许慕余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他眉头皱起尽量保持平和:“你先过来。” 莞春草放下酒瓶走过去了:“好吧。” 她刚一走近,许慕余就拉过她的手把她迅速拉近,看看她的脸:“你没事吧?” “没事啊,我就喝了口酒,能有什么事。” 莞春草跟着许慕余紧张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热都不热呢:“你别太紧张了老公,我就是喝了口酒。” 还说呢! 许慕余脸色有点严肃:“没让你喝得这么急!” 没人跟她抢她急什么! 莞春草觉得没什么,喝酒不就是要豪迈点:“我们屠宰场的人都是那么喝的,有什么。” 许慕余更严肃了:“容易醉!” “不是有你在吗。” 莞春草反拉起许慕余的手示好地晃一晃:“就是知道有你在我才敢这么喝呢。”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许慕余刚要再说她,霎时就怔住了。 “就是有你在,所以我才敢什么都做呢,喝酒也好,喝醉了也行,反正有你在我身边看着我,我做什么都不用担心啦。” 莞春草还轻轻拍拍许慕余的脸,笑得很自信:“你会看着我的,对不对。” 许慕余望着她,望着她的笑,望了好一会,才低下头来:“那也不要喝得那么急。” 哄好了人,莞春草又拉起许慕余的手让他跟着她一块喝:“这酒不好喝,我觉得是没跟你一起喝的原因。但是老公,你真的会喝酒吗?” “你长了一张不会喝酒的脸。” 她有点想看他喝醉的样子:“你确定你真的会?” 许慕余又抬起头,只是看着她。 莞春草适时转过身,把酒倒在杯子里,递给他:“我看看我看看我还没看过你喝酒呢。” 酒杯递到自己面前,许慕余能望见她充满好奇的双眼。 没说什么,许慕余没有接过酒杯,而是抓住她的手腕,两人的手一起抬起,他紧盯她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仰头把她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滴酒不剩。 一杯酒就这么喝下了,不带一丝犹豫,没有一点表情。辛辣苦涩的酒,到了他这里仿佛瞬间变成了适口的白水,可以一口喝下。 莞春草呆了,傻了,视线没办法从许慕余脸上移开,她的手腕还被他抓住,却觉得自己的手有点软,要抓不住酒杯了:“我……” 许慕余取下她手里的酒杯,放开了她的手腕:“有点冰,你先不要喝。” “啊?哦,哦好。” 莞春草手背在身后,摸着刚才被抓住的手腕,有些语无伦次:“我,你,那个我不喝了,我,我喝别的。” 他明明什么、什么也没做,她干嘛那么慌张! “那个,我们来唱歌吧。” 莞春草转身去拿了麦克风。 按照莞春草的性格,她说喝一口酒就不可能真的只喝一口,正好可以趁唱歌的时间放一放那些冰镇过的酒。 许慕余同意了:“你唱吧。” “好。” 为了不让许慕余看见她的慌张,莞春草没在沙发后的点歌机点歌,而是去了大屏旁的大点歌机点歌。 这么做很有效,刚在点歌机上翻了两页,莞春草就没那么慌张了,还特别专心地点起歌来。 在点歌机上敲敲点点好半天,她才兴高采烈地转身回来,另一个麦克风递给许慕余:“老公,我选个特别适合我们的歌!” 她说:“为了我们幸福的、美满的婚姻,让我们共唱一曲——《天仙配》!” 第165章 燃烧 许慕余没接麦克风。 莞春草就猜到他不会接不打算唱。 但是,为什么?总得给个理由。 她叉腰问许慕余:“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嗯??? 许慕余人都乱了下:“什、什么?” 莞春草回头把歌曲暂停了,再问一遍:“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许慕余尽力保持镇定:“你说什么?怎么、怎么这么说?” 莞春草叉腰声音都大了:“你要是还爱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唱歌?” “我……” 许慕余不知该怎么应对她的歪理,他别过头:“没什么……你唱就好。” “你唱歌不好听?还是唱得太烂了?” 莞春草说:“没关系我唱得也不好听,你别担心,这没别人,就是你唱得跟头牛一样我也不嫌弃你。” 许慕余还是别过头:“你唱吧,我……我只是没那个兴趣。” “那你有什么兴趣?” 莞春草不高兴了:“看美女?” 就算莞春草这么说,许慕余还是不自在,他没在她面前唱过歌。 再说,听他这样的人唱歌有什么意思呢。 他,那么无趣。 许慕余还是算了:“我看着你唱就好。” “那我快乐的时候你也看着?” 莞春草更不高兴了:“我就说你不爱我了,你连快乐都不想跟我一起分享了!” 许慕余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没那么想唱。” “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你根本就不爱我,你说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莞春草可不管那些:“你就是不爱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装着别的女人,你去吧,你去跟别的女人好吧,去看她吧,我也不要跟你好了,我也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许慕余被她一堆话堵住了嘴:“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你就是不在乎我。” 莞春草气说:“好啊,那我也不在乎你了。” 这么说着,人已经坐上了许慕余的大腿,还嚷嚷着:“去啊,走啊,去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别跟我在一起了,我不拦你。” 脖子被勾得死死的,许慕余怎么走…… 但他没敢说出来,只说:“我哪也不去。” “你说你是不是真的不爱我了?” 莞春草坐在他腿上随时要走了:“你不说,我就立马去找别的男人,我点上十个八个男模伺候我,晚上我还把他们领回家。” 话是胡说的,人也是那么假装吓唬他的,许慕余还是扶好她的腰,让她别闹得掉下去:“我就是觉得,不唱也可以,我没怎么唱过歌。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人……” 总少不了的,他因为他的腿早已消极成习惯。 对待任何事,他不是做不到,只是第一想法总是习惯性的去否定。 就算做到了,他或许也不会感到轻松。 既然要去做一件不会感到轻松,心里也不会舒服的未知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做。 再者,要是做的过程中发生一些不愉快,让他更遭受打击呢。 “好吧。” 莞春草从他腿上起来了,头也不回地走回点歌机前,切歌了。 整个过程,没回头看过一眼许慕余。 许慕余手被推开,顿了两秒,看着她的背影,他低下头来。 他,做错了吧。 他不该这么对她,至少跟她在一起,为了她,他也应该表现得开心一点…… 切换到下一首歌以后,莞春草就更没有再理会过许慕余,她拿着麦克风,随着旋律就是悲凉的一句:“若能比翼双双飞呀飞~真想永远长相随~” 许慕余被她嚎得一震。 他抬头望向她。 且不说凄惨的旋律,电视里正播放的苦情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莞春草的调跟打了几个弯那么绕,还学起歌唱家们的手势动作,一只手握着麦克风,一只手掌心向上摊开,捏着嗓子细细地唱着:“若能比翼双双飞呀飞~相依相伴永不悔~” 忽然她的手心一攥紧,细嗓子一放,悲痛欲绝地唱出来:“燃烧燃烧燃烧!用你的声音燃烧!” “燃烧我的一切!燃烧我的生命~” “燃烧燃烧燃烧!用我的诚心燃烧!” 她唱得哀痛欲绝,泫然泪下,好不揪心好不痛苦。 唱到末尾,她还随着歌曲末尾电视的画面,抓住自己心口,痛苦地半跪下,跟着女主嘶喊出了男主的名字:“少……朴~” 许慕余根本不敢打扰她,他没见过她这么伤心欲绝的时候,更没见过她哭得那么痛心过。 她哭花了脸,泪湿了脸庞,是真正的入戏了,感受着歌曲里的酸与痛。 哪怕电视画面播放的是过时的剧情和场景,她还是共情到了心酸的旋律,共情到了悲痛的剧情。 这样的莞春草让许慕余心软得一塌糊涂,她真的很善良,善良得能因为一首歌如此伤心难过,如此感同身受。 歌毕,莞春草直起身子来,擦擦汗,转头就问许慕余:“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许慕余懵了:“嗯,嗯?” 她的声音怎么连点哭腔也没有,仿佛刚才的悲痛压根不存在,情绪也平静得不得了,根本就是正常模样。 她走近了,许慕余还看见,她脸上的汗珠都比不存在的泪水要大。 “……” 莞春草一屁股坐回许慕余身边:“嗯什么嗯,我问你准备好了吗。我都唱过一首歌了,一首歌四分钟,够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她把麦克风再次塞回许慕余手里:“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合唱了。” 他什么时候说他要跟她合唱了,还做什么心理准备? 许慕余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说“好吧”,不是说她不用他唱歌了,是给他心理准备的时间。 麦克风塞手里,许慕余一时间竟想不出该怎么反驳她:“我……” “我知道,一上来就唱《天仙配》是为难你,毕竟你也不是专业的。” 莞春草扭头在沙发后的点歌机上点了点,又转回来说:“那我们就从最简单的《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开始。” 许慕余拿着话筒更懵了:“什么?” 他人还懵着,莞春草已经凑过来把两个人的头挨一块左右摇摆起来:“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第166章 真是奇怪 “老公的脸帅脾气差~老婆的腰细貌美如花~” 莞春草还即兴改了歌词:“大手牵小手走路不怕滑~” “走呀走呀走走走走~幸福快乐的一家~” 她抱着许慕余脑袋一块左右摇晃:“啦~~~~~~~” 许慕余全程都是懵的,拿着麦克风跟着莞春草一块摇摆,就是没能唱上一句。 比起唱歌,他更不懂她的选歌怎么这么跳跃:“……” 一首歌又唱完了,到下一首歌之前,莞春草又发现许慕余还是没唱歌。 她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这么好听的歌你都没听过?” “动画片你也没看过?” 许慕余就没敢看她:“没有……” “那西游记你总看过了吧?” 莞春草转身切了下歌,切完转回来让他拿好麦克风:“你要是说你没看过,我可要抽你了。” 许慕余怎么会没看过西游记,可是为什么现在屏幕上播放着《健康歌》? 旋律很快重新响起,莞春草抓住许慕余的手举起来高唱:“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咱们来做运动~” 唱完这一句开头,她就把麦克风递到许慕余嘴边,等他唱下一句。 麦克风递到自己嘴边,许慕余浑身的不自在,嗫嚅着怎么也开不了口:“……” 莞春草也没有强求,一句歌词过后又拿回麦克风接着唱下去。 唱着她还抓着许慕余的手,跟着歌词又是叉腰又是举起来又是放下,还站起来扭扭屁股。 许慕余扭不了屁股,她就配合着歌词左右扭了两下他脖子。 扭完脖子,根本就没有许慕余休息的机会,他又被举起手,转动上半身。 麦克风伸到嘴边,也不管他唱不唱,莞春草就是要他,要他们一起随歌词转动身体,哪怕他的腿动不了。 就像她说过的,他的腿动不了,别的地方不是还能动吗。 许慕余再次被迫举起手,终是没能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小得不能再小的摇头,还被莞春草看见了,她摁住他的后颈让他摇得角度更大点。 许慕余只能无奈地笑出来,麦克风再凑到嘴边,虽然还是没唱,但好歹没再拒绝。 她举起他的手的时候,也不需要她抓起,他自己就配合地举起来。 莞春草可是把许慕余其它身体部位运用到了极致,一个劲地让许慕余动起来,又是唱又是蹦的,三分钟的歌两人都出了身汗。 一首歌完,她还有点小喘气了。 不过她没打算休息,接着再唱下一首,出了汗嗓子也开了。 她擦了下汗问许慕余:“准备好下一首了吗?” 许慕余身上也热了,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点开下一首,也就点了头:“嗯。” 莞春草抓紧他的手:“好!下一首让我们一起唱《蓝精灵》!” 许慕余再次无奈地笑出声来。 下一首比上一首歌词动作要少,莞春草就挨着许慕余坐着挥手,两人身体贴一块摆动。 两个人摇摆的频率是一致的,比起刚才的过度活动,现在只是轻快地挥手摇摆身体,放松得不能更放松。 莞春草的麦克风时不时地还递到许慕余嘴边,她唱一句,下一句就传过去。 她唱:“哦~可爱的蓝精灵~” 下一句又递到许慕余嘴边。 “在山的那边~” “……” “他们活泼又聪明~” “……” “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 “……他们……” “哦~可爱的蓝精灵~” “可爱的~” “哦~可爱的蓝精灵~” “可爱的蓝精灵……” “嗯?” 莞春草突然放下话筒转向旁边。 许慕余也立即噤了声也看向她。 “老公,” 莞春草没再管还没唱完的歌,她定定地看着许慕余:“刚才……” 许慕余也在看着她,也定住了。 “你唱得真没天赋。” 莞春草“噗”地突然笑起来:“我就说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你那么帅的脸就不给别的了哈哈哈哈哈……” 许慕余也低下眼“噗哧”笑出来,笑着他还问她:“真的很难听?” “很可爱。” 莞春草凑过去捏捏他的耳朵:“咱虽然成不了歌手,但是可爱,非常可爱。” 就是说他唱得真不算好听呗。 许慕余又低眼笑出来,笑够了才看着她:“你,也很可爱,非常。”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么认真地:“像小鹿一样。” 他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么温柔,莞春草捏他耳朵的手都停下了。 她望着他的眼睛,靠近了他。随后,把脸搭在他的肩上笑:“哪有人还用这么土的比喻啊……” 许慕余笑着问:“土吗?” 莞春草又从他的肩上拔起脸,下巴搁在他肩上问他:“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我的眼睛像小鹿的一样可爱?” 许慕余眼神闪了下,又认真回望:“你就是很可爱。” 他的眼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迷住人了,莞春草笑得嘴都没办法合上,她的脸在他肩上蹭了蹭,才继续冲他笑。 一首歌接近尾声了,已经跳到了下一首,可暂时没人管了,许慕余手在莞春草后腰一搭,莞春草就默契地爬起来勾住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 一坐好,两人又是没来由地对着笑。 光看到对方的脸,就控制不住地笑出来。 很快,歌曲的旋律再次响起,他们同时看向了屏幕,看到了又忍不住对着笑——《今天你要嫁给我》。 另一个麦克风是用不着了,一个就够了。 莞春草坐在许慕余腿上,想起什么,麦克风塞到许慕余手里,又从他腿上下来,跑过去,又跑回来。 再回来,她的手里多了个酒杯,酒瓶也放在随手可及的桌边。 知道许慕余不会让她喝太多,但她就要跟他一起喝:“一起喝就不会醉了,第一次喝酒我想跟你喝。” 她这么说,许慕余也就没什么话可阻拦她的。 歌曲开始了,许慕余拿着麦克风,莞春草拿着酒杯,对唱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一人一句,而是按男声女声那么唱。 俏皮的旋律,甜度过高的歌词,简直要叫人甜掉牙。 要不是酒精的苦中和了过度的糖,怕是有人要溺死在甜蜜里。 莞春草勾着许慕余的脖子唱出上一句,唱完喝口酒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许慕余,听着他唱歌。 许慕余拿着麦克风,还要时时拿住酒杯不让她喝太多,这样忙还是无法不去看她的眼睛,看她贪恋他的眼神,不长的歌词让他偷看了好几次。 三首歌快完了,三瓶啤酒也下去了,要没了啤酒的辣,那真是甜腻得叫人找不着方向。 唱完三首不算情歌的歌,莞春草总算能如愿跟许慕余唱上了《天仙配》。 戏曲浓重的腔调,他们唱不好,唱了几次嘴都瓢了,嘴一瓢,又抱在一起笑。 笑够了还要接着唱,唱得一个靠在另一个的肩头笑得起不来,唱得另一个又搂着人笑得喘不过气还不能作罢。 唱完一首《天仙配》,还有别的情歌在等着。 他们就这么靠在一起喝着酒,唱着歌,看着对方笑得不能停下。 真是奇怪,这世上怎么这么多情歌。 真是奇怪,为什么酒是苦的,喝到嘴里又变得那么甜。 真是奇怪,怎么一看到对方就想笑…… 第167章 轮到你了 唱完歌出来,两个人已经累瘫了,坐在出租车上一句话也没说,光顾着笑了。 把人司机给吓了一跳,瞅着这两个人像累傻了似的,不过闻见他们身上的酒味也能理解了。 说好的目的地,还没到,他们就下车了,司机看他们的眼神就更古怪了。 要不是没吐车上,多少得跟他们要洗车费,再加点精神损失费。 进了别墅区,离家也不远了,步行五六分钟就到。 别墅区的路灯那么亮,夜晚那么静,就连晚风都那么惬意,不散个步都不合适,正好还能醒醒酒。 下了车,莞春草推着许慕余慢步往家的方向走。 他们两人一轮椅,走在路上只有轮椅压过石子的声音,整个别墅区静得仿佛就剩下他们。 走了没几步,莞春草突然放开轮椅,走到许慕余面前,拉起许慕余的手,倒退着拉着他走。 手刚拉上,许慕余就冲着她笑了,没拦人:“小心点,你别摔了。” 莞春草拉着许慕余的手带动轮椅往前走,跟许慕余是面对面的。 看着许慕余的脸后,她也冲着他笑:“我看着呢,我后脑勺可长了双眼睛。” 许慕余又笑了。 莞春草也跟着笑。 两人一对视上,就又对着笑,傻笑。 跟着了魔,中了邪似的,笑起来没完了。 刚才在ktv笑得脸都疼了,好了,这回出来了,看上一眼又没能忍住笑。 笑得还跟抹了蜜一样那么腻。 “噗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腻歪地往前走,走得极慢,轮椅上的那俩轮子像装来闹着玩的,半天了也才移动了半米。 “嘿嘿嘿老公……” 莞春草拉着许慕余的手嘿嘿地笑:“我好开心。你开心吗?” 许慕余回握了下她的大拇指,也笑:“嗯,开心。” “嘿嘿嘿嘿……” “噗……” 两人又没来由地相视而笑。 笑完了,才接着走。 许慕余的腿上放了没喝完的几瓶酒,还有莞春草出来后执意在路边买的两个大铁锤,问她有什么用,她说敲花生。 也不能说她醉了,因为她看起来还和往常一样,话还是那么多,那么密。 也不能说她没醉,要是没醉怎么会铁锤敲完花生还准备敲了陈设的波棱盖许愿。 拉着许慕余走了没几步,莞春草速度加快了点。 许慕余稳稳地抓着她的手笑:“慢点。” “不会摔了的。” 莞春草嘻嘻地笑着,觉着好玩:“我后脑勺的俩眼睛替我看着呢!” 她还说:“我觉着应该是我喝的酒起作用了,酒精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我浑身都通畅了,不信老公你看看我的眼睛。” 许慕余笑着配合她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莞春草使劲对许慕余眨眼睛,抛媚眼:“你看看是不是我左边的睫毛比右边的多了两根?你看看,认真看看。” 许慕余就是认真看也不可能数得出她的睫毛有几根,但他还正儿八经地看了下,然后对她点头:“没错。” “那你再看看我的心,” 莞春草问:“是不是装了别的男人?” 这回许慕余看都没有看:“没有。” “就是,我也觉得没有。” 莞春草说:“我怎么会老想着卖铁锤那老板的光脑壳,你说他头上一根毛也没有,腚上是不是也这么光?” 许慕余哑然。 “你的呢老公?” 莞春草突然问许慕余:“你的脸为什么这么干净,什么也没有?” 她,想说什么? 许慕余忽然谨慎地看着她,生怕她问出什么惊人的问题来。 莞春草低下眼,左看看右看看,她看见许慕余没点变化的脸说:“老公,你的脸为什么不红?” 她说:“我的那么那么红,那么那么烫!” 原来是说脸不说腚。 许慕余霎时松了口气,笑了声才说:“你第一次喝酒,再少也容易醉。” “那你不容易?” 莞春草不开心了:“你为什么不醉?” 他们在ktv里唱了不少歌,喝了不少酒,就剩四瓶低度数的苏打酒,其余六瓶啤酒全喝了。 说是他们一起喝的也不全是这样,许慕余总那么时时拿着酒杯,看似没管莞春草,实则管得很严。 莞春草就没喝多少,加起来最多只有大半瓶的量,剩下的全进了许慕余的肚子里。 许慕余喝了那么多,脸不红心不跳,连点变化都没有,进去时是什么样,出来了还是什么样。 莞春草就不同了,她脸是红的,脖子也红了,身上还带着酒味,就跟被酒浸透了似的,脚步都飘了点。 因为两人的酒后差异,所以莞春草断定:“你是个心机深沉的男人,老公。” 怎么还这么判定上了,许慕余忍俊不禁。 许慕余一笑,莞春草又立即判他无罪:“你长得这么帅,不可能是坏人,我相信你。” 这一来一回的,真是醉了。 许慕余握了握她的大拇指,笑问:“醉了?” “瞎说。” 莞春草努力睁大眼睛:“我这么善良的人,喝进去的酒都会自动转变成白水,醉不了。我要是醉了,我怎么看得出你是帅哥。” 许慕余又低头笑出声来。 他一笑,莞春草也跟着嘿嘿笑。 笑完又接着往前走了,他们走得很慢。 莞春草还有空仰头看看夜空:“今晚的星星真少,跟乡下比真的好少。” 许慕余没看过她乡下的夜空,他跟着抬头望向天空,是没看见几颗星星:“乡下的星星很多?” “很多,非常多。” 莞春草说:“还可以对着星星说心事呢,我就跟星星说过悄悄话。” 许慕余问她:“你都说了什么?” “我跟星星们商量,让它们快点回家,这样每一天都可以快点天亮了。” 许慕余又问:“为什么?” 莞春草仰望星空:“我小时候见过仙女,她从天上飘下来的,她送了我一个礼物,我想要回报她。” “可是我都没有再见过她,我爸说仙女被深山的大脚野人背走了,让我以后不要再上山了。可我明明记得仙女说过,天亮以后我们就会再遇见的。” 又是乡野传说,大抵都是怕孩子们跟着进山走丢出事才编出来的故事。 许慕余还是跟着她说:“你们后来见到了吗?” 莞春草叹了口气,似乎清醒了些:“没有,一次也没有。” 叹完气,她又看向许慕余,对他笑:“好可惜是不是。” 她的眼神里有些不舍又有些庆幸,许慕余不确定她是不是还醉着,但还是对她点了头:“嗯,很可惜。” “她明明说过还要再送我一个礼物的。” 莞春草心疼:“可是被大脚野人破坏了,可恶的大脚野人!” 许慕余又笑笑。 “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得到了礼物。” 莞春草对许慕余笑道:“我得到了帅气的老公。” “很帅很帅很很很帅的老公。” “就跟仙女一样好看,一样漂亮的帅帅老公。” 哪有这么形容人的,许慕余知道她真是醉了,他握住她的手笑个不停:“好好,我很像仙女。” “像仙女一样帅。”莞春草补充。 补充完她又倏地低下头来看着许慕余 许慕余被看得一愣:“怎么了?” 莞春草还是紧紧盯着许慕余的脸:“很帅,特别帅。” “你今天特别帅老公。” 她说:“你给我下火锅的时候很帅,给我倒温水的时候也很帅,跟我喝酒的时候也帅。” “不跟我唱歌的时候不帅,跟我唱歌了又很帅。” 许慕余顿了下又笑出来。 莞春草对他说:“怎么这么帅啊老公,帅炸了。” 许慕余笑着问她:“真的?” “嗯!” 莞春草用力地点头:“很帅!” 许慕余又是笑着。 莞春草问他:“高兴吗老公?” 许慕余笑答:“嗯。” “高兴就好,轮到你夸我了。” 第168章 发自内心 莞春草交代:“你要像我一样,夸得真诚点,用心点,要发自你的内心。” 许慕余看了看她的眼神,眼神没有迷离,不算醉,还挺正常。 他低头好笑地笑了下才说:“你,很漂亮。” 就是常用的夸人的词汇,没什么特殊的,莞春草还是听进去了:“不错。” 许慕余又笑着往下说:“你也很厉害。” “像一株水烛,逆风生长,随地而生。” 莞春草呆了下,看着许慕余没再说话。 大概真的说出口了,也就没那么困难了。 许慕余看着她说:“你像苍劲的竹,坚韧有力,折而不断。” “你很坚强,你很聪明,你有一颗真诚待人的,珍贵的心。” 他认真地说道:“你在想什么,你在看什么,在你眼里在你的心里,你总能发现别人不能发现的。” “或者说,根本没什么事物像你,你就是你,最独特的存在。” 莞春草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许慕余反握住了她的手:“独特得,很美好。” 美好得,我不得不期许你能留在我身边久一点。 这样,或许我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我。 就算找不回曾经,至少,给我一些走下去的勇气。 在别人身上找期许也许很蠢,也许我会重蹈覆辙,但是,我会相信你。 我会更加相信你。 “老公……” 莞春草牵着许慕余的手吸吸鼻子仰头就嚎哭起来:“我本来想趁机教育你的,你这样我怎么下嘴,我这张破嘴现在除了想亲你干不了别的了。” 明知道她嚎哭就是那么干嚎两声没眼泪,许慕余还是把她拉近了些,让两人更靠近,他笑说:“你要教育我什么?” 莞春草吸吸鼻子,低下头来,又问:“我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许慕余对她再次认真地点头:“嗯。” “我就知道我很好,我聪明美丽善良大方,我勇敢勇猛调皮可爱。” 莞春草吸着鼻子对许慕余说:“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要听我的话。” “老人们可说了,听老婆话的男人才会发达,你是不是要听我的话?” 许慕余就算不知道是哪一位老人说的这些话,他还是笑着答应她:“你说吧。” 莞春草擦擦鼻子,鼻音没了,还往后站了一步,离开许慕余身边。 她站直了说:“做什么事前,能不能想想我。” 许慕余滞了滞:“嗯?” 莞春草还是站得笔直告诉许慕余:“我知道你做别的事情前,总是想这想那。但是在想有的没的之前,你能不能想想我。” “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就是想想我,想想我会不会做到。” 她说:“我能做到的事你也能做到,你也会做到,不论任何事。” 洗菜也好,做饭也行,出门也好,在家也行,唱歌也好,喝酒也罢,她能做到,那他也能做到。 “我们一点也不特殊,都长着两条胳膊两条腿,跟别人一样也就那么两个眼睛一张嘴。” 莞春草确认过了:“大家也都是一个屁股一个屁眼子,不多不少。” 许慕余眼神抖了抖:“……?” 莞春草让他看着自己:“所以老公,你除了脸帅点,长得高点,手指长点,脖子漂亮点,脚趾修长点,胸膛也大点,背也宽点,别的一点也不特别。” “你跟那些臭男人一样又没有工作又没钱,住的房子也很一般,脾气也很差,你真的一点也不特别。” 许慕余:“……” “所以不要想太多,就算你控制不住去想,那在控制不住之前能不能想想我。” “你拥有一个善良漂亮美丽大方,聪明勇敢温柔体贴的老婆。你老婆我除了胸大腰细身材巨好会杀猪会挣钱以外,我也一点都不特别。” “这么不特别的我,都能做到很多事,那么同样不特别的你,也能做到。” 她又走回来,捧起许慕余的脸说:“所以不要管,不要管。” 做吧,别管了,别想了,做吧,就做吧。 许慕余的脸被捧起,他看着她的眼睛,就像他看过无数次那样,她的眼神永远的坚定,而现在这种坚定她希望能传递给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 莞春草也没有催促他,也静静地看着他。 夜深了,会越来越深,夜空所剩无几的星星也会逐渐消失,那么黎明就会到来。 没有人规定第二天的黎明一定充满了希望,也必须充满美好,但是不论怎么样黎明还是会按时到来,黑夜也一定会退去。 只是,能不能让第二天的太阳照亮每一寸黑暗,让光亮穿透那些噼啪作响的竹子,穿过密密麻麻的竹叶,彻底照亮整个房间。 “好。” 许慕余抓住莞春草的手把她拉过来,拉进怀里。 哪怕他坐在轮椅上连拥抱也做得不太好,但他还是抱住她:“好。” 莞春草上半身弯下,她回抱了他,像她每一次向他靠近一样,她对他笑:“我就知道你会做到的。” 许慕余紧紧地抱着她:“嗯。嗯。” 他会做到的。 莞春草摸摸他的发,鼻子碰碰他的耳朵笑笑。 夜真的要深了,吹来的晚风夹了丝凉意。 “走吧,回家吧。” 莞春草站起来,重新拉起许慕余的手:“回我们家。” 许慕余牢牢牵住了她的手:“好,回家,回我们的家。” 他们手拉手,还是那么拖着慢慢前行,有说也有笑。 家,很近了,不需要拼命赶路。 莞春草还和许慕余闲聊起来:“老公,你要听我的话才行,听老婆话的男人才有财入。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会让我大娘穿上小皮衣来鞭你一顿。” 许慕余都没办法想象那画面,他笑得不行:“怎么做到的?” 莞春草说:“你知道坟头蹦迪么,她以前想干,可人家说不要鞭子挥得太野的,得找会往脑袋上灌啤酒的。” 许慕余不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莞春草理所当然地说:“活着的人觉得孝顺,死的人也想看呗。” 她还说:“老公我跟你说,你要是将来比我先死了,我就给你邀一队年轻火辣的小伙子,给你在地下也看看。” “要是我先死了,你给我也邀一队年轻的有腹肌的小伙子给我看看。” “最好在我坟头插上一根钢管,我一三五看腹肌秀,二四六看点野的钢管舞。” “你记得得找穿短裤露上身的小男生,穿长裤你别付钱,我不爱看。” 许慕余笑容戛然而止:“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死。” 莞春草让他别闹:“瞧你,不死还不成老妖怪了。要不你别选,我临终前你找个册子来我自己挑算了。” 许慕余腮帮子咯吱一声响:“放心吧,就是全世界的人都死了,我们也不会死。你死了,我也会下去再把你带上来。” 莞春草顿时放开了牵在一起的手,护在胸前:“嘶——你太变态了老公!我都老了我还能伺候你么,你不能老了老了没人性了,你会被抓的!” 不过有话好商量:“你要是,实在想,我四十岁也可以跟我大娘一样穿个小皮衣鞭你一顿。” 许慕余:“……别说了。求你。” 第169章 听话 回到家,许慕余先洗完的澡,他坐在床头的功夫,莞春草拿着衣服就要去楼下洗。 他喊住了她。 他说:“你今晚在楼上洗。” 莞春草有些奇怪:“我平时都在刘妈的房间洗,干嘛让我在楼上洗。” 自然是因为她喝了酒,怕她洗澡洗得太久晕在楼下他发现不了。 这么想,许慕余嘴上却说:“我今晚喝了酒,你要是下去洗,我在楼上晕倒,你发现不了。” 莞春草一想还真是,大部分的酒都进了许慕余的肚子,他能不醉吗。 她答应了:“好吧,那你有事记得大声喊出来,这样我就能听见了。” “嗯。” 看着她真去了旁边的浴室洗澡,许慕余才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盒子。 浅蓝色的盒子,包装很细致,还打了蝴蝶结。 打开,里面是一条银色素链。 许慕余拿出素链举起,放在灯光下看。 银色的素链闪着并不耀眼的光,就算款式都不算是复杂,连点配件也没有。 很素的一根银链。 她会喜欢吗? 许慕余举着素链不确定。 素链是在商场等她的时候买的。 当时店里的银光一闪而过,他看到了一条素到不能更素的链子。 许慕余也忘了他怎么推动的轮椅,怎么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进了那家店,更不记得他怎么买下了这条素链。 就像她告诉他的,做什么事的时候想着她就好。 他想着她,想象她戴上的模样,所以暂时忘记了别人的目光。 哪怕心里还是有担忧,还是有不安,还是不适,但心的另一半装了她,就记不下别的。 许慕余举着银链还在犹豫。 要给她吗?现在? 她在洗澡,应该等她出来了再给她。 她会喜欢吗? 毕竟太素了。 应该选一条款式最新的,样式最复杂的吧,她是小女生,会喜欢那些新款的。 但是,如果她更喜欢素的呢。 她是个单纯的人,所以许慕余觉得纯粹的东西才更衬她,才选了这条素链。 看够了,许慕余放下素链,素链再次收回盒子里。 他还重新整理了下没有任何问题包装整齐的盒子,整理好了就拿在手上,等着她出来。 等一会莞春草一洗完澡出来,他就把这条素链给她。 希望,她能够喜欢吧。 许慕余看向前方的墙壁,她就在一墙之隔的浴室里洗澡,很快就出来了。 很快的,不用想太多,也不用表现得太浮夸,就像往常一样。 就像往常一样…… 要说往常,不知道是不是许慕余的错觉,还是他真的害怕她洗澡的时候晕倒,他好像听见了她洗澡的流水声。 稀稀拉拉的,水流打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水流声又变得有些闷,是打在皮肤上的声音。 许慕余及时别过了头。 房间,房间的隔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差了。 没事,没事,他只是担心她会不会被热水泡晕罢了。 也是,他就是担心她,所以这么紧张。 许慕余又回过头,就算再听见水流声他也能平常心对待。 她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常年那么大大咧咧的,行为也无拘无束,他不该这么……无礼地去想象她。 想象么…… 许慕余摇摇头单手拿着礼物盒,另一只手拿起来莞春草的手机。 刚才听见她的手机又响了,他早就想看看了,现在正好可以看看到底是谁发的。 刚看了两眼又无趣地退出来,是陈设,在告诉她明天正常上工。 许慕余放下手机,又无聊拿着礼物盒,靠在床头等莞春草。 他望着房门空等着。 她每次洗澡都那么慢么,怎么比他还慢。女孩子洗澡都是这样? 再等等吧,以后要等她的时间还有很多呢,要有耐心去对待她。 也要以一颗珍惜的心去对待她,应该要对她更好。 不要让她生气,不要让她难过,不要对她说过分的话,不要推开她。 不可以…… 许慕余捏紧了礼物盒。 她很好,不可以像从前一样。 “老公,还没睡吗?” 莞春草洗完澡回来,看见许慕余好好地坐在床头,她松了口气:“还好我洗得快,回来得也快点,不然你要是睡过去了我都还以为你晕了。” 她回来了,许慕余欣喜地抬头。 眼刚抬起,看到她,他的呼吸一凝。 莞春草没发现许慕余的异常,她松了松领口散散热:“太热了,不知道是不是喝过酒洗澡不好,洗完比平时更热了。” 她的领口松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肌肤,许慕余脑海里的什么东西也随之崩掉。 “怎么了?” 莞春草又走近了两步,刚走两步,肩上的毛巾掉了,她弯下腰去捡,松开的领口更松了。 许慕余浑身都僵住了:“你、你你……” 莞春草站起来,毛巾挂回肩上,叼起皮筋扎起头发,发上的水珠旖旎地滴落在锁骨上,滑向更深处:“我什么?” 许慕余整张脸瞬间炸红,他终于回过神避开:“你、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 “啊……你说你的白衬衫啊。” 莞春草把两个袖子都放下来,手也就藏在两只宽松的袖子下。 她晃晃两只手说:“我本来要穿自己的衣服,可刚好看见你平时睡觉时候穿的衬衫,我想你现在穿着我买的睡衣了,那我就试试看你的衬衫好不好穿。” 她还转了个圈:“看看怎么样,我穿着还行吗?” 许慕余根本没有转过来,声音有些低沉:“你,先别转了。去换身。” 怕她误解又说:“我的衣服太旧,穿着、穿着不舒服。” 莞春草左看右看都没觉得哪不舒服:“哪都挺好的啊,除了有点大。你看我的两只手,都藏在里面了,还有我的腿,都遮住大腿了。胸前也有点宽,不过还好,我的身材能撑住。” 许慕余的声音更沉了:“还是换身。” 莞春草不解地拉高衬衫下摆,露出一双笔直的腿,爬上床:“怎么了老公?你不喜欢吗?” 她爬上床,许慕余下意识去看她。 转身只一眼,他的声音都哑了:“去换一身,听话……” 第170章 更可恶 莞春草接着往上爬没听许慕余的:“我都穿上了干嘛还要换下来,为什么要换?” 许慕余根本不敢往这边看一眼,呼吸险些没调整过来,咬紧牙最后还是实话实说:“太,短了。” 莞春草一听果然停下了,她没下去换一身,而是掀开衬衫下摆要让许慕余看里面:“我穿着呢,你看我在里面穿了短裤。” 许慕余余光都瞥见了那半截白嫩的大腿,刚稳住的呼吸瞬间又乱起来:“你,我,你我……” 莞春草放下衬衫又接着往上爬,宽松领口下的肌肤、身材若隐若现,她还不当回事:“什么呀,就是穿了你件衣服干嘛那么小气。” 爬到一半,才想起什么。 她又停下了,琢磨了两秒,就眨眨眼故意给许慕余来了个娇羞的媚眼:“该不会是看到人家身上的男友衬衫,所以想要了?” 许慕余抵死不看过来,梗着脖子别过一边:“没,有。” “到底是没,还是有?” 莞春草往前爬,爬到许慕余面前,坐在他眼前。 她还矫揉造作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不轻不重地捶他胸口一下:“讨厌~那刚才人家精心设计的那些小动作你都看到了?怎么样,喜不喜欢~” 她刚才洗完澡回来后又是松开领口,又是弯下腰去捡毛巾,根本都是无意识的动作,就是为了逗他才故意那么说。 偏偏许慕余还就是没办法说什么,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他的心跳。 唯一能控制的只有这具躯壳别往她那边看,更别回她的话,不然绝对会被她带着跑。 眼看许慕余一副坐怀不乱的模样,莞春草仰头又笑了两声,就恢复正常钻回了被子里。 她根本没什么心思再逗许慕余:“太累了老公,今晚就不玩了。你要是想要,等改天,改天不累了我们再接着玩。” 钻回被子里她还让许慕余也快点睡觉:“要是你等不了,那你等我睡个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再醒来跟你玩会。” 说得许慕余宛如一个不顾他人只管自己需求的畜生。 许慕余总算回过头,不过目光只落在她脸上没有超过脖子:“别,别胡说了,要是累了,就睡吧。” 莞春草巴巴地望着他:“你不要了?” 许慕余拿她没办法:“我也睡。” 莞春草得逞地笑了,等着许慕余也躺下来,一块睡觉。 许慕余躺得比平时更费劲,她靠得太近了,要想离开她的身边不碰到她没那么容易。 莞春草哪给许慕余机会,许慕余一躺下还没躺好,她就扑上去,腿挂许慕余身上,一个劲地往许慕余怀里钻:“睡觉睡觉。” 许慕余的呼吸刹那又乱了。 她的身体,怎么感觉比平时更软了,还是他的感觉出错了。 “你,你你今晚,别靠过来,两个人睡一起太,太热了。” 许慕余僵得像块铁板,还不是冷冰冰的,是导热巨快的铁板。 否则身体都僵硬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能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热。 莞春草喝了酒,比平时少了点活泼,也没那么黏人了,许慕余一说热,她就从许慕余身上下来了。 许慕余刚松了一口气,她又挤过来跟他睡一个枕头。 枕头也不大,还睡了两个人,许慕余心脏在狂跳,跳到眼前一片模糊。 还是莞春草抬手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她凑上去用鼻子蹭蹭许慕余,就摸着他的脸笑。 笑得不傻,就是有点累,她问许慕余:“老公你累吗?” 两人近到不能更近,鼻子几乎要碰着鼻子,闭上眼就能触到一起的程度,许慕余更不敢动更不敢说话,连摇个头都做不到。 莞春草累得快睡着了还能感觉到许慕余的紧张,连他喉头吞咽了几次都能发现。 她低下眼笑了两声,没再问许慕余累不累。 也没再说什么,她拉起许慕余在被子底下的手,顺着衬衫的下摆抬高了点,让他摸着她的大腿。 当触碰到柔软的肌肤,许慕余的手狠狠抖了下,想要挣脱又被她死死抓住。 莞春草笑了好几声,才把许慕余的手再次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也就膝盖上来那么点地方,她还没怎么着呢,他就躲得那么厉害:“好了,就当是我想要你摸我好吧。我太累了,我们不闹了,你让我睡觉吧。” 许慕余的手放在光滑的大腿上,更是不能动,看见了她的疲惫,想到她喝了酒,他偷偷咬了下牙,才尽量冷静地说道:“那就,睡吧。” “好,你也睡吧。” 莞春草捏捏许慕余的脸,又用鼻子蹭蹭他,就闭上眼睡了。 一睡,就真的睡着了。 许慕余就这么面对面眼睁睁地看着她睡着,还是一动不敢动,放在她腿上的手更不敢收回,生怕把她吵醒。 更怕,坚持不住。 听到莞春草均匀的呼吸声,许慕余才敢稍稍动动脖子,转过头来面向天花板。 余光还能扫到一旁的礼物盒,可现在,别说送她,就是拿起来也做不到。 许慕余望着天花板试图放松心情,放空大脑。 可是刚才她弯腰去捡毛巾,再爬上床来的画面怎么也赶不走。 别说放松,身上到处一股无名的热在乱窜。 闭上眼,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让脑海里的画面更清晰起来。 就连她刚才松开领口时,衬衫解掉了几颗扣子,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 许慕余挣扎了五分钟,仍是无果。 他咬了咬牙,再次转过头看向睡得正香的莞春草。 手在被子里攥了攥,许久,还是抽出来。 在她面前停留了半秒,又伸出手指在她唇上重重碾过。 直到她不舒服地皱了下眉,动了动,他才抽回手指。 这一次,不用再抬起她的下巴,只要稍微更靠近,就能贴上那片被碾红的唇。 许慕余呼吸更乱了。 半秒后,他闭上眼,稍一靠近,就碰到了她。 没碰上她被碾红的唇,咬在了她的嘴角上。 短短的一个轻咬,就让许慕余的心彻底混乱躁动起来。 呼吸乱了,心乱了,脑子却无比清醒。 他对她,想要的更多了。 咬上她的嘴角,许慕余没再放开,而是又咬了一遍,再咬一遍。 不咬,他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碰触她更多。 不,不对,不是对她他想要的更多。 是他,不知道还可以忍多久。 对她的占有欲,远比想象得要多。 要更,可恶一点。 第171章 不退让 莞春草一觉醒来就捂着脑袋一顿痛苦地嚎叫:“嗷嗷嗷!疼疼疼疼!” 许慕余睡梦中听见声音也跟着睁眼了,睁开眼第一时间紧张地抓起她的手问:“怎么了?” 莞春草也不知道怎么了,睡了一觉醒来,脑袋就跟挨了一记闷棍似的那么痛。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宿醉”了。 她摸着自己的脑袋不敢相信能有这么疼:“嗷嗷,疼疼,疼疼疼我的脑袋怎么这么疼!” 脑袋疼也就算了,关键嘴角也疼! 她摸完脑袋摸嘴角:“也没人告诉我喝酒还上火啊!看我这张嘴烂得,我还能吃得了饭么!” 许慕余刚想看看她的头,听见这话,顿了下,才拉过她:“我看看。” 不叫她还好,一叫莞春草就自己转过来了。 看到都是早起,许慕余居然一点事没有,她当即不服:“你为什么不痛?你喝假酒了?” 喝的是同一瓶酒,用的还是同一个杯子,哪来的假酒。 许慕余嘴角微扬,打算给她揉揉脑袋:“我喝的不多。” “我也没喝多少啊。” 莞春草不用他揉,又躺回去,没躺回枕头上,一脑袋枕许慕余脑门上了。 头搭着头,莞春草没好气地说:“给你给你都给你。” 她的头靠着自己的头,长发都散在自己脸上,许慕余痒痒得笑出来问:“给我什么?” 莞春草躺得心安理得:“把我的头痛都传给你,传给你,都传给你。” 她说:“这太不公平了,我才喝了多少头就这么疼,你呢,你居然丁点事没有。” 许慕余更觉好笑:“我,喝得真的没那么多。” 她又哼一声:“那就更不公平了,都喝得那么少凭什么我的那么疼啊,这不合理。” 许慕余笑出声:“早饭前我给你揉揉。” 莞春草这才满意,但也没起来:“你能给我揉久一点么,我昨晚都梦见我太奶了。你要问我我太奶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见过,总之就是见到她了。一定是我喝得太多了,她心疼我呢。” 许慕余又笑出声来。 笑完,他小心地问道:“你的嘴角,疼吗?” “疼啊。” 莞春草摸摸自己的嘴角很是疑惑:“真是邪门了,我怎么喝个酒又是头疼又是嘴烂的?” “老公你说该不会是半夜老鼠爬上床把我给咬的?还是蟑螂给我咬了?要不然就是蜘蛛尿我嘴上了,不然我不会那么疼。” 许慕余沉默了下:“可能,是被人咬的。” “别闹,” 莞春草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让许慕余别闹:“这就咱们两个,你跟个大姑娘似的又害羞又扭扭捏捏的,我还能被你亲了。” 她很肯定:“我跟你说,一定是蟑螂,要不然就是蜘蛛尿,不能是人。” “是人还咬得这么疼,也太没人性了。” “再说了我还能背着你跟别人亲嘴?” 她想了想,一切又皆有可能:“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我昨晚梦见我太奶以后还梦见了个帅哥,一米八的大高个,八——块腹肌呢!我觉得有可能是他。” 许慕余再次沉默了。 “先起来,陈设他们要来了。” 他的脸一秒变黑,把她拉起来:“我们要晚了。” “干嘛,我就说了两句,你那什么脸色啊。” 莞春草爬起来了:“再说了,晚了就晚了,陈设他们会体谅我们的。” 什么脸色? 她的话让许慕余没再接着坐起来,他摸了下自己的脸。 有什么变化吗? 下了床,莞春草弯腰在梳妆镜前看了下自己的嘴角,都快咬破了。 她看似不满,实则脸都要笑歪了:“我就说我太奶不会平白无故来看我,合着是带着小伙子来给我相看了。看看这咬得,还挺霸道的,没准还是个霸道总裁呢嘿嘿嘿……” 许慕余已经坐起来了,又再次停下。 抬头看见她还穿着他的白衬衫。 这一次他没像昨晚那么避开,而是直勾勾地看着。 看够了,看到她直起腰了,他才收回眼说:“我的衬衫,你以后都穿着。” “什么?” 莞春草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脸色又要说他:“你这什么表情,刚好了两秒,又变这样了。我不穿,你的衬衫穿着一点也不舒服,太大了,我好几次手都没能伸出来盖好被子。” “我还有别的衬衫,更新的,面料也更舒适的。还有,我也可以给你盖被子。” 许慕余说道:“所以,穿着。” “我不穿,我想穿就穿,不穿就不穿,你说了我也不听你的,你现在脸色差着呢,说话一点也不好听,我才不要听你说话。” 莞春草去找衣服了:“等你什么时候脸色好点再说,等你脸色好点了我再跟你说话。” 说完她出去了,没再管许慕余。 许慕余以为她会答应,因为她几乎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他。 脸色真的很差吗? 许慕余再次摸上自己的脸。 摸完,又了然了。 哪是什么脸色差。 分明是占有欲作祟。 不过听到她说别的男人,哪怕是开玩笑的,还是个不存在的男人,他的占有欲也在作祟。 许慕余摸着自己的脸。 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么。 仍旧,这么过度。 莞春草出去了没两分钟,衣服没换又回来了。 她手上还拿着他的衣服,她说:“反省好了吗?好了快来洗漱,我们这回真要迟了。” 许慕余手都没来得及从脸上放下。 她怎么知道他在反省。 莞春草走过来,白他一眼:“你要是不知道反省我还不找你做老公呢。” 许慕余手放下了,先道歉:“对不起,我的脸色很差。” 莞春草给他换起了衣服:“你的脸色可以差,但不能那么凶的让我穿你的衣服,你应该温柔一点,跟我有商有量的说话。” 那该是什么样? 许慕余看着她。 莞春草没再说下去,给他换好衣服就推着他去洗漱:“你昨天喝了酒,就不给你上药酒了,咱们缓两天。” 许慕余若有所思:“嗯。” 进了浴室洗漱,他们各洗各的。 刷牙的时候,莞春草头又疼了,嘴里一堆泡沫呢还喊疼。 喊得许慕余都放下了牙刷,她又让他接着刷牙,说她就那么喊两声,不喊心里不爽,不喊头更疼。 许慕余也就只好接着刷牙,并继续想刚才的问题。 刷着刷着,没一会,莞春草身子一歪,脑袋又靠在了许慕余头上。 许慕余从镜中看她,笑问:“头又疼了?” “不是。” 莞春草拿着杯子说:“就是累了,得休息会。” 许慕余再笑笑,没叫她起来。 莞春草顺势看看他在干嘛。 一看,看见许慕余正拿着剃须刀在剃胡子。 她惊恐地接连后退好几步:“我我我,你你你,老公你竟然是男人???” 说的什么话。 许慕余拿着剃须刀没什么反应:“你不是知道。” “我是知道,可是可是,” 莞春草还是很惊恐:“可是你怎么跟别的男人一样会剃胡子!” 许慕余垂眸忍笑:“因为我跟别的男人一样,也是男人。” 莞春草从镜中看许慕余如此熟练地剃胡子,她还是不敢相信:“可是我从来没见过你有胡子。” 不是没有,是少。 他太瘦,身体不好,再加上天生的体毛少,所以她没见过也很正常。 主要是,他剃胡子的次数也不多,还多在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剃的。 听起来有点奇怪,许慕余便说:“我的胡子很少,所以你没见过。” 莞春草又稀罕地在镜中看了几眼,才又走近,弯腰跟在旁边看许慕余怎么剃胡子。 看得还特别仔细,要盯穿每一根胡子一样,就差上手摸了。 当然许慕余剃完她是一定要摸的:“老公,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胡子,你长得白白净净的。” 哪有夸男人白净的。 许慕余剃着胡子,从镜中与莞春草对视:“关于刚才的事,我想过了。” 莞春草也在镜中跟他对视。 许慕余说:“我不该干预你穿什么,更不该强硬地要求你必须穿什么。这一点,我跟你道歉,也跟你保证不会再发生。” 莞春草预感他还有话说,也就不急着开口。 许慕余放下剃须刀:“但是我,也会在意。” 他可以收敛自己过度的占有欲,可以为之道歉,修正自己的行为,但不能一点也不去在意她提及别人时的神情。 也就是说:“我们结婚了,‘你就是我的’这点,我不退让。” 第172章 幸运日 洗漱完,许慕余先回房间。 回到房间,从床边捡起了掉落的礼物盒。 昨晚他们闹了闹,忘了给她,一大早起来竟也没想起。 许慕余打开盒子,看看素链有没有坏,盒子顺手放在床上。 刚才跟她说了那些吓人的话,可以拿着这根素链跟她道歉,哄一哄她。 但许慕余又不想那么做,他就是想把这条素链给她,不带任何目的。 莞春草换好衣服就从浴室里出来了,没耽搁太久。 再回到房间里就见许慕余坐在床边。 她走过去,问许慕余怎么了,然后才看到床上的盒子:“这是什么?这么漂亮,礼物吗?” 是要给她的礼物,所以许慕余也就点了头。 莞春草再问了遍:“给我的?” 许慕余又点了头:“给你的。” 莞春草当即就拿起了那个礼物盒子,打开了:“谢谢你老公!” 她打开盒子,许慕余才想起素链还在他手上。 他刚要给她,莞春草就已经拿着空的礼物盒子兴奋地欢呼起来:“它真的是个盒子,是个漂亮盒子!” 她还让许慕余也看看什么都没有的里面:“老公快看里面也很漂亮,还可以拿来装东西,太实用了,还很有质感呢!” “我很喜欢!” 莞春草拿着礼物盒打开合上,看个不停:“谢谢你老公!这也太好看了我要留着,太好看了真的!” 她的夸奖都是真的,不像是为了给送礼人面子。 就是真心的喜欢别人送她的礼物,哪怕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又什么都没装,还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盒子。 她确确实实非常用心地看过了,欣赏过了,才说出道谢,说出夸奖的话。 并不敷衍。 也很难感受得到她的敷衍。 她的喜欢就是这么简单。 许慕余很惊讶,那只是一个盒子而已。 但就是一个空盒子她都那么喜欢,对于送礼的人来说,这种反应着实让人感到安心,甚至荣幸送出了这个礼物。 许慕余静静地看着她笑,笑了一会才叫住她:“其实,我想送的是这条项链。” 莞春草一愣,看向了许慕余的手。 许慕余手上的素链放在她面前:“有些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说完,他有些莫名的紧张。 莞春草看看手里的盒子,又看看许慕余手里的素链,小心地拿起来。 素链真的很素,什么也没有,但她还是放在眼前看得很细致,像要看清链子的每一个小接口。 “太美了我很喜欢!” 莞春草举起素链看了又看,又发出了幸福的欢呼:“太棒了老公我现在有两样礼物了!” “天啊好精致我好中意!” 她喜欢就好。 许慕余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我太太太喜欢了!” 莞春草把两样东西放一块:“我以为我得到了一样礼物,没想到是两样!它们还是配对的,盒子装着项链,项链放在盒子里,很完美!” “我太开心!” 她拿着两样东西转了整整一大圈,然后给了许慕余一个大大的拥抱:“哇呼!我收到礼物了!谢谢你老公我很喜欢!非常喜欢!两样都喜欢!” 许慕余搂了搂她的后背笑:“开心就好。” “嗯!” 莞春草抱完了又让许慕余帮自己戴上项链。 戴上项链之前,她要先把盒子放起来。 放得很小心,许慕余看见她用三层塑料袋包着,特别谨慎地放进了蛇皮袋里。 还检查了三遍才重新回来,蹲在许慕余面前让他帮她戴上项链。 莞春草很兴奋,兴奋得几次动来动去,许慕余差点没给她戴好。 戴好了她先让许慕余看看好不好看。 她着急地问他:“好不好看老公,好不好看?” 许慕余从没有在送出礼物后能得到这么大的满足感。 但他有意吊着她,假装看了半分钟才慢悠悠地说:“好看。” 莞春草乖乖等着,等到了许慕余的夸奖,她才跑到梳妆镜前看了好久:“真的好看!老公你选得太好了!眼光真好!” 在镜子前看完,她又拿起手机让许慕余给自己拍照。 刚开始就是正常地拍照。 拍完一张全身照后,她才开始摆姿势。 许慕余拿着手机没什么技巧,就是直接拍,拍不出来有多好看。 莞春草也不嫌弃,拍的都留下了,又带着许慕余去阳台上接着拍。 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莞春草站在围栏边,许慕余在她面前拍。 这一次,也应该和刚才一样拍得并不好看的。 可是莞春草笑了。 她站在阳光下,身后是一片朦胧的绿意,早起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投出细腻的光来,她一笑,整个人都变得温暖起来。 还,那么的自然。 许慕余拿着手机,从手机屏幕里看她,看她的笑容。 莞春草也在看许慕余。 她的眼睛,她的笑似乎穿透了手机屏幕,直达他的心底。 许慕余一震,很长时间都没有摁下拍照键。 一张照片拍完了,莞春草又让许慕余给她多拍几张。 她披下头发,手挡了挡阳光,恬静的笑容在手背遮出的阴影下,整个人又变得很安静。 扎起头发,和散下头发,呈现出来的感觉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明明,都是她。 拍完,竟然没有一张废片。 每一张,都像是许慕余本人眼里的莞春草。 也是第一次,许慕余发现,原来,手机就可以留下她的美好。 从阳台回来后,趁下去前,许慕余给莞春草揉了揉太阳穴。 莞春草早不疼了,她安然地躺在许慕余腿上,看着素链,选选照片,笑容止不住:“说不定今天是我的幸运日老公,没想到你也有伺候我的一天,你还送了我礼物,还给我拍照,我太开心了。” 许慕余给她揉着,也跟着她笑:“只是,一些小事。” “小事也是好事。” 莞春草就是很开心:“我很开心就是好事。” 许慕余也跟她一样的开心。 这样的小事,这样的好事,以后会经常发生的。 他们下楼比以往要晚一点,陈设几个早就在干活了。 好在冰箱里还有菜,不出门买也可以。 吃饭问题陈设他们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对于莞春草和许慕余一天到晚分不开有点意见。 太碍眼,两个对视上就笑得跟傻冒一样的傻瓜蛋子实在碍眼。 到了中午,这两人可算分开了。 莞春草跟着阿力他们去搬东西,许慕余坐在茶几前配菜。 陈设坐在沙发上,喝了两口水后,才翘着二郎腿,故意眯起眼睛问许慕余:“怎么上次偷看不够,这回还玩起了偷拍?” 第173章 很受欢迎 午饭之前,厨房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莞春草确认,就留许慕余一个人坐在茶几前备菜。 莞春草背对着许慕余,许慕余拿着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就是这么合适,他拿着手机给她拍了照片。 还不止一张。 刚拍完,陈设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哎哟喂,不就分开了会么,人就在眼前呢,就这么离不开?” 陈设喝了口水,难得看到他们两个人分开,翘起二郎腿他就眯起眼睛对许慕余使眼色:“怎么着,你上次偷看不够,这回还干起偷拍来了。” 但他又觉得情有可原:“她长得虽然不算惊为天人吧,但好歹也有姿色,正经化妆的时候更绝。” 他还顺道问许慕余:“昨天你们去哪玩了?玩得开心吗?” 话密集的程度跟莞春草差不多。 许慕余抬眼,没什么情绪:“她很少化妆。” 莞春草和陈设,他们两个认识了很长时间,还是同一地方出来的。 所以陈设才对她那么了解, 她化妆时以及其它时候,陈设也都看过。 许慕余能理解,他也尽量对陈设表现出友善的一面。 陈设本人不坏,更何况他和莞春草真的一点可能也没有,莞春草不喜欢他。 收起手机,想起今早莞春草头疼瞎嚷嚷的模样,许慕余还扯了下嘴角:“我们去了电影院,还有ktv。玩得,很开心。” 还怪实诚的,去ktv也说出来了。 陈设顺着许慕余的目光也看了眼身后的莞春草:“你们还去了ktv?唱歌的时候喝酒了吗?” “她会喝酒了?” 说起莞春草的酒量,陈设记忆犹新:“想当年我第一次跟个老板去谈我人生中的第一笔生意,就那么巧的,在那个酒吧遇上了她,她全程一共就喝了两滴酒。” “就两滴还叫渣渣的。” “她说什么是来练胆的,顺带来学喝酒,还说是什么原因来着她不会喝酒。” “她爸妈不让喝。” 许慕余很快就接过陈设的话,他想起了上次莞春草说过她和陈设在酒吧遇见的事:“你们在酒吧遇上了?” 陈设听得出来许慕余是想问有没有发生什么。 哪能什么也没发生,陈设人生的第一笔生意就是莞春草帮忙拿下的。 陈设说:“当时我年轻,头一回谈生意什么都不知道跟个愣头青一样,跟那老板死活在那磨半天人就是不松口。” “正好她来了,我们打了招呼,她知道了我的情况,当时就坐下了。” “还扮成我的二奶。” “你是说,” 许慕余以为自己听错:“你的?” 陈设让许慕余别激动:“都是演的都是演的。” 许慕余没有激动,他只是拿起了菜刀继续切菜:“后来呢?为什么她要扮成你的,你的第三者。” 他还是有点难以把那个词说出口。 “谈生意不就是这样,人家老板左拥右抱的,就你一个愣头青连敬酒都不会。人家给你点个美女你也推三阻四,人一看你就不是同类人,凭什么相信你。” 这世道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陈设也算正直了,至少从没在男女关系上乱来过,怎么这种洁身自好到了生意场上还变成了异类。 “后来还是大莞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利益捆绑到一起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陈设后来想清楚了:“人家给我介绍的大老板都是手握大把的好资源,手指缝里那点就够我们这种小工头吃撑的。什么人什么事那些大老板没经历过,生意场上形形色色,人家就好这一口。” “当时,我和那老板吃完饭,他说要去酒店休息一下,我没听出来,硬带着人又在饭馆多喝了两杯酒。要不是对方几次暗示我说酒吧的酒喝起来口感更新鲜,不然我真是一辈子也听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当时陈设还很年轻,要不是莞春草后来的机灵,他真没了那个单。 “你猜怎么着,当时就聊了两句大莞一下就看出来了,还故意勾起我的胳膊挨着我坐下。” “人老板一问怎么回事,我还没说,她就说她是我二奶,还是瞒着家里的母老虎藏在外头的。算起来是二奶,实则不知道是老几了。” 偏偏这种就是有用,陈设当时世界观都崩塌了:“她就那么说两句,人大老板就主动跟我敬酒了,还夸我有能耐,单子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 说起来,陈设都还是很佩服莞春草:“她就举起了酒杯,酒杯放嘴边抿抿,抿两滴,转头苦得龇牙咧嘴的功夫,就让我谈成了那单生意,实在是太厉害了。” “厉害得我后来还跟她妈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我还叫我妈送礼去她家了,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把我骂了一顿。” 陈设想:“应该是我当时没否认她是我二奶,和那些土狗老板同流合污,她失望了吧。也许她当时也不是帮我搞定单子,是帮助我认清现实的,好让我走上正途来。” 陈设后来走回正途了,凭着诚信和一身本事谈到了正经的生意。 “但当年我能拿到第一桶金,也多亏了她。” 陈设记这事记了很多年,莞春草在他心里无疑是非常优秀的人。 她人这么优秀,由不得许慕余不喜欢,他还挺理解对方偷拍的行为:“你喜欢她也太正常了,很多人都喜欢她。” 许慕余总算开口了:“很多人?” 开完口,又忽然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她那么好。 陈设满口赞叹:“那是当然!” “她没结婚之前就很多人追了,就说我们读书那会,班里那么多男生都看上她了,一个个卯足劲地要追她。” 说到这个陈设就起劲:“你都不知道作为她的朋友,我一个月帮忙送过多少情书,根本送不过来!” “那些男生又是写小纸条又是送爱心早餐的,别提有多想追到她!有时候还把她堵在学校门口!” 陈设怕许慕余不相信还很激动地表示:“我跟你说,她真的很受欢迎!长得漂亮的多了去,性格好的也大有人在,偏偏那些男的就只看上了她,爱她爱到疯狂,爱到天天大字报大喇叭跟她表白!” 许慕余拿着刀,半天了也没能切下去:“是么。” “可不是,你见过就知道了,那场面别提有多疯狂。” 陈设还是很激动。 激动过后才注意到许慕余的脸色,话到嘴边又极速转弯:“不过那么多人追她,也没见她答应过谁。” 陈设边偷瞄许慕余的脸色边说:“人家给她写小纸条她也不看就存起来当废纸卖,人家偷偷往她书桌里塞小零食早餐啊什么的,她要么还给人家,还不回去就降价给卖了。我就跟她买过一块钱三个包子一杯豆浆,和两袋豆奶。” 许慕余听了才继续切菜:“她不喜欢?” “她好像天生缺根筋,看不出来别人喜欢她。” 陈设看到许慕余的脸色没那么冷了才又说:“都是过去的事,我就跟你说两嘴,你就随便听听得了。” “但是她真的看不出别人喜欢她,她对男人唯一感兴趣的就是他们的脸。” 第174章 亭亭,玉立 陈设说:“从小到大没见她跟哪个男的交往过,但她居然能清楚记得人家的长相,和他们三围。” 说出男人的三围也是够奇怪的了,莞春草还能给他们编号:“什么泪痣帅哥一号,大奶胸肌二号,还有翘屁股三号。” 陈设越说声音越自觉降低,他怎么感觉许慕余菜板上切的不是菜,是他。 喝了两口水压一压,为了找补回来,陈设又说:“我说真的,她的心思还单纯着呢,对于男女这些事根本不清楚。没准你问她男人的胸是长在前面还是后面,她都不知道。” “她记那些帅哥是因为他们大学有个什么摄影部,她负责寻找校园男神呢,你别多想,千万别多想,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 “嗯。” 许慕余低眼沉默地切着菜。 是,毕竟都是过去的事,她那么热情活泼受欢迎也很正常。 就是为了摄影部找校园男神,那都是有原因的。 她并不喜欢那些男人,她也不会喜欢那些人。 要是喜欢,她怎么会嫁过来。 想到这,许慕余总算能冷静点。 她很好,受欢迎也很正常。 不过怎么听着有点像电视剧里的万人迷。 还是陈设在夸张。 不,陈设也许没有夸张,跟她相处过的人不会不喜欢她。 许慕余抬眼再次看向莞春草的方向。 也许陈设还说少了,也许喜欢她的人……还有很多…… 当看见莞春草的那一刻,许慕余的脸忽地一沉。 陈设没发现,还在喋喋不休说起那些人是怎么追的莞春草。 说什么那些男人为了追莞春草又是唱歌又是弹吉他,为了见她一面还翻墙收买身边人,连续跑腿就为了得到她的qq号。 许慕余统统没听进去,他眼里看见的只有莞春草,只有莞春草现在的样子。 今天的莞春草下身穿了件牛仔裤,上身,还是穿的许慕余的衬衫,看起来很宽大很不合身。 现在,她把袖子卷起,衬衫下摆扎起来,系成结,露出毫无半丝赘肉的细腰。 看起来,就相当合身……得多。 许慕余菜刀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她,更离不开她露出的纤腰。 她是热了么,是忘了么,忘了这里还有三个男人在场。 许慕余咬了咬后槽牙,想叫她。 话刚要说出口,又倏地闭上嘴:“……” 许慕余猛地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有叫过莞春草。 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也从来没有使用过任何一种称谓。 就连正常的对话,他也没有叫过她的。 没错,他没叫过她。 许慕余看着莞春草。 “亭亭。” 许慕余的声音一出,莞春草就转过身来了,她放下了手中的活。 许慕余看着莞春草,再次对她喊道:“亭亭,过来。” 莞春草早就走过来了,又惊,也喜,她站在他面前惊诧地笑:“你在叫我?” 许慕余直接上手帮她把系到肚脐上方的衬衫结解开:“室内开了空调,冷。” 莞春草低头看着他的动作,并没有阻止,还乖乖点了头:“嗯。” 许慕余又看了一遍,确认她的腰不会再露出半分,才放手。 放手前,还是隔着衣服碰了下她的腰:“我就快切完了,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莞春草用干净的手背蹭了蹭许慕余的脸,笑得不见眼:“好。” 许慕余直接抓住了她沾灰的手:“饿了吗?” “还不饿。” 莞春草笑着摇头:“一点也不饿。” 她的手背眷恋地在他脸上蹭着:“你呢?” 许慕余看看她的手:“我也不饿,手脏了,等会我帮你洗。” 莞春草笑着点头:“好。” 许慕余也仰头对她扬起嘴角:“嗯。” “不是,两位,我们还饿着呢。” 陈设搞不懂这两个怎么又凑一块了:“就是说,你们能不能考虑下我们,别搞剥削劳工那一套。” 莞春草又蹭蹭许慕余的脸,许慕余又牵了牵她的手,两个人才分开,各自干活去了。 走之前,莞春草让陈设闭上嘴:“少吃两口饿不死你。” 又含情脉脉地让许慕余小心点:“小心点老公,别切着手了。” 许慕余一直目送她过去:“嗯好。” 前后的区别对待不说,陈设还是忍不住提醒许慕余:“不是大哥,你切菜之前洗洗手,你刚才牵过她的手,油污都粘你手上了,咱洗洗成么。” 许慕余接着切菜了,完全没再管陈设说的什么,说的什么他也只是应声“嗯”,然后接着低头笑。 别说洗手,连菜上的根须也没拔掉。 陈设真是服了这对碍眼的傻瓜蛋子。 吃饭前,莞春草拉着陈设去旁边问了他跟许慕余说过什么。 陈设实话说了,还特别强调:“为了你的面子,为了凸显你很受欢迎,我把你吹成校花了,说全校的男的都拼死拼活追求你呢。” 她是有人追,谁在读书的时候还没被追过。 可是远没有那么夸张,当拍电影吗,那得是个什么绝色美人才能让全体男生迷得死去活来。 莞春草无语地看他一眼,但是也没骂人,只是问:“那,我老公什么反应?” 陈设哪记得许慕余什么反应:“他的脸一直那么冷冰冰的,能有什么反应。” 莞春草听到低声笑了下,然后接着问:“他叫我之前,你们还说了什么?” 陈设更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也没说什么啊,我跟他说什么他也没听,光看你肚挤眼去了。” 他还念叨起莞春草:“不是我说你,空调房里露什么肚脐眼啊,冻着了你就得窜稀了你信不信。” “滚边去。” 莞春草瞪他:“我那是衣服太宽松了才扎起来,废你的话。” 陈设没话可说,但莞春草既然来问他,他又有点担心:“我跟你老公说那些,他不会误会什么吧。大多数都是闲聊瞎扯的,我应该也没说错什么。” 莞春草再骂他:“你组织语言都费劲,还指望说错什么话。” “你才滚。” “连骂人都想不出点新鲜词来。” “……靠。” 午饭过后,陈设说接下来的几天会很忙,因为要加快进程。 他让莞春草他们也趁机囤囤货。 他说:“敲了大门,你们就不能出门了,至少得与世隔绝三天。” 第175章 很好 说敲了大门也不严谨,是要把大门口那好几级台阶给铲平了。 铲平了以后再重新装上,出入就没那么方便了。 陈设建议他们:“吃的喝的都存一存,要不然出不了门你们得饿死在家里。” 与世隔绝谈不上,不是还有手机么。 莞春草很乐观:“拆了门还有窗,那么大个窗也不是白装的。” 许慕余也这么认为。 陈设无语地白他们一眼:“不让你们天天黏一块的时候恨不得绑一起,怎么现在有了几天的独处时间你们还不乐意了。” 莞春草和许慕余都是一愣。 倒也不是没想到独处,是他们天天都在一起,跟独处,也差不多。 陈设说:“那能一样么,没人的时候不是随便你们怎么耍了,还不用早起,就是嘴都咬烂了也没人管。” 俩小的还在,陈设已经很委婉了。 委婉得俩小的听了加快了刨饭的速度。 还是许慕余先反应过来,他菜夹到一半,还没放到碗里,耳朵先热了。 莞春草反应慢一点,才知道陈设说的是她被咬的嘴角,她赶紧解释:“被蜘蛛尿,尿的,不是咬的。” 陈设很有眼力见的没搭理莞春草,而是对一旁夹菜夹一半的许慕余说:“是尿的还是咬的,哥们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 莞春草懒得跟他说:“你要是知道你至于是童子鸡,你都不用上架烤,撒把孜然就自己熟了。” 俩小的都默契地瞟一眼陈设,就又都加快了刨饭速度。 陈设视线立马从许慕余身上离开,又跟莞春草顶上了:“我靠了,谁跟你说的,本大爷告诉你,爱我的人多了去,不知多少女人纷纷拜倒在我的裤腿下。” “就凭你这句话就不可能。” 莞春草都懒得笑话他:“你知道女人身上什么香味么你。” 陈设差点气绝:“你你你,你这张嘴好毒!我不知道女人什么味,难道你老公就知道了,他一看就是纯的不能更纯的没开苞的小花蕊。” 许慕余拿着饭碗都呛了下:“?” 剩下的几人:“……?” 莞春草赶紧对俩小的说:“你们别跟他学,瞧瞧这用词,别说找对象,就是街边喂只流浪狗,流浪狗都不稀得吃他喂的饭,嫌太烂。” 陈设:“靠……” “都说了靠我没用,当然靠你自己也没希望,还是收拾收拾买个养老保险吧。” “……边去!” 晚上洗完澡了,莞春草和许慕余没急着睡。 在讨论要不要囤货之前,莞春草一把把许慕余推倒在床上,骑在他身上。 她居高临下的,似笑非笑,双手交叉在胸前问:“谁是亭亭。” 许慕余一顿,随即也笑出声。 他望她的眼睛:“亭亭。” 莞春草还是似笑非笑:“哦。” 许慕余手扶上她的腰笑:“亭亭。” 莞春草嘴角都要笑飞了还坚持着:“哦。” 许慕余扶着她的后腰把她拉近,莞春草没坐稳倒了下来。 “亭亭。”许慕余搂着她的后腰再叫。 莞春草撞进许慕余怀里,一口咬上他的下巴嘻嘻笑:“嗯。” 许慕余不疼就是很想笑:“亭亭。” “嗯。” “亭亭。” “嗯。” “亭亭。” “嗯。” “亭亭。” “嗯嗯嗯嗯嗯。” 莞春草笑嘻嘻地咬着许慕余的下巴:“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我记得某人说过不会干预我穿什么衣服,怎么露个肚脐眼就管上了。” 许慕余一用力把她压向自己:“我也记得我说过我会在意。” 既然她说这事,他也要说说另外一一件事:“陈设说你很受欢迎,有上百个男人在追你。” “没有。” 莞春草很肯定:“是千千万万个。” 说完没等许慕余说什么她自己先嘿嘿笑起来,她警告他:“我可跟你说我有很多追求者的,你要是抓不住我,我回头就跟人跑了。” 许慕余没能憋住笑:“一定,一定要把你锁在我身边。” 莞春草又一口咬上他:“你变态啊。” 许慕余顺着她的话笑:“是,我变态。” 一说完两人都笑疯了:“噗……” “噗哈哈哈哈……” 一笑就停不下,笑得脸都僵住了,他们才继续话题。 莞春草还在想陈设说的话,她说:“说起来,我们确实该囤点东西了。” “正好我们可以在网上看看要买点什么,趁拆了台阶那几天,顺便把阳台收拾出来。” 装修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许慕余能适应了,收拾阳台他也没问题:“就是不知道该买些什么?” 空落落的阳台很长时间没放置过任何东西。 还要像从前一样把堆满阳台的沙发还有烧烤架,把从前丢掉的东西一点点的都添置回来么。 莞春草倒不那么认为:“上次我们不是说过了,我觉得装点适合咱们的就好。” “我看,就一张桌子和两张躺椅就行。哦,还有小彩灯,挂点上去,好看的同时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这么可爱的灯光尿得也更顺畅些。” “剩下的就买点绿植吧,天天看看绿色心情也好,正好还能给你陶冶陶冶情操,省得你一天到晚脾气暴躁。” 他也没有一天到晚脾气暴躁吧…… 许慕余没有买绿植的经验:“我们是不是要去花鸟市场?” “恐怕没那个时间让我们好好选,陈设不是说了接下来要加快进程。” 还是听从陈设的建议比较好,莞春草说:“快点装完,我们不就可以早点回楼下住了。” 至于该选哪种绿植。 她问许慕余:“你喜欢吃什么水果?” 许慕余疑惑:“水果?” 水果?不是说选绿植? 莞春草摆摆手:“都一样,都是植物。再说了你看看这别墅区多少树了,还跟它们一样种些不会结果的树,实在太没意思。” 许慕余看了她一会:“葡萄,怎么样?” 莞春草果断拒绝:“不行,在我们村,家里种葡萄可是会断子绝孙的。” 许慕余看向她:“真的?” 还有这种风俗?不是她编的? 她说:“我骗你干嘛。” 许慕余又问了:“那你觉得我们应该种什么?” 莞春草说:“提子。提子可以,多提子嗣的意思,适合你种。” 许慕余:“……它们的区别好像也不大。” 莞春草还说:“还可以种点草莓,还有蓝莓,以莓攻莓,咱们就没有霉气了。” 许慕余闭上嘴了。 这都什么说法。 什么说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好好布置这个阳台。 莞春草说道:“不然我们到时候白得三四天的时间拿来做什么呢。” 许慕余也没有特别想过:“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好好休息过后也不妨碍他们可以做别的啊。 莞春草又问了:“老公,你以前没事干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问完她噗哧笑出来:“问你都多余,你除了坐在轮椅上感叹逝去的青春你还会干点啥。” “要不然就是看书,要不然还是看书。” “你连电视都不看,比刘妈都无聊。” 她说的,都是对的。 但是许慕余还是说:“我,也会做别的。” 莞春草捏捏他的下巴稀奇地问他:“例如什么?” 许慕余看着她,沉默了一会,说:“来这里,待一会。” “还有呢?” 莞春草听下去:“你还做了什么?” 许慕余又沉默了会:“还有,回自己的房间。” 莞春草要是手边有根烟就点上了:“没了?真没了?怎么会没了?你退休了?” “退休了也不是你这么个活法啊,那些退休大爷还会去公园唱歌跳舞甩鞭子呢。那鞭子甩得那叫一个炸响,一鞭子下去整个小区的人都醒了。” “看看人家大爷的活力。” 她跟许慕余说:“你再看看你这样,跟大爷们抢鸡蛋你都抢不着。” 许慕余确实不知道还可以干什么:“应该做什么?” 莞春草不知道别人,要是她:“我觉得我会躺在床上玩手机,要是有男人,玩完手机我再玩男人。要是男人不好玩了我再玩手机,当然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边玩手机边玩男人。” 许慕余不可置信地望她:“你,怎么玩?” 莞春草倒是稀罕地反问他:“老公,你这是什么反应?该不会陈设说的没错,你真的是……” 许慕余眼睛别过一边声音低了点:“那你怎么,玩?” 莞春草手指点点他的侧脸:“拔腿毛,我会边玩手机边给对方拔腿毛。” “一根,又一根的,拔得腿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的时候,我再上点蜜蜡。” “刺啦一声一拔就是一大把,剩下的小绒毛我再拿上镊子一丝丝揪掉。” “等全红了以后,再上点芦荟胶,抹点油,再来点按摩来点镇静,再重复上面的动作,直至整个腿都光溜溜的。” 她说这话的同时,目光还不断地往下,往许慕余腿上瞄。 许慕余迅速抓住了她的手,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跟她说:“我的腿,很好。” “很好,真的。” 第176章 新轮椅 正如陈设说的,接下来的几天都相当忙,忙得所有人都脚不沾地。 许慕余偶尔也跟他们一块搬几块地砖,还负责清洁。 他和莞春草还抽空把阳台重新清理了一遍。 莞春草负责搬开旧桌椅,他负责坐在轮椅上拿着扫把慢慢扫地。 碍于轮椅的陈旧,他就是想快也快不了。 不过莞春草从始至终也没有催过他。 还给他递了块抹布让他一点点擦干净围栏。 他依然擦得很慢,但是没有放弃过。 好消息是,忙碌的这几天,新轮椅送来了。 早该送来了,可因为莞春草加重量的要求,所以又加了点时间制作。 新轮椅送到的当天,所有人还在忙。 许慕余也还跟着莞春草在选窗帘,还没决定好要什么窗帘,医院的工作人员就来了,来上门给安装轮椅。 轮椅安装的时候,莞春草带着许慕余在旁边等着。 许慕余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他一直看着工作人员组装轮椅。 莞春草话就多得多,又是问质保多久啊,又是问新升级的座椅坐着舒不舒服啊,用上轮椅能不能秒变高富帅,一打轮椅就立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工作人员说,暂时没有那个功能小姐,跑车才有。 莞春草又问了,那重量有没有加上,两个人坐在上面激吻会怎么样,三个人在上面打转呢,能承受得住么。 听得许慕余都热着耳朵拉住她。 工作人员还是那么淡定的,说抱歉小姐,三个人可能有点困难,两个人刚刚好。 莞春草立刻朝许慕余得意地笑。 许慕余再没好意思看她。 陈设他们没见过轮椅的组装和试用,在许慕余上去试坐的时候,他们也停下活出来凑热闹了。 每一个人对他都没有恶意,就是想看看他坐上新轮椅是什么样子,许慕余也知道。 但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要去试新轮椅,还有可能在陈设他们这些外人面前讨论他的残腿,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许慕余对莞春草伸出手:“亭亭。” 