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佑欢》 这么喜欢? 粗狂的草原大帐被西漠的朔风吹得猎猎发响。 江佑欢咬着牙,被男人的动作带得再次狠狠撞去桌角,屈辱的撕裂感从指尖浸透全身。 这是今夜第三回了。 她快撑不住了。 她的眼睛被男人粗糙干燥的单手盖着,即使看不到,但肌肤相贴,江佑欢也能感受到男人宽肩窄腰下带着的野蛮,紧绷的肌肉蕴含着狂霸的爆发力。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就连抓着桌沿的指尖都在抖,江佑欢甚至觉得下一刻,自己就会被身后的男人活活撞死。 明明昨日她还是北魏送来西漠的和亲公主,醒来却变成了草原妓帐中任人欺辱的妓子。 “放开我,我……我可是公主!”她干涸许久的嗓子终于发出了声音,但那音调哑得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江佑欢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嗓子被人毒了! 毒性或许不够大,所以才没有变成真正的哑巴,可即便如此,说了几个字也让她嗓子疼痛难耐。 “公主?呵,近日的新玩法吗?”男人的声音没有预想中的炙热,如草原冰霜般的冷冽和他此刻的动作判若两人。 屈辱的疼痛感,让江佑欢清醒几分,记忆也猛地回到昏睡的前一刻。 随嫁侍女是她的贴身奴婢怜星,也是在府中跟了她十多年的丫头,可她就是在喝下怜星送来的那碗安神汤后昏睡不醒的。 她并非是北魏真正的公主,而是荣国公府的嫡长女,父亲荣国公和魏帝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弟兄,深得帝心。 连带她也备受魏帝喜爱,皇后还认她成了干女儿。 一年前,西漠挑起兵变。魏帝子嗣单薄,刚出生的公主才三月有余,为了平息持续一年的战乱,身为皇后干女儿的她,不得不走上这条和亲之路。 父亲说:“这是圣旨,江家不能违抗。” “佑欢,你去吧,你母亲早逝,外祖家无人,你去了后,你弟弟今后的仕途定能平云直上。” 江佑欢吞下口中涌来的铁锈液体,苦笑。 是啊,弟弟只有依靠她了。 母亲早逝后,继母廖氏上位前后育有三子,风头无限。 弟弟南风才八岁,身子又不好,这辈子估计都和仕途无缘了。 可佑欢更清楚,这不过是父亲为了说服她的虚假说词。 但圣旨就是圣旨,她不能违抗,永远不能。 佑欢只盼着,父亲能念在自己同意远嫁的份上,对南风好一点。 “南风……南风……”泪水打湿了她的长发。 男人以为她在唤自己的心上人,动作微顿,眯眼看着她被水雾打湿的朦胧双眼,狭长褐眸中生出不耐和锋利寒芒。 突然便失了兴致,他抽身。 江佑欢没了依仗,软绵绵滑倒在熊皮地毯上,闭眼前,她恍惚看到了从男人胸前掉出的狼牙吊坠。 狼牙是西漠王室身份的象征,能拥有这东西的人,除了当今在位的西漠大王,就只有一个人! 草原杀神!西漠王的七王弟,耶律央!也是她未来夫君的七王叔! 传闻中他冷酷无情,天生带着煞气,三岁时射下草原雄鹰,七岁便上阵拼杀,十岁冲破西漠十三营,亲手斩杀敌人头颅。 死在他手中的人,能铺满半个西漠草原! 这次西漠能迅速从秦玉关逼近北魏中围,便是由他一路带领厮杀!亲手铲平驻扎秦玉关的一万北魏将士! 他是草原杀神,更是从未有过败阵的战神! 意识到此人的真正身份,江佑欢惊了,心中的屈辱感更深!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 男人却已将她如一块破抹布丢去了一旁,宽肩一甩厚重的兽毛披风,卷起草原夜里的寒霜,漠然转身离去。 再也没看她一眼。 风吹起帐帘,江佑欢抬眼,正好看到草原夜空的万千繁星。那是和北魏不一样的风景,刺骨又难忘。 “怜星……” 江佑欢疲惫的双眼里,陡然划过一道遭人背叛后的恨意冷光,倔强坐起身子。 她不能倒下。 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南风不能没有姐姐。 北魏也必须要有和亲公主! 若西漠的人知道公主没了,万一再起战乱,魏皇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江家! 江佑欢不知自己哪里来了一丝力气,竟真的颤巍巍站了起来。 安静不到一瞬的帐篷又被人掀开。 方才的屈辱感再次席卷而来,江佑欢身子一晃又要倒下,待看清进来的人只是个草原上的女奴,悬着的心微落。 那女奴一脸凶相,十分嫌弃江佑欢,将食盒里的馕饼直接丢去地上,掩着口鼻:“行了,赶紧吃吧,今夜也是你运气好,遇到了今日这个好日子,又伺候了……” 似提及的人物令她胆怯,她弱弱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哼,总之,若换了往日,别说是恩赐吃的,早在第一夜就被人玩死了。” 难怪这么大的帐篷里只有她一个人,原来这里的女子根本活不过一夜。 江佑欢心中又是一阵恶寒,离开这里的想法更为迫切。 女奴冷哼着:“赶紧吃吧,今夜不许生事。” 她一边嫌晦气的往外走,一边嘀咕。 “今夜可是北魏公主和我们大王子的大婚之夜,也就是我倒霉,被人安排来干这等晦气差事……” 江佑欢一愣。 她说的是北魏公主和大王子大婚? 有人替了她! 躲不过 “等等……”江佑欢声音嘶哑唤住女奴。 女奴根本不理她。 江佑欢知道这是自己今夜逃离妓帐的唯一机会,艰难地用力踹翻旁边的桌椅:“啊……” 女奴被声响惊动,果真回来察看了。 “不会死了吧。”若死了她还得去把尸体弄走,更觉晦气了。 女奴不耐地絮絮念着,抬手掀起帐帘,入眼江佑欢倒在地上,小脸白如纸,看起来真像是没了气。 “真是没用。”女奴骂了句,眼中不免有几分嫉妒,能在死前和七王殿下一番云雨,她也算值得了。女奴挽起衣袖准备将人先抬去外面草垛盖里。 按理是要将尸体处理掉的,可她还要去宫中大婚宴席上得赏呢,才没时间在这耽搁。 女奴的手刚伸出,江佑欢陡然睁开明亮眼眸:“对不住了。”她拿出早攥在手心的茶壶,狠狠砸在女奴后颈。 茶壶碎裂,女奴闷哼一声,瞬间倒地! 这是江佑欢第一次伤人,她也被自己的狠辣惊住了。 但她没时间了。 江佑欢脱下女奴衣服,套在自己周身,再捡起馕饼狼狈地往嘴里塞,跌跌撞撞逐渐没入了草原黑夜。 …… 今夜西漠大王子和北魏和硕公主的大婚,是在王宫外的大草原上举行。 盛大的篝火冲天而起,几乎映亮了整个黑夜,江佑欢即便不识路,也能知晓大婚地点在何处。 红绸满地,彩旗飘扬,宴席方位处,穿着异族服饰的西漠少年少女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四周骑马的草原汉子,甩着绳子,高骑奔腾的大马围在平原和高坡呼号。热烈至极。 看着这本属于自己的大婚之夜,江佑欢不禁失笑。 吃了馕饼,她补充了不少体力,此刻恢复了些,但腰腿还是酸的。 江佑欢扶住自己酸痛的身子,回想起帐中男人猛如浪潮的撞击,紧抿双唇压下心中耻辱感,打算先找个能掩住身子的高坡躲起来。 她不想招人耳目,来这一趟,只想先来看看那个替了她身份的人是谁。顺便找出怜星。 才蹲下,一道尖利的女人声音从后方草地传来。 “贱蹄子,躲那里偷懒呢,还不快跟上队伍!” 江佑欢心惊,转身时已经被那人粗鲁扯出。 草原女人生得比北魏人高大,手劲儿不小,江佑欢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拧碎了。 那女人穿着身襄了金边的对襟长袍,帽檐边还有细碎宝石点缀,应是西漠王室的什么女官。 卓玛姑姑把托盘塞到江佑欢手里,眼睛瞪得如铜铃,凶狠呵斥:“去,把东西送到宴席上。再偷懒,明日就把你丢去荒原喂孤狼!” 江佑欢蹙眉看着那硬塞来的托盘,只能照办。 好在北魏西漠通婚多年,西漠的女奴中出现有中原面孔的人,并不稀奇。是以她并没有引起多的注意。 江佑欢到宴席上时,现场的人已来了不少,除了新婚主人公和西漠王,其余的十七个王子都在。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上方位的那个人。 耶律央已换了身深绯色的漠人长袍,头发编成无数长辫,腰挎弯刀,正襟危坐在席位中,眉心悬着的红宝石映着篝火光芒,红艳又似血。 在他的桌前的托盘里摆着一个鹿头,应是送给大王子的新婚贺礼,还包着红布。鹿头上面挂着血珠,一看便知是刚刚猎来。 知道他离开妓帐后还去草原上狩了猎,江佑欢背脊一阵寒颤。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从妓帐出来她都要死掉了,他竟还有力气狩猎?一瞬间她只觉得这般羸弱的自己在他眼中,恐怕是比那头麋鹿还不如。 她下意识又望了他一眼。 常年上阵杀敌的人,身上总带着煞气。 耶律央的脸不似其他西漠男人的充满异族感,反倒是和北魏人相似。俊朗深邃的面轮廓带着被战场风沙磨砺后的刚毅和野性,狭长凤眼凌冽如锋,周身被肃杀冷煞之气包裹。即便是一个抬起来的眼神,也具有令人胆寒的威慑力。 那冷如寒潭的眼神抬起睨来的下一瞬,江佑欢当即低下头。 她不知道他发现自己没有,赶紧要端着托盘绕条道走开,快抬步时却被一直盯着她的卓玛姑姑叫住。 “贱蹄子,我看你不仅是个哑巴,还是瞎子不成?没瞧见七王殿下那边缺壶酒吗,赶紧送去呀。” 江佑欢闭了闭眼,知道躲不过,只能点头去了。 和硕公主 她只想将东西放下就走,一直漠然目视前方的耶律央突然开口:“倒酒。” 他像是在战场上发号施令般指挥着她。骨节分明的食指轻叩酒樽杯沿,之前妓帐里他那带着厚茧摩挲自己腰肢的触感,瞬间又爬满江佑欢背心。 她身子跟着灼烧滚烫起来,倒酒的手一颤,酒液全部倾倒在了耶律央的衣袍上。 耶律央眉峰一皱,草原的冷风都在这一刻变得喧嚣。 望着这边的卓玛姑姑脸色骤冷,准备带走这惹祸精好好处置! 江佑欢率先一步跪下,用袖子给他擦拭:“七王殿下息怒,是奴手笨,奴这就给七王殿下擦干净。” 她慌忙的样子像是猎场里受惊的小兔。 因为着急,连衣襟都敞开了,耶律央低头,目光正好落在她胸前春色以及上面的青紫印记,他眼波中异色涌动,抬头饮下一整壶的烈酒。 这边气势汹汹的卓玛姑姑见七王殿下没有动怒,这才作罢。 旁边几桌的八王子和七王子端着酒杯大笑走来:“王叔,听说您今日回来就去了东边帐篷,不知是谁得脸伺候的您呀?” “能得王叔脸的人,想必是有些功夫在身上。叫什么名字,今夜也让她来伺候伺候咱们!” 草原上的人一向奔放,说起荤话来没有一点收敛。 俯身擦拭中的江佑欢脸又红又烫,唇瓣紧咬,双手死死扣着掌心。 耶律央唇角一扯,笑得揶揄,如鹰眼眸轻抬道:“你们身边伺候的人还少吗,竟想来本王这要人。” “哈哈哈,我们的人再好,哪有王叔的好。”八王子朗声大笑! 王室里敢和耶律央说笑的人不多,七王殿下性子肃冷,即便是一句话不说,只坐在这,都像是一个煞神。 除了性子欢脱的八王子和七王子这对双生子,旁人可不敢接近他。 耶律央低头瞥了眼一脸冷淡,继续在给自己衣袍擦拭的江佑欢,话语对着旁人:“寡淡无味,你们不会喜欢的。” 八王子有些失落:“啊?是吗?那多无趣呀。可惜了……” 嘹亮的号角声穿透草原黑夜,草原上马蹄飞踏,新人在马队的簇拥下,跟着西漠王一同进场! 江佑欢意识到自己要等的人来了,桌边她匍匐着擦衣的身子微绷。 她不确定那假公主身边是否有认识自己的人,不想被人发现,趴在地上下意识朝着桌下挤去。 却忽视了桌几大小,身子一歪,整张脸都埋进了男人的腰襟下腹…… 耶律央身子一正,鹰眼眯起低头再看去身下受惊的小兔子。 寡淡无趣吗? 他冷笑,怕也不见得吧。 江佑欢忙从他下腹处抬脸,着急往上看,她以为耶律央会动怒,却见他依旧神色冷肃喝着酒。 听说草原上的男人离不开女人,特别是王室中的人,暖床的女人就没重样的,想来他定时常和女奴做这种男女间的‘小游戏’才能如此冷静。 但总归能长松一口气了。 江佑欢还想将自己从他身下抽离开更多,但桌子就这么大,西漠王的队伍已经入场,她没有办法,只能继续依偎在他随风作响的袍子下。 号角声一阵接着一阵。 西漠王在一众恭迎声中大笑进场,年过半百的他不减当年,威风凛凛,腰间挎着弯刀,携着肩头上的鹰大步而来。 “哈哈哈!都来了,好好好,坐下吧!” 大王子耶律澈跟在后面,他的面容轮廓深邃,是标准的漠人长相,眉眼像极了西漠王,简直就是其翻版。 但到底年轻,和西漠王相比少了些霸气,又一直带着笑,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个邻家少年。 他的身边,北魏的和硕公主正与之同行。 和硕公主是一身不同于草原人的凤冠霞帔,娇美的容颜在珍珠面帘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弱柳扶风的身段,在高大魁梧的草原人身边,显得十分小鸟依人。 连一直对婚事抱着反对态度的耶律澈,也经不住侧头往她身上多看两眼。 像是感觉到了耶律澈的注视,和硕公主羞涩的将脸埋得更下低了些。 看到这一幕的江佑欢,心情十分复杂。 因为这个女子…… 驱赶 因为这个女子,她并不认识。 无论是那假公主若隐若现的容颜,还是那身段和背影,都十分陌生。 江佑欢扣着桌脚的手逐渐冰凉。 再左右四望,确定没有发现怜星的身影,江佑欢将脑袋低垂,埋进了桌案深处。 草原大婚的场景再热闹,也勾起不了她的一点兴趣,以至于都结束了,她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低迷暗哑的声线从头顶上方传来:“还想擦多久,这般舍不得离开,不如出来全部擦个干净。” 什么? 江佑欢还未反应,就被那人一把捞起,狠狠按在了桌上。 他的动作比在妓帐时还要野蛮,江佑欢觉得自己的心口都要被震裂了。 此刻宴席已经四散,但还是剩下几个收拾桌几的宫奴,却谁也不敢往这边张望。 耶律央旁若无人的往桌上压来,宽肩窄腰像铁壁一样抵住她身子,生疼至极,让江佑欢无疑想起帐篷里的一幕幕。 他把玩着她胸前衣襟,动作有多暧昧,话语里就携带了多少冰霜:“说,你是谁派来的。” 江佑欢身子一僵。她知道之前他们相视的那一眼,自己到底是被他发现了。 他像是拿捏草原猎物一般,将她死死扣在怀中,一手探入她衣襟揉搓,一手摁住她下颚:脑袋斜歪着,褐眸微眯:“让本王猜猜,你是三王子的人?还是十三部落的。” 旁人看来这是一幅草原上的活色生香图,只有江佑欢知道,他那抵着自己下巴的指尖有多森凉。 再往上一寸,就可以将她脖子当场拧断了。 “不,我……我不是奸细。” 她干涸沙哑的嗓音,竟让耶律央此刻竟提不起半点男人的欲望,他眉心一蹙,有些没耐心了。 江佑欢紧张地道:“我、我只是瞻仰七王殿下的风采,想来成为七王的女人!求、求殿下收了我吧。” 江佑欢闪着泪光的水眸,这会儿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和殷切哀求。 耶律央捏住她脖子的动作顿住,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他笑声一收,低头眯眼端详着她。嗯,是有几分在床上的本事,欲拒还迎的做作姿态也是草原上那些女人没有的。 只是…… “我的女人?你配吗?”耶律央眼神轻蔑。 一个妓子,怎能成为草原战神的女人。笑话。 江佑欢眸光一暗,还要说话,耶律央已经将她衣服撕扯开。 “不过伺候倒是可以的,如此喜欢送上门来的女人,本王见的不多,但好在新鲜,那就在这伺候吧。”耶律央俯身压下,旁若无人抬起她裙下长腿。 江佑欢也是豁出去了,手按住桌几,双眼死死闭上。 普通的草原女奴,是没资格随意进出王宫的,她必须要有个身份可以成功混入宫中。无论多么屈辱,都忍了。 江佑欢的身子太僵硬,就像是一个木头,耶律央把玩了一瞬就没了兴致,十分嫌弃地将衣衫半褪的她往旁边一扔。 耶律央道:“还说喜欢本王,方才那样子好比上刀山,下次装也装得像点。滚吧。” 江佑欢闷哼一声从草地上抬头,他的人影早已离去,眼前只剩下了万千星斗,和即将熄灭的篝火。 “哼,真以为七王殿下会看的上你吗?”卓玛姑姑走来将她狠狠提起,嘲讽骂道,“贱蹄子,还不快滚去收拾宴会场!” 江佑欢揉了揉被摁疼的手腕,应声去了。看来想进入王宫,得另做打算了。 卓玛姑姑对着她背影淬了一口,只觉得把这惹祸精留在主子们面前,实在有风险,万一真招惹了人,她也会被连累跟着受罚。 她眼珠儿一转,找来了一旁的小女奴问:“对了,今夜十四王妃是不是被送出去了?” 十四王妃前几日得罪了最得势的三王妃,也就是大王子的生母。如今被发放去了离王宫较远的月牙湾行宫。 “是的,卓玛姑姑,刚送出王宫,已经在路上了,应该快到咱们这边了。” 卓玛姑姑冷笑:“十四王妃人年轻,去了那苦寒之地,身边没有几个照顾的人怎能受得住。把那丫头送去吧。” 天快亮时,江佑欢得知自己要被送去给十四王妃当丫头时,反应并没有卓玛姑姑所想的那么大。 她几乎只是惊讶的那么一瞬,就很快认了命。 卓玛姑姑:“收拾东西,马上跟去吧。姑姑我也是为了你好,留在草原上当值没前途,那十四王妃之前也是个得宠的,这次静完心回了王宫,你也跟着享福呢。” 江佑欢默默听着,掰着手指头。 等着十四王妃的马车驶来,一起跟上了去往月牙湾的队伍。 攀高枝 十四王妃是部落送来的中原舞女,一舞倾城得了大王的宠爱,在王宫里骄纵惯了,怎坐得惯这样的马车。 “不就是打碎了三王妃的花瓶?怎就把我送出去了?”马车里,十四王妃不停闹腾着,“我要见大王,要见大王!” 今夜随行送她出去的人,从女官到士兵都是三王妃精心安排过的,此刻盯着她都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老女官冷冷发笑道:“十四王妃你还是省省心吧,大王身边的女人这么多,今日有十四王妃,明日就有十五王妃。再说今夜是大王子的新婚夜,大王还在和部落族老们在宫里喝酒呢。” “你若是聪明的,就应该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而不是在这无能狂吼。” 十四王妃气得脸都涨红了,但她也知道老女官说的是事实。 她哪能不知大王的性格,那夜还在床上把她叫成十王妃的名字,可她不甘心啊。 “姑姑,我知道你心眼好,比王宫里的人都有人情味,劳烦你帮我给大王传个信。”十四王妃褪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神情从气怒变得殷切。 老女官一眼看出那成色,便知是北魏东周等地才有的好物,一把接过,拿在手中细瞧:“哎呀,十四王妃这是哪里话,传个信而已,包在老奴身上。” “十四王妃,等等。” 十四王妃皱眉,看去坐在马车角落里的江佑欢。 这女奴是半路被塞来的,一直没出声,她还以为是个哑巴。 便不是哑巴,这说话的声音也沙哑得如同老妇,听着就让人倒胃口。 “等什么?”十四王妃不耐烦地道。 江佑欢可没错过那老女官拿过镯子时眼底的贪婪,这镯子送出去,怕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十四王妃忘了吗,这个镯子是您的家传宝,轻易不能送人的。”江佑欢对她眨着眼睛。 十四王妃正想说自己一个从小在青楼长大的孤儿,哪里来的家传宝,抬头对上江佑欢向她使的眼色,眉心不禁皱起:“你……” 江佑欢赶紧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十四王妃眼神顿时变了,认真打量了一番江佑欢,突然改了口风:“哦,我想起来了,这的确是我的家传至宝,不如换个吧。” 刚得手的宝贝被人拿了回去,老女官也不想给好脸色了,对着十四王妃破口大骂了好几句。 十四王妃心想好在没把东西送出去,就老女官这脾气,怎会帮她。 她落下帘子,有几分怀疑,转头低声问:“你方才说你有办法让我回王宫,此话可当真。” 江佑欢微笑:“便不当真,王妃不也信了吗?” 十四王妃眼神暗淡,她哪里是信,只是退而求其次。老女官是三王妃安排的人,自己给的东西再好,也不能全信。至于她为何相信江佑欢,大抵是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中原人吧。 “那你有什么法子?”她问。 江佑欢笑道:“现在还不到时机,等到了月牙湾,王妃就知道了。” 十四王妃眯起娇艳美目,眼神带着审视:“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她上下打量着江佑欢的女奴装扮,很是鄙夷。就这么个女奴,有什么法子。她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老女官虽不值得信任,但好在有权和人脉啊。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马儿一阵嘶鸣后,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像是有人在外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求他 十四王妃本就在气头上,脾性急躁的她,掀开帘子就往外骂:“谁啊,这么不长眼,不知道是本王妃在里面吗!” 王宫里的人欺负她就算了,到了外头还能被人欺负了去吗? 江佑欢觉得这十四王妃实在蠢,敢在草原上拦车的人,不是有背景的,也是猖獗之辈,只看那早早藏起来的老女官,就知道这些人不好招惹,难怪会被人随便设计一番就给送出了王宫。 旁边,十四王妃从中原带来的贴身婢女若柳扯了扯她,出声提醒:“主子,这些人像是部落族人。” 江佑欢往外看去,这些人的装扮和漠人差不多,区别就在于他们的皮毛帽檐上会别着一根羽毛。 早闻西漠除了漠人外,还有部落族人。这些人早年间是马贼起家,后被西漠收服,虽收了些脾性,但骨子里猖獗烈性难改,行事作风比漠人更加野蛮,也更没有人性。 寻常人遇到他们,基本都是绕道走。 十四王妃也察觉到对方不好惹,落下帘子催促士兵赶紧上路。 “哟,这么着急做什么,老子方才可是看到有美人了的!”领头的部落族人是个彪型大汉,亮着膀子,浑身长满体毛,盯着马车的眼神散发着淫秽光芒。 他摔落酒坛,张扬大笑翻身下马,一步步朝马车逼近。 随行的士兵并不打算出手,老女官更是在准备着逃窜了。 三王妃可是说了的,草原上意外多多,十四王妃能否安全到达月牙湾,那是她的命数。再说他们也不想去招惹部落人。 “你们做什么?看不到他们要过来了吗?快拦住他们啊,该死!”十四王妃唤了半天,四下没有一个人应声,反而都是在偷偷往后退,明显是要跑路了! 十四王妃后悔自己方才的多嘴,但也迟了。 江佑欢也皱起眉头,她并不关心十四王妃如何,但想进王宫必须要借助她的身份。 她开始朝着马车外左右张望,寻觅着什么。 “啊!你做什么?”十四王妃见江佑欢突然跳下马车,眼睛都瞪大了。 这女奴是想去送死吗! 江佑欢下车后对十四王妃福了福身,故意扬声道:“奴谨遵王妃的命令,去去就回。” 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部落人看到她的奇怪的举动,以为这女奴是要逃跑,正要追去。 那领头大汉突然拦住身边人:“等等!” 望着江佑欢去了的方向,大汉眼底闪过异色。 前方的草原高坡上,繁星月色映亮了一个个的营帐,看起来像是驻营此地的西漠士兵。 隐隐可见破晓天际下,那营帐上方随风飘荡的黑色旗帜,只是天色还早,看不清那旗帜上的字是什么。 据悉西漠大军分为三派,七王耶律央和大王子耶律澈各掌权三成,剩下的全部握在大漠王手中。 就是不知,今夜驻扎在这的主人会是谁了。 江佑欢往回看了眼,确定那些部落人没追来,微呼了一口气。她转身刚抬头,迎面便对上士兵横来的锋利弯刀! “什么人!” 一行人巡逻士兵出现在江佑欢面前,眼神凶神恶煞的上下打量着她。 江佑欢看着那刀刃,身形一晃,好在是稳住了:“奴……奴奉十四王妃的命令,前来借兵相送。” 士兵们对视一眼,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极致嘲讽。 “十四王妃?呵呵!就算是三王妃的人,也不敢随意来我们这里借兵,滚开!” 营地入口的骂语,很快传到营地里。 营地后方马蹄声一落,马背上的男人甩袍大跨步落地,宽大厚重的漠人袍摆甩起砂石阵阵。 破晓暗光下看不清他是谁,只知道他身影及其高大,足以掩盖大半的暮色,逼视来的冷眸狂野不羁和他独有的威慑力。 很快有人躬身上前,娴熟地接过他手中缰绳:“七王,您从宫里回来了。” “嗯。”耶律央深邃俊美,又带着煞冷气息的面庞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冷声问:“那边吵什么。” “回七王,是一个十四王妃的女奴,居然胆大到来我们这借兵。”副将哈都话语里带着不屑,“不过七王放心,马上就把人赶走了。” 耶律央抬头看了眼那个方位。 他所在之地离营地入口不远,深邃眸子正好能捕捉到江佑欢无功而返的背影远去。 瘦小的她,几乎只是草原风沙中的一道残影。随时都能被漠风割裂。 耶律央看了一眼就收回了,似对江佑欢的突然出现并不甚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她怎么又成了十四王妃的人,直接转身去了主营帐。 哈都也跟了过来,他瞥着江佑欢离去的方向,提了一嘴:“七王,十四王妃像是真的被人拦住了,看衣着应是部落人。”他怪异地笑了笑,“那些部落人就跟没见过女人似的,看来今日有得十四王妃和她的人受了。” 耶律央微顿住步伐,却依旧无动于衷,营帐帘子一落,瞬间挡住了他的高大身形。 帐中美姬知道七王早上会来营地巡视,早在这准备好了瓜果美酒等候,见他进来,赶紧如往常一般伺候他更衣。 “七王,您回来了。” 美姬贴在他身上,娇艳欲滴的容颜映着帐中烛光,绚丽如一朵沙漠玫瑰,这般的明艳色泽,是那个寡淡的木头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 但不知怎么,耶律央浓眉一紧,突然没了兴致:“谁让你来的,滚!” “啊……”美姬被无情扫开,一点也不敢反抗,赶紧走了。 营帐里传出耶律央的吼声:“拿酒来!” 借势 这头草原上,部落族人见江佑欢是一人回来,微微松口气,接着冷笑。 真以为这个女奴能带来王室士兵,是他们高看她了。 十四王妃也不明白江佑欢去那营地做什么,去了半天不说,救兵也没见着,还浪费时间。心中不禁还埋怨起江佑欢擅作主张。 部落人可没耐心了,这一马车的女人,还都是美人,他们早已迫不及待! 正要直接夺过马车僵绳,准备带着人去旁边的草原小丛林享乐。 江佑欢突然恭敬停在马车外,对着车内的人低语着:“回主子,营地那边让奴给主子带一句话。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了个东西,十分隐晦,故意避着旁人偷偷塞进了车内。 这一番操作把旁边的部落人看得脸色微变。 车内十四王妃接过东西后明显顿了顿,好一会儿才道:“好,我知道了。” 江佑欢继续道:“奴已经给营地那边道了谢,主子放心吧。” “嗯……” 这番云里雾里的对话,更是让部落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部落族手下上前,低声道:“头儿,看旗帜的颜色,好像是七王的营地呀。万一这十四王妃真和七王有什么关系,那咱们……” 大汉算了算江佑欢去营地的时间,再看了眼沉静垂头的江佑欢。这么淡然和沉稳,一点也没有寻常女奴在面对七王后该有的胆怯和后怕。 莫非真有猫腻。 部落人还没有胆量和七王对抗,想了想,那大汉懊恼地呸了口唾沫:“他娘的,算老子今夜运气不好!走!” 部落人纵马远去,江佑欢挺直的背脊这才松开。 才过了一夜而已,她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草原上蹉跎了半生光景。 十四王妃掀开帘子,催促着江佑欢赶紧上车。 江佑欢上了马车,十四王妃看了眼手心里的普通石头,眼神古怪的盯着她:“你是故意去营地的?” 江佑欢点头,微笑道:“是的王妃,其实有没有人愿意相帮咱们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奴去了,且待了足够长的时间。” 部落族人虽野蛮残暴,但他们终究是‘人’,只要是人,那就会有疑心和猜忌,这便是人的本性。 十四王妃恍然大悟,脸上总算有了笑意:“你倒是聪明,不愧是本王妃的人。” 江佑欢垂下眸子,嘴角一扯没有说话。 十四王妃往外看去,之前的士兵和那老女官早就跑了个没影,只剩下一个车夫,气得她又是冷哼:“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赶紧走吧,指不定那些部落人回过味又跑回来。快走快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本王妃还不知道呢。” 江佑欢眼神闪烁,乖巧地回:“奴叫思南。” 十四王妃眉头一皱:“怪拗口的,今后就叫你南儿吧。” 许因着江佑欢之前的表现让十四王妃很满意,赏了名后,她又被十四王妃叫来坐在了身边。 旁边的若柳等小女奴们,只能眼红的盯着江佑欢,嫉妒又羡慕。 江佑欢感觉到了她们的敌意,没在意,就这样随着马车去往了月牙湾。 队伍行去没多久,另一批队伍出现在了茫茫草原上。 正是哈都率领的巡逻士兵。 “哈都副将,七王让咱们这时候出来巡视干嘛?”一个士兵好奇地问。以往这个时辰都是要换防了。 哈都呸掉嘴里的野草,瞪去那家伙:“七王的命令用得你来多嘴吗?还不去巡视。” “嘿嘿,是是是!兄弟们这就去!” 不多时,巡视的人回来了。 “回副将,这边草原上没什么异样,除了那边野丛里有些动静。” 哈都问:“什么动静?” 几个士兵相视一眼,一脸坏笑。 “瞅着像部落人的身影,怕是不知从哪儿带了几个女奴进去欢快呢。” “我还听到了女人的惨叫,啧啧,别说是部落人喜欢,我听着也怪带劲的呢……” 哈都恍惚回想着清早时来求庇佑的江佑欢,神色微动,虽觉叹息,但草原上的女人向来没有地位可言,更别说是女奴了。 这就是命。 哈都踹了几个说着荤话的人一脚,马鞭一甩:“行了,回去给七王禀报吧。” 挑拨 草原日头正盛之时,江佑欢随同十四王妃来到了月牙湾行宫。 真是打巧,她们刚安全回来,消失大半日的老女官也溜过来了。 “哎呀,十四王妃没事就好。先前我去搬救兵了,可惜草原上什么人也没有。”老女官虚伪说着,眼神却偷偷在朝十四王妃的身上瞅,见她身上的珠翠首饰都在,这才放下心来。 江佑欢失笑,原是为了首饰回来的。 草原上的人竟也和上京里的人一样眼皮子浅。 十四王妃冷哼:“你倒是巴不得本王妃出事吧!哼,行了,到了行宫就不用你伺候了,若柳,南儿,随我进去。” 江佑欢准备跟上,若柳走来时故意撞了她一下:“呀,没注意你在这,对不住呀。” 若柳嘴角轻扯,傲娇抬头,先一步跟十四王妃进去了。 江佑欢哪能不知她们的针对,却没有在这时发作,脑袋低垂,默默也跟了去。 行宫外的老女官先是被骂了,后又被无视,心里自是窝火,朝行宫里破口大骂了好几句,连带呸了好几口唾沫,这才走了。 江佑欢回头,眼神落在老女官临走前那狠辣的眸光上,微一停顿,转身去了。 …… 月牙湾地处草原上酷寒之地,除了一个巨大的月牙形水塘,和一个修建在这的行宫,便只剩下风沙和茫茫草原。 再往远处看,还能看到戈壁大漠。 入夜时,江佑欢站在行宫殿宇的最高处,眺望着北魏的方向。可惜只有夜时风沙在耳边呼呼炸响,连草原的边界线都捕捉不到。 她落寞的将手中刻有‘南’字的玉佩收入怀中,抿紧双唇去了小厨房。 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因为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儿,过来时已经没了她的饭菜,只剩下一张凉透的馕饼,硬邦邦的,像是石头。 “对不住啊南儿,行宫条件如此,明日我们会给你留东西的。”若柳和其他女奴从里面出来,路过江佑欢身边时轻蔑看她一眼。 走远了,还传来几个丫头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 江佑欢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拿起那个硬如石头的馕饼,一点点全部吃进肚中。月色下她背影是瘦小羸弱的,但垂下的眼波里却带着韧劲儿。 若柳回头看去,对着身边人偷笑:“扶月,瞧,她真吃了。” 扶月一脸嫌弃:“都是中原人,怎她这么恶心人呢,那馕饼都酸臭了还吃的下,我想想就恶心。” “哼,咱们就是得让她知道知道,谁才是主子身边最得脸的人。” 江佑欢仿若未闻,吃完了所有馕饼,从小厨房回主殿的时候,正好听到若柳扶月两个人在十四王妃耳边碎嘴。 “主子,奴昨夜听说东边妓帐跑了个中原军妓,正巧这个南儿也是中原人,还出现的这么突然,您说会不会有蹊跷呀?” “奴也是担心主子,这南儿是个聪明人,但她太擅作主张了,这样一直下去,今后岂非还要凌驾在主子您的头上?” 若柳瞅着主子脸色,又低头说了句。 “主子,以您的美貌身段,回王宫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奴瞅着那南儿是个有脑子的,模样也俊俏,今后若带进了宫被大王……” 十四王妃原本听着前面的几句还神色平平,最后这句顿时令她面色变了。 她坐起身,丢开手里干巴掉的橘子,眼神乱转:“是啊,这妮子这么聪明,万一回去后,抢了本王妃风头如何是好?” 十四王妃本就是个脑子蠢的,身边人挑拨的三言两语顿时让她改变了提拔江佑欢的打算。 那丫头模样看似寡淡木讷,但真打扮起来,再学点花样,也是颇具风情的。她在青楼长大,只瞧江佑欢的好身段,就一眼看出这是个好苗子。 十四王妃越想心里越急,又觉得她既已经安全来到行宫,部落人也不会再追来。反正江佑欢没用了,不如趁早丢弃。 正好这时江佑欢的身影出现在了行宫殿外,十四王妃当即叫她进来:“南儿,从今夜起,你就去西边当值吧。” 行宫走水 西边是西漠行宫最偏最破败的宫室,入了夜能在那儿出现的,估计就只有草原上的野狼豺豹了。 若柳和扶月对视一眼,已经开始忍不住偷笑。 就江佑欢这小小身板,去了那怕是活不了一晚上。 旁人都以为江佑欢会为自己说点什么,没想到她答应的比她们想象中的迅速。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十四王妃看着她单薄的身影退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但转头一想到若柳方才的话,还是阖上了眼眸,只是命人给江佑欢送了个厚实棉被去。 当然,最后这棉被自是没有落入江佑欢的手中,而是被若柳偷偷藏了起来。 行宫偏殿,临睡前,江佑欢拿着蜡烛,来到窗边特意将窗户稀开一条缝。 回身时,她偷听到外面士兵们的对话声。 这些士兵是跟着老女官一起回来的,都被十四王妃赶去了外边。正好和她这边离得近,听得倒是清晰。 夜深太长,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江佑欢无心听旁人的耳语,转身准备回去,但士兵们的那一句话,还是落入她的耳中。 “听说了吗,前面的西草原上,死了好几个部落族人,看行头和今早在草原上阻拦咱们的是同一行人。” “当真?” “那是当然,你是没看到,不知是谁出的手,真狠呐。被五马分尸不说,尸体洒了草原满地,那些尸骸还被野狼啃的七七八八,今夜一过,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 江佑欢拿着蜡烛的手一顿,而后仿若未闻,垂眸低头吹灭蜡烛,没入了深夜宫室中。 …… 半夜时,十四王妃口干舌燥,让若柳给自己端杯水来喝。 若柳一直没动静,她一边骂着一边自己起身,刚掀开帘子,门前燃起的熊熊大火,瞬间惊住了她。 “火?走水了,来人!救火啊!” 若柳扶月睡得太熟,听到十四王妃的呼唤才惊醒。 此刻火势已经燃烧到了门槛下,眼瞧着要蔓延到房柱,宫室里除了茶水什么也没有,根本无从救火。 “主子,咱们先逃吧!”若柳去开窗,这才发现窗户被人反锁了。 十四王妃登时明白过来,这是有人要害她! “把窗户砸开,快砸!”她焦急指挥着。 行宫常年无人居住,里面灰尘本就多,外面的浓烟一吹进来,连眼睛都睁不开,走两步更是够呛,再别说去砸窗了。 外面的士兵也无动于衷,像是不知道这火势。 十四王妃心凉了一半,觉得自己今夜真的要交代在这了,就在这时,窗户被人从外打开,冒出一道熟悉的瘦弱身影。 “王妃,走这边!赶紧。” 十四王妃惊喜道:“南儿!” 她捂住口鼻冲过去,若柳几人却比她的动作还快,已经先从窗户逃了出去。 这便是人的本性,无论平日里伪装的再好,生死面前便现了原形。 十四王妃已经没空骂人了,强撑着身子来到窗边,在江佑欢的搀扶下出了宫室。 “咳咳……南儿,你不是在最远的偏殿吗,怎么来的这么快,还这么巧?”十四王妃刚被救出来,就开始怀疑了。 江佑欢嘘了声:“嘘,王妃,您很快就明白了,请随奴到这边来。” 十四王妃将信将疑跟着去了。 才来到角落,就见那一道贼兮兮的人影出现在大火外,竟是那个老女官! 她后面还跟着几个士兵,一看他们手中拿着的木头和火油,就知晓这场大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恶,是这个老不死的想害我!”十四王妃气得大骂,“哼!还用说吗,肯定是三王妃,都把我送出了宫还不想放过!” “主子,他们不仅仅放了火,还把事先各宫窗户都从外销死了,若非奴有睡前将边窗打开的习惯,也出不来的。”江佑欢安静陈述着一切。 十四王妃侧头看了眼江佑欢。 说什么睡前的习惯,她是不全信的,极有可能是她早就发现了老女官的诡计。但无论如何,是她救了自己,十四王妃心里还是有点欣慰。 老女官那边瞧着差不多了,这才叫人进去救火。 途中她蹑手蹑脚,趁着大火扑灭偷偷跑去主殿翻翻找找,看样子是想借着今日把十四王妃的好东西都顺入自己囊中。 十四王妃见此更是气极。 江佑欢突然笑问:“王妃可舍得那些金银玉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佑欢笑得意味深长:“王妃若是舍得,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上位 刚扑灭的大火,不知为何又燃了起来。 士兵们顿时慌了手脚,火势太大,烧毁了行宫,这下担责的可是他们了。只能赶紧再去救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新起的大火才被扑灭。 士兵进去勘察,在主殿里发现了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他们以为是十四王妃,长松一口气,心想自己这下回去可以给三王妃回禀了,转头却看到黑夜里那张黑渗渗的人脸。 “十、十四王妃?!” 她不是死在大火里了吗,怎么在这? 十四王妃走阴影里走出,讥讽地看着他们:“本王妃福大命大,没死在大火里,你们看起来很失望?” 士兵们对视一眼,十四王妃没死,那这尸体是谁?他们左右看了眼,这才发现那个老女官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 细细看着那焦尸的身形,士兵们脸瞬间白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事八成是暴露了,这下不仅不会被十四王妃所用,回去后也无法给三王妃交差! “你们救火有功,王妃正要赏你们呢。”江佑欢在这时蓦地开口。 十四王妃眉心微皱,对上江佑欢的眼神,微笑跟着点头:“是啊,本王妃要赏你们呢,今后,你们就在本王妃身边好好做事,定少不了你们的好。” 士兵们已经没有后路,再看十四王妃主动求和,身边的女奴又拿出了不少赏赐来,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纷纷跪下。 “谢过十四王妃恩赏!今后我等都听令十四王妃一人!” 三王妃知道他们办砸了事,以三王妃的脾气定要将他们都打杀了。现在跟在十四王妃身边,日子苦点,好歹能留一条命。 才说两句话的功夫,就被人马首是瞻了,十四王妃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江佑欢的提醒之下,她才回神出声道:“都起来吧。” 她平日里经常做的是打骂奴才,现在这种时候还真是少有,一时不知继续说些什么,下意识抬头又看去江佑欢。 江佑欢亲自将几人搀扶起来:“深夜救火累着了吧,几位兵爷把主殿狼藉收拾完,便都出去喝酒乐呵吧。明日上午好好休整一番,就不用伺候在王妃跟前了。” 士兵们欣喜不已,赶紧去处理那老女官的尸体了。 “南儿,干嘛对这些人如此之好,你是忘了他们之前才和那老贱人合谋想害死本王妃呢!”十四王妃对江佑欢的做法有些不悦,但她此刻惊魂未定,一时间也想不出其他法子来。 江佑欢摇头,这个十四王妃真是蠢笨不堪。身边不留几个驱使的人,单单她们几个女子,如何回得了王宫, 这时,先跑出去的若柳扶月两个丫头回来了。 十四王妃算是看白了这两丫头,一点不带搭理:“南儿,我们走。”冷哼侧过身,领着江佑欢去了旁侧宫室,将她们忽视个彻底。 若柳准备追过来:“主子,主子……” 江佑欢微笑着拦住两人,道了句王妃累了,转身跟着进了宫室。 “哼,得意什么!”若柳恨得牙痒痒,“扶月,我们走!” 深夜过去,大火后的残骸和狼藉已经被士兵们连夜清理,十四王妃才算睡了个好觉。江佑欢却是一夜未眠,也就在天亮时打了个小盹。 瞅着时间差不多,她准备去打水叫王妃起来,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眼下的这个行宫自然不能一直待下去,跟着过来只是以退为进,寻找合适的机会回王宫。 正好从十四王妃口中得知,近日里大王喜欢在这边西草原上行猎。 昨夜十四王妃一看江佑欢沉思着的样子,就晓得这丫头又有主意了。可她却不以为然,草原这么大,大王喜欢狩猎的地方可离月牙湾远着呢,怎会跑来这地方。 当时江佑欢只是笑笑,并没多言。 推门准备打水的间隙,江佑欢无意听到了行宫外面的嘈杂声。 闹哄哄的,像是若柳和别人闹起来了。 江佑欢以为是若柳为了昨夜咽不下气,故意搞事,过去看后才知道是行宫外真的来了人。 那些人高骑大马,腰跨大刀,身上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一看就是真正的西漠大军,和那些随行护驾的小兵可不一样。 他们身上熟悉的银黑色铠甲,登时让江佑欢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些人正是那夜赶往行宫途中,遇到的那个营地中人! 若柳气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把我们封锁在这?行宫里什么都没有,连水都要去湖泊里打,你们是要把我们王妃关在这里饿死渴死吗?” 那些人横来一眼,轻蔑地用鼻孔出气:“这是军令,今日行宫里谁也不准出去。” 可能这些人是真正上阵杀敌过的大军,身上难免带着死人煞气,江佑欢看着莫名觉得发怵,喉头都一紧。 但想着今日必须出去一趟,她只能咬牙走了过去…… 七王来了! 另一边,西草原上七王的临时驻扎大营里,哈都着急从外赶来:“七王,行宫那边闹开了。” 耶律央正站在营中看着沙阵图,那高大肃立的背影,衬得那张刚毅又俊美的面庞越发冷若冰霜。 “一点小事都干不好,废物!”他头也不抬地怒骂了句。 哈都一眼看出七王心情不佳,今早王宫地牢跑了个重犯,大王命令他速速将人活捉回去。 正好这重犯是朝着行宫方向跑的。 这等小事随便安排个将领就行了,何必让身有赫赫战功的七王殿下来做。旁人看着只道是大王的看重,实则却是羞辱。 难道七王火气腾腾的,他说话声都不敢大了。 哈都半跪在地,右手贴在左胸:“回七王,是几个女奴,正在和底下人在行宫外纠缠不休。”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 “应是十四王妃的人。”哈都摸了摸鼻子,心说给部落族人玩耍了一通,那几个丫头居然还活着,也算稀奇。 耶律央肃冷眸微动,突然眯起狭长眸子。 “备马!” 哈都愣住,抬头时耶律央已大步迈出大营,冷语接着传来。 “带上弓箭!” 哈都领命,几个女奴罢了,随便射杀了便是。他如此想着,赶紧取下弓箭跟着去了。 这边行宫外果真闹成一锅粥。 方才军队士兵们应是动了手,其中一个女奴受伤了,倒在地上双眼紧闭。 装晕的若柳微微稀开眼,想对江佑欢说什么,江佑欢赶紧掐了她一把,若柳只好继续装死。 她不知道江佑欢要干嘛,方才只说想要王妃重新接纳她们,必须听她的。 江佑欢抱着若柳,仰头时盯着那些人:“追犯人是你们的事,我们既非是犯人,何故要把我等关押于此!” “现在王妃的人因你们受伤出事,传出去,大王也得怪你们办事不周!” “你在威胁老子!贱人!”那士兵挥刀袭来,对准江佑欢的脖子! 江佑欢一点也不惧,挺着脖子任由着他来。 士兵动作顿住,怒淬一声,他不会真的杀人,十四王妃虽然失宠被送出,但还是王妃,真搞出人命,担责的只有他们。 “把这贱人绑起来!老子要看看她的嘴巴有多硬!” 江佑欢眼眸微亮,竟任由着他们把自己捆起。 士兵靠近时,一道破旧之声兀地从远处射来!掩过了草原风沙,速度犹如雷电般从江佑欢面门前划过! 割破她脸颊的下一瞬,呲啦一声,刺进她面前那高坐大马,还在大骂她的兵头子胸前! 滚烫的热血喷洒在她头顶上方,染透了她半张脸,江佑欢身子猛地一个颤栗。 那夜在妓营里面对未知的恐惧感,再次从四肢百骸袭来! “七…七王!” “见过七王殿下!” 江佑欢笔直的身子一晃,差点瘫软去了地上。 果真是他来了。 前方,一身漠袍的耶律央正收了大弓,那双鹰眼在刺目的亮光下眯成一条缝,肩头大氅上的兽毛随着草原烈风摆动。 他翻身下马,动作流畅,高大的身形走来时,四下的人皆一静。连远处蓝天上盘旋已久的孤鹰都噤了声。 北魏的人总说西漠杀神七王是草原的半壁江山,此言当真不虚! 江佑欢第一个垂下头,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存在。 低头时正好看去那被他亲手射杀的亲兵,眉心一皱。对自己人都能下如此狠手,这样的人无情又残暴,根本没有心。 好在那日她没有真的被他留在身边,另选出路是正确的。 很快江佑欢便觉得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 耶律央出现后,并没有看她,只是冷眼一扫四周:“把尸体带下去!” 哈都领命,方才他以为七王拿弓箭是为了处置女奴,现在才后知后觉那亲兵的端倪。 七王手中的亲兵,怎会像大王子的人那么优柔寡断,几个拦路女奴都处理不好,倒像是故意想把事情闹大。闹去大王耳中! 再看一眼那内奸的尸体,哈都觉得军营里又该重新清理一通了! 耶律央横扫周遭,在江佑欢觉得他要离开时,他的冷眼突然落在她们几个女奴的身上,声音显然比方才更冷了:“还有她们,一并带走!” 不如,求我! 砰! 江佑欢被人粗鲁地扔进营帐,被沉重帘子卷起的沙尘扑了她满脸,睁眼看时才知道,被丢到这的只有她一人。 一双紫金长靴从她身后步来,明明是踩在软垫上,却仿佛是踩中了她的背脊,她怎么都抬不了头。 “不认识了?”耶律央打开酒坛,对着自己猛灌几口,砸了坛子一把拎起她,“胆敢利用本王的人,你是第一个。” 在他的手中,江佑欢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小鸡仔,或许比鸡仔都不如。 耶律央逼视看来的眼眸有些灼眼,仿若被看穿全身的江佑欢别过头:“奴、奴不知道七王在说什么。”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被他发现了,她方才的确是想利用那些亲兵离开行宫。 装傻的人最让耶律央厌恶,平时这般的人直接就被他斩杀了,如方才那奸细一般。 江佑欢话落的那一刻他眼底也的确划过冷血幽光,但眼神落在她倔强扭头露出的纤细后颈时,那抹幽光又被另一种暗色替代。 方才在行宫外面对士兵围阻时,她也是这般,高昂脖子露出一片和草原风沙不相符的雪白肌色。 从那纤细后颈再往下,是她微敞的里衣衣襟。 他记得,再下一寸的位置,有一个别样的蝴蝶形胎记,那夜在妓营里,她情绪激动苦苦哀求自己快些时,那胎记也跟着泛出了夺目的血红。 耶律央喉头一动,突然一把丢开她,拿出帕子擦拭手上血迹的动作带着对她的嫌恶。 江佑欢觉得无语,这血明明是他射杀人时故意弄的。不然若柳等人身上没有,怎偏偏她沾了满身。 这样的歹毒无情的人,还能这么爱干净,江佑欢有点意外。 “说吧,你想出行宫做什么。” 他的审问语气让江佑欢有些暗自不爽,她做什么为何要同他说,但现在在他的营帐里,不得不低头:“奴想出去见七王,之前就告诉过七王了,奴青睐殿下许久,今日看到七王亲兵,便知您定在这。所以……” “说谎!”耶律央唰的抽出弯刀,隔着距离抬起她下颚细细端详,直到看到她脸上那道被他冷箭误伤的口子才笑了,他很是满意的样子,仿佛在看烙下自己印记的宠物:“你方才的话,足以让你在本王面前死千万次。” 既能死千万次,为何不杀她。 江佑欢觉得他有病,但她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真说。这个男人,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你这么做,是想帮你家王妃见大王吧。” 江佑欢微变的眸色让耶律央肯定了心里想法:“大王狩猎的地方那么远,你去不了的,不如……求我!” 他俯瞰着她,轻瞥的眼神里充满着浓浓的欲望,江佑欢不用看也知道那欲望代表的是什么。 她是成了奴,但不代表没有自己的底线! 既然选择了另一条路,就没有必要再和他纠缠不休,别忘了,他是自己名义上的七王叔,待真相查明,她变回和硕公主,一切总归要回到原点! 江佑欢别开眼:“奴听不懂殿下的话。” 耶律央登时怒了,一把将她提起! “怎么,求我就委屈了?你伺候旁人的时候,可也是这副姿态?” 旁人?她伺候什么旁人了? 江佑欢还没来得及反驳,身子便被他丢去了沙阵图桌边! 他是个恶鬼 耶律央力道大的可以把江佑欢整个撕碎,桌前沙阵图也因为这力道碎裂开! 原本气氛剑拔弩张的草原营帐,气息转而变得暧昧起来。 江佑欢忍着疼痛往旁边缩。 “装出这副清高样子做什么!那些人不是被你伺候的很满意吗?怎么在本王这,倒像是本王要生吞活剥了你。”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光。 江佑欢不知他的怒火从何而来,更不知他口中的那些人又是谁! “七王殿下,奴还要回去伺候十四王妃,您……” “方才还说要出来找本王,现在这么想走,所以你承认自己一直在骗本王了?” 耶律央的话让江佑欢无力解释,她自诩自己聪慧过人,从未真正害怕过谁,却每每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废物’。 现在又因为他的举步逼近变得更为胆怯。 这个男人气势实在太强了,又强又野!无论是体型还是气场,都是对她的强势压迫! 这般高大如山的身形,无论在何时,都能让在他跟前的江佑欢,变成一只遇到雄狮的可怜小白兔!若非身后有桌角抵着,她早就瘫倒成了一摊泥! 但很快她又知道了,没有这张桌子,她的下场兴许还会更好点…… “奴、奴承认先前骗了七王……”她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随意蒙混过关,已经行不通了。不如直言。 只是露怯的江佑欢尤不知,因着惊惧,让她那中毒后沙哑刺耳的声音竟有了几分她不自知的女子娇软。 “是奴有眼无珠,妄想欺骗七王,奴今日要出王宫,的确是要帮王妃办事,还请七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奴这次。”江佑欢说的很认真,她是真的想逃离掉这个疯子。 “可笑!”他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眼神从上往下冷睨着她,气焰狂妄,“欺骗了本王,说句对不住就对付过去了?” “那七王想让奴做什么?”江佑欢皱眉说完下意识侧头看去他,他眼神太冷冽了,让她经不住咽了口唾沫。 其实江佑欢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觉得他进帐篷后一直表现的很嫌恶自己,她便有了一丝侥幸。 耶律央顺着她因为激动微敞开的衣襟,看去那不断起伏的心口,嘴角处漾开的冷笑和他额心红宝石一样,闪耀着烫人的赤焰光芒! 他眼神如狼,单手倒拎起她来了个翻转背对着自己,高大的身子携带浓重的边漠男人气息压来,如把玩一个小玩物般,毫不怜香惜玉,粗鲁又残暴地掐着她纤细后颈! 江佑欢白皙的后颈肌肤,瞬间被他带着老茧的粗糙大掌攥红!那后颈处红白相间的色泽,和他古铜色的手臂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耶律央的狼眼被刺激的猛地一缩,唇边冷冽笑意更深了! 江佑欢惊了,又是这熟悉的姿势和动作! 被迫趴在沙阵图前的她,身子莫名打了个寒颤! “问本王还想做什么,你说呢?”他说着,倏地掀袍…… 西草原上的北风呼啦啦吹着,风沙下现搭的营帐晃动得厉害,被风卷起的帐帘后,桌角边男女交叠的双脚若隐若现。 驻守在外的亲兵们纷纷低垂着头,自觉地避远。 而后发现这还不够,又灰溜溜再避远了些…… …… 江佑欢从营帐里出来时,双腿都是犯软的。 她得半撑着身子才能踱步。 若柳和扶月小跑过来:“南儿,你总算出来了!” “啊!你的脖子怎么了,为何那么多红痕?”真不是若柳眼尖,而是江佑欢身上的印记太显眼了。那么的红,她还以为是被烙铁烫的,仔细看才发现并不是。 方才那男人疯狂的一幕席卷在她脑海,江佑欢的双腿微软,又是一晃。好在强咬着牙稳住了。 她赶紧把衣襟往上拉了拉。 何止是脖子上的这些,那人就像是故意惩罚她一样,疯魔了一般在她身上种下无数独属于他的‘勋章’!真是个疯子! “我没事,你们呢?”江佑欢的声音比之前更沙哑了。 扶月摇头,声音有几分关切:“我们都没事,倒是你,怎么被抓走那么久才出来。我们还以为七王不会放过你了呢。” 江佑欢呼一口气,方才她因为在过程中要求让耶律央放过若柳等人,再次激怒了他。虽然他当时很气怒,又故意折磨了她一通,但好在是说话算数。 “既然都没事,你们就先回行宫吧,我今日还得再出去一趟。” 耶律澈 江佑欢迈着酸软的步子离开了。 看方向是要去西草原中心。 扶月拉了拉若柳:“我们就这样回去了吗?若主子问起南儿去了何处,我们该如何作答?” 若柳眼珠儿一转:“就说,我们一起被七王带走后,并没有见过南儿,她更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兴许她是找到了更好的去处,所以偷跑了吧。” 扶月满脸惊讶:“若柳,这不好吧,南儿方才也是为了救我们,才被七王单独带走的。”江佑欢被七王带去帐篷的时候说过一句对付她可以,但别伤害其他人,扶月听见时心里还有点子感动的。 “什么好不好啊,主子因为昨夜大火之事,对你我很不悦了,真让南儿一步登天,主子身边哪有咱们的位置?” 扶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她一向以若柳马首是瞻,不赞同也不敢直言出来。 只是可怜那南儿了。 …… 西草原比其他草原更大更宽广,若非江佑欢沿途做了记号,估计没到地就迷了路。 她掏出怀中带着的胡萝卜放在地上,学了几声动物的叫声,趴在地上静静等着,不出半晌,果真出现了一只小灰兔子。 江佑欢一把将它按住,看着在自己手中无力挣扎的兔子,她苦笑,像是看到了同样站在命运边缘的自己。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要你的一点点血而已,这个胡萝卜是给你的谢礼,下次若有机会再遇上,我还会补偿你的。” ……处理好了一切,江佑欢继续趴在草丛中,静静等待着。 草原上的野兽比北魏的更有野性,稍微有点猎物的血腥味都会成群结队跟着来。 很快!西草原的另一边果真传来了动静。 一群野狼和豺豹出现在草原边界线上,后面还跟着有奔雷般的马蹄声! 江佑欢探出头,老远看到滚滚烟尘后的一行人马,她脸上蒙生出欣喜,但很快又变了神色。 她知道自己的运气不会这么好,一来就会碰准了西漠王,但她也没想到遇到的会是…… “大王子,那边有动静!”前方的草原土丘上,随行亲兵看着江佑欢所在地,扬手对身侧高骑大马的耶律澈一指! 追寻猎物的耶律澈转过身,那双在耀眼日光下闪烁着亮色的异域褐眸眯起,微厚的双唇勾起弧度,抬手搭弦,唰! 箭来的太快,到了自己跟前江佑欢才觉察到。她想躲闪已是来不及,身子侧开时,箭羽还是伤到了她的臂膀! 同时被箭划落的还有她的衣衫! 衣衫褪去,她肩头处的白皙肌肤尽显!草原女人皮肤都是小麦色,像她这样的白,还真是少见。 那白透肌肤如瓷如玉,映照着草原日光,绽放出潋滟光彩,瞬间吸引了耶律澈的视线。 他发现不对劲,将弓箭丢给自己人,翻身下马大跨步走来。 “果真有个人。小丫头,你没事吧?” 江佑欢在西漠遇到的人要么冷酷无情,要么阴险狡诈,她基本是日日活在暗影中。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不一样的关心话语。 她抬头,迎上一张微笑着的英俊面庞。 是他,那个差点就成了她夫君的人! 江佑欢神情一定,她竟在一个草原汉子身上看到了憨厚和率真。 她还以为,西漠的所有人都会和耶律央一样残暴冷血。 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耶律澈露出的那颗小虎牙,更显得整个人憨劲儿十足。 冷风灌进江佑欢半露的身子,她打了个哆嗦,回过神赶紧拉上自己掉落的衣衫,顺带也把身上那些被耶律央留下的‘痕迹’遮挡住。特别是在触到她肌肤上的青紫痕迹时,她的指尖微凉了些许。 “奴见过大王子……”她要起来见礼,又被耶律澈按了回去。 “你受伤了,不用见礼!你怎么跑来了草原上,这里是草原猎场的范围,刀剑无眼的,你个小丫头不怕死吗?”耶律澈拿出一个药瓶丢给她,“是我方才没看清,伤到你了不好意思,不过你以后也别乱跑了。” 他眼中的关心不作假,脸上的和煦微笑也很暖。 能对一个女奴都如此温和的人,性子定也是极好的吧。江佑欢如是想。 这样性子的人,别说是在西漠,在北魏权贵里也是少见。 眼看着耶律澈转身要走,江佑欢心中一动,压在心头的那一句‘我才是和硕公主’当即要脱口而出! 或许这是个好时机呢。 机会 这时,队伍后方小跑来了一个女奴身影,打断了江佑欢的话。 “大王子!不好了!公主不舒服,在马车里又吐了。” 耶律澈豁然回身,神情焦急地大步走去,从他双拳紧握的样子来看,是真的担心自己的新婚妻子:“怎么回事?不是吃了药吗?快带我去看看!” 耶律澈离开,江佑欢的身前没了遮挡,一股草原烈风吹过,让她猛地清醒!再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和耶律澈的云泥之别。也更认清了现在的局势! 就算耶律澈性子敦厚率真,但不代表他会盲目地轻信自己。 是她身陷“地狱”太久,陡然感觉到了旁人的暖意,差点就被耶律澈眼中流露出的和煦春光迷惑犯了蠢! 只是春光触不得,却不代表她要放过今日的机会。 “大王子,等等。”江佑欢拢好衣衫跟着小跑来。 报信的女奴是和硕公主的人,叫赫娜,她一看到大王子身边突然出现了另外的女子,登时戒备起来,不悦指着她:“你是谁?胆敢阻挠大王子!” 耶律澈也不明白江佑欢追来做什么。 江佑欢道:“奴无心偷听大王子和身边人说话,只是听闻公主身有不适,心中同样担忧。若大王子相信奴的话,奴可以去给公主看看。” 她长相娴静,许是自小秉性使然,说话时总是这般的不苟言笑,别人看着只会说她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但在此情此景,她的这副姿态倒是让人容易信服几分。 耶律澈惊讶问:“你是医女?” 江佑欢摇头:“不是,但奴曾是北魏人。大王子放心,奴是十四王妃的人,今日出来是为了给十四王妃抓一些野兔,和大王子相遇实属偶然。” 耶律澈盯着她的中原长相,有些恍然。 北魏的人,或许真有些土方子也不一定呢。 和硕公主来这后就一直身体不适,这两日还呕吐不止,今日也是为了带她出来散心才来了偏僻的西草原。 再者他也听说十四王妃打碎了母妃的花瓶,被赶去月牙湾的事。想着月牙湾的确离西草原不远,她应不是骗人,也没胆子骗他,便点头。 “好,那你一快儿跟着去吧。”耶律澈扬鞭上马,示意一旁的亲兵带上她。 赫娜见耶律澈都发话了,知晓此事已定。她一看江佑欢就知道这贱蹄子手段厉害着呢,西草原上只有野兽,根本不会有人出没,就算为了抓野兔,西草原这么大,她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大王子面前,指不定就是来勾引大王子的。 赫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心中一定,趁着耶律澈没注意,先一步从土丘下的小道跑回去给公主传信了。 …… “女奴?”马车里,侧躺的和硕公主缓缓抬起脸,手中拿着刚摘来的野花把玩。 她生的娇艳秀美,一双纤细黛眉因为紧皱,如同水波荡漾。为她病白的娇容平添一抹色彩。 还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生病了也是如此娇柔似水呢。 也难怪大王子会对这位公主一见倾心。 赫娜把江佑欢和耶律澈的事说了一通,还添油加醋说那蹄子把眼珠儿都要黏在大王子身上去了。 和硕公主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她面色还算如常,看起来并没多在意:“一个女奴而已,翻得起怎样的风浪。” 赫娜着急死了:“公主,这女子也是北魏来的,奴早就听说中原女人花样多,这……”她说一半觉察到话中有误,急忙跪下,“公主,奴没有说您,奴只是……” “行了,大王子把人带来也是为了给本宫看病,下去吧。” 和硕公主看起来沉稳淡定,但身侧垂落的手,早已将手中花蕊一一捻碎! 怀疑 不多时,在耶律澈的带领下,江佑欢来到了马车外。 和硕公主起身:“大王子,您回来了……” “别起来,快快躺下。”耶律澈掀开帘子,亲昵上前拿起软垫靠在和硕公主后腰处。 和硕公主娇怯道:“无妨的,我已经好多了。” “可你脸色分明比之前更白了。”耶律澈很不悦,但还是不忍苛责她半分,看起来还真是把这位公主捧在了心尖上。 外面的江佑欢看着这个夺了自己身份的女人,享受着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心情复杂,指尖微紧。 “对了,这个丫头叫南儿,她说她知晓些北魏的土方子,过来给你看看。”耶律澈回身扬手,“上来吧。” 江佑欢出现在马车外时,和硕公主就一直在偷偷观察她,本以为是个长相美艳的,不过姿色平平,细看还有些木讷,和硕公主嘴角一撇,悬着的心落下半截。 江佑欢的容颜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却也足够端庄秀丽,只是在草原上待久了,被风吹日晒,时不时还让人折腾得死去活来,再美的娇颜也经受不住这般蹉跎,才几日光影,她的白皙小脸看着便比往日粗糙些许。 不过这也正好落江佑欢下怀,她看的出来,这个假公主并没有认出她。 “去给公主看看吧,你是从北魏来的,应该知道轻重。”耶律澈道。 江佑欢应是,来到和硕公主跟前细看,眼神却悄然落在周遭。 来看病只是个幌子,为的是更加接近假公主。 她知道自己无凭无据,贸然指证无人会信。前来只是想进一步寻找出怜星或其他随嫁的熟人。但让江佑欢失望的是,这个假公主身边伺候的人基本全部换成了西漠人,唯一一个北魏奴婢,还是个没见过的生脸。 “公主怎么样了?”耶律澈的急声问话让江佑欢回了神。 她规矩垂眸道:“回大王子的话,公主应该是初来西漠,水土不服,奴倒是有个土方,熬煮一碗糖水,在里面加点北魏的泥巴即可。” “还有这种土方?”耶律澈半信半疑,但他着实担心公主安康,便点头,“只是草原离北魏边界甚远,这一来一去,应该要耗费一些时日了。”他不担心费时,只担心公主身子是否能撑住。 江佑欢道:“奴倒也有个好法子。” 耶律澈挑眉:“是吗,你说来听听。” 两人一问一答,瞬间把和硕公主晾在了一旁。 和硕公主脸色一变,心中十分不悦,看来赫娜说的对,这女奴是有点手段,看着木讷,实则心思深着呢。但她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默默忍住了。 “公主身边随嫁的婢女和士兵跟着队伍从北魏长途跋涉,先前几天又下了雨,鞋袜上定沾了不少的泥水,或许……”江佑欢抬起头,“这个法子虽有些不入流,但总比耽搁时辰,让公主继续受委屈的好。” 和硕公主闻言面色大变,蹭的一下坐直身子。 “不可!” 耶律澈以为她是不想吃那脚底土才反应激动,草原上的人没那么讲究,别人听着江佑欢的话觉得‘难以下咽’,他却是觉得眼前一亮。 “公主,无妨的。土生在地上,本就天天被人踩踏,煮干净就行了,别怕。”他宽慰道。 和硕公主哪里是因为这个而激动,而是因为…… 很快她又稳住:“这就不用了吧,我身边人的鞋袜来西漠后都换过了,再者到了西漠界内也走了一截路,怎还能分得清哪些是西漠的土,哪些又是北魏的。” 江佑欢微笑又道:“这倒是不难,西漠的土偏黑红,北魏的土偏黄褐,在煮糖水前奴会自行分辨的。” “本宫说了,不用就是不用!”和硕公主突然激动起来。 江佑欢惊得跪下,十分讶然:“公主请息怒,是奴方才哪句话得罪公主了吗?奴给公主道歉,还请公主责罚。” 耶律澈看着莫名恼怒的和硕公主,只觉得她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些。他眉心一皱,眼中怀疑之色一闪而过。 大王子想收了她? 和硕公主回了神,她知道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引起了耶律澈的疑心,咳嗽两声对江佑欢道:“是本宫生病情绪不稳,不关你的事。” “嗯,你说的这个法子不错,回头本宫让身边人照做就是。”她身子娇软地往耶律澈身边靠,水眸微垂,扯着他的漠袍,“大王子,草原上风大,我想回去了。熬煮糖水的事,让宫里的人来做就是,好不好,大王子?” 美人娇软的身躯在身前晃荡,耶律澈神情缓和,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她,心道公主之身自是比旁人娇贵些,生病了脾气不好也正常。 虽然娇气,但也不失可爱。 耶律澈将她身子圈进怀中,也没多想。 不说别的,这个南儿还是十四王妃的人,母妃一向不喜十四王妃,他也不好和她身边的人多走动,便点头:“好,就这样办吧。” 他转头对江佑欢摆手。 “回去吧,公主若是真无事了,本王子会对你嘉奖的。” 马车队伍徐徐远去,江佑欢抬起脸,脸上没有试探成功后该有的喜悦,相反的是无尽担忧和暗色。 这个假公主这么担心找出随嫁的人,很大可能是因为这些人已经不在了! “怜星难道也……”江佑欢双手紧了紧。 到底是谁,要对她这么赶尽杀绝! 她在北魏时,不曾得罪过谁,更没有和谁起过冲突!莫不是……江佑欢想到什么人,双手攥得更紧。 …… 前方远去的马车里,耶律澈挑开车帘往后看了眼。 和硕公主觉察到他的动作:“大王子是看上了方才那女奴吗?若是大王子喜欢,将人接来身边就是,何必藏藏掖掖。” 她撅着小嘴说着气话的样子,把耶律澈逗得大笑! 草原上女子性子爽利,可没这般的娇柔造作,若是往日,耶律澈才不喜这样的扭捏女子,偏偏和硕公主把这娇蛮劲儿使得刚刚好,既不让耶律澈生气,还让他心里犯痒! 他朗声笑着,一掀漠袍将她搂得更紧。 “我的小公主,这是吃醋了?乖,本王子心里只有你一人。” 和硕公主嘟嘴:“那大王子一直看着那丫头做什么?” 耶律澈神色一正:“我只是觉得那丫头很聪明,留在西草原上实属浪费,若是送进王宫,兴许还能成为母妃身边的一大助手。” “所以大王子还是看上她了。本宫不依本宫不依!那个女奴不许进王宫,绝对不许。” 和硕公主若是直接拿着江佑欢的事大吵大闹,耶律澈兴许一个反骨还真会把人带回宫。但她反而故作这般吃味儿的模样,耶律澈才能作罢。 “好好好,都听你的。这样公主可满意了?” “不满意!” 耶律澈纳闷了,他都答应了,怎么还不满意? 和硕公主偷笑了声,褪去自己外衫就让他怀中钻去。 耶律澈有些惊讶,憨厚的俊脸微不可查红了:“公主,你、你这身子还没好,怕是不可以行房……” 和硕公主用自己那独有兰草芳香的指尖抵住他的唇,继续如灵蛇般褪去剩余的衣衫,白皙长腿缠住耶律澈的腰。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眼神迷人,吐气如兰:“嘘,我知道大王子英勇,贸然行事会伤了我。那便让我来……” 她嬉笑一声,俯身将头往他下腹探去。 …… 草原春风荡漾,却怎么也吹不进江佑欢沉寂如玄冰的心。 她是入夜后才回到的行宫。 刚来到门口,却看到自己房间里的行囊和被褥全部被人给丢了出来,散落了一地! 江佑欢见此,脚步顿住,心下一紧。 你见过大王子了 若柳正巧从行宫里出来,她满脸讽刺:“哟,南儿你回来的正好,把你这些东西收拾收拾,王妃说今后身边不用你伺候了,更不想见你!赶紧走吧!” 江佑欢眼神漠然,一直盯着若柳看。 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若柳话语都变得磕碜了:“你、你看着我做什么,是你自己乱跑,惹王妃生气了,你也只能受着!” 估计是因为心虚,若柳赶紧关门进了内殿。 内殿里,十四王妃坐在梳妆镜前,回头问:“怎么样,南儿回来了吗?” 若柳眼神躲闪了一下,摇了摇头:“回主子,南儿她得罪了七王,已经跑了,到现在都没人影呢。” 今日若柳回来后,不仅仅没有说实话,还添油加醋说道了江佑欢不少。 十四王妃原本也没那么信若柳的,毕竟江佑欢同她说过今日要出去办事。 但江佑欢和若柳被七王抓走的事是事实,现下若柳等人都回来了,南儿却不见身影,再怎么去办事,天黑也该回来了吧。 十四王妃将珠钗丢去首饰盒子里,一脸气怒和失望。 “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得亏本王妃待她那么好!” “是呢是呢,方才奴看过了,她的衣服被褥都没了,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就偷偷打包了东西跑路了。”若柳一边给十四王妃捶背,一边又道,“不过主子,这话说回来,就算她回来了,主子也得和她避着走。南儿招惹到了七王,还不知会被七王如何针对呢。这样的惹祸精,当然是能避则避!” 十四王妃看去谄媚的若柳,美目一眯,那夜大火的事,到底是让她们两主仆有了芥蒂。 十四王妃推开她:“哼,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小心思。南儿心思不纯,你也不见得多忠心。让开,本王妃要亲自出去看看!” 就算南儿要走,也得她说了算! 若柳有几分担忧,生怕江佑欢在外面还没走,和王妃碰个正着。 她是真没想到江佑欢才短短在王妃身边待几天,就有了这么重的分量!心中更加记恨上了她。 好在出去时,江佑欢已经不在了。连地上她的被褥衣服也不见踪迹。 若柳长呼一口气,心道那江佑欢是个识趣儿的。走了就好。 “主子,您瞧,这草原上黑茫茫的,哪有南儿的身影,她肯定是不回来了。” 十四王妃眼神落寞,心也好似空了半截:“哼,走了就永远都别回来!若柳,关门!” 若柳冷笑:“是。” 行宫外不远处的草原石丘后,江佑欢看着十四王妃愤然离去的背影,十分着急,几欲想冲过去,但身后掌控着她身体的男人,却没有一点要放开她的意思。 草原夜空中繁星璀璨,耀眼的星火将重叠的两人身影映在石丘上,光影交错,江佑欢盯着男人阴冷的眼,清晰地看到里面跳跃着的猩红火光! 他是鬼魂吗? 草原这么大,为什么他们随时随地都能遇到!真是阴魂不散! “七王,还请您放开奴……”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双手抬高压去石头顶端,双眼微眯。 “听说,你今日上了大王子的马车?” 受伤 江佑欢面色一变,惊讶他居然知道这么多。想着自己在这的一举一动,都逃不了他的眼,江佑欢心中顿生出一抹挫败感。 除此之外,还有股莫名的惊慌。 她别开脸:“嗯,奴当时只是去给和硕公主看身子,所以……” 耶律央不想听废话,狠狠捏着她下巴,轻嗤:“你在解释?当自己是谁啊,本王的女人吗?你只是一个奴而已。解释这种事,你还没有资格!” 这般侮辱的字眼让江佑欢脸色发白发青,她快被气笑了,硬着脖子抬头反问:“七王似是很厌恶我,如此又那为何主动找来?奴这么让七王讨厌,七王看到我这张脸,不是自找苦受。” 刚说出口,江佑欢就后悔了,因为她的挑衅,顿时挑起了耶律央本就四起的怒火。 她甚至不知他为何动怒。 是因为她见了大王子吗?可她见谁和他又有何干? 女子眼底的倔强,毫无遮挡的映照在月光下,那双眼里不同草原女子的韧劲,瞬间引出了耶律央眼底里除了愤怒外的其他色泽! 和他独处了这么几回,江佑欢比谁都了解那到底是什么! 江佑欢有些意外。 她以为经过今日在西草原帐篷里的屈辱对待,以及方才的侮辱字眼,他应是厌弃极了她,再也不会对她起兴致了。 “七王,您……放了我吧,就当……我们从没有见过。” 江佑欢受够了被他玩弄。 她终究是要重回公主之位,他是她夫君的王叔,这早已是注定了的! “下午央求您放人的事,在帐篷里奴就已经还清了。奴知您看不上奴,奴也不再奢望成为您的女人,求求您了,放过奴吧。” 她是真的想逃离他。 若是一只被他监测着,她根本不能做更多的事! 耶律央眼神从上往下睥睨她:“你是第一个求着当本王女人的人,也是第一个求着离开的,当本王是什么?玩物吗?可笑!” 他大手往下一滑,手指轻巧一勾,眨眼松开了她的衣带,露出里面的一片雪白春光。 江佑欢身子颤了颤,不仅因为她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还因为这是在行宫外。她的余光还能看到十四王妃在过道来回走动的身影。 若柳肯定是借着七王的名头在十四王妃跟前编排自己,若被十四王妃知道她和七王不清不楚,她这条进宫的路也注定成了泡影! 江佑欢有些着急,眼中倔强之色不见,声音也因为男人下滑的手变得娇软沙哑:“七王,求您了,放了我吧。” 耶律央一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江佑欢知道她无从反抗,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就此一次。求、求七王快些吧。” 耶律央见她服软,浓眉一挑,突然不动了。 “既然要速战速决,那就看看你的诚意。”每次都是他来,也怪累的呢。 江佑欢眼睛一亮,他没有否绝她的那句‘就此一次’,是不是答应了?若真能甩掉这个可怕的男人,她也豁出去了。 江佑欢身子主动上贴,圈住他的脖子,他身形太高大了,她不仅仅要踩石头,还得垫脚。因为着急,还差点摔落下来,好在及时稳住。 耶律央余光睨着她为了伺候自己时那少见的娇憨和滑稽,薄唇扬起一抹弧度。 弧度很淡,晃眼便没了。 江佑欢往他颈窝覆上红唇,从下往上,灵舌轻滑过他的锁骨和喉结,乃至耳后。 “七王可满意吗?” 她舌尖如自带电流,如有一团烟火,在他身体里瞬间被点燃炸裂开! 耶律央高大身影猛颤! 这已不是和她的第一次了,耶律央也说不清到底有过多少次。但以往面对她时的尽兴,都是耶律央作为男人的欲性使然。 而此刻,他却起了不该有的兴致!想将她真正的占为已有! 该死,这种被古怪的感觉,让耶律央忍不住粗声大骂! 江佑欢没感觉到他的动作,以为这还不够。 她在送往和亲前,是受过指导的。宫里的人知晓草原男人需求比北魏男人多,活儿也要新鲜。北魏周皇后便特意派了教习默默指导过她。虽是生疏,但运作起来也不难。 她还是继续往下,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他后腰上那团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江佑欢低头一看。 是血! 她低呼:“你受伤了?!” 本王瞧不上你 原本江佑欢便怀疑耶律央不会因为自己,才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现在心中总算有了答案。 她再往里一探,那里的血还不少,几乎是染透了他大半的漠袍里衣! 流这么多的血,换个人早就半死不活。 这个男人却装作无事发生,和自己调情这么久! 真是个疯子! 耶律央一把抓住她往他里衣探去的动作,不知是她的停顿让他没了兴致,还是因为伤口的撕裂……总之他眼里的欲色不在,变成了警惕和戒备。 知道自己逾越了,江无面匆匆收回手。 堂堂草原亲王,一代战神!在深夜草原身受重伤,即便不是西漠的内斗,也是昔日旧敌。 江佑欢觉得自己还是别牵扯这些事,她身子往后缩:“七王身子不适,想来是不能继续了,明日再……” 草原后方风沙呼啸。 耶律央面色一肃,突然抬手搭在江佑欢的肩头:“就算只剩半条命,也是绰绰有余。走,换个地。” 什么…… 江佑欢还没反应过来,已被他带去了行宫。 耶律央似乎对这很熟悉,三两步找到了一个空旷的宫室,关门一刹带起的冷风中,弥漫出更多的血腥味。 他的伤口定又裂开了。 江佑欢觉得若是草原七王死在行宫,西漠王定会大怒,她不懂西漠的格局,但耶律央是草原战神,无论西漠王喜不喜欢这个七王弟,他都得存在。真闹大了,届时别说她还有自己的事要查清,今夜行宫里的人能活到明天也是奢望! “之前在本王跟前反驳的样子,可没这么怕死。”耶律央冷冷扫去她发白的小脸一眼,轻瞥扯唇,“去撕点布来。” 他在战场上发号施令惯了,声音自带威慑和压迫。 江佑欢哦了声,下意识就去了。 走了一半才觉得不对味,她干嘛这么听话。 她抿着双唇:“七王自己没有手吗?看七王的样子似没多严重,应是可以自己来的……”江佑欢边说边转过身,那边耶律央已经脱下自己的漠袍和里衣,露出健硕紧致的下腹肌肉和麦色肌肤。 两人相处这么多次,都是她被‘压迫’,好几次还是被他蒙着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身体。 江佑欢眼睛如被什么烫着了,赶紧转回眸光,脚下步子跟逃似的去了内殿。 行宫里东西不多,但布料还是有的,这间宫室正好放了不少被单床褥。 江佑欢撕扯了一些布条,又匆匆跑回来。 她下意识要自己来帮着包扎,又觉得这样太亲密,她刚想远离他,可不要再被缠上。 耶律央已经扯过布条,将伤口缠绕了几圈。 黑灯瞎火看不清,江佑欢隐隐从缠绕的布条多少,去猜测伤口的大小。 她倒吸一口气,再看去耶律央的眼神又变了。 这么长的伤,他竟忍了这么久。 “看的这么认真,是不是又不想离开本王了。可惜,本王瞧不上你。”耶律央漠然的闭着双眼,冷语如凉水泼下。 江佑欢眉头一皱,但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他这样说,今夜便是要放过她了。 “去牵一匹马来。”他道。 这是又开始指挥了。 江佑欢巴不得赶紧把这位爷送走,也不管其他,匆匆便去了。 这里的马厩就在行宫后面,并不算远。 江佑欢摸黑去牵马时,耶律央已经在马厩外的草原上等着了。 他冷扫一眼江佑欢牵来的黑马,十分嫌弃:“这等憨蠢的货色你也喜欢,什么眼神。” 江佑欢觉得他话中带话,像是在借着黑马骂旁人,她还没想明白,下一刻就被他扛起来很是粗鲁地丢去了马背上。 “啊…”江佑欢猛地抬起头:“七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什么都照做了,还不愿放过她吗! 谁救的她 耶律央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冷硬的面部线条和之前逗弄她时宛若两个人:“谁晓得你会不会去通风报信,乖乖的闭紧嘴巴,到了安全地方本王心情好自会放了你。驾!” “……” 趴在马背上的姿势难受的很,江佑欢恳求了他半天都不许她换。 她难受了一路,不知颠簸了多久,眼瞧着天际都开始慢慢泛白,平静的草原上突然传来了冷风呼啸。 江佑欢觉得这风声定有古怪,因为她能感觉到身后男人瞬间绷紧的身体。 她艰难地往后一看,果真看到草原和天际的交界线上,一群黑压压的人正朝着他们追来! 江佑欢惊讶像耶律央这样在草原上称霸一方的人,居然也会被追杀,但她更想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耶律央应该不会护她,不是应该,是肯定不会。 事实证明,江佑欢太高看耶律央了。 追杀的人还没到,耶律央就一把抓起她,扯唇问:“打过掩护吗?” 江佑欢知道他要利用自己做什么了。 啪的一声,江佑欢已经被他丢去不远处的羊圈草垛里! 草垛后是一大群草原居民饲养的羔羊,草垛被江佑欢撞得散开,一群羔羊瞬间在草原上四散!正好扰乱了后方那些人的前路。 江佑欢从干草里艰难地探头看去,只看到耶律央丢下她,骑马远去的背影! 她的心凉了半截,后又觉得本该如此。 草原上的女奴多不胜数,对他自荐枕席的也不在少数,她在他眼中连玩物都算不上,他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护她离开。 身体的疼痛感席卷而来,江佑欢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再次醒来,江佑欢是在一个陌生的毡房里。 外面的草原悠悠风声,是从未有过的轻。酥酥柔柔的,让她好似回到了上京城的家中。 “南风……南风……” “姑娘,你醒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渐渐唤回了江佑欢的神智。 她睁开眼,甩了甩头,半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见这应是一个平民住所,长呼一口气。 再低头看去自己周身,江佑欢才发现身上的摔伤都被处理过了。 她有些惊讶,抬头看去眼前的和善的老人家:“谢过老爷爷救了我!” 老爷爷摆摆手:“没关系,姑娘,你是不是迷路了啊,怎么会出现在这边的土丘支流边。这里离王宫可有好长一截路呢,见你穿着一身女奴衣服,是从那边过来的吧?” 江佑欢皱眉,土丘支流? 她记得自己摔落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河流啊。 江佑欢觉得奇怪,下床强撑着走出毡房。 外面果真是一片陌生的草原景象,四处都是随处可见的平民毡房,连草原中心巍峨的西漠皇城都变成了远方的一个小黑点。 老爷爷说,是他和小孙子出去放羊时,发现了倒在支流边的她。见着她穿一身女奴的衣服,身上都是伤,便带了回来。 江佑欢直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也想不通谁会把她带到这地方来。 这里一看就是平民地带,虽远了些,但好在安全,追杀的人再怎么胆大妄为,也不敢肆意出现在居民地带。 “还是谢过老爷爷了。”她吐了口气,攥着门帘,忧心忡忡,心中开始想着自己该如何回去。 行宫在西草原边界,离这里最少也有五十里。 她浑身是伤,靠走的根本不行。 “对了姑娘,那匹马是你的吧?”老爷爷指着前方拴在羊圈外的白马,笑呵呵道,“那日发现你时,这匹白马也在旁边,我想应是你的,便一起带了回来。” 江佑欢不懂马,但这匹白马身躯矫健,毛色亮丽,一看就是真正的上等好马! 心道难怪当时耶律央如此嫌弃她选的那一匹了。 之前的黑马和眼前白马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或许就是常言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 江佑欢对老爷爷道谢别过后,拿着老爷爷赠予的馕饼,骑上白马朝着月牙湾的方向去了。 一个野种而已 江佑欢之前只知道这是一匹好马,骑上后才晓得这还是一匹千里良驹。 才半日光景,她就到了西草原。 她消失这么久,也不知行宫如何了。江佑欢倒是不担心若柳那几个丫头搞事,那些小手段她还不放在眼中。 只是放心不下十四王妃,这个女人冲动有余,聪明不足。 若是稳不住,只会前功尽弃! 然而最令江佑欢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刚驶入西草原中心位置,老远就看到猎场外的浩大队伍! 