莞春草一直在他身边扶着他,她握着他的手笑着让他放心:“没事,我看着呢。” 许慕余抓上了莞春草的手,也安心了许多。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还有莞春草的搀扶下,许慕余终于努力挪动了他的身体,他的残腿。 两个轮椅放在一起,许慕余先将上半身移动,在莞春草的支撑下,他撑着她的手,移了过去。 上半身移动过去,还有下半身的残腿。 明明短得不能更短的距离,要是正常人都不需要做什么就坐下了,可是许慕余还得移动他这双废腿。 这双废腿藏在裤管下,还是那么丑陋可怖,动也动不了,许慕余把它们移动过来,不知为什么,种种狼狈顿上心头。 在外人面前移动这双腿,这在从前是根本办不到的事,他会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躲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独自难堪地把他的腿掰过来。 很难,也很难看。 现在仍然很难看,围在他身边的人却没有一个笑话他,连点笑声也没有。 甚至在他把那双丑陋的腿移到新轮椅,整个人都顺利换到新轮椅上后,陈设他们还鼓起掌,高喊几声:“哎哟太牛了兄弟!换新了!新人新气象啊恭喜!” 俩小的也跟着祝贺:“哥新轮椅很帅!好酷啊!”,“哥你跟这轮椅都一样的帅!” 莞春草虽没说,但她对他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 许慕余看着她,看着他们,第一次没有因为他的腿低下头去。 他说:“谢谢。” 声音很小,但大家都听了。 陈设说:“客气什么,来来,快来让我们看看你站起来什么样,大莞说你这轮椅还能站起来。” 俩小的也给面子说:“哥我们能不能看看你这轮椅炫酷的一面。” 坐上轮椅本来也要测试一下基本功能。 许慕余看了看莞春草,在她的点头下,他请工作人员帮忙了。 工作人员在测试轮椅的功能的同时,也在教莞春草怎么使用,还说一个人也可以操作。 莞春草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 很快,和那天在医院一样,许慕余重新“站”起来了。 一“站”起来,除了莞春草,其他人硬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半天过去,陈设才带头问:“不是老许,你多高?” 许慕余脚在轮椅踏板上,身高增加了不少,他小心地说:“我,也不知道。” 陈设说:“我不是问你现在,我是问以前。” 多久以前?许慕余想了想他出事前的身高:“大概182。” “……”又是一片寂静。 陈设还小声骂了句:“我靠……” 莞春草看了好几遍,是挺好的,也没什么问题:“好了,没什么问题,我们验收了。” 工作人员把签收单子给莞春草,莞春草签上名字,他们就走了。 陈设还问了下价格:“这么酷的轮椅,得多少钱?” 莞春草说了价钱。 现场又是一片死寂。 到最后,陈设没能忍住问许慕余:“我能坐一下试试吗?” 许慕余还没怎么着,莞春草瞪他一眼让他快去干活否则扣工资。 陈设不死心,又问了一遍许慕余。 许慕余有些尴尬,又有些想笑:“抱歉。” 陈设他们也只好先离开去干活了。 走时陈设还跟莞春草小声叨叨:“我靠你真是,怎么嫁了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那轮椅酷得我都上去飙一飙了!” 莞春草骄傲地拍胸口:“我说我看人的眼光好吧。” 是好的,陈设还打算让她帮忙看看:“我妈最近给我介绍了个相亲对象,你回头帮我看看怎么样。” 莞春草忙问:“你妈给你介绍对象了?长什么样?” 陈设晚上再给她发照片:“你到时候帮我看看,你看人的眼光,那绝对差不了。” 莞春草满口答应了。 转头就对许慕余八卦起来:“他居然走起相亲路线了,看来真是年纪到了。” 许慕余看着她只是笑。 “谢谢。” 人全都走了,只剩下他们,他拉起她的手,想说的只有这句话:“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许慕余的眼神那么真挚那么炙热,看得莞春草的脸微微泛红,她避开了对视的眼神:“没什么,我们是夫妻,没什么。” 许慕余抓住她的手腕,都没用力就把她带进了怀里。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他们的第一次拥抱。 莞春草踮起脚埋在许慕余怀里,她的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跟他紧紧靠在一起。 许慕余手放在她的腰上,也紧紧搂着她。 这次换他低下头,他吻着她的发,除了感谢还是想要感谢:“我们好好生活吧。” 莞春草靠在许慕余的怀里,除了答应,也没有更多的话语:“嗯我们好好生活,好好生活,你做饭我吃饭,你切菜我给你刀,你擦地板我坐着,你洗碗我看着你洗,咱们干什么都在一起,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许慕余抱紧她,禁不住地笑:“好。” 好。 上门安装的新轮椅用了半天,就没再用了。 第177章 多少 家里的碎石碎渣太多,旧轮椅行动尚且不便,许慕余也不想刚到家的新轮椅就被用坏,就跟莞春草提议等过几天家里全部装好了再用。 莞春草一想,也是,新轮椅适应也没那么快,还不如忙完了,到时候抽出时间来好好练练。 就这么的新轮椅在楼下试用了会,就被拿到楼上了。 拿到楼上拿到房间里放着,也不白放。 试推试行不太方便,那就试站。 每天早起,莞春草给许慕余上完药酒,就会把他赶到新轮椅上站一会。 也不多,就五分钟。 就算有辅助支撑,也不应当站那么久。 还是对于许慕余这个坐着比站着的时间更长的人来说,五分钟下来也能出身汗了。 但莞春草也没因此减少他站立的时间,她掐着时间,少一秒都不行,哪怕他连新轮椅的基本功能都还没完全摸清。 接下来的几天依然很忙,厨房跟莞春草敲完细节以后基本就装好了。 剩下的就是卧室。 这几天,接连搬进去了很多东西。 许慕余还能看见他们搬进去了一张新床垫。 莞春草让他别大惊小怪,她说你那床从单身睡到结婚也该换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是当年早换了早就娶到媳妇了,至于独守空房那么多年。 许慕余看见他们又往房间里搬进去了一个新马桶。 莞春草说,旧的割屁股。 许慕余还看见他们搬进去了一个新的衣柜。 莞春草告诉他,衣柜算是她的嫁妆,那里面还有两床被子算喜被。 好几样大件都搬进了卧室,许慕余都怀疑里面是不是全部换新了,就要进去看看。 莞春草拦下他,让他别急在一时,等全部装好了,再请人来开荒保洁就可以看看了。 许慕余对于房间的现状虽充满了好奇,但也还是听了她的话。 在装这些软装的时候,莞春草在网上订的桌子和两张躺椅也到了。 许慕余仍是那么好奇现在手机买东西,从下单到到货的时间。 莞春草见怪不怪,他们好歹住在城里,到货的时间是比较快。 她说话的时候,正把躺椅放在桌子两边。 和许慕余猜想的不一样,他以为莞春草会买尺寸较大较宽的。 躺椅倒还好,足够他们坐下躺下的。 可是她买的藤枝圆桌看起来仅能放下她买的氛围灯,再放下几个杯子,其它就不行了。 莞春草说没必要买那么大的桌子椅子,更没必要再买那么多家具啊装饰物啊什么的重面子。 她说,买太大太多,会妨碍你给树浇水。 许慕余正疑惑,下午买的绿植也到了。 商量过后,他们在网上买了几株蓝莓草莓还有提子树,和几棵果树。 都一一搬到楼上的阳台上养着。 莞春草还给许慕余新买了几本书,分别是:《草莓移栽大全》,《图解蓝莓修枝》,《柑橘病虫防治》和《嫁接桃树你会了吗》。 于是乎,每天许慕余除了“站”满五分钟,还有个重大的任务,就是养护这些绿植。 许慕余手戴上莞春草给他买的新手套,头顶上一顶大草帽,提着莞春草给他准备的喷壶,推动轮椅畅通无阻地给每棵树都浇上水后,他才“体会”到莞春草多么的“细心”。 为了让他能浇上水,桌椅尺寸都买得那么“适当”。 陈设看到他们买了那么多果树,问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回乡下当农民承包果园算了,他没见过哪个城里人像他们那么贪嘴水果的。 莞春草无奈地摊手说,我也想回农村,可是你看看我们家这大别墅,离了我们,它可怎么活。 陈设让她边去! 硬装装完,软装进入就简单了。 装了两天基本搞定。 装好的第二天,莞春草还找人来开荒保洁了。 开荒好,后一天就可以敲了台阶。 敲了台阶前,到了结款的时间。 屋里莞春草找来的开荒保洁还在清理房间,陈设坐在沙发上往房间的方向瞄了一眼,问莞春草:“你哪找来的人?” 莞春草还在对账,头也不抬:“网上找的呗。那俩小的呢?” “给他们放了半天假。” 陈设收回眼:“网上找的能靠谱么,要是打扫不干净怎么办,还不如你们自己来算了。” 陈设已经对过一遍了,他让莞春草再对一遍。 对账这种事对莞春草来说没一点难度,还能一目十行地边对账边跟陈设闲聊不被分心:“我们不是专业的,要是自己来不定做到什么时候,还不如花钱请专业人士来,早点清理出来,我们也能快点住上。” 陈设告诉她:“你们记得散散味再住进去,虽然选的建筑用料都是好的,但都还新,散散味,住着没那么刺激。” 莞春草问:“一个星期左右怎么样?” “也差不多了。再好多散几天,窗也开大点。我昨天不是让他们给你们拿了几盆绿箩么,你等会等开荒的人走了,自己放进去。” 陈设没看见许慕余:“你老公哪去了?你们家你管钱所以他就不来了?” 莞春草说:“不是,他说看会手机,说要看什么,我也不懂,大概是看书吧。他那手机没两个联系人,除了看书就是看视频,还能干什么。” 不是陈设要说人坏话,他说:“你还是提防着点,不都说男人背对着女人的时候,都是偷偷摸摸在干什么坏事么。他坐是坐轮椅,可长得也不差,还住大别墅,指不定有人惦记着呢。” 不还有句话么,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玩意,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背着身边人的时候,就是心虚的时候。 “天底下就没有不偷腥的猫,你是想这么说吧。” 莞春草冷笑一声:“他才是更应该担心的那一个。” 她说:“我善良美丽大方,长得又漂亮嘴又甜,哪个男人会不喜欢我,他才应该担心我会背着他找别的男人才对。” 陈设对她竖起大拇指:“有时候你自信得我都想免费给你送个镜子。” 莞春草把对好的账单给他:“我好歹有镜子照照,你就是撒泡尿你也照不清你自个什么德行。” “靠,这有点人身攻击了。” 陈设接过对好的账单惊了:“我靠我对了大半天你这么快就对完了?别算错了,要不再看一遍吧。” 莞春草拿出手机:“我都看了三遍了。再说了你是老板,一个老板算账都那么慢,怎么做生意的。” 她刚拿出手机,准备给陈设转账,手机就连续弹出好几条消息。 陈设听到声音都忘了跟她斗嘴,提醒她:“你别是被电信诈骗了吧。” “哪能,我最近又没跟陌生人聊过天。我手机最近都是我老公帮我看的,什么消息也都是他回的。” 莞春草点开消息:“好了,还真是我老公。” 陈设怕许慕余真是被电信诈骗了,忙探过头来跟着莞春草看了看消息。 一看,他立马无语了:“……你们夫妻俩玩情趣可真有一手。” 莞春草看到对话框里,许慕余发来的消息,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上一次他们为了钱闹脾气又和好的事。 现在,还是为了钱,许慕余给莞春草转的钱。 “.00。” “.00。” “.00。” “5200。” 陈设看着上面许慕余转过来的数目,更加无语:“有钱人都是来的这种调调么。” 莞春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下一秒,手机短信又收到一条消息。 莞春草顺手点进去了。 消息刚一打开,陈设就跟个猴似的蹿到一边:“我靠我靠!” 莞春草眼眶睁大,不敢确定上面的到账消息。 陈设人完全醒了,再次跳回来,再跟着莞春草又数了一遍:“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我靠!这他妈是百万!他给你转了520万!” 第178章 有钱人 不是500万。 不是20万。 是520万。 不多,不少。 正正好的520万。 莞春草拿着手机,在电梯里还是有些忐忑。 到账短信是跟微信转账消息一起来的,不可能是别的人给她发的。 除了许慕余,还能有谁。 陈设已经走了,走时还是相当的震惊。 数清数目后,半天过去他才说:“原来这才是你们有钱人真正的情趣。” 情趣么? 许慕余是会以这种事作为情趣的人么。 下了电梯,莞春草拿着手机直奔房间。 她刚进房,许慕余也正好放下了手机。 看见她脸上的表情,他了然了:“都收到了?” “啊,都收到了。” 莞春草走了过去,走到他面前:“还不少。” 许慕余满意地点了下头:“那就好。” 不过他以为微信转账是不受限制的:“我研究了几天,没发现单日的转账还有限制,就给你分开转了。” 他看她的手机并不只是为了回复别人给她发的消息,还是为了研究怎么给她转账。 莞春草脸上没什么表情:“为什么,给我转钱?” 他顺势把手上的卡推给她:“我看到了你给陈设发的消息,你们说今天会结款。这张卡里的钱,你拿去给他。” 莞春草没接卡:“你给我转的那些不是要让我给他的?” 许慕余也不急,他说:“我给你转账,是为了让你来找我。” 他把卡放到她的手里:“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问我。这张卡里的,才是我想让你给陈设的。” 莞春草还是不解。 “因为要是我直接给你转,你一定不会接受的不是么。” 许慕余卡放进她手里就没再放开她的手,他对她笑:“你一定会说,我又穷又没工作,你不能要我的钱,要让我留着钱养老。” 莞春草抽了下手,扭过头去:“我没说。” 又扭回来:“那干嘛给我转那些带有特殊含义的钱?” 许慕余笑说:“就算我现在把卡给你,你还是不一定会收。” 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 转钱给莞春草,她不收转账的钱,那他就把卡给她。 要是卡给了她,她还是不收,至少转账的那些钱已经在她那里了。 许慕余对她笑道:“而且你说过,带了特殊含义的转账,转给你了,就不能退回来。” 莞春草哪是那么说的,她说的是将来他们婚姻出了什么问题,那些带了特殊含义的转账是不需要归还的。 她再抽手:“我没说过。” 许慕余干脆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腿上,故意问她:“那就是我听错了,我以为婚内也是如此。还是你以为我们的婚姻会出什么问题吗?” 莞春草瞪他:“我们才不会离婚。” 许慕余搂着她的腰笑:“那就是婚内的转账也算数。给了你,你就不能退回来。” “你,你你你!” 莞春草想骂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许慕余把她的手勾到自己脖子上笑得不见眼:“嗯。” 莞春草勾着许慕余的脖子,声音才没那么大了。 但她还是嫌他没事干了:“好端端的你给我转什么账,你以为我没钱给陈设么。还有,非要转什么1314,什么520,干嘛要那么转。” 许慕余执意让她拿住了那张卡:“卡里的钱是我想让你给陈设的,给你转的520,还有1314,是我想要给你的。” “单独给你的。” 他说:“你说过,等我想给你花钱的时候再给你。” 没什么时候,就是现在。 莞春草愣了愣:“那也不用给我转520万。” 许慕余道歉:“有点少吧,我再给你转。” 他很久没跟外界有过转账这些行为,他有点拿捏不好尺度在哪里。 520和1314他想了很久,在想哪个寓意更好。 但是比起将来不确定的1314,眼下的520不是能最好表达当下的心意么。 不过现在看来,给1314才更合适。 莞春草骂他:“别再转了大少爷,你还给了一张卡,这还不够么。” “那不一样。” 许慕余解释:“转账是转账,卡是卡。” 莞春草觉得没什么区别:“都一样。” “不行,不一样。” 许慕余按住莞春草的后腰:“给你的转账你自己花,只能你自己花,不准当成家用。给你的卡,才是花在我们家里的。” 莞春草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了:“我还有钱,咱们家也不缺钱。” 许慕余看着她:“我知道。但是我想要承担起照顾这个家的责任。” “我说过了我们好好生活,这个家就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不能只让你一个人付出。” 他早就该在她第一次给他花钱的时候就接手过来,就算当初因为他对她的猜忌对她的陌生,他也该把这份责任先担过来。 只不过,他的处境让他无法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跟她在一起后,他知道了什么事都可以说出来。 所以现在,他说出来了。 他要承担起这个家,跟她一起。 莞春草手里还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眼睛一直在看许慕余。 她看到他一向帅气的脸,此刻多了丝坚定。 很坚定。 “老公……” 她盯着他,久久地盯着:“你别骗我,你到底有多少钱?” 许慕余看到了她脸上种种表情,既有猜测也有疑问还有质疑,还有那么丢丢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他低头笑出声来,凑到她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莞春草立即就喊出声了:“你跟魔鬼签订契约了!?你用灵魂换钱了??” 她压根就不相信他嘴里说出的数字! 反正她不能相信许慕余会有那么多钱:“你的钱都哪来的?你天天在家要么看书要么看书,穿得还这么旧吃得还那么差住得也不好。” “你的钱到底是哪来的?” 看来他的形象在她心里就那样了。 许慕余再次笑出来。 笑够了,他才正经地对她解释:“我爸现在的公司有我妈的一部分,我妈去世以后,她的那部分就由我继承。” “我出生后不久,他们感情好的那几年,还以我的名义给我投了成长基金。” 也就是说,莞春草看许慕余的眼神头一回这么陌生:“你真的是有钱人。” “不是天天吃冷饭住旧屋脾气暴躁不爱搭理人又穷又酸的小愣子。” 她倒吸一口气:“我真的嫁了个有钱人。” “还是个年轻的,有点美色的,还有点大东西的,有钱人。” 第179章 就是这么有钱 许慕余正儿八经地点了下头:“我就是有钱人,很有钱。” 莞春草往后退了点:“这么有钱,你能买得起跑车吗?” 许慕余把她捞回来,笑:“我可以给你买。” 莞春草被牢牢扣住腰好歹没再往后退,又问他:“你买得起大别墅吗?” 许慕余不假思索地再次笑道:“不管是海边的别墅,还是市区的平层,我都给你买。” 莞春草还问:“你会搞私人聚会办舞会吗?” 许慕余嘴角没放下来过:“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给你办,你想要邀请谁,都是你的自由。” 莞春草还在问:“那你有私人飞机有专属的航线吗?” 许慕余再次点头笑:“要给你买一架私人飞机吗?还是你更喜欢直升机?我都给你买。” 莞春草一愣,抬手就拧了许慕余。 这回轮到她笑了:“您这么有钱怎么还住在这啊大款。” 许慕余搂紧她的腰,跟她一起笑:“你在这,所以我在这。” 莞春草又掐了下他,憋住笑,故意板起脸:“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能吹牛逼的,又是跑车又是大平层还有私人飞机的,你能那么有钱?” 许慕余自信又从容:“嗯,我就是这么有钱。” 说完,两人对视上了。 刚对视上,两人一起噗哧笑出声来。 明知道许慕余再有钱,也不能比世界首富还富,他那语气却比首富还狂。 莞春草勾着他的脖子笑得停不下,笑到最后都没话说了:“你就不能谦虚点么。” 许慕余也对着她笑:“不能,至少在你面前不能。” 莞春草勾住他的脖子不让动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好面子了。” 许慕余真的不动了,看着她:“现在。在你面前。” 莞春草更想笑了:“干嘛要在我面前装大款。” “我就是大款。” 许慕余仍是那么不谦虚:“我就是有钱的大款。” “我能给你买房,能给你买车,还能给你数不完的钱,我很大款。” 他说:“我无所不能。” 莞春草又愣了,很快又笑出来:“是是是,你最有钱,你最无所不能。” 许慕余也跟着她咧嘴:“嗯。你无法离开我了吧。” 莞春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一下收起笑容:“那倒没有,比你有钱的多了去。” “没关系。” 许慕余还是那么正经地:“我还有美色。” 莞春草耳朵要出问题了:“什么?你说你有什么?” 许慕余笑着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我有钱,还有你最喜欢的脸,你没办法离开我了。” 莞春草看着他,假意再板起脸。 没两秒,又大笑出来:“不行不行我真的受不了你这都说的什么我要笑疯了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快要岔气了,许慕余也没好到哪,但还是抓着她问:“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哈哈哈哈不要不要。” 莞春草单手勾着许慕余的脖子,笑得脸都要疼了:“比你有钱的,比你帅的多了去,我不要不要不要哈哈哈哈哈……” 许慕余嘴角上挑,手一松放开了她的腰:“真的?” 他的手一松,莞春草整个人都向后倒去,险些没摔下去。 她及时把另只手勾回许慕余的脖子上,笑容也吓没了:“干、干什么?” 许慕余掐着她的腰把她往后放,同时也在注意角度不至于让她掉下去,嘴上还在故意问:“真的不要跟我在一起?” 莞春草整个人都向后倒,两只手挂在许慕余脖子上紧紧的。 明知道许慕余根本不会让她掉下去,她仍大叫起来:“别别别你哪来的力气?!” 许慕余再次放低了她的腰,感觉到挂在脖子上的手收得更紧了,他坏笑道:“大概是因为我每天都好好吃饭吧。” 莞春草被放到半空,腰要挺不住了,余光还看见了地面。 她无奈地又笑又叫:“许慕余!许慕余!!” “你怎么这么幼稚!还越来越幼稚了!快别闹了我真的要掉下去了幼稚鬼!” 许慕余并不着急,笑问:“那你的回答呢?” 莞春草想都不想:“在一起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我花你的钱住你的房子还跟你好行了吧!” “嗯。” 许慕余一托腰就把莞春草给托回来了:“好。” 看起来都没怎么费力,莞春草上来都惊了:“老公,你的臂力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刚问完刚坐好又一拳打在许慕余胸膛上笑骂:“幼稚吗你幼稚吗你!” 许慕余吃痛地笑着:“反正,你也离不开了。” 莞春草又忍不住捶他一拳,看见他吃痛地一缩也没管:“就该你疼,幼稚!” 许慕余真疼了,趁着疼劲他把莞春草再一揽,完全揽进怀里,下巴搭在她肩上喊疼:“疼……” 莞春草瞪他:“我只打幼稚鬼,幼稚的人才会疼。” 话是这么说的,手已经要穿进两人中间给他揉揉。 许慕余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肩上摇头:“那我不疼了。” 莞春草听了差点气笑:“那就不要玩那么幼稚的游戏。” 他在她肩上问:“那你喜欢吗?” 两人抱在一起,许慕余搭在莞春草肩上,莞春草也靠着许慕余的头。 听到许慕余的话,她晃了晃神,又立即一口咬上他的耳朵:“不要问这种羞耻的问题。” “疼,疼。” 许慕余把莞春草拉起来,拉到自己面前,他们面对面的,他说:“我不是问这个。” 两人面对面的距离很近,莞春草没舍得挪开眼,但不惯他,语气还刻意差起来:“那你问什么?” 许慕余很直白:“你喜欢我的钱吗?” 莞春草白他一眼:“这世界上谁不喜欢钱。” 许慕余忽而靠近:“那,我的脸呢?” 一张脸忽地靠近,莞春草瞳孔一缩,再不敢乱动。 这张脸,日日夜夜相对的脸,不论什么时候看到都会让她心动。 靠近了,只会让她更心动。 她呼吸都不敢太大:“当然,喜欢……” 许慕余目光扫过她的唇扫过她的眼扫过她的脸,最后停留在她唇上说道:“你无法离开吧。” “只要你喜欢我的脸,只要我还有钱,那你一定不会离开。” “你怎么也不会离开了。” 大门的台阶敲了。 敲的这天,许慕余和莞春草在屋内,陈设他们在门外。 大锤落下那刻,莞春草捏了捏许慕余的肩膀。 许慕余抓住她的手,与她对视过后,心里已然无波无澜。 这一次的改变,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第180章 失恋了 台阶不难重装,一整个上午基本搞定。 下午,大家再吃一顿饭,家里的装修基本算完了。 收工得早,没做饭,莞春草给点的外卖,爱吃的都给整上了,摆了满满一大桌。 下午没活,也不用想着做别的事,一桌人吃得很尽兴。 边吃饭边聊天,整栋别墅都聊亮堂了。 许慕余很久没在别墅里听到这么热闹的笑声,他话再少还是跟他们聊上了几句。 聊得太开心,一行人都没喝酒,一顿下午饭竟也吃到了晚饭。 太阳都下山了,还没散。 再吃下去,得上夜宵了。 为了要喝酒,陈设找了个借口,给俩小的放了个假,赶紧把他们赶走了。 赶走俩小的,又拉住莞春草和许慕余,让他们陪他再聊一会。 莞春草不乐意。 陈设实话说要喝酒,她就同意了。 她要喝,许慕余不可能不喝。 三人没收拾碗筷,又点了几道新的利下酒的菜,在茶几边坐下了。 连凳子也没拿,三个人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接着吃喝。 俩小的不在,就剩他们三个大人,陈设可算能放开喝了。 他一口灌下大半杯冰啤,随后爽快地放下杯子:“爽~!” 莞春草看了也想试试,被许慕余给摁住了,不准她喝得那么快:“不准学。” 学不了,莞春草蔫了下,又重新活过来,谨慎地小酌一口,随后也爽快地放下杯子:“爽~” 许慕余笑了下,才没再阻止她。 一口伤心酒下去,就跟往肚子里放了根钩子,把肚里那点伤心事都勾出来了。 陈设一杯啤酒干完,第二杯也下去了大半,他才捂着头,痛心地把杯子砸茶几上:“我……唉!” 莞春草还在喝酒,许慕余也在看着她,没人注意到陈设这边。 就算他把杯子砸在茶几上发出那么大的声音,许慕余也还在注意莞春草有没有喝太多。 他抓她的手腕:“喝慢点。” 看似在劝她喝慢点,实则是抓着她的手控制她喝进去的量。 莞春草没发现,就觉得冰过的啤酒口感是真好:“老公你快喝喝看,这啤酒真凉真好喝!” 许慕余抓住她的手腕看得死死的:“我喝过了,你慢点,要洒了。” “洒不了,我小心着呢,你快喝喝看。” “我喝了,口感一般。” “是么我觉得挺好的啊。” “你不常喝酒,错觉。” “是么,难道我的舌头也被冰住了么。” “有可能。少喝点,舌头会冻掉,会失去味觉。” “我喝的是酒不是硫酸老公。” “都一样,少喝一口。” 陈设看他们在他身边腻腻歪歪的,一杯子再砸到茶几上:“我失恋了!唉!” 这回他身边的两人总算是听见了,但扫了他一眼后,就又继续刚才的对话。 莞春草非要多喝一口:“就多喝一口,我再喝一口老公。” 许慕余还在抓她的手腕,看着像在给她喝,实际上她的嘴唇刚碰到杯口就被摁住了:“好,再喝一口,喝慢点。” 陈设简直没眼看,他喊他们:“诶两位,你们没听见我说的话么,我说我失恋了你们不应该安慰我吗?” 莞春草敷衍地看了看他:“节哀。” 许慕余也跟着对他一笑,连安慰的话也没有。 “我说我失恋了!” 陈设气道:“我失恋了你们不但不安慰我,还当着我的面做这种秀恩爱的勾当,你们还是朋友吗!真叫人心寒!” 听到这话,莞春草才和许慕余慢悠悠地转过来。 许慕余把桌上的啤酒瓶放远了点。 莞春草杯子给许慕余让他帮自己放好,她说:“你失恋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习惯就好。” 不过她还是安慰了两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不走心的安慰硬是起了作用,关注回到自己身上,陈设又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大口,捂着头又伤心起来:“可是她真的很好!我舍不得!” 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难舍难分的女人? 莞春草手放在许慕余肩上,越过许慕余问陈设:“‘她’该不会是指你妈前两天给你介绍的,跟你相亲的姑娘吧?” 许慕余也好奇地看向陈设。 “就是那个姑娘,她温柔贤良,又孝敬父母,真的是个好女孩。” 陈设又一口酒灌下:“我照片都没来得及给你看,我们就崩了。” 闻言,莞春草和许慕余都同时转回来了。 许慕余给莞春草夹了菜,莞春草没让他放碗里,用嘴接住了。 她嚼着许慕余给喂的肉,抽空对陈设翻了个白眼:“你这不活该崩么,这年头还用‘贤良淑德’来形容女孩,你当是你爸那会呢。再说了人家贤良淑德那是人家的人品好,关你什么事。” 陈设也知道:“介绍人就那么说的。我跟她聊了几天,感觉她也和介绍人说的一样。她还很温柔,对我有问必答的,我就上心了。” 莞春草打断他:“你赚钱的速度都没你这上心的速度快。” 许慕余在旁边笑了两声。 “所以我就跟对方提了我们慢慢来。” 陈设心痛:“结果消息发过去没多久我就被拉黑了!我们崩了!” 他连灌下好几口酒:“我怎么总是遇上这些事!为什么我的恋爱一点也不顺利!” 许慕余拦了拦他。 拦住了,他又捂着脸痛哭起来:“以前也是,我跟那些女孩聊得好好的,结果都是没两天她们就把我拉黑了。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连我买回来的花也还没来得及送出去!我怎么这么惨!” 莞春草和许慕余对视一眼。 “是不是你做错什么了,还是说错什么了?” 莞春草挨着许慕余问陈设:“不然不应该啊。” 许慕余也再次看向陈设。 陈设哪说过什么:“她们都是问过我工作以后,就把我拉黑的。” 莞春草忙问:“那你怎么说的?” “介绍之前,媒婆也跟对方说过我的工作。那我想她们亲自来问我,明摆了就是想好好认识我,我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展现出我真实的一面。” 陈设说:“我就如实说了我是干工地的。” 莞春草又和许慕余对视一眼,他们问:“还有呢?” “她们一听,也没说什么。那我以为她们都接受了,可我又怕是我会错意,就很直接地问她们能接受吗。” 陈设欲哭无泪:“她们都说了不介意。可是下一秒,她们就把我拉黑了。” 莞春草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什么:“她们拉黑前,你跟她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陈设擦了擦泪:“我跟她们说我是干工地的,少不了要加班加点。要是加班加点每天来不及洗澡,她们会不会嫌弃我身上的酸臭味。” 他话刚落,莞春草就后退了几步。 连腿动不了的许慕余也后退了半步。 第181章 大概就那么个意思 陈设看他们后退,更难过了:“连你们也要离开我?你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莞春草挺不客气:“再好的朋友也架不住你不洗澡啊,野外的大猩猩都知道抓两把泥洗洗呢。同样是四只脚的动物,你这么做就有点不合规矩了。” 许慕余跟在莞春草身边,看他跟莞春草的距离,明显是赞同她的话。 陈设寻思他酒也没喝懵吧:“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洗澡了?!我只是说我有可能因为加班加点来不及洗,不是说我没洗!每天都出一身汗,不洗我睡得着么我!” 莞春草和许慕余这才坐直了点:“那你为什么要跟那些小姑娘说你没洗澡?” 陈设无话可说:“我只是想问问她们能不能接受,一下班来不及洗澡浑身臭味的我!我这么问有什么错。” 莞春草刚要拿起杯子,被许慕余抓住了手,十指紧扣住了没让她拿到杯子。 难得许慕余这么离不开人,莞春草没放开牵在一起的手。 她用另只手拿起了杯子,喝了一大口酒对陈设说:“就算你想展示你最真实的一面那也不能那么真实吧。” “你就不能说你下完工地以后身上出了点汗,汗都流到了腹肌上,流到了胸肌上,就算你用你那强壮的手臂去擦,也因为肌肉结实有那么点力不从心。然后跟她们抱歉一下就好了,干嘛说你不洗澡。” “不过记得说归说,不要真的发你照片过去,你下工的时候是有点丑。” 许慕余看她那么自然地用另只手拿起杯子喝了那么一大口酒,沉默住了。 陈设问她:“你说的跟我说的有什么区别?” 莞春草说:“那区别可大了!腹肌跟大肚子能一样?都是汗水流过,腹肌被一层薄汗拢过,跟一坨湿了的肉那可是天差地别!” 陈设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莞春草捏开许慕余的手跟陈设说:“就是说,让你别把话说得那么实在,适当修饰一下。还有不要在刚认识的人面前,就说什么屎尿屁。” “没聊两句的人,你跟人家说你的屎尿屁,你觉得合适吗。” 许慕余瞥了眼她。 陈设喝了口酒:“可我也没有一开始就跟人聊什么屎尿屁啊。” “你跟人家说你不洗澡还不是?” 莞春草让陈设清醒点:“跟刚认识的人聊天,你是要展示真实的那一面,可也不能那么真实啊。” “谁要知道你不洗澡的事啊,更没有人要听你在工地上了一天班以后浑身臭烘烘的,还不想及时洗干净的事。” “就算是再帅再好的男人,他也不能邋遢啊,就算本人不邋遢也不能为了真实说你很邋遢啊。” 她说:“就好比我老公,我们俩这么熟了,他也没在我面前挖过鼻屎抠过屁股,就连早上起床连点口气也没有,每天清清爽爽的。” 许慕余:“……?” 陈设听出来了些:“你是说我不能在她们面前挖鼻屎抠屁股?可我平时也不抠。” 许慕余也瞥了眼陈设:“?” 莞春草让陈设少喝点,喝傻了都:“你最重要的是学会怎么说话,不能平时跟我怼得那么厉害,跟人小姑娘半句话都说不好。你要学会矜持,收敛一点,把自己当成个正常人。” 眼看陈设还有话说,许慕余及时插进来:“砌砖的时候,不必提及砖块是怎么烧制而成的。” 这么说,陈设能听出来点了:“就是说,我也不用什么都跟人家说,没必要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只要正常一点说一些我会说的话就好。” 莞春草和许慕余对望一眼:“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陈设再喝下一口酒,总算放心了:“虽然你们说的我也听得不是很懂,但是你们说得也没错,我就听你们的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举杯:“来!干杯!” 莞春草和许慕余跟着茫然地举起杯。 这次对话三个人都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好像对了又好像哪里不对,总之就是对了吧。 反正也没错。 得到安慰以后,陈设喝酒就喝得很畅快了。 心情也不郁闷了,脸也不苦了,拿着酒杯就是喝。 和刚才的郁结不一样,现在没烦心事了,喝得更多了。 人心情一好,话也多了,拉着莞春草就开始回忆童年的那些事。 他们说到稻子里的鸟窝,说到花生地里的牛蛙,还有村里那个快要倒闭的小学,因为现在生的孩子少了,没两个孩子读书了。 还说到了可以采到草药的深山,还有深山里的大脚野人,和只有幸运儿才能遇上的仙女。 他们说得信誓旦旦,一整个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说得许慕余险些也跟着相信了。 要不是什么大脚野人和仙女的故事听起来实在太过离谱,不然他真的会相信。 也亏得他们说了那么多话,莞春草没空喝酒了。 她一喝酒,还没喝到嘴,陈设立马放下酒杯跟她说:“诶你记得以前那个……” 诸如此类的。 陈设总是比莞春草喝得快一步,他喝完了莞春草刚要喝,他就叫住莞春草。 许慕余看莞春草实在没喝进去几口,也就由着他们说去了。 他还退后了些,给他们留了空间。 留了也没用,他们没聊几句,莞春草又把他拖回去。 她不是靠在他的肩上跟陈设说话,就是拉着他的手晃晃,要么把腿叠在他腿上歪坐着。 一顿酒喝完,喝酒的只有一个,剩下那两个却比喝了酒还要累。 莞春草是手酸,老举着杯子喝不着酒。 许慕余是被来回拉住,纯累的。 只有陈设,喝爽了,也吃爽了,还聊爽了,啥屁事没有,快活得跟个什么似的,喝得都醉了。 最后是阿力来接的他。 莞春草看他那样,亲自给送出去的。 不为别的,就怕他醉了踩坏了才造好的台阶。 人走了,家里就剩下许慕余和莞春草他们两个,和一堆没收拾的剩菜剩饭了。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把空酒瓶扔进莞春草手里的垃圾袋。 扔完最后一个,他问她:“要,续摊吗?” 第182章 急切的心 擦完桌子扔完垃圾扫完地,再洗完澡,莞春草就迫不及待地跑到阳台上去了。 许慕余跟在她身后,腿上还放了几瓶他们上次拿回来的苏打酒。 莞春草高兴得连许慕余都没管,打开阳台的氛围灯踢掉鞋子就在躺椅上坐下了。 坐好了才回头看一眼许慕余:“快点老公快点老公!” 许慕余推着轮椅,腿上还放了几瓶酒不能不小心,怎么快。 但看她猴急的样子,他还是加了速度,嘴上却笑:“再等等。” 莞春草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有他腿上那几瓶酒,连连点头:“嗯!” 把许慕余都给看笑了。 等来到小桌前,莞春草先把许慕余腿上那几瓶酒放在桌上。 放好了,再整理好氛围灯,拿出手机就拍起照片,还随口对许慕余说:“老公快坐下。” 旧轮椅不能放起扶手,许慕余要坐在躺椅上,有些困难。 他没叫莞春草,尝试着自己坐下。 莞春草拍完几张照片就打开了酒瓶,倒了两杯。 一杯留给许慕余,一杯拿在手上一口喝下。 一口闷完小半杯酒,还学陈设那样粗里粗气地高举杯:“好喝!” 许慕余听到她那么豪迈的声音都笑了出来:“就这么喜欢喝酒?” 莞春草又倒了杯新的:“我才要问你,为什么老是不让我喝酒。” 许慕余还在尝试来到躺椅上:“你喝得太急,容易醉。” 尝试了几下,无果,要从旧轮椅上到躺椅上,没有支撑,会掉下来。 他抬头看她:“亭亭。” 莞春草又喝了口酒,给了他一个飞吻:“好了,给你爱的鼓励了,你加油吧。” 许慕余失笑:“以后,让你喝。” 莞春草放下酒杯过来了,她头撞了下许慕余的额头。 撞得他“嘶”了一声,她才解气地把他拉到躺椅上来:“你应该说,‘哦亲爱的老婆,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应该少喝点,你喝醉了我会为你心疼为你心碎的。’。可是你看看,你说的什么,你还心不心疼我了。” “你不能惯着我。” “你要管好我。” 许慕余坐到了躺椅上,还是想笑:“好。以后少喝点。” “行。” 莞春草这才点头笑了:“我也会管好你的。” 许慕余又笑了出来。 莞春草把空酒杯给他,兴冲冲地给他也倒了一杯,还刻意交代:“度数不高,可以喝,但是冰,要少喝点。” 是上次他跟她说过的话,她还记得。 许慕余看到莞春草倒完酒,就拿着酒瓶叉腰看着自己,很难不笑:“都听你的。” 莞春草再次满意地点头:“很好!” 看许慕余喝下一口酒,没有喝太多,她才露出更满意的笑容:“我喜欢管着你,老公。” 她说:“我也喜欢你管着我。” 许慕余刚在躺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听见她的话忙抬眼。 莞春草已经转过去,跟着一块躺下了。 她的手枕在脑后,拿着酒杯仰望夜空。 “很凉,不冷。”她说。 夜还不算深,但也有了点凉意。 许慕余多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她一起躺下,遥望无边无际的星空。 一躺下,能感受到的只有惬意。 阳台上两边摆了好几盆他们买回来的果树,果树身上都围了一圈小彩灯,围栏上也有。 柔和的灯光,舒适的躺椅,还有吹拂脸颊的凉凉夜风,没有哪一刻能比此刻更宁静。 “我也没那么喜欢酒。” 莞春草数着那几颗少得可怜的星星说:“就是觉得喝下去的时候心情好像都变爽快了。” “有点无所谓了。” 她转过头来对身边的人笑:“因为就算喝醉了喝晕了喝傻了,还有人管着呢。” 许慕余也转过头。 他们相视一笑。 笑完,他们又一起看向夜空。 莞春草问许慕余:“看到这么漂亮的夜空,你喜欢吗老公?” 许慕余也望着不算闪烁的星星,仍旧觉得它们很漂亮:“嗯,喜欢。” “你的心感受到宁静了么。” “嗯,感受到了。” “我也是,我感觉我的大脑都空了,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会做了。你呢,你的大脑空了吗?” “还,好,暂时没空。” “没空就好,我刚才忘记把茶几上的啤酒拿上来了。” 莞春草再次转过头对许慕余说:“你的脑袋没事能去帮我拿来吗。” 她保证:“我就放在茶几上,你下去就看到了不用找。我就喝两口绝不多喝,你知道的,没放冰箱的啤酒就算我不喝,放在那过夜也馊了喝不了了,要浪费的。” 许慕余人都傻了下:“……” 原来是使唤他下去给她拿酒。 不是使唤,是干脆把他拉起来了。 莞春草就知道许慕余不会同意她喝那么多,干脆先斩后奏了,先把许慕余放回轮椅上再说。 “老公老公我就知道你最爱我你最心疼我,看看人家就跟你提了这么小小的要求你就答应了,你真好~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等着你。” 她还把桌上她的酒杯放到桌下:“我跟你打包票,你回来之前我一口酒也不喝,就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喝。” 许慕余也没说不去,只不过要是啤酒放在更高的地方他恐怕没那么好拿。 现在她这么说,还说了这么一堆,他怎么可能不去。 许慕余失笑出声。 笑过,他收起笑容故意说道:“我回来之前你一口酒也不准喝,等我回来。” 莞春草立马同意:“都听你的!我保证保证保证不喝!” 许慕余好笑地推动轮椅,真就一个人下去了。 下去不难,一路上都有灯。 电梯里不说,出来的房间也有。 莞春草每天晚上都会给他留几盏灯,让他想要下楼的时候可以顺利找到路看清路。 许慕余几乎没有在晚上下过楼,也没有和莞春草一起下来过。 现在独自下来,倒也新鲜。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房间大门的灯光是不亮的,过道都有灯。 茶几也不难找,许慕余很容易就找到了啤酒,拿回楼上。 这一趟,比想象得还要容易,甚至是更容易。 自从跟着莞春草做这做那以后,他再做任何事似乎都变得容易起来。 出了电梯,回到楼上,许慕余才意识到,莞春草来了以后,他的人生已经变得简单了。 简单到他都不用去反复去揣测反复去想反复去琢磨,就是一下的,简单了。 意识到这些,许慕余忽然想告诉她,他发现了这件事。 他发现了她在他身边以后,他的一切都变得容易简单了起来。 哪怕是开玩笑一样告诉她,当玩笑一样说给她听,她也会抓到重点好好夸他一番。 许慕余低下头都没能掩住嘴角的笑。 他要快点见到她才行。 哪怕离开还没三分钟,他也想快点见到她。 只要跟她说一句话,他的心情都会自己变好。 快点见到她,要快点见到……她。 许慕余的轮椅推到阳台入口前,就没再推动了。 急切的心,一刹那,也停下了。 第183章 离不了 许慕余看到,莞春草独自坐在那里。 独自坐在一片星空下。 她的手里拿着酒杯。 喝了一口。 喝完后,她就抱着膝盖拿着酒杯漫无目的地仰头。 周围的风没起,树没动,就连挂在杯壁上的水珠的破裂声也没有。 万籁俱寂,她也融入静谧之中。 仿佛她就是它们的一部分。 又仿佛,深夜的大海上一只孤零零的小船,漫无目的地漂泊在这片海域上。 就算有灯塔的照拂,就算能看清前方的方向,她也停留在这片海域。 不为什么而留,也不像要去往何方。 她只是,没有任何目的,或许是凑巧,又或者仅仅是想停在这里,而已。 孤单?孤寂?寂寞? 没有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 莞春草伸出手,举高,从指缝中去窥探星星少得可怜的夜空。 明明白天的天气这么好,为什么夜晚的星星总是那么少。 少得这般可怜,可怜得有些惨。 “在想什么?” 许慕余推着轮椅回来了。 他没将轮椅推回躺椅那边,而是来到莞春草的身边,抓住那只手,跟着那只手高举起手:“在想星星为什么这么少?” 莞春草早已觉察到他回来了,她把手放下:“什么也没想。” “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想不出来,也不知道要想什么。” 许慕余的手跟着放下了,但没放开她。 再看她的表情不像在说笑,她确实什么也没想。 他没继续问,只是说:“我以为,你会想我。” 莞春草扯动了下嘴角。 而后酒杯放下,嘴角的笑也收起来了:“你就在这,我有什么可想的。” 说完再次没什么表情地抬头看夜空。 许慕余也跟着抬头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夜空:“我倒是想了很多。” 莞春草挪了挪,在许慕余肩上靠下了:“想了什么?” 许慕余仍旧望着夜空:“想把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还想把你关起来,绑起来,把你锁住,让你哪也去不了,哪也不能去。” 莞春草倏地从许慕余肩上拔起来,眨了眨眼,在确认许慕余说的是真是假。 许慕余也低下眼来,也盯着莞春草。 他抓住她的手,一点也不肯放开:“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不管怎么做,我都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关起来也好,绑起来也好,锁起来也好,我都要留下你。” “就算用尽一切可怕的方法,我也不会让你离开。” 莞春草仍眨着眼:“你这么吓人不怕我不愿意?” 许慕余笃定:“你会愿意的。” 莞春草问:“为什么?” 许慕余笑:“因为我有钱,长得也帅。” 他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的钱都给你花,这张脸只给你看,每一天,每一天,你会愿意的。” 莞春草表情已经有些松动了:“我不会愿意的,你又可怕又变态又自恋,只会绑住我把我关起来给我花你的钱,看你的脸,你这样我不会愿意的。” 许慕余笑了笑,没多说,直接把她拉近自己,再低下脸去:“你喜欢吗?” 莞春草答得不带一丝犹豫:“喜欢。” 许慕余又笑了:“那就行。” 莞春草拧了他一把:“少来,你给我少来,我发现你不但越来越幼稚了,也越来越自恋了。” 许慕余没在意:“你喜欢就没问题。” 莞春草又拧了他一把:“你现在嘴很厉害啊,跟谁学的,别说跟我,你比我还自恋。” 许慕余凑近莞春草,又再次低下脸:“很自恋吗?” 莞春草躲了下没躲开,后腰被他搂住了,那张脸还更靠近了。 她软了下:“也,也没有那么自恋……” 许慕余再次肯定地对她说:“你喜欢,就可以。” “许慕余!” 莞春草真是服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东西!” 许慕余可没学,他笑道:“我只是在做你喜欢的事。” 莞春草又一拳下来:“幼稚鬼!” 这一拳不轻,许慕余总算捂住胳膊了。 捂住胳膊,还在笑,嘴上却喊疼:“亭亭……” 莞春草可不管他:“我才不要管幼稚鬼!” 许慕余又笑了,但好歹没笑得那么明显,他胳膊主动伸过去:“真的疼……” 胳膊伸到眼前了,莞春草还能真的不管么。 她给他揉了起来,揉得很轻,可听她说话的语气像是要把许慕余的胳膊给揉断。 “知道疼就别那么幼稚,下回疼不死你!” 下一回可不一定了。 许慕余心里想着别的,嘴上很老实:“我知道了。” 老实了半秒:“但是你喜欢对吧。” 莞春草忍无可忍揉变成了拧,拧得许慕余真的疼了,真的叫疼了才放手:“许慕余!” 许慕余疼得连连吸气:“亭亭,亭亭。” “你妈在这我也不会放过你!” “亭亭……” “闭嘴!” “好。亭亭……” 莞春草再拧了两把,总算放过人了。 许慕余看她恢复成之前的模样,这才没再闹她。 他们又开始了黏黏糊糊的摁揉。 许慕余心安理得地让莞春草帮他揉刚才她拧过的地方。 莞春草也给他小心地揉着。 “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 揉了一会,莞春草问许慕余:“我不留下来,你就要把我关起来绑起来?” 许慕余耳朵热了热:“也不全是真的。” 至少想要把她留下是真的。 莞春草掀开他的袖子看看有没有被掐红:“那要是我真的要离开,你会怎么办?” “你不会离开的。” 许慕余依然那么肯定:“你一定不会离开。” 莞春草没看到有被掐红的地方,她放下他的袖子,低下头去继续给他揉:“你又想说你有钱有帅脸了?那也不一定我会因为这个原因不离开。” “不会。” 许慕很决绝:“我不会让你离开。” 不是她不会离开,是他不会让她离开。 莞春草又笑问:“那你要怎么留下我?又不绑我又不把我关起来,你怎么留下我?” 许慕余看着她:“我会留下你,我能留下你,用我自己的方法。” “就算你不相信也没关系。” 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只有认真:“你来到这里以后,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我也会让你离开。可是现在不行了,我不能让你再离开。” “绝无可能。” 这么说很可怕,比把她绑起来关起来还可怕。 莞春草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的神情。 她只是看着许慕余,久久地看着。 第184章 可以做很多事 “我知道了。” 莞春草久久地看着许慕余,久到连她自己也忘了时间。 她的眼里只能看得见许慕余这张认真的脸。 他那么认真,那么肯定,半点不退让。 很凶。 她不禁抬手抚上这张脸:“我知道了。” 她说:“我知道了。” 得到她明确的回答,许慕余心底里的什么东西才放松了一些。 他抓住那只手,一拉,把她拉进怀里:“在我身边多留一会吧。” 莞春草也回抱了他,在他肩上笑问:“多久呢?” 许慕余不知道:“很久,很久。” 莞春草又在他肩上笑起来:“久到你死了我死了?” 这个回答很好。 许慕余点了头:“嗯。” 点完头肩上又传来嗤嗤的几声笑:“还好我们领了证,除非我们离婚,不然可不就是你死了我死了我们再一起死了那么久。” “那也很好。” 许慕余觉得那也很好:“很好。” 感觉到他的认真,莞春草埋在他的肩头没再笑了,也没再说话,她放心地依靠在他的肩上。 很放心。 两人又抱了会,抱到实在不想分开。 要不是酒瓶外壁的水珠滴落在脚边,他们还想不起酒还没喝两口。 这回,莞春草没让许慕余再回他那边的躺椅上,就让他留在轮椅上留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喝酒。 再喝了几口酒,还是没感觉到醉意,莞春草觉得是不是喝了假酒:“果然我们还是要喝啤酒吗?” 啤酒许慕余在喝,他自己拿上来的自己喝上了:“要喝喝看吗。” 莞春草还能听不出他话里的不准:“还是算了,我喝我手上的苏打酒就好。” “对了老公,你刚才在想什么?” 许慕余什么时候想什么了:“嗯?” “就是你刚才从楼下上来,刚来我身边的时候,除了想把我留在你身边,” 莞春草看出他好像还在想什么:“你还在想什么?” “也没想什么。” 许慕余如实答。 答完又喝了一口啤酒:“在想你。” “想我干什么,我就在这呢。” 莞春草觉得他怪好笑的:“你看我就没想你,咱们都在这,有什么可想的。” 许慕余拿着酒杯:“在想你以后跟我在一起的生活。” 家里的装修装好了,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从楼上搬回楼下。 搬回楼下,他们的生活会不会不一样,这还不好说。 许慕余这么深思熟虑,倒显得莞春草没心没肺了。 她说:“那你都想了什么?” 许慕余嘴边的啤酒喝进去一口:“在想,我们每天一起买菜,做饭的情景。” “我们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看电视,每天都这么度日。” “偶尔还出去看看电影,吃吃饭。” “要是我的腿好了些,我们还能去更远的地方。” 莞春草跟着说:“我们将来还可以一起去旅游。” “我们去吃一些美食,去看一些没看过的风景。” 许慕余笑说:“我的腿更好的话,我们还可以去看看大海去看看草原。” 他们渐渐放松下来,莞春草靠回躺椅上,还说:“我们以后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我们一起去旅游一起去吃美食,还可以天天在家什么也不干。” 许慕余也坐在轮椅上再一起看向夜空:“一定会有数不清的事等着我们去遇见,如果我的腿允许。” “你的腿怎么不允许了,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莞春草举着酒杯说:“咱们会一年比一年老,这样做过的事也一年比一年多。将来不只是去旅游去吃好吃的,看海看大草原啊,这些都不在话下。我们还可以生儿育女,做更多我们想做的事。” 许慕余倒没想过:“生儿育女?” “啊,可不是,到时候我们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莞春草说:“咱们可以做的事多了去了。” 许慕余有些犹豫:“我们,怎么生?” “什么怎么生,就这么生啊。” 莞春草一口喝下酒杯里的酒:“你的那个放进我的那个来,咱们再那个什么一下,上头了就再一下,你来我往的,混合混合,然后等到它们一结合,不就能生了。” “……” “……” 空气安静了那么两秒。 又静了两秒。 莞春草尴尬地一拳打在许慕余的胳膊上:“接话啊……” 她就是话赶话的赶到这了,他接话啊! 许慕余也尴尬:“我……不知道说什么……”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了。 尴尬也蔓延开来。 直至把人都淹没。 “那个什么,天凉了我们回房吧。” “是啊天快亮了,我们是该睡觉了。” 两个空酒杯被匆匆丢下,桌上只剩两声尴尬的空响,酒杯的主人已经快步回房了。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许慕余坐在轮椅上,从阳台回到房间。 进了房间,到现在躺在床上,两人还是尴尬地保持着距离。 生怕靠近一点,就能想起刚刚尴尬的对话。 他们尴尬得连灯也没关。 灯没关,更能看得到对方了。 对方的呼吸也变得那么清晰了。 许慕余听着身边人的呼吸,僵硬得一动不敢动,耳朵是热的,脑子里都是莞春草刚才说的话。 莞春草躺在许慕余身边同样的僵硬,想起刚才无意说出口的话,更觉脸红。 他们僵硬得都快跟床板一样硬,快跟床组成一体了。 说句话吧。 不说话更尴尬了。 哪怕是看对方一眼,说一声刚才的都是误会。 都是他们说错了他们听错了,他们也不会那样,都是误会。 说开了就好了。 说他们不会那样。 “亭亭……” “老公……” 两人同时转向对方。 刚对视上,什么从两人之间蹿过。 下一秒,许慕余已经拉起莞春草,莞春草也爬起越到许慕余身上。 枕头歪了,被子掉了,他们迫切地想要脱掉许慕余身上的睡衣。 许慕余扯开身上的睡衣,几颗扣子歪歪扭扭地崩掉了,露出大片胸膛后他便去撕莞春草的睡衣。 莞春草配合地弯下腰让他解开自己的睡衣,她摸着许慕余的胸膛,手搭在他的肩上,喘息着:“老公……” 许慕余不知什么时候撑着床坐了起来,他一把撕开了莞春草的睡衣,露出了大片肩头。 肩头一露出,他便顺着莞春草的锁骨啃咬上去,手也沿着莞春草的睡衣下钻进去。 他贪婪地摸着她的纤腰,又掐又揉,惹得怀里的人软了些,他才继续啃咬下去。 莞春草坐在许慕余腿上,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身体早软了。 她跟着许慕余的啃咬向后仰起脖子:“老公……” 要不是许慕余搂着她,她就要掉下去。 许慕余急躁地啃咬她的脖子啃咬她的锁骨,手抚过她的后背摸到了她的内衣扣,他咬着她的肩头回应她:“亭亭……” 莞春草的睡衣褪到了臂弯处,只觉又麻又热,她搂着许慕余仰着头忍着:“老公……” 许慕余也在忍,他收起牙尖强忍着不咬破她脖子上那块嫩皮,贪婪地吮咬过她肩上、锁骨上。 他喘着粗气,单手还在后头焦急地解开她的扣子。 这种急这种躁就像熊熊燃起的一把火,烧的不止一个,莞春草抱着许慕余,手抓在他的肩上要撑不住了:“老公……老公……” “亭、亭……”许慕余搂紧了她,咬住她的耳朵,另只手还在她腰上贪婪地掐,可是好像越急她背后的扣子越无法解开。 莞春草完全软了,软绵绵的手努力撑着,还跟着向后去抓着许慕余的手一起解。 两只滚烫的手抓在一起,火烧得更旺,烧得人身上只剩下干只剩下燥。 越燥越急,越急越燥。 “噗……” “噗哧……” 终是没能忍住,两人一起倒回床上。 就是倒回床上,内衣的扣子也没能解开。 两只叠在一起的手也还叠在一起。 “噗,哈哈哈……” 莞春草咬上许慕余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颈里笑。 许慕余被咬疼了也还掐着莞春草的细腰在笑:“哈哈哈哈哈……” 太傻了,都到了这一步,居然会因为解不开扣子而停止。 真的太傻了。 “噗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了笑得脸麻了,他们才把手收回来。 莞春草还躺在许慕余身上没动,她靠在他的肩颈里仰头对他笑:“下次吧,等我们回到楼下。” 许慕余搂得人从来没这么紧过,他撩起她耳边的发,摸了摸她的脸。 他的指尖碾着她的唇,碾红了,才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在我们的房间。” 说完,两人又搂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85章 好像一样又不一样 许慕余又做了个梦。 比起前几次,这一次,梦里清晰的,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不再模糊,不再怪声怪气。 也没有任何扮相。 梦里的莞春草,就是莞春草。 就是那个大大咧咧,高兴了会很高兴,不高兴了随时给他一拳的莞春草。 梦里,他们拥抱在一起。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脸。 梦里,那排难解的扣子,解开了。 …… 清晨,水流声哗啦哗啦响在耳边。 许慕余猛然从梦中惊醒。 刚惊醒,他就迅速掀开被子往下看。 只一眼,就又迅速把被子盖上。 盖上被子,他后知后觉地往身边看去。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也不在耳边,在隔壁的房间。 莞春草不在。 许慕余松了口气,手抓着被子靠回床上。 靠回床上,抓在被子上的手就没再松开过。 “……” 虽然有些难以相信,但是,是真的。 哪怕,他独自度过了那么多年,也,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连一个梦都没有,遑论,现在这样…… 他低眼又往被子下看去。 “醒了?” 莞春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她站在房门口问许慕余:“起了吗?” 许慕余被惊得一震:“我,嗯,刚醒。” 嗓子还有些沉。 莞春草从桌上拿起药酒瓶走过来:“那我先来帮你擦擦药酒。” “嗯,好。” 许慕余被子刚要放开,又猛地抓紧:“不,那个,我是说,我,我刚醒,先不着急。” 莞春草拿着药酒已经走到了床边,她弯下腰刚要掀开被子,就站住了:“怎么了?” 许慕余抓紧被子,想不到更多的借口,只看到她身上宽松的睡衣:“我是,我是说,你的衣服还没换,先去换吧。我,还不急。” 莞春草顺着许慕余的话低头看了看自己松垮的睡衣,一看就看到没系好的扣子。 她放下被子,转身系了起来,嘴上还说着:“换,换不换都一样,我们我们这么熟了,什么样子没看过。” 说完连许慕余的话都没再听,转身就出去换衣服了。 她走了,许慕余这才又松了口气。 只是,抓着被子的手,真的很难放开。 他再次低头往下看一眼。 等一会,就行了吗。 许慕余抬手扶住了额。 刚才莞春草弯下腰要拉被子的时候,他看见了她脖子,还有锁骨上,昨晚咬出来的淤痕。 浅粉色的,看起来不疼,只是…… 许慕余咬了下唇,试图再冷静点,也放松点。 他没有用齿尖咬,那就是,吮吸出来的。 那些淤痕几乎遍布了她的脖子,还有锁骨。 更往下,也有一些。 一想到更往下的位置,许慕余不但没冷静下来,反觉喉咙有些干。 他手背捂住嘴边,尝试咳出声来,却发现吐出来的气息很烫。 抬手时,肩上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他不用怎么拉开,衣服就掉了。 肩上一个明显的咬痕出现,莞春草咬的。 她,昨晚什么时候咬的? 许慕余抚上肩上的咬痕,指尖摩挲着,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她潮红的脸。 那张在梦里也同样绯红的脸。 水流声再次在隔壁房间响起。 许慕余回过神,手再次放下了。 只是好像,要放松下来,并不那么简单。 同样无法放松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今天和往常一样,又有哪里不一样。 和往常一样,他们起晚了点。 也和往常一样,一起坐在阳台上吃早餐。 只不过今天,谁都没有看谁,谁都没有跟谁眼神对视上。 就连平时恨不得绑一块的手,稍稍一碰上就立即收回了。 收回后,也没人再像往常那样问一句,说一嘴。 要么把手藏在身后,要么悄悄攥紧,再红着耳朵热着脸,眼睛各朝一边和对方干笑两声。 吃完早饭也是如此,不论做什么,只要身体的任何部位一不小心碰触到对方,就都反应灵敏地跳开。 眼神,怎么都无法撞上。 一撞上,脸只会更热,耳朵只会更红。 都这样了,碰一碰都不行了,不知为何还非要黏着。 一个跟在另一个屁股后头,一个不动了另一个也得停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一早上,莞春草走哪,许慕余就跟到哪,轮椅没有哪一刻比这时更像是他的双腿。 他跟着她,也不说话,就这么跟着。 人跟着,眼睛也跟着,就差一块上厕所了。 就是她在上厕所,仗着坐轮椅,他也没有把轮椅推得更远,就在门口等着。 装修完工,楼下没什么事要干,莞春草正好收拾收拾楼上。 他们在楼上住了段日子,有些乱了。 收拾的时候,她也没单纯收拾,时不时地要用余光看看许慕余在干嘛。 看到许慕余在身后一直等着,想要给她拿东西帮她收拾,她又什么也没说,又收回眼去继续收。 给阳台的那几棵树检查树干的生长情况的时候,拉好两张躺椅的时候,无聊地踢踢门看看结不结实的时候,她的余光总是在扫视许慕余有没有跟着。 走快了些,许慕余没跟上,她就会停下。 走慢了些,许慕余跟上了,她又故意走得更慢,一起并排走着。 一早上,两人就这么黏黏糊糊不清不楚地。 离了对方要找,在一起了又生怕凑得太近。 明明感情更好了,看起来却更害羞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下午。 下午,家里该清理的都清理了,该打扫的也都打扫了,障碍也大多清除了,可以给许慕余试用新轮椅了。 许慕余每天都在新轮椅上站五分钟,雷打不动的习惯。 就算昨晚他们那样了,今早起来还是站了五分钟。 莞春草亲自监督的。 站了五分钟,身上出了汗,薄薄的一层汗水还是把衬衫湿透了。 衬衫一湿透,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又再次出现在脑海。 许慕余站得高,很少在这个角度看莞春草。 不是故意,只是她今天的衣服,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合身,他几次能看见她锁骨上的皮肤,还有锁骨下的…… 他暗示她去换衣服。 她大概脸红了,声音也很小,说她每天都是穿的这样的衣服,只是因为胸大,所以有时候会显得不那么合身,领口会很明显。 两人的脸再次红透。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莞春草就在他前方半米的距离,等着他使用新轮椅独自推过来。 轮椅刚一动,他就对她伸出手:“亭亭!” 第186章 忍着 莞春草第一时间来到许慕余身边:“怎么了?” 许慕余伸出了手,他们的手同时抓到了一起。 一抓到莞春草的手,许慕余就放松下来了。 “没事,我只是还没适应。” 新轮椅和旧轮椅的区别很大。 旧轮椅很旧,前行的时候总有阻力,许慕余习惯性地依照使用旧轮椅的方式去推动新轮椅。 结果新轮椅根本没什么阻力,只一推就前行了,他一下重心不稳,险些摔了。 幸好,莞春草来了,他抓到她了。 莞春草听到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是个小小的意外也就站了起来:“没事就好。” 许慕余还抓着她的手:“嗯没事。” 莞春草也没放开他:“那我们再试试吧,这一次我们慢点来。” 许慕余仍没有放开她的手:“好。” 莞春草这么说,也没有往回走:“那我们再来一次。” “嗯,好。” 这么应着,许慕余就没放开她的手。 嘴上说着再来一次,可谁都没放开谁,更没有人动一下。 两人就这么手抓着手,连分开的想法也没有。 “噗……” “噗哧……” 两人一起笑出声来。 一笑,笑得就没停下,笑得那点害羞也没有了。 许慕余顺势把莞春草拉到腿上,搂着她笑。 莞春草伸手在他们中间挡了下,没挡住许慕余的目光,她的手还被许慕余抓住了。 “哈哈……” “哈哈哈……” 他们又笑了两声,就又都安静下来看着对方。 早上还来不及看的人,到现在才能忍去羞耻好好看一眼。 许慕余抬手把莞春草侧脸的头发拨到耳后,就这么摸着她的侧脸,定定地看着她。 莞春草也在盯着许慕余看,有些小紧张地感受着这只大手在自己脸上抚摸。 许慕余抚摸着莞春草的侧脸,手指温柔得不能更温柔,他摸着她的嘴角唤她:“亭亭。” 莞春草眨了眨眼,然后对他点头:“老公。” “亭亭……”许慕余看着她,再看着她。 终是碾着她的嘴角,把她的手挂在自己脖子上,就掐着她的腰仰脸靠近她,咬在她的嘴角上。 莞春草惯性向后倒了下,又被他揽回来,再次咬上她的嘴角。 他隐忍着,滚动的喉结里挤出她的名字:“亭亭……” 莞春草也闭上了眼,腰肢都软了却还向后躲。 说躲,手还紧紧勾着他的脖子,她的呼吸那么浅的不敢再大点怕惹了他:“还是白天呢……” 许慕余咬着她的嘴角,强忍着不允许自己再近一步:“我知道……” 莞春草半睁着眼:“而且……我的脖子还疼呢……” “就跟一条没被嗦干净的鸭脖一样疼……” 她刚说完,两人都睁开了眼,又都笑了起来。 “噗……” “哈哈哈哈哈……” “我看看哪疼。” 许慕余笑了好几声,把她的长发拨到后头,是看到好几个被咬出的红印子:“是这里?” 他的鼻息喷到自己的脖子上,莞春草痒得躲了起来:“嘿嘿……别……痒……就是那,你咬的,疼。” “是我咬的,我应该负责。” 许慕余搂住她,在她的脖子上又轻轻含咬了一小口:“告诉我怎么负责。” “想要负责就不要咬了,都出印了。” 莞春草忍着不笑出来:“我今天都在镜子里看见了,我的脖子都花了。” 许慕余得寸进尺地又咬了一口,温热的鼻息都喷到她脖子上:“在哪,我看看,你要不动了我才能看见……” “少来,少来,” 莞春草痒得开始边笑边躲:“你不要乱来我告诉你,这大白天的,可是会被关起来抓去反省的。” 许慕余搂着她,贴着她的脖子嘴角压着笑:“合法的。” 莞春草躲着他笑:“合法也不行,大白天的有伤风化。” “没人看见。” 许慕余搂住她的后腰把她搂回来,他们面对面的他对她笑:“看见了,就随他们看去。” 笑着他仰头要再咬住她的嘴角:“你说呢。” 莞春草大笑着躲过他的啃咬,她推着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臭不要脸的你!” 许慕余的眉眼飞扬,企图再咬一口她的嘴角:“我的脸不臭,不信,你看看。” 莞春草双手遮在他脸上躲着:“别靠近我,别想用你那张脸诱惑我。” 许慕余勾着嘴角:“我没有要那么做。你要看看,看看才知道。” “我才不要,你快让开,起来练你的轮椅去。” 莞春草说是那么说的,真要看许慕余的脸,她又立马乖乖不动了。 是不臭,但挺不要脸。 莞春草伸手粗鲁地揉搓许慕余的脸:“不要脸不要脸。” 许慕余抓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如愿地咬上她的嘴角:“你喜欢就好。” “不要脸……” “亭亭……” 许慕余新轮椅适应得比想象中还要慢,明明有大把时间,大把时间都用来干“别的事”了。 早上的那点害羞到了下午所剩无几。 到了晚上更是荡然无存。 可要在许慕余妈妈的房间真做什么,恐怕真得被浸猪笼。 但,门被打开了,又怎么会轻易再关上。 关了灯,仅留下梳妆台上他们从阳台上带回来的氛围灯氤氲着暖光。 “亭亭……” 许慕余手穿进莞春草的睡衣,掐着她的腰,凶狠地一搂,把她搂进怀里一口咬上她纤薄的背。 莞春草被咬得后背拱起,她背对着许慕余手抓在枕头上,抓得指尖发白了才没有叫出声来。 她的睡衣又被褪到臂弯,露出整片后背,被咬过的每一处既疼又麻,麻得只能躲进许慕余怀里蹭。 许慕余睡衣早不知扔在哪里,他热得身上出了层汗,胸膛里热意更盛,和莞春草贴在一起,惹得她又要逃。 她刚逃,他就把她扣在怀里,让光洁的皮肤贴在一起。 蹭着,磨着,压着。 许慕余强势地摁住莞春草抓在枕头上的那只手跟她十指紧扣,沿着她的后颈咬下去,逼得她红着眼角不得不喊出声:“老公……” 十指紧扣的双手很快也汗湿了,枕头上的印记也越来越深。 莞春草半边肩带滑落了,她无力地蹭着许慕余的胸膛,让他再轻点:“老公……老公啊……” 许慕余咬住她滑落的肩带,忍着,强忍着,只能在她后背上留下更多的红印。 只是还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大门口的新台阶三天后终于干了。 干了以后,陈设来了一趟,要做后续的处理。 处理完,再等两天就可以下楼。 陈设来的当天,没人下楼来迎他,连莞春草也没下来。 他在楼下等了半天还是没听见人声,打了电话也没人接,以为她和许慕余又出去看电影没空接。 他也没再找人,干完活,关好门,就走了。 他走后,楼上隐约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像是手抖了,没拿稳,拿不住了,咕噜一声滚到地上。 又过了五天,楼下再没有半点异味,总算到了下楼的时间。 第187章 一点不耽误 到了下楼这天,莞春草早早把许慕余拉起来收拾好楼上。 收拾干净了,上下跑了好几趟,就剩许慕余这个活人没带下去。 也不是她急着要回到楼下,实在是许慕余适应新轮椅适应得太差了! 他用旧轮椅的时候,虽然也依赖别人推动他,但是莞春草来了以后他常常自己推轮椅,走得是又快又好。 可用了新轮椅以后他完全不想动了,常常试用了一会就找借口把她拖过去,搂一会,说一会悄悄话。 搂完了抱够了,莞春草觉得差不多了吧。 然而许慕余还是那个死样子,一下又说他适应得不是很好让她过去看看,一会又问是不是他用得不对轮椅怎么好像不对劲,她来帮他调整一下才行。 严重的消极怠工! 消极怠工也不对,总之就是太多借口了! 不过莞春草觉得也不能完全怪许慕余,毕竟说悄悄话的时候她说得也挺起劲的。 要怪,恐怕还是要怪楼上的氛围太过安逸。 也是,楼上没楼下有烟火气。 楼上有舒适的躺椅,绝美的视野环境,就连空气里都是好闻的梨花香,到处都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安逸得让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是喝喝茶看看风景,难免不会让人懒起来。 还是得回到楼下,接接楼下的地气,再闻闻厨房的油烟味。 莞春草的意思是说,过日子就得实在一点,不能老是品品茶插插花,总也得有点烟火气。 “好了吗?能行吗?” 莞春草手里拿了把钥匙回头问许慕余:“你自己一个人能推轮椅吗?” 新轮椅和旧轮椅相比,变化还是有些大的。 但变化再大也不会更难用,这类服务人的工具使用方法本身就不会太复杂。 除去第一天的不适应,许慕余用了两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学会了他也没吭声。 要是说了,莞春草就不会总是来看他,必然让他自己来。 许慕余不想让她就在一旁看着他,他想让她再靠近一点。 他叫她:“亭亭,拉我一把。” 莞春草立马走过去了:“又卡住了?” 许慕余看着她的眼睛点头:“走不动。” “这都第几回了,要不我们还是跟医院打电话说说看,让他们再给我们换一个算了,老这么卡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莞春草抓住许慕余的手拉着他带动轮椅一起走:“这钱花得多不得劲。” 许慕余光看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了:“是我,学得太慢。” “这不能怪你。” 莞春草一听立马弯腰下来摸摸许慕余的小脸:“这要怪就只能怪现在的高科技,老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专门为难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许慕余瞥了瞥她抚摸自己脸蛋的手,嘴角不可察地扯了下:“嗯。” 莞春草摸完许慕余的小脸又站起来了,摁开了电梯门:“不过好在家里的电器都不复杂,要不然你连个轮椅都学得这么慢,家里的电器就甭指望你修了,看你这样打开个电动牙刷都费劲。” 许慕余:“……也没有。” 电梯门很快就开了,他们再次回到了一楼。 说是装修,也没有特别大装,否则也不能那么快完工。 主要装的是卧室,厨房和大门外的台阶。 除了卧室和台阶,厨房许慕余这几天跟着莞春草洗菜做饭的时候早就看过,也用过,不算太陌生。 莞春草也不打算从厨房看起。 她拉他的手,他们一起来到大门后。 大门打开了,莞春草站在门边让许慕余好好看看台阶:“快看看咱们家的新台阶怎么样?台阶保养的那几天你没什么机会看,现在可以好好看看了。” 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还是高高的几级台阶。 不一样的是,台阶的两旁都做了缓坡。 缓坡两边还都有扶手。 两边的扶手像是把高高的台阶夹在其中,让高高在上的台阶也压低了气势,不再那么嚣张地让人付出更多的气力才能踏入台阶迈上门槛。 莞春草跟许慕余介绍说:“我跟屠师后来商量了一下,还是不能全变成缓坡,要是变成缓坡风水上来说比较伤咱们家运气。” “我想也是。除了伤运气,要是将来咱们家有了孩子,那孩子长大了问咱们,诶爸爸妈妈什么是台阶啊?那咱们也不能说,是为了将来咱们老了方便运去医院把台阶都拆了吧。还是应该给他们留个几级,长长见识。” 就跟留了什么财产似的。 许慕余心里纵是想了什么,听了她的话也想不出来了。 “还有我跟你说,” 莞春草指着那两个缓坡说:“我特地让陈设他们做了两条缓坡,你高兴了走左边那条,不高兴了走右边那条,一三五走这边,二四六走那边。” 她还说:“要是将来我们发生什么意外需要急救,我们就一人走一条,两个担架一点也不耽误。” 许慕余再次沉默了。 更主要的是,莞春草跟许慕余说:“有了这两条缓坡,还有你的新轮椅,以后你出门拿快递拿外卖就方便多了,那我以后就可以放心点外卖买快递了。” 许慕余看着她:“?” 大概看完台阶,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再回到家里来。 又回到厨房,厨房和之前刘妈在的时候也还是有区别的。 那个被封得好好的天窗开了,开了比原来大一圈的窗,照得厨房透透的。 要不是陈设不推荐,莞春草非要开个两倍大的天窗不可。 天窗开了以后,厨房亮堂了很多。 再加上挂在墙壁上壁橱都拆了,底下陈旧的橱柜也都换了,厨房现在一整个焕然一新。 灶台的高度还是原来的高度,但是壁橱拆了以后,许慕余站着做饭就不会撞到了。 还有那个留下的旧洗碗池,被做低了,跟许慕余现在的轮椅一般高。 也就说:“你要是炒个菜煲个汤,站着就不会磕到头了。哎你说你懒得炒菜了,正好,你洗洗菜洗洗碗切切菜啊什么的,一点也不耽误。” 这几天不就是这么过来的。 许慕余没说话。 莞春草也就那么介绍两句这几天一直在使用的厨房,就从底下橱柜里拿出一样东西重点介绍。 第188章 手套 “手套。” 莞春草说:“看到没有,这是一双我新买的,耐磨,耐热,耐冷,防油,特别保护双手的手套。” 她把手套郑重交到许慕余手上:“有了它,以后你洗菜洗碗的时候,你那双小手就不会受伤就不会干裂干燥了。” “不然,” 她手套交给他后还在他手背上蹭了下:“不然受伤了,人家可是要心疼的。” 许慕余忍着笑,接过了那双手套,故意问道:“你的没有吗?” “洗菜洗碗这种事你来就好不然养你干嘛。” 莞春草站起来了,她说完又捂着许慕余的耳朵继续往卧室走:“哎呀我皮糙肉厚的,计较这个做什么。” 对于她这么掩耳盗铃的做法,许慕余只忍着笑。 再次回到卧室,许慕余竟在过道上就心生出一丝陌生感。 这种陌生说不上来,明明这条回房的路已经走过很多遍。 卧室的门换了,还上了锁。 莞春草拽了两下没拽动。 她拿出钥匙说:“今早我们吃完早饭我给锁上的,就为了看看能不能随便被打开。现在看来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开的,就算是刘妈来了都不行。” 防刘妈换的新门? 许慕余笑了一声,刘妈有什么可防的。 刚笑完,门一打开,一阵强风就吹来。 风直直扑到许慕余脸上,掀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他惊诧的脸。 莞春草站在门边,问他:“怎么样?窗开得大吧?” 许慕余呆愣住了。 窗,何止是大,根本就是巨大。 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占据了大半面墙,让整个房间再无半点黑暗,只剩光亮。 亮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入眼的再也不是密密麻麻的竹子,窗外的是蓝色的天,热烈的阳,清亮的风。 莞春草推着他走进来:“我有想过把那扇窗变成门,但是一想到咱们晚上睡得好好的,就因为忘了关门,歹人直接带刀劫进来。” “我杀过猪还好还有点力气,可你看你娇滴滴的,万一被劫了色可怎么办!” 她可是认真想过:“那些个壮汉身强力壮,一刀一个。