无数的西漠士兵随行在侧!旗帜飘扬,马蹄声雷动! 这么大的阵仗!除了西漠王亲临,还能有谁? 江佑欢心底惊了惊,赶紧加快速度。 …… 这边行宫。 不出江佑欢所料。得知大王来了西草原,十四王妃激动得不行,瞬间一改因为江佑欢跑路的气恼和阴霾。让身边人给自己好生打扮,准备着出去迎接大王! 若柳道:“可是王妃,大王好像只是来狩猎的,并不是为了……” “那又如何?赶紧给我梳妆打扮!快点!磨磨蹭蹭的,果真没有南儿机灵!” 十四王妃说着不禁有些可惜,江佑欢的确很懂事,那日对她说有办法让大王来行宫,没想到真应验了。 是个聪明丫头,却是个听话的。 可惜了! 西草原猎场,一身绒袍的西漠王高骑大马,轻抚着停在他肩头的苍鹰,他朗声笑问身侧随行的耶律澈。 “澈儿,你刚和北魏公主新婚,不回去和你的新妻子你侬我侬,竟有空来陪你老子骑马狩猎?” “是那北魏公主伺候得你不周到吗?要不要安排几个教习姑姑,让那北魏小公主学学伺候人夫之道?” 四周随行的西漠大臣和部落族老们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纷纷大笑成一片! 耶律澈挠了挠头,憨厚温和的俊脸上浅浅生出一丝红晕。 “父王,公主她……很好。”甚至是有些好的过了头,让他都快应接不暇了。 他印象里的北魏权贵小姐,应是矜持端庄,内敛又有些羞怯。怎会如此的奔放……若非和亲队伍是他亲自迎接的,他都要怀疑这个女子不是北魏公主了。 西漠王大笑:“哈哈哈!你说好就行!我还等着早日抱小王孙呢!” 旁边马车里的三王妃探出头来,她容颜生得明艳,是标准的西漠大美人,三十多岁依旧保养得体,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草原上的明珠。难怪西漠王身边女人无数,到头来还是三王妃最得宠。 “哎呀,大王,澈儿才十八,还小呢。倒是大王正值盛年,明年怕是还有十八王子呢!” 西漠王仰头大笑,一把将三王妃从马车里捞出放在自己身前马背上:“爱妃的意思,是明年还想和本大王再生个小王子?嗯?” 三王妃假意推脱,身子却在朝西漠王身上靠:“大王,大家都在这呢……” 耶律澈摸了摸鼻子,识趣儿地看去其他方向。 看着这熟悉的西草原,他想到什么人,心中一动,下意识望了眼行宫,默默出神。 “澈儿,你在看什么?”三王妃刚下了马,后方的西漠王已经和大臣们准备去狩猎了。 耶律澈忙不迭收回眼:“没什么,母妃。” 三王妃皱眉:“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那北魏公主太娇气了?” “不是的。” “嗯,先去陪你父王好好狩猎吧。”三王妃神色几分得意,“今日好不容易碰到耶律央不在,正是你在父王面前大展身手的好机会!明白吗?” 那耶律央不就是一个先王从外面抱回来,连生母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吗! 论血统没有澈儿尊贵,论母家更没有澈儿显赫。只因上阵杀敌得了一个亲王封号,大王竟给了他和澈儿相同的兵权! 虽也有迫于王室面子和权衡西漠的原因,但三王妃还是心有不甘! 耶律央表面忠诚,谁知道他有没有野心! 以前也不是没有亲王谋夺草原王之位的先例,总之,在三王妃看来,比起其他高不成低不就的王子,耶律央才是澈儿继承王位的第一阻碍! 耶律澈一直是知道三王妃心中所想,他虽不觉得王叔会夺自己的位子,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不过在耶律央暴露野心之前,他是不会撕破脸。 “嗯,儿子知道了。” 耶律澈离开,三王妃朝着行宫方向看了眼,冷哼道:“也不知道今日吹的什么风,竟把大王吹来了这。” 往日里都是西草原内围的猎物多,这两日猎物怎地都往这边跑。奇了怪了! “来人。” 她身边的乌日姑姑上前来:“三王妃,有何吩咐。” 三王妃压低声音问:“里面那女人可有闹腾过?” 乌日姑姑:“回王妃,没有呢,那夜行宫起了大火,估计……” 这场火她是知道的,只是派去的老女官没有回来报信,她心里也有些放心不下。 三王妃想了想道:“还是让人盯着,行宫里的人若是敢出来,那就直接……” 乌日姑姑了然。 “王妃放心,今日不会有人打扰大王狩猎的。” “嗯,还有,也派人盯着大王子,我总觉得他今日不对劲。”方才那环顾四周出神的样子,分明是在找什么人。 自己的儿子,三王妃比谁都了解。 这才刚娶了和亲公主,还是先消停点,就算看上了什么人,那也是今后的事。 “是,奴这就去安排。” 流连忘返 行宫这边,十四王妃刚打扮好,准备去草原上和大王来一次美妙的邂逅! 若柳和扶月在旁不住夸赞她,快把十四王妃夸成了一朵花。 十四王妃是个耳根子软的,听着这些话,得意洋洋,越发觉得今日回宫有望!哪里晓得外面手握弯刀的暗兵,已经在月牙湾附近伺机而动,只等着她出现,将她脖子咔嚓。 那头三王妃已经想好了说辞,只要十四王妃暴毙,就让人把尸体丢去猎场,说她自己胡乱跑,进了猎场被野兽袭击。 十四王妃整理完衣群,正要出殿,一道身影急匆匆奔来,将她一把拉进殿中,啪的一声关上大门! 十四王妃定睛一看:“南儿?”她先是惊喜,作势要去抓住江佑欢的手,随后又板起脸来,冷嗤道,“你不是跑了吗,还知道回来呀!” 若柳很惊讶江佑欢的归来:“南儿,你……” 江佑欢懒得和她们废话,面色冷然,只说了一句。 “想活着回宫,就听我的。” 十四王妃被江佑欢的气场惊住了,皱眉:“你、你什么意思,大王就在外面草原上狩猎,今日是我见大王的好时机,你不是说要帮我回王宫,现在阻拦又是为何?” 江佑欢抬眼:“今日大王来了不假,但三王妃也来了。” 十四王妃剩下的话瞬间卡在喉头,她攥紧帕子,顿时焦急起来:“三王妃?!糟了,有她在这,绝对是不会让我见大王的!” 不仅是不会让她见大王,以三王妃的狠辣性子,让她彻底消失在草原上也不一定! “南儿,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 江佑欢没有隐瞒,点点头:“月牙湾附近已经被三王妃的人陆陆续续包围了。咱们今日,无论谁出去都是死。” 方才她回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野草里有人影晃动,不确定是不是三王妃的人,但八九不离十。 十四王妃身子一晃,几欲气晕过去,她眼角余光突然瞥到江佑欢沉稳的侧容,心中一动,赶紧抓住她的手:“南儿,你有法子,你一定有的!” 江佑欢的确有,但她并不打算直说,而是冷眸一转,看去一旁的若柳。 十四王妃不明问:“怎么了?” 江佑欢似笑非笑:“若柳好像有话要对主子说吧。” 若柳被看的一哆嗦,眼神躲闪:“是吗?我……我怎么不知道。” 她一笑道:“好啊,若柳不说也行,今日我赶路回来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江佑欢欲走。 十四王妃急了,回身一巴掌扇去若柳脸上! “贱蹄子,我就知道是你搞得鬼!” “南儿,别走。这贱蹄子今后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的。你快说,快说呀!” 十四王妃下手重的很,手上还戴着首饰,重重打下,若柳满脸都是血,江佑欢却一点也可怜她。她从不想与人为恶,但机会已经给了,先前还帮过她逃离七王营地,人家不给面子,她自不会再留情。 江佑欢没闹着要走了,顿住步子,双目沉静:“我有两个要求。” 十四王妃豁出去了:“你说!” “第一,今后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王妃都不能过问,只需照做。更不能过问我自己的事。第二,回了王宫后,我要成为王妃身边的一等宫奴。” 原来就是这些啊! 十四王妃擦了擦额前汗水,她还以为这江佑欢会借机要求今后成为大王的女人呢,那就好。 她点头:“好好好,我都答应你!快说今日有什么法子让我回宫!” 江佑欢红唇一勾:“待会儿……” 草原上三王妃等了许久,没见行宫有动静,便让乌日姑姑去打听,说是行宫里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异常。 三王妃心想十四王妃那贱人空有美貌和床上功夫,却是个没脑子又冲动的。除非是在那场大火里出了事,不然今日不会这么稳得住。 如此想着,三王妃放心多了,转头看着在猎场中陪同狩猎,满头大汗的耶律澈。 “快把帕子拿来。” “喏。” 三王妃接过,亲自骑上大马准备去给儿子擦擦汗。 猎场上刀剑无眼,旁的王妃根本不敢随行,别说是这般穿着戎装上阵了,只有她,从年少时就随同西漠王骑马射箭, 也因此,她才能成为西漠王眼中的唯一。 当然,便是有那等子骑术高湛,更会射箭的妃子,也会被三王妃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谢过母妃。”耶律澈接过帕子,正准备擦脸,蓦地一愣。 不仅是他,连那边狩猎中的西漠王也转过头来。 “什么声音?”三王妃皱眉。 只听一曲悠扬的腔调从后方随着草原风沙传来。 这声音像是竖笛,但竖笛那是北魏的东西,草原上怎会有?细听也觉得不像笛音,但当真是悠扬婉转,吹到了人心里。 十里外的大军营地里,也有人也听到了。 耶律央刚回来便亲自处死了几个昨夜暴露他行踪的内奸,周身衣袍和那俊美又充斥野性的侧脸上沾满鲜血。 他刚掀帘,那如悠扬曲调如泉水潺潺,冲破西漠北风,穿过风沙烟尘,悄然落入他耳畔。 耶律央掀帘动作一顿,回头看去营地喊杀声外的行宫方向,素来阴暗冷血的眼底,仿佛被萤火点亮,溢出缱绻荧光。 他抬起指尖抹了一把方才处置奸细时嘴角旁被溅到残留的血迹,蓦地想起那夜在妓营,那个女人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故意咬破她嘴角后,那抹在营帐里漾开的腥甜。 今日这血是臭的,唯有那日的才令人流连忘返。 他喉头上下滚动,莫名觉得心头有点痒。 这时哈都挠着头走来:“咦,这什么声音?从来没在草原上听过啊,好像是北魏那边的调子,七王,要不要去查查?” 谁在帮她? “不用了。”耶律央回过头,心情很好的样子,唇边扬起了久违弧度,眼底迷离和嗜血之色交相辉映,额心宝石晃着日光,给他更增添一抹禁忌神秘感。 哈都哦了声,拿出一张净手帕子递给他:“七王,剩下的人打死也不说出幕后的人是谁,您看如此处置?” 耶律央接过绢帕擦拭手中血污,脸上笑意不减,说出的话却残忍冷血的不像人:“跺碎了喂狗。” 哈都神情一动,却见怪不怪,当下应是。 “等等。”耶律央再看了眼行宫,细长鹰眼眯起,“对了,今日和大王一起去狩猎的还有大王子和三王妃吧。” “听说是的。” 果真不出他所料。 耶律央唇边弧度更大了:“去帮本王做一件事。” …… 这曲调连耶律央所在的营地都听得那么清楚,西草原上三王妃等人自是不例外。 她看着曲调传来的地方,脸色大变。 该死啊!她只想着阻止十四王妃出现在大王跟前,却忘了还有这茬! 三王妃想说点什么转移西漠王的注意力,已经是迟了。 西漠王对这调子很感兴趣,猎也不狩了,把大弓一扔,回头眺望:“月牙湾行宫里还有人住吗?” 西漠王是真的不知道,他连十四王妃被三王妃送走的事都还不知呢! “回大王,前几日送去了几个犯了错的奴才……”三王妃想将此事随意糊弄过去。 西漠王根本没听进她的话,因为前方行宫边的高楼上,已然出现一道白衣倩影。 那美人身段优美,舞姿倾城,瞬间吸引了西漠王的注意! 当初十四王妃能得西漠王喜欢,便是因为这动人舞姿,今日再见,西漠王一眼认出她来。 西漠王有点子懵,问着身边宫奴:“小十四怎么跑来这了?” 宫奴尴尬地看去面色铁青的三王妃,支支吾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往十四王妃跳舞时穿的都十分艳丽,今日却是穿着一身白裙,还有陪衬的悠扬曲调,像是草原雪山上绽放的一朵雪莲花,霎时跳到了西漠王心坎里。 西漠王眼眸一眯,眸底欲色火焰跳跃涌动,他一甩马鞭,仰头大笑着朝行宫而去! “其他人继续狩猎!哈哈哈哈!” 行宫高楼上,舞动中的十四王妃看着朝着自己骑马而来的男人身影,心跳如雷! 她激动地对躲在拐角处,正在用叶子吹奏的江佑欢道:“南儿,大王来了,他来了!” 江佑欢拿下叶子,莞尔轻笑:“接下来要做什么,十四王妃可知晓了?” 十四王妃有点迟疑,但还是点头。 这时西漠王已经策马来到行宫外,十四王妃见此,提着裙摆赶紧闪身离开。 西漠王纳闷了,别的妃子看到他都是着急相迎,今日这小十四怎么反倒是着急跑开。 他才不管! 西漠王翻身下马,踹开行宫大殿,追了半天,终于在里面发现了故意藏着的十四王妃。 十四王妃一开始还是避着他的,连正脸都不愿抬,几番逼问她才说是自己犯了错,被三王妃送到这来反省,没有资格伺候大王。 西漠王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阴戾的眼神一暗! 三王妃追来,见到这场景,心头大惊,赶忙上去解释:“大王,我知道十四王妃是大王的新宠。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要更为公正,不然怎么管理王宫后院?” “您也是知道之前十王妃的事……” 西漠王眼神一变,之前就是因为十王妃专宠,引得诸多大臣和部落族上言。 他倒是不怕,可谁想身边多那些碎嘴的人?叽叽喳喳的,扰他安宁! “大王放心,十四王妃的身边我安排了人照顾,还安排了士兵在这。只想等这段时间风声过去,便把人接回的。” 三王妃真不愧是最懂西漠王的人,他的面色果真开始缓和! 十四王妃见此顿时开始急了,四处寻觅着江佑欢的身影。 江佑欢也尝到了这三王妃的厉害,三两句话就可以让西漠王转变心思,果真是个硬茬。她眼眸眯起,开始思考对策。 正要迈出步子走出来,一道唱报声响起! “大王,底下人在行宫附近抓到了一行不明来路的士兵!” 才松口气的三王妃,心再起悬起!糟了! “来历不明?带上来!”西漠王一声令下,那些被受三王妃命令在四周伺机而动的士兵被人押了上来。 这些士兵也是蠢的,一来就扬声让三王妃救命! 三王妃心头暗骂这些人愚蠢,硬着头皮上前说这些是她安插在这保护十四王妃的人。 西漠王眼神顿时冷了,这些士兵身上分明带着冷箭和利器,哪里是保护!要说伺机而动等着出手还差不多! 西漠王再也不想听三王妃的解释,直接下令将十四王妃带回王宫! “王宫里的女人待在何处,是我这个西漠王说了算!倒不知有人喜欢替本大王做决定!”西漠王横抱起十四王妃,冷眼一扫周遭人,扬长而去。 三王妃惨白了脸,第一次在外面被大王这么暗讽,她差点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耶律澈刚过来,看到父王怒然离去的场景,欲追过去帮母妃说几句话,却被三王妃拉住。 三王妃对他摇摇头,耶律澈只好作罢。 好你个贱人,回就回吧!在外面死不了,回去有得是好果子吃! 不过这十四王妃素来蠢笨,今日怎这么多小心思? 一定有人在指点她! 三王妃暗道自己务必要把这个幕后军师找出来,然后彻底毁掉! 所有人离去,江佑欢从角落里出来,她脸上没有计划成功的喜悦,相反眉心紧皱。 三王妃安插的杀手肯定隐藏的很深,她又知晓大王来了这,怎会轻易被人发现? 难道,有人在帮她们? 是谁? 回宫 十四王妃被大王亲自接回王宫,以及三王妃当场被大王苛责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草原。 这些不过是女人们拈酸吃醋的戏码,自不会引得军营中人的过多注意,不过三王妃若是失了宠,阻碍了大王子竞争王位,这就不是小事了。 哈都巡视完草原,匆忙把今日的事告诉给了耶律央。 主营帐里,耶律央裸露着健硕的上半身,正襟危坐在榻前,双眸紧闭,由着身后的两三个美姬伺候换药。 说是换药,那几个美姬的身子却是朝着耶律央的胸前贴去,其中一人染了蔻丹的手指还在他麦色胸膛上画着圈。 “七王,您好久都没传唤人家了。” 旁边的人也卖弄着自己的傲人曲线往前靠。 “是啊七王,姐妹们好想您呐……” 耶律央眉心一皱,心里没来由一股厌烦,睁眼一把将美姬往自己下腹伸去的手抓住:“本王没有手吗?自己上不来药?滚出去!” 哈都看着跑走的美姬们,一脸不解,来到耶律央跟前问:“七王,您是心情不好吗?” 不是刚摆了三王妃母子一道,七王该高兴才是。 话音刚落哈都就想扇自己嘴巴子,堂堂战神亲王被人刺杀,七王的心情能好就有鬼了。 耶律央随意将伤口包扎了一通,站起身问:“查的如何了。” 哈都刻意压低声音:“回七王,目前的线索来看,像是大王子的人马。” 耶律央冷笑,有些时候只是看着像,实则可不一定。 他看着王宫方向,充满野性的掠夺光芒一闪而过。 “备马,本王要回宫!” 哈都应是,随后想起什么,说了句:“七王,说起来真是奇了怪了,踏雪居然不见了。” 他记得马儿一直被关在军营马厩来着,况且这是七王的良驹,军营里应没人会胆大到把七王的马儿偷走的。 耶律央眼神微闪,什么也没说,披上袍子掀帘大步离去。 …… 十四王妃被西漠王领回宫的太突然,她的行囊家当还留在行宫中。如今十四王妃只相信江佑欢,便让她和扶月留下来清理打包,最后再同士兵们一起回来。 “南儿,对、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和若柳一起欺负你的。”扶月不敢看她,搅着衣袖的样子十分胆怯。 江佑欢神色平和,眉目低垂,淡淡道:“我不怪你,也不怪若柳。”在这吃人的草原上,只有狠才能活下去。谁又不想活呢? “走吧,回去了。” 之前偶然得来的那匹白马还在。江佑欢觉得这马儿实用,也不知道是谁的,便一直留着,心想等回了宫,再去帮忙找主人。 能拥有这样的良驹,此人在草原上身份定是显赫。到时候她可得好好谢过人家。 忙活一夜,江佑欢和扶月等人到了王宫,已经是次日天明时了。 西漠王宫是一片雪白的异域圣殿,坐落在草原中心的西漠皇城。这里除了城池外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后方还有连绵不断的西漠雪山山脉。 其皇城和护城河的景象,以及从城门进出的西漠百姓,基本和北魏皇城相差无二。 皇城内的街景甚至和北魏一样,都有各种商铺酒肆。 江佑欢老早就听说过,百年前西漠和北魏是一家,以前只以为是传说,现在看来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天色还早。城门漠兵设防严苛,进出的人都要一一排查。 好在进城的人不多,江佑欢有十四王妃给的腰牌,还有士兵陪同,很快就进去了。 不过她有注意到,那些守城漠兵,在盯着她身后白马的眼神,有几分古怪。 江佑欢微凝眉,觉得还是尽早帮这马儿找主人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刚想着,祸事便来了。 前方街道上有马蹄声飞踏而来,江佑欢抬头,只恍惚看到了一道艳红人影。 还未细看清上面的人是谁,对方那系着铃铛的长鞭,啪嗒一声朝着她的脸上甩来! “贱人!我说踏雪怎么不见了!老实交代,这马是你从哪里偷来的!” 再遇他 江佑欢躲的及时,没有当真被长鞭毁了脸,但鞭子带起的泥水还是飞溅了她一身! 胆小的扶月被鞭风吓住,身子一软瘫倒到地上。 江佑欢把她扶起:“没事吧?” 扶月不敢动,颤抖着唇看着出现的人影!苍白的小脸如同大难临头! 江佑欢其实已经猜测到对方身份不低,毕竟胆敢在皇城里肆意纵马的人可不多。 不仅是扶月,连同和她们随行的士兵以及四周的漠人百姓,脸色都变了。 周遭静寂一片,只剩西漠的北风从皇城高墙外席卷着旗帜呼啸。 江佑欢有注意到,这些随行士兵哪怕是上次遇到部落族人也没有今日这么紧张和胆怯。 她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马背上穿着西漠长裙,面戴轻纱的异族少女。 少女约莫十四五岁,露出的眼眸细长又带着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攻击性。看那衣着和发饰,是王室中人无疑。 江佑欢在心中叹气,暗道自己只要在这草原上一天,怕是就没有一日安生日子吧。 当初和亲的旨意传下来后,她在北魏便做足了功夫,查阅了很多关于西漠王室的事。 西漠王儿子众多,有十七个王子,但公主却只有三个,大公主早早地嫁去了十三部落,二公主是个性子安静的。要说最受宠,性子也是娇蛮的,便是九王妃生的三公主。 两年前,西漠王带着自己这个最骄纵的小公主来过北魏,因为宫中内侍多倒了几滴酒,惹了这小公主不痛快,她竟直接将那无辜内侍活活打死。 在座的北魏朝臣一连三日上折子,说是西漠公主残忍,让魏帝告诫西漠王好生管教。 死了内侍是小,侮辱北魏是大。 西漠王非但不管束,还因此和北魏闹了嫌隙。回了西漠更没有惩罚,反而大肆嘉奖三公主勇气可嘉! 江佑欢甚至都怀疑,当初打死内侍的事,只是西漠王之后举兵起乱提前设计好的由头罢了。 心中有了数,江佑欢微笑站起身:“奴见过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误会了,这匹马儿是奴捡来的,正想一并带进王宫给它找主人……” “本公主让你说话了吗!方才还敢躲我的鞭子,真是活腻了!”三公主眼中迸射凶光,“你知道这是什么马吗?编瞎话都不会,这样的千里良驹只会认一个主人,它能乖乖听你的话,一定是因为你做了手脚!” 江佑欢眉心凝起,觉得西漠的人怎么都一样不讲道理。 扶月拉了拉她:“南儿,快跪下来认错吧,咱们身份卑微,三公主身份尊贵性子又泼辣,哪里是我们能招惹的人。” “快快认错吧,南儿……” 江佑欢没有动,她觉得就算认错,今日也是难逃一死。 她继续笑,高仰着头道:“公主殿下有没有想过,既然这白马能另认二主,会不会因为它本就不是什么千里良驹?若是好马,就算旁人千百手段,也驯服不得。既不是好马,又怎能配得上贵人的身份呢?” 三公主眉头一竖:“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这马儿你个贱奴就配得上了?” “公主误会了,奴只是想说,公主也好,旁的贵人也罢,理应配上更好的坐骑,若是继续为了这胡乱认主的畜牲计较,反而拉低公主身份了。” 三公主觉得自己好像被这个贱人给绕了进去,半天想不出一句回怼的话,反倒是把脸憋红了! 江佑欢福了福身:“奴还要去给主子送东西,先行告退了。” 三公主第一次被人怼得话都说不出,心中越想越憋闷! 偏偏她不能再继续掰扯,就像江佑欢说的,她继续就着马儿的事闹个不停,反而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但这不代表三公主会就此作罢,她转过头,看去江佑欢离开的背影,细长眼眸眯成一条缝,笑得狠辣:“好一个伶俐的丫头,本公主身边正好缺人,不如你就在本公主身边伺候吧!” 江佑欢眸色一变。 彼时一道大笑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哈哈哈!本王倒不知自己的马,怎就成那胡乱认主的畜牲了!” 江佑欢身子差点一软,脸色再次大变。 她不配 江佑欢不用转头,只肖用余光,也知道那男人熟悉又高大的身形,已经在朝着她们逼近了。 扶月惨白了脸:“南儿,完了,是、是七王!”她们惨了,今日一下便得罪了王宫两尊大佛,一定是死定了。 江佑欢脸色也很不好,但她更关心的是,耶律央方才所说的那句‘他的马!’ 这白马竟是他的马! 那之前她在草原晕厥后,突然出现在平民支流处,难道和他有关? 江佑欢眉头皱得死紧,唇瓣都咬出了血痕。一时无法接受是他‘救’了自己的事实! 再抬头,看到那个高骑大马而来,一个正眼也没有丢给她的男人,又觉得完全和‘相救’二字不沾边! 三公主看到耶律央,眼前一亮,翻身下马飞奔过去。 她一改之前的蛮横和凶狠,在耶律央跟前变成了真正的娇俏少女,细看她的姿势还有些羞怯。 “王叔!好久没见王叔了,王叔回了宫竟也不告诉人家,一定是不喜欢馥儿了。”三公主噘着嘴娇哼。 耶律央朗声大笑,勒紧马缰绳,甩动袍子俯下身,凑到三公主跟前抬手勾起她的下巴。 他和三公主的互动是轻柔,乃至暧昧的,同之前和捏江佑欢下颚的粗鲁动作相比,完全是大相径庭。 “馥儿这是生气了?”他红唇似血,嘴角弧度在漠风中透着几分诱人气息。 三公主面纱下的小脸渐渐红了,她哼道:“听说王叔的大院里又多了几个美姬,是吗?” 这吃味儿的语气,以及两人暧昧的距离,怎么看都不对味。 四周的士兵和百姓却是见怪不怪,连扶月都不太惊讶。 江佑欢眸光闪了闪,微微松口气。 这个男人身边美人无数,连自己的亲侄女也不放过,想来定不会再纠缠她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贱奴了。 耶律央朗声大笑,一把带起三公主坐至自己身前,姿势暧昧,低头笑道:“嗯,本王也觉得太多了,不如馥儿去帮本王挑几个走?” “王叔不怕我一个不留?” “哈哈哈哈!不留也罢,有馥儿一个也足够了!” 三公主笑得越发娇羞,原本气怒的心情也算是舒坦了,她一指那边还跪着的江佑欢:“那这个贱奴呢?她偷了王叔的踏雪,要我说,还是交给本公主调教一二才是!” 耶律央依旧没有看江佑欢,高昂着下巴,鹰眼噙着淡漠光芒,仿佛他们从未相识:“她是十四王妃的人,自有十四王妃调教。馥儿何必累着自己,去调教一个小小贱奴。她,可不配!” 江佑欢身子抖了抖,好在她的手一直扣着地砖,这才没有真的倒下。 三公主噘嘴,靠在耶律央怀中撒娇:“不嘛王叔,我就要亲自处置她!” 耶律央狭长鹰眼里的笑意顿收,冷下脸来,周身被煞气弥漫。 一向泼辣蛮横的三公主,在这位煞神跟前,也如同老鼠见了猫,眼中陡生畏惧,顿时瑟缩了一瞬脖子:“既然这个贱奴是那北魏贱人的人,本公主才懒得去浪费时间!王叔说的对,她可不配!” “一匹马而已,回头我让父王重新臻选一些更好的送给王叔!” 一行王室的人在亲兵的随行下,浩浩荡荡离去。明明已经走很远了,但前方街头少女靠在男人怀中的银铃笑声,还是顺着风沙传入江佑欢耳中,仿若魔咒。 再无牵扯 “南儿,南儿。”扶月唤了她几声,江佑欢才回过神。 扶月拍着自己的心口:“今日好险,咱们差点就回不去了。”她心有余悸的样子,“只是咱们这算是和三公主结了仇,日后在王宫可得好生行事了。” 江佑欢垂着眸子没说话,扶月又叫了她几声。 “南儿,你怎么了啊,我看你还是魂不守舍的?是方才被吓到了?”扶月觉得江佑欢胆子一向大,不然方才也不会敢那般和三公主呛声。 江佑欢扯唇笑了笑:“我没事。” 她真的没事,相反很高兴,今日一出,她觉得自己终于甩掉了耶律央那个魔鬼,今后她就可以真正的只做自己的事了。 至于他那日救了她,本就是他应该做的。毕竟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在草原上出事。 一借一还,再无牵扯。 扶月觉得奇怪,南儿明明说着没事,也是在笑,但那笑怎么越看越觉得牵强呢。 江佑欢起身:“走,回去吧。”进了王宫,属于她的前路,才刚刚开始! …… 不知是谁告诉了十四王妃江佑欢在皇城里得罪了三公主的事,她刚回去,就被十四王妃苛责了一通。 “那三公主生性娇蛮,连我都不敢招惹,你还敢去贸然得罪?” “本王妃刚回来,风头正盛,三王妃恨我恨得牙痒痒。三公主的母妃九王妃又和她蛇鼠一窝。你如今是我的人,去招惹了三公主,被针对的就只有本王妃!” 扶月在旁听着,想劝也不敢劝。 江佑欢一直很平静,听到十四王妃说起三公主母妃和三王妃交好时眼眸动了动。 默默听完十四王妃骂语,她最后抬头笑问了句:“所以,王妃这是想永远落三王妃一头?” 十四王妃咬住唇,眼底明显划过不甘,很快眉头一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想和三王妃对抗?”她不屑嗤笑,“那日在行宫,咱们是因为计划周密,加上三王妃轻敌才得了便宜。” 三王妃在王宫里基地深厚,更重要的是她生了大王子!母凭子贵,大王子又是大王最看中的,今后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届的草原王! “南儿,本王妃先前是答应了一切听你的,但也要看情况,现在这样刚刚好。”十四王妃好不容易回宫,只想珍惜这次的机会,过安生日子,不愿再去惹是生非。 江佑欢无奈摇头:“王妃,您真以为如此,那三王妃就会放过你了吗?三王妃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夺走她风头的人。除非,你想和其他早逝的王妃一样,从默默无闻到彻底消失在王宫,最后连尸骨都不见。” 十四王妃脸色变了,蹭地站起身,捏紧绢帕:“可我有什么办法!她是三王妃啊。我恨她,怨她,又有何用?” “那就去赌。” “赌?” 江佑欢:“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就看王妃有没有野心了。” 十四王妃眯眼靠近她:“你什么意思?” 江佑欢垂眸低语:“如今三王妃刚在行宫丢了脸面,正着急重新俘获大王的心。若是奴没有猜错,她肯定会就着之前摔碎花瓶的事找个替罪羊,说她也是被人蒙蔽。王妃说大王届时会不会信?” “还用说吗?大王就算不信,看在大王子的份上也会信的,更别说三王妃后面还有东原部落。”十四王妃死咬着唇,痛恨自己没有个好出身。 “王妃若是信我,此事就交给我了。王妃在行宫没有睡个好觉,先好好休息。若是有人来找您,切勿不要去。” 江佑欢退下后,十四王妃愣怔了许久。 她望着江佑欢的背影,怎么看都觉得这样一个懂得隐忍和颇具野心的女子,怎会区区只是一个女奴? 十四王妃心想,自己是应该好好去调查一番南儿的来历了。 若当真身份不明的人,她也该着手尽早将之处置掉! 南儿的确很优秀,也是她身边的一大助力,没有她自己也很难再回来。但若柳之前有句话说的对,这个丫头太有自己的主意了,让人把握不住! 顶多到最后的时候,她送南儿去一个好去处便是了。 出招 江佑欢离开十四王妃所住的西月宫,准备先和扶月去王宫大厨房,顺带熟悉一下环境。 扶月在旁跟着,小心翼翼地看着江佑欢,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南儿和自己不是一类人,有些时候在面对南儿时,比面对主子还要让她胆怯。 两人穿过宫室来到王宫花园,遇到前方路过的另一行宫奴。 那些人趾气高扬,走路时下巴都是往天上昂的,一看就知主子身份在宫不低。碰巧和江佑欢两人在拐角遇到时,对方还故意走过来撞了她们一下。 “不会看路吗?”那些宫奴瞪了眼扶月,继续大步往前,一边走一边道,“赶紧着吧,三公主今早累着了,还在那边等着要沐浴呢,快点快点……” 扶月摸着自己被撞疼的胳膊:“原来是三公主的人。南儿,我们赶紧换了方向走吧。不过这大中午的,三公主怎么就累了,还要沐浴做什么……” 江佑欢回想起今早在皇城街道,耶律央携着三公主同骑离去的一幕,心里猜测到了什么,眸光微闪:“管那么多做什么,快走吧。” 没走几步远,又有人出现了。 来人是个面生的女官,说的好听是长的严肃,不好听那就是凶神恶煞,一来便带着一堆宫奴将江佑欢团团围了起来。 扶月吓得小脸微白,躲去江佑欢身后。 “你就是南儿?”女官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她打量。 江佑欢直觉来者不善,面上淡定,轻嗯了声:“是,我是南儿。” “哼!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来人,把她架起来带去南院!” 江佑欢眼神一冷,原是想挣脱,一听到要去南院,她反抗的动作微松,由着她们把自己押起来。 西漠除了大王这个最高身份外,还另有北院王和南院王。南北大院也在王宫,和西漠王以及后妃们的住所是分开的。如今南北王虽然未分,不过已经有人住了。 北院住着骁勇善战的草原一霸七王殿下,南院住着最受西漠王宠爱的大王子。 耶律澈当然不会找她。找她的人,只会有那一位。 女官讥讽道:“看着是个老实的,没想到这么有心机!竟胆敢谋害北魏公主,你死定了!” 江佑欢眉心一皱,心中已有猜测。她没说话,也没为自己辩解,由着他们将自己带去了王宫南院。 临走时对扶月递了个眼神,让她别担心,回去好生伺候主子。千万别让主子出殿。 …… 原来是和硕公主那日回来后,服用了她所说的土方,没想到服用下去后非但没有转好,身子反而日渐羸弱,一直呕吐,今日连饭也吃不下了。 耶律澈听闻消息赶回来时,江佑欢刚被带来,正罚跪在南院的宫室中。 他没想到江佑欢在这,路过江佑欢身侧时,脚下步子微顿。内殿里传出和硕公主虚弱的声音,让他顿时回过神。 “咳咳……是大王子回来了吗?” 耶律澈大步走了进去,对着和硕公主一番嘘寒问暖。 和硕公主声音气若游丝:“大王子,其实并不关南儿的事,她只是好心,汤是南院的人熬的,到底是本宫身子不好的缘故……” 赫娜在旁愤愤不平:“公主您太心善了!分明是那南儿处心积虑,想害公主您!那土方吃下肚后,公主便越发虚弱,今早还吐血了……” 和硕公主打断她:“咳咳……赫娜,别说了……咳咳咳!” 撞上 “吐血!”耶律澈一改往日沉稳,温和眉宇间多了一丝暗冷之色,“到底怎么回事?” 赫娜指着跪在殿中央的江佑欢:“都是因为她!是她的方子害了公主!大王子,您一定要给公主做主啊!” 江佑欢看着帘子后的美人侧影,心中冷笑,本以为这个替身应是个稳得住的,这就开始出招了。 “大王子,这个土方并非奴一人知晓,您随意去北魏坊间一问,便知此方在民间广为流传。服用者最多肠胃不适闹肚子,断不会吃吐了血。” 赫娜骂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公主冤枉了你吗?” “公主万金之躯,自然不会因为奴去编造一个谎言蒙骗大王子。奴只是猜测或许是煮汤的时候出了什么差池。可否让奴先看一看公主的汤渣在做定论?事关两国,更应查清楚。” 江佑欢跪在地上,身形看着比耶律澈上次见她还要消瘦了些,但背脊却异常笔直,双眼低垂,神色如常,未有一点着急,回答问题也有理有据。 她说公主不会因为冤枉她编造谎言,实则也是在为自己辩解,她一个小女奴,哪里有胆子谋害北魏公主呢。 若今日在这的是其他王子,可能根本不等江佑欢说话就把人丢出去处置了。 也只有耶律澈,算是西漠王室里少有明事理的王族。 耶律澈轻嗯了声:“你说的对,事关两国,不是打杀一个奴才就能解决的事。来人!” 和硕公主眉心皱起,暗道这大王子性子太软,轻易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但耶律澈已经发话,她也不好再开口。 汤渣很快被人送来,江佑欢检查了一番,对耶律澈说里面就是一些食补的东西,残留的土渣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还说,若是大王子不信,大可以再派宫中的巫医来看。 耶律澈看了眼汤渣:“不用了,我信你。” 他不是多相信江佑欢,而是这糖水是南院的人熬煮,这小女奴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这来。若说是南院的人动手,那不是打他自己的脸。 和硕公主又开始咳了起来。这一次,是被气的。 赫娜得了和硕公主的眼神,顿时警觉,赶紧又道:“大王子!就算这糖水没问题,但我们公主的确是因为这个方子出的事,怎能就这样算了?” 耶律澈自然不会这样算了,和硕公主到底是在这出了事,怎么也要给北魏一个交代。 他看了眼江佑欢,准备开口。 江佑欢已经自己跪了下来:“大王子,公主的人说的对,此事就算和我无关,也是我应该负责的。不如这样,奴如今跟着十四王妃回来了,每日都在宫里,若公主和大王子不嫌弃,奴亲自照料公主,直至公主身子好转。” 和硕公主还等着耶律澈发落江佑欢,这句话差点让她把自己咳断了气去! 贱人! 好歹毒的计,这就想留在大王子身边了。 江佑欢补充:“若是公主身子一直未好,奴当以自刎谢罪。”她神色虔诚,看起来十分认真。 “大王子,不……不用了,本宫不怪她,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和硕公主只看耶律澈迟疑的样子就能猜到他的答案。 今日没搞死这贱人,反而将人留在了身边,和硕公主简直后悔死了! 耶律澈握住前和硕公主的手,话语轻柔:“眠儿。” 一句眠儿,差点让江佑欢以为他是在唤自己,微微晃了晃神方才反应过来。 “你身边没带几个北魏的人,若是有个北魏出身的女奴伺候着你,我心里也安心些。” 和硕公主心如死灰,但很快又稳住了,唇边勾起一丝冷笑。 贱人,是你主动要来本宫身边的,若是出点什么事,那可就别怪本宫了。 耶律澈看去江佑欢:“今后除了伺候十四王妃,还要来南院照料公主,你能顾全吗?” 江佑欢垂眸应道:“还请大王子放心,奴白日在西月宫,夜里来公主这边,是可以兼顾的。奴还是那一句话,公主若再出差池,奴自会以死谢罪的。” 耶律澈没说什么了,轻嗯一声,继续宽慰了几句和硕公主,便离开了南院。 大王子既已经发话,南院的人也不会再为难江佑欢,让她多跪了两个时辰,便让人回去了。 江佑欢离开的时候,腿似都要断了,她撑着身子往回走,不巧在宫道拐角上和折返回来的耶律澈撞上了。 她一直在垂头想事情,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身子一晃往耶律澈怀中跌去时,才反应过来。 出声的不是耶律澈,而是另一个人。 “澈儿当真是王宫最受欢迎的王子,出来走个道,都有美人撞入怀中呢。” 这熟悉的声音让江佑欢震住,下意识抬眼,陡然对上耶律澈身侧男人那似笑非笑的阴冷鹰瞳,她浑身一麻! 缘分 耶律央穿着一身惹眼的大红漠袍,高挺的身躯宛若山丘,正负手直立在一旁,嘴角邪邪勾起,俊美刚毅的面庞写满揶揄。 他显然是和耶律澈一同来的。除了耶律央外,还有其他同行的几个王子。 这个男人明明是一直在笑,话语也是在随意调侃,但那笑里却莫名携霜裹雪! 江佑欢睫羽轻颤,猛地浑身寒颤,忙地离开耶律澈的怀抱,匆匆退后几步,跪下来道:“奴见过大王子,见过七王殿下。方才是奴不好,奴……” 耶律澈笑着摆手:“没事的,你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上次在草原上也是这样的横冲直撞,对了,方才在南院王宫没来得及问你,上次你的伤可好些了?” 江佑欢只想赶紧逃离,没想耶律澈还是个话痨,留着她说长说短。 连耶律央这尊杀神的兴致也引了来。 “哦?澈儿和这小女奴之前就认识?”耶律央又看了眼江佑欢,微眯双眼中的笑更为深邃了。 耶律澈和耶律央关系还算不错,虽没有七王子他们和耶律央走得近,但两人表面一直维持的很好。 他点点头:“回王叔,上次在西草原上,这小丫头不知为何跑去了猎场上,我差点就射中了她。” 旁边的七王子忍不住调侃几句:“真有王兄的啊,别人去猎场都是射中羊啊豹子什么的,你倒是射来了个美人。这是不是就是北魏那边常说的缘分?哈哈哈!” “你们几个,平日爱打趣旁人就算了,今日怎还打趣我来了?” 八王子道:“可不嘛,若我是王兄,直接把美人接来自己宫中了!这样的缘分,可是少有哦!” 耶律澈无奈:“别说了,你们王嫂最听不得这些,小心被她晓得了,本王子今日可不想睡地上。” 一群人笑成一片! 江佑欢的脑袋垂得越来越低,双手紧紧攥着衣袖,手心里的冷汗几乎浸透了大半袖口。 她不敢抬头,因为她知道那个人在盯着她,她不想知道他为何如此,也不想关注那双眼里带着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她只想赶紧离开这! 好在耶律澈几人有自己的事要办,并没这这待多久,打趣了几句就走了。 耶律央不知是他们一起走的,还是先一步离开。总归也不见了。 江佑欢背上压着的无形巨石一松,长呼一口气,顾不了其他,匆匆离开了此处。 她走的太着急,没注意到后面有人影也在偷偷跑开。 这边,南院王宫。 “你说的可是真的?”和硕公主病从榻起,不知是被气着了,她这会儿的脸色明显比之前红润些。 赫娜道:“是真的,奴亲眼看到,这贱人一出去就朝大王子怀中猛扎。现场其他几个王子都在,七王殿下也在呢,她偏偏就接近我们大王子!” 和硕公主气得攥紧被褥,原本她还在想,留着这个贱人在身边好好折磨,现在一点也等不了了。 “奴路过外面时,还听到有人说,这贱人不仅仅得罪了咱们,今早在外还得罪过三公主!可真是个惹祸精,这样的贱蹄子,早晚得把自己搞死!”赫娜恨得牙痒痒。 和硕公主瞥着她,眯眼扯唇:“本公主都没生气呢,你这么气着做什么?莫非,你也对大王子有意?” 赫娜脸色一变,莫名慌乱起来,赶紧跪下:“公主息怒!奴万万不敢,万万不敢的啊!” 和硕公主又笑了,抬手将她带起来:“不过是说笑,瞧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公主吃人呢。不过你方才的那话,倒是提醒了本宫……” 那贱人既得罪了那么多人,何须她来出手呢? …… 江佑欢回了西月宫依旧没缓过神,她砰的一声将偏殿大门关上,抵在门口不住呼气。 无论是见那个人多少次,每一次都依旧像是上刀山火海! 此处偏殿是西月宫宫奴的住所,白日里没什么人,因此十分安静,但主殿那边,为何也一样了无人声? 十四王妃可不是个喜欢安静的性子,只要是她在的地方,一定会吵吵嚷嚷。 江佑欢心中一动,有个不好的预感,赶紧朝着主殿赶去! 刚走几步,还未出主殿,她的背心处那股渗冷发麻的感觉再次侵袭而来! 紧接着一个强有力的大掌,扼住她的咽喉,将她直接狠狠砸去门板上! 你就这么放荡 砰! 这种熟悉的碎裂感,江佑欢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好像每次见他,他都是这样的冷血不留情,在他的世界里,从来都不会有怜香惜玉! 连在床上也是,只有最原始的情欲!毫无温柔可言! 江佑欢的喉咙被他狠狠掐住,小脸涨红,说出来的声音更显沙哑刺耳:“七王,这可是十四王妃的寝殿,您……” 今日她才算真正的见识到这个男人的胆大! 她知道他会再来找自己麻烦,没想到是直接闯来西月宫,十四王妃再没背景也是大王的女人。 还有方才,他分明要和其他王子一起去商议事情,看那样子不是大事也是要事,突然离开,定是把其他人直接晾着了。 狂妄!太狂妄了! 耶律央手中力道没有半分收敛,脖子歪斜,脸上带笑,眼底却含着冰雪睨着她,唇边噙着不见眸底的冷笑:“真是胆大呀,背着本王,又勾引了大王子。你就这么放荡吗?” 江佑欢小脸微白,心中的屈辱和委屈无法言说,她倔强地别开眼,无论眼前男子近前的容颜多么俊美诱人,也不愿多看一眼:“七王要这样说那就是吧,奴是妓子出身,本就是浪荡女子。” 被误会了也好,她也便可以更顺利的进行自己的事了。 她的话无疑挑起耶律央的怒火,但更让耶律央震怒的是,她故意将脸别开的,不想看自己的姿态! 耶律央鹰眼眯起,胸口不断起伏。 “知道你以前是妓子就好,一个妓子伪装成了宫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就算是你的那个大王子,也保不了你!” 他气得越厉害,身上的男人气息就越发的滚烫火热,那灼热触感吹落在江佑欢身上,却是让她如坠冰窟,浑身透凉。 两人相处这么久,她太清楚这种感觉了。 可他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的美人,还和自己的王室侄女不清不楚,怎么偏偏就饶不了她? 江佑欢倔强地抬头,咬牙问:“奴如此也只想保住一命,七王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奴?上次你明明……” “那夜本王什么也没有答应过你。” 江佑欢心底一凉,细想起来,他的确没有直言说过。 她咬着唇:“那七王怎么才肯放过我?” “笑话!是你招惹的本王,故意在本王跟前勾引旁人。挑衅了本王还想逃?告诉你,越是想逃的人,本王越是不想放过!” “哪怕是一只又破又烂的脏鞋!” 江佑欢脸色更白了,却始终没有为自己多说一句,倔强又刻意疏离的眼眸刺着耶律央的眼。 她不是耶律央的第一个女人,也不是最有风清的那一个,但却是最不听话的! 回想起每每和她在私下相处,她都一改往日的寡淡,像极了一只难以驯服的小野马,特别是到尽兴处时,她还会亮出藏着的利爪,有些时候比他还疯狂。 就说他现在,胸前还留着她的咬痕……这种感觉是他从未尝过的,让他痴迷沉沦,每每都能释放出他在床上最原始的野性!让他愈发疯狂的想将她占有! 耶律央最爱驯马,像她这样不听话的野马,他便越是喜欢捏在手中! 就算他根本不喜欢这匹野马,哪怕是厌弃的很,也不会放过! 他的手从她脖子往上,捏起她的下颚:“听说,你今夜还要去南院……”他冷硬的嘴角勾起一抹少见的绝艳弧度,身子猛地往下! 江佑欢意识到什么,想要逃,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冰冷的薄唇,覆在江佑欢苍白干涸的嘴角上!像是一块炽热的寒冰,让她冰火两重天! “七王,不要……” 耶律央咬住她的唇,贪婪的吸吮,狠狠地撕磨!很快,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开,一道莫名的破碎声瞬间在江佑欢脑腔里炸响! 他的身体如铜墙铁壁,江佑欢怎么都推不开分毫。 她双目通红,眼角落下一滴泪。 无论他如今践踏和侮辱自己,江佑欢都从未哭过,唯独这一次,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也是她最后的贞洁! 此前的每一次,他都未曾触碰过她的唇,甚至好几次都蒙住了她的脸。可此刻……这属于她仅存的纯洁,和她早已不复存在的自尊一般,挫骨扬灰! 在她几尽绝望时,耶律央终于从江佑欢身上起开,他抬手抹去嘴角鲜红,鹰眼里戾色不减。 在看到她眼角泪痕时,他那抹戾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 耶律央冷漠地睨着她又红又肿,还带着伤的双唇,满意地笑了。 他明晓得她要去南院,却故意咬破她的唇!分明就是故意亮给旁人看的!江佑欢气急却又无可奈何。 “今夜就算了,日后再踏入南院一步,本王会亲自用烙铁在你的脸上烙下本王的名字。” 江佑欢身子抖了抖。 “本王还有事,晚上洗干净,乖乖在房中等着。” …… 江佑欢从偏殿出来时,已经是半柱香后了。 扶月正在主殿里焦急走着,终于看到江佑欢的身影,赶紧上前:“南儿,你总算来了!主子她……咦,你的嘴怎么了?又红又肿,还流血了呢。” 江佑欢出来前,已经特意用脂粉掩盖过了,还故意低着头,没想到还是这么明显。 “没,没什么。”她别开脸,“方才不小心磕到了。” 扶月有些惊讶,这是磕到哪里才能磕成这样。但她着急其他的事,也没有多想,接着道:“南儿,出事了,主子被人带走了!” 乱棍打死 另一边,十四王妃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已经被那生脸宫人带去了偏僻小道。 这宫人说是大王找她,可大王怎会在偏僻地方等自己。再看这宫人陌生的脸,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她后悔没听南儿的话擅自离开,满脸是汗,准备寻找离开的契机。 正好一道声音响起:“哟,那不是十四王妃吗,听说你回宫了,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 十四王妃一见是十王妃,也不管来人和自己不登对,上前拽住她的手臂:“十王妃你来的正好,我正说一个人在这闲逛无趣呢。”她心想三王妃有胆子杀自己,却没胆子直接杀两个妃子吧! 十王妃先前是极受宠的,十四王妃来了夺了她宠幸,她心里难免嫉妒,但她胆子小,没有明着和十四王妃起冲突,但两人关系一向一般。 此刻十四王妃如此热络,她很是意外。 “十四王妃,你……” 十四王妃主动问:“十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十王妃愣怔半晌才说她是去赏花,十四王妃一点没有多想,点点头,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生怕那宫奴追来,十四王妃故意加快了脚步。 十四王妃走的太急,没觉察那宫奴压根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在她离开后,转身也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 王宫花园里,三王妃站在一株牡丹前,倾听着身侧乌日姑姑的回禀,满意地笑了:“嗯,知道了。” “看这红牡丹,开的多艳丽啊。不过再美再艳丽又如何,这些中原的品种,来我西漠根本活不了三五日。可惜这么美的花了。”三王妃一手抚上牡丹,伸手狠狠一掐。 同时十四王妃正好入场,一眼看到三王妃和她手中被狠狠捏碎的牡丹花,身子一软,差点跌倒了去。 方才她只想着逃离,也没留意十王妃说她要去做什么,只大概记得是什么赏花之类的,还说了其他王妃都在。 十四王妃心里咯噔,害怕的同时又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三王妃若是派了人传假信引自己去,为何又会出现在这边?她的脑子想不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脑海中唯一想到的就是之前江佑欢警告她的话。 南儿说的对,她再怎么躲,别人要害她,总归是有法子的! 十四王妃想跑,三王妃已经看到了她:“十四王妃也来了,先前我派人给你宫里传信,让你来赏花,你还说身子不爽,现在看着倒像是没什么大碍了。” 十四王妃心说有这回事吗?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见过三王妃,我刚回来,在路上着了凉,身子是有些不舒坦。” 九王妃掩唇发笑:“大家都知道是大王亲自带你回来的,十四王妃这话,是在怪罪大王让你着凉了吗?” 十四王妃脸色一白:“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王妃面色和善:“行了,十四她年龄小,别吓她。”她十分热情地握住十四王妃的手,“别怕,既然回来了,大家依旧是姐妹。来吧,一起赏花吧。先前在在行宫的日子不好过,待会儿把我宫中的狐狸毛毯拿来西月宫吧。” 十四王妃一出现,便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瞬间将十王妃晾在了一旁。三王妃等人甚至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十王妃拧着绢帕,心中嫉妒又落寞,在她看来,定是因为十四王妃重获大王宠爱,所以连三王妃都赶着去巴结。 她一想自己成了王宫后庭里最不受待见的妃子,脸色越发难看。 “主子,三王妃她们都走远了,咱们赶紧跟过去吧。” “跟什么跟?人家都不正眼瞧我。”十王妃也只是嘴巴厉害,其实她胆子小的要死,看了眼四周,也没有要去闲逛的心情,“那边有茶点,你去给我拿点茶奶和油酥来。” 宫奴去了,很快又回来。 十王妃看她两手空空,顿时皱眉:“怎么没东西?” 宫奴说那些东西都是三王妃留着给十四王妃的,说是十四王妃在行宫受了苦,得好好补补。 本就憋闷的十王妃,这下更气了,一拍石桌:“十四王妃这个贱人!” 十王妃声音不小,很快就吸引了周遭路过的宫奴侧目。 “主子息怒,这里都是人,话可不能乱说呀。” 十王妃想不过,但她又有什么法子。 “等等,那些茶奶和油酥点心可还在?” “还没拿走呢。” 十王妃拧着绢帕,眼底划过一丝暗色,悄悄离开了此处。 …… 另一边,十四王妃正汗流浃背的和三王妃游玩赏景,故乡的东西在眼前,她却提不起一点兴致。 “十四王妃流这么多汗,是累着了吧,来坐下吃点茶点吧。” 十四王妃不想和她们闲话,指不定就有坑,正好她真渴了,拿过茶奶准备喝下去。 三王妃眼底划过讥诮,冷笑着垂下眼帘。 这时有人着急跑来禀报。 “三王妃,有个宫奴来找十四王妃,说是有事要见她。” 三王妃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谁敢阻止她的好事! 她心中不悦,但面上还是温和的样子。 九王妃:“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咱们难得一同赏玩。” “你做什么!王宫花园之地,岂是你能乱闯的!” 十四王妃欲言又止。 前方宫道上,一道身影着急步来,身边跟着阻拦之人。 江佑欢的步子极快,那些宫奴还真追赶不上。 她一眼看到坐在三王妃等人中间喝茶的十四王妃,眸光再落在那茶杯时面色陡然一沉。 江佑欢赶紧加快步伐上前,扑通一声跪去地上。 “主子,不好了,西月宫里出事了!” 十四王妃见是江佑欢,心中一喜,正要说话,旁边九王妃已经不悦呵斥:“哪里来的贱奴,看不见今日是赏花会吗,真是没规矩!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是不是叫南儿?! “九王妃,这宫奴是我的人,她说西月宫出事了,兴许真是急事。”十四王妃急声阻拦! 九王妃看着被十四王妃放下的茶杯,脸色一变。 三王妃瞪了九王妃一眼,这才没让九王妃露了马脚,她转头微笑地看去江佑欢:“哦?西月宫出什么事了?” 江佑欢:“是主子的家传之物不见了,奴怎么都找不到,那是主子最珍贵的东西,奴不敢耽搁,赶紧来禀报。” 十四王妃当即听出了江佑欢话中的言外之意。 江佑欢的出现,像让十四王妃找到了主心骨,原本在这如坐针毡,头冒细汗的她,此刻倒是沉稳了不少。 她站出来,恭敬地对三王妃道:“三王妃,那东西对我很重要,看来今日赏花会我是不能继续陪三王妃了,还请三王妃谅解。” 她说完就和江佑欢匆匆离开了。 九王妃急得不行,刚要进嘴的鸭子飞了,她怎能不气。 “三王妃,您怎能就这么让那贱人离开?方才她差点就要喝下那茶奶了……” “闭嘴。”三王妃瞪她一眼。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九王妃赶紧捂嘴,她接着又道:“可是三王妃,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放她走岂非太可惜了。” “她都说了那是很重要的东西,若是我执意让她留下,才会更让人疑心。”三王妃又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宫奴出现后,十四王妃就不一样了?” 九王妃想了想还真是:“先前话都说不清几句,这会儿倒是口齿利索了。” 三王妃眯眼,只要十四王妃还在宫里,机会可有的是。 不过若要能找出她身边的幕后军师,那可不是个简单事儿。有时候还得看运气! 三王妃盯着江佑欢的背影,侧头对乌日姑姑耳语:“去查查这个丫头的来历……” …… 另一边。 “南儿,我、我今日也是被人骗……”到了无人之地,十四王妃也没了架子,头也不敢抬,看起来倒像她才是奴才。 江佑欢眼神极冷:“王妃既知道三王妃心思不纯,为何要喝那茶奶。” “茶奶?”十四王妃皱眉问,“茶奶有问题吗?那茶奶是九王妃亲自给我的,若是出了事,她们不是会被连累吗?”她也因为是九王妃亲自递来,才放心喝下。 “正因为是她们给的,才最有问题。”江佑欢见她一脸茫然,继续道,“王妃今日是和谁一起去花园的。” “十王妃。” 江佑欢不出预料地笑了:“瞧,替罪羊都已经找好了,三王妃便更加有恃无恐。” 十四王妃惊呆了,好半晌都说不出半个字。 “王妃,你一定要谨记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若你今后再这样肆意妄为,我也保不住你。”江佑欢似生气了,说完转过身去。 十四王妃拉住她:“好南儿,今日是我的错,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乱走了。既然没中计,今后咱们再谨慎些不就妥了。” 江佑欢扯唇冷笑,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今日她的出现,务必是让那三王妃给注意到了。她今后若想在王宫里行事什么的,怕是不易了。 不过早得罪晚得罪,都要得罪,早日交手,也能更早探清对手虚实。 三王妃不仅仅是十四王妃的死对头,也是她死对头的婆母。能早日扳倒假公主的后盾,断了她的一条后路,倒也不错。 这些倒是不急,只是今日三王妃没得手,定是不会罢休。 回西月宫的路上,江佑欢对十四王妃又叮嘱了几句,十四王妃不敢反驳,一路点头,摇着江佑欢的手臂说自己知道错了。 江佑欢见她小脸惨白,知道她这次是真听进去了,也没再多废话,说自己近日夜里要去南院的事。 十四王妃虽觉奇怪,但江佑欢之前说不要过问她的事,便没有细问。 …… 今日计划落空,三王妃倒是淡定,九王妃却气得不行,她素来性急,回去后便拿着宫奴撒气,一行奴才在她的东雪宫里跪了一地。 碰巧遇到三公主耶律馥来看望。 耶律馥第一次见母妃气成这样,她一向残忍,以为是底下人得罪了母妃,眼也不眨,扬手将这些人拖下去用鞭子抽死。 宫奴哭喊着被拖下去,九王妃还是一副头疼的样子。 “母妃,您怎么还郁郁寡欢呢。” 九王妃把耶律馥叫到近前,三公主虽然自打出生就养在三王妃的身边,但对她这个亲生母妃还算关怀。 她不想自己女儿牵扯进王宫后庭的事,便挑着捡着只说是一个宫奴得罪了她。 “什么宫奴这么胆大!让本公主知道了,一定要抽她的筋剥她的皮!” 九王妃眼中划过阴狠,她倒也想如此呢,只是三王妃说过,这个人她不能随便动,便摆手道:“那丫头是十四王妃身边的红人,十四王妃正受宠,动不得的。” 耶律馥正在吃橘子,闻言抬头:“母妃,那个丫头可是叫南儿!” 九王妃坐起身子:“馥儿认识?” 耶律馥一把捏碎手中剩余的橘子,汁液从她手中溢出,本应是橙黄色的,映照着这宫室里的明灯,竟闪耀着血色光芒。 “母妃,这个贱人就交给我吧!” 九王妃皱眉:“馥儿,三王妃说了,这个丫头她会亲自……” 耶律馥浑然不在意:“三王妃平日管理后庭事宜,已经够辛苦了,这点小事何必她操心。” 九王妃还想再劝,耶律馥又道:“母妃放心,我心中有数的。不会伤了那贱人性命的。” 耶律馥回想起江佑欢那张令她厌恶的沉静小脸,嘴角一勾,细长眼眸中溢满可怕的冷意。 刁难 入夜,江佑欢从西月宫离开准备去往南院。 路上她突然想起白日里耶律央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双唇紧抿。 当她是什么了,想来就来吗? 江佑欢双唇灰白,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从未有尊严可言。 到底怎么才能彻底逃离这个人?看着眼前的西漠王宫,江佑欢苦笑,或许在查清一切恢复身份之前,她如何都是甩不掉这个人的。 心中愤恨气恼,江佑欢脚下的步伐还是越走越快。只有赶紧去了南院办完事,她才能早些回来。 她虽然不想伺候那个人,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男人连大王女人的殿宇都敢乱闯,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江佑欢继续咬着唇,脚下步子越发的快。 只是还未到南院,就杀出了一个拦路虎。 “你就是南儿吧!我们主子要见你,跟我们走!” 江佑欢心觉声音熟悉,抬头一看,果真看到了几张熟脸。 这几人正是之前她和扶月在王宫小道上遇到过的三公主的人,当时她们还故意撞了扶月。 江佑欢双眼低垂道:“还请各位姐姐回去告诉三公主,我还要去南院,那边也有主子正等着呢。待办完事我再……” “当自己谁呢!还想晾着我们三公主!公主要见你,是你的福气!来人,直接押起来!” 江佑欢脸色一变。 一道少女声音传来:“凶巴巴的做什么,都给我退下!” 耶律馥一改初见时的跋扈张扬,此刻满脸是笑,十分亲切地走来。 在看到江佑欢唇边莫名出现的咬痕时,耶律馥脸色微变,直觉不喜欢那道痕迹。 很快耶律馥面色又恢复,笑着问她:“不记得本公主了吗?南儿,上次本公主就看上了你,一直想要你来我身边伺候。奈何十四王妃不放人,今日遇到,真是有缘,你不如就在这陪陪我吧。” 说是邀请,耶律馥根本不给江佑欢一点反抗的机会,亲自将人架走了! 江佑欢起初还想反抗,转而想到什么,眼底划过流光,便由着耶律馥将自己带离。 南院这头恍惚有人影闪过,下一刻这人影出现在了和硕公主的面前。 “主子,南儿好像被人带走了!看样子像是三公主……” 和硕公主正在纱帘下看什么东西,被突然走来的赫娜惊到,慌忙地将手里的东西往后缩去:“啊!谁让你进来的!” 赫娜赶紧跪地认错。 和硕公主见她没发现什么,呼一口气,问:“你可看清了,当真是三公主?” 赫娜点头,她接着又蹙眉:“主子,三公主一向跋扈,落在她手中的宫奴,能好端端离开的没有几个,那南儿这次恐怕是九死一生啊。” “看你的样子像是在担心她。”和硕公主毫不在意,抬手摸了摸发髻鬓角。 赫娜:“奴不是担心她,这南儿今夜本是要来咱们这,若出了事,十四王妃恐怕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这倒是个问题。 和硕公主眼珠儿一转,笑了:“放心吧,本宫自有决断。” 另一边,江佑欢被耶律馥带走后,来到了附近的一个亭子里。 西漠王宫的景色和北魏有些区别,不过这里走廊凉亭,以及池塘都是有的。只是池塘种着的不是观赏的莲花,而是一些黑漆漆,江佑欢认不出的植物。 除了这些,池塘里还有黑色的蟾蜍蹦跶,细看那池水竟也是深绿色的,不住冒着黑色泡泡,看着就让人觉得背脊发麻。 耶律馥却是很喜欢这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对江佑欢扬手:“南儿,给本公主倒杯马奶。” 江佑欢双目低垂,十分乖巧地去倒马奶。 刚触碰到奶壶时她脸色一变,手微微一抖。 耶律馥眼睛眨巴眨巴,很是无辜单纯:“啊,我怎么忘了,这马奶是现煮的,刚送来,估计还烫着呢。不过传言你们北魏人最喜欢说什么君子君子的,当时不会因为这点就折腰吧。” 江佑欢唇边挤出一抹弧度:“公主谬赞了,奴算是什么君子,公主喜欢喝热乎的,奴给公主倒满便是。” 她微笑拿着滚烫的奶壶上前,乖乖地给耶律馥倒上。 耶律馥一直观察江佑欢的反应,见她神色如常,连眉头都没皱过一瞬,狠辣的眼中生出些许惊诧。 除了马奶是烫的,外面的铜壶还被她刻意烧过。 真能忍。 哼,我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耍本王呢,好得很 耶律馥递给身边人一个眼色,旁边的宫奴伸出一只脚,作势要绊江佑欢。 这滚烫的马奶和铜壶掉去人的身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点小心机怎逃得江佑欢的眼,她从小身在后宅,什么腌臜手段没见过。 江佑欢仿佛没瞧见那伸出来的脚,继续倒奶,脚往前一迈,好巧不巧正踩中那宫奴的脚踝。 宫奴吃痛,尖叫着身子往前仰倒去! “啊!” 混乱之际,江佑欢手中的铜壶不知怎的突然脱手,连奶带壶尽数洒去了耶律馥身上! 耶律馥惨叫一声,捂住自己被烫红的半张脸,气愤至极地瞪着江佑欢! “贱人!你做什么呢!!” 江佑欢跪在地上,她似也被吓坏了,满脸真诚地道不是:“三公主,是奴不好,奴也不知道这个宫奴怎会突然飞扑出来,都是奴的错。” “公主,我……我!”旁边的宫奴已经惨白了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耶律馥疼得倒吸气! 她身手灵活,方才及时躲开,但还是被泼了半张脸!脸上火辣辣的,又疼又刺,不用看也知道没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废物!一点事都做不好,把她拖下去,砍掉她双手双脚,丢出王宫!” 发落了自己人,耶律馥尤不解气,转头瞪向江佑欢。她可不信方才是凑巧! 她还没说话,江佑欢已经先开口了。 “公主其实不用如此的,公主想找奴麻烦,直接处罚就好,何必生这些事呢。” 耶律馥被说中心思,脸上登时挂不住,很快她又冷哼! “是,本公主就是想找你麻烦!那又如何!谁让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江佑欢叹了口气:“公主是为自己找奴麻烦也好,是为了九王妃也罢,奴都认了,毕竟是奴做不到让公主和王妃们喜欢。不过奴却不想公主被人利用。” 耶律馥细长眼眸一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被谁利用了?” “公主来找奴,定是因为九王妃吧。公主来的急,恐怕还没去细问过白日的事,奴今日之所以得罪九王妃,是因为我家十四王妃差点就被人算计了,奴是十四王妃的宫奴,自是要帮着自家王妃。” “你的话是说我母妃算计你家十四王妃吗!笑话!我母妃才不屑呢!”耶律馥冷嗤。 江佑欢:“奴就直接和公主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奴也觉得不会是九王妃,但那茶奶的确是九王妃端给我家十四王妃喝的。” “说出来公主可能不信,今日奴着急去救人,就是因为得了消息,说九王妃要害我们主子。” “你胡说八道!” “公主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那茶奶里是否被下了东西,是不是九王妃端的,一查就知。”江佑欢继续垂眸,“公主说的对,九王妃不屑对付我家主子,那便一定是被人利用了,那个人不仅利用九王妃,还利用公主来对付奴呢。”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大家都知道我家主子为何被送出去,又是为何被接回来的。最恨我家主子的人是谁,公主这么聪明,一想便知。” 耶律馥神色变了,她当然知道是谁! “不可能!闭上你的狗嘴!再胡说八道,本公主现在就把你舌头割了!” 江佑欢无奈摇头:“公主,三王妃先前在行宫被大王苛责的事,谁都知晓,三王妃想重得大王信任,肯定要找个替罪羊……” “闭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自小在三王妃身边长大,三王妃待她极好,待她母妃也是极好,耶律馥眼一瞪,“贱人,你是故意在挑拨离间!” 江佑欢发笑:“是不是挑拨离间,公主去查就知道了。奴不过是一条贱命,公主想何时来取都可以。” 耶律馥气得几乎忘记了脸颊上的疼痛,她看了眼江佑欢,恍惚想起之前母妃明显藏着事不愿告诉她的样子,猛地朝凉亭外走去! 走两步,她又顿住脚步回头,冷冷看着江佑欢:“哼,是不是真的本公主自己会去查,至于你,今夜打翻了本公主的东西,本公主才不会就这么算了,继续跪,跪到本公主满意才准起!” 走远了,还听到她的声音再次传来。 “今夜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也不许让人知道她在这,更不许让王叔知道!谁敢多嘴,本公主剁了谁舌头!” 江佑欢眉心一皱,她是不怕跪的,只是今夜事还多,她不仅仅要去南院,还要着急回西月宫。 可现下耶律馥走后,勒令了不少人在这守着,不仅有宫奴,还派了士兵,她根本无法离开。 另一边,西月宫偏殿。 男人站在空荡荡的女子小榻前,一把拧碎榻前的琉璃杯,细长如鹰的凤眸里翻涌着腾腾火光,声音冰寒彻骨,一字一句从他唇齿间挤出。 “耍本王呢。好,好得很……” 可有人来过? 耶律馥是铁了心要让江佑欢今夜吃不了兜着走,硬生生让她跪到了半夜后才放人。 从凉亭离开的时候,江佑欢身子都要散架了。 她艰难地撩开裤腿,膝盖上早已是青紫一片,掏出上次耶律澈给的药瓶,简单涂抹一遍,最后靠着一口气,去了南院。 此刻已经很晚了,守着宫院的人听说她是奉命来伺候和硕公主的宫奴,愣是不让进,只说公主已经休憩,让她赶紧滚。 江佑欢猜到是这个结果,也不急,她接近那假公主,又不是真的要来伺候。 她一边说着知道了,眼神却在往南院里瞅。 此刻南院基本一片黑漆,看不太清,只隐隐看着和硕公主的宫殿外,赫娜正在大骂着一个宫奴,明明都是奴才,那个小宫奴愣是不敢还嘴,由着赫娜掐捏打骂。 士兵不悦催促:“让你滚,听不见?公主早就就寝了!” 江佑欢低下头,连忙离去。 她刚走没多久,那个被打骂的宫奴捧着托盘,也跟着退了出来,她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头发散乱,衣服上也都是脏污。 宫奴一直低着头抽噎,待走到安静无人的地方,她蹲在角落,双肩抖动,连哭也不敢哭大声了。 一张带着竹叶清香的绢帕被人递到她的跟前,女子温软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来,擦擦吧。” 小宫奴抬头见到江佑欢后一愣,赶紧往后退,生怕被人发现她在这偷偷哭泣。 江佑欢轻柔一笑:“别怕,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应该认识我吧。我叫南儿,是十四王妃身边的人,本奉命来伺候北魏公主,只是公主已经就寝了,都怪我来迟了。” 小宫奴回头看了眼燃着微弱灯烛的南院主殿,想说什么,还是咽了回去。她很谨慎的样子,并没有接江佑欢的绢帕。 江佑欢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也不愿意说。 笑了笑江佑欢的眼神又落在她满是伤口的手背上。 小宫女脸色一变赶紧把手往旁缩去。 江佑欢拿出耶律澈给的药瓶递给她:“这是上次大王子给我的,应是好药,你拿去用吧,这么好看的手,若是留下这些伤当真可惜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小宫女有点诧异她竟然这么直接说出药瓶的来历,心想这南儿也是个没心机的,不然随意说出,岂不是落人口舌。在江佑欢起身要走的时候,她踌躇着还是开了口:“我、我叫香蕊。我阿娘是北魏的,所以我没有西漠名字。” 江佑欢了然,回头对她嫣然一笑:“好,香蕊,快回去吧,小心被赫娜发现你又要挨骂了。” 回到西月宫,已经很晚了。 江佑欢从凉亭离开本就难受,回来的路上又吹了凉风,终于是撑不住病倒了。 她醒来时,已经到了次日。 看到熟悉的宫奴房间,江佑欢猛地一个起身,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自己的身子,除了病后的无力并没有其他异常,她又抬头去查看房中。 扶月这时候走来,手中端着一碗药。 “南儿,你醒了,昨夜你把我吓死了,见你晕倒在殿门口,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咦,你在找什么?” 江佑欢眼神闪烁,隐晦地问:“扶月,昨夜可有人来过我这?” 扶月摇了摇头:“没有啊,有人会来吗?” 江佑欢呼一口气:“没什么,谢谢你。”兴许耶律央当时的话只是恐吓她,让她不敢去南院罢了。总之没来就好。 扶月摆手说没事,又说十四王妃知道她生病了,让她这两日不用在跟前伺候就好生休息。 江佑欢失笑,怎能休息呢,迟一天,那个假公主的存在就多一分的危险。 “没关系的,我待会儿和你一起去大厨房吧。” 扶月拗不过她,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去的。 后庭去往大厨房的路,和通往大王殿宇的路是相交的,若是运气好,还能碰到王子和大臣。 江佑欢的运气显然不好,一来就碰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 “南儿,你的脸色实在不好,要不要先回去,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扶月话说一半,背后一凉,侧头看去,小脸顿时变得苍白,赶紧跪下,“见、见过七王殿下!” 无情如他 许是江佑欢还在病中,身子发着高热,反应迟钝,还是扶月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跪下的。 扶月想着上回她们在草原上得罪过七王,七王当时还将江佑欢一个人带离了许久,便忍不住狂咽唾沫,担心今日她们又难以幸免。 不仅是扶月,江佑欢也是这样想的。 她低垂着头,心有余悸,连呼吸都不敢大了,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今日江佑欢却是想多了,耶律央出现后,淡漠的冷眼只朝着她们的方向扫了一瞬,甚至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分,直接就走了。 那种疏离漠然和森冷,比往日他带着疯狂占有的滚烫视线,更让江佑欢遍体生寒,心都因此漏了一拍。 江佑欢眉心皱起,说不清她此刻是何心情,有被他忽视的侥幸,也有另一种某名的情绪。但总归是松一口气了。 只是这口气才松了一半,她们又被人挡住了。 “怎么走路的,没瞧见人吗!” 听这声音熟悉,她抬头一看,见出现的果真又是耶律馥的人。 江佑欢知道就算她昨夜的话让耶律馥心中怀疑了,她也不会放过自己。 扶月想说她们一直好生走,根本没撞到这些人,她们分明是故意找茬! 江佑欢不想因为自己牵扯进无辜人,将扶月拉开,让她先去大厨房。 “南儿,这些人来者不善,你身子又病着……”扶月满脸担心。 江佑欢苍白的小脸挤出一抹笑:“我没事的,这条道挨着大王的殿宇,她们不会做的太过分。你赶紧去吧,主子还在宫中等着你,若是迟了,你是晓得主子脾气的。” 扶月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先行离开。 耶律馥的人见扶月走了,冷笑道:“怎么,这是让人回去搬救兵了吗?是你撞了我们三公主的东西,没让你赔都不错了,闹到大王跟前被苛责的也只有你!” 这些人摆明是为了故意找江佑欢的麻烦,哪里管她的解释,三两人上前将江佑欢架起来跪下! 咚的一声!江佑欢昨夜才跪伤的膝盖,似是又要碎了。 这碰撞声可不小,另一边宫廊下正大步朝主殿方向去的耶律央是听得见的,不仅是能听见,皆知草原七王眼如尺,耳如风,连她们的对话细节都逃不开他的耳。 但耶律央依旧步履不停,甚至没停顿一瞬,无动于衷着继续大步往前,漠袍随风翻飞,三两下消失在了宫道上。 耶律央一走,这些宫奴们愈发放肆,将江佑欢推倒在地,准备继续发难! 这时一道呵斥声响起。 “做什么呢!不知道这条道通往大王的殿宇吗,被大王看到你们在这打闹,仔细你们的小命!” “啊!娜偌姑姑……” 来人应是在王宫地位不小的女官,连这些三公主的人看着也露出胆怯之色来。 “我、我们是在这和她开玩笑的,三公主那还有事,我们先走了。” 一群宫奴落荒而逃,娜偌姑姑摇着头,上前将江佑欢带起来,看着她手腕上被推倒后的划伤,皱眉道:“跟我过来吧。” 江佑欢对此人不熟,一开始是想拒绝的。 她并不觉得在这王宫里会有人平白帮自己。 被抓个正着 听得那娜偌姑姑道:“放心吧,我是南亭郡主的人。” 南亭郡主? 江佑欢心中一动,看着娜偌姑姑的眼睛亮了:“可是北魏的那个南亭郡主?” 娜偌姑姑打量着她的脸:“你也是北魏人?” 江佑欢点头。 南亭郡主原是北魏先帝遗落民间的女儿,一路流浪,辗转到了西漠,在草原上被上一届的西漠大王看中,成了他的爱宠。 北魏先帝苦寻多年,后得知女儿远在西漠,还成了西漠妃子,失落又感怀。 到底是奴籍出身,先帝为了皇家颜面和女儿的名声,没有贸然认这位公主,只在后来出使西漠时,借机和女儿相认,又扬言说此女和自己有缘,便封她为南亭郡主。 南亭郡主虽和西漠先王相差二十载,但两人感情深厚,先王去世后,她跟着束发出家,一直住在西漠王宫东边一处偏僻的宫院里。 细算起来,这位郡主如今也应该有四五十了。 因着西漠先王对南亭郡主很是宠爱,临去前还下了命令,见郡主如见他,不仅当今西漠王对南亭郡主很是尊重和客气,连其他王族也不敢造次。 当然,西漠王这份客气中,除了尊重外,还有无别的目的,那就不知道了。 毕竟这位郡主的美貌可是出了名的,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西漠先王相中,至死不渝。 江佑欢想着在这陌生的国度里,还有一个自己的‘娘家人’,心头不禁有几分感怀。 不过她知道人家是自己人,人家可不知道。 是以娜偌姑姑给她包扎完伤口后,江佑欢问了一句:“不知姑姑是路过,还是受人所托呢?” 娜偌姑姑没想到她还是个聪明人,晓得自己不会平白出现,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毕竟那位可说过不许多话的。 娜偌姑姑笑了笑:“看你面颊滚烫生着病,还是快快离开吧,三公主是出了名的娇蛮性子,以后遇到她的人记得绕道走。” 江佑欢眸色微敛,晓得人家不想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了,最后说了一句谢谢,便匆匆离去。 今日她执意带病出来,并非是想出来招人眼目,而是有自己的事要办。 阔别娜偌姑姑后,江佑欢去往了另一个地方。 …… 今日的南院和寻常一样安静,耶律澈的地方和他这个人一般,不会带有太大的攻击性,即便是士兵阻拦,也不会过于凶神恶煞。 昨夜她没有进去,无论是不是那假公主故意不见人,她今日都是要过来一趟的。 因为昨日耶律央放下狠话命令她不许再去南院,是以今日江佑欢来的路上,刻意走的小道。 她不是担心被他知道,而是不想再被他找麻烦。 这是王宫不是草原上,被人知道她和七王有不正当关系,七王没什么,但是她的小命如何可就保不准了。 南院守门的人知道江佑欢是来见北魏公主,当即就去传信,很快回来说公主已经等她很久了,让她直接跟人进去就是。 江佑欢眼神闪烁,随着人进了南院。 领她进去的是个生脸宫人,去的也并非是之前和硕公主住的殿宇,反而越走越偏。 “公主还未起,你在这里先等着。” 江佑欢一直低垂着眸子,乖巧地应是,待那人离开,偷偷离开了此处。 那假公主不想见她,她是知道的,正好她另有目的,索性先自行在这四周查看。 为了迎接北魏公主,西漠王还提前让人在南院里修建了北魏风格的园林。 不知西漠是否真心实意,但看到这记忆里的景物,江佑欢还是有些伤怀,她摸了摸心口处挂着的玉佩,眼神愈发坚定,继续往前。 南院比江佑欢想象中大一点,不过听说北院比南院还要大,不知那边又是怎样的风景。 江佑欢蹙眉,心觉自己怎么想到那个人身上了,甩了甩头,继续走着。 前方正好走来一行人,江佑欢不想被人发现,左右四望,推开就近的一间宫室偏门,迅速躲闪进去。 外面的人走了,她浅呼一口气。 正要推开门离开,一道讽刺冷笑从她身后响起。 “不是告诉过你,不许再入南院吗。” 酥酥麻麻,如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恍惚一瞬,江佑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不是在南院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本不想碰她的 江佑欢还妄想着佯装自己不认识身后的人,推开门顺势要逃离,她想着这里好歹是在耶律澈的南院,耶律央再怎么猖狂,也该不会做的太过分才是。 可她刚伸手推开门,才露出一条缝,便被他拧着胳膊一把拽了回去! “呃……!”这一次虽是被丢去软榻上的,有靠枕垫着,但也疼得江佑欢几乎去了半条命,仿佛五脏六腑都瞬间移了位。 让她本就病中的身子更加雪上加霜! 但让江佑欢庆幸的是,耶律央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应该说,他是来不及。 因为在她被拖拽回来的同时,隔壁房间里传来开门声,以及接下来响起的一道女子娇软低吟:“嗯~大王子……” 江佑欢一听这恶心的声音就知道是和硕公主的,除了和硕公主,纱窗对面模糊又熟悉的男人身影也在告诉她,耶律澈同样在这! 此刻的他们两人,和她只有一道纱窗之隔! 她心中一惊,觉得不对劲,再次抬头仔细看了一番自己所在的房间,这才意识到,眼前根本不是寻常宫殿,而是南院的书房茶室! 所以,耶律央并非偶然出现,或是来堵她的,而是在这等着和耶律澈相谈事情! 想着他昨日才警告过自己不许前来南院,自己刚偷跑来就被他撞上了,这运气当真是没谁了。 不知是心虚还是本就不想看他,江佑欢故意将眼别开,手心死死攥着软榻被褥,看似沉稳淡定,她的心却早已是七上八下! 好在隔壁书房的动静愈来愈大,冲散了茶室里不少的诡异气氛。 这头,耶律澈面对和硕公主的热情还有些招架不住,身子靠在书桌边,眼神有几分慌乱地朝着茶室里瞅:“公主,还是等入夜吧。你身子近日里不好,今日我还有事,再者王叔他……” 和硕公主从他下腹处抬头,将他的腰带解下缠在自己脖子上,灵舌从下往上滑至他胸前:“不要嘛,大王子昨夜未来,人家好想王子。” 耶律澈脸颊通红一片,却抵不住她的热情如火,心中火苗被点燃,瞬间化被动为主动,将和硕公主压在桌上。 “啊~” 和硕公主娇嗔一声,眼神越发迷离。 她为了自己今日接下来的计划顺利进行,伺候的格外卖力。在她看来,只有这样才能笼络住男人的心。 心中念头生起,她的迎合声也跟着一阵高过一阵。 耶律澈被她的声音带动,身下动作也越发的大,撞翻了不少桌前物件。 隔壁书房动静起伏,春色旖旎,但这股春风再怎么热烈,也吹不散旁边茶室里的阴霾分毫。 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欢好,她却被迫和另一个欺辱践踏她的男人关在一室,江佑欢心中失笑,继续将头低垂着,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只是隔壁两人的动静太大,她再怎么强忍,脸颊也经不住被迫覆上一抹朝红。 她身子本就因为不舒服一直微缩着,方才耶律央甩她时的力道过大,她跌去软榻时被震开了衣服系带,露出胸前大半浑圆。 估计是瘦了的缘故,显得她的腰更细了,如同一条纤细柳条般一折就断。 耶律央看着,细长鹰眼微眯,喉头禁不住上下滚动,那因为冷漠而刻意别在身后手微攥,莫名觉得手心有些酥酥痒痒…… 他今日,本不想碰她的。 一刀两断 榻前男人的目光滚烫至极,江佑欢低垂的睫羽都被那灼人视线烫的不住轻颤,她又怎会觉察不到他眼神里真正的东西呢。 江佑欢已经可以料想到自己接下来的结局。 他的目光是热烈的,但同时也是冷漠的。 两人这么久的相处,她早已知道自己对他而言是什么,是一个可随意丢弃的泄欲器具,是一个不能见光的肮脏玩物。 不然他怎会每每在人前时,就佯装不认识她,甚至不愿多瞧一眼。 江佑欢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闭上双眼,缓缓张开双腿,等待黑暗的来临…… 然而,耶律央却什么也没做,而是直立在软榻前,用一种淡漠疏离的眼神睨着她,冷冷逼问:“为什么不等着本王。” 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江佑欢晃了晃神,她皱紧眉头,听懂他话中意思后心中一动。 昨夜他真的来过了? “昨夜,你是故意躲着本王的,对吧。”耶律央上前了一步,笑意中夹杂着冷刀子,将江佑欢包裹吞噬,和隔壁房中的热烈氛围相比,如同是冰火两重天。 昨夜江佑欢被耶律馥绊住无法脱身,事后她也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焦急赶了回去,应是和耶律央错过了,所以被他误会自己故意躲着她。 她之前倒是想躲,可躲得了吗? 不过既然被他误会了,那不如误会彻底。 “是,奴是刻意躲着七王的。七王的恩泽奴实在无福消受,奴只想好好活着,不想牵扯太多,殿下还是另择新欢吧。”江佑欢咬着唇。 耶律央心中压制的怒火被点燃,伸手死死扼紧她的脖子,眯眼戏谑地问:“嘁!你真以为,除了你,就没有别人会对本王自荐枕席?还是你觉得,无论你如何耍弄脾气,本王都会无限度的纵容?” 江佑欢觉得有几分可笑,他纵容过自己了吗?每每遇到他,她基本上都像是从死神手中走了一糟。 他就像是一个吸人骨髓的恶鬼,吃了你再把你的残渣嫌弃的吐掉,转过头便不认人了。 她不想说话,继续别开脸。 江佑欢这寡淡漠然的姿态更加让耶律央气急,他在草原上驰骋二十余年,杀敌无数,头一次被人给气笑了!! “看你这副样子,是有多厌恶本王的触碰。”耶律央双唇紧抿,话语咬牙切齿,身上的煞气更浓了! 江佑欢害怕的身子一抖,唇角动了动,但还是倔强的什么解释话语也没说。 她的沉默已经给了耶律央答案。 他呼吸加重,眼底喷涌的怒火和暗黑之色渐涌,一把将她甩回榻上! 