就你这小身子骨,逃命在他们眼里就跟挣扎似的,人家还以为你欲拒还迎呢,非把你的小睡衣给扒了不可,那多吓人!” “所以还不如做成窗,就是咱们都被砍了,他们也没办法打开窗把我们沉甸甸的尸体丢出去,好歹能保证尸体的完整度。” “警方来查案的时候,没准还能在窗下发现他们的脚印,一举将他们抓拿归案。” 许慕余:“……你以后少看点恐怖故事。” 除了窗,房间里面的变化也很大。 为什么许慕余能感觉到房间一下变亮了,除了窗变大带进来更多的光,还因为房间变宽了。 变宽? 许慕余再次仔细观察了一遍房间。 房间里的家具当初都被清出去了,现在一入眼的就是莞春草那天让人搬进家来的嫁妆衣柜。 除了衣柜,床边就剩一盏落地台灯,台灯还是朵大花的模样。 花瓣朝下打开,正映着一个同色系的新床头柜。 除了床头柜是新的,床也是新的。 原来的床被换成了一张新的大床,还多了张厚床垫。 在新床斜对面的墙上,挂了个新电视,电视的屏幕尺寸很大,能有90寸。 电视附近上方还装了台新空调。 空调下,靠近窗边的位置,摆了张书桌。 书桌旁放了个书架,书架不大仅能放下几本书。 莞春草说:“你喜欢看书,就在书桌那看完书再回床上睡觉。不过不能把那么多书放到卧室来,你会看书看到不肯睡觉的。” 就算放下书桌,放下书架,放下那么多家具,房间的位置还绰绰有余,不论轮椅怎么穿行也不会被阻碍到。 许慕余不记得房间的位置有那么宽。 “浴室拆了,我们把房间的格局改了,再跟隔壁的房间借了点空间。” 莞春草告诉他:“我们把浴室拆了,跟隔壁的房间打通以后,房间就大了。当然浴室还要更往里一点了。” 房间更亮了,是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新得发亮。 现在,还改了格局增大了空间,无怪房间明明有不少的家具看起来却那么宽。 莞春草问许慕余:“要看看浴室吗?” 许慕余对她点了点头。 再抬眼,他们就站在了浴室门口。 浴室很宽,不似原来那么逼仄。 看起来能放下五六个轮椅都不拥挤。 空间不再拥挤的同时,马桶也换新了。 洗脸池也换了,换成一高一低,还贴上一面大镜子,跟楼上差不多。 墙上也挂了新的淋浴。 更多了新的放置衣服和毛巾的位置。 浴室的东西全换了,除了浴缸。 莞春草解释:“我觉得还是不急着给你换新浴缸,其实这个小的就够了,我洗你的时候不费劲。” 许慕余红了红耳朵。 “不过那都是暂时的,等过段时间,我们,我们再考虑换个更大的。” 莞春草说着已经转过头去了。 许慕余没看清她脸上什么表情,只是在想,为什么要过段时间再换? 是钱不够,还是时间不够。 下一秒,他也跟着热了脸:“好。” 卧室换了一遍,再也没有从前的模样,这让许慕余没想到,一间小小的卧室能换得那么彻底。 “怎么样?” 莞春草带着许慕余转了一圈,最后坐在床上问许慕余:“我们的卧室怎么样?” 许慕余没有再看一眼卧室,他对她伸出手。 莞春草走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真的,很好。” 把她拉到腿上,许慕余说:“谢谢。” “谢谢”不重,也很重,也是许慕余想要对莞春草说的。 他要谢谢她来到他的身边,给他带来了很多很宝贵的东西。 他也要谢谢她,愿意留在他身边。 许慕余看着她再次认真道:“谢谢你,亭亭。” 莞春草也在看着他,看着他真挚的眼神。 真挚得,付出了整颗真心。 莞春草呼吸慢了些。 半晌,又快了起来。 她挥挥手要站起来:“肉麻肉麻肉麻,我走了我走了。” 许慕余怎么可能会让她离开,他扣着她的腰不让她走。 手一收紧,他仰脸靠近她:“还有一件事。” 第189章 顺理成章 他们还能有什么事可说。 莞春草又坐好了。 一坐好,看到许慕余变换的眼神,她急忙伸出手去挡:“说,说什么?” 她偏过头去了,手也挡在他们之间,可许慕余还什么也没说呢。 想到什么,他拿开她的手,更凑近了点:“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莞春草的手没用地挡了下,就被拿开了,她眼睛往上看就是不肯看到许慕余的脸。 一看到就完了。 她的眼神到处飘:“我,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行吗……” 许慕余搂住她的后腰,脸凑到她面前:“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这么想。” 莞春草被搂住腰给搂回来了,她也渐渐看到了许慕余的脸。 一看到许慕余的脸,她的眼睛就定在他脸上了:“你,想了什么?” “一开始,我是想跟你说浴缸的事。我想跟你说,现在的浴缸是有点小,不过挤一挤,还是容得下两个人,不用换。” 许慕余的手不觉间掐住她的腰,有些凶狠地施力,让她完全看过来。 他盯着她的唇,声音变得低沉:“不过浴缸的事我们先放一放,还有一件事我们还没解决。” 莞春草被盯得手自觉挂到他的脖子上,明知故问地说道:“什么事?” 现在这副模样,根本就是他们每天说悄悄话的样子,莞春草都快迷糊了,甚至想不明白,怎么每天凑一块就总是会变成这样。 许慕余碾着她的唇:“我们,现在回到楼下了……” 同样没法理清的还有许慕余,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即便是没出事以前,他也不会对这种事有更多的渴求。 可现在,只要一碰上莞春草,跟她在同一空间,哪怕只是看见她,他总是无法抑制地想要靠近。 一靠近,就忍不住要对她做过分的事。 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也通通在脑海里刹车失灵。 他们想不通,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说着正经的事呢,说着正经的话呢,怎么一旦在一起,满脑子都没别的了。 总得有点什么理由。 他们不是那种胡思乱想的人,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一定是因为最近的天气太热了。 一定是这样。 所以不能怪他们。 莞春草语气软绵绵的,撒娇似的咬了咬许慕余的指尖:“我们还没收拾房间呢……” 许慕余的指尖被她红润的唇轻咬一口,呼吸瞬间变了,他盯着那片唇尽力保持理智:“那,我们先收拾……” 莞春草捏着许慕余的手指不放开:“好……” 许慕余搂着人,搂得死死的。 新房,还没有布置上被子,拿下来他们的换洗衣物也没有放好。 整个房间还要重新装上东西,他们的东西。 这一次,莞春草的两个蛇皮袋随他们的衣物放进了衣柜里。 那块油布被塞到了最底层。 新床上铺了新的床单被子,也放了两个新的枕头,床边还摆放了两双拖鞋。 床头柜上也放上了两个杯子,整整齐齐地靠在一起。 浴室里他们的漱口杯牙刷牙膏也通通摆到了一块。 洗脸池下的柜子里,多了莞春草的生理期用品。 就连许慕余的书桌上,也摆了一些她的瓶瓶罐罐。 他们忙了一天,基本的东西都放置好了。 再缺少,后续慢慢添置了。 晚上吃过晚饭,许慕余先在他的浴缸里洗好澡,就先坐在床上等着。 他洗完,莞春草就进去收拾了,还给许慕余扔了电视遥控器让他先看看电视。 许慕余拿到电视遥控器,想要打开床头的落地灯才发现,所有灯光的开关都在床头,不管睡哪边都能关灯开灯,很方便。 同电视遥控器摆在一起的还有窗帘的控制器。 他拿起摁了下,窗帘就自动拉上了。 他们一起选的窗帘,奶黄色的,私密性很好。 窗帘被拉上,遮住月光,浴室里也传来水声。 许慕余怔了怔,手无意地打开了电视。 电视一打开,房间都被照亮了大半。 巨大的屏幕让许慕余有了点,那天在电影院看电影的感觉。 大尺寸的屏幕让人感到压迫的同时,要操作一部电视也没有从前那么容易。 许慕余研究了好一会,才进入界面。 在翻找电影的时候,浴室里的水流声断了。 许慕余往浴室门口看去,水流声又响起了。 他连忙收回眼,咳了一声。 咳完,大半心思也没能收回。 眼在看电视屏幕,手在摁遥控器,心却在听着别的声音。 许久之后,浴室的水流声才彻底断了。 又过了一会,浴室的门才打开。 许慕余捏着遥控器,没有第一时间看过去,而是如往常一样说:“洗完了?” “洗完了。” 莞春草看到许慕余没有在看自己,走路才没有再同手同脚,她披下长发,慢悠悠地回到床边。 她刚坐在床上,许慕余就嗅到了以往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的香味。 是香水混着沐浴露的甜腻的幽香。 许慕余不知不觉间捏紧了遥控器,脸上却是那么云淡风轻地问:“想看什么?” “电影吧。” 新床垫和楼上的一样柔软,莞春草没有不适应,她习惯性地挨着许慕余的身边坐下了,跟着他一起看向电视屏幕:“我想看电影。” “想,看什么电影?” 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一想到她今晚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洗澡时间,许慕余嗓子有些发干:“上次看的动画片?” 莞春草在浴室里被热气熏红的脸迟迟无法冷静,她挨着许慕余,就势靠在他肩上,声音轻得不能更轻:“都行……” 她一靠下来,许慕余心跳都乱了,心脏在跳动着就是找不着着陆点,遥控器也险些没拿住:“那,看爱情片吧。” 莞春草声音还是那么软:“好……” 许慕余根本没心思想别的,胡乱选了部爱情电影,就点进去了。 电影一点开,熟悉的龙标也在播放着。 许慕余很期待第一个镜头,至少第一个镜头开始的时候可以让他调整一下心跳。 当然,也可以快点进入剧情。 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牵起她的手。 再顺理成章地,抬起她的脸,撩起她耳边的碎发,咬上他一直想咬上的嘴角。 第一个电影镜头开始,一上来就是女主在对男主告白。 那句“我喜欢你!”隔着屏幕穿透了整个房间,许慕余被吼得人都醒了。 慌乱之中,他还是按照计划牵起了莞春草的手。 一牵起,就发现哪里不对劲。 不会吧…… 许慕余扔开遥控器抬起她的下巴。 一抬起,他哑然失笑。 果然,莞春草睡着了,在第一个镜头开始播放的时候。 许慕余又确认了一遍,再确认了一遍,最后无奈地笑出来:“亭亭……” 笑完,他又细细地看今晚的她。 她今晚特意穿上了他的衬衫,还换了和他一样的沐浴露,甚至用上了香水,花了很多心思,脸都搓红了。 结果,电影刚开始的第一秒就睡着了。 许慕余失笑,再次无奈地摇头。 他把她衬衫的扣子系好,再次坐好。 笑,也收起了。 下一次,要直接来才行。 一定要,非常直接。 第190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新床新环境,少了让人安心的梨花香,许慕余醒得比以往早。 眼睛还没睁开,先闻到幽幽的香水味,他愣怔了下。 随后想起香味来源何人时,他又放心地往身边人身上贴去。 他靠过去,跟莞春草挤在一个枕头上,手重新穿过她的腰,脸埋进她的发丝里继续睡。 下一刻,他又不得不睁开眼。 小心地,他叫了叫莞春草:“亭亭。” 莞春草还没醒,被搂住了,睡梦里迷糊地摸了摸许慕余。摸到许慕余的脸,就又睡过去了,根本不像是能听见许慕余的叫声。 许慕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莞春草的头发又叫了声:“亭亭,先醒醒。” 莞春草根本没听见,甚至挠挠刚才许慕余摸过的地方,翻了个身睡过一边去了。 再叫,恐怕她还是不能醒来。 许慕余撑起上半身看看她,又看看浴室厕所的方向。 犹豫再三,他还是掀开被子,独自坐了起来。 起来后,他给莞春草盖了盖被子,才挪到床边。 许慕余这边没有床头柜,原本床头柜的地方空了出来,给他放置新轮椅。 新轮椅伸手就能拉过来,许慕余把新轮椅拉过来,但仍有些担心是否能够靠他自己就挪到轮椅上。 昨晚洗完澡是莞春草把他带到床上的,轮椅也是她放好的,他还没机会试试。 那就现在试试吧。 许慕余把轮椅两边的扶手放下,再将轮椅拉过来挨到床边来。 轮椅挨过来,许慕余才发现,床的高度居然跟轮椅的高度持平。 也就是说,他或许不需要花费很多的气力就能平移过去。 许慕余想了两秒,撑着床,撑起上半身,真的就平移过去了。 剩下的就是把一双废腿再移过来。 完全靠自己坐在轮椅上,许慕余还有些惊讶,怎么,会这么顺利? 顺利得让他有些怀疑这些都是他的错觉。 他从来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这么快速的,这么平稳的,……这么普通地移到轮椅上。 没有依靠别人,也没有经历什么难堪。 就这么,平移过来了。 许慕余再次确认了一遍,他真的下了床。 顺利下床让他放松不少,他推着新轮椅就去浴室。 进了浴室,一路上没什么难度。 就是到了浴室里,看到新马桶,许慕余又不得不犹豫起来。 最终他还是过去了。 一过去,才发现,新马桶也和新轮椅一般高。 高度没有跟床那么适配,但是也差不多,平移过去也是可以的。 轮椅推过来,许慕余还发现,马桶边留了空间。 不多不少,轮椅正好能推进去。 在马桶的两边还装了跟马桶一样高的扶手,包括后方墙上也装了扶手。 许慕余撑着马桶边的扶手移到马桶上时,才恍然大悟,昨天他们回房,他在过道上感到的那股陌生感是怎么回事。 家里的每一面墙,包括房间里,都装了扶手。 都装了跟医院过道走廊一样的扶手。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撑不住了,需要撑一把的时候,都能撑得到家里的扶手。 上完厕所,许慕余再次回到轮椅上,虽花费了点时间,但也没有像从前一样被为难。 浴室里的扶手恰到好处的适用。 洗手的时候,低矮的洗手池可以让他不必过度弯腰,也不需要用力抬高手臂去够,正常地就洗完手了。 洗完手,擦手的毛巾就挂在墙上。 擦完手,打开旁边放置物品的小柜子,除了莞春草的私人物品就是他的剃须刀。 “就是你刮胡子的时候,得站着刮了。” 莞春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抱着胳膊站在浴室门口对许慕余笑:“我本来也想跟楼上一样给矮的这个洗手池也装面镜子,不过,它的角度太刁钻了,就没装。” 镜子装上了能照见马桶,不装,更好。 许慕余要拿牙刷:“醒了?” 他醒了莞春草不可能不醒,更何况她怎么可能真的放心他早起一个人去适应浴室的新环境。 莞春草把牙刷给他,跟他一块开始刷牙洗脸:“早上想吃什么?” 她早就醒了,故意装睡没有理会他,故意让他独自下了床上完厕所。 这些,没让许慕余感到生气,他心里还有些窃喜,她是在乎他的。 许慕余跟着一起刷牙,挑起食来了:“我想吃你煮的面。” 莞春草满嘴泡沫地问他:“白面?加点什么?加两个煎蛋吧,水煮蛋你不好消化。我再给你蒸点饺子,正好家里的饺子皮还剩了些,我们等会绞个肉馅,多做点,冻起来下回也能吃。” 许慕余同样的满嘴泡沫:“煎蛋就好,不要加培根。我们吃玉米猪肉馅的饺子吧。” 莞春草问他:“加点木耳怎么样?你老丈人上回寄来的山货我们还一样没吃呢,要不再泡点香菇进去?顺便我们再找点草药出来,留着晚上给你炖鸡汤。” 许慕余想了想说:“我记得,还有一些黄花菜,可以放进面汤里?” 莞春草没试过:“可以吧,我们等会加点试试。” 许慕余觉得可以试试:“好。” “你洗碗。” “好。” 早餐前,许慕余在轮椅上站足了五分钟,才可以去吃早餐。 吃完早餐,趁着肉馅在腌渍的功夫,莞春草带着许慕余来到了放草药的房间。 门一打开,她就给他介绍那一块专门给他腾出来的地方。 房间很大,莞春草的爸妈寄上来的草药就是再多也不能装满一整间屋子。 莞春草觉得不能浪费空间,就给许慕余专门腾出来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 许慕余安静了片刻,才看着地上那块瑜伽垫,还有瑜伽垫旁的杠铃,俯卧撑训练板和弹簧臂力器,问莞春草:“你是说,都是给我的?” 莞春草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了,说:“都是给你的,你锻炼的时候就坐在这张凳子上锻炼。” 她说:“你这身子骨太弱了,不锻炼不行,我也不是要求你变成肌肉猛男,至少,至少身体要打开了。” 她越说眼睛越往上瞟:“没用的地方,重新再练练,练一练,没准又活过来了……” 许慕余没听出来:“什么?” “就是……” 莞春草琢磨了两下,才干脆站起来。 她走到许慕余身边,语重心长地拉起他的手:“老公,一切都还来得及,你会有救的。” 许慕余越听越乱:“我怎么了?” “到了这时候,你也别瞒我了。” 莞春草原本想等许慕余的身体再养好点,等她把这些健身器材都买全了,她再让他好好锻炼锻炼,增加点运动量,不然一天到晚瘦不拉几那可怎么行。 可是,可是今早醒来她就改了主意了。 莞春草以为自己醒来或许还会感到难为情,再不济腰酸背痛什么的,总之她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许慕余了才醒来的。 然而一觉醒来,她身上的衣服好端端的,连颗扣子都没掉。 昨晚的气氛,那么妙,不可能什么,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的嘴角都快被咬烂了,她身上的衣服竟还好好地穿着。 莞春草想不到更多原因。 她拉起许慕余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怜爱和鼓励:“老公,我知道你单身很多年了,难免力不从心。没事,咱们放宽心,好好锻炼身体,你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你不要忧心,不要过度焦虑。” “天生我材必有用,就是用不了,你的个头也算大的,外表和内在你总归也占了一样。” 她还举手跟他发誓:“哪怕你以后只能依靠手工活了,我也跟你保证我绝对不会找别人。” “我顶多摸两把人家的腹肌,你放心,家里我就你一个,外面的都是些狐媚子,我的心里永永远远只有你一个。” 许慕余:“……你是在说我?” 第191章 很正常 莞春草一个指节抵住许慕余的嘴唇:“嘘,我都知道,机器常久不用,引擎打不着火、哑火,很正常。” “你单身这么多年,你放心老公,我真的能体谅你的心情。” “……”许慕余嘴被堵住,脸一阵红一阵白。 沉默过后,他拿下她的手指,抬头望她,眼神幽深:“你是说,我做不了?” 莞春草让许慕余不要对自己说得那么狠:“你别这么说自己,是上天不公。” 许慕余的眼神还是那么幽深:“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莞春草说:“不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是我想得太少。” “我光被你这张小脸迷住了,完全忘了你的硬性条件。” 她说:“就好比昨晚吧,我思考不周,一点也没想到你的情况,一点也不照顾你的身体。你的心灵也是,怪我没有好好探究过一番。” 许慕余的脸几度变化:“你是说,昨晚也是因为我?” 什么都没发生,原因在他? 莞春草可没那么说,她只是安慰他:“老公,你放宽心,我们慢慢来,阳光总在风雨后。我们一起齐心协力,总会战胜困难的。” “男人嘛,过了二十,就开始力不从心了,这都很正常,你不要多想。全世界的男人都一样,平均水平都在这呢,怪不了你。” 她说着说着,是越说越来劲:“你的情况也比他们复杂点,你看你单身了那么多年,手工活也不一定做过多少,你瞧瞧你那小手白嫩得,就不像常磨枪的人。” “好刀还要多磨,利刃总要出鞘,你那枪弹长年累月的积压在一起,久而久之的,生锈了也很正常。”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不用在意我,我跟你的心是一样的,我们一定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你一定不要焦虑,只要加强锻炼,每天锻炼好你的身体,相信有一天你的……” 许慕余直接打断她:“我要做。” 莞春草愣了下:“什么?” 许慕余直视她的眼睛:“我说,我要做。我要和你做。” 莞春草更愣得半句话说不出来:“老公你……” 许慕余再次打断她:“如果你担心,那我们就做。” 他面无表情地对愣住的她说道:“你的回答呢?” 莞春草傻傻的站在那里:“好。” 到了晚上,莞春草真的见识到了。 她不该惹单身太久的人…… 房间的灯全关了,连盏台灯都没留下,窗外的那点月光洒进来,洒在床边一只紧抓住床沿的手上。 许慕余把那只手抓回来,再次扣住:“想去哪?” 莞春草身上的衬衫被扯落了,她背对着许慕余使不上一点劲,逃也逃不了。 她可怜兮兮地让他别再咬了:“老公……” 她身上的衬衫摇摇欲坠,欲露不露。 许慕余咬在她肩头上,轻轻一勾,轻易地扯掉她衬衫上的最后一颗扣子,手穿过她的腰把她一把搂回腿上再咬住她的后颈。 他已经在她身上留下了很多咬痕,还要再留一个,直到她的全身都留下他的印记。 莞春草哆哆嗦嗦地胡乱向后摸,摸到许慕余不着半物的身体,她惊得手更抖了:“……老公……” 许慕余搂住她,在她大腿上凶狠地揉了两把,揉得那双腿打颤。 才咬着她的后颈,把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抓过来扣住,两只手一起放在自己身上,顺着腹部往下摸。 莞春草被扣在许慕余怀里,被抓着手顺着他的腰往下滑去。 就算此刻还没摸到,她早已感受到了,她就坐在他腿上怎么会什么也感受不到。 可要,可要用手,她还是怕,她咬着下唇让许慕余放过她:“我,我不要做了……” 许慕余含着她的耳垂,嗓子很干很燥:“我说了,我要做。你也同意了。” “慢点……”他低沉的嗓音钻进耳朵里,再引起一阵酥痒,莞春草蜷缩起身体要躲,那只扣住她的大手又钻回她的衣服里。 许慕余终是不想那么过分,放开了她的手。 但也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他的手粗暴地碰触过她每一寸皮肤。 她的大腿,揉了两把就极速并拢的大腿。 还有她的细腰,他简直爱惨了她的腰,只要一掐就能握在手里。 那双大手在掐揉自己的腰,莞春草感觉不到疼痛,能感觉到的只有愈渐绵软的身体,绵软得找不到任何支撑。 再撑了几秒,他的手一握住她的腰侧,她就软绵绵地趴回床上。 她真的撑不住了,理智也快飞走了。 许慕余没急着把她再次捞回来,他掐着她细腰,伸出手掌顺着她的脊背往上摸。 他修长的手指很快的,落在了那排难解的扣子上。 这一次,他没有马上解开,而是饶有兴趣地用指尖勾住,看看它的构造。 他的手时而坏心眼地将那排扣子挑起,时而放在上面欲解不解,如此反复,只叫她紧张得要再次蜷缩。 到最后,那排扣子还是没解开,莞春草最先撑不住了。 莞春草咬着下唇回过头,噙泪看向许慕余:“老公……” 残破的月光下她的长发披散,眼眶氤氲着水汽,下唇被咬破了,潮红的脸朦胧着一层情欲的薄纱,可怜,又美丽。 许慕余看了好一会,才一把把她捞回来,又一口咬上她的肩:“好。不做了……” 莞春草躲在许慕余怀里没用地喘息,一遍一遍的,身体绵软酥麻得不像话,思考也变得那么吃力。 她终于相信了昨晚没发生什么,绝不是许慕余的问题。 一定是电视的声音太大,把许慕余吓回去了。 否则,否则她昨晚怎么没发现,许慕余并非虚有其表。 不止今晚,接下来的几天,让莞春草彻底相信了许慕余是真的。 他真的,是真的。 接下来的几天,也让许慕余忍到了极点。 甚至每一次莞春草的逃离,又每一次把她拖回来抓进怀里,让他上了瘾。 他们一次一次的,放纵又隐忍着。 隐忍到极致,再释放理智,再沉沦其中。 这种比干脆放纵还要难过的隐忍,叫人欲罢不能,叫他们无法不深陷、不沉溺其中,直至迷失了。 第192章 你是大的 大门的台阶通了后,莞春草的快递是越来越多了。 许慕余偶尔也有两个,还都是莞春草教他怎么网购给他买的。 对此许慕余倒是没什么话可说,每次还都勤勤恳恳地帮她拿快递。 有时还会打开了,拆干净了再拿到她手边。 那时候的莞春草就只要躺在那,看个两眼,看到买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就又拿着手机躺回去,许慕余就会帮她把新买回来的东西放好。 放东西的路上,还会给她带点小零食回来。 有时候是一杯水。 完全取决于莞春草想吃什么喝什么。 比起许慕余,她才更像是那个行动不便的人。 这次也是一样,许慕余取了快递回来,莞春草还躺在沙发上刷手机,一脸的愁容。 许慕余放下轮椅把手,挪到沙发上。 坐好了,就把她的脚放在腿上捏着:“怎么了?” 莞春草翻了翻手机,不知道怎么说:“陈设约咱们去水上乐园玩。” “水上乐园也就算了,他说他带了个人,咱们要是不去,他不敢去。” 许慕余捏着她的脚指头,悠哉地问:“新的相亲对象?” “我觉得更像是网恋对象。” 莞春草太嫌弃陈设了:“这才几天,能有两个星期吗,怎么感觉他才跟那相亲的姑娘没聊多久,就又跟人暧昧上了。” 许慕余也跟着不解:“跟网恋对象暧昧?那现在是现实中第一次见面?” “面基。” 莞春草看了门票,价格还行:“我真怀疑他小时候帮他妈转磨盘赶驴的时候被驴吃掉了脑干,要不然干嘛跟暧昧对象见面还要咱们一起去,啊啊啊……是我误会了。” 她把聊天界面给许慕余看:“原来是他三姑妈的大哥他女儿的小女儿要来,八杆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来,他妈让他招待呢。” 许慕余看了眼就又继续捏她的脚玩:“对方很小?” “二十多岁的样子。大概是陈设觉得人一小姑娘来,他上赶子凑上去不好意思,才叫我们一块去。奇了怪了阿毛阿力不是人吗,干嘛叫我们。” 莞春草下一刻就订好票了:“算了咱们也去吧,好久没出门了,陈设说那有好多泳装美女,还有男模团。” 许慕余瞥她:“男模?” 莞春草没管许慕余,让他打开快递看看是什么:“哎呀就看两眼,咱们成天睡一块我看两眼怎么了。快帮我看看我都买了什么东西,买得太多我都忘了。” 许慕余又瞥了瞥她,看她快速地转移了话题,还是拿起快递打开了。 打开了一看,是一件衣服。 一抖,一件透明薄纱的睡裙抖落在两人面前。 蕾丝的,薄纱黑。 空气都凝结了。 “不是不是不是,就是我那个我的睡衣没有了我买个新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莞春草赶紧去抢:“就是个误会!” 许慕余坐直了举高了,她就拿不到了:“误会了什么?” 莞春草气恼地捶他胳膊一下:“就是,我,不是我买的,送错了!” 许慕余把睡衣还给了她,嘴角含笑:“好吧,都是误会。” 莞春草抢过睡衣就藏在身下又躺回去,匆匆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许慕余笑了。 笑了一会才停下:“不过,” 他对她道:“我可以期待吗?” 莞春草透过手机下端看到了许慕余认真的眼神,她连忙拉下手机给挡住了:“我,我,衣服是新的我要洗,洗了还要晒干,还要看日子,我不会那么快。” 许慕余又笑了声,捏着她的脚道:“我可以等。” 莞春草霎时无话可说了。 这几天,许慕余可恶得很,每到晚上总要欺负她。 每次都要逼得她受不了撑不住,她用指甲挠他的后背,挠出一道道红痕他才肯清醒一点放过她。 莞春草也知道,再下去,肯定会有忍不住的那一刻。 就算,就算许慕余能忍。 她,似乎也不太能。 要不是每次都感受到许慕余的那什么,她也不一定能恢复理智。 没错,就是许慕余。 莞春草又悄悄地从手机下看许慕余。 谁能想到许慕余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她的意思,他怎么能那么真。 真到吓人。 就算是她,就算是她也想,那也不能,也不能一下就那个,她的意思是,要怎么容纳他…… 她在过程中也尝试过,也想过,但,但不是一般的难。 “你,” 身边的人从手机下露出半张脸,许慕余看过去。 莞春草把睡衣丢给他,剩下的半张脸没能从手机下露出来:“你给我洗。” 许慕余拿着睡衣有些疑惑:“嗯?” 莞春草踢了他一脚又倒回沙发上:“你给我温柔一点。” “就算我穿上了,你也不能再给我撕碎了。” 她的脸躲在手臂之后:“对我,对我温柔一点。” 许慕余愣怔了下,很快明白过来她说的意思。 笑了两声,他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脚腕:“我会温柔的,我保证。” 莞春草脸更红了,她才不信:“都是哄人的话,肯定很疼,跟猴子被拔了尾巴一样疼。” 许慕余再次失声笑出来:“不会,相信我,真的不会。要是我弄疼你,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所有的一切?真的?” 莞春草放下了胳膊:“就是说我可以拿你的钱去看男模了?” 许慕余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莞春草一看就知道他要反悔,又给了他一脚:“你看你看,你这个人就是小气,我就看两眼怎么了,我还能拿你的钱打赏给别人不成。再说了他们没穿小裤衩,我要给他们塞钱也不知道往哪塞啊。” 许慕余的脸僵得不能更僵了。 “他们就是普通的男模,也就长得帅点,腹肌多点,腿长点,胳膊壮点,你看我像是那种不回家的女人吗。” 莞春草让许慕余别那么小气了:“家里你做大你还不开心吗,我就看两眼,看两眼就好。这样吧,你要是实在不开心,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块手表,你就别生气了。” 还知道拿珠宝首饰手表敷衍他? 许慕余捏起莞春草的脚:“你再说一遍。” 眼看许慕余要压下来了,莞春草忙躲:“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跟你开玩笑呢,注意点影响,现在还是白天!” 许慕余握住她的脚腕压下来:“那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不说不说,我不说。” 莞春草抬手边挡住许慕余边笑:“都是逢场作戏,你就不能大方一点。反正你的钱都是我的了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看男模怎么了,你也去当男模就好了,我一定点你。” 许慕余嘴角勉强露出点笑:“你还想让我去?” “没有我没说,我是让你在家给我安心的当我的大婆。” 莞春草先挡住嘴,她知道许慕余一定会先啃她的嘴角。 “大婆?” 许慕余把她拖过来,就要压下来咬她的嘴角:“那这位小姐想娶几个?” “看我的资产情况吧哈哈哈哈……” 莞春草捂住嘴左右躲闪起来:“你别过来我的嘴角都疼好几天了!” 许慕余抓起她的手笑:“那就再疼几天。” “别别别我错了真的别别别,老公有话好商量!” 莞春草笑嘻嘻地躲过许慕余的啃咬,她的手推着许慕余的胸口不让他靠近:“我就只有你一个!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要相信我!” 许慕余对于她认错的速度相当满意,只不过还是要咬一咬她这张胡说八道的嘴:“我要亲自检验一下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是真的别咬别咬哈哈哈……” 莞春草挡住许慕余的脸:“哈哈哈哈别别……别!” 还没笑够,她忽地爬起,捂住许慕余的嘴,往大门的方向看去。 第193章 啥时候回来的 “怎……?” 许慕余话没说完就被莞春草一把推回去。 莞春草一把推开许慕余,把他推回沙发上,就在自己头发上抓了两把,搓了两下胸口的衣服,就跌坐在许慕余脚边。 她抱着许慕余的膝盖,听着门外逐渐靠近的声音。 直到门锁被打开,她“哇”地一声仰头就抱着许慕余的双腿大哭:“大少爷!俺就是个乡下丫头,你说的俺听不懂你就不要骂俺了!” 许慕余怔住了,在她刚跌坐下来的时候就要拉起她,被她死死摁住手不让拉。 任他怎么拉,就是不肯起,她还抽空对他使眼色。 许慕余不管她使什么眼色,就要把她拉回来。 莞春草干脆掐了把他的大腿,就抱着他的大腿伏在他腿上,嚎得那叫一个响亮:“大少爷!你说啥俺都听你的大少爷!俺就是个丫头啊大少爷!你放过俺吧!” 刘妈拎着一大包行李进来,就看见莞春草头发杂乱,衣衫凌乱地跪在许慕余腿边,对他又是哭又是求饶的。 而许慕余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还抓住了莞春草的头发要做什么。 刘妈门刚打开就喊了一声:“哎小余你,你别!” 许慕余要拉起莞春草,结果被莞春草抓住手放在她头发上。 她还就着他手的方向做出被拽住,疼得往前倒的姿势。 事实上许慕余只摸了她两根头发丝,他的眼都瞪大了,想要松开手,又被莞春草死死抓住不让放。 她还越发夸张地干嚎着求饶:“大少爷俺疼!呜呜呜俺疼!” 任人怎么看都是莞春草不听话被许慕余家暴了。 在刘妈眼里更是如此,她提着行李刚进门看到这么个场景,急忙喊出声制止许慕余:“小余!” 听到刘妈的声音,沙发上的两个人像是才意识到有人。 许慕余冷眼看了眼进来的人“放”开了手,莞春草抹着没有的鼻涕也回头看了眼。 一看,她立马转过身去用胳膊擦了两把没挤出的眼泪,就又回过身跳起来。 “姨!姨你咋回来了?” 莞春草手忙脚乱地跳起来跑向大门,跑到刘妈身边。 她惊讶地问:“姨你啥时候回来的?咋没跟俺们说一声,咋没让俺们去接你?” 刘妈挺长时间没看见莞春草了,不仔细瞧也能瞧得出来她的皮肤白了点。 但也有可能是被吓白的。 刘妈忘了放下行李,先抓着莞春草的胳膊问莞春草:“春草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被,你跟小余怎么回事?” 许久没见刘妈,莞春草也看得出来刘妈长胖了点。 她拿过刘妈的行李帮她提着:“没啥,都是家事,来姨,回家了就快进来。” 刘妈跟着莞春草走了两步,就着急地再问莞春草:“你是不是,是不是被小余欺负了?” 问完,刘妈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许慕余,没看到许慕余的正脸,只看见他正捏着拳头背对着她们。 她回去了这么长时间,留下莞春草跟许慕余在一起,没想到他们真的不对付。 莞春草还是惹了许慕余,许慕余的脾气还是没变过。 莞春草看着刘妈像看到了亲人,看到了能做主的人。 刘妈那么问,她就又拿着胳膊擦擦眼睛。 眼泪没有,语气却是委屈极了:“俺,俺今天给他倒了杯水,他说他喝八分热的。那俺,俺哪知道啥是八分热,就给他拿了一杯开水,他说不行,水不够热。俺也知道,哪是不够热,那水热得都能烫猪毛了,他还说不热。” “他就是纯欺负俺不会拿手指头试水温,欺负俺不会伺候他。” “那他也不能打你啊!” 刘妈刚回来就碰上这种场面,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余的脾气越来越差了?都要回到从前了?” 莞春草一听刘妈这话,立马抓住刘妈的手不放开了:“姨!你回来可就好了,你一定要给俺做主啊!俺就是个丫头,啥也不知道,你可得多教教俺!” “你说你什么都不会?要人给你做主?” 刘妈还没说什么,她身边传来了一道少女的声音:“可是你倒的水在哪里?” “啊,啊?” 莞春草抓住刘妈的胳膊循声往她旁边看去。 看到一个剪了齐刘海,戴了个圆框眼镜,绑了个低马尾的高中生。 她昂首挺胸地对莞春草说:“你说你给慕余哥哥倒了杯水,倒得不好他骂你了,那你倒的水在哪呢?” 刘妈对莞春草笑了笑:“这是我女儿,笑阳。” “笑阳打招呼。” 刘妈介绍了,名为“笑阳”的小姑娘非但没听话地打招呼,还对莞春草再次表示质疑:“你说的水不一定存在,因为我相信慕余哥哥不会是那么粗暴的人。” 慕余哥哥…… 莞春草好奇看看这小姑娘,看了又看,才说:“他说不喝,俺刚才倒掉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 曾笑阳就是不相信:“就算慕余哥哥再生气,他也不会做出欺负人的事,他没那么残暴,一定是你们有什么误会。” 说着,她没理会莞春草要说什么,就跑过去找许慕余了:“我去找慕余哥哥问清楚。” 莞春草的目光跟着她两秒。 刘妈赶紧对莞春草说:“那丫头,被我惯坏了,老是这么没大没小的,你别介意啊春草。” 莞春草看到小姑娘跑到许慕余身边坐下了,许慕余也抬起了头。 他们说话了,她回过头来了,拉着刘妈往里走:“介意啥啊,都是家里人。来姨,快进来,你说你啥时候回来的,咋就没跟俺们说一声,害得你们还看到这种场面,该是俺们不好意思才是。” 刘妈迟钝了两秒才跟上莞春草变脸的速度,回家太久,险些忘了莞春草会一秒变脸的技能。 “本来我还想在家多呆几天,可是笑阳正好放假了,还听说小余结婚的事,就非要我提前带她回来看看。” 刘妈这才提着行李进来:“余小姐派车接送的我们,来回都挺方便的,就不麻烦你们了。来得急,小余也没有手机,就没跟你们说一声。” 莞春草提着刘妈的行李跟她一块把行李往她的房间放去。 说到于秀,她才抬眼问:“于小姐?” 第194章 嫂子 刘妈说:“是啊于小姐,你忘了我回去的时候也是她找人送我的?” 莞春草想起来是有那么回事,她说:“不过你让后娘来跟俺们说声也成啊,你看你们回来的那么急,家里也没啥菜了。说一声俺们也好给你们在家里做好饭菜,给你们接接风不是。” 刘妈就是中意莞春草这个懂事劲:“简单吃一点就好了,不用那么麻烦。” “不麻烦,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得好好吃一顿。” 莞春草拉着刘妈就要去厨房:“要说做饭还得是姨你做得最好吃,俺们哪能跟你比,你好不容易回来,可得给俺们露一手。” 说着还成刘妈做饭了。 刘妈倒也没拒绝,行李刚放好,还没坐下喝杯水,就跟着莞春草去厨房。 主要还是刘妈对于家里的新装修,还挺在意。 短短的时间,家里的装修怎么变化得那么大了。 刚才在外面下车的时候,她还不相信,以为走错了,家里的台阶怎么改成那样了? 又是缓坡,又是台阶的? 莞春草拉着刘妈的胳膊就跟她在厨房里说八卦一样说话:“俺都是听人大师说的,你看咋样姨,家里阳气是不是多了?” 刘妈跟来厨房,发现厨房开了个很大的天窗,确实亮堂了很多。 壁橱被拆了,橱柜换新了也显得空间宽裕了许多,怎么看也比从前舒服不少。 就是原来的洗手池怎么做得这么低了? 莞春草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姨,水往低处流,流着那钱不都流进俺们口袋了么。” 刘妈听着,像是那么回事。 说到阳气,莞春草还说:“姨,俺看你现在脸可红润了不少,咋地在家过得好吧,吸饱阳气了吧。” 刘妈摸了摸自己的脸问:“真的红润了?哎哟我回家天天干活,又操心我那口子,又操心笑阳,心都操碎了,哪有什么红润不红润的。” “红得都有福气了,看你那脸跟那红灯笼一样,通红得,一点就亮,太有福气了。” 莞春草撸起刘妈的袖子,让她边干活边说:“不像俺,整天在家里,阳气都快被吸干了,唉,一天到晚的,身上没一点劲。” “小余真欺负你了?” 刘妈顺手接过莞春草递过来的围裙围上:“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跟我说说看,他怎么看着脾气越来越坏了?” 莞春草就撑着灶台跟刘妈唉声叹气:“兴许是俺做得不好,俺一个大姑娘哪有你们老人伺候得好,他那脾气又古怪得很,整天没给俺一点好日子过。天天把俺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俺折腾得都憔悴了,你看俺的这双眼。” 又是啃又是咬,她身上就没一块好皮。有时候她没睡醒或者刚睡着,也不知道哪惹着他了,又被他抓过去又是摸又是蹭的,没有哪天是能够睡好的。 刘妈真看到了莞春草的黑眼圈:“这么严重,看来你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莞春草又叹了口气:“这婚结得不合他的心,俺也知道,俺们这日子,唉……” “没想到小余这么不满意,可就算再不满意也不该对你那样,刚刚进门他还动手,把我吓了一跳。” 刘妈怪不忍心:“要不我去跟小余说说。” 莞春草抓着刘妈的胳膊摇摇头:“算了,他哪里会听这些,没准你们说了他还要给俺难过。俺就说不该跟姨你说,说了还让你操心。你也别跟后娘说,说出来她又要担心。” 刘妈没想到她回去才没几天,许慕余的脾气就这么差了,发展到现在都要动手打莞春草了。 要是这样下去,还会干出什么来也不一定,没准一分钱不给就让莞春草卷铺盖滚出去,退婚让她滚回乡下。 刘妈还在想什么,莞春草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把芹菜说:“咱们还是别说这个了,姨咱们先做饭吧。笑阳想吃啥,俺给她做,白切鸡咋样?她爱吃吗?” 刘妈没察觉哪不对劲,芹菜接过来就摘起来:“让你费心了,没事笑阳吃什么都好,她不挑食。白切鸡有点淡,还是给她做个香辣鸡吧,她爱吃。你看看辣椒在哪里,拿出来洗洗。” “好嘞。” 莞春草转身就去冰箱里翻找辣椒。 手上摘着菜,刘妈还在问许慕余的事:“你们平时在家都做什么,怎么小余的脾气会变成这样了?快跟以前一样了。” 莞春草翻不到辣椒在哪,上次买回来不知道放在哪里了,她顺口说道:“他以前啥样?” 刘妈也是跟莞春草闲聊:“小余这个人你也知道,因为他的腿脾气也大,很喜欢丢东西,从前还砸坏了好几个花瓶。” “脾气大,人也冷淡得很,不爱跟人亲近。就是别人跟他亲近,他也不会搭理人家,让人家滚,说什么都不肯跟人说话,连看都不看一眼,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 “老公!” 莞春草实在找不到辣椒在哪,她钻在冰箱里喊:“上回买的那包辣椒你放哪了?” “嗯?” 许慕余在沙发上回过了头:“我放冷冻层了,你找找。” 莞春草刚喊完,许慕余刚回答完,房子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摘菜的忘了摘菜,抱着沙发抱枕期待地看着许慕余的也呆了,许慕余也懵了下。 莞春草的头还扎在冰箱里。 两秒后,她拔出头,表情委屈地对刘妈说:“你看俺说啥来着姨,他连俺叫他‘男人’都不肯,非要让俺叫他‘老公’,说俺那是乡下人的称呼,上不了台面。他还说喊男人喊多了,把他喊强壮了,他精力过剩还要打俺。” 这还怎么因为个称呼打人呢? 刘妈重新摘起菜来:“小余也太过分了,他怎么还越来越过分了!” 莞春草吸吸鼻子低下头:“都怪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不如他阳刚。他嫌俺,不想要俺也正常。” 话刚说完,就见沙发上的两人过来了。 曾笑阳推着许慕余走过来,她问莞春草和刘妈:“你们在做什么?做饭吗?” 刘妈看他们过来,特别是看到许慕余过来,心中一紧:“是,是啊小余,饿了吗,想吃点什么?饭很快就好了。” “妈,慕余哥哥不饿,他要找……” 曾笑阳指着莞春草,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称莞春草。 “嫂子。” 许慕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传到所有人的耳中:“你可以叫嫂子。” 第195章 中毒了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还是莞春草最先反应过来,她对曾笑阳说道:“大妹子,姨说你还在读高中,那么小,比俺妹都要小,俺比你大那么多。” 她说:“这样吧,你就叫俺许大嫂。” 曾笑阳傻了:“叫你什么?” 刘妈也有些傻了,莞春草的这些称呼是怎么想出来的,她能有三十岁吗。 叫姐姐还差不多,怎么还整上了大嫂子?生生翻了几个辈分。 许慕余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她们的想法:“就叫嫂子。” 莞春草赶紧趁刘妈没注意的时候对许慕余使眼色,疯狂地使。 许慕余推动了轮椅,无视莞春草的眼神,再次对曾笑阳说道,也像是对刘妈说的:“我和你嫂子结婚了,你叫我哥,她就是你的嫂子。” 刘妈被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但也没觉着许慕余的话有哪里不对。 曾笑阳倒是很听许慕余的话。 她对莞春草毕恭毕敬地喊道:“嫂子。” 这一声别扭的“嫂子”喊出来,别提有多别扭。 在场的,除了许慕余,每一个人心里都不得劲。 莞春草的辈分是在这,可到底是乡下来的入不了许慕余眼的野丫头,让笑阳这么尊敬地叫一声嫂子,刘妈心里还真有点不舒爽。 曾笑阳没这么毕恭毕敬地叫过别人嫂子,还是许慕余真正的老婆,她叫起来心里总归是有点不情不愿。 莞春草也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称呼上是没什么,可怎么会有一种她真的是别人人妻的感觉了?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许慕余像看不到她们在想什么,只关心莞春草:“找到辣椒了吗?” 稀疏平常的问话,就像是他一直以来的语调一样,甚至还有点温柔,哪里像动手打过人才有的语气。 刘妈和曾笑阳纷纷看向莞春草。 莞春草眼睛往别处看,眼神没敢跟她们碰上:“找到了。” 许慕余对她点头:“那就好。我来帮你吧?” 眼看许慕余推着轮椅靠近,莞春草迅速拦住:“不用了不用了。” 许慕余也没强求,叮嘱她:“那你小心些,别切到手。” 莞春草赶紧答应下来:“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快走吧。” 许慕余嘴角动了下,往回走了:“好。” 要说刚才那是她们听错了,可现在,许慕余的语气温柔得快掐出水了。 要不是心尖上的人,可不会是这种语气。 刘妈和曾笑阳又再次看向莞春草。 莞春草瞪了许慕余好几眼,差点没收回来。 被身边的两个人一盯,她眼睛又火速往上瞟喊:“哎呀哎呀呀俺的眼睛好像进沙子了,疼疼疼!” 她刚那么喊,许慕余又要停下轮椅回过头。 莞春草赶紧再喊:“不疼不疼!” 许慕余没有转过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一松口气,刚低下眼,就看到她身边的两个人盯得她更紧了。 刘妈和曾笑阳都没搞懂,到底是疼还是不疼? 莞春草装傻地对她们憨憨笑了两声说:“那啥,俺以为俺眼睛进扑棱蛾子了。” 刘妈被带着转移了注意力:“那么大的飞蛾能飞进眼睛里?” 曾笑阳也怀疑地问道:“白天有飞蛾?” 莞春草又假装揉了揉眼睛说:“可能是蜘蛛网住了飞蛾,没吃完,嘴里叼着飞蛾腿路过俺头上的时候,俺刚好抬头,那么巧的,就掉进俺眼睛里了。” 好可怕的形容。 曾笑阳还是觉得不要在这久留:“那妈,嫂,嗯,嫂嗯你们在这做饭吧,我再去陪慕余哥哥聊会。” 许慕余离开,那声“嫂子”怎么也不能叫出口。 跑到许慕余身边,坐在沙发上,曾笑阳能注意到许慕余似乎心不在焉的。 他看似在听她的话,实则注意力好像在他们身后的厨房,已经回头几次了。 曾笑阳听着厨房里的鸡飞狗跳,刘妈的锅刚烧热,莞春草就要往里泼一瓢水。 泼了那可是要起火的,刘妈要制止莞春草,莞春草不听,两个人正在吵闹呢。 真的有这种没有常识天天自称“俺”的乡下人? “没想到你结婚了慕余哥哥。” 曾笑阳抱着枕头回过头,还是难以置信:“我还以为我妈骗我的呢。” 许慕余拿起莞春草落在沙发上的手机笑了笑:“你嫂子很漂亮吧?” “漂亮?” 曾笑阳又回头看去,看到莞春草叽叽呱呱的吵得不行,她哪里漂亮? 有人发来了消息,许慕余点开了没注意到曾笑阳的表情,他笑:“是啊,她很漂亮吧。” 曾笑阳有些为难地:“也……不算漂亮吧……” 许慕余猛然抬了头:“她不漂亮?” 他像是在质疑对方的品味问题。 曾笑阳认识的许慕余是不会在这种无聊问题上纠结的人,她呆了下:“也,也漂亮吧。” 许慕余这才满意地再次低下头去接着点开手机笑:“嗯,我知道,她很漂亮。” 曾笑阳语塞。 不过看到许慕余拿起手机点个不停,她又换了新的话题:“慕余哥哥,你在看什么?你的书呢?怎么没看到你在看书了?” “你嫂子只准每天看一会。” 许慕余拿着手机对她说:“这是你嫂子的手机,我在帮她回消息。” 曾笑阳不理解:“她不准你看书,却让你看手机?为什么?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许慕余短暂放下手机:“笑阳,你叫我哥哥,也应该叫她嫂子,好么。” 听起来不容拒绝。 曾笑阳吐吐舌头:“嫂子……慕余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在意什么称呼了,妻管严吗?” “嗯。” 许慕余拿起手机回复了陈设的消息,没有否认:“她是我太太,管我很正常。” “那你喜欢她吗?” 曾笑阳人小胆子大,没大人们那么多弯弯绕绕:“我妈说你并不喜欢她,她毛毛躁躁的老是惹你生气,什么也做不好。” 许慕余摇头。 又笑:“不,我很喜欢她。” 刘妈往天花板上看去:“飞蛾真被网住了?” 莞春草刚要打哈哈。 刘妈又收回眼了问她:“刚才小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们关系不好吗?我怎么听着他像是跟你特别要好呢?” 刘妈正说着,就见沙发上的那两人都回过头来。 许慕余先对曾笑阳笑了一下,又回头对莞春草也笑了一下,被莞春草狠狠一瞪了他才扯着嘴角转回去了。 前后对比的两个笑简直太明显。 对曾笑阳那就是礼貌的笑。 转过来对莞春草的时候,笑里加了蜜的甜。 刘妈问:“小余他……” “你说他该不会是中毒了吧姨。” 刘妈刚要问下去,莞春草菜都没摘好就点起了锅:“俺昨晚豆角没炒熟,他吃了以后脑子一阵好一阵怪呢!” 刘妈跟着来到灶台边问她:“怎么回事?” 莞春草火一点着就往锅里倒油:“俺也不知道,可能是癔症发作了。俺做饭没留神豆角没炒熟,他吃了一些,这两天都这样疯疯癫癫的。” 刘妈看了看许慕余的迹象不像中毒啊:“真的吗?看不出来啊。” “这有啥,你看得出来俺也中毒了吗。” 莞春草说:“俺要不说,你能看得出来俺厕所都拉堵了么,能看出来俺中毒得小脸惨白吗。你都没看出来俺中毒,咋看出他没中毒。” “他要是没中毒能一下好一下坏的?他上回还非要啃俺的脖子,说俺的脖子像鸭脖。” 刘妈以为中毒的是她自己:“你是说,你是说小余要啃你?” 莞春草也很震惊的样子:“你说邪门不邪门吧姨。” 邪门,是真邪门。 刘妈不敢相信。 吃个豆角都能中毒。 刘妈看他们那样,特别是看许慕余那样,不像是中毒了。 要不是吃了什么,怎么他看起来对莞春草这么迷恋呢? 还要啃她脖子。 啃了脖子,那是不是要做别的事了。 想到这刘妈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怎么可能呢,信莞春草和许慕余两个在一起了,还不如相信他们吃豆角中毒。 他们在一起的难度,不亚于许慕余又重新站起来。 对,绝对不可能。 许慕余绝对只是吃了没煮熟的豆角中毒了。 “姨!” 莞春草指着蹿起的火苗,把刘妈拉到身前挡着:“俺的姨啊!” “啊!啊啊啊!着火了着火了!” 厨房瞬间鸡飞狗跳起来,再没人管许慕余吃豆角“中毒”的事。 第196章 受害者 说是给刘妈和曾笑阳的接风宴,倒成了刘妈一个人下厨。 莞春草也在厨房,光大声嚷嚷这嚷嚷那了,不嫌事大的这也吼那也叫。 刘妈的葱切长了她要问,土豆块没打滚刀她非要自己来。 菜刀给她了,她刚拿在手里差点没掉下来插刘妈脚上。 让她往锅里倒油,她能让火再蹿上来,还燎着了刘妈的眉毛。 吓得刘妈把她赶出了厨房。 她没走,听话地给刘妈摆桌。 刘妈的菜上桌,没找着许慕余从前用来吃饭的那块板子,正要问,莞春草已经推着许慕余坐下了。 她还问刘妈要不要帮忙。 这么问,人已经站起来了要帮刘妈拿碗。 一拿,那碗差点没摔碎。 连摆桌都不行,直到坐下了,刘妈才相信许慕余豆角中毒真的有可能。 没被毒死,许慕余都算是祖上保佑。 莞春草和刘妈在饭桌前互相推让谁拿碗的时候,曾笑阳也看到了,还看了全程。 她的目光大多数都落在莞春草身上。 尤其是莞春草说话的时候,一听到莞春草的口音她便抬抬眼镜框。 看完整个过程后,她又望了许慕余好一会。 许慕余上了饭桌就拿起碗筷在夹菜,莞春草和刘妈推让要坐下的时候,他的碗里已经夹了很多饭菜。 曾笑阳以为他要自己吃。 没想到莞春草一坐下后,他又默默把那碗夹满饭菜的碗换给莞春草。 他做得并不明显,很自然地把碗换过去,连刘妈都没发现。 曾笑阳又观察起莞春草的反应。 莞春草拉着刘妈一块坐下了,也很自然地拿起筷子吃饭,就好像他们一直那么做一样。 曾笑阳的视线一直在莞春草和许慕余之间来回扫视,直到刘妈推了她问:“你怎么光吃米饭不吃菜?” 也许是看到莞春草碗里堆得过满的菜,她说:“我又没人给我夹菜。” 正巧,许慕余正往莞春草碗里夹菜。 刘妈也看到了。 莞春草眨了眨眼,连忙放下筷子低下头说:“谢谢大少爷。” 那卑微的样子,怎么看也是吃饭都不能自由的人。 多苦。 莞春草的日子得苦成什么样,刘妈都想给她夹菜了。 许慕余没吭气,又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好好吃饭。” 意思是让她正常吃饭。 莞春草当听不懂,肩膀耷拉下来,两只手绞一块,更卑微了:“多谢大少爷的赏赐。” 许慕余听了眉头都要拧起。 要不是莞春草还掐在他大腿上。 曾笑阳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光看见莞春草这么卑微的样子,她问:“嫂子,平时也是这样吗?” 莞春草咬了块肉,还没嚼呢:“啊?啥样?” “我是说你都是让慕余哥哥这么伺候你的?” 曾笑阳拿着筷子问她:“还是你要求慕余哥哥这么做的?你是看他腿不好所以这么对他吗,连饭菜都要他帮你夹?” 莞春草嘴里的肉有点香,她没忍住嚼了两口:“啊?” 没大没小的,刘妈推了下曾笑阳让她别闹:“那是小余,小余看春草吃得少给她夹的,吃不饱怎么干活。” 刘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给许慕余的奇怪行为找了理由。 就跟牛马似的,总要喂饱了才能干活。人也一样,夹个菜怎么了。 曾笑阳还想要问,被刘妈又推了把:“好了,吃你的饭。” 许慕余没管别人说的什么,他看了眼莞春草,看到她嘴角脏了要抬手帮她擦掉。 换做平常,许慕余不止要给她擦干净了,还要给她伺候舒坦了才行。 这一次,莞春草眼疾手快地在饭桌下摁住了许慕余的手,还瞪了他好几眼。 瞪完赶快找话题。 她问刘妈:“对了姨,你说笑阳读高中,现在放假了吗?咋有空来了?” “你以前没来不知道,往年笑阳放假了都会来家里玩一玩。” 刘妈说:“特别是今年小余结婚了,她更要看看你长什么样了,所以我们这不就提前回来了吗。” 曾笑阳赶快用胳膊肘撞了下刘妈:“不要说了妈,我只是想放假的时候放松放松心情,缓解学习的压力,没想别的……” “哦~原来是放假了来放松心情的。” 莞春草嚼着嘴里的肉上下打量着身边的人:“俺以为是来找慕余哥哥来了~” “哎呀真可惜~是不是呀慕余哥哥~” 十足欠揍的调调。 许慕余总算没有再顾忌她的眼色,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大拇指在她嘴角碾过。 他勾唇,问她:“是笑阳觉得可惜,还是你觉得可惜?” 不轻不重的力道,但在他平时咬的位置。 莞春草惊得都忘了眨眼,她端着饭碗,耳根都红了,半晌没动。 “吃饭。” 对面两道目光投过来,许慕余没再逗人,擦干净莞春草的嘴角就让她吃饭:“好好吃饭。” 好好吃饭,不许再闹。 许慕余放下手就又正常地吃饭。 剩下的那两道目光不敢逆了许慕余的意思光明正大地看莞春草,就拿着筷子偷偷看。 莞春草“咕咚”一声,艰难地咽下了嘴里的肉,眼睛始终往上瞟,没往下看。 往下看,就怕又会对上对面那两个人的目光。 为了先发制人,莞春草的眼睛是一眨再眨,最后想出了个破办法。 饭碗挡在侧脸,跟刘妈接头一样用嘴型问刘妈:“他刚刚咋了?” 问完刘妈还用意义不明的眼神瞥了身边一眼,暗示许慕余的脑子吃出问题了。 刘妈还以为莞春草知道呢,原来刚才许慕余吓人的行为她也不知道,是受害者。 看刘妈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莞春草又指指自己的脑袋,再用口型对刘妈说:“豆角。” 说许慕余吃豆角吃中毒了,现在还在中毒期间呢。 刘妈听懂了莞春草的意思,也跟着偷看一眼许慕余就对莞春草点头,示意她了解了莞春草的意思。 这两人这么有模有样的一来一回,当饭桌上的其余两个人瞎了呢。 许慕余嘴角扯动了,到底没说什么。 曾笑阳没看懂,但就是觉得莞春草在说许慕余坏话,看莞春草的眼神更复杂。 第197章 应该记得 不需要自己动手做的饭菜,吃着就是愉快。 莞春草吃着许慕余夹给她的菜,问刘妈:“对了姨,你们跟后娘那么长时间不见,回来了,不去她那看看吗?” 她说:“家里也没啥东西,还有几个水果,你们等会拿过去吧。” 许慕余给莞春草多夹几次菜,刘妈她们就习惯了。 虽然看着还是有些奇怪,但想到是许慕余恩赐的也还能理解。 莞春草这么贴心的还帮她想到了要带东西去看看于秀,刘妈说:“没关系春草,我们来的时候我给于小姐打过电话了,她不在。” “不在?” 莞春草一脸八卦地问刘妈:“咋地她也趁放假,去放松放松心情了?” 刘妈一时没想起,就说:“不是,二公子在国外,她飞过去看看他。” 说完想起许慕余还在这,赶忙闭上嘴。 就连曾笑阳也埋怨地撞了刘妈胳膊一下。 许慕余听见了,也视若无睹,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菜。 只有莞春草,吞下一大口肉哈哈地笑问刘妈:“二公子?咋咧后娘也去给人做保姆啦?” “她啥来着,脸皮又厚又不会说话,俺上回还要送她教怎么说话的书,不知道她学会没有。没学会说话,她咋做人家的保姆?人家骂两句她都得上吊,这咋活。” “不是你说的那样……” 刘妈再次观察许慕余的表情,在想要不要说。 许慕余还是面无表情地吃着饭:“是她儿子。” “儿子?” 莞春草又哈哈大笑两声:“俺看她那屁股跟脑袋一样小,还以为她没生过呢。” 夸人呢还是骂人呢。 刘妈也分不清,但是许慕余既然说话了,她,她也是能说的。 “于小姐生了个儿子,比,比小余小个几岁,一直在国外读书。” 刘妈告诉莞春草:“最近快毕业了,于小姐就飞过去看看他。” 说完又在看许慕余的脸色,曾笑阳也在看许慕余。 许慕余还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没有任何表情。 莞春草问:“那干啥要叫他二少爷?他没有名字吗?咋咧这么大个人还没取名字?” “不是,是他闹着玩,大家也是开玩笑的才那么叫他。” 原来许慕余根本没有告诉过莞春草家里的真实情况。 刘妈边偷瞄许慕余边说:“他叫许一诚,于小姐和许先生叫他小一。他不拘小节的总爱跟我们开玩笑,所以我们平时都叫他二公子。” “那他到底是一还是二?” 莞春草放下筷子,脚没形象地搭在餐椅上,问刘妈:“他咋又是一又是二,那么闲的,俺们全村的狗聚一块都没他名字多。” 刘妈说:“都是昵称,哪能一样。” 莞春草想想还真是:“是不一样,俺们村的狗没有叫一二的,倒是猪出栏的时候爱这么叫。” “你家猪一号,俺家猪二号,还在屁股上盖个印,分好谁家猪就卖出去,卖出去后就不准再回家。” 越说越离谱,刘妈解释说:“二公子跟这些阿猫阿狗的沾不到边,他那人品性善良,学识也高,长得也不赖每天都是一张笑脸,很好说话的。你见了就知道了,他很平易近人,对我们这些人也很好。” “他长得很帅?多帅?有俺们村村长那么帅吗?” 莞春草追问刘妈:“就跟电影明星一样帅?还是比那电影明星帅?” 她一连串的追问,让刘妈也回忆起那位的长相什么样。 一想起来也不得不夸奖:“他可比电影明星帅多了,比那些年轻人说的什么小白脸还要帅。模样俊,人又阳光,别提有多招小姑娘喜欢。” “他们一家三口在那待多久才回来?” 莞春草没有就那位的长相再问下去,而是冷不丁地冒出那么一句。 话问得快,刘妈也就没多想:“月底回来。” “哦……月底啊……” 莞春草不知从哪找出根牙签叼了起来:“他们要干啥?干什么能待那么久?” “参加完毕业典礼,他们会去旅游一趟再回家。” 刘妈回想了下,她说过于小姐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了? 莞春草琢磨了下时间:“还成,也不算长。旅游完了就回家,那差不多也该见个面了。” 刘妈问她:“你要跟他们见面?” “主要是跟俺后爹见面,俺跟俺男人结婚这么久了,咋也得见个面了。” 莞春草抱着胳膊算算时间:“俺嫁过来也得看看他长啥样啊,别说嫁给男人就不挑,夫家的老公公老婆婆俺也得看看模样。” “要是长得太孬,那俺可不好意思说出去。” 怎么还成后爹了。 刘妈急了:“你说错了吧!论起来你该叫许先生‘爸爸’才对,再说了许先生的长相怎么影响你了!” “啊?他要不是后爹咋旅游不带上俺们?” 莞春草夸张地笑了一声:“瞧你姨,可别闹了。要是亲爹咋一点不跟俺们说一声就去旅游了,这还能是一家人不是,后爹才这样呢。” “后爹的长相在俺们那也得拿得出手,他那脸要比驴长,嘴比马大,肚子比猪圆,那俺们家的面子往哪放。都知道俺有个厚脸皮的后爹,那俺这么个大姑娘名声不得毁了。” “许先生,是小余的亲生父亲。” 刘妈刻意强调:“他的长相跟小余一样,不丑。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亲生父子,怎么会丑。” “行行行。” 莞春草叼着牙签,啐啐偷笑了两声,随后摊手表示:“你说啥就是啥吧。” 这不还是不相信吗。 刘妈还要再解释:“许先生不会是那种人。” “是是是,都听你的。” 莞春草叼着牙签看到许慕余没吃两口肉,又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他爱吃的鱼肉。 刘妈没打算做鱼肉,她要往刘妈锅里倒水,边蒸上的。 鱼肉上桌了,盘子被摆在了曾笑阳那边,没人拿回来,她蹲在餐椅上给许慕余夹了大半块进碗里。 看他吃下去,她就又继续叼着牙签跟刘妈说:“姨,你们好不容易回来,这次回来可不走了吧?你不回来家里静悄悄的,可安静了。现在你们来了,得多待长点,别急着走了。笑阳也是,别回去了,就在俺们这住到过年。” 许慕余小口地吃着莞春草夹给他的鱼肉,吃完了,把莞春草没吃完的剩饭拿过来,自然地接着吃起来,全程一句话没参与。 刘妈没看见,光听见莞春草的话了,她说:“哪能住到过年,笑阳月底也回去了,我送笑阳回去以后,再回来。” “啊……原来是这样啊。” 莞春草顺手用筷子夹出许慕余碗里鱼肉上那根细小的尖刺,说:“咋不多住一段时间,这么着急回去。” 许慕余夹起那块鱼肉就吃下,完全不似担心肉里有没有刺。 就算有也不用他操心,会有人挑开。 刘妈笑说:“笑阳还得上学,住不了那么长时间。” “那你,会住很长时间吧。” 莞春草叼着牙签说:“他们为啥不带你一起去国外?” 刘妈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 “你们那么要好,后娘她那么关心你,结果你也没有被带去国外,还是留在这里跟我们在一起。” 莞春草叼着牙签,笑容忽地一敛:“那你就应该记得,你跟谁的时间最长。” 第198章 听见了吗 刘妈愣了:“什么?” “没什么。” 莞春草嘴里的牙签吐掉让刘妈继续吃饭:“吃啊姨,快吃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以后又要工作了,可得多吃一点,不然多辛苦。” 刘妈夹着菜回过神还要客气两句,被曾笑阳拉住了。 刚才说起那位二少爷,曾笑阳早就想要拦下她。 要不是许慕余没什么反应,她也想看看许慕余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许慕余只是安静地吃饭,只在莞春草那筷子鱼肉夹到他碗里的时候才有些反应。 似乎莞春草那筷子鱼肉夹进他碗里后,他有那么瞬间身上的沉闷卸掉了。 但也有可能是看错了,所以曾笑阳拉住了刘妈,不让她再多说话,免得再说错。 一顿饭吃得也跟刘妈突然回来一样,结束得也猝不及防。 吃完饭,收回晒在外头的衣服,许慕余的房门就早早关上了。 就连刘妈这么久回来,要问问家里的东西在哪。 房间里的人也只是隔着门告诉她东西在哪,并没有开门。 门锁也换了,刘妈没能像从前一样随意推开门,也不能听墙角,她不走,里面就没声音。 洗完澡了,莞春草和许慕余坐在床上折衣服。 衣服有新有旧,被他们趁天气好一股脑的都洗了。 他们原本打算用竹子搭的晾衣架没搭成,全在做饭的时候,当柴火烧完了。 后来他们在网上买了个新的,许慕余亲手给组装的。 组装没什么技术含量,莞春草却在一旁使劲夸许慕余。 夸得许慕余信心大增,两分钟就搞定了,组装得还特别牢固。 阳光下晒过的衣服,总有一股好闻的干净的味道,莞春草总能在许慕余身上闻到。 刚来那会偶尔还能闻见一点药味,现在他身上只剩下阳光晒过的清新,她很喜欢。 莞春草让许慕余把新买回来的衣服和旧衣服分开:“先穿新买回来的衣服,你那些旧衣服太旧了。” 许慕余坐在她面前,跟她一块叠衣服说:“都是新衣服,这是上回我们去商场买的衣服。” “那也是旧的。” 莞春草让他穿新的,别啰嗦:“旧衣服会磨伤皮肤,就穿新的。” 新的也会磨。 许慕余心里这么想,没敢说,嘴上答应了:“好。” “没想到刘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她还要过段时间再回来。” 莞春草叠着衣服说:“回来得也太突然了,而且听她的意思是这就回来工作了,正式收假上工了。” 衣服叠一半,忽然她仰脸对许慕余嘻嘻笑:“慕余哥哥~” “慕余~哥哥~” 又是这个欠揍的调调。 许慕余叠着衣服好笑地说道:“余太太吃醋了?” “谁吃醋了,她就是个小姑娘,我一大人吃小孩的醋像话吗。” 莞春草没被自己欠揍的调调恶心到,反被许慕余那么叫给肉麻到:“恶~什么余太太,太肉麻了。” “你不喜欢?” 许慕余嘴上笑着,却佯装委屈地说:“你不喜欢做余太太,那还是算了。是,都是我一厢情愿,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够了啊。” 莞春草一拳头捶过去:“我就是余太太,余太太就是我,你还想让别人给你当余太太不成。” 捶完她又说:“我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这个称呼就跟那什么嫂子一样,太肉麻了,也太人妻了,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许慕余手上叠好的衣服放在一边,嘴角压不住地笑:“怪我,不够努力。” “也不是你不努力,是……” 莞春草反应慢了半拍。 反应过来,她又一拳捶在许慕余胳膊上:“流氓你!” 许慕余捂着胳膊缩了下笑:“确实是我不够努力。” 莞春草越过一堆衣服咬牙狠狠掐他:“你不够努力你不够努力!” 许慕余只捂着胳膊笑,并不闪躲。 越不闪躲越叫莞春草下不了手,她拧了他一把才又坐回去:“幼稚!” 许慕余抱着胳膊毫无改过的意思,在她坐好后,就看着她的眼睛冲她笑:“余太太。” 莞春草顿了顿,又拿起衣服接着叠起来,瞪他一眼:“是是是,余先生。你好我是余太太。” 许慕余眉眼更弯了:“你好余太太。” 莞春草看他那样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声:“幼稚鬼。” 笑着她问他:“那个小姑娘每年暑假都来这?” 许慕余也拿起衣服接着叠起来:“有时候寒假也来。” 莞春草叠好的新衣服让他放好:“来看你?” “也许。” 许慕余还没有那么自恋:“刘妈在这里,她是小孩子喜欢新鲜就来了。” “要是喜欢新鲜,就不会每年都来了。来这还不如在家睡大觉,毕竟来你这,你也是那么无聊。” 不过莞春草也能理解:“她们这个年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比起同年龄腹股沟里藏泥不爱洗澡的小男生,更喜欢清新俊逸的男人。” 许慕余笑出了声。 “她倒是没什么心眼,对我是有点敌意,不过估计是怕你受伤害。” 莞春草觉得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真是有种懵懂的可爱:“还那么护着你,怪好玩的。” 许慕余拿过她叠好的旧衣服笑道:“小孩子心性。” 莞春草也跟着笑:“估计这次提前回来,就是她让刘妈把她带回来的,要不然刘妈也不一定想这么快回来。” “被缠够了,被闹烦了,刘妈就把她带来了。” “你的魅力很大啊余先生。” “我不否认。” 许慕余放下衣服,只对她一个人笑:“你呢,有被我迷住了吗。” 莞春草抬脚就踹他:“迷住了迷住了,迷死我了余先生!我非你不可,这辈子我离了谁都离不了你,这一生这一世就你一个人了!” 许慕余捏着她的脚笑个不停:“那就好。” 莞春草捏得脚心发痒,她气笑了,踹得不够,又越过衣服对他一顿捶打:“迷得你!迷得你!” 她不敢真打,所以许慕余放肆地笑:“亭亭衣服,衣服……” “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 莞春草坐在他腿上对他的脸一顿揉搓:“到底是谁现在脸皮这么厚了,啊?是谁?” “哈哈哈哈哈……”许慕余笑着去摸莞春草的腰。 也不知道摸着哪了,只一下莞春草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别!别摸我腰!” 许慕余怎么可能听她的话,又往刚才的位置去摸她的腰。 一摸,莞春草就歪他身上大笑:“老公老公哈哈哈哈……痒啊放开……” 许慕余没放,搂着人就倒回床上去继续摸着她的腰,跟着她一起大笑起来。 笑得整间房都是他们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别啊……” “哈哈哈哪不能……” “哪都不能……哈哈哈别我错了我不打你了……不了真的……哈哈哈别老公……” 都躺在床上了,刘妈要关灯睡觉了,曾笑阳抓住了她的手。 她坐起侧身听声音,听到了回头问刘妈:“妈,你听见笑声了吗?” 第199章 不可能装 下了床,要把叠好的衣服放回衣柜里。 这么短的距离,许慕余还坚持坐上轮椅跟着。 一大堆衣服放在他腿上,不用来回拿,倒也方便。 莞春草把衣服放进柜子里说:“也就是说,你后妈还有你亲爹和他们的儿子,他们一家三口现在正在国外旅游。” 要从刘妈那套来想要的消息不难。 能猜到不是只有于秀去了,而是一家三口,也很好猜。 于秀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过来找许慕余的麻烦,要是一个人去还是参加最有出息的儿子的毕业典礼,按照她的个性会满天下昭告。 现在不声不响的,估计是因为同行的人不允许她张扬。 除了她找的小白脸,就是她丈夫了。 毕竟她丈夫还是许慕余的亲爹,还隔着一个儿子,总不能让这个儿子看出来亲爹的偏心。 许慕余把衣服递给她:“嗯。” 莞春草再把衣服放进衣柜里:“你怎么叫于秀的儿子?” 许慕余再次递上:“名字。” “那我也叫名字吧。” 莞春草问:“你爸呢?” 许慕余答:“也是名字。” 莞春草听了要笑:“还挺方便,我也跟你这么叫不知道会不会被骂。” 她又问:“他凶吗?” 问的是许慕余的亲爹。 许慕余难得的严肃:“我不会让他为难你,说你一句不是。” 谁说谁还不一定了。 莞春草再问:“他有钱吗?” 许慕余把衣服给她:“有。” “那他的钱留给谁更多一点?” 莞春草让他把腿上的那几件旧衣服先拿来:“你,还是那小子?” 许慕余无需想:“他。” “公司也是?” 莞春草打开衣柜,把旧衣服往最里面放,她说:“都留给他了?” 就算没留,也在铺路了。 所以许慕余没有否认:“嗯。” 莞春草顺带把衣柜里的衣服归置了一下:“什么也没有给你留?” 许慕余把腿上的几件衣服一块叠好等她:“算吧。” 不是没留,是他没要。 就算要,留给他的也不多。 莞春草可算收拾好了:“那你是——爹,爹没有,钱,钱没有,公司,公司也没有。” 许慕余衣服给了她:“嗯。” 莞春草把最后的衣服放进了衣柜里,回头对许慕余笑说:“俺尊贵的太子爷,您可真是一点实权没有啊。” 许慕余也跟着她笑:“太子妃有什么指教。” “指教是没有,” 莞春草摸摸许慕余的小脸:“就是要问问你心情好不好。” 温暖的手放在脸上,许慕余望着她的眼睛实话实说:“有些不好。” “难过?” 莞春草捏捏他的脸柔声问:“还是伤心?” “都有。” 她在,所以他可以跟她说出任何实话:“心酸。” 莞春草又捏捏他的脸颊,对他笑:“没事。” 许慕余还是看着她的眼睛:“嗯,没事。” 他们又相视一笑。 衣柜关上了,他们又回到床边。 床单也洗了,换上新的,他们一人扯一边,扯开了。 莞春草在那头扯说:“下次你不能那样了,今天我都跟你使多少眼色了,你还是那么我行我素的。” 说的是她极力掩藏他们的关系怕被刘妈看出,他却一点也不配合。 许慕余在这边拉住:“为什么?” 莞春草抖了抖,把床单的那头塞到床垫下压着:“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会被看出来。” 许慕余还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莞春草走回许慕余身边一块跟他拉这边的床单:“要是被刘妈看出来我们的关系,她回头就得跟你后妈说。” 许慕余依旧坚持:“然后呢?” “然后咱们就暴露了。” 莞春草站在他面前叉腰说:“咱们的关系就咣当一下都暴露了。” “哦。” 莞春草叉腰有点激动,许慕余却轻飘飘地:“哦。” “你干嘛呀。” 莞春草说:“这都是为了我们。” 许慕余还是无所谓的态度:“哦。” 除了“哦”不会别的了? 没急着回床上,莞春草掖好床单就抬起许慕余的下巴:“不高兴了?” “没有。” 许慕余没有看她,准备回到床上。 还说没意见,这不就是有意见。 莞春草勾着他的脖子就坐在他腿上了:“什么意见说出来。” “没有。” 许慕余真的没有意见。 莞春草把他的脸掰过来:“那你干嘛这样?” 什么样? “不想说话的样子。” 莞春草对他说:“哎哟你也知道刘妈那个大嘴巴,什么都说,咱们就在她眼皮底下装一装,没什么的。” 她这么一说,许慕余才对上她的眼睛:“为什么要装。” 莞春草斜眼看见他搂上了她的腰,她以为他要生气。 许慕余没有生气,他掐住她的腰,那么正常地:“我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装。” “我跟你的关系,就是这样,我为什么要为了外人而装。” 别人怎么看,怎么说,都是他们的事,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装。 他大有一副不怕天下人知道的态度。 莞春草有些愣:“这不是能免去很多麻烦么……” 许慕余没有听她的:“我不会装。” 也不可能装。 他们看出来也好,没看出来也好,他对她就是这样,他不可能装。 莞春草顿时说不出话来:“我……”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许慕余反问她:“为什么要装?” 还能为什么。 莞春草勾着他的脖子又理直气壮起来:“当然是为了避免掉很多麻烦,例如刘妈就不会跟你后妈告状,你后妈也不会三天两头来烦你,更不会因为你娶到的媳妇居然跟你好上了,更要三番两次来骚扰你。” “所以呢,” 许慕余再次直视她的眼睛:“就算她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好,她就不会来了吗。” 话也不是这样说…… 不是不会来了,至少会来得少点,也会给他少找点麻烦。 “那就是还会来找。” 许慕余搂住她的腰就不会放开了:“既然我过得好,她会来烦我。我过得不好,她更要来烦我。那我过得好不好,不是都一样吗。” 莞春草张大了嘴巴。 好半天过去,她才勾着许慕余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好有道理……” 曾笑阳又听了听声,再次拉住刘妈:“妈你听,笑声没了,吵架了。” 第200章 偏袒 许慕余说的没错,于秀不会因为莞春草和许慕余关系的好坏,就不会来恶心许慕余。 他们两个相处得好她会来,不好更会来,她要的就是许慕余过得不好。 莞春草也不是想怎么着:“就是希望她至少在看到你过得一般的情况下少来烦你。” 许慕余知道:“我知道。但我说了我不会隐瞒,不需要,更没有必要。” 他们的关系,不是做给外人看的,他该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 “你还真是固执。” 莞春草挠着他的下巴:“要是让她们看出了我们关系这么好,她们非气死不可,三天两头的要往我们这跑了。” 她就是想低调点,低调点对许慕余来说没坏处。 树大招风,更何况于秀还有一个儿子快毕业了。 那个远在国外身上镀了金的儿子就快回家了,继承家业是迟早的事。 许慕余本人的资产够多,他们的家的公司只会更多。 老土点的说法就是,好歹也算个豪门。 就算不是豪门,寻常人家,家里有两套房,父母死的时候兄弟姐妹都不能平均分呢,闹上法庭撕破脸皮脸面的大有人在。 这世上,谁能离得了钱,钱就是一切的根本,不争不行。 到了那时候于秀一定会把心思放在她儿子身上,同时也会有更多的“心思”放在许慕余身上。 当妈的当然要替孩子铺平前方的道路。 她已经给许慕余娶了一个乡下来的老婆,早断了门当户对的联姻这条路。 要是她的儿子真的继承家业,那么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给他铲平前方的荆棘。 莞春草不想许慕余陷入那种境地之中,过得不开心:“他们会欺负你的。” 许慕余微微一笑,没有半分忧虑,他反搂住她的腰问道:“那太子妃要保护我这个柔弱没有实权的太子吗?” “要。” 莞春草毫不犹豫:“我要。” 许慕余搂得她更紧了,也笑得更深了:“那你能护住我吗?” 莞春草再次没有任何犹豫的:“我会保护你,我能保护你。” “要是你没钱了我还可以养你,你不想工作我就去上班。” 她摸着他的下巴说:“你想在家看书也好,看电视也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保护好你的。” 许慕余笑得都看不见眼了。 笑够了,他才把她更搂近,望着她的眼睛对她说:“谢谢你,余太太。” 比起什么太子太子妃,他更想这么称呼她,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余太太。 她是他一个人的,完全站在他这边的,属于他一个人的人。 就像那块不需要在意有没有刺的鱼肉一样,他只需要吃下就好,会有她替他挑开那根刺。 他有她的偏袒,就够了。 “不客气,余先生。” 莞春草捧着许慕余的脸跟他蹭蹭鼻子:“以后咱们就去卖猪肉吧,我杀猪就能养活你。” “好。” 许慕余再次笑出来,他将她搂进怀里,头靠在她的肩上:“好。” 他们就这么静静相拥,有对方温暖的怀抱就够了。 但是…… 许慕余靠在莞春草的肩上盯着刚攀上一轮明月的窗外。 但是于秀他们真的要做什么,他不会坐以待毙。 故意烦他也好,恶心他也行,只要莞春草在,他就不可能再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从前是因为他是一个人,人生再怎么样都行。 可现在他多了一个家,家里有他重要的人,他就不可能让任何人来破坏。 公司吗……家业吗…… 许慕余低眼看着自己的双腿沉思。 就算拖着这样的双腿,他也会做到。 现在的他,没什么做不到。 可以做到任何事。 他再次垂眸。 那,工作呢…… “老公。” 抱着,莞春草忽然叫他。 许慕余收回神:“怎么了?” “没什么。” 莞春草抱着许慕余摇摇头,然后又偷偷笑出来:“以后要做坏事,就没这么方便了。” 