耶律央回头看了眼外面,再一拂漠袍,嗤笑:“好!既这么不愿,那今后本王再也不会纠缠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江佑欢以为他是故意逗弄她,转过头看去才发现茶室里已不再有他的身影,只剩下那半开的门板,被外面的草原冷风吹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不敢相信,激动的同时又有些苦涩。 心底里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终于能在此刻宣泄,眼角泪水如决堤般簌簌落下,她唇边却是带着笑的。 她,今日起终于自由了! 高兴总是短暂的,耶律央刚走,茶室的门就被人撞开,赫娜带着一行人冲进来。 “哼!我就说这边有动静,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在这躲着呢!鬼鬼祟祟的,一定有问题!” “来人,把她抓起来!” 受罚 江佑欢惊讶这些人的突然到来,她也并没有忽略赫娜看到自己时眼中的平静和得逞,她似乎并不意外自己的出现,好像早就在这等着了。 她眸色一沉,中计了! 江佑欢脑海中蓦地回想起方才耶律央临走前往外看去的眼神,他应该是早就知道外面有人在伺机而动,所以才留下了那一句‘好自为之’。 一种被人丢弃的异样感在心底里蔓延,又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江佑欢神色如常,并没有做什么,由着赫娜命人将自己捆了起来! “擅闯南院重地是什么罪名,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带走!” 被带出茶室的时候,正好遇到从隔壁书房出来的和硕公主和耶律澈,两人衣衫整洁,面色平静,看起来方才书房里什么也没发生。 不过细看还是能从和硕公主脸颊上未散的红晕,以及耶律澈腰带上的女子唇脂看出端倪。 “这是怎么回事?”耶律澈见到江佑欢被人押出,一脸惊讶,再看去旁边茶室,神色转而变得凝重。 难道是这个奴得罪了王叔? 赫娜道:“大王子,这个宫奴不仅没应约来伺候公主,还肆意乱闯南院重地,方才正被奴从茶室里抓获。” 听这话耶律澈长呼一口气,看样子王叔应该是等不到他,早已经离开了,并不在这。 不然以王叔的性子,遇到乱闯的宫奴惊扰他早就当场扭断脖子了。 他看了眼江佑欢,凝眉问赫娜:“你的意思是她昨夜没来?” 赫娜点头。 “是啊大王子,这个贱奴根本就是空口白话,表面在您跟前答应的好好的,暗地里却偷奸耍滑,昨夜公主等了她好久,她也不见人影!” 江佑欢低垂着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解释已经没有用了,这假公主敢这样做,那就是提前布好了局,她就算搬出昨夜见过她的守门士兵也是徒劳。 耶律澈一直在盯着江佑欢看,期待她能说出点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反而是垂头不语。 江佑欢这一副被人戳破事实无法反驳的样子,让耶律澈很是失望。 他以为,她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丫头。 到底是他看错了。 耶律澈不再看她,脱下自己的外氅披在和硕公主的身上:“眠儿,底下人不听话,为何不告诉我?” 和硕公主靠在他肩头,声音还带着恩爱后的娇软轻柔:“大王子事务繁忙,我不想大半夜打扰你。” 看着她的样子,耶律澈心都软了,将她拥入怀中。 “说什么傻话,眠儿的事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既然底下奴才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 才从温柔乡里出来,果真是不一样。 和硕公主心下得逞,嘴角都是冷笑。 转而耶律澈眼神骤冷:“按南院规矩,把这个宫奴拖下去,打十个军棍!” 和硕公主原本很期待的,只盼着耶律澈将江佑欢乱棍打死的好,一听才十个军棍,愣怔半晌,只道可惜! 她知道耶律澈到底还是留了情,估计也是为了给十四王妃留面子,但总归是罚了。 只要能让耶律澈厌恶这贱人,十个也罢。 一直站在不起眼角落里的香蕊,一直在踌躇着要不要出来作证,可她人微言轻,出去了大王子也不见得会信。 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南儿被人拖走行罚。 香蕊忍不住了,正要站出来。 江佑欢突然抬脸,悄悄对着她摇了摇头。 香蕊无法,只能止住自己欲迈出去的脚,眼睁睁地看着江佑欢被人带走了。 是七王带走的 江佑欢终究是被人带去行了十个军棍。 那棍子比一个成年草原汉子的臂膀还粗,上面还有棱刺,重重落在她的身上,别说是十个,就算是一个,也足以让她皮开肉绽! 香蕊在走廊处忧心忡忡,满脸担忧。 听着那落在南儿身上棍子的闷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棍一棍下去,直到十个军棍落完,四周人离开了,她才敢跑过去。 “南儿,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香蕊都着急哭了,见江佑欢躺在地上,苍白小脸布满冷汗,后背上一片鲜红的样子,差点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江佑欢抬起头,苍白干涸的嘴角一扯,轻笑道:“我、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没事?! 香蕊哭着道:“要不要我给你找医女?” 西漠王宫里只有巫医,但那是给王室贵人看病的,像她们这种贱奴,顶多只能请来小医女,且还得碰运气。 江佑欢一把抓住她:“不用了,我回去会给自己上药的,放心吧,才十个棍子,就是破了些皮,回去养养就会好的。” 香蕊可不信,那棍子多粗呐,怎会没事呢。 她眼圈又红了:“南儿你真是,为什么不说实话呢,你昨夜分明是来过……” 江佑欢苦笑:“我若是说了,让和硕公主和大王子有了嫌隙,公主定会赶走我的。” “赶走就赶走了,留在这,根本没有好日子。”香蕊想到了自己,眼神落寞几许。 “不!我不能走,我还要……”江佑欢眼神微动,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却踌躇着要不要告诉给香蕊。 香蕊试探地问:“你……你来南院,难道是有原因的?” 江佑欢像是豁出去了,对着她点点头:“是的,香蕊,我只告诉你。其实我、我来南院,是为了寻找我那走散许久的妹妹。” 香蕊一脸天真:“你妹妹也是女奴吗?” 江佑欢叹道这个丫头还真是单纯,她眸光闪烁,摇了摇头,说她和妹妹都是北魏人,也是在北魏走失的,她只知道妹妹被人卖了后,辗转了几个地方,最后成了和硕公主的侍女,又跟着和亲队伍来了西漠,她一路寻找,只想来找到妹妹一家团聚。 香蕊一听是北魏随嫁来的侍女,脸色顿时就变了:“你确定你妹妹是和亲来的侍女?” 江佑欢没忽略香蕊那一刹那的神色苍白,她猜的没错,南院里的人果真知道些什么! “香蕊,怎么了?”她佯装不明白的样子问。 香蕊本是不想说的,可见江佑欢伤得这么重,还记挂着自己的亲人,让她着实心疼和感动。 她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 “南儿,你恐怕是来迟了。我、我也是听说的,在北魏公主和大王子大婚的前几日,和亲队伍里有人染了恶疾,那病是会染人的,为了公主安危,那些侍女和北魏士兵全部都被带走处理了,你妹妹若是在其中,可能……” 江佑欢神色一动,抓住香蕊的手腕:“你说的是真的?” 香蕊点点头,见她神情急切,只当她是担心自己的亲人,叹气着道:“当时公主被大王子先一步接回来后,其余北魏人都被带走了,据说还是七王殿下亲自着手。” 耶律央,又是他?! 江佑欢没想到自己才和他一刀两断,转眼又莫名牵扯到了一起,眉心止不住凝紧。 审问 “哎,你也知道七王殿下是多么狠绝的人,知道那些人染了病,怎会留着,可能早就……” “南儿,对不起啊,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若是你早点知道,也不会为了寻找妹妹,跑来这南院受苦了。” 江佑欢回神:“我怎会怪你,我应该谢谢你,香蕊,你帮了我很大的忙,若有他日,我会想办法救你离开南院这个牢笼的。” 香蕊牵强扯唇,只当江佑欢在犯傻:“哎,你不也是女奴,怎能帮得了我呢。” 江佑欢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香蕊再看一眼四周,把江佑欢搀扶起:“来,趁着现在四周无人,我把你送回去。我晓得有一条小道,可以快些到西月宫……” 江佑欢握住她的手:“香蕊,你已经帮了我,不用这样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行,你这样会撑不住的。” 江佑欢眼神坚定,撑不住也得撑。 最后,香蕊还是拗不过江佑欢,只将她送到了南院的小门。 直到目送着江佑欢身影跌跌撞撞消失在小道拐角,香蕊叹了口气,才准备转身回去。 刚转身,香蕊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吓住! 她一个愣神傻住,回过神赶紧跪下。 “大、大王子!” 香蕊脸色惨白,心想大王子一定看见她方才送南儿离开了,怎么办……怎么办…… 还在想法子,耶律澈的眼神从门外收回,皱起眉头对她说了句:“跟我过来。” 香蕊有点惊讶,大王子居然没处罚她?但大王子的语气听起来并不是很好,往日里大王子总是带笑,现在这般,一看就有事。 她咬着唇,还是乖乖过去了。 耶律澈带着香蕊来到一处无人回廊,站定后转身道:“说吧。” 今日和硕公主的演技的确很好,她很懂得拿捏男人的心,晓得刚云雨后,男人会百依百顺,在面对江佑欢的事时,耶律澈肯定会完全偏向她。 但和硕公主忽略了一点,这里是耶律澈的南院,而耶律澈,更是西漠王十七个王子里的佼佼者。 四周的小细节,怎会瞒得过他的眼。 方才耶律澈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奴几番想站出来说话,却都退了回去。所以他才在送了和硕公主回房后,来了这一趟。 香蕊哪里会知道耶律澈心里所想?她只以为是被他发现了南儿的事,还想装傻蒙混过关。 耶律澈脸色一沉,声音冷了些:“不说就把你送去荒原!” 被他一惊,本就胆小的香蕊,跌去地上匍匐着,颤颤巍巍道:“大王子,南儿也是苦命人,她只是为了找自己的妹妹,没有坏心的。” 耶律澈眉心一凝:“你在说什么呢?我问你的是,你方才在书房门前,是有何话想说。” 香蕊心中一动,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可是真要说出实情吗,万一被和硕公主知道了,她的小命岂非…… “快说吧,本王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香蕊咬了咬牙,觉得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还是把昨夜在南院门口遇到江佑欢的事说了。 夜访北院 听香蕊说江佑欢昨夜其实是来过的,只是被人阻拦在外,耶律澈神情一变,眉心皱得越发的紧。 若是如此,为何处罚江佑欢时身边无人提及? 耶律澈眼底闪过一丝晦暗异色,双唇抿得一条直线。看来他的这个南院,也是该好生整顿了! 香蕊是第一次在大王子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身子止不住地抖。 “大王子,奴只知道这么多,但奴敢以自己的性命发誓,昨夜南儿的确来了的。”香蕊的眼神诚恳,继续帮江佑欢说着情。 耶律澈看了眼她,这个香蕊是在和硕公主来之前,就待在自己身边的女奴,平日里也很是听话乖巧,没理由去骗他。 “嗯,我知道了。” 他想起什么,又问。 “对了,你方才说,南儿一直在找自己的妹妹?” 香蕊想起方才一时的嘴快便后悔不已,但话已说出,俨然是无法收回。 她点点头:“听、听说是这样的,奴也不敢确定。” 香蕊已经多嘴了,可不敢再说南儿来南院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妹妹。 耶律澈眸色微敛,一时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香蕊一直在等待耶律澈的声音,没听到动静,抬头才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她长松一口气,知道大王子这是已经饶过了她,赶紧离去。 …… 江佑欢是私下偷偷回到西月宫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进女奴房间时,遇到了从里头刚出来的扶月。 扶月被她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到了,差点失声大叫。 江佑欢撑着门槛朝她嘘了声:“嘘,扶月,别惊动王妃。” 扶月瞪大眼睛:“南儿,你这是怎么弄的?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王妃,她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江佑欢不想将事情闹大,总之她今日去南院的目的达成,受伤不受伤的也无所谓了,她道:“扶月,你帮我拿一下药膏和纱布好吗?” 扶月点头,赶紧着去了。 她说要帮江佑欢上药,却被江佑欢婉拒。知道南儿脾气拗,扶月也没办法,只能将东西放在床边,让她自己来。 为了活命,为了弟弟,为了她自己!江佑欢可以容忍一切耻辱,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最可怜落魄的一面。 …… 江佑欢为自己上药包扎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扶月进来看她,还给她端来了一碗热药。 “这是我方才去熬的,放心吧,我知道你不想惊动人,是偷偷熬的。你快些喝吧,没人发现的。” 江佑欢说着谢谢,端着碗喝了半碗。 扶月:“南儿,你近日还是少出去吧,你每一出去回来身上不是伤就是血的,我看着都心疼。” 的确如此,只是前几次的‘红痕’并非真正的伤,今日才算是真正见了红。 不过今日见红,不仅能达到她原本的目的,还能让耶律澈怀疑那个假公主,也算值得。 当时在南院书房外,江佑欢余光清楚地看到,香蕊准备站出来时,耶律澈的眸子动了动,他定是有了觉察。 江佑欢放下碗:“嗯,我知道了,我想好好休息会儿,扶月,你先去伺候王妃吧。” “好吧,那你去睡会儿,明早再来看你。” 扶月一走,江佑欢呼吸一沉。 继续休息是不可能的,她不好容易才得知了怜星等人的真正去处,怎能在这干坐着呢。 就像香蕊说的,耶律央那样的人,心狠毒辣,怎会留怜星他们久活。 不过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线索,她也不会放过! 瞅着扶月走远了,西月宫外也无人,江佑欢望去外面逐渐暗下的天色,忍着疼痛和昏沉的脑袋,慢慢出了西月宫。 …… 王宫北院。 和南院的雕梁画栋不同的是,这里没什么雅致美景,除了北院主殿院子外,大半的北院地界,都被耶律央布置成了训练场! 草原上的西漠大军是进不来的,此刻这场上的人都是他的一等亲兵,人数不算多,但入夜后的训练声阵阵,还是萦绕了大半个夜空。 如此阵仗,若不说这是在王宫内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烽火狼烟的战场上! 主殿书房里,耶律央和一群部署正在商讨事情,争执的有些激烈,部署们都快打起来了。 以往这种时候,耶律央都会当场动怒,直接把这群闹腾的家伙拖出去大打五十军棍。 今日他却有些不在状态,把玩着手中琉璃杯,盯着旁边炭盆里的火苗,神情阴晴不定。 这时,有个北院亲兵撩开帘子,手抚心口恭敬通报道:“七王!底下人在外面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将她军规处置! 耶律央抬起狭长凤眸,烛火掩映下那微眯的弧度像是草原里蛰伏着的一头猛兽,克制又隐忍,充斥着绝对的危险性。 “废物!这点小事都要拿来找本王!” 吼声一出,这下谁都晓得今夜七王心情不佳了。 连一旁争执地热火朝天的部署们也不约而同停下话头。 亲兵头垂得低了些:“七王,那个人是、是个女奴,她说自己只是无意在北院附近路过。” 耶律央神色冷漠如常,并没因为女奴两个字有过多反应,甚至头也没抬。 旁边的部署冷笑:“笑话!谁不知北院周遭的王宫区域都是七王的地界,就算是大王的人来都要提前禀报!” 另一人附和:“区区一个女奴,没有私下得人命令,敢跑这来?必定是奸细,直接拖下去,军规处置!” 亲兵皱眉,又道了句:“可是七王,那个女奴身上带着西月宫的腰牌,应是十四王妃身边的人……” 烛光下,耶律央的眼神依旧没什么变化,无动于衷。 亲兵心里默默开始打起了鼓,其实他并不是因为此女是十四王妃的人才过来禀报的,是因为他认出这个女奴,知道她上次在草原上进过七王的营帐。担心自己处理错了人,才跑来这一趟。 但看七王的反应,似并不在意这个女奴的死活。 亲兵正准备退下,照着其他副将的命令,直接把人处置了。 一直未出声的耶律央,突然放下了手中琉璃杯,冷冷出声:“等等……” …… 江佑欢没想到自己还未进北院,只是在外面的宫道上转了转,就被人给盯上了。 她此刻正被人押在训练场上,四周都是夜训的亲兵们,金铁交击,喊杀声阵阵。 草原战神的部下,特别是这些亲兵,那都是跟着耶律央上过战场,拼死厮杀出来的硬汉子,身上带着的战场肃杀气息极浓! 江佑欢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到战场的气息,双腿莫名有些软。 不过不得不说,耶律央的人,的确和北魏的那些兵不一样,难怪能冲破秦玉关,一路厮杀至北魏地界。 如此想着,她更觉得自己今夜难逃一劫!偏偏白日里还和耶律央吵了一架! 耳边传来脚步声,江佑欢回过神抬头看去,来的是他的副将哈都,并非耶律央本人,这让江佑欢长松一口气。 亲兵们对哈都恭敬参拜,然后指着江佑欢:“哈都副将,七王要如何处置这个女奴?是直接丢去妓帐,还是乱棍打死再把尸体扔去荒原?” 哈都看了眼眉目低垂的江佑欢:“七王说,这么低贱的女奴,不配动用军规,脏了的身子更不配送去妓帐,将她扔在训练场上自生自灭吧!” “是!” 亲兵们被哈都带走,把江佑欢一人留在冷风中。 西漠的夜本就极冷,夹杂着砂砾的漠风再呼啸而来,江佑欢身子一软,直接被吹倒去地上。 这都不算什么,更让江佑欢头皮发麻的是,不远处训练场上,那些早就对她虎视眈眈的一群亲兵! 其实被丢在训练场上不管不顾,比送去妓营更令人恐怖! 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被兽群盯上等着被拆吞入腹的猎物。 亲兵们丢下大刀,脸上堆满淫秽笑意,三五成群地朝着他走来! 倒地的江佑欢身子一抖,本能往后退。 她艰难地退了几步,拉扯到了屁股上的伤,江佑欢吃痛一声,脸色愈发的白! 恰巧这时,主殿方向有人影出没,正好路过训练场。 黑夜极浓,但江佑欢还是认出了那道身形高大气势逼人的男人是谁! 耶律央只是朝她这边看了一眼,他的鹰眼在黑夜里深幽无比,里面除了暗冷,便没了多余的色泽。 很快他便把眸子转开,似对场上那个即将成为一群亲兵身下玩物的女人不感兴趣,抬步直接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就当被狗啃了 亲兵们见七王都没有发话,愈发的有恃无恐!纷纷猥琐笑着上前,伸出手就要朝江佑欢的白皙肌肤上摸去! 江佑欢感觉出了耶律央对自己的冷漠,回想着他白日里在南院的那句话,她心中无比自嘲,甚至觉得这便是他对自己不听话的责罚! 她自嘲完又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又不是他的附属物,凭什么要听他的? 江佑欢索性闭上眼,就这样坦然地接受接下来会面对的一切! 左不过她的身子已经脏了,再脏一点又何妨呢。 江佑欢很清楚知道,自己是十四王妃的人,十四王妃才重获王宠,耶律央就算要折辱她,也会给大王面子,不会真要了她的性命。 只要留着一口气就好…… 然而,江佑欢预想中的屈辱一幕并没有出现。 她的耳边除了黑夜的漠风外,便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连那些亲兵们的猥琐笑声也不见了。 江佑欢觉得奇怪,睁开眼抬头看去,正对上男人那双黑夜里暗冷的视线。 她心中一咯噔。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方才离的远,江佑欢只知道他十分冷漠疏离,现在凑近了,才感觉到他疏离之下的蕴藏的怒火。 耶律央冷冷瞥视着她,因为气怒唇角都在抖动,只是夜色太深,江佑欢没有看到。 他一句话未说,很快转身,待走了几步才吼出一句! “还不滚过来!” 江佑欢身子一抖,眼眸闪烁,没有动。 耶律央步伐一停,侧头瞪来再丢下一句:“本王的忍耐是有限的!若不想天明前离开北院,那就继续留在这吧!本王不介意明日北院里多一具死人!” 他话既是放了出来,那就一定能做到。 江佑欢咬了咬唇,踌躇一瞬,还是跟了过去。 只是她后背和屁股上的伤口裂开,鲜血再次染红了衣裙,她稍微动弹一下都极疼,更别说是走路了。所以步伐十分的慢。 耶律央走了几步,实在不耐烦,索性折返单手将她提起扛在肩头! 江佑欢瘦小的身形在他这样高大如山的草原男人跟前如同一只小鸡仔,扛起来根本不废吹灰之力。 她甚至比之前还要瘦些。 这点耶律央也感觉出来了,唇边冰冷弧度莫名更冷硬了些。 天旋地转之下,江佑欢只知道自己被他扛了起来,待回过神,已经被他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殿宇中。 殿宇四周充斥着和他身上同样的肃冷气息,这里,难道是他的寝殿? 他带自己来这做什么……还没想明白,江佑欢又被耶律央甩了下来,和之前一样,将她身子调转,逼着她趴去桌前。 又是这熟悉的屈辱姿势! 江佑欢心中警铃作响,但往日在无伤的情况下,她都奈何不了这个男人,更别说她现在身上不是病就是伤,方才若是外面的漠风再大一点,她都是能当场晕死的程度。 江佑欢咬牙,心想又不是第一次了,就当被狗啃了。 她双手下意识抓住桌沿,闭紧双眼…… 耶律央如以往一样粗鲁地扯掉她的腰带,再褪下一半她的裙子。 下一刻,一股冰凉感从江佑欢的下背部衍生而来,隐隐带着药味。 江佑欢一惊,回头看去!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宫灯下他冷硬的动作! 他竟在给她上药吗?! 蠢的要死 耶律央神色冷漠,抬头吼了一句乱动弹的她:“谁让你动的!”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的怒火似比方才更浓了。 江佑欢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但已经在他的地盘上,自是不敢再造次,只能乖乖的保持着这种暧昧又屈辱的姿势。 她的乖巧听话,让耶律央的神色缓和一些,但也只是那么一点点,他心中依旧火大! 特别是看到她背上和屁股的伤,心中没来由又窝了一团火! 这个女人,在他跟前像是个刺猬,怎么在别人跟前却成了任人拿捏的白兔,被打成这样,也不知道反抗,真是蠢死了! 今夜他原本是真的不想管她,既然说了不再纠缠,那她的生死自然与他无关。将她随意丢去场上让底下人肆意践踏折辱,无论生死也是她自己的事!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了。 他以为,他都出现了,她若是识趣点,该会求他的。 没想到这女人这么的固执!宁愿被人折辱也不愿意求他一句! 耶律央心中恼怒,手中上药的动作不由重了些。 江佑欢一直在强忍着,这下是真忍不住了,身子一扭,闷哼一声。 这道声音在这一刻,无疑是给耶律央的心中火苗再加一把火! 他一直强忍着的,可不只有火气。 可能是离上次要她已隔了一些时日,今夜看到她在训练场上被一群亲兵包围,他竟是有些生气的。同时心底里也开始犯痒。 当时的她就像是一只遇到猛兽围困的可怜小宠,让他想起那日在草原大婚之夜时,她躲藏在自己袍子下的场景。 先前白日里在南院碰到她时,他就想直接办了她,她那么喜欢往耶律澈的地盘里拱,在那办她最能解他心头火气! 从那时他就忍到现在,此刻小腹憋涨得难受,甚是想当场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撕磨一通! 只是看着她背上皮肉翻卷的伤,还是狠狠咬牙又忍住了。 江佑欢哪里知晓他在忍,她的背后又没长眼睛,只晓得他手中力道越来越大,这哪里是在上药,分明是在伤口上撒盐,还要把她受伤的皮肉搓下来! 她疼的难受,身子扭动弧度更大了。一不小心撞到了桌前的烛台,灯火摇曳,让本就诡异的殿中氛围,变得莫名暧昧起来。 耶律央的心火顷刻间被全部炸燃! 他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丢开药瓶,覆满粗糙厚茧的麦色手臂一撩她裙摆,手指已往里伸去! 江佑欢一惊:“七王……你不是说了今后不再动我?” “真是可笑!你也说不再纠缠,不也乖乖跑来了本王的北院吗!”裙下他指尖的动作娴熟又火热,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能全然把握住她的身体,知道怎么做会让她欲罢不能。 江佑欢身子抖了抖,胸前雪白肌肤控制不住起了一片颤栗,面颊也升起桃红,但她还是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失去理智! 她狠戾地咬了咬唇瓣,突然的刺痛让她恢复了些神智,同时她也回想起自己今夜来此的目的。 本就是想进来探查怜星等人的生死,此刻不正是一个好时机? 江佑欢正想说什么,殿宇外响起哈都的声音! “七王!” “滚!” 哈都摸了摸鼻子,只听七王这浴火熊熊的吼声也知道里面正打的火热,但他还是得说:“七王,是秦美姬,她那边出了点事……” 江佑欢是知道耶律央身边有众多美姬的,也晓得他的后院女人时常都在换,她以为耶律央这样无情狠辣,又没有心的人,面对谁都是一样,那些美姬于他而言,也只是他的玩物。 但她的这些想法明显是错的,因为耶律央听到秦美姬的名字后,裙下的动作明显一顿。 江佑欢再抬眼时,他已经穿上外袍往外大步而去! 殿门重重落下,带来一股外面的夜风,灌入江佑欢衣衫半解的身子,让她莫名地冷到刺骨。 身怀六甲 主殿外,耶律央的脸色在黑夜里冷的可怕:“出什么事了!” “是其他的几个美姬,趁着七王您今夜有事,偷偷跑去夕落院欺负了……” 耶律央眉心紧皱,大骂着身边人废物! 离开的步伐越发的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外面的动静江佑欢是听得到的,这是她第一次见耶律央这样的冷血男人如此紧张一个女子。 原来再怎么无情冷血的人,心里也有会自己的一份例外。 江佑欢突然松一口气。 既然他心里有人,对她最多只是一时兴起,玩腻了自然会把她丢开。 这样的想法于她而言无疑是很耻辱的,但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也是江佑欢最期盼的结局。 心中本是舒畅愉悦的,可起身时,江佑欢指尖却传来一股刺痛,看去才发现在耶律央离去后,她的指尖不知何时攥紧了桌角,竟还攥出了血迹。 江佑欢眉心紧皱,压下心头那一瞬的异样,随意扯下一截衣袖把手指包住,默默站起了身准备出去。 耶律央离开,外面的训练场上的人之前也被他拨走了,这正是一个可以去探查的绝妙机会。 江佑欢不知道北院的地牢在何处,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了。 即便是找不到,她还有另一个法子。 北院里的亲兵被拨走了个七七八八,江佑欢靠着高墙走,一路前行,还真没被发现。 她第一次来,不认路,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何处,走到一处种满月季的高墙下时,隐隐听到墙内传出的女子啜泣和男人的宽慰。 江佑欢很惊讶,不止是惊讶在草原上竟也能看到北魏的月季,更惊讶里面宽慰女子的男人,居然是那残酷无情的七王! 知道自己来错地方了,江佑欢只想赶紧离开,但迈出去的脚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江佑欢生生把自己的脚收回,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月季藤蔓,上面的刺扎疼了她,制造出来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人发现了。 “什么人!”哈都厉喝一声,飞身擒来,一把抓住江佑欢后颈。 看清是她,哈都神色微变,把人带到了耶律央面前。 江佑欢原本无心看他和他的女人恩爱,现在是不看也不行了。 那美姬正靠在耶律央的肩头,低声哭泣着,粗略一看,竟也是个中原人面孔。 直觉告诉江佑欢,此女很可能也是个北魏人! 这些便罢了,江佑欢凑近一瞧,才发现这个美姬已是身怀六甲! 方才她就觉得奇怪,耶律央虽然和那美姬挨得近,但两人之间终究是隔了点距离,原来是为了不伤到人家的肚子才如此的吗? 江佑欢呼吸一滞,她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但她很清楚另一件事,她的出现定惹怒了眼前男人。 如她所料,耶律央的确怒了。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比往日更加的携霜带雪! 语气也尤为震怒! 江佑欢想,应是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两人欢愉他才会如此。 她双唇微抿,没有说话。 这个男人很机警多疑,说多错多,还不如不出声。 秦林霜渐渐收了哭声,轻声询问耶律央:“七王,她是谁?” 江佑欢余光只看到耶律央向前迈一步挡住了秦林霜,保护的姿态显而易见。 他看也不看乱闯来的江佑欢,随意作答:“一个爱作死的宫奴而已。哈都,还不把这些闲杂人等丢出去!” “今后谁再乱闯来夕落院,无论身份,就地处死!” 哈都一凛,将身子僵硬的江佑欢带出了院子。 秦林霜看着被带走的江佑欢,眉心微蹙,只觉得有些古怪。 七王虽是很动怒的,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当场把人处置了。 要知道今夜那几个欺负她的美姬,都被七王直接下令处死了的。 秦林霜还想再看,却再次被耶律央挡住了。 关去地牢 “没什么好看的,走吧我送你回去。今后北院里不会有人欺负你。若是在北院里住着不舒坦,还是把你送回西草原上吧。” 西草原大部分区域是耶律央的地盘,除了猎场那边人多,其他地方基本不会有闲杂人等。 秦林霜进北院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那处的。 她捧着肚子:“七王对我们母子的照顾已经很多了,若没有您,我们母子可能早就死在山野,您的恩惠,我们母子无以为报。我也不愿七王再去折腾,如今住在这也挺好的。” 耶律央轻嗯了声,没说什么,将人送回了屋子。 要进房门时,秦林霜问耶律央明日要不要留下来喝点清茶,耶律央说自己还有事,择日再来看她。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急事? 秦林霜虽很奇怪,但依旧识趣儿的没有多留,只说明日耶律央不出宫的话,自己做些北魏点心给他送去。 耶律央停顿了一声,没有再拒绝了。 …… 江佑欢在北院主殿里等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今夜耶律央会留在温柔乡不会再出现时,后方殿门被人猛地踹开,耶律央怒气冲冲的身影朝着她大步而来! 他看着站在殿中的江佑欢,眸子一眯,勃然怒吼:“是谁让她站着的!跪下!” 江佑欢咬着双唇,正要跪下去。 他的吼声再次传来:“滚过来!” 江佑欢暗自皱眉,觉得这个男人果真有病,但她可不敢造次,起身换了个方向乖乖地走了过去。 刚到近前就被他摁住下巴,逼迫着她抬头对上他裹着冰雪的眼! “不想说实话吗?为什么要去夕落院!别以为本王会轻信你的糊弄言辞!” 他的手劲大得惊人,特别是在两人独处时,就是这只手,捏过她的细颈,掐过她的纤腰,占领过她的一切,每每都要把她折腾的半死! 但很明显,此刻的他的火气和床上时相比,是截然不同的。 他疯狂、暴虐,带着十足十的危险!她稍有不慎,或回答的不合他心意,他都能把她捏死! 江佑欢低垂下眸子,看样子是咬定不肯说了。 耶律央知道这个女人倔,不然她也不会忍着浑身的伤病跑来北院,即便被她丢去士兵堆里受辱,也不会吭一声了。 但她此刻的倔强,却是在无形中更为激怒他! “哈都!把她拖下去,关去地牢!” 哈都动了动嘴角,还是什么也没说领命去了。 在无人看到的角度,江佑欢得知自己下场后,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 但落入旁人眼中,她身子瘫软的样子却像是被惊吓的没了魂。 耶律央不再看她,像是丢弃了一个令人厌弃的物件般,大步转身离去! …… 北院地牢比江佑欢想象中的大,里面关押了不少人,应该是少有女人被丢进来,四周牢房里的男人都朝她投来各种淫邪目光。 江佑欢扫了四周牢房一眼,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心道怜星等人是不在这,还是真的早就被耶律央处死了? 地牢守卫回头,不耐烦地道:“怎么不走了,你不会是想搞什么花样吧!” 江佑欢神色胆怯地嗫嚅道:“我害怕……能不能换个地方。” “当自己谁呢,还挑上了!” “这位大哥行行好,这里都是男人,我是真的害怕,可不可以把我送去其他牢房。”江佑欢目光里带着期盼。 那守卫嘲讽大笑着反问:“凭什么?” 江佑欢姿态放低了几许:“大哥看起来很是面善,应当会帮小女子的。” 中原女子本就身娇软骨,江佑欢往日只是性子寡淡,不愿意扭捏造作,现在故作姿态,声音娇媚的让人快酥了骨头,别说是面前的这个守卫,就算是个木头也有反应。 守卫喉头一干,咽了口唾沫,伸手掐了江佑欢腰肢一把:“行吧!就带你换个地儿。” “谢过大哥,大哥真是一个好人呢。” “少说那些!赶紧走!” 江佑欢接连在地牢里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了个让她满意的地儿。 那守卫一开始也怀疑这女人另有目的,但转了一圈下来发现她除了娇气了些,什么也没做。 江佑欢走进牢房,低垂着头,眉心紧皱。 现在她可以确定,北魏随嫁的人根本不在这,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江佑欢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怜星……原来是我连累了你。 江佑欢将眼角那滴泪逼回的同时,身后牢房门口却迟迟没有传来落锁声,江佑欢皱眉转身看去,脸色顿时一变! 那守卫早已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搓着手朝她大步走来。 “妹子,这声大哥可不是白叫的,老子带着你绕了这么一大圈,你不好生伺候一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原来也不是每个草原男人都是那么的精壮雄伟! 眼前这人虽也高大,但一点都不提拔,他身子佝偻,肌肤脏黑,浑身都是烂疙瘩! 江佑欢突然有些打呕,忍着心中恶心感,身子急忙往后退去,袖子里藏着的银光一闪而过! 她敢来这,还是做了些准备的! 然而江佑欢太高估自己了,她带着病体折腾了几日,方才几番下来,屁股上的伤口又裂开了。强忍了身体的劳累和伤痛这么久,加上此刻的精神紧绷,她终于撑不住了,身子一晃往旁边倒下。 闭眼前,江佑欢只看到那猥琐守卫又脏又黑的手朝她胸前伸来。 接着无尽的倦意涌来,她陷入黑暗,什么也不知道了…… 最后一次机会 江佑欢不知道自己在地牢里昏睡了多久,她以为自己早在昏睡时就成了那恶心守卫的玩物,被玷污的不成样子。 可再次睁眼,她的衣服不仅仅完好无损,连周身都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不,还是有的,便是那道落在她身上,滚烫又炽热的男人目光! 她以为是那个猥琐守卫还在这,身子往后一缩,下意识要去抓自己掉落的小刀! 待抬头一看,对上了黑暗里男人那双熟悉的狭长戾眼,江佑欢才知道原来来人是他。 明明这个人是比那猥琐守卫还要恐怖的存在! 但此刻江佑欢得知是他在这后,却是莫名的长松了一口气! 她还没想明白自己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耶律央步出黑暗,声音讥讽传来。 “呵,宁愿去勾引一个小小守卫,也不愿意告诉本王你的目的。本王看你是要忍多久!” 江佑欢心中一惊,他…都知道了!而后她又想到这北院本就是他的地盘,能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呢? 外面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听声音竟像是方才那个守卫的。 江佑欢余光往外瞥了眼,只见牢房入口,那守卫浑身是血,细看右手已经没了,空荡荡的袖子里淌着鲜血,正被人拖拽了出去。 旁边的炭盆里,那只断手被火烤得呲呲作响!这只手,不正是之前触碰过她腰肢的那……! 江佑欢脸色微微泛白,身子经不住地抖,那抹恶心感再次袭来,胃里翻江倒海,她忍不住朝着一旁吐了起来。 刚吐了一半,江佑欢便觉得奇怪,她身子还算利索,轻易不会这般犯恶心。可能这两日没休息好,身子疲乏的缘故吧。 才吐完耶律央便将她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对于耶律央来说,无论是什么时候,掌控这个女人的身体,都不费吹灰之力,加上她本就瘦了,更是易如反掌。 在他掌下的江佑欢,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兔子,柔弱又可怜。但眼中却始终流露着一道韧劲,这也是她不同于耶律央所见其他女人的地方之一。 然而耶律央神色依旧,盯着她的眼中只有漠然,没有半分怜惜:“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本王承认,你是有些床上的本事让本王流连忘返,但没了你,本王也可以有其他人。” “不想下一个被拖出去的人是你,就乖乖交代!你深夜跑来北院,又故意去了夕落院,还在地牢里肆意乱走。你究竟想做什么,不!” 他脖子一扭,逼视来的眼神愈发深邃如吃人寒潭,“应该说,从你当日帮十四王妃回宫起,你的目的便是什么!” 一开始,耶律央以为她是十三部落或是其他人派来的奸细,甚至怀疑过她和耶律澈有关系。后面调查发现,她和这些人并没有牵扯。 况且十四王妃是三王妃的对头,她帮了十四王妃,岂非和耶律澈对着干。 后来他逐渐确定,她的身份背景根本就是一张白纸,是一个凭空出现在西漠的人。 耶律央可不信世间会有这样的人! 江佑欢知道逃不过了,深吸一口气,缓缓开了口…… 奴来帮您吧 “七王,奴是为了找自己的妹妹。” 耶律央冰冷的双眼没有半点波澜,显然是一点也不信江佑欢的说辞。 江佑欢低垂眸子继续道:“我妹妹和我一样被卖来了西漠,后来我们走散,我听说她进了王宫,所以我才费尽心思来王宫各处寻找,包括去南院,也是为了寻找出我妹妹的踪迹。” “说到底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妹妹……”说到后面,江佑欢倒是有些真情流露,眼底涌出热泪来。 那泪水顺着江佑欢的侧脸滑下,滴落在了耶律央的提着她衣服的手心里。 他手心里都是上阵杀敌留下的老茧和旧疤,滚烫的热泪滑过他粗粝的掌心,本应一点感觉也没有的,但他手心蓦地微颤。 耶律央再次抬头看着眼前被他拿捏住的女人。 江佑欢发丝微垂,半张脸映着外面的噼啪火光,添了几抹诱人的红艳色泽。 他眼底暗色蓦地翻涌:“好!今夜,本王姑且信你!若被本王发现你再骗了我,你会比今日那守卫死的更惨!” 他翻身将她压在干草上,娴熟地反手掀起她裙摆! 江佑欢大惊道:“七王,这是牢房!奴……奴身上还有伤!” 耶律央低头盯着她后背上的伤,那里的确再次开始见红,他瞳孔微缩,眼底翻涌出的侵略和占有被他强忍住了! 但有些时候,硬憋,是憋不住的。 江佑欢也觉察到了他此刻的复杂情绪,她尝过他厉害,就说从上回到现在,她的身子还疼呢。 为了今夜自己不被他折腾“死”,江佑欢伏低身子,声音放软,半仰着头,抬起一双水眸,红唇轻启主动道:“七王……奴来帮您吧。” 牢房外的炭盆火光噼啪作响,将身下跪坐的女子水眸映得波光潋滟,这般温顺的样子比平时更楚楚动人,挠人心弦。 耶律央睥睨着她的冷眸微深。 江佑欢知道,他不拒绝就是同意了,伏着身子缓缓往他靠近…… …… 耶律央是天明后才离开的地牢,他还算讲信用,天色刚亮,便将江佑欢从地牢送回了西月宫。 又见着她因为身上的伤痛站都站不起来,便让人将她跟硬生生抬了回去。 这样跟一条死猪似的被人送回,虽是很羞耻,但终究是成功离开了那个魔窟。 哈都送完人回来给耶律央禀报,正巧碰到秦林霜提着食盒走来。 她挺着个大肚子,嘴角带笑,面色红润,一看便知在北院里被照顾的很好。 哈都顿时变得恭敬,主动给秦林霜让开道。 秦林霜含笑谢过,走到殿中耶律央身边,一边将点心摆上桌,一边问:“今早七王是出去了吗,怎不在殿中?训练场上也不见人呢。” 哈都咳嗽了声。 呃,七王哪里是出去了,是刚刚才从地牢回来呢。 他没想到七王会在地牢里耽搁那么久,便忘了准备热水,以至于耶律央现在都还是昨日的装扮,身上也粘染着地牢的气味。 耶律央正在处理信笺,看秦林霜来了顺势将信纸收起,闻言眉心微凝:“你找过我?” 秦林霜感觉到了他的不悦,有些后悔方才说了那些,七王不喜被人探查他的踪迹,肯定是不高兴了。 在她面前的耶律央虽不会展露自己往日的暴虐和残忍,但这样漠然的他,已经够让秦林霜受了。 “我……我昨夜睡不着,早上就起得早了些,想和七王一起吃早膳,过来才发现七王不在这。后来又去了训练场,依旧不见七王,我便自己回了夕落院。” 秦林霜咬着唇:“若是七王不喜欢,今后我不这样了。” 耶律央抬头睇了眼她,他神色冷然,没有多余的情绪,但声音还是比方才缓和了丁点。 “嗯,今早有些事去忙了。你有了身子,还是多休息,北院里大多都是训练场,刀剑无眼,没事就别出去了。” 他的话语自带压迫和威严,秦林霜不敢多说,但心中还是很落寞的。 “是,我知道了。” 离开了主殿,秦林霜心事重重。 旁边的侍女青竹问:“夫人这是怎么了?七王本就是那样的性子,您是没看到他对旁人,即便是对三公主也没有待夫人这般和气呢。” 青竹是秦林霜的自己人,也是跟着她一块来到的西漠和北院的近身侍女。 秦林霜回头看了眼主殿:“我想的不是这些。你方才没发现,七王还穿着昨夜的衣服吗?” 大病一场 青竹想了想:“好像是吧。不过夫人,这也没什么吧,七王时常出宫前往军营,事务繁多,没来得及换衣服再正常不过了。” 秦林霜蹙眉,是吗?那为什么她在七王的身上闻到了陌生的竹叶清香。 那味道很轻,被地牢里的血腥味掩盖了大半,但逃不过她的鼻子。 她秦家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香粉世家,这点还是闻得出来的。 “夫人,许是您真的想多了。” “嗯,或许是吧。” …… 江佑欢被送回去后,又大病了一场。 十四王妃心疼她,以她的名头去请了医女来,医女看过后,说江佑欢是因为身子过于劳累,加上之前处罚的伤口发炎,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一时间病如山倒。 “什么?南儿你难道没休息吗?”十四王妃困惑地问,这些时日她一直以为江佑欢在房中休息的,她顿时板着个脸,“好了,这几日哪里也不准去,就好好待在这,晓得了吗?” “扶月,今后你负责照顾南儿。她若出点闪失,我要你好看!” 十四王妃这般讲,也不是真的在意江佑欢,是因为一年一度的草原盛会要开始了,她还想着届时出风头,自然要留着江佑欢这个背后军师。 等她坐稳了位子,再把江佑欢送走也不迟。 医女说完并没有走,看着江佑欢有些欲言又止。 江佑欢看出医女还有话要说,便笑着说知道了,让十四王妃别担心。 十四王妃看她疲乏的很,也没多留,很快带着人走了。 房中安静下来,江佑欢微笑地问:“医女姐姐,可有什么话要讲?” 医女在王宫里待久了,什么事没见过,也晓得这些宫奴不安分,她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道:“姑娘今后还是节制一点吧,你身子已经很虚弱了,继续这般纵容过度,恐怕……” 江佑欢听出她话中深意,原本平静的小脸莫名生出一丝红晕来。 医女一边整理药箱,一边继续道:“接下来半月内,你都不可以再行房事。不然就你这身子骨,能不能再撑过小半年都是个问题。” 这么严重吗……江佑欢脸色微白。 但想想也是,那男人每每都十分疯狂,像是一头野兽!不把她吃干抹净,逼迫到她主动求饶绝不罢休。 医女收拾完东西,离开时再看江佑欢的眼神有些轻蔑,补充了一句:“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身子承受不了那么多男人,今后还是行好自己的宫奴本分,少动歪心思。” 先前给她检查身子时,注意到她几乎遍布全身的青紫痕迹和肿胀的私处,那样厉害的程度,怎会是伺候一个人才有的呢? 江佑欢神色一变,想解释什么又欲言又止,脸憋得愈发红了。 医女见她脸红的这么厉害,以为自己说中了,摇了摇头,提着药箱默默离去。 …… 十四王妃既说了让江佑欢好生休息,又安排了扶月照顾她,她也不好再出去。正好这两日身子的确难受,便给南院那边告了两日假,在西月宫里好生将养。 入夜,扶月见江佑欢睡下,吹灭蜡烛离开。 她刚走,房间里冷风呼啸,蓦地多了另一道身影。 江佑欢知道他今夜会来,因为他先前说过的,回去了也不会放过她。 耶律央是说过,不过那只是故作的威胁,让她识趣儿些。 这女人看似乖巧,实则是一只野猫,被逼的亮出利爪,伤人也会很疼的。 他今日原是在草原上,本是不来的,听说她回去后大病了,不用猜也晓得定是背上的伤发炎了。 便让哈都去找了灵丹妙药,亲自连夜纵马回了宫。 今夜可没想碰你 笑话!她是他耶律央的附属物! 要死也是只能死在他的手里,哪能死在南院人的棍棒下!! 此刻床前女人身子蜷缩在被褥里,背着身,露出纤细后颈。 月色洒下,映得那后颈肌肤愈发白皙如玉,即便是裹在被褥里,也不难看出她的好身段,往下是如柳纤腰,以及那…… 耶律央呼吸加重,眼中的冰冷戾色逐渐迷离。 他有过很多女人,但每次都能做到冷淡如初,唯独她,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勾出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来。 只是,今夜不行。 江佑欢抓紧被褥,即便是背对着的,身后男人眼重翻滚的滚烫目光,也能灼得她浑身颤栗。 察觉他高大身影压来,熟悉的野性气息顷刻间逼近,江佑欢突然出声:“七王,别……” 耶律央拿着药瓶的手顿在半空,鹰眼眯起极具压迫性的危险弧度。 “奴、奴这两日来了葵水,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您的。”江佑欢直接拒绝,她是知道耶律央这个人有洁癖,故意提及来了月事,他肯定不会碰自己。 毕竟她又不是他的心中所爱,即便说出了医女之前告诫的实情,他也不会在意和顾及她的身子能不能承受。 耶律央被气笑了:“想多了!当自己是谁呢,本王今夜可没想过要碰你!” 哗的一声,药瓶被他掷来! 江佑欢一惊,低头看到滚到自己床边的药瓶,才恍然明了他来这的目的。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江佑欢双唇紧抿,有点子心虚。 她虽不是大夫,但因为弟弟身子不好,她也跟着常年接触药物,算是了解一二。能嗅出这瓶子里的是疗伤圣药。 草原上药材稀缺,上好的灵丹妙药更是少有,这东西,他得来应该不易吧。 但江佑欢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他铁定不会因为自己才去弄来的这等灵药,八成是因为凑巧正有吧。 她还是拿起药瓶,垂眸说了一句谢谢。 耶律央冷冷睨了她一眼,原来这般倔的人,也会说出动听的话。 不过他眼中冰雪冷意依旧,冷傲地道:“你不是很厉害吗,那就自己上药吧!” 江佑欢还想等他离开了再上药,他们虽是相处过很多次,但要让她在这个男人跟前自己脱光衣服,她也是很别扭的。 耶律央见她不动弹,没什么耐心了。 “赶紧!上完了把药瓶还给本王!” 他素来谨慎,怎会把自己的东西随意丢在别人这,更别说这还是大王女人的西月宫。 但他这话,更让江佑欢确定,这药不是他特意找来给自己的。 江佑欢可不想在这激怒这个家伙,咬了咬牙,缓缓褪下裤子,开始上药。 伤在下背和屁股上,这般上药实在别扭,她上了半天,药膏没抹上去,反而把自己手给拧着了,疼得她都不敢吱声。 江佑欢的狼狈模样让耶律央好气又好笑! 他一把夺过药瓶,将她平放在床上:“废物!本王真是第一次见这么蠢的人!若没有本王,我看你在这宫里根本活不过三天!”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她上药了,有了上次的经验,江佑欢已经做好了再次被他搓下皮肉的准备。 但令她讶异的是,今日他的动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重。 相反,可以说是十分轻柔。 江佑欢很惊讶,小心翼翼地偷偷转头看去。 别喜欢上本王 他们两人只要独处,很少有这么安静和谐的时候。此刻房中静悄悄的,连桌前灯烛的光圈也比往日柔和许多。 那淡淡烛火光晕映射在他周身,让江佑欢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他的脸。 以前只知他五官俊美刚毅,长得不像西漠人。现在细看,才发现若忽略那刚毅冷俊,他的眉眼细长如画,还真有些北魏人的调调,若是再褪下这身厚重的漠人长袍,穿上北魏锦衣,换个清爽的发髻,当真像是个绝世无双的北魏男子。 “看够了吗!”耶律央斜眼睨来,烛光下看不清他眼底深处的色泽。 被发现的江佑欢惊得迅速收回目光,一种偷窥别人被抓包的心虚感油然而生,只想赶紧把自己埋进被褥里头去。 耶律央嘴角一扯,嘲讽嗤笑:“小心点,别真喜欢上本王了。不要忘了,本王说过是瞧不上你的。” 江佑欢因为心虚小脸憋的涨红,一时间还红到了耳朵根:“奴会谨记七王的话。” 看着她红透如珠的小耳垂,耶律央喉头滚动,眼神再次深邃起来。 憋了这么久,他下腹早就涨得难受! 知道自己是不能再继续待了,耶律央在心头大骂了句妖精!收了药瓶,丢下一句明夜再来,瞬间消失在了房中。 他走的太快,江佑欢都没反应过来。 看去那摇晃窗户外的黑夜,确定他是真走了,江佑欢长呼一口气,咧咧呛呛起身,猫着身子匆匆掩上了窗户。 她心头藏着事,关完窗就回去了,没留意到外面有一道宫奴的身影闪过。 …… “什么?你说真的?” 次日,十四王妃的寝殿里,若柳附耳对她说着昨夜看到的情景。 自打回宫后,若柳因为犯了错,一直被安排去了外面做事,今早是偷偷跑来的寝殿。 十四王妃本不想搭理她,至少在南儿还有用武之地之前,是不会再理会若柳的。奈何若柳一来就说知道了江佑欢的秘密,还说有很重要的事要禀报。 “主子,奴婢确定!昨夜,真的有个男人在南儿的房间里!”她只是在远处路过的时候晃了一眼,但十分确定那高大的身影是个男子! 若柳近日被十四王妃冷落,人瘦了一圈。 十四王妃看着这个自小跟在身边的丫头,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忍,毕竟若柳是跟着她从北魏来的西漠。 但她还是皱眉:“我不相信!南儿不是这样不懂事的人。” “主子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大王最是不喜王宫里闹出腌臜事,如今您正受宠呢,若因为南儿前功尽弃,又被送去行宫,这实在太……” “行了,你下去吧!我信南儿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主子……” “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再过来!” 虽然把若柳打发走了,但十四王妃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转头叫来了扶月吩咐了些话。 扶月有些惊讶:“主子,这……” “让你做就做。” “是……” 又是一日入夜,江佑欢休息了这一两日后,精神好了许多,那耶律央的药还真灵,伤口也不再破裂淌血。 外面夜色渐浓,西月宫主殿灯烛已经暗下。 江佑欢站在微敞的窗边,手中端着烛台,看样子似是在等人。 房间门板微动,江佑欢眼神闪烁,缓缓转身。 屋内刚多出一道身影,房门就被外面赶到的人猛地撞开! “主子,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她就是夜夜在这和人幽会呢!哼,贱人,敢在西月宫里行腌臜事,你真是活腻了!” 有人要见她 “扶月,主子不是让你盯着南儿吗,你盯的什么!到底是王妃是你的主子,还是南儿?”若柳颐指气使,在门口大声嚷嚷,恨不得让全王宫的人都晓得今夜江佑欢房中的丑事! 十四王妃看着江佑欢和她身后暗影下的的人,一脸失望:“南儿,你真是太让本王妃失望了!若柳跑来对我说你时,我还替你说话,你真是……!” 若柳洋洋得意,转头看去垂头不语的扶月,心中冷哼! 好在她留了个心眼,白日里没真的离开,猫在寝殿外偷偷看见十四王妃唤来了扶月。 她猜到十四王妃会让扶月盯着南儿,想着近日扶月和江佑欢关系不错,指不定会帮着那贱人。她便自己来偷偷盯着,瞅着有人影闪动,赶紧去禀报给了主子! 江佑欢看着眼前闹剧,神色平静,没有一点慌乱。 “王妃是说我和男子深夜幽会吗?”她笑问。 若柳冷不丁哼道:“那不然呢?人都在这了你还想抵赖,要知道宫奴在宫里胡来,那可是大忌!” 江佑欢失笑摇头,侧过身对里面的人道:“出来吧。” 香蕊缓缓走出,她性子胆小,低着头怯懦地给十四王妃见礼:“奴见、见过十四王妃……” “怎么只是一个宫奴?”若柳震惊极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四王妃也愣怔住了。 香蕊扑通一声跪下:“十四王妃,奴是南院的人,和南儿在南院里认识的。知道她近日里身子不好,奴特意来看她。” “因为不想惊扰我南院的主子,所以奴是私下来的。还请十四王妃彻查,这里除了奴外,真的没有旁人了。” “这不可能!”若柳昨夜明明看到窗下一晃而过的是个高大的男人,她转头,“主子,您信我!我没……” 啪! 十四王妃朝着张牙舞爪的若柳怒甩两道巴掌:“贱人,你又骗了本王妃!” 她本是不信若柳的,只是见若柳说的有鼻子有眼,这才相信了一二。现在无比懊悔!生怕江佑欢会记恨她! “南儿,今日是我不好,你别当真。这个贱奴本王妃是再也留不得了!” “来人啊!把若柳拖下去……!” 江佑欢突然出声:“王妃,等等。” 她满脸带笑,看向惊慌失措的若柳。 “若柳也是为了王妃好,再说她到底是王妃从北魏带来的自己人,不如就安排去做些重活,以儆效尤,打打杀杀的,见了血光也不吉利。” 十四王妃也不是诚心想打杀若柳,现在江佑欢出声正好不过,她又狠狠地掐了几把若柳,骂道:“看在南儿的面子上,本王妃先饶了你的小命,事不过三,你再这样生事,谁求情也没用了!” “还不快下去,滚啊!” 十四王妃差点怪罪江佑欢,接连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她,又说了些好话,见江佑欢神色无恙,才悻悻离去。 江佑欢将赏赐来的东西分了一部分给扶月。 扶月受宠若惊,说她什么也没做,受不了这些恩惠。 江佑欢轻笑:“拿着吧,大家都是姐妹。” 若非今日扶月表现的太过紧张,让江佑欢觉察到端倪,她也不会早有准备。 扶月走后,江佑欢又把另一些给了香蕊,谢过她跑来这一趟。 香蕊比扶月还谦让,说什么也不要。最后还是江佑欢说自己拿着会被人惦记,让她帮着保存,香蕊才肯收下。 “南儿,那个若柳这么针对你,你为何还要去帮着求情呢?”香蕊不解问。 江佑欢垂眸轻笑。 十四王妃只是看着凶巴巴的,实则很念旧情,不见得真心想打杀了若柳。那她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再者,她并不觉得若柳此举,是单纯的记恨自己。 江佑欢可没忘记,方才若柳闯进来时恨不得闹得全宫都知道的样子。以及她手腕上那崭新的红玉镯子。 这个若柳,背后怕是有新主子了。 “没什么,夜深了,麻烦你跑一趟,快快回去吧。” 再迟些,她担心那个人就会来了。 她故意让香蕊这个时候来,就是想和他错开。 香蕊却没有走,她看了眼外面,小心翼翼地交了个纸条给她:“南儿,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江佑欢有点意外,刚想问些什么,香蕊已经跑走了。 她无法,只能将纸条拆开。 看到里面的内容,江佑欢更困惑了。 “花园见?” 谁啊…… 被听到了 江佑欢不是个随意的人,她虽相信香蕊不会害自己,但香蕊太单纯了,很容易被人利用。 近日盯着自己的人很多,她还是别乱行动的好。 将纸条用蜡烛烧尽,江佑欢回到屋中。 不过今夜,耶律央并没有再来。 江佑欢对此不太意外,自己在他心里算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先前又晓得他北院里还有个金屋藏娇,她更懂得去摆正自己的位置。 只是到了第二日,看到江佑欢的憔悴样子,扶月惊了一跳:“啊!南儿,你没休息好吗?眼下乌眼圈怎这么重?” 江佑欢抚向自己的脸,这么明显吗?也就是一夜莫名的辗转难眠而已。 十四王妃见着了,以为江佑欢是昨夜被若柳吓到,又宽慰了她许久,话语中有意无意提及了近日的草原盛会。 江佑欢眸光轻闪,哪能不懂十四王妃的意思。 草原盛会吗? 听说西漠草原上每年都要举行一次大型盛会,有各种骑术和箭术的比拼,往年很多人都是在这个盛会上展露头角。 当初才年仅三四岁的耶律央,便是在这场盛会上,射下雄鹰!成为西漠传奇! 往往像是这样的场合,应是会来很多他国使臣吧。 北魏的人,或许也会来。 江佑欢眯起眼,心中已有了计较。 休息两日,江佑欢身子已逐渐转好,虽说西月宫这边十四王妃不需要她伺候,但南院那头却是要去一趟的。 去的路上,江佑欢一直在垂头想事情,没有察觉前方道上出现的人。 差点又撞进人家怀中,才发现不对劲。 “昨夜,你怎么没来?” 江佑欢愣住,抬头看到突然出现的耶律澈,神色一变,当即跪下。 “奴见过大王子……” “不必了。”耶律澈抬手将她扶起,声音悦耳,脸上依旧带着熟悉的率真笑容,露出的两颗虎牙给他增添了一些憨厚可爱。 “怎么样,听说你前两日大病一场,现在可好些了?” 耶律澈的突然关心让江佑欢意识到,他或许是查清什么事了。 江佑欢原本下意识想后退和耶律澈保持距离,但一想到这四周很可能有那假公主的人,便刻意向前靠近了耶律澈两步。 她微笑勾唇,笑意缱绻:“谢大王子关心,奴已经好多了。” 耶律澈凝眉:“是不是那日在南院挨了棍子的缘故……” “没有,是奴自己身子不争气,和旁人无关。” 耶律澈以为私下见她,她就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在他面前变本加厉的告状,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反而一个人默默承受。 他第一次见这种女子,看似内敛,却又带着一股子韧劲。 心中的内疚感加深,耶律澈道:“你喜欢玛瑙吗?本王子正好得了一些,让人给你送去。” 江佑欢受宠若惊,说着不用了,脚下一滑,“啊”了一声,身子突然朝着耶律澈面前倒去。 耶律澈下意识将她扶住! 江佑欢把握好了度,两个人并没有挨得多近,不过因为旁边有一棵树,小道外的人看着,只以为他们两人在树下身子紧贴,关系匪浅。 不出预料,后方小道跑开了一道宫奴身影,看那方向,正是去往南院的。 江佑欢收回余光,当即后退开。 女子身上好闻的竹叶清香从耶律澈的鼻尖划过,让他微微晃了晃神。 “大王子,方才是奴没站稳。您的恩泽奴心里记下了,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奴拿着也是浪费的。奴还要去南院照顾和硕公主,先退下了。” 耶律澈手一动,似想抓住逐渐消失的那抹竹叶余香。 这时四周路过的宫奴动静,让他回过神。 耶律澈摇头,笑了笑自己。 他不是一个爱美色的人,至少比起耶律央来,他后院里的女人一直少的可怜。 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一个,让他心头悸动,念念不忘的人。 可惜,只是个女奴。 江佑欢离开后,耶律澈也很快就走了。 王宫小道上安静下来。 不远处的拐角,一道声音颤巍巍响起:“七王,咱们还、还走吗?” 做戏 拐角处,那领路的内侍已经是汗流浃背! 方才他正在同七王路过这边,七王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不走了。他记得七王方才进宫时心情原是不错的,此刻却是呼吸渐浓,周身戾气也越发的重! 仿佛下一刻,离得最近的他就会被七王捏死! 可他不得不提一嘴:“七王,大王还…还在等着呢。” 耶律央鹰眼如藏着冷钩子,收回的那一刻,也让身旁内侍身子止不住剧烈一抖。 他见过七王动怒,却没有见过七王像今日这般,看似隐忍克制,实则蕴藏的怒火却是往日的千倍百倍! 耶律央平视前方,眸子眯起,眼底深处划过阴戾冷光,嘴角邪邪一勾,忽地笑了! 但内侍却觉得他的那笑异常可怕和危险! 虽然知道这抹危险不是对他的,但他还是惊出了半身冷汗! “知道了!走吧。” “是是是……” ……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只脚刚迈进南院的江佑欢,身子蓦地打了个哆嗦。 江佑欢看着四周,今日不是没刮风吗,怎么这么冷,她微微拢紧了外衫。 南院里,和硕公主早就在等着了。 前两日江佑欢身子不好,给南院这边告了假。 区区一个卑贱宫奴,有什么资格告假?和硕公主当场就不高兴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在耶律澈耳边旁敲侧击,说要把这尊卑不分的贱人再处罚一番,耶律澈都没任何反应。 耶律澈没发话,和硕公主也不敢做的太过了。 正好今日耶律澈不在,她只等着江佑欢再次来时,给她一些厉害瞧瞧! 这边宫殿门口,赫娜早就看到江佑欢的身影,赶紧走出来,在江佑欢准备进殿前,将准备好的一盆红碳往外一洒! 那烧红的碳冒着火星子,呲啦呲啦,若不是江佑欢早有所察,估计已经毁容了! “哟,南儿来了。听说你身子不好,看样子现在是好多了。来,赶紧进来吧,公主还等着你伺候呢。” 江佑欢正要绕开满地红碳,赫娜却拦住她:“等等!从走这。”她指着红碳。 香蕊从旁站出来:“赫娜,这些可都是刚烧红的碳,怎能走人呢?”真踩上去,鞋底都会立马被烧穿的啊! “滚开,有你什么事!”将香蕊推开,赫娜皮笑肉不笑,“我们公主身子不好,外人会带不干净的东西来,自然要用这红碳净身。赶紧吧,公主可等着你呢!” 江佑欢在北魏后宅长大,什么折磨人的把戏没见过,看来这假公主的道行还是浅了些。她心中不住冷笑,没有一点要动作的的意思。 赫娜见她不懂,顿时怒了,走到江佑欢面前指着她鼻子骂! “怎么?公主的话都不好使了吗!” “我看你压根就没有把公主放在眼底!贱人!” 随便赫娜怎么骂,江佑欢都未曾动弹,直到她的余光瞥着了从前院而来的一道身影,嘴角一勾,低呼了一声,身子突然往旁边倒去! “啊……” 耶律澈一来就看到江佑欢倒下的一幕,赶紧飞快跑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屋子里有人 赫娜惊讶大王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其实江佑欢也有些意外,她原本只想在南院的人面前陪这些人做场戏,没想到会是耶律澈亲自来了。那正好不过! 香蕊站出来,指着赫娜:“大王子,是她推了南儿,我看的清清楚楚!” 赫娜惊慌摆手:“大王子,我没有啊!是她自己栽倒的,不关我的事啊……” “闭嘴!”耶律澈亲自把江佑欢搀扶起来。 这么主动关心自己的他,让江佑欢也有些惊讶。 耶律澈瞪去赫娜,满脸怒气,这样的耶律澈还真是少见。 “把这个贱奴带下去!” 和硕公主坐不住了,快速走出来阻拦:“大王子,等等,您饶了赫娜吧,她也是无心的!” “推人是无心的?那这些红碳呢?”耶律澈的眼神宛若看穿一切,让和硕公主第一次感觉到了背脊发凉! 这是她第一次见耶律澈动怒,她甚至不明白耶律澈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就突然转变了,仅仅是因为方才的事?不可能,一定没这么简单。 但可以确定的是,定和这个南儿有关!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不喜欢江佑欢,甚至想让她有多远滚多远,看来她的直觉没有错! “你说你身子不好,我看你方才跑出来时不是挺利索的吗,看来今后不需要人来伺候了。” 和硕公主身子一抖:“大王子……” “好了!”耶律澈转头看去江佑欢,“今后你不必再来南院伺候人了。不过若是你想来,随时都可以进来。” 他拿出自己怀中的腰牌,当着和硕公主的面递给她。 江佑欢不知道这个腰牌代表什么,但从四周人的震惊表情,以及和硕公主要将她吃了的眼神来看,此物一定很重要。 江佑欢其实并不想要,但有了这个东西,今后做事或许会更顺利,便跪下接过了。 耶律澈终于笑了:“嗯,回去吧,你身子还没好全,多休息才是。” 最后还是耶律澈亲自将江佑欢带出的南院。 和硕公主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 但现在耶律澈显然不相信她了,她再盲目针对江佑欢都是徒劳。 …… 这边耶律澈刚把江佑欢送出南院,正准备继续送她回西月宫时,后方传来一道惊呼声:“大王子,不好了,公主晕倒了!” 耶律澈眉心一皱:“晕倒了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 来人着急道:“不是的,公主是真出事了,下身裙摆上还有血!” 江佑欢脸色微变。 耶律澈也意识到了什么,当场丢下江佑欢朝着后院去了! 走了一半想起她,步伐一顿,迟疑了一瞬也没有回头,还是继续往前走。 江佑欢看去后院方向,眸子微深。 连这种法子都用了,看来她是真着急了。 急得好,越是着急,便越会露出破绽! …… 江佑欢自行回了西月宫。 十四王妃这两日忙着草原盛会的事,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挑选着当日要穿的新衣和发饰。 见到江佑欢回来了,赶紧让她过来跟着挑选。 江佑欢扫视一圈,基本都是偏艳俗的款式,眉心一皱:“这些,似都不太衬主子。” “那如何是好?” 江佑欢眉头一挑:“若是主子放心,就由我来给您准备吧。” 十四王妃自是放心她,当即点头让她去办了! 还说这几日她除了这些,什么也不用做,想吃什么喝什么直接招呼扶月一声就是。 刚说曹操曹操到,扶月正从外走来。 扶月看了眼在一旁高兴到忘我的十四王妃,侧过身扯了扯江佑欢道:“南儿,你屋子里,好像……有人。” 江佑欢笑意顿收,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 扶月又道:“我看不太清,但里面的确是有个人的,我不敢声张,赶紧就来知会儿你了。” 江佑欢对她说着谢谢,向十四王妃告退后,赶紧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往日这男人都是晚上来,今日怎白日就跑来了。 真是越发胆大! 有孕 江佑欢赶回房间,但让她惊讶的是,来人并非是耶律央。 “三公主?”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耶律馥,江佑欢十分意外。但确定不是那个人肆意闯来,她还是松了一口气,准备上前行礼。 耶律馥在里面等得焦头烂额,见江佑欢回来,赶紧上前关上门,冷声对她道:“跟我进来。” 江佑欢眸光闪烁,心中对耶律馥找自己的目的已经有了些猜测。 进了里屋,耶律馥开门见山,直接道:“你到底还知道一些什么事!” 江佑欢挑眉,心想还被她料中了。 先前耶律馥深夜找自己麻烦,江佑欢将计就计,在她跟前故意说了些挑拨之言。 像耶律馥这样性子的人,其实最是憋不住事,她一旦有了疑虑和猜忌,定会去查的。 再者,在某些时候,九王妃的确是三王妃的刀。 耶律馥只要查了,一定能查出端倪来。 “奴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告诉给了三公主。”江佑欢垂眸。 耶律馥冷哼:“我可不信!你一定还知道其他的!” 如江佑欢所想,她的确去查了。原本只是试试,想找出证据来打这贱奴的脸,届时以这个由头还能再折磨江佑欢一通。 没想到真被她查出了什么。 除了赏花那日端给十四王妃的茶奶,的确是出自九王妃的手外。还有另一些事……九王妃近两年来身子愈发不好,俗话说病从口入,她便偷偷去查了每日吃的膳食。 得知了九王妃除了一日三餐,每日还会喝补汤,而那汤,竟然是三王妃早年间就开始赏赐的! 她后来又把负责九王妃身子的巫医押来,折磨了巫医三天三夜,巫医终于肯承认,说那补汤里的确有害人的东西! 毒性不大,但若长久服用……! “三公主若这样想,奴也没办法,奴就是个奴才,能知道些什么呢?” 耶律馥看去低眉顺眼的江佑欢,咬了咬唇,眼神中突然没了往日凌厉,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周身弥漫上了颓然之色。 就算彻底查清楚,又能怎么样呢? 三王妃背后部族实力雄厚,大王子深受父王爱戴!她能做什么? 父王虽也宠她,但她到底只是个女儿,草原上的女子比中原女人还要低贱卑微,她怎能和大王兄相比! 江佑欢看着丧气的耶律馥,跟着叹了口气:“其实九王妃还好,只要谨慎些,还是能活到百岁的。不过公主……” 耶律馥瞪她:“有话直说!别支支吾吾的,本公主看着烦!” 江佑欢莞尔轻笑:“公主应该也认识那北魏来的和硕公主吧?” 耶律馥神情一变。 “公主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必会明白奴话中意思的。” “你胡说八道!我的婚事自有我父王决定!”耶律馥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早已没了底,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怎样。 她虽心有所属,但她晓得那是不可能的。有悖王室伦常的事,父王怎会同意! 运气好,她还能和亲去嫁给一个良人。若运气不好,她可能会被送去十三营那些蛮子手中! “哼,不许告诉旁人本公主来过,不然我要你好看!”耶律馥威胁完,很快就走了。 江佑欢说着恭送公主,心中却料定,耶律馥很快又会找上门来。 既和三王妃结仇,那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她不可能一直都在耶律央的阴影下做活,必须要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虽然逃离耶律央的想法从未改变,但今日入夜前,江佑欢还是把窗户微微稀开一条缝。 以免晚上他来时动静太大,再次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只是江佑欢想多了,他不仅昨夜没来,今夜也没出现。 …… 清早时,扶月看着江佑欢眼下愈发明显的乌黑,担心的询问她是不是身子还没恢复。 江佑欢笑着说自己没事,只是没睡好而已。 “时常没睡好也不是个事,不然再让主子请医女过来给你开点药,主子在意你,肯定会答应的。”扶月道。 “用不着那么麻烦的。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大厨房拿东西。” 扶月还想拒绝,但江佑欢说她在屋中待着会闷出病来,反而不妥,也便由着她了。 在去的路上,扶月说起南院的事。 “南儿你听说了吗,刚和亲来的那个和硕公主有孕了。” 江佑欢步伐一顿,不出预料的笑了:“哦?是吗,还真不知道呢。难怪今日在路上遇到的宫奴,好几拨都是朝着南院去的。” “可不嘛,大王听闻后大喜,派人送了不少宝物去,三王妃那边也跟着送了。不过最高兴的还是大王子,说是这两日夜夜守在那和硕公主的榻前呢。” “这是西漠的第一个小王孙,大王自是欢喜。” “是啊是啊,哎,可我家王妃的肚子怎就一直没动静呢……” 刚说着,江佑欢不知怎的,突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赶紧跑到一旁呕了起来。 脏身子 扶月被吓到了,小跑过来给她拍背。 “南儿,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是?” 江佑欢吐了许久才舒坦,她眼神变了变,压下心头情绪道:“可能是冷风吹多了吧。” “我看你脸色实在不好,不如我先扶你去一旁休息会儿吧。” 江佑欢的确难受的很,便也点头了。 她身份是奴,自不能在显眼的地方休息,便和扶月来了一处偏僻的亭子里。 因为这地方是扶月找的,江佑欢也没留意到这里挨着北院。 到了亭子里,扶月拿出帕子给她擦着额前冷汗,亭外蓦地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夫人,怎有人坐了您的位置?” 这声音有些陌生,江佑欢不想引人瞩目,准备起身离去。 另一道女子声音传来:“咦,原来是你呀。” 江佑欢听闻这声音几分耳熟,抬头对上秦林霜看来的笑眼。 是她…… 江佑欢看着四周,才发现这是在北院附近,她眉心皱起,只想赶紧离开这。 秦林霜已经主动上前走来,她挺着肚子,脸上带着看似温柔的笑:“你叫南儿是吧,看你脸色不好,是不舒服吗?” 江佑欢本不想多在意这个女人的,但余光还是下意识落在她高耸的肚子上,眉心蹙得愈发的紧。 “谢夫人的关心,奴只是吃坏了肚子。”刚说两句,她又难受的吐了起来。 “哦。”秦林霜看着她的样子,眸光深邃,笑了笑,没说什么。 江佑欢不想在久留,说了句奴有事要给主子办,带着扶月匆匆离开了。 扶月回头看了眼问:“南儿,这女人是谁,我怎么没在宫里见过?” 江佑欢抿唇:“她是七王的人。” 一提及七王,扶月双腿下意识开始打冷颤,闭紧嘴巴什么也不敢多说了。 秦林霜目送江佑欢离开,脸上的笑逐渐收拢。 那道竹香,原来是她身上的。 …… 北院,主殿。 耶律央这几日很忙,除了昨日回了趟宫,其他时候都在草原上,直到现在才回来。 当然,即便他再忙,若是想抽空去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没做,只是他不想而已。 “七王,听说您回来了。”秦林霜从外走来,提着熟悉的食盒。 耶律央头也没抬,轻嗯了声。 “你又出去了。” “是的七王……在屋子里待着闷得紧,北院里又都是亲兵,我便出去走了走。七王放心,我只在北院附近,没走多远的。” 耶律央又冷冷嗯了声:“下次出去前领两个人跟着。” 听起来是关怀的话,可秦林霜还是感觉出耶律央的心情不是很好。 她没有直接走,而是把点心摆上桌,见耶律央也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便状似无意说了句:“对了,方才我出去时,遇到了一个人。还真巧,这人正是那夜乱闯夕落院的小宫奴呢。” 耶律央冷酷的脸终于有了变化。他鹰眼里阴戾之色陡增,嘴角一扯。 呵,看来是真好了,都能出门走这么远的路来。 也是,身边有堂堂的大王子照拂,怎会好不快呢。 秦林霜继续:“当时我看着,那宫奴似是身子不好,一直在呕吐。” 她叹了口气,摸向自己的肚子。 “哎,我也是过来人,懂的都懂。只可惜,听说王宫里规矩森严,大王最不喜欢的就是底下奴才乱来,若是被揭发,这宫奴的命……” “不过自己不洁身自好,脏了身子,也怪不得人。” 耶律央突然站直身子。 秦林霜被他的动作惊了一跳:“七王,您、您怎了?” 耶律央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古怪,眼底的凌厉之色却是不减,他道:“本王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你自己回院吧!” 你没资格 西月宫。 江佑欢本要和扶月一起去大厨房的,半途身子不适,又回去了。 十四王妃听说江佑欢又不舒坦,着急的不行,正准备再次请医女。 却被江佑欢拒绝了。 她说西月宫的人时常请医女,旁的王妃知道了,只会在外面说西月宫的人精贵,对十四王妃名声不好。又说自己没什么大碍,只是吃坏了肚子,休息休息就妥了。 十四王妃也没有再强求,安排扶月照顾她。 江佑欢不想把事情闹大是一回事,另外便是她也不确定自己是真病了,还是其他原因。 若是其他原因,上回医女来时,为什么没有发现? 转头一想,江佑欢又觉得不太可能。 她幼时掉进雪洞,被困三天三夜,救出来后,身子受损,大夫早就说过她此生很难有孕。所以应当是她想多了,只是吃坏了肚子吧。 …… 回了屋子,江佑欢趴在床头,几夜没好好合眼,此刻一躺下就昏昏欲睡起来。 门开了,有人走进来,带起了一袭外面的冷风。 江佑欢没劲儿抬头去看是谁,但也能猜到来人是扶月。 今日都是扶月在帮她后背和屁股上药,算起时辰,现在也该换药了。 “扶月,我的背是不是很难看啊。”江佑欢说完又忍不住失笑,她早已不是千金小姐,从在妓营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此生都会伤痕累累。 扶月没有说话,这不太像是她的性子。 江佑欢猜测是不是自己的伤口结痂后吓到了她,正想转过身说自己来上药吧。 一双手,突然抚上了她的背。 那指腹上的老茧,似比她的疤痕还要粗粝。一开始对方的力道是重的,渐渐的变得轻了不少,这般轻抚下来时,倒是挺舒服的,但老茧摩挲在伤口上的触感,还是让江佑欢身子有些不自在。 明明被轻抚的是她的背上伤口,怎么她的心莫名酥酥痒痒起来,身上肌肤也莫名起了颤栗。 江佑欢实在不自在,侧身起来道:“扶月,还是我来吧……怎、怎么是你!” 她瞪大眼睛,这哪里是扶月,分明是耶律央! 耶律央的狭长鹰眼从她的背上收回,冷冷落在她惊惶的脸上,他依旧是那般睥睨的姿态,但江佑欢能感觉出他眼底被克制和压抑的火苗! 江佑欢无语了,自己又怎么惹到他了? 还有,他是真的越发胆大狂妄了!青天白日,外面都是人,就这般敢擅闯进来! “为什么不告诉本王!”他眼神盯着她的下腹。 那质问的语气,落在江佑欢耳中,却像是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江佑欢皱眉,没听懂他的意思,她也懒得去深究,垂下眸子道:“既然七王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又何必屡屡来找我呢?你的女人是不会喜欢我出现在七王身边,你来这,她会伤心的。” 耶律央眸子一眯,顿时明白她说的是秦林霜,他呼吸加重吼道! “你没资格说道她!” 江佑欢身子颤了颤,双唇抿得发白。 她依旧低垂眸子没看他,微微在床边匍匐着身子,姿态卑微到了骨子里。 “是,奴是女奴,从来都是没有资格的。所以,七王何必屈尊降贵来找我,还请您走吧。” 眼前女人推拒自己的样子,和那日她向耶律澈投怀送抱的姿态重叠!瞬间勾起耶律央被压制克制了许久的熊熊怒火! 他掐住她脖子,将她压去床头! 不过压下来的瞬间,他有刻意避开了江佑欢的小腹。 只是这个细节很细微,江佑欢并没有觉察到。 在江佑欢快无法喘息时,房门外突然走来一道身影! 紧接着是敲门声。 “南儿,你睡下没?” 带你去个地方 是扶月来了! 江佑欢看着眼前突然发疯了一般的暴戾男人,摇晃着脑袋,通红双眼中带着祈求。 不,不要…… 若是被人发现自己和亲王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别说西漠王了,十四王妃便会第一个容不下她的! 门口的扶月没听到江佑欢的回声,却听着了里边的动静,心想南儿定是醒的,只是身子不好没劲儿说话。 她索性推开门,自己走进去。 刚进去,床头纱幔蓦地垂落,遮挡住了床前景象。 扶月只晃眼瞧见江佑欢慌乱的身影,她皱眉,觉得古怪:“南儿,你没事吧?” “没事!” 扶月向床头走了两步,江佑欢惊声道:“别过来!” “啊?怎么了?” 江佑欢余光看着那个好整以暇半躺在自己床上,手里却不安分的男人,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裙下的异样感:“没、我在换衣服。” 虽然她在努力保持镇定,但细听她的声音还是变了调。 江佑欢心中暗骂耶律央这个疯子!这个时候了,也不放过她! 不,他分明就是挑着这个时候故意欺负她! 这个男人此刻明明做着世间床幔下最荒唐的事,眼神却依旧是极致的冰冷,半眯眼眸里锐利锋芒如刃,只看一眼就让你心惊胆战。 果真是个魔鬼。 好在扶月是个没心思的,她哦了一声,心道江佑欢平日里换衣服的时候,的确不喜欢有人在侧。 她没多想,小声地道:“南儿,方才香蕊来找你了。” 耶律央眼中似笑非笑的暗光微顿,眼神在这个时候陡然变得凌厉如刀! 南院有什么人,宫奴有几个,叫什么名字,他都是知道的。 江佑欢眸光闪烁:“她可说是什么事吗?” “没说是什么事,只让你去之前的榕树下等着。” 江佑欢神情一变,顿时明白香蕊来找自己是受人所托。 不仅仅江佑欢明白过来,耶律央也看穿一切。 那日在宫道上偶遇她和耶律澈私下相见,不就是在那棵榕树下吗。 耶律央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危险,连屋中的扶月也感觉到了一丝寒意猛灌而来。 不过江佑欢得知耶律澈要见自己时,神色间并没有生出高兴之色,相反她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凝眉。 下意识的反应是最骗不了人的。 即便她之后脸上生出笑意,那也只是伪装。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扶月正在拢衣服,突然又感觉屋中气息回暖,更加奇怪了:“这屋子真是怪了,南儿,你好生休息吧,若是不想去,我去帮你回了就好。” 江佑欢有些苦恼,耶律澈这是也把她盯上了吗? 说实在的,之前她的确刻意接近过耶律澈,但那都是带着目的的,若是超出自己的预计外的事,江佑欢反而会觉得是拖累。 虽然耶律澈是她原本的夫君,但她早已非清白,即使弄清真相,一切回到原点,她也不会再成为曾经的和硕公主。 后知后觉身侧还有个男人,江佑欢回过神,突然自嘲一笑。 还以后呢,现在她都看不到明天。 江佑欢闭上眼,坦然地等待着这个男人的“处罚”和折磨。 