这么说,她的手已经从许慕余的睡衣下钻了进去,还苦恼地说:“哎呀怎么办啊,隔墙有耳,就算我们不用在她们面前装成关系不好,坏事可做不成了~” 那只粗糙的手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许慕余的胸膛拧了把后,就一直逗留在他的小腹处,有意无意地用小指头勾着。 许慕余心神不宁,被勾得呼吸一变。 那只手坏心眼的,就在他小腹上打圈,欲往下又止住,来回这么磨着人。 许慕余呼吸更重了,但他没打算惯着,随即就抓起那只手腕往下压,还含着她的耳垂更恶劣地笑:“我连她们都不管,还在乎这点声音。” 莞春草被抓住了手腕,手指都要碰到了什么,她吓得喊出声:“别别老公!我闹着玩闹着玩的!别别家里还有别人呢!” 许慕余含笑咬在她肩头,惹得她呼吸也变了才行:“那就叫得更大声点,这样就无需你装了。” “我、我错了……我错了老公!别,外人在家呢,别……” “那就再大声点,更大声点。” “老公啊……” 曾笑阳从床上下来,非要穿上拖鞋去看看:“妈你听到了吧,还喊起来了。” 刘妈没听见什么声音,她让她快点上床睡觉:“坐了一天车了,你不累我都累了,快上来睡觉。” 家里的房间是很多,可床没两张,曾笑阳就跟刘妈一起睡在刘妈的房间。 刘妈的床就是正常的床,不是保姆床那么小,足够睡下两个人。 曾笑阳听到刘妈的话,就只好回到床上继续睡觉:“可是你都听见了吧妈,一会喊一会笑的,你不是说他们关系不好,有说有笑的关系还不好?” 还有今天吃饭也是,莞春草他们还在饭桌上夹菜,给对方来回夹,许慕余还吃了莞春草的剩饭,怎么看也不像关系不好。 刘妈打了个哈欠躺下了:“春草就是那个性子,爱闹人,那些声音都是她的。你多住几天就知道了,她就是那样的人,乡下来的,嗓子就这么大。” 曾笑阳更不信了,她说:“现在还有什么乡下人自称‘俺’?活在上个世纪吗。还取这么土气的名字,行为举止还那样粗鲁。太刻意了,根本就是装的!” 刘妈又打了个哈欠:“她是乡下人,乡下那么多地方,总有方言叫‘俺’的,这是方言问题。她就是粗鲁点,不是个坏姑娘,你也别跟小余一样对她有那么多偏见,她人很老实的。” 曾笑阳哼了一声:“我才不信,她要是老实才怪了,我看她对慕余哥哥八百个心眼!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刘妈懒得听她这些话,直接关了灯:“你睡不睡,不睡我睡了。” 灯关了,曾笑阳也只好躺回床上。 躺回床上也不服:“妈你别不信我,这段时间你就看我怎么把她的真实面目扒下来吧!她绝对对慕余哥哥有什么心思,我一定不能让她害了慕余哥哥!我迟早找到她的漏洞!” 刘妈压根就没听,翻了个身就睡过去了:“你能找到再说吧。” 曾笑阳依旧忿忿:“你们就等着吧,我绝对不会让她伤害慕余哥哥!” 可没等她做什么,莞春草转天就给她一张票,还问她:“要跟俺们去水上乐园吗?” 还跟她补充:“慕余~哥哥~也去。” 第201章 出游 对于莞春草的邀请,刘妈的反应比曾笑阳还要大。 原因在许慕余。 许慕余居然能同意出游就让刘妈大跌眼镜。 光出门就够她消化的。 她连曾笑阳也没多问,还是不敢相信,许慕余会出门。 不止确认了一遍,是确认了不下十遍。 得到的答案都是,许慕余会出门。 她简直是难以置信。 她问莞春草,莞春草说也不为别的,说是昨晚哭了一宿求来的。 莞春草说自己是乡下人,好不容易曾笑阳来了有个伴,就跟许慕余哭了一夜说她真的很想去。 她说她跟许慕余保证了一夜,她长过见识以后一定收心回来,继续安心待在家里做个贤惠的家庭主妇。 莞春草还说许慕余被她哭了一宿,哭烦了,就同意了。 刘妈听着这样的解释尚且能够接受。 因为按照莞春草的烦人程度,换作她都不用一宿,半天她就夺门而出了。 许慕余能忍一夜已经是极限。 这样也能解释昨晚从他们房间传来的那些声音。 有了刘妈的同意,莞春草和许慕余就带着曾笑阳一块出门了。 他们前脚出门,刘妈坐在家里是左思右想,后脚就拿了把扫把假借要给他们打扫房间为由,要去他们的房间看看。 来到房门口,门和昨晚一样,被锁得死死的。 出门后,约的网约车也到了。 坐上车,莞春草和许慕余坐在后排,曾笑阳一个人坐副驾。 她在后视镜中看后座的那两个人。 后座的那两个人坐得很近,几乎是黏在一起的,贴得没有一点缝隙。 他们也没做什么,就是挨一块看手机。 许慕余拿的手机,莞春草凑过去看的。 可是曾笑阳怎么也不相信那手机会是许慕余的。 莞春草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无知的农村女什么也不会。 就连他们带她出门的理由她也不相信。 也就她妈妈那个常年在家,心思单纯的人没有多想。 哪有人会为了出门哭一宿。 就算哭一宿,按照许慕余那个冷心冷情的人怎么就会应下了,还是去水上乐园那种他根本玩不了的地方。 还有,还有他们现在的穿着。 曾笑阳就没见过许慕余穿过这种衣服。 就是见过,也是在许慕余出事前,年少的时候。 关键是他们两个人穿得还一样! 都是上身穿的无袖的t恤,t恤胸口还印了街头文化的印花,下半身都穿了浅色的牛仔裤,看起来十分夏天清爽。 许慕余的头发还稍加整理了,墨镜往头上一挂,就露出了那张干净的脸。 看起来跟出事前一模一样的个性,只不过现在多了男人的成熟沉稳,眉眼也多了温柔。 曾笑阳不是瞎的,许慕余看莞春草的眼神都快淌蜜了,甜到发腻,根本就没藏住。 再看莞春草,她虽然嘴上胡说八道,但她这身跟许慕余一模一样的穿着,不就说明了一切。 莞春草竖起了高马尾,出了门坐上车后头上也挂个墨镜,看起来没有一丝土气,还有点,凌厉。 怎么看,她都是装成那样的。 既然是装的,曾笑阳就看看她要装什么。 陈设开车,接了人,不顺路就不方便过来接莞春草他们了。 大家约好了在乐园入口处集合。 一见面,看到陈设,莞春草推着许慕余的轮椅后退了半步:“你这是?” 许慕余坐在轮椅上也被惊到了。 陈设摸摸自己的寸头:“怎么样,换了个新发型,帅吧?” “帅是不可能帅的,你那脸就那样。”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就站在原地,还是那么吃惊:“你干什么了?” 许慕余也问他:“你,去参加劳改了?” 陈设气得要撕碎他们的嘴:“看清楚,哥这是现在流行的寸头!天太热,我去剪头发,那理发店的老板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流行,你们两个土鳖懂什么!” “那老板也太不厚道了。” 莞春草劝他:“你半夜可要想开点,剪了就剪了,事情总会过去的。” 陈设让她闭上嘴:“滚滚滚,跟你这土货说不上话。” 互怼时正好看到她脚上的拖鞋,他说:“你们怎么不赤脚来,你穿就算了,你老公也这么穿,这么好的一身就配个拖鞋,多土鳖你们。” “你懂什么,水上乐园就是这个氛围,不穿拖鞋怎么玩。” 莞春草也不多说了,他们身边还分别都带了人,赶紧介绍人了:“这是笑阳,家里的小孩。” 她没有强求曾笑阳走出来打招呼,就跟陈设说:“她在家也无聊,就把她带出来了。” 陈设剪了个寸头,剪掉了他那头黄毛,就跟嗦过的芒果核一样,看起来更像个街边的小流氓了。 曾笑阳犹豫了两下。 许慕余对她笑笑:“没关系。” 曾笑阳这才走出来跟陈设他们打了招呼:“你们好。” “你好,我叫陈设。” 大概陈设也知道自己长得流氓,曾笑阳还是那么个小孩子,就没跟她握手,把身边的小姑娘也推出来了:“这是我的亲戚,叫……” 他尴尬地回头问:“不好意思你叫什么来着?” “陈泱。” 陈设身边的人等他们一一打完招呼说过话了,才站出来:“我叫陈泱,二十五岁,你们好。” 别的不说,说到年龄的时候,她咬字很重。 所有人,包括陈设都懵了:“你二十五岁了?” 她也戴了眼镜,还剪了碎刘海,头发也就简单地绑起来,身上穿了短袖白裙,文文静静的,看起来就像是放大版的曾笑阳。 顶多刚上大学的样子。 见众人都看她,她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刚出来工作。” 这么说,大家都了然了,就没再追问,一齐拿出门票进园。 只有曾笑阳没听懂,刚出来工作怎么了? 莞春草跟她说:“刚出社会难免稚嫩,穿衣打扮上还没脱去在校园时的单纯,所以看起来年龄小。” 曾笑阳听着她的解释,跟在她身后。 她就知道莞春草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进园后,才发现园内各个项目都分布在不同区域。 趁人少,要抓紧时间去玩。 曾笑阳以为她可以跟许慕余找个地方坐下看东西,他们去玩就好了。 她没开口,许慕余指着那边的海盗船说:“就去那个吧。” 第202章 警告 曾笑阳以为许慕余是对她说的。 听清了,才知道他是对莞春草说的。 就算是跟莞春草说的,可是,可是…… “慕余哥哥怎么能玩那个?” 曾笑阳喊了出来。 他们怎么能不顾虑许慕余的腿就去玩那么危险的项目? 这一喊,所有人都看向她来。 就算他们都看向她,她也不怕。 她说:“慕余哥哥的腿不好,他做不了那么危险的项目。还是你们去吧,我和他留下来看东西就好了。” 陈泱才注意到许慕余的轮椅:“你的腿受伤了?” 曾笑阳没理会众人,就替许慕余解释:“他的腿出过严重的车祸,平时走路都不行,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 她着急的解释完,没得到他们的理解。 他们都笑了出来。 许慕余也对她笑了一声说:“没关系,笑阳。” 曾笑阳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笑,可他们已经转头继续往海盗船的方向走了。 他们走在前头,还能听见陈设问:“这小姑娘就是你们家里那个?看着年纪挺小,跟个小猫似的。” 陈泱跟着他说:“挺厉害。” 莞春草笑得最开心:“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这样,可好玩了。” 许慕余和她一起又笑了两声。 他们都在往前走,只有曾笑阳一个人像个笑话留在原地,她不懂明明是那么严重的事,他们还有说有笑的! “就不能让哥哥别去吗?他的腿真的不好!” 曾笑阳小跑上去跟上他们,想要阻拦他们。 海盗船就够吓人的了,她看过许慕余的伤势,她知道他的腿很难承受那种压力。 没有人的脚步因为她的话停下,也就莞春草抽空看了眼许慕余的腿:“俺早上看过了啊,他的腿没事。” 许慕余自己也说道:“我没事。” 曾笑阳就知道莞春草是装的,她一点也不关心许慕余的腿怎么样! 她管不了莞春草忽然换掉的口音,再次对莞春草说:“你身为妻子就不能别让你的丈夫处于危险的境地吗!” “玩个海盗船能有啥危险。” 莞春草说:“俺就在他身边,他死了俺也死了,大家一起死了,能有什么危险。” 陈设恨不能给她一脚:“就不能说点吉祥话!” 陈泱接话:“大吉大利,步步飞升。” 陈设看了陈泱好一眼:“让你们说吉祥话,不是让你们预言!” “都一样,反正死了也不能活了。”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继续往前走:“底下都是水,顶多掉下去喝两口人家的脚皮子水,有什么。” 许慕余又笑了好几声。 他们还是不在意。 曾笑阳管不了他们,但她要问问许慕余的意见:“慕余哥哥,你真的要去?你的腿真的很不好你不知道吗。” “你嫂子要玩,有点高,我想陪她。” 许慕余再次对她笑笑:“而且,我的腿真的没什么。” 曾笑阳又问:“一定要去?就为了嫂子?” “不是为了你嫂子。” 许慕余再次对她露出熟悉的微笑:“是我也想去。” 他也想去那样高那样危险的地方? 明知道那地方对他的身体对他的腿来说都很危险,很不方便,他也要去? 曾笑阳都有些忘了许慕余原来还有正常的这一面。 海盗船如愿坐上了,莞春草和许慕余还是挨着坐一块。 他们从高处回落时大叫出来,手还牵在一起。 许慕余主动牵的莞春草,曾笑阳都看见了。 她坐在他们对面,她不害怕海盗船的高度所以看得很清楚。 许慕余看起来没有因为腿而受到一点影响,光看他的脸,根本看不出他像是腿有问题的人。 海盗船坐下来了,没花多长时间,刺激程度也还好,算是开胃菜。 下来后除了陈设一个人脸色苍白,其他人都相安无事。 一下来,莞春草就在给许慕余整理头发,生怕他的形象毁了。 曾笑阳跟在他们身边,听着他们的那些嬉笑声,她就知道,莞春草果然是装的! 海盗船对于许慕余算是相对友好的,其余项目都要下水,还要爬上爬下,对他来说就没那么适合了。 莞春草东西交给他,让他看着,就拉着陈设他们一块去玩了。 独留许慕余一个人在遮阳篷下等他们,还负责看东西,曾笑阳不忍心,要留下,被拉走了。 很快,他们的喊叫声传遍了大喇叭,螺旋速滑道还有垂直极限。 玩的都是刺激的项目,几个轮回下来,陈设白眼都快翻过去了。 好不容易从最后一个项目下来,他脚步都是浮的,死活也不肯再去了。 正好,舞台那边开始助兴表演,莞春草拉着曾笑阳和陈泱就过去了。 陈设坐在身边,许慕余堪堪放下手机。 看到莞春草又跳起来了,他又拿起了手机继续拍。 陈设捂住发软的肚子在休闲区跟许慕余一块坐下来,一坐就起不来了:“太可怕了这帮女人……” 许慕余拍完照,才给他拿了一杯水。 陈设一饮而尽。 喝完又倒回躺椅上哀嚎:“哎哟喂我的肚子……” 是想说他软了的腿吧。 许慕余没有拆穿,放下手机跟着一块靠下来问他:“你们刚才玩的开心吗?” 问的是谁,陈设还能不知道:“她就跟匹疯马一样拉也拉不回来。” 那就是很开心了。 许慕余望着舞台那边笑了:“那就好。” 陈设也跟着看过去。 助兴表演还没开始,莞春草她们就站在人群外围说话。 刚才一块玩得开心,玩得兴致都起来了,话匣子也都打开了,她们在那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 莞春草和陈泱在说,曾笑阳看起来傲娇地没想搭理,被拉了几下,就跟她们一块说起来了。 陈设看着她们说道:“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中二。” 说的是曾笑阳。 许慕余也在看那边:“小孩,我看着长大的。” 陈设意有所指:“既然是孩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关心太多,就不合适了。” 许慕余知道他说的什么:“嗯。” 空气安静下来了。 陈设忽然说:“我很猥琐吧。” 曾笑阳就是个孩子,就是纯粹的关心许慕余,哪有什么,他竟然让她掺和到大人们的这些情情爱爱来。 “不会。” 许慕余知道,陈设哪里是在说曾笑阳,曾笑阳不过是个由头。 陈设说的是,让许慕余对于身边出现的任何女人都该保持合适的距离。 就算一时的关心是好心,但关心多了就会变质,说的不是曾笑阳,说的是以后可能会出现在许慕余身边的女人。 不论那些女人以什么身份出现,保持距离,就是他该做的。 “大莞是个值得的人,不要伤害她。” 结婚的时候陈设没碰上,但现在他要给莞春草撑撑腰,别让别人小看了她,觉得她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嫁过来。 陈设说:“我当你是一个男人所以跟你说这些话,如果你不能担起责任,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责任。” 这话差不多就是告诉许慕余,他要敢负了莞春草,他会弄死许慕余。 许慕余低头笑了一声:“我知道。” “知道就好。” 作为朋友陈设也就警告到这了。 许慕余看着那边的莞春草,点了头。 就算陈设不说,他也知道他的责任在哪。 “你跟大莞好好生活,好好在一起,别辜负她。夫妻两个结婚不容易,你作为丈夫要尊重她,爱护她,给她一个家,给她一份安全感。” 陈设说,说着他指着那边喊:“诶你看那边!” 许慕余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看什么?” “看那边那个身材巨好的美女!” 第203章 一言难尽 舞台下方是观众区,观众区旁还有个游水区。 大部分的人都聚在了观众区和游水区里边等表演边玩耍,自然也就聚集了不少衣着单薄的美女。 陈设怎么能不激动:“快看那个身材巨好的美女!” 许慕余听着陈设的喊声,看向莞春草。 “那个,哎那个你快看!” 陈设光指着不够,非拉起许慕余的胳膊人让他看清楚:“快看那个美女,身材超赞!” 原来不是说莞春草,许慕余收回眼:“……” “那个怎么样可爱型的。” 陈设指着下一个美女叫许慕余看:“那个真不错!” 可爱的脸蛋加上丰腴的身材,是不错。 许慕余被拉住只能也往那边看了看,看过去只看到一片人群,分不清陈设说的什么美女在哪里。 陈设又给许慕余指了另一个:“还有还有那个,你快看,成熟型的。” 成熟的年纪成熟的身材,别有一番韵味。 许慕余被拽过去,跟着陈设的指示看过去,又是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个,那个呢?身材是差点,但是比例超绝!” 陈设让许慕余快看,那美女要走了! 许慕余被吵得头大,看过去了,仍是看见一片人群分不清人群里的人。 泳池里那么多美女,陈设根本看不过来。 他说:“早知道我也带个泳裤来了,这样还能跟美女们来个鸳鸯戏水!” 许慕余始终没看见他说的“美女”在哪,更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身材巨好”的美女在哪,他只看到泳池里除了男就是女。 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莞春草。 人们开始往舞台聚集了,看来表演快开始了。 许慕余有些担心,这么多人莞春草会不会被挤到。 抬眼看过去,莞春草不知跟曾笑阳她们在说什么,有说有笑的,还边拿手扇风,看起来很热。 是热,她刚才去玩,衣服湿了,换上了备用的衣服。 衣服是许慕余的旧衬衫。 她最近很喜欢穿许慕余的衣服,旧的新的都爱穿,拿到哪件就穿哪件。 许慕余的衣服大多都没有非常明显的标志,偏中性风,她穿着倒也不突兀。 更何况,许慕余也喜欢她穿。 只不过今天随手拿的衬衫有些长,穿着会热。 许慕余看到她用手扇了一会风,就止了动作。 下一瞬,许慕余的瞳孔一缩。 莞春草扇风过后,偏身解开胸前的衣扣,只一颗。 解开那颗扣子后,她连锁骨也没露出,又继续扇风。 许慕余也得以稳了稳。 稳了心神,回过头,对上了陈设一言难尽的表情。 陈设简直是一言难尽:“不是浅水区那么多美女,我指了半天,你小子冷漠得跟条冰棍似的,她就解开了一颗扣子你就露出了那种眼神?” 哪种眼神? 许慕余望向陈设:“嗯?” 陈设看到他一秒恢复,又是一言难尽:“都是男人还用我说?” 许慕余险些凭空呛到:“什么?” “算了,我就不爱跟你们这种有妇之夫坐一块,看美女都不能一块随便看了。” 陈设受不了,赶紧站起来跑了:“跟她们待一块我小命不保,跟你待一起又不能聊美女太无聊,我还是找个地我自个凉快算了。” 许慕余看着陈设走了,去浅水区了。 他走后,许慕余才抬手碰上自己的眼眶。 刚才,他是什么眼神? “请问……” 许慕余手还没放下,就有人站在他面前轻声叫他。 他抬头:“嗯?” 舞台上一个男团正在表演,乐园请的网红都不算的几个长相不错,身材绝好的男人,正对着口型在唱跳。 他们上台介绍他们是什么男团,莞春草没记住,光看到他们v字领口下的胸肌了。 她抓住旁边的曾笑阳和陈泱就起哄。 这两个小姑娘身上还有校园气,脸皮没有莞春草那么厚,莞春草起哄她们都没好意思。 直到音乐起来后,莞春草推着她们疯狂喊“快看腹肌!”“哦吼八块腹肌!”“啊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快啊!”,喊得旁边的人们也跟着喊起来,躁动起来,气氛热烈起来,她们才跟着莞春草慢慢放开,又蹦又跳起来。 起初她们还担心会有人在意她们,可是莞春草实在是蹦得太厉害了,那股疯狂劲让人看了还以为她是脑残粉。 她带动得周围的人都跳起来后,就没人再关注她们,她们也就能尽情蹦跳了。 跳起来喊起来后,她们才发现丢开脸皮后确实快乐不少。 舞台上的男团在观众的欢呼下跳得更起劲了,台下也被互相感染嗨得不行。 莞春草挥手蹦了一圈,差点没因为台上的其中一个男团成员撕掉衣服喊崩嗓子,太热了才不得不停下。 袖子擦汗的功夫,也顺带回头看看许慕余。 不看还好,一看,就定住了。 许慕余正在跟人有说有笑的,一个女人。 她好似还给了许慕余什么东西。 莞春草擦擦汗,又转回去了。 “累。” 许慕余刚要拿起纸巾,擦擦手上不小心碰到的污渍,就有人抢走了他的纸。 莞春草抢过他的纸,还让他给她递水:“累了。” 许慕余没再管他手臂上的污渍,先把水给她,笑问:“好玩吗?” “还行。” 莞春草一口喝下半杯水,水杯举在嘴边漫不经心地问:“你的手怎么脏了?” “刚才一名女士走过去,手上的柠檬水不小心撒了。” 许慕余让她喝慢点:“刚跳过,不要喝太急。” 莞春草水杯还举在嘴边喝:“那前两个呢?” 她都看见了? 许慕余就知道她一直在关注他,他低声笑出来,才说:“她们以为我的腿是好的,所以误会了,跟我要联系方式。” “我没给,我说我结婚了。” 不用莞春草问,许慕余就自己交代了。 他坐在休闲椅上,轮椅放在一边,那些跟他搭讪的人以为他的腿是正常的,还以为他没结婚,所以跟他要了联系方式。 当然最后也因为他的腿,他结婚了,就走了。 “哼。” 莞春草这才放下水杯。 水杯放在一旁,她伸手就解下颈上一直戴的素链。 素链在许慕余的无名指上缠了几圈,缠死了,她才放开他的手,交代:“给我看好了,别丢,丢了你也别回来了!” 说完就转身又接着回舞台那块蹦去了。 转身走了两步,又走回来,一脚踹上许慕余动不了的小腿,凶巴巴地瞪他:“老实点!” 踹完就又走了。 看似凶巴巴,实则一点劲都没使上。 许慕余连点疼都感觉不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无名指上缠死的素链,嘴边的笑再也无法掩住。 陈设刚好回来了,看见许慕余脸上的表情转头就走:“你这又是什么表情,我靠了……” 一行人玩了快一下午,绝大数的时间都是许慕余在看东西,他们在玩。 玩得差不多,莞春草带许慕余去上个厕所就分开走了。 陈设领着两个小女生又接着去玩。 莞春草和许慕余不在,曾笑阳玩了会,才想起他们不在很长一段时间了。 上个厕所能花那么长时间?她就跟陈设说她也要去上厕所。 陈泱要陪她去,曾笑阳拒绝了,再加上厕所不远,加了联系方式,他们就分开了。 分开后,曾笑阳按照指示去找厕所。 还没到厕所,她在半路就遇上了莞春草和许慕余。 他们坐在长椅上休息上了。 严格来说,应该是莞春草坐在长椅上,许慕余还坐在轮椅上。 莞春草她,她…… 曾笑阳想要冲过去。 莞春草到底在干嘛!? 第204章 什么也没有 园内可玩的项目太多,又都是水,莞春草玩了几个小时,可算尽兴了。 人尽兴了,脚也蹦疼了。 她苦哈哈的一张脸嚎:“嗷嗷疼疼,轻点轻点……” 许慕余还没怎么用力呢:“很轻了。” 再轻也疼! 莞春草想把自己的脚从许慕余腿上从他手里抽回来:“别捏了老公,疼疼,嗷嗷疼。” 许慕余轻笑一声:“那我再轻点。” “好。” 莞春草靠回长椅上说:“都怪拖鞋,一点也不好穿,要不是我非用两根脚趾头死死夹着,它都得裂开了!” 她玩起来就停不下,哪是一双拖鞋就能限制住的。 就是拖鞋崩了,她也会赤着脚玩个过瘾。 许慕余问她:“好玩吗?” “可好玩了!特别是那个极速滑道!” 莞春草又从长椅上支棱起来:“我唰一下就冲下来了,比屎块冲进马桶里的速度还快!就是那个大喇叭,下落得比我想象中要慢,我喊两声就不喊了。” 许慕余抽出手来拨拨她额前的发,只看着她,听她说。 莞春草配合地往前凑让许慕余把额前的头发拨过去,嘴里还说着什么,看起来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 曾笑阳还看见莞春草放在许慕余腿上的脚,往许慕余手心里又踩了踩,看起来根本不在乎许慕余是不是会疼! 她果然是装的!在人前装得她很卑微,做小伏低的,说许慕余虐待她,其实是她虐待许慕余,还欺负许慕余! 莞春草就是装的! 所以,所以,所以许慕余受到她的压迫才会,才会…… 曾笑阳看见他们在那又说了什么,莞春草还往前了。 许慕余满眼的笑,伸出手,在莞春草的脖子上勾了下。 指尖勾起了什么,下一秒莞春草给了他胳膊一拳。 那一拳看起来不轻,可许慕余脸上都是笑,另只手也没有放开莞春草的脚,还对莞春草又说了什么,不出意外的又挨了一拳。 曾笑阳站在花丛边,看着他们在那打闹,连躲都不用躲,因为那边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他们在那打闹了一会,就又和好了。 莞春草的两只脚肆无忌惮地放在许慕余腿上,许慕余也伸出胳膊去,一个捏脚一个揉胳膊。 他们还在说些什么,眼底里的笑意更深了。 笑了一会后,他们才重新起来。 起来后,和曾笑阳以为的不一样。 她以为莞春草会老老实实帮许慕余推轮椅。 没想到莞春草半个身体都从后边趴在许慕余身上,懒洋洋松松散散的,也不怕压坏了许慕余,更不怕没走两步他们就会摔倒。 曾笑阳就知道她是装的! 不知他们要去哪里,曾笑阳也从长椅上站起来,跟上了。 他们往前走了,很快去到了游水区。 游水区很多人,这么多人,走来走去的,水里的人还游来游去,这对许慕余来说很不友好。 轮椅会湿,许慕余也不能下水,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还会撞到他,莞春草怎么就没想到一点点! 曾笑阳跟着他们,理所当然地把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 她没注意到游水区边还有几个小小的池子,可以用来泡身体,也可以拿来泡脚。 因为离中心区较远,这边的人不似中心区那边密集。 人是多,但没有多到下不去脚。 他们找了个无人的小池子,莞春草先掀开裤腿把脚泡进去,随后也掀起许慕余的裤腿,把他的腿也泡进去。 曾笑阳跟在他们后面,看到莞春草掀起许慕余的裤腿很是震惊。 许慕余的腿,他的那双腿,她曾经远远瞧过一眼,全是伤。 那时候的许慕余也很,畏惧让别人看到他的腿。 现如今…… 曾笑阳静静地站着。 她看不到他们的正脸,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 她还看到莞春草刚坐好,人就跟没了骨头一样,身体一软一歪,半个人就靠到许慕余身上去了。 池子这边被大型游乐设施挡住了视线,也遮出一片阴影,再加上周围的景观,倒也不热。 许慕余的脚泡在水里,莞春草就踩在他的脚背上,说:“快洗洗快洗洗,你的脚今天也累了。” 她的脚踩在他的脚背上,许慕余能感觉痒,但没法踢开她,就只能摁住她的手让她别闹:“这有很多人。” “很多人又怎么了,咱们也没干什么啊。” 莞春草瞪他:“还是你心虚。” 还在因为他被搭讪的事计较呢。 许慕余对她笑:“没有,只是有些痒。” “那你是哪痒啊,是脚痒啊,手痒啊,还是心痒啊?” 莞春草脚在底下使劲踩他:“我看你的手最痒,毕竟酸酸甜甜的柠檬汁撒到你手上了,连人家给你的纸巾都擦不干净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就辛苦余太太帮我擦洗干净了。” 许慕余托着她的后腰一揽,贴着她的耳边说道:“没有你,不行。” 低沉的嗓音直直钻进耳朵里,钻得人耳朵发麻。 莞春草愣了下,才一拳打在他身上:“就你会就你会,一天到晚的到处勾搭大美女!” 许慕余被打得顺势一倒,倒在她肩上双手环住她的腰喊冤:“也就勾搭了一个,她还用素链把我绑得死死的,哪敢造次。” “油腔滑调,油油油。” 莞春草鼻子里哼出一声:“最好绑死了,绑得死死的。” “是绑得死死的。” 许慕余对她抬起脸:“离了她半步远都不行。” 他的脸凑近,莞春草立即没招了。 许慕余更得寸进尺,手一收紧,压下他那张干净清朗的脸,逼得莞春草心口一紧。 忽而,他轻轻一笑:“余太太,吃醋了?” 曾笑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看见许慕余靠近后,莞春草似是僵在那里了,然后立马暴起,一顿乱打许慕余。 许慕余真被打疼了,左闪右避。 饶是这样,莞春草还在打。 打得曾笑阳看不下去,要走过去。 谁知许慕余一拉,莞春草打人的手又挂上了他的脖子。 也就别扭了两下,他们又在说悄悄话了。 说着说着,也不知又说了什么,莞春草抱着许慕余的脖子,脸冲脸,两个人边说话边左摇右晃起来,很不悠哉。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腻,那么旁若无人的沉浸在他们的小世界里。 看了一会,曾笑阳就往回走了。 玩了一下午,天擦黑,众人吃了一顿饭就散。 散时,还互加了联系方式。 曾笑阳发现,许慕余真的有手机,还有联系方式。 陈泱加了莞春草的联系方式,没加许慕余的,理由是女人之间才有话聊。 还和曾笑阳说,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出来玩玩。 曾笑阳加上了陈设的,也加了莞春草的,趁陈设和莞春草去停车场拿车的时候,也要加一加许慕余的。 许慕余打开手机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锁屏,还看到了他主页面的墙纸。 都和莞春草有关。 直到回到家以前,曾笑阳都没说过一句话。 到了家,刘妈叫她她也没理,直接回房了。 刘妈要问问许慕余他们今天过得怎么样,莞春草随便扯了两句也推着许慕余回了房锁上了房门。 无果,刘妈最后只能问曾笑阳今天玩得怎么样,莞春草和许慕余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曾笑阳拉起被子盖在头上,好一会才闷在被子里说:“什么事也没有!” 第205章 离婚? 晚上关了门躺在床上,陈设发来了消息,说他和陈泱一块吃了夜宵,还发来了照片。 许慕余倒是意外他们发展得快。 莞春草说:“看吧,连你也看出来了,就陈设那个脑子比头发短的人还看不出。” 散场前莞春草和陈设去停车场拿车,在车上的时候陈泱给陈设发了条消息。 陈设手机给莞春草看,问她去不去。 莞春草看到了上面陈泱的消息:还有点饿,你饿不?等会送他们回去后请我吃个夜宵吧? 陈设说:“你们饿不饿,饿了大家伙再去吃个夜宵?” 莞春草看他好一会才说:“你的头发剪短了脑子也剪没了?” 陈设摸着他的寸头说:“我脑子不就好好在这,哪没了。” 莞春草都懒得跟他翻白眼,拿出手机给许慕余发消息,说他们立马回家绝不多留。 陈设实在不懂莞春草的意思,就凑过来问她:“什么意思?” 刚好就看到了她和许慕余的聊天界面。 莞春草没刻意藏着,陈设让她再往上翻翻。 她也没介意,往上翻了说:“取经呢?” 陈设看到界面上一溜的转账和红包,几乎满屏的“520”和“1314”,像是时时刻刻都在发,数目最少也以百为单位,其余都是上万。 “你们有钱人都这么玩的?” 陈设表示相当愤怒:“有时候真想一香蕉捅死你们这些有钱人!” “他看我爱网购,随便发着玩的。” 莞春草让他别管这些小事,告诫他:“你等会选个好地,陈泱陪我们玩了一天了,她本来可以自己玩的,你好好感谢她。” 她还嘱咐:“就算你不想感谢她,你就当是我们感谢她的。” 陈设摆摆手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然后又问:“你们真的不去?” 莞春草想一锄头锄死他,现在躺在床上还想骂他:“老公你说人姑娘都这么主动了,他怎么还跟个棒槌一样梆硬呢。” 许慕余把她的手机放下,把人拉进怀里:“也许是没那个意思呢,他们不熟,其中一个没有想法很正常。睡觉,玩一天累了。” 莞春草钻进许慕余怀里,脚就缠着他动不了的小腿绞在一起,嘻嘻哈哈闹了一番才肯睡觉:“这可真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许慕余摸着她的头发,蹭了蹭,也跟着闭上眼了:“睡吧。” 听着那间房里又传来一些嬉笑声后又安静下来,曾笑阳又翻了个身。 刘妈还在问她:“你们今天一块出去的,你真的没发现春草和小余的异常?” “他们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怎么没有!莞春草就是装的! 曾笑阳在心里喊。 莞春草就是装的,她干什么都是装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知道!假装被许慕余嫌弃,却又紧紧缠着许慕余! 她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装的! “没有,家里什么样,外面就什么样。” 曾笑阳被子蒙在头上:“别说了妈,我累了,睡觉吧。” 有了亲生女儿的佐证,刘妈也就没再多想:“好吧。” 关了灯,曾笑阳怎么也闭不上眼。 想起白天在园内的种种,她对莞春草这个人更为在意! 她就要看看莞春草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在这个家里,需要伺候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许慕余。 伺候好他,别的事也不需要干了。 今天也一样。 吃过午饭,许慕余在房间休息的时候,莞春草就和刘妈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吃完饭许慕余想让莞春草一块回房休息。 莞春草拒绝了,说两个人还是要有一点空间。 实际上,是怕他们两个黏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刘妈要起疑心。 莞春草还想要在刘妈面前装一装。 多装一天是一天,他们也能多轻松一天。 许慕余几乎不会逆她,就由着她去了。 电视里正播放一部苦情剧,剧情相当虐心,看得莞春草和刘妈接连骂了好几回。 曾笑阳看莞春草斜躺在沙发上,就跟吸大烟一样手里捏着个,那么散漫地往嘴里扔,她忍不住问:“慕余哥哥不在吗?” “看看这小蹄子,还买通了大夫!” 莞春草骂着电视剧里的剧情,边回答曾笑阳的话:“他在房间里看书呢。” 许慕余正在房间里看手机,他这几天对手机很上瘾,大概是喜欢上刷短视频了。 莞春草觉得刷短视频好过一天到晚捧着本书,换换口味也好,就没拦着。 曾笑阳问她:“那你不在一旁守着?” “守他干啥啊,他吃饱了喝足了,总要有点私人空间,俺打扰他他要骂俺的。” 莞春草指着电视里诬陷女主把女二推下水的丫头骂:“姨你看看你看看,这小丫头片子想替主子出气弄死大少奶奶呢!” 刘妈也看得义愤填膺,瓜子皮吐得到处飞:“就是狐媚子!就知道耍手段勾引人!大少奶奶跟大少爷那是原配,明媒正娶进门的!为了这个家她做了多少事,忍了多少委屈,这个瞎了眼的大少爷竟然还不相信她!” 她们两个激烈地在讨论剧情,曾笑阳也只好闭上嘴。但她对电视剧也没什么兴趣,就在考虑要不要找个理由去房间找许慕余。 “就是瞎了眼了!” 莞春草猛拍自己的大腿:“姨你说说看这大少爷眼睛长哪去了这么点小伎俩都能相信!呸!蠢出边了!不相信大少奶奶,娶她干啥!” 电视里正演到大少爷听信谗言正让下人押住大少奶奶,亲手往她嘴里灌毒药,要毒哑大少奶奶的嗓子。 刘妈看得血压都要飙升:“就是个蠢货少爷!瞧不出这点手段吗!气死人了!” “就是!” 莞春草连拍好几下茶几:“这啥大少爷,连俺们家里的这个都不如!” 茶几被拍得砰砰响,算拍刘妈心上了,她也跟着骂:“就是!连小余也不如!小余当初就算要跟你离婚也没有真的说出来伤你心默默忍着!” 刘妈刚喊完,客厅瞬时静了。 莞春草缓缓放下手里的,缓缓转过来问刘妈:“姨,你是说,他想要跟我离婚?” 第206章 不可能离婚 莞春草站起来冷冷开口:“你是说,他要跟我离婚?” 刘妈也是被电视里大少爷忘恩负义竟然忘了和大少奶奶新婚洞房花烛夜的承诺,气得脱口而出。 这事,她是绝不可能对莞春草说的。 就算说,也不能从她口中说出来,说了坏人成她了。 刘妈要拉住莞春草:“春草啊,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不是真的。” 莞春草一侧手,躲掉了刘妈的拉扯,她再次冷声道:“什么时候?” 这一躲避,是半点情面也不留。 这冷冷的质问也不似在开玩笑。 “那都是过去的事,你们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刘妈再次尴尬地笑笑:“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人都是往前看的。” 莞春草这一次话也不问了,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刘妈。 眼里迸发的冷,周身散发的寒意刘妈从前从没在莞春草身上见过。 现在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真正的怨起来了。 刘妈抬了抬手,小心地说:“你刚来那天晚上,小余说……” “砰——” 水杯砸在桌上,刘妈后面的话没说齐,莞春草早已扭头就走。 刘妈在后面赶紧跟上去:“春、春草啊,你也别怪小余,他,你们……哎呀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不要生气不要多想!” “砰!” 刘妈话刚落,一道门砸在她面前,把她隔绝在房门外。 许慕余手上还拿着本书,早就听到了客厅里的声音。 人刚挪到床边还没挪到轮椅上,门就被砸了一声响,他也抬起头。 一抬头,就对上站在门后的莞春草。 “砰!” 书被砸到门上,发出了今天的第三声巨响,砸走了门外杂碎的脚步声。 莞春草扔完书就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异常的冷静。 “……” 许慕余停在床边,没有挪去轮椅上,也没有询问,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我刚刚知道了一件事,刘妈说的。” 莞春草逐步靠近,脚步声轻得没有一点声音。 她走回床边,手一拧,拧着许慕余的腕子将他重重推到床头上。 许慕余还没吃疼地出声,就听见她说:“刘妈说,我刚来的那天你就想要跟我离婚?” 问出来的话,却是不含任何疑问,声音没有波澜,没有语调,更没有任何情绪。 平得,不能更平。 “你要跟我离婚?”她问。 许慕余胸口狠狠一滞。 离婚? 离什么婚?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要跟她离婚? 他…… “我……唔……?……!” 许慕余正欲开口,霎时睁大眼。 莞春草拧着许慕余的手腕将他撞在床头上,狠狠咬上他的唇。 没有任何章法,她的唇瓣碾着他的唇瓣,压着,咬着,在他唇上乱咬。 一通乱咬,唇就那样贴着唇碾。 咬累了,才微微分开唇,抬着一双蒙上水汽的眼睛看着许慕余。 还没喘息,他们的视线刚撞上,许慕余就猛地一把挣开她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带回来,加深了这个吻。 许慕余的动作快速又迅猛,比起莞春草毫无章法的吻,他的亲吻完全带有压迫感,碾着莞春草的柔软的唇带着浑重的呼吸。 莞春草闭着眼睛手攀上了许慕余的肩膀,被咬得几欲从唇边溢出声音,又被许慕余吞回去。 两片唇粗鲁地、甚至粗暴地咬在一起,空气越发变得焦灼起来。 许慕余搂紧了莞春草,呼吸越来越重,他扣着莞春草的后脑勺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在她倒下因为惊呼微张嘴的瞬间,舌尖侵入,肆意占据她。 “唔唔……” 莞春草一颤,攀上许慕余肩膀的手收紧了。 许慕余带着她,如戏弄一般,在她的手在肩上收紧后,忽而放慢步调。 又在她深深陷入的时候脱离,当她追上时又继续。 房间里逐渐升起甜腻的香味。 旖旎的灯光。 湿润的唇。 难舍难分。 好不容易,因为激烈的交缠,最后一丝空气被挤尽,碾在一起的唇才喘着粗气分开。 分开不过一张纸的距离,呼吸更大点,又能衔住。 莞春草窝在许慕余怀里,双眼早已迷离,双手绵软地抓着许慕余的肩膀喘气,红润的唇上还挂着水珠。 许慕余双臂撑在莞春草两侧,在她上方胸膛仍在剧烈起伏,他低头看着她,被咬红的薄唇上也挂着暧昧的水珠,他喘着粗气低下眼来。 莞春草缓缓抬起水盈盈的眼眸,也望向他。 视线一碰触,许慕余又再次压了下来。 两片唇碾着,碾了两下就又微张嘴在一起缠着。 暧昧的,旖旎的,细细碎碎的喘息声再次在房间里响起。 “呼……呼……” 直到真的快窒息,他们才真正地分开了。 许慕余倒在莞春草身上,莞春草抱着许慕余跟着他的呼吸一起起伏。 喘到呼吸平稳了些,许慕余再次撑在莞春草上方紧紧盯着她。 呼吸平稳了,疯狂跳动的心脏却无法停下。 莞春草水汪汪的一双眼也再次望向许慕余。 他们静静地看着彼此。 四目相对间,莞春草伸出绵软的手给了许慕余一巴掌,喘着一口没匀的气怒瞪他:“你居然要跟我离婚,混蛋你。” 不重,跟扇风差不多。 许慕余拭去她嘴角的水珠,跟她道歉:“我的错。” “你还要跟我离婚。” 莞春草一双眼又瞪他:“你说你要跟我提离婚。” 她的气没喘匀,气势都弱了,声音有些软,带着水汽的眼睛看起来委屈极了。 “我没想。” 许慕余亲吻她的眼角,再次诚心道歉:“我不想。也不会再想。” 就算那时候他们刚认识他那么想过,他想过他们不合适可以离婚,放彼此一条生路。 可是现在不行,她是他的,他要她留在身边。 “你是我的。” 许慕余指腹揉了揉她被咬破的下唇:“是我的就是我的,谁都拿不走,你也不行,你就是我的。” “幼稚。” 莞春草再瞪他一眼后,嘴角总算上扬了些。 随后,她闭上眼,额头跟他的额头蹭了蹭:“别说离婚啊。” “不会,也不可能了。” 许慕余也露出了笑,满足的笑:“亭亭。” 也不知为什么就想叫她。 “亭亭,亭亭。” “亭亭。” 叫烦了,莞春草又给了他一巴掌。 她从来都是不忍心的,许慕余拉着她的手对她笑。 莞春草想要再斜他一眼,看他巴巴地对着自己看,也跟着笑起来:“烦人。” 笑了两声她想起什么,往下看:“你这是?” 第207章 卖惨 许慕余是什么时候撑在莞春草身上的。 莞春草往下瞧他跪得好好的,要不是小腿没有一同摆好,她真以为他的腿是好的了。 她抓着许慕余胸前的衣服,在底下把他的小腿踢直了些说:“你这是还能跪?” 许慕余是小腿以下不能动了,小腿以上还行,要不然也不能把莞春草就这么压在身下。 不过从前她没问,他也就没说。 “你没问过,所以我也就没说过。” 许慕余可怜地靠下来,靠在莞春草的肩头:“也就能跪一会,你知道我的腿,还是那么没用。” 还知道卖惨了。 莞春草脚在底下踢了踢他的小腿,他没撑住倒了下来,倒在她身上,她笑骂:“没用那就不要用了。” 许慕余顺着倒在莞春草身上,怕压疼了她,手还在两侧撑了撑没完全压下去。 嘴上依旧可怜地说:“我知道我的腿,没用就没用了吧,不会有人关心,就让我的腿这样吧,没事的亭亭。” “关心,” 莞春草脚在底下又给了他一脚:“你还要别人怎么关心你。” 明知这一脚不会疼,许慕余还是贴着她的脖子喊疼:“疼,亭亭。” 声音可怜巴巴的,手已经在底下拉起莞春草的腿环在他腰上。 “你不疼谁疼。” 莞春草推了他的手,让他不要费力地撑住身体。 等他完全倒在她身上,她才拧了一把说:“就是不疼你才会说离婚,我都不知道原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说的是我。” “是我的错亭亭。” 许慕余贴在莞春草的脖颈处跟她道歉:“都是我没用心对你,是我做得不对,我这双没用的废腿做不了什么,就只好把我这个人都赔给你道歉。” “谁要你。” 莞春草低下头来,摸着他的脸白他一眼:“我才不要。” “不行 。” 许慕余从她肩上撑起来,在上方看她:“我亲了你,我得负责。” “你怎么不说我亲了你,我也得负责。” 莞春草在他身下,脸上的潮红也才将将退去一些:“还是我先亲的你。” “那也好。” 许慕余低下一些凑近她:“那你负责吧。” 人凑近了,那张薄唇凑得更近。 没章法的啃咬,让他漂亮的薄唇也被咬破了皮,也红了。 莞春草在他唇上扫了一扫,就够了上去。 闭上眼亲上去前,不知怎么心里想的全是:我的,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大概是被许慕余传染的。 他说了太多她是他的。 她是他的,那他也是她的。 “那就负责吧。” 莞春草勾着许慕余的脖子贴着他的唇:“我会对你负责,让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你也属于我。” 许慕余嘴角上扬,舌尖迫不及待探入她口中,与她缠绕在一起:“亭亭,你要一直对我负责。” 这辈子别想再离开。 房间里口水声啧啧作响。 唇舌相搅,莞春草浑身绵软,娇软的声音从唇边溢出:“哈啊……” 许慕余手穿过她的发丝,毫不餍足地一次次缠着她,无论怎么索取总觉得不够。 他掐着她的腰,每一次,每一次的,与她缠在一起。 傍晚做饭时,莞春草还是没从房间里出来。 饭菜上桌了,刘妈才不得不去敲门。 奇怪的是,刘妈靠近房间的时候,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敲响房门后,里面才响起了什么撞倒的声音,像是人倒在床上发出的闷响。 该不会是晕了?可是好端端的在房间里怎么会晕得倒在床上?还发出了这种声音? 刘妈没敢多问,以吃饭为由,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她在门外敲门说:“小余,春草,吃饭了,晚饭好了。” “去吧。” 里头也不知道是谁应了声,隔着门刘妈听不大出来,只觉得声音有些不悦。 刘妈赶紧应道:“哎好,你们快点出来吧,晚饭要冷了。” 应完就走,没敢久留。 看来他们这一下午在里面还是没有解决问题。 到底是婚姻问题,要是能这么轻易解决,莞春草就不会被家里人卖过来。 对上许慕余这个人,就算他做错了什么,她被卖过来,还不是许慕余想怎么样就怎样,怎么逃得脱。 刘妈和曾笑阳在饭桌上等了一会,房门才缓缓打开。 莞春草先从里面出来了。 她看起来像是哭过了,湿润的眼角,泛红的脸,脚步有些软,嘴角也是破的,惨兮兮的。 一下午,刘妈没有听见他们的房间里传来任何声音,心里就有不大好的感觉。 到看见莞春草这模样,也验证了心里的小部分猜想。 许慕余跟在莞春草后面,前后脚隔了半分钟才出来的。 出来时没让莞春草推着,他自己推动的轮椅。 模样看起来和莞春草完全不同。 许慕余神采奕奕的,眉眼是清的,阴郁淡漠的脸也亮了,俨然满足的神情。除了胸前的衣服有些乱,看不出有什么。 他们这样的对比,刘妈心中的印证就齐了——莞春草最后还是服了许慕余。 这个“服”是服从,是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服从,是无法挑战自己命运的屈服。 婚姻就是这样的,他们还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到底要有一个人低下头来,做那个永远的让步者。 可以得知,莞春草就是那个让步者。 曾笑阳看着莞春草撑着桌子边坐下,许慕余后来推着轮椅也坐下,他们前后脚出来的,谁也不理谁,看起来像是不对付,或许还吵过。 可仔细一看,又好像不是这样。 曾笑阳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们身上的那股气息,并不像是吵过,根本就和昨天在乐园一样黏黏糊糊,甚至更黏腻了。 想到这,她看他们的眼神更怪。 还有,为什么他们的嘴角都是破的? 吃完饭,莞春草跟刘妈在收拾碗筷。 刘妈问她:“你和小余怎么回事?吵架了?” 莞春草摇摇头:“没有,俺们没事。” 她表情不对,刘妈还要问。 转头回房的许慕余看莞春草没跟上,又停下来叫:“怎么还不跟上来?” 第208章 奇怪 回到房,门还关严实,许慕余就将人拉到腿上,掐着她的下巴就侵入她的口中。 “唔……” 莞春草还没坐稳,手都没来得及挂到许慕余脖子上,就被抬高下巴,舌尖被勾着,搅得她神智模糊:“……” 急不可耐地。 他们甚至等不到坐好,等不到说上一句话,就急不可耐地缠在一起。 缠在一起就分开不能,缠到人又软了,又被带回来继续侵占。 “呼呼……” “呼……” 一吻毕,两人就抱在一起喘息。 莞春草抱着许慕余的头喘得很厉害。 许慕余伏在她胸前同样喘得不轻。 喘了几秒,也不知是谁先动了,只是一个低头,一个仰脸,就又搂在一起,两片唇凶狠地碾着。 持续了很久,也短了一会。 断断续续的。 “你……你还在洗澡……” 莞春草被拖到许慕余身边,撑着浴缸边被许慕余托着后腰舔着下唇。 许慕余舔掉她下唇的水珠,就又刺入她唇中,湿答答的一双手揽紧了她后腰:“就……一下……” 说好的一下,又是一下,莞春草后背撑着衣柜,快要站不稳了:“衣服……拿衣服啊……” “等会……再拿……” 她站着弯下腰,许慕余捧着她的脸舌尖凶狠地搅着:“马上……” “不……不行了……” 莞春草抓住床沿想要喘口气:“不……” “好……” 许慕余捏着她的下巴,追着她润湿的唇不放开:“好……” 下一刻,莞春草抓住床沿的手更用力了:“老公……” 莞春草和许慕余离婚的事就这么过了,他们也和好了。 这两天,也没再出什么问题。 可刘妈却觉得他们的关系更奇怪了。 从前,许慕余根本就不喜欢莞春草去他的房间。 现在,他们在房间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莞春草也出来一起看会电视,可每一次都是还没看一会就又被许慕余叫走。 许慕余指使莞春草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明明莞春草在做饭,许慕余却叫她过去看看电梯房里的电梯,还不让刘妈跟过去。 莞春草还能修电梯不成。 刘妈也不知道莞春草能不能修,电梯到底有没有出问题。 只是莞春草从电梯房里出来后眼眶又是湿润的,脸也红了,嘴也肿了。 大概是被骂哭的。 莞春草出去收、晒衣服也是。 刘妈不在的期间他们在院里弄了个晾衣架,洗的衣服就只有他们两个的,莞春草去晒衣服的时候许慕余就会推着轮椅跟上去。 看许慕余阴沉的脸色就知道,他是去找茬的。 果然他们晒完衣服回来,莞春草眼睛又红了。 许慕余则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嘴角还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除了他们的关系这件事很奇怪,刘妈这两天在家还时不时地听到什么声音,窸窸窣窣的,听不清。 有时候在厨房,有时候在楼梯下,有时候还在门后,家里的每个她看不到的地方总有声音。 还有一次是在楼上的阳台。 阳台上掉下来一把剪子,差点没掉她脑袋上。 刘妈追上楼去查看前,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追上楼一看,就看见许慕余坐在轮椅上,手上拿着本书在看。 莞春草背对着他们蹲在一盆草莓前,手上的手套掉了只。 听见刘妈上楼的声音,莞春草一双湿漉漉的眼看过来,声音还有些娇柔地问刘妈怎么了。 刘妈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就看见莞春草身上穿的衬衫扣子掉了大半,快露出了。 刘妈赶紧提醒了她,也没看见许慕余有没有关注。 她见莞春草匆忙系上扣子,手似乎是抖的几次都没扣好,觉得场面有些古怪就问了剪刀的事。 许慕余轮椅转过来,挡在莞春草面前,过去接过了刘妈手中的剪刀说是他不小心掉下去的,没伤到人就好。 他的声音也有些怪,低沉的嗓音夹杂着些许沙哑,像在隐忍。 刘妈以为是莞春草惹他生气了,他不能当她的面对莞春草发火。 她看莞春草楚楚可怜的样,就借口带走莞春草,好歹别再惹到许慕余又挨骂了。 许慕余还是挡在莞春草面前,眼神示意刘妈可以先下去了。 刘妈没看着莞春草,顶着许慕余渐冷的目光问了一声。 莞春草谢了刘妈的好意,说她没事,她还要给蓝莓浇水,浇完就下去了。 都这样说了,刘妈也不好多说,就走了。 刚转身一走,余光就看见许慕余转过轮椅去了,还伸出了手。 大概又是训莞春草,因为刘妈进电梯前听见了嘤咛一声。 下了楼撞上曾笑阳,曾笑阳守在电梯门口看见刘妈一个人下来,就问莞春草是不是和许慕余在楼上。 刘妈说是。 曾笑阳转身就走了。 刘妈看看电梯,又看看转身就走的曾笑阳,纳闷这一天天的都怎么了,家里的氛围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再、再这样下去刘妈要看出来了……” 眼看许慕余又要亲下来,莞春草侧了下头:“我们,我们还是小心点。” “是该小心点。” 许慕余嘴角勾起,把她从床上拉起,揽到腿上,咬住她红肿的唇:“小心点别弄伤你。” “还说呢……” 莞春草也就躲了一下,就又微张嘴让他进来了:“我的嘴这几天都很疼……” “不过我的嘴角,倒是很久没疼过了。” 自从他们啃在一起后,她的嘴角好像就没再疼过,她又笑出来:“从前又是被蜘蛛尿淋,又是被你咬,现在那些蜘蛛可没空尿我嘴上了。” 许慕余咬着她的嘴唇,听见这话怔了下,撇开了眼,还没说出什么来,又见她垂下湿润的眼眸:“就是你,轻点……” 心中的什么崩断了,许慕余仰起她的脸强势地把她后面的话吞进去。 强势的一个吻很难停下,许慕余好歹掐了大腿才停下。 他亲在她的嘴角,开始是温柔的亲,后来的是愈加用力地咬,再是含着她的嘴角喘着粗气:“我可能忍不了了亭亭……” 莞春草不知他有忍什么。 就算不知道,她的指尖还是落在他隐忍的脸上轻敲:“那就,不要忍……” 话等不到落下来,许慕余再次低下头去。 扔掉所有的理智,扔掉所有的隐忍,许慕余捧着莞春草的后脑勺,不顾所有的侵入她口中,侵入他想要侵占的地方。 他刚一强势地侵入,莞春草就软了腰,手扶上他的肩。 许慕余掐着她纤软的腰,宽大的手在她腰上揉出她更细碎的叫声,才沿着她的腰线往上去摸。 他的手摸过她光滑的背,修长的指节抚过背上每一寸肌肤,最后落在那排难解的扣子上。 “哒——” 什么声音发出了,或许没有。 莞春草倏地睁开眼,只觉身上松了。 许慕余咬上她脖子,手从她的腰后慢慢回到她的细腰上掐着。 掐得她垂眸看向自己,掐得她眼眸愈加湿润。 他衔着她的下唇,又亲又含地哄她。 哄得手下这具身体更软了,那只滚烫的手才顺着她的细腰往上抚。 那排难解的扣子开了,许慕余的指节一勾,勾开了,宽大的手掌隔着一层就钻了进去。 他最后咬上她的唇,那只大手也覆了上去:“亭亭,我可能,要做坏事了……” 刘妈一大早就接到了于秀的电话。 电话那头先对刘妈嘘寒问暖,问到了刘妈的身体,也问到了曾笑阳的情况,最后不可避免地说了她在国外的情况后,旁敲侧击莞春草和许慕余的情况。 最后听到刘妈说他们经常红着脸,嘴也是破的,于秀在电话那头问:“你觉得一对男女天天待在一起会做什么?” 刘妈也不知道。 挂了电话,刘妈思来想去,她想到了许慕余新换的轮椅,想到了许慕余没从前那么瘦削的脸,还有他们那个一直锁死的房间。 最后,刘妈以告知于秀就要回家为由,敲响了许慕余的房门。 房门好一会才打开,来开门的脚步声很是沉重。 门开了,刘妈准备的话没用上,她刚看见莞春草的样子,转身就跑了。 她直接跑出了门,拍着心口缓了好一会。 莞春草,莞春草怎么会那个样子? 开门时睡眼惺忪的,头发是乱的,眼是红的,嘴是肿的,身上的衣服也是坏的,领口的扣子全丢了虚虚穿在身上。 刘妈看见,看见她睡衣下的皮肤都是咬痕,内,内衣好像也没穿! 清晨的第一缕凉风吹来,刘妈跺了下脚还是拿起了电话。 刚起电话,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刘妈。” 第209章 别想 听到人声,刘妈惊得回过头。 回过头看到来人更是惊吓,手里还没拨打出去的手机捏紧了。 台阶上,许慕余正坐在轮椅上。 他的下巴微微仰起,清晰的下颌线很是冷漠,额前的头发随手都梳了上去,露出的一张干净的脸淡漠至极。 他的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衬衫半颗扣子没系,就这么随意敞开。 全然没有平时阴郁瘦削的模样。 刘妈许久没见过这样的许慕余,如此冷漠,如此冷静,正如从前,正如那一天。 她好一会都没能张嘴。 “一大早,您在这里做什么?” 清冷的眼眸一垂,许慕余推动了轮椅。 轮椅的轮子在缓坡上滚了两圈,都不需要他费任何气力,就来到了台阶下。 他在距离刘妈半米远的位置停下,问她:“您在打电话吗?” 语气冷淡,又疏离。 光“您”就够刘妈再次受到惊吓。 刘妈的脚步定在了原地,她嘴巴张了好几次才能张开:“小、小余,你怎么来了?” 张了嘴,话也变快了:“这么早醒,醒了,是饿了吗?我去,我去给你做早饭。” 许慕余漠然道:“不急。” 许慕余冷漠地一开口,就让刘妈再次定住了。 “看来您的确在打电话,我打扰到您了吗。” 许慕余冷冷往刘妈手上捏紧的手机,一瞥:“在跟家里人打电话?” “没,是,是家里人,我在跟笑阳爸爸说说我们来这里的事。” 刘妈手里的手机往身侧放了点:“还说了笑阳,你也知道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总要多操心点,就爱多问,你看这不是每天都让我跟他说说女儿的情况吗。” 许慕余一笑:“还聊了什么?” 这一笑不达眼底,刘妈的手机又往身侧放了些:“就是,就是一些家常,一些家事。” “哦……” 许慕余忽然一靠,手撑着下巴对刘妈再一笑:“我以为是在说我家的家事。” 刘妈手心出了点汗:“哪的话,我,我说你做什么。” “是啊,说我做什么。” 许慕余也似思索了下:“我以为我家,没什么可聊的。你看这个房子,我的轮椅,我的腿还是我和亭亭,没有哪一件是值得对外人提的吧。” 亭亭是谁? 刘妈想不出来,手上的汗更多了:“你的腿很快就好了,你就不要多想,家里,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怎么会说什么。” 许慕余又是微微一笑:“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这个人一向疑心重,总会担心您把我家里的事说给外人听,要是那些外人看到我如今的生活,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从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总在想我的腿,没空管别的,我也觉得没什么可管。” “可是您也知道,我现在结婚了。” 他笑道:“我总要为了我的家人着想。” 刘妈根本顾不得他话里的意思,她只看到了许慕余脸上的冷笑。 而笑里隐含的警告,很重。 许慕余笑着,脸上还是那么淡淡的:“您的意思呢?” 刘妈拿着手机的手已经全是汗了:“我,我怎么会说你的事。” “是我们,我和亭亭。” 许慕余补充。 刘妈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我不会说你们的事的你放心,我跟谁说啊。” 许慕余没有接话,只是回以她浅浅一笑。 刘妈也只能硬扯了下嘴角。 “既然您是闲话家常,那我就不多打扰您了。” 许慕余放下手。 刘妈识趣地赶紧跟上去,给他推动轮椅。 轮椅推动了两步,许慕余又再次开口:“您跟了我多少年?” 刘妈顿时脑袋一轰,脚步都停了:“小余你说,说这个做什么?” 许慕余推动轮椅自己前行了:“我们一共相处了不少的岁月。” 轮椅推上缓坡,轻松地上去了,正如下来时一样,无需借助他人的手。 许慕余只留了个侧脸:“这么多年,多谢您的照顾。” 说完,他转身进了门。 在原地的刘妈,像坠入了冰窖,浑身的寒。 如果说许慕余的那些话只是在警告她,那么最后一句话,是给定性了。 别的话刘妈可以当听不见,甚至他的警告也可以无视掉,但最后一句话,让刘妈只觉寒,寒遍全身。 这一次,许慕余不是在开玩笑。 这么多年,他对她跟于秀的那些小动作不是没看见,是根本不在意。 因为他的腿他那样的人,找不到活头了。 就算于秀三番两次来恶心,他也不是没心,是活人的心死了不去计较。 就连她和于秀勾结在一起,他也当看不见,随她和于秀怎么来往都行,哪怕因此伤了他不少次。 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以前,刘妈都以为许慕余就算再冷漠,就算多看不过眼,不过还是警告一声而已。 直至他感谢的话说出来。 这么多年,许慕余何曾这么认真地说过一句“多谢”,这一声“多谢”又怎么可能就是感谢。 这一次,他是要让她走了。 他要让她离开这个家,只要她还和于秀继续来往互通小消息,那她就该走了。 哪怕她来这个家已经几十年了,哪怕她曾经在那么艰难的岁月里照顾了他。 他的容忍,足够了。 像是心有灵犀,刘妈刚才还想给于秀打电话,于秀的电话就先过来了。 手机在手里振动了下,也让刘妈惊得回神了。 拿起手机看到了上面的来电人,刘妈又是一阵恍惚。 铃声响着,振动着,震得手心发麻。 又震了两下后,手心才不再发麻,刘妈挂断了于秀的电话。 听见轮椅的声音靠近,莞春草在枕头里蹭了蹭,才仰起脸问:“你回来了?去哪了?” 许慕余回到床边,轻柔地拨开她的头发,温声说:“出去喝了杯水。” 莞春草手枕着脸颊,慵懒地问他:“给我倒了吗?” 不过是要问他有没有想到她。 许慕余笑了笑,手里的水杯拿起,眉眼里都是温柔:“温的,起来喝?” 莞春草没管那杯水,而是瞪着他敞开的衣服里的胸膛:“流氓,出门也不穿好衣服。” 许慕余把水杯放在台灯边,更凑近了些,拉起她的手穿进自己的衣服里,放在胸膛上,俯身亲了她一口:“还要睡一会吗。” 莞春草摸到了他的胸膛,嘴角的笑就起了,但还要瞪他,还假意推了把:“大早上的别亲我,有口气。” “有吗。” 许慕余在她唇上又亲了一口笑:“你不是说过我大早上清清爽爽的,不会有口气么。” 亲了两口莞春草就捧上了许慕余的脸,跟他亲在一起:“我没说过。” 许慕余笑着亲她的嘴角,亲她的眉心,又亲上她的唇。 亲了好几口,才恋恋不舍地分开,指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笑着看她,满眼都是她。 “上来睡一会吧。” 莞春草也跟着他笑:“我抱着你,我们再睡一会。” “好。” 许慕余亲亲她的手心就上了床。 上了床,莞春草也翻过身来,许慕余一躺好她就抱住了他,腿也缠在他腿上,脸还在他头发上蹭了蹭。 许慕余靠在莞春草的胸口,搂紧她的腰,安心地躺着。 躺了躺,就侧过脸,眼睛也瞥过来。 莞春草虚虚的一个巴掌打过来了:“别想。” 许慕余埋在她身上,咯咯地笑。 一个回笼觉睡到了大中午,也没人来催促,更没有人来敲门,睡得相当舒服的一个早上。 第210章 什么关系 吃过午饭,刘妈依旧魂不守舍,坐在沙发上双目失神。 曾笑阳洗过碗,也跟着来到沙发上。 今天真的是太奇怪了,刘妈快中午了才做早饭,做完早饭就又做午饭。 一顿还没消化,第二顿就跟上了。 莞春草和许慕余也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早饭午饭都没出现。 正说呢,曾笑阳刚在沙发上坐下,那边的房门打开了。 莞春草推着许慕余正从房间里出来。 出来时还在门口磨蹭了会,像在说些什么话,声音很小,似乎还有笑声和什么水声。 一出来,就碰上刘妈和曾笑阳,莞春草愣了下。 曾笑阳看他们一样的穿着,都穿了长袖衬衫,领口和手臂都没露出,疑惑地说:“给你们留了午饭,你们怎么穿这么多,不热吗?” 许慕余拉拉衬衫:“还好。” 莞春草摁住了他拉开领口的动作,说:“不热,俺们就不在家里吃了,俺们去附近吃,很快就回来了。你们要吃啥,俺们给你们带。” “要出去?” 刘妈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起来,想到什么就又坐回去:“没事你们吃吧,我们吃过了。” “那好吧,俺们吃完就回来。” 莞春草看到刘妈那样没放心上,推着许慕余就往外走了。 他们往外走了,曾笑阳对他们挥挥手。 莞春草边开门,也边对曾笑阳挥手,顺便打掉了许慕余的手,对刘妈她们笑:“俺们很快就回来了。” 门开了,又关上了,他们出去了。 只是门刚关上,就听见莞春草骂了一句:“别偷摸我腰!” 回应她的是咯咯的笑声,声音不低,没避人。 笑完又响起了巴掌声,大概是被打了。 刘妈神色复杂地回过头,一回头就撞上曾笑阳同样复杂的神情。 撞上后,两个人又都低下头来。 许慕余的态度刘妈已经很清楚了,可她不知道他和莞春草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早,今早看到的作不得假,莞春草确实是那身穿着,许慕余那身更是说明了怎么一回事。 可要相信许慕余一个常年坐轮椅的男人,跟莞春草家教没有半点的野丫头做出什么事,根本无法想象。 就跟西瓜里长出南瓜子一样离谱。 刘妈压根就想象不出来。 哪怕,哪怕他们真在一起了,为什么莞春草会是那样卑微的模样,许慕余又为什么会那么欺负她。 他们的关系,就是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笑阳。” 刘妈琢磨了两下,还是试探性地问曾笑阳:“你觉得,春草喜欢小余吗?” 曾笑阳呆了下:“妈,你是说,男女朋友的那种喜欢?” 这样一说,刘妈怪不好意思,她跟自己的女儿讨论什么情情爱爱。 她赶忙止了话题:“你不要早恋,学习才是你的重点。” “早什么恋啊。” 曾笑阳也红了下脸:“我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慕余哥哥。” 看起来是喜欢的,不然在乐园莞春草为什么那么黏着许慕余。 这样说,也就没人知道他们到底什么关系了。 刘妈也不是想要问什么:“我看春草那样,还有小余那样,就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说他们关系好吧,莞春草又被许慕余嫌弃。 说他们关系不好吧,许慕余的态度又有点暧昧不清。 莞春草那样就是装的!曾笑阳知道,装的才看不出来是什么关系呢! “但是你问那个干嘛?” 曾笑阳问刘妈:“还是你觉得他们在一起了?” “我就是想知道小余对春草什么态度。” 刘妈唉声叹气:“我总得知道小余对她什么态度,这样我才知道怎么对她。” 不至于又惹了许慕余。 曾笑阳纳闷了:“妈你不是说她人很好吗,该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呗,干嘛要看慕余哥哥的态度。” 当然是为了长久做下去,不再出差错! 刘妈没法对曾笑阳说:“算了不说这个。” 曾笑阳被刘妈搞得莫名其妙,就说:“那等她回来我们问问她就好了,你说她人很好,这点事应该能说清楚吧。” 是个好主意。 刘妈刚想说就这么定了,春草是个好姑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问她她自然会说的,电话就响了。 是于秀。 今早挂断后,第二次打来了。 刘妈接了。 电话接通,于秀例行关心刘妈的身体状况和曾笑阳的情况后,问刘妈她看出什么来了吗。 刘妈又想到了莞春草锁骨上那些红红艳艳的痕迹,捏着手机,她和于秀说:“什么也没有,我看花眼了。” 于秀在那头安静了两秒,又寒暄了两句就挂了。 刘妈也挂了,手机也扔到一边去。 曾笑阳还在想莞春草到底喜不喜欢许慕余的问题,也没注意到刘妈一脸愁容。 真如莞春草说的,他们在附近吃个东西就回来了。 回来后,莞春草没和许慕余一块回房间,跟刘妈她们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天看电视。 刘妈从乡下带回来一种植物种子,可以用针线串起来做成手链。 三个人就坐在沙发上穿起了手链。 穿着手链,电视里也在播放综艺,氛围还算可以。 刘妈也就趁这空档问了莞春草,她和许慕余是怎么回事?今早,今早她那一身红印子又是怎么回事。 莞春草差点一针头穿手上,但还算清醒,解释说:“俺们昨晚忘了关窗,房间的灯没关上,飞进来不少的黑虫子。大晚上的家里也没有杀虫剂,抓又抓不到就没叫你们起来,生生忍下了。一觉醒来,身上就都是印子了。” 这么说还算合理。刘妈想了想他们窗外原来就种过竹子,本来就招虫,被咬出一身红印也算正常。 看来他们没什么关系。 “你们什么关系?” 曾笑阳很直接地问出来了:“你们看起来感情时好时坏,除了夫妻关系,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是问,除了名义上的夫妻的关系,莞春草和许慕余私底下还有没有更进一层的关系。 莞春草拿着针看了她们好半晌,才又低下头来吸吸鼻子说:“俺们,没什么关系。” 许慕余闻言,停下了轮椅。 没有去拿水杯,而是转头推向沙发:“你说什么?” 许慕余没有来势汹汹,而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莞春草:“我们,没有关系?” 所有人同时回头。 莞春草吓得差点跳起来:“不是,那个什么,老公,俺就是,那个说着玩的!” 许慕余推着轮椅过来了。 莞春草在刘妈她们看不到的角度,示好地对许慕余伸出手:“俺就是闹着玩的老公,俺们,俺和你是夫妻关系,俺们的关系就是最要好的夫妻关系。老公老公,俺就是开玩笑的,你不会那么小气的是不是。” 对她示好的伸手,许慕余拉过了,也更靠近了些。 他人一靠近,莞春草使劲对他使眼色,她身后还有两个人! 许慕余像是没看见,直直来到她身边,猛地把她拽过来。 身体往前微倾,下巴向上微仰,手上抓得紧,是,是要接吻的姿势! 莞春草看着越发凑近的脸,吓得真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跳起来,把一块坐身边的刘妈也从沙发上蹦起来了。 刘妈喊:“怎么了?” 看到许慕余凑近,刘妈迅速闭嘴坐远点,给他们让开空间。 “没什么没什么!” 莞春草又坐回去火速仰头,没给许慕余可乘之机。 许慕余轻笑一声,没有放开她的手:“不准胡说。” “知道了知道了!” 莞春草连连答应:“我再也不胡说了!” 许慕余在莞春草身后那两个人看不到的角度,捏了捏她的手:“也不许再胡闹。” 莞春草更是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许慕余嘴角勾了勾,这才继续去倒水。 莞春草低下头来,感觉到身边两道火热的目光,倒水的那人也还没走,她打哈哈地笑:“要是俺说,俺们是浸猪笼的关系,你们信吗?” 吃晚饭的时候,于秀又打来电话了,刘妈外放了。 于秀说,他们不旅游了,三天后从国外回来。 第211章 好端端的 好端端的,于秀他们居然还要提前回国。 提前回来也就算了,干嘛非要和刘妈说。 说了也就罢了,于秀还在电话那头说是许慕余的亲爸交代的。 于秀还在电话那头说,许慕余和莞春草没有电话,让刘妈和许慕余告知一声,他们从国外回来后,要举办家宴。也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还让许慕余把莞春草带上。 就是再傻,也能猜出是奔着莞春草来的。 可真的是这样么。 晚上洗完澡,莞春草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肚子上,一副安详的姿态望着天花板在思考。 许慕余侧躺在她身边,手上把玩着她的肩带:“在想什么?” 细窄的肩带被许慕余勾在手里,他把她的肩带从肩上剥落,指腹蹭着她的肩头,蹭出一些红印后又勾回去,又继续剥落,接着把玩。 莞春草躺着一动不动:“在想我那天应该穿什么衣服。” 家宴是一定要去了,就是不知该怎么穿着打扮。 “你说我是穿得正常点,还是穿上我那些红红绿绿的衣服,还是穿上小裙子再化点小妆。” 前面的许慕余没听见,后面那句他听到了。 他把肩上那根肩带勾落,轻咬上她的肩头:“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喜欢什么裙子?” “那就正常的衣服。” 莞春草压根没理他,定下了要穿的衣服。 定下要穿的衣服后,她又望着天花板沉思。 许慕余顺着她的肩头咬上去,轻咬她的锁骨:“又在想什么?” 莞春草仍在看天花板:“在想怎么羞辱你爸。” 许慕余一滞,随后又亮着眼眸埋在她的脖颈里舔咬:“你想怎么做?” “给他两巴掌吧,一左一右。” 莞春草道:“这样才不偏心。” 说的是许慕余的爸爸偏心。 她替许慕余在乎呢。 “都好。” 许慕余勾起一抹笑,在她脖子上留下一个浅印。 太浅了,他又咬下去,加深了这个印记,手也在底下掐上她的腰。 腰上的手在握她的腰,莞春草又望着天花板,似乎有想不完的问题。 “老公,你说,于秀的儿子长什么样?” 莞春草说:“刘妈说他长得挺帅的。” “具体是哪种帅?阳光帅气型的?是那种一笑起来就跟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的人?中央空调?” 她说:“根据刘妈上回的描述,我想他肯定很外向,很阳光,人一定很爽朗,很有爱心,应该是属于邻家弟弟的类型。” 许慕余的手收紧了:“你想说什么?” 腰上被掐得紧了,莞春草才低眼对许慕余笑:“你爸年纪大了我不喜欢是指望不上了,于秀的儿子要是长得帅的话,你说我要是跟他上演一场《霸道小叔娇俏嫂》的戏码怎么样。” “豪门嘛,总要有点狗血。身体强壮硬朗的二弟代替不行的大哥,与貌美如花的嫂嫂拜堂了。成亲后他们弃大哥于不顾,眉来眼去。大哥因身体不行只得隐忍不发,到了午夜每每落泪,暗叹命运不公,最后哭瞎了一双眼,也就没看见大嫂和小叔子的孩子出生。” “不可能。” 许慕余掐着她的腰把人凶狠地搂过来,咬上她的唇:“我不准。” 莞春草就是想矜持两下,还是被他强硬地撬开牙关探入:“……” 舌头野蛮地,就这样顶入,莞春草都没来得及拒绝,手就自己挂上了许慕余的脖子。 就是一些玩笑话,许慕余还是发了狠地咬上她,手也在她腰上掐得更狠:“我的,就是我的,这一次,不可能让给任何人。” “唔啊……” 莞春草被咬得眼前有些模糊,手迷糊间摸上许慕余的脸:“慢、慢点……” 迷糊间,她还咬了他一下。 不重,却能激起男人的兴致。 许慕余再也无法忍耐,翻身压在她身上,捞起她的腿环在腰上,就倾身再次探入她口中,掐她腰的手也在往上。 刚探入,他摸在她腰上的手只往上了些,她就软了下来,眼睛里很快蒙上一层水汽巴巴地喊着:“老公,老公……” 许慕余更发狂地咬着她的嘴唇,再次把她的腿挂回腰上环着,手也再次往上,让她另一边的肩带也滑落。 肩带一滑落,许慕余就离开她的唇埋在她的肩颈里,咬着她的脖子,咬上她的肩,流连在她的锁骨上。 莞春草抱着许慕余的头完全绵软下来。 “叭——” 身上松了,随肩带更往下滑落了。 许慕余又爬上来,再次倾身堵上她的唇,手这次没有任何犹豫地脱落她的肩带覆上去。 “唔……哈……”下一刻,莞春草的手抓得更紧了。 她红着脸,抿紧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向许慕余。 才一次,他、他怎么就这么轻车熟路了! 莞春草的身材是好的,绝好的。许慕余咬着莞春草的唇,手掌收拢地感受这一点。 他的掌心使了坏,全没了冷静,控制不住去收拢。 什么理智,什么温柔,全剩下本能,他对她的本能。 昨晚只是浅尝一口,今天就是全都掌握。 “亭亭……” 他伏在她耳边,吐出滚烫的气息。 “对不起。”他说。 莞春草都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咬紧了下唇:“老公……!” 翻江倒海的窒息感包裹着她,她的指甲在他背上抓出几道痕都没能阻止他的手。 他的手,他的那双大手全然没有一点怜惜,没有一点羞耻,全凭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本能在做。 莞春草频频发慌,她的腿终是没能挂住。 许慕余往上靠了靠。 他的另一只手同样不得闲,摸着她挂不住的大腿,往内侧去。 手在上面已经毫无廉耻地抓着,下面的也就少了犹豫,渐渐在往上。 今晚的睡裙是他让她穿的,不是她在网上买的那件,就是普通的。 但都是许慕余亲手洗过的,所以他知道撩开睡裙下摆后继续往上摸,会摸到什么。 “亭亭……亭亭……” 许慕余喷着滚烫的气息贴着莞春草的额头,向她请求。 莞春草被逼得眼泪都快掉落了,浑身绵软得不知该怎么办,更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不知道那股子窒息的愉悦感是怎么侵蚀她的大脑的,她让他再亲亲她,亲一亲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老公……” 软绵绵的一声,让许慕余多了心疼,也斩断了犹豫,他低头一把含住她的唇,手在底下继续往上。 手刚勾到边,房门就被砸响了。 刘妈第一次在大晚上砸他们的房门:“小余,春草,出事了!于小姐的手断了!” 第212章 不喜欢没礼貌的人 于秀的手摔断了,说她不相信国外的医疗,坚持回国救治。 怕耽误治疗,当晚就回。 机票都订好了,第二天落地。 刘妈试探性地问许慕余,要不要去看看?他们到家的时候,作为小辈,理应去探个病。 大晚上的,许慕余身上的睡衣穿得歪歪扭扭的,他坐在轮椅上脸色不悦,并不说话。 刘妈又和莞春草说,要不还是去看看吧。 莞春草身上披着许慕余的外套,包得严严实实,她咬着红润的下唇说,还是问俺男人吧。 “不去,家宴再见。” 许慕余这么说。 家宴上总会见面,不必再去一趟。 他这么决定,刘妈也不好说什么,就只能这么定了。只不过他们家宴过后她也要独自去看看于秀,就算她以后不会再跟于秀背地里做那些小九九,也得慢慢来,否则要叫于秀起疑心。 决定好这件事,又各自回房睡了。 “刘妈。” 刘妈回房之前,许慕余叫住了她。 刘妈回头问许慕余:“怎么了小余还有什么事?” 许慕余脸色仍旧不悦,似有愠怒:“以后,晚上不要来敲我们的房门。” 那临时有事怎么办?她怎么找他们? 刘妈虽然这么想,但没问出来,因为许慕余看起来实在不满。 她只好回道:“好的小余。” 得到刘妈的回答,许慕余和莞春草就回房了。 莞春草走在前头,背着手。 许慕余跟在她身后,因为挡着,刘妈没看清许慕余有没有去拉莞春草的手,就感觉他们转身以后,许慕余不悦的脸色即刻消失了。 刘妈摸不着头脑。难道许慕余刚才的不悦,不是因为要去看于秀? 既然决定家宴再去看于秀,大家也就落得清净了,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哪怕于秀连夜回来了,第二天就会到。 吃过晚饭,趁着刘妈帮许慕余洗澡的时间,莞春草拿着锄头,去给草地松土去了。 草地装修那会被翻过,还没来得及种上什么,一直这么荒着。 莞春草觉得,趁刘妈现在在家,曾笑阳也来了,家里多了帮手看许慕余,她就可以叫上刘妈一块种点什么菜了。 对于许慕余,莞春草烦他得很,越来越黏人了,不论干什么都要被他扯过去亲一口。 亲嘴是好事,莞春草也挺享受的。 可是,许慕余实在是太黏人了! 一亲就没完了,非把她的嘴亲秃噜皮了也不够,那双大手还要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叫她也气喘吁吁了才肯放过她。 亲嘴就亲嘴,摸就摸,偏偏他那双手,非要、非要那么揉! 有时候还抓! 揉面团都不是那么捏的! 莞春草觉得他太可恶! 怪他太黏人,这两天她走路腿都打飘。 可能是肾虚了。莞春草想。 许慕余这个可恶的人天天黏她,就算她的肾是铁打的也遭不住天天这么来。 还是赶紧把人扔给刘妈,让刘妈给他洗澡让刘妈看着他。 还得让刘妈把乡下寄来补肾补身的草药,给她安排上。 莞春草一锄头锄下去。 除了要吃补药,她也得锻炼身体才行,否则她连许慕余这么弱的人都比不过算怎么回事。家里有人晕倒了,总得有一个体力好的,能抱起人。 一锄头再下去,面前忽然有点声响,莞春草挖完了才抬头。 一抬头,就对上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面前的男人对她弯腰招手:“你好呀大嫂。” 不声不响的,眼前就冒出个陌生男人,莞春草要不是锄头在手,不然就要吓得喊出来了。 “你是哪位?” 