然而,他并没有进行江佑欢预想中的动作。 江佑欢刚睁开眼,耶律央朝她丢来一身放在床边的干净衣裳:“带你去个地方。” 野心 江佑欢一开始是不愿意去的,但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没有资格说不,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乖乖换了身干净衣裳。 耶律央在西月宫外等着,看到走后门出来的江佑欢,眉心一皱,上下打量着她,冷俊的脸上都是对她这身粗简装扮的嫌弃。 “难看!” “……”江佑欢倒是想好看,但她只是个宫奴,能有身干净衣裳,也是因为备受十四王妃的看重,不然连身蔽体的好衣服都没有。 耶律央凝眉:“算了!就这样吧!待会儿去了地方,记住恭敬些。” 江佑欢点头,心中猜测耶律央会带她去何处。 既然说要恭敬些,要见的人肯定身份极高,但越是走着,江佑欢却发现地方越发的偏僻。 偏僻到江佑欢都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要把自己给卖了。 “到了。” 两人停在一个王宫偏僻的小院前。 偏僻的程度,让江佑欢都以为这是在宫外。 耶律央看起来是这里的熟客,熟门熟路将江佑欢带了进去。 从外面看,这院子偏僻落败,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另有天地,穿过外面的篱笆,里面竟有一整片的花田。 一个老女官正在给花田浇水,闻声抬头,看到是耶律央眼睛都亮了,忙放下手中活计走过来相迎。 方才隔得远,江佑欢只觉得眼熟不敢确定,此刻走近才确定这是娜偌姑姑。 她心中一动,那这里岂非就是…… “七王来了,是来看郡主的吗?” 平日里在外冷酷疯批,残忍无情的耶律央,今日在南亭郡主这,竟像是个正常人。 耶律央道:“嗯,来看看亭姨。” 这称呼,看来南亭郡主和他之间关系匪浅呀。 不过王宫内外怎没听说七王和南亭郡主交好的事? 想到这江佑欢下意识看了眼耶律央,突然发现,自己对耶律央的大多认知,都是从外面的传言所得来。 以前只知道他是杀人不眨眼,攻敌无数的草原杀神,是西漠万千士兵心中的战王! 可来了西漠这么久,她并不觉得西漠王对他有多么的爱戴。 相反,他更像是西漠王的一把刀,只要被西漠王看中的地方,便会派他去征战。要说真正被西漠王爱戴看重的,应是耶律澈吧。 耶律央不是蠢人,肯定也知道西漠王的心思。 那么,这样的他会不甘,会有野心吗? 江佑欢默默出神时,耶律央冰冷眼神凉凉扫来,江佑欢呼吸一滞,赶紧收回目光。 “郡主还在休息,不如七王在这等等吧。” “嗯,不急。” 娜偌姑姑又偏头看向江佑欢,笑道:“这丫头也跟来了。” 江佑欢上前给娜偌姑姑见礼:“上次谢过娜偌姑姑相帮。” 娜偌姑姑看了眼目视前方的耶律央,笑了笑又道:“顺路的事,不过离上次相见也才过了不到半月,你的面色看起来怎这么苍白,人也瘦了好大一圈呢。” 江佑欢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未开口,就被娜偌姑姑把住了脉搏。 她微惊,下意识看去耶律央。 耶律央双手背在身后,依旧看着前方,冷峻面容没多余起伏。 江佑欢再看去娜偌姑姑,心中突然有了个想法,这个男人今日特意把自己带到这来,莫不是故意找人给她把脉的吧。 难道他也知晓她近两日总是呕吐的事了? 江佑欢突然觉得别扭,这番搞得自己更像是他的女人了。 不,应该是她想多了,只瞧耶律央那副冷淡的样子,若得知她真怀上他的骨肉后,别说孩子活不了,她怕是也没命活了。 毕竟他的心上人已是身怀六甲。 那才是他想要的骨肉。 她想抗拒,但已经迟了,娜偌姑姑已经收回了手。 江佑欢突然有点紧张,捏紧衣角盯着娜偌姑姑。 耶律央也侧头看来,等待着答案。 私令 娜偌姑姑没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看去耶律央,之后再道。 “嗯,这丫头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之前应是刚受过伤,夜里没有休息好,才身子疲惫,肠胃不适。人年轻,多调养调养也就是了。” 江佑欢长呼一口气,她就说自己极难有孕,就算时常和耶律央相处,也不会那么巧怀上的。 她低垂着头,没注意到身侧耶律央得到这个答案后,略略皱起的眉心,以及素来冰冷的眼眸中生出的变化。 耶律央睇了她一眼:“愣着做什么,娜偌姑姑是南亭郡主的人,以前只给郡主看过的,你还不快跪下谢过!” 他觉得这女人越发蠢了,应该去看的是脑子才对。 江佑欢气得发笑,又不是她逼着他要带自己来的,瞧他这不爽的样子,搞得她像是犯了什么错一般。 不过没怀孕,江佑欢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便不打算和耶律央多作计较。 “谢过姑姑。” 娜偌姑姑眼睛在两人之间过了几道,看出了什么也没多说,只道:“看时辰,郡主也差不多该起来了,七王请吧。” 耶律央嗯了声,斜斜看江佑欢一眼,丢下一句自己回去!便大步往主院去了。 江佑欢正想走呢,得了他这句,当即匆匆离开了。 那步伐之快,让耶律央的眉心微微皱紧。 他余光瞥去江佑欢跟逃似的背影,眼中阴戾之色愈发浓郁,嘴角一扯。 跑什么,再跑也是逃不掉的。 …… 江佑欢离开的事无人知晓,回去后才想起扶月先前说的香蕊传信之事。 男人的心思不难猜,耶律澈要见自己的原因,江佑欢也能大致知道个一二,不过她并不打算去。 有些时候,太过主动听话,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虽没有真的有孕,但身子也的确弱的很,今夜早早的吃了晚膳后,江佑欢便准备歇息了。 刚吹灭蜡烛,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江佑欢低呼:“啊……” 他已经娴熟地掀起她裙摆,将她压去床头,那不安分的手一把握住她乱动的玉足。 “七王,您……”是白日没来够吗?夜里怎又来了! 耶律央的动作不重,甚至可以算是轻轻揉捏。不过对于江佑欢来说,他这般最多只能说是把玩,把玩着她这个玩物。 但他麦色大掌下的指腹布满老茧,即便是这般摩挲着她的脚,在两人这般暧昧的姿势下,那种恰到好处的酥痒感,也让江佑欢的脸憋的通红。 今日从南亭郡主的宫院跑走时,她跑的太急,不小心崴住了,但当时只想着赶紧走,回来后才发现脚踝肿了。 睡前她已经用冰敷过,不过并没起太大的作用。 “呲……七王,疼。”江佑欢眼中顿时疼出一汪春水。 她没撒谎,对她来说,这种疼入骨髓的扭伤比见血还要让她受不住。 “知道疼还跑那么快,为了躲本王,连命都不要是吧。” “奴…不敢。” “你敢的事可多着呢。” 江佑欢别开眼:“七王,娜偌姑姑说了,奴的身子需要静养休息,特别是夜里,不能再劳累的。” “本王又不做什么。” 江佑欢一开始真信了,觉得他身为草原亲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直到他的手不安分地从她玉足往上,伸去她的裙摆之下…… 她浑身一个颤栗:“七王,您不是说不动我吗?” 耶律央憋着一团火,距上次要她可已经过了好些天了…… “你的不动和本王的可不一样。” 对他来说,没做到最后一步,就不算动。 江佑欢只觉欲哭无泪,换做往常,她早就认了,但她一直谨记着医女的话,死死摁住被褥:“七王,奴身子真的不……不行的,今夜就饶了奴好不好?” 耶律央看着她抗拒的样子,双眼一眯:“好……” 江佑欢刚松一口气,又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骗人! 耶律央眯起的眸子里燃着火焰熊熊,恨不得把她吃掉。 “放心吧,本王既然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做到。” 他的确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只是把上次在北院地牢里,江佑欢对他使了的那些招数,全数还给了她。 过程中江佑欢身上的颤栗就没停过,一阵接着一阵,她抓紧被角,几次都想大叫出声来。 可她的声音本就因为中毒变得沙哑,此刻更是哑得不成样子。 两人的动作愈来愈大,就在这时,一个物件从江佑欢的枕头下滑落去地上。 耶律央忍得难受,根本无心去看那个东西是什么,但他余光却瞥见了江佑欢微微慌乱的眼神。 他动作一顿,转过头。 黑暗中,那落在地上的令牌正好硬着窗外月光! 上面的“澈”字,在此时亮得渗人。 这东西耶律央认识,那是耶律澈的私令。只此一个,绝无仅有! 他不会再来了 江佑欢没注意到耶律央的眼神和神情变化,因为她正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其实这令牌是耶律澈自己当着南院众人,正大光明硬塞给她的,她没偷又没抢,根本不必要惊慌。 再说比起耶律澈来,她和耶律央的关系才是最不清不楚的那一个吧。 若是被人发现了她身上有耶律央的东西,那她才最应该紧张的。 江佑欢以为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却不知晓早在方才她变了神色的那一刻,就被那男人的鹰眼捕捉到了。 她知道自己今夜逃不掉,正想忽略那个掉落的令牌,闭上双眼,等待他床幔下的下一步…… 耶律央不知为何,突然从她身上抽身离去。 那一瞬的空落感,让江佑欢竟有点微晃神,她神色变化只是一瞬,这个男人的脾性本就让人琢磨不定,半途不想要她了,也很正常。 江佑欢没多想,医女本就告诉她不能再肆意胡来,如此更好不过,她也乖乖的起身穿起了自己的衣裳。 “天暗了,七王是该回去了。”江佑欢道。 她已经极力摆正自己的态度,却不晓得他又哪里就不高兴了。 耶律央甩动厚重的袍子,声音有些沉,连四周氛围也骤然变了。 黑暗的房间里看不太清他的神情,但那如雕塑般的俊美侧容,此刻却崩的极紧。 “是本王低瞧你了。”他冷冷睨了她一眼,眼神极致冰冷和嘲讽。 什么? 江佑欢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还不等她答话,房间门被他重重一摔,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夜已经深了,外面冷风簌簌,将门板吹得呼啦呼啦作响。 江佑欢半披着衣服,像是一个被遗弃的破烂宠物,孤零零坐在床头。 她低头看去床单上两人留下的荒唐印记,突然觉得,或许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来了。 …… 事实证明,江佑欢的猜测没有错。 接下来的两日里,耶律央的确不见了踪影。他的突然‘消失’,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她的世界里。 江佑欢在西月宫的日子也终于恢复如常,这样的安静生活,竟让她误以为,这个男人是真的再也不会纠缠自己了。 这日清早,江佑欢和扶月照例去大厨房。 路上顺耳听到其他宫奴的碎嘴话语,大致是说七王近日被大王安排去了荒原。 江佑欢听着只当没听见,继续埋头走自己的。 身边的扶月却是失声低呼了句:“竟是荒原啊……” 江佑欢没搭腔。 扶月自顾自说了起来:“南儿,你才来,应该不晓得什么是荒原吧。” 江佑欢的确不知道,只偶然在宫里会听到人说起,犯了大错的奴会被丢去那地方,想来应不是什么好去处吧。 扶月胆怯地缩脖子:“这荒原不仅环境恶劣,有着全草原上最凶猛的野兽。且在荒原的最东边,还有那些未被西漠驯服的马贼群呢!” “听说西漠前几届的大王,都没有将那地方彻底攻下。” 这么难攻的地方,居然让耶律央去。 江佑欢皱眉。 若是攻下了,获利的是西漠王。若是攻不下,死在马贼窝里的,就只有耶律央这个让西漠王又爱又恨的心头大患而已。 即便耶律央不会出事,但若是败北,西漠王趁机收了他的兵权,也是有可能的。 明知道是坑,那男人还往里跳?是太有自信,还是他另有打算? 如今西漠四周尚且太平,北魏也同西漠谈和了,对西漠王来说,这个战神的确没什么用武之地。 而他若是继续存在,不仅仅会让那些个王子忌惮,西漠王也同样会心有不安。 卸磨杀驴,这西漠王可真是心狠呐。 江佑欢有些失神,扶月叫了她几声才反应过来。 “南儿,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哎,这就是西漠,哪里有咱们的北魏好。”提及北魏,扶月不由有几分惆怅,“也不知此生我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北魏,看看我的家人……” 江佑欢也侧头看去西漠王宫外北魏的方向。 眼中陡生几许信念,不再多想其他,抛却那些有的没的,和扶月匆匆离开了此处。 …… 没了那男人的打扰,这一两日江佑欢过的很舒心,仿佛离开了他,便离开了所有喧嚣。 只是两日过去,外面还没有传来七王回宫的消息。 东窗事发 江佑欢其实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起,奈何身边人总是似有若无的提及,她不想知道也难。 今夜晚膳,连十四王妃都提了一嘴耶律央的事。 说是七王这次去了荒原,几日过去连个信都没有,大王那边都开始着急了,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让大王子加派人马也去荒原看看。 江佑欢觉得这不过是西漠王表面的说辞,他怎么舍得派自己最宠爱的大王子去送死呢。 这般的言辞,只是为了安抚住如今还留在草原上的那些耶律央麾下大军而已。 “南儿,问你话呢。”十四王妃看着江佑欢那走神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敢多苛责她,这丫头如今可是她夺宠的筹码呢。 她又道:“罢了,你不舒服就去休息吧,让扶月她们伺候就行了。” 江佑欢道了一句谢过主子,乖乖退了下去。 可能是前几夜睡了几通久违的好觉,今夜她竟一点睡意也无,离开了西月宫主殿,江佑欢打算在附近散散步。 但走着走着,她竟无意间来到了北院附近。 “我怎么跑这来了?”江佑欢眉心一凝,转身就要走。 她可没忘记上次自己才在这四周逗留半晌,就被人扣押住的事。 但这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怎么都挪动不了分毫。 “是南儿姑娘吗?” 这时一道声音从前方黑夜里响起。 江佑欢当即听出是秦林霜,更想走人了。 秦林霜先她一步走出来,几日不见,她的肚子似又大了些,此刻多走几步,都感觉有些吃力。 不过江佑欢看的出来,和那日初见相比,秦林霜的脸红润不少,身子也没那么瘦了,看样子她在北院里的生活过的是真滋润。 江佑欢抿住唇,还是上前给她行了一礼:“见过秦美姬。” 秦林霜脸上带笑,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我和南儿姑娘真有缘,几番出来都和姑娘碰着了。” 江佑欢嘴角一扯,只想赶紧离开。 秦林霜却主动拉住她,半强制地将她带去旁边亭子里坐下。 江佑欢想推却,又怕伤着她肚子,万一出点事岂非赖在她身上了。 “看姑娘的长相,应也是北魏那边的人吧?姑娘长的貌美,人也端庄讨喜,在这宫里当个奴才,当真是可惜了。” 秦林霜似越看江佑欢越是喜欢,握住她的手继续。 “看着姑娘,我就想起我远在北魏的妹妹,姑娘若一直在这宫里过着苦日子,我也不忍心。”她眼睛蓦地一亮,抓住江佑欢的手紧了紧,“对了,七王麾下的霍雷副将,正好还差个身边人,若是姑娘不介意,等七王回来,我去给他说道说道?” “你放心,七王只是表面看着冷,其实是很有人情味的。那好歹是个副将,断不会委屈了姑娘。” 她一个贱奴,配人家副将,岂止是不委屈,那开始高攀呢! 江佑欢心下冷笑,将自己的手从她那抽回。 那个霍雷副将,江佑欢并不认识,但她晓得除了哈都外,耶律央身边的副将,都是四五十岁往上的中年糙汉子。 这就是秦林霜说的好姻缘? 江佑欢皮笑肉不笑:“谢过秦美姬的好意,不过奴是十四王妃的人,奴今后跟谁,应该不必秦美姬费心了。” 秦林霜面色僵硬,但很快又笑了:“难得有像南儿姑娘这么明事理的人。你是不知道,就在前几日,有一个心比天高的宫奴,竟想肖想七王呢。” 江佑欢神情一变,心也因此漏了一拍。 她和耶律央的事,难道被知道了! 凶多吉少 但转头一想,秦林霜是耶律央的人,应该不会去告发她的。 不过也保不准她会另找‘嘴替’。 江佑欢神情紧绷,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秦林霜嘴角处隐晦地覆着一丝讥讽笑意,温和着继续道:“咱们的七王,那可是草原上的璀璨繁星,岂是那等地上的淤泥能够粘惹的?” “你说是吧,南儿姑娘?那等区区宫奴哪里配得上七王,即便七王真的对她有些意思,那只是一时的兴头,玩腻了也就丢去一旁。” 她状若无意地说着,面色柔和,当真像是在随便话家常。 说到这秦林霜又赶紧捂嘴,一脸歉意:“南儿姑娘,我不是说你,是指那个愚蠢的宫奴,你可别误会。你虽也是宫奴,却是个少有的懂事之人,怎会和那些卑贱之人一样呢。” 今夜王宫里其实是没风的,江佑欢的手心却冰得吓人。 秦林霜继续笑,知道这个南儿是个聪明人,她定能明白的。 江佑欢的确明白了,秦林霜应该确实是觉察到了她和耶律央关系匪浅,但她并没有想去把事情闹大,而是想借此事来打压和威胁,顺带再践踏她一把。 若她继续和耶律央纠缠不清,秦林霜或许真的会找人去揭发她的腌臜事。 江佑欢这会儿倒是沉稳了,她神色平和,甚至看着还有几分冷淡。 秦林霜是有些小心机和城府,不然也不会故意跑来和自己说这些话,但她却威胁错人了。 自己只是耶律央的玩物,来和她说道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江佑欢倒是巴不得她能把自己男人看好点。 不过秦林霜能主动找来,也更能证明她和耶律央两个人感情颇深。 再看一眼她的肚子,江佑欢眯眼站起身,没回答秦林霜的话,只说十四王妃还等着伺候,也不等她点头便自行离去。 秦林霜目送她身影消失,也站起身。 青竹从旁走来,给她披上一件外衣:“夫人怎又出来了,七王晓得了肯定要担心的,仔细肚子里的小主子呢。” “青竹,昨夜孩子踢我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等七王回来,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嗯呢。” 江佑欢无心听身后主仆的对话,但那话语还是顺着风滑入她耳。 她面色清冷寡淡,但心底里却抑制不住生出一阵烦闷感,眉心紧皱,脚下步子生风,很快回了西月宫。 …… 离草原盛会没有两日了,远赴荒原的耶律央,依旧没任何消息。 除此之外,王宫里一切如常,皇城内外的人,上至王室权贵,下至平民百姓,都在为草原盛会做着准备。 十四王妃最是积极,已经开始试穿起了江佑欢给她准备的赴会着装。 西月宫主殿里,宫奴们围在她身边,接连夸赞着十四王妃貌比天仙,一定能艳压群芳! 十四王妃得意不已,将夸她的人都赏了一通! 宫室里和乐融融,殿门外若柳猫着身子悄悄走来,看着里面的场景,又羡慕又嫉妒。 紧接着她眼珠儿一转,将十四王妃的衣服样式和颜色记下,赶紧小跑开了。 若柳刚走,江佑欢抬头朝殿外的方向看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很快,草原盛会终于到了。 耶律央依旧没回来。 这件事被西漠王压下,除了一些重臣和王室中人,外面还不知道此事。 不过王宫里早已有传言,说是七王殿下这次多半是凶多吉少,草原不败战神之名,或许真的会就此陨灭了! 江佑欢一直刻意回避这些关于耶律央的话题,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正事上。 “南儿,瞧,这就是草原盛会!”出宫的马车里,十四王妃得意地往外面张望,“你这样从小地方出来的丫头,估计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吧。哎呀~也就是主子我宠你,才带了你来见世面。” 江佑欢听着也只是笑笑,转头看去外面的草原盛景。 一年一度的草原盛会,这场面不用多说,自然是热烈之极的。 整片草原上,五彩旗帜延绵了整片草原的边纬线,比上次耶律澈与和硕公主大婚时还要声势浩大。 多方鼓声阵阵,号角齐鸣! 无论王室还是平民,每个人都穿着西漠盛装。 远处的高坡上,年轻的草原汉子一个个光着膀子,正在比拼马术。一旁的少女们围成一片,各自为自己相中的郎君喝彩。 本心静如水的江佑欢也被这些热闹氛围打动,将帘子再掀开了些。 她这才发现,原来今日的盛会地点,正是在西草原上。 眼前熟悉的景象,让她恍惚回忆起了进宫前的很多事。 不远处,草地上原本七王的营帐早已经拆了。此刻被人换成了高台。 高台上西漠巫族人带着鬼怪面具,身穿奇装异服,一边拿着手鼓舞动,一边唱着江佑欢听不懂的西漠长调。 江佑欢的目光本是看的那高台,脑海中却是莫名浮现出自己在这片草地上,和那个男人做过的每一件荒唐事。 她脸微微一烫,赶紧收回眸光,想快些落下帘子。 恰巧这时对上前方一人的视线。 成为我的女人 前方草原上,耶律澈正和底下士兵们打马球。 打得火热,他还脱下了外衣,更显得他身材修长健硕。 耶律澈好像老早就注意到她了,瞧着她看来,还停下动作,朝着她咧嘴一笑,露出的两颗小虎牙,在草原烈日下闪耀着灼光。 他越是对自己这样笑,江佑欢的心越是烦乱。 她有些时候都在想,若当时没有被人谋害,她如约嫁给了耶律澈,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这时,江佑欢又感觉到另一道视线投向了自己,带着满满的憎恨和冷意! 她转头,正好看到和硕公主马车上刚刚落下的帘子。 江佑欢皱眉,说来也有些奇怪。 那日她没有应邀去见耶律澈,耶律澈不仅没有再来找她,方才见到她也表现的如平常。仿佛并没有那日之事。 江佑欢再看一眼和硕公主的方向,眸子一眯,心中有了几许猜测。 西漠王到场,盛会很快开始举行。 今日入场的都是西漠大臣和一些部族长老,据说北魏的使臣会来,只是路途遥远,加上前些时日边境暴雨,现下还在路上。 和硕公主和三王妃一行,早早坐在了主位上,她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像是一只招摇的花孔雀,嚣张地看着江佑欢的方向。 江佑欢看到了也当没瞧见。 今日只有王妃们和王室贵族才有资格去盛会席位上,像她这样的女奴,只能在彩旗外的范围,和平民们一起侯着。 若主子没有吩咐,她们在这一站就是一天。 十四王妃本想说央求大王同意她带人进去,却被江佑欢先一步拒绝了。 她现在已经够招人眼目了,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十四王妃只好应下,自行入了场,她今日穿着一身红艳的骑装,发髻尽数扎成了一个髻,用红玉发簪点缀固定。 一眼看着,竟像是个英气飒爽的年轻女将军! 加上她标准的北魏江南女子娇艳,又给人一种反差的爱怜感。 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视线。 特别是西漠王,眼前一亮,大笑着道了句“小十四啊,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本王不知道的!”然后当场扬手,亲自把十四王妃接来了自己身侧! 十四王妃娇怯跟在西漠王身后,眼神挑衅地看去那边特意穿着素色衣裙的三王妃等人,眸底都是讥诮,心说南儿果真料事如神! 三王妃惊呆了。 她身边的九王妃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你不是要穿素色衣裙吗!” 三王妃瞪了眼九王妃,九王妃这才忍住没说话。九王妃唯诺的样子,以及方才三王妃可怕的眼神,正好被旁边的耶律馥看到了。 耶律馥脸色一变,以前她怎就没发现三王妃对母妃的如此态度呢? 说好听点,是关系太好了才会如此不客气。说难听点,母妃就像是三王妃身边的一条狗。 耶律馥咬着唇,望去场外的江佑欢,眼底异色翻涌。 场中风起云涌。 场外,江佑欢刚找了一个好位置候着,有人突然朝她故意挤来。 “哎呀,是南儿啊,真是许久不见呢。” 江佑欢转头看向刻意挤过来的赫娜,没说话。 “看到我安然无恙,你应该很惊讶吧?没办法,谁让我们公主怀了孕,大王子心疼她身边没有个伺候得顺手的人不妥,就把我留下了。”赫娜趾气高扬,仿佛被大王子宠爱的人是她一样。 江佑欢神色平淡,明显不想搭理她。 赫娜也自讨没趣,说了句“得意什么,大王子喜欢的是北魏的和硕公主,你又算哪根葱!”便冷哼转身走了。 “南儿……” 这时,另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江佑欢一惊,转头看到出现的耶律澈,更惊讶了。 他不是应该在场中吗?怎么出来了。 江佑欢乖巧地给他见了礼:“见过大王子。” “南儿,你、你近来……可好?”耶律澈欲言又止,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来。 江佑欢直觉他出现不是单单问这一句,但还是乖乖回了:“奴自是很好的,谢大王子关心。大王子,四周都是人,还请您快些入场吧。” 耶律澈也知道父王和母妃都在等自己,他准备转身,刚迈出一步,又转头看来。 这一次他似乎是豁出去了,深呼吸一口气! “南儿,你愿不愿意来南院?” 江佑欢皱眉:“大王子,是公主又不舒服了,还是……” 耶律澈有些着急起来,挠着头道。 “哎呀!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愿不愿意来南院,成为我的美姬。” “我知道,之前公主私下对你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你放心,来了南院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了你去。权当,我为之前公主欺负你的事做弥补,好不好?” 江佑欢没想到他会说这些,一时间竟有些带愣住。 若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女奴,这样的弥补,的确算的上天上掉馅饼。 这些草原男人当真奔放,连耶律澈也是如此。不过说白了,耶律澈也只是想弥补自己而已,算不上真正的喜欢她。 不过说起来这倒是一个可以彻底脱离耶律央的好办法。 不仅可以甩掉他,她还能离自己的仇人更近一步。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江佑欢的确有点子心动了。 她紧抿双唇,正要说出自己的答案。 场外的方向,一道嘹亮的马儿嘶鸣从远处传来!仅仅是马蹄飞踏声,也带着十足十的威压霸气! 有人惊呼:“看!是七王!七王他回来了!” 归来 耶律央回来了!! 江佑欢的心在这一刻剧烈抖动,即将到了嘴边的话,下意识被她咽了回去! 场中,原本在和大臣们说笑中的西漠王,脸色一变,眼神倏地投射向场外的草原方位! 耶律澈也皱眉看去,对江佑欢丢下一句“南儿,我等你的答案。”便匆匆闪身离开了场外。 只见盛会之外的草原高坡上,耶律央纵驰马儿,蹄声如雷,破碎的漠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神犀利又充满野性,脸上还带着半干的血迹! 但这些却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狼狈,相反,更显得他气势惊人! 仿佛是从山崩地裂中走出的巨人! 更让人倒吸一口气的是,他的手中,居然还提着一颗人头,一颗鲜血淋漓的马贼头颅! 江佑欢以前只知耶律央是草原战神,是大破北魏边关,让北魏人都闻风丧胆的头号敌领! 现在才真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天生的杀神! 这种从战场上厮杀出的的壮烈感,不是谁人都有的!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战场而生! 耶律央疾驰到了场外,甩袍翻身下马,他脚边还挂着荒原的枯枝,重重踩在地上,枯枝碎裂,四周人才回过神来! 场外的平民雀跃惊呼。 “恭迎七王!” “七王英勇!” 平民雀跃声如雷,一个个飞奔朝着场外围栏涌来,将同样站在场外的江佑欢身影瞬间覆盖。 她此刻就像是一株万花中的野草,不值得他留恋分毫。 耶律央也没有打算要去注意她,大步流星地走向西漠王,将手中马贼头颅奉上! “大王!恕央回来迟了!这个庆贺盛会的贺礼,大王可喜欢?” 西漠王看着那颗死不瞑目、鲜血淋漓,显然是刚被耶律央砍下来不久的马贼头子首级,眼神复杂,脸上都是尴尬的大笑。 “好!好的很啊!本王没看错你!几代西漠王都没有彻底攻下的地方,居然被你办到了!真不愧是我草原战神!”这话说的有几分咬牙切齿。 “七王英勇!七王英勇!” 场外平民听闻大王的话,开始齐声附和。 留守在盛会之外的大军,也跟着挥舞着弯刀唱和着! 七王之名,瞬间响彻整片草原大地!仿佛他才是草原之主! 西漠王的笑脸,肉眼可见的变得阴冷。 好好的草原盛会,竟成了耶律央的恭迎会! 他,是故意的! 耶律央眼中热浪翻涌,嘴角邪狷冷笑加大,享受着这个他所想要的场面。 他怎会不知西漠王派他去荒原的目的呢?他故意在盛会现场归来,就是想让西漠王尝尝这种看你不顺眼却又毁不掉的滋味! 耶律央的鹰眼似笑非笑地扫去四周人或崇拜或嫉恨的神情。 最后眼神落去场外,那孤零零地站在平民群中正被人欺负推搡的女子身上,冷眸色泽加深。 平民们正处于亢奋中,特别是那些草原女子,纷纷朝着围栏边挤,一边唤着七王的名号,一边把碍眼的江佑欢往旁撞。 撞得有些狠,江佑欢脸色微微发白,她一直咬牙忍着。 这女人很懂得忍耐,耶律央是知道的。 不过他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耶律央可没忽略自己回来第一眼看到的那一幕。 当时耶律澈正站在江佑欢旁侧,靠得极近,而她也是羞怯低垂着头…… 看来除了西漠王盼着他死,另有人晓得他回不来了,也想等着另攀高枝呢! 再想起那块南院的令牌,耶律央又觉得,这高枝估计是早就攀上了! 让她当活靶子 江佑欢在人群里被挤成了肉饼,好在后面十四王妃瞧见了,派了士兵过来将她护住,带到了另外的空地上。 耶律央换了身装扮重新入场,宴会继续进行着。 不知为何,西漠王没了方才的兴头,虽然脸上一直是笑着的,但眼神却阴冷的不行,连带着整个盛会的氛围也有些古怪。 三王妃甚至都不敢这时在西漠王跟前胡乱出声。 耶律央仿若什么也不知,背脊挺得笔直,大刀阔斧地坐在主位下方,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冷笑,端着酒杯畅饮。 西漠的人不敢闹动静,和硕公主却是无所畏惧的。 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余光瞥了眼被几个士兵保护着的江佑欢,突然道:“只是看歌舞,也没有什么乐趣。父王,不知往年的盛会有没有其他的玩乐?” 旁边的耶律澈放下酒杯道:“骑马射箭的比试,公主想看吗?” 和硕公主撇嘴:“这多无趣啊,一点也不刺激。不如,咱们来玩射活靶子吧?” 耶律澈不明,这靶子就是靶子,还能是活靶子吗? 十四王妃在这时偷笑着搭话:“公主的意思,莫不是让人拿着东西当靶子?” 和硕公主温婉笑着,说出的话却让人莫名起鸡皮疙瘩。 “是啊,往年在北魏宫中,本公主便时常和人玩这样的游戏!” 耶律澈有些迟疑:“这般的游戏西漠也有类似的,不过公主如今怀了孕,还是别见血腥的好……” 和硕公主不依不饶,又开始撒娇,耶律澈见西漠王也没有拒绝,便同意了。 他正要去派人准备,和硕公主扬手说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在场外找几个宫奴就行。她扬手指了一圈,好巧不巧,手指正好落在江佑欢的身上! “懒得找了,就她了!” 江佑欢一愣。 顷刻间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王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奴是十四王妃的身边人,备受十四王妃的看重。十四王妃又是除了三王妃外最得宠的,这…… 果不其然,十四王妃当即脸色就变了:“公主,这可不行!” 耶律澈也微微变了神色。 唯独坐在帝王近侧的耶律央,自始至终都没任何的反应,依旧自顾自地喝着酒,一点也不关心四周的事。 更不关心那个即将被架着上场即将送命的女人! 江佑欢也没指望耶律央为自己说话,甚至觉得他这个反应,才是最真实的。他会为了他自己去和西漠王对抗,却不会为了她,去反驳王室。 就像是他说过很多次的那句话,她不配! “大王,人家就这一个贴心的丫头,万一出点事,人家也不要活了!”十四王妃对西漠王委屈地擦着眼泪。 要说现场最高兴的莫过于三王妃,她原本还不太喜欢这个娇气的北魏儿媳,现在见她居然这么顺自己心意,自然要偏帮一把。 “十四王妃别担心,就是游戏而已,草原上的人箭术精湛,怎会出事呢?”三王妃看热闹不嫌事大。 西漠王心情不好,也不想去和这群女人明辨是非。 不过在这种心情不佳的时候,若是来点刺激的游戏,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血腥游戏,往日也正是西漠王的喜好!今日只是想着别吓着北魏公主,才没有提及。 没想到这公主也是个胆大的。 西漠王眼神欣赏看去和硕公主:“哈哈哈!不愧是本王的大儿媳,好!来人啊,去拿几个弓箭来!” 十四王妃差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耶律澈想站起身出声说什么,却被三王妃死死瞪回了位置上。 一边是自己的妻子,一边又是母妃,再看着江佑欢的方向,他也不知自己该如何了,一时只觉得如坐针毡。 突然这时,场上有人道:“慢!” 自求多福 江佑欢看着站出来的耶律馥,有点意外。 方才她可记得这公主一直在旁边看戏来着,怎么突然出来了? 她再转头看了眼席位上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一直喝着酒,完全忽略场中众人的耶律央,心头有一个古怪猜想,但很快又被她压下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帮她。 “父王!馥儿也要参加!”耶律馥扬声道! 西漠王大笑:“好好好!你也参加!” 耶律馥又指着和硕公主:“还有她,也要一起来!” 和硕公主一愣,眼神中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惊慌。 西漠王脸上笑意顿时微收:“馥儿,你胆子不小,也不怕你大王兄生气,可别忘了,你王嫂还怀着身孕呢。” 耶律馥毫不在意:“父王!和硕公主既然提了出来,那便表示她以前时常玩这种游戏。定十分有经验的!那不如今日就玩点野的,让我和她比拼一番,您看如何!” “我早闻北魏权贵女子,除了琴棋书画,也会学习六艺。和硕公主虽不是正经北魏公主,但也是权贵之女,这些定也是会的!” “再说,今日只比射箭,又不上马,怎会受伤呢?” 西漠王原是觉得不妥,后又想仅仅是射箭而已,的确没什么。 他向来宠耶律馥,便也应了! “好!既然嫁入了草原,那自然是与北魏不一样的,和硕公主便入乡随俗吧!” 和硕公主眼神看去耶律澈,想让他为自己说两句,却发现他的眼神居然一直看着场外的江佑欢! 她心底生出一通火气,顿时改了主意! 和硕公主虽答应了,不过在比试之前,她提前说了句自己箭术不精湛。 这话就是说,若是伤到了谁,可怪不得她了。 贵人们的游戏很快开始。 江佑欢像是一个玩偶,没有反驳的余地,任由着被人带到了场上。 耶律馥走上前,作势帮江佑欢调位置,实则却是在偷偷对她耳语:“待会射箭的时候,你只抱着靶子,若是发现箭偏了方位,就往右后侧移一小步。” 江佑欢有点惊讶,抬眸看向耶律馥。 她这是猜到和硕公主要动手脚,所以在帮自己吗? 耶律馥依旧是一脸不屑和傲娇,白了她一眼,皱眉:“听不懂吗?看你也是个蠢人,反正照做就是了。别想多了,我不是为了帮你,只是不想其他人在父王跟前出风头!” “还有,那个和硕公主看起来挺针对你的,你自己注意着点,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你自求多福吧!” 连帮人忙都是这么的傲娇和刁蛮,这三公主看着,倒是比以前顺眼了点。 耶律馥转身后,有意无意看去席位中的耶律央,对着他娇怯地眨了眨眼睛。 她今日自然不是为了帮江佑欢,也不是帮自己。 先前和硕公主备受父王赏识时,父王和三王妃以及大王兄和乐融融,而王叔看起来却十分落寞和孤寂。那是她第一次看到王叔这样的神情,当然是不乐意了! 耶律馥不参与王室派系,但她也知道大王兄和七王叔只是表面和谐。总之,谁都不准抢了王叔的风头,大王兄也不行! 也不知耶律央看没看到耶律馥的眼神,继续喝着酒。 比试很快开始,江佑欢乖乖拿着箭靶子站在正中。 第一个上场的是耶律馥,她的箭术是西漠王亲自教的,刚抬起弓,那范儿就出来了。 几乎是没有悬念的,耶律馥的箭稳稳正中靶心! 场面一片欢呼! 不过今日的比试是三局两胜,耶律馥又准备搭弓了。 和硕公主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答应比试,可不是真的想去射箭,她连弓都不会拿,又怎会射箭呢? 之所以答应,是想借刀杀人! 见耶律馥又要准备搭箭,和硕公主对着藏在人群里的赫娜递了个眼神。 一旦箭射出去,她就让赫娜丢出石头砸向江佑欢。 只要江佑欢身子一歪,又或者手中箭靶不小心脱落,那这支箭射中的就是这贱人的心口! 江佑欢发觉了和硕公主的不善目光,她知道和硕公主是没胆子对耶律馥出手,那只会针对她。 她的余光瞥去自己后方的人群,心中猜测着什么。 不过还不等她如何,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众人看去,耶律馥不知怎了,丢开弓箭,突然抱着自己的右腿呼痛! 西漠王当即让人去查看。 九王妃也焦急跟了去。 “回大王,三公主的腿上突然红肿一片,像是骨头被拧了?需要赶紧下去让巫医诊治!” “快去快去!” 好端端的,骨头怎么会拧了?还来的这么凑巧。 和硕公主环顾四周,背上莫名出了身冷汗,难道是有人发现了她的计划?刻意出手阻止? 江佑欢看着莫名被送走的三公主,神情古怪。 她又下意识看去了耶律央。 这一次,耶律央并不是在自顾自喝酒,居然也在盯着她。 但他那眼中的冷漠和疏离,却比他以前每每充满浴火,要将她吃干抹净的滚烫视线,更让她心里透凉! 他这样的眼神,连看野草都算不上。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感,江佑欢收回了视线。 公主身份 耶律馥被抬走了,但和硕公主并不想就此作罢,转身见江佑欢也要下去了,突然又道:“等等!比试还没分出胜负,你怎能下去。这样吧,接下来就由你来替三公主,如何?” 江佑欢步伐一顿,知道她又在打歪主意了。 席位间收回眼神,继续喝酒的耶律央,突然抬起鹰眼掠过场中。当他的眼神落在和硕公主身上时,那拿着酒杯的手明显加了力道,连酒水都微微漾了出来。 酒液顺着杯盏滴落到桌前的那一瞬,和硕公主莫名觉得脖子一凉。 十四王妃坐不住了,道:“和硕公主,这怕是不妥吧,现在只剩你们两个人,如何比试呢?再说,南儿区区贱奴身份,怎有资格替三公主,我看还是算了……” 和硕公主打断,她已经将方才的异样抛却脑后。 “这有什么呢,便让本公主和南儿互相当靶子不就行了?” “这!”十四王妃还想说话。 西漠王眼睛绽放金光,竟觉得十分有意思! “哈哈哈哈!好!就这样!本王应允了!” 好久没这么刺激过了。有趣! 左不过是北魏公主自己提的,若是受了伤,或伤了王嗣,那也是只能怪哉在她和北魏的头上! 西漠王开了口,无人再敢反驳一二。 耶律澈几番想站起来都被三王妃拦住了。 三王妃以为他是担心和硕公主,不过大王既然点头,谁也无法更改。 江佑欢也知道这个道理,她一开始还在皱眉,但一看到那弓箭,瞬间又笑了。 她道:“那便公主先吧。” 这话正中和硕公主的下怀,反正她先前说了自己箭术不好,把人射伤或是射死了,她可不管的。 她接过宫奴奉来的弓箭,还没拉开,脸色就变了。 这弓,居然这么沉的吗?少说也有几十斤! 别说是拉开了,就算是这样拿着都够呛。 和硕公主眼神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她不会射箭,原本只是想学学旁人的样子糊弄一下,却不想会变成这样!此刻因为抬不起拿不起大弓,额前的汗都急出来了。 草原上的人都是懂行的,一看就知和硕公主是个外行。 有几个王妃,已经在偷偷发笑。 三王妃的脸色很难看,耶律澈面子也有些挂不住。 耶律央嘴角一勾,攥紧酒杯的手骤松,他鹰眼如刃,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站在场中,孤零零当着活靶的女人。 原来,她方才的坦然接受,并非畏惧强权,而是早就知道了结果。 很聪明,也懂得等待,更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好的时机。 以前耶律央看她的眼神都是掠夺,今日却独独多了几分欣赏。 但余光瞥见同样紧盯着江佑欢的耶律澈时,耶律央嘴角笑意顿时消失,再次被暗冷之色覆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公主似是没准备好,那不如,奴先来吧?”江佑欢脸上带笑,一副好心地为和硕公主化解尴尬的样子。 和硕公主心想自己都拿不起来,这贱人和她一样都是北魏来的,还只是个女奴,肯定没学过六艺!哪又拿得起大弓?估计比她还不如! “好啊,你来便是。”和硕公主温和点头,心中却冷笑着等江佑欢自己丢丑,转身准备退下场,让宫奴出来顶替她当活靶。 江佑欢提醒:“公主,这算是两国公主之间的比试,公主既安康无事,若让人顶替,是不是不太符合规矩?有舞弊之嫌呀?” 耶律澈皱眉,看着和硕公主的眼神微地变了。 身为和亲公主,代表的就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北魏,若这个时候作弊,岂非丢了北魏的脸面? 这等浅显易懂的道理,和硕公主怎会不知道? 和硕公主神情微动,她抿了抿唇,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到了场中。 反正这贱人也拿不起大弓,站就站了。 然而让和硕公主震惊的是,江佑欢不仅拿起了大弓,还面色如常! 身为府中嫡女,即便不受父亲宠爱,她也是学过六艺的。箭术虽算不上精通,但拿弓射箭还是可以的。 和硕公主看着江佑欢这个架势,就知道她是行家,无比懊悔自己方才的挑衅和轻敌! 江佑欢轻笑:“奴的箭术也不好。不过公主放心,奴会尽力射中靶子的。”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和硕公主的脸唰的一下苍白如纸! 再听着江佑欢那刻意缓慢拉动弓弦的声音,她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额前的冷汗如豆子般一颗颗掉落! 整个人无比狼狈,哪里还有一国和亲公主的样子! 反而像是跳梁小丑,将‘胆小如鼠’几个字活生生的演绎了出来! 唰! 江佑欢的箭刚刚飞出,和硕公主双腿一软,瘫软跪坐在了地上。 其实这支箭从离弦的时候就射歪了,根本伤不到人。可和硕公主哪里知道这么多,她因为被吓出的汗太多,发髻歪斜,头发披散,已然变成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 而相比较而言,和硕公主甚至还没有这个女奴沉稳淡定。众人可记得方才江佑欢当活靶时,一直是面色不改,从容不迫! 要说这女奴才是和亲来的公主,他们都信! 席位中,连脾气向来好的耶律澈,此刻也绷不住了,面色暗沉复杂至极。 三王妃也觉得没脸,憋的脸色涨红。 只有耶律央,眼神幽深在和硕公主的身上打量,浓眉微蹙,眸底都是狐疑。 北魏的和亲公主,虽不是正经皇家血统,但也是权贵嫡女,就算不会射箭,又怎会吓成这样。 他再看去对面稳定自若的江佑欢,眸中怀疑更深了。 如此下作 和硕公主丢的是北魏的脸,这点虽正入西漠王的下怀,但丢人的事,也让他觉得害臊。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便以和硕公主怀孕身子不适为由,将人送了下去。 现场的人心中都心知肚明,和硕公主和大王子夫妻一体,日后大王对耶律澈的看法,估计也会有微妙的转变。 要说今日在盛会上真正出风头得民心的,只有先前提着敌人首级进场的七王! 西漠王实在没了继续的心情,也不管三王妃在侧如何的矫揉造作地侍奉,当场带着其他臣子去猎场了! 十四王妃看着吃瘪的三王妃心情别提多高兴了:“三王妃,这出身贵重不打紧,重要的还是胆识和才能,你说是吧?” 三王妃懒得搭理她,怒哼一声,匆匆离场! 十四王妃转头,正想找江佑欢来好生夸赞一番,转头却发现江佑欢早已不在场中,问了身边人才知晓江佑欢说她有点事,先下去一会儿。 十四王妃眉心一皱。 虽然江佑欢说过不能管她的事,但她离开前连声招呼也不跟自己这个主子打,这不禁让十四王妃心生不悦。 再看四周那些还是议论着方才那胆大丫头的众人,她脸色越发的不好,只觉得江佑欢今日夺走了自己的风头。 还有,西漠这边从北魏送来的女奴,都是家里烧不开锅的贱籍。 这样的贱奴,哪里会射什么弓? 十四王妃心里默默打起了鼓,再次生出把江佑欢送走的想法。 如今她算是越发的顺风顺水,三王妃也接连吃瘪,是时候开始做打算了。 “你看到南儿告诉她,办完事来我这一趟。” “是。” …… 江佑欢是趁着无人注意,私下偷偷跟着送走和硕公主的队伍,去了附近的毡房。 和硕公主已经在里面躺着了,巫医刚刚进去。 不过这问诊看病的,本就是由头,果不其然,巫医很快就出来了。 紧接着和硕公主的身边宫奴也纷纷退下。 江佑欢躲在附近的草垛后,紧盯毡房。 今日的事,不仅让这假公主丢了人,事后还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 她自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在穷途末路时,找人求助。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而这,也是江佑欢从始至终的目的! 终于,毡房里传出一声鸟叫。 很快有一个宫奴打扮的人出现,那宫奴查看四周,确定附近无人,当即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江佑欢眼前一亮,虽没看清那宫奴的脸,但也知道是个生人,至少往日没在南院里看到过。 这更加让她确定这人就是假公主和幕后者的中间人,江佑欢心中一动,正准备去毡房外偷听两人对话。 她的手却突然被人拽住!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大王子吗,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如此下作。” 江佑欢转过头,看到熟悉中的高大男人身影,以及他居高临下审视来的冷酷视线,说完他还看了眼前方毡房,讽刺讥笑。 他怎么来了。 江佑欢眉心紧皱,今日她有急事要办,可没时间和他周旋。 任你处置 “七王,奴还有事,晚上再……” “晚上?当自己谁呢,伺候了本王几次,就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的讽刺话语,让江佑欢无比难堪,她紧咬住微微颤抖的双唇,有很多话想说,但都被咽了下去。 她却不知自己此刻低垂着头,露出的纤细脖颈,早已淌入耶律央的视线。 耶律央眸子一眯,喉头动了动。 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加大,似是要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捏碎! 江佑欢吃疼也不敢叫出声,只能自降身份祈求道:“七王,放过我吧,您既然瞧不上奴,就让奴自由,这对你我以及对秦美姬都是最好的选择。” 她说着话,眼神焦急地往后看去,生怕错过今日这么好的时机! 耶律央却迟迟不放她走,将她往自己身前带。 他才从荒原厮杀回来,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凑近后他身上的野性和男人压迫感更浓。 江佑欢身子微缩,心中蒙上一团暗影,只觉得自己此生怕是都无法逃离掉他了。 “欠了本王一条命,就这么离开了?” 江佑欢注意力在毡房那边,也没注意他的话,后知后觉才惊惧他说了什么。 “什么一条命?七王的话我听不懂。” 耶律央再将她往自己身前带,手也从女子的腕间落入了她的纤腰上,将她狠狠扣住。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这个部位十分敏感。 江佑欢的脸果真肉眼可见的红了。 两人姿态逐渐暧昧,他的声音却越发的薄凉:“盛会上,那和硕公主想利用耶律馥害你,你难道不知?” 江佑欢眼神一变,顿时想明白了一切。 她有些惊讶:“是你故意伤了三公主?” 耶律央冷笑,不置可否。 就在江佑欢思索他为何要救自己时,耶律央的冷语再次传来:“别想多了!本王做的任何事都只为了针对想针对的人,和你可没关系。” 江佑欢恍然,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对付耶律澈。 他的确是有野心的,不然今日也不会当着众人的人,故意提着敌人首级入场。 但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望着后方,只想赶紧查清自己的事。 奈何耶律央不放她走,急得江佑欢眼圈都红了。 “七王,算是我求您了。放我吧,只要你放我这一次,之后……任你处置。” 她是穷途末路下,不得已说出的这句话,也没指望耶律央真的会就此放过她。 却没想到他真的松了手。 耶律央嘴角弧度极大,眼神依旧冷若冰霜:“这是你说的,晚上记得乖乖等本王,这一次再放本王鸽子,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睥睨着她,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 江佑欢最后只能无奈应下,但好在他一直都是个说话算数的,甩开她直接走了。 她不再迟疑,确定四周没人注意,赶紧朝着毡房去了。 靠近毡房,听到里面若有似无的说话声,她长呼一口气,幸好这个宫奴还没离开。 江佑欢猫着身子偷听时,后方草垛后耶律央并没走。 他背着双手站在这,漠袍上的兽毛被草原冷风刮得在他阴沉冷俊的脸上乱舞。 “七王,你确定这女人知道些什么?” 在暗处候着的哈都从后走出来,跟着耶律央望着毡房的方向。 江佑欢其实躲藏的很好,即便四周有人路过也发现不了正在偷听的她,奈何逃不了耶律央的眼。 他的眼神从她被草丛遮挡的身子,再落在她微挺的后臀上,眸子微眯。 方才他就发现了,经过这几日的养伤,她比之前日渐圆润了点,腰上摸着也多了些肉。 没了以前的骨感,更让人心头痒痒。 哈都皱眉继续:“可是,就算那和硕公主身份有假,也和这小女奴没什么干系吧。” 他觉得江佑欢偷偷跑来这,顶多是女人之间沾酸吃醋的事,毕竟这个南儿和大王子之间关系也不简单。 哼!说起来这女奴还真胆大,竟敢在自家七王和大王子之间左右逢源! 先前他还觉得江佑欢是个单纯丫头,没想到心机这么重,现在只觉得嫌恶和唾弃。这样的女子怎配待在七王身边,连暖床都不配! 耶律央冷眼睇着他:“一个女奴会拉弓射箭?愚蠢!” 就她之前在场上面不改色的姿态,要说没学过,他耶律央第一个不信! 北魏的女子,若是没点家底,是没资格学六艺的。 想起之前调查她背景无果,耶律央眼眸加深。 再加一把火 毡房这边,和硕公主和那生脸宫奴很谨慎,江佑欢把耳朵都整个贴了上去,也没听清她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江佑欢怕被人发现,不敢靠的太近。 最后什么也没听到,只见那宫奴掀开帘子,如来时一般,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她下意识跟过去,故意在一个拐角和此人来了个狭路相逢。 “哎呀,对不住啊,没撞到你吧?”江佑欢歪着头问。 宫奴很意外被人撞上,脸色变了变,说着自己无事,赶紧小跑开了。 因为宫奴一直把头垂着,江佑欢只看到她的侧容,不过可以确定此人她并不认识。也是,当初随嫁的人都被假公主处理了,现如今留着的,只会是生脸。 不过江佑欢却没有忽略,此人手腕上露出一半的刺青。 刺青的图案有些眼熟,因为只露出一半,她不敢确定那是否是自己曾经见过的。 但总归是有线索了。 接下来就得靠她再加一把火。 …… 盛会结束后,西漠权贵大臣们都回了皇城,王妃们也各自回了自己的宫院。 江佑欢却没有直接回西月宫,而是在入夜前,又去了一趟南院。 耶律澈还在处理盛会的余下事,并没有在南院。 不过江佑欢身上有耶律澈给的令牌,就算没有这牌子,如今南院的人也不敢再阻拦她了。 江佑欢去了后院宫室,说自己是来找大王子的。 南院的人说大王子还没回来,让她等等。 江佑欢眼神落在四周,知晓和硕公主的人在这附近。 她笑了笑继续道:“那就不凑巧了,我这边还要着急回去伺候我家主子,不如这样吧,麻烦这位内侍大人帮我给大王子说一声。” 江佑欢故作娇怯的低下了头。 “就说,他之前私下来亲自问过我的事,我、我已经有答案了。” 她其实什么也没说,但这表情和羞涩的姿态,已经足够让人浮想联翩,再加上还是大王子私下亲自找她的,更能说明一切。 江佑欢离开没多久,方才发生的事,果真被传到了和硕公主的耳中。 和硕公主一听,差点坐不住了,大骂江佑欢是个贱人! 赫娜宽慰她:“公主,大王子都没在呢,指不定是那贱人自己做的戏,为的就是让公主您着急慌乱。” “您放心,就算大王子真看上了这个贱人,三王妃也不会同意的。” 这已经不是重点了。 和硕公主担心的是,自己今日在盛会上的举动,会让耶律澈产生怀疑。怀疑她的身份……! 若是在这个紧要关头,耶律澈心里又有了别人,她如何是好? 和硕公主焦头烂额,夜深了宫室里的烛光还依旧亮着。 南院外,江佑欢藏在假山角落,一直紧盯着南院的动静。 “奇怪。”她皱眉低语。 这种时候,那假公主该是很焦急,盼着幕后的人能在这时候帮自己渡过这一次危机。 为何除了之前的传信中间人,便没有其他人出现? 莫非,能帮她的这个人如今并不在西漠? 江佑欢暗自思忖着,没发现身后的黑影离她越来越近。 她发觉不对劲时,嘴巴已经被人蒙住! “唔唔……” 本王又改主意了 “不许说话。” 男人沙哑冰冷的话语从头顶传来,江佑欢才听出来人是他。 接着就被他拖去了假山里! 江佑欢知道来人是他后,先是松一口气,很快心又提了起来。 “七王,您怎么来了……” “白日里你说过什么,忘了?”耶律央平直往下睨着她,眼神在黑暗里的压迫感更强了。 想起白日里答应过他的事,江佑欢呼吸加重:“我、我是答应了,只是……” “刚答应了本王,晚上又跑来南院,就这么按捺不住,还是觉得本王一个人满足不了你?” 他不加掩饰的作践字眼,像是把江佑欢那早已荡然无存的自尊丢去地上再次狠狠碾压了一通。 也更加让江佑欢明白,她在这个男人眼中到底算是个什么。 大抵是比那妓子都不如吧。 江佑欢咬住双唇,牵强地扯出一道笑意来:“七王,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只是今夜我还有些事,等我办完,您再过……呃!” 耶律央一把捏住她下巴,嘴角弧度讽刺,睇着她的眼神愈发的冷。 “敢指挥本王?活腻了!本王从来都不是个喜欢等的人,你也没资格让本王去等!”他看了眼这个假山,“今夜,便在这了吧!” 耶律央娴熟地掀开她裙摆抬起腿,将江佑欢抵去冰冷的假山石壁上! 石壁凹凸不平,咯得江佑欢身子又疼又难受。 但更让江佑欢接受不了的,是这个假山和南院只有咫尺之遥! 耶律央分明就是故意把地方选在了南院门前,不仅是想在这样的地方侮辱她,估计也是想压那耶律澈一头! 她不想牵扯西漠王室的内部纷争,但她更不想在她夫君的门前,被耶律央任意地把玩践踏! “七王,换个地儿吧,只要换个地方,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南院,心惊胆战! 耶律央看着她示弱的姿态,淡漠的鹰眼居高临下,像是一只草原雄鹰鹰在审视自己盯上许久,即将到手的猎物。 他扬唇:“不想在这,也可以!” 江佑欢心中萌生出一点希望,但又觉得不可能。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就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刚给了你希望,转头又把你丢进无尽深渊! 果然,下一刻耶律央的冰冷声线再次响起:“但你必须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和北魏和硕公主究竟有什么关系。” 江佑欢心中一咯噔!她如此谨慎,还是被他觉察到了。 想起之前在毡房被他抓个正着,难道他是那时候开始怀疑的?江佑欢又觉得不仅仅是如此,很有可能耶律央早就调查过自己了。 江佑欢垂着头:“我只是一个被卖来西漠的奴。更不认识和硕公主,也和她没有关系。” “说谎!”耶律澈冷嗤,手中动作越发疯狂和霸道,“凡是被卖来的奴,都会记录入册。唯独你,却是凭空出现!” 江佑欢身子被他摆弄的发颤,又怕自己叫出来引起南院人的注意,只能强忍着。 她猜的没错,他果真早就开始调查了。 知道这点江佑欢反而沉稳了,因为耶律央能找来质问她,便证明他目前的确什么也没查出。 她压低自己逐渐变调的声音,好笑道:“七王问错人了吧。我只是个小小的贱奴。我的身份没有入册,七王应该找的是负责这件事的人,而不是找我。” 她的沉稳出乎耶律央的预料,也让他想起了白日里她在盛会上被欺负的沉着冷静。 耶律央鹰眼中再次流露出一丝欣赏,乖巧的兔子多的是,但聪明又藏着棱刺的,可少见得很呢。 而此刻的她面颊桃花,声音嘶哑的样子,更比白日里的更添了一丝风情。 耶律央眼神更深了,心头越发燥热。 不过他说出的话依旧不带一丝感情:“所以你承认自己来南院,不是为了接近和硕公主,而是为了勾引大王子了?” 江佑欢脸色一变,他这哪里是问话,分明步步是坑!无论她回答什么都没用! “说话!”耶律央对江佑欢的沉默很不爽,也逐渐没了耐心! 江佑欢垂眸:“七王,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去南院就是为了找我妹妹。” “还想骗我!”耶律央一眼看穿她的谎言,“本王可不是像耶律澈那样愚蠢好糊弄的。” “是真的,七王不信,可以去查,我妹妹叫珍儿,肩头上有道伤疤,右手无名指还少了一截,都是小时候弄的。”江佑欢说的有鼻子有眼。 珍儿是怜星的乳名,怜星如今已不在了,真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她的坦然和沉稳,让耶律央的眼神终于没有方才那么犀利如刀,这也代表江佑欢的话让他姑且信了一半。 江佑欢呼一口气,就在她以为自己今夜总算撑过去时。 耶律央那停下来的手再次开始不安分起来。 “七王,您不是说,只要我乖乖回答,您就换个地儿吗!”江佑欢抬头望着他,眼中因为着急漾出的一汪春水,更让耶律央心神荡漾。 “怎么办呢,本王又改主意了……” 什么?! 另一边,漠风尽头,耶律澈正在回来的路上。 有人指着假山:“大王子,那边似是有动静?” 下次轻点 耶律澈抬头。 见假山里真的有人影晃动,眉心皱起,领着人去了。 他脸色沉郁,看起来心情似不是太好。 他刚刚才从三王妃那回来,三王妃对于今日盛会上的事很是窝火,在他面前大骂了和硕公主许久。 还说北魏捡了个丢人现眼的废物送来,不是正统公主就算了,还如此胆小怕死,简直是打西漠王室的脸! 耶律澈心里其实也不舒坦,但还是得调和二人关系,毕竟和硕公主怀了他的孩子。 这些都是小事,更让耶律澈心有不安的,是七王挑着在盛会开场时回来,刻意夺人眼球,大放异彩。 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就差把野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母妃说的不错,王叔果真心有野心,暴露只是迟早的事! “王、王叔?!”耶律澈刚走到假山门前,一眼认出背对着的高大身影是耶律央,因为心中正想着耶律央,此刻正好又看到他出现,不由有几分讶然! 细细看着,他还压了个衣衫尽退的女子在身前。 那女子的脸被耶律央的袍子挡住大半,露出的额头香汗淋漓,还有一截纤细白皙的长腿挂在耶律央腰间。 光线太暗,耶律澈看不清里面女人的脸,只知道她光洁的臂弯内侧有颗若隐若现的朱砂痣。 他俊脸微红,下意识侧开身子:“原来是王叔在这啊,我还以为是旁人。” 耶律澈的声音传来,江佑欢身子骤然一紧,眼神慌乱! 耶律澈并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但她却知道他是自己真正的夫君! 她眼前一黑,差点气晕过去! 耶律央这男人一向谨慎,怎会制造出声音引人出现,除非是他故意如此! 偏偏还是在她原本的夫君跟前,如此的羞辱和玷污她! 江佑欢气到发抖,双目通红,差点喘不过气。 她都快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以及同耶律澈的关系,不然怎会这般捉弄和侮辱她? 耶律央嘴角一勾,一点也没有被耶律澈看个正着的尴尬,相反他十分淡定,甚至很享受这种氛围。 “让澈儿看到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谁让这婢子卖弄的紧,又是主动自荐枕席的,非要留下本王不可呢。” 江佑欢身子颤了颤,脸色又是一白,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魔鬼! 她好想立马抽离开这个男人,可出去了无非是‘自打成招’。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把自己的头埋起来,不让耶律澈认出她。 耶律澈听着七王那还毫不加掩饰的字眼,握拳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尴尬至极。 七王身边女人无数的事并不是个秘密,但他也没想到耶律央会在自己南院门前和女人做乐。 再侧头看一眼那女人侧影,耶律澈眉心一皱,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加深。 “王叔,外面风大,你还是带着美人回去吧。这里人多,就怕被旁人看到,打扰了王叔的兴头。” 耶律澈最后再看了眼假山,压下心里的情绪,大步离开。 或许是觉得已经被人发现了,耶律央也不再隐藏自己,假山里的动静越发的大。 耶律澈脸色愈加暗沉,步伐加快,迅速回了南院。 假山里,在江佑欢被折腾的即将要去半条命之时,耶律央终于放开了她。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主动把自己的袍子披在江佑欢衣不蔽体的周身,又擦了擦她脸上遗留的污秽。 “这么难受?”耶律央问。 江佑欢想说岂止是难受,每每和他相处,都如同去过地狱一糟…… 耶律央嘴角一勾,像是轻抚宠物一样摸着她的头:“那我下次轻点。” 还有下次! 把她送走 江佑欢半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的西月宫。 这个点,十四王妃本应老早就睡下了,今日主殿的灯却一直亮着。 江佑欢当即觉察到哪里不对劲,她刚走进宫室里,扶月就出来了。 扶月看着珊珊回来的她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南儿,快去吧,主子正在等着你呢。” 她看了眼内殿里,又补充了一句。 “主子心情不好,你待会儿小心着点。” 江佑欢知道十四王妃并非一直把她当成自己人,也从未真正信任过她,之前对她好只是利益使然而已。 她微笑:“嗯,扶月,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 江佑欢坦然的样子像是已经猜到今夜会发生的事。 进了内殿,和她预想中的一样,十四王妃的面色及其不好,揉着眉头,脸色暗沉。 瞅见她回来了,十四王妃挥开身边伺候的人,讥讽道:“哟,还知道回来啊。” 江佑欢福身见礼。 十四王妃摆手:“别!我可受不起!你现在翅膀是真硬了,觉得自己才是西月宫的主子,根本用不着听本王妃的话了!” 今日盛会过后,她派人给江佑欢传信后,等了江佑欢许久,直到晚上都没见着人。 之前她是答应过江佑欢不管她私下的事,但凡事都有个度,如此主仆不分,她这个主子岂非是个笑话! “南儿,当初能回宫,我的确很感激你。你也很聪明,我相信即便不在本王妃的身边,你也能过的很好。” “来人!” 扶月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些首饰银子以及包袱。 她很想在这个时候为江佑欢说话,但迫于十四王妃,最终半个字也不敢提。 “这些是本王妃能给你最后的恩赐了。明日起,你便不是本王妃的人,至于你今后跟谁,自有王宫里的女官姑姑安排。” 江佑欢早知自己不可能永远待在十四王妃身边,既做不到全然信任,继续勉强也是徒劳。 原本最初相遇就是各有所需,如今十四王妃不需要她了,她也不会强留。 江佑欢接过东西,跪下来对十四王妃最后行了一个礼。 “奴谢过主子这么久来的照顾,祝愿主子得心所愿,前途似锦。” 江佑欢抱着包袱缓缓退出西月宫。 扶月望着江佑欢离开的背影,眼睛都红了。 十四王妃也有些不忍心,到底是相处这么久,是个人都会有感情的。她几番想叫住江佑欢,但最后还是强忍住了。 这个丫头太会出风头,也太让人把持不住了! 现在她的地位稳固,深受大王宠爱,三王妃正好也因白日和硕公主丢人的事拖累,于她来说情势大好。 此刻丢弃掉这个不安定的棋子,是最好的时机。 再者,在王宫里只要是被主子丢弃的奴,便不会再被人所用。她也能放心,江佑欢今后不会成为自己的对头。 十四王妃长松一口气,觉得没了江佑欢在身边,自己轻松了不少。 扶月却是叹气,主子太心急了。 若不是南儿,她根本回不来,也做不到成为大王的独宠。 放走这么好用的一个棋子,真的是件好事吗? …… 江佑欢被十四王妃送去太卫司的事,并没有大肆传扬。 西月宫也只是对外说,那个叫南儿的女奴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惹了主子不高兴,才被送走。 不过仅仅是个女奴的事,就算被传出去,也很快被王宫里的新鲜事掩盖,并未掀起太大的风浪。 次日,江佑欢一大早去了太卫局。 这里是王宫中馈,相当于北魏皇宫里的内务局,也是掌管着女奴命脉之地。 主管姑姑姓廖,听说原先是周国人,被卖来了西漠当女奴,一路摸爬滚打,成为了王宫女官之首。 送来女奴的事,自用不着廖姑姑亲自处理。 除了在进太卫局时,廖姑姑冷淡地扫视了江佑欢一眼,便没有多理会她,另安排了一个手下女官将她领了下去。 像她这种被主子丢弃的人,在这里是最低阶的存在,即便江佑欢昨日在盛会上大放光彩,在太卫局这里,依旧是最低贱的奴。 “这就是你今后的住处了,看到那边的几桶衣服没,拿去洗吧!洗不完不许吃饭更不许睡觉!” 女官一走,江佑欢环顾这破烂的小院房间,释然的笑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里虽没有西月宫舒坦,但不见得不是个好去处。 太卫局每天人来人往,她反倒觉得,在这里比西月宫更能成事。 江佑欢抱着木桶在太卫局洗衣服的时候,正好被人院外宫道上的熟人看到了。 丢了喂狗! “咦,那不是西月宫的南儿吗?赫娜,你瞧呀!” 赫娜转头看去,有些惊讶,随后冷笑:“还以为她能成什么气候呢,转头就被主子抛弃了。” “走,回去,我们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公主!” 南院宫室。 和硕公主等了一夜,终于等来了耶律澈来看自己。 听说昨夜他就回来了,一直没见着人,和硕公主心里难免焦躁难安,担心被耶律澈怀疑了什么。 两人坐在桌前吃着早膳,各自垂眸想着自己的事,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和硕公主看了耶律澈一眼,突然拿起帕子擦拭起了泪水:“大王子,不然,你还是送我回北魏吧。” 耶律澈正在想事情。 昨日目睹耶律央和那个不知名的女子在假山里行乐后,他回去便一直烦躁得很,一夜都没怎么入睡。 他闻言放下碗筷,侧头看去娇滴滴哭泣的和硕公主,虽有些烦闷,但声音还是带着往日的温和:“说什么胡话呢,我和母妃都没有怪你。” 和硕公主自责道:“都怪我小时候在京外长大,所以没学过这些六艺,让大王子丢了人,都是我的过错。” 耶律澈皱眉,这还是头一次听起和硕公主说起自己的事。 “眠儿,你以前住在京外?” 和硕公主点头,说起了幼时因为弟弟身子不好,被父亲送去了京外庄子的养身子,她放下不下弟弟,便跟着一块去了。 这些可都是真事,即便耶律澈去查,也不会有假。 她倒巴不得耶律澈去查查,这样也能更加稳固她的身份,不让耶律澈怀疑了。 耶律澈没去过那什么北魏的京外庄子,但听这名字也知道不是个好去处。 再听她说继母上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估计养身子也只是个借口吧。 “不是说那魏帝和周皇后很喜欢你吗?你父亲怎会忍心将你们姐弟送去庄子上。”他又问。 和硕公主低声:“这些都是后来回京的事了。去庄子的那一年,我继母刚刚进府,所以……”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耶律澈已经了然。 其实王宫也和那些后宅一样,稍不留神,就会被人算计。 耶律澈神情缓和了些,再看和硕公主时,眼底里的怀疑也消散了几许:“眠儿,我没怪我。” “不,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沾酸吃醋,和一个丫头过意不去,才在盛会上惹出是非,大王子,都是我不好。” 北魏女人如水,哭起来更是要命。 耶律澈一不留神,和硕公主已经扑倒进了他怀中,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觉察到和硕公主触碰他腰带的手,耶律澈神色微变:“眠儿,不要这样,你已经怀有身孕了……” “巫医说孩子很稳固,没关系的。” 耶律澈原本还想拒绝,但脑海中一回想起昨夜偶遇耶律央和女子在假山里的一幕,心底里就多了点莫名的火气,主动抱起硕公主走去床榻! 帐帘一落,几番云雨后,和硕公主倒在了耶律澈的怀中。 今日耶律澈格外生猛,好几次都让和硕公主差点失控。她正想趁着这时候说些体己话,耶律澈已经起身穿上了衣裳。 “我还有事,晚点回来看你,今后别再说回去的话了,好好养着身子,生下大王孙才是最重要的事。” 和硕公主看着耶律澈缓和的脸色,知道目的达到,也识趣儿没有留他。 耶律澈刚走,赫娜回来了,绘声绘色把江佑欢流落到太卫局做苦工的事告诉给了她。 正好这时,回来拿东西的耶律澈听到了赫娜的话,撩起帘子的手微顿。 她不在西月宫了吗? …… 王宫北院。 “七王!您回来了!” “嗯。”耶律央昨夜从南院那边离开后,就匆匆出宫处理事情,现在才得空回来。 哈都上前几步,接过耶律央丢开的外袍,追着他的步子禀报着昨日过后王宫里发生的事。 “七王,盛会之后,大王估计是真的气得很了,连夜找了十三营的人进宫。” 十三营归属于十三部落,十三部落是西漠上的游牧民族,一向骁勇善战。当初因为谋反,一直被西漠王当成了弃子。 如今再次被召回,要对付谁可想而知。 哈都神色严肃:“十三营的人本就因当初战败给七王您的事痛恨着呢,现在和西漠王联合,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咱们呢。” 哈都还在自顾自说着,却不知耶律央的注意里早已被旁处吸引了去。 他站定步子,眯眼指着前方石桌上放的东西:“那东西怎还在这?” 哈都愣神,啊?他们不是在说正事吗,怎么说起旁的了? 他还是乖乖转头看了眼。 那几瓶都是上好的药膏,专治各种外伤,还能生肌玉骨,绝不留疤。 昨夜耶律央在假山里力道使大了些,注意到江佑欢膝盖和身子上都被假山磨破了,那女人倔强的很,硬是不吭一声。 左不过昨夜他心情大好,回来后便命人准备了这些东西。 哈都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这些都是昨夜七王临走前,命令他安排人私下送去给西月宫的。 “七王恕罪,或许是底下人忘了送去,我这就去重新安排!” 耶律央脸色暗沉如墨,瞪着哈都:“蠢死了!还不快去!” 哈都叫来了人,才知道东西早已送去了,而这些是被西月宫的人退回来的。 一听被退了回来,耶律央面色更难看了。 怎么,那女人这是嫌弃他的东西不成? 哈都下意识看了眼耶律央的神情:“七王,要不我亲自去一趟?” 该说不说,那个南儿还真是不给面子。 “去什么去!不要就算了,把这些东西拿去丢了喂狗!” 别告诉七王 哈都张大嘴巴,想说这么金贵的药膏,拿去喂狗实在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再说,那狗也不吃呀! 哈都望着怒气冲冲离开的七王,摸了摸鼻子,琢磨着丢了还不如给底下弟兄们用,默默地将药膏收了起来。 …… 西月宫。 扶月刚伺候完了十四王妃走出主殿,出来便听到几个小丫头在这碎嘴。 “往日我就觉得那南儿骚里骚气的,没想到当真四处勾引人。” “可不是嘛,都走了居然还有人来找她!我瞧着那些人脸生的很,直接就打发走了,免得给我们惹得一身骚呢。” 扶月走了过来,皱眉呵斥:“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什么有人找南儿?” 几个女奴赶紧起身。 “扶月姐姐,没什么,就是今早有个脸生的内侍来找南儿,那时候南儿已经不在西月宫,担心打扰主子,我、我们就直接让他们离开了。” 扶月眉心皱得愈发的紧:“可知是什么人?” “这个……不清楚,就是个内侍。” “哎呀,扶月姐姐,操心这么多做什么,那南儿已经不是西月宫的人了。” “就是就是呀。” 扶月没说话,让这几人下去后,背着十四王妃,偷偷去了太卫局。 …… 扶月来的时候,江佑欢还在洗衣服。 人家洗衣服是越洗越少,她是越洗越多,刚洗完,又给你扔一堆来。 “南儿……”扶月从偏门偷偷跑过来,她看着江佑欢那双被冰水冻得红彤彤的手,满脸心疼,“南儿,要不回去给主子求个情,主子心软,会让你回去的。” 江佑欢抬手捋了捋耳后发丝,笑着说:“我没事,在这挺好的。” 到个新地方,总是难免会有下马威的,只要挺过这头两日就好了。 扶月知道她性子,知道她既然愿意离开,就不会再选择回去的。扶月擦了擦眼泪,握住江佑欢的手,心疼的不行。 又说了几句话,扶月才想起自己来这的目地:“对了南儿,今早好像有人来找过你。说是一个内侍,我也没见着,就过来给你知会儿一声。” 江佑欢眸光微闪,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若是真有事,那个人定会再找来的。 扶月心疼江佑欢一个人洗这么多衣服,撸起袖子来帮她一起洗。 江佑欢几番推脱,扶月都不肯走。 王宫漠风萧萧,盆里的水亦是冰凉彻骨,但人心却是暖暖的。 江佑欢说了句谢谢,顿了顿,问起若柳这几日可还安分。 扶月说她一直在西月宫当干着杂活,算是安分。 江佑欢扯唇冷笑,觉得西月宫这份安分,估计不会维持多久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让扶月近日里都别来了,若是可以,尽量多攒些银子,兴许之后能应急。 扶月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地点头记下。 两人正在说着话,一行人从旁走来,一脚踹翻了江佑欢刚洗净的衣服。 “不是让你一个人洗吗!怎么还找来了帮手?”来的又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女官,她讽刺道,“真当自己是小姐公主呢?全部重洗!还得你一个人用手一件一件给我洗干净!再找来帮手,别说晚饭,三天都没吃的!” 扶月有点不服气,这不是欺负人吗。 她想说什么却被江佑欢拽了回来:“好的,我会好好洗干净的。” 女官见她乖巧,这才满意离开。 “扶月,你赶紧走吧。以后都尽量别来了。” 扶月欲言又止,她觉得南儿不是这样逆来顺受的性子。 在西月宫时,南儿不仅聪明,且有仇必报,怎么到了这……也是,这可是太卫局,还是安稳点的好。 “嗯嗯,南儿,你一定要保重啊。” 送走了人,江佑欢继续任劳任怨洗着东西。 太卫局东边宫室二楼的窗户边,廖姑姑收回眼。 嗯,倒是个懂得隐忍的丫头,换作其他人,刚被主子丢来做苦工和受欺负,早就忍不住回去找原主子了。 她再看了眼埋头洗衣服的江佑欢,什么也没说,默默关上了窗。 关窗瞬间,江佑欢眼眸闪烁,嘴角一勾,继续埋头做事。 …… 是夜,北院。 从荒原回来后,耶律央一直很忙,白日里回来后,现在又准备出宫了。 秦林霜匆匆赶来相送,还拿来了新做给耶律央的披风。 耶律央看了眼披风,没有接,眉心紧皱道:“以后不要做这些了,累着了身子不好。” 秦林霜娇怯点头:“好,都听七王的。” “嗯,这几日我会时常不在宫,有什么事差人传信给我便是。” “是,我知道了。七王慢走。” 送走了耶律央,青竹偷笑着对秦林霜道:“夫人,七王一向都是冷冰冰的,除了对夫人。” 秦林霜娇怯一笑,心情十分的好,即便耶律央没有拿自己的东西,她也没有半点不高兴。 “那女人,真的被送去了太卫局?” “是呢夫人。早就觉得那个南儿不安分了,还好西月宫的十四王妃是个会识人的,没留着这样的祸患。” 秦林霜轻笑着抚着肚子,笑意无比温柔:“近日七王忙得很,那些关于闲人的闲事,就别拿去他跟前说道了。” 青竹笑得意味深长:“嗯呢,夫人说的是呢……” 她人呢 耶律央出宫时,在王宫宫道上碰巧遇到了西月宫的人。 这几个女奴他不认识,但知道她们往日都是和江佑欢一起办差的。今日却只有这几个人来。 他冷笑,那个女人,是故意躲着不想见到他?还是知道自己拒绝了他的东西,所以才不敢出来! 扶月几人见到是七王,倒吸一口气,赶紧过来对这位大人物见礼。 耶律央看也不看她们。 扶月是晓得七王脾气的,他没有说话就代表知道了,赶紧起身带着人离开。 耶律央斜眼睇着她们逃一般的身影,鹰眼眯起,突然问:“药膏呢!” 旁边哈都愣了愣神,磨蹭半夜,才从怀中把药膏摸了出来。 耶律央见那药膏居然被用了一半,脸色铁青,抬脚猛踹哈都一脚:“谁让你们用的!” 哈都抱着自己的腿,好生委屈。 不是说丢了喂狗吗,他好歹比狗精贵不是?主子怎么就生大气了。 耶律央没好气把几瓶药膏夺了过来,丢下一句“你们先出宫!”便大步离去。 …… 西月宫,扶月刚收拾完回了屋子,被突然出现的黑影吓了一跳! “啊!你是——!” 男人从暗处走出,周身覆着的煞冷气息,和他那眉心标志性的红色宝石很快让扶月认出了他。 “七、七王?” 知道是他,扶月更害怕了!瞬间跌倒趴在地上,身子抖成筛子。 耶律央几分嫌弃地看着快吓尿了的扶月,突然意识到,那个女人无论何时在自己跟前,纵使害怕,纵使是被他折磨去了半条命,也永远保持着她的理性和韧劲。 哪怕是在求饶,她的那双眼里,也带着独属于她的锋芒。 耶律央呼吸加重,觉得自己是真的中了这个女人的毒,才刚想起她,心底里又开始犯痒了。 不过他表情神情依旧如常,声音听起来比往日更冷了:“她人呢,让她滚出来。” 居然真的躲起来了,谁给她的胆子! 扶月颤颤巍巍地问:“七、七王说的是南儿?” 毕竟西月宫里的人,也只有南儿和七王有过来往, 她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七王您来、来错地了,南儿已经不在西月宫里,昨日就被主子发落去了太卫局。” “太卫局?”他阴冷的鹰眼里划过异色,对此有些意外。 扶月乖巧点头:“回七王,是的,南、南儿她如今已不是西月宫的人了。” 耶律央眯眼,太卫局是个什么地方,他怎会不知道,若是被主子丢弃的女奴送去那儿,若是被人针对,下场可没比在妓营里好多少! 早就说过这女人蠢。 现在看,不仅是蠢,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 耶律央微地捏紧手心药膏,临走前神色冷傲地斜睨了眼扶月:“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吧。” 扶月跪下磕头:“是是是!奴今夜早就睡了,什么人都没见过!” 耶律央满意转身,风声一过,瞬间没了身影。 扶月擦了冷汗,心惊胆战关上门窗,只道南儿以往到底是怎么面对的这尊煞神?她才在七王跟前待了半刻就快去了半条命! 想起南儿,她又是叹气。 不仅被七王盯上,又被丢去了太卫局那等地方,南儿怎这么可怜,哎! …… 太卫局,江佑欢刚做完今日的活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女奴们住的屋子。 在这里可没单间,基本都是一群人挤在一张大通铺上。 其他人早已经睡了,一个个故作的四仰八叉,根本没给她留歇息的位置,更别说是晚饭了,连口水也没得喝。 难怪扶月知道她要来太卫局,哭成那个样子。 这里果真不是人待的地儿。 不过在旁人看来是死穴的地方,在江佑欢眼中却是柳暗花明。这样的日子,要不了多久了,机会很快就来了。 江佑欢忍着疲乏,走到屋廊下,趁着无人撩开自己的裤腿。 她膝盖和手肘上面,都是那夜在南院外的假山里被磨的口子,因为没有上药,今日又一直泡在水里,伤口已经开始有了溃烂流脓的迹象。 她拿出上次医女留的药,打算简单包扎一下。 廊外风声一过,一道人影突然出现。 江佑欢沉浸在包扎伤口中,并没注意到这异样,直到那个高大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才发觉不对劲! 有人?江佑欢下意识往后猛退一步。 那人拉住她晃荡的身子:“别怕,是我。” 几分眼熟 他的力道有些大,江佑欢不小心落入他的怀中。 江佑欢愣怔后抬头,看到他很是惊讶:“大王子?” 耶律澈的出现,的确让江佑欢意外,特别是经过那夜南院外,被他看到自己和耶律央在假山里的一幕后。 此刻再见他,还被他触碰了身子,江佑欢心中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异样感。 耶律澈知道这里不方便说话,拉着江佑欢去了太卫局外面的树下。 到了僻静地方,江佑欢缩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躲避让耶律澈眉心微皱,但他面上还是始终带着笑意,应该说,每当江佑欢见到他时,他总是这么的温和憨厚。 江佑欢咬着唇,心中情绪越发复杂:“大王子深夜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你被送来了太卫局,我来看看你。”耶律澈紧紧盯着她。 他的眼神有些过于的深邃和夺目,让江佑欢一时不敢与他对视。 她垂眸:“谢过大王子关心,我在这,过的很好。” 耶律澈皱眉,看她憔悴的样子就知道在这苦的很,哪里过的很好了。 “南儿,上次我问你的那件事,你可有答案了?”鼓足勇气,耶律澈再次问了出来。 江佑欢眼神闪烁,她一听就知道,和硕公主定是隐瞒了自己之前去找耶律澈的事,她当时也正知道和硕公主会隐瞒,才故意去了这一趟。 