莞春草抬起了锄头:“要问路出去问,俺刚嫁过来,也不认识路。” “我没找错人,也没有迷路。” 面前的陌生男人站直了,一米八四的个子很有压迫感,他对莞春草笑得开朗:“你就是大嫂吧,大嫂好,我是一诚。” “俺还是二线呢,你哪来的?” 莞春草挥起了锄头:“你这男子怎么回事,你没看到天黑了吗,大傍晚的还来找女人说话,俺还是个结婚的女人,你这不是来污俺的名声吗!” “还大嫂,俺家老妈子说了俺男人没有弟弟,俺怎么是你的大嫂!” 名为许一诚的男人着实没想到,和许慕余结婚的真的是个乡下女人,还满口粗鄙的乡音。 他开朗的笑容收起了,露出真诚的表情:“那个,我可能让大嫂误会了,我是一诚,许一诚。” “我跟慕余哥是亲兄弟,你应该知道我妈于秀。” “抱歉,我听说慕余哥结婚了,想来看看他,也看看嫂子你,没想到造成了误会。” “啥子于秀啥子兄弟,你是不是都打听清楚了,你看俺们家就几个老娘们在家要上门来骗钱?” 莞春草不客气地骂他:“你别看俺们家就这几个女人,俺告诉你,俺照样能一锄头锄死你!” 许一诚都解释了,怎么这个乡下女人还听不清。 那他再说一遍:“大嫂,你可能误会我了,我真的是来看你们的,你先冷静点,别冲动。” “你跟俺们打招呼了吗,俺在家一天了也没听说俺家要来客人。” 莞春草锄头横在两人中间:“大晚上的你说你来别人家做客,你是不是小浪蹄子找不着家了要来别人家!” 她不给他再解释的机会:“你走不走,你不走俺可不会叫人,俺能一锄头把你锄死在这你信不信!” “大晚上的你说你来别人家做客,你能是什么好人!俺们家一个老妈子一个小妹妹,还有俺一个大姑娘,小的老的年轻的都给你找齐了,你就要上门了是吧!” 傍晚天还没开始黑,算不了晚上。 不过锄头都快挥到眼前了,许一诚后退了两步:“大嫂大嫂都是误会,你去把刘妈叫出来就知道了。笑阳,笑阳也来了吧,你把她们叫出来就知道我没有撒谎了。” 眼看人还不走,莞春草一锄头直接挥下了,挥在他脚边。 挥完转身又要去拿柴刀,还叫嚷着:“俺的柴刀呢,去哪了,俺今晚非砍死你!” “你都打听清楚了知道俺家都是女人你来欺负俺们是吧,俺今天不砍死你俺就不是这个家的女人!” 嚷着还真找到了柴刀,她挥起柴刀就要追上去。 许一诚看莞春草是来真的,那柴刀真要劈下来,也不敢留了,匆忙转身就跑:“我……大嫂都是误会啊!” 莞春草举着柴刀追了两步就没再追出去,停在原地跺脚,嘴上喊着:“再说俺砍死你!砍得你爹妈都认不出你这张厚脸皮!还敢到处认人喊哥喊大嫂,你别跑,再跑慢点俺连你的后脚跟一起砍了!” 外头的人压根不敢停留,怕真被追上来。 莞春草听着跑远的脚步声,才收起柴刀转过身。 一转身,就看见台阶上傻掉的三个人。 刘妈呆住了,好一会才指着外头的方向说:“春草,那就是于小姐的儿子。” “俺知道。” 莞春草蹲下磨了两下柴刀就举起看了看,就差往上啐口酒再砍个人试试锋利度了。 “俺不喜欢晚上有人来家里做客,特别是不打招呼自以为是脚步声都没有就硬闯进来没有礼貌的人。” 第213章 朕乏了 对于莞春草为什么要赶走许一诚,她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就是不喜欢没礼貌的人。 对刘妈她们这么说。 对许慕余也是这么说的。 许慕余知道。 但他还是要问她为什么要把人赶走,想从她嘴里听到她对他的偏爱。 莞春草躺在床上说道:“你说他大晚上的谁也没通知就这么来了,来了就来了,还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我不喜欢这种一点礼貌都没有的人。这种人,一看就是张嘴让人给他喂饭的人,没有家教。” 还扯上家教了。 许慕余笑出来,靠上她的脖颈说:“也许他是临时起意,所以来了。” “临时起意来的那也不能一点脚步声也没有,还一上来就喊我大嫂。” 莞春草往旁边移了点,说:“不知道的以为我们的关系有多好,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一点边界感也没有。你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 要是莞春草没有动,许一诚接下来是不是还要上手摸一摸,然后开朗地笑说都是误会,他只是想问问她,家里有没有人在。 更何况许慕余还在家,要是被他看到,就算他当时心里没有多想,次数多了心里难免落刺。 哪怕许一诚没那个意思,单纯想逗一逗她,她也不是哪个男人都会搭理。 许慕余嘴角压不住,他又靠回她肩颈上笑:“是没有边界。” 莞春草又后退了些:“他都回来了,那你后妈你亲爸不就都回来了。” 家宴定在了明晚,时间一天一个变,像是几度变化匆促之下定下的时间,旨在越快越好。 许慕余跟上来,靠回她肩上亲咬她的脖子让她放心:“没事,有我在。” “我当然放心。” 莞春草偏了下脖子:“就是想一想,小叔子和娇俏嫂子的戏码没了,有点可惜。” “可惜?” 许慕余再不退让,手解开她的扣子:“那你是选我还是他?” “你。” 莞春草自然不会犹豫,她顺便推开他的手:“这位兄台,此事万万不可啊。” 许慕余心里总算顺畅了点,也没有再继续解开她的扣子,手一转从她睡衣下钻进去了:“你说你选我,还在为了他拒绝我。” “我知道,我的腿,跟任何人比,都比不了。” 冤枉啊! “谁管他啊!” 莞春草偏头躲过他咬在脖子上的疼麻:“不是老公,咱们歇歇吧,别来了,这两天我都肾亏了。” 她还凑下脸来让许慕余看看她的脸色:“你看看我,精神都萎靡了。” 许慕余果真停下看了看,看过,嘴就凑上去了要亲她:“是我的错,我赔礼。” “那你让我好好休息两天!” 莞春草又躲开了,没让他亲上来:“朕乏了,你退下吧。” “真的?” 许慕余果然又停下好好看她的脸色:“是有些差。” 不止呢! 莞春草低声下来:“还有你也别老是,老是捏我了,疼!” 许慕余低下头,往下面看。 见许慕余停下来了,莞春草趁机多念叨:“两边都不一样了,都是你瞎捏的!” “是么。” 许慕余眼睛都没收回来,在她衣服里的手却是停下了:“真的不一样了?” “那我们亲一口。” 他退步了:“亲完就睡。” 莞春草这才得以放下心来:“就一口,亲完我们就早点睡吧,明天还一块去吃饭呢。你也不想我满身红印的去见你的亲爸吧,要是他看到我这一身印子觉得我是个开放的女子,死活看上我了,不顾伦理非要强占我怎么办。” 许慕余话没多说撑在她头顶的把她的脸掰过来,就亲上了。 亲上后嘴碾着嘴,舌头微伸。 在她以为他会钻入她口中时,又退出来,退出时又在她唇上重重一碾,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欲走不走。 还没离开,莞春草就睁开了眼,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许慕余看到了,勾了勾唇,就着唇压着唇的姿势再次贴入。 这一次,莞春草没再拒绝,张嘴放他进来。 一放,跟放虎归山没区别。 她再次在他手心下,绵软无力到失神。 许慕余钻在她衣服里的手大胆得没有一丝顾虑,仿佛这一次是得到了莞春草的准许,才能那么随心所欲。 可莞春草明明只是同意了他亲她。 莞春草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咬着唇希望许慕余轻点。 许慕余倾身含住她的唇笑着,手上放肆地抓着揉着告诉她:“没事亭亭,我只是看看它们是不是真的大小不一样了。” 莞春草手软得都要揪不住身下的床单,就剩瞪他一眼的力气了,只得认命了挺高了腰。 这一不受控地挺腰,让许慕余甚是惊喜,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想要,他在灯光下解开她的扣子,又剥下了她最里面那件衣服。 最后一件衣服被剥落前,莞春草还能看见他眼眸里闪烁的兴奋,他哑着嗓子询问她:“可以吗?”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 莞春草咬着唇扭过脸,揪住被子的手揪得更紧了。 许慕余再次含上她的唇,她连瞪人的力气也没了。 闭上眼前,她想,明早得让刘妈去市场买两粒猪肾回来补补,她真的撑不住了。 一大早,刘妈还真买来了两颗猪肾,许慕余和莞春草一人一个炖成猪肾枸杞叶子汤给补上了。 刘妈没多问,倒是莞春草心虚地和刘妈说,他们因为想到家宴吃不下睡不好,人虚了,得补补。 曾笑阳问他们,家宴在哪举办。 许慕余慢悠悠地喝汤,莞春草说,不知道听安排。 就是吊着人呢,难怪他们这么心神不宁,毕竟见面绝不会轻松。刘妈赶紧劝他们少喝点,晚上吃不下了。 汤被莞春草喝得一滴不剩,哪怕味道实在怪。 但再怪,能有许慕余怪,他就跟个吃人精血的妖怪一样,天天要吸干她的精气神拿了她的小命。 莞春草以为,应该是许慕余单身太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吃上了一顿好肉,着魔也正常。 但她这么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怎么没见她怎么着。 这话说得也心虚,莞春草没好意思再说下去。许慕余摸一摸她,她的腿就自己勾许慕余身上去了,实在半斤八两。 非要怪他们为什么这么情难自已,可能是床边的那盏落地灯没选好。 干嘛选朵花,这不就是让他们夜夜开花结果吗。 推门进去前,莞春草还在想家里的那盏灯,今晚回去就得先换了那盏落地灯才行。 推门进来一看,好嘛,一个人都没来。 第214章 正红大牡丹 家宴定在一家饭店,早早的就订好了包厢。 莞春草和许慕余到时才发现,说是饭店,看起来更像是私人会所,还是会员制的。 来这的非富即贵,验资后才可注册的会员,不会对外开放,只供会员使用。刘妈是这么说的。 莞春草和许慕余他们到后,由专门的工作人员引入这点可以得知。 并且工作人员也似知晓他们的身份,上来就称“许先生”,“许太太”,哪怕他们就穿了身最简单的白t恤加牛仔裤。 莞春草第一次被外人称为“许太太”肉麻了好一会,还是许慕余拉拉她的手,她才忍下。 工作人员引他们走了一会,到了一个包厢前。 站在大门口,莞春草没急着让工作人员推开门。 她从兜里掏出一朵正红色的大牡丹花发卡,别头上了,才让工作人员开门。 那朵牡丹花,薄纱材质的,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比赛时才会在头上别着。 花又大颜色又正,占据了莞春草半个脑袋,格外的惹眼。 工作人员训练有素也偷看了眼。 莞春草没所谓,推着许慕余就进门了。 进门一看,好嘞,没人在,他们先到了。 先到也有先到的好处,工作人员关上门,莞春草就推着许慕余在桌前坐下了。 吃饭的地方,饭桌自然占了大头。一张宽大的圆桌占了房间的三分之二,中间还有个大转盘,看起来至少能供二十个人一起吃饭。 这到底是吃饭还是用膳。 莞春草指着中间的那个大转盘对许慕余说:“诶老公你说,会不会等会咱们吃饭的时候,那大圆盘掀开了,从里面缓缓转上来几个上菜的服务员给我们上菜。” 那得是什么画面。 许慕余对着莞春草笑了出来。 这些地方他很久没来过了,出事以后他就几乎没在这种场所出现过。 他多久没出过门,多久没在外面吃过饭,于秀怎么会不知道。 刻意订的这种地方,看似是为了私密性,实则带了很强的目的性。 许慕余一个常年不出门坐轮椅的人,还有一个乡下来的笨丫头,少不了会因这种奢华的场面露怯,总会有出糗的时候。 这顿饭,又怎么会是普通的家宴。 要不是因为莞春草,许慕余不一定会答应。 这么多年,他和他们吃过的饭屈指可数。 就连大年夜,他也没有和他们吃过几次。 现在答应,只不过是知道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想要见莞春草一面。 但他答应,就不会白白答应不提要求。 家里不是一个亲戚都没有,于秀那个女人一定会想尽办法请来很多人。 请来看他笑话也好,请来可怜他也好,于秀就是想看许慕余在这种场合下怎么带着一个乡下丫头应付所有人。 许慕余不会让莞春草跟他白白遭受别人的刁难,所以他的要求是,今晚就他们几个人吃饭。 多出一个人,他都不会来。 大概于秀没料到许慕余还会提要求,匆匆定下的大包厢,没来得及退。 莞春草都行,多一个人是吃,两个人也是吃,吃饱了就行。 许慕余帮她正正头上的牡丹花问她:“紧张吗?” 要见到那个男人她会紧张吗? 莞春草反问他:“你紧张吗?” 许慕余笑着摇摇头。 莞春草也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毕竟是你爸,我怕把他气死了你就不能继承他的家产了。” 许慕余又笑出来,摸着她的牡丹花说:“就算他不死,财产也不会是我的。” “哎哟别说了我心疼。” 莞春草把两个隔着有点距离的凳子搬到他身边,挠挠他的下巴:“小可怜让姐好好疼你。” 哪怕知道于秀他们随时会来,许慕余还是凑上去亲了她一口:“好。” 莞春草回应了他一口就不亲了,怕亲起来没完了,她说:“吃完饭,咱们去看看中医。我查了下,附近有个中医馆,我们吃完就去,让大夫给你扎两针。” 许慕余这两天没事啊:“我的身体还好。” “是我的身体不好。” 莞春草让他老实去扎两针:“把你的七情六欲封一封,让我好好休息两天。” 说起这个许慕余的手又要摸过来,他笑问:“还在气昨晚的事?” 莞春草掐他:“别过来,等会让他们进来看见了。” “看见了也没事,我说了不用藏。” 许慕余捏着她的牡丹花,眼神在她唇上流连,微微仰起下巴:“花也不用戴。” “你你你,” 莞春草接连后退:“你少来诱惑我我跟你说,我是个正人君子,万不可能被你这种小妖精诱惑的。” 他伸手,指尖捏起了她的下巴。 莞春草立即没了气焰:“在外面呢,别亲别亲,我出门的时候吃了韭菜包了,嘴里都是味。” 许慕余勾着她的下巴靠近:“那正好,我没吃,尝尝味道。” 莞春草推开他:“太恶心了你!” 在外面呢还敢这么猖狂! 许慕余哪管什么,勾起她的下巴就在她唇上深深一吻,舌尖没探进去但在她嘴上舔过。 舔得她不动了,也冷静些了,他才贴着她的唇说:“没事,我在呢,别紧张。” “我不紧张。” 莞春草实话实说,于秀给安排的这地方摆明了是要给许慕余难堪,她不会看不出来,她不紧张。 可是:“我担心他们欺负你。” 她牵着他的手说:“你的嘴又笨,又不会跟他们计较,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憋在心里,我怕你被欺负。” 谁的老公谁不心疼呢。 “没事。” 许慕余摸了摸她的眼角:“我会厉害起来的。你也会帮我的不是吗。” 到了这会,也就只有她会关心他的处境。 莞春草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嗯。” 许慕余又在她唇上亲了口,才笑着分开。 分开了,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晃着,门打开了。 来的人不多,打头的是引路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后,就是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身边跟着的于秀。 于秀挽着中年男人的胳膊,走了进来。 她后面跟了个双手插裤兜的年轻人,比他们个要高,一看就知道是昨晚的许一诚。 莞春草听到声音眼珠就疯狂转动,终于在站起来前,换好了一副,激动又害羞还紧张还盼望还没见过世面的老土表情。 还没等门口那几个人靠近,她拧了一把大腿主动高声喊起来:“俺的老公公老婆婆你们来了啊~” 那调绕得,就跟皇上身边的大宫女,宣老太监和老嬷嬷进殿面圣呢。 “路上堵车了吧,快快,坐下吧。” 那些人的脚步都一顿,莞春草又喊了:“坐好了,饭菜就上桌了。” 她还热情地要走过去领他们过来吃饭。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于秀正要说什么,她身边的中年男人先开了口。 他蹙眉冷声道:“你是哪一位?” 第215章 八点档 莞春草身后更冷的一道声音传来:“要是不想吃这顿饭,大可不吃。” 闻言,面前的中年男人眉头更拧。 身后那道更冷的目光也与他对视上,丝毫不惧,寸步不让。 莞春草也往后看去,看到许慕余冰冷的目光,她对他眨眨眼。 眨完,又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转过来,嘿嘿笑了两声,绞着手指头说:“爹,俺是春草,您的儿媳妇。” 爹? 中年男人的视线完全落在了莞春草——头上。 她的这朵正红色的大牡丹花实在招眼。 就连身旁的于秀和身后的许一诚也最先看到了她头上的这朵花。 这么庸俗的花,再加上她脸上的红晕,还有这小家子气的绞手指头,让许治对面前这个“儿媳妇”有了初步的了解。 “慕余结婚了。” 中年男人清冷成熟没有感情的声线响起。 许治俯视眼前百依百顺近乎低三下四的莞春草,沉声道:“他的妻子就是你?你们……” “是俺,爹。” 许治话还没说完,莞春草就先低下头去,绞在一起的手分出一只来捂住自己的嘴,吸着鼻子啜泣了两声:“爹,俺就是个乡下姑娘啥都不知道,你就别骂俺了。” 说着捂住半张脸一跺脚,跑回许慕余身边去了。 “……?”许治人都怔了怔。 他不过是想问问莞春草的情况,他什么时候骂她了? 莞春草一跑回许慕余身边,她身边立即飞来一道冷冽的眼刀。 许治再一怔,确认那是自己的大儿子许慕余的目光没错。 他轻咳出声。 于秀赶忙出来打圆场:“许先生,那就是春草,你常年在外做生意不在家还没见过。我们先坐下来,坐下来再好好说说话,都是一家人,都不必这么见外。” 这才是当家主母的风范。 许治双手背着,跟着于秀来到桌前。 他们身后的许一诚这一回话是挺少,乖乖跟上了。 他们来到桌边,看到许慕余都是一惊。 就连见过许慕余次数最多的于秀也是一愣。 许慕余现在的样子,可比从前他们见到的,变化要大得多。 他的皮肤不再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阴郁的眉眼似有化开的迹象,瘦削的两颊也有了点肉,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再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整个人,有了生机。 哪怕这点生机还没有完全展现出来。 许治站了好一会。 还是于秀挽着他的胳膊推了他一下,他才回神。 而许慕余早已别过眼,根本不想看到他们。 许慕余的冷漠态度,也让许治这点惊讶收回,他又是一副严肃正经的姿态来到桌边坐下。 圆桌很大,莞春草和许慕余他们坐在一起,为了表示一家人的亲近,许治他们并没有坐得多远,就在身边坐下了。 一落座,发现莞春草和许慕余的凳子挨得近,剩下的三人就算坐得近也是有些距离的。 看起来,许慕余和莞春草是两口子,这边的这三个人是一家子,两家人不过正巧坐一桌,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许治还未出声,于秀先担了这个责任:“我想着家里好久没有聚一聚了,就想订个大点的包间把家里的亲戚都请来热闹一番,没想到小余今天跟我说他不喜欢热闹。” 她还懊恼地说:“怪我,早知道小余不喜欢热闹,就不该订这么大的包间惹他心烦。要不我们还是去换个小的地方,饭菜在上了,我们可以让厨师先取消不做。” 这是把责任往许慕余身上推了。 摆明了想说,要不是许慕余这个孤僻的性格,也不至于让于秀折腾一番,包厢早不退晚不退,非等定下来才说不喜欢热闹。 这不就是他故意耍脾气,看不起人。 果然,许治鼻子里哼出一声:“哼,结了婚的人,脾气还是没有长进。” 莞春草和许慕余这边还没怎么,于秀又拉拉许治的胳膊让他消消气:“小余喜欢就行,我没什么关系的。这次是我做得不好,下次我都听小余的,不会再让小余生气,你就不要怪他了。” 许治又是哼道:“也就你这么惯着他了。” 刚哼完,门被敲响了,服务员询问是否可以上菜。 许治摆摆手。 服务员弯腰鞠躬,又出去了。 门开门关的这小间隙,莞春草瞥瞥身边的许慕余。 看到的只有他渐冷的脸色。 他还是一样,一贯的不会解释什么。 莞春草又看向于秀他们那边。 他们坐在那里,她才看清了许治的长相。 生意场上的中年男人,竟没有发福,身材还算匀称,要不是眼角的细纹,一张儒雅气质的脸倒也难看出年纪。 只不过他的眼神总是带着审视,被阿谀奉承习惯了身上有拂不去的傲慢。但因为这副好皮囊,不至于让这份傲慢太过明显,反给他添了一份高傲,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他的左边坐着于秀,还是富太太的形象,爱打扮爱美容,一张护肤过度的脸还在反着水光,她的手上刚才还挂了只名牌包,看起来那样昂贵竟也没有压疼她的手。 莞春草看了看,看了会才看到她没挎包的那只手缠了两圈纱布,严不严重不说,她那只手倒水倒得挺好的。 许治右边坐的就是昨晚的许一诚。 他个高,长得阳光,就没了。 莞春草懒得看他。 不过他倒是对莞春草饶有兴趣,眼睛在莞春草身上盯了几回。 “我在八点档看过你们家的戏码。” 悄悄扫过一圈人,莞春草趁着给许慕余端茶倒水的功夫,凑在他耳边说:“不近人情的爸,爱嚼舌根的后妈,还有脑子中风的二弟,妥妥的收视爆点。” “再演下去我还有可能是你爸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原来跟你是兄妹一场。” “那咱俩的结合那可真真是大逆不道啊!” “你听,外头是不是还有打雷声。” 外头哪有什么打雷声,都是她为了逗他才说的话。 许慕余冷漠的眼神才收敛了些,对她说:“我没事。” 莞春草给他倒了杯水,身体挡着那些人小声说:“你没事你就反击啊,你这张嘴除了亲我干不出别的事了是吧,人家都那么说你了,你还一句话不说。” 许慕余嘴角勾了勾。 莞春草在底下踢了下他的腿。 他们在这边嘀咕些什么,声音小,听不见,只能看见莞春草卑躬屈膝地在许慕余身边伺候他。 腰弯得那么深,声音那么小,手上的动作还那么谨慎,像极了一个小媳妇。 一个难登大雅之堂、没见识的妇人,就是许家祖上往上数三代是农民也没娶过这样不得体面的农妇。 趁菜还没上来之前,许治端起茶杯对莞春草冷声道:“你就是慕余的妻子。” “对。” 莞春草一听到许治的声音,像被吓到了,忽然慌乱起来,手里的水杯差点撒了,还撞了桌子好大一声才弯腰站起来。 她的声音也那么卑微的:“对的爹,俺就是俺男人的媳妇。您刚才也问过了。” 许慕余皱了眉,想出声,被莞春草在底下踢了几脚才老实。 刚才也问过了。 她是想说他记性差吗。 许治不喜地蹙眉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第216章 你不知道? “春草,莞春草。” 莞春草这么高声回答,怕许治还听不清一般。 许治不是听不清,是根本不想记住。 他又道:“你多大?” 莞春草也道:“比俺男人小一岁。” 问什么是该答什么,可许治听着却像是莞春草故意那么说的。 如果他知道许慕余多大,就会知道她多大。 许治再看看这个丫头的黑皮肤,又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读的什么书?” 莞春草眨了眨眼:“九年义务教育。” 许慕余的唇角不可察地勾了下。 许治再在莞春草身上扫了一扫:“我是问你的学历,你在哪所名校毕业?” “啊你是问这个啊爹,你说你也不说清楚,你看看你那话问的,跟不会提问似的。” 莞春草绞着衣服嘿嘿笑:“俺高中毕业。” 说完别人不会提问就立马低头纯良无害地绞着衣服,像个不会说话的笨丫头,说的都是无心的话,让旁人不能去挑她的毛病。 比起这个,她的学历更让许治在意。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说,你高中毕业?” “是咧爹,你的耳朵没有坏,俺就是高中毕业的。” 莞春草还低下头去主动交代:“家里还有一个妹妹,跟俺爹俺娘在一起。” “俺娘说女子长大总要嫁人的,俺就没上学就嫁了。” 许治肝胆欲碎,许慕余就算再差,那也是他曾经倾注心血教养出来的。 就算如今许慕余坐在轮椅上,他的家世他的涵养,哪怕不能娶门当户对的,也至少会娶一个家世清白知书达礼的女人。 如今却跟一个高中毕业,满脑子封建糟粕一无是处的女人在一起。 难道他作贱他自己那么多年还不够吗,还要毁了他自己,毁了他的下半生?! 许治面色骤然阴冷。 莞春草却还在那嘿嘿傻笑:“爹,你放心,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俺男人的腿不好了,俺也不嫌弃他,一定伺候好他。” 她越表忠心,许治脸色越阴冷。 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 于秀和许一诚都安静待着。 许慕余勾起的嘴角也更盛。 偏莞春草像看不到般,还不死心地说:“你们给了俺三十万的彩礼,俺一定能伺候好他,爹你就放心吧,不用担心俺们。” 还是为了彩礼,为了这区区三十万来毁了他儿子?! 许治冷冷道:“三十万?” “是啊爹。” 莞春草傻傻地仰起头:“咋咧,你觉得少了,再给俺加点?” 许治冷对她:“你说什么?” “咋咧爹,你干啥这么问俺,真的少了?” 莞春草一甩头应了下来:“实在不行,你要再给俺加点俺也成,俺应了你。” 应完,她又屡屡看向于秀:“只是,只是要对不起后娘了,她为了俺们的婚事忙前忙后,忙得脚不沾地。” “爹你不知道,俺们的婚事是她定的,彩礼也是她给的。” “她为了俺们结婚,可是跑前跑后,就差跟俺们进洞房了,爹你这样可是打她的脸。” 说着她还和于秀说:“后娘,这可咋办,你劝劝爹,你当初给的彩礼,说是家里就这么多钱了,俺也就应了。” “俺可不能贪心,这要是俺现在多要了,俺成什么人了。” 许治眼神冷冷扫到于秀身上:“你这么说?” 于秀大惊失色! 她是万万没想到莞春草会说出这些事来,今天安排饭局也不是为了说这些事啊! 至少按照莞春草乡下人没见识的胆量,应该大人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没那个胆子说出这么多话。 再说了她什么时候说过家里就这么点钱,就给三十万彩礼了。 三十万彩礼在乡下都是抬举他们了,他们自己也说就要这么些就够了,怎么还成了她的错了。 于秀赶紧解释:“春草,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你说有就有吧。” 莞春草坐了下来:“俺都听你的后娘。” 许治的目光再次冷冷扫过来。 于秀急了:“不是,春草,我们当初可没那么说。” 话没几句,她可是不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当初和莞春草的爸妈说的时候,莞春草自己也是同意的。 怎么如今倒像是她为了从中捞得好处安排的这桩婚事,还故意苛待莞春草和许慕余。 这要让她怎么跟哄好的许治交代? 许一诚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他叫许慕余:“慕余哥,你的腿好些了吗?我刚才看你气色好了许多。” 他一叫许慕余,许治的视线就被吸引过去。 没错,许慕余的变化大家都是看得到的。 许治当即关怀起许慕余。 许慕余端着水杯,谁也没对视上,也并不想回谁的话。 不接话正好,那么孤僻的性子,别人把热脸贴上来他还给人一巴掌,所有的关注点只会在他的臭脾气上。 “你们也看出来了吧,哎哟喂,可算看出来了。” 莞春草在一旁哎呀一声拍了下手来,说:“爹,你们可不知道,他这日子过得一团糟。俺嫁过来家里是啥也没有,吃的没有,喝的也没有,家里就剩一个老妈子。” “哎哟这娘俩,是一顿饱饭也没吃上,一口热水也没喝上。俺来的那天晚上,家里连只鸡也不舍得杀,吃的还是俺从娘家席上带来的剩菜。” “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的,可怜天哦~” 这话一说,许治看许慕余的目光更忧心了。 这是真的?他竟糟蹋自己成那样了? “那有什么假,你看他穿的衣服就知道了爹,他身上这件衣服二十五块钱,俺在集上跟人讲价来的。” 莞春草也像是想不通:“爹你说,俺一个乡下丫头也就不指望俺嫁给多有钱的男人了,可是他这日子也过得太辛苦了。” “怎么连买口热饭的钱也没有,家里也破破烂烂的,还是俺用嫁妆给填了些。” 她说着,像是说错话,低下头去又揉揉眼睛:“爹你也别听俺的话,俺说着玩的,俺要那三十万彩礼就可以了,这点钱够俺两口子过日子了。” “没事的爹,俺们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难道俺们还能指望用这点钱像二弟一样出国留学吗。” 许一诚和于秀都一懵。 许治人也愣住。 仔细一看,许慕余身上的衣服不像是名牌,是最简单的白t恤,还洗过,领口有些皱。 许治知道许慕余的脾性,他一向不注重这些,可现在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这么多年,他的钱是没有了,还是他不愿意花? 要是不愿意花,也不能要莞春草一个乡下丫头的嫁妆去填补。 说到莞春草的嫁妆,许治余光瞟于秀,她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这桩婚事! 于秀一时哑口无言。 当然,也是因为他这个做父亲的太过关注小儿子。 许治对着许慕余声音总算缓了点:“钱,我会让古秘书打到你卡上,好好吃饭。” “不用了爹,俺们有钱,俺的嫁妆就是钱。就算不能顿顿丰盛,不能像二弟一样出国,不能像后妈一样去旅游,但家里也有饭菜,没事的爹,俺们不要。” 莞春草帮许慕余拒绝了。 许慕余也早就转过头去。 许治还要说什么,门敲响了,饭菜上来了。 饭菜一上来,这话题就算不止也要止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保持和气,保持脸面最打紧。 谁还能不受点委屈,谁还能不做错点事。 补过,就又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许治心疼许慕余没钱,也就心疼那么会。 会计较许慕余的婚事,事到如今他除了训斥两声还可能做什么。 生米煮成熟饭,恐怕他连于秀也不会说两句。 要说早说了,这不过当面看到莞春草了,心里总是不满意,就这么不满意两下。 回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于秀也会让这件事过过去。 莞春草也没想怎么样,卖点惨添点堵就成了。 指望吃顿饭,说两句话就改变什么,那也太小瞧人心。 许治就算不满意也就这一顿饭的时间,一顿饭吃完,父子俩甚少来往,仍旧各走两边路,不必为了这短暂的父子关系,让另一个家闹出矛盾。 要说还是枕边人最了解枕边人,于秀能安排这桩婚事也不是全凭脑子一热,凭的是对许治,也是对许治和许慕余这父子俩的性格了解。 饭菜上来后,莞春草不再被问出身了。 服务员摆盘的时间,他们也即将说到他们的另一个儿子。 为了换个话题也好,真的庆祝也好,他们总绕不过他。 莞春草这回没有再多嘴,老老实实吃饭。 许治作为一家之主,率先举起杯:“慕余结婚了,长大成人了,这一杯先敬他。” 众人都举了杯,许慕余也难得地举了。 许治看得满意,又说道:“还有我的小儿子,庆祝他……” “你的小儿子已经死了,你亲手埋葬的你不知道?” 第217章 大逆不道 许慕余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到如今,他几岁了,你还记得吗。” “哦,你应该记不住。” “他还没出生就死了,你怎么会记得住。记得住,现在站在这里就会是他,而不是一个野种。” 包厢里霎时寂静下来,针落声都可闻。 许久之后,许治手中的酒杯也砸在桌上:“你是想旧事重提吗!” 于秀急忙拿那只缠了纱布的手去挡许治:“好了先生,一家人好不容易吃顿饭,你不要生气了。小余也是看小诚毕业了心里想着他弟弟,是我们不好不该在这庆祝。” 她还让许慕余先道歉:“小余,再怎么说先生都是你的父亲,你先道歉,道了歉什么事都过去了。” 每一次,都是这个女人先站出来。 许慕余冷冷一笑:“道歉?他凭什么让我道歉。我们家的家事,劳烦你别插嘴。” 许治就知道许慕余的这个性子,哪怕结婚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以为这个儿子结婚后人就会稳重一点,没想到还是死性不改! 他手上的酒杯砸出响声,骂许慕余:“你那是什么态度!你秀秀阿姨跟了我多少年你还是容不下她!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每一次还不都是她替你求情!要不是她,你早就……” “我早就什么?” 许慕余淡漠一笑:“你是想说我早就随我妈和没出生的弟弟,死在那场车祸里了是吧。” 许治胸口一闷。 于秀一看,又站出来拉开许治:“小余你爸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解他。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你爸这么多年为了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是看得到的。你们终归是父子俩,我和你小诚弟弟可以不要这个名分,只要你们父子俩好好的。” 许治刚闷声,立即又炸起来:“这么多年过去是他看不开!事情过去多久了还斤斤计较!许慕余我告诉你,这个家不是你说了算!你秀秀阿姨为了你这么多年不肯再生第二个,他们母子俩做出的牺牲让步你当真是一点也看不见!” “是看不见,我看见的只有她不要的脸。” 许慕余嘲讽地冷哼道:“她要脸,就不会做出那种事。她还要什么名分,她的脸面在你把她带上床的那天不是毁了吗。怎么,现在还要让我跟你们恭喜一声?” “就算不用我恭喜,你们不也结婚了吗。” 他冷眼斜向拿着酒杯一言不发的许一诚:“私生子转正了这么多年,可喜可贺。” “许慕余!” 许治手里的杯子砸到地上,砸了一地的碎片:“我这么多年就是太惯着你,把你惯到不知长幼尊卑不知好歹的地步是吧!” 于秀那只缠了纱布的手再次拉住许治,声音也哽咽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当着孩子的面你这是在做什么,小余他还小,说错了就说错了,小诚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看看你秀秀阿姨!看看小诚弟弟!你容人之心怎么就这么小,比不上你小诚弟弟一点!” 许治恨铁不成钢:“许慕余,你太令人失望了,这么多年过去一点长进也没有!” 许慕余不屑地抱着胳膊:“我说过我的弟弟早就死了,死在这个女人爬你床的那天。” “许慕余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许治又一个水杯砸碎在地:“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许慕余眼神同样的狠戾:“我说了,我弟弟能复活吗,你能不爬上这个女人的床,不生下这个野种吗。” “许慕余!” 许治恨不能把桌上的东西都砸了,砸醒这个不孝子:“这么多年了你说你的腿没好,我们始终对你有愧,处处让你!你秀秀阿姨你小诚弟弟还时时刻刻躲着你避着你,就为了让你安心养病,让你早日恢复健康,可你看你是怎么对他们的!” “你秀秀阿姨这么多年没再生育,你小诚弟弟也怕你伤心躲到国外读书不碍着你!每个人都谦让你,迁就你,得到的竟是你得寸进尺!” 于秀哽咽声更大了,半个身子挡住许治,那只受伤的手擦擦眼角:“小余心里有疙瘩不肯接纳我们,我们也知道。我们会躲得远远的,你就不要跟小余生气了,他的腿伤了那么多年好不了,都是我的错,当年要不是我,也不会……” 许治看到于秀委屈的泪水怒火冲天:“许慕余!当年都是一场误会,你秀秀阿姨已经跟你解释过很多遍了!为了你她当年衣不解带照顾了你大半年,天底下有谁能做到这种地步!” “你还不给她道歉!” “道歉?” 许慕余冷笑:“她跟我死去的母亲道歉了吗,她跟我死去的弟弟道歉了吗。好一个衣不解带,我是不是还要站起来谢谢她的照顾。” “你简直不可理喻!” 许治抓起水杯就要往许慕余的方向砸:“我本以为你结婚了你长大了也该成熟起来了,没想到还是这么执迷不悟!还这么大逆不道!” 于秀不可能让许治的这个茶杯真的砸到许慕余身上,她擦干眼泪挡着许治,也因为许治的话想到了许慕余结婚了。 “先生冷静点,小余不原谅我们就不原谅,你就不要说了。” 她挡着许治还喊了莞春草:“春草、春草,你劝劝小余,让他先冷静下来。我会让小诚跟他道歉的,你让他不要怪小诚,要怪就怪我,只是想一家人一起好好吃顿饭,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许治怒火更旺:“你还护着这个逆子!许慕余还不快跟你秀秀阿姨跟你小诚弟弟道歉!” 于秀还拉着人:“不用小余道歉,都是我们的错,春草、春草你劝劝小余,让小余冷静点别动手了!” 被叫到的莞春草从饭碗里拔出脸来,嘴里还叼着半条小鱼干。 她看看许治和于秀,又看看许慕余,好像到了这会才意识到饭桌上的焦灼状况。 紧张地把半截鱼尾吸溜进去,她嚼了嚼,吞下去了,才怯生生地说:“俺,俺都听俺男人的。” 说完怕被骂似的,又低下头去,把碗里剩下的几条小鱼都塞嘴里香香地嚼上了,哪还管这边要砸不砸的杯子。 第218章 孝心 谁也没想到莞春草会是这样。 所有人都以为她就算再不懂事,也会看看局面也劝劝,哪怕说一句也好。 结果她就这么站在许慕余这边,对他言听计从,毫无主见。 许治和于秀一时间都有些懵,尤其是听到莞春草嚼得太香嚼出的那声脆响。 许慕余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但对待许治他们,他依旧冷漠:“不用拿我身边的人说事。” 这话听不出许慕余对莞春草的袒护,更像讽刺许治和于秀他们,只会欺负莞春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 许治怒气瞬起:“许慕余!你的日子就是过得太轻松了!惯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人心,你连感恩都做不到简直狼心狗肺!” 于秀又劝道:“先生,他们还年轻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你不要生气了,你的身体不好,当心气坏了,还是先坐下来,有话慢慢说,慢慢说。” 她还叫许一诚:“小诚,快,给你爸倒杯水。” 许一诚始终一言不发,听到于秀的话才站起来,倒了一杯水恭敬地放到许治手边,站在他身边也安慰他:“爸,消消气。” 许一诚也来了,还有于秀的连声宽慰,许治的气总算消了点。 他欣慰地接过许一诚端来的水杯,喝了一口,又怒骂许慕余:“你要是有你小诚弟弟一半的孝心,你……” “砰——” 突如其来的响声截断了许治接下来的话。 所有人一时都被镇住,沿着声音的来头看去。 “砰!” 莞春草一个饭碗又再次砸在桌上,砸出她浑身的愤怒:“说啥呢!” 她倏地站起来,毫不客气地指着许治的鼻子骂:“爹你凭啥说他没有孝心!” 许治怔了正要说什么,别人也要说什么,全被莞春草打断了:“你们在说啥子疯话!” 她站在许慕余身边,给他们展示那么好的许慕余:“他怎么没有孝心!哪点不孝顺了!他要是没有孝心,他会为了他亲爹特意出门来吃这顿饭吗!” “你们知道他出门有多不容易吗!” 莞春草一掌拍在桌上不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许慕余本人也不行:“你们只看到他来这里,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吗!” “对他来说换个衣服都不容易,十分钟,只是他穿一件短袖的时间!” “他的腿不好,连带上半身也不好动弹,他要一点一点地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再穿上新衣服。换好的新衣服,刚换好,身上又出了汗,白换一场又得辛苦再换一次!” 许慕余不论脱衣、穿衣的速度都很快,换个衣服更不在话下,特别是在床上要和莞春草干点什么的时候,可莞春草偏不说。 莞春草只说:“换衣服都这么难,那出门呢!” “你们又知道他出门会遇上多少台阶,有多少次下不来上不去吗!” 她在,当然没问题。 但那又怎么样。 她偏不讲。 “俺一个女人,力气能有多大,俺推他一个男人都推不动,还要再推一个轮椅,俺们能怎么办!就那些台阶,都能要他的命!” “就算下了台阶,前面还有那么长的路等着他。那些路不平又崎岖,他坐着轮椅他能舒服吗!” “还有出门以后,他遇上的那些事呢!” “俺们连个车都没有,走路也不行,就只能靠打车。” 莞春草对着许治说道:“他就跟一个麻袋一样被人抱来抱去,他是一个男人啊你知道吗!” 许治俨然没想过这些事,胸口的那团怒火早已消失殆尽,另一种情绪正取而代之。 “下了车,那么长的路,路上多少人看见俺们这个样子,他的腿都被那些人看去了。他们不会笑话他吗,不会嫌他恶心吗,不会在背后偷偷用那种眼神看他吗。” “来到这,门口又是那么多的台阶,还有这里绕来绕去的,你们正常走路都晕,他能不难受吗。” 莞春草直直盯着许治的眼睛:“这些他跟你们说了吗,你们又知道吗。” “在俺们村,小狗的脚被踩了都会嚎上几天。” “他是腿断了啊,断在轮椅上了,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们知道吗。” “他生气,他难过,他骂人不是应该的吗。” 莞春草和许治对视上就不肯让一步:“爹你说俺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难道连一起吃点苦都不行,骂两句就受不住了?” “他是骂你们了,可心里一直记挂着你们,要不然不会你们一说吃饭,他就来了。” “爹,你是他的亲爹,他的心里要是没有你,他要像个东西一样被搬来搬去,非来见你一面吗。” 许治眼眶松动,眼神逐渐茫然起来。 “他知道他的腿不好,就不来爹你的面前让你伤心,他也知道你们一见面就要吵,可他还是来了。” “因为啥,因为俺们是一家人。” “爹,天底下就没有不吵架的家人。吵了,吵过就又好了,这样才是一家人。” 莞春草句句戳心:“爹,他那样辛苦跪着爬着来到这里,一口水还没喝上,你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骂他没有孝心。到底是他没心,还是你看不到他的心。” 许治被莞春草坚毅的目光,盯得久久不能张口,心里似慢慢空出一个大洞来。 于秀还要说话:“春草……” “俺们总想着是该好好吃顿饭,都是一家人咋还能离了心。” 莞春草却不再说下去,谁都没搭理,趁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已经推来轮椅:“可这顿饭,俺们这种没孝心的人是吃不下去了。” 按照平时,莞春草一个提溜就能把许慕余提到轮椅上了。 但今天当着这些人的面,她的行动看起来异常的慢,异常的艰难。 她的牙是咬紧的,手臂是绷紧的,动作是缓慢的。 可也没有太刻意,脸上出现吃力的表情后,她又深吸口气假装没出现这种表情,坚强地把许慕余放到轮椅上。 许慕余随她摆布,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可看他频频撞到桌子撞到椅子的小腿,也可以得知他的艰难。 没有人能阻止他们。 因为莞春草把许慕余放在轮椅上后,就问了许治一个问题。 就连于秀,都不一定能回答得上来的问题。 莞春草站在许慕余身边问许治:“爹,俺们结婚,俺晓得你不满意,” “俺就想知道,俺跟后娘都是从村里嫁过来的,是不是因为俺跟后娘不是一个村的所以你不满意?” 包厢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中。 只剩下轮椅决绝离去的声音。 推着轮椅转身走了几步,莞春草忽地脚步一停,放开许慕余,两三步跑回桌边。 这边的这三个人都看着她,以为是回心转意。 却见莞春草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塑料袋,抖一抖,抻开塑料袋,把她和许慕余没吃完的剩饭往袋子一倒。 系上口,她就带着这袋子剩菜剩饭在这些人惊愕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推着许慕余走了。 第219章 真不会吵架 出了饭店,莞春草带着许慕余直奔她早就订好的私房菜馆。 那家私房菜馆在饭店附近,来消费的同样是有点钱的,私密性不比饭店差。 进了包间,点了菜,莞春草让人先上来两个空盘。 把从饭店打包回来的剩菜剩饭放盘里了,他们这才慢悠悠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饭店的这顿饭不好吃,不过结束得比莞春草想的要早。 比她预定私房菜馆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个小时。 莞春草当时订饭馆的时候,许慕余是坐在她身边的,没有反对。 菜一上来,没说什么,他们就吃起来了。 私房菜馆的小包间没刚才饭店里的那么大,也没刚才的那些人。 这里没有于秀没有许慕余的亲爹,也没有刘妈她们,有的就只有他们两个。 好几天,他们都没有在无外人的情况下好好吃顿饭。 就算吃饭的声音大了点,夹菜没有一点规矩也没事。 想怎么给对方夹菜就怎么夹菜,喂饭也管不着。 很令人愉悦的一顿饭。 他们吃饭的时候向来不喜欢说话,所以饭桌上从来都只有他们吃饭的声音。 一顿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就连带出来的剩菜剩饭也没浪费。 莞春草钳住许慕余的下巴,把最后一块软糯的红烧肉喂进他嘴里,才舒坦地向后靠在椅子上:“啊~可算饱了。” 许慕余也饱了,很饱,咽下嘴里的红烧肉,也跟着向后靠。 “吃饱了吧。” 莞春草转过来冲他嘻嘻笑:“好吃吗?” 他们椅子挨在一起坐着,许慕余也转过头对她笑:“好吃。吃得很饱。” “吃饱就好,看这小脸,看得人心疼。” 莞春草整个人都转过来,给他擦擦嘴:“吃饱了养胖了才招人喜欢。” 想到 刚才的事,许慕余还是跟她道了歉:“不该让你看到那种场面。” 莞春草扑哧笑出来:“老公,没想到你的嘴挺狠的。” 狠吗? 他吓坏她了? 许慕余小心地问她:“狠吗?” “是挺狠的。” 莞春草对他认真点头:“就是嘴不够用。” “你们家也是够狗血的,说你们家经典的八点档剧情也不为过,人数跟台词都相当到位。” 她笑说:“偏心眼的爹,煽风点火的后妈,还有旁观的继弟,人家三张嘴,你怎么吵得过。” 那三个人,少一个,许慕余、许治他们父子俩都吵不起来。 于秀看似在拦人,实际上是在火上浇油。 许治看不出吗,只是心太偏了,轻易的心就偏过去了。 剩下旁观的那个,在场面混乱的时候送上一句合适的宽慰。 这三个人,三张嘴,许慕余怎么吵得过。 许慕余看着她,她不觉得他的那些话不好? “你心里有气,骂他们两句怎么了,不该骂吗。” 莞春草擦干净手,摸摸他的脸:“就是老公,你确实不怎么会吵架啊。” 于秀拱火拱那么久,他还只是骂许治,一点也不伶俐。 他不过是骂出他想骂的话,那些人回嘴对他没什么,但她还为他说话了。 许慕余喜欢她摸他,就在她手心里蹭了下:“其实刚才,你不用跟他们说那些。” 莞春草问他:“你说卖惨的事?” 许慕余盯着她道:“没必要。” “你不想卖惨是你的事,我给你卖惨是我的事。” 莞春草手从他脸上拿下来,交叉在胸前:“我知道你这个人犟脾气,你不屑跟你爸卖惨,你也不可能在你爸面前低头,我也知道你甚至有断绝关系的想法。” 许慕余对待许治的态度,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他恨极了许治,恨极了许治对待家庭的背叛,恨极了许治的无情。 他对许治的恨也绝不会只存在仇恨的阶段,不可能没想过脱离父子关系。 可是脱离了父子关系,然后呢? 他们的血缘亲情抹不去。 他们是父子的事实也改变不了。 她又放缓语调:“可是老公,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时间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 “你的伤痛,你受到的伤害,你被忽视掉的岁月,它们统统都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过过去。” 饭桌上,所有人说的最多的话是“都是过去的事了。”。 都是过去的事,就意味着不论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过去。 那是不是时间久了,日子长了,许治对于许慕余仅剩的那点愧疚也会随之消失。 未来某一天会不会倒反过来,说都是因为许慕余的孤僻,许慕余的不懂事坏脾气,才导致父子俩的关系变差,许慕余落得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人靠近的下场也是如此。 到时候本该没做错任何事的人,倒成了众矢之的。 许慕余静静地望着她。 莞春草怎么想心里都不会舒服,更何况本人。 她说:“他是当爹的,你们都是孩子,哪有一个吃肉,另一个连汤也喝不上的。” “所以老公,他给你钱也好,对你的口头示好也行,你都应该一一接受他的愧疚,坦然对待。” “要不是疤还在,痊愈的伤口就不会有人记得,更不会记得曾经受过伤。那该做的就是时时在那道疤上戳一下,不会揭开伤疤,但可以让人不能忘了他曾伤过。” “你们之间,永远有根刺扎在那,可那根刺不该只扎你一个人。” 莞春草再次抚上许慕余的脸:“你是没有妈妈的孩子,他是你爸,他不能欺负你。” 许慕余定定地看着莞春草,看着她眼睛里倒映着的自己。 她的眼里此时,就是他,只有他。 她替他在意,也替他担忧,替他难受,为他争取。 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完全站在他这边,这么护着他。 “好。” 他靠上她的肩,埋在她肩头,掩盖住眼眶里快要溢出的酸涩:“好。” 莞春草拍拍他的头,在他耳边哄他:“没关系的。” 许慕余脸埋在她肩里,紧紧搂住她的腰:“嗯。” 莞春草又哼笑两声,摸着他的脑袋说:“说起来你爸也不怎么会骂人,半天了来来回回骂的都是那几句,骂不出一点新意。乡下随便找只公鸡来,他打鸣都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许慕余顿了下,随后跟着笑出来。 笑得整个人都晃了起来。 莞春草也笑,笑完亲亲他的头发说:“回家吧。” 许慕余在她肩上重重点头:“好,回家。” 回他们的家。 只属于他们的家。 到了家,没急着进家门,莞春草让许慕余先进去,她独自往门外走去。 第220章 给钱来了 从私房菜馆里出来,莞春草就带着许慕余回家了。 到了家,并没有急着进家门。 莞春草说:“等会你爸来,我跟他说会话再回去。” 他们走时那么决绝,许治并没有说过他会来找他们,连他们的联系方式也没有,但莞春草就是笃定许治会来。 许慕余没什么意见,只拉着她的手说:“别聊太久,我还在家等你。” “这取决你爸,他想聊多久我就得陪他聊多久。” 莞春草挣开他的手:“还有,今晚让刘妈给你洗澡。” 许慕余坚决反对:“昨晚就是刘妈帮我洗的,她的手没你的有力气,我洗不惯,还是你来吧。” 莞春草哪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又把他的手按回去:“多洗两回就好了,她给你洗了那么多年,再给你洗几次你就能找回从前的感觉。” “不行,我只要你。” 许慕余不接受:“你昨天就没帮我洗,一天了,没了你我真的不习惯。” 怕她不愿答应,他还揽过她的腰,抬头双眼可怜地望她:“行吗,亭亭。” 莞春草最受不了他这样,黏人又可怜的,她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好。” 然后又醒悟反悔,但耐着性子摸他脸哄他:“还不知道多晚,你先洗澡,洗完干干净净的在床上等我。” 这么说,许慕余就同意了:“那你快点回来。” “知道了祖宗,我会快点回来的。” 莞春草怕还要黏糊一会,就喊了刘妈:“姨!快出来帮俺推推人!” 里屋声音响了,莞春草就推着许慕余到门边等着。 许慕余再说两句的机会也没有。 刘妈出来了,接上许慕余了,莞春草的戏也起来了,当着刘妈的面就高喊:“哎呀!俺的头花没了!” 刘妈不知情问:“什么头花?” 莞春草就接着喊:“俺出门头上戴的那朵红花!是不是掉了!掉外面了吧!姨你先把俺男人推进去,给他先洗澡,俺去外头找找,找不到再回来!” 一朵花不见了,喊声却大得整栋楼都听见了,大概是重要的东西,刘妈也就不多问带着许慕余先回去了。 刘妈带着许慕余回家了,莞春草也独自出门假意找花。 刚出门,就有人手里举着什么东西问她:“是这个吗?” 那朵正红色的牡丹花就是莞春草进门前刻意掉的,但看到许治拿在手里,她还是假装惊讶地捂住嘴喊:“爹!你咋在这?” 许治说了会给许慕余钱,就真的会给。 更何况在饭桌上,许治知道了许慕余的艰难,还亲眼看到了许慕余被搬到轮椅上被撞来撞去的小腿,就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等不到古秘书给许慕余转账,就先来了。 不过即便古秘书给许慕余转账,他也不一定会收,直接找来结果也是一样。 可现在,他们父子俩多了个中间人——又是儿媳又是媳妇的莞春草。 交到莞春草手上,和交到许慕余手上也差不多。 莞春草知道,但看到许治像见了鬼,就要回头去喊人。 许治先叫住她:“我来慕余不知道,他也不一定想见到我。” 莞春草又故作惊讶地看看别墅,又看看许治,才像听懂了,摸着脑袋应了下来:“好咧爹。” 许治在这等了一会,莞春草一过来,他就让她先上车,上车聊。 来的不止许治,还有一个男人,看穿着打扮,像是他口中的“古秘书”。 古秘书给许治开了车门,还站在门边请莞春草上车。 莞春草看也不看就摇摇头:“不成爹,你有事就在这说吧,俺不能离俺男人太远,他要是有啥事,家里没人在不行。” 许治怔住。似乎是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没想过许慕余离了人遇上紧急情况该怎么办。 他踏上车的半只脚拿下来了,转头语气里有些愧疚:“那就不上车了。” 莞春草指着路边说:“俺们可以坐在这聊会。” 坐在路边聊? 许治犹豫了下,同意了:“也可。” 相较于许治的别扭,莞春草一屁股就坐下来了。 坐下后,还给许治吹了吹灰,说:“爹,可以坐下了。” 许治还能看到地上有很多灰,可看莞春草坐下来,他也不好再推脱,也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来,莞春草就一改刚才笑嘻嘻的模样,忽然低下眼去。 许治看过去,莞春草就低着眼对许治说:“爹,俺不该在饭桌上那样跟你顶嘴。” 一上来就认错,许治愣了两秒,坐好了才说:“没事,你也是无心之过。” 得到许治的谅解,莞春草就又咧个嘴傻笑。 许治看到,心里又是一言难尽。 对于许慕余娶了这样一个憨憨的乡下丫头,他仍有些难过这个关。 在他心里,许慕余应该娶一个跟他差不多,少言寡语温柔娴静的姑娘才对。 莞春草像看不见许治的这些眼神,她问许治:“爹,你找俺啥事?咋不让俺叫俺男人出来?” 许治动了下,收回视线说道:“我们刚才吵过,他应该不想见到我。” “都是一家人,有啥的,都是闹脾气,下回就好了。” 莞春草说:“后娘跟俺说,嫁来这个家,就是这个家的媳妇了,让俺一定好好操持这个家,不叫家里人生了嫌隙。” “嫌隙”这个词从莞春草嘴里说出来,还有些不可思议。 许治思量过后,问道:“你和慕余,是怎么认识的?” “后娘给俺们介绍的。” 莞春草看得出许治是想试探,试图从她嘴里听到别的答案。 但莞春草就是不如他愿,直接就说:“后娘说,俺嫁过来,有数不完的好日子过,俺就同意嫁过来了。” 许治眉头拧了拧。 于秀她为了让许慕余结婚,这种话也用上了。 “爹,你到底找俺有啥事?” 莞春草知道许治不过皱两下眉就算了,根本不会找于秀的麻烦,顶多他们夫妻两个说两句嘴。 她懒得看他这样了,就问:“咋了,你要让俺和俺男人离婚吗?” “还是你想要把俺赶走,给他再娶一个?” 第221章 留了问候 “俺就是个乡下人俺知道,俺又没文化,长得也不漂亮,嘴也不甜,没人喜欢俺。” 莞春草低下头去,说:“俺笨,比不上城里的这些姐姐,那么懂事,啥都知道,又能照顾人,又会哄人开心。” 许治心里是有想过,可被莞春草这么说出来,他有过那么一丝慌张:“额……儿……儿媳你,你不要这么想。” 张了口许治才发现,他依旧没记住莞春草的名字。 莞春草当看不见许治眼里的心虚说:“爹,俺没多想。其实这些话也不是俺多想,是俺男人说的。” “俺刚嫁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跟俺离婚了。” 许治有些许意外。 莞春草却说得一点也不意外:“他常在家里说这些话,说些丧气的话。” 许治明白了怎么回事。 莞春草叹了很长的一口气:“他因为他的这个腿,总是伤心,天天难过。” “也是,一个大男人,站都站不起来,还要俺一个女人一个老妈子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他哪里不伤心。” 既然许治很久没想起许慕余的日子是怎么样的,莞春草就帮他回忆回忆。 她说:“他从早到晚没离开过他的轮椅,肉都快长进轮椅里。是他想坐轮椅吗,是他没办法离开轮椅。” “他吃饭都靠俺们给他盛饭,就是夹菜都是俺们给夹的。吃什么都不自由,上厕所那些呢,他一天要在家里摔好几次。” 许治这时才心急地问:“他还摔了?” “你也知道那个人,爹,他是个男人,越是做不到的事越要做。” 莞春草用难过的口吻说:“有时候看得俺都不忍心,他骂两句都让他骂吧。” “骂两句又怎么呢,他就是骂两句而已。俺受的这两句,能有他心里的那些难过多么,有那些痛吗。” “骂两句他的腿就会好了么,骂两句他就不会疼了吗。” 她转过头对许治说:“俺宁愿他骂两句,也不要他心里那么苦。如果骂两句能让他不疼了,那俺宁愿他骂俺一辈子。” “俺就是被骂了两句,他可是一生都站不起来了。” 许治被看得面红。 她像在说,许慕余要骂就骂了,他都站不起来了,心里难过骂两句怎么了,为什么还要跟他计较。 更重要的是,她这个刚嫁过来的媳妇都能受得了一辈子被这样骂,许治他们这些连着骨血的亲人怎么就受不了。 许治迟疑了下说:“慕余,从前不是这样。” 从前他还是个好孩子,从前他们的关系还没有这么差。 莞春草没问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说:“所以一家人就更应该包容他,连他一个病人俺们都照顾不好,算啥一家人呢。” 许治喜欢和睦的一家人,可和睦的前提是相互付出的。 许治也知道,可是太久了。 许慕余出口伤人的次数太多,就算所有人都对他宽容,所有人都谦让他,他还是不满足,直至亲手把身边的人全部赶走。 “爹,你说啥是一家人呢。” 莞春草忽然问许治:“难道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么,一家人说到底还是一家人。” 许治喜欢一家人,莞春草就用一家人说事。 “一家人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家人,苦也好,乐也好,什么酸甜苦辣都经历过,才是一家人。” “他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么,难道他说出那些伤人话他就没想过你们,就不伤心吗。” 她说:“他只是不让你们知道。” 许治一愣。 莞春草还说:“爹你都不知道,他听说要跟你们吃饭不知道有多开心,还让俺好好打扮不要让你们瞧不上呢。” 所以才有许治手上的这朵牡丹花,这就是她精心打扮的结果。 而她精心打扮是许慕余授意的,他的心里还有许治这个父亲的位置。 许治沉默了。 他以为许慕余这么年一直恨他,就连一起吃顿饭也不肯的。 莞春草拿回他手上的花说:“爹,俺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吵个架就好了,哪有隔夜仇,又不是仇人。” “再说了,后娘跟小诚弟弟多好,他们在国外还想着俺们,想跟俺们吃顿饭。” “倒是俺们,不仅在饭桌上跟长辈们顶嘴,就连见长辈该带点东西俺们都没带。” “爹,你怪俺们吧,俺们都是小辈,不懂这些事。” 这些话让许治羞愧。 他们在国外的时候都没想过莞春草和许慕余他们,不说回来的时候带点礼物,连个电话也没有。 回来就直接说,让他们夫妻俩一起吃饭。 没有商量也没有亲自告知,俨然一副通知人就必须到位的生硬。 他们夫妻两个不仅不计较,还期待这次的饭局,还想着带东西来。 许治才惊觉,这么多年,是不是都是这么对待许慕余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对待许慕余就只有通知没有商量。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 莞春草看许治没说话,又问他:“爹,你真的不进家里去看看吗?” 许治回过神,他望了望身后这么多年一直没变的房子:“还是算了……” 莞春草笑得毫无芥蒂:“没事的爹,俺都用俺的嫁妆重新装过了,你要是想看俺们随时欢迎你来。” 许治很震惊:“你都重新装过了?” 还是用的嫁妆? “是啊爹。” 莞春草点头。 点完头她又低头看自己的两只脚:“家里啥也没有,俺刚嫁过来的那晚连睡觉的床都没有,俺还睡的地上。” “家里,墙是破的,地板是坏的,俺还被绊了几次脚,俺男人坐轮椅咋可能不摔。” “房间很冷,大太阳都晒不透房间,冰冰的。窗也没有两扇,窗外还有竹子挡着,更看不着光了。” “吃的也是,俺刚来那会,家里吃不上一口热饭,都是随便吃两口,饿不死就成。” 她说得那样心碎:“俺受不了,跟俺男人说了好多次,他骂俺也好,怎么着都好,俺哭了好多天他才同意装了。” “最后俺们用俺的嫁妆给重新装了地板和一点门,别的太贵,俺们就没有装。” 许治相当的震惊! 许慕余的日子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家里不是还有刘妈?刘妈在做什么?怎么照顾的许慕余? 莞春草没管许治,接着说:“后娘说嫁过来,俺只管享福。俺就是个乡下人哪知道什么享福,能享福也就是家里有吃有喝,男人还在,能给俺当家作主,别的不敢想。” “可他比俺们村的光棍还穷,家里的老妈子年纪也大了,照顾不了他,他连喝口热水也喝不着。” “后娘送俺来的那天,没坐一下就走了。俺想,可能是家里太破了她不好意思说。” 许治蹙眉:“她坐一会就走了?没给你们留什么东西吗?” “留了。” 莞春草点头:“留了一句问候。” 第222章 递笔 许治半晌说不出话。 半天后他才说:“没有别的了吗?” 莞春草懵懂地反问他:“还能有啥?” “后娘她只说让俺好好跟俺男人过日子,还应该有啥吗?” 她这么直白地问出来,许治更不知该怎么接话。 他又委婉地问:“就没有,给你们留下一些实用的东西?” 莞春草还是一脸的懵懂:“啥叫实用的东西?” 那就是没有了。 许治看着莞春草懵懂的表情,心里生出半分愤怒。 没想到,于秀她办了这样一桩婚事,办得荒唐,已无回旋的余地,可竟没有办得妥帖一点! 板脸,许治抽出一张卡给莞春草:“拿着吧。” 路灯很亮,但莞春草还是辨了辨,没接过,只问:“爹,这是啥?” 这么明显的一张卡她还不敢轻易接过,平时定然没怎么见过。 就连来到许慕余的身边,恐怕也没有见过。 许治心里难免动容,不再严肃待人,他再次把卡给过去:“拿着吧,这是我给你们的卡。慕余他没钱,你们需要钱。” “俺不要。” 莞春草淡定地摇头:“俺们还有钱,俺的嫁妆还剩一些。” 他许家就是再穷,也不能花一个女人的嫁妆! 许治强制把卡放进莞春草手里:“你们结婚,我在国外赶不回来,这是我给你们的贺礼。” 卡都塞进手里了,莞春草仍旧没有要拿的意思。 她再次淡定地摇头:“爹,你还是留给小诚弟弟吧,他不是在上学吗。” 许治怔住。 莞春草说:“俺听俺们家的那个老妈子说了,她说小诚弟弟在国外上学。俺没去过外国,不知道国外啥样,不过俺知道,出国都是要花好多好多钱才能去的。” 她把卡推回给许治:“爹,能出国的都是有出息的人。俺和俺男人也做不出什么来,你还是留给小诚弟弟吧,他有出息。” 莞春草说得恳切,许治却觉得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他执意把卡给她:“收下,家里还有钱。” “俺都知道的爹。” 莞春草依然没收,她说:“俺来到这的第一天,看到俺男人的这个房子俺就知道了家里没钱,后娘说家里有钱可能是怕俺跑了。” “俺也知道,有钱人哪有住这样旧这样破的房子,又咋会餐餐吃不上热饭。” “爹,你赚钱不容易,你养着小诚弟弟,还养着后娘,家里需要你辛苦工作,全家才能吃饱。” “现在小诚弟弟好不容易考上国外的学校了,俺们更不能抢了他的读书钱。” 酸涩往上涌,涌到了嗓子眼。 许治不知道莞春草和许慕余在一起都经历了什么,可要不是看到这个家的穷苦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他竟然不知道,许慕余的日子已然过成了这样。 原以为许慕余执拗,住在这里,身边还有刘妈照顾,日子怎么样都不会艰难。 更何况于秀也说了她常常来看许慕余,说许慕余一切都好,只是不怎么爱见人。 可如今,这个看起来不会说谎的乡下丫头,非但没有跟着许慕余享福,日子过得还比乡下要苦。 苦到她都心疼他这个爹赚钱劳累,苦到她以为许一诚读不起书,所以于秀没给她和许慕余留下一分钱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到底是莞春草他们夫妻俩的日子过得苦,还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把一切都留给了他的小儿子供养着现任妻子,而忽略那个倔强的大儿子。 许治迟迟开不了口,只能把卡给莞春草。 莞春草是不会接的。 “爹,俺家里穷,十几岁就出来打工了,啥事俺都见过,俺知道赚钱有多难。” 她再次摇摇头,说:“俺这样的农村姑娘,能嫁给俺男人已经知足了,总能撑过去的,总比在乡下吃稀饭强。俺们年轻还能熬一熬,爹你赚钱不容易留着你养老吧。” 说这些,也不只是卖惨。 商场上常年厮杀的上位者未必看不出他人的精明,那莞春草也可以把她的精明归为早早出社会的一点自保手段。 也顺便解释一下她为什么嫁给许慕余,解答这个在许治和刘妈这些人心里的疑问。 她嫁过来,左不过是因为她能寻到最好的出路就是许慕余了,嫁给许慕余她算高嫁。 因而她是来好好过日子的,没有别的目的。 许治心情异常的复杂,他说道:“家里的钱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少,我还是出得起这个钱的。” “俺知道爹你还能挣钱,但这个钱爹你还是留着吧。” 眼看许治再次把卡硬塞过来,莞春草依旧拒绝:“俺知道你对俺们好,爹,俺都知道。可俺们真的不能要你的钱,俺还年轻,俺男人干不了活了还有俺,俺会卖猪肉,俺能挣钱养活俺们两口子。” “你还要养后娘和供小诚弟弟读书,俺们日子再苦都不能贪这个钱。” 这些话都极真诚,来自一个乡下丫头的朴实。 可她越朴实,越叫人感到辛酸,许治心中翻涌的已不止是酸涩。 或许还有对许慕余忽视的后悔,对许慕余和莞春草艰苦日子的心疼,还有对许一诚和于秀偏心的一点懊悔。 种种情绪交织在心口,叫他面对这个单纯的乡下丫头更感羞愧、愧疚。 卡他是一定要给的:“孩子,你收下,收下我的心意。” 这张卡在两人之间推让了几次,还是来到莞春草手边。 莞春草看实在推脱不掉,故作强硬地劝起来:“爹,你留下吧。” 似是知道许治要说什么,她还没规矩地按下他的手:“就当是为了俺们留下的。” 许治眼里带着疑惑看向她。 “爹,俺和俺男人,一个坐轮椅,一个乡下丫头,” 莞春草直视许治,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俺们这样的,这辈子算到头了。” “俺吃过苦没事,俺都能撑住,可俺男人一个坐轮椅的怎么能撑得过去。” “爹,这点钱,就当俺跟你求的。” “求你百年之后,给俺男人留一副大棺材,叫他死后能好好伸一回腿,不折着腿走。” 那张卡,莞春草到最后也没拿。 许治最后也走了,走时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对莞春草说。 第二天,天刚亮,古秘书把卡又带来了,还带了一份股份赠予合同。 原本给许一诚的毕业礼物,给了许慕余。 还多了一成。 许慕余签了。 莞春草给递的笔。 第223章 不贪钱 古秘书来时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 莞春草知道许治的钱第二天是一定会送来的,没有选择早起,刻意起得晚点。 最近一段时间莞春草和许慕余早餐用得晚,连带刘妈她们也松懈下来,也没有早起。 所有人都惊诧地从梦中醒来,再加上这一站,更显古秘书的贸然来访。 古秘书进了门,看见头发杂乱的莞春草推着许慕余,姗姗来迟。 再看见许慕余脸上还带着洗脸时没擦干的水珠,莞春草他们真的无心这笔钱的印证更加深了。 古秘书这一次来,除了带来昨晚许治没给出的那张卡,还带了一份股份赠予合同。 但换了种说法。 卡是许治说他看到这个家许久没有修缮过,于心不忍,想到曾经他也在这里住过,也算得上是主人,修整这个房子的钱他理应出一份。 还有股份赠予合同,说是当年许慕余的母亲留给许慕余的结婚礼物,许治这个当爹的作为保管,现在许慕余结婚了可以给他了。 这么重视,为什么许慕余结婚当天不给,没人拆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收就是矫情了。 许慕余接过莞春草递来的笔签了。 莞春草说,男人嘛,还是有两个家要顾的男人,偏心是常有的事。 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是轻易不会感到愧疚的。 一旦让他感到愧疚,就得让他往死里愧疚。 得让他往死里愧疚了,他才会觉得有亏欠,那颗偏移的才会稍微回到正轨。 但她说了,这种人脑子一般不清醒,所以除非是重大事件直戳心底,否则也就第一次的愧疚最有用,效果最显着。 这时候不论对方给什么,都该收下,都是应得的。 许慕余对这些无所谓,要不是莞春草在,他不一定会理会。 他签,是因为他听莞春草的话。 许慕余签完合同,收了卡,卡给了莞春草。 莞春草拿了卡,没什么心眼地放在桌上,只当是不重要的东西也没想着收好。 签了合同,古秘书提醒莞春草把卡收好。站起来时,多看了两眼就走了。 莞春草听话地把卡揣手里拿着,亲自送古秘书出门。 送了古秘书出门,莞春草对古秘书嘿嘿笑了两声,拿出手机,问了古秘书许治的联系方式。 古秘书意外他们之间还没有联系方式,但也上道,给莞春草留了。 拿到许治的联系方式,莞春草又拉了拉古秘书,拿着手机对他说,俺男人最近新买了这个手机。 她手上的手机是新的,看起来价格还不便宜,不像是她会买的。 原来是许慕余的。古秘书了然了。 许慕余愿意借这个机会留下联系方式,就是表明愿意和许治重修关系。 这个信号,古秘书自然不能错过,立即要来了许慕余的联系方式。 要了许慕余的联系方式,这一趟他的工作算完成得相当好了。 留过联系方式,莞春草又让古秘书站在门外等一等。 古秘书站在门外又等了一会。 他看她毫不在意地拿着那张卡跑来跑去,压根不怕弄坏了弄丢了,也不像是知道卡里的钱还翻了倍。 看来真真是不在乎钱财的。 没一会,莞春草出来了,手上提着两兜橘子。 一兜给许治,一兜给古秘书。 莞春草对古秘书笑得真诚:“都是俺们在集上一个个挑出来的,个大,不酸。” 古秘书显然没想到她送的东西是这么普通的一袋橘子。 这橘子还有他的一份。 更觉得这份单纯的心意难得,他也就感谢地收下了。 莞春草才对他挥挥手。 古秘书走了,家里刘妈和曾笑阳还围在许慕余身边。 莞春草回来,刘妈问她古秘书有没有说什么,怎么一大早就送东西来了。 也没瞒着,莞春草说在饭桌上父子俩吵架了,许治还差点用杯子砸了许慕余。 昨晚他们回来好好的,也没说过这回事。 刘妈和曾笑阳当即就关心起许慕余有没有事。 看到许慕余身上没问题,她们放下心之余,也就能猜出为什么许治会差人一大早送东西来——补偿来了。 知道是这样,她们母女俩站在许慕余身边,更心疼他了。 莞春草提醒刘妈,天亮起来了。 刘妈才想起今天她要去看于秀,看看她的伤怎么样了,于是赶紧回房换衣服,换完要快点准备做早餐了。 许慕余手里拿着合同还在看。 莞春草也坐了下来,拿过合同也看了看。 一看,她不禁笑出声来:“你爸手笔不小啊。” 赠予得不少。 还都是原始股。 含金量可想而知。 许慕余“嗯”了一声。 加上这份赠予的股份,还有许慕余母亲真正留给他的,他现在一跃成为了公司的第三大股东。 “第三大股东?” 年纪轻轻的就坐到了这个位置,莞春草惊呼:“我去老公你现在是我们家最有钱的人了!!” 曾笑阳没听懂,问莞春草:“很有钱吗?” “非常有钱。” 莞春草夸张地点头:“非常非常非常有钱。” 许慕余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没这么多。” “也不少。” 莞春草把合同放在桌上对许慕余说:“都能参与一个公司的重大决策,决定公司的生死存亡,和管理手底下员工的吃喝拉撒了。” 许慕余知道,他有过心理准备会得到一些补偿。 可这么多,他在想,许治是不是还有另一层意思。 或者,许治没那个意思。 那他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你觉得,” 许慕余转头问莞春草,看着她的眼睛:“我应该去吗?” 莞春草问他:“去当老板?” 许慕余笑着看她:“也许。” 莞春草当然不会有异议:“都行,看你心情。” 曾笑阳却有些看不下去,她问许慕余:“慕余哥哥你说你要去上班?” 像个正常人一样去公司上班?他的腿呢?他的腿能承受得了吗? 她叫住莞春草:“你不劝劝吗?” “劝吧。” 莞春草转头对许慕余认真地说:“我劝你好好听我的,你的公文包我来选,上班穿的西装也是。” 许慕余又笑了。 曾笑阳看他们这样,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刚要问,大门被敲响了。 第224章 想说什么 门敲三声,没人应,又是轻缓的三声。 三声过后,才是一道开朗的声音传来:“慕余哥,嫂子,你们在家吗?” 很规矩的敲门,很正常的叫人,很耐心的等待。 所以莞春草给他开了门。 许一诚见面先对莞春草露出灿烂的笑容:“嫂子早上好。” 古秘书前脚刚走,许一诚后脚就来了,兴许他们还能碰上聊个几句古秘书来这的原因。 但莞春草没在意,既然人是规规矩矩上门的,她也就正常接待:“早上好,进来吧。” 许一诚愣了半秒。 不是因为莞春草还跟鸡窝一样的头发,而是很少有人在看到他的笑脸后不会对他多看一眼。 许一诚无疑是长得帅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清亮,自信的笑容如暖阳,像每一个女生在学校里会遇见的小学弟,青春又阳光。 莞春草开了门就先回去了,给许一诚倒水去了。 许一诚也就不自找没趣,进门再说。 一进门,最先看到客厅里的许慕余。 许慕余坐在那里等着他们,那张干净的脸上总有挥不去的阴郁,可是渐渐的这点阴郁也不太明显。 阴郁少去,他也不复少年时的张扬,纯粹的干净里多了丝男人的深邃。 看见许慕余后,许一诚才看到家里的装修。 乍一看和他印象里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又有些不同。 印象之中,这间屋子仿佛一直笼罩在阴霾里,阴森森的透着一股蚀骨的冰寒,并不适合人居住。 现在,暖意时时萦绕在身侧。 许一诚走近了,曾笑阳才发现他。 她立马站起来对许一诚招手:“诚哥哥!你怎么来了?” 许一诚也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笑阳也在啊,最近过得好吗?我来看看慕余哥和嫂子。” 曾笑阳好久没见过许一诚,她连夸:“诚哥哥你又帅了!长得越来越帅了!妈说你回国了,没想到是真的!” 许一诚对她抛媚眼:“哥哥帅吧,以后嫁给哥哥怎么样。” 曾笑阳知道他在开玩笑,对他撇嘴:“算了吧,你这么花心,指不定外面多少个老婆呢,我才不嫁。” 许一诚走到了桌边,揉揉她的脑袋笑容不减:“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曾笑阳又撇撇嘴不理会他的玩笑话。 莞春草倒水回来了,杯子放在许一诚面前:“先坐下吧。” 许一诚来到桌边,没急着坐下,对着许慕余喊一声:“慕余哥。” 许慕余不咸不淡的,连一眼也没看他:“坐吧。” 许一诚这才拉开凳子坐下。 莞春草也回到这边,手拍了下许慕余。 许慕余艰难地挪动了腿,换到了旁边的位置。 莞春草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坐在了正中间,跟许一诚是面对面的。 都坐下了,坐下后的位置看起来却像是三个人对峙一个。 莞春草和许慕余还有曾笑阳坐在这边,许一诚坐在对面,像他们三个对他一个。 这画面怎么看也不像是要闲聊,而是审人。 许一诚对此只笑笑,表现得很友好。 他问许慕余:“许久未见,慕余哥的身体还好吗?” 许慕余眼眸抬起:“还好。” 许一诚又问:“你的腿还疼吗?” 许慕余也答:“阴雨天偶尔会疼,老毛病。” 许一诚点了点头:“那你要多注意身体,阴雨天也及时做好防护。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看到一种药,擦了能缓解疼痛,晚点,我给你送过来。” 许慕余应了声:“嗯。” 两人的对话稀疏平常,就连情绪语调也很正常,仿佛昨晚许慕余没有骂许一诚是“野种”,许一诚也没听过。 问过许慕余的身体状况,许一诚又转向莞春草:“这位就是嫂子吧,昨晚见过面,却没能说上一句话。” 许慕余对待许一诚的态度是不咸不淡的,所以莞春草也是不咸不淡的:“你好。” 许一诚想起那晚被赶走,仍有些糗,他跟莞春草再次道歉:“那天晚上我不是故意吓嫂子的,没想到会害得嫂子误会,是我的错。” 莞春草也跟他道歉:“那天晚上没问清,他们后来说是你,我也该跟你道歉,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许一诚又笑:“嫂子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莞春草也对他笑了笑。 曾笑阳坐在一旁,对于许久不见的许一诚也有话和他说。 她莫名觉得气氛不对劲,明明他们都是普通的对话,但她感觉这三个人并不和谐。 可他们看起来又好好的没吵架。 是感觉出错了? 许一诚问了许慕余的身体状况,也跟莞春草打了招呼,看起来就是来做客的。 不过他还是看到了桌上的文件。 莞春草和许慕余并没有刻意把合同藏起来,也不怕被别人看到。 虽然桌上的文件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结合进门前遇上的古秘书,许一诚也大概能猜到是许治送来的东西。 也许是什么补偿。 重要的不是许治给了什么补偿,而是许治送来的东西,许慕余留下了。 这么多年头一次。 许一诚目光从文件上收回。 他对许慕余露出微笑:“我毕业以后,就不回去了。” 许慕余“嗯”了一声,等着他说下去。 “爸说,让我去公司实习。” 许一诚望着许慕余,没有一点隐瞒:“爸说,让我从基层做起,先隐藏身份,等到做出一定成绩以后,再正式接管。” 许慕余依旧不咸不淡的:“嗯。” “慕余哥,” 许一诚真诚地问许慕余:“你想让我去吗?” 许慕余也实话回答他:“随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许一诚颓然低下眼:“你一向都是这样。” 这样有什么问题。 许慕余看着他。 许一诚眼底有悲伤,他自嘲道:“慕余哥,这多年你还是这样。其实只要你说你不想我去,我就不会去,你知道的,我不会跟你抢。” 他的话发自真心,并没有作假。 只要许慕余说不让他去留学他就一定不会去留学,只要许慕余说不让他进公司他就不会进公司。 只要他说,他都不会拒绝他。 这么多年,他的想法从未变过。 “哦。” 莞春草双手交叉在胸前:“你想说什么。” 第225章 都是神经病? 许一诚呆了下又笑:“嫂子,可能误会我了。” 莞春草有这样的态度很正常。 许一诚能理解。 毕竟他不招人待见是事实。 不过,他不争不抢也是事实。 他苦笑一声:“我这次来,只是想问问慕余哥的意见。他如果不想我进公司,我就不会去。爸那边,我也会去和他解释。” 从小到大,他和许慕余有很多误会,这些误会横亘在他们兄弟之间,一再加深。 许一诚从没想过要和许慕余争什么,他也希望许慕余能明白:他不会跟他争。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就当是他亏欠许慕余的也好,就当是他替于秀补偿的也好。 莞春草昨晚在饭桌上说的话,让他再次意识到许慕余的处境艰难,也让他加深了这个想法。 他该让许慕余知道,他出国留学,去公司,甚至家和父亲,他都从来没想过要争这些。 “今天来,除了想见一见慕余哥,我也想告诉慕余哥,” 许一诚也是想趁莞春草在的时候,让许慕余看到他是赞同许慕余的选择,支持许慕余的家庭的。 不管许慕余娶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拥有什么样的生活,他都会支持他。 他是站在他这边,而不是对立面。 许一诚说:“我想告诉你慕余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许一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在外人眼里,乃至于秀眼里,他和许慕余从来都是竞争关系。 不管竞争的是许治这个父亲,还是公司,还是家产,他们两兄弟都是竞争关系。 但许一诚从没想过要和许慕余争。 他不想和许慕余站在对立面,他对许慕余只有兄弟情,没有竞争的心,哪怕这么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 今天来主动告知他去公司的事,并且告知许治以后对他的安排,也是为了让许慕余知道这点,他不会争。 “哦。” 莞春草交叉在胸前的手放下来了,她对许一诚说:“喝口水吧。” 这是缓和的意思吗? 曾笑阳就是再小也能听出一二,能看出来许一诚这次是来求和的。 那莞春草主动请人喝水,是不是打算接受许一诚。 她不敢在这些大人之间插话,就偷瞄了眼莞春草。 一瞄,瞄到莞春草脸上的表情压根就没变过,还是那么不咸不淡的。 倒来的水杯放在许一诚面前,只要他想喝,就可以拿。 许一诚没拿,他听出莞春草话里的冷淡:“嗯?” 莞春草抬手,轻轻把水杯推到他面前:“你看,就算我让你喝水,你也没喝。你的水,你想喝就喝,想不喝就不喝,这是你的选择,别人给了建议你也没听,那就没必要询问别人。” 许一诚看着她。 “这杯水,是你的。” 莞春草镇定地与他对视,缓缓开口:“不管是别人给你的,还是你自己倒的,它是讨来的,赠送的,还是争取来的,它都是你的。” “你是想喝下这杯水,还是倒掉,你怎么处理,都是你的问题。它是你的水,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既然,自己都能做主的事就没必要三番两次让别人帮你下决定。” 她的话掷地有声:“我想,一个既得利益者不该再道德绑架他人,你觉得呢。” 许一诚愣住了。 莞春草却不留情面:“既然你叫我一声嫂子,那我也算得是你的长辈,希望你能听得进去长辈的教导。”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 许久之后,许一诚才仓皇站起来,抱歉地说:“抱歉慕余哥,嫂子,今天是我来得唐突,我刚回国还有些琐事没处理完,就先回去了。” 莞春草也就不送客了:“有急事就先回去吧,我们也不耽误你,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 许一诚愣了愣,又露出他进门时的灿烂笑容:“嫂子客气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那慕余哥,嫂子,我先回去了。” 莞春草点了头。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许慕余也点了头。 身边的莞春草和许慕余都没有起来送客的意思,曾笑阳好歹吃着家里的饭,跟许一诚也熟,就站起来去送了:“诚哥哥我送送你。” 看到曾笑阳,许一诚又似进门时那样逗她:“怎么,舍不得哥哥了吧,想给哥哥做老婆了吧。” 又是这种不着调的笑话,曾笑阳斜他一眼:“那还是算了。” 许一诚又笑起来,笑容永远那么开朗:“来送吧,是哥哥舍不得你。” 曾笑阳这才没好气地站起来。 许一诚揉着她的脑袋问她学校的情况,曾笑阳说了,还问许一诚在国外的生活,两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出去了。 门关上了,莞春草才迫不及待地给了许慕余一拳:“怎么你们家谁都欺负你!” 一直老实待着的许慕余吃痛地捂着胳膊,很无辜:“我……” 莞春草捶了一拳又给他揉着,恨不得把他胳膊都给揉断:“你那嘴到底干嘛使的,一个欺负你不会说,两个欺负你也是半句话不说!” 许慕余更无辜:“不是还有你么。” 莞春草停了下,随即抬手又给他脑袋一巴掌:“少说废话!下次再不还嘴,我先撕烂你的嘴!” 许慕余拉过莞春草的手放心地笑:“很疼的。” 莞春草瞪他:“疼死你算了,你还有脸笑,笑得也没人家灿烂。” 许慕余立即收了笑脸:“哦。” “收起来,我困了,再回去补个回笼觉。” 莞春草手在他脸上搓了两把,让他坐回轮椅上,她也拿起了桌上的合同和卡:“回去好好睡一觉。” 被揉了两把脸,许慕余这才又笑出来,巴巴地行动起来:“好。” 到了房间,莞春草顶开房门,让许慕余进去:“你们原来的关系好吗?” 许慕余顿了顿:“从前很好,现在还好。” 莞春草直接下结论:“那就是一般。” 莞春草相信许一诚说的话不是假的。 他不会跟许慕余争,他都听许慕余的这些话都是真的。 话是真的,但道德绑架也是真的。 他不过是把选择权推到别人手里,让别人给他做出选择,然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选择不会心有愧疚。 这个家,对许慕余有愧疚的不止许治。 许一诚也算一个。 占了别人的位置享受了那么多好处,尚有良心的难免会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时就要补偿,就要弥补。 许治的弥补方式是给许慕余金钱,许一诚给的就是他的不争不抢。 他是不争不抢,莞春草也看得出他是个好人,确实只要说许慕余说一声,他就真的不争不抢。 然后呢? 然后他这辈子什么决定都要来问一遍许慕余吗,他做出的任何重大抉择都要得到许慕余的准许吗。 让出公司的继承权,让出进公司的机会,放弃去国外,这些本该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他却想着,让许慕余掺和进来。 莞春草不傻。 许一诚这么做,不过是合理化他的一切行为,降低他的愧疚感。 许慕余帮他做出选择后,他才不会心存愧疚,会欣然去接受结果,然后心安理得的出国留学,进入公司,接管公司,继承财产。 人,大抵内心深处都是自私的。 浮于表面的真诚,都是为了合理化深处的自私。 重新躺回床上,莞春草盖上被子转头看看许慕余,又转回来叹口气,来回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许慕余不困,就是想陪她一起,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着急:“怎么了?” 莞春草又看看许慕余,又叹叹气,最后翻身过来面向许慕余:“老公,其实你们一家都是神经病吧?” 第226章 带你去 偏心眼的爹,做作的后妈,阴郁的大哥,自私的二弟。 这一家子随便抽哪个出来,身上都带点精神病。 莞春草说:“你们也就是看起来病重病轻的区别。” 许慕余怔住。 他们看起来有病? 还是他们让她不适应? 她不喜欢吗? 当然莞春草也能理解:“现代人嘛,多少都沾点毛病,疯点也正常。” 许慕余不知道她的意思,有些紧张地问:“让你,感到不舒服吗?” “小事。” 莞春草没所谓:“我虽然不是医生,但多少能治住你们家。” “我只是不喜欢他们欺负你。” 她转头对许慕余说:“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也不能看你老实巴交的就只欺负你一个啊。” 许慕余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在她发上亲了一口:“有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 莞春草也是那么想:“娶了我,算你有福气。” 是有福气,很大的福气。 许慕余手在被子里搂住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笑:“是我的福气。” “就是你的福气。” 莞春草也跟他亲一口:“我这么有福气的人就不指望你那些钱都给我了,到时候咱俩三七分了,你三我七,也算报答我替你说的那些话。” 许慕余的手习惯性地钻进莞春草的衣服下摆,咬上她的唇:“你保管就是你的,不用分。” “话也不是这样说,钱的事还是应该好好规划。” 莞春草在底下抓住他快钻进衣服里的手:“这位大哥请你自重,白日青天的,男女授受不亲。” 外头的人才刚走的,没准连院子都没出去,他们这头就搞上了,不合适,不合适。 许慕余反扣住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咬上她的唇,舌头侵入:“你想怎么规划……” 舌头就缠在一起搅了两下,莞春草就没出息地从了,连他钻进衣服里的手都忘了,只靠在枕头里眼泪汪汪:“就……好好规划一下……” “都听你的……” 许慕余掐着她的腰,在她颈上舔咬:“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莞春草揪住身下的被子,咬着唇没喘出来。 许慕余现在是越来越熟稔了,都知道她的脖子最怕咬了,也知道掐她腰上哪块软肉最能让她软下来。 她咬着下唇说:“股份……是公司的……能不能赚钱全……靠经营……” 许慕余的手往上了,他咬着她的耳垂:“卡里的钱都是我们的……” 热气钻进了耳朵里,莞春草避无可避,身子颤了下,下唇放开了:“不许……” “不许什么?” 许慕余解开了那排扣子,从她肩上褪出肩带:“不许这样?” 莞春草趁他没摸上来前,强撑着说完整话:“卡里的钱我打算留着不动,公司股份由你去。” 也就是说,卡里的钱她是不打算动的,她想当作一个保底手段。 至于股份,他要是想去工作那就去,不想去将来出现合适的机会折现也行,都随他去。 只卡里这笔钱是不动,不到必要时刻不许动。 人生不能事事如意,做个打算也没什么问题。 她想的都是将来。 她是想着他们的将来的。 许慕余欣喜这点。 他停下来看她潮红的脸,心口被欣喜充满。 “好。” 许慕余低下来咬住她的唇,那只手也凶狠地覆上去:“都好。” 莞春草猛地一揪身下的被子,躲也躲不掉这巨大的愉悦,意识时清醒时涣散。 全赖许慕余的手,莞春草迷糊间想,她怎么就能同意他的手钻进她的衣服! 她的身材再好,也禁不住天天糟蹋! 再火辣,吃多了也要上火! 他到底懂不懂! 曾笑阳送了许一诚回来,家里连个人影也没看着。 只剩桌上那杯没喝过的水。 望着那杯水,曾笑阳想起,是不是莞春草打许一诚进门开始就没再用她粗鲁的乡音? 她果然是装的! 但是,她又盯着那杯水看,但是许慕余真的要去上班了? 刘妈回房换衣服是换了就没再出来了,连许一诚来过都没发现。 吃过早餐去看了于秀也是,一去就是一天。 到了晚上,家里的这几个人吃上外卖了,她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她看着是挺高兴的,一个劲地说瞧我,跟于小姐逛街逛晕了,忘了你们还在家,哎哟你们都吃上了,那我先回房放好东西再来。 回了房,这一回她没待太久,放下东西就出来了。 还拿了两个袋子给莞春草。 莞春草第一次收到刘妈的礼物,稀奇地接过了问刘妈是什么? 刘妈拍拍莞春草的手笑说:“是面膜。” 吃过晚饭,都洗完澡,莞春草和刘妈在沙发里敷起了面膜。 许慕余被莞春草扔楼上去看树,让他多看点绿色内心就平静了。 曾笑阳许久没去过楼上,也要去看看。 许慕余听话的真去平静平静,还说他想单独待着。 曾笑阳也就没跟着去,跟这两个女人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怕看综艺面膜笑裂,又怕苦情剧哭裂,莞春草她们选了部偶像剧在那播着。 莞春草拍拍脸上的面膜让它吸收进去点,才拿着面膜包装问刘妈:“姨,这是啥?” 刘妈也拉拉面膜的边,贴服贴了才说:“这是于小姐给我的,说是美白祛斑。你看你成天干活,那脸黑的,是该敷敷。” 莞春草可比刚来时白上许多,不过还没到白皙,白里透红的地步就是了。 莞春草也就敷上了:“这玩意能美白吗,俺看着像骗人的。” “你就敷吧,多敷几天。” 刘妈说:“敷上几天你就白了。” 莞春草推辞了两下:“这多不好意思啊姨,后娘给你的俺用上了。” “为你好,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这么做没问题。” 刘妈摁摁面膜,又看了看四周,说悄悄话一样凑到莞春草跟前说:“你多敷点,敷白点,别被那些富太太比过去了。” 莞春草大概听出来了点:“姨你是说?” “可不就是。” 刘妈压低了声音跟莞春草说:“我听于小姐说,她们这群富太太要举办个什么茶会还是舞会,于小姐打算带你去呢!” 第227章 精贵着呢 莞春草并不着急,装作听不懂地问:“咋了城里也有地要种?” “那些婆娘干完活要坐在地头喝茶?” “什么婆娘,什么种地,她们都是有钱人的老婆,都是富太太,有钱着呢!” 刘妈就该一开始跟莞春草说清楚:“人家喝的那叫下午茶,一顿茶能喝出几十万!” “咋咧茶里掺金子了!?” 莞春草顾不得脸上敷着面膜,大叫:“有钱人都喝金子!?” 曾笑阳正被偶像剧的剧情吸引过去,看到莞春草大呼小叫的,默默挠了挠耳朵,没管她们。 刘妈哪知道那些富太太喝个下午茶要多少钱,反正是不便宜。 她挨着莞春草说:“可不就是喝金子,一口茶顶我们一年收入。” 莞春草的面膜都要裂开了:“那也不能天天这么喝,多少够喝的!” 想必莞春草是没见过那场面的。 刘妈拍拍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我从前倒是跟于小姐去过,那茶会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那些富太太的脾气都挺好,她们也都是朋友,就是喝喝茶聊聊天。我们去了也不用做什么,只要站在一边伺候她们喝茶就好了。” 莞春草这才把面膜摁回去:“姨,你说俺也要去?” 刘妈说:“是啊,今天我去看于小姐的时候,她告诉我的。” “可是俺妈从小到大没教会俺怎么喝金子啊!” 莞春草很是担忧:“你说那掺了金子的茶叶把俺嗓子眼堵了咋办?” “就是个玩笑话,那茶叶怎么就会堵了你的嗓子眼。再说了她们也不都是喝茶,也喝咖啡,还吃蛋糕,那些糕点可都精贵着呢。” 刘妈让她安心:“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是茶会还是舞会。” “舞会是啥?跳舞的?” 莞春草更担忧了:“俺这辈子就跳过一回舞!还是跟俺们村的大婶子,给俺小侄子招魂才跳的!” “那舞会上那么多人,那么多魂,俺搭上一个村的人也招不回那么多魂啊!” 刘妈看她扯天扯地去了,忙阻止她:“人家都是有钱的富太太富小姐,招什么魂,她们也没死。就是让你一块去喝点茶啊,喝点小酒啊,再打两声招呼,别的都有于小姐帮你。” “瞧你姨,俺一个姑娘拉男人的手都脸红,这咋还让俺喝酒。” 莞春草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又问:“后娘干啥要带俺去那些地方?” 刘妈忙又看看四周,接着压低了声音说:“家宴的时候你们不是在饭桌上跟许先生吵架了么,我听于小姐说,是许先生注意到你了,让于小姐带你出去长长见识。” 别的话就是刘妈不说,莞春草也听得出来。 就是说,许治看到了莞春草那无礼的行为,和上不了台面的打扮,就让于秀带着她出去见见世面,增长见识后,好歹一言一行都能入流些。 “俺有啥可注意的?” 莞春草往自个身上瞧了瞧,下一秒大惊失色地捂住胸口:“那可不成!俺可是他儿媳妇!” 这丫头一天到晚的想什么! 刘妈把她拉回来:“那是许先生看重你,想把你培养成合格的儿媳妇呢!” 说着刘妈把面膜揭开一个角,眼神到处提防人,凑到莞春草耳边说:“你可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就算,就算将来小余的身体还是这样,至少许先生能看在你乖巧懂事的份上,将来过世后多给你留些钱。” 莞春草像才领悟到这层意思,就挎上刘妈的胳膊:“原来是这个意思,多亏了姨你,要不是你,俺都听不出来。” 刘妈看到她挎起自己的胳膊两人这么亲密,掏心窝的话就都跟她说:“你就只管长见识,做个乖儿媳,有一天许先生过世了,他的钱绝对有你一份。” “茶会的事你也别担心,到时候你就跟着于小姐去就好了,于小姐让你打招呼你就打招呼,叫你喝茶你就喝茶。” “那些富太太跟于小姐都是朋友,我想大多都不会为难你。” 莞春草听话地点头:“都听你的姨。” “不过,你也记得长个心眼。” 刘妈再次压低声音:“我都打听好了,白家的也会去。你到时候记得跟紧于小姐,远离她们家的就好了。” 白家的是谁? 还有,刘妈都打听好了? 莞春草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看了两眼刘妈,莞春草才问:“白家的是谁?” “也是有钱人家,比许家钱还多点。” 刘妈眼神左右飘也不能说得太过:“白家的女儿不喜欢于小姐,对于小姐没好脸色,只是因为都是一个圈子的,生意上也有些来往,所有没撕破脸皮。” “你是于小姐的儿媳妇,她们也许会刁难你。” 刘妈也不敢肯定,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但她还是提醒莞春草:“我都打听清楚了,到时候白家小姐绝对会去,你小心别让她刁难。” “刁难俺干啥,” 莞春草不解:“难道俺抢了她男人不成。” “还是后娘抢了人家的男人。” “你这妮子说什么话呢!” 刘妈慌忙捂住莞春草的嘴,管不了她脸上还有面膜:“别瞎说!” 捂完莞春草的嘴,刘妈又急忙往四周看,看见这里只有曾笑阳一个人在看电视,她才放心。 但是声音低得不能更低了:“以后可不能胡说!” 许治怎么跟于秀结的婚,刘妈都看在眼里,莞春草现在这么没头没脑的说出来是没心眼的人。 可要是让于秀或者许慕余听见了,免不了要拿莞春草问事。 “那俺不说了。” 莞春草瞥了瞥刘妈的慌张神色,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她转头假装和刘妈说起另一件事。 于秀打算邀请她去参加什么宴会,大可由于秀亲自来说,也不必让刘妈说给她听。 就算说,也就闲话两句,为什么还打听清楚。 莞春草稍微向后靠了些,离开刘妈的身边,说:“对了姨,今早古秘书不是来给俺们送东西吗。俺想着他走的时候就给了他一袋橘子,始终不太合适,要不还是给他再拿点东西。” “可俺又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你能托后娘说一声吗。” “什么?今天古秘书来过了?” 刘妈手在脸上不停地整理面膜:“他来过了?来就来了,古秘书也不是什么势利眼的人,你们给了他一袋橘子就好了,他收下就行,这么点小事不用跟于小姐说。” 莞春草故作漫不经心地说一句:“俺以为你今天看见了古秘书,也跟后娘说了一声呢。” “哪的话。” 刘妈手指在脸上不断摁压面膜:“我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哪遇上什么古秘书。遇上了,这点小事也不值得跟于小姐说。” 莞春草也摁了摁脸上的面膜:“那就是俺想太多了。” 刘妈再没看莞春草:“是啊。” 莞春草看向了电视。 她想的没错,刘妈又是帮她打听,又对于秀瞒下今早古秘书来过的事,看来是清楚了到底谁才是她真正的雇主。 好事。就是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转性了。 刘妈暗中瞟了瞟莞春草,看她敷着面膜没当回事,也才真正看起电视来。 她可还一直记着许慕余那天的话! 要是被许慕余开除了,那可真是被开除了,于秀都挽回不了。 从前许慕余不把她做的那些事放在眼里,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于秀来往。 现在敲打她了,她还往上冲,是不想要这份能养老的工作了么。 她才没那么傻! 莞春草觉得去什么舞会还是茶会的事,还是要跟许慕余商量一下。 她问身旁的许慕余:“你说我要不要去?” 第228章 别黏人 许慕余正在解开她的肩带,忙得没空接她的话:“嗯?” “你说我要不要去那个什么舞会还是茶会的?” 莞春草把那根被剥落的肩带拉回来:“你后妈能那么好心邀请我去那种地方?” “那就不去。” 许慕余含着她的耳垂再次把那根肩带勾落。 “是夫人外交?” 莞春草捞回那根肩带的同时,手也在底下抓住他的手:“可你又没在上班,她也还不知道股份的事,你爸你二弟都不会和她说,那她干嘛要带我去那种地方。” 被抓住了手,许慕余也没执着掐住她的腰,捞起她的腿挂在身上摸:“没必要去,在家陪我。” “我也是这么想,去那出糗是小事,他们不让人吃饭是大事!” 莞春草大腿一挪,躲了躲他往上摸的手:“那些好吃的光摆在那好看,也不见她们吃两口,还不让人打包,简直浪费!” 许慕余那张好看的脸凑上去亲她:“所以在家陪我。” “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莞春草腿在底下颤得厉害,她推了推许慕余:“我忽然觉得陪你在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都没摸到哪呢,就颤得这么厉害,许慕余更要往上了,他扣住她两只手压上去:“好不好,接下来才知道……” 肩带滑落,衣服下摆不保,腿也没捞着好,嘴可不能再失守了。 莞春草左闪右避两下:“老公……老公……有话好好说……我觉得我们这两天太频繁了,我们好好聊聊……好好……聊聊这件事……” 后面的话说不出了,许慕余正碾着她的唇把她的话都吞进了肚子里。 被亲了两口就屈服了,耻辱,大耻辱! 莞春草迷糊间还记得反抗,腿在底下踢了下。 也不知道踢到了哪,许慕余的眼神一下变了,呼吸也重了。 “施主,施主望你自重,我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啊……” 莞春草瑟缩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睛。 她怕了:“不是不是……聊聊吧聊聊吧老公……” 后面的话依旧不全。 第二天,莞春草起得更晚了,身上青红的咬痕也更多了。 都快蔓延至锁骨更下的位置。 腿上的掐痕也不少。 更可怕的是昨晚差点没矜持住,险些让他的手往里侧摸了。 对着镜子,莞春草认真检查起身上的吻痕。 她,她也不是说不行,可是许慕余为什么每天都跟吃不饱一样! 隔个两天再来一次不是很好吗。 她摸摸眼下的乌青。 她快扛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肾亏香消玉殒了。 偏许慕余根本就不跟她商量,上来就啃。 啃完了,她脑子也丢了,手什么时候不争气地挂到他脖子上也不知道了。 她扶了扶腰,感觉都要摸不着肾在哪。 年纪轻轻的她身子就这么弱,熬不到晚年,她就得去药店买点壮阳药才能恢复气力。 不成,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没了。 为了身体健康,莞春草决定想想办法。 既然许慕余不跟她商量,那她就远离他。 哪怕停个一两天也成啊。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莞春草都在刻意避着许慕余。 白天都不挨一块黏着。 晚上,躺一块避不开,她就装睡。 任他怎么亲怎么啃,摸哪她都死死咬住唇不吭声。 结果不反抗,许慕余更来劲了。 解她衣服的速度更快了。 要不是她及时跳起来,小裤衩都要脱没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年轻人要学会节制…… “亭亭……” 吃过午饭刚回房,许慕余就急不可耐地把莞春草压在床上。 莞春草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被一个腿不好的人给带到床上的。 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衣服全解开了,许慕余正欲埋进她胸口。 “好了!” 莞春草一把推开许慕余跳起来:“够了!” 许慕余被推开,倒在床上,他怔住:“怎……”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 莞春草打断他的话,匆忙系上扣子,抬脚就走。 她直奔房门外,砸上门,只留下一句话:“你好好反省一下!” 许慕余望着被砸上的门,眼里依旧迷茫。 刚出门,莞春草瞬间就后悔了。 后悔没两秒,又缓缓转向左边。 “后娘,你咋来了?” 于秀刚进门,就遇上这砸门的场面,心下意外,但嘴边有掩不住的笑意:“我来接你,你们怎么了?” 刘妈给于秀开的门,曾笑阳站在她身边,一同看向莞春草:“你怎么了?” “没啥。” 莞春草匆匆把最后那两颗扣子系上,走过来:“吵架了,他不叫俺伺候他。” “你们进去时不是好好的吗?” 刘妈好奇,想到什么又赶快岔开话题说:“先别管那个,于小姐来了,说要带你去喝茶。” 于秀也被转移了注意力,说:“是啊春草,我来请你去喝茶。” “家里有茶,在家喝就好了。” 莞春草走去厨房:“后娘你坐着,俺去给你倒。” “哎没事春草,别客气,不是要喝家里的茶。” 于秀赶紧走过去拉住她:“我们去外面喝。” 莞春草停下脚步:“干啥去外面喝?” “林太太有个茶会,我想带你去。” 于秀拉起莞春草的手:“许先生说,让我这个做妈妈的好好照顾你,多带你去接触外面,别叫你整天闷在家里无聊。” 莞春草和刘妈对视一眼,用眼神问刘妈,是在说前两天她们说过的什么下午茶什么舞会? 刘妈对她点头。 莞春草了然,继续说话:“啥子妈妈,俺们喝个茶也要把俺妈从乡下请来?” 于秀拉着莞春草,手僵了下,尴尬地说:“都这个点了,接来也晚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妈妈,这一次就我们两个去吧。” “也成。” 莞春草余光扫了房门的方向一眼:“后娘你好心请俺,那俺就跟你去。” “好好。” 生怕莞春草拒绝,于秀拉起莞春草就走。 出了门上了车,于秀也没说地点在哪。 她只是看着莞春草的衣服说,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莞春草不知道于秀要带她去哪里,她也没那么多心思管,她的脑子、她的心里装的都是家里那个人。 也不知道他起来没有。 是不是被吓到了。 会不会害怕。 有没有伤到。 她不该那么用力推他。 他一定吓到了。 车大概开了很长一段时间,莞春草也没在意,她只感觉下车以后腿有些麻。 看到橱窗里那件闪闪发光的礼服,她才稍稍回过神。 怎么回事,演《公主日记》呢? 第229章 要这件 不确定,莞春草看了两遍就是看不出面前这家店叫什么名字。 就看见门头上嵌着几个弯来绕去的英文。 也就橱窗里的礼服让人能看出,这是可以买衣服的地方。 带她去茶会之前,于秀还要给她买件衣服? 于秀就是要给莞春草买衣服。 妆造都要一并给她搞定。 许治不是要让她这个当妈的善待儿媳妇么,那她就好好善待善待莞春草。 正好也让莞春草看到,他们这种家庭,跟她这样的人是有区别的。 就算她嫁给了许慕余,现在还有许治的关注,她和他们这些真正的有钱人还是不一样,是处于两个世界的人。 只有强烈的对比过后,她才会认清她的地位。 这样她就能安分地做她的乡下丫头,不要因为别人的照拂,而肖想太多。 安心守着坐轮椅的许慕余,才是她一个乡下丫头该做的事。 于秀推着莞春草进门了:“走吧,先去换件衣服。” 还搞换装,演《公主日记》呢? 莞春草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多少敷衍两句:“咋了后娘,俺这身衣服挺好的啊。” 于秀说:“那不一样,我们要去的是林太太的茶会,她这个人最注重打扮,我们是去做客的,当然要按照她的意思来。” 莞春草没什么心思说话,就“哦”了一声跟进去了。 刚进门,就有两个头戴耳机身穿黑色职业装的工作人员迎过来。 她们恭敬地对于秀微微鞠躬:“许太太来了,快请进,李总监马上就好了。” 这么恭敬,把于秀的面子抬起来了。 于秀包给她们拎着,才慢步往里走。 她还摆出了贵妇的雍容姿态说:“今天我带了人来,你们让李总监忙完就快点过来见我。” 两个工作人员这才看到她身后的莞春草,连声应:“好的许太太。”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有眼力地落后一步,走到莞春草身边要帮她提包。 莞春草回过神,两手空空没带什么东西,她摸摸身上的口袋对工作人员说:“俺兜里有个塑料袋,你们要吗?” 工作人员都懵了。 于秀摆摆手,笑得还是那么贵妇:“她是从乡下来的丫头,叫春草,没见过这种场面,你们快去倒杯水来好好伺候。” 说来说去,就是没说莞春草是“儿媳妇”。 听见这话,两个工作人员快速打量了下莞春草,这才恍然大悟。 身边的工作人员问莞春草:“春、春草小姐,您想喝点什么?” 大概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取“春草”这么土气的名字,工作人员差点没叫出口。 莞春草看到眼前的工作人员胸牌上的“lily”,咧嘴笑了下:“俺不喝,喝多了等会喝不下茶了。” 这一声“俺”更让眼前的工作人员懵了,于秀身边的也用余光在偷看。 于秀在前头笑了很大一声:“既然春草不想喝,就给她拿点吃的,别饿着了。” 莞春草又咧嘴:“俺吃过午饭了,不饿。” 不吃也不喝,工作人员就只好先带路:“好的。” 工作人员带路了,莞春草又垂眼不再搭理任何人。 只有于秀还在前面说话:“春草啊,我们要去的可不是一般的地方,你等会让李总监好好给你设计一个造型。你相信她的眼光,她在圈内很有名,也很难约,你等会就放心把你自己交给她。” 莞春草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在后头简单“嗯”了一声。 这么简单的应答,大概是震惊到了。 于秀满意莞春草的反应。 也是,“一屋”是圈内的太太小姐们都喜欢来的地方。店内的装潢高档,设计都出自国外大师之手,莞春草这个乡下丫头被吓到不敢说话也正常。 莞春草没心思看店面长什么样,也根本没管什么装潢不装潢,只垂眼想事。 上了二楼,进入专属包间,两个戴耳机的工作人员对着耳机嘀咕什么,就又走了。 又新来了两个工作人员接过于秀的包,把她们领过去。 二楼的工作人员早就准备好一排的衣服供于秀和莞春草选择。 本来该由模特来展示一下,但是时间来不及,就只能直接挑选成衣。 于秀让莞春草看看这些小礼服:“要说礼服还是定制的要好,可是林太太的邀约来得突然,没时间给你定制一件,春草啊,你就看看这些。你看你喜欢哪件,要是都不喜欢,就让李总监来帮你选。” 话音刚落,“李总监”就来了,带着一众人,推着一件礼服来了。 一来她就对于秀笑说:“许太太来看你定制的礼服了?这回的礼服是我们请意大利的品牌设计师专门给您打造的,您试了就知道,绝对让您惊喜。” 于秀慌忙回头去看莞春草。 她回头的时候,莞春草也才抬头,像没听进去她们说的话:“咋了后娘。” 看来是真没听进去,于秀放心了,跟李总监使眼色。 李总监看过多少人的眼色,还能看不出来于秀的意思,先让身后的人别把礼服推来,她先走过来。 看到莞春草,她问:“许太太,这位就是春草小姐吧?” 于秀答说:“就是,她从乡下来,什么都不懂,你看着来,给她设计一套好看的造型。” “小事,包我身上。” 李总监都不用跟莞春草打招呼,在莞春草身上扫了两眼,就在一排衣架上挑挑拣拣。 挑出一套,她自信地放在莞春草面前问:“春草小姐,这套怎么样?”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走神了,莞春草被叫到,茫然地抬头。 一抬头,就看见面前这个穿了一身职业装,梳了个微商头,戴了两个大耳环的女人。 还有她手上的衣服。 莞春草看见她手上提的是整套的小香风套装,上身是件浅紫色的小外套,下身是同色系的过膝长裙,内搭是不会失手的白色衬衫,衬衫领口还有一个夺目的黑色领结。 风格端庄,娴静淑雅,对于茶会来说算是安全的一个套装。 莞春草看了面前的微商头好一会,随手从衣架上抽出一件:“俺要这件。” 第230章 走神 没让人跟着,莞春草自己在更衣室换起了衣服。 她耳边听着外头闹哄哄的恭维声和满意的笑声,自顾自地脱下身上原本这套,脑子里到现在还在想许慕余。 离开家好一会了,也不知道他在床上起来没有。 没起来的话是不是这个时候都睡下了。 他吃过午饭以后习惯看一会书再睡下。 这个时候他睡着了吗。 她不在他记不记得盖被子。 莞春草脱下衣服,换上带进来的这件裙子,脑子里依旧在想许慕余会不会因为没盖被子着凉了。 就算他不盖被子也记得盖盖肚子,别凉了肚子。 “……” 想着,手上的动作一顿。 她往下看一眼——胸卡住了。 重新褪下裙子,从下往上穿。 裙子这一次顺利地裹住细腰往上提了。 “……” 莞春草动作顺利多了,脑子里想的也更多了。 她想着她骂他的那一句。 怎么说,都太过分了。 从前她从没那么骂过他,也没有骂过他以后还恶狠狠地推开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伤心。 他肯定难过了。 他的心思那么多,总喜欢想三想四的,她那么做,他肯定以为她嫌弃他了。 可是,她要不那么做,可就出大事了! 莞春草手穿过肩带,对着镜子整理领口。 领口里的皮肤上还有个浅红色的吻痕。 她赶快拉了拉裙子,挡住这个吻痕。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凶他,才推开他! 这几天许慕余是越来越大胆了,每次把她肩带褪下不够,那排难解的扣子解开后,就急匆匆地摸上来了。 摸,摸就摸了,他,他现在,现在还要看! 那天晚上被他亮着灯看过之后,他就越发不要脸! 每次摸完都要哄她把衣服拉下来,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 看了不够,这次,这次…… 这次他竟然要咬! 他竟然想要用嘴咬上来,再伏在她的胸里一步步掠夺。 色! 色鬼! 色中饿鬼! 上手摸根本满足不了他了,莞春草都能看到他像是变了个人,他的呼吸那么重,眼神那么吓人! 只要她不阻止,她就被活生生吃掉了! 莞春草对着镜子脸通红。 明明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样她都不会脸红的。 偏偏跟许慕余在一起久了以后,她的脸就总控制不住红了。 每一次亲亲过后,每一次他的手放在她身上的时候,她的脸都会红。 也,会习惯。 更会,感到舒服。 莞春草转过身背对着镜子扭头检查后面。 也是避开她在镜中的大红脸。 都怪许慕余,怪他的手总是乱来。 现在手不够,他还想用嘴! 用嘴以后,是不是接下来要用别的! 别的…… 莞春草再次转身面向镜子,她正站在镜子前,镜子把她照得一清二楚。 也照清楚了她的期待。 期待…… 第一次,会是什么样。 他是不是也是那样急切…… 他的眼里,心里,是不是和她一样,都装着彼此。 莞春草转身推开试衣间的门。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脸要熟了。 出了试衣间,刚才那批闹哄哄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外面等着给莞春草化妆做头发。 他们看见莞春草的大红脸,忙问:“抱歉客人,是不是我们的试衣间没有冷气?” 莞春草赶紧摇摇头,坐下了,任她们帮她化妆:“不是,是我有点呼吸不顺畅。” 里面没什么问题,莞春草不想挑刺,就从自己身上找借口。 随便找的借口,却让几个工作人员同时看向她的胸部:“客人的身材真好。” 她们不吝夸奖。 莞春草心里想着事,没当回事:“谢谢,先帮我化妆吧。” 几个工作人员开始给莞春草做妆发。 她们在身边忙来忙去,莞春草看向镜中的自己,又在出神。 虽然都怪许慕余,但她动手推他还是太过了。 她的话也重了点,也有不对的地方。 还是应该跟他道歉,哄一哄他。 哄一哄,他就不难过了。 等会茶会的时候,有什么好吃的,给他也带一点。 他还在家等着她呢。 莞春草看着镜子,有些难过。 好想他。 妆造需要的时间有些长,可莞春草心里想着事,直到完事了她也没多大的感觉。 她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站起来。 一站,纤纤腰身尽在镜中。 莞春草身上穿的这条流光绿缎面露肩长裙,垂坠感很足,裙摆摇曳在细高跟之间。 轻盈的面料紧紧裹着细腰,纤腰盈盈似经不起一握。 胸部姣好的曲线大胆又婀娜,让这件原本单调的长裙,多了一丝挑剔。 若非身材极完美,难以支撑。 转了一圈裙子没什么问题,高跟鞋也很合脚,莞春草弯下腰拿起还没收起的口红对着镜子又补了补,就连眼尾的眼线也重新勾了勾。 她弯下腰,撑在镜前,完美的身材更为凸显,几个工作人员都有些失语,不知该说什么。 补完妆,寥寥添加的几笔,就让寡淡的妆面隐隐透出一股冷艳。 莞春草在镜中检查了一遍妆发。 大波浪的长发披在胸前,让好身材若隐若现,不张扬也不隐匿。冷艳的妆容与质感长裙勾勒出的绝佳腰身,相得益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既不过度美艳,也不仅是平淡。 确认没什么问题,莞春草把手机给工作人员,请她们拍几张照片。 工作人员欣然同意,给她找好角度,在完美的灯光下给她拍了许多照片。 其实几张就好了。 莞春草打开相册,挑挑选选准备把拍好的几张照片给许慕余发过去。 点开了对话框,又跳出。 算了,回去的时候再说吧。 莞春草放下手机,到底没把她的照片发过去。 只想着回去以后怎么跟他道歉才好。 心里重新装上心事,莞春草又走神了。 走神得连于秀穿上的昂贵定制礼服也没注意到,更没看到于秀在看见她以后眼里迸发出的震撼。 她们离开,又坐上车,驶上大道,驶进一座豪宅,莞春草还在走神。 下了车,迈进豪宅里,莞春草看见了门廊尽头的那个人以后,就再也没走过神。 第231章 正常点 清冷,疏离。 莞春草望着门廊尽头,那个气质、面庞都绝好的女人。 她看起来,和许慕余是同一类人。 莞春草失神停下脚步。 于秀并没有注意到,回头问:“怎么了春草?” 于秀回头的时候,门廊尽头那个正在和别人说话的女人也走了。 “俺没事。” 莞春草收回眼,包夹在腋下,提着裙子岔开腿继续走:“就是这鞋扎得俺脚疼。” 莞春草又跟个巡查工地的大老板一样包夹在腋下,走路没一点姿态。 于秀赶快低声阻止她:“都进来了,你忍着点,快把你的包拿下来拿在手上。” “还有你的姿势,怎么跟个鸭子似的,好好走路,这是林家,你得小心。” 莞春草像听懂了于秀的交代,背挺直了,听话地把包拿下了,腿也并拢起来:“俺知道了后娘。” 于秀让她也注意一下口音:“刚才我们在车上,我怎么跟你说的。” “不能说‘俺’,要说普通话。” 莞春草站姿走路一切如常,但嘴上还得说:“可是后娘,这样俺咋说话。” 给她们带路的佣人走在前头,有些距离。 于秀慢了两步,跟莞春草走在一起,再次低声教导起她来:“等会你看见的都是出身很高的富太太富小姐们,她们的学识教养你是跟不上了,但是起码你说话的时候,得表现得正常点。” “我跟你在一起没什么我不嫌弃你,可那些富太太家里有不少是和许先生做生意的。你这样,容易落他面子,害得别人以为他有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儿媳妇。” 言罢,于秀拍拍莞春草的手说:“我也不是要说什么,就是担心我们给许先生惹出祸事来,让他的生意出现问题。” “为了许先生,你就努力适应适应,少用你的口音,试试我们这么说话。” “不过你也不用多说什么,正常说话就行,我会替你遮掩过去的,你跟着我就好了。” 不带她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莞春草懒得拆穿于秀:“俺试试。” 于秀又拍她的手。 “俺……” 莞春草在于秀面前捋直了舌头,跟着于秀的节奏一点点换过来:“俺……我、我、试一试。” 于秀捏她的手这才放开:“没错,就是这样。” 莞春草点点头。 于秀又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边走边继续交代莞春草:“你就趁现在我们现在还没进去,多锻炼锻炼,改变你的口音。” “也多注意一下你的言行举止,别像没见过世面一样那么胆小。林太太家跟许先生有生意上来的来往,我们要得体些,不能丢了许先生的脸。” “你要是实在不懂,到时候有我在,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你就跟着我,看着我说就好。” “还有,别人跟你说话的时候,记得千万别让她们看出你是从乡下来的。” “我也不是说乡下不好,只是你也知道,许先生跟她们这些人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作为家属,我不好丢了许先生的脸,你也是。” “进去以后,你也一定记得千万别乱摸乱碰,免得碰坏了别人的东西。” 莞春草在她身后应道:“俺,我,我知道了。” 身后的回答声还有些怯懦、胆小,于秀得意的嘴角又勾了勾:“知道就好,记得别出错了。” 刚才在店里,莞春草从楼上下来的那一刻,周围一切瞬间黯然失色,只一冷艳绝美的美人立在那,叫人无法挪开眼。 那姣好的身姿,判若两人的气质,根本看不出她是来自乡下的丫头。 怎么看,也是养得极好的哪家精明干练的大小姐。 于秀被震撼得说不出话的同时,心里也不觉生出一丝危机感。 要不是莞春草走下来后,就对着她喊:“后娘,快救俺,俺被高跟鞋架在楼梯上下不来了!” 不然于秀还真难相信她看到的冷艳美人是莞春草。 终于在店员七手八脚的搀扶下,莞春草才呲牙咧嘴,一脸惊恐地从楼梯上下来。 她一下来就嚷嚷着要丢掉鞋子,再也不肯穿。 那没形象,那粗俗样,跟她身上的衣服割裂感十足。 到底是乡下来的丫头,就是穿上了皇帝的衣服,还是乞丐的德行。 于秀这才宽了心,好说歹说劝了她,她们两人才离开店里。 既然是乡下丫头,于秀更得提醒她:“春草啊,林家很大,你记得别跟我走散了。要是你不小心走错了地方,惹了主人家不高兴,那可就不好了,你一定要乖乖跟在我身后。” “好的,后娘。” 于秀在前面啰嗦些什么,莞春草一个字没听进去,欣赏起这座豪宅来。 豪宅不愧是豪宅,占地面积如此之大,就跟一座宫殿一般矗立在那里。 和电视里演的一样,楼是高的,路是没有尽头的,佣人是用不完的。 然而,饶是宫殿一样的豪宅,却半分不俗,所见之处均无过度奢靡的装饰,内里的装潢只低调内敛。 莞春草想,这家人最起码富过了三代。 不过说是茶会,还要穿上礼服去参加,除非是于秀不知道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不然莞春草也想不出来喝茶为什么还需要穿礼服。 她望着这走不到头的路,有些无力。 也不知道她们准备的晚饭好不好吃,能不能吃饱。 可想想也是,这群女人为了穿进去一件小礼服,极力注重饮食,保持身材,怎么可能在茶会上大吃特吃,肯定个个都是小鸟胃。 想到这莞春草更无力了,早知道刚才在店里多吃几块蛋糕。 想到自己会饿肚子,又不免想到家里的那个人。 她出门时没能及时告诉他一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 他会不会急得吃不下饭。 会不会等她回去吃饭。 想到许慕余,莞春草的脑海里又回想起在门廊尽头的那个女人。 匆匆一瞥,也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要是好好见一面,当面看清楚她的容貌,是不是连女人都会为她心动呢。 别人不知道,莞春草觉得她一定会心动。 就是不知道莞春草的这点心动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美貌,还是那个女人身上和许慕余相似的气质。 穿过又一条长长的走廊,终于到了。 宴会厅里,女人们正围在一起。 门廊尽头的那个女人,正被她们围在中间。 莞春草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刚才她会在见到这个女人时,伫立不前。 久违的,莞春草想起了一样东西。 第232章 姐姐 泛黄的,褪色的…… 莞春草多看了眼中心圈的女人,就收回视线跟着于秀往一旁去。 来做客的也不尽数全围着中间的那个女人。 于秀选择先去一旁跟最相熟的密友聚集。 坐在矮桌边聊天的几个女人见到于秀,立即回应了她。 “来啦?快来坐下。” “想喝点什么,叫他们给你上上来。听说你们家的小诚回来了?” “快来跟我们说说你们家小诚,这么些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们这些阿姨。” 于秀拎着包就熟络地坐下了:“路上有点堵来得有点晚了,没想到你们先来了。我们家小诚也才刚回来,还没两天。” “要说认识,那指定是不认识了,你们这几年越活越年轻,保不准小诚见了你们都要叫声姐姐,怎么还能认得出来。” 那几个女人都捂住嘴笑起来:“哎哟你这张嘴,惯会哄人的。” “就是,我们再年轻哪就能当小诚的姐姐了,都老了。” 于秀坐她们身边去了:“就是叫你们一声妹妹那都是叫得了的,就怕你们不肯应。” 那几个女人又捂住嘴笑了起来。 笑完,她们才看见于秀身后的莞春草:“这是?” 最靠近于秀的女人还捂住嘴,对于秀眯眼笑:“该不会是小诚的……” “不是,她怎么会是小诚的女朋友。” 于秀赶紧打断她的话,就怕她们误会莞春草和许一诚的关系:“这是,家里别墅那边的,他的媳妇。” 坐在于秀身边的三个女人想了想,才想起这么个人。 她们想起了于秀说过的别墅那边住着的许慕余,想起于秀这两天才提起的许慕余结婚的事,也想起了这个新娶进门的媳妇大逆不道地,跟许治这个长辈在饭桌上顶嘴的事。 这几个女人都默契地,将目光投向莞春草这个“忤逆”长辈的野丫头身上。 于秀哪能看不见她们的视线,没解释,转身拉起莞春草的手说:“来,春草,跟夫人们打声招呼。” 莞春草一直跟在于秀身后,于秀没让她坐下她也就没急着坐下,而是观察起这个宴会厅的情况。 这个宴会厅能同时装下五十人有余,不大,不过对于以“茶会”为名头的聚会来说算是合适的。 不至于太大生出距离,不至于太小显得逼仄。 别的,没什么亮点。 莞春草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本以为豪宅的装修低调内敛,宴会厅也会极具特色。 现在看来,也只是常见的应有尽有的宴会厅。 来往注意客人茶水的佣人,看不出设计的长桌、矮桌,就连桌上装饰的插花都修剪出规整的角度。 要不是这里的这群女人个个赛花的美,莞春草不一定能坐得住。 林家这次宴请的人不少,能有二十个,个个身穿的都是名牌。 定制款的也不少,几乎都是一眼能看出价格。 只是并没有人穿着晚会才会穿的隆重礼服,大都穿着得体、简约。 这样看,在店里那位李总监给莞春草选的套装除了土,也没有错处。 再看她自己选的这身,虽不过分突兀,但也实在说不上是端庄。 加上这好身材,想端庄,着实难为人。 好在她并没有谄媚的神色,改了的妆容也不似之前的妖艳,在这群端庄的女人里却成了独一份的冷艳。 能让人一眼就捕捉到她的身影,并因为她的难以下定义的气质,去猜测她是什么样的人。 简而言之,她是个光看外表就想要让人去猜测的女人。 是个有吸引力的人,在女人之间。 早就在莞春草还没正式落座的时候,和于秀说话的这几个太太就看到了她。 只不过她是跟着于秀来的,就没有人先越过于秀跟她说话,而是随着于秀的介绍看向她。 于秀让莞春草来到这三个女人面前好好介绍她自己:“春草,这位是金太太,这位是赵夫人,还有这位是郑太太。” 莞春草乖巧地站在这几个女人面前,眼神单纯又无辜,善良又无害。 “俺……” 她先假意看了眼于秀,然后才正眼看这三个女人,跟她们打招呼:“金太太的袖扣真精致,赵夫人的面霜味道很独特,郑太太搭在腰上的胸针很完美,姐姐们好,我是春草,你们叫我春草就好了。” 面前的三个女人都愣了半秒,随后一个个都摸着脸摸着腰和袖扣,都笑了出来。 这些精心打扮几乎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就是发现了也不会有人第一时间就说出来。 说出来,也不一定能像莞春草这么大大方方真心实意地夸出来。 其中赵夫人摸着自己的脸笑得最开心,原以为她新换的面霜还得暗示一番别人才会注意到。 谁能第一次见面的人就看出来了,她笑说:“你叫春草?真是特别的名字。” 郑太太也就那么随便把胸针别在腰上搭着,也怕别人说不伦不类也有意藏着,没想到一下就被夸了。 她摸着胸针笑得也很开心:“哎哟你可别这么说,我还怕别人笑话我呢,什么完美不完美的,春草,春草是吧,哎哟让你看笑话了。” 金太太的袖扣是挺让人容易发现,就是半天了也没人夸。 莞春草一来就夸了,她没笑,但做作地露出了那枚袖扣说:“春草啊,你看着不大,该叫我们阿姨才是,怎么还叫上姐姐了。” 这回轮到莞春草捂住嘴了:“哎呀,我以为你们比我还小呢!还怕叫你们妹妹你们不肯同意,才改口叫了姐姐。” “看我,太没礼貌了,我跟姐姐们道歉。各位漂亮姐姐们,都怪我这张嘴,光看见姐姐们漂亮的脸入迷了,竟然忘了礼貌这回事,该骂。” 这声“姐姐”莞春草到底比许一诚先叫上了。 三个太太又都捂住嘴笑起来,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起了一层,却也还相信莞春草的夸奖,连她这么土气的名字也自动忽略了。 “哎哟春草哪的话,我们怎么会跟你计较。” “就是,小姑娘嘛,正是童言无忌的时候。” 童言无忌都用上了,莞春草当然也礼貌奉还:“也就是姐姐们人美心善了,漂亮的姐姐们心地就是好。” 三个女人又都捂住嘴笑了起来。 莞春草的夸奖足够的真诚,一点不像作假,没人不会相信。 她们也相信,这样心思单纯的小姑娘,能做出什么忤逆长辈的事来。 不知道莞春草忽然之间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于秀都有些疑惑,可看莞春草的样子又看不出什么来。 说得差不多了,莞春草拉开于秀身边的椅子就坐下了,小声说些什么。 于秀靠近了听,听见她说:“后娘,刚才俺在店里跟人学的,咋样,夸得像吗。” 原来是跟人学的,于秀莫名放下心来:“回头好好谢谢李总监。” 莞春草又冲她挤挤眼:“应该谢你后娘,都是你教的好。” 于秀这才放心地,也跟着笑起来:“春草是个小姑娘,你们可别欺负了她。” 郑太太故意笑说:“哪的话,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还能说她什么不成,就你心疼。” 于秀笑得更开心了:“那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绝不能说她什么,她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说的。” “看你小气的,有你当长辈的维护我们还能吃了她不成。” 其中金太太又问了:“对了春草,秀秀说你刚结婚,是跟别墅那边的小子?” 莞春草皮笑肉不笑地嘴角扯动了下:“是啊姐姐,我和慕余,我们刚结婚。” 说着,她还亲昵地拉起于秀的胳膊说:“还是后娘给我们介绍的。” “她还让我结婚以后一切都要听我老公的,家里一切都由男人作主。女人嘛,那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迟早都是别人家的。” “既然是别人家的,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自然要向着男人,向着这边的家。” “我嫁出来也不用做什么,每天吃吃饭逛逛街,在家老老实实听男人的话,他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伺候好男人了,这日子才过得舒坦。” 莞春草就差把下巴搭在于秀肩上那么亲昵了:“我可有好好听后娘的话呢,你说我乖不乖啊后娘。” 于秀胳膊抽了两下硬是没抽出来,又怕用力别人会觉察,更怕莞春草会说出什么更夸张的话来,就只能硬着头皮对着人干笑两声。 莞春草说的这些话,刚开始还好,后面越说越浮夸,到最后就算是这帮天天逛街做美容的女人们都觉得实在迂腐。 更何况,这话到底是莞春草自己认为的,还是于秀给安排了这桩婚事然后跟莞春草刻意交代的? 要是刻意,存的心思可想而知。 一时间这群女人都安静了。 眼看气氛不对,于秀赶紧使劲抽出被莞春草挽住的手。 正要解释,一道女声打断她。 “这么多年,看来这位许太太的控制欲还是没什么变化。” 莞春草跟着身边的女人们循声望去。 只见门廊下的那个女人现在正站在眼前,她的眉眼间依旧的清冷疏离。 泛黄的,褪色的,边缘用了极小字体的…… 第233章 味道 围在关白舒身边的人都离开了,她独自来到莞春草她们几个人的面前。 像是不经意间经过,也像是经过时听到莞春草这些迂腐的话而选择驻足。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冲着于秀来的。 “许太太一直都是这样,在家控制欲极强,不论什么都要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行。要是无法掌控,就是丢掉脸面,也要做到。” 关白舒对于秀冷冷笑道:“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早年插手儿子的出国事宜,插手丈夫的情感关系,还置别人于不顾。” 她瞥了莞春草一眼:“现在又插手别人的婚姻大事。” “您还是什么都管啊。” 这些话大有撕破脸的意思,在场的除了莞春草,都知晓她们之间的不对付,也都不怎么言语。 面对白家人,于秀早就知道该怎么应对,就是脸上的表情险些崩不住,但还是反击得很好:“我们家的家事,就轮不上外人管了。” 于秀的反击是很好,这也是大多数人不会插嘴她们之间的原因。 她们之间并不是单方面的侮辱,是有来有回的。 莞春草能看见关白舒淡漠的脸上似有一僵。 再眨眼,就不见了。 关白舒举起手中的杯子隔空一敬:“那您可要好好处理您的家事,毕竟没几个人知道您这一路走得有多辛苦。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体谅您。” 于秀同样的脸上也僵了,她也隔空举起一个茶杯:“就不劳关小姐费心了。” 关白舒并未说什么,又举了杯就走了。 可嘴角没有隐去的笑意,昭示她的胜利。 果然关白舒走后,于秀的表情还是那么难看。 这几个太太都劝她:“她刚回来,你就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跟她生气了。” “就是,这么多年,你们回回见到都是这样,都成习惯了,没必要生气。” “她就是个丫头,你一个大人还跟她计较不成。” 于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这几个太太的安慰,她只是回头去看莞春草。 看到一脸懵的莞春草,她才和莞春草说:“别理那个丫头,离她远点。” 末了觉得莞春草可能没听懂,就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个大小姐嚣张跋扈,看不起别人。” 莞春草看看于秀,又看着那边渐渐重新聚集的人群点了头。 关白舒可不是什么丫头,人家也有嚣张的资本。 宴会的主人家林太太众星拱月般出来时,没理会任何人,她径直走到关白舒身边,牵起了关白舒的手。 林太太亲密地牵起关白舒的手说:“白舒现在是我们在海外分公司的主理人,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最近好不容易回国了,我请她来家里聚一聚,你们可要看在我们家的面子上别为难人家关大总裁。” 林太太这么郑重地介绍一个人,还抬得这么高,其看重之意不在话下。 在场的还有谁看不出的,周围的人接连应和,都夸关白舒是个人才是个精英能干的人云云。 介绍了关白舒,林太太又牵着关白舒去跟别人说话,接触的人看起来都是身份尊贵的贵客。 既然重点在那,也就没别人什么事了,于秀又跟她身边这三个太太继续闲聊起来。 也许是怕莞春草露怯,也许是什么别的原因,于秀跟这几个太太聊天没再带着莞春草,身形也在有意无意间遮挡住莞春草。 莞春草乐得清闲,拿起桌上的茶和糕点,自己动手,该吃吃该喝喝。 这些太太什么都聊,莞春草在旁边吃着喝着也听了一耳朵。 她听她们聊到哪家美容院新出的项目能抚平眼角的细纹,也聊哪家的公司运营出了什么问题,可更多的是聊那家的公司出事背后的原因。 无非就是女人管不了家里的男人,被外面的女人翻了天,被捅出去了造成股票下滑之类的。 这些事初听有些新奇,再听就有些乏味了,莞春草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心思。 于秀也没怎么管她,她就自己去找别桌的糕点吃。 从别桌,又渐渐移到大门,最后是大门外。 吃饱了喝足了,莞春草出来散步了。 没走太远,就在回廊下,站在窗前欣赏院子里的花。 大抵有钱人也是讲究风水的,林太太家里的花种的那叫一个五颜六色花团锦簇,又红又盛。 莞春草就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 没看一会,身后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 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发出的脆响。 莞春草没有回头,还站在窗边欣赏那些盛放的花。 脚步声在莞春草的身后停下了,并未继续走动。 “啪嗒——” 安静的回廊响起了不适宜的声音。 莞春草回头了,看到身后的人,没有开口叫人,抬步就往前走。 身后的人跟着她,亦步亦趋。 在拐角停下,莞春草才下巴一扬,提示身后人:“这里没监控。” 关白舒轻轻一笑,抽出一根烟给了莞春草。 她自己靠在墙上,“啪嗒”一声把点了一半的烟重新点上。 点完,莞春草借了火,把关白舒给她的那根也点上了。 烟点上,安静的拐角尽是缭绕的烟气。 两根点燃的香烟的烟火,在烟气里跳跃着,只其中一根跳跃得很快,另一根循规蹈矩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烟抽到一半,关白舒才懒懒地抬眸:“不会抽烟?” 莞春草手里熟练地夹着香烟实话实说:“不会,但喜欢香烟的味道。” 关白舒轻蔑一笑:“哦我忘了你们这些乖乖女不会抽烟,就是喜欢香烟,也是因为男人抽烟的时候沾染到身上,喜欢男人身上的味道。” 莞春草看着她,微微一笑:“你知道的,许慕余他不抽烟。” 手上的烟灰抖落,关白舒再抬眼又是轻蔑一笑,抬脚就走。 莞春草并没急着跟上,只说:“外面不行,我的胸大,蚊子会咬。” 闻言,走在前方的脚步一刹,后又重新走了起来。 莞春草跟上了,经过一条长廊,她在廊下又看到了那些盛放的鲜花。 天色渐晚,那些花也逐渐染上一层灰暗。 像极了那张明信片上灰暗的文字。 那张泛黄的,褪色的,边缘用了极小字体的写着几个字的明信片。 慕余,念你。 第234章 还没用过呢 出现了,每个男人生命中的白月光。 关白舒找的地方略为偏僻,至少远离宴会厅。 她们走进一个房间里,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坐下了。 落地窗外也有一簇盛放的红花。 “是月季。” 关白舒坐在对面,手上的香烟吸了大半。 “哦。” 莞春草在关白舒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手上夹着没熄灭的香烟,从容又淡定。 正宫的这点气场还是有。 关白舒抖了抖手上的烟灰,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不会抽烟,却喜欢烟味?” 莞春草也熟练地抖了抖烟灰,也在望着窗外亮起的夜灯:“不抽,闻一闻也是一样,人总有需要缓解压力的时候。” 关白舒自然看不上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轻蔑一笑:“那不如直接抽。” 莞春草闻着香烟的味道,也笑:“我爸妈不准。” 窗外有风,夜灯下的花团被吹动晃了下,吹落几片花瓣。 关白舒收回视线,再抽了两口就把香烟熄灭在烟灰缸里:“怎么称呼?” 莞春草也悠悠转回来,不疾不徐地开口:“莞亭。” “莞亭,莞小姐,” 关白舒将嘴里的最后一口烟气吐出,话里的轻蔑满满:“你们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在外人面前装得一副乖乖女的模样,好不容易傍上一个有钱人,就会露出本性,就如溺水的人找到浮木,使出浑身解数往上攀爬。” 莞春草并无恼怒,只是笑问:“我们这种女人?” 关白舒眼神毫不掩饰地将莞春草的身材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整整一遍的眼神打量,是在嘲讽莞春草是个靠身材,靠身体上位的女人。 莞春草又笑了:“就当你在夸奖我的身材好。” 关白舒鼻子里鄙夷地哼出一声,直接开门见山:“那你是承认了,你就是靠身体上位,嫁给的慕余?” 这声“慕余”全无陌生,像早就认识。 但他们本来就认识了不是吗。 所以莞春草没有生气:“他结婚,应该跟关小姐没什么关系。” 这话和于秀那句“家事”一样,拒人千里。 关白舒早有预料,现在这里也就她们两个,她也没必要掩藏:“如果我是慕余的前任呢。” “那也不过是过去的事,关小姐何必旧事重提。” 莞春草满不在意:“还是关小姐想要和我共侍一夫。” 显然关白舒没想到莞春草会这么说,她瞳孔微缩:“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莞春草无所谓:“关小姐要是没听清我也可以再说一遍。” 关白舒片刻的愣怔后,又笑:“果然你们这种靠身体上位的女人满脑子都是钱,为了钱什么都能忍,与别人共享丈夫也能做到。” “我关白舒和你们这些女人不一样,我不会忍。我要,就只会要一个人。” “你要是识相,就快点离开,和慕余离婚,我会再次回到慕余的身边。” 莞春草手上的香烟还只是燃到一半,她的脸在烟气下笑得明朗:“关小姐直说不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 这次换她嘲讽关白舒的拐弯抹角。 既然话都说开了,关白舒也就不绕了:“你是个聪明人,说吧,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婚?” 莞春草抖落烟灰:“关小姐不问问我们这桩婚事怎么成的?” “问了又怎么样,总归跟于秀那个女人有关,跟她有关就不会跟钱无关。” 关白舒让莞春草直接说:“你需要多少钱?” 给钱,关白舒的争抢是一定的了。 莞春草想起网上的一个梗,说的是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争得死去活来,什么手段都用上了,结果众网友回头一看,被争夺的那男人长得就是一河童。 钱,这种东西没人会不喜欢,莞春草也不例外。 可是显然许慕余的颜值不是河童。 那比起钱,许慕余的颜值还是值得她争一争的。 更何况他鸡儿还大! 光凭她还没用过这点,就更不可能让! 但也要看胜算有几分。 莞春草夹着手上的香烟问:“关小姐凭什么认为我拿钱离开了,他就会回到你身边?就凭你们曾经认识?” 关白舒对这点嗤之以鼻:“莞小姐怎么会以为我和慕余之间仅这点情分,如果只是曾经在一起,我为什么这么多年还对他念念不忘。” 莞春草沉默了。 关白舒得意起来:“他出事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我。只这个,你就该知道我在他心中占据什么份量。” 要再次夺回许慕余的心,她关白舒轻而易举。 什么白月光,什么前任,无论什么都抵不过一起共患难的情分。 很难撼动。 “是,这很难得。” 莞春草终于也将手上的香烟熄灭,她的目光如冰似寒直视关白舒:“那又怎样,我的人,我不可能让。” 许慕余倒在床上迟迟无法起身,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刚才,莞春草是推开他了吗? 可是来不及收回的手证明了这一点。 莞春草确确实实推开了他,还摔门走了。 为什么? 许慕余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相信。 他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 不然她为什么会推开他? 胸前的扣子解开了大半,胸膛上还残留她推开他时的恼怒。 许慕余不可置信地摸着胸口,他真的惹她生气了? 可他,也不过是想要更靠近她。 也许就是想要靠近她,她才会那么生气。 许慕余想起莞春草在离开时骂他的那句:“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黏人了!” 黏人吗? 许慕余没觉得他黏人,还觉得他们不够亲近,因为她最近屡屡提起她想要私人空间,屡屡拒绝了他。 许慕余怔怔地躺在床上。 他有点想不起来他们曾经是什么样的。 他们以前有这样吗?她有说过他黏人吗? 他真的太黏人了? 想到这,许慕余还是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确实喜欢跟她在一起,他喜欢牵她的手,摸她的腰,亲亲她,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总是很好,心里总是明亮的。 可她呢? 她喜欢吗? 她喜欢跟他在一起吗? 要是,要是不喜欢呢? 许慕余冷汗刹那流下,心间像被密密麻麻的针锥着,叫他喘不上气。 她不喜欢? 她不喜欢吗? 从前到现在都不喜欢吗? 想到从前,许慕余又想起她刚来时他们的相处。 那时候的他们亲近又疏远,虽然整天待在一起,但也没那么靠近。就是同躺在一张床上,心里也还有分寸。 她是更喜欢那样吗? 许慕余越想越觉得呼吸困难。 要是她喜欢那样,那他,那他也该让她自由一点。 现在,现在她摔门离开,也是给彼此一个放松的机会。 是,是啊,给彼此一些空间好好想想也好。 许慕余望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分开一会,就分开一会。 这样也好。 也好。 半分钟后,许慕余从床上爬起来了,急着去找轮椅。 他刚刚,翻了个身,说明过去很长时间了,他常常这样,想事情就会忘了时间。 翻身代表他已经度过了很长时间。 这么长时间,留给他们的空间已经够了,他们该见面了。 许慕余从床上翻身而起,再转移到轮椅上,再出门。 仅过了三分钟。 第235章 千万 出了房门,许慕余才发现,家里静悄悄的。 “亭亭?” 他喊了一声。 无人回应。 他推着轮椅在家里找了一圈,还是一个人也没有。 正要回房,外面准备出门去买菜的人听见声音回头了。 大门打开,曾笑阳正边嫌弃边推着那辆三轮车往外走。 刘妈进门来看见许慕余,就问许慕余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她等会一块在市场买回来。 许慕余没什么可买的,他往门外张望,没看见莞春草。 拧眉,他问:“亭亭呢?” “谁?” 刘妈不知道这个称呼指谁,总不能指莞春草吧:“你说春草的话,她跟于小姐出门去了,说是去参加茶会。” 茶会许慕余知道,但是,为什么是今天? 他又问刘妈:“亭亭跟那个女人离开的?” 还真是莞春草啊。 刘妈真是诧异莞春草还有这种称呼! 关键许慕余叫起来还格外的亲热! 刘妈心中觉得怪异也没敢问,就说:“是啊于小姐亲自带她走的,走了一会了,我以为你知道就没跟你说。” “不过也是,于小姐来的匆忙,兴许春草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许慕余不关心别的:“亭亭,有说什么吗?”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于秀把人挟持走的。 刘妈说:“没说什么。你放心小余,她们是参加林太太家的茶会,春草还是个醒目的孩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许慕余思考了几秒,才对刘妈说:“晚上多买点菜。” 去参加茶会能饿着莞春草不成,刘妈还是没敢说出来,只点头答应。 莞春草不在,许慕余就要回房了,手机还在房间里。 轮椅转向房间的时候,刘妈还是叫住了许慕余。 许慕余停下了。 刘妈看起来有些纠结要不要说。 许慕余示意她有话直说。 刘妈又犹豫了半天,才两只手搭一块说:“茶会上,白家的也会去。” 许慕余没听出来:“白家的?” 看这样许慕余是根本不记得这事了,刘妈讶异:“白家小姐啊,她也会去。” 许慕余又想了一会:“你说白舒?” 刘妈连忙点头:“是她,于小姐前两天和我说过她也会去,没准,没准在茶会上会和春草碰上。” 许慕余没什么变化:“白舒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莞春草和关白舒碰上又怎么了? 刘妈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才确定许慕余不像开玩笑的,她张嘴好半天才说:“你,你和白家小姐的事,你们曾经的事,你都忘了?” 许慕余这时才了然,他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情绪也没什么起伏:“没忘。” 忘了是大事,没忘更是大事! 刘妈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没话说,许慕余继续转头回房:“没事,你先去买菜吧,记得多买一些。” 刘妈犹豫间又叫住许慕余:“小余,春草,春草虽然是乡下来的丫头,比起白家小姐是没那么金枝玉叶,但是她真的人不坏,是个能过日子的人,你,你好好对她。” 刘妈到底是不好掺和进这些事的,曾经关白舒和许慕余的那些事她看在眼里,现在莞春草和许慕余,她也看在眼里。 要说关白舒和莞春草真碰上,她该帮谁,她都不一定拿得准,更何况许慕余这个当事人。 但莞春草毕竟是领了证的,领了证就要好好过日子。 莞春草除了粗鲁点,野了点,模样比起关小姐差了点,整天咋咋唬唬的,人品是不坏的。 因而刘妈是要为她说几句话。 许慕余的轮椅停了停,又继续往前走了。 刘妈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可能也在纠结,就没多说,转头出门去了。 回了房,许慕余先去找手机。 莞春草跟于秀去了茶会,还一声不吭就走了没跟他说,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他该跟她好好道歉,让她别生气。 还有,这么会子没见,也想听听她的声音。 至于关白舒,许慕余只是有些奇怪,她从国外回来了? 一阵风过,落地窗外的花团又被吹落花瓣。 花瓣盈盈飘落,煞是好看。 关白舒没有耐心观赏,她的指尖轻敲桌面:“你想要多少钱?” 莞春草的耐心比她足:“我有钱,不需要卖了我的丈夫。” “你知道你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你荣华富贵的不是吗,要不然你为什么会和他结婚。” 关白舒一点也不客气:“像你们这种人,多少钱都不够花,你自己挣的那点钱够你买个包做个美容吗。你无非就是傍上了慕余,有了个可以吸血的安身之所,不舍得离开。” 莞春草双手交叉在胸前,轻笑出声:“为什么不是我喜欢他才会留下。” “喜欢?” 关白舒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要不是他那样,你以为像你这种女人会有机会靠近他?” 莞春草反问她:“他什么样?” “你还要跟我装?这样很没意思,莞小姐。” 关白舒向后靠在椅背上:“要不是他的腿残了,就凭你,有什么资格接近他,更别提结婚。” “你不就是看在他的腿坏了,所以觉得他好拿捏吗。” “我们也不用再兜圈子废话太多,直接说你要多少钱。” 莞春草腿放下,冷笑一声:“你也是那么觉得?” 关白舒疑惑地看向她。 莞春草讥笑道:“你和他们一样,觉得他的腿残了,所以价值一再贬低?” 关白舒蹙眉:“我没那么说。” “关小姐现在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不就是这个意思。” 莞春草抱着胳膊笑:“不就是把他当成一件残缺的物品在估价。” 关白舒脸色一变:“我从来没那么看过慕余!” “你看,你还恼羞成怒了。” 莞春草嘴角勾起:“真是好笑啊关小姐,你说他不是商品,却还想用钱来收买我把他让给你。” “且不说他的腿不好,我不会让。就算是好的,我也不会让。” 关白舒不屑::“你以为你争得过我?” “为什么争不过?” 莞春草嗤笑:“关小姐当真以为我是什么好人不成。” “你果然是带有目的靠近慕余。” 关白舒鄙夷:“给你钱已经是看得起你,不要不识好歹。” “好啊,关小姐口口声声说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他,那你说说看,你能为了他给我多少钱。” 在她开价之前,莞春草刻意提醒她:“我是原配,原配值多少钱,关小姐可要好好掂量。” “一千万。” 第236章 没让加钱 莞春草以为听错:“一千万?” “两千万。” 眼看莞春草似有犹豫,关白舒直接加价:“我给你两千万。” 还带加价的,这帮有钱人到底有没有把钱放在眼里。 莞春草抱着胳膊,面色不悦。 不说话,就是不够了,关白舒再加价:“三千万。” 当钱是流水吗,说加就加,还一口气加这么多。 莞春草脸皱起:“你加再多也没用。” 关白舒没听她的:“三千五百万。” 莞春草拒绝:“话不是这么说的。” “四千万。” “没让你加价。” “四千五百万。” “没让你加这么多。” “五千万。” “够了。” “够了?” 关白舒笑颜展现:“我以为莞小姐会要更多,没想到区区五千万就够了。够了就好,拿了钱,就快点走人。” “我说了够了,是说你够了。” 莞春草抱着胳膊冷着脸:“我提起钱只是想要看关小姐你能给多少,现在看来,你给的是挺多的。” “不过多了没用,也要看我接不接受。” 关白舒觉得她不过是嫌钱少才这么多借口:“这么多钱,你还不接受,要知道你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是赚不到这么多钱。” 莞春草是赚不到这么多钱:“因为我没必要赚到这么多钱。”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把许慕余当成一件商品卖出去。” 关白舒又蹙眉。 莞春草抱着胳膊说:“我和他,有钱没钱,都是这么过日子,我没想过要把他让给任何人,更没想过靠卖他赚到钱。” “是,我是爱钱,这世上谁不爱钱,爱钱也不一定什么都要拿去换钱。” “叮——” 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下,莞春草斜了眼就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们有钱,十分有钱,可那关我什么事,关他什么事。你们的钱是你们的钱,我还没沦落到卖丈夫过活,我丈夫也没惨到要卖了自己才能供养妻子。” 她盯着关白舒的眼睛:“所以关小姐,收起你这些有钱人的手段。” 关白舒也直视莞春草,想说什么被莞春草打断。 莞春草不打算给这个有钱的千金大小姐张嘴的机会:“我不知道到底是你们有钱人都这么恶趣味,还是你关大小姐这么恶趣味,不管哪种你都很无趣。” “钱谁都有,多少的问题而已。” “叮——” “你可以用钱让我离开许慕余,为什么不用钱让他离开我,是做不到,还是不能做到。” “叮——” “亦或者,对你来说,他就是可以随意买卖的,没有心没有尊严没有人权的商品,所以可以估价,甚至加价。” “叮——” “在关小姐眼里,在关小姐心里,都是怎么想的呢,是觉得一切都可以玩弄于股掌间,还是可以……” “叮——” 莞春草终于忍无可忍,看都没看手机的消息一眼,拿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就打了过去。 电话一打过去,那边就接通了。 刚接通,莞春草就对着手机那头吼:“不知道我在跟人吵架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个道理你懂不懂,我好端端地骂着人,你三番两次地打断我,给我发什么消息!” 许慕余在电话这头迟疑了下,才答:“发了红包。” 听到“红包”,莞春草发一半的火瞬间熄了,她的嘴角抽动了好几下才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干干地应了声:“哦。” 许慕余知道她听进去了,温声问她:“你去哪了,我起来发现你不在了。” 莞春草捏着手机,想起她摔门就跑了,是没来得及跟他说她去了哪。 她的声音也跟着柔下来:“我跟你后妈出来喝茶了,忘了跟你说了。” “嗯。” 许慕余在手机这头停顿了两秒,跟她道歉:“下午的事,是我不好。” 他一道歉,莞春草就受不了了,下午的事她也有错:“我也不好,弄疼你了吧。” “不疼。” 许慕余拿着手机,胸口密密麻麻的针锥的感觉消失了,他的手摸上胸膛:“也有点疼。” 听到他的话,莞春草立马紧张起来:“哪疼?” 许慕余摸着她推开他的地方,语气里夹着些许委屈:“胸口。不过没关系,等一会就好了。” “真把你推疼了?怪我,我不该那么用力。” 