本以为耶律澈对她只是一时的兴趣,时间长了也就作罢了,没想到他这么的固执。 江佑欢之前的确想过答应他,但后来她觉得,进入南院,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她的身子已经脏了,纵使真相大白也回不到原点。 江佑欢如今最想做的就是找出谋害真凶,然后回北魏和弟弟团聚,再也不想和这些王室的男人继续牵扯。 还有一点,也是江佑欢的私心……她并不想让耶律澈知道,自己的身子早已不干净的事实。 即便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身份。 “大王子,我……”江佑欢正在想如何拒绝他的好意。 另一道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今夜可真热闹啊!” 听到这声音,江佑欢内心就莫名起了颤栗。 耶律澈转身看去,看到出现的耶律央他很是意外:“王叔?听说你不是在营地忙事吗?” “听澈儿这话,本王是只能待在营地,不能回王宫了?”耶律央冷笑着走来,眼神似有若无地在两人身上打量。 他虽是在笑着,但四周风儿莫名萧索凌厉了不少! 耶律澈因他带着深意的话语微变了神色,赶忙解释:“王叔误会了……” 耶律央显然没心情聊闲话,已经转了话题:“我说澈儿大晚上不在南院,原来是来深夜见美人了。不过这美人看着,怎有几分眼熟呢?” 他眼神似淬了毒,朝着江佑欢打量来。 江佑欢脚趾抓地,手心里早已浸满了冷汗! 耶律澈侧头看了眼江佑欢,解释道:“这个丫头之前在西月宫做事,王叔觉得眼熟不奇怪。” “不,不是在西月宫。”耶律央似笑非笑,眼神诡谲。 耶律澈困惑了:“不是?那是在何处?” 江佑欢眼前一黑,他到底想做什么! 朱砂痣 江佑欢越慌乱,耶律央眼神越冷。 那样的寒意,好似要直接把她冻成枯骨! 偏偏耶律央还是笑着的,好像他十分享受这样拿捏她和戏耍她的滋味!她越是惊慌无措,他就会越发的满足! 渐渐的,耶律澈也感觉到两人之间氛围的不对劲,他眉心微皱,脸上的率真憨厚渐渐不见,转而都是狐疑和猜忌。 江佑欢自然觉察到了耶律澈在自己身上探查的视线! 她自诩遇事沉稳,此刻竟不自觉地心乱如麻,慌乱至极! 为了不让旁人知道自己和耶律央的关系,江佑欢也只有咬咬牙,眼神乞求地望向耶律央的方向,耻辱地求着他不要……不要再说了! 耶律央可没忽略这女人表面示弱之下隐藏着的寒意。 他扯唇,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径直上前贴近她,当着耶律澈的面捏住江佑欢下巴:“十四王妃的人?是吗?本王怎么觉得那夜……” 江佑欢脸色陡变,身子蓦地紧绷,双眼气得通红! 不要!不要说! 耶律澈嘴角弧度加大,但眼神却更冷了。 就这么怕被耶律澈知道吗? 一旁耶律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王叔!不是说还有荒原那边的事要交接吗,趁着你今夜有空,咱们去南院坐坐吧?” 然而他的打圆场,并没有令场面缓和,相反耶律央捏着江佑欢下巴的劲儿还更大了。 江佑欢不知道他到底在发哪门子的疯! 但她没办法,只有继续用通红的眼神继续哀求着! 她又气又急,身上汗水打湿了衣襟,正紧紧黏着她胸前衣襟,更显得那地方圆润有料。 从耶律央的角度看下来,只瞧着那处隐隐绰绰,春光一片。 他眼眸加深,总算是放开了她:“今夜没空,下回吧!” 耶律澈皱起眉心,没空还来了太卫局附近?这里离北院可是远的很呢。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上前挡住江佑欢,微笑地道:“无妨,哪日王叔有空了也成。” 再抬头,耶律央已经转身走远了。 “吓坏了吧。”耶律澈回过身,安抚着江佑欢,眼神中的怀疑之色一闪而逝,终究什么也没问,只道:“王叔他性子本就如此,下回见着记得躲远些。” 江佑欢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断开,身子一软,差点倒下。 耶律澈赶紧扶住她!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搀扶时他的眸光无意间往下,余光正好落在她手臂内侧亮出的那颗朱砂痣上。 那一眼让耶律澈身子蓦地僵住! 之前南院外假山的那些场景,全部一一浮现在他脑海! 江佑欢原本处于半失神中,突然感觉到手臂被捏得一阵刺痛,她眉心蹙起,赶紧缩回了手。 她心中想着事,也没有去深思耶律澈的转变,只单纯以为是草原男人的手劲儿大。 “大王子,奴自己可以走的。夜深了,您赶紧回去吧。” 江佑欢告退,匆匆回了太卫局。 耶律澈却留在了外面,攥紧空落落的手,久久没有离去。 那你哭什么 江佑欢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这么轻易离开,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回屋子。 果然,她刚进太卫局,那股沉重的威压感就从她身后的黑暗中蔓延来! 月光下,他的影子一点点爬上江佑欢瘦弱的后背,直至将她全数包裹在黑暗中。 这一次,耶律央一改往常,没有再碰她。 甚至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仿佛沾染她一丁点,都是对他的亵渎。 果真是厌弃她了。 也是,她就是他的一个玩物而已,新鲜感过了,又还能维持多久呢。 江佑欢转过身,正要说什么,耶律央的质问冷语已从黑暗里丢来。 “耶律澈找你做什么。” 江佑欢很意外他来是问这些,她以为,他是来践踏和侮辱她的。 “奴……” 耶律央冷嗤,狭长鹰眸在黑暗里噙着暗光,盯着江佑欢低垂晃动的睫羽,又灼又烫。 “别想糊弄本王!你说的每一句话,本王都可以查得一清二楚!” 难道太卫局里也有耶律央的人吗?江佑欢惊讶他的手竟伸得这么长,同时也明白,他的狠话从来都不会是说说而已! 江佑欢咬着唇,攥着手心,只能如实把耶律澈来的目的告知。 “大王子过来,是、是想问我,要不要去南院做他的美姬。” 耶律央本就煞气起伏的周身,那股子森冷气息更浓了! 他呼吸加重,俯身压来一把钳制着她的手,将她狠狠地抵去柱子上! 江佑欢觉得不觉得多疼,难道是因为她早已习惯了? “所以呢,你要去?”耶律央轻蔑的低头冷笑着,手中的力道几乎能把她腕间拧碎。 江佑欢苦笑:“七王真是折煞我了,我就是一个脏了身子的贱奴,哪里有本事进南院成为大王子的人。” “那你哭什么?”耶律央冷冷盯着她。 江佑欢眼圈通红,眼角泪水已经在打转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哭是最无用的事,她更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落泪。 但心中委屈却如潮水般肆意涌来! 特别是被他这样审问着,她更觉难受。 耶律央眯眼:“怎么,是觉得在本王手里脏了身子,委屈了你?让你这辈子都做不成大王子的人?” 江佑欢别开眼:“怎会呢,奴生来就是贱身……呃!七王,你!” 她看着他娴熟摆弄自己身子的动作,惊恐地望向四周。 “七王,这是在太卫局!” 耶律央不屑道:“那又怎样!既然都脏了,不如再脏一点。” ……半夜过去,江佑欢倒在走廊下方的草丛里。 她双腿发软,满头是汗,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耶律央却是意气风发,满面容光。 穿戴好衣服,耶律央拿出东西丢去她跟前。 “拿去!” 江佑欢一眼认出那是精贵的药膏,她却没有半分喜悦,而是心头一凉,双手扣着草丛颤抖的不行。 这是满足了,所以打赏她的吗。 还真把她当成了那楼子里放荡的妓子了? “谢过七王。”江佑欢紧咬着牙拿过药膏,再怎么耻辱她也不会和自己的身子置气。 耶律央侧头看着她虔诚地趴在地上的姿态,嘴角嘲讽一扯,知道她是故作出的这般,心中还不知道怎么骂他呢。 “知道就好!至于南院,若你不想去,本王会想办法的。” …… 长夜过去。 还好昨夜耶律央把她带去了草丛,折腾了几次也没被太卫局的人发现。 清早起来,江佑欢就听闻了西月宫的事,说是若柳又得了十四王妃的垂青,虽然没有重回以前的位置,但已经能自由进出西月宫主殿了。 太卫局的女奴们听着这些,再看被西月宫逐出来的江佑欢,少不了暗讽一通。 江佑欢听着,也只当耳旁风,继续洗着衣服。 这时,廖姑姑从外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 太卫局的女官们都跟了上去,有些往日得脸的女奴也凑了去。 江佑欢望着廖姑姑的方向,眸光闪烁,心中有了计较。 “谁让你停下来的!”一道鞭子从旁甩来,又是上回针对江佑欢的那个凶狠女官。 鞭子落在水里,溅了江佑欢一身泥浆。 那女官一边吃着杏果,一边淬骂道:“看什么看!赶紧洗,洗不完今夜也没饭吃!” 说完还朝江佑欢这边吐了一把果核,满脸厌弃! 待转过头,余光瞅着太卫局外出现的人,女官眼睛一亮,瞬间变了神色,丢了手中东西,谄媚地迎上前。 “哟,这不是南院的刘内侍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抢人 西漠王宫里有许多北魏和周国的人,南院里的内侍是外族也不稀奇。 这里的内侍和北魏皇宫中的太监差不多,只是西漠王一向不喜欢这些阉人,所以王宫里留下的内侍并不多。 还能做到南院主管的位置,那更是少之又少! 难怪这女官如此谄媚奉承了。 刘内侍进来后环视一圈,眼神落在洗衣服的江佑欢身上。 女官上前挡住他视线,又回头瞪了眼江佑欢,随即乐呵呵笑道:“都是些下贱人,别污了刘内侍的眼。不知内侍大人来这,是为大王子办什么差事吗?” 先前和硕公主在盛会上出丑,的确连累了三王妃和耶律澈,但对于王宫后院来说,耶律澈一日在南院,那就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 “嗯,我来给大王子找个人。” 江佑欢洗衣服的动作一顿,突然想起自己昨夜好像并没有正式回答耶律澈。 女官很讶然:“找人?太卫局这么多人,不知大王子是要……” “找个女奴,大王子看中了,要带去南院。” “啊?是哪个女奴?” 谁这么运气好,竟得了大王子的眼! 江佑欢心中一凛,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果真听到那刘内侍道:“是个叫南儿的女奴。” 女官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看向江佑欢,她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周身满是污秽,身上自己方才吐的果核碎! 刘内侍指着江佑欢:“怎么,难道就是她?” 他脸色一冷,这太卫局的人愈来愈不会做事了,大王子看中的人竟被折磨刁难欺辱! “误会误会!”女官赶紧拉过江佑欢,表面带笑,话语却是咬牙切齿带着威胁:“待会儿好好说话,不然我让你有机会被大王子看中,却没机会活着走出太卫局!” 江佑欢皱眉,她以为耶律澈不会昨夜临走前没再提,这件事就是过去了,没想到他今日直接派了人来接自己! 她并不打算去南院了,正在想如何回绝。 另一道声音从太卫局外传来。 “大王子院子里那么多人,何必多一个女奴!正好,这个丫头本公主看中了!” 耶律馥甩着挂着铃铛的鞭子,大摇大摆走来。 太卫局的女官和四周的其他人,都惊呆了! 这南儿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让两位主子争夺她? 女官后悔自己之前针对江佑欢的事,其余女奴更是嫉妒和羡慕。 总之才安稳了不到一日,江佑欢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她看着耶律馥,脑海中回想起昨夜耶律央临走前说,他会来处理此事……那耶律馥莫不是他安排来的? 江佑欢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自己被他玩弄践踏无数次,竟值不得他亲自来护一回。还要另找人来,他是有多嫌弃她啊。 不过也好,耶律央不出现,便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关系了。 这种关系不仅不能见人,还危及到了她的性命。一旦被揭发,她只有死路一条,这也是江佑欢想逃离的主要原因。命没了就没了,但南风怎么办? “刘内侍,这个女奴我早就看上,还向十四王妃要过。我虽敬重大王兄,但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耶律馥甩着鞭子,扬手道。 “行了,来个人去告诉廖姑姑一声,人我带走了!” 江佑欢没有动,她是不想去南院,但她更不想去耶律央的身边! 唯独她不行 耶律馥见江佑欢没有动,不耐烦地催促:“怎么,还怕本公主吃了你啊!” 她打量江佑欢,无论第几次见这个女奴都心觉嫌恶。若非她于自己还有点用,耶律馥才不会屈尊降贵亲自来呢。 “嘁!就你身上这几两肉,本公主还看不上呢。”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跟上来啊!” 刘内侍想阻拦,他可是奉命来的,若不带人回去自己这脑袋也别想要了。 “三公主,等等……” “滚开!什么身份,也敢和本公主抢人!”耶律馥一鞭子打在刘内侍脸上,瞬间皮开肉绽,根本不留情。 江佑欢心道这耶律馥竟如此蛮横和任性,连南院的管事也不放在眼中。 俗话说凡事留一面,日后好相见,这公主也不怕给自己今后的路埋下祸根吗。 刘内侍眼底划过一丝阴狠,还是强忍下了。 眼瞧着耶律馥要将江佑欢把人带走了,刘内侍心里着急,但也没有办法。太卫局的人更是不敢牵扯进两方事来,连个屁也不敢放。 直到这时,年轻男子的爽朗笑声从外传来。 “馥儿,你又胡闹了,连一个女奴也要和王兄抢吗?” 耶律澈从外大步走来,脸上都是无奈笑意,一点也看不出不悦之色。 要说他唯一和往日不同的,就是他今日穿着的是一身深黑色的漠袍,依旧是意气风发,但细看又觉得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耶律馥娇哼:“哪里是抢,这个南儿本就是我早就看中的嘛!要说抢也是王兄抢人家的!”她不高兴地跺脚。 耶律澈走过来拍了拍耶律馥以表安抚,叹了口气。 “旁的人都可以让给你,唯独她不行。馥儿,你就别和王兄争了,大不了,算王兄欠你的,可好?” 围观众人都变了神色,大王子这是给耶律馥允诺了? 要知道,耶律澈虽然性子好,但作为王位继承人的他,绝对不是个随便给承诺的人。 而且还是为了区区一个贱奴! 众人盯着江佑欢的嫉恨目光更浓了。 耶律馥却听出了耶律澈这话的言外之意。 意思就是告诉她,这个女奴他要定了!现在是给甜头,但她若不肯,之后怕是会直接硬来了。 九王妃虽然和三王妃关系好,但他们兄妹二人关系一般,加上耶律馥喜欢的是耶律央,两人一向疏离。 想着自己母妃还在三王妃手中拿捏着,耶律馥脸色变了,捏紧手里的鞭子,呼吸变得急促。 耶律澈的突然强硬,让江佑欢也有些惊讶。 许是他换了身衣服,江佑欢竟觉得今日的耶律澈有些陌生,无论是眼神还是其他,都多了一层其他的东西。 连他脸上率真阳光的笑,都不再一如既往…… “哈哈哈哈!老远就听到这边闹哄哄的,原来是你们兄妹俩在抢人!这么好玩的事,也不叫上本王!” 众人循声望去,再次震惊。 “七!是七王!” 今日真是王宫里各方的人物都齐聚在这太卫局了。 很难想象,这事情的起因竟是这么个小小贱奴! 江佑欢已经够心烦意乱,左右为难,没想到耶律央亲自出现了。 耶律馥如同看到救星,上前就亲昵地挽住耶律央的手腕。 两人素来关系好,更从没想过避嫌,耶律馥上去就埋进耶律央的怀中,揽着他的胳膊,噘着嘴指着耶律澈,撒娇道。 “王叔你看嘛看嘛!大王兄他欺负人!” “你一定要给人家做主!” 耶律央低头,掐了一把她娇嫩圆脸,宠溺地拍着她肩头:“好,王叔给你做主。” 江佑欢眸光闪了闪,眉心微皱,将脸别开,下意识不想看眼前场景。 我愿意 耶律澈在耶律央出现时笑眼就暗淡了些,那突然冷下来的气场,竟和西漠王有些像。 很快他又笑了,摊手道:“冤枉啊王叔,我可没抢人。你也知道馥儿那不知道已有多少女奴了。” “我院子里就几个人,如今眠儿怀了孕,正缺伺候的人,南儿先前伺候过她,便想着直接把人要过去了。” “是吗?”耶律央一手护着耶律馥,缓缓抬头看来,狭长眼眸里波光潋滟,但怎么看都是寒流,“本王怎么听说,你带这奴去,是要当美姬的。” 江佑欢身子一僵。 耶律澈面色也有些变了。 一个女奴成为美姬,那简直是王室里的大笑料! 西漠王也最厌恶王子们和底下的那些低贱女奴牵扯不清。 耶律央这般直言说出,看起来是打耶律澈的脸,实则是提醒和警告他,收了这份心思! 耶律澈先前还在怀疑那夜的人是不是江佑欢。仅仅一个朱砂痣而已,不见得就是同一个人。 但现在他已经能肯定了! 心中有一股无名火气蔓延开,袖下的拳头青筋暴起,不过却被耶律澈掩藏的极好。 他笑着道:“王叔这话不知是从何听说的,我带她回去只是想让她照顾眠儿。” 耶律央嘴角邪邪勾起,微昂起的脸俊美却冰冷没有温度:“那简单!缺什么伺候的人,本王替馥儿送几个去就是,这个奴就让给馥儿吧!” 耶律馥见王叔这么维护自己,抱着他的臂膀小脸微红,满是娇怯。 江佑欢卑微的头不自觉垂得更低了些。 耶律澈的话被堵住,脸上的笑也要绷不住了,双唇紧抿,和眼前冷笑着的男人对视。 太卫局的氛围霎时冷了下来。 两人的眼中暗芒的在空中交汇,一瞬间四周的漠风比往日更加凌厉,风沙呼啸,吹起两人漠袍肆意乱舞,各自遮了一半的王宫光景! 周遭冷气逼人! 江佑欢身子抖了抖,脸色又白了些许。 她垂头自嘲苦笑。觉得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刀板上的死鱼,任由着被人争抢,也无力反驳。 但她却不想真的就此认命。 真的认了,她这辈子就真的逃离不开西漠王宫,以及王宫里的那个人! 就在太卫局的众人都以为,今日这个女奴会归三公主所有时。 江佑欢突然开口了:“大王子,奴……奴想去南院。” 众人大惊,纷纷转头看向说话的江佑欢! 耶律澈暗沉的脸,仿佛被无形灯火点亮,一改方才阴霾,欣喜又激动地看向江佑欢! “南儿,你说真的吗!” 他太高兴了! “嗯,和硕公主有孕在身,是王宫里最精贵的人儿,奴自是愿意照顾公主的。这也是奴先前答应过大王子的,现在这就是奴的答案,奴、愿意。” “好好好!” 耶律澈兴奋得就像是个孩子! 反观一旁的耶律央,脸色瞬间黑沉如锅底,如同能滴出墨汁来! 靠在他怀中的耶律馥,只感觉耶律央那一瞬间护着她的手骤然一紧,如同要捏碎她的骨头! 耶律馥却不敢乱动。 因为她周身已经被他身上那股森冷气息弥漫覆盖,止不住地抖,出了半身冷汗! “王、王叔,人家好疼……”耶律馥可怜巴巴望着他。 耶律央压板不理会耶律馥,眼神如带着棱刺盯着那女人的方向,后槽牙咬得死紧!眼中暗涌的猩红色泽如同火山即将喷发! 求姑姑庇佑 他以为她不愿去,这也是她昨夜亲口对他所说的! 所以,他故意放出消息,引了耶律馥前来,又担心耶律馥办不成,抛开一切宫内外的急事,亲自来现场为她坐镇。 只要她不愿,无论耶律澈做什么,他只要在场,便是不会允许她被带去南院! 没想到,她竟然愿意!! 呵! 耶律央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如同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江佑欢哪能不知耶律央那几乎要冲过来活剐了她的暴怒视线,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低垂着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没有退路了,必须这样做。 即便被耶律央记恨和厌恶,她也要做。 耶律澈上前一步,挡住耶律央:“王叔,虽然是让馥儿委屈了,但这女奴说的对,眠儿坏了孕,的确得以她为先,相信就算父王在这,也会点头的。” “馥儿,放心吧,王兄会重新安排更乖巧称心的女奴送到你那。” “七王叔,您觉得如何?” 耶律澈笑着的眼底都是挑衅,以及胜利者的喜悦! 耶律央的脸第一次像今日这么难看。 终于,他也笑了! “好!好啊!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笑眼中都是凉薄之色。 既然不愿,那就罢了! 他耶律央从来不是个爱死缠烂打的人! “那就恭喜澈儿了!本王还有事,下次再和澈儿好好喝一杯!哈哈哈哈!” 他的脚步伴随着那响彻天际又森冷的笑声逐渐远去。 江佑欢被无形巨石压着的背,终于能松下来。 耶律澈回头看来,笑着露出虎牙,一如既往地率真样,仿佛方才和耶律央剑拔弩张的人不是他。 江佑欢觉得,或许在这王室的每个人都戴着假面。 “南儿,别怕,王叔既然同意了,就不会再来的。你放心,我明日就安排好一切,亲自带人来接你。”耶律澈激动的样子,恨不得马上把她带回去,竟像比当初大婚娶和硕公主时还要欣喜兴奋。 江佑欢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谢大王子厚爱,不用这么麻烦的。” 耶律澈摆手:“哪里麻烦了,今后你来了南院,就是南院的人!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 他的眼神很真诚,但江佑欢却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东西。 耶律央带着耶律馥离开后不久,耶律澈也离开了。 大卫局里总算安静下来。 主殿那边,廖姑姑终于出现。她走了出来,眯起老眼看去杵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的江佑欢,唤了声。 “你,过来。” 江佑欢回神,乖乖地跟了过去。 主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很是安静。 其实江佑欢大致能猜到廖姑姑找自己来做什么,她虽然即将是南院的人,但今日闹出的事,却影响颇大。 廖姑姑自然要找她麻烦的。 不过还不等廖姑姑开口,江佑欢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还请姑姑庇佑。” 廖姑姑眉心皱起,不解地打量着她,好笑道:“你能做到让王宫里的几个大人物争着抢着去要你,还需要姑姑我庇佑作何?” 江佑欢紧抿双唇:“姑姑,奴其实哪里也不想去。” 廖姑姑这下倒是惊讶了:“什么?你?不想去南院?” 江佑欢毫不遮掩地点头承认了。 “是,我不想去南院。” 她昨夜并没有骗耶律央。 但除了不想去南院,她更不想去北院!今日表面是被耶律馥带走,但她知道,不超过三日,她就会被他带去他的地盘。 廖姑姑不解了:“那你方才答应大王子,难道只是……” 江佑欢苦笑:“奴自知身份低微,怎能一日得罪两位大人物。所以还请姑姑庇佑奴,奴只想留在太卫局,仅此而已。” 廖姑姑震惊这个女奴的胆大妄为,这简直是把两个大人物耍的团团转! 她到底哪里来的胆量? 那可是七王和大王子啊! “你疯了吗,做出这么大不韪的事,凭什么认为本姑姑要庇佑你?”廖姑姑觉得很可笑,讽刺道,“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说的一切告诉给大王子?” 时机 “姑姑不会的。”江佑欢微笑地回,十分肯定。 廖姑姑轻嗤一声:“为什么不会?” “奴如今还是太卫局的人,姑姑若是告知给了大王子,岂非连累了自己吗?” “你倒是有点脑子,就是太胆大妄为了,为了太卫局,本姑姑是可以先饶你几日,待你出了太卫局,等着你的依旧是死路一条。”廖姑姑看着她,眼底划过几分可惜。 这个丫头眼里的不服输和倔强,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可惜,太胆大了。 这样的人她是不会留在身边的,更别说还是得罪人的情况下。 “我还有事,你现在就在这里跪着。既知道自己还是太卫局的人,自然要按照太卫局的规矩办。”廖姑姑说完就去了外面。 江佑欢没有再强求,乖乖跪在地上,等待着她的时机。 听着外面急促跑来的脚步声,她知道,自己来太卫局隐忍两日等来的机会,终于要到了! “姑姑,姑姑!” 几个年轻女官从侧殿宫室跑来,脸上都是焦急之色。 “姑姑,不仅仅是贡品料子出了纰漏,还有该送去给大王的膳汤也出了错。以往这些都是慕容女官来安排的,她前几日犯了错被丢出王宫,现在她管辖的事全部乱成一锅粥了。” 廖姑姑脸色很难看:“以往慕容女官都是怎么办的?”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只晓得她先前吃了不少回扣,翻她住处时,还抄出了不少的金银呢。” 几个女官焦头烂额。 “姑姑,大王那边的内侍已经在催了,还有几个王妃的人,也跑了几趟,问料子何时送去,您看这……” “废物!都是废物!”廖姑姑没办法,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只能亲自去挨个处理。 王宫后院里都是主子,现在只能先紧着大王和几个身份高的王妃。届时其他主子怪罪下来,太卫局也只有咬牙受着。 “姑姑,等等!我有个办法,可以解太卫局的燃眉之急。” 江佑欢从里面走了出来,乖巧地垂头道。 “请姑姑原谅我擅自出来,我只是听到外面几位女官的话,想为姑姑分忧。” 有个早就看江佑欢不顺眼的女官大声呵斥:“知道是擅自出来的,还不快滚回去!” 廖姑姑拦住那女官,看去面色沉稳的江佑欢,冷声问:“方才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 “是。” “那你应该知道,这些事情若办不好,便都是丢去草原上被五马分尸的大罪。” 江佑欢淡定点头:“是,奴都知道。” 廖姑姑倒是听笑了:“好啊,那你说,你有什么法子。若是说不出,本姑姑不介意现在就去一趟南院。” 知道她是在恐吓自己,江佑欢依旧从容。 “解决布料缺失的问题并不难,只要解决了众王妃之首,其他的妃子便都迎刃而解了。” 旁边的人发笑:“你的意思是,把剩下仅存的料子都送去给三王妃?三王妃是高兴了,那其他王妃怎么办?” 江佑欢:“用不着全给,只需给三成。” 廖姑姑皱眉:“三成?你可知往日每隔半月,都要给各个王妃料子,三王妃那边起码都是五匹,现在只剩下几个,给了三王妃三成,其他王妃还能有什么?” 到时候不仅仅三王妃不高兴,其他王妃也不高兴。 廖姑姑有些后悔给她说话的机会,简直是浪费她时间。 她死定了 江佑欢不疾不徐,指着对面女官手中的一个金贵料子问:“敢问姑姑这就是要送去给各院王妃的布匹吗?” “是又如何。”廖姑姑有些不耐烦地道。 江佑欢走过来,拿过布料细瞧:“这料子有些像北魏江南的浮云纱,唯一的差别就是缺了些祥云图案,奴不才,正好会些针线。” 廖姑姑眸光闪烁,顿时听出她话中言外之意。 “你的意思是,在这些料子上动手脚,冒充稀有的浮云纱?” 其他女官也惊呆了,面面相觑,指着江佑欢鼻子骂! “欺瞒主子,这可是全族掉脑袋的大罪!你这个贱人,是想害咱们和你一起送死吗!” 江佑欢笑道:“浮云纱是最好的料子之一,也是江南独有的,西漠的人几乎从未见过,若是太卫局的人不说,外面的人怎会知道?” 她又看向廖姑姑。 “浮云纱本就金贵,料子少顺理成章,只有这般送去,王妃们才不会说什么。不过若是诸位女官姑姑们,还有其他的法子,也可以试试的。” 方才叫嚣的女官们纷纷噤声,她们哪里有办法! 廖姑姑看了眼江佑欢,又看去那料子,沉声问:“你见过浮云纱?” “嗯,奴曾经在北魏有机会看过几次。” 廖姑姑豁出去了,左右都要受罚,还不如试试。 “好,就由你来,但时间不多,今日之内就要将东西送去,你一个人能行?”到底是几匹料子,一个人缝制怎做得过来? 江佑欢笑着看向四周的女官:“诸位姑姑们,应都是会针线活的,届时一起帮衬着,相比不难。” 廖姑姑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点头道:“嗯,就这样吧。布料的事是解决了,不过大王的膳食那边你可别忘了。” 西漠王不喜欢吃晚膳,一般都是每日入夜后吃一些珍馐膳汤,那些珍馐先前都是慕容女官管的,昨日才知道她为了私吞银钱,购置的都是次品,有些放久甚至都发霉了。 布料还能有几匹料子。 大王这边,连冒充的东西都没有! 江佑欢早早有了自己的计划,她莞尔笑道:“姑姑,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放心,入夜前,陛下的膳汤会按时送去的。” 廖姑姑有些拿不定主意,但也没好的法子,只有先答应她,自己再去想法子。 很快入了夜。 由江佑欢和几个女官‘改制’的料子,在白日里就送去了各宫院子。 一开始三王妃是很不高兴的,但一听说这是上好的浮云纱,连北魏周皇后一年都才最多得两匹,再看那上面的绣花祥云十分精致,也便释然了。 江佑欢特意将自己做的送给了三王妃,只要三王妃不说什么,底下的王妃们便更不会说道了。 料子的事就此结束。 重要的是今夜大王那边。 廖姑姑其实是不信任江佑欢的,王妃们那边能蒙混过关,但大王这可不能再冒险了。 她白日去了皇城和草原上,耗费了不少精力财力,终于搜集了不少珍馐的原材料,带回宫送去大厨房。 去了后才听大厨房的人说,大王的夜膳已经由太卫局的人送去了。 廖姑姑心中一急,问那个人是不是个中原女奴,大厨房的人说是,还说她叫南儿,今夜的菜肴都是她亲自安排的,只是借用了大厨房。 当时大厨房这边的人也不敢随意乱来,但那女奴说是廖姑姑的意思,大厨房也就照办了。 廖姑姑眼前一黑,差点倒下! 她不敢迟疑,赶紧朝奉阳正殿赶去,往日遇事沉稳的她,今夜一路上却是惊出半身冷汗。 去的太急,没注意黑夜中走来的人,廖姑姑差点就冲撞的大人物。 “怎么走路的,差点就撞上七王了!”哈都呵斥火急火燎的廖姑姑,凑近一看,才认出是太卫局的总女官,“咦,是廖姑姑啊?” 前面路口,耶律央高大身形被浓浓黑夜包裹,眉心宝石鲜红如血,肩头垂落的无数长辫随风在空中呼啸拍打,那声音像极了鬼神的催命符。 周身的煞冷气息,似比白日里在太卫局见时更可怕了。 廖姑姑吞了口唾沫,心道江佑欢白日在太卫局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得罪他的,赶紧福身道:“见过七王,是底下的人做了错事,我这才急着赶去奉阳正殿,差点冲撞七王,七王息怒。” 她担心惹了七王不悦,没有提及事关江佑欢。 耶律央轻瞥了眼就收回目光,一句话没说,直接走了。 七王性子如此,廖姑姑继续带着人追去奉阳正殿。 太过气急,廖姑姑边走边小声斥道:“这个南儿,实在胆大!真得罪了大王,本姑姑看她如何是好……” 骂语传来,耶律央眼神甚至比方才更冷了些,脚步没有迟疑,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宽大漠袍携着呼啸漠风,继续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婚事 奉阳正殿这边,西漠王刚看到今夜送来的夜膳。 一看到那些陌生又奇怪的膳食,他就直皱眉头,只瞧那些个菜肴上面,竟还有好几样药材! 他又没病重!拿药材来做什么?是巴不得他早死吗! 西漠王登时就怒了,厉声吼道! “怎么回事!今日王宫里的人怎么办事的!” 暴怒让他满脸胡子抖动,吼声如雷,惊得全殿的人都匍匐着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分毫。 内侍颤巍巍上前,看到桌上摆放的菜肴时,他也吓了一跳:“这这这,谁送来的?什么腌臜东西都送到大王跟前,还不快撤下去!” 殿门外,一道瘦弱的女子身影躬身上前:“大王,这些是药膳,不仅仅可以当膳食食用,味道也好,吃了还可以延年益寿。” 西漠王一听还有这功效,怒火熊熊的脸色变了变,深褐色冷眸眯了眯,看向眼前的女奴。 目光先是从她低垂的脸上一过,再落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段上,虽然没有刻意打扮,但西漠王尝过的女人无数,一眼就看出这女奴有些味道。 “延年益寿?哈哈哈哈!”西漠王一指她,“你!抬起头来让本大王看看!” 江佑欢要说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西漠王的气场,和耶律央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或许在耶律央面前待久了,现在面对这样气势强的草原之王,她已经能很好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江佑欢乖乖抬头,露出她那张因为沉稳安静,而稍显寡淡的脸。 西漠王突然皱眉:“是你?本大王怎么记得,你是十四王妃的人?” 盛会那日,这女奴在场上的英姿,西漠王可没忘。 可惜,看着是个寡淡的。 身段再好,也是食之无味! “承蒙大王能记得奴,奴之前的确是十四王妃的人,如今已经在太卫局做事了。”她继续道,“陛下,药膳等趁热才好吃,大王不如试试?” 江佑欢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比那些见着他就屁滚尿流的女奴顺眼。 “这些是你做的?”西漠王好奇地问。 江佑欢点头:“是的大王,奴以前是北魏的人,这些都是曾经学来的,学艺不精,还请大王见谅。” 她没撒谎,弟弟身子不好,吃不得太多油腻东西,她便变着法儿学了一手的药膳做给弟弟吃,没想到如今派上用场了。 西漠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珍馐再好,吃多了也会厌弃。 男人嘛,都是喜欢新鲜的。 想到这江佑欢不由想到耶律央对她的无尽纠缠,也是因为那新鲜二字而已。 不过经过今日太卫局的事,他应该已经开始厌弃她了。 江佑欢很懂事地继续给西漠王继续布菜。 西漠王十分享受。 奉阳正殿里的气氛少有的十分和谐安静。 “七王到——!” 江佑欢布菜的手一僵,差点将汤水洒了出来。 西漠王注意到江佑欢的异样,也没放在心上,瞬间转冷的眼神紧盯去了外面。 江佑欢暗暗皱眉,心道怎么自己去哪儿都能遇到他。 她身子紧绷,但还是继续垂眸布菜,佯装什么也不知道。 但当那个人熟悉的气息携着漠风而来时,江佑欢呼吸微滞,拿着筷子的手还是紧了紧。 不过好在,江佑欢能感觉到,耶律央进来后,那熟悉的灼热视线,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但她不知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如芒在背,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说来也是可笑,她方才在西漠王跟前都没如此紧张。 “央似是打搅大王了!”耶律央嘴角讥诮一扯,意味深长道。 西漠王大笑:“什么打搅不打搅的,只是吃个夜膳而已。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江佑欢如释重负,赶紧躬身退下。 西漠王突然又叫住她:“对了,今后奉阳正殿的夜膳珍馐都由你备吧!” 江佑欢跪地应是,跟逃一般退了出去。 她刚出殿,廖姑姑刚过来。 廖姑姑惊讶江佑欢居然是活着从大殿里出来的,但更惊讶的是西漠王说今后的夜膳都交给她来办。 一时间廖姑姑震惊得说不了话。 江佑欢轻笑着道:“姑姑,大王还要我来送夜膳,明日怕是去不了南院了。” 廖姑姑看了眼她,哪能不知道她的话中深意:“好了!回去吧!明日我让太卫局的人给你重新赶制一身新衣服,既然时常在大王身边晃荡,自然要打扮得宜。” 这话就是留下她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廖姑姑依旧是这般凶巴巴不近人情,但江佑欢却知道,南院那边的事,她一定会帮着自己摆平的。 她再回头看一眼奉阳正殿。 也就半日而已,耶律央的眼神却是越发冷厉可怕,像极了那夜初见。 看他的冰冷姿态,应是真的不打算和她再有交集了。 方才出来时,江佑欢正好听着里面西漠王和耶律央说起了他的婚事。 看那样子,像是都已经有人选了。 既如此,如今她也朝着自己的前路去了,所有的事都回到正轨,正好她也可以真正的和他分道扬镳! 选妃 “老七,方才说的婚事,你觉得如何?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岁数,你王侄儿都快能拿弓了!”西漠王坐在高位上,看起来倒是满脸关怀,深褐色瞳孔中却藏着暗光。 耶律央神情漠然,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冰冷的余光瞥着殿外江佑欢离去的方向,眸底暗流涌动,漫不经心地回:“不急。” 西漠王坐直了身子:“还不急?澈儿都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还不加把劲!” “嗯,这样吧,看你也没时间去管这些事,还是得由本大王还为你多操心!好了,选妃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待北魏来使的事一过,就开始着手吧!” 耶律央很快离开了奉阳正殿。 西漠王坐回兽皮软榻前,由着美人伺候,褐眼炯炯地目送着他离去,那眼中布满岁月痕迹,还有满满的狐疑。 平日里七王可不会随便跑来奉阳正殿,就算今日来的确是商讨事情,也让西漠王觉得心中存疑。 还有,方才他提及婚事的时候,耶律央并没有给明确的答复。 这让西漠王有些摸不准耶律央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无论他同意与否,这次的婚事,都必须要成。 耶律央本就名震几国,现在又征服马贼,占领荒原,无论在草原上还是王宫,地位都越发的稳固! 西漠王想再明摆着出手,已是不可能。 这样的一把利刃,动不得,碰不得,稍微不注意,那刃芒就会对向自己。 要将耶律央彻底拿捏,只有动用女人了! 西漠王侧扫一眼旁边的内侍:“听说七王院子里有个美姬怀了孕?” “是呢大王,已经快足月了,这一两月怕是就要生了。” 西漠王深色眸子眯成一条线,像是一只上了年龄,又锋芒不减的漠狼。 “嗯,知道了……” …… 耶律央离开后,在外等了许久的哈都迎了上来。 “七王,怎么了?是大王说了什么吗?” 哈都不明白七王有什么事需要着急回去的,这一趟去的不久,应该没商谈太久,怎么这会儿七王出来,脸色比先前更难看了。 耶律央没说话,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冷冰冰的样子连哈都都忍不住缩脖子。 “今夜,是本王错了!” 哈都愣神,啊?怎么就错了? 耶律央回头冷漠地看一眼身后的奉阳大殿。 是他被勾了魂!原本白日里的余怒都还未消,一听到她在奉阳大殿里即将生死未卜,控制不住就来了。 来后却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里面,一点事也没有! 那乖巧地给西漠王布菜伺候的样子,竟从未在他面前有过! 在他跟前,她就是一只刺猬,面对他的时候会收起棱刺亮出肚皮,转头又放出浑身尖刺,再狠狠咬了你一口,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是啊,她那么聪明,怎会让自己出事呢! 倒是他,可笑极了! 耶律央的神情冷得夜里的寒凉空气都能结冰了,满脑子都是方才江佑欢在西漠王跟前乖巧的谄媚劲儿! 怎么!她这是知道自己要去南院了,所以提前替耶律澈跑来巴结西漠王?真是乖巧的很呐! 他声音咬牙切齿:“今后,谁也再不许跟本王提她!她的一切事,本王都不会过问!” 耶律央漠袍翻飞,怒气冲冲地走了。 哈都不知道七王说的是谁,但也能猜到把自家七王气成这样的人,除了那个左右逢源的女奴外,还能有谁。 不管了才好呢,这个女人只会是七王的拖累! 他觉得七王的决定没有错! “备马,本王今夜就要出宫!” 原本耶律央早就该走了的,却因为这两日里诸多小事缠身一直没动身,军营里已经传了几波消息来了。 哈都眼睛一亮,心道七王总算是下定决心了,他应了声是,连忙追上。 …… 耶律央是连夜走的,是以他并不知道江佑欢次日并没有去南院的事。 禁足 次日,南院的人一大早就来了太卫局。 原本今日耶律澈要亲自来接江佑欢的,却因为要事耽搁没来成。 他担心不早点将人接回去,中途耶律央会生事端,所以便先派人来了。 只是刘内侍还没进太卫局,就被人挡在了外面。 挡住刘内侍的人不是廖姑姑,更不是太卫局的其他人,而是三王妃身边的乌日姑姑。 “乌日姑姑,你怎么在这?” 乌日姑姑冷眼扫了扫太卫局,朝着里面讽刺骂道:“什么身份!也敢肖想大王子,那南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原来是昨夜廖姑姑,特意找人去给三王妃吹了耳旁风,将一个贱奴要进大王子的院子当美姬的事给说了。 旁人阻止不了大王子,三王妃却是可以的。 乌日姑姑骂完,直接就将南院的人从太卫局带走了! 耶律澈回来后,没在南院见到想见的人儿,反而是挨了自己母妃的一巴掌! 三王妃在南院里等了很久了,打了一巴掌她脸上的怒火都还未消。 “荒唐!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机,那耶律央刚占领了荒原,你父王都不敢明着得罪他,你现在不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偏偏想着那些贱人!” “你是要气死我吗!”三王妃是真的气着了,说完心口还疼了起来。 耶律澈一看到母妃出现在这,不用猜也知道南儿是不可能再进南院了。 他本是心中窝火,但现在见着母妃脸色苍白的样子,还是心有不忍,上前搀扶住了她:“母妃,是儿子不好,让您为儿子忧心了。” 三王妃叹气:“你啊,让我怎么说你才好,今后坐稳了位置,什么女人没有?非要这个时候胡来吗!” “你父王最不喜欢王子和女奴乱来。我不管你到底对那个贱人有多少心思,现在必须给我忍住!” 耶律澈双唇微抿,没有第一时间点头。 三王妃震惊于耶律澈居然真的对这个贱人上了心,心中暗道这样坏事的人,是真的不能留了! 不过她表面却是在安抚地规劝道。 “澈儿,你一定要学会忍,不然我们母子多年来做的,岂非白费了?还有东原部落的所有族人,你舅舅他们为了你,多年来不敢展露锋芒被你父王疑心,一直卧薪尝胆,就只等着你能上位啊!” “如今你身上肩负着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人,懂不懂!” 三王妃的苦口婆心,终于打动了耶律澈。 他咬紧牙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三王妃心满意足,心口的气儿总算顺了些。 她又安抚耶律澈几句,说是他只要坐稳了继承者的位置,也是可以提前允诺将那个南儿纳入南院的。 然而离开后,三王妃想的却是怎么将江佑欢悄无声息处置了。 送走三王妃,耶律澈脸上笑意不见,一个人在南院主殿里静静待了许久。 有人来送参汤,说是和硕公主亲自煮的。 耶律澈看着那参汤,和西漠王几乎一模一样的深褐色眸子里划过暗光。 他直接冲去和硕公主的宫室! “大、大王子?这是怎么了?”和硕公主察觉到不对劲,耶律澈已经冲到她的跟前。 这是和硕公主第一次在耶律澈脸上看到冷漠二字! “是你做的,对吗。”耶律澈冷冷看着她。 和硕公主有点茫然,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那日盛会她漏出马脚后,就一直隐忍等待接应的人,这几日哪里都没去。 耶律澈可不信!不是她还能有谁? 他早知母妃不会同意纳南儿进来,所以他一直都未曾声张,只打算先斩后奏。此事除了南院里的人,根本无人知道。 除了和硕公主会去母妃跟前嚼舌头,他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难不成南儿自己跑去说吗?这怎么可能! 耶律澈冷冰冰地道:“公主,你身子一向不好,接下来就好好养身子,等着孩子出生,在此之前,最好是哪里都不要再去了。” 什么?这是变相的软禁她吗! “大王子!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做,为何要将我禁足!”和硕公主十分不服气! 耶律澈漠然地瞥她一眼,眸中都是失望:“佑欢,当初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皇家公主,而是个权贵小姐,以为你会是个懂得退让,性子内敛又懂事的。没想到……如今你太让我失望了,北魏荣国公江家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和硕公主还想问清楚,耶律澈也不愿再听,甩袖直接走了。 “大王子?大王子!” 该死。 看来她得早点做打算了,这样下去,迟早是要被发现的! 只是信已经送去那么久,为什么接应和帮她的人还没出现?到底要等多久! …… 太卫局。 听了外面各种消息的江佑欢,正在太卫局里安静地整理着东西。 她如今得了廖姑姑的眼,自是不用再做洗衣服那些粗活,已经被安插在库房办差。 先前那些对她各种针对的人,如今也都是笑脸相迎。 果真在哪儿都逃不过趋炎附势。 一边清点库房的东西,江佑欢听到外面的人说起了七王又出宫的事。 还说七王的婚事也将近了,大王已经准备好了诸多人选,只等着接下来定日子选妃了! 江佑欢微闪,神情看起来如常,但她袖下拿着册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这时,外面有人小跑来,小心翼翼地道:“南儿姐姐,偏门那儿有人找你……” 离开西漠 江佑欢回了神,才发现册子被她都攥变形了。 她微凝眉,盖上册子,转身看去来人。 来通报的是个小女奴。 这个女奴江佑欢认识,叫小钗,才十三岁,应该是太卫局里最小的奴。 小钗性格好,之前也只有她没欺负过自己。 “什么样的人?”江佑欢走来问。 小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 江佑欢眸光微动,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就去看看。” 江佑欢处理完手上的事,去到偏门时,外面的人已经等了许久。 听到门内终于传来了脚步声,那人一鞭子就朝着江佑欢抽了过来。 鞭风带着铃铛响,不用猜也知道来的是谁了。 江佑欢没有躲闪,笑看着面前的耶律馥:“三公主,好久不见。” 耶律馥见她居然不躲,赶紧将鞭子变了个弯儿,鞭子啪嗒落在墙上,飞溅起碎石满地。 江佑欢知道,耶律馥来找自己,自是来求人的,怎会真伤了她。 耶律馥觉察到自己被她戏耍玩弄了,有些窝火,但火气刚上来,又瞬间熄灭了! 她一骨碌蹲下来,抱着双臂,眼圈微红。 委屈了半晌,也没见江佑欢来安慰自己,耶律馥当即瞪去:“傻子吗!也不知道劝劝本公主!” 换做旁人,早就屁颠屁颠来了。 江佑欢无奈地道:“奴不知公主为何不高兴,劝也劝不到点子上呀。” 耶律馥有点语塞,她抹了一把眼泪,哼道:“本公主也不想来找你!要不是……” 要不是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她断是不肯来的。 也是此刻耶律馥才意识到,这偌大的王宫里,却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落脚之地。 更没有一个值得她倾述的人! 母妃一心信任三王妃,即便她多番提醒母妃多加提防,母妃也不听。 今日她又听说王叔要婚娶的事,本就烦闷的心,更是混乱如麻。 碰巧遇到要去三王妃那的母妃,她执意阻拦,母妃不听就罢,还凶了她。 耶律馥委屈的很,打骂了身边女奴也不解气!便跑来了这。 “公主是和九王妃吵架了吧?”江佑欢隐隐还是能猜到什么,她微笑道,“公主,看在你亲自来找奴的份上,奴便奉劝你一句吧。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想要的东西,务必要自己去争取。” 这句话,无疑是点亮了耶律馥混沌一片的心! 她蹭地一下站起身,抓住江佑欢的手:“没错,你说的对!我要自己去争取!” 她的婚事尚且不提,但王叔的婚事已经被父王提上日程了。听说人选是部族的那些个公主。 就那些个野蛮子出身的女人,怎能配的上王叔呢? 江佑欢看着耶律馥跃跃欲试的眼神,只觉得这小公主是不是想岔自己话中意思了。 耶律馥却显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眯起眼睛握紧拳头:“哼,既然我得不到,旁人也别想得到!” 她看了眼江佑欢。 “哼!算你还有点用!不许对别人说本公主来找过你的事,听到了吗!” 威胁完,她又朝江佑欢挥了挥拳头,转身匆匆跑了。 看她那急匆匆的背影,竟像是要大干一场。 江佑欢见此心中有点隐隐不安,但她还是很快把心中情绪压下,直接转身回了太卫局。 毕竟这些和她要做的事有什么相干,她要做的是揪出假公主身后真正害她的人,然后潜伏回到北魏见到南风。 若是可以的话,她要带走弟弟,远离江家,远离北魏那些是非!找一个深山老林,默默地过完此生…… 江佑欢刚回去,碰巧在拐角听到廖姑姑和其他女官的谈话。 廖姑姑面色严肃,吩咐着身边人:“近日北魏的使臣要到了,大王那边传令让咱们这边一切准备好,别到时候让北魏的人瞧低了去……” 江佑欢站在廊下的身子微晃,差点因为激动摔了去! 她望着前方,攥紧衣袖的手不住颤抖,激动得她双眼都红了! 北魏的人,终于来了! 一般能被外派到西漠这种似敌非友邻国的使臣,基本都是二品以上,绝对保持中立的朝中大员。 换句话说,此人是可以让江佑欢去信任的家乡人! 有了这个使臣在,那个假公主的位置也该坐不久了。 若是可以,她是不是有机会提前离开西漠呢? 来,叫声八哥哥 “南儿,你怎么哭了?” 旁边走来其他人,江佑欢听到动静赶紧抹掉眼角泪水。 “没有,只是风沙太大,有脏东西进了眼睛。” 那女官皱眉,今日也没见多大的风啊。 “姑姑说要找你呢,快些去吧。” 江佑欢擦着眼角,整理了一番仪容,应一声是匆匆下去了。 …… “这些是要送去宫外各处营地的物件,今日便由你去送吧。”廖姑姑指着宫室里的几个箱子,对着江佑欢吩咐着。 去营地吗,那岂不是要见到耶律央? 江佑欢下意识就想拒绝:“姑姑,奴今日还要准备陛下的夜膳,恐怕没有时间……” 廖姑姑心中早就有数了,神情淡淡道:“陛下早早的带着人出宫去荒原了,今夜不用你负责夜膳,正好其他人要负责迎接使臣的事不得空,就由你去吧。” 她看着江佑欢眉心紧皱的模样,眯起眸子问。 “怎么,你不想去?” 若非是提拔她,廖姑姑也不会将这些事交给她了。 江佑欢听出廖姑姑话语中的不悦,她知道自己刚得廖姑姑的宠信,现在拒绝定会惹她不快,一切白费。 最后她还是不得已应了,片刻后,带着箱子和随行的士兵出了宫。 再次出宫来到这熟悉的草原上,江佑欢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一路都在祈盼着自己今日不要遇到那个人。 为了不和他碰上,江佑欢绕了几个营地,最后才去了七王大营。 上次来过,这次算是熟门熟路。 守在营地入口的兵已经认识她了,见到江佑欢就道:“怎么,又要来我们这借兵护你家主子?” 几人说完,顿时哄堂大笑! 江佑欢知道他们在嘲讽自己,也没有真的气恼,她道:“奴是奉太卫局廖姑姑的命令,来这给营地送东西的。” 几个士兵瞅着她后面跟着的宫奴和大箱子,对视一眼。 “等等,我们进去禀报一番再说。” 江佑欢心又紧了紧,担心马上就会见到他。 但好在士兵回来后说七王现在不在营地,副将说让她先将东西抬去帐中。 江佑欢呼了口气,赶紧带着人去了。 她只想着赶紧将东西送完就走,所以有些着急,额前冒出不少细汗。 近日天回暖了,草原上烈日大的很,人在这干站着不动都觉得闷热极了。 江佑欢几番来回走动,稍不注意,脸上汗水滑落胸前浸透衣裳,将薄纱宫装衬得紧致,紧紧贴合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段上。 这营地里本就都是男人,江佑欢这般往那一杵,就算是公蚂蚁路过都得侧目。 她站在草原烈日下,一边指挥着人搬东西,一边擦着额前细汗,粉嫩小嘴一张一张的。 那些凑得近的那些士兵,已经觉得自己心口酥麻,浑身燥热的不行了。 “既然王叔不在,那我下回再来……”八王子和七王子一同从后方主营地走来,眼神登时就被那烈日下的女子吸引了注意。 那女子身子娇小,一看就和那些西漠女人不一样。 她抬手遮着烈日,顺带也遮挡了半张脸。 只瞧着那露出来的小嘴娇嫩至极,身姿也是十分曼妙的。 七王子还算稳得住,八王子眼睛一亮,已经忍不住开始吞咽口水。 “八弟,你做什么去?” 八王子大步越过前面的几个营帐,挥退四周挡路士兵,三两下来到江佑欢近前。 “哪里来的小娘子,不知道这是军营重地,女子不可入内吗?” 这八王子算是王室里的另类,不过他和耶律央这种‘另类’可不一样。 八皇子生来就和旁的西漠王子的喜爱不同,别的王子喜欢骑马射鹰,他从小却是喜欢听曲看戏。 听高兴了,还会在长辫的发带上别着一朵花。 此刻他正摆弄着自己骚里骚气的大红花,朝江佑欢挤眉弄眼:“也罢,来叫声八哥哥,本王子就……” 一道凌厉至极的鞭风甩至两人跟前,眨眼将两人隔开,飞溅起灰土满地! 八王子被鞭风逼得后退,正想大骂谁这么不长眼,一眼看去,眼睛登时亮了:“王叔!” 失踪 江佑欢在那道鞭风袭来时,就知道来人是他了。 她紧张的脚趾抓地,脑袋几乎要埋进土里去。 可能是上次在耶律澈带她去南院的事情上间接利用了他,现在再见到耶律央,她居然有点心虚。 耶律央收回鞭子,根本没看江佑欢,斜睨着八王子冷声道:“有下次,这鞭子落的地方就不是地上了。” 八王子害怕的缩脖子,簪花也掉在了地上! 他怎么忘了,王叔带兵一向严苛,绝不允许军营里有人肆意乱来。 更别说是这样的腌臜事儿。 “王叔,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哈都看了眼四周,指着江佑欢十分不悦道:“谁把她放进来的!” 这个女人让七王厌恶,放她进来,岂不是给七王找不痛快! 有士兵上前,说她是王宫里派来的,说是来送东西。 哈都皱眉:“送完了吗?送完了就赶紧去!下次再放不干不净的人进来,你们这脑袋也别要了!” 江佑欢咬紧双唇,低垂的小脸一阵一阵发白。 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沉稳,恭敬地道:“是,东西已经送完,我们这就走,不会惊扰七王和王子们的。” “站住!”一直没搭理她的耶律央,在这时开口了。 江佑欢背心一麻。 就在她心底慌乱之时,耶律央再次开口,他依旧没看她,下巴高昂,目视前方,冷漠地对着她带来的人道:“拿着你们的东西滚!” “本王的地方,不需要这些玩意儿,今后再不经过本王允许擅自进来,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他说的那些箱子,但江佑欢却觉得他在说自己。 江佑欢袖下的拳头紧了紧,牵强地扯出一抹微笑:“是。” 转头带着人把东西再重新搬走。 八王子看着马背上的冷酷男人,再看着那被骂了的娇滴滴的小美人,只道王叔怎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这样上品的美人,落在他这,那是捧着怕丢了,含着怕化了! 八王子实在不忍心,想叫几个人跟着自己去帮忙。 耶律央瞪了他一眼:“她没有手吗?” 哈都也挥退了四周的人,用眼神警告谁也不许帮衬。 就这样,顶着烈日,江佑欢和自己带来的几个人,又把那些箱子送出了营地。 耶律央可没心情在大太阳下守着一群奴搬东西,早早地就去了主营帐处理其他要事。 哈都这时掀开帘子走来,对着他道:“七王,那些人已经走了。” 耶律央冷冷问:“今日入口的守卫,还有营地里的巡逻士兵是谁。” 哈都说了几个名字。 他头也没抬,直接下令:“拖下去,每人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哈都有些惊讶,五十棍子人都能去了半条命,这一百个棍子下去,人就算没死也是废了。 哈都能理解七王惩罚入口守卫,放进来了不该放的人,自是要罚。 可是巡逻士兵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不通也不敢问,只能点头,而后想起什么,突然道:“诶对了七王,我怎么觉得好奇怪呢,那个南儿不是要去南院吗?以往送东西都是廖姑姑的事,她难道还留在太卫局呢,没去成?” 耶律央斜睨他一眼。 哈都被他盯得心惊胆战,才想起先前七王说过再也不过问她的事了! 他自打嘴巴,赶紧应声下去了。 营帐安静下来,耶律央依旧是在翻阅近日的信笺。 只是仔细看,那信笺从哈都进来之前,就一直都停留在第一页。 此刻临近黄昏,天色已渐渐暗下,草原上没了先前的燥热感,此刻倒是舒适宁静了不少。 但耶律央却心头一股浊气上不去下不来,再看那信笺上的白纸黑字,只觉得烦闷! 他啪的一声把信笺合上!起身往外头去了! “拿弓来!” 耶律央出营后翻身上马,拿过大弓,打算独自去草原上。 营地另一头,有人着急赶来。 “七王!七王!” 耶律央本就心情不佳,被人惊扰眉头更是皱得死紧,带着浑身煞气怒转身准备把那人丢去喂野豺! 转头来后,他却一眼认出那着急跑来的是太卫局的人。 这是廖姑姑的身边女官,先前是由此人负责送东西的事宜,算是熟脸。 耶律央勒紧缰绳,眸子一眯:“何事!” 那女官下了马,赶紧匍匐在地。 “我无意惊扰七王,只为事情焦急,只能赶来打扰七王。” 耶律澈继续凝眉,却没有轰人走,那就是要听的意思了。 女官呼一口气,颤颤巍巍问:“七王,敢问今日送东西来的那个小女奴,可否回去了?” 耶律央不耐的脸色微微变了。 那女人还没回去? 大王子,你快走 “七王,我等也不敢拿个小女奴的事在您面前说道,只是这女奴之后还要去伺候人的,廖姑姑说不能出事,才过来冒昧问七王的。” 耶律央刚变了的脸色,又暗下来。 伺候人,哼!直接说要去南院不就行了! 耶律央再也没了耐心,马鞭一挥:“太卫局越来越会做事了,自己的人不见,跑来本王这要!” 他冷嗤一声,甩动长鞭纵马离去! 女官却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那就是人不在这。 “怎么回事呢?” 人是早上出去的,按理说就几个营地,再晚也该回了才是。 女官没办法,只能再去寻找。 …… 另一边,马车上。 江佑欢离开草原后,乘着马车朝王宫赶去。 她心绪不佳,一路都垂头想事情,也没注意到马车行了许久一直在皇城里绕圈子,还没有到达宫门前。 直到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江佑欢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回事?还没有到宫门吗?”她掀开帘子,问话刚说出口,外面一张麻布口袋当头罩下,眼前一黑,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江佑欢是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西漠皇城房屋的样式和装潢,和北魏极像,睁眼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回了京城,待看到案台上摆件是兽皮,才恍惚想起这是在西漠。 屋内无人,但隐隐能听到一楼的人声,声音嘈杂,有女人也有男人的,一时让江佑欢分不清这是何处。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刚准备下床,她身子飘飘软软,没有半丝力气,喉头还难受得很, “难道我……”话说出江佑欢脸色顿时变了,她那因为中毒,而沙哑的嗓子,此刻竟变得异常娇媚! 她看去桌前快燃尽的香! 该死,中药了! 江佑欢没时间去想给她下毒的人是谁,只想快些离去。 药劲儿已经上来了,证明外面很快就有人进来! 可是中了药后她的身子绵软无力,仅仅几步的路,江佑欢跌跌撞撞了半天。 她终于来到门前,推开门,江佑欢彻底绝望了! 下方的大堂,身穿娇艳衣裙的女人们,正在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隔壁房间那让人耳红的叫声,一阵一阵。 意识到这是何地,江佑欢身子又是一个瘫软,她咬着唇往后退。 在青楼这种地方,硬闯是闯不出去的。 江佑欢回屋打算另找出路,她方才余光似瞥着了一个窗户。虽是二楼,但若是没有退路,也只有冒险了。 这时,刚关上的门被人打开。 江佑欢身子一僵。 却在这时听到身后的熟悉声音。 “南儿!你果真在这!” 江佑欢转头,看到出现的耶律澈,她有些愣神,但很快又慌乱起来。 “大王子,你快走……快走……” 她的声音娇软无力,说出去的话宛若蚊吟。 耶律澈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大跨步走来! “南儿别怕,我带你出去!” 江佑欢没能去南院,耶律澈心中烦闷,今日办完事就去了太卫局转悠,想着现在不能接她到自己的身边,哪怕看一眼,说上几句话也好。 去了太卫局才听那边的人说南儿不见了。 耶律澈连忙带人去找,知道她今日去草原上送东西,便顺着她要走的路走了一通。 正好路过这青楼时,看到了门外马车上的熟悉的人影。 那人是三王妃身边的人,耶律澈一眼认出! 王宫里的人,而且还是母妃的身边人,怎会没理由出现在这?他当即猜到了什么,直接把那人抓起来审问一番! 动用了酷刑才知道原来南儿在这! 江佑欢推开他:“大王子,你快走啊……快走!别待在这里!” 她望着那桌前的香,神情焦急。 耶律澈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但渐渐的,他的身子也开始有了反应…… 醋意翻涌 耶律澈起初是头晕,紧接着开始浑身燥热难耐! 他也是见过各种场面的,当即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江佑欢此刻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倒在他的怀中,但她口中还是念叨着那句“大王子快走……” 自己喜欢了许久的人儿,此刻就在怀中,加上药力的作用,耶律澈再稳重,此刻也逐渐失去了理智。 “南儿,我……我其实已经喜欢你很久了……” “南儿,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不在意你和王叔的那些种种,我只要你以后都待在我的身边,好不好?” 不知江佑欢听到他的话没有,她此刻已经双眼迷离,呼吸急促。 下一刻,她不再推却耶律澈,身子瘫软往他怀中栽去! 她这一栽,就像是对他话语的回应一般。 两人身子紧紧贴合,那一瞬!耶律澈心头火苗被彻底点燃,最后的那点理智消也失不见! “南儿,我会对你好的,南儿……” 砰! 门再次被人撞开。 匆匆赶来的耶律央,一来就看到地上衣衫半褪,几乎交叠在一起的两人! 女人双颊绯红,眼含春水,娇软地靠在耶律澈的胸膛前,那副降低姿态主动迎合的样子,是耶律央和她相处这么多次都从未有过的! 耶律央暗冷鹰眼瞥了眼桌前已经燃尽的香,双唇抿得死紧,一句话未说,上前一拳揍晕耶律澈。 这一拳估计夹带不少私欲。 耶律澈脸上顿时出现一整片的青紫痕迹,连鼻血都被揍了出来! 估计又觉得一拳不够,又来了两拳! 力道不小,耶律澈都晕厥过去了还忍不住闷哼出声! 耶律央再低头看去还在寻求温柔港湾的江佑欢,脸色更难看了。 他眼也不眨,最后踹了一脚挡路的耶律澈,一甩身上漠袍,罩住江佑欢,抱起她转身离去! …… 哈都在营地里找了耶律央许久,终于看到夜暮下骑马疾驰归来的男人! “七王,您这是去……” 刚迎上来,耶律央已经翻身下马。 哈都看着他怀中的漠袍,觉察到里面正抱着一个人。 他有些怔愣:“七王,这人是?” “去打几桶冰水来!” “啊?” “去!!” 哈都不敢耽搁,赶紧去了。 耶律央没有停留,大步抱着江佑欢冲进了主营帐。 漠袍下,女子早已难受得不行,一路上都在他怀中蹭来蹭去。 耶律央又不是太监,怎会没感觉! 但他此刻冰冷如寒潭的脸色,和他身体的反应,却是两个极端! 江佑欢被放在榻上,还在不停地朝耶律央靠去,她并不清楚自己身边的人是谁,药性已经使她失去理智。只想快些…… 她那身姿娇软,不停地在榻前搔首弄姿的模样,比往日更具风情。 耶律央盯着她的眼神却无尽冰冷。 哈都的声音从外传来:“七王,水准备好了!您看是抬进来,还是……” 他正要进来,而榻上女人的衣服已经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个红色肚兜。 “滚!谁让你进来的!” 哈都停下步子,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下去了。 耶律央拿来冰水,尽数倒进木桶里,转身直接将她提起。 江佑欢抓紧他的衣裳,双眼通红,哀求地道:“帮帮我好吗……帮帮我……”她真的感觉自己要难受死了。 耶律央要将她丢进去的动作微顿,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手心紧攥。 就在他迟疑的下一瞬,江佑欢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王子,帮帮我,好不好……” 耶律央刚平复的眼底暗涌,登时如火山爆发一般再次肆意而来! 哗啦一声! 江佑欢被丢入冰水里的那一刻,只有一个想法,她是不是遇到仇人了。这么粗鲁! 冰水朝着她四肢蔓延,瞬间浇透了她身体里蔓延开的火苗。 渐渐的,一股疲惫感袭来,她靠着木桶壁,缓缓昏睡了过去。 耶律央甩开营帐,丢下一句谁也不许进去,然后翻身上马,冲去最近的淡水池,衣服也没脱,直接一股脑猛扎了去! 今夜难受的人,可不止有她一个! …… 次日醒来,江佑欢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太卫局。 他病了 她以为昨日的事是一场梦,但起身时才发现身上疲惫的厉害。 江佑欢甩了甩头,努力回想,然而昨夜过后发生的事,她一点也记不清了。 只晓得自己在青楼里遇到了耶律澈,然后药劲儿上来,后面发生的事,乃至说过的话,全部都没有半丝印象。 那她和耶律澈是不是…… “南儿姐姐,你醒了呀。”小钗从外走来,手里端着一碗醒神茶。 江佑欢抿了抿唇,还是问了小钗自己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小钗说是她自己回来的。 江佑欢更是愣怔了,她自己?不可能吧。 “昨日你出去办差后失踪,廖姑姑安排人四处寻你不得,未想到了半夜,看到晕倒在太卫局外的你。” 小钗回忆着昨夜的种种。 “当时你衣服都湿透了,像是才从水里被捞了出来,不过好在没什么大事。姑姑说,说不定是你回宫后不小心落水了,才失踪了那么久,碰巧被人救起才送了回来。” 江佑欢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头混沌一片。 “好,我知道了。” 水的确可以驱散身上的那些熏香药味,让人不会觉察到什么。 难道真是耶律澈送她回来的? 回想着昨夜出现的他,江佑欢抓紧被角,猜测着昨夜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还有他是否已经知道她已非完璧…… 江佑欢不敢深想这些,思索一番,还是打算去南院那边打探看看。 去了南院,才听说耶律澈病了。 不仅是病了,还不许任何人进去探望。 三王妃站在南院里,对着巫医发了好一通的火。 好好的计划落空,人不见了就算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居然莫名出现在了青楼里! 回想着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让人丢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样子,三王妃就气急攻心! 江佑欢悄悄来时,正好看到了从南院愤然走出来的三王妃。 三王妃气得不行,边走边骂:“一定是那个贱人!” 她虽想不明白江佑欢怎能会不翼而飞,但耶律澈被人揍成那样一定和她有关! 江佑欢躲在大树后,待三王妃离开了才走出来。 她眯眼,嘴角扯出讽刺的笑。 就知道会是她。 江佑欢转头看向南院,见四周有亲兵把守,还是没敢贸然过去。只在心里想,等下次见到耶律澈,当面问清楚。 虽是这样想的,但江佑欢已经几乎确定昨夜帮自己的人是耶律澈了。 毕竟除了他,还能有其他人吗? 不过她身子除了一些疲惫感,并没有那熟悉的酸痛,皮肤上也没有折腾过的痕迹。 再加上她是被人从水里救起的,江佑欢思索他们或许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江佑欢发笑,也就是遇到耶律澈了,若是遇到耶律央,见着她中药后的那副样子,估计早就将她好好折辱一番了。 想着北魏使臣明后天就要到了,这些事先抛却脑后,她还是好生准备自己的计划吧。 正准备离开,刚转身,江佑欢差点撞进一人怀中! 八王子早就看到在这站着的江佑欢,他偷偷走过来,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没想到被她发现了。 江佑欢连忙退后,再看清原来是他,后退的步伐加快。 八王子心想自己长得虽没有王叔俊美,但也不至于丑得把美人吓成这样吧? 他追过来:“你别走啊!喂,小丫头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我是八王子,不过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老八老八,搞得像是王八似的!” “不如你也同王叔七哥一样,叫我阿齐!” 耶律齐咧嘴一笑,加上辫子上别着的那朵大红花,更显得是憨劲儿十足。 江佑欢眉心皱起,没时间和耶律齐在这逗留:“八王子,太卫局里还有事,奴先走了。” 她跑的跟兔子一样,眨眼就消失在了他面前。 “这丫头,跑的真快!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下次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就溜了。” 耶律齐转过身,正看到从南院里出来的巫医,他轻蔑地撇嘴。 “原来巫医都到这来了!难怪王叔那边得了伤寒也没人照顾……” 草丛后方,正猫着身子离开的江佑欢听到耶律齐这句,顿时停住步子。 必死无疑 伤寒? 江佑欢暗忖,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她接着又嘲讽一笑,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怎么听到他的事就走不动道了。 伤寒又不是什么难得的病,兴许当真是凑巧吧。 江佑欢看了眼四周,特意换了个道,正好和另一边的三王妃撞了个正着。 “什么人!也不看看是谁,就出来冲撞,不要命了!”乌日姑姑骂道! 三王妃一眼认出江佑欢。 这贱人看起来居然好端端的,一点事也没有?! 看来澈儿一定是被她引去青楼的,真是个狐狸精! “奴见过三王妃,奴着急办事,没有看到王妃,是奴的不对。太卫局还有事,奴先退下了。” 三王妃冷声道:“谁让你走了的!回来。” 江佑欢转身,模样恭敬:“三王妃,奴真的还有事……” “什么事这么重要?连冲撞了本王妃都不顾了!” 江佑欢如实说道:“奴要去准备给大王的药膳,所以才有些焦急的。” “给大王的药膳?”三王妃看去乌日姑姑。 乌日姑姑小声地道:“主子,奴的确是听说大王身边的夜膳宫奴换了个人,莫不是她?” 三王妃脸色更难看了。 江佑欢嘴角藏着隐晦笑意,她猜测三王妃心里应该已经在计划着什么了。 “哼!既然到大王身边办差,就仔细着点,出了差池,那可是全族跟着赴死!” “行了,你走吧!” 知道鱼儿上钩了,江佑欢缓缓退了下去。 入夜后,江佑欢如往常一般给西漠王送夜膳。 碰巧遇到三王妃也在这,瞅着江佑欢来了,她还热情地招呼:“南儿来了,来,大王刚刚正给我念叨你的药膳做的好,来,也给我尝尝呗。” 西漠王大笑着:“你啊!连药膳也要和本大王抢!” “大王要的,人家也要。” “行行行,待会儿给你盛一碗就是!” 两个可以当自己爹娘的人在面前缠绵,江佑欢只觉得起鸡皮疙瘩,她上前乖乖将药膳奉上。 三王妃接过,亲自递到西漠王面前:“大王,来,您先尝尝。” 西漠王吃了一口,稍显疲惫的老眼瞬间亮了:“嗯!这丫头的手艺越发好了!” 三王妃眼神冷了冷,继续给西漠王喂。 刚吃下没几口,西漠王脸色一变,突然捶着自己的前胸吼道:“水!给我水!” “大王,您这是怎么了?”三王妃一指江佑欢,“是你,一定是你给大王下毒了!” 江佑欢当即上前,看了眼西漠王瞬间青紫的面色,赶紧绕至他身后,用拳头猛地捶向他的肚子! 三王妃:“你做什么!你还嫌下毒不够吗?住手!住手!” 江佑欢充耳不闻,继续捶击他肚子。 哗啦一声,西漠王吐了满地污秽。 三王妃瞪大眼睛,心中暗道这贱人真是蠢,扬声要把江佑欢抓起来。 这时西漠王缓缓睁开了眼。 巫医正好也赶到了,他先是看了眼地上的污秽,再转头给西漠王把脉,随后惊异道:“大王没事了。” 西漠王褐眸一眯,有些不相信。 “你说什么,本大王没事了?” 巫医点头,说陛下及时吐出了脏东西,所以没什么大碍。 三王妃长呼一口气,转头一指被士兵围起来的江佑欢:“哼,就算你及时救了大王,但这东西是你做的!你一样有罪!” 西漠王眼神冷的很,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了,那就是江佑欢今夜必死无疑了。 从来都是不愿的 江佑欢低着头,声音沉稳,没有一丝慌乱。 “大王,药膳是出自奴的手,但药膳里的东西却不一定都是奴的。” 西漠王眯眼:“你这话是在告诉本大王,有其他人在里面下东西?” 三王妃眼神一变,指着江佑欢骂道。 “诡辩!北魏的人就是伶牙俐齿,就算是有心之人做的,你没有将药膳守好,也是你的过错!再说,谁晓得这真是别人做的,还是你所为!” 西漠王看了眼三王妃,今夜的三王妃好像格外激动呢。 江佑欢轻笑:“那还不简单吗,大王已经把脏东西吐了,正好巫医在这,去查看一番不就妥了。” 什么?三王妃后知后觉转头看去地上那团秽物,有点微的慌乱。 她的反应,恰巧落入西漠王的眼中。 西漠王一指巫医,巫医当即上前。 过了半晌,巫医起身。 “大王,这里面有莲蓬子!” “这莲蓬子单服原本没什么的,不过若放入这药膳里,却要起反作用!让人疼痛难受,喉头如火烧。” 巫医转头看向江佑欢:“不过,莲蓬子在西漠是金贵之物,连巫医阁里也只有一丁点,这小小女奴,应该弄不来这东西吧。” 其实西漠王细想之后已经没那么怀疑江佑欢了。 她一个女奴,害了自己有什么好处?要说她是被人教唆,但这毒又吃不死人,岂非白下了? 但换做其他人,那可不一样了。 西漠大王若是重病在床,一切事物自是由顺位第一继承者来接管! 西漠王再看一眼三王妃。 往日这个时候,三王妃极少来这,今夜却来的这么凑巧。 哼! 西漠王重重一哼,一把推开三王妃! “看来有些人,是巴不得本大王早些出事!” 三王妃倒在地上,满头发饰歪斜,狼狈至极。 “大王,不是我,不是我啊!我哪里敢给大王下毒!” 西漠王根本不看她,转头盯着江佑欢,指着她:“你!救驾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江佑欢摇头:“护大王本就是奴等的职责,不需要赏赐的。” 西漠王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先是一怔,随后仰头大笑! “哈哈哈!好!正好迎接使臣的队伍里差个伺候的人,明日你就跟去吧!” 江佑欢眸光闪动,心里的激动情绪差点压制不住。 她早就知道队伍里差个人,才故意引诱三王妃来‘演’这一出戏。三王妃现在估计已经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不过什么都迟了。 今夜过去,三王妃在王宫里的地位,恐怕会一落千丈! 她不喜欢算计人,但别人都那么算计她了,她自不会当傻子。 …… 江佑欢完好无恙地从奉阳正殿出来。 她路过的树影后方,两道人影正立在这。 哈都摸着下巴:“七王,我怎么觉得,今夜正殿里发生的事,都和这丫头有关呢?” 耶律央被树影掩盖了大半身形,但不难看出他容颜上的些微病白。 他的确得了伤寒,不过这点病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比这更严重的他都不知遇到过无数。 “虽说这丫头左右逢源,令人讨厌,不过今夜这出她倒是帮了咱们。”哈都转头,去看耶律央的神情。 却见耶律央脸色十分暗沉如墨。 先前,他以为她是想攀附耶律澈,现在他才知道,她的野心比自己想象中的大! 是想拿西漠王压他吗?哼!也太看不起他耶律央了! 回想着她方才出殿时,脸上的激动和喜悦藏都藏不住,是觉得有了西漠王的庇佑,她就能彻底摆脱他? “哼!只有本王甩掉你的份,想逃离本王,门的没有!” …… “南儿姐姐,你今夜怎这么高兴啊?”小钗拿着蜡烛走出来。 回了太卫局,江佑欢捂着自己的脸,心说有那么明显吗? 是她在这个黑暗魔窟困的太久了,想回家的心也万般急切,所以知道自己要见到北魏的人,才会如此激动。 “嗯,是的,我很高兴。” 小钗打着哈欠:“南儿姐姐快去睡吧,今夜我来守夜。” 江佑欢如今成了廖姑姑的二把手,没有再去和别人挤大通铺,而是和小钗住在一块儿。 她点点头,打算清洗一番好好休息一夜,准备迎接明日。 刚进屋,门砰的关上,一股冷风袭来,江佑欢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她不用看也知道来的是谁。 江佑欢皱眉:“七王,你怎么又来……” 话还卡在喉头,耶律央已经把她甩去床上。 她清楚看到,他的脸色是多么的暗沉可怕! 耶律央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一个冰块一般摆弄着她。 连动作也似是带着某种发泄般! 虽然他以前同她相处时也没多少感情,但今夜却显然不一样,她很明显地看到他眼中浓浓的掠夺和占有! 以前江佑欢都是逆来顺受,但许是离她回家的目标越发的近,她居然开始反抗起来:“七王,不要……” 江佑欢死死攥着被子挡在他们两人之间。 明明只有薄薄一层,但耶律央却觉得竖在这的是千万堵城墙! 他的动作停了,眯眼盯着身下的人。 “你从来都是不愿的,对吗。” 江佑欢将眼别开,倔强地回:“是。” 耶律央突然仰头大笑! 笑声狂野,话语狠戾! “好!今后,本王再也不会碰你了!” 一病不起 床帘甩动,他人影已经消失。 似是从未来过。 江佑欢捂住自己激荡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 耶律央冲回北院,直接命人送来了三个美姬! 美姬许久没有得七王恩泽,都是卖命般的在耶律央身上搔首弄姿。 耶律央喝着酒,眯眼盯着其中那个长得最清冷的美姬,这美姬长得一张北魏女子的脸,柳眉细长,明眸皓齿……他眼神迷离了几许,丢了酒杯,一把将她大力扯过来压在自己身下! 美姬受宠若惊,清冷的容颜上不由多了几许娇羞。 “啊~七王~” 耶律央捧过她清冷寡淡的脸,细细端详。 美姬主动地褪下全身衣服,靠在他胸前,像灵蛇一般在他身下肆意扭动:“七王,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她主动迎合,吻向耶律央的喉头。 美姬眼底的献媚和羞涩落入他的眼,这样从不会在那个女人身上会有的姿态,瞬间让耶律央冷了脸色。 在美姬身子毫无遮挡地紧贴来时,耶律央突然丢开她:“滚!!” 美姬被扫去地上,衣服都来不及穿,浑身颤栗,当场落荒而逃! 次日,七王病了的消息在王宫里不胫而走。 说是七王前两日就感染了风寒,昨夜不知为何又加重了。 西漠王得知,自是要好生安抚,但心里早已经是乐开了花!巴不得耶律央直接一病不起才好。 对于这些,江佑欢知晓了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北魏的使臣,终于在这一日的午时到了西漠皇城。 因为大王子那边近几日也身子不好,耶律央这边同样病了,迎接使臣的重任便交给了七王子和八王子。 江佑欢也跟在队伍里。 一路上,八王子耶律齐时不时就往后瞧,明明他以前在宫里也见过这个女奴,可经过那日营地一面后,再看到这丫头,他这心就跟爪子在挠一样。 七王子提醒他:“八弟,还是先办好父王安排的正事吧。” 耶律齐不情不愿转过头:“知道了,诶对了七哥,王叔到底是怎么了?之前虽是伤寒,但看着也好端端的,今日怎么门都不出了?” “那我怎么知道,不过王叔多年来就算从战场上回来丢了半条命,也没有这般闭门不出,我寻思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江佑欢跟在后面,头一直低垂着,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他们刚来到皇城门前时,北魏队伍正好赶来。 原是为了参加这次的草原盛会,北魏并没有派多少人,一眼看去,只有一个阵队。 北魏士兵们穿着江佑欢熟悉的青色铠甲,正护着最中间的华贵马车。 江佑欢盯着马车帘子,心好似跳到了嗓子眼! 帘子动了,里面的人走出,是一个头发些微花白,五官刚正,看起来颇有文人风骨的中年男子。 江佑欢一眼认出此人是内阁学士方大人! 这位内阁大臣是除了丞相外的第一文臣,也是朝堂上数一数二的中立大员! 看到他的那一刻,江佑欢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有这位方大人在,她也不算是孤军奋战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和这位大人私下相见,今日怕是不行了,使臣来西漠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江佑欢看了四周,七王子和八王子都在和方大人在寒暄说话,准备着上西漠的马车。 这是出使的规矩,为了避免一些麻烦,使臣进城后都会乘上对方的车辆。 她小心翼翼上前,趁着方大人要上车时,上前给他掀帘子,然后将手心里早已准备好的纸条,眼疾手快地塞进了方大人的手中。 方大人身子明显一愣,随后他眸光闪动,余光扫视一眼四周的人,将纸条收入袖口后继续钻进马车。 江佑欢呼一口气,她就知道,像方大人这样的聪明臣子,此刻是不会声张的。 她也默默地跟在后头,一起随队伍回了宫。 今日算是和北魏的人打了个照面,且还是在那假公主之前,江佑欢在西漠压抑了许久的心,总算安稳了不少,人也轻快了些。 回太卫局的一路上,她都觉得今日西漠王宫的景色比往日宜人不少。 “哎,听说七王这次病得真的厉害。” “是吗?七王那铁打的身子骨竟也会生病的吗?” 江佑欢本无心在意,但前方那些过路宫奴的话,还是一五一十落入她的耳。 “是真的!我方才去巫医阁,听里面的巫医说,早上去北院时,见着七王的脸色苍白的很呢!” “哎,不是说伤寒吗,怎会这么重的,莫非人是在水里泡了一晚上不成?” 江佑欢眉心微蹙,脚下步子蓦地停了下来。 她看着不远处的太卫局,腿抬了抬,到底是换了个方向。 …… 这边,迎完使臣的七王子和八王子,正商量着去草原上纵马。 一个石子从角落里丢出来,正好砸中耶律齐的脚。 耶律齐凝眸,回头看了眼那方向,正巧捕捉到那树后露出来的女子衣角,他眼睛一亮,当即转身对七王子道:“七哥,你先去,我等会儿就来!” “好!” 耶律齐走过去,惊喜地对里面的人道:“真的是你!” 江佑欢对着他嘘了一声,看了眼四周,将他带去了墙角下。 自己惦记了许久的美人主动找来,还拉着他胳膊,耶律齐早就心花怒放了! 却听她说:“八王子,我……我有件事想问你。” 