莞春草担心他:“你好好躺着,揉一揉。” 想想还是她回去揉比较放心:“你手下没轻没重的,还是等我回去揉吧。” “好。” 许慕余脸上堆着笑,轻声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等你。” 说到等她吃饭,莞春草整个人都柔和了:“你们晚上吃什么?” 许慕余隔着手机贴在她耳畔笑:“你想吃什么?” 莞春草拿着手机也跟着嘿嘿笑:“都行。” “我让刘妈多买点菜,我们在家等你。” 许慕余没说让她快点回来,只说:“等你回来,我再动筷。” 莞春草捏着手机又笑了:“那你等我,我会快点回去的。” 许慕余在那边以笑声回应她。 莞春草在这头捏着手机也笑着。 得到她会回来的消息,许慕余又说起她去的茶会:“刘妈说你去了茶会,茶会上要是遇上白舒,你就……” 他还敢叫“白舒”!,而不是“关白舒”! 莞春草忿然挂断电话,连他的话都没听完。 挂断电话,她才点开微信里的消息,啪啪啪地收了钱,没管他发来的语音消息,就关了手机。 关上一秒,又拿起手机站在窗边一脸愤怒地听完他的语音消息。 许慕余的语音消息和他在电话里说的差不多,都是问莞春草什么时候回来,他跟她道歉,又说等她回来吃饭。 直到把最后一条语音消息听完,莞春草才重新关上手机坐回关白舒面前。 关白舒无法忽视莞春草脸上没敛起的温柔,她鄙视道:“不是为了钱和慕余结婚,总不能是为了爱吧。” 莞春草再次双手交叉在胸前:“不行吗。” 关白舒听完仰头就大笑了两声:“说出来,你自己恐怕都不信吧。” 莞春草无动于衷:“为什么不信。” 关白舒再次大笑:“你跟于秀那个女人走得那么近,你说为什么。” 莞春草的脸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关白舒收起笑,垂眼在莞春草身上来回扫视好几回,像在审视莞春草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莞春草依旧懵懂。 关白舒扯出鄙夷一笑:“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慕余出事,都是拜那个蠢女人所赐。” 第237章 没有 “不知道那个号称对他最好的人,是伤害他最深的人。” 关白舒当真是一点也不客气:“你要嫁给一个男人,竟然连他的过去,连他所受的伤害都不知道,就嫁给他。连过问一声也做不到?还是觉得这么闷头过日子也不错?” “是觉得他受到的伤害,经历的苦楚都无所谓,只要手里攥着点钱让你自己过得好就可以了,其余的可以一概当听不见看不见。” “我没这么想过。” 莞春草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放下,坐直了身体,依旧从容:“他愿意说,我会听,他不愿意说,我就不会问。我没有撕开别人伤疤,窥探别人伤口的爱好。” 关白舒笑了:“莞小姐真是找的好借口,如此的大义凛然,说到底还不是不够关心。” “也许。” 莞春草双手搭在腿上,很是真诚:“就麻烦关小姐告诉我,我对他到底有多不关心。” 借坡下驴。 关白舒顿了顿,又嘲道:“你问了我就要说?”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于秀那个女人找来折磨慕余的,你们不是最希望慕余过得不好。” 莞春草垂下眼,又抬起:“至少关小姐希望他过得好不是么。” 关白舒又顿住:“莞小姐好一张嘴。” “我也长了一双好耳朵能听出真假,还有一颗好脑子能辨虚实。” 莞春草清亮的一双眸子望着关白舒:“请关小姐让我自己辨一辨,我是不是真的跟坏人走得太近,伤了他的心。” 这回轮到关白舒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莞春草:“结婚的时候为什么不打听清楚?” 莞春草与之对视:“他出事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不是吗。” 言下之意,她能打听到的事,始终隔着一层。 隔着的这一层,要看传事出来的人透露多少。 当事人也就许慕余。 许慕余不会无聊地让他的事闹得满世界都知道。 剩下的就是传事人于秀。 于秀不傻,不会透露出对她不利的事。 这样,不是当事人,不是传事人,也没有一路陪着许慕余过来的莞春草又能知道什么。 关白舒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莞春草身上:“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知道一点。” 莞春草没有隐瞒:“他的腿是因为夜间开车,视线不佳,出了车祸,车撞在树上,把他的腿挤坏了。” “更重要的是,” 她抬眼看向关白舒:“他当时是酒驾。” 关白舒听着始终一脸的鄙夷,最后更是鄙夷地笑出声来。 笑够,她问莞春草:“酒驾,你信吗?” “这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事故原因不是吗。” 莞春草说:“不会有人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撞到树上。” 关白舒不管别人,她只问莞春草:“你信吗?” 莞春草点头,后又摇头:“初听没嫁过来时会信,要嫁的时候就不信了。” 不用关白舒问,莞春草就说:“他长得帅,不会拿自己的脸去开玩笑。” 关白舒真的顿了好一下,才再次笑出声来:“你以为帅哥就不会违法?莞小姐莫不是失心疯。” “他不是一般的帅哥。” 莞春草解释:“没嫁之前,我远远听说过于秀的继子喝了酒出了车祸,事不关己我自然相信。” “后来我和许慕余见面了,我相信我的直觉,他不是那样的人。” “婚后,我知道我的直觉没错。” 关白舒笑:“你的直觉还能凌驾在法律之上?” 莞春草答:“不能,因此希望关小姐能告诉我真相。” 关白舒静静地看着莞春草。 半天过去,她问:“你相信他吗?” 莞春草没什么可犹豫的:“我当然相信他。” “呵……” 关白舒忽然冷哼一声:“我听说你们结婚没多久。” “结婚没多久的人都能这么相信他,跟他父子多年的亲生父亲却不相信。” 莞春草震惊,但也没有出声打断关白舒。 想起往事,关白舒似乎有些烦躁,抽出烟又点了一支。 抽上几口,她才继续烦躁地开口:“要不是于秀这个女人,慕余也不会出事。不止不会出事,也许他的妈妈他的弟弟都还在。” 她抬眼对莞春草说:“你知道慕余的亲生母亲吗?” 莞春草望着升腾的香烟烟气,声音似乎有些喑哑:“嗯。” “那是个非常温婉,非常善良的人。” 关白舒想起许慕余母亲的模样,烦躁的眉眼都舒展了些:“她是个非常称职的母亲,也是一位亲切的长辈。” “她对我们这些小孩很好,每次我们去找慕余玩,她都会给我们备好水果零嘴。还会给我们每个人准备一个小手帕,像对待她的亲生孩子一样给我们仔仔细细擦去身上玩闹出来的汗水。” “她很好,很温柔。” 关白舒的脸藏在烟气后:“可是她的身体太差了。” 莞春草也拿起了一根烟,点着,没有抽,只是闻着烟味。 很快,两根香烟的烟气又缭绕在人眼前。 “差到有段时间不得不去到乡下静养。” 关白舒的双眼迷离在烟气后:“也是那一次,于秀那个贱人第一次爬了许治的床。” 对于许慕余的父亲,关白舒并没有礼貌地叫一声“伯父”,而是直呼其名。 莞春草没有纠正,只是闻着香烟的味道安静地听着。 关白舒又吸了一口烟,轻蔑至极:“第二次,是在慕余的妈妈怀上小弟弟的时候。” “那时候小弟弟已经快八个月大了,慕余的妈妈挺着孕肚把那两个贱人抓奸在床。” “阿姨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没有告诉慕余。” “那时候慕余也只是一个孩子,她怎么说呢。” “结果就是她一个人承受,她受不了好友的背叛,更受不了丈夫的离心,接连打击下,本来就差的身体更无力支撑。” “阿姨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那是个成型的男婴,就这么没了。” “而那对贱人,除了几句对不起,什么补偿也没有。” “后来那对贱人分开了。” 关白舒觉得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但也只是表面分开,背地里还勾结在一起。” “也是,出轨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莞春草没再隔着烟气,她直白地望着关白舒。 “你一定是想问,慕余的妈妈后来有没有发现。” 关白舒知道莞春草的意思,她对她露出一个笑:“没有,接连的打击之下,阿姨早就一病不起了,她根本没能撑过那个春天。” “你一定也想问,难道慕余没有发现吗?” 第238章 渔翁之利 “也没有。” 关白舒彻底放声笑出来,笑得却比哭还难看:“因为慕余还是个孩子,他除了沉浸在失去母亲和弟弟的痛苦之中,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在那个时候,于秀怀孕了。” 莞春草像被人猛击了一下后脑勺:“是许一诚?” “是他。” 关白舒吐出一口烟,像把心中的恶心也一块吐出来:“也是那个时候,于秀开始上位。” “她开始频繁出现在慕余的身边,装成一个大度的长辈,把慕余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她也放心大胆地对许治好,每日嘘寒问暖,煲汤送粥,把他当成一个丈夫伺候。” “真正的女主人不在了,她还怀了孕,此时不上位更待何时。” “就算她不做女主人,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做打算。” “许治对慕余的母亲有愧疚,并没有跟于秀结婚的打算,更不可能在慕余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贸然迎娶另一个女人进门。” “可于秀的肚子里毕竟有了他许治的孩子,所以于秀也没有被特别为难。除了不能娶进门,她能拿到的都拿到了。” “即便这样,她依旧觉得不够。” 关白舒讽刺道:“人心总是贪婪的。” “她已经夺走了阿姨的丈夫,夺走了阿姨的小儿子,还要让阿姨的大儿子给她的孩子铺路。” 莞春草夹起了香烟,脸隐在烟后,看不出任何情绪。 关白舒也没空去管莞春草怎么想,只是觉得不把于秀做过的这些事说出来,她的心里不畅快,一点也不畅快。 她夹着香烟又讥讽道:“那时候的慕余是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他多好拿捏。” “拿捏他的,还是他母亲的好友。” “那个平时一直跟在他身边,对他关怀备至,就连他母亲也给了全部信任的好姨姨。” “他怎么不放下防备,他怎么不陷入专门为他编织的谎言里。” 那些日子许慕余是怎么度过的,关白舒看得到。 “于秀占据了他生活的大半部分,她跟他聊他母亲的生平,聊他母亲的过去。” “在慕余沉浸在思念母亲的情绪之中,于秀又像他母亲一样,哄着他,抱住他,安抚他,渐渐让他依赖上她。” 关白舒说:“她还让慕余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名字,说慕余没了弟弟,可以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成是他的弟弟。” “慕余不是没有怀疑过,他问她,她的丈夫是谁,肚子里的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她的脸上全是厌恶:“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哭。” “女人的眼泪总是那么管用,它换来了慕余的同情,换来了许治对慕余的呵斥,也换来了许治的关注。” “许治对她更好了,也是那时候开始,慕余逐渐对她的眼泪上心了。” 莞春草拿着香烟,更凑近了些,始终一言不发。 关白舒又吸了一口烟:“许治对她很好,慕余也逐渐对她上心,她该满足才是,可她依旧不满足,因为许治怎么也不肯娶她。” “许治一直把她放在外面,她拿到了钱拿到了房子,就是拿不到一个身份。” “拿不到身份,就意味许家的一切都还是慕余的。” “她更不可能忍,就更疯狂对慕余好。” “他们好到,那时候慕余真心把她和许一诚当成一家人。” “他真心地接纳了他们,他会为了于秀跑遍所有的花店,去给她买来一束母亲节的百合花。” “也会在许一诚被人欺负的时候,一个人上门去找那些人算账。哪怕他那时候也不大,哪怕被打得很惨,他也和许一诚说没关系,他会保护好他这个弟弟。” “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也没有忘了这母子俩,每每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寄回来给他们,还会用他存下来的零花钱给他们买礼物。” “提及他们,慕余总是很感谢,感谢他们帮他帮许治度过那些艰难的日子。” 关白舒抖落烟灰:“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莞春草夹烟的手抖了下,她放下手,用另一只手摁住了。 果然,关白舒说:“因为都是于秀亲口说的。” “在慕余二十一岁生日的这天。” 她笑:“许治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肯娶于秀进门她心里或许有数,这辈子进许家大门无望。” “但她不能在看到慕余在学校赢下许多奖项,又顺利出国,并且将来会被许治安排进公司的时候不着急。” “我们这些人,注定是要出国留学的,家里早就在初中的时候安排好了。” “可于秀的儿子,初中毕业了,也丝毫不见许治提起出国的事。” “于秀急了。” 那天的事,关白舒记得很清楚:“她闯入慕余的生日会,没有私下问慕余,当着我们几个好友的面就问慕余能不能看在她辛苦操持这个家的份上,把出国的名额让给许一诚。” “这话说得实在可笑,她难道不知道该求的是谁。” “她知道,但她还是来了。” 说白了:“这么多年,她总算来逼宫了。” 不过逼的是许慕余这个一直被蒙骗的人。 关白舒眼神冷漠:“她和慕余说,能不能看在许一诚是许治的亲生的份上,帮她去求一求许治。” “能不能看在她精心照顾许治这么多年不求名分的份上,去让许治改了主意。” “又能不能看在许一诚一直把慕余当成亲生哥哥,她一直把慕余当成亲生儿子的份上,帮她,帮她们母子求一求许治。” “说求,连许治和许一诚的亲子鉴定也准备好了。” “就连许一诚的出生证,出生的时间都标得一清二楚。” “推算一下时间,许一诚是什么时候怀上的不言而喻。” 关白舒嘲道:“她逼到慕余面前,难道不知道慕余根本不可能给她答案吗。” “她知道,她太知道了。” “她知道,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终于有用了。” “就算慕余不会成为她手中的剑,也能让慕余这把剑刺向许治,使得他们父子俩反目,她坐收渔翁之利。” 第239章 了解 “于秀太了解慕余了。” 关白舒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杀人诛心是什么样子:“他们那么多年的相处,于秀早知道慕余是个什么性格的人,所以她能毫无顾忌地逼来他这里。” “她知道,慕余就算知道真相了,也不会对她和许一诚做什么,而是第一时间去找许治问个清楚。” 香烟的味道萦绕鼻间,莞春草却没有嗅到。 接下来的事,她或许也能猜到。 关白舒夹烟的手动了动:“慕余的生日会本来就只邀请了几个好友,没有大人在,许治也自然不在。” “许治不在,慕余就要去寻。” “更何况,于秀步步紧逼。她哭,她求,让慕余看在她的份上放过许一诚,让许一诚早日回到许家认祖归宗。” 关白舒忽地又放下手,又抬起头:“外头的人一定说他是冲动之下,头脑不清醒,才出的事。” 莞春草也望着关白舒,没有否认她的话。 “他是生气,我想没有哪一个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不生气不激动。” 关白舒说:“我们开车来的,他顾不上我们,开上他的车就走了。” 她吐出嘴里的烟甩了甩手:“我给了于秀一巴掌,才带着人去追慕余。” “我们跟在他后面,怕他出事,也怕他真的冲动。” “可是,慕余那个人分明越生气越冷静。” “冷静到看见突然冲出路面的流浪狗,也是第一时间选择避让,而不是直接冲过去,冲到对面的人群。” 关白舒是亲眼看到许慕余的车怎么撞上的路边的树:“车打了几个旋,撞上了路边的树,他被挤在那堆烂铁之中。” “后来救护车来了,消防员来了,警察也来了,许治也来了。” 她还看见了许慕余被救出后,后跟来的于秀先关心的不是许慕余,而是副驾被打碎的酒瓶和浓重的酒味:“她指着我们还没来得及打开的酒瓶碎片,假装惊讶地喊是不是喝酒了。” “事故现场就慕余一个伤者,事故原因也不复杂,他进手术室的时候就结案定性了。” 关白舒不是家属不了解事故的结案过程,只是:“慕余的第一个手术结束的时候,平白出现了他酒驾出事的传闻。” “第二场手术结束,慕余勉强清醒的时候,就连许治也站在他床头试探性地问他有没有喝酒。” 关白舒当时也在现场:“慕余连说句话的力气也没有,能问出什么。他们不死心啊,连术后不能让他坐起来的嘱咐也没听,就把他扶起靠在病床头问他是不是真的酒驾。” 到了这时候,刚出手术室的人的身体还没有一个问题重要,那么答案还重要吗。 “慕余没答,只是闭上眼。” 关白舒仍记得于秀是个什么嘴脸:“她说慕余是默认的时候,眉毛是上挑的,脸上的皮肉是飞扬的。” 这次“默认”以后,等到许慕余做完几场手术,许治再也没出现过。 “许一诚要出国了。” 关白舒笑得凉薄:“许治的亲生儿子要出国了,他怎么能不去亲自操办。” 落地窗外又起了一阵风,风过,花落。 莞春草夹着烟味的苦涩说:“你说他做完几场手术?” “前后共五场。” 关白舒呼出烟气,视线随烟而去:“出事的时候他的双腿皮肉都翻卷了,腰险些折了。要是我们没有跟在他的车后及时帮他叫救护车,那些消防员没有及时把他救出来,那个时候他就没了。” 说完她自嘲道:“他的腿他的腰,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死亡。” “他生不如死。” 莞春草弯了弯手指,让香烟的味道更近些。 关白舒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医生说他这辈子都要躺在床上,除非奇迹出现。” 香烟的苦味席卷整个口腔,关白舒摇头笑笑:“可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 笑了两下又收起笑容:“他在大草原上骑过马,也在深海里潜过水,也曾挑战过一座高山,他会跳伞,会打篮球,到最后就只能躺在一张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他那时候才二十一岁。” 人生刚开始的年纪,就宣布了死亡。 但身为亲生父亲的许治在乎吗,许慕余当成亲妈般的于秀在乎吗,那个一直躲在他们身后,许慕余一直爱护得像亲弟弟一样的许一诚又在乎吗。 “他们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关白舒真正不屑地笑出来:“是把他当成不负责任冲动叛逆,最后自食恶果的人了吧。” “毕竟他们觉得车是慕余自己开的,树也是慕余自己要撞上的,就连那瓶酒也是他带上的。” “他们从来不问为什么他会黑夜开车出去,只当一切是他咎由自取,哪怕他们是他最亲近的人。” 话落,一室寂静。 许久之后,莞春草手里的香烟烟灰掉落,落在脚边,她有些迟钝地抖掉烟灰:“许治说过,于秀曾衣不解带地照顾了许慕余半年。” “哈哈哈。” 关白舒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照顾?” “她的照顾就是把每一个请来看护慕余的护工,以各种借口以各种理由挑剔走。” “她的照顾就是在把那些护工赶走以后,坐在慕余床边削些苹果,告诉他许一诚走得多远了,去了哪个国家,在国外的哪所学校,那里的同学和老师对许一诚有多好。” “许一诚又是怎么孝敬她和许治的,又是怎么从国外给他们寄回来国外的礼物的,那些礼物又价值多少钱。” “她还和慕余说起过去的事,说慕余每个母亲节送给她的礼物她都收到了。礼物她很喜欢,喜欢得不得了,就是可惜慕余的亲生母亲过世得早,不像她能收到那么好的礼物。” “如果你说的照顾,是这么照顾的,那就算照顾吧。” 关白舒觉得实在好笑,她把快抽完的烟熄灭:“要不是原本一直跟着阿姨的那个保姆有点良心,慕余恐怕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她于秀怎么好意思说她照顾了慕余,哈哈。” “那个叫刘妈的保姆还算有点良心,于秀说什么她也没听进去,该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要不然你以为慕余怎么能撑过去。” 算撑过去吗。 关白舒熄灭香烟的手放开,白净的手上没有任何痕迹:“那个叫刘妈的保姆真的做了很多事,可是慕余太累了,累到不想领情,连我的情也不想领了。” 她看似是在跟莞春草说话,却像在自言自语:“他让我出国,让我回去读书不要再跟着他。我不肯,争吵间不小心撞到吊瓶,吊瓶撞碎在墙上,飞起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他的手背。” “我没受一点伤,但他生气了,他第一次这么生气,他要把我赶走,赶回学校继续我的课业。” 笑罢她又直视莞春草的眼睛:“他生气了,我不能不听他的。我走了,他们却在看到他流血的脸和手背的时候,说他因为生病精神出了问题,要闹出人命。” “这么可笑的传言,还是有人信了。” “他们什么都信,什么都信,就是不信他。” 风又起了,这次没有花瓣再被吹落。 直到关白舒望向窗外,莞春草才把手上燃了一半的香烟也熄灭一齐看向窗外。 很久以后,她说:“谢谢你和我说这些,林太太。” 第240章 会怎么样 关白舒回了头。 莞春草脸上依然保持着微笑。 一般的茶会,不会宴请这么多人,除非出于什么目的,或笼络人心,或需要在人前露脸。 关白舒能被围在人群之中,显而易见林家举办茶会的目的是为了她。 再加上关白舒不需要任何佣人的指引就来到这里,还特别远离宴会厅那边,可想而知她对林家十分熟悉。 不但熟悉林家,身为客人在没得到主人家的同意,就随便进出房间,肆意点烟吞云吐雾,这实在不合规矩。 就算林太太特别介绍关白舒是海外的公司主理人,那跟林家也属上下级的关系。 上下级关系更不可能放肆到如此地步,否则视为居功自傲。职场的大忌。 当然林太太这么看重一个海外主理人,大可以跟着公司高层在商界各方人士面前着重介绍关白舒,但林太太没有。 林太太选择在这群太太们面前介绍关白舒,就说明关白舒日后的身份跟这些太太们的交集不少。 不是主理人,还侧重介绍给这帮太太们相识,要不是自家人,没有人会做这亏本的买卖。 不过林太太没有当面介绍出关白舒的真实身份,那些太太们也没得到风声,可关白舒又如此肆无忌惮地在林家出入。 说明她的身份,至少是林家的准媳妇。 那么莞春草这声“林太太”也并无过错。 关白舒终于露出真正的笑脸:“你很聪明,莞小姐。” 莞春草也笑了笑:“我不否认这点。” 两人笑完同时站起来,从两边一起走向落地窗前。 窗外好像起风了。 那簇红花被吹得东倒西歪。 “也不知道会不会下雨。” 关白舒隔着落地窗欣赏起那簇被吹歪的月季。 莞春草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应该不会,只是起风了。” 关白舒也看向灰暗的天空:“嗯。” 两人就站在落地窗前,站在那簇快要被吹倒的月季面前,看她们的背影像在观赏夜景。 可窗外除了花,就是刮起的风,和昏黄的灯光,没什么可观赏的。 莞春草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她说:“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 这些事关白舒不说,这辈子她也不会知道。 打听不来,许慕余更不会主动交代。 所以她很谢谢关白舒愿意告诉她。 “就是林太太轻蔑的表情有些僵硬,侮辱人的话除了那几句,就没别的了。”她笑。 某种程度上,关白舒和许慕余真的很像,骂人、侮辱人的词汇量少得可怜。 关白舒手背在身后,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抱歉跟你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莞春草勾唇:“我接受。” 接受得坦然,更让关白舒不好意思,她低了下头,又仰起:“我不得不那么做。” “就算听到你在于秀身边,在那些太太面前,说出那类迂腐的话,也不能确定你到底是出于真心,想要借此机会抹黑于秀,还是你单纯的跟于秀不对付。” 莞春草当然理解:“我更应该谢谢你了。” 莞春草当然能理解关白舒。 她说出那么多难听的话,其实是在试探莞春草对许慕余的态度,更想试出莞春草的真实人品。 如果莞春草是个良人,那她就会顺势说出许慕余所经历的一切。 一个真心为许慕余思虑担忧的人,莞春草没理由不感谢她。 “如果他的身边再出现一个和于秀一样的人,他的人生该有多苦。他够苦的了。” 关白舒背着手转身:“人又能经得起多少次欺骗。” “我知道。” 莞春草也转过身。 外面的风停了,身后那簇月季也不再摇晃。 她们很快就回到那个没有监控的拐角。 关白舒没有回宴会厅,佣人找来,说那位回来了。 两人就此道别。 走了几步,关白舒停下脚步回头。 莞春草闻声也回了头。 关白舒说:“我在医院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一个星期,都是他独自撑过来的。” 莞春草点点头,再次道谢:“谢谢你,关小姐。” 关白舒也点了点头,又走了。 莞春草也走了。 直到经过一扇窗,她才停下。 她看到窗外那些盛放的鲜花,并没有什么变化,连片花瓣也没被吹落,仿佛刚才没有起过风。 关白舒最后的话除了解释她和许慕余的关系,让莞春草不要多心。 也是在告诉莞春草,许慕余在医院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没有人。 许慕余经历人生巨变的时候,他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那些日子他要怎么度过,莞春草难以想象。 风又起了,应该带起一阵花香,莞春草什么也没有闻到。 她的手指勾起,有些后悔刚才没把剩下的烟带出来。 但她不是嗜烟的人,所以很快她就走了。 没有烟味,没有花香,还有香水味。 茶会进行得很顺利,莞春草回来坐到结束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结束后,于秀才想起莞春草,跟那些蜜友道别后,她才带着莞春草一起回家。 坐在回家的车上,莞春草一句话也没说,只转向窗外去看沿途的风景。 于秀跟那些太太们聊得很开心,还说起了郑太太想要介绍许一诚去他们家公司的事,还有赵夫人有个小姨子要介绍给许一诚相相看。 那些太太也就是客套两句,可于秀就是开心。 许一诚好不容易毕业回来了,拥有这么大好的前途,怎么不让她这个当妈的开心。 她高兴地比划半天,才发现莞春草过分的安静了,还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 于秀以为她没怎么看过城市的夜景,也跟着看了两眼,说城里的风景是不是和你们乡下的不一样。 然后又聊起她从前常带着许一诚去补习班,时常披星戴月的好不辛苦。 现在许一诚总算熬出来了,她也算熬出头了。 莞春草自从上车说了要回店里换了衣服再回家后,就没说过话。 于秀依旧反反复复地提及许一诚。 “你不知道那些太太是怎么夸我们一诚的,说他年轻有为,没两年准升总裁!哎呀,哪有那么快的,他那么年轻还要再熬两年的。” “那个金太太也说她老公家的什么表妹跟一诚一样大,说那女孩的爸爸是海外银行的行长。我看倒是挺配的,就是不知道一诚怎么想,他还小,也许不急呢。” “就我心急,当妈的恨不得把什么都捧到他面前。说来,还不是她们说的那些要给一诚介绍姑娘的话,让我也跟着急了。” “后娘。” 莞春草忽地回头打断于秀:“要是我联合那些太太把你赶出太太圈,你会怎么样。” 说完不等于秀的回答,莞春草就已转回去继续看向窗外。 于秀呆呆地看着她。 之后,车里再无半点声响。 第241章 心疼 到了家,路过客厅,刘妈和曾笑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们看见莞春草回来了,就叫她:“春草回来了?吃过饭了吗?我们开饭吧?” 莞春草脚步停了下,看了看时间,然后答应:“嗯。” 又问:“我老公呢?” 刘妈说:“在房间,他说等你回来再吃饭。” “你们也可以先吃。” 莞春草没想到他们真的等自己回来吃饭:“你们饿了就先吃。” 曾笑阳站起来去布置碗筷:“是慕余哥哥要等你,我们才一起陪他。再说了我们在市场买了点小吃吃了,还不饿。” “你们先吃。” 莞春草没多问,就直奔房间去。 房间里的人也听到了声音,轮椅刚推动,房门就打开了。 门外的人进来后,门又锁上了。 房门是莞春草习惯性锁上的。 但也无所谓了。 她走到许慕余面前,就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无比认真地对他说:“老公,你把他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夺走吧,我帮你。” 许慕余搂住她的腰,笑容自动升起,哪怕她的话没由头:“好。” 得到许慕余的回答,莞春草才卸下劲,像是累极了,一双眼直盯着许慕余看:“老公……” 许慕余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嗯?” 莞春草手摸上他的胸膛,轻声问他:“还疼吗?” “有些。” 许慕余低眼看她揉在胸膛上的手,笑眼更弯了:“现在不疼了。” 莞春草的动作柔得不能更柔,她揉了几下,确认许慕余真的不会再疼了,手才勾在许慕余脖子上,说:“亲我一口。” 许慕余啄了一口。 搂紧她的腰又亲上好大一口。 亲不够似的,手还碾着她的唇。 他也看到了她唇角的一点红,眼里似有惊喜:“你化妆了?” “化了。” 莞春草勾着许慕余的脖子,眼睛装的都是他的脸:“又卸了。” 许慕余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手指摩挲着她嘴角的口红,像在想象她化妆的模样。 他问:“玩得开心吗?” 莞春草摇头:“不开心。” 许慕余指腹轻轻帮她擦掉嘴角剩下的那点口红:“遇上白舒了?” 莞春草对着他点头:“遇上了。” 许慕余又问:“都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怎么会不开心。 莞春草说:“她说我挣不到一千万。” 许慕余低头笑了声,手指刮刮她的侧脸:“你不用挣,家里有。” 莞春草手勾着许慕余的脖子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还说了别的。” 许慕余盯着她还没被亲肿的嘴唇:“说了什么?” “说了你的事。” 莞春草那么答。 许慕余终于抬起眼,和莞春草对视。 他们静静地对视着,彼此的眼睛里都倒映着对方的脸。 莞春草看着许慕余的眼睛,看着,看着,再看着。 最后,她嘴一瘪,鼻子一吸,半张脸都贴到许慕余的额头上,抱着他的脖子就放声大哭起来:“你太可怜了老公,他们怎么能那么对你,你那么脆弱,那么无辜,他们还欺负你,他们不是人!” “我可怜的老公,你怎么这么惨,你一定很疼,你肯定疼得都哭了,你怎么会不疼呢!” “你那么疼,还那么坚强,你,你,我,我的心都疼死了!” 许慕余视线都被遮住了,随即就是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额头滑落。 这些眼泪奔涌而出,源源不断流到他的眼皮上,流到他的鼻梁上,还有些流到他的侧脸上。 他都来不及说什么,一张嘴,那些眼泪就又流进嘴里。 只是奇怪,她的眼泪不是咸的,但也不是苦的,不是酸的。 许慕余收紧手,柔声问:“白舒都和你说了?” 莞春草哭得很伤心:“你还不让我知道,我们是夫妻你也不告诉我!你摸摸我的胸口,里面装着的心是不是都碎了!” “他们怎么能那么对你!他们这么可恶为什么没有被大脚野人抓走!那样你也不用受苦!” “你看看你多瘦,你看看你的小脸瘦得有多白!你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多难受!” “你就一个人在那,也没人跟你说话,也没人陪你,谁都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多孤单!” “都是过去的事了。” 许慕余喉结滚了滚,试图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没事了。” 谁知莞春草哭得更大声了:“我老公怎么这么孤单怎么这么可怜……老公……” “你一个人那么长时间,谁都不在你身边,你想喝口热水都没人给你倒,你想说句话也没人搭理你,你每天对着的不是墙就是医院里的那些药,你就那么一个人。” “一个人啊!你就一个人啊!” 她的眼泪滑到许慕余的眼角,那滴泪就像是许慕余的。 许慕余能感觉得到,那滴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滑过嘴角,最后滴落在腿上。 不是他的眼泪,却是为他流的泪。 那么烫,那么真。 打在心底最深处的地方。 那里藏着曾经他一再想要掩埋,名为“孤独”的东西。 他曾经是孤独的,很孤独。这些滚烫的泪水一遍遍地告诉他。 但,也不是孤独的。 许慕余手捏着莞春草的下巴吻上她的嘴角,最后含上她的唇,把她的大哭都吃了进去,连同那些眼泪。 亲肿了,他才放开了她,温声哄她:“别哭了。” 莞春草被亲了一口就不再放声大哭了,可皱皱巴巴的脸,没有要停止哭泣的意思:“我……我……我的心还想哭……” 话没说完整,大把的眼泪又涌出来。 “我也不想哭,可我舍不得你受苦,我心疼你,我老公可怜的一个人,我怎么能不哭……” 许慕余分开了些,得以伸手替她擦掉眼泪:“你不是还在吗,你在我们就是两个人了,我不孤单。” “是两个人。” 莞春草知道他是在安慰她,可是:“我就是心疼,心疼得不能更疼,一想到你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的心就直抽抽,快抽筋了……” “你让我哭吧,我的眼泪哭干了就没事了呜呜呜……我的老公呜呜呜……” 她又抱着许慕余,贴脸哭起来。 哭得那么大声哭得那么痛心,许慕余险些没抱住她,心中的酸与涩被泪水浸泡着,很快就被泡湿了,什么酸什么涩早没了踪影。 “亭亭,” 怕她哭肿眼睛,他不得已唤她,在她耳边留下很重的一个吻:“不哭了。” “你哭了,谁来保护我。” 莞春草皱巴巴的一张脸看向他。 “没了你,我才要撑不下去。” 许慕余手摸上她的脸,给她擦掉泪珠,认真地看着她:“为了我,你要坚强是不是。” 哄小孩一样的话语,还真把莞春草哄住了。 哄住了两分钟。 两分钟后,莞春草在饭桌上嚼着嘴里的米饭又放声哭了起来。 第242章 哭笑不得 莞春草的哭声太大,就连刘妈都来敲门,用吃饭的借口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慕余刚好哄住了莞春草,两人一块出了门。 饭桌上早摆好了饭菜,许慕余一坐好就先给莞春草夹菜。 菜夹碗里,莞春草才想起许慕余还没吃过饭。 想到许慕余一直在等她,莞春草眼眶又泛酸,饭碗差点没拿起来。 好不容易拿起碗,干巴巴的白米饭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她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一颗一颗地都砸进了饭里。 “我的心好痛……” 莞春草端着饭碗,艰难地咽下一口米饭以后,彻底放声大哭起来:“医院的饭是不是也这么干这么硬,还这么难吃……” 她冷不丁地在饭桌上大哭起来,刘妈和曾笑阳坐对面被嚎得险些摔了碗。 尤其今晚的饭还是曾笑阳帮忙煮的。 说煮,她就只负责装进去,火候什么的都是电饭锅掌控,再难吃,也不会难吃到什么地步吧。 她们怎么就没吃出来。 曾笑阳有些无辜:“是,是饭太硬了吗?” 刘妈也觉得再难吃也不能吃哭了吧:“春草啊,你没事吧?” 该不会是茶会上遇上什么事了? 莞春草哭得哪管谁是谁,就一个劲地放声哭。 许慕余让刘妈她们继续吃饭,他看着她就好。 他拿掉了莞春草嘴角的米粒,把一碗温热的汤放在她手里:“先别哭了,喝口汤。” 莞春草泪眼之中看到了许慕余,抽抽嗒嗒地接过了,暂时停止大哭,喝了一口。 刚喝了一口,她双手捧着汤碗对着许慕余,又哭了出来:“你在医院也是喝这么咸的汤吗,不对你连口汤都喝不上。” “呜呜呜你喝不到汤,喝到了也都是难喝的呜呜呜,你太惨了老公……” 汤是刘妈熬的,她还没喝,听这话,她端起就喝:“这汤没问题啊,你是不是味觉出什么问题了春草?怎么吃口饭喝口汤还哭了?” 曾笑阳也奇怪地看向莞春草。 “没事。” 许慕余把莞春草手里的汤碗放下,把她摁在自己的肩头上哭。 他让刘妈和曾笑阳先吃:“你们先吃,她还不饿。” 莞春草趴在许慕余的肩头,双手就揪着许慕余的衣服不放开:“你在医院谁给你肩膀靠,你连,你连这么好的肩头都没靠过,我太难过了呜呜呜……” “再哭眼睛要肿了。” 许慕余没在意另外两个人,专心哄莞春草,他低下眼搂着她的后背说:“眼睛肿了就看不见了,你先别哭,先看看今天的饭菜是什么,看看是不是你想吃的肉。” 说到想吃的东西,莞春草哭得更大声了:“你在医院里想吃什么他们不仅不给你吃,还天天让你吃苦,吃得你这么苦,你怎么这么苦啊老公呜呜呜……” 她的眼泪很快就浸湿了肩头,许慕余伸手去摸她的脸,摸到的都是泪水。 再哭下去真的要哭坏了,许慕余擦了擦她的泪水,柔声在她耳边说:“我的肚子饿了亭亭。” 莞春草总算从许慕余肩上拔起脸,努力控制住眼睛,鼻子和嘴,不再哭出来,她断断续续地说:“那,那就,那就先吃饭,你吃饭。” 一张哭花的脸皱得不能更皱了,许慕余有些好笑地抽出纸巾把她脸上的泪水一点点擦干净:“吃饭吧。” 莞春草吸着鼻子,点了头。 许慕余再次拿起筷子亲自喂给她吃,莞春草这才止了眼泪一起吃起饭来。 两人说话时温柔的语气,过分亲密的举动,完全没把坐对面的人放在眼里。 刘妈和曾笑阳看他们两个这么亲密无间,就跟见了鬼一样。 曾笑阳看傻了。 刘妈也傻了,但还是拉住曾笑阳让她别打扰他们。 到底是刘妈年纪大知道的事多,她听到莞春草说的“医院”,再结合今天莞春草去过的茶会,大概能猜到莞春草是在茶会上知道了许慕余以前住院的事。 知道了许慕余的事,能为他哭到这程度,刘妈只觉得,这个乡下丫头是真的心热,真的善良。 一顿饭,吃得磕磕巴巴,不过好歹莞春草没再哭了,老实地跟着许慕余吃完了饭。 都吃饱了,准备洗澡休息了,许慕余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 谁知,莞春草给许慕余洗澡的时候,再次因为许慕余坐在浴缸里不能站着洗澡触景伤情。 “呜呜你,你那腿那么长,你,你明明能站着洗澡,现在,现在就只能坐在浴缸里……” 莞春草手拿着毛巾趴在浴缸边,哭得不能自已:“你那腿,你那长腿,我都摸过了那么长那么漂亮呜呜呜……我可怜的老公……” 要换从前许慕余听见这话必然暴怒而起,现在他只是笑着擦掉莞春草的眼泪安慰她:“你看,坐在浴缸里洗也是一样的,还能让你帮我洗呢。” 莞春草听进去了,然后哭得更凶了。 从开始洗澡到洗完,许慕余的手就没闲过,光帮莞春草擦眼泪了。 还不能劝,哄也不管用了,越劝越哭,越哄她下次哭得更大声。 许慕余只能给她擦掉眼泪后,默默把水杯递给她。 莞春草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喝完后又抽噎着去洗澡。 喝过水,中气就更足了,就连淋浴的水声也没盖过她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我可怜的老公……呜呜都不能站着洗头了……” “也,也不能站着尿尿了……” “还不能边站着洗澡边尿尿了呜呜呜呜呜呜……” 谁会那么做。 许慕余坐在床上听着她里头的哭声,哭笑不得。 莞春草从回家坐在许慕余腿上开始哭,哭到她自己也洗完澡,清理好浴室,叠好衣服,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她的眼泪才像彻底流干了。 至少哭声是没有了。 许慕余放心地躺下了。 莞春草侧躺着,刚看到许慕余躺下,躺在她身边,她的眼泪又一颗颗地打在枕头上。 没有哭声,她就这么无声地落泪。 眼神里满是心疼。 许慕余怔了怔,和她面对面躺好了,帮她擦掉眼泪。 擦得很细致,她的眼角,她的睫毛,他都一一碰过,就连她哭红的鼻头都被捏了下。 莞春草咬着唇,尽力让自己别哭出声:“别擦了老公,我的鼻涕要擦到你手上了。” 许慕余还在给她擦鼻头上的泪水,差点没当场笑出来:“你流鼻涕了?” 莞春草摇摇头:“没有,我是美女,美女没有鼻涕。” 许慕余真的笑了出来,笑了两声,他主动拉起她的手往身上放:“我还好好着,没事的。” 莞春草手在许慕余胸膛上摸了两把,就沿着他的小腹往下摸,去扯他的裤头。 第243章 比奇迹更好的东西 莞春草扯了扯许慕余的裤头,带着哭腔说:“祖宗保佑,它还在呢,不然你可怎么活。” 许慕余顿住了,耳根红了红,悄无声息地把她的手拿上来,放在他的胸口上:“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很好,没关系。” 莞春草的手在许慕余的牵引下,在他的手臂上摸过,在他后腰摸过,也在他的大腿上摸过,他的四肢都还在。 是还在,可受过的伤,终归是受过的。 那些伤怎么愈合的,愈合的过程如何艰难,这些才最让人感到心痛。 莞春草的泪珠又砸在枕头上,砸湿了枕头。 她一双眼心疼地看着许慕余,眼里流露出的心痛是恨不能替他受过了。 许慕余看不了她这样的眼神,手托着她的后腰把她托过来,他们一起枕在同一个枕头上。 许慕余的吻很快落在她的眼皮上。 “没关系亭亭,以前很疼,现在不疼了。” 许慕余吻在她的眼皮上,吻掉那些眼泪。 他啄她的嘴唇,亲着她的眼角,就是不想让她睁开眼。 他怕她睁开眼,她的眼里又会浮现她想替他的眼神。 “疼吗?” 莞春草闭着眼,手还能准确无误地抚上许慕余的脸,问他:“你在车里的时候害不害怕?” 许慕余眷恋她手心的温度,下意识想说没事。 但是显然,她不想听他哄她。 “我看不见。” 许慕余亲了亲她的眼角,额头抵着额头一起闭上眼:“事情发生得突然,我什么也没看见。” 一瞬间的事,眼前闪过一阵黑,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里有人在喊,有人在叫,有人在拍打车窗,有人在撬开车身。 他看不见,只闻到冰冷的血腥气。 那股血腥夹着汽油的熏臭,夹着皮肉绽开的喧嚣,又冷又腥。 后来,他才发现那是他身上的血。 他害怕了吗?应该没有。 心中的恨意把害怕的情绪死死压了下去。 他没空去想他会不会死,他只想要真相。 他想问许治,为什么要骗他。 这么多年,为什么只骗他。 莞春草的手放在许慕余的背后抱着他,抱得很紧。 “在医院的时候,我想过,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吧。” 许慕余也搂紧了莞春草,下巴抵在她头上:“我恨他们,又不恨他们。” 恨,就只能恨他太轻易被蒙骗。 他出车祸,他孤独地在医院治疗,他躺在病床上无能为力,出院后这辈子都要在轮椅上度过,都是他轻易相信别人的后果。 他要承担,他只能承担。 他给出信任在前。 被欺骗,被丢弃,都是他的果。 不知不觉,胸前的睡衣也濡湿了。 莞春草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伸手去揪他的裤头:“没关系的老公,还有它在呢。” 她的手拽着裤头,要扯下去般,也似要把手放进去,那么流氓地,许慕余抵在她头上哑然失笑:“亭亭啊……” 莞春草揪着许慕余的裤头,人紧紧贴在他胸膛上:“我也在呢。” 是要说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没有失去吗。 许慕余嘴角控制不住扬起,手臂也在不自觉收紧:“留在我身边久一点吧。” 别离开我。 莞春草仰头在许慕余的下巴上亲了一口,眼泪也沾湿了他的下巴:“你要留下我才行。” 许慕余低头亲咬她的嘴唇,在底下牵起她的手故意往小腹下放:“这样行吗。” 莞春草的手烫得瑟缩了下,又主动张开唇迎合许慕余,手也不再抽回来:“行……” 许慕余舌头不客气地探入,手却没再逗她,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掐着她的腰加深这个吻。 他要留下她,不会用这个办法。 就算他不用,她也会留在他身边。 她的眼泪,她的回应都在这么告诉他。 亲吻着她的唇,感受到身上渐热的变化,许慕余确认,他是有人陪在身边的,他不再孤单。 孤单的人,怎么会尝出泪水的滚烫,又怎么会感受到胸腔里跳动的是怎样的炙热。 放声哭过,莞春草累得很快就睡着了。 但是睡得并不安稳。 她躺在许慕余怀里,睡梦里的手到处在摸许慕余的身体。 摸他的脸,摸他的手,摸他的胸膛和肚子,脚在底下踢他的腿。 全部确认过一遍他的每个部位都在以后,她才放下手脚继续睡。 睡了一会,又伸出手,伸出脚,摸许慕余的身体,摸他的四肢。 都摸到了以后,她才接着睡下去。 又睡了一会,她又伸出手脚去够许慕余,重复摸他身体的动作。 许慕余看着她第五次在睡梦中找寻他的身体、四肢,他拉住她的手,往下移了移,变换了下,靠在她怀里。 莞春草抱着许慕余,在睡梦中最后确认一遍许慕余是在怀里,才真正睡着了。 她睡沉了,但许慕余怎么也睡不着。 他在黑暗里听到她不算均匀的呼吸声,也听到了灰尘在空中碰撞的声音,听到了若有似无的虫叫。 曾经,他在医院里,在那些漫漫长夜里,也是听着若有似无的虫鸣,听着医院里那些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度过。 杂乱的脚步声是他听到的最多的声音,那些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会走近了告诉他:你的双腿被挤压得很严重,就算做了手术,我们也不能保证你可以站起来。 后来那些脚步声离开了,又回来了,说:你腰上的神经也被波及,站起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恐怕还有瘫痪的可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瘫痪吗? 许慕余觉得不可能。 因此他用了两年的时间,做出了他所能做出的努力。 他配合治疗,他吃药,他听从安排进行手术,他做力所能及的锻炼,哪怕全身上下只有手指头能动。 后来,他坐起来了。 那些带着消毒水味的杂乱脚步又来了,告诉他:你能坐起来,已经是你人生最大的奇迹,其它的……要是有需要,我们给你介绍最适合你的轮椅。 能坐起来,确实是许慕余最大的奇迹了。 他躺在床上第无数次因为手术不能正常上厕所,被刘妈把那些患者用的尿壶放在他身下的时候,他的奇迹已经开始消失了。 他被一遍遍除去全部的衣服,只为了方便他们给他擦洗身体的时候,他的奇迹就要消失了。 他在背后一次次地听到那些看护他的人,说起他丑陋的腿很可怖恶心后,他的奇迹就消失了。 他试过,试过让奇迹再出现一次。 试了三年,什么也没有出现。 当看护的人在他面前,谈论他这个年纪是不是可以用成人纸尿裤,那样更方便后,那些带着消毒水味的脚步再次告诉他,奇迹真的不会出现以后,他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他接受了冷掉的饭食,他接受了被当成货物一样搬来扔去。 也接受了他们的嫌弃,嫌弃他为什么要露出那么恶心的腿,为什么就不能配合一点少喝水吃饭,少上厕所,好不让他们那么受累。 他统统接受了,他接受得很好。 他的奇迹已经出现过了,人生不会幸运到出现第二次的奇迹。 但是为什么,他麻木的胸腔里会涌出热流。 那些孤寂为什么企图勒死他无果后,他的身上会被满足所充盈着。 许慕余把脸藏进莞春草的肩颈里,他最终承认他一直是孤独的,是孤单的,他一直被无视着。 奇迹没有出现,但比奇迹更好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前,他无需去抓住,她就会紧紧抓住他。 有人抓住了他,有人抓到了他。 寂静的夜里,不算均匀的呼吸声中,隐隐夹着一缕哭声,稍纵即逝。 “我再看看。” 莞春草又检查了一遍许慕余的衣服,再检查一遍他的脸,才满意地点头:“不错,很帅。” 许慕余没有在意他的外貌,只是在莞春草检查完的时候,拉起她的手:“结束了我去接你。” 莞春草送他出门,又摸摸他整理好的头发和衣服:“行。” 许慕余拉过她,亲了一口才放开:“我会快点去接你的。” “我没催你。” 莞春草瞪他,瞪了一眼也弯腰回亲他:“那你来接我。” 许慕余恋恋不舍地在她唇上又咬了咬:“好。” 莞春草让他多亲了一口,也没舍得就这么分开。 终于陈设看不过眼了,猛拍了一下车门:“够了那边那对痴男怨女,还不快给我分开!吃个饭不是要你们的命,演什么牛郎织女呢!” 第244章 能保证 莞春草无视陈设,在许慕余脸上又摸了摸,才送他上车。 上了车,两人又恋恋不舍地拉了会手才放开。 司机开车了,许慕余从后视镜中看到了莞春草还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也看到了她站在原地一会后,陈设又拍了下车门,从驾驶座中探出脑袋跟莞春草说了什么。 莞春草才依依不舍地转身上了车,还顺手给了陈设一巴掌。 看到他们的车也发动了,许慕余才收回视线。 约的餐厅在附近的商圈,关白舒特意选的。 餐厅就在一楼,没有门槛,没有台阶,轮椅可以自由出入,约的时间用餐的人也较少。 就是这样,关白舒也还是担心,怕许慕余会不会有心理负担。 到了约定时间,她更是迫不及待站起来要去门口迎接一下。 刚站起来,许慕余就从门口进来了。 许慕余一进来就看见了关白舒。 这么多年不见,两人都有些恍惚。 关白舒看到许慕余,更是失神地撞到了桌子。 许慕余推动了轮椅,她才惊醒,小跑过去。 餐厅刚开门,人不多,就只有店员和他们两个顾客。 “小心。” 许慕余笑着提醒她。 关白舒还是小跑过来了,来到许慕余面前又不敢靠近。 她依旧有些恍惚。 眼前的人真的是许慕余? 印象中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瘦削到颧骨也格外突兀的脸,如今竟有了生机,宛如一汪枯竭的泉眼洇出了水流。 这么形容或许不对,但关白舒永远记得病床上的许慕余。 乌青的眼窝,瘦削的面庞,青紫的皮肤,还有那双眼睛。 那双装不进事物的眼睛是何等的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湖死水,掀不起半点涟漪。 他就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躺在那张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床上,接受人生的倒计时。 他那么的平静,那么的冷静。 他躺在病床上,用他扎满针眼的手把她早上送给他的花还给她,冷静地说白舒,回去吧,你不该待在我身边,你还有很多时间。 他明明也有很多时间。 可那时的关白舒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看不到他藏在被子下瘫痪的双腿,但看得见他凹陷的脸颊,也看得见他浑身插满的各种管子,更看得到他来不及遮住的侧腰上一条狰狞的没有拆线的伤口。 还有他浑浊的双眸。 那眼眸里藏着的东西既浅显易懂,又深不见底。 那瓶砸在墙上碎了的药瓶,让他的手背,他的侧脸上都流了血。 那时他的眼眸里的东西是她看得懂的痛苦,又是她看不懂的失落,她只记得他说,走吧白舒。 关白舒几乎是落荒而逃。 而那次,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哪怕后来许慕余出院了,她也经常回国。 有意,或者无意的,他们再也没见过。 更没有像现在一样面对面的,这么清楚清晰地看到对方的模样。 关白舒傻站原地,根本不敢把眼前的许慕余,和那个病床上的许慕余结合在一起。 眼前的许慕余脸上有肉,白皙的皮肤有血色了,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是亮的。 时间并没有在他脸上揉捏出更多的痕迹,那些纠缠他的病气更是少之又少,他还似年少时的干净。 这种干净、纯粹是发自内里,并非浮于表面。 仔细一看,他的纯粹里又多了一丝成熟,像承担某种责任的成熟。 “好久不见,白舒。” 许慕余主动对关白舒伸出手。 像极了他被药瓶划伤手背,带血的手推开她一样。 关白舒只觉眼眶有些发热:“好久不见,慕余。” 陈设又拍了一下车门让莞春草别站在原地看了:“车都开了,你再看那车也不能停下。” 莞春草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走远,才转头去陈设的车上:“你没老婆,还不准我看我老公。” “靠了,你走不走,不走老子走了!” 陈设让她快点上车:“一大早就让我来接你,还让我看你们搁那卿卿我我的。不是我说,你们分开一会能怎么着。” 莞春草自顾自上了车,上车前给了他脑袋一巴掌,让他闭上嘴,就没再说话。 一看就是心情不好,陈设等她上了车,直接开走了:“就分开一会不至于,再说了我那店里不好玩么,就是远了点。” 莞春草蔫蔫的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再好玩能有我老公好玩么。” “我的耳朵。” 陈设觉得耳朵刺挠:“你们闺房秘事能不能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我们昨晚还接吻了。” 莞春草脑袋一歪兴致缺缺:“舌吻。” “靠了……” “连续舌吻了五分钟。” “滚。” 陈设的店跟别墅这边完全两个方向,一点不顺路。 再者一个装修店,能有什么好玩的。 但是关白舒约了许慕余,许慕余应约了,莞春草在家待得无聊,还不如去陈设店里玩玩。 正好也看看陈设的店在哪。 看店在哪是假,在家里绝对待不下去才是真。 哪哪都是许慕余的气息,哪哪都让她管不住心思。 莞春草一到店,就找到了陈设店里的沙发,横上去了。 陈设看她这个死样子,恨不得给她一脚:“装什么大度,还不如一块跟着去了。” “那不行,他们两个的事,我不好掺和。” 莞春草踢掉鞋子,躺在沙发上,就什么也不想干了,两只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他们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你这个死样子给谁看。” 阿毛和阿力去附近的小区给人装窗户去了,陈设今天负责看店和算账。 他坐在柜台前拿出计算器和票据,边算账边和莞春草闲聊:“明明心里计较得不行。” 莞春草嘴巴动了动,半天了才说:“我没说我介意。” “是是是,你没介意,是我介意好吧。” 陈设懒得揭穿她,又好奇地问:“他们谈多久了?” 莞春草转头纠正他:“是以前谈过。” “好吧好吧,那他们‘以前’谈过多长时间?” 陈设把“以前”这两个字咬得重一点:“总不能是谈了一个小时就分开吧。” 莞春草又转回去接着看天花板:“不知道。” “什么?” 陈设按计算器的手停在半空:“他没主动交代?都去见面了还不主动交代?” 莞春草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很安详:“是我没问。” “你是傻了还是疯了,你老公的前任你都不问?” 陈设觉得她就是傻了:“要是他们今天不是单纯的见面,只叙旧。然后叙着叙着,又好了呢?” “男人,都是恋旧的,人家指不定还是什么白月光,什么朱砂痣,什么心头血,什么爱而不得的,层层加码,你能保证他们不会聊着聊着就又在一起了?” 第245章 没有不便 莞春草又转过头直直地盯着陈设。 盯得陈设心里发毛:“干什么,我是男人我还能不知道男人什么德行。” 莞春草还是直直地看着他:“没想到你心理还挺龌蹉。” “滚边去。” 陈设又继续按计算器,按得震天响:“你那是不了解白月光的杀伤力,不知道年少时的爱而不得有多让人念念不忘。” 莞春草望着天花板沉默了。 然后她转头对陈设说:“所以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少妇?” “我靠!” 陈设手底下的按键差点没崩掉:“那是她对我爱而不得,不是我对她!再说了,那都猴年马月的事了!” 莞春草转回头:“你也说了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过去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了。” “瞧瞧你那酸劲,你那话都是从牙缝里透出来的,就是我店里的硫酸都没你那么酸。” 陈设都不想说她:“你要是实在担心,就跟着去能怎么着,你老公还能拦着你不成,没准你在,他们更不敢怎么样呢。” “就是因为我在他们放不开,我才不想去。” 莞春草说:“要是我去了,他们就只会关心我的心情,聊都聊不开,还是算了吧。” 陈设问她:“听你这话的意思是,那白月光还会顾及你的心情?那她也不算坏人啊,她长得漂亮吗?” “我本来也没说她是坏人,相反她还是个好人。” 莞春草回忆了下关白舒的长相:“她长得很漂亮,就像天上的月亮,高冷疏离。那张小脸洁白如雪,眼神清冷如冰,整个人纯净又悠远。” 她努力堆出词汇来形容关白舒,在她心里关白舒的形象也的确是那样。 “那你确实比不过。” 陈设觉得:“你全身上下就没看出哪一点端庄自持有气质,你连清冷的边都沾不上。” 莞春草脚趾夹起鞋子,一鞋子飞过去:“滚,我样貌清丽,身材一等一的好,我文能小鸟依人,武能赚钱养家,我这样的谁配得上!” 陈设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她的鞋:“那你在酸什么。” “我什么时候酸了。” 莞春草更怒了:“我来你店里玩的,你嘴里能不能说两句好话,说两句吉祥话。” “你又不是顾客,顾客才是上帝。我等会还得管你午饭,我没跟你收钱就不错了,还说什么好话。” 陈设扭头对她说:“不过说真的,你真是对他不放心吗。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是不是真的对他不放心。” “你就是酸的我跟你说,酸了自个还不知道,你找个镜子照照,你那嘴都快撅上天了。” “他做事我很放心,关小姐她也有未婚夫了,别用你那龌蹉心理去想他们。” 莞春草白他一眼:“你这心理也不知道算的什么账,黑心账吧你。” 陈设差点没想一个计算器扔过去:“闭上你的嘴,你这嘴我告诉你要不是相亲,你到现在还结不了婚。” 莞春草挺乐意:“那正好,跟你配了,明天叫你妈打两个柜子送到我家,我同意了。” 陈设淡定得很:“我跟你配了,正好给你老公跟他白月光腾地了是吧。” 莞春草的脸抽了抽:“都说他们分了,现任是我。” “哎哟喂那是,您还记得您是正宫娘娘呢。” 陈设阴阳怪气的:“要不也不用等他们聊完了,等会我就载你去跟你老公说,你们离了。” “你看你也觉得他们见面没什么,还觉得你老公挺好,又觉得人家关小姐漂亮,那不如一步到位,你跟你老公分了,你跟我,你老公跟人家关小姐。” “关小姐有未婚夫更好,跟你老公一人一边,关小姐绝对美死了,这不得抬几箱黄金给我以示感谢。” 话没说完,另一只鞋子又飞了过来。 “你还说你不龌蹉!” 莞春草骂他:“我离了跟关小姐,也不跟你,你一个不洗澡的人也好意思!” “我都说了我不是不洗澡,我是洗了澡问她们介不介意!” 好一个没天理的,她自个说她离婚就成,别人说她离婚就不成了,陈设都想丢下账本跟她闹起来:“没天理了!” 莞春草被闹得也没空想别的,就想跟陈设掐下去:“你还敢诅咒我离婚,我离了马上就有下一个!还想让我跟你,你没女人要,我还有男人要呢!” “那你说说看,除了你老公,哪有别的男人肯要你?” 陈设作势真要放下账本:“你说说看,今天要是出现一个男人肯要你,我亲手给你打一个柜子!” “你们好。” 正说话间,真有一个男人出现在陈设店里。 莞春草和陈设都懵了,莞春草从沙发上爬起,陈设也从柜台后站起,齐齐看过去。 就见一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他们面前问:“你们店铺能装阳台吗?” 话是问陈设的,眼睛是看莞春草的。 握了手,关白舒更觉心头跳动得很厉害。 不是心动,是更真切地感受得到许慕余是一个活人。 此时这只温暖的手,无曾经半点她在医院里握过的透骨寒。 握过手,许慕余先不动声色地主动放开了:“等很久了吧,下车的时候有点麻烦。” 手握住两秒就分开了,关白舒还在回忆手上的温热,听这话才想起什么。 “莞小姐没跟你一起来?” 她往外看看,没看见莞春草的身影。 提及莞春草,许慕余笑了笑:“她去了朋友那里。” 看到许慕余脸上的温柔,关白舒更是恍惚,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笑了?” 话刚说出口,惊觉说错话,她又连忙改口:“她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是不是什么人送你来的?别人送你来的?” 许慕余觉得站在过道上讲话不太好,就说:“我们还是先落座,店员们也要工作了。” 关白舒这才想起要坐下:“我推你过去。” 话到嘴边又发现自己说错话,或许许慕余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至少曾经的许慕余,宁愿顶着惨白的一张脸也不肯要别人的怜悯。 许慕余是拒绝了:“没事,我可以。” 关白舒被拒绝了,但没有感受到许慕余的冷漠。 就像这是非常普通的一个拒绝,很普通。 普通到可以忽略不计。 到了餐桌的位置,许慕余也没让关白舒帮忙,他自己一点点挪动到座位上。 关白舒几次想要帮忙,眼神都还没给出去,许慕余浑身就表现出拒绝。 不过不是曾经的不肯接受别人的施舍,而是他可以做到这点小事,不用麻烦别人。 看他这样,关白舒比他还紧张,紧张得拳头都攥紧了,又怕许慕余心里多想,就只能什么都不做,纠结地盯着他看。 许慕余坐下的过程还算顺利,把那两只无用的小腿移过来后,就和关白舒继续说话。 在关白舒眼里,许慕余把两只使不上力的小腿移过来,看似轻飘飘,实则却有无尽的辛酸。 她问:“你还好吧?” 许慕余刚坐好:“怎么了?” 关白舒摇摇头,只说:“莞小姐怎么会没跟来,她应该把你先送来再去朋友那里。” 许慕余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她也有想去玩的时候,我可以自己过来。” 关白舒皱眉说:“至少应该把你先送过来,你一个人怎么行,出行如此不便。” 许慕余茫然:“哪里不便?” 第246章 变了 对于许慕余这样一个双腿残疾的人来说,坐在轮椅上维持日常生活就够痛苦的。 更别提出行。 还是独自出行。 关白舒难以想象许慕余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莞春草又是怎么忍心放他一个人推着轮椅出门。 关白舒看他茫然,说道:“我是说,莞小姐不在你身边你出门一定很困难吧,来的路上还有可能遇上什么阻碍不好处理。” 她尽量用“困难”、“阻碍”一类词,没具体说坐轮椅出行的难堪之处。 怕说出来会刺激到许慕余。 非许慕余本人想到他独自推着轮椅走在路上,心里都觉辛酸。 他本人又该如何想。 更何况,他是那样一个自尊心强的人。 一说到莞春草,哪怕只是个名字,许慕余脸上总会浮现笑意,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还行,上下车有点麻烦,不过司机很好心,帮了我一把。路上,倒没什么问题。” 过于坦然地说出他的难处,让关白舒一愣。 她以为,她以为他会惧怕谈到这些。 从来没人轻易谈及他的伤痛,他本人更是。 见她不说话,许慕余主动问:“我们先点东西吧,你要喝点什么?” 关白舒迟一步反应过来,连忙说:“都,都行。” 略显慌乱的模样,哪有莞春草形容的清冷。 不怪关白舒,她没想到许慕余会这么淡然,她以为还似从前,需要她主动开口,许慕余才会沉默地顺应她做什么。 许慕余请服务员先上两杯饮品。 刚开门没多久的店铺还没有什么生意,店里店员制作饮品的声音,也就很清楚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榨汁机的机械声让关白舒有些烦乱,不知该说什么,哪怕是她约来的许慕余。 “没关系白舒,聊什么都可以。” 许慕余再次先开口,他对关白舒笑道:“我们很久没见了,不要因此拘谨。” 他很坦荡,倒让关白舒显得束手束脚。 事实上关白舒也很束手束脚,她怕说错话:“你点,点的是冰的吗?” 许慕余对她笑说:“热的。” 关白舒更为拘谨:“那,那就好。” 因为点的东西不多,也没客人,他们点的饮品很快就上上来了。 店员的出现及时拯救了关白舒。 急忙把吸管咬住,温热的饮品进入嘴里,关白舒才发现她到底有多慌乱,在许慕余面前表现得有多不自然。 许慕余只微笑着提醒她:“慢点喝,没人抢。” 笑声不大,像在安抚她不要急。 本不该那么急,关白舒也知道,但他们在医院的最后一面,让她耿耿于怀。 像曾经她做错事不肯离开最后他受伤一样,她怕说错话,说错了又会伤害到他。 “慕余,” 半晌过去,关白舒放下吸管总算抬起头:“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好吗?” 就算这话问得多余,她也该问一问。 许慕余对她笑笑:“说实话,很一般。” “在医院躺了不少时间,后来回了家再也没怎么出过门,日子算不上好。” 抱怨? 是抱怨? 许慕余在抱怨? 关白舒第一次听到许慕余的抱怨,她呆愣许久。 就算从前许慕余没出事,她也从没听过他一句抱怨。 现在,她居然听到了许慕余的抱怨。 “你变了很多。” 关白舒说。 许慕余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又笑说:“长胖了吧,没以前那么瘦了,她总那么说。” 说的“她”是谁,不言而喻。 他的眉眼都弯了,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幸福。 关白舒听他说着这些他很久没再说过的话,有那么一刻心里是松快的:“是有点,没以前那么瘦了。” “以前在医院的时候,身体疼痛,饭菜也不好吃,就瘦了些。” 许慕余笑:“现在在家做饭吃,吃得很好,就不再瘦了。也许过不久,腰上要长肉了。” 他平常地说着一件日常小事,完全没有被种种过往困顿住的模样。 看他这样,关白舒试探地顺着他说:“那岂不是真要长胖了。” “希望不要太胖,我怕她不喜欢。” 许慕余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他每次吃饭都得把莞春草的剩饭一块吃完,还有莞春草躺在床上腿懒洋洋地挂在他身上的样子。 要是吃太胖,她要挂不住了。 可不吃,莞春草每次吃不完的剩饭又给谁吃。 句句都能聊到莞春草身上,关白舒看着他。 他真的有些变了。 “和你这样聊天很开心白舒。” 许慕余知道关白舒心里在顾忌什么:“你不用那么小心,我不是什么易碎物,不像从前那么幼稚,粘都粘不起来。” 都会说一些笑话了。 关白舒捏着吸管的手放下了:“你从前也不幼稚。” “还是有些幼稚的。” 许慕余有点尴尬:“要不然朋友那么多年,我们关系那么要好,也从来没想过联系你,更没想过联系那些好友。” 那时的他,要不是心如死灰,也不会断绝一切与外界的联系,把他自己锁在家里,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就连好友们的上门探望也多次拒绝,拒绝的次数多到他们再也没有理由继续上门。 他们不再上门以后,他的世界就更孤单,他也渐渐陷入颓丧之中。 孤独的网,把他困在他的小世界里,让他逐渐对每一个人,每一样事物心灰意冷。 他开始轻视自己,开始放弃自己。 到后来连身边剩下的刘妈,也跟着他的自我放弃一起轻视了他,无视了他。 要是一开始他试着再挣扎一下,试着再相信朋友们,是不是就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那么多年。 关白舒知道他只是太绝望了,绝望到不知道该怎么走出来。 就如同他们是朋友,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走出来一样。 她的手放在膝上捏了捏,试着对许慕余开个玩笑:“就连咱俩谈过,你都把我赶走了。我这个青梅竹马你都不管,他们那几个没跟你穿同一条裤子,还能不被你赶走。” 许慕余和她对视上,也笑着跟她道歉:“抱歉,当时是我太冲动了。” 对上眼神的这一刻,关白舒心中才有点对当日情形的释然:“你的手背留下伤疤了吗?” 许慕余笑着摇头:“没有。” 他又问她:“那你呢,你的小心灵受到伤害了吗?” 小心灵…… “也没有,就是有些吓到了。” 关白舒实在诧异这话还能从许慕余口中说出来:“没想到你还会问出这种问题,我们谈恋爱那会也没见你会说出这么俏皮的话。” 许慕余勾起的嘴角很难压下:“大概是听多了。” 从哪听说的?听谁说的? 关白舒有意问道:“当年我们谈的时候听我说的?” 许慕余瞬间背后蹿起一阵凉意:“不,也不是白舒……” 罢了,他又抬眸无比认真地对关白舒说:“是亭亭,我听她说的。” 第247章 关于未来 关白舒就没见过许慕余这么正经地,一板一眼地回答一个问题。 她玩心更起:“她和我,你觉得我们谁更好?” “亭亭。” 许慕余脱口而出。 说完觉得回答得太快,伤人自尊,他又很快补充:“你也很好白舒。” “那就是我不如她了,真让人伤心啊。” 关白舒放开杯子,无奈地说:“亏我曾经那么喜欢你。” 说完就这么看向许慕余,许慕余也看着她。 下一秒,两人都一起笑出来。 他们是谈过,谈了又分了。 他们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年年岁岁一起成长,就像下雨天撑伞,饿了要吃饭,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青春年少时就这么在一起了。 但他们又太熟了,熟到不知怦然心动为何物。 从小一起穿着开裆裤长大,拉手的时候都像左手拉右手那么熟络。 在一起时他们更像一对兄妹,更是关系很铁的挚友。 关白舒笑说:“良心来说,她很好。” 许慕余也笑:“你喜欢她吗。” “她能把你照顾得这么好,我很难不喜欢。” 一起笑过,关白舒才觉得心里彻底松快了:“她把你照顾得很好,慕余,我很放心,阿姨也会放心的。” 许慕余点头:“我希望我也能照顾好她。” “你们结婚的事,我很意外。” 关白舒不敢相信许慕余会结婚,就像现在不敢相信他会出来和她见面一样:“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一辈子很长,但依照许慕余的性格来说不是没可能。 他能把自己藏在家里那么长时间,这辈子不见任何人也不是没可能。 “和她结婚,我也很意外。” 好在结果是好的,许慕余说:“过去,是我偏激了。” 也可以说是极端了。 许慕余很难不极端不是吗,要换作关白舒也不一定能承受,她或许比他更极端。 关白舒对着许慕余也很认真地说道:“你能走出来就好慕余,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她见过许慕余最消沉的模样,见过他最难堪的一面,更见过他最痛苦的时刻。 她承认他们的最后一面,他的决绝,让她害怕了,这么多年没有勇气见他一面。 直到遇上莞春草,看见莞春草那么在乎许慕余的时候,关白舒生出了再见一面的心思。 她想看看,这么明艳的莞春草身边的许慕余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么多年过去,他走出来了吗? 还是,一直消沉下去? 她想见一见许慕余,哪怕他们只说一句话,隔着窗都好。 她想看看,没了亲人,也没有他们这些挚友的许慕余,如今过得好不好。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和莞春草提了,说她想约见许慕余。 没想到许慕余答应了。 她更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的许慕余,真的有了变化。 变化说不上。 许慕余说:“谈不上走出来,只是不沉浸在过去而已。沉浸在过去,就没办法给身边人一个未来了。” 关白舒真的从他眼里看到了他对未来的向往:“未来?” “嗯。” 许慕余肯定地说:“未来,我要承担起我的家庭。” 今天许慕余的变化够让关白舒震惊的。 现在这话更让她觉得颠覆。 下意识的,她想问许慕余要怎么做,他的双腿能做到什么。 她问许慕余:“你要怎么做?” “工作吧。” 这段时间许慕余差不多想好了:“我会回到我爸的公司工作。” “你说你要去工作?” 去许治的公司关白舒一点也不意外,曾经许慕余就是要去许治的公司。 可现在他的双腿,他怎么做得到? 她谨慎用词:“这对你来说,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说起来,我家和林家在国内组建的新公司就要开了,正缺少人才。” 她很小心:“我也快转回国内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工作?” 说是一起工作,其实是在帮许慕余。 不论许慕余做什么,在新公司,他们都可以给他安排一个闲差。 就算他不想上班,他们也可以给他记个名,只领工资都行。 哪怕他想真正上手工作,他们也能帮他快速步入正轨。 站在利益的角度来说,很好的一个提议了。 许慕余婉拒了:“谢谢你白舒,不过原来的公司也有我妈的一部分心血,我不想都留在那些人手里。” “而且,” 他笑:“亭亭说过会帮我。” 他笑得安心,关白舒无话可说。 原来他都想好了,想好了才决定那么做。 原来他的太太也会帮他。 关白舒忽然明白许慕余的变化源自何处。 她再次对许慕余笑道:“你真的变了很多慕余。” “嗯。” 许慕余想了想:“还是变胖了。” 他还是那么说,想来是真的不知道他各方面的变化有多大。 又或者,他根本没发现他的变化是悄无声息地改变的。 改变他的人也不是把他的生活一通翻来倒去,她只是一点点地修正他。 那人很厉害。 也很独特。 一上午,他们聊了很多,聊到他们的现状。 关白舒快结婚了,希望到时候许慕余能参加她的婚礼。 许慕余答应了,也和关白舒交换了联系方式,也得到了从前那帮好友的联系方式。 要那帮好友的联系方式在关白舒意料之外,但又合情合理。 只要许慕余迈出这一步,就算他不去联系那些朋友,那些朋友也会联系他。 他们又聊起了伴侣,多是关白舒在说。 许慕余对话里十句里有八句都是,说的就够多的了。 关白舒说她丈夫一直在国外,还说下次有机会大家一起吃顿饭。 许慕余没拒绝,交换完所有的联系方式,这次的约会才算完。 没聊太久,对于这么多年没见的两个人来说,能好好说一会话也是好的。 毕竟下次还有机会。 只是在许慕余说要去接莞春草的时候,关白舒依旧惊讶。 惊讶过后,许慕余上了车,她又跟司机嘱咐了许多帮忙关照许慕余的话,甚至要给司机塞钱请司机好好照顾人。 许慕余还是那句话:“没事白舒,我没有不便的地方。” 许慕余走后,关白舒也上了她的车。 她在车上坐了好一会,才明白为什么许慕余会变了,又为什么许慕余从始至终都不觉得他有任何不便。 因为改变他的那人,根本就没把他的改变当成改变。 莞春草就是这么个人,就算许慕余问她,要是换成你,你在医院遇上躺在病床上的我会怎么样? 那时他们在刷牙,莞春草满嘴的泡沫,但眼神还是在许慕余身上游离好一会。 然后许慕余就看到那眼神越来越炙热,到最后只见她带着一嘴的泡沫,挑起一边的眉毛问他:“你是说,在医院,在医院的单人病房,在单人病房的病床上,躺着21岁的你,躺着你21岁的青春肉体?” 看吧,她就是这样的人。 许慕余坐在车上,摁了摁嘴角,还是没能把嘴角的笑压下去。 等会看见她,要好好问一问她那时为什么特别强调他“脆弱”地躺在病床上。 车在陈设店门口停了,许慕余刚往窗外望,就见莞春草正在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出来。 第248章 应当看不出 莞春草跟那身材高大的男人说了什么,那人给了莞春草一张名片就走了。 陈设转身才给顾客去后头泡茶的功夫,出来顾客就不见了。 他急忙追了出来:“不是,在我店里泡完妞就走了?没给我留个生意?” 莞春草把名片给他:“你最近要发了,他是附近小区刚交房的业主,他们小区正陆陆续续交房,你跑一趟今年的业绩算完成了。” “我就说你是个福星!” 陈设美滋滋地接过名片:“中午想吃什么,哥带你下馆子!” “那人就是专门来找装修队,不是你的店就是别人的店,我只不过是不让肥鱼跑了,不要说得好像人是冲着我来的。” 莞春草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我还是正经人家的妻子,你这样是要污了我的名声的。” “是有点委屈你了,回头我替你跟你老公解释。” 陈设脸上可没有半点愧疚:“我请你们吃饭。” 刚过十一点,大概许慕余还要跟关白舒吃个饭,莞春草也就没急:“那你得选个好点的地,别抠搜的,猪脚饭就给我伺候上了。” “你看看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哥是那种人吗!我怎么会让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吃猪脚饭,要吃也得是宫宴才配得上你的身份!” “吃完宫宴,回头再给你安排一出海游艇,你就尽管吹着海风吃着大餐吧。” “再点两个男模。” “那必然啊。” “再加几个辣妹。” “你能不能让你老公守点男德。” “给我点的。” “成。” 陈设跟着莞春草一块目送那位顾客远去,直到看不到背影了,他们还站在原地。 “他真帅啊。”陈设感慨。 能让同为男人的陈设也夸帅,那就是真帅了。 他啧啧两声:“关键是人家还有房,看这附近的房价,那也不少钱。” 莞春草也同意对方的颜值:“是挺帅的,就是比起我老公还差点。” 陈设鄙视她:“老许是帅,但是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世界,我倒觉得那人别有风味。” 莞春草一阵恶寒:“风的什么味,你是想说人家精致吧。” 一个男人用“精致”形容也不对劲。 陈设就是觉得:“反正我看人家是挺会享受生活的。” “是挺有小资情调的。” 光看脸,莞春草也蛮喜欢:“就是不接地气。这种男人一看就是不会干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我老公就不一样了,他什么都干。” 