答案 耶律齐心情好极了,咧嘴一笑! “嘿嘿,随便问!” 江佑欢看着他憨憨的样子,抿了抿唇,顿了顿还是问出了口:“你知道,七王是怎么病的吗?” “王叔?”耶律齐好奇地打量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问问,我近日负责大王的药膳,大王心疼七王,便让我也给七王做一些送去。知道七王的情况,我也好办差。”江佑欢眼眸低垂。 耶律齐哦了一声,并没有怀疑什么,他叹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就是前天晚上吧,我夜里正好撞见王叔浑身湿漉漉回了宫,当时叫他他也不应。” 江佑欢心中一突,问:“可知那是什么时辰吗?” 耶律齐回想了一下。 “大概半夜吧?” 半夜……小钗说,她也是半夜被廖姑姑发现的! “不对,你问这些做什么,做药膳还要问时辰的吗?”耶律齐双眼眯起,开始怀疑。 江佑欢眸光闪烁:“没有,我只是好奇,谢过八王子,我这就去了。回头做好了药膳,也给您送一份去。” 耶律齐正摸着下巴狐疑着呢,听到这句,眉头一扬! “当真吗!” 他一把握住江佑欢的手,女子的手又小又软,捏在手里让他爱不释手,不愿放开。 “南儿,你待本王子真好!” 江佑欢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说她还要去做事,这才匆匆离去。 耶律齐闻了闻手心里的女子清香,心头荡漾,默默发誓这一个月都不洗这只手了! …… 江佑欢离开后,为了应征自己心头的猜测,又去了一趟南院。 今日没三王妃在,她进南院进的很顺利。 耶律澈那日被揍了后,一直在养伤,虽说伤得不重,但鼻青脸肿的样子怎能出去见人。 先不说他堂堂大王子,这般出去会被人乱嚼舌根,就说父王看到了他也不好交代。 便也应着三王妃的话,先装病休养几日。 他已经听说了昨夜三王妃从奉阳正殿离去后,被父王禁足的事。 换做以往,耶律澈定要去求情或彻查清楚。 但这一次他却表现的十分平静,只因他心里也同样埋怨着三王妃。 那夜中药让他忘记了很多事,却清楚的记得江佑欢被送青楼是出自母妃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为了东原部落,为了全族,他是可以忍着不把她接来自己身边,但却不能容忍母妃对她下手! “大王子,有人想见您。”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 耶律澈眉头一皱,以为又是和硕公主找人来传话了,想着她如今还怀着孕,自己先前那么凶是有些过了。 但又觉得若不是她搬弄是非,母妃也不会针对南儿,便没好气道:“不见!” “大王子,是一个女奴,她说她叫南儿。” 耶律澈眸光一动,脸上顿时覆上笑意! “南儿!让她进来,快!” 他只知道南儿最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以为是廖姑姑派人救回了她,想着她没事,自己不方便出门便没去惊扰,没想到南儿来看他了。 江佑欢来后看到耶律澈脸上的青紫,有些愣住。 “大王子,您的脸这是……” 这么重的伤,是有多大的怨啊。 七王还没好吗 耶律澈别过头,咳嗽了声:“呃,没什么。南儿,你放心吧,我身子已经好多了,没有大碍的。” 江佑欢来这事是有原因的,也没想那么多。 “嗯,大王子无事就好,那夜谢过大王子将我救出,不然我真不知自己会沦落何等下场。” 耶律澈一愣,皱眉看向她:“什么?不是廖姑姑把你救走的吗?” 江佑欢也很是困惑:“不是大王子吗?” 耶律澈摇头:“不是我,虽然那夜的记忆有些不清楚了,但我很肯定,不是我救的你。我当时也晕过去了,怎能救你呢。” 再说他是被三王妃带回来的,当时若南儿也留在那,三王妃怎会不下死手。 不过看南儿的样子,似乎并不知是廖姑姑。但细想也不对,廖姑姑也没理由隐瞒吧?况且若真是廖姑姑,应该会把他一起带走的,怎能将他留在那。 一直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耶律澈,现在才发现不对劲。 难道救她的另有其人? 耶律澈想到什么,脸色微微暗了下来。 他是服了解药才祛的药性,那南儿被带走后,又是怎么解的毒? 好像除了那个法子也没其他了吧。 耶律澈袖下拳头蓦地紧握! “无论是不是大王子,那夜大王子都来搭救了,您的恩泽,奴记下了。”江佑欢没发现他的异样。 耶律澈扬唇,脸上带着直爽笑意:“说什么呢,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屋子里有一瞬安静了下来,明明两人面色依旧,但氛围却古怪得很。 江佑欢觉得或许是两人不常独处的原因,显得有些不自在。 她也不好在这久留,说自己还有事要做便离开了,临走前,她转头问耶律澈要不要喝药膳,说她每日要给大王做,也可以给他送一些来补身子。 那夜他毕竟来救过自己,虽没有救成,但也是因为她才受了伤。 她不想欠人情,也回报不了什么,不过送碗药膳还是可以的。 耶律澈望着她,微笑点头,轻轻地答:“好。” 江佑欢颔首转身。 屋子安静下来,耶律澈的脸上笑意逐渐僵硬,眼中掠夺色泽加深! “耶律央……” …… 江佑欢离开南院后,终于抑制不住情绪,靠在墙头重重喘气! 怎么会是他救了自己呢。 她以为,他就算是救,也是用那种法子逼她就范! 在江佑欢眼中,一直都觉得耶律央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他冷血又残忍。永远没有人该有的感情。 却没想到,救自己的人会是他!而他竟也没有趁人之危! 这让江佑欢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她恨他,怨他! 死都想要逃离他! 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昨夜他离开时那复杂的眼神,再次浮现在江佑欢脑海。 她控制不住的,居然转身朝着北院去了…… 北院。 “秦美姬,七王不想见人,你还是先回去吧。” 主殿门前,秦林霜被哈都挡在外面,有些失落。 “七王身子还没好吗?” 让她滚 “嗯,快大好了,没什么大事的,秦美姬,请吧。” 秦林霜握紧手中的食盒,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主殿。 殿中,大敞的窗边,耶律央只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薄纱长衣,漠袍外氅丢了满地,他单腿弓起,靠坐在窗栏上,手中提着一个喝了大半的酒坛,神情冰冷。 唇边酒液顺着他喉间,一点点滑至那健硕的胸前麦色肌肤,狂野禁欲中又带着一种破碎感。 哈都进来后,恭敬地上前道:“七王,秦美姬已经走了。” 耶律央没说话,继续喝着酒。 哈都叹气:“七王,其实您不用生大气的,大王针对咱们又不是一日两日,何须为了他将荒原地界管辖权收回而不悦呢?” 耶律央冷冰冰地斜睨了他一眼:“牛头不对马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哈都摸了摸鼻子,心说难道不是吗? 昨夜大王刚把旨意传下来,七王就从外回来了。 当时耶律央双目通红,浑身都带着浓浓火气,眼中狂涌出的寒冷色泽,那样的冷芒几乎能杀死人! 回来后,七王先是唤了几个美姬,而后又把人赶走了,最后独自饮酒了一晚上。 清早的时候发现耶律央浑身发烫,哈都吓得不行,连忙请了巫医。 这会儿巫医前脚刚走,他便又起来坐在窗边拿着酒坛喝了起来。 哈都实在担心他:“七王,再气还是得注意自己身子呀。” 气? 耶律央的确在气。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想要的话,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对他耶律央投怀送抱的。几乎能排大半个西漠皇城! 明晓得她一直对他冷淡。 明晓得那晚青楼她是中了药,才会对耶律澈主动献身! 但一想起昨夜她面对自己时那淡漠又抗拒的样子,他就心绪不畅! 只觉得心里堵着一股浊气,上不去下不来! 憋得他几欲要发疯! “七王……” 这时外面传来亲兵的声音。 哈都往外吼道:“七王不舒服,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亲兵没走,迟疑了一下又道。 “七王,北院外有个女奴来了,她说她叫南儿,想见您。” 耶律央正拿起酒坛子的手一顿,眼神依旧冰冷至极,嘴角冷漠一扯。 “让她滚!” 亲兵:“可是,她看起来像是有要事要见您……” “滚!!” 亲兵不敢再耽搁了,只能默默离去。 哈都看了眼七王,又看去北院前门,摸着下巴暗忖。 不是吧,七王不会是因为这女人才病了的吧? 江佑欢被阻拦在外,虽然这个结果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她眉心还是微微皱了皱。 她抿紧双唇,抬头往北院门内望了一眼,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他不想见她,那她即便是硬闯也没用的。 罢了。 回去后,江佑欢将这些事抛却脑后,准备着等入夜后和北魏使臣私下会见。 这才是她的正事。 她是不会在西漠待一辈子的,这里没有她的归属,更没有丝毫留恋。 教唆 转眼到了夜里。 北院这边,亲兵急急忙忙又跑来了主殿。 “七王,不好了!出事了!” 哈都正要呵斥,耶律央从主殿里走出来。 这不大不小的病,竟让他似憔悴了不少,不过即便憔悴,他气场也在,一出现,四周的一切静寂无声。 亲兵道:“七王,今日大王为了迎接北魏使臣,还宴请了几个部族的首领和公主。” 哈都皱眉,偏头看一眼耶律央。 耶律央冷笑。 这些部族公主都是西漠王给他定下的七王妃人选。说是人选,其实就是西漠王想将他困住的傀儡而已! “大王不会让七王去宴会吧?”哈都皱眉,七王病了的事现在大家都知晓了。就算是为了做表面功夫,西漠王也不会再硬来的。 亲兵摇头:“不,不是的!宴会还没开始,那几个公主就被人捆在王宫花园里暴打了一通,刚刚才把人找到。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怀疑是咱们北院动的手脚了!” 哈都厉呵:“放屁!怎么会是咱们!” 他们倒是想,但是谁会干这么蠢的事! 亲兵叹气。是不是他们不要紧,就怕西漠王会就着此事闹开,总归是对七王不好的。 耶律央眯眼,看了眼花园的方向,突然问:“确定是被人暴打了一通?” 亲兵点头:“是的七王,几乎是拳拳到脸,说是有个部族公主都快被毁容了……” 耶律央脸色微沉,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做的了。 “哈都!” “在!” “去……” 半刻后。 耶律馥被抓来了北院主殿。 原本被王叔找来,她还是很兴奋的,但一来就看到王叔那暗冷的脸色和吃人的目光,瞬间吓得缩成一团。 “王、王叔,听说您身子不好,现在可好些了?我、我本想来看你,母妃却不让我来……您别生气……” 耶律央站在她面前,冷眼往下审视着她,压迫感十足。 耶律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叔动怒。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娇软了些:“王叔……” “是你做的。”耶律央冷声道,十分肯定。 耶律馥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第一个就被王叔识破了。 “人家听不懂王叔在说什么。”她拧着衣袖,还想着狡辩。 耶律央一眼看穿:“谁给你的胆子!” 耶律馥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隐瞒了:“王叔,是我做的,您别告诉父王!其实……其实这件事并不是我的本意。” 她咬了咬牙,继续道! “是那个南儿,都是她给我出的馊主意!”耶律馥知道自己承受不住王叔的怒火,铁定要找个来垫背的! 耶律央神色微动,气息显然冷了,双眼眯起危险弧度:“说清楚!” “是真的,就是她!是她教唆我的,说什么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喜欢就要去争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耶律馥赶紧捂住嘴巴! 喜欢王叔这件事,她可是从来没有对外说过的,更没有对耶律央讲过。 耶律央脸色又变了,俯身压来紧紧盯着她:“是她教你,让你去对付那些公主?你确定!” 话都说出去了,耶律馥怎敢说没有,再说那些话本就是之前江佑欢说过的,她继续点头如捣蒜。 “是她就是她!” 耶律央倏地站直身子,被暗冷色泽笼罩了一整夜的冰冷狭长鹰眼里,竟陡然划过一丝璀璨亮色,但却被他隐藏的极好。 原来是她啊。 耶律馥以为自己看错了,王叔似乎很高兴? 待她再看去时,耶律央的脸已经恢复了方才的漠然冷酷,丢下一句“滚回去好好反省”便转身离去! 瞧王叔这满脸暗沉,怒气冲冲的,耶律馥想,那南儿这次死定了。 嗯嗯!一定是! 相见 江佑欢在太卫局里等了许久,瞧着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了,趁着太卫局里的人不注意,猫着身子从偏门离去。 按照纸条里说的地点,待今夜的宴会进行了大半,方大人就会借着不胜酒力前来王宫花园的北角。 北角有个常年无人居住的宫室,一向没有人来的。 江佑欢走在花园小道的路上,黑暗里有人唤住了她。 “南儿?” 江佑欢顿生警惕,看着从黑暗里走出来的十四王妃。 “南儿,果真是你。”十四王妃看到她,明显有些激动,却按捺着身份没有直接上前。 江佑欢未想会遇到她,但还是行了一礼:“见过十四王妃。” 几日不见,十四王妃比起之前江佑欢在身边时,明显憔悴不少。 按理说,这几日三王妃屡屡受挫,十四王妃应该身份愈加稳固才是,她怎么看起来比先前还不如。 瞧这样子,好似连今夜的宴会也没去参加。 十四王妃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了,自打南儿走后,自己事事不如意。因为前几日在大王跟前莫名失了分寸,惹了大王不悦,大王现在都不想见她了。 听说江佑欢近日伺候起了大王,夜夜都要去送夜膳,她便想让江佑欢替自己说说情。 只不过这人是她赶走的,这会儿求起了人家,这让她如何开口? 江佑欢哪里不知十四王妃的心思,不过她现在没时间在这耽搁:“十四王妃,奴这边还有事,先走了。” “南儿?南儿!” 十四王妃咬着唇,有些不甘心,寻思着下次一定要找南儿说这件事。 自己到底是她曾经的主子,没有自己,她也进不了宫,更入不了廖姑姑的眼! “主子,您这是去哪儿?” 若柳小跑过来。 十四王妃神色恢复:“没什么,走吧,今夜是碰不到大王的了。” 若柳看去前方消失的人影,觉得那人影有些眼熟,细看怎么有些像南儿? 不过那边都是一些无人住的宫室,她去那做什么? 若柳眼珠儿一转,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 半晌后,江佑欢来到说好的地方等侯着,来的有些早,方大人还没来。 她静静在这等了许久,却一直都没看到方大人。 就在她以为方大人不会出现时,前方暗夜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人。 那黑夜里缓缓显现的熟悉深紫色对襟朝服,差点看得江佑欢当场落泪! 不过她还是克制着内心情绪,警惕地没有第一时间出现。 确定来的只有方大人一人,没有其他人跟着,四周也静悄悄的,她这才缓缓从里面步出。 “方大人,您、还认识我吗?” 女子沙哑又陌生,且明显克制的激动话语从后方传来,方大人本能的警惕后退。 待转头,看去出现的人,方大人有些怔愣。 今日进城时,有人给他私下塞了个纸条,说晚上到这里来,有要事相见。 他不知是谁,但那字娟秀有力,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所写。 谨慎起见,他还是来了。 可此刻这面前的女子,穿着一身西漠宫奴的衣服,却是一张北魏人的长相。 看着又几分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真面目 江佑欢知道,自己成了女奴后,时常被折辱,干得也是粗活,能活着都不错了,怎会还和以前一样白嫩娇贵呢。 方大人没认出她,那是肯定的。 江佑欢微笑道:“方大人,你忘了吗,以前我还去过内阁听你的课,和你家的幼女关系也不错的。” 方大人当即上下打量着江佑欢,终于从她熟悉的容颜上辨出了她的身份,他有些不确定地道:“公、公主?!” 江佑欢差点喜极而泣。 还好她和方家小姐认识,以前时常去过方府。 “方大人,是我。” 方大人满脸惊骇:“公主!怎么回事?不是说公主怀了孕,近日身子不好,今夜没来参加宴席吗。可公主你怎么穿着这身粗布衣服,出现在这?” “是西漠做的吗?可恶的西漠,就这般对待我们北魏公主的吗!” 他脸上的气愤不作假,细看眼中还有对江佑欢如今处境的心疼。 江佑欢松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没有找错人。 她朝着旁边的宫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大人请,隔墙有耳,这些事,我们还是进去慢慢说。” 方大人重重点头! “好!” 进去后,江佑欢将发生的一切挑了一些主要的,都给方大人一一说了。 方大人得知后,反应十分大,在宫室里来回踱步了许久! “这件事不简单,敢对北魏队伍动手脚的人,无论是手段还是背景,都不是一般人。” “那公主可知,现在在西漠待着的假公主又是谁吗?” 江佑欢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我并不认识。” “难怪今夜那假公主没有出现,原是担心被我识破!”方大人捋了捋胡子,慎重地点点头:“好,公主放心,只要微臣在这一天,就一定会帮您调查清楚这件事的。” “只是要委屈公主了。” “无妨的,现在不可打草惊蛇,只要能查清背后的人,我可以忍。”江佑欢道。 “那好。哦对了,北魏那边有家书让微臣送给公主。” 家书! 她那狠心父亲才不会写家书给她,莫不是南风? “不过今夜微臣以为见不到公主,便没有将家书带着。公主若是不急着离开,就在这等等,容微臣去去就回。” 江佑欢颔首:“好的!我不急!” 她攥着衣角,激动又期待。 方大人转身去了。 江佑欢并没有怀疑过这个方大人,在她的记忆里,方大人一直都是很谦逊有礼,又十分正直的人。 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和他的小女交好。 直到这时,方大人准备离开宫室时,一道似有若无的香味,从他袖摆上拂来。 这香味很轻很淡,却十分熟悉。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上几次去南院见和硕公主时,在她的房间里闻到过这种熏香! 江佑欢脸上的笑意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她盯着方大人的背影,面色瞬间变了。 他,已经去过南院见过假公主了!? “方大人,等等!”江佑欢突然叫住他。 方大人步子一顿,眼眸中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异色,待转头,他依旧是方才那谦逊有礼的内阁大臣。 “怎么了,公主?” 江佑欢微笑的样子,看不出一丝异样。 “我突然想起来太卫局那边有事没处理,那边有女官在等着我,不如大人明日再把信给我吧?” 在江佑欢要离开的时候,方大人突然伸手拦住了她。 “公主,很快的,你在这等等就好。” 他依旧是笑着的,许是因为站在月色下,此刻看着他那谦逊又颇具文人风骨的文臣面庞,竟有点瘆得慌。 江佑欢已经觉察到不对了,但已经来不及,方大人一边说着,已经关上了宫室的门,朝着她走来! 救她 江佑欢心中警觉,顿时往后退去一步:“方大人,其实不用的,这信什么时候给都可以。” 方大人皮笑肉不笑,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朝外做着什么手势! “公主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真的不用了……”江佑欢虽然看不到他的动作,却注意到了外面开始晃动的人影! 原来他早就留了一手! 江佑欢懊恼自己太过轻信人,此刻却也只有往宫室里退去! 见她毫无退路,只能躲藏进宫室的黑暗中,方大人心中冷笑,原本刚正的面容变得无比狰狞,眼中尽是威胁,讥讽道:“公主,别躲了,你今夜是走不了的……” 在方大人要伸出手擒住江佑欢时,黑暗里一道窗户突然被打开! 方大人瞳孔一缩,以为她要从这窗户逃走,当即加快脚步赶去窗边,却是抓了一个空! 窗户处根本没有江佑欢的身影! 方大人回过神,转头看去一旁,正好看到江佑欢已经从另一边的窗户逃离! 中计了! “追!追啊!” …… 江佑欢从高窗翻身落地,因为着急还重重摔了一跤,她顾及不了身上的疼痛,赶紧往前方跑去! 在她的印象里,方大人学识渊博,品学兼优,在北魏的时候,时常都会带着府中人在京城里布斋施粥,是一个少见的好官!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都是假象!他根本就是幕后黑手的人,且早就和假公主见过面了! 难怪等了那么久,假公主都没有进行下一步,原来是一直在等接应的人出现。 而这个接应的人,居然是北魏派来的使臣! 江佑欢跑得大汗淋漓,却觉浑身透凉。 她以为的出路,实则是另一个深渊! 这种刚生出了希望,就被无情真相打击的落寞和绝望,几乎在这个黑暗里将她瘦小的身子整个压垮! 连同她脚下步伐越发颤抖和虚无。 跑上宫道台阶时,江佑欢身子骨一软,朝着地上猛地栽去! 身后方大人的人已经快追过来,她这一栽,只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江佑欢以为今夜注定难逃一劫了,一只强有力的手,从拐角伸出,一把将她扯了过去! 男人的手劲极大,几乎要把她臂膀扯断。 “嘘!闭嘴!”他冷斥,声音比这暗夜还要沉。 刚刚砸进他熟悉又冰冷怀抱的那一刻,江佑欢就知道是他了。 换做以往,她定是立即想挣扎逃离的。 可今夜她却像是没了浑身的力气,身子瘫软又在无形颤抖,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头人! 耶律央黑暗里的冷眼深邃,低头盯着变了个人的她。 在他眼中,她一直都是一只不服输的小兽,无论遇到任何事,永远都是充满着斗志和韧劲! 今天这样颓然,眼中失去了色泽的江佑欢,是耶律央从未见过的,像是变成了荒原里即将被狂风肆掠的野草,破碎又易折…… 不过耶律央神色依旧冷的可怕,眼神只在她脸上停留半瞬,很快落去拐角外那些出现的北魏人身上,眸子眯起。 江佑欢知道他定会又开始怀疑自己了,但她此刻无心解释。 可这副姿态落入耶律央眼中,却是觉得她不想和他说话。 他的眸子不由冷了冷。 方大人带着人搜查了四周一圈也没有找到人,这里到底是西漠,他们不敢将事情闹大,只能暂且离去。 四周安静下来,江佑欢没说话,耶律央也没出声。待那些人走了,他当即甩开了她。 江佑欢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现,更不明白他主动救了她后又冷漠地将她丢弃。 明明那夜他说了不会再碰自己……可细细想来,方才也不算碰她。 江佑欢身心俱疲,着实没力气再去思考这些。 耶律央面色冰冷,无视她迈出步子。 路过江佑欢身侧时,她身上那似有若无的女子芳香,随着夜风划入他鼻息间。 耶律央冷眼暗了暗,手下意识握紧。 往前走了两步,她依旧没动静,耶律央出声吼道:“不想今日死在这,就滚过来!” 他的呵斥声让她身子抖了抖,同时也让她清醒不少。 江佑欢知道方大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但前方的她撑着旁边的柱子咬了咬唇,还是跟了上去。 求七王庇佑 耶律央带她走的是一条陌生的小道,虽然曲折难行,但明显更快了些。 才走了不到一会儿,就到了他的北院附近。 眼瞧着要走出路口了,前路却被一个假山石挡着,想要过去就只能迈过旁边快两米宽的湖泊一角。 耶律央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管她,自顾自掀开宽大的漠袍,迈开大长腿直接走了过去。 只留下江佑欢杵在在湖泊这头,一时间走也不行,退也不行。 江佑欢望着耶律央冷漠的背影,唇动了动,最后到底是不想开口求他。 她闭了闭眼,提着裙摆咬牙跃了过去! 耶律央其实在江佑欢起跳时,才反应过来她那小身板是越不了这湖泊的,眉心一皱心中暗骂这女人真是个麻烦,但还是转过了身。 正好这时江佑欢跃来,恰巧撞进他的怀中。 江佑欢落的位置是湖泊边沿,她担心掉进水里,浑身湿透的回去更不好给廖姑姑交代,便下意识伸手抱住了耶律央的脖子! 因为身子瘦小,她双脚悬空,整个人几乎紧贴在他心口! 这番看起来倒是她主动似的……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江佑欢耳根一红,下意识要挣脱后退! 一时忘了身后便是湖泊,哗啦一声掉入了水中! 好在湖泊不深,就是淤泥多。 爬出来时,江佑欢直接变成了个泥人,狼狈又滑稽! 耶律央斜眼睨着他,冰冷的眼底划过一丝戏谑,嘴角也忍不住勾起。 但很快就恢复成了方才的冷漠姿态,低骂了句:“真是个废物!” 江佑欢咬着唇:“谢七王今夜搭救,奴……” 这就想走了? 真是翻脸无情啊。 耶律央嘴角一扯,看了眼假山另一边,没有要留她的意思,转身朝着北院去了。 江佑欢为耶律央没强迫她而松一口气,赶紧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然而刚离开几步,她又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耶律央回头看着再次跟过来的她,冷笑地嘲讽道:“怎么不走了?” 走?这男人根本就是故意的,追兵在那边,她还走什么? 耶律央继续往前,后方北魏人的火把光亮越发的大,脚步声也愈来愈近了,但他却没有半点要帮江佑欢的意思。 江佑欢听着后面的动静,再看着近在咫尺的北院,嘴巴张了张,闭了闭眼,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求……求七王庇佑。” 耶律央往前的步子一停,终于满意地笑了。 江佑欢看着他瞬间停下的动作,有那么一瞬,觉得他是故意戏耍她的,就想要等着她主动开口。 耶律央笑意一收,冷冷轻嗤:“本王凭什么庇佑你!” 江佑欢一股浊气瞬间堵在心口,手心紧了紧,还是降低姿态,跪在地上摆出祈求的姿态:“七王若是相帮,奴定记在心头,他日……” “不必他日了,就今夜吧!” 什么? 江佑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给提了起来。 耶律央是个十分有洁癖的人,嫌弃她浑身泥水,一点也不想碰她,连提着她的动作也像是提溜着一只牲畜。 江佑欢不由就想起了上次他提着马贼首级,纵马归来的场景。 只觉得她现在大抵比那人头好不了多少。 虽然羞耻,但好在是被他安全带进了北院。 江佑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知道在这个男人手中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可再怎么耻辱也总比被北魏的人追杀得好。 不过从这男人一路上嫌弃她的样子来看,江佑欢觉得,今夜他应该是不会碰自己的了。 和她预想的一样,进了北院主殿后,耶律央就将她随手丢开。 那副一个正眼都不给她的姿态,让江佑欢放心了不少。 她觉得,今夜自己在北院里,应该是能安稳度过一夜了。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多么的愚蠢。 耶律央一边往内殿走,一边褪下身上的漠袍。 待他走到帘子处,江佑欢清楚地看到里面冒着气儿的热水和巨大的木桶! 耶律央回头眯眼看来:“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江佑欢脸色一白,难道他是要自己帮他洗澡!? 解释 看着那被他丢了满地的衣服,江佑欢刚苍白了一瞬的小脸,此刻莫名变得滚烫! 她就知道这男人没这么好对付。 但他今夜的确是帮了自己,想着也只是洗个澡而已,应该没什么的吧。 江佑欢攥紧手心,还是走了过去。 耶律央余光瞥着她别扭走来的身影,心中冷笑,只道这女人心口不一。 在他跟前一副清高姿态,暗地里却故意不想他好好选妃! 北魏的小女人,果真虚伪! “走的那么慢,没吃饭吗!快点!”耶律央不耐烦地吼道! 他声音虽然十分的不悦严厉,但江佑欢却莫名觉得他心情十分不错。 真是个奇怪的人。 江佑欢想着早伺候完早离开,加快步伐上前。 方才隔得远,只看着这边热气腾腾,凑近了后男人那健硕高大的身材毫无遮挡地映入江佑欢眼帘。 水珠划过他的长辫,顺着他的麦色的肌肤,最后落入水中。 水波荡漾,江佑欢的心也微微激荡了一瞬。 他们两人虽是相处了很多次,但这样一览无余的场景,还是头一遭。 他多年来行军打仗,身上自带一种特殊的男人野性气息,此刻大刀阔斧一丝不挂地坐在水中,不由给这种气息多了些暧昧和迷离感! 江佑欢本就滚烫的脸,此刻又殷红了不少,还红到了耳朵根,几欲朝着她起伏不停的胸前蔓延。 “大力一点!”耶律央不悦极了! 江佑欢已经使出自己吃奶的劲儿,没想到他还不满足……怎么连洗个澡也和在床上时一样。 她咬着唇,只能再靠近了些。 朦胧光影下,两人身子几乎紧贴,蒸腾热气浸透了江佑欢衣裳,化作水滴一点点滑落进她胸前衣襟。 耶律央斜眼瞧着,眼眸眯起,眸底的阴冷色泽逐渐变得炽热。 就在殿中氛围逐渐诡异时,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对话! “大王子,我们殿下在休息,您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来吧!” 是耶律澈来了! 江佑欢本就不安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慌乱,给耶律央擦身子的动作一顿,脸色也微微的变了。 感觉到江佑欢突然停下来,耶律央嘴角邪肆笑意瞬间消失! 他侧头盯着她那逐渐僵硬的指尖,鹰眼里衍生出的情欲中泛出冷光,眸底色泽缓缓凝结成冰。 外面,耶律澈看了眼灯火通明的主殿,眼眸深邃。 “今夜王宫里出了刺客,刺杀了北魏使臣,父王下令彻查整个王宫!王叔虽和这件事没干系,但我还是得按规矩办事!” 江佑欢听到这心底一沉,方大人为了抓到他,竟还使了苦肉计! 看来是不找到她不罢休了。 “大王子,我家七王真的休息了。”哈都继续阻拦。 “让开!” “大王子……” “王叔,侄儿得罪了!” 砰的一声,耶律澈推开门的瞬间,殿中也响起一道落水声。 帘子后,江佑欢呛了口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扯进了水里! 耶律澈大步走来时,正好看到随风飘动的帘子下,女子坐在男人身上,身子紧贴着他的健硕的胸膛,她呼吸急促,侧脸绯红,场面风情旖旎。 虽然只是个背影,但仅一眼,耶律澈就认出了里面的女子是谁! 他今夜借着抓刺客的由头闯来,就是想找到耶律央的把柄,在他看来,耶律央因病几日不出门,这是不可能的!他一定是暗自在计划着什么。 没想到把柄没找到,却是看到了他此生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耶律央大掌抚着怀中女人如柳腰肢,笑意深深越过幔帐帘子看去僵住了的耶律澈,嘴角带笑,眼神却冰凉又充满挑衅:“是澈儿来了。” “真是不好意思,又让澈儿瞧见了呢。” 耶律澈僵硬的脸,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来:“王叔,父王在宴席上正在帮您物色王妃人选,这个时候您和美人玩乐,是不是不太好呢?” 耶律央发笑道:“选妃?此事本王似乎并没有同意吧。” 他的确没有选妃的想法,不过选择这个时候说出来,却是另有一层用意。 说完耶律央特意看去了江佑欢。 可惜江佑欢似另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到他方才的话。 耶律央不爽她的走神,眼神一冷,故意一把将她带去水下! 他此刻浑身上下一览无余,江佑欢如此被没入水里,不用想也知道水下会是一个怎样的情迷场景! 耶律澈拳头紧握,差点冲了进去! “澈儿还有事?”耶律央眼神似笑非笑扫来。 最后终究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耶律澈收回眼神:“没……没有……” “哦,那就不送了。” 耶律澈离开的时候,里面再次响起水花声阵阵。 他双唇紧绷,离开的步伐愈发的快! “唔……”江佑欢从水里冒出头来,她眼神带着几许恨意盯着这个将她当戏耍之物般的男人。 方才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还有耶律澈,她总觉得他是认出自己了。 江佑欢脸色苍白,只觉心乱如麻。 又过一宿 “怎么,你看起来很在意大王子?”耶律央突然问。 江佑欢心头一颤,急忙转过头:“七王误会了,没有,奴只是太紧张罢了……” “嗯,是挺紧张的,为了帮你,本王方才都差点露馅了呢。如此,你不回报本王的确有点说不过去了。” 露馅?他那气焰张狂的样子哪里像是要露馅了! “七王,奴……奴已经答应了你帮你沐浴,此刻该走了……啊!” 耶律央再次将她扯入水下,水花飞溅的瞬间,她周身衣服已经散落。 “走?本王帮了你这么多,这就想走了!当本王是挡箭牌吗!做梦!” “可七王,这是在水下……” “好得很!本王要的就是水下!” 什么? 似是为了惩罚她,耶律央格外疯狂。 宫灯摇曳下,浴桶里水花泛滥,一阵一阵往外渗,两人从浴桶来到地面,再从地面到了软榻。 直到殿中水洼满地,连床头的被褥都被沾湿大半……耶律央才算是放过了她! 最后江佑欢圈着他的脖子,酸软无力地倒在床头。 今夜的他不似以前那般冰冷无情,动作中甚至还带着逗弄,好几次都将她弄得浑身难受又心头悸动。 抬头往外看,江佑欢才发现,天色竟已然要大亮了。 竟然又是一宿。 耶律央起身穿好衣服,看着浑身无力躺在床上的江佑欢。 回想起昨夜,她的确是累着了,他回身来到她身侧:“等会儿让哈都给你送碗补身子的药来。” 头一次感觉到他的温柔,江佑欢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男人可真怪,那夜才说了不再碰她,却又变着法儿的要了她,现在还如此温声细语,像是变了一个人。 竟有那么一瞬,江佑欢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他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还有昨夜,他也真的护了她一夜。 “再睡会儿吧。今日先待在这,那些人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你,晚些本王再回来看你。”耶律央给她掖上被角,穿戴整齐离去。 江佑欢浑身瘫软,毫无力气,但心莫名觉得暖暖的。 破天荒的,她竟出声,主动对着耶律央的背影应了一句:“好。” 耶律央离开的步伐一顿,冰冷的眸中绽放异色,嘴角轻勾,继续大步离去! 江佑欢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只觉得自己定是傻了! 居然不反感和他的接近和相处,甚至开始期待他的那一句晚上来看你…… 想起这些,江佑欢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她甩了甩乱如麻的脑袋,一骨碌钻进了浸满两人气息的被褥里。 她并不想待在这,但耶律央说的没错,北魏的人和假公主肯定不会放过她,北院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此刻是。 耶律央刚走,秦林霜就来了。 其实她昨夜就来过好几次,还亲眼目睹了耶律澈闯来的场景,但她每次都被哈都拦在了外面。 当时哈都说是耶律央早就休息了,可殿中分明有灯火和动静。 是以秦林霜特意趁着耶律央离开的时候过来。 哈都依旧守在这,门却是半敞着的,从门缝往里看去,虽不能看到床榻,但能看到散落满地的女子衣物。 秦林霜一眼认出那衣服是女奴的,她脸色一变,当即猜出里面的人是谁,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秦美姬?秦美姬?”哈都唤了她好几声,“七王已经出宫去营地了,你若是有事,还是晚点来吧。” 秦林霜回了神,面色恢复,微笑地道:“哈都副将,听说,大王已经要给七王选妃了是吗?” 哈都本不想和秦林霜多废话,但想着她的身份,还是搭了一句:“听说是的。” 秦林霜突然皱眉:“我今早听说,昨夜大王子离开后去了一趟大王那,正好那些部落族老都在,不知道怎了,那些族老当场就动了怒,似要推迟选妃的事呢……哎,这些事我也不清楚,罢了,既然七王不在,我晚些再来吧。” 临走时秦林霜眼神幽深看了殿内一眼,嘴角一扯,暗自冷笑着转身离去。 殿中帘子下,江佑欢靠在床头,头低垂着,看不清脸色,可她的抓着被褥的手指却在缓缓攥紧,因为太用力了,还开始泛白。 原来,他昨夜留自己在这,只是为了利用她延迟选妃吗。 …… 入夜,耶律央回来时,看到的却是冷清的内殿,和床头被叠好的被褥以及冰冷的床铺。 耶律央脸色骤冷,对外吼了一句! “哈都!!” 她的身份 哈都飞奔而来:“七王,有何吩咐?” 耶律央盯着眼前没有她半分痕迹的殿宇,回想着她一句“好”,眼神瞬间暗下,嘲讽冷笑着,最后什么也没有问! 哈都不明地挠着头,不懂七王这是生何气了。 哼,表面答应的好端端的,他刚走她就按捺不住跑了,到底是他自作多情了! 耶律央将手中包袱往外一丢。 里面除了一些新衣裳和药膏,还有好些北魏女子喜欢的小物件。 包袱散落,那些东西纷纷滚了满地。 哈都瞪大眼睛,原来七王今日这么迟回来,是去准备这些了? 那些可是西漠少有的好物件,他有点心疼,想上前捡起来。 耶律央却吼道:“关门!” 他转身瞬间,一道人影出现在殿外廊下,正停在那些东西跟前。 耶律央冷眸下意识回头瞥去,见到出现的人是江佑欢,他有些意外,意识到她并没有走,面上怒容一消,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不过他依旧是满脸漠然,冷冰冰杵在那,一句话也没说。 江佑欢低垂着眸子:“七王,我方才有点闹肚子,所以才离开了一会儿。” 哈都在两人身上过了一眼,十分惊讶! 不是吧!方才七王生气,不会是以为这个女奴走了吧? 耶律央冷漠地睇了江佑欢一眼:“哼,你倒是自在!真把本王的地盘当成自己的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东西捡起滚进来!” 江佑欢微微抿唇,捡起东西跟着他进了殿内。 其实知道耶律央对她只是利用后,她是想走的,可比起那一点的尊严来,她此刻想做的事更为重要。 毕竟在整个王宫里,只有耶律央是她最好的选择。 进了殿,耶律央才看到桌前摆放一桌佳肴,细看还是精心制作的药膳。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似是觉得自己方才误会了她,又发了脾气,是以现在无人时,语气缓和了一丁点,但依旧是满脸冷酷,他问:“你做的?” 江佑欢点头:“是,七王庇佑了奴,奴理应回报。可惜奴没其他本事,也只能做些药膳给七王享用。” 耶律央冷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话语虽冷,他还是掀袍坐下,斜瞥她一眼。 “那还不快去给本王布菜!” 江佑欢乖乖上前,将菜肴一一布好。 她的确很乖巧,任劳任怨,还主动做了一桌东西侍奉他。但耶律央却莫名觉得今夜的氛围相比较清早时有些古怪。 特别是布菜途中两人欲靠近时,她似是有意在避开与他的触碰。 这些小动作很细微,但还是被耶律央觉察到了。 他眸光闪烁,眉头一皱,却没说话。 布完菜,江佑欢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耶律央自顾自喝着酒,没看她,依旧没有出声,等着她的下一句。 “七王,奴……先前骗了您。” “哦?是吗?”耶律央古怪冷笑。 江佑欢垂着头:“先前奴告诉七王,奴是为了找妹妹才进的西漠王宫,这些其实都是假话……” 耶律央嘴角一扯,一点也不惊讶。 他早就知这些是假的,自然也没真的信她。 江佑欢深呼一口气继续道。 “其实,奴是北魏和亲来的和硕公主……” 信物 耶律央眼底瞬间划过冷光,暗冷漠然的脸色陡然一变! “……身边的贴身婢女。”直到江佑欢说完方才的话,耶律央的面色才微的缓和! 觉察到耶律央神情变化的江佑欢,心底里冷不丁长呼了一口气!暗道她好在是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真的说出实情! 耶律央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若是告诉她自己是和亲公主的身份,他信不信尚且不说,若是怀疑她别有用心,别说是回北魏,是否活着都是个难题! 和硕公主的身份,不仅仅是北魏的和亲公主,还是耶律澈的妻子! 万一耶律央怀疑她早早和耶律澈合谋,就是为了接近他,那如何是好?所以她才只有顶替怜星的身份。 且不得不说,还得主动去说! 昨夜她被北魏使臣追杀的事,耶律央虽然没有再提及,但他一定私下去调查过。或许他目前为止没有查出什么,可总归他是会查出来的。 与其是被耶律央调查清楚她的一切,还不如她早点告知!至少现在,耶律央还会信她一二。 耶律央微微坐直了身子,神情无比肃穆,眸中暗光比往日更阴冷了些,他眯眼:“你说,你是和硕公主的贴身婢女?” 江佑欢乖巧的颔首,神情中看不出一丝异样:“是,奴本名是怜星,是护送和硕公主来西漠的贴身婢女。” 他连连冷笑几声,盯着她的眼底光芒瞬间降至冰点,讽刺道:“本王怎么不信呢!” 江佑欢知道没有证据,是骗不过他的,她抿紧双唇,将当初和亲队伍的装扮以及队伍人数,到各种细枝末节都告知了耶律央。 耶律央的眼神,逐渐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面的深邃! 这些,居然都被她一五一十的对上了! 不过他依旧没全信,若是有心之人,只要花时间去调查,也会得来这些。 江佑欢眸光闪烁,继续说着:“当初途中生了变故,奴和公主失散,待奴醒来,就已经出现在了妓营中……” 耶律央听完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神情依旧阴冷,他冷嗤:“既然你是和硕公主的人,直接去南院找你家公主就是了,何必还来找本王?” 他眼神里依旧带着怀疑。 怎会不怀疑呢,当初和硕公主和江佑欢见过无数次,在盛会上两人还打过交道,要认出早就认出了。除非她是在撒谎! 耶律央眼神太过可怕,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旁人对他撒谎和利用他。 上一个这样做的人,早已经成了荒原里的一具枯骨,连残尸都被秃鹫瓜分了干净! 这样的他,实在让江佑欢难以和昨夜同她在殿中一夜云雨的男人联想到一起。还有他此刻坐的地方,还是昨夜他们二人身姿缱绻交叠的位置…… 他不仅换了个人,连气势也变了,此刻在他那能看透一切的渗冷眼神注视下,江佑欢只觉得自己呼吸稍微重些便能露馅! 她只能死死扣着掌心,让疼痛来提醒自己沉稳冷静! 江佑欢:“那、那是有原因的,因为那个公主,是假扮的……” 耶律央喝茶的动作倏地一顿,眼神如刀朝着江佑欢摄来,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江佑欢心里怕得厉害,怕一旦被他发现端倪,自己今日便不能活着走出北院!但若是露怯,他更会疑心! 她强忍住内心的震荡,抬头直视着耶律央的鹰眼:“是!如今南院的那个北魏公主,是假的!” 不是谁都敢这样盯着他看,耶律央对于江佑欢的胆大有些意外,微愣了一瞬,很快他又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可笑!!你是觉得本王好糊弄吗?还是觉得自己的话天衣无缝,本王无从查起?” 草原杀神的气魄,那可不是说说而已! 但江佑欢依旧淡定沉稳:“奴敢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担保!那个北魏公主绝对是假的,若是七王不信,您可以让那假公主拿出当初两国结亲的信物,她一定没有!” 当初的信物,江佑欢见十分贵重,私下留在了北魏荣国公府让弟弟保管。 起初是因为担心家中人苛待南风,便给了他一些可以变卖的东西保命,若是她再也回不了北魏,弟弟也不至于后半辈子无法生存。 没想到如今这东西却成了她实现计划的关窍! 交易 江佑欢说得坦诚又肯定,双眼里闪烁着的愤恨光芒毫无作假! 连疑心向来重的耶律央也开始有些相信她的言辞,毕竟事关两国信物,若非她真有证据,断然不会这么说。 她继续说:“北魏的使臣之所以要杀了我,就是因为他和那个假公主是一伙的,他认出了我的身份,所以才要杀人灭口。” 这些话也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一应证上了。 耶律央紧紧盯着她,但很快又冷笑了起来,他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着十足的压迫朝着江佑欢逼近。 这样的他和在床上时完全截然相反,比平日里相见还要带着威慑力! 那浓重的威压感让江佑欢如同被这个草原战神带到了烽火狼烟的战场上,而她的脖子,也似被他的无形弯刀架着,压得她几乎快站不稳了! “所以呢?你告诉本王这些做什么!”耶律央睥睨着她,眼中怀疑和寒凉肆意翻涌。 江佑欢咽了口唾沫:“因为,只有七王能够帮我除掉那个假公主,那是我们公主的位置,怎能留给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况且这番不也是把西漠当傻子般戏耍吗……” 耶律央打断她的话:“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算什么?本王凭什么要帮你去夺!” “因为,我可以帮七王实现你未曾实现的一切。”江佑欢抬头盯着他,眼神无比认真。 耶律央一怔,转而笑声如雷,气焰极强,笑声中的嘲讽之意更是丝毫未曾掩饰! 这也是江佑欢第一次在耶律央的身上看到那种独属于草原战神的霸气,以及那种足以目空一切的狂傲! “就你?可笑!”他重重冷嗤! 江佑欢方才有些心惊胆战,现在被他轻视,反倒是冷静了。 “当然,奴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奴才,但若七王帮奴夺回了本应属于我们公主的位置,我便可以帮七王夺得西漠大王之位。” 耶律央冷笑一收,捏着她下巴,细细端详,眼神从她那清冷的眉眼,再到因为激动而上下重重起伏的胸前衣襟。 往下看,那片起伏着的雪白上还留着他昨夜的痕迹…… 耶律央眼神一深,捏着她下巴的手劲加大,眼眸眯起,声音更加冷若冰霜,带着威胁之意:“谁告诉你,本王要夺位了?” 那样凌厉到可以将她拆吞入腹的眼神,好似她真的答了一句不顺他意的话,他真的会在这将她掐死! 江佑欢心中惊慌,面上却愈发的淡定:“怎么不会呢?七王骁勇善战,是西漠草原上最英勇的男儿,没有您,西漠就没有如今的偌大地界和疆土!” 这样的话,耶律央不知道从旁人耳中听过千百遍,他知道那些人是故意恭顺,所以每每都是嗤之以鼻,甚至是厌恶。 可今日从她口中听到这句,他这心里却觉得格外愉悦,眼神里也泛着异彩! 不过耶律央并没有将这些表现在脸上,依旧十分冷漠。 江佑欢知道他听进去了,赶紧继续:“七王这样的人,怎能委屈留在这区区北院里。在奴看来,您不仅是西漠未来的大王,也是主宰整个天下的王。” 她说的激扬澎湃,眼中也带着崇拜和尊敬,但心中早已经是七上八下,生怕他不信。 好在这些话似是对耶律央很是受用,他眼中的冷光逐渐被另外的色泽替代,周身压迫而来的杀意也渐渐收敛。 江佑欢总是松了一口气。 耶律央站直那如山的伟岸身子,低垂鹰眼盯着她:“好啊,那你说,若你夺回了你家公主的位置,你能怎么帮本王。” 见他放缓了语气,江佑欢也没有紧绷了,微笑昂头继续直视他:“如今对七王最有威胁的人,便是大王子。奴若是夺回了我们公主的位置,岂不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 耶律央眯眼瞧着她,眼中不再是情欲和阴冷,还是带着些许的欣赏。 他最讨厌算计人的人,那种人奸诈恶心!他最是嫌弃! 可她算计人时的样子,虽依旧清冷寡淡,但却比平日里更具风情。 还有那双眼,闪着亮光,似带着草原上的璀璨繁星…… …… 待江佑欢从主殿出来时,已经又过去半个多时辰。 耶律央是个不好糊弄的人,要让他相信自己,哪怕是只有七八成,也比上刀山还难。 好在今日耶律央心情是不错的,她也早有准备,并没有怀疑她什么。 走到廊下,江佑欢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经是汗流浃背……除了这些,她那起伏的胸前雪白上又多了一些男人的痕迹…… 搜身 哈都得了耶律央的命令,将江佑欢护送回太卫局。 离开北院的路上,江佑欢偶遇到了挺着大肚子走来的秦林霜。 她并不想和这个女人有过多交集,更别说上次秦林霜还故意在她面前威胁了一番,知道这是个有心机的女人,江佑欢自然是要避着。 明刀暗箭不怕,怕的是那些笑面虎…… 见江佑欢只是福了福身就走了,连句话也没说,青竹十分窝火:“这个女奴好大的派头!” 秦林霜顾及着后方护送着江佑欢离开的哈都,呵斥了青竹几句让她不许再说了。 行不行礼的秦林霜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昨夜她故意在主殿外说了那些话。 耶律澈去了大王那儿的事是事实,部落族老生气的事也是真的。 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是要让江佑欢知道她在七王眼中只是个棋子!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没走,还硬生生留在了现在。 是个难对付的货色,秦林霜暗道。 不过她更加在意的是,方才江佑欢路过她身侧时,胸前微微露出肌肤上,那刺眼的红痕…… 秦林霜眉心紧皱,脸色都白了。 “夫人,您怎么了这是?别吓我呀!”青竹紧张道,“您可千万不能出事,您若是不舒坦,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有事的。七王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孩子了……” 在意吗?这话骗骗旁人倒是可以,秦林霜却是不信的。 不是自己的种,男人是不可能会无私对待。 她其实也不知道耶律央怎么就看上了她,将她从北魏边疆带来了这,还给她好的生活,对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也照顾有加。 在此之前,她甚至都没见过他。 但无论是怎样的原因,耶律央就是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天,是她孩子今后在王宫里站住脚跟的唯一助力! 秦林霜看着江佑欢离去的方向,眼神冷了冷,对青竹道:“我听说,太卫局的廖姑姑最是严格的。” “听说是这样的。” “好,本夫人知道了……” …… 江佑欢离开北院后并没有直接回太卫局,而是在外面待到了半夜,确定方大人没有派人在太卫局守着才回的。 今日耶律央只是信了她的话,并没有直接答应要和她交易。 江佑欢并没气馁,虽然他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总而言之就是有机会。 只是现在她还只能靠自己。 不过她觉得,离耶律央点头不会太久了。 以往这个时候回太卫局,里面的人早就睡了,今夜太卫局却是灯火辉煌,好像是在等着她的归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江佑欢心里瞬间打起了警钟。 果然,刚进去,就迎来了‘三司会审’! 那些平日里和她关系不好的女官们,齐齐坐在一起,冷眼盯着消失了快两日的她。 廖姑姑坐在上首的位置,也不知等了她多久,手里还端着一杯凉透了的茶杯,眼神十分的冷。 小钗想站出来说什么,却被人瞪了回去。 更重要的,江佑欢甚至还发现了角落里站着的若柳。 她眼神闪烁,缓缓低下了头。 咚! 廖姑姑将茶杯重重放下:“还知道回来!” 江佑欢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回姑姑,昨夜王宫里出了刺客,我在路上正好遇到了那刺客,被吓晕在了假山里,醒来后也不敢随意乱走,直到等到了今夜,才敢回来的。” 出了刺客的事的确传得满宫皆知,她一个女奴,平日里再稳住,遇到刺客也会被吓到了。 所以这个解释倒是说的通。 不过廖姑姑的面色并没有缓和。 旁边的女官讽刺道:“哼!你确定你是被吓得躲去了假山?我怎么听说,你是和旁人幽会去了?是去了一个无人的宫室,还被人亲眼目睹了!” “我看她的话不一定为真!来人啊,直接搜身吧,是不是和男人幽会,验身就知道了!” 江佑欢神情陡变,眼中少有的多了一丝惊慌。 第118章 角落里站着的若柳,已经在心里狂笑了。 是她跑来太卫局,在廖姑姑跟前举发的江佑欢。 宴会那夜,她亲眼目睹江佑欢朝着那个宫室去的。后来她特意去问过,那个宫室里根本无人居住。 一个女子去无人之地,除了是和男人私会,还能是什么? 只是若柳没想到,廖姑姑会这么听信她的话。 她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莫非是暗地里还有人和她一起对付这个贱人? 太卫局里气氛古怪,门外,青竹的身影一闪而过…… “没错!搜,直接搜身就是了!是不是和男人相处过,一脱衣服验证一番便能都知晓了!”有个女官嚷嚷着已经撸起袖子准备扒江佑欢的衣服了。 江佑欢眼神冷了冷:“姑姑,和男人私下来往的这种事,在王宫里是死罪,我既知道,为何还会去做呢?这不是自找死路。” 她又扯唇讽刺一笑。 “还偏偏是在我失踪两日的时候被揭发,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廖姑姑眼神闪烁,哪里不知江佑欢是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故意针对她而来。 她是知道江佑欢的性子的,这个丫头内敛谨慎,进了太卫局从未主动惹过事,即便被人欺负了也咬牙忍了下去,转而再去另寻出路。 可是今日那么多人来她跟前闹腾,她为人又一向严厉,也不会真的这样就算了! 左不过清者自清,若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如此也算是当场还她一个清白。 再说,当真什么也没做,自然不怕别人验明正身的。 江佑欢看着廖姑姑那缓缓转开的眸子,就已然知晓了她的想法。 她心中一凉,晓得今日这一劫她是避不开了。 女官上前,将江佑欢的外衣脱掉,掀开里衣衣袖! 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痕,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看的人浑身不适! 是痕迹不假,但这些伤明显是被东西划破导致的,根本不像是和男人欢好后所致。 廖姑姑脸色微变,看向江佑欢问:“这些伤你怎么弄的?” 江佑欢眼眸低垂:“那夜为了躲避宫里的刺客,奴不小心摔在了假山石上……” 哪里是为了躲避刺客! 今日回来前,她有注意到秦林霜目光落在自己胸前的异样眼神,当时她就怀疑这个女人会不会搞事。 是以为了保险起见,她回来之前故意在身上红痕处又多弄出了这些伤! 谁也不会想到她会这么狠,况且那些伤的确像是在假山上摔的,廖姑姑自然是信了她五六分。 江佑欢低头跪在地上,继续道:“姑姑,奴可以继续脱衣服给众人检查。奴只是一个贱身罢了,自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就算给旁人看了去,也无妨事。” 她说着要继续脱,廖姑姑却只皱起眉头了。 江佑欢的话,算是再次提醒了她。 近日王宫里还有北魏的使臣,大王最不喜欢的就是王宫后庭乱糟糟的,更别说北魏的人还在这。 此时虽是深夜,但现场的人这么多,还有好几个其他宫室过来拿东西的宫奴,明日肯定会被传出去的。 廖姑姑想了想,摆手道:“罢了!大晚上的,没人有闲心陪着你在这闹腾,就这样吧!都散了!” 有个和江佑欢不对盘的女官这时站出来。 “姑姑,不可啊,谁知道这个伤是真是假,万一只是迷惑咱们的呢?我看还是严谨一点的好!” 另有人附和:“是啊姑姑,都进行到这了,还是继续吧!” 江佑欢双唇紧抿,将那几个女官的行径默默看在眼中。 她什么也没说,因为这个时候她绝对不能再随便开口。说多错多,只能去赌了! 赌廖姑姑是选择堵住悠悠之口,还是为了太卫局名声去息事宁人! 就在这紧张之时,有人出现在太卫局门前。 江佑欢听到动静侧头偷偷看去,看到出现的人,她十分意外! 第119章 “娜偌姑姑?”廖姑姑也是一怔,然后赶紧主动迎了过去。 南亭郡主的身份在王宫不一般,娜偌姑姑的地位自然也一样,至少是和廖姑姑平起平坐的。 “不知姑姑这么晚来,是郡主那边有什么吩咐吗?”廖姑姑问。 娜偌姑姑老眼先是扫了一圈太卫局院子里此刻的景象,然后眸子落在江佑欢的身上,停留一瞬最后看去廖姑姑:“我是来送还东西的。” 角落里,若柳听到娜偌姑姑并非是为了江佑欢而来,心中长松一口气。 她身后虽然还有三王妃,但三王妃也不敢明着对付娜偌姑姑,更别说三王妃如今地位显然是不如以前了。 然而下一刻,若柳刚缓下来的心,再次降入谷底! 娜偌姑姑拿出来的物件是一个女子的发簪,那发簪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个最简单的木头。 但若柳一眼认出,这簪子是江佑欢的! 江佑欢心中也是一咯噔,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发髻,后知后觉她的木簪居然落在了北院! 她和娜偌姑姑只有几面之缘,和南亭郡主更是扯不上关系,她们没理由出现帮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男人安排的。 她咬紧唇瓣,一时间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 耶律央主动帮她,便是间接答应了之前的交易。但同时,他也拿这个木簪来警告她。 在他的手中,不止这木簪一个关于她的东西!包括她,也只能是他一人的独属! 他警告她不许背叛,更不许脱离他的掌控! 江佑欢背脊上又生出冷汗层层,昨夜因他的温柔而生出的臆想和转变,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怎么会当自己是他的女人呢? 想多了,永远都不可能。 就像秦林霜提醒她的,耶律央只会当她是利用的对象,一切以他的利益优先! 江佑欢敢肯定,若她真有被人揭发和他关系的那一日,他一定会第一个抛弃她! “娜偌姑姑,这个木簪看起来有些眼熟啊。”廖姑姑没直接点明。 娜偌姑姑嗯了声,声音平静地道:“就是那个叫南儿的女奴落在我们郡主那的。” 廖姑姑却是一脸的惊讶:“姑姑的意思是,南儿之前在你们那?” “嗯,具体的事,因为郡主有令不想外传,我也不方便说了。不过这两天,多谢南儿的照顾,她是王宫里难得如此懂事的北魏宫奴,我们郡主很喜欢。” 娜偌姑姑话都说到这份上,廖姑姑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那她这个位置就白坐了。 “原来是这样啊!”廖姑姑赶紧回身让江佑欢起来,“怎么不早说,原来你一直在南亭郡主那儿呢!好了,是个误会,赶紧去洗洗身上的污秽吧。” 一旁的若柳虽是不甘心,但她也不敢站出去当着娜偌姑姑的面指证,这不是明着和南亭郡主作对吗?她想着要回去将今夜的事告诉给三王妃,赶紧灰溜溜跑开了。 江佑欢从娜偌姑姑那接过木簪时,手中微微一个停顿。 她很快收回目光,对两位姑姑福了福身退下。 离开后,江佑欢暗自皱眉。 方才递木簪时,娜偌姑姑刻意攥紧她的手,那是什么意思? 江佑欢回去后深思了一番,过了一炷香,她还是偷偷出了太卫局私下和娜偌姑姑见了一面。 她没猜错,原来娜偌姑姑没有走,一直在外面等着她。 “让姑姑久等了。”江佑欢恭敬见礼。 娜偌姑姑转过头,此刻她的面色没有方才在众人面前的和蔼,细看她眼中还带着一丝不善冷意。 “我知道你这两日在七王那。郡主心疼七王,可以帮他护着你,但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明白吗?” 不算是太重的话,却让江佑欢瞬间白了脸。 原来她是替南亭郡主给自己带话,让她远离耶律央。 江佑欢只觉得可笑,她倒是想逃,逃得了吗? 她无奈扯唇道:“姑姑所说,正是我夜思梦想之事,只是很多时候,人多是生不由己。” 娜偌姑姑皱眉睨着她:“你这意思,还是七王的错了?” 起初娜偌姑姑只以为七王对她只是一时间的新鲜感,没想到七王如今都没有真正的厌弃这个女奴,甚至为了她,居然让郡主帮忙。 无论如何,这样的贱奴是不可入北院的。 娜偌姑姑对她道:“记住你自己的话,殿下那边,我们郡主知道处理,你只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娜偌姑姑走后,江佑欢在原地站了许久,心中一股莫名的委屈感蔓延至全身! 她看去头顶西漠的月色,只觉得那平日里皎洁无暇的月光,此刻都在肆意嘲讽着她的可笑! 江佑欢将眼底呼之欲出的热泪逼回,神色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沉静,那瘦小的身影在黑夜里仅仅只是一个小小黑点。风一吹,又被无尽的黑暗包围,再也看不到了。 这一夜,江佑欢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终于回到了北魏,将弟弟带出了国公府那噩梦般的牢笼。 就在她以为自己永远自由时,耶律央出现了,又将她带回了西漠……最后,江佑欢是被吓醒的,浑身大汗淋漓地坐在床头。 咚咚咚! 外面突然有人敲响了屋门,小钗的声音传来:“南儿姐姐,你醒了吗?北院的人来了,说是要你去一趟那边。” 江佑欢刚平息了一瞬的心,此刻又开始动荡。 以往耶律央都是私下找她,这次是为何? 她回想起昨夜娜偌姑姑的警告话语,起身穿好衣裳,还是推门去了…… 第120章 小钗说是北院的一个年轻副将传的信来,江佑欢猜到是哈都,眉心皱起,心中有了些猜测,但依旧没底。 去给廖姑姑禀报了后,廖姑姑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好生办差,切勿惹了主子不悦。特别是七王,说是他脾气不好,性格残暴,若是招惹了他不悦,她的小命直接就交代了。 还提醒了江佑欢在七王跟前的礼节和尊卑,以免她会出错,得罪了这位草原大佬。 江佑欢默默听完,最后恭敬离开,出了太卫局,朝着北院去了。 她刚到北院,就看到外面候着的宫奴。 四处张望的哈都见到江佑欢来了,赶紧走来,将她带去了宫奴的队伍。 “找个位置站好。”哈都道。 江佑欢皱眉,看着眼前队伍,一时间竟不知耶律央把自己找来做什么。 她想找哈都问清楚,哈都说完就转身走了,根本不多搭理她。 哈都一直对她有意见,江佑欢是知道的,她也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和北院的人拉拉扯扯。最后还是和其他宫奴一样,乖乖地站在一旁。 不多时,耶律央出来了。 今日的他穿着一身深色漠袍,眉心红宝石灼着人眼,依旧如往常般狂傲霸气,威风凛凛。 那从门后走出的场景,让人犹如是身处在那烽火狼烟下的战场。 江佑欢看一眼就将眸光收了回来,因为她余光注意到,在耶律央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影。 “七王,这两日草原上的漠风越来越大了,可得注意着身子,瞧您的嘴角,都起皮了,这是我熬的补汤,您喝了再走吧。”秦林霜跟在后面,含情脉脉望着耶律央。 耶律央也回望着她,即便看不到他的神情,也能从他轻拍着秦林霜手臂的动作上,看出他的轻柔。 “没多久就要生了,以后就别去熬汤了,有人会做的。” 秦林霜娇怯地垂头:“无妨的,只要七王喜欢,我都愿意去做。” 耶律央其实并没有大清早喝补汤的习惯,特别像是他这样的人物,当着众人的面喝那劳什子的补汤,岂不是间接承认自己弱鸡吗? 不过他看秦林霜那期待的样子,到底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她的美意。 毕竟上次他就没拿她送的披风,这一次若是再拒绝,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嗯,好喝。快回去吧。” 秦林霜欣喜至极,特别是她还注意到人群里有江佑欢的身影,更是激动万分! 昨夜虽然没有让江佑欢吃瘪,但也要让这贱人知道,她才是七王身边最受宠爱的女人。 江佑欢如同什么也没看到,继续候在队伍里,直到七王动身,她也随着人群往前跟着去了。 途中耶律央微微侧头看了她的方向一眼,见她乖乖跟着,像是一只听话的小兽,他嘴角漠然轻勾。 人前是听话的兔子,人后却是阴狠的刺猬。 真会装呢。 不过耶律央却没有要多加理会她,他除了怀疑那个假公主,同时也疑心她。 经耶律央这一夜的核查,的确查到在北魏的队伍里有个叫怜星的随嫁婢女。但……耶律央怎么就不信呢。 还有那夜和她在妓营的初见,她口中念的那个叫南风的人……目前虽还没有查到此人是谁,但应该也快了。 不过对此人,他心中一直都暗暗不爽。 江佑欢知道他在暗自睨着自己,这样的炽热眼神,她太熟悉了。 她没有当回事,继续将头垂得极低极低。 耶律央眉心一皱,他不信她不知道自己在盯着她,却表现的什么也不知道,还故意把头垂得低了些……故意无视他? 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也不再看她。 现场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现场氛围瞬间就变了。 江佑欢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丝异常,明明他转开眸子她理应轻松的,怎么比方才还觉得站立不安。 但她也不想去管这些,她和耶律央的关系最多只维持到交易结束,只要她回到了和亲公主的位置,她就能彻底的逃离他。 这个男人,的确有本事庇佑她的,但他的性子太阴晴不定了,且疑心过重,根本不会在意她的生死。 更别说还有南亭郡主的警告……总之,他们二人的结局,终究是会桥归桥路归路。 …… 在队伍朝着奉阳正殿的方向行去时,江佑欢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今日是初七,按西漠王宫的规矩,每逢初七十四和十九,王子们都要协同家眷前来拜见大王。 来的凑巧,耶律澈同和硕公主,以及七王子和八王子等都在这。 看到里面和耶律澈站在一侧的和硕公主,江佑欢眸光闪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第121章 “王叔来了?”八王子耶律齐一眼看到耶律央,眼前一亮。 以往这种时候,王叔都是不会来的。 应该说,除了必要的宴会,七王都不会随意出现。 耶律澈转头,他一眼看到跟在七王队伍里的江佑欢,他神情一动,不过还是顾及着父王在场没有做什么。 他再看了眼耶律央,眼神微深。 “老七你还知道来啊,前夜部落族老都在的时候不来,现在给本大王请安倒是跑的勤!你啊你,真不知道让本大王怎么说你才好,你难道真的想一辈子都后院无人吗?” 西漠王重重一哼,虽然是动了怒,却没有真的撕破脸,话语中多是带着无奈。 耶律央嘴角邪邪勾起,大跨步走到了殿中。 “让大王担心了,央的后院一向充足,怎会无人呢?” 就那些身份低贱的美姬,也算的上是女主人吗? 西漠王那个气啊,却不好直说什么,只让他先跟着坐下。 注意到耶律央后面跟着进来的几个端着东西的宫奴,西漠王问:“那些是什么?” 耶律央甩袍落座,大笑道:“这些是央送给大王的礼物。不过北院里多是糙汉子,做不了这些细致活儿,只有去旁地找宫奴来帮着送了。” 西漠王点头:“原是这样,难怪本大王瞧见这些宫奴里有几个旁的面孔。”他眼神在江佑欢身上过了一道,随后收回眸光继续和耶律央话家常。 礼物什么的,西漠王自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耶律央主动送礼。 这也算是主动求和,为那夜他没去宴会,反而是和女奴在北院欢好的事给他这个大王道不是了。 对于耶律央的示好,西漠王显然很受用,面色都明显好了不少。 耶律澈却不觉得耶律央此举只是简单的示好,还有,那么多的女奴他不找,怎么偏偏找来了江佑欢。 他觉得耶律央一定是故意的。 殿中暗波涌动,只有耶律齐一个人乐呵呵的,努力地朝着江佑欢挤眉弄眼。 又见面了,他和小美人真是好有缘呐。 江佑欢无奈又无语,只能低垂着头,权当什么不知道。 “北魏公主今日也来了!”耶律央突然看去坐在耶律澈身侧,没说话的和硕公主。 和硕公主一直都心神不宁,昨日才得了方大人的信,说是真正的江佑欢出现了,且就在王宫里! 她好生担心,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戳破! 她今日特意主动陪同耶律澈前来给西漠王请安,一是想出来巡视,看看能不能找出那个江佑欢。 毕竟那个真公主出现肯定是为了抢回她的位置,一定会出现在她四周,或许她还能以身份压制,先下手为强! 二也是想在西漠王面前走动,让他多注意自己这个儿媳和她肚子的孩子。想着今后就算是江佑欢真的出现了,最有说话权的西漠王,也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多相信她几分。 因着平日里她和耶律央实在没什么来往,是以耶律央主动搭话,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七王……是、是啊,平日都是大王子来,我身为大儿媳,理应来拜见父王的。”和硕公主眼神躲闪。 耶律澈眉心皱起,觉得耶律央不是个会主动搭话的人,上前挡住和硕公主,微笑道:“王叔这意思,眠儿她是不能来吗?” 耶律央冷笑:“澈儿这是何话?本王只是打个招呼,你激动什么?还怕本王抢了你的女人吗!” 耶律澈神色一变,顿时听出他话中深意,继续温和微笑:“王叔多虑了,这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抢是抢不走的。” 第122章 西漠王在这两人身上过了一道:“好了!你们两个,别因为一点小事,争得面红耳赤,平白让使臣看笑话,都坐下吧!” 耶律央嘴角一勾:“说起北魏使臣,央突然想起当初提和亲时,送去北魏的和亲信物,那可是西漠至宝,少有的好东西!可惜当时央不在场,没能一睹那宝物的风采。不如公主拿出来,让央看看?” 和硕公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信物?她哪里会有劳什子的信物! 她眼神深处的惊慌更明显了,但一直努力保持着镇定:“啊?信物吗……呃,这个,应该是放在南院里了吧,不如下次……” 耶律央心情很好的样子,摆手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若是在南院,公主回去拿一下便是!” “这个……”和硕公主的身子已经在打颤了,“王叔有所不知,信物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一般都是锁起来,放在了私密处。我今日身子疲乏,真要去拿也要费些功夫,不如,明日吧?” 和硕公主轻抚着肚子,脸上故意装作一丝疲惫样儿,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哪里有什么信物,只能等糊弄过这阵后回去问问方大人,或是在江佑欢带来的嫁妆里好生找找! 耶律央坐直身子,鹰眸划过异芒,嘴角轻勾:“无妨!公主身子不便,本王派人去拿便是,公主只说在何处就好。若是不放心,带上你的宫奴随行也可。” 和硕公主脸色彻底变得苍白。 耶律央这是要不让她拿出个东西不罢休了! 耶律澈虽然十分不悦耶律央对自己女人的步步紧逼,但他觉得一直推却的和硕公主也有些古怪。 明明把信物拿出来也就是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稀罕物,她为何一直在推却? 原本今日耶律澈不想带和硕公主出来的,他还在怨她和三王妃联合害江佑欢的事,若不是北魏使臣来了,他根本不会解了她的禁足,更不会带上她请安。 所以耶律澈并不打算帮她打圆场。 西漠王也觉察到了耶律央对和硕公主的针对。 耶律央平日里不是个喜欢同人搭话的人,更别说这么主动了。莫非是为了针对澈儿? 西漠王深褐色眸子眯起,大笑着打破这一瞬的僵局! “澈儿啊,既然你王叔想看看,那就去拿吧!你王叔为了咱们西漠上阵杀敌无数,这点要求而已,怎么也得满足不是?” 一旁垂头站着的江佑欢眉心微蹙。 西漠王看起来是站在七王这边,甚至还主动帮七王说话,但她怎么从中觉出一种捧杀的意味呢? 只看四周其他王子古怪的脸色便知了。 身为王位继承者的各位王子都没被西漠王如此宽待,他们怎会不对耶律央生出嫉恨和异心呢? 耶律澈眼眸微闪,十分配合的随着西漠王一同笑了:“父王说的是,王叔喜欢,就让王叔看便是了。” “眠儿,快去拿吧,难得王叔感兴趣。” 和硕公主的脚就像是灌了铅,愣是移不动分毫。 她神色惊慌,差点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了。 第123章 就在和硕公主要急疯了,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直接装肚子疼晕倒时!耶律央再次开口了。 耶律央坐直身子,轻抿了一口茶:“好了!瞧澈儿说的,倒像是本王要强取豪夺什么似的。既然公主身子不适,那就下回吧!” 耶律央方才为了看个信物闹的乌泱泱,现在说不看了就不看了,就像是在戏耍他们一般, 西漠王神色微动,依旧在笑。 倒是耶律澈年少气盛,沉不住气差点就拉下脸来。 江佑欢却莫名的长呼一口气,还好耶律央没上西漠王的当,反而还玩弄了对方。不过说来也是,他若真就这样顺了这些人的意,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 今日是否在现场揭穿了这个假公主,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耶律央相信她的话。 再者,就算揭穿了,最有话语权的西漠王,也不一定会信。 毕竟是耶律央搞出来的,指不定他就会怀疑这是耶律央针对大王子一族的新手段! 耶律央转头又看去耶律澈:“倒是澈儿,还是多疼疼公主才是,人家身子不好,就别折腾了。别被北魏的人说,我们西漠男儿粗鲁不堪,不懂怜香惜玉。” 他看似只是似笑非笑地调侃,但两人眼神交汇,现场氛围又一次变了。 唯独和硕公主如释重负! 耶律央冷笑,率先转开了眸光,继续和西漠王换了另外的话题。 江佑欢眸中闪过异色,继续低垂着头。 她知道,今日耶律央此举后,他的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但她却是心头一凉,一点也没有该有的喜悦。 耶律央让她来到这个‘审问现场’,怎会是出自好心呢? 他是故意带着她过来,一旦被他当场揭穿她之前的话是个谎言,今日出了奉阳正殿,等待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待请安结束,和硕公主惊魂未定地从奉阳正殿离开,她双腿差点一软倒去了地上。 耶律澈没有一点要扶她的意思,不过现在还在西漠王的殿门前,四周也都是人,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抬手将她带起来后,耶律澈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故意想让本王子难堪吗?再这么没规矩,下次也别出来了。” 搀扶她起来时,耶律澈才发现她身上都是冷汗。 他斜眼瞥了她一眼,眉心一皱,这才意识到和硕公主的样子很是古怪。 其实他方才在殿中就开始怀疑了。 七王的气势的确有些吓人,和硕公主和他对话时面露惊慌和神色苍白都很正常,可也没必要吓成这样吧? 联想到方才发生的事,耶律澈眸光闪烁,心中有了一些疑心。 回去后,耶律澈特意提及了那和亲信物一事。 见和硕公主不敢看他,还左顾而言他的样子,耶律澈心底里的疑心更深了! “对了,王叔说的那个信物,你还是去找找吧。王叔极少和谁说话聊天,咱们不应该驳了面子。明日得个空,亲自送过去给王叔看看。” 和硕公主心中又是一沉,哪能不知耶律澈怀疑她了。 在耶律澈离开后,她赶紧去给方大人传了信,然后趁着耶律澈不在,入夜后去和方大人约定的地方私下相见。 太卫局。 “你怎么在这!” 江佑欢刚办完其他的事回屋,便看到耶律央大刀阔斧地坐在屋中,手中拿着她平日里喜欢喝的苦茶,在鼻尖细细萦绕。 他这样高大威风的人,这般拿着个小茶杯轻嗅,竟不觉一丝突兀,反而更显王室贵气。 耶律央没说话,放下茶杯起身朝她走来,到了近前二话不说,当场脱下她的衣服。 江佑欢对他的举动一点也不意外,但脸色还是微的变了,她开始抬手反抗:“七王……” 耶律央并脱完衣服后却没有进行下一步,而是看着她手臂上,那些被她故意弄出来掩盖欢好痕迹的伤口。 他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声音暗沉:“再这样试试。” 江佑欢一愣,低头看着身上那些伤痕,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耶律央其实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这女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狠! 她宁愿伤自己,也不想对外宣扬和他的关系! 在耶律央看来,即便是被外人知道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那些事,他也丝毫不惧! 他甚至想,她若是再乖些去求他,他也会亲自出马去保下她性命的。 没想到……哼! 他就这么不值得她去承认吗? 不过耶律央这心中莫名生出的火气,在看到江佑欢那些血肉模糊的伤时,到底是压了下来。 他眯起眼,将她硬扯了过来抵在墙角,缓缓俯下身,先是抚摸着那些痕迹。 伤痕已经开始结痂,看起来毫无美感,像是蜈蚣在爬。 江佑欢觉得太丑,想拉下衣服把那些疤痕遮住,耶律央却强硬地不许她乱动。 他起初只是简单抚摸,渐渐的似不满足,又低下头轻吻住那些疤痕。 江佑欢对他的反应无比惊讶,心头也渐渐生出一些异样情愫…… 这些伤口结痂时本就犯痒,他这般用唇瓣摩挲着,江佑欢更觉得浑身酥痒难耐。 他这根本不是调情,而是惩罚! 就在她快被他折磨得失去理智时,耶律央突然收回所有的动作,站直身子,眼神依旧是方才的冷酷凉薄,没有半分该有的情欲。 这是他第一次在中途停下,江佑欢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耶律央警告完转头看去窗外的方向,冷笑,“走!看你去看一场戏。” 第124章 西漠的夜比北魏来的迟,已经是入了夜,天边还渡着一层晚霞,绚烂至极。 了无人影的宫道上,乔装出来的和硕公主,猫着身子从大树后步出,她谨慎地环顾四周,见无人后,赶紧加快步伐朝着前面的假山跑去。 “你怎么才来。”假山里的人明显不悦,话语里全是苛责! 平日里在人前,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和硕公主,今日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是十分的怯懦和胆小,似乎很害怕得罪此人。 “我、我不是有意的,大王子那边已经开始疑心我了,还让我找出信物给七王送去。我如今只能装病避开他才能出来。”和硕公主卑微地道。 那人很不耐烦:“真是没用,行了!快进来吧……” 假山里实在太暗了,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里面的男人动作十分娴熟地揽过和硕公主的腰肢,然后继续往下,作势要褪下她的衣裙。 “大人,不要……”以往在他面前都是十分恭顺的和硕公主,今夜却是有些抗拒了。 她的拒绝反应引得对方的强烈不悦,那男人声音陡沉道:“怎么了!这就不乐意了?才当了多久的公主,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吗!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本大人的亲自举荐,你哪里能有如今的贵人生活!还成了西漠大王子的女人,这是你几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的无上殊荣!” 和硕公主咬着唇,跪在他跟前,扯着他的衣袖。 “这些我都知道,但还请大人一定要帮我啊。大王子和那个七王耶律央,如今都像是在怀疑我了。若是我的事被揭穿,大人如今在西漠,恐怕也会被连累的。” “知道了,把我伺候好了,有你的好处!” 和硕公主脖子缩了缩,有几分迟疑,但最后还是主动褪下了周身衣裙…… 两人刚进假山里不久,在方才和硕公主前来的阴暗小道上,突然亮起无数火把! 刺眼的火把光亮下,耶律澈走在最前方,他脸色阴沉,没了往日阳光男儿的模样,因为心情不好,此刻整个人似都被阴云萦绕。 他领着带来的南院士兵们,瞬间将这假山四周围堵得水泄不通! 假山里,进行的火热的两人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觉察到假山外面出现的人! 特别是和硕公主,为了求得对方的帮助和保护,她正在努力的迎合着男人,里面的激烈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大人,你好厉害~啊!” “大人,慢些,再慢些……” 外面的南院士兵们,听得是面红耳赤,神色大变,这里头的声音,是个人都会受不住的! 他们是得了那夜刺客的消息,所以前来抓捕,只是怎么追到了目的地,却是听到了这样难以入耳的动静? 旁人不知里面的人是谁,耶律澈却当场听了出来,那熟悉的腔调,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刹那间,他的面色比方才还要冷沉,仿佛能瞬间滴出墨汁来! 