陈设觉得她挑剔:“怎么着,你老公还给你洗内衣不成。” 莞春草在一旁没吭声。 陈设立马炸起来:“我靠我靠,畜生啊你!你老公都那样了,你,你还叫他给你洗内衣!” “叫什么,洗个内衣怎么了。” 莞春草觉得这事再平常不过:“他不给我洗,谁洗。” “再说了,他是腿不能动了又不是手不能动,手能动,就能洗。” “他不像你,手脚都是好的,一大把年纪也找不着老婆,连给老婆洗内衣的机会也没有。” “靠!滚滚滚!” “我还不稀罕待呢。” 正转身,莞春草就眼尖地发现了许慕余:“老公?你怎么来了?” 许慕余降下了车窗,看她和陈设说得差不多了,正要叫她,被她先看到了。 他对她笑:“来接你了。” 陈设也听着声了,心说帮许慕余这个老爷们给媳妇洗内衣的事讨个公道。 一转头,就看见了许慕余那不值钱的笑。 笑得那么不值钱,怎么看也不能是被迫洗的,分明上赶子去的成分更多。 看到许慕余,莞春草就麻溜地跑过去,拉开车门就坐上去,跟许慕余挤一块了:“你怎么来了?” 连身后的陈设也没再管,连个眼神都没留。 “你个狼心狗肺的,有了男人忘了哥。” 陈设在后头骂了一声,对许慕余招手:“下次请你们吃饭。” 看他们这腻腻歪歪的样,请他们吃饭还不如给他们留个私人空间呢。 许慕余也对陈设笑笑,招招手。 没怎么告别,也压根没人记得陈设,上了车,莞春草就凑到许慕余身边,许慕余手一拉他们就挨在了一起。 上了车,许慕余才发现莞春草的鞋子没穿好,他伸手给她穿好了:“鞋子怎么没穿好,脚要受凉了。” “忘了穿了,你怎么来了?” 看许慕余帮自己穿好鞋,莞春草告诉司机可以开车了,又挨着许慕余问:“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想接你一起去吃个午饭。” 许慕余眼里都是笑:“你们吃过了吗?” 莞春草笑嘻嘻地摇头:“还没。” 才一上午没见,再看见人,许慕余没来由地想亲亲她。 但在车上,他只能盯着她的嘴唇问:“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在送谁离开?顾客吗?” 莞春草更凑近了:“啊,那个男人啊,是顾客,顺带跟我搭讪了两句来着。” “什、么?” 许慕余的笑凝在脸上,要触摸她嘴角的手也僵在半道。 下一瞬,僵在半道的手横在莞春草面前:“手机给我。” 不容拒绝一点。 莞春草老实把手机上交了:“没留联系方式。他就是正好来陈设店里打听装修的事,看到我了,跟我多聊了两句。” 许慕余火速点开了莞春草的通讯录,没发现新添加的号码。 又快速点开微信,一个个查过,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莞春草的话。 他不听,莞春草也得解释:“他就是新家要装修阳台,想问问。正好我看起来比陈设那个寸头男更正经,人家就以为我是老板才主动跟我攀谈。” “我们也没聊别的,就是说的装修的事。” “当然了,他期间也问过我有没有对象啊,家住在哪里喜欢什么东西之类的,可是我都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他只给陈设留了张名片,别的什么都没有。” 拢共就搭讪了那么几句,真没别的。 许慕余手指在手机上翻个不停,完全不像听进去的样子。 “他难道看不出你结婚了?” 手指敲在屏幕上,快把屏幕敲开了,他才转头问了一句。 莞春草看他腮帮子都咬紧了,更不敢大声了:“应当看不出吧……” “我跟陈设待一块,怎么看都是一个勇敢坚韧的女老板,带着一刚出狱的寸头,顽强地撑起整个店铺。” 第249章 右手的 许慕余的脸色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莞春草恨不能坐他腿上了,她挨得紧得不能更紧:“我很严肃地拒绝他了,我说我可是有老公的人,我老公比你高比你帅比你有钱,我被我老公迷得死去活来看不上别人了。” 她还叉了下腰:“我说我可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跟了我老公就是他的人了,恕我拒绝你,你不像他那么温柔不像他那么英俊,我只会对我老公有感觉。” 许慕余的脸色总算有所松动,他的嘴角扯了下,又继续滑动手机。 莞春草顺势靠到他身上,跟没骨头的人一样:“老公,你今天怎么这么帅这么好看,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她还真钻进他脖子里闻,许慕余被痒得想再板起脸也没用,他的嘴角勾起了,但滑动屏幕的手指没停过。 开车的司机见多识广,没把他们这点腻歪放在眼里。 莞春草得以抱住许慕余的腰,一个劲地往他身上黏。没敢去握他的手,怕他以为她想销毁什么罪证。 “老公老公,我的老公怎么这么好啊,一看就是天上仅有地下绝无,这么好的人给了我,我可真幸福,我这么幸福怎么会想别人呢。” 莞春草抱着许慕余的腰摇摇,尽量夹起嗓子,夹起没两秒就绷不住了:“好……咳咳……咳咳夹个嗓子怎么这么难。” 许慕余对莞春草的微信好友了如指掌,多一个少一个,多聊一句少聊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查了一会真的没有找到新的联系人,他才把手机给她:“下次不许了。” 手机还回来了,莞春草也没急着拿,靠在他肩上,眼睛看着他:“我就说了没有,我老公这么好,我怎么会看上别人。” “嗓子怎么样了。” 既然真没什么,许慕余也就不抓着不放,可也没那么快放开:“是不是在别人面前也这样?” “哪能啊!” 莞春草咧个嘴冲许慕余笑:“就对你一个夹,就想对你一个人夹。” 笑嘻嘻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也让人更想亲她。 分明她也没有摆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就是想让人亲她。 许慕余嘴角已经上扬了,他压低了头,第一次想当前面的司机不存在,好亲一亲她。 平时亲多了,莞春草也知道许慕余想干什么,她嘿嘿地笑对他眨眨眼,等着他靠近。 还没怎么着,手机就响了。 他们一起低头往许慕余腿上的手机看去。 手机又响了声,不是莞春草的手机。 听声音应当是许慕余的手机。 许慕余的联系人没两个,很少有人给他发消息,他们都有些稀奇。 莞春草帮他把裤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打开一看,他们都看到了陈设的消息。 陈设果真是仗义的,说了要帮莞春草解释,还真帮莞春草解释了。 他给许慕余发来了好几张莞春草和那位顾客的照片,有正面的也有背面的,有当面拍的也有偷拍的。 不管哪一类,都没有看到莞春草和那位顾客有更亲密的举动,都是莞春草在给那位顾客介绍店内的产品。 那位顾客很满意,还和莞春草拍了正面合照。 这张正面照就是普通的顾客到店消费,得到满意的结果后,和店员再正常不过的合照。 陈设还发来了文字消息说:放心,我都帮你看着,她偷不了人,别人也偷不了她。 还说:她今天帮我成了单,下回请你们吃饭。 “你看,我都说了没什么。” 莞春草点开那张正面合照:“我去陈设这屎一样的拍照技术,把我毛孔都拍大了,也不提醒我补个口红,看看我的头发是不是有点乱了,我这张照片怎么这么丑!看我不骂死他!” 合照没什么特别的,很正常,许慕余也就收回想法:“没什么就好,下次不准了。” “知道啦。” 莞春草又冲许慕余笑笑,就准备放下手机继续跟许慕余腻歪。 放下手机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许慕余的神情。 莞春草迟疑地往后退开,把放下的手机又举起。 举起后又放下。 然后又举起。 第三遍把合照放在许慕余面前,莞春草终于面露疑惑地问许慕余:“老公,你为什么翻白眼了?” 许慕余也疑惑地转头看她:“什么?” 莞春草又坐回去了,又举起手机,果然又看到了许慕余的白眼。 她说:“就像现在,你干嘛对照片上的顾客翻白眼?” 许慕余转回去了,嗓子似乎哑了哑:“没有。” “什么没有,明明就有。” 莞春草看得可清了:“你都瞪他好几回了。” 许慕余面向前方,仍然否认:“没有。” 要是连莞春草一起瞪了,莞春草还能当他是在计较这张合照。 可许慕余就只瞪那个顾客,显然是对那个顾客嫌弃加不满,并不想给好脸色。 “你吃醋啦?” 莞春草收起手机,想不出别的理由。 要不是许慕余吃醋了,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他那么不满,对合照上的那顾客连翻几个白眼。 关健许慕余翻的这几个白眼还都极隐蔽,表面看,真真一点也看不出。 要不是莞春草对他足够的熟悉了解,她也以为是她看错。 “没有。” 许慕始终面向前方:“中午去吃点辣的吧,好久没在外面吃饭了,去吃你想吃的。” 说到吃饭,莞春草又靠回许慕余身上了,眼睛又像刚才那样看着他:“老公,你怎么不吃完午饭再回来啊?” 她也会在意他跟关白舒待在一起的时间过长? 许慕余转过来,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就在她唇上一咬:“想跟你一起吃。” “在外面呢。” 莞春草捂住嘴,眼睛却亮晶晶地在笑:“回家再说。”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许慕余在她唇上又咬了一下,眉眼都弯了:“回家再说。” 中午他们在商场吃了午饭,还逛了会,才回家。 到了家,进了房,他们就再也没出来过。 早上又起晚了。 莞春草从床上爬起的时候,许慕余还在睡。 她没叫醒他,先去浴室洗漱了。 昨晚折腾得太晚,早上根本起不来。 并不止今早,几乎每一天都是,还有越来越晚的趋势。 都不知道是不是这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连基本的早起都做不到了。 莞春草看着镜中的自己,肩带掉下,嘴被咬破,身上布满青红的吻痕。 这日子就是过得太舒坦了,舒坦得都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明明都还没那什么,怎么这日子就过得这么荒淫无度了,男女之间的这点事怎么就这么多花样。 莞春草的脸热了,连忙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一把水。 还没擦,脸上的水滴都还没滚落,她就站立不动了。 她迎着光,举起手。 右手上的这个,是什么? 第250章 他非要给 迎着洒进室内的光,手指上的银环像镀了一层暖光,淡淡的,又很闪耀。 莞春草看着它,看着这个套在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们吃饭的时候,许慕余偷偷去买的? 是她点菜的时候,他去跟店员取纸巾给她擦手的时候? 还是吃饭她吃辣了,他去别的店给她买饮品的时候? 难不成是他们吃完饭出来,他说他去洗手间的时候? 还是他们去买衣服,她在等他结完账回来的时候? 他们一直黏在一起,分开的时间不超过十分钟,他是怎么买到的这枚戒指? 莞春草缓缓放下手,伸出左手轻轻抚摸上去。 戒指的外形就只一个圆环,没有浮夸的钻石,也没有独特的设计。 触感冰凉,有些束缚。 莞春草舍不得褪下,甚至舍不得多摸两下。 明明是坚硬不易碎的东西,她却怕多摸两下就会碎了。 再在原地站了好一阵,她才松开手,唇边是抹不去的笑意。 擦掉脸上的水珠,莞春草出了浴室就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床头的柜子,许慕余昨晚坐了一会的书桌,他昨晚换下还没洗的衣服,她的包包,他们的手机旁,通通都找了一遍。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最后,她坐回床上。 她在许慕余的枕头边,发现了那个装戒指的红色盒子。 慢慢拿起,慢慢打开,里面赫然还躺着一枚男戒。 莞春草无需细看,戒指盒放一边,她从被窝里抬起了许慕余的左手。 戒指轻柔地套在许慕余的无名指上,她就静静地抚摸着。 摸够了,她又躺在许慕余身上,把两只都套了戒指的手放在一起看着。 “你竟然背着我花大钱。”她说。 翻找戒指盒的声音这么响,许慕余不可能没醒。 他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些,让她完全躺在怀里:“以后跟你打申请。” 莞春草向后靠了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最好具体说明出于什么目的用于什么地方,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少一样都不批准。” “都听你的。” 许慕余笑了几声,在她头发上亲了亲,才一起看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素了些,时间赶,店里也没有特别好看的款式,以后我们再定制一款。” 款式是简单了些,但是:“别人就能知道你已婚了。” 莞春草握住他的手,感受他手心的温暖,嘴边带着笑:“原来是为了让别人知道我已婚,所以余先生才这么急。” 许慕余搂紧她的腰,脸埋在她的发里:“再不急,你都要被别人拐走了。” “真难过,就这么被绑住了。” 莞春草摸着他的戒指笑:“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余先生。” “哪里为难?” 许慕余撩开她的头发,在她脖子上咬了咬:“不如余太太说出来,我替你解忧。” 莞春草痒得躲了躲,嘴边的笑要忍不下去:“你这样,我还怎么去勾搭别人。” “有我就够了。” 许慕余又咬上她的耳垂:“有我还不够吗。” 莞春草笑着又躲了:“我还年轻,还会遇到很多人呢。” “他们比不过我。” 许慕余揽住她的腰,把人抱回来:“我比他们有钱,比他们年轻,也比他们帅。” “好不要脸。” 莞春草在他怀里笑得不行:“难道我就找不到比你更帅,更有钱的了?” “找得到。” 许慕余跟着她笑:“是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了。” 笑里还夹杂着一点小委屈:“没想到余太太的想法和我的不一样。” “是不一样。” 莞春草转身过来,戴了戒指的手在许慕余身上掐了把:“我可没你那么不要脸,说着话,手就钻进了别人的衣服里。” 许慕余无辜的一张脸,低头就咬在她唇上:“都是习惯问题,余太太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不要脸地咬住别人的嘴,手也没停下。 莞春草瞪他一眼,却没甩开他的手,只在他亲完的时候,含笑在他唇上轻轻撕咬一下:“还没刷牙呢。” 他的手一摸上她的侧腰,莞春草就知道了是习惯问题。 在床上,许慕余每次亲她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先摸一摸她的腰。 许慕余嘴角勾起,又亲了一口,说:“我也没刷。” 莞春草推了推:“那还不快起。” “就起了。” 许慕余嘴上答应着,人没动,就看着她的眼睛。 “干嘛。” 莞春草剜他一眼:“干嘛这么看着我。” “好看。” 许慕余看着她的眼睛笑:“好看得我都舍不得眨眼。” “烦人。” 莞春草拧了他一把:“我看你现在是学会男人甜言蜜语那一套了。” 许慕余拉住她拧他的手,亲了一口,又在她唇上亲一口:“喜欢吗,你喜欢吧。” 莞春草在底下踢了他一脚。 许慕余笑着把人搂进怀里,贴着她的额头笑个不停。 笑着,两只戴了戒指的手又牵在一起。 十指紧扣,戒指的存在格外明显。 许慕余此刻心里只觉无比的满足。 这么多年来空洞、麻木的心渐渐被幸福充盈,让他安心让他满足,偶尔还会忘记他从前过得多么的痛苦。 就像他说的,不是莞春草找不到比他更帅更有钱的人,是他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了。 他比想象中的更需要她。 也更无法离开她。 “谢谢你,亭亭。” 温柔的话语落在耳边,莞春草没说什么,只紧紧地回抱了他。 莞春草今天格外的活泼。 刘妈和曾笑阳干什么,她都一块跟着去干。 又格外的懒。 曾笑阳布置碗筷的时候,她说:“哎哟我也想跟你一块布置来着,可是我的手不是那么方便。” 刘妈洗菜的时候,她一会扶着腰,一会摸着脑门说:“哎呀姨,俺可能帮不了你了,你看看俺的腰,看看俺的脑袋,可能是不舒服了。” 那只戴了戒指的手,在她们眼前晃来晃去,刘妈和曾笑阳可算看见了。 她们吃惊地盯着她手上的戒指问:“这是什么?戒指?” 莞春草做作地挽挽耳边的碎发,那枚戒指彻底亮在她们眼前,她说:“哎哟俺也不知道,他给俺的,俺就收了。” 做作过后,她又伸出手大方地展示在她们面前:“俺说不要不要,他非给,他说这戒指上万块呢!” 刘妈傻了:“上万块?!” 莞春草让看不让摸,她说:“俺也不知道,可能是路边买来哄俺的吧,也是,俺也不是那种识货的人,俺可看不出值多少钱。” 刘妈没上手摸就知道一定是贵的:“小余不会撒谎,他说那么贵肯定就那么贵。” “哎呀,俺也不知道~” 莞春草反复翻转手掌:“好看吧姨,衬俺吧。他挑了好久,说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挑来挑去,也不知道挑什么,要挑那么长时间。” 刘妈看着真不错:“贵的当然好看,戴你手上也好看。” “讨厌姨~连你也这么哄俺~” 莞春草用戴了戒指的手捂住嘴笑,又很快把那只手继续展示出来:“他说要是俺想,还可以在上面刻名字呢。” “还能刻名字?” “他说只要俺想刻,就立马去刻。” “刻字要加钱吗?小余真贴心。” “他非要给俺的,俺也不知道,俺回头问问他,姨你看这个金色的边……” 她们在那欣赏起了莞春草无名指上的戒指,曾笑阳望着她们,一言不发。 第251章 点到为止 戒指秀够了,也该腻歪去了。 莞春草蹦蹦跳跳地回房了。 回了房,就见许慕余拿着手机靠在床头,像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哎哟这位爷,您可真是日理万机啊。” 莞春草脱掉鞋子上了床,就从许慕余的腿上爬上去趴在他身上。 她刚回房,许慕余余光就瞥见了她。 他快速回复完消息就放下了手机,手托着她的后腰把她托上来:“和以前的朋友重新联系上了,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他们。” 一爬上来,莞春草就去够他的脖子,要亲他:“以前的朋友?” “和白舒一样,都是小时候的朋友,等他们回国,有机会组局,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许慕余嘴上说着话,心里眼里就只剩她。 才一会没见,就想她了。 他揽着她的后腰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 想对方的还何止一个人。 莞春草闭上眼,享受起这个吻来。 享受着,又觉得这十分不合理。 怎么他们每天待在一起还不腻。 不止不腻,分开一会就得见一见。 见了没说两句话就要亲。 一亲,就没完没了了。 说到亲嘴,莞春草觉得也是时候问一问许慕余了。 都那么久了,为什么他们还就只是亲亲。 别的呢? 房间里的旖旎声渐起。 莞春草趴在许慕余身上,腰肢很快就软了,手都要挂不住他的脖子。 偏在她嘴里的舌头还狡猾得很,一直勾着她,让她接连失守。 许慕余很喜欢舌吻,非常喜欢,尤其喜欢。 莞春草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许慕余亲上来的时候,她就晕了头。 “老公……不要了……” 一吻毕,莞春草无力地靠在许慕余的胸膛上,抬手捂住许慕余的嘴不准他再亲上来。 许慕余伸出舌尖在她手心舔了舔,就将她戴了戒指的无名指含进嘴里舔咬。 “什……什么?” 莞春草吓得要抽回手,被许慕余捏住了手腕不让走。 许慕余眼睛看着莞春草,舌尖肆意地在无名指上卷吸,托着她后腰的手也在顺着她的脊背往上摸。 摸得多了,莞春草都自动配合他稍稍撑起上半身,让他能顺利把扣子解下。 再加上手上难以言喻的痒,她双眼都迷离了:“老、老公……” 摸到了那排扣子上,那只大手却没再继续。 无名指上的麻痒也停止了。 莞春草蒙上水雾的一双眼茫然地抬起。 还没看见什么,就被许慕余捏住手腕再次吻了上来。 许慕余的吻很急很凶,他的舌头勾着她,占据了绝对的主导,直把她逼得无处躲藏,只能双手颤巍巍地再次勾住他的脖子。 一个吻下来,莞春草彻底没话了,直趴在许慕余的胸口上大口喘息。 许慕余则满足地亲亲她的侧脸,亲亲她的手心,还会捏起她的下巴在她还没喘匀的唇上再亲一口。 “你太可恶了老公。” 莞春草有点嫌弃她不中用的嘴了,干什么许慕余就亲了两口她就溃不成军了:“你不能那么亲我……” “那要怎么亲。” 许慕余气都不带喘一下,还能笑出来:“你想怎么亲。” “不要老是舌吻。” 他一笑,莞春草的脑子才有那么一刻空闲,她抓紧机会爬起来:“我们,我们也可以来点清纯的。” 气都没喘匀呢,唇边还挂着水渍,就想来点清纯的? 许慕余忍笑,手指拭去她嘴角的水渍:“清纯的?” “对,就像我们从前一样。” 莞春草让他想想以前:“从前咱们可没有现在这样,每次一亲,就把我亲得喘不上来气。” 也不一定每次都要舌吻,舒服是舒服了,但也挺累的,他们也可以来点清纯的。 许慕余指腹碾着她的嘴角问:“比如呢?” “比如我们可以这样。” 莞春草爬起,就在许慕余唇上落下一个吻。 唇瓣贴着唇瓣,一个吻就结束了。 许慕余还在等,以为她会更贴近。 “就这样。” 莞春草亲完,顺势爬起坐在许慕余腿上说:“就像这样。” “就这样?” 许慕余眉头拧起:“没有了?” 莞春草说得理直气壮:“是啊,清纯的吻都是这样,浅尝即止。” 许慕余人一下清醒了:“尝了?” 他们什么时候尝了? 莞春草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是啊,刚才那不就是,亲嘴本来就是那样,嘴亲嘴。” 许慕余眉头拧得更紧了:“我们为什么要那样?” “还不是你每次都亲得我死去活来的,我喘个气都难。” 莞春草觉得这样就挺好:“亲嘴嘛,亲一亲就好了,就没必要深入了。” 许慕余完全醒了:“不深入?” 有什么可深入的。 点到为止就很好了嘛。 既然他还不理解。 莞春草不介意再演示一遍。 她放下交叉的双手,郑重地扶住许慕余的肩膀,郑重地闭上眼把唇贴上去。 羽毛般轻盈的吻落下,就离开了。 多余的,什么也没留下。 许慕余整个人都震惊了:“没了?” 莞春草又坐回去:“啊,是啊,还能有什么?” 许慕余更为震惊:“别的呢?” “什么别的?” 莞春草说:“亲吻就是这样。” “你要是说舌吻的话,我觉得也没什么必要。你看啊,亲就亲,也不一定得是舌头缠在一起才叫亲,这样亲不就挺好的。” 许慕余觉得他应该是听错了:“这样就好了??” “这还不好?” 莞春草无所谓地摆手:“也不用亲得那么累,也不用大喘气,这还不好?” 许慕余没再听她说话,手收紧把她搂到眼前。 莞春草知道他要亲她,手先盖在他唇上:“说好了,咱们浅尝即止。” 许慕余没有回答,只是拿开她的手。 手拿开,他就闭眼靠上来。 莞春草也闭上了眼,在等他靠近。 等了半天,记忆里粗重的吻没有落下来。 可她分明都感受到他的气息了。 莞春草缓慢地睁开眼,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睁眼,就对上许慕余清明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想后退,被许慕余死死扣住了。 他后槽牙都咬紧了,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莞春草别开眼。 许慕余靠得更近了,近到都贴上了她的唇:“你在想什么。” “什么想什么。” 莞春草心脏跳得更快了,声音却小得不能更小,她的眼睛始终在看另一边:“反正你继续亲下去我们也不会怎么样,也不会发生什么。” “什么?” 第252章 爱很持久 “你就是那么想的?” 莞春草的声音再小,许慕余也听得真切:“以为我们不会再发生什么?” “本来就是。” 莞春草清清嗓子,提高了一点点声音:“反正亲来亲去都是一样,再怎么亲也就是亲嘴而已没有别的,亲完了就没了。那也可以亲一亲就好了,不用舌吻那么累。” 许慕余有那么一瞬哑然。 片刻后,他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以为他不会继续,也不想继续? “不是我这么想的。” 事实就摆在眼前,莞春草可算正眼看人了,她坐在许慕余腿上说:“是你就是那么想的,你自己回想一下是不是那样。” 每次都亲得要死要活的,他恨不得生吃了她,结果到头来就只是摸摸,再在她身上咬几口,就没了。 “既然这样,那还不如恢复成从前那样,亲一亲嘴唇就好了。” 莞春草再次别过头去:“也省得我们受累。” 许慕余直接扣住她的手腕,把她一把抓回来:“你以为,我不想?” 莞春草被掐着腰搂回去,就撞上许慕余血红的一双眼。 他隐忍着什么,叫人看不清。 “你,你要是想,那干嘛不继续……” 莞春草望见他要吃人的眼神,声音又小了:“我,我又不是不愿意……” 声音很小,两人靠得那么近,都听得见。 何止声音,就连气息都难舍难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空气开始焦灼起来。 许慕余死死盯着莞春草被亲得红润的唇,喉头滚了滚:“你愿意?” 那还用说。 莞春草瞪他一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要问。 她要是不愿意,他能把她亲得死去活来的她还没点怨言,她能让他把她脖子都咬得都是印子。 她要是不愿意,他能那么快解开她的扣子? 现在还要多此一举地问上一遍。 他是不是没把她放在眼里,放在心里,所以才这样。 想到这,莞春草身体往后挪,气得低头在他胸口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不重,单纯发泄。 没想到…… 莞春草松开嘴,感觉许慕余的呼吸好像重了点。 还有,还有,她的身下蹭到的部位也有了变化。 莞春草更气了。 都这样了,他还无动于衷! 她气得又在他腿上动了下,坐死他才好! “好了亭亭。” 许慕余摁住了莞春草,声音更沉了:“我不是不想继续。” 莞春草看他呼吸都快不稳了,还说这话,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亲也亲了,摸也摸了,怎么就是没到最后一步。 亏她还想要矜持,像从前她等他主动亲她一样,再等他主动进一步。 结果都让他脱她衣服了,他就摸摸,就没了。 莞春草也不是非要那什么,只是他们都这样了,她总想要更亲密一点,不论身体还是关系。 可他居然一点也不想! 他呼吸也重了,那地方也醒了,为什么还不想,分明想得要死! 想得要死……莞春草脑子里忽然蹿过什么东西。 那东西,把所有的事都串成了一串。 莞春草没了刚才的逼问架势,转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游离在许慕余身上。 她还刻意往他身下深深地看了一眼。 “该不会……” 许慕余也发觉了她的眼神变化,他迷茫地看向她:“?” 莞春草欲言又止,最后以一种诡异的同情的眼光看着许慕余:“该不会,老公,你是秒……” 是了,应该是这样,要不然怎么解释许慕余的行为。 “老公……” 莞春草看向许慕余的目光更加可怜:“原来是这样,是我忘了男人光有枪还不够,能拿起枪也还不成,枪里要有子弹才行。” 她牵起他的手突然鼓励起他:“没关系的老公,我会给你买最贵的药,一定让你补起来。” “我都知道,男人嘛,到了中年,难免力不从心,你放心,我不怪你。” “我,我也能体谅你,爱不持久不是你的错。” 许慕余刚沾染上情欲的脸瞬间就沉下来,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后白皙的一张脸黑得不能更黑。 他的牙咬得咯咯作响:“我什么时候?” 伤自尊的事不愿多提,莞春草也知道,她让许慕余放心:“老公,你是我选的男人,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离你而去,你放心。” “我以前上班的时候也认识一些老板,那些中年老男人也有这种秒速问题,我回头请他们的秘书帮忙给我寄点药过来。” “你吃了,过程中你一定能坚持住的。” 许慕余后槽牙咬得死紧,他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拽回来,目光逼近她:“我怕你扛不住所以一直忍着,你竟然以为我是不行不能更久!?” 他的牙咬得那样紧,脸上的表情那样严肃,目光也那样的冷冽,莞春草一时不敢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莞春草笑出声来,拳头捶了许慕余胸口一下:“哈哈哈哈哈老公你真会开玩笑。” “咱俩都那么熟了,你就算有问题我也不会离你而去,你就不要说这种话逗我了。” “难不成你要说我们除了亲亲摸摸一直没继续下去,是因为你太有耐力了怕我撑不住,怕我下不来床,所以一直忍着没动我?” 莞春草没管许慕余黑如锅底的脸,又捶了他一下:“别闹了哈哈哈哈,讨厌,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许慕余始终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莞春草捶了两下都没得到回应,她抬起眼往许慕余脸上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许慕余那张黑沉的脸压根没变过,依旧那么冷冽严肃。 是真的,许慕余没开玩笑。 莞春草咽了咽口水。 她慌忙移开眼,忽然不知所措起来,手脚往哪摆都不是了,胡乱地要从许慕余身上下去:“我、我那个、我先我先下去了,这事我们,我们改天再聊。” 许慕余扣住她的腰不让动:“看着我。” 莞春草立马定住。 她老实地坐在许慕余腿上不敢乱动,眼睛也乖乖地看着许慕余。 许慕余捏住她下巴的手很用力:“既然你愿意,那我也不用等了,今晚我就给刘妈放假,让她带着笑阳出去玩。” “你做好心理准备。” 第253章 回答呢 莞春草的心脏砰砰跳,要跳出嗓子眼了,总感觉浑身都燥热了起来,被拽住的手腕也不知道怎么会觉得有些绵软无力。 “回答呢。” 许慕余手一收紧,她就惊呼出声。 不止是手上被拽了,他,他还撞了下,一股羞耻感涌上来,莞春草脸红了,人也快熟了。 “知……知道了。” 她咬着唇,低下眼,再不好意思直视许慕余的眼睛。 许慕余这才放开拽住她的手,把她搂住,又靠回床头上:“你的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装了什么东西。” 莞春草靠在许慕余身上,还是觉得心跳得厉害:“还、还不是你,你一点也不主动。” “然后你就胡思乱想了?” 许慕余没逼着她再抬头看自己,亲着她的头发说:“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想再等等呢。” “有、有什么可等的。” 莞春草觉得这是迟早的事。 “要等家里没人。” 许慕余大言不惭:“要让你能放纵地叫出来。” 每天对着她,许慕余自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就像当初忍着只亲咬她的嘴角一样,只要放纵,连他也不能保证会到何种程度。 “谁、谁准你这么吹嘘自己!” 莞春草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同样跳得很快的心跳声,红着耳根说:“都是借口。” “那就不要每次都求饶。” 许慕余不留情地捏起她的下巴:“是谁每次都咬紧唇哭着求我不要了。” “流氓!” 莞春草匆忙捂住他的嘴:“我才没有每次都求饶。我,我也没求。” 许慕余嘴角一勾,伸出舌尖在她手心又舔了舔:“下次直接喊出来,我想听。” 莞春草急忙缩回手:“你怎么,你现在怎么这样了!” 太流氓了! “你看,你看我的戒指都成什么样了。” 莞春草要推开他爬起来:“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了。” 许慕余嘴角勾起,拿起她的手看看她的戒指:“我看看。” 想打什么坏心眼呢! 莞春草赶紧抽回手:“没事了,不用看。” 许慕余没让她把手抽回去,他大拇指的指腹蹭着那枚戒指说:“我们再定制一个。” 摸的的是戒指,莞春草却觉得手指上被裹住的麻痒又回来了,抽不回手她只能说:“你要给我定制什么样的?” “当然是特别的。” 许慕余对她笑:“只有你能拥有的。” 他笑起来从来都是好看的,笑里不带着刚才的坏心眼,莞春草一颗砰砰乱跳的心也就稍稍安静下来:“那你定制好了就给我。” 许慕余拉起她的手在戒指上亲了一口:“好。” 后来许慕余真的花了820万定制了一款独一无二的对戒。 莞春草非常喜欢,很是珍爱,然后许慕余的卡就被没收了。 心脏稍稍安静下来,莞春草也想起一件事:“对了,陈设约我明天去他们店里玩一会。” “又要去?” 许慕余让她直接拒绝陈设:“你刚去过,不准再去了。” 莞春草真是去看店的:“就是给他看店玩,他说店里人少,让我去给他当招财猫,给他多招点生意。他还管饭,我觉得挺划算的。” 不准去就是不准去,她有时间为什么不能在家陪他。 “你是不是还在想那个男人?” 许慕余压低身体,脸凑近莞春草,逼得莞春草接连后仰:“你是不是去找别的男人?” 莞春草向来对许慕余的脸毫无招架之力:“我、我就你一个男人我能去哪找,我还戴了戒指,他们看见了也不会跟我搭讪。” 不准就是不准。 许慕余用脸更逼近她:“不准去。” 一张干净帅气的脸渐渐放大在莞春草眼前,逼得她向后仰到快倒下,都不能躲开他那张帅脸,她的呼吸都放慢了:“你你你你你你竟然用美色诱惑我!” “怎么样,受用吗。” 许慕余扯起一抹坏笑,逼得她退无可退:“想让我亲你吗,只要你说不去,我就亲你。” “你你你你你你……” 莞春草压根就拒绝不了,也压根不会拒绝:“你好歹毒的心肠……” “多歹毒,要试一试才知道。” 许慕余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就亲了上去。 “……” 莞春草后面的话被吞了进去。 许慕余舌头直接探入,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凶狠又野蛮地占据她,比刚才更凶,也更恶劣。 像不准她去才这么凶狠。 也像因为她刚才说他不持久的事,才这么恶劣。 他扶着她的后脑勺,舌尖卷着她的舌头,缠绵悱恻,没有平时的一点温柔,只有掠夺。 她早已溃不成军,他还不能放过她,在她想要逃的时候,又牢牢扣住她的腰根本不给她机会。 直到她的眼角沁出泪水,他也只是恶劣地卷走那颗眼泪,又继续缠着她。 莞春草腰肢软了,神智飞了,胡乱地攀着许慕余,只迷糊地睁着一双泪眼想要让他放过她。 好不容易睁开眼,才发现许慕余早就先睁开眼,边吻着她边观察她的表情,欣赏她的变化。 莞春草羞得抿唇想要停止,被许慕余撬开牙关继续加深。 唇一放开,许慕余的舌头又野蛮地舔着她的唇,勾住她,勾着她根本不放过。 莞春草能听见水渍声很大。 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身体的反应。 她更觉羞耻,要推开他的手软绵绵的抓都抓不住,难耐的嘤咛抑制不住地从唇舌之间溢出。 室内,火热在蔓延。 接个吻都这样,要真那什么她能坚持下去吗,许慕余的担心太有道理。 “呼……呼……” 莞春草脱力地趴在许慕余怀里,整个人都快疯了。 许慕余的呼吸也浊了些,但依旧不疾不徐地抬高莞春草的下巴,舔干她唇上的水珠,又亲了亲,才把她抱进怀里。 莞春草的大脑完全放空,窝在许慕余怀里一点力气不剩,被咬肿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喘息着。 许慕余搂紧人,舔掉嘴角的水渍,头微侧转向光亮的窗,食指抵在唇边:“嘘。” 窗外有什么东西被踢倒了,声音很快消失不见。 晚饭时间,曾笑阳说她要回学校了。 莞春草也要回家了。 第254章 总要回去 前段时间送来刘妈和曾笑阳的车子,又要接走曾笑阳了。 曾笑阳的回校时间提前了,晚饭时间她自己提的,说她想快点回到学校,早点投入学习之中。 本来也接近了假期末尾,提前回去也没什么。 第二天,一行人都到大门口送她。 刘妈这个当妈的自然是不舍,昨晚就嘱咐过许多话,今天送出门也说了不少,心疼不已。 许慕余给曾笑阳准备了一份回校礼物,前天去接莞春草的时候,在商场买的。往年曾笑阳都会收到,只是今年提前了。 曾笑阳深深地看了许慕余一眼,最后呼出一口气说:“谢谢慕余哥哥。” 许慕余对她笑笑,让她不用客气:“哥哥跟嫂子随时欢迎你再来。” 曾笑阳看看礼物袋子,又看看他破了皮的嘴唇,半天后认真地点了头。 轮到了莞春草,曾笑阳眼神意义不明地望着她。 莞春草也望看着她,摸不着这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她们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 作为大人,莞春草理应先说话。 还没等她说什么,曾笑阳就一头撞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 莞春草被撞得向后趔趄了半步,险些没站稳。 许慕余在旁边都伸出了手,刘妈也正想出声阻拦曾笑阳,都被莞春草制止了。 莞春草回抱了曾笑阳,手轻拍她的后背,也没问怎么了,就让她抱着。 事到如今莞春草这个人还要装得善解人意,装得大度! 根本都是装的! 口音是装的,衣着是装的,就连行为也是装的! 唯独,喜欢许慕余这件事不是装的。 莞春草很喜欢许慕余。 许慕余更喜欢莞春草。 曾笑阳抱着莞春草不放开。 她终于明白,许慕余真的恢复成正常人了。 他会做家务,他会主动出门,会和外人说话,他还有了正常人的情感。 他不再是那个眼里一片灰败,没有人味,没有希冀,安静地藏在家里等待生命倒计时的许慕余。 他真正从过去之中挣脱出来了,他是一个正常人了。 让他变成正常人,让他学会爱的,就是莞春草。 曾笑阳看到他们之间的相处后才相信,许慕余有了爱人的能力,他学会了爱,也看到了他陷入爱情里是什么样子。 分明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他会爱,他会在乎,他会吃醋,他还有占有欲。 现在的许慕余,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太好了。 许慕余恢复正常太好了。 陪在许慕余身边的人是莞春草,太好了。 曾笑阳用力环抱住莞春草,在她怀里蹭了好几下后,又快速放开手,转身钻进了车里。 没做道别,她上了车,就让司机把车开走。 大门口的这三人,都没来得及告别。 车开出去了,刘妈骂了那丫头一句没礼貌,还跟许慕余和莞春草道了歉。 小姑娘都这样,许慕余和莞春草都只笑笑,并不责备。 笑完,他们又都同时敛起笑容。 曾笑阳的车远去了,又一辆车来接他们了。 车门打开,他们都上了车。 这次出门,也把刘妈带上了,莞春草带回家的礼品该买什么她作为年纪大的长辈多少知道一些。 和曾笑阳回校的决定一起来的,还有莞春草的妈妈病倒的消息。 不是大病,换季都要来一遭。 只是人逐渐上了年纪,两个女儿,一个在上学一个嫁出去了,一年见不到两次难免伤心,比起往年喝两副药,今年连躺了两天。 莞春草不能不回去。 曾笑阳说出要回校的消息时,大家还能劝她好好学习之类的,说两句玩闹话。 莞春草说她要回家后,热闹的饭桌几乎噤了声。 当晚,大家都早早吃完饭回了房。 回了房,要说的话也没有太多。 许慕余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莞春草说宜早不宜迟。 许慕余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拿出手机给莞春草转了一笔钱,让她到时候到家把钱给长辈,算是他的一份心意,还说第二天他们再一起去买些礼品让她一起带回家。 莞春草看到转账,又是一大笔钱,她收下了,女婿的心意她没理由不要。 转了账,收了钱,他们又无话可说。 半天后,许慕余情绪低迷地问一句,回去多久? 莞春草背对着他在整理书桌上的书,只有两本书也反复整理好几遍,才说,大概一个星期,也可能是两个星期。 身后应了声“哦”,就不再问了。 她也“嗯”了一声不再张嘴。 一晚上,他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无从说起。 要怎么说,莞春草的妈妈病了,莞春草不回去看一眼。 又要怎么说,许慕余的腿坐不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所以不能一起去。 就算坐得了车,到了乡下,又该怎么在家里有个病人的情况下腾出手去照顾他。 那一晚过得比以往漫长些。 也更静些。 到了商场,许慕余把看上的都买了。 刘妈作为有点经验的过来人,差不多也是许慕余这边的婆家人,也挑了不少,什么给丈母娘的营养品,护肤品,还有给老丈人的烟酒,都给安排上了。 莞春草第一次回娘家,他们谁也不敢怠慢,更不用省钱。 莞春草就只用跟在后面,偶尔出来说一声不需要什么。 他们在商场来回跑了几趟,许慕余才算满意。 东西多到他们不得不分开两辆车回家,莞春草和许慕余坐一辆,刘妈带着一车的东西跟在后面。 到了家,礼品全部拿回家后,刘妈就拿着购物单子跟莞春草对礼品,让莞春草看看有没有少什么,少了再去买。 东西买得多,莞春草确实得跟着看看。 她们在看,一时半会抽不出手,许慕余就提着新买的行李箱去帮莞春草收拾行李。 莞春草来时,就带了两个蛇皮袋,回去再带两个蛇皮袋肯定是不合适了。 许慕余私心没有买太大的行李箱,怕把她在这里的东西都装完了。 装完了,全带走了,就什么也不剩了。 打开衣柜,许慕余看着衣柜里他们叠在一起的衣服,半天伸不出手去拿。 但又不能不拿。 她总归,是要回去的。 第255章 手算什么 衣服只需要直接从衣柜里拿出来,稍加整理再放进行李箱就好。 许慕余还是多此一举,把莞春草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都放在床上,再重新分类。 莞春草跟刘妈对好礼品回来的时候,许慕余正在叠她的衣服。 叠的是新裤子,给他买衣服的时候一起买的,说是情侣装。 许慕余叠好放进行李箱里,莞春草也坐在床上跟他一起叠。 “都对好了?有没有少的?” 许慕余抬眼对她笑:“要是少了,我们再去买。” “东西够多的了,咱们家都要装不下了。” 莞春草随便拿起一件衣服叠起来,并没有看许慕余的笑脸。 “短裤和袜子我都给你分开放好了。” 许慕余也没有再去看莞春草的脸,把手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就去书桌上拿莞春草的护肤品:“新买的护肤品也带上吧。” 护肤品是许慕余去接莞春草的时候一起买的。 许慕余不知道该怎么挑,莞春草就边选边告诉他怎么挑,还说好了下回他给她买。 柜台小姐还给他们推荐了便捷的旅行装,他们没买。总以为用不上,至少短期内是用不到的。 好在买回来的护肤品还没拆包装,带着包装路上不易碎。 护肤品被许慕余放好了,他才继续跟她叠衣服,还说:“你再看看有没有缺的。” 莞春草也在叠着衣服说:“你帮我收就好,不用看。” 两件衣服放在他们手上叠了好几回都没放下,谁也没看谁。 房间里静默了好一阵。 “一个星期,不长的。” 手上的衣服被叠出几个褶子,莞春草才抬头对着许慕余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说完,还对许慕余笑一笑。 和刚才许慕余的笑是一样的。 “我知道。” 许慕余没办法跟她对视:“一个星期很快。” 两人再次低下头去。 半晌,许慕余先放下叠得皱巴巴的衣服对她伸出手。 莞春草也立刻牵住他的手,跃到他腿上。 她趴在他肩头上吸着鼻子:“就回家一个星期,又不是生离死别。” 许慕余在她头发上亲了一亲,声音也有些许沙哑:“我知道。” 回去就一个星期,时间不长。 更何况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哪就有那么难分难舍。 许慕余知道,莞春草知道。 他们都知道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星期。 可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他们还没学会怎么分开。 也没人说过,短暂的分离也能让人如此难受。 “很快的。” 许慕余说不出让她快回来的话,也不能说。 他只能劝她,也像劝自己:“一个星期很快的。” 短暂见不到面也没什么关系的。 或许一开始还不习惯,到时候,到时候就…… 后面的话许慕余不愿意去想,更不敢想。 要是,习惯了分离,他们又该是怎么样的。 莞春草也说不出归期,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一个星期后就会回来。 但她说不出更长的时间,一个星期对他们来说都很长。 “我很快就回来了。” 她的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我会回来的。” 听见这话,许慕余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晚饭时间,饭桌上,每个人的心里都空落落的。 都在没话找话聊,聊得牛头不对马嘴也没人说出来,只尽力保持微笑。 气氛本不该那么压抑,大概是莞春草这个最能说的人也要走了。 一想到这个家又只剩下刘妈和许慕余,也没人有心情说笑了。 吃完饭,回到房看到莞春草那个收拾好的行李箱,这股压抑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唔……” 莞春草搂紧许慕余的脖子,尽力抬高配合他。 许慕余翻身把莞春草往身下压。 他急不可耐地咬上她的脖子,想要留下更多他的痕迹。 扣子解开了,许慕余撑在莞春草上方。 两人静静对视了两秒,许慕余立即压下,含住她的唇。 莞春草张嘴放他进来,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没有老实地挂着,她着急地想要触摸他。 她的手在他身上着急地摸着,胡乱地扯着,没有章法,分不清睡衣的扣子有没有解开,她急切地想要触摸他的身体,感受他的体温。 许慕余单手撑在她的头侧,贪婪地吮吸着她的唇。 另外一只手解开那排扣子后,就迅速抓揉。 理智的弦却越绷越紧,手上早失了轻重,只靠本能在抚摸她。 她的唇,她的身材,他想要的很多。 “唔啊……” 莞春草的手猛地抓紧许慕余的睡衣,从唇边溢出一声惊呼,大片的肩头都露出了。 许慕余放开她的唇,拉下她肩头的衣服,沿着她的脖子往下舔咬。 手上也不空闲,揉抓着,指尖蹭过,激起她更大的反应。 挂在他腰上的腿要挂不住了,许慕余舍不得,沿着她的锁骨继续往下咬。 最后以嘴代替了手。 “老、公!?” 莞春草撑起上半身,不敢相信许慕余真的,真的用嘴了…… 为、为什么用嘴,就只,就只到锁骨不就好了…… 也跟本不容她多想,随着许慕余渐渐越过锁骨往下,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放弃抓揉,许慕余手也在下面摸到了她的腿。 她的腿再次被挂回去,他也就能顺着她的大腿往上摸。 他的大手抚摸过内侧,睡裙的下摆被拉起了,更往上就要什么也不剩了。 莞春草在他身下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她也察觉到了许慕余的手还在往上,且越来越往上。 睡裙下摆早被捞起她知道,要不是关了灯,她恐怕要更羞耻。 借着月光,她也能看见伏在她身上的许慕余忍得有多辛苦。 他的手指已经勾起了边缘。 “老公……” 莞春草泪眼朦胧,没多说什么,她咬紧下唇别过眼,抬高腿:“可以的……” 许慕余仿佛没听见,他顶着月光似是非常艰难地爬起来,眼神隐忍又柔情:“一个星期,很快的……” 他,还可以等。 嗯? 莞春草泪眼盈盈,再次撑起上半身,又往下看。 他这时候说他还可以忍,那她伸进他裤头里的手又算什么? 第256章 咋样 司机来接莞春草的时候,莞春草也才刚收拾好。 刘妈来帮忙拿行李的时候,看到他们都震惊了。 才一晚上,他们眼下的乌青就这么重了。 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也睡了会。 莞春草的“手工活”做完了后,已经是深夜。 匆匆收拾完战场,夜就更深了。 夜一深,身心灵得到滋养,人也满足了,白天来不及说的话也找到了合适的时机。 羞耻地互斗几句嘴,就开始互诉衷肠,然后开始动手动脚。 亲一亲摸一摸捏一捏后,又继续互诉衷肠。 互诉完又接着说一些不知羞耻的话。 脸红了耳朵热了以后就又亲亲抱抱。 亲完了摸够了,又开始依依不舍起来。 一晚上过得那叫一个热闹。 就这样反复折腾到太阳光射进屋内,他们才惊觉已然到了早上。 到了这时候也不是赶快眯上两眼,而是抓紧时间再多说两句话。 莞春草说了该说的,就恶狠狠地咬上许慕余冒出胡茬的下巴给他下一道禁令:“我不在的时候,不准你一个人偷偷开车。” 开的什么车,另一个当事人心知肚明。 许慕余捏着她酸疼的手腕再三保证:“我等你回来。” 靠她的手腕来了两次,他才会如此满足,这种会被打的话他没说。 其余该说的话一晚上也差不多说干了,嘴也快亲烂了,到了出门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只是看对方的眼神依旧有浓浓的不舍。 莞春草和许慕余站在车边,等着刘妈把最后一件礼品塞到车上。 “我很快就回来了。” 当着刘妈和司机的面,莞春草没跟许慕余再亲一下,甚至手也没再拉一下。 除了眼神,他们没有更多的接触,许慕余坐在轮椅上对她笑:“我在家里等你。” “那你要等我。” “我等你。” 直到莞春草上了车,他们都没有一次亲密举动。 莞春草上了车,又看了许慕余好一眼,才礼貌对刘妈挥挥手。 刘妈让她注意安全:“到了家就打电话来说一声。” 莞春草点点头,挥挥手,最后再看了许慕余一眼就让司机开车。 车一开动,许慕余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才坚持不下去。 酸酸涩涩的什么东西,正从心口破出。 接人的车完全扬长而去,空气里连点汽车尾气也不剩了,许慕余才让刘妈推他回家。 家门一打开,一进入家中,胸口就涌上一股酸涩的疼。 这疼不要命,没有让他疼到显露在脸上,却像是抽走了他的感官。 让他看不清这个家里是否还有莞春草的身影,也嗅不到她留下的气味。 这个家平时很热闹,怎么他转身回来就变得这么安静了。 “刘妈,我先回房休息,午饭不用叫我们。” 许慕余自己推动轮椅往前,往前了半步又改口:“不用叫我。” 吃过早饭的碗还没刷,刘妈就先去洗碗:“那等你下午起来了我再给你做饭。” “嗯。” 许慕余神色如常地回了房。 房间的门还开着,进了门,连那面大窗也还开着。 莞春草早起打开的,红着脸说什么散散味。 许慕余还逗她,问她散什么味。 被她一脚踢在腿上,还被瞪了好大一眼。 他咯咯笑了两声,又抱又亲的才给哄好。 窗开了好一会,味道散了大半,许慕余赶紧推着轮椅过去关上窗。 怕再晚些,要留不住她的气息。 锁上门,关上窗,许慕余躺在铺了新床单的床上,手里还拿着她换下的睡衣。 他把睡衣放在枕头旁,直到在睡衣上闻到属于她身上的沐浴香气为止。 一晚上没睡,躺在床上倒无半点睡意。 从没有人说过,刚分开,都不需要看见空空的房屋,也不用怀抱属于她的东西,只是转身,一想到她不在前方,孤独就自动蔓延。 许慕余侧身枕在莞春草的枕头上,他极力去想,也无法想出,这一个星期,他该如何度过。 车开远了,在后视镜中再也看不到那道送别的身影了,莞春草还不死心地再看几遍。 都还没出别墅区她就担心起许慕余。 担心他午饭吃得饱不饱,又担心他回房看书的时候记不记得把窗关上,免得吹了风头要不舒服。 还有他身上的那身衣服,昨晚太晚他就随便换了套。 早上她给他换了套好的,但吃早饭的时候怕他热,没给他系上最上边的几颗扣子,不知道他记不记得自己扣上。 昨晚临时换上的被套也不知道他睡得舒不舒服,他睡得不舒服晚上又要翻来覆去了。 他不像从前,不舒服的时候总会忍着,现在稍微有点不舒服他都会说出来。 怕她担心不会说的,身体也会自动表现出来。 她能看懂他的不舒服,可刘妈呢,刘妈能看出他不舒服吗。 早上起来应该给他收拾好了再出来,着急回家也不急在一时。 哪怕都告诉了他擦腿的药酒放在床头,新买的睡衣放在衣柜的哪层,也说了他喜欢的书签都放在了哪里,她也应该再嘱咐一遍。 “余太太……” “嗯?什么?” 莞春草猛地转头:“你在叫我?” 司机说了那么多话,莞春草才听进去这句,他尴尬地笑笑:“我是说,上次你们去茶会一定遇上了沈太太余太太她们了吧。” “啊……原来是别的余太太。” 原来不是叫她,莞春草摸摸鼻子怪不好意思的:“俺有点耳背没听清,不好意思啊叔。” “没事。不过莞小姐,最近过得好吗?” 司机待车平稳上了大路后,才敢跟她正式搭话:“好久不见了。” 莞春草赶紧重新坐直了身体。 坐好了,才看清眼前的司机。 正是那天接她来这里的司机。 她结婚时,是这个司机去接的。 她回去了,也是这个司机送的。 “俺们真有缘,叔。” 莞春草想起上次她和于秀去茶会,可不是他接送:“上次去茶会咋不是你送俺们去的呢?” 司机就知道莞春草这样的热心肠是会记得他的:“我有时候也送许先生,就没空送于小姐了。” “原来如此。” 莞春草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叔,等会到了俺家,可要在俺家吃个饭再走。” “你客气了。” 司机可不敢吃这个饭:“都是我的份内工作。” “说啥呢叔,就吃个饭能咋了。” 莞春草又想到了他刚才说的茶会:“咋了叔,你也知道啥沈太太余太太的?” “常送许先生和于小姐就知道了。” 司机知道莞春草是个实心眼的也愿意跟她多聊,上回她送他一兜果子呢:“接送多了,就知道的多一些。” “哦……这样啊……” 莞春草眼睛微眯:“叔,你看俺男人咋样?” 第257章 回来了 在这个家谁还不知道许慕余,司机不理解莞春草为什么这么问。 莞春草摆摆手:“也没啥,就是上次俺们一家人吃了个饭,他爸爸劝他多出去走走。俺就想,要是没个熟路的人送送,他一个人也不知道去哪。” 她还说:“俺也没别的意思,俺就是看叔你好相处。你看,俺来的时候是你接来的,俺现在回去了也是你送的,说明你跟俺们有缘,没准还是给俺们牵姻缘线的月老呢。” 这话可把人抬得不能更高了,司机受宠若惊,也多少能猜到莞春草的意思。 他当即表示:“莞小姐可不敢这样说,都是我的工作,下次要是小许先生需要车,你们就联系我,我送你们。” 送谁都是送,开车也是他的工作。 再说了口头答应的事,到时候许慕余需不需要车还不一定。 莞春草也不客气,掏出手机就记下司机的电话号码。 司机说出了他的联系方式。 记完电话号码,莞春草也不直接问司机怎么称呼,就说:“叔你的名字咋拼写的?俺看看是哪几个字。” 司机也说明了。 莞春草记下了,再开口就是:“那孙叔,下回俺们出去玩,可要麻烦你送送了。” 孙叔忙说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说完后知后觉,莞春草和他不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她并不直接问他叫什么,而是换了个方式得知了他的姓名。 很醒目的女孩子。 得到司机的联系方式,他们又聊了会,多是聊些家常。 聊孙叔的家里有几个人,给许治工作了多少年等等。 莞春草也主动说起了许慕余的双腿,话里话外还说了不少他出行的不便。 直到下了高速,进入乡下小道,路况不算熟悉,要专心开车,他们才没再聊下去。 莞春草也得以继续看向窗外,继续想许慕余。 许慕余总有一天是要回去工作的,他既然想,她就不可能就这么看着,哪怕一个司机她也得替他先注意了。 司机在许家开了那么多年的车,知道的事必然不少。 就算以后没机会让他当许慕余的司机,也能借接送出游的名义旁敲侧击出一些东西。 旁敲侧击的东西或许不多,可对于许慕余这样一个半道进入公司的人来说极为需要,也让他多一个渠道了解到他可利用的资源和人脉。 莞春草猜想,许治不会让许慕余像许一诚一样从最底层做起。 作为一个好面子的老父亲,他不会自打脸让腿部有问题的亲儿子去底层。 可有于秀在,就算许治对许慕余再心怀愧疚,枕边风一吹,再加上他自带的有色眼镜,和其它的原因,许慕余顶多会入职一个看似荣耀但没有实权的职位。 许慕余想要把一切都收回来,那就不能在公司里没有实权。 要让许慕余得到一个有实权也有话语权的职位,就看莞春草怎么继续卖惨了。 于秀的枕边风能吹,那莞春草怎么就不能接着卖惨,就看到时候谁的嘴更麻利点就是了。 不过那时候于秀应该抽不出身去管了,毕竟莞春草都通过关白舒拿到了林太太的联系方式。 只要在富太太圈里稍一搞事,于秀就更没心思去计较许慕余最后能拿到什么职位。 就是许一诚有点难搞。 不过道德绑架也不规定只有一个人能用。 日子还长,许慕余总会得到他想得到的。 莞春草头靠在椅背上,思绪万千。 但想的最多就是许慕余。 满脑子也只有许慕余。 才分开了一会,怎么就这么想他了…… 大概是昨晚没怎么睡,莞春草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车都快到村里了。 莞春草擦擦脸好歹没擦出口水来,她不好意思地跟孙叔道歉:“俺昨晚没睡好,叫叔你看笑话了。” 孙叔开着车,抽空对她笑说没事。 以前接她来时,她也是那么睡的。 只不过今天的呼噜声,不像来的那天那么响,也不像个拖拉机了。 莞春草摸摸脖子又嘿嘿笑了两声。 又开了大约十分钟,车才终于在村口停下。 还是在上次停车的地方,只不过地上早没有铺了满地的红炮纸。 车停稳了,莞春草从车上下来,正想着是先叫人来把礼品搬回去,还是她自己搬,就听见身后什么东西啪嗒落地的声音。 随后就是一阵惊喜的吼叫。 “啊!!妈!!!!” “爸!!!!!” “我姐回来了!!!!” 那小姑娘刚吼完,霎时间一群人从门内涌出来。 原本还算安静的村子,顿时嘈杂起来。 人挤人的,喊人的小姑娘还跑掉了一只鞋子。 她身边的中年男人提着一只被抹了一半脖子的鸡,也匆忙站了起来。 莞春草看着站在家门口的那群人,尤其在看到那个小姑娘和她身边的中年男人后,脸上的笑容更盛。 她对他们招手:“回来了!” 手抬起都还没放下,那个跑掉鞋的小姑娘就蹬上鞋子一溜烟地跑过来了。 还边跑边高声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喊声里还夹着点哭声。 她刚跑,那个提鸡的中年男人一时间更忙了,手里的鸡放下来也不是,继续杀也不是,就只能心急地望着莞春草的方向。 身后的亲戚们一个个的,都跟着小姑娘都走了过来。 孙叔刚下车,正准备打开车门帮莞春草拿礼品。 就见一群人往他们的方向来,让人吓了好大一跳,他脚下差点一拐就要跑路。 莞春草跟他说没事,都是家里人。 转身就有人撞过来,抱住她的腰,拼命拱人:“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莞春草没被撞到,提着她的脖子让她淡定点:“莞落落,我是不是说过要稳重一点。” 然后就和莞落身后跟过来的七大姑八大姨叔伯打招呼:“六姑奶,大娘,小娘,三婶,二婶,姑婆,大姑小姑,小姨,二姨,四叔小叔二弟我回来了。” “春草回来啦!” “草啊回来就好!” “瞧瞧俺们草这小脸,都瘦了!” “瞎说,去享福的哪能瘦了,那叫减肥维持身材,城里人都兴这样!” “哎哟甭管是不是城里人都兴的,看俺们草这张脸都瘦白了!是不是坐车坐的,晕车了?” “快快快,先回家吃饭,吃了饭就不晕了。饭就快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开饭了。” “你爸还说五只鸡不够吃的,又杀了一只,快,先回家先吃饭。” 这一声招呼打得,这群人就更吵了,简直要炸开了锅。 一个个的嘴都没停过,孙叔听得耳朵嗡嗡作响。 莞春草身边的莞落,抱着莞春草的胳膊就没再放开过,一个劲地撒娇:“姐,你看你都瘦了,姐你看你的脸白了,皮肤也变好了,腰也更细了,是不是过得好是不是过得不好?” 想要说的话太多,一张嘴赶不上趟了,话都说得颠三倒四的。 莞春草弹弹她脑门说:“先搬东西。” 也跟这些亲戚们说:“饭做好了,那就快回家吃饭吧。我带回来两瓶酒,咱们试试好不好喝。” 这些亲戚闻言都自动帮莞春草去拿车里她带回来的礼品。 你拿一个我提两个,你一嘴我一嘴的,就跟菜市场买菜一样,最后司机孙叔也被拎走了。 第258章 积极 莞落相当积极,亲自提着莞春草的行李箱回家。 那些亲戚也很热情。 到最后莞春草手上竟一样东西都没拿,她就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被围在中间,在他们的簇拥下回了家。 可她也没去打仗,就是结婚后回趟家。 亲戚们个个都长了嘴,更何况莞春草是嫁出去后第一次回来,他们的话不是一般的多。 莞春草话比他们的还要多,不仅对答如流,偶尔还能开点小玩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连被吵得恨不得堵上耳朵的孙叔也跟着笑了几下。 孙叔这一笑,他们更把他当成自己人,非要带他一块去吃饭。 孙叔根本推脱不了。 莞春草让他放心吃,菜包管够的。 走到家门口,莞春草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妇人。 妇人一头短发,脸上没有其他农村人常年下地干活晒出的雀斑和暗黄。 除去唇上一点惨白和身上穿的长衣长裤,头上戴的一顶帽子,不然真看不出是生了病。 要不是这身穿着,在一群穿了短袖的人里格外的突兀,别人很难把她归在病人堆里。 莞春草走过去把她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给她整理好帽子就冲她咧嘴笑得开朗:“妈妈呀,我回来啦。” 妇人眼里有泪,但在外人面前还是故意呵斥她没点规矩:“都嫁出去的人了,还是一点样子也没有。” 这么呵斥着,手却拉住莞春草的手,一点没舍得放开。 “嫁出去了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可不能不要我。” 莞春草冲她眨眨眼:“你将来抱孙子可指望我。” 莞妈敲敲她的脑袋:“越说越不正经。” 后又不舍地摸摸她的脑袋:“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饿了吧,快回家,我们先吃饭。” 提鸡的中年男人站在旁边,胳膊肘暗地里捅了下莞妈。 莞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就跟乖乖多说两句你急什么,还轮不上你么。” “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莞爸手里还提着鸡不好靠近莞春草,被莞妈拆穿更不好靠近了,他只能慈爱地看着莞春草说:“回来了就先坐下,饭马上就好了。” “知道啦爸爸。” 莞春草也对莞爸咧嘴笑。 笑完就让莞妈先回家,站在外面太久对她身体不好。 把莞妈推回家,莞春草摘掉戒指顺手接过莞爸手里死一半的鸡,提到水井边,一脖子抹掉了。 鸡连挣扎都没挣扎,就升了天。 鸡升了天,她就提起鸡脚给按进滚水里烫毛。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差个围裙挡住污垢。 莞落出来了,赶走两个还要啰嗦的爹妈,带上围裙来到莞春草身边,霸占莞春草来了。 围裙亲自给莞春草系上,莞落就屁颠屁颠地跟在莞春草身边:“姐姐姐你可算回来了,我可太想你了~” 脑袋一个劲地拱到莞春草身上,就差把莞春草给顶到地上去了。 莞春草也没躲开,把烫好的鸡拿出来晾晾。 也回头看看屋里莞妈莞爸,他们正替她和那些亲戚们说话,招呼孙叔。 她也就放心了,说:“我要再不回来,你就要去找我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莞落可要伤心了:“你们真的很过分!你结婚了非瞒着我!趁我上学的时候就嫁出去了!我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偷偷瞒着我!!” “就是怕你撒泼打滚才不告诉你。” 莞春草淡定地拔掉鸡毛:“要是告诉你,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舍不得我你是不是得拦婚,是不是还准备打晕我后带上你的私房钱运走我。” 莞落心虚地左顾右盼:“你是我姐!我能眼睁睁地看你嫁给一个你不了解的人吗!咱们家有钱,凭什么让你嫁出去!当是什么封建社会吗!” “封建是封建了点,架不住你姐夫长得帅啊。” 莞春草鸡毛薅得飞快,没两下半只鸡的毛都被拔掉了:“跟那么帅的人结婚你姐也不亏。” 沾满鸡毛的手还抵在嘴边小声说:“他的钱还都在我手里,他跑不了。” 看来她们每天聊的都是真的,莞春草确实过得很好。 莞落激动地说:“他的钱都给你了?姐你可真牛!” 莞春草继续淡定地拔鸡毛:“那当然,卡还在我兜里藏着呢。” “他们家真那么有钱?” 莞落又担心莞春草是过去给他们家当牛做马了:“姐,你可不能为了哄我才这么说,我虽然没像当初你嫁出去时那么生气了,但要是让我知道他们对不起你,我一刀让他们全家丧命!” “哪能,你姐夫就是又帅又有钱。” 莞春草刻意伸出她的手说:“你看我的手,细皮嫩肉的,像是干活的手吗。” 沾满鸡毛的手,只看见鸡毛了。 为了莞春草,莞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是挺滑的。” “是吧,我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莞春草说:“就是缺少个捶背的小丫头。” 莞落立即狗腿子给她捶上了:“谁敢让我姐不舒服!” “要说他们家还是抠,连个捶腿捶背的丫头都不给你准备,这不是存心让你不好过!” 莞春草坐了一天车的腰松快了:“谁能像你一样什么都会,这世上也就你这么体贴了。” 莞落咯咯地笑:“那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妹妹。” “那当然。” 要不是手上有鸡毛,莞春草就上手捏她小脸了:“你可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莞落更狗腿了,捶完腰又接过莞春草手里的鸡三两下拔光了鸡毛,还亲自提刀给鸡开膛破肚。 没一会这只小鸡里外就给清理干净了,她还让莞春草快快收拾干净,她再把这只小鸡炒了,就开饭了。 为了给莞春草接风,莞爸莞妈把家里的亲戚都叫上了。 没杀猪,买了一只活的留给莞春草,让她到时候宰了带回去。 家里的养的鸡鸭倒是快杀完了,在家里摆了四桌。 喝酒的,不喝酒的,分开坐。 司机孙叔是客,开车也不能喝酒,就跟莞春草她们一起坐一个桌。 一上桌,大家吃得那叫一个热闹。 不是办喜事,也跟办喜事差不多。 莞春草也被这热闹的氛围感染得饭都要多吃两碗。 可是当别人问道,草啊,女婿的人品怎么样? 莞春草刚放进嘴里的嫩滑小鸡肉,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第259章 挺热情的 刚压下去的思念又要袭来。 莞春草嘴里的鸡肉一点味道也没有了:“他对我很好,也听我的,很关心我,什么都想着我。” 亲口听到莞春草这么说,说这话时也是一脸的幸福,这群人才放下心来。 还要问,莞春草转移了话题,绕到司机孙叔身上去。 她说,孙叔多吃点,吃饱了喝足了,才能继续给俺婆婆开车去。 孙叔连说客气客气,他们热情得他饭碗里都是菜了。 婆婆? 莞春草说的“婆婆”,是那个叫“于秀”的? 这帮亲戚早听说过于秀的一些事迹,好坏都有。 从前离得远不仔细打听,现在都成亲家了,可不得好好了解了解。 他们先问莞春草有没有被为难? 莞春草欲言又止的,最后只说,她到底是长辈…… 好了这下也不用问了,坐莞春草身边的莞妈表情瞬间变了,本来就吃不下,现在更吃不下了。 这些亲戚都是自家人,哪能任由莞春草被人欺负。 他们也不朝孙叔发难,只跟孙叔打听于秀的事,非得套出点话来。 好叫莞春草能拿捏住她这个婆婆的把柄,把这个恶婆婆好好治一顿。 这些亲戚也不直接问,这也问一点,那也问一点,孙叔不知不觉间就被他们的热情绕了进去。 到后来他家里有几口人,孩子上的什么学校都给问出来了。 于秀的破事问出了几件,最大的是于秀曾抓过许治的奸。 大家本来就对这种八卦好奇,又接连问下去。 得知就是抓奸抓到了小四小五没抓到孩子,大家才没继续问下去。 不过这八卦也够足的,这群妇女一通议论。 一个个义愤填膺的,说到后来,连孙叔也跟着骂了两句于秀不对,都是报应。 莞春草听着这些爆出来的八卦,嘴里的鸡肉可算又有味道了。 除了抓奸这点八卦,她还从司机口中大概知道了许治出轨的某个小四还是抢的兄弟的女人。 如此劲爆的八卦。 莞春草默默多添了一碗饭。 这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吃得大家都撑撑的。 吃过饭,大家伙又一块收拾了饭桌,又说了一会话,才叼着牙签离去。 莞春草把带回来的部分礼品打开分了分,一人都拿了点。 一开始大家都推辞,后来莞春草说这是女婿的心意,他身体不好不能回来,可心里还挂念着亲戚们,不收岂不是辜负。 大家伙这才收下,拉着莞春草在大门口又说了会话才各自回家。 就连孙叔也分到一瓶高档酒,他接连道谢,还说到时候莞春草要回去,就给他打电话,他亲自来接。 莞春草自然应下。 送完司机离开,她才回家。 亲戚们都走了,原本吵吵闹闹的家里的静了不少。 莞春草回屋先去看莞妈。 莞妈身体不好,要不是莞春草回来她不一定能从床上起来。 还为了多看莞春草一会,饭纵然吃不下,也要陪在莞春草身边,看着她吃完饭,跟她一起送完客才回屋。 莞春草进房时,她刚喝完药。 接过莞妈手里的药碗,莞春草拿出手巾擦了擦她嘴边的药渍,又把她扶上床。 莞妈早出了一身的冷汗,一躺下,汗就更多了。 莞春草放下手巾,就去衣柜里翻找出里衣,又转身出去抱了盆热水回来。 关上房门,热水盆就放在床边,她拧干毛巾就利落地给莞妈擦洗身体,麻利地换下里衣。 全部收拾妥当,才让莞妈一身清爽地躺回床上。 莞妈躺好了,莞春草又给她整理整理头发,给她换了个新帽子。 这些事她做得流利,仿佛从前做过无数次。 “可怜我乖乖了。” 莞妈看她马不停蹄地收拾起房间,更舍不得了。 可也没说可怜,是可怜莞春草这么多年一直这样辛苦地伺候她这个药罐子。 还是可怜莞春草就这么嫁出去了,就连回家也不能带上女婿。 “你要是可怜我,就把我当成你亲闺女。” 莞春草放下毛巾,开始整理药盒:“我就知道你有一天也想把我扔掉。” 莞妈气得:“你是要把我气死!” “气死了我也不能给你守孝,我不是你亲闺女不是。” 桌上堆的药盒很多,莞春草边收拾边看药品名称,看看有没有用新药。 “就你记仇。” 莞妈到底舍不得骂:“不就是不让你回来,你就这么生气。这么点小事就让你跑一趟,让你婆家人怎么看你。” “我亲婆婆早死了,现在是我在当家,没人为难我。” 莞春草满不在乎:“再说了,连娘家都拦着不让回的男人我要他干什么。” “我是病了,不是死了,就算他不说你,你一个外嫁出去的女儿怎么好常回来。” 莞妈让她别胡闹:“我就是躺了两天,这不是起来了。年年都是这样,你不用在家待那么久,明天就收拾东西回去,免得叫人看我们的笑话。” 没有新吃的药,看来症状没什么变化。 病情没有恶化,莞春草也就放心了。 她也没坐在床上,就两只手撑着脸,蹲在床边:“我就说你舍不得我了吧,我嫁出去你心里难受了吧,是不是晚上还偷偷在被窝里抹眼泪。” “你心疼我,谁还不知道,说这些难听的话是要骗谁。” 莞妈看她没点正形伸手就要敲她:“都结婚的人了,过两年就当妈了,怎么一点也长不大。” 莞春草拉过莞妈的手垫在下巴笑眯眯的:“我当妈之前也是女儿,谁的女儿谁疼,你的女儿你得疼。” 莞妈的手抽不回来,也就不抽回来了:“就你这张嘴会说。” “那可不,要不是我这张嘴我能讨到个好男人。” 莞春草得意:“就凭我这张嘴把他迷得死去活来的,治得他服服帖帖。他对我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莞妈明显表情放松了不少:“他真的对你很好?” “他要对我不好我能跟他过日子?” 莞春草揉揉莞妈的额角:“再说了,她生的儿子怎么会是坏人。” “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吃亏的性子。” 莞妈跟着她按揉的手法闭上眼:“我是怕他是个死性子,宁愿忍下也不肯跟你坦诚。” “有些男人他们是很会折磨女人的,他们把女人娶回去,又放在那里冷落她一辈子,叫那女人孤单寂寞一生。” “就算女子熬不住离婚了,也赖不到男人头上。那些男人会说,还不是你主动嫁过来的。” “那些男人畜牲都不如,自私又冷漠。” 莞春草真的沉思了半天:“可我看他亲我嘴的时候挺热情的。” 第260章 热情似火 “你这姑娘!说话没点遮拦!” 莞妈的巴掌在半空挥舞了好几下,就是没有一下落在莞春草身上。 半秒后莞妈放下手,又睁开眼问莞春草:“他,真亲你嘴了?” “亲得那叫一个热情似火!” 莞春草给她看嘴上的破皮:“看看这,都是他咬的。” “你个没羞没臊的。” 莞妈往她唇上瞟了一眼就收回:“当别人的面可不准那么说。” 话是这么说的,脸上一直带着欣慰的笑。 看到莞妈笑了,莞春草也就放心站起来:“你别笑得太早,我们目前还在亲嘴阶段,你要想抱孙子还早着呢。” 莞妈差点一枕头给她砸过来:“你是不是想等我死了你再要孩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莞春草端着水盆走得十分稳当:“他还年轻,急什么要孩子。你的命也还很长,更不急了。” “不孝女!你不如等我二婚了你再生!” “要二婚也是我二婚,我年轻我扛得住。你扛得住,我也给你匀一个。” “不孝女!要匀也是匀两个!” “我孝顺,我给我爸也匀两个。” “你要气死我!” “再气也是你女儿。” 莞春草端着水盆一屁股顶上门,隔绝掉了莞妈气红的脸。 莞爸也看到了莞妈的脸,就接过莞春草手里的水盆:“也就是看到你,你妈的气色才会好。” 莞落耳朵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也听见了:“就说了让你们早点把我姐叫回来!”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洗你的锅!” 莞爸让莞落好好洗锅:“洗完了就可以跟你姐去吃糖了,我昨天去集上买的。” 外头很响亮地应了声:“好嘞!” 莞春草跟着莞爸一块去倒水:“我回来我妈高兴,那爸爸你高不高兴?想不想我这个女儿?” 莞爸常年劳作晒得黝黑的脸红了点:“这么大个姑娘了还胡说,快去洗手早点休息。” 莞春草就跟着他:“我是不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女儿你还不想我?” 莞爸把水倒了:“都嫁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你是不是想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莞春草立即不乐意了:“爸爸你泼水是不是那个意思?” 莞爸手里的盆都想甩了:“爸不是那个意思乖乖!爸就是倒个水,你回家爸怎么会不高兴!” 莞春草把脑袋往莞爸手底下放:“我就知道我爸爸最疼我。” “胡闹。” 这么说,常年板起脸的中年男人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微笑里还夹着心疼:“我乖乖在别人家也不知道过得习不习惯,要是不习惯到时候爸接你回来。” “你女婿好着呢。” 莞春草又是笑眯眯的:“他就跟我爸爸一样特别勇敢,特别强壮,特别勤劳,也特别疼老婆。” 黝黑的老脸又是一红:“就你爱闹。” “那我这么久回来你见到我开不开心?” 莞春草问他:“我妈我妹都开心,你开不开心?” 莞爸被闹得无可奈何,他和莞妈一样慈爱地拍拍她的脑袋:“我乖乖回来爸爸当然开心。” “开心就好。” 莞春草往外边走去:“开心了我就在家待着不回去了。” “你这个姑娘!” 莞爸又板起脸:“这种话不能乱讲!结了婚人就该稳重点,婚姻不是儿戏,要好好过日子。” “两个人过日子,就不要随随便便把离婚挂在嘴边,对待婚姻要负责、认真,要承担起婚姻的责任。” 话说完,怕说重了,伤到莞春草的心。 莞爸转身又回屋里,悄悄给她带来纸包的一袋酥饼:“你背着你妹妹,赶快吃,别让她看见,她贪嘴好吃,让她看见了一块都不给你留。” “谢谢爸爸~” 莞春草接过酥饼就跑了,嬉皮笑脸的哪有一点被重话伤到的样子。 嫁了人,这性子也一点没变。 莞爸无奈地摇头后,心里又放松下来。 好在是没吃苦,这活泼的性子才没被磨掉。 莞春草得了酥饼就去找莞落。 莞落还在洗锅,看见她来了,也看见她手上的酥饼,她眼睛都亮了:“姐这是什么?” 莞春草让她小点声:“这是爸买的,让我看见偷来的,你吃一块试试看好不好吃。” “姐你喂我。” 莞落手上都是泡沫,就张大嘴巴:“我要吃最好吃的那块。” 打开油纸包,莞春草真的认真挑出一块最完美的酥饼递到她嘴边。 莞落咬了一口,莞春草才把她咬过的饼放嘴里。 两姐妹一块站在洗碗池边吃着同一块饼,吃得咔咔响。 莞落吃了一嘴的碎末:“爸从哪买的这么酥的饼,跟吃板砖似的。” 莞春草也觉得天灵盖都吃得疏通了:“也不知道在哪个集上买来的,大概还要放个两天回回油。” “难怪吃得这么硬。” 莞落舔舔上牙膛:“姐你下次偷点好吃的,都黏我上牙膛了。” “看爸下回买什么。” 莞春草拍拍手,把剩下的重新包起来:“洗完了吗,没洗完你放着我来洗。” 每次莞春草得到什么好吃都要来找莞落一块吃完,莞落怎么舍得她再干活:“就两个锅,快洗完了,你别下手了,去去去,你先去休息。” 莞春草把那包酥饼放一边,拿起一个锅就一起刷了起来。 莞落说不了她,就只能让她干了。 反正每次让她休息,她从来就没休息过,都是一块干完活才一起休息,改不了的。 一起洗完锅,打扫完卫生,莞落就被莞春草赶去洗澡了。 趁莞落去洗澡的时间,莞春草也打开她的行李箱找找换洗的衣服。 一打开,才发现行李箱搬来搬去的里面竟然没乱,还整整齐齐地保持着当时刚整理好的模样。 莞春草看得有些出神。 许慕余把她贴身的衣服都分类装在不同的袋子里,袋子上还贴上了标签说明是什么衣服。 护肤品的盒子还额外缠了两圈减震的泡沫。 鞋子也用隔尘袋装着。 就连可能会用上的卫生巾也给她准备了。 整理得那么好,那么在意,现在却连声问候也没有。 莞春草出神了一会,又拿出手机,懒洋洋地躺到床上。 手机里什么新消息都没有,她和许慕余的对话,还停留在她落座吃饭前给他发的她到家的消息。 许慕余那边回了句“好”以后,就没有更多的消息发过来。 薄情的男人。 莞春草的手指在他们的对话框里往上拉了好几次,都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她把手机扔一边,暂时不想再管。 不想管,消息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