草原上男人的火爆脾气,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 更别说是像耶律澈这样高贵身份的人,最看重的便是这些了,怎会容忍呢! 他大步走去假山,手中火把光亮,瞬间映亮了里面的情景! 和硕公主衣不蔽体,双腿正挂在里面男人的脖子上,两人交叠纠缠,意乱情迷,甚至连他进来了都不知道! 这些也就罢了,耶律澈还清楚的看到,和硕公主那露出的肚子上,一片平坦!除了有男人的污秽外,什么也没有! 耶律澈瞳孔一缩,一种被人背叛和欺骗的背弃感,从他心底里油然而生,混合着火气,瞬间冲去四肢百骸! “你们在做什么!!” 第125章 假山里正进行得十分忘我的两人,被这怒吼声惊了一跳! 和硕公主还在情迷之中,恍惚间抬头看去,正好对上假山入口耶律澈那暴怒的眼眸! 一瞬间她的理智归拢,浑身一个剧烈冷颤,半边身子都麻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那野男人身上滚落下来! “大、大王子!” 和硕公主脸色苍白,心乱如麻,狼狈地趴在地上扒拉衣服想挡住自己满是误会的身子! 然而她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耶律央早已看到了全部,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 亲眼目睹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还被他底下的士兵们看了个正着,这也就罢了。耶律澈竟还发现,里面的那个男人,居然是那个北魏的使臣!! 方大人的反应比和硕公主还震惊,直接从假山石上掉滚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误会!误会啊大王子!”方大人哪里还有平日里文臣的高洁姿态,那副欲求不满的猥琐姿态,和青楼酒肆里的熟客没什么区别! 耶律澈一脚踹开来扒拉自己的和硕公主,富含腾腾怒火的瞳孔似能吃人! “滚开!别碰我!” 和硕公主被踹翻在地,浑身颤抖得不行。 她知道自己没有后路了,但也只有赌最后一把! “大王子,是他!”她指着方大人,一脸委屈,“是他给我下了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您一定要信我呀大王子,我还怀着您的孩子呢,若是这个时候去乱来,我岂不是绝了自己的后路吗?” 她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满脸是泪的样子,看得让人心生怜惜。 只可惜,耶律澈此刻看她的眼神里只有厌弃和恶心! “孩子?”耶律澈冷不丁发笑,眼神从上往下扫视了她一圈,最后面无表情盯着她,“你真把本王子当成傻子了吗。” “你根本就没有怀孕!!” 什么! 和硕公主猛地看去自己的肚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假肚子早已经不在了,此刻露出来的小腹一片平坦,哪里有什么怀孕的迹象! 她彻底傻住了。她完了,真的完了。 方大人可不想就这样跟着一起玩完,他看了眼陷入绝望的和硕公主,眼神中划过一丝狠辣,站出来对耶律澈道:“殿下,其实……其实她根本不是就真正的和硕公主!” 耶律澈的愠怒眼眸里陡生异色,几分意外,有又几分惊讶! 他眉心紧皱,看了眼旁边同样震惊,且满脸惊慌的和硕公主,眼神再次落在方大人的身上:“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方大人已经想明白了,左不过这个替身已经被怀疑,也没什么用了。 那还不如将她直接揭穿,这样他的罪名也能少些,运气好,还能争取保下性命! 和硕公主惊呆了,上一秒还在和他肆意欢好的男人,现在却出卖了她。 男人果真都是一个样! 她转头再看去耶律澈,期盼着他能看在他们多日相处的份上相信自己,然而结果却让她失望了。 耶律澈得知她并非真正的公主后,眼中冷意更甚,还多了一些薄情和漠然! 他早就觉得这个和硕公主的行为举止,不太像是真正的权贵之女,但只当她本性如此,并没怀疑到这个份上。 不过此刻真得知了她不是自己的妻子后,耶律澈除了内心里的震怒外,居然还有一些释怀和莫名的高兴。 只是这些情绪被他掩藏的很好,其他人并没有发现。 “大王子,别听他的!我真的是和硕公主!”和硕公主朝着他爬去,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方大人既然已经豁出去了,自然不会再留情。 “好啊!你说你是真的公主,那你可有和亲的信物?” 和硕公主瞬间焉了。 方大人看去耶律澈,继续道:“大王子,我就是因为发现了她的假身份,才故意前来打探,却没想到她想用美人计陷害我!” 和硕公主差点被气死:“方大人,你!!” 方大人不理她,继续道:“大王子,真的!你相信我,而且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公主!” 耶律澈暗沉的脸一变,豁然转头看去他,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什么?你快说,她是谁!快说!” 第126章 方大人这会儿却是不肯说了。 耶律澈眼神一变,当即让外面的士兵都退去十米开外,他再往前走近了些:“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方大人脸上带着奸臣虚伪的笑意,满脸无奈道:“大王子,其实下官也没什么其他的要求。只是吧,这次我是代表北魏来的西漠,若是下官没能安然无恙地回北魏,或者是出了什么是……哎呀,我这条命没了倒是不要紧,就怕我们陛下会乱想。您说呢,大王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耶律澈哪里不知他的意思! 他暗道北魏奸臣果真巧舌如簧,道貌岸然! 耶律澈沉思一瞬,抬头看了眼方大人:“可万一你只是为了活命,随便编造出的一个人呢?本王子凭什么真的信你?” 方大人当即摆手:“怎会呢?下官现在只想保命,说的自然都是真的。再说了,是不是真的公主,届时大王子还可以自己去调查。” 为了让耶律澈信服,方大人迟疑了一瞬,咬了咬牙,还是道了出来:“不瞒大王子,真正的公主就在王宫里,且已经和我见过了。” “或许,大王子也曾和公主偶遇过呢……” 耶律澈并不知道真正的北魏公主是谁,但不知为什么,想到她,他的心中没来由的开始激动和期待! 他也不再迟疑,当场同意了和方大人的交易! “好,你只要带我找到真正的和硕公主,本王子自会亲自派人护送你回北魏,绝无食言!” 两人眼神交汇,方大人终于满意的笑了。 …… 待两人结伴从假山里走出来时,躲藏在暗处的江佑欢的确十分惊讶。 从假山里安静这么久的时间来算,她猜测耶律澈应该是和方大人聊了许久的话,或许还达成了某种交易。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交易,很可能还和自己有关。 江佑欢眸光闪烁,转头看去身后的男人。 “你怎么就料定事情所有的走向,都和我们之前计划的一样呢?” 今夜的事,哪怕是有一点的纰漏,都不会这么顺利。 还有耶律澈,他也不是个蠢人。 耶律央的高大身影藏在暗夜里,明明只看到他黑幕下潜伏着的那双阴冷鹰眼,但冷风一吹,仿佛他身后的乌云夜暮,都成为了他的陪衬。 “想知道?”他冷眼睥睨扫来。 江佑欢听出了他话中的戏谑,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耶律央:“跟本王走你就知道了。” 什么?又要去哪里? 江佑欢并不想和他久待,这个男人一向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当你是玩物,不高兴的时候,就是一只任他拿捏的牲畜。 然而她在他跟前,从来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最后,江佑欢还是跟着耶律央来到了一处就近的宫室里。 哈都老早就守在外面了,看到耶律央来,恭敬上前对他附耳了几句,余光落在江佑欢身上时,嘴角一撇,那瞬间拉下来的连难掩他的嫌弃。 好像在说,你怎么又来了。 江佑欢无奈,真当她想跟着吗? “嗯,你去守在外面,谁也不准进来。” “是,七王。” 宫室里东西不多,除了一些该有的桌椅床榻外,就只有一个燃烧着的炭盆。 耶律央坐在主位上,手中端着茶杯,举手投足间尽显王族贵气。 这是江佑欢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清贵和野性气息交融,还没有半点突兀! 其实她也累了,只是她一向不喜欢在这个男人跟前示弱,还是这般倔强的站在一旁,时不时偷偷捶一下腿。 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狼狈,她时不时就瞧他一眼。 好在耶律央根本没在意她,仿佛只当她是空气,一直注视着门口的方向。 直到这时,门开了,一个人踉踉跄跄的从外连滚带爬而来。 待近了,江佑欢看清此人的脸,她无比惊讶! 怎么会是他? 方大人! 第127章 耶律央却一点也不意外。 江佑欢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在这等着的就是方大人! 因为上次的差点她被方大人抓走,江佑欢对他已经有了不少的阴影和戒备,看到他出现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去! 可转而又想着耶律央主动在这等他,方大人也是自己来的。 再联想到先前在假山附近,耶律央那么笃定事情会如他计划般进行……她的心中一动,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果真下一刻,进来后的方大人,二话不说,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了耶律央面前。 那匍匐的姿态,和颤抖的身子,再也没了之前要抓江佑欢时的趾气高扬,此刻只剩下了恭敬和恐慌。 也怪不得他,是个人在这个男人面前,都会怂成这副德行的。 “七、七王殿下,我已经按您的要求做了,还请七王饶恕下官,求求七王了!”方大人那趴在地上苦苦哀求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里内阁文臣的高姿态,说是阉人都不为过! 江佑欢脸色一变,他们果然提前见过了! 她一直都以为,耶律央是一个只会手拿弯刀,在战场上领军杀敌的西漠武将,没想到他算计起人来,也能这么腹黑阴险。 很快她又眼神闪烁,脸色不可觉察变得苍白! 等等,那若是他们两人提前交涉过,那方大人会不会告诉耶律央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好在,方大人此刻眼中全是耶律央,并没有在意旁边的她。 又或许,在方大人看来,她已经成了耶律央的傀儡。 无论如何,她总算是松口气了。 “耶律澈可有怀疑你?”耶律央即便没什么表情,仅仅是这么一坐,都是不怒自威。 方大人老早就听闻过这个草原战神,也知道是他带领的西漠大军,才杀得北魏节节败退,最后只能以和亲来停止战乱! 昨日第一次见到他时,方大人就被他狂野煞冷的气势折服! 他这次背叛了北魏的主子,将假公主的事抖了出去,回去后最多也就是死路一条!可若是落在耶律央的手中,那就不仅仅只是一条命的事! 不过让方大人不解的是,他和西漠七王又没有旧仇,怎么昨日见面时,耶律央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丢去底下人手中,暴揍了他一顿,就好像是在为了谁出气一样…… 可他真的没得罪过这位爷啊! “没、没有!耶律澈还……还等着我明日把真正的公主带去呢!”方大人抬着袖子擦着冷汗,一句话要半天才能完整说完。 耶律央把玩着茶杯,没有要喝的意思,起身走到方大人身侧,一点点将里面早已凉透的茶水浇在他身上。 茶水明明早已透凉,淋在他身,方大人却只觉得浑身被滚烫的火星灼了一般,浑身颤栗,冷汗层层! “嗯,做的不错,放心吧,本王说了要饶你性命,就一定会做到!” 耶律央将空茶杯丢掷在他跟前,方大人又是吓得一激灵! “走。” 江佑欢回过神他是在叫自己,缓缓抬步跟过去。 她知道,耶律央看起来只是在威胁方大人,其实也是为了做给她看,不然也不会带着她来这。 江佑欢抿紧双唇,看着他的背影,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但她也能再次肯定了,自己在他的眼中仅仅只是个被利用的工具。仅此而已。 秦林霜虽然讨厌,但有时候说的话却是值得听一听的。 耶律央走了几步,没见她跟来,不悦回头:“又没吃饭吗!” 江佑欢恭敬地上前,卑躬屈膝地道。 “是奴错了。” 耶律央眉头皱得更紧了:“本王有让你跪吗!” 这副样子,倒像是和他闹脾气了一般! 江佑欢不知道他在不悦什么,她既然只是个工具,自然要有工具的样子,再说她平日里在他跟前,大多不也是这样的低姿态吗。 耶律央眼神冷了些,只觉得她是在对他耍脾气,有些后悔将她带来。 本来想让她知道,他可以站在她身侧,成为她的靠山。 没想到她却故意这般做低姿态。 “随你!” 他甩袖就走。 江佑欢一脸茫然,他又怎么不高兴了? 第128章 耶律央莫名其妙生了气,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这宫室四周。 江佑欢也懒得去追,这个男人脾气向来如此,再说她也没力气跟去了。 她浑身疲惫,走出宫室,斜靠在附近小道旁的大树下,揉着难受的小腿。因为实在困倦,江佑欢的身子止不住微晃。 在江佑欢差点摔倒时,一双手突然伸出搀扶住了她。 天色太暗,江佑欢低垂着头,一时也没看清来人是谁,下意识就以为是耶律央回来了。 “你又回来做什么。”她声音里不由多了几许埋怨。 对方怔愣了一瞬,声音十分困惑:“回来?方才有人在这吗?” 江佑欢神情微地变了,抬头看去,果真对上了耶律澈的脸。 “大、大王子!” 耶律澈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干净的脸上都是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怎么看到我出现你如此的吃惊?还有,你方才说的人是谁啊。” 他笑意依旧率真灿烂,露出两颗虎牙,和初见时一样,像极了邻家少年。 可在这个王宫里待这么久,江佑欢再也不信人心单纯四个字。 她眼神闪烁,站直身子道:“没谁,就是一个太卫局的女奴,刚刚我和她不小心闹了个小别扭,她便赌气走了。嗯,小事而已。” 耶律澈似并没有在意江佑欢的眼神躲闪,继续微笑着道:“那就好,对了,你怎么来这边了?我记得,这边都是无人居住的宫室偏殿。” “夜里睡不着,就和太卫局的人出来走走,没想到发生了口角。大王子也睡不着吗,怎也来了这偏僻地方?” 江佑欢的反问让耶律澈有一丝的怔愣。 这个丫头,是第一个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人。 他佯装不悦:“怎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江佑欢当即摆手:“没、没有,奴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逗你玩的,看你着急的样子。” 耶律澈来这,的确也是因为心情不好。 虽然那个和硕公主是假的,但两人到底相处了这么久,让他一时怎么接受的了。 更别说他还亲眼看到她和旁的男人做那种腌臜事! 不过耶律澈并不想让江佑欢知道这些,他回过神,轻嗯了声:“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看你腿似不舒服,要不我来送你回去吧。” 江佑欢下意识拒绝:“不,不用了。” 耶律澈脸色变了,面上写满不明,不知道她为何这么激动。 江佑欢悄悄看去前方冷风簌簌的暗夜小道,今夜本是无风的,那边树影似却在晃动,她不知怎了,身子一颤,心跳微微加快。 “大王子,我没事的。若是被太卫局的人看到是您送我回去,我恐怕就没命了。” “奴自己回去就可以,真的……大王子,您快些走吧。求求您了,快走吧。” 她眼中的急切不似作假,看来是真的很害怕。 耶律澈眉心一皱,到底还是没有强迫她,他点头:“好,那就随你的意吧。不过看你在太卫局里似过的并不好,你看起来也很害怕太卫局的人……” 江佑欢低着头没说话。 耶律澈权当她默认了,袖口下的手微微攥紧,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无比认真地道! “南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早带你去南院的,到了那儿,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再等等我,我会带你走的,好吗?” 江佑欢依旧没出声。 耶律澈知道她身子不舒服,容颜上也都是倦容,不想说话也是正常。 他又继续关心了她几句,还说明日派医女给她看看,再送些补身子的东西给她,最后目送着江佑欢消失在前方小道,他才离开。 感觉到身后耶律澈离去,行走在小道处的江佑欢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那口气刚松完,她后背又是一凉,一只强有力的大掌抓握住她的后颈,将她抵去树干下! 那一瞬间,他高大的身形压得她几乎是喘不过气。 “耶律澈为何会出现在这,你们提前约好的?” “回答我!” 第129章 江佑欢认识了这男人这么久,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浑身充斥腾腾杀戮气息的耶律央! 此刻的他,就像是暗夜里从地狱里爬出来收人命的恶鬼! 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回答的稍不顺他的意,他真的会在这一刻杀了她! “七、七王,您误会了,我也不知耶律澈为何会来。再说他的事我怎会知道,今夜我不是一直都和你待在一起吗……咳咳!” 虽然钳制着的是她的后颈,但他的力道极大,她觉得别说是自己的脖子难受,身子麻痹一半,浑身血液都开始倒流! 她的脸也是越来越涨红,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耶律央依旧是面无表情,对此无动于衷:“没什么还能说那么久的话?可本王怎么觉得,你方才都要黏在他身上了!” 江佑欢真的要气疯了,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直没有走,可这些胡言又是从何得来,她哪里要黏在耶律澈身上了? 就算是方才的触碰,也是耶律澈主动的!和她有什么干系? 他简直蛮不讲理! 而且还是动不动就要杀人的那种! “七王,真的没有,我和耶律澈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们二人是清清白白的,这点您都是知道的呀。” 耶律央讥讽道:“是吗?本王又没有和你日日夜夜待在一起,你和他是否真的清白,本王可不知道!” 她是不是清白的,他比谁都清楚,他现在这般有事闹哪样? 一种委屈感从江佑欢心中蔓延,她甚至都想忍不住破口大骂了。但是她不能。 “七王!耶律澈怎能比得上您呢!他只是靠母家和父王的宠爱,才有了今日的地位。而您不一样,您的王位,是靠自己厮杀出来的,每一步都沾满了您和将士们的血!” “您是战场上的不败战神,更是西漠的半边天!西漠的江山,大半都功属于您,就算是要找倚靠,奴也是找您。再说,奴如今和您已经是一路人了,何必再去找旁人呢?”江佑欢急切的样子显得她的话无比认真和虔诚。 她又担心她的眼神会出卖了自己,说话时一直都低垂着头。 江佑欢晓得这个男人谨慎多疑,指不定就会拿她不敢抬头来说事,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说辞。 不过还不等江佑欢再次开口,身后那个掐着她的暴怒男人,突然直立起身放开了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呵,要知道,本王最讨厌旁人的撒谎和欺骗!”他声音依旧冰冷,但不难听出这字句里的愉悦。 方才还跟个杀神一样,现在又变了个人。 这个男人,真难琢磨! 不过他只要心情好就行。 江佑欢点头如捣蒜,还竖起四根手指头发誓:“奴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撒谎,天打五雷轰!” 看着她为了让自己相信,那因为着急而愈发红润的小脸,以及上下起伏的胸口……耶律央鹰眼一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将她扯过来,一把撩开她裙摆。 “那就看看你今夜的诚意吧。” 江佑欢心中一颤,顿时明白了什么。 …… 次日醒来,江佑欢是在一个陌生且无人的宫室里。 殿中早已没了耶律央的人影,只剩下散落了满地的衣裳,和她胸前干涸的男人污秽。 江佑欢以为,昨夜他那么生气,应是不会再要的。没想到不仅要了她,还换了新法子折腾了她半宿。 就现下,她身下内侧还残留着他胡渣扎来的疼痛…… 江佑欢别扭地坐起身,穿裤子时都不敢太用力怕拉扯到了大腿根。 打开门,竟见哈都抱胸站在门前,看起来俨然是等了她许久。 看到江佑欢出来,哈都面无表情转过身,将一张纸条和一瓶金疮药递给她。 “你家主子给的?”江佑欢接过问了句。 哈都轻哼一声,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了。 江佑欢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她也无所谓,将东西收入怀中后,在附近找了一处僻静地儿,打开了纸条细细端详。 第130章 看完后,江佑欢眼眸微动,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地把这纸条撕碎丢去了旁边的湖泊里,转身回了太卫局。 耶律央的意思是,让她准备好,计划要开始了。 她等了这么多日,终于要等来了她所期待的这一天! 太好了,只要回到她原本的位置,她就可以彻底地摆脱掉他。 就算她不想逃离也不行了,南亭郡主已经放了话,她还没有能力和这样的人物对抗,更不想一辈子都在那个男人的囚笼里生不如死…… …… 南院。 这段时间耶律澈心情一直都不好,总是满脸阴郁。 今日他的心情却是极好,一大早就去了书房处理事情,还命人给和硕公主送了东西去。 和硕公主得知这事后,有些惊讶。 大王子抓到了她和方大人的腌臜事,还知道了她假公主的身份,不把她杀了就算了,怎会突然送东西来? 因着耶律澈并没有宣扬那夜的事,赫娜什么也不知道,她正满脸欣喜地道:“公主,瞧啊,咱们大王子还最在意您的呢。” 和硕公主惶惶不安,让赫娜出去看看。 赫娜回来后,面色的喜悦之色更浓了,她激动指着外面:“公主,外面来了好些南院的士兵,将咱们的宫室全部护了起来,说是近日里王宫里出了刺客,担心公主您的安危呢。” “你说我们这被人围起来了?”和硕公主顿时紧张起来。 “是的,不过不是围,是为了保护。” 和硕公主赶紧跑出殿门,还没走到廊下,果然被人拦住了。 “公主,大王子有令,外面刺客还未抓到,为了公主安危,还请公主在殿中待着。” 若是没有那夜的事,和硕公主还真会以为耶律澈是为了保护她,可现在……她明白了!这分明是囚禁和监视! 为什么要把她囚禁在这?难道耶律澈要准备去见真公主了吗! 和硕公主满脸惊慌。 不,她不能这样认命! 和硕公主眸子眯起,转头看去了一旁站在角落,低垂着头的香蕊。 香蕊身子一抖:“公……公主……” 和硕公主冷冷地道:“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半晌后,赫娜和几个宫奴从殿中走了出来。 外面的南院士兵,当即抬手阻拦:“做什么去!” 赫娜脖子一缩:“各位兵爷,我们去给公主拿东西。呃,不是说是保护咱们的吗,又不是囚禁,怎么连出门都不能出?” 几个士兵对视一眼,见她们都是一些宫奴后,又看去殿中,隐隐瞧着里面那个穿着北魏华贵衣裙的女子,纷纷收了弯刀。 大王子有令,不可以打草惊蛇,让这里头的女人跑了。 “嗯,去吧!不过得赶紧着,不然遇到刺客出了事,我们可不管!” “是是是……” 其中一人望着离开的宫奴,突然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其中有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有点眼熟?” 旁边的人调侃道:“你几天没碰女人了,当然觉得眼熟!” 众人瞬间笑成一片,丝毫没注意方才那奇怪的宫奴,出了南院后,偷偷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书房这边。 “你说昨夜七王去了北花园?”书桌前,耶律澈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去对着面前禀报的手下齐墨,脸色有些沉。 齐墨是他养的暗卫,是周国人,自小习武,身手极好,最擅长的就是跟踪和探查。 不过他也只能抓到耶律央的一点皮毛。 “是的,不过不是昨夜大王子您去的那个时间,似是要稍早些。后面七王似乎发现了我,我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后面的事,我尚且没有查到……” 听到说耶律央去得早些,耶律澈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好转。 去的时间不一样又如何,去的早,不代表他离开的也早,或许他一直都在那呢! 北花园那边都是一些无人住的废旧宫室和树荫小道。 昨夜耶律澈在那儿碰到江佑欢时就觉得奇怪,现在又知晓耶律央也去了那! 耶律澈面色一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再想起当时江佑欢身子疲乏,面色苍白的样子,他双拳瞬间握紧! 第131章 “大王子,大王子?” 齐墨唤了他好几声,耶律澈才回过神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看了齐墨一眼,眸色加深。 齐墨不是第一次被他安排去跟踪耶律央了,以往都是以失败告终,昨夜却莫名跟到了一些皮毛。 耶律澈原本还以为是齐墨的武功精进了。现在看来,或许是耶律央故意让他发现的! 知道这是耶律央的故意挑衅,耶律澈才愉悦了一些的心情,瞬间又沉入谷底!他拳头攥紧,心中下了决定! 无论三王妃如此阻拦,他都要将南儿带来南院! “大王子,外面有个人来报,说是北魏使臣派来的。” 外面士兵的禀报话语,并没有让耶律澈心情变好。 昨夜原本听闻北魏公主另有其人,他本是很高兴,心中甚是还有一丝莫名的激动,可现在却是一点兴趣也没了,也没了昨夜的期待。 不过想了想,若是不把这件事搞清楚,他以及整个西漠,岂非是继续被人蒙蔽了! 耶律澈还是沉声道:“知道了!” …… 方大人老早就在花园角落里等着了,终于看到耶律澈出现,他长松一口气。 “大王子,您总算来了。下官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若是不来,他回去怎么给耶律央交代啊! 耶律澈看了眼他,心中不屑,暗道北魏还是大国,派来的使臣就这副德行。 “嗯,走吧。” “大王子,跟我来,公主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耶律澈一直都神色冷淡,看起来也没昨夜的激动和期待了。这搞得方大人心里没什么底,只能继续带着他往约定的地方去。 不多时,他将耶律澈带了一个偏僻的宫墙角落。 方大人指着前面的废弃小木屋:“大王子,公主就在里面了,请吧。” 耶律澈看了一眼就收回眸光,神情平静:“知道了。” 小木屋里,江佑欢在这里等了许久,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动静。 她站起身从窗户往外看去,果真看到了耶律澈过来的身影。 江佑欢攥紧袖口,激动地走到门口。 走出这道门,她终于要迎来自己的新生,过去的黑暗,再也不见! 许是太激动了,江佑欢往前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角,木屋里的东西年久失修,她被翘起来的木屑划伤,手背上瞬间溢出一道血痕! 江佑欢吃痛一声,眉心皱起,只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就在她低头之时,外面耶律澈的步子顿时停住,他转过身,果真见一道手下身影从外跑来。 耶律澈不悦蹙眉:“什么事这么着急,不是告诉了你们,我今日有要事要办吗?” 士兵手下半跪在地,手抚住心口。 “属下知道大王子有要紧事,不过大王子您不是说了吗,若是太卫局那边有事,让我无论何时,必须第一时间告知您……” 太卫局?难道是南儿那边出事了! 耶律澈顿时停住步子,脸上生出焦急之色来。 同时他心中也生出了一抹失望。 原本那日听说北魏公主另有其人,耶律澈居然想到了江佑欢,猜测着这个真公主会不会是她!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匪夷所思,况且若南儿是真公主,他们见过那么多次,她为何不说? 可从第一次见她时,他心中就开始蠢蠢欲动! 就好像,他们本该早就相识! 特别是那次在草原盛会上,江佑欢与和硕公主比试射箭时,她的沉稳和波澜不惊,差点让耶律澈以为她才是真正的和硕公主! 可现在,若太卫局那边南儿出事了,岂非代表,这木屋里面的人不是她…… 耶律澈满脸失望,再也不看木屋一眼。 两人的对话声很小,连方大人都只能听到一点点,更别说木屋里的江佑欢。 她只看到耶律澈得知了什么消息后,转身就走了。 方大人心想计划没完成,耶律央肯定不会放过他,赶紧追了来:“大王子,公主还在这呢……” 耶律澈神色冷静地往身后木屋看了眼,眼神冷淡,唯一的情绪就是想赶去太卫局的急切! “放心吧,我会派人来接她的,这件事你办的不错,本王子会按照约定放你一马。” “大王子?大王子!” 方大人有些惶然,耶律澈就这么走了,那这件事是办好还是没办好?耶律央又会不会满意呢? 他摸着胡须,垂头叹气地回身打开木屋的门,只道自己好歹也是内阁大臣,在西漠竟看不透人心了。 “公主,微臣已经尽力了。或许,大王子当真有急事呢?” 木屋里,江佑欢刚刚止住了手上的血,她低垂着眸子,神色安静平和,嘴角带着微笑:“麻烦你了,方大人。” 方大人感觉到江佑欢心情不佳,十分落寞,甚至连她脸上的笑都是强装出来的。 第132章 不过他此刻自己的小命都要保不住了,自然顾及不到江佑欢。 他只说了一些听起来就十分虚假的宽慰话语,将江佑欢留在这一个人就赶紧跑了。 江佑欢晓得他这个人奸滑的很,不想沾染是非直接跑路也是正常,她也懒得搭理他。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去被包住的手背伤口,紧咬唇瓣。 这一次为了摆脱掉耶律央,不得已重回原本的身份去南院。 起初她也没有将希望放在耶律澈的身上。 原本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可现在尝到这种被‘抛弃’的滋味,她的心里还是有点难受的。 耶律澈,他到底是她的夫君啊……她以为就算换回身份后,即便回不到原点,以耶律澈的性子,至少要比耶律央好些。 可现在看来,或许谁也不值得她去真正的相信。 “耶律澈没亲自接你回去,你伤心了?” 熟悉的阴冷声音从身侧传来,江佑欢蓦地回过神。 耶律央不知道是何时来的,又在这站了多久,他此刻身影隐在黑暗里,正用着一种冷漠的眼神审视着她。 江佑欢心里有些慌,眼神微闪,微笑地回:“哪里有,七王怕是看错了。” 耶律央斜瞥了她一眼,轻嗤了声。 “你该不会以为,去了南院,就能摆脱掉本王吧?” 江佑欢心中一颤,努力保持着沉静:“七王多虑,我怎会这样想呢,若真是这样想,那日就不会和您交易了。” 耶律央一眼看穿她:“本王本就是你唯一的人选,除了本王,你还能选谁?” 被他一语说中,江佑欢心情十分复杂,同时也明白,自己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做什么,都是不可能的事。 但这也让江佑欢想摆脱他的心变得迫切。 他这样的人,不仅不会真的护她,还会成为她的噩梦。 耶律澈虽然也戴着假面,但至少比耶律央像个人。 不过她心中越是想逃离,面上表现的就越发恭顺:“七王不仅是奴唯一的选择,也是奴唯一的天。” 耶律央对她的恭维话语很受用,即便他知道这话里的成分有虚。但他更知道,她能违心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自己在她的心里是极具有威慑和地位的! 这点让他十分满足! 此刻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耶律央便想起在床上,这只小野猫却是会亮出利爪的,甚至有些时候,比他还要疯狂和主动…… “天?是吗?”他眸子眯起,朝着她一指:“你!过来……” 江佑欢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就算不明白,他那逐渐覆上熟悉情欲色泽的眸光,也能代表了一切。 他是疯子吗!半宿都不够? 昨夜到现在,她的身子还酸软的很呢。 耶律央可不觉得够,昨夜顾及着她之前的伤,根本没有用力,最后见她睡着了他还强忍着收了手。 江佑欢此刻不仅是没有力气了,还担心待会儿南院来接自己的人发现木屋里的端倪! “七王,奴身子真的不行了……不如,下次吧。” 耶律央一眼看穿她心中真正担心的东西,鹰眼一眯,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甚至有那么一瞬,他突然就不想让这女人去南院了。 第133章 她说的没错,他的野心的确很大!不仅仅是想要这西漠的王位,还想要成为全天下的王! 不过即便是没有她的相帮,他也能做到! 笑话!他耶律央的大业,哪里是需要一个女人去帮忙才能得了? 至于那日答应她的交易,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敢和他耶律央主动提交易的女人。 又或许,他想在两人的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上,多一个正式的称谓! 耶律央盯着她的眸色愈发深邃:“下次是下次的事,先把今日过了吧……” 江佑欢心中急切,想往后退,奈何这个木屋里年久失修,地面潮湿也无人打理。她脚下不小心踩到了地板上的青苔,身子猛地一个前仰,直接扑去了耶律央的怀中! 她想躲也来不及了! 耶律央低头斜眼瞥着她,嘴角一勾:“这算是你主动投怀送抱?” 他眼神极冷,但话语又莫名带着调侃。 “一边拒绝本王,一边又主动扑向本王怀里,呵,你们北魏的女人还真是口是心非!” 江佑欢被她说的小脸涨红一片,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那边手中一带,已经将她压去了木桌上,强制掰过她身子正对着他! 又是这个姿势,昨夜他还没要够吗?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江佑欢猜到是南院的人来了,顿时紧张又激动:“七王,不要,外面有人来了……” 她都发现了外面有人出现,耶律央岂能不知? 他根本就是故意要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其实耶律央并不是想真的在这时要她,只是想在她去南院之前,吓唬她一下,让她听话些。别真被耶律澈那小子给骗跑了…… 现下见她脸色苍白,不停求饶,耶律央冷峻的脸上生出异色,到底是放过了她:“晚上去了南院你再补偿本王” 江佑欢身子一抖,心中乱如麻。 …… 外面南院士兵们敲了许久的门,也没见动静,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大王子只告诉他们要接人,并没有说出这个人的身份,他们自然也没有那么的恭敬。 刚进去,便看到里面正在整理衣服的江佑欢。 原来只是一个女奴? 士兵们更不耐烦了。 “喂!知道要去南院,还不快点!” 江佑欢应声:“是……” 她低垂着头,也没管这些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心中想着另一件事。 方才,耶律央临走时提醒了她一句,说是那个假公主不在了…… 不在的意思就是说,她不在南院了,甚至连耶律澈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这让江佑欢不禁有些不安。 那假公主虽说已经是一个弃子,但她并不是个蠢人。 相反,她在王宫多时,也有了一些根基,加上她本就颇有心计,很可能真会有后路。 江佑欢带着惴惴不安的心,跟着那些凶巴巴的士兵来到了南院。 “大王子说了,你先在这等着,他回来了再说!” 将她领到一个偏殿后,士兵直接走了。 砰的一声,宫室的门被关上,江佑欢的身影也被无尽的黑暗掩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这个身份进入南院,一直都是她想要的……可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为何这么心神不宁,心底不安呢。 只觉接下来的路和眼前的偏殿一样,一片黑暗,让她看不到一丝希望! 不过她还是强忍住对黑暗的恐惧,继续留在这,一边想着如何应对假公主,一边等待耶律澈的归来。 第134章 南院里人多眼杂,那几个士兵们即便没有张扬,但今日耶律澈安排人领了个女人进南院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南院上下。 趁着南院门前守卫换防,赫娜小心翼翼离开,将得来的消息,告诉给了藏在外面的和硕公主。 和硕公主从南院出来后,便是躲在了南院附近的一个小屋子里。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并不打算躲得太远,以免被耶律澈发现。 “真来了一个女人?”和硕公主听完后心底一凉,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那个真公主了!毕竟那夜方大人为了活命,说了要带真公主见耶律澈的! 赫娜点头:“是啊公主,您前脚刚走,那个女人就来了,这岂非是想坐您大王子妃的位置?” “公主,快些回去吧,您若不回去,南院里的野女人怕更是会猖狂了!” 和硕公主一开始还很焦急,转而想到什么又笑了:“来得正好!”正好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赫娜,你赶紧回去,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啊?那公主您……” 和硕公主眼睛一眯:“放心吧,我自有打算!” 赫娜一走,她也当即离开了这里,转头去了三王妃的宫院。 和硕公主没猜错,耶律澈那么要面子的人,加上还没确定那个所谓真公主的身份,他并没有将那夜她和方大人的丑事闹开,也没有将她的假身份说出,更没有将这些告诉给三王妃。 是以三王妃看到她出现,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 经过上次盛会的事后,她开始厌烦这个蠢儿媳,但想着北魏使臣如今在西漠,三王妃还是让她坐下,又命人给她上了北魏的清茶。 和硕公主拜谢过,突然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三王妃最讨厌人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皱眉问:“哭什么?有人欺负了你不成?” 和硕公主擦着眼泪,一开始还是别扭地不肯说,后来似是忍不住了,趴在三王妃跟前,靠在她膝上,满脸委屈。 “母妃,求求您,放儿媳回北魏吧!这西漠,儿媳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三王妃脸色一变,当即让人关上了殿门。北魏的人还在这,这些话可不能被人听了去! 她也不想事情闹大,换了一副好脸色,亲自将和硕公主扶了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和硕公主不起来,跪在她身侧,擦着眼泪:“我知道近日大王子生我的气,可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胡来啊!” “胡来?” 三王妃神色凝重了些,她是知道近日和硕公主和澈儿关系不好,若非北魏使臣来了,澈儿也不会放她出禁足。 “澈儿胡来什么了?你把话说清楚!” 和硕公主眼底划过一丝得逞之色,继续说了下去。 听闻和硕公主说,耶律澈因为同她吵架,又不能休了她,便故意去找了个女奴来南院,还编了个谣言说那个女奴才是北魏公主! 为的就是想将她取而代之,把她逼走! 三王妃听完后很是震惊,一开始是不信的,她了解自己的儿子,澈儿一向稳重乖巧,再怎胡闹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和硕公主言之凿凿,十分肯定! “母妃!您不信,可以去南院看看,那个女奴已经被接过来了!” 她刻意强调女奴,也是想激发三王妃的怒火。 毕竟三王妃最看重的就是尊卑,绝对不允许一个女奴进南院。但这句话落入三王妃的耳中,却是另一回事了。 三王妃一直都知道,耶律澈想将那个叫南儿的丫头纳入南院,若非她一直阻拦,他早就办成了。 虽说耶律澈最近没有再提及这件事,但三王妃却知道,他一直都没有放弃! 若耶律澈不想等了,故意趁着与和硕公主闹别扭的时候,将这个女奴以真正北魏公主的身份带进南院,也不是不可能! 澈儿表面是乖巧听话,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别说一直生活在压迫中,总有反抗的时候! 三王妃心中愈发的着急和不安,也不管和硕公主这匪夷所思的话是否当真,当即就朝着南院去了! 和硕公主也紧跟其后。 她知道耶律澈不再相信她,那她就另找靠山! 有了三王妃在,无论这个人是不是真公主,都别想夺走她拥有的一切! 第135章 三王妃冲来南院的时候,耶律澈还没回来。 江佑欢正在偏殿里闭目养神,南院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这里的风波,可一向不比其他地方小的。 正好这时外面响起了三王妃的怒吼声! “大王子人呢!让他给本王妃滚出来!” 南院里的人谁敢得罪三王妃,见她来势汹汹,更不敢阻拦,只能一路跟着陪笑。 不过看到跟在三王妃身后的和硕公主,南院的人还是很惊讶的,公主不是被囚禁在她殿中了吗?怎么出来了? “三王妃,大王子他还、还没回来……”亲兵颤颤巍巍地道。 三王妃冷笑:“没回来正好!本王妃问你们,今日大王子是不是带回来了一个女奴!” 亲兵们对视,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那个女子是大王子私下带来的,自是要紧的人!但三王妃又是大王子的母妃,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三王妃从这些人慌乱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什么、 先前她并不是全然相信和硕公主的话,但现在却是已经信了八九分! “不说是吧!本王妃自己去找,让开!” “三王妃!三王妃!没有的,什么人也没有!” “都滚开!” 亲兵们也不敢真的得罪了三王妃,更不敢和她动手。 三王妃今日是来真的,挨个挨个的翻遍了南院的每个宫室!直到她来到了主宫室的偏殿…… 直觉告诉三王妃,那个贱人就在这里面! 三王妃抬手就要推开殿门。 “母妃!” 刚赶回来的耶律澈,大步从南院院门踱步而来。 他今日本要接真公主来南院,半途却传来太卫局那边出事了的消息,赶去了才知道,那事情并非和南儿有关。 后来又有其他事缠身,所以才这个时候回来。 和硕公主看到他,吓得下意识躲藏在三王妃的身后。 耶律澈老远就看到了和硕公主,不过他现在没空理会这个贱人,快步来到三王妃跟前:“母妃,你这是做什么?” 三王妃冷笑:“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妃?擅自就把低贱的人带来了南院,你有想过母妃吗?有想过我们族人吗!” 耶律澈看了眼和硕公主,心中猜到是她去母妃跟前说了什么。 他深呼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道:“母妃,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这里面的人并非……” 和硕公主打断:“大王子,您就别隐瞒了,我知道是因为我们近日关系不好,您才想让旁人替了我,可这事关两国,怎能如此做?我宁愿您休了我,将我送回北魏,也不想这样被人侮辱!” 三王妃越听越气,出声安慰着和硕公主:“别怕,母妃给你做主!”她从耶律澈偷偷带了人回来这点,就已经认定了和硕公主的话是事实! 耶律澈面色骤冷,十分后悔那夜没有直接杀了这个贱人,若非他担心方大人话中存疑,谨慎起见才留了她,她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母妃,这件事真不是这样,还请您给我一点时间,若是您相信儿子,明日儿子便能给您一个答案。” “算是儿子求您了,好吗!” 耶律澈扑通跪在三王妃跟前,这样的祈求姿态是从未在三王妃面前有过的。 三王妃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和硕公主生怕三王妃被耶律澈说服,还想说什么。 三王妃却打断了她。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了解,若非真有难言之隐,澈儿是不会这样的。 “好!那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和硕公主顿时慌了:“母妃,这……” 三王妃以为她在担心耶律澈又要和她闹,便道:“今日你先去我那儿住吧,明日说清楚一切后再回来。” 在耶律澈要吃人的目光下,和硕公主只能跟着三王妃走了。 耶律澈并没有强留她。 三王妃是他的母妃,再怎么都是站在他这边的,所以他不怕这个贱人会跑路,正好母妃还可以帮他盯着她。 待院子安静下来,耶律澈回身看了眼偏殿,脸上满是冷凝,看的出来他并不是多在意这个真公主。 不过最后他还是走了进去。 打开殿门,耶律澈没有抬头看里面的人,他看着窗外,态度冷淡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我还有事,晚点再来看你,待会儿会有人来伺候你的。” 第136章 耶律澈一个正眼也没有给江佑欢,直接转身就走。 殿门再次关上。 周遭的暗光随着那掩上的殿门,一点点爬满江佑欢的周身,将她全部覆盖! 她紧攥着手心,缓缓垂下了头,小脸苍白如纸,唇瓣也没有一丝血色。 江佑欢不确定耶律澈有没有看到是她,但他对‘真公主’的态度,却是实打实的。 她以为,到了南院她就可以踏上新的路途,现在看来,这或许就是另一个深渊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开始怀疑,自己想摆脱掉耶律央,去投靠南院,是否真的正确呢…… 是夜。 三王妃处,和硕公主自打今日从南院被三王妃带来后,就一直极为不安! 是她低估了三王妃对耶律澈的信任,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比她这个外人值得信任! 现在只剩下一晚上了! 明日若耶律澈真的想通了,再也没有顾虑,将所有的一切真相都告诉给了三王妃,那她就算说破了嘴皮子,三王妃也不会再信她的。 和硕公主坐立难安,想了许久,还是打算再去见一见三王妃。 其实今夜三王妃也一样难以入睡,甚至有点后悔给耶律澈一晚上的时间。 无论明日澈儿给她什么样的解释和答案,那个女奴进南院的事都是事实了!除非她另有高贵的身份,不然连南院的门槛都没资格碰! 是以听乌日姑姑说和硕公主来了,她没有半分迟疑,直接就让人进来了。 殿门一关,婆媳二人相视一眼,顿时明白了对方担心的事。 两人在殿中说了许久的话。 半晌后,三王妃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妃亲自动手?” 和硕公主跪趴在三王妃面前,委屈地擦着泪水:“儿媳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影响母妃和大王子之间的关系,但若不早点斩草除根,只会成为祸患啊!” 她接着叹了口气,双眼里挂着泪珠儿,继续道。 “大王子近日本就和我在闹别扭,今日他已经知道是我告诉母妃这些事的,肯定更恼我的。不瞒母妃,今早为了给母妃您传信,儿媳还是背着大王子偷偷出来的……若非现在回不去了,儿媳肯定直接就帮母妃出手了!” 和硕公主说的无比动容和认真,三王妃却是面无表情。 她在王宫里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算计没遇过。当然不会信和硕公主的话,也知道和硕公主说这些不过是想让她出手的由头而已。 三王妃虽不想被人当刀使,但现在的确是最后的时机了! 是啊,是该出手了 上次若非出了意外,那贱人早就在青楼里被人折磨死了。 想着因为那次的事,澈儿到现在还埋怨她,若这贱人今后真留在了南院,澈儿还会听她这个母妃的话吗?估计早就被那贱人勾去了魂! 三王妃那双带着岁月痕迹的美目缓缓眯起,眼神里逐渐划过一抹狠辣…… …… 南院。 江佑欢看着摆放了一桌的佳肴,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耶律澈说晚些来看她,可到现在都没出现。 她觉得,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虽然没胃口,但为了活着回到北魏,江佑欢还是往嘴里硬塞了一些东西。 今夜窗外的风儿极为喧嚣,北风呼呼,吹得她头疼。 江佑欢起身准备去关窗,刚抬手,一个不留神,一直被她攥在手心的玉佩,唰的一声落去了窗外。 “南风!” 那是她身上留着的唯一和南风有关的东西,也是她在西漠这么多的黑暗日子里唯一的希望和慰藉! 绝对不能丢! 江佑欢着急跑出去,终于在一处廊下草丛里找到了玉佩。 看着上面的‘南’字,她长呼一口气,将玉佩放在了自己心口,一脸心有余悸,生怕东西再次丢了。 江佑欢拍掉玉佩上的泥土,把东西放入怀里,起身准备回去。 刚走两步,她突然发觉自己所住的偏殿外有什么不对劲,赶紧再次蹲下! 第137章 遮挡的草丛下,江佑欢隐隐看到,有一行人,突然出现在了偏殿附近。 他们行踪鬼祟,手中还拿了一些东西。 天色太暗,一时看不太清,隐隐觉得像是酒坛和木柴…… 冷风呼啸吹打在江佑欢的背心上,她身子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什么! 偏殿门前,那些人将手中东西摆放在四周,很快,殿门周遭顿时升起熊熊大火! 江佑欢看着那火苗,浑身紧绷,死死攥紧双手! 从这熟悉的杀人手法中,江佑欢已经猜到了出手的人是谁。 白日里,三王妃在南院里大闹的场景,还在江佑欢的脑海,她当时就猜测三王妃会对自己出手,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那日夜里,耶律澈对她说的那些要护她的话,仿佛还在昨日,此刻却只剩了冷风中的凉意。 或许,耶律澈这两日里对她的冷漠和疏离,便是因为三王妃吧。 若真是如此,江佑欢也不怪他,谁又能抵得过自己父母的威压,她前来西漠和亲,不也是如此吗? 怪只怪她和耶律澈之间相遇的时机不对。 偏殿的大火越烧越大,火光熊熊,瞬间充斥了整片夜空! 这样大的火,理应该有人来的。可整个南院里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江佑欢心如死灰,同时又长呼一口气,若她不是为了出去捡玉佩,她肯定死在了那大火中。 偏殿外,那些三王妃的手下们办完了事,正准备离开。 其中一个人觉察到了不对劲,皱眉道:“怎么回事,按理应该烧到了那贱人,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即便是在熟睡中,大火袭来,也会被惊醒有反应的。 除非,里面根本没有人! 几人对视一眼,当即撞开门。 偏殿里不大,能一眼看到里面的床榻。此刻那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该死,那贱人根本不在这!” “一定是被她逃了,快追!” 今夜没办成三王妃的事,他们回去后也只有死路一条!必须把人抓到! 江佑欢没想到这些人如此警觉! 她原本还想偷偷离开,看来也只有继续躲在这了。 无论是什么时节,夜里的西漠都是极冷的,冷风侵袭,穿着单薄的江佑欢,身子止不住地抖! 她却只能咬牙忍住,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可惜,自打她来了西漠后,老天爷就从未眷顾过她。今夜也是如此! 江佑欢已经藏得够悄无声息了,可那些三王妃的人,却还是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来了。 眼看着他们要到自己近前,江佑欢此刻是走也不行,留也不行!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时,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口鼻,将浑身冷汗层层的江佑欢一把捞起带去怀中,他再一个转身,已经将她抵在了一旁的大树下。 他的动作并不算温柔,甚至极具有男人的野性气息。 江佑欢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她有些讶然,她还以为他之前说夜里要来南院找自己只是为了吓唬她,让她乖些,别乱来而已。没想到真的来了。 那些三王妃的人更是惊讶! “七……七王!”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会在南院碰到七王! 方才天色黑漆漆的,他们也不确定七王一直在这,还是刚来的,只见着他压着一个穿着奴衣的女人,正在一手蒙住她的眼,一手往她裙下伸去。 黑夜极冷,场面却是火辣辣的! 这几人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早就知道七王后院女人无数,没想到这位爷玩女人竟玩到了南院里。 这是在北院玩腻了,跑出来找刺激? 他们可不敢打扰七王好戏,纷纷对他跪拜完离去。 那些人走后,四周冷风也跟着消止,耶律央停下没有感情的动作,当下后退一步和她保持一段距离。 方才江佑欢就感觉到了,虽知道方才的一切是有做戏的成分,但他的动作和眼神也不至于冷的那种地步吧…… 耶律央毫无表情且冷若冰霜的鹰眸睨了她一眼,冷冷吼道:“跟我过来!” 第138章 江佑欢咬紧双唇,有些迟疑。 今夜耶律央的心情明显很不好,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但她觉得跟去的结果,可能比在偏殿中被火焚身好不了多少…… 不过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一向是没有反抗的余地。 江佑欢迟疑了一瞬,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 不知道这个男人今夜要去何处,江佑欢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一路出了南院,然后又绕了西漠王宫大半圈。 江佑欢跟在后面气喘吁吁,路上不停捶着双腿。 没办法,这个男人身高腿长,他一步几乎抵江佑欢的两三步,若不走快些,她根本追不上。 江佑欢也想过放弃,但觉得放弃的结果可能比累死还要更惨,咬咬牙还是追了去。 这个男人今夜似乎根本没有要去的目的地,就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往前,再往前!好像只是为了将后面的她累死而已。 但渐渐的,江佑欢就发现了,耶律央似乎是在和她置气? 她看着他冰冷不带半丝感情,又高大如山的身姿背影,眉心皱得极紧。 这个男人,到底又在气什么? 耶律央的确是在生气,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和这个女人置气什么! 总之今夜看到她中了三王妃的诡计,差点被那些人抓住!又差点险些葬身火海!他就莫名的来了怒火! 甚至后悔将她弄来了南院! 起初江佑欢说,要和他合作,去南院帮他当内应。 他其实是不想答应的,可是看她那么主动,他便想,那就试试吧,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让他预想不到的本事。 除此之外,也有试探她的原因。 她如此主动地说想去南院,耶律央觉得,除了她所说,要帮主子夺回原本该有的位置外,还有更深的目的! 可现在,耶律央莫名的就不想她去了。 笑话!他耶律央的大业,若是要一个女人去完成,那他与其不要! 觉察到后面的女人累得靠在宫墙边喘气,耶律央也停下了步子,他侧身看来,面无表情,眼神倨傲,周身带着不容人抗拒和反驳的威严霸气! “回去收拾东西,马上跟本王离开!” 江佑欢原本累得快去了半条命,听到他这句话,蓦地站直了身子,她眉心紧皱,想也没想,直接道:“不,我不走。” 耶律央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旁人反驳自己,有一瞬的愣住! 转而他眼神更冷了些,双目眯起危险弧度,一点点靠近她:“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看似平静的字句里却藏着即将喷薄而出的骇浪千层! 即便那危险气息被他掩藏着,江佑欢的身子还是经不住抖了抖,双腿都差点软了。 她低垂着眸子,有些不敢看他此刻震怒的眼眸,她故意别开了脸,咽了口唾沫道:“我说,我不走。” 耶律央被气笑了。 “你真觉得自己去了南院,就可以摆脱本王了是吗?别不承认!你想的一切,本王都知道!” 江佑欢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然而她袖下的手却被攥得极紧,手心都快被掐出血珠儿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看到他这副被自己气着的样子,和听到那些咬牙切齿的话语,她差点就要真的开口说些什么了……但她还是强忍住了,故作一脸平静,没有半分动容! 耶律央盯着她冷冰冰的样子,又冷笑一声。 那一瞬间,四周的漠风也似是更刺骨了些! “你以为,耶律澈就能护你一切了吗?那他现在可理你了?” 耶律央的质问正好戳中江佑欢的心中事。 她脸色愈发苍白,咬着唇瓣,眼圈也微微泛红。 看着她的这副样子,耶律央戎马半生,第一次有了类似不忍的情愫! 他问:“本王最后再问你一句,走不走!” 江佑欢心跳加快,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要点头,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她继续低垂着头不说话。 都走到这一步了,她怎能回头呢? 如今方大人能不能活着回到北魏还不知道,即便活着回去了,他为了保命,回去后自不会在真正的主子跟前说出西漠的一切,只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幕后者铁定会以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还是那个假公主,自会继续传信联系。 她便可收集证据,然后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幕后之人! 虽然以她如今的实力和背景,还不能和那背后之人作对,但知道是谁后,她也可以更好的防备和出手。 想着还远在北魏,不知过得如何的弟弟,江佑欢心中那最后一点迟疑也烟消云散! 迟迟没有得到答案的耶律央,已经足以明白一切了! “好!好!好啊!” 他鹰眼赤红,声音至寒! “那就去你的南院吧!本王用不着你的相帮,今后,你别来找本王,本王也不会管你的死活!你,好自为之!” 漠袍随着夜风一甩,他人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瑟瑟寒风,在冰冷的西漠深夜里翻滚呼啸。 第139章 耶律澈是半夜回来的。 他又去了一趟太卫局,准备见一面南儿。 南院里来了新人的事,三王妃都知道了,他猜测王宫的其他人或许也晓得了。他担心南儿会多想,就想着过去见一面让她安心。 太卫局的廖姑姑却说,南儿近日生了病,不宜见人。 他没见到人,留下了一些补品,便回了南院。 未想刚回来便得知了南院偏殿起了大火的事儿。 南院夜里的设防向来很好,从不会出现什么走水之事!特别是偏殿那边,临近湖边,即便起了火也会很快的扑灭。 可今夜偏殿里却是烧了个彻底!最后只剩下了个空架子! 好在当时里面无人,除了后来几个救火的人被烧伤,并没有人出事。 耶律澈一向心思缜密,很快就觉察出这里面的不对劲。 他找来了今夜巡逻的人,才知道起火前他们临时被人叫走了。 所以这是有人蓄意纵火了! 想到偏殿里住着的人是真公主,再联系白日里三王妃来南院大闹的事,耶律澈当即便猜到了是她所为。 不过三王妃到底是他母妃,没有证据,他怎能直接去兴师问罪? 耶律澈还是隐忍住了,打算找到证据和证人再说,顺待再找找真公主去了何处。 起火时她既不在殿中,那就是出去了。 想着她才来南院,不经过他允许就乱走,这点着实令耶律澈不喜。 他想,若是南儿在这,肯定很是乖巧听话,从不会让他担心的。 如此一想,他心里莫名更加埋怨起了三王妃。 不过耶律澈还没去找三王妃,三王妃倒是自己来了。 原来是三王妃的人回去后禀报了江佑欢逃了的事,三王妃当场气怒,当下就认定是耶律澈故意把人藏起来了。 她再也忍不住,深夜便冲来了南院,要找耶律澈要人! “把人交出来!澈儿,这是母妃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怪母妃,母妃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耶律澈本就不高兴三王妃擅自出手,现在见三王妃又来闹得不休,第一次在自己母妃跟前冷沉了脸。 “母妃,儿子已经跟您说了,给我一晚上,明日就告诉您一切,您连这点时间都不肯给儿子吗?”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只要确定方大人没有骗他,确定了这个真公主的身份,他就可以告诉三王妃一切真相。 三王妃比他性急,若他这边没确定一切,就告诉了她真相,以三王妃的性子恐怕会闹大。 到时候若是知道这些只是一个乌龙,又或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父王知道了,肯定越发对他不满的。 却没想到这关键时刻,方大人却不见了。 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呵!澈儿,真过一晚上,这贱人恐怕就被你送出王宫了吧!” 耶律澈眉心紧皱,觉得自己和三王妃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也没了耐心,声音冷沉道:“母妃,夜已深,您还是回去吧!” “对了,儿子的南院今夜起了大火,烧毁了不少殿宇。近日里南院要修缮宫室,乱糟糟的,母妃还是别来了吧。” 三王妃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是不许母妃再踏足你南院了吗?” 耶律澈没回答,看样子是默认了。 三王妃气得心口疼! 耶律澈也不想和她多说,对着外面扬声道:“来人,送母妃回去!” 南院的人上前,三王妃瞪去他们:“本王妃看谁敢动我!” 她又指着耶律澈,气得不行。 “澈儿,你真是太让母妃失望了,为了一个贱人,居然这样对待母妃!” “我告诉你澈儿,只要母妃在一日,那南儿就别想真的进南院!更别想觊觎大王子妃的位置!” 耶律澈听得脑袋疼,又不想对母妃太过分,他正想说什么时,身子却忽地一震! 他猛地抬头看去三王妃:“母妃,您方才说什么?南儿?” 三王妃好笑道。 “怎么,你还想佯装不知道?那个被你带进来的女人,不是太卫局的宫奴南儿又是谁?澈儿啊澈儿,真不知道那个南儿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 耶律澈猛冲过来,打断三王妃的话,他眼神急切,声音颤抖:“母妃,这是真的吗?真的是南儿吗!” 三王妃登时愣住,她也终于觉察到了整件事情的不对劲。 “澈儿,你……你不知道?” 耶律澈完全忽略了三王妃的异样,他大笑着,高兴的就像是个孩子! “南儿,真的是南儿吗?太好了!太好了!” 回想带真公主回来的整个过程,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正眼看过她。 难道真的是南儿吗! 耶律澈再也不顾及那么多,转身就朝着南院外去了。 三王妃看着他激动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不安感愈发强烈,那种古怪感也愈发的明显。 整个事情似都不对劲,但她去想,也想不出所以然。 再往外看去时,耶律澈已经不在了。 第140章 江佑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南院。 被耶律央丢下后,她一个人混混沌沌的在王宫里走了许久,最后才回到了南院门前。 今夜的漠风冷的很,可能是累着了,也可能是被风吹得身子不舒服。 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的沉,整个人也逐渐摇摇欲坠,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这时一道修长的男人身影从南院门内跑出,看到门口的人是她后,激动的不行,大步朝江佑欢跑来。 “南儿!南儿!真的是你,是你!” 江佑欢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想抬头去看来人是谁,刚抬起脸,还没看清面前的人的脸,眼前蓦地一黑,她的身子已重重往旁摔去…… …… 当江佑欢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晌午了。 香蕊熟悉的小脸出现在江佑欢眼前,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她不确定的唤了声:“香……香蕊?” 香蕊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在这时止不住地流:“南儿,你总算醒了,我还以为……呸呸呸,南儿你福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江佑欢看着她噘着小嘴,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奈发笑,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既然香蕊在这,那她是不是回到了…… 刚这样想着,男子温和声音从门外响起:“香蕊,你先下去。” 江佑欢抬头看去,便看到耶律澈从外满脸微笑地走来,他其实已经在人前隐藏的很好了,但她还是感觉出了他的激动和雀跃。 香蕊刚退下,耶律澈就止不住快步来到床前,他十分激动,眼圈都微微泛红了,一把握住江佑欢的手,后又担心自己的手劲儿会弄疼了她,又收了回去,这样几番之下,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江佑欢! “南儿……我以后就叫你南儿好不好?我的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 因为太过激动和兴奋,耶律澈的声音都变了调,几乎还能听到话语里些微的哽咽。 他真的期待这一天太久了! 甚至快要到绝望! 还好,还好!他的公主,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 耶律澈早就觉得南儿才是他的真公主,而之前的和硕公主,除了会勾人外,哪里比得上南儿!他的预感总是没错的,辗转这么多时日,他的公主还是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江佑欢能从耶律澈那激动的声音和颤抖的身子感觉出他的狂喜,她知道他已经晓得真公主是她了。 那前两日的冷漠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此刻也没心情去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现在才是她想要的结果,无论其他人信不信她的身份,但只要耶律澈信了她,她就可以回到正轨,继续实行自己的计划。 可此刻,她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舒坦和欢愉。 甚至知晓昨夜救她的人是耶律澈后,她还有些莫名的失落…… 江佑欢讨厌这种感觉,也不想被耶律澈觉察到异样,她努力地将自己的异样情绪掩藏住,轻咳了两声:“大、大王子,我快呼吸不过来了……” 耶律澈意识到自己激动过头了,赶紧放开她:“南儿,没事吧?都怪我!” “没事的。”她轻笑。 沉吟了一瞬,耶律澈还是道了出来:“南儿,原谅我,现在的情形还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再等等我,好吗?” 如今假公主还是母妃那儿。更重要的是,母妃恨极了南儿,即便被母妃知道了南儿的身份,母妃也是不肯信的,只会觉得是他故意搞出来,让南儿进南院的戏码而已。 江佑欢眸光微闪。 其实她来南院的目的,就是让耶律澈知道她是公主,只要耶律澈信了就好。其他人都无所谓。 正好不宣扬出去,她也少了一些麻烦事。 “嗯嗯,我都行的。”她低垂着头,声音温柔,模样乖巧。 耶律澈看得心里欢喜不已,这才是他想象中公主该有的样子,紧接着他心里又是一阵懊悔和后悔,后悔没有早些将南儿接来自己身边。 不过…… 他看去江佑欢,皱眉道:“南儿,既然咱们那么早就相见,你为何不早些说出自己的身份。是担心我不信吗?你想多了,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真的!” 他担心江佑欢不信,抓住她的心放在自己心口! “不信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江佑欢发笑:“大王子,说什么傻话呢,心挖出来,人不就死了吗?” 耶律澈皱起眉头,满脸认真:“为你死,我愿意的!” 江佑欢一怔,耶律澈的眼神太坚定和炽热,她心头震了震,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直到这时,外面传来禀报声:“大王子,大王那边传王令来,让您现在过去一趟,说是七王同意了选妃,您也跟着过去一起商议选妃大事。” 他,同意了选妃…… 江佑欢身子微僵,面色也瞬间变了。 第141章 但很快,她又恢复如常,只是头垂得更低了些。 江佑欢自嘲一笑。 同意就同意了吧,这是他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昨夜他们就已经彻底了断,他也说了,他再不会管她的死活,那她何必在意这些呢?倒像是她离不开他一样,可笑。 耶律澈一直在观察江佑欢的神情。 其实这个消息今早就传了过来,他是故意安排人在这个时候假装来禀报的,就是为了试探江佑欢的反应。 即便她和耶律央之间还有一些余情未了,知道这个消息也会了断她的念想吧。 江佑欢除了一开始的失态外,后面一切如常,耶律澈看着,心里也微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握住江佑欢的手:“南儿,我要去父王那边了,你在这好生休息等我回来,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恢复你的身份,不会让你委屈太久的。相信我!” 江佑欢微笑点头:“好。” 耶律澈见她面色微微苍白,以为她太累了,说了句回来后带他出宫散心,又给她掩上被角,这才念念不舍的离开。 江佑欢蜷缩在真丝软被下,看着这豪华的殿宇,却没有半分欢喜,心情低落,久久无法平复。 …… 耶律澈待她的确很好,即便是他不在南院,也安排好了一切。 连她喝水吃东西,都是命人跟在旁边伺候着的,不让她劳累半分。 整个南院除了耶律澈,旁人都不知道他的真身份,包括香蕊。小丫头只以为是大王子看中了她,将她纳入了南院。 香蕊既高兴又担忧。 “南儿,那个北魏公主虽然在三王妃那边住着,但她总归是会回来的,你也知道,这个公主脾气不好,我担心她回来后会容不下你……” 江佑欢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先不说回来后会怎样,那个假公主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是一个问题。 不仅仅是方大人容不下她,就说耶律澈也不会放过她的。 虽然这件事不值得她放在心上,但江佑欢的心情却依旧不是太好,眉心一直微蹙着,应该说,她醒来后就一直都郁郁寡欢。 香蕊只当她在顾虑北魏公主的事,一直在旁边安慰:“放心吧,我看大王子是真心喜欢你的,今后你在南院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江佑欢暗自想,是这样的吗,真的会越来越好? 她不知道,也不期待。 经过这么多事,她学会了一点,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边,尤其是男人。 同时也时刻谨记着她来南院的原因,和离开西漠的最终目的! …… 耶律澈是下午才回来的,回来时还给江佑欢带了不少东西,除了一些上好的料子和脂粉外,还有北魏才有的小玩耍。 “我担心我不在时,你一个人太无聊,便准备了这些,若是觉得不够,我再派人去找。” 西漠因为大半的地界都是荒漠和草原,这些日常物资一向缺乏,即便是王室,去找来这些也是不易,想来他为了逗自己高兴,也是废了心思的。 江佑欢勾唇道:“谢过大王子了。” 她明明在笑,但那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别扭。 耶律澈眉心微微蹙起。 第142章 他以为她是在王宫里待得太久的缘故,加上之前又是一直在伺候人,肯定没有好好放松快活过。 耶律澈当即推了一切事务,又向西漠王那边告了假,要带着江佑欢出宫游玩。 江佑欢觉得这番太招人耳目,本想推脱的,但耶律澈执意如此,说什么也不肯。 她也没办法,又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确太累,昨夜被风吹了一下都晕倒了,她也的确该出去散散心了。 耶律澈见她总算是点头答应,高兴的不行,当即传令准备马车,带江佑欢出宫。 终于要离开那嘈杂王宫,江佑欢的身子也有了一瞬的放松。 许是耶律澈提前嘱咐过,出宫的马车行驶的并不快,徐徐前行着,让江佑欢舒适中也有了一些困倦。 她忍不住靠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待醒来才发现,她被耶律澈带来了西草原上。 “怎么来这了?”江佑欢揉着惺忪睡眼,看着车窗外的熟悉草原问。 耶律澈的脸上满是笑意,笑起来时眼睛干净明亮,两颗虎牙更让他多了些少年气。 “你忘了吗,这是我们初见的地方。” 江佑欢眸光一动,原来他还记得。 马车停了下来,耶律澈掀开帘子,准备抬手扶着江佑欢下来,触碰到她的手时,感觉到她明显有一些后缩。 耶律澈脸色微不可查一变,很快又恢复,悄无声息收回他的手。 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前一后的来到草原上。 西草原一切都没有变,除了多了一些夏日光景。冬日里光秃秃的矮丘上开满的彩色格桑花。再远些,还有白黄色的蒲公英。 草原上的风儿轻轻吹着,江佑欢张开双手,由着裙摆和青丝随着微风飘舞,这一瞬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被这宁静和安逸洗礼了。 忘却了一切,只剩下了浅浅风声。 早就听闻草原美景如画,如今身在其中,才真正感受到这里的宏伟和壮观。 江佑欢深深呼吸了这独属于宁静和自由的气息,大声喊道:“好美啊!” 耶律澈走到她身旁,盯着她的侧容,也跟着笑了,附和道:“是啊,好美,真的好美。” 万千美景在侧,他的眼里只剩她一人。 即便,眼前人儿根本没看他。 但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 两人才在这驻足不到半柱香,另一辆马车从前方不远处驶来。 江佑欢本不在意这些的,直到耶律澈的声音响起,十分的意外:“王叔?” 她身子一僵,眸子闪烁。 怎么在外面也能遇到他…… 江佑欢低垂着头,本想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但她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往那边看去。 前方高坡上,哈都刚刚停下马车,耶律央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高骑大马走在前面,听到耶律澈的声音后,他才朝着他们这边看来。 明明只是过了一夜而已,江佑欢却觉得两人已经许久未见。还有他的下巴上,也长满了胡茬。 但这却没有影响他的气势,相反,更显得他眼神凌厉,气场高冷。 耶律央倨傲的眼神只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就冷冷收了回去。 江佑欢甚至觉得,他压根就没看自己。 “七王,怎么停下来了?”马车里的女子感觉到了四周氛围的古怪,缓缓掀开帘子,即便隔了一段距离,江佑欢也知道了里面的人是谁。 秦林霜探头往外看去,看到跟在耶律澈身后的江佑欢时,微微一愣,随后笑了,望着耶律央好奇地问:“七王,那不是大王子吗?身后的女子有点面熟,是他的新宠吗?” 耶律央面无表情,目视前方,不过他攥着缰绳的手却紧了紧。 “那咱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秦林霜问。 他直接拒绝:“不必了!本王可没空!” 秦林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瞥了眼江佑欢的方向,看到她脸色逐渐苍白,她唇边笑意越发的大。 “是呢,我们七王可没空理会闲人。” 帘子一落,他们准备离开。 秦林霜和耶律央的说话声不大,但还是传入江佑欢的耳中。 江佑欢攥紧手心,唇瓣紧咬。 她早该知道马车里的人会是秦林霜的。 无论耶律央出自什么原因同意了选妃的事,秦林霜肯定是会伤心的,他那么在意秦林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出来陪她散心那有什么奇怪呢。 耶律央已经要换个方向离开了。 江佑欢也准备转身。 耶律澈却抓住了她的手,十分主动地朝着耶律央的方向步去:“南儿,走,我带你去见过王叔。” 什么? 江佑欢神情一慌,下意识要拒绝。 耶律澈的态度却十分强硬,面上依旧带着往日温和的微笑,但他抓着江佑欢手腕的力道却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越发的大,三两步将她带来了耶律央跟前。 “王叔!真巧,咱们在这也遇到了!” “来,南儿,别愣着,给王叔见礼呀。” 第143章 耶律澈的手劲儿太大,攥得江佑欢有些恍惚。 她印象里,耶律澈一向性格很好,爽朗豁达。即便他戴着假面,从未把真正的自己展现在人前。 但也不会这样……今日的他,怎这么强硬到令她觉得陌生呢。 不过江佑欢并没怎么多想,因为更让她头疼的人,还在面前呢。 她不敢抬头,也不想看到他和他的女人,所以一直把脑袋垂得极低极低。 耶律澈低头唤了她好几声,江佑欢都没动静。 他无奈发笑,对耶律央道:“王叔,南儿她胆子小,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胆子小? 耶律央嘴角一扯,心中讽刺冷笑! 敢和他撕破脸,又敢在他和其他人之间左右逢源,这女人胆子那可是真‘小’呢! 耶律央面色冷漠依旧,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没有一点要理会耶律澈的意思,更没有用正眼看过江佑欢,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面对耶律央的高冷倨傲耶律澈也不恼,继续道:“王叔,您是见过南儿的,上次我和馥儿在太卫局争过她,您还在场呢。” 他一把将江佑欢拉入自己的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不过无论过程怎样,南儿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你说呢,南儿?” 话是对江佑欢说的,耶律澈的眼神却是盯着耶律央,带笑的眼里带着些许挑衅,即便耶律央根本不看他。 “南儿,来,给王叔见个礼吧,总归以后也要见人的。” 江佑欢眉心一皱,本就七上八下的心,这下更凌乱了。 她不知道耶律澈是不是知道自己和耶律央的关系,但今日的耶律澈的确让她觉得古怪。 “南儿别害怕,王叔是好人,只是看着有些距离感。快去吧,今后你在南院,这些规矩都要有。”耶律澈的温和笑语让人无法拒绝,她也不能拒绝。 江佑欢没办法,只能上前。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行礼,耶律央的声音便已响起,比以往都要冷寒和漠然。 “真是什么人都能来行礼了!本王可承受不住,驾!” 他一夹马腹纵马离去。 哈都眼神冷冷地刮了江佑欢一眼,好似她是一个背叛了耶律央的叛徒。接着他也驾着马车离去! 离开时,秦林霜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帘子转头看了回来,眸色深深,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冷笑,眼底里却是对江佑欢的厌恶和唾弃。 哼,前两日还赖在七王身后赶也赶不走,现如今却是跑去其他男人身边!偏偏还是七王在王宫里的对头! 真是个贱人! 这样的人根本没资格留在七王身边,也迟早会被大王子给甩掉的! 秦林霜甩下帘子,七王的马车很快消失在草原上。 可能是此刻的漠风刺骨了些,江佑欢脸色白了白,垂下眼眸,死死攥紧衣袖,逼迫着自己一定要冷静。 她走的路没错,为了自己,为了弟弟,她必须这样做! “南儿,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耶律澈眉头皱紧,满脸关心地看着她。 江佑欢看着他的满脸关怀,下意识想退后。 今日来这西草原,果真是因为耶律测他想来他们初见的地方? 还是他早就知道耶律央会来? 第144章 她再次垂下眸子,摇了摇头,只说是风太大了,吹得她有些不舒服,想回去了。 耶律澈没说什么,点点头,带着她上了马车。 回了南院后,耶律澈还说要陪她吃晚膳,却被江佑欢婉拒了。 “今日我身子不舒服,明日再陪大王子吧。”她神色疲惫的样子的确像是不舒服。 耶律澈顿时紧张了起来,握住她的手:“没事吧?我看你脸色白了一路,要不要去请个医女给你看看?” “不用了大王子,若是被三王妃知道了就不好了,我没事的。”江佑欢悄无声息地将手缩了回去。 耶律澈原本怀疑的眼神微微变了,脸上都是笑,他的南儿总是这么为他着想。 “好,你去休息,明日我陪你吃早膳。” 他转身后,江佑欢却没有进殿中,而是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不知为什么,耶律澈走后,她居然长松一口气。 这边耶律澈刚走到廊下,齐墨出现了,快步走来对着耶律澈附耳说了两句。 耶律澈眼神一亮,嘴角勾起,弧度却是极冷的。 “好!办的不错,本王子现在就过去!” “是!” …… 夜里江佑欢翻来覆去,一闭眼脑海中便是白日里在西草原上看到耶律央的场景,怎么也睡不着。 她索性起身来到窗边吹吹凉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那熟悉的窗外,江佑欢蓦地想起入夜前耶律澈听完手下禀报后匆匆离开的事。 明明这件事应是和她不相干的,但她这心里怎么就有些蠢蠢欲动和隐隐不安呢…… 想着今夜本来也睡不着,江佑欢索性披上外衣出去看看。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耶律澈特意撤下了晚上的一半巡逻士兵,加上江佑欢对南院也有些熟悉,所以走在南院的一路上,江佑欢都没被人发现。 整个南院都安安静静的,除了一个地方。 江佑欢看着不远处的南院西北角处,那个看起来应是被遗弃了,此刻却是灯火通明的废弃屋子。 虽然隔了段距离,但她依旧能听到里面的阵阵鞭打声。 南院里处罚人很正常,可没理由在这样的地方吧,她记得这里是有地牢的。 再看这破烂的屋子,这倒像是不想被人知道,故意藏着似的。 江佑欢再往前走了几步,从那破烂窗户上映出来的男人身影可以看出,里面的人正是耶律澈! 她皱起眉头,左右四望后,找了棵大树躲了起来。 过了半晌,破屋的门打开,耶律澈从里面踱步而出,他接过身侧人递来的帕子,一脸平静地擦拭着手心血污。 他面色平和,唇边还带着往日微笑弧度的样子,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大王子,那她……”齐墨在旁小声地问。 耶律澈回头瞥了眼破屋里的满地血污,嘴角轻勾,声音悦耳,说出来的字句却让人鸡皮疙瘩:“明夜继续。” 齐墨眼神顿时变了,咽了口唾沫,态度更恭敬了些。 “是……那要不要派人守着?” “不必了,人多眼杂,现在的她也走不了的。” “遵命。” 耶律澈离开后,江佑欢从大树后走出,确定四周无人后,她小心翼翼靠近破屋。 才走到门外,里面浓烈的血腥味就充斥而来。 江佑欢拢了拢衣服,迟疑一瞬,还是将门推开一条缝。 里面的场景,却是让她惊了一跳! 破烂屋中,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躺在血泊里,满嘴的血还在往外冒,整个人奄奄一息! 四周都是刚用完还粘着血迹的各种刑具,旁边碳盆里火星噼啪作响,映亮了满地的血痕!整个现场,都在无声述说着,方才屋中发生的可怕一切! 当江佑欢透过血污,看清地上之人的脸时,她瞳孔微睁,很是惊讶。 “怎么是她!” 是那个假公主! 确定了是她后,江佑欢更震惊了。 不是震惊于她被耶律澈抓了回来,而是震惊……耶律澈居然会下这么狠的手! 即便假公主骗了他,但他们之前在一起那么久,不说多么的相爱至深,但到底是有感情的。至少江佑欢曾经就目睹过他们二人的缠绵。 当时的耶律澈对这个和硕公主,的确用了心,是真正有过感情的。 可现在……想着耶律澈对曾经喜欢过的人,也能做到这么的狠辣和翻脸无情,这的确超出了江佑欢的预想! 再想起耶律澈在她面前,对她的各种善意关怀,她背心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145章 冷风一吹,江佑欢已经不想在这多留,再看了眼那个假公主,她叹了口气。 虽是她应得的,但也太惨了。 她叹气摇着头,掩上门后匆匆转身离去。 …… 刚离开这的江佑欢,却不知耶律澈正朝着她住的殿宇去了。 耶律澈并不想打搅她睡觉,只是放心不下,想过去看看。 见殿宇的门紧闭着,他想南儿定已经睡熟了,正想离开,却注意到了旁边微敞的窗户。 耶律澈皱眉,心道底下人怎么办事的,窗户都不关上。若把人吹着凉了,看他怎么处罚他们! 他小心翼翼上前关窗,动作谨小细微,生怕将江佑欢闹醒了。 耶律央余光掠进殿内时,脸色却当即变了…… 于此时,还在回来路上的江佑欢,身子陡然打了一个寒颤! 她以为是晚上的冷风太大,又把衣服拢紧了些。 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南院大门方向跑来,手中拿着长鞭,上面的铃声随着她急促的步伐,在夜里剧烈作响!瞬间吸引了江佑欢的注意。 “三公主?”江佑欢微讶,皱眉看着耶律馥大步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公主,您怎么……” 耶律馥像看着仇人的眼神,冷冷瞪着她:“贱人!” 她提起鞭子就要朝江佑欢脸上丢去,却还是迫于这是耶律澈的地界制止住了。 耶律馥看去四周,一把攥住江佑欢的手,将她朝着南院外走去! “跟我出去!” 江佑欢想抗拒,神情焦急地看去身后方:“三公主,我该回去了,若是被大王子发现……” “我才不管你这些破事,你现在必须马上跟我走!” 耶律馥不仅脾气大,力气也大,三两下将江佑欢带出了南院。 江佑欢一时觉得自己只要是在西漠人跟前,无论是谁,都跟个小鸡仔一样任人拿捏…… 到了外面,耶律馥把江佑欢甩开。 江佑欢以为,以这个小公主的性子,再看今夜这阵仗,一出来铁定是要对付她的。 没想到耶律馥什么也没做,一直背对着她,双肩抖动。 江佑欢觉得不对劲,上前轻轻拍了拍耶律馥肩膀:“公主,你没事吧……” 耶律馥甩开她的手,低吼道:“别碰我!滚开!” 江佑欢这才看到她双眼微红,像是哭了。 “哼!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对我王叔做了什么!”耶律馥怒指着她骂道,“说啊,说啊!我王叔哪里对不住你了!” 江佑欢有点意外,耶律馥居然是因为耶律央来的。 “是、是七王让公主来的吗?” 耶律馥叉腰冷哼:“你还没资格让王叔派人来见你!更别说是派本公主了,哼,当自己谁呢!” 看耶律馥着急又气愤的样子,莫不是耶律央真出事了? 可白日里还看到他和他的女人在草原上骑马散步,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 迟疑了一瞬后,江佑欢还是问了出来:“七王他……他怎么了?” “哼!还问呢!王叔怎么了,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江佑欢眉心紧蹙。 耶律馥看到她就来气,事情还得从今夜她去见王叔说起。 经过上次她暴打了那几个部族公主后,她就被王叔丢了回去,勒令不许出门。几日过去,她想王叔的火气应该是消了,便跑来给王叔亲自道个不是,求得他的原谅。 没想到去了北院,却看到几日不见的王叔浑身是伤,半昏半醒倒在床上,口中念着南儿的名字。 耶律馥脑子直,没往那些方向想,只以为王叔出事是这个贱人所致!所以耶律央才在昏迷中也叫着她,还叫的那么恶狠狠! 所以,王叔受伤即便不是江佑欢做的,也是和她有关! 耶律馥先去了太卫局,没见到人,后面细细盘问了哈都一番,才晓得这贱人来了南院! “贱人,我王叔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对他!” 耶律馥哭着骂人的样子,看得江佑欢心头一紧。 难道耶律央真的出事了吗? “走!跟我走!”耶律馥又拽着她。 “公主,这是去哪儿?” “去北院!”王叔是因为她才受了伤,她自然要去谢罪了! 什么? 江佑欢脸色一变,当即后退几步:“不,公主,我不能去。” “为什么?”耶律馥瞪向她! 她抿紧双唇,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儿竟甩掉了耶律馥的手:“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公主,我如今已经是南院的人了,要去哪里,都要得大王子的允诺。公主若非要带我离开,还是先去找大王子吧。” 江佑欢咬紧双唇,转身跑回了南院。 气得耶律馥对着她的背影破口大骂! “贱人!别以为有了依靠就多了不得!我告诉你,倘若王叔真出事了,我耶律馥第一个饶不了你!” “听到了吗!我一定饶不了你!” 耶律馥带着哭腔的吼声随风传入江佑欢的耳,她身子一晃,脚如有了万千斤巨石压着,一步也迈不开了。 她转过头,看去北院的方向,双目微红,因为太用力,她的唇瓣都被咬出了血! 但最后,江佑欢还是转过头,朝着无尽黑暗的前方去了。 第146章 半个时辰后,江佑欢才回了自己住的殿宇。 明明也就不到百米远,硬生生让她走了这么久。 江佑欢靠在殿前的柱子上,深深呼了一口气,她看着西漠的夜色,闭上双眼,将方才的一切都丢去脑后,而后转身准备进殿。 殿宇四周静悄悄的,想来应该没人发现她半夜离开的事。 刚进殿中,里面男人的影子随着窗边月光,缓缓爬满江佑欢周身。 江佑欢觉察到什么,当即转过身! “大、大王子?” 看到从黑暗里步出的耶律澈,江佑欢十分意外,眼眸闪了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耶律澈半边身子都笼在浓浓的黑暗里,只露出半边脸在月色下,一时间让江佑欢看不清真正的他。 “你刚刚去哪里了?”他问,声音依旧悦耳,还是带着笑的。 可江佑欢身子却莫名打了个哆嗦,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笑眼,只道:“夜里睡不着,我就出去走了走。” “哦?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怎还出去走了。” “嗯,是不舒服,走了一会儿就浑身累得慌,大王子,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休息了。”她欲转身。 耶律澈一把攥住江佑欢的胳膊! 他的力气比江佑欢想象中的大很多,攥得她都有些疼了。 江佑欢微蹙眉,抬头看向他:“大王子,怎么了?您……您弄疼我了。” 抬头看到的耶律澈,脸上依旧洋溢着爽朗干净的笑,和他手中狠戾的动作完全大相径庭! 待江佑欢想再看清那笑脸下真正的他时,耶律澈突然松开手,一把抱住她。 “南儿,别走好不好。” 江佑欢有些愣住,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应接不暇。 “大、大王子,您在说什么,我没走呀,我真的只是出去散散步而已。” 是吗?散步能散那么久? 方才他出去看过了,整个南院都没她的身影,真的只是散步吗? 不过这些疑问,都被耶律澈埋藏在心里,他紧紧抱着江佑欢,仿佛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答应我,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他激动地道。 今夜的耶律澈太陌生了,比白日里还要陌生! 江佑欢被他抱得快喘不过气。 他现在这么激动,她想若自己说一个不字,或者是有一点迟疑,他会不会更…… 感觉到耶律澈的力道越来越大,江佑欢只能先暂且顺着他的话点头:“嗯嗯,若没什么意外……我……我都会在大王子身边的,咳咳……” 这话她其实还是留了余地的。 但耶律澈已经很高兴了! 得到她的答案,他终于放开了她,激动地点头! “好好好!你放心,一定不会有意外的,一定不会,我的南儿要一辈子都在我身边!” 江佑欢靠在他肩头,笑得有些牵强,心中却想着另外的事。 她知道她不可能一辈子在西漠的,而这也是她为了摆脱掉耶律央的主要原因。 …… 次日,除了香蕊外,耶律澈又给她安排了另外的丫头,说是她北魏公主的身份虽没有昭告西漠,但不能委屈了她,身边必须按大王子妃的派头安排人好生伺候。 江佑欢觉得人太多,她会不自在。 不过耶律澈将人派来后,便出了王宫去办事了。也没有问她想不想,喜不喜欢。 江佑欢看着那些站满小半殿宇的宫奴,脸色有些不好。 说是来伺候人的,但她哪里需要这么多人伺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监视她的呢。 她眉心紧皱,心想无论耶律澈出自什么原因,等他回来后,还是好生和他说说吧。 第147章 只是耶律澈还没回来,有人就来了。 江佑欢听香蕊来说,是三公主来了时,并不算意外。 昨夜耶律馥说了要她好看的,怎会就这样算了? 她并不想去,但香蕊说耶律馥已经在前院里等着了,说见不到她的人就不走。 香蕊眼神中带着祈求,低声说着:“南儿,我知道你身子不舒服,不想去的。但三公主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这会儿已经闹得南院里鸡犬不宁,说你不去,她就把南院宴厅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耶律馥是大王最宠的女儿,真被惹急了,自然是敢在南院里闹腾的。 江佑欢担心这丫头没等到自己,指不定会在南院说出她和耶律央的事,所以她还是去了。 …… 前院宴厅,耶律馥正气呼呼地拿着鞭子要打面前的南院奴才,看到江佑欢来了,脸上的怒色更浓! 她推开一群人,直冲冲就朝着江佑欢来了,然后二话不说,像昨夜一样,拽着她就走了个没影。 起初江佑欢还担心,自己身后跟着那么多耶律澈的人,万一耶律馥说出点什么,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现在耶律馥眨眼就把那些宫奴甩了个没影,她倒是不担心了。 不过很快江佑欢又头疼了,因为耶律馥并不像昨夜,把她带去外面就停了下来,而是一直往一个方向走,直到来到一处假山角落才停。 耶律馥丢开她,冷声斥道:“在这等着!” 她转身就出了假山,看起来像是在帮她打掩护。 难道今日不是耶律馥要找她?还有其他人? 江佑欢当即看去了身后假山深处,果真下一刻,里面传出了脚步声。 她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以为会是那个人……不过当她看清出现的人是哈都时,江佑欢的心才放下。 同时她的心里深处,也有种另外的情绪,她也说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此刻是有些小小落寞的。 很快她就这些异样感藏去心底最深处,看着出现的哈都,微笑道:“哈都,好久不见,有什么事吗?” 哼,昨日在西草原上才见过,哪里是好久不见了! 哈都心想这北魏的女人就是油腔滑调,喜欢和别人套近乎,难怪能在七王和大王子之间左右逢源。 他面上写满了冷漠,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带着一些请求:“随我去一趟北院吧。” 江佑欢其实猜到了哈都找自己来是和耶律央有关,所以并不意外。 她低垂着眸子,平静地问:“是他让我去的吗?” 那夜是他莫名大发雷霆,将她丢在冷风里就走了,现在又要找她?当真把她当成随意呼来喝去的玩物了吗? 但哈都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变了脸色。 “不是。”哈都攥紧拳头,看去一旁,“其实七王并不知道我来找你。” 江佑欢眉心皱得更紧了。 “既然不是七王,那我去做什么?想来你也是知道,我和七王已经划清了界限,现如今我也算是南院的人,自不能背着大王子随意去其他地方的。” 哈都登时来了火气! “你!!” 那夜七王回来后,莫名发了好大的怒火,正巧底下来报,之前的马贼余孽在荒原上造次。 耶律央一个手下也没带,单枪匹马就一个人厮杀去了! 也不知那些人是另有外援,还是提前设了毒计。回来时,耶律央浑身是血。 但好在只是后背上有一处伤,并不算多严重。 只因他没有事先包扎才流了那么多血,看起来吓人。 这样的伤,耶律央曾经不知道受过多少,早已有了经验,基本上吃个两日的药就能好个大半。 可问题是,七王他不肯喝啊! 每次送药去,他都把药丢翻,还大骂‘屁大点的伤就给本王喝药,本王没那么无用!滚!’ 哈都事后去查,才知道七王那夜回来前,和江佑欢大吵了一架。 他猜到事情和她有关,也知道昨夜耶律馥找过她麻烦,他是北院的人不好出面,便找到了三公主,一同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狠心! “你这个女人,太忘恩负义了吧!我们七王护了你那么多次,你背叛七王投靠南院也就算了,现在我只是让你去看看七王你也不去!” “哼!我们七王真是看错人了!就算是护一只畜牲,也好过于此!” 第148章 江佑欢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捂住猛地一震的心口。 护她? 很快,她又冷冷发笑起来。 在她的印象里,他何时真正的护过自己了。不要她的命那都算是好了的。 哪次相见,不是把她折磨的半生不死? 唯一的一次,恐怕是上次她没进宫,还在月牙湾的时候。但当时也是因为她先救了他,还拿她当挡箭牌。 他事后送了一匹马来救自己,那是应该的呀。 就算是后面他帮十四王妃回宫之事,那也是从他的利益出发。 江佑欢转过身。 “哈都,回去告诉你家七王吧,我没时间。” 况且,又不是他要见自己,她又跑去做什么? 哈都看着江佑欢直接转身就走了,那背影瘦小又无情,他气得就要冲出去! 正好这时外面行过一队王宫巡逻士兵,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停住脚步隐藏进假山中。 哈都对江佑欢的背影恨得牙痒痒,气得跺脚:“好,今后有事你别来求我家主子!去找你的大王子吧!” …… 江佑欢刚回南院,耶律澈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听说,今日馥儿来找你了。” 江佑欢惊了一跳,转身看去不知何时回来的男人! 她蓦地想起昨夜,他也是这般悄无声息出现在她的寝殿里,用这样含笑又夹杂暗光的眼神盯着她! “是……是的,三公主来找过我。”江佑欢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她居然有点害怕这样的耶律澈。 耶律澈抬手撩过她额前发丝,伸手圈住她的腰肢,一把将她带了过来。 他的动作是极致温柔的,连眼神也是。 但江佑欢却是浑身一个颤栗,背心也凉了一片! “馥儿不常找人玩的,她这么喜欢你,怎么让我有些危机感了呢。”他像是在说笑,可圈着江佑欢的手却越发的紧。 江佑欢僵硬地扯唇笑道:“大王子是在说笑吗,三公主是女子,还是个小丫头,又不是大男人。怎会有危机感。” “那她可有对你说什么吗?” “没……没什么,只是问我,要不要出宫玩……” 这原本只是江佑欢随意搪塞的一句,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却没想到让耶律澈脸色陡变! “出宫?出什么宫!本王子可没同意,你不许去!”他声音也瞬间变得狠戾,那圈着她身子的手,突然攥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去了主殿。 江佑欢想挣扎:“大王子,您攥疼我了。大王子……” 奈何耶律澈的力气极大,她这点反抗对他来说,只是挠痒痒。 江佑欢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主殿,心中顿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她并不知道耶律澈要把她带进去做什么,但一定比她猜想的还要糟糕! “大王子,您先放开我,大王子……”江佑欢也是豁出去了,俯身一口咬住他的手。 耶律澈顿时吃痛,神情一变,下意识把身后的人甩开! 江佑欢被他这样一甩,猛地砸去一旁湖边的观景石上! 咚! 她顿时倒地,额前满是鲜红! 第149章 “南儿!” 耶律澈赶紧朝着江佑欢跑去,将她抱起来! “南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耶律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原本还在忙事的他,一听说耶律馥来了南院找江佑欢,他顿时就慌了,整个人都跟疯了一般! 他知道耶律馥只是一个由头,真正找她的是那个人! 他真的害怕江佑欢会再次被他夺走! 所以才…… 现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再看着江佑欢额前鲜血,耶律澈只想给自己几巴掌。 “南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真的没想过伤害你……”他一把握住江佑欢的手,急切地想要解释着,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哭了。 江佑欢看着他无比自责的样子,回想着方才的一切,脸色越发苍白。 她来南院,只是想利用耶律澈,虽然他是自己的夫君,但她对他,并没有真感情。 也因为这样,她心中一直抱着愧疚之心,以至于前几次他性情大变时,她都忍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一次…… 她看着眼前急迫地想求她原谅的男人,江佑欢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朦胧,越发看不清他了。 这趟南院,她是不是真的来错了呢…… “南儿?南儿!” “来人!快去找医女,快去!去啊!” …… 医女很快来了,当她看到江佑欢时,微微一愣,心道怎么又是她。 上次见这个女奴,是在十四王妃的西月宫,没想到她如今居然来了南院。 再看去一旁满脸焦急的耶律澈,医女顿时明白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多说,上前给江佑欢看诊处理伤口。 整个过程,耶律澈都陪在江佑欢的身边,处理伤口太疼,江佑欢即便在晕厥都在低呼,双手紧紧攥着被角,疼得难受。 耶律澈见此,一直抱着她,还将自己的胳膊放在她的手里,由着她揉捏。 四周的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道大王子对这个女奴真好,但面上却是当什么也没发生。 医女处理完了伤口,将耶律澈带去一旁。 “大王子,恕我直言,这个姑娘的伤应该不是摔跤摔的。那么重,倒像是被人……” 觉察耶律澈脸色不对,医女顿时住了口。 耶律澈双拳紧攥,心中越发的自责。 因为方才目睹了耶律澈照顾江佑欢的场景,医女已经认定他们两人的关系。 医女看了眼里面,叹了口气直言道:“大王子,其实上次我就给她说过,让她一定要节制,不可再胡来,她的身子已经很弱了,若是不多加调养,继续肆意地行房事。就她那身子骨,迟早有一天会垮的。” “是我逾越了。大王子的事,我也不好多说,但大王子若是真心疼这个姑娘,还是得听医嘱才是。” 医女说完就带着人去熬药了。 只留着耶律澈逐渐冰凉的身影,在这门前僵硬地伫立了许久! …… 江佑欢醒来时,已经入夜了。 额前的伤已经被包扎,不过当时耶律澈的力道不小,她伤得不轻,身上也有划伤,动一动身子便不舒坦。 耶律澈已经不在这了,殿宇外也只有几个宫奴留守。 这时医女从外走来。 因为是耶律澈亲自让人请的,医女不敢随意离去,一直都在殿宇外看守。 “魏姐姐?”认出了她,江佑欢眼前一亮。 说起来,整个王宫里,算是真正对她好,在意她身子的,便是这位魏医女了。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魏医女无奈摇头,又给她把了把脉,最后说了一些叮嘱的话。 “今后一定要好生爱护身子,你应该已经快两个月没来月事了吧?你身子本就寒凉,如今气血两亏,必须好好补补。” 多的她上次都说了,也不再废话。 “好了,我明日再来,不过先前还得去趟北院,所以估计得晚上才来了。” 江佑欢一直默默听着,直到听到北院时,她眸光一动。 魏医女要走,江佑欢突然叫住她:“魏姐姐,等等。” “药已经在熬了,待会儿有人给你送来。” “不……不是,我想问一下,你去北院,是七王出什么事了吗?” 第150章 魏医女看着她有些急切的样子,眉头一皱:“你不是大王子的人吗,问七王的事儿做什么?” 江佑欢眼神躲闪:“七王是西漠的顶梁柱,他若出事,自然是大事了。若是大事,和我们大王子也是有关的。” 魏医女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心怀天下,不过七王的事,我不方便对你多说,只是他这两日身子的确不太好。” 江佑欢心头一紧,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她一直让自己别去想关于他的事,但今夜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想的都是方才医女那句话。 越想她心里越发的乱如麻。 到了最后,江佑欢索性起身,穿好衣裳,走到了门前。 看着外面那些守在这的宫奴,江佑欢抿了抿唇,转身朝着窗户去了。 …… 江佑欢对南院的路比较熟,也晓得小门在哪儿,加上今夜她受了伤,耶律澈觉得她应该不会乱来,便没有派太多的人巡逻。所以她很快就顺利地出了南院。 到了北院门前,江佑欢又有些迟疑了。 她跑来做什么?又是以什么身份前来? 恐怕现在整个北院的人,都把她当成了叛徒吧。 江佑欢想了想,还是准备回去。 北院门前的守卫眼尖,老早就看到了她。 “喂!说你呢,在这做什么!不知道北院重地,闲杂人等不准随意靠近吗!” 很快江佑欢就被一群士兵围了起来。 哈都闻声从北院里步出,守卫当即指着江佑欢对他说了方才的事。 江佑欢以为,白日里她拒绝了哈都,现在她又跑来,哈都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今夜想好端端的回南院都不可能了。 没想到哈都看到她后,神色变了一瞬,居然挥退了四周的人,然后走到她跟前道:“跟我进去。” 江佑欢有些惊讶,哈都竟没对她冷嘲热讽吗? 她带着不安和紧张的心,跟着他进了这熟悉的地方。 北院里一切如常,连主殿也没任何的变化,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那殿门前,被洒了一摊又一摊的汤药,和浓浓的药味。 殿中正响起耶律央的怒斥声! “滚出去!都滚!” 又是一批人连滚带爬的被耶律央赶了出来,连同药碗也被他丢出殿门,咔嚓碎了满地。 药汁洒在江佑欢面前,她低头看去,皱眉问哈都:“七王,他不肯喝药吗?” 她不知道耶律央是伤了还是病了,但无论是哪个都是要喝药的呀。 哈都看都不想看她,更别说和他说话了,除了进北院时那一句,后面他就一直冷漠的很。 他打开了殿门,又拿了一碗药给她,然后做了一个让她进去的命令手势。 江佑欢看了眼那碗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哈都丢了进去。 殿门关上,里面一片的黑暗,唯独内殿里燃着一盏宫灯。 灯火摇曳,将里面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映在屏风上。 今夜他并没穿宽大的漠袍,倒像是一身纱衣,衣服单薄,松松散散。 光影下可以大致看到那屏风上他映出来的脸部轮廓,以及那眉心熟悉的宝石……仅仅是一个大致的轮廓,江佑欢都隐隐觉得,他似是真的瘦了。 屏风内的耶律央知道又有人来了,面色陡沉! “听不懂人话吗!看来是要把你们的耳朵都给割了!” “滚!!” 外面的人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殿门前。 耶律央也觉察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带着怒火转过了身。 第151章 殿前一片昏暗,本是什么也看不清的。 可耶律央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黑暗里瘦小的她。 他除了有最开始有那么一瞬的怔愣外,并没有多余的变化,依旧是面色冷沉,淡漠的眼神和看路边的一个阿猫阿狗的神情没什么区别。更没有喜悦和激动。 耶律央眸光在她端着的药碗上掠过一眼,冷冷转过身,话语凉薄:“你来做什么。是耶律澈对你不好,所以又想回来找本王了?” 江佑欢脸色微变,不是因为他这句话的冷嘲,而是因为,耶律央那沉沉的眼看穿了她,甚至是说中了一部分。 耶律澈对她虽算不上坏,但也绝对算不上好。 至少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有些时候,她甚至都觉得,在耶律澈身边,比当初在被耶律央拿捏在手心的时候,还要让她感到心惊胆战…… 但这些话,江佑欢绝不会对耶律央说。 她面色平静,坦然接受着耶律央的冷艳嘲讽,眼帘微垂:“我只是听哈都说,七王您不肯喝药,所以帮他把药送来。” 哈都……! 耶律央冷眼瞪去外面。 这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敢背着他做这些! 门外的哈都打了个冷颤。 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了,七王不肯喝药,底下人都着急的不行。北魏有句话,叫解铃还需系铃人,他想着那夜七王是被这女人气的,找她来指不定有用。 可是看现下,七王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还把他自己给拖累了……哈都真是捶胸顿足,十分后悔把这个女人带来! 耶律央收回冷眼,看去旁处,总之就是不愿看她,他嗤笑道! “当本王这是什么地儿,难民收容所吗?还是你真以为本王心善?呵,整个西漠的人都知道,我耶律央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江佑欢仿若没听到这些,继续道:“看七王的面色,还是先喝药吧。您若是出事了,底下的人会担心的。” “那你呢。” 耶律央突如起来的一句问话,让江佑欢顿时怔住。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去,却见耶律央依旧没看她,姿态冷傲,冷眼盯着旁处。 江佑欢抿紧双唇,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迟疑了半晌她道:“不仅是我,整个西漠的人都会担心七王的。” 耶律央显然对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眼神晦暗,面色陡变阴冷! “哼!北魏的女人当真是巧舌如簧!你走吧!”他背过身,这下是连一个余光也不愿给她了! “那七王肯喝药了吗?” “走!” 江佑欢却是笑了:“七王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嗯呢,七王一言九鼎,定不会骗我一个小小女子。” 这话像是堵住了耶律央,他眼神愈冷,却没有再怒骂了。 她上前走到屏风旁侧,将药碗放在桌几上。 “药一定要趁热喝,七王身子好了,我们才放心。” 江佑欢准备躬身离开。 也是这时,耶律央今夜才正眼看了看她。 这一看,耶律央本就不好的面色,这下更是难看至极!黑沉的都要滴出墨汁来了! “过来!” 江佑欢身子一顿,在他面前才有的那种恐慌感,又蔓延至她周身。 她没有动,低垂着头道:“七王,我……还要回南院的……” 耶律央冷嗤一声,大步上前将她拽了过来,眼神冰冷如藏着寒刃,又冷又刺人!那带着寒光的眼正死死盯着她额前的伤,缓缓眯起,声音逐渐低沉。 “你的伤是谁弄的。” 第152章 江佑欢心头一跳,抬手摸向自己的额头,这才想起方才魏医女给她换了药后,她一心想来北院看看,竟还没有来得及缠纱布。 此刻她额前的伤口,就这样毫无遮挡的暴露在耶律央的注视下! 不知道为什么,江佑欢竟有点莫名的心虚,甚至不想让他知道这伤是怎么弄的。 她眼神些微躲闪,低声道:“是…是我不小心弄的,医女已经看过了,基本没什么大碍的。” 耶律央盯着她的眸子泛着寒光,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人做戏。 呵!真当他是蠢人吗!他耶律央上阵杀敌快二十栽,他在战场的时候,她估计还在吃奶!一眼就能看出她这伤是如何弄来! 他眸子一眯。 南院里,有人欺负她? 刹那间耶律央浑身上下都蓄满浓浓怒火! 这个女人,在他跟前就能说会道,耀武扬威的。怎么才去了旁人那一两日,就弄成这样? 蠢!简直蠢得要死! 于此时,耶律央还想着另一件事。 耶律澈那个人看起来对谁都笑,温柔好说话,但他却是个掌控欲极强,且十分睚眦必报的人。 以他的性子,若是南院的底下人欺负了她。耶律澈定早就下令处罚了!可从昨日到今日,耶律央并没有听到南院里有人被处罚的消息。 虽然这两日耶律央都在北院待着没见人,但不代表他不知道王宫里发生的一切! 那这伤是谁弄的,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耶律央拳头紧攥,盯着江佑欢的眼神是越发的冷寒! 因为心里怒气翻涌,以至于他抓住江佑欢手的力道有些大。 不过这样点的力道,换做往日并不算什么。 他一向都心里有数的,除非他想,不然不会伤她一根毫毛。笑话!堂堂男儿,欺负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不过他并不知道江佑欢的胳膊上本来就有乌青的,他这样一攥,就算是使一丁点的力气,以他的力道,她都是受不了的。 呲…… 江佑欢手臂一股刺痛,当下就要缩回来。 也是这个时候,江佑欢才后知后觉,往日耶律央虽很冷酷无情,动不动就发怒,很多时候都不把她当人。 但除了在床上过于疯狂了些,平日里在他手中基本没有让她受过伤。 就连抓她的力道,也是收敛过的。 虽然也重,毕竟他是草原男人,但却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碰就疼的。 江佑欢疼却不敢出声,怕被他发现异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想让他知晓,可就是想藏着。 但她这些细节,又怎能瞒得过耶律央的眼呢!他对她,以及她的身子每一处,都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耶律央发觉了什么,面色冷沉,直接来强的,一把脱下她的衣服。 江佑欢还有点抗拒,却忽略了他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很快,她周身衣服尽数落下,只剩下一件肚兜……江佑欢下意识要捂住胸前风光。 这欲拒还迎的姿态,是耶律央往日最喜欢的,每次都恨不得把这个女人榨干! 可今日,第一个映入耶律央眼帘的,却是那白皙纤细的手臂上,大片大片的乌青和攥痕! 耶律央眸色陡沉,眼低深处火焰高涨,咬紧后槽牙:“别告诉本王,这些也是你不小心弄的?” 第153章 他眯起的双眼里都是凛凛寒光,江佑欢根本不敢抬头看。 她低垂眼帘,声音依旧倔强地道:“这些,都和七王无关。” “无关!好一个无关!”耶律央仰头大笑,“你要知道,自己此刻在谁的地界上!你只要在这,就和本王有关!!” 江佑欢被他的话猛地一震,但她却不敢去多思他话中的深意,挣扎着就想穿上衣服离开:“七王,我真的该回去了。” 若是再被耶律澈发现,她已经能猜到自己的结果。 她可不想计划还没完成,就被耶律澈彻底地盯上了。 耶律央顿时不高兴了,将她逼得后退,抵在屏风上,一边抬起她半露的白皙长腿压着,一边钳制住她脖子,俯身逼问! “你就这么喜欢那耶律澈吗?被弄成这样,还想着回去?” 他轻蔑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青楼妓子一般! 虽然在他跟前,她和妓没什么区别,但江佑欢却觉得自己被什么给狠狠地刺痛了! 她眼圈莫名一红,仿佛失去了大半理智,想也没想就反驳道! “不,我不喜欢他,我对耶律澈一点感情都没有!” 说完她便后悔了,她只是想说明自己不喜欢耶律澈,可落在这个男人耳中,指不定会变成其他意思。 耶律央嘴角果然悄然勾起,但很快又恢复方才的冷漠,继续掐着她的脖子:“是吗?本王可不信!你不喜欢他,为何要去南院,别说是为了本王,这些理由你只能骗骗三岁孩童!” “我、我进南院只是想利用他,利用和硕公主这个身份。”江佑欢闭了闭眼,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们公主被人算计,让奸诈之人替了她的身份。公主不在了,我一定要帮她找出幕后真凶,为公主报仇!” 她说的很认真,双眼里没有一丝杂质! 有的都是那熟悉的韧劲和决心! 耶律央终于笑了,却没有放开她,而是将她双腿环架在自己的腰上,一个单手就托住了她,姿势张扬霸气,男人气息十足! 江佑欢几乎悬在他身上,她怕自己摔着,双手下意识圈住他脖子,整个人都几乎攀在了他怀中。 待她发觉自己过于主动时,他已经单手抱着她稳稳地移步到旁侧,另一只手拿去旁边的药碗,一饮而尽! 就在江佑欢诧异他竟真的喝了自己端来的这碗药时,耶律央重重把药碗摔落在地,对外大声吼道! “来人,去找巫医!就说,本王的手被瓷片划伤了,让他速速滚来北院!迟一步要了他老命!” …… 耶律央故意摔碎药碗让人去找巫医的时候,江佑欢就隐隐猜到什么。 不过当巫医过来,真的开始给她验伤把脉的时候,江佑欢还是有些惊讶。 西漠王宫里的巫医,除了给西漠王和七王,以及几个有声望的王子看诊外,连一般的王妃都是没资格的。 就说在南院,耶律澈也只是给她请了个医女。 可耶律央却是找来了巫医! 不,应该是是抓。 那老巫医原本还在睡梦里,被北院的人薅醒,直接抓来了北院。 他估计是这几日在七王这受了不少惊吓,被折腾了一路也不敢说什么,一直战战兢兢,耶律央让他给女奴看诊,他更是识趣儿地没多问,擦着冷汗,乖乖地就去了。 老巫医倒是想拒绝啊,可那位草原大佬,老早就换上了他那身标志性的深色漠袍,正大刀阔斧地坐在一旁,一手喝着茶,一边微眯鹰眼冷冷审视着他们这边呀! 他颤颤巍巍看完诊后,神情突然有些微微的严肃。 耶律央坐直身子,眯眼问:“怎么了!” 第154章 老巫医恭敬地道:“七王,这位姑娘的身子没什么大碍,身上的淤青上一些药便可,休息几日就好了。” 耶律央皱眉:“就这些吗?” 他脸色有些不太好,好歹也是一个巫医,得出来的结果和他看着的没太大区别,那这个老家伙也没太大用处了! 老巫医被耶律央的眼神吓得缩脖子,不过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的确像是还有事要说。 耶律央看出了什么,起身带着他来到屏风外。 江佑欢坐在榻边,拧着衣袖,时不时看着外面的人影,心里有些紧张和惴惴不安。 “说吧!”屏风外,耶律央凝眸长身伫立着。 老巫医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七王,这位姑娘身子,应该是自幼体寒……” 耶律央皱眉:“那又怎样!” 老巫医咽了口唾沫:“所以……一般她这样的身子,都是极难有孕的。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怀孕的机会可能比一成还要少许多……” 老巫医本是不想多话的,可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且这个女子还和七王有关系。他迟疑了瞬,还是道了出来。 他看的出来,七王看起来冷漠,其实对这个女子是很上心的,不然也不会半夜找他抓来。虽然不知道七王这是出自什么的上心,但他都必须说。 七王是除了西漠王以外,西漠身份最高,且最受百姓追崇的人! 换句话说,若不是大王子继承王位,这个位子就是耶律央的! 他的第一任血脉自然至关重要! 更别说,西漠王室最看重的就是血脉了。 这样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于王室而言,除了能用来玩一玩外,是没任何用处的。 耶律央神情漠然依旧,并没太多的反应,鹰眼镀满寒芒,冷冷地道:“知道了。” 老巫医咳嗽了两声,继续道:“对了,还有就是,这个姑娘因为体寒体弱,平日里不能受太大冲击,七王平日里的话,还是多悠着点……”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耶律央却是瞬间听明白了。 他神色间的寒光微顿,似有些意外。 沉吟了半晌,耶律央侧头看去屏风那边换了个姿势,依旧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女子,声音沉沉,轻嗯了声:“好。” 老巫医留下药方和几瓶上好的药膏就走了。 耶律央挥退其他人,来到内殿。 江佑欢依旧低垂着头。 耶律央什么也没说,上前把她的衣服脱下。 江佑欢微一晃神,抬头正要说话,却注意到他只是给自己上药。 她长呼一口气,还好没像上次那般丢人。 不然就真尴尬了。 但即便只是上药,江佑欢还是觉得不自在。 耶律央斜眼瞥了她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小脸,觉得这小女子平日清冷寡淡,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像是个这个年岁的小姑娘。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性格,好好的一个姑娘,整天不苟言笑,跟个老妇人一般。 想到这耶律央微一皱眉。 不是说她是和硕公主身边的丫头吗,一个在北魏权贵府宅了做丫头的,一天都冷清个脸,主子能喜欢? 他眸色缓缓加深。 第155章 江佑欢因为方才的误会,此刻脸上都是红晕,自然没注意耶律央的异样神情,也没去阻止他给自己上药。 耶律央眼神冷漠地看着她,在看到她身上淤痕时,眼底的怀疑之色一闪而逝。 就这样,各怀心思的两人,纷纷安静了下来。 药膏本是清凉舒适的,落在肌肤上揉捏,本应十分舒服,可被他这粗粝的指腹这般轻抚下来,她只觉得浑身酥麻瘙痒。 江佑欢有些忍不住了,微微扭了一下腰身换了个位置。 这幕落入耶律央眼中,他冷漠的双眼像被什么烫了一般,猛地一个颤动。 江佑欢还不知道危险的逼近,正在心头想着,她把自己去南院的目的大致告诉给了耶律央,他会不会再纠缠自己……还有耶律澈,万一他发现了自己不在南院…… 微微一晃神,她已经被耶律央压在了床头! 江佑欢低呼一声:“七王!巫医说了,近日里我都不能再……”她抬头想撑起身,肩头衣服正好话落,露出她白皙诱人的香肩。 耶律央的喉头一动,面色依旧冷的很,好笑道:“原来你在偷听啊。” 江佑欢眉心一跳,暗道自己怎么说了出来。 方才她的确趁着耶律央不注意,悄悄走了去偷听了一两句,起初也是为了听听自己身子到底如何,没想到听来了这些。 看他毫不意外的样子,估计之前偷听的事早就在他掌控中了。 耶律央将她的身子换了一个方向,让她趴在自己面前,露出后背上的淤痕,动作随意且粗暴! “本王只是帮你上药,莫不是你在想什么其他的东西吧?怎么,你在南院,有耶律澈陪你还不够吗?” “就算你后悔了也没用,本王从不会吃回头草!” 江佑欢被他嘲讽的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霎时凉到了手指尖! 相比较他那些侮辱的字句,他手中的火热动作,却是另一个极端! 江佑欢原本想直接走了的,却被他折磨得浑身酥软,寸步难行。 他的确没有做那些逾越的举动,仅仅是给她擦药而已!可那粗粝的掌心划过她肌肤,她心头激荡,几乎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昏黄灯火下,身下女子的小脸红晕蔓延到周身各处,方才被他含过的耳垂更是晕染出一汪酡红,诱人极了。 耶律央早已熟悉她身子各处,也知道自己动她哪里她会有感觉…… 即便不进行到那一步,也能让她欲罢不能。 看着她如蛇般的娇躯在自己身下蜿蜒,耶律央眼中都是滚烫的火星,他咬紧后槽牙,差点就憋不住了。 不过一想起巫医的话,耶律央还是强忍住了! 可身下的人儿这般诱人,他定力再足,哪能真的忍得住,最后他把内心里的浴火都化作手中上药的动作,折磨得她浑身燥热,声音嘶哑,几乎就要出声求饶了。 帘外烛火噼啪作响,榻前场景愈发暧昧。 就在这时,外面哈都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瞬的平静! “七王,大……大王子来了!” 第156章 殿中暧昧氛围瞬间被这一句冲散! 窗外冷风一吹,帘子下的江佑欢蓦地打了个寒颤,眼底里一抹惊诧和忧色一闪而过!连她的身子也蓦地紧绷起来! 糟了,还是被耶律澈发现了! 耶律央注意到了她眼中的细节,冰冷眸子一眯。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这么明显的紧张情绪。 耶律央一甩身上宽大的漠袍,罩住她不知何时已经脱光了的身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大步转身朝着外面去了! 即便没有漠袍的陪衬,他的背影依旧高大,似可以遮挡所有的草原风沙。 江佑欢心中猛地一个震荡。 在耶律央面前,她一向都很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除了此刻,她竟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可以护了她一生的周全。 但同时,江佑欢的脑海里也一直萦绕着他方才的那一句‘再也不吃回头草……’ …… 外面,哈都话落不久,耶律澈就带着人要冲进北院! 南北二院暗里风波四起多年,但明面上一直都过得去,即便是上次耶律澈带着人来北院找刺客,也是十分谦卑的。 这还是南院第一次要正面地和北院硬碰硬! 北院训练场的七王亲兵们,见势头不对,纷纷冲去大门前。 哈都带头,挡住院门! 他似笑非笑,抱胸站在北院大门前,对着黑夜里铁青着一张俊脸的耶律澈道。 “大王子,不知是有什么事,需要您带着人这么着急赶来北院?若是又为了抓刺客什么的,那恐怕是没有的。” “所以,大王子,您还是请吧!” 耶律澈后面的齐墨上前,指着哈都道:“一个小小副将也敢对大王子如此没礼数,你们北院的主子,就是这么教人办事的吗!” 之前齐墨是监视耶律央的暗卫,但他已经被耶律央发现了,自然没有继续在暗处的必要。 哈都看着这个生脸亲卫,眉头一竖,正要发怒! 一道男人的笑语从里面传出! “今夜本王的北院还真是热闹呢!” 耶律央大步从里出来,今夜他一改往常只穿着一身劲装,更显得身材高大威猛,气势逼人! 那一步步都似带着沙场上的凛凛杀气! 即便他此刻是笑着的! 南院的人一见到耶律央出来,有些个士兵下意识地往后退。 不怪他们,耶律央的名号在草原上就是独霸一方的存在,甚至有些时候,比西漠王还要让人胆怯! 耶律澈一眼瞪去,他们这才赶紧站好。 真是废物! 他的脸色也不好,不过并非因为耶律央的气场强大,而是他那不翼而飞了的漠袍! 耶律澈并不知道耶律央的袍子去了何处,但他心里却是莫名的不舒坦! 不过他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往日的虚假笑意:“侄儿不是有意想惊动王叔的,只是方才追踪人,那人正好跑进了北院。” 耶律央没理会他,而是一手指去耶律澈身后的齐墨。 “你!过来。” 齐墨身子一僵,当即看去耶律澈。 耶律澈眼眸闪烁,没说什么,齐墨只能上前。 可能是之前监视耶律央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七王的气势本就极具压迫感,他莫名地有些发怵,浑身都浸满了冷汗! 耶律央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眸子微眯:“嗯,经骨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本王身边正好缺一个这样的人,不如你今后就来北院吧!” 齐墨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能被七王看中,但又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 耶律澈袖中拳头一紧,开玩笑道:“王叔这话说的,齐墨已经跟在我身边多日,不带王叔这样夺人所好的!若是王叔真喜欢,明日我另送一些人去您那儿便是了。” 耶律央似笑非笑,眼神却冷到了极致! “哦?原来澈儿也知道什么是夺人所好啊!” 第157章 耶律澈面色一变,顿时明白了他话中深意! 两人眼神在黑夜里交汇,四周的风沙都似是在这一刻停了! 直到齐墨的惨叫声突然响起! “七、七王……啊!” 耶律澈当即冲上前道:“王叔,你这是做什么!” 齐墨的手臂眨眼间就被耶律央掰得变形,手指全部断了!而他却是面无表情,将齐墨彻底废了后,直接丢进北院! 他接过哈都拿来的帕子,嘴角扯动,似笑非笑。 “本王最不喜欢被人拒绝了,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法子,本王看上的人,都必须在本王手里!” “今夜算是给澈儿面子了,至于本王院子里有没有那个所谓的犯人,澈儿应该比谁都知道!日后谁敢在北院叫嚣,无论是谁,身份又是什么,就等着血染北院高墙!” 耶律央深深看了耶律澈一眼,转身离去! “走!” 哈都带着北院众人跟在耶律央的身后,侧身时他冷笑地看了耶律澈铁青的面色,嘴角一勾,跟着主子的步伐,三两步进了北院,院门一关,瞬间屏蔽了所有喧嚣! 身边亲卫上前,走到耶律澈面前,小声地道:“大王子,齐墨还在里面呢,咱们……” 耶律澈盯着那闭上的大门,双拳紧握。 他正准备做什么! 后方有人来报:“大王子!大王子!大王派人来说要您速速去正殿!” 耶律澈面色一变! 这大晚上的,父王找他什么事? 他看了眼面前的北院大门,咬咬牙转身去了。不过临走前,他还是派了几个人在北院附近暗暗守着。 …… 夜,悄然过去。 耶律澈回南院时,已经快黎明破晓时。 他的脸色比前半夜在北院门前时还要难看! 不知道是谁,居然对西漠王揭发了他和北魏使臣私下相见之事。西漠王最不喜的就是王子们背着他和他国来往。 加上他娶了北魏的公主,如此被传出去,恐怕更会被人诟病! 方大人又正好离开了西漠,他也不能出面为他解释什么。 以至于他在正殿里生生挨了西漠王一个半夜的骂! 真要猜测此事是谁做的也不难,他才明着得罪了耶律央,他还自己一击也是正常! 不过这次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两人也算是撕破了半张脸。 …… “大王子,您回来了。”回来后耶律澈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江佑欢的寝殿。 因为方才在回来的路上,南院里的人说,她早就回寝殿了。 耶律澈可不信,他明明去过江佑欢的殿宇,当时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到了地方,香蕊从里面小步而出,对着耶律澈低头见礼。 “奴见过大王子。” 耶律澈看了眼她,径直就要走去内殿。 香蕊却说:“大王子,南儿已经睡了……哎。”她叹了口气,“都怪我,今夜南儿来奴的住处让奴陪她说话,一说就是一个半夜,奴应该早早的让南儿去休息的。” 耶律澈要进去的步子一顿,紧皱眉心,眼神带着狐疑盯着香蕊:“你说,她今夜一直在你那儿?” 香蕊点头,一脸单纯的样子的确看不出什么异样。 “是啊大王子,我们一直在一块呢。” 她生怕耶律澈不信,拿出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 “大王子您看,这是南儿绣的,只绣了一半。” 耶律澈一眼看到那荷包上的‘澈’字,他冷沉深邃的眸子一变,有几分意外:“这……真的是她绣的?” “是的,原本南儿让我别告诉大王子,只是方才大王子不信……” 耶律澈一改方才阴霾,嘴角终于有了笑,大步走了进去! 里面江佑欢的确正躺在床上睡着了,脸上也多是疲惫,枕头边还放着一些针线。 耶律澈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他坐在旁边,抚着她冰凉的小手,陪了半晌,又给她小心翼翼地掩好被子,这才离去。 “嗯,办得不错,今后你也要好好地伺候她,不能有半分差错!” 耶律澈心情很好,对香蕊说完后转身就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破晓天际下,香蕊脸上的单纯和恭敬当即消失,转身回了内殿里。 江佑欢已经醒了,应该说她根本就没有睡,此刻正坐在床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进来的人。 明明依旧是香蕊那张单纯可爱的小脸,但她却觉得陌生。 若非今夜耶律央送自己回来时,是香蕊在南院小门处接她的,且又亲眼看到香蕊在耶律央跟前,变了声调,姿态恭敬地跪地见礼。 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香蕊居然是耶律央早早安插在南院里的探子! 第158章 她想,若不是因为今夜的事,香蕊到现在都不会暴露身份。 也是这个时候,江佑欢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耶律央的心机城府。 不过耶律澈也不是个善茬,不然他也不会和坐上这个位置! 说起来,之前她在南院时,香蕊的确帮过她不少。 香蕊又是耶律央的人。 难道先前哈都对她说,耶律央护过她的事,是真的? 香蕊笑着道:“七王让你放心,今夜的一切他已经处理好,耶律澈不会怀疑什么的。” 江佑欢抿紧双唇:“香蕊,你……” “嗯,我是七王的人。” 江佑欢突然有些无措,只觉得自己无论怎么逃,好像都逃不开他的掌控,甚至到最后,她依旧要他来护自己。 香蕊其实是真的把江佑欢当朋友的,她没有忘记,当初自己在南院被和硕公主欺负时,只有江佑欢会安抚她,对她好,将她当成一个人来对待。 即便她只是在做戏。 不过她知道,这层关系揭开,她们今后或许不能再推心置腹了。 “快睡吧,我先下去了。” 香蕊要转身,江佑欢突然叫住她:“香蕊,你……你的真名是什么?” 她顿住步子,在那驻足了许久,却什么也没有说。 江佑欢明白了什么,不再多问了,直到香蕊离去,她还是一个人靠坐在床头,听着窗外孤寂的冷风,一个人自嘲笑着。 这时门再次开了,她知道不会是耶律澈,便以为是香蕊再次回来了。 “香蕊,没关系的,你不肯说我不会逼你,谁不会有点秘密呢。” “哦?那你的秘密又是什么?”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暗哑冰冷! 江佑欢抬头,正好对上他充满审视和怀疑的狭长鹰眸! 她顿时焦急地望着外面,担心耶律澈又来了。 耶律央已经逼近她,将她堵在榻前,神情倨傲,居高临下道:“放心,香蕊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的。” 江佑欢正想往床榻后退些,却被耶律央一把拉入怀中。 “你以为,今夜就这样算了?” 耶律央小腹几乎难受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把耶律澈那家伙弄走,怎能就这样放过她? 算起来上次碰她,也过了好些时日。 特别是她去了南院后,他又气又恨,恨不得冲去南院,直接把她抓回来,将她按在自己身下一辈子! 细算起来也才小半月而已,他却觉得自己半辈子没碰她了。 先前在北院里,不过是小试牛刀,现在勾起了火,怎会这么就算了! 即便要听巫医的话,不能进行到那一步,他也要让她用另外的法子给他降火…… …… 霞光璀璨,穿透破晓云层,洒满整个西漠大地。 被折腾了一早上的江佑欢,直到晌午才醒。 醒来时,身侧早已没了耶律央的身影,这到底是南院,他肯定不会久留。 桌边放着几瓶药膏和补身子的东西,以及不少银子,是他留下的。 看着那些银子,江佑欢总觉得自己是用身子和他完成了什么交易,心中有点子不适,脸色也逐渐涨红。 银子是他留的,他清早时说这是给她傍身用的。 想在王宫里行得稳,银钱的确不能少。 她当时说什么也不想要,却惹得这男人又来了火气,生生折磨她到了晌午前。 江佑欢正想起来,身上却酸软的不行。 昨夜虽然谨遵医嘱,没进行到那一步,但也够她受的。 此刻她的唇边和胸前,乃至整个床头,基本全是他留下的污秽……回想着昨夜种种,她不仅身子软,嘴也软。 这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和精力…… 外面,香蕊闻声进来,她仿若什么也没看到,乖巧地上前将床前被褥全部换下,又给江佑欢打来了水和拿了新衣服。 整理一番,又吃了个早午膳,江佑欢总算舒服了些。 今日耶律澈像是不在南院,她身边总算是消停了不少。 吃完饭后江佑欢准备出去走走,还没出院,外面便传来了那些南院宫奴的低语。 “喂,你们听说了吗,七王今日开始选妃了。” “啊?是吗?” “是啊,那些部族公主们已经来了,听说七王也要去了呢……” 正准备出门的江佑欢不知怎的,许是昨夜太累了,她脚下一软,差点往外面栽去。 第159章 香蕊赶紧扶住她,满脸担忧地道:“南儿,你没事吧?是昨夜……没睡好吗?” 回想起天明前屋子里的动静,香蕊便开始偷偷脸红。当时她都躲去了外面,但还是经不住面红耳赤。 江佑欢面色并无任何异样,仿佛方才只是一个小意外。 “我没事的。走吧,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能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她面色冷静,话语从容,看起来真的没什么。 可香蕊却觉得她有些安静地过了头。 江佑欢的确很冷静。 昨夜之前,她或许又再次抱着了一些幻想,但现在已经足以清醒。 他和她,走的从来都不是一条路。 香蕊看着江佑欢有些牵强的笑,想了想,等走到了一段无人无处,低声对江佑欢道:“南儿,今日七王是有些忙,待他忙完了事,会来找你的。” 选妃是挺忙的,毕竟事关七王妃的人选。不过江佑欢觉得自己还不值得他这样做,更别说,她也不屑他再来找自己。 见江佑欢不说话,香蕊抿着唇也没再多言,两人就这样无声一前一后的在南院里走着。 这时,前方回廊拐角处走来一人,身材修长,风姿绰约,正是脸上洋溢着大笑的耶律澈! 他应该是才宫外赶回来,周身风尘仆仆,额前都是细密汗液,那阳光笑意衬着他的虎牙,更显得他整个人意气风发! 看到不远处的江佑欢,耶律澈更高兴了,大步朝着她走来! “南儿!你醒了?睡了一觉可好些了吗?” 江佑欢眼眸闪烁,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虽然香蕊说耶律央已经处理好了一切,但耶律澈也是个多疑的人,万一被他发现了昨夜的种种,恐怕……不过她面上还是如常,停下步子,恭敬地对耶律澈见礼。 “谢大王子关心,我很好。” “哎呀,你我之间不用这些虚礼!”耶律澈将江佑欢扶起来,顺势把她带到了自己面前。 江佑欢没猜错,耶律澈的确很多疑,和耶律央比也是不分上下的。 所以昨夜从她那儿离开后,他又去查了。 不过并没有查到什么,另外也有几个宫奴说,江佑欢去了香蕊那。 耶律澈至此也算是信了八九分。 他笑着道:“南儿,快去换身衣服!你最近在南院闷闷不乐的,我正好带你在王宫里转转。” 耶律澈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兴奋,很期待和她出去走走。但江佑欢却是高兴不起来。 那个人今日不是选妃吗,出去走走,会不会遇到…… 耶律澈看着她眉心微蹙的样子,安抚道:“你在担心出去会遇到我母妃吗?放心吧,她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没怎么出来的。就算是真的遇到了,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他抓紧江佑欢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眼神无比认真。 看着他深情又认真的双眼,江佑欢却是想起了那关在破屋子里,不知生死的和硕公主。 当初,他对她也像是这样的认真…… “再说了,你迟早也是要见人的,有我在,不要怕。”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江佑欢继续迟疑,只会被他再次疑心的。 她点点头,到底是答应了。 “好。” …… 耶律澈并不想过早暴露江佑欢的身份。 所以今日江佑欢出行,是扮成了耶律澈的身边宫奴,和他一同前去。 当然,这样也正合江佑欢的意思。 毕竟若暴露了,她之后查清一切想抽身回北魏,恐怕会不易。 她知道,耶律澈不想暴露她的身份,是因为三王妃那边。因为就算说了实情,三王妃也会以为这是耶律澈骗她的,指不定更容不下她。 但江佑欢隐隐觉得,她无法回到公主位置的主要因素,是在于耶律澈自己…… 三王妃的确是个隐患,但耶律澈若是有心,私下早就开始行动了,可他实际上并没有做任何帮她归位的举动。 连三王妃那边也没怎么去。 这不禁让江佑欢觉得,耶律澈的意思,就是让她作为一个低贱的女奴待在他的身边…… “大王兄来了,来得正好,王叔的选妃正要开始了呢!” 前方王宫花园入口,七王子满脸是笑,正朝着耶律澈扬手招呼! 想着事情的江佑欢突然听到这一句,面色一变,抬头看去,果真看到了前面的王宫花园里聚集了不少人! 她再看去身侧笑容爽朗的耶律澈!眼神顿时变了。 明明说是出来散心走走,他却背着她把她带来了这! 烈日穿过斑驳树影,映在耶律澈明亮干净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异样。 他握住江佑欢的走,朝着七王子和八王子走去。 “南儿,你瞧,真是巧啊!咱们撞见了王叔的选妃大事,看起来挺热闹的,我们也去看看吧,顺便帮王叔留意留意好人选!” 他也没管江佑欢僵硬的身子,攥着她的手就大笑着把她带了过去! 第160章 选妃的地点是在王宫花园里的回雁楼。 以往的这个地方,都是置办西漠王宫的各种宴会,或是给大胜归来的英豪洗尘的。 今日却用来给耶律央选妃,可见西漠王多么的看重他。 不过欲承其冠,必承其重! 这么大的排场,耶律央就算是想拒绝西漠王,那也得再掂量一下了! 江佑欢是真的不想跟来,但耶律澈兴头这么足,她这个时候拒绝,只会让他疑心和不悦。 她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来。 八王子耶律齐老早就看到跟在耶律澈身边的江佑欢,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认出后,激动地走来! “南儿!真的是你?我之前去太卫局问,那边的人说你有新主子了,已经不在太卫局。原来是去了大王兄那啊!” 耶律齐有些失望,又转头一脸艳羡地对耶律澈道:“王兄,你这动作也太迅速了吧,我还说哪日去把南儿要了,没想到被你捷足先登。” 耶律澈眼底陡然划过一丝暗色,抓着江佑欢的手微紧,但他面上却一直带着笑,无奈指着他摇头道:“你啊你,还和你王兄抢人了不成?” 耶律齐看着江佑欢,觉得小半月不见,这小丫头更水嫩了些,他心头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撇着嘴,有些不爽地小声嘟哝:“明明就是我先看中的嘛……” 见耶律澈脸色渐渐变得有些不太好,七王子赶紧拽了拽耶律齐,笑道。 “王兄别在意,老八他年纪小,就喜欢说笑!” 耶律澈笑了笑,说了句没什么,便带着江佑欢朝着回雁楼去了。 只是江佑欢能真切的感觉到,他攥着自己手的力道一直都在无形中加大,似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威胁性! 很快,江佑欢便被耶律澈带到了楼中。 她只是大王子身边的一个跟班小女奴,自然不怕抛头露面,毕竟今日的主角是各位部族公主和七王,旁人怎会注意她一个小小丫头。 刚到楼中主殿,有个小宫奴小跑过来,对耶律澈耳语说外面有人找他。 耶律澈眸光闪烁,转头对江佑欢道:“南儿,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江佑欢轻点头,在四周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等着。 他转身出去后,乌日姑姑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耶律澈看到乌日姑姑,脸色变了,他当即回头看去主殿,见江佑欢没注意外面,赶紧把乌日姑姑带去旁处。 乌日姑姑有些不解:“大王子,这是怎么了?” 耶律澈回过头,面色如常:“没什么。姑姑过来,是母妃有何事吗?” “那日过后,三王妃沉思了良久,她的意思是,若是大王子真的喜欢这个叫南儿的丫头,那就把她纳入南院吧,但最多也只是个侧妃之位,绝对不能给她正妃的。” 乌日姑姑叹了口气,继续道。 “哎,大王子,三王妃已经做了最大的退步了,她知道你是真的喜欢这丫头,但也不放任整个东原部落置之不理。希望您能明白三王妃的良苦用心啊。” 三王妃一开始还是不愿意的,可拗不过心疼儿子。 她想,若自己在这件事上阻止他,或许今后耶律澈再也不会听她的话了。那就各退一步吧。 耶律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头看去了身后的回雁楼,眼神冷沉又深邃。 乌日姑姑以为他还是想让那南儿坐上大王子妃的位置,还想再劝几句。 却见耶律澈转过头,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乌日姑姑一愣,喜出望外! “大王子这是同意了?” 耶律澈微笑点头:“母妃也是为了我好,我心里都知道的。若是侧妃也难定,那就先让她先继续当个伺候的丫头吧,一切都听母妃的。” 他看起来是为了要孝顺三王妃,其实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江佑欢猜测的没错,耶律澈并不想揭露她的身份,而是想让她继续当个女奴留在他的身边! 起初,耶律澈也想过让她回归原位,昭告整个西漠她的身份。 可是……每每一想到她的清白早已给了耶律央,他心里就十分不舒坦,怎么都过不了这一关! 一个被耶律央当着他的面玩弄过的女人,再成为他的大王子妃,那耶律央岂不是这辈子都踩在他头上去了? 说白了,耶律澈虽是真心喜欢江佑欢不假,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也是真的! 但他心里最深处,还是存在嫌隙! 第161章 乌日姑姑却以为是耶律澈真的是心疼和在意三王妃,激动的不行,眼圈一红,差点就真的落泪了! “好好好,大王子心里有三王妃,王妃知道了,肯定很是高兴和欣慰!她这几日不舒坦的身子也会尽快好起来的。” 乌日姑姑喜极而泣,擦了擦眼泪,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哦对了大王子,三王妃还让我来问问,和硕公主她……” 那日耶律澈在三王妃那把和硕公主带走后,就再也没了她的消息。 三王妃也不是在意这个儿媳,只是想知道她的境况,到底是北魏的和亲公主,这北魏使臣才刚回去没多久,若她出事了,影响了两国,西漠王肯定会迁怒到他们母子身上。 耶律澈眼神微沉了些,轻嗯道:“她很好,就是最近染了恶疾,正在南院里休养。” 乌日姑姑看着耶律澈闪烁的眸光。到底是不是恶疾,她其实比谁都清楚。 方才那句话也只是提醒,无论耶律澈要怎么折腾,人必须是要活着的,哪怕是吊着一口气也行。 “好,大王子心里有数就好,如此,三王妃也能更放心了。” …… 江佑欢在角落里等了许久耶律澈也没回来,她实在不想在这待着,正在思索着要不要找人给耶律澈留一句话,她先走了。 有人来到她身侧,撑在她身旁的柱子前,低头打趣道:“小美人,怎么只有你一人,大王兄呢?若是大王兄不要你了,你来我这呗!” 江佑欢抬头,对上耶律齐有些憨憨的笑脸。 “八王子好。” 耶律齐顿时不悦了,眉头一竖:“这么客气做什么?还有,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不要叫我八王子。” “诶对了,你到底是怎么跑去南院的,我记得……” “八弟,你来了。” 耶律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耶律齐脸色一变,赶紧退去一旁,双眼笑成一条缝! “嘿嘿,大王兄,你回来了,我看只有南儿一个人在这,怕她无聊,就过来陪她说说话……” 耶律澈绕去江佑欢身侧,将她手攥紧,看似温柔,话语却有些严厉:“无聊就跟我说,哪能让八弟出来陪你聊,这不成体统知道吗?” 听出他话中对江佑欢的呵斥意味,耶律齐想解释,江佑欢已经开口:“好,我知道了。” 她并不想在今日惹事。 耶律齐皱紧眉头,看着耶律澈带着她离去,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 今日的事是由西漠王亲自主办,不过他事务繁忙,也是等到现场人基本到齐了他才来的。 那些个待选的部族公主跟在西漠王的身后,一起进了回雁楼。 跟在耶律澈身后的江佑欢,本不想去关注今日回雁楼中的种种,但听到部族公主们来了后,她下意识抬起头。 只见出场的几个部族公主,皆是身材高挑,明艳貌美,无论是长相和出身,都是一等一的好。 跟着一同来的部族长老们,也跟着坐在上首和西漠王说话。 西漠王今日高兴,扬声说着:“若是七王都看中了,到时候一起去北院也不是不可以!哈哈哈哈!” 在西漠王室里,女人基本如同衣服,一连娶几个都是正常的,就说西漠王自己都有十多个王妃呢。 部族长老们并不觉得不妥,跟着大笑附和! “好好好!那就看七王的意思了。” 江佑欢在旁边默默听着,手心微微攥紧。 “怎么七王还不来,来人,快去看看!” 西漠王的人还没出去,一道男人的大笑声已经从外面传来! “是央娶媳妇,怎么大王还着急了?哈哈哈哈!” 耶律央笑着从外步来,俊美的脸上狭长鹰眼微眯,嘴角勾起,那半敞的胸前衣襟里,狼牙吊坠随着他步伐摇摆,浑身上下充斥着十足十的男人野性! 他就这样踏着外面的烈日,大刀阔斧地走来! 那些部族公主们,看到这位草原上最俊美和英勇的男人,纷纷红了脸。 江佑欢心里却是有些莫名的五味杂陈。 看这样子,耶律央是不反对今日的选妃,甚至还主动来了。 她依旧面色如常,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耶律澈的身后。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耶律央出现后,耶律澈便朝着江佑欢身边走来,高大的身形瞬间全部遮挡住了她。 是以耶律央进来后,并没有注意到耶律澈身后有人,更不知江佑欢就在现场! 耶律央余光瞥过四周,洋溢着爽朗大笑,一步步来至上首位! 西漠王指着他对那些部族长老笑道:“瞧见没,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话本大王了!” 部族长老们跟着大笑。 现场一片其乐融融。 江佑欢却是真的不想再待了,她对耶律澈说人太多,自己闷得慌。 耶律澈倒没说什么,点点头,说她先出去走走,等选妃结束了他再去接她。 江佑欢从后面绕着离开了回雁楼,没惊动任何人。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外面廊下,正在和西漠王说笑的耶律央,才下意识往外看了眼。 第162章 耶律央看着外面空荡荡,随风摇晃的树影,眉心一皱,鹰眼里闪过异色。 西漠王唤了声他,耶律央没多停留,很快又转过了头去。 …… 江佑欢不仅仅是想离开回雁楼,甚至连这附近的花园也不想待,只觉得心里莫名堵得慌,想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她也不想等耶律澈了,准备自己先离开。回去再找个借口搪塞一下。 刚走出花园一角,池塘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哭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江佑欢听着,顿住脚步,转身朝着池塘走去。 池边,少女正蹲在这,抱着双膝,埋头痛哭着。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声音都沙哑了。 江佑欢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别哭了,哭坏了有人会心疼的。” 这熟悉的声音,当即让耶律馥知道来人是谁,她没心思去想这个小女奴怎么来了选妃现场,抬头直接对着江佑欢破口大骂! “小贱人,本公主不要你管!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你走啊,走啊!” 耶律馥一向心狠手辣,出手从不收敛。 江佑欢被她这么一推,差点摔去池塘,好在有棵树在这,她及时稳住了。 她并没有不悦,盯着耶律馥那双眼哭成核桃的样子,反而抿唇失笑。 西漠最娇蛮任性的三公主竟被人气成这样,也是奇了。 耶律馥余光瞥到她偷笑的样子,气上心头,想拿鞭子打烂江佑欢的嘴,伸手去身侧一摸,才发现鞭子没带。 她嘴巴一撇,这下哭得更大声了! 哇哇大哭。 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几乎响彻整个周遭。 江佑欢惊了一跳,生怕被人误以为是她欺负了耶律馥,赶紧安抚道:“公主,别哭别哭,你还小,人生刚开始,忘了我先前给你说的吗?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坚信自己。” “哼!我就是听了你的话,自己去争取,可现在呢!”耶律馥一边抹泪水,一边指着回雁楼,“你看啊,王叔马上就要娶旁人了!” 耶律馥继续大哭道:“你知道吗,我这辈子的唯一梦想就是成为王叔的女人。我知道,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横在我们之间的,除了那些鸿沟,还有血脉!” “我也知道,王叔从来都不是把我当成女人看,他的眼中,我就是耶律馥,是他的侄女!所以,我怎么努力都不行!都不行!”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跺脚,着急又无可奈何! 王叔和王室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其他王族的人,都是因为高贵的出身才坐上的高位,而王叔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到如今! 在这个王宫里,只要是人就会对她百依百顺,不敢招惹她,甚至不敢和她多说一句话。 也只有王叔,才敢大声苛责她!甚至对她出手。 小时候她不听话,连西漠王的话也不听,唯独王叔不惯着,在她闹腾的时候,将七八岁的她捆在马背上,纵马绕了大半个西草原,直到她吓得声音都哭哑了,他才放过她。 王叔就是她这辈子最遥不可及的星星! 她只恨自己姓耶律,哪怕是个身份低贱的奴也好! 江佑欢一震,她没想到,耶律馥在这哭竟是因为耶律央选妃之事。 回想起初见耶律馥时,她不正靠在耶律央的怀中,两人关系及其暧昧吗? 当时她以为这两人之间有有悖伦常的关系,现在看来,原来都只是做戏吗? 她并没有因为知晓了耶律馥和耶律央没什么关系而高兴,反而是眉心微微皱起。 耶律央还真是狠心啊,利用了耶律馥就把她抛弃了。 后想了想,觉得她也大抵和耶律馥差不多吧。 其实之前偷听老巫医和耶律央说话时,江佑欢不仅仅偷听到了后面的话,前面的也听见了。 老巫医话虽然直,但却说得没错。 耶律央的野心并不在于这小小的七王上,更有可能不在于整个西漠的王,像她这样一个不易怀孕的女子,连最基本的子嗣都给不了他,他又怎会容下她这样的人留在他身边。 连耶律馥都被他抛弃,她也更不值一提了。 江佑欢想,这也是耶律央同意选妃的原因之一吧。 第163章 耶律馥像是哭够了,抬头看去江佑欢,骂道:“是我不高兴,你那一副伤心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怎么,连这时候你也要抢本公主的风头吗!” 江佑欢回过神,摸去自己的脸,她有伤心吗?没有吧,应该是耶律馥看错了。 她本就性子清冷寡淡,旁人会误会也正常。 “公主,您早些回去吧,这样双眼红彤彤的也不好见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见她后退,耶律馥眉头一竖! “喂,本公主有让你走吗!” 这时,一道身影飞身落在江佑欢身侧,堵住了她的去路。 江佑欢一惊,抬头看去。 眼前的少年长着一张中原面孔,长相清秀,和耶律馥的异域浓颜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年岁不大,估计和耶律馥差不多。 只是这少年的一张俊脸,总是板着,好像永远都不会笑似的,就连说话也像是个冰块,没有半点音调起伏。 “公主让你留着,回去。”他面无表情地命令。 江佑欢从未见过这个人,但也能猜测他的身份应该是在暗处保护耶律馥的侍卫。 耶律馥心情不好,也懒得和江佑欢多废话,摆手道:“算了!月心,让她走吧!” 江佑欢没有久留,对耶律馥福身后匆匆转身离去。 她走后,耶律馥瞪去月心:“本公主有让你出来吗?以后不许擅作主张了!” 月心的确是耶律馥的暗卫,一向都在暗处护着她,从小就在她身边,几乎是和她一起长大的。 两人岁数相差也不大,耶律馥若是有什么心事,基本都会告诉他。 但月心就像是个木头疙瘩,无论说什么都是‘公主说的是,公主没错’,久而久之,耶律馥便觉得没意思,索性自己去生闷气。 月心道:“保护公主是属下的职责,上次属下没出来,公主被那个女人烫了。” 耶律馥实在无语,那么久的事也被拿出来说。 当时虽是被江佑欢烫的,但也有她自作自受的缘由。 她还想训斥月心几句。 月心却拿出一张干净的绢帕,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和反应的递到耶律馥面前。 耶律馥看了眼面前不善言辞的少年,微微一愣。 她盯着月心,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接那张帕子,转身直接走了! “本公主想静一静,你不许再跟来了!” …… 七王选妃是大事,从白日持续到黄昏落日,也是正常。 不过这整个过程中,西漠王和那些部族长老们,笑也陪了,好话也说了。耶律央却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虽然他今日的态度很好,也跟着他们说笑,但没有答复算什么事?他们岂非在这坐了一天当猴子玩吗? 西漠王倒是没什么,本来耶律央答应选妃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他可不能把人逼得太急。 这么多的公主人选,耶律央是得好好看看。 左不过,这些人暗地里都是忠心他一人的!无论选谁,都会随了他的心意! 等就等吧! 耶律央离开回雁楼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七王子和八王子正从旁边假山上一前一后跃下,纷纷朝着他唤了一声王叔! 两人都打着哈欠,像是中途看困了,跑去旁边睡了一觉才来。 “王叔,如何了?有看中的吗?”七王子笑着打趣道! 耶律央似乎心情不错,嘴角一勾! “本王的人生大事,你们着急什么!想娶媳妇,自己娶去!” 七王子跟着笑:“哈哈,那还不是得王叔的大事落地了咱们才敢呢,你说是吧?老八?” 往日里最是喜欢和耶律央说笑的耶律齐,今日却明显不在状态,听到七王子叫他,他还有些失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一句。 以往他们叔侄几人关系不错,耶律央便侧头斜睨了他一眼,道了句:“老八出什么事了?本王还甚少看到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七王子叹气:“哎,还不是因为大王兄啊。” 耶律央眼眸闪烁,笑着拖长音调:“哦?澈儿怎么了?” 耶律齐委屈巴巴。 “还不是大王兄抢走了我看中的人,王叔,之前在您的营地时,您当时也在场,是知道的!那个南儿分明就被我先看中了,却被大王兄偷偷抢走,真是太过分了……” 耶律央平静漠然的面色登时变了,鹰眼眯起! “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奴去了他那儿!” 这件事耶律澈一直藏着没告诉旁人,耶律齐和他关系一般,怎会知道?除非……! “今日我亲眼看到的,他还把人带来了回雁楼,就像是故意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似的……”耶律齐越说越不爽,“大王兄真的好过分,我才和南儿说两句话,他就把人带走了,生怕我要把人抢了一样!” 耶律央漠袍一动,突然靠近他,将耶律齐惊得后退数步! “她今日跟着耶律澈来现场了?!” 第164章 耶律央脑海中,蓦地就想起在回雁楼中他看向耶律澈时,他那意味深长的笑! 当时他虽然觉得回雁楼里有哪里不对劲,却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该死!!” 耶律澈被耶律央的眼神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王叔这么生气的时候!还没搞清楚王叔为何如此激动,耶律央已经转身大步离去! …… 南院。 今日耶律澈的心情十分不错,知道江佑欢没等他先回来也没说什么,晓得她不舒服,他还来陪了她好一会儿,现在才刚走没多久。 江佑欢坐在床头,静静看着眼前黑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砰的一声,有人深夜破门而入。那力道,好似门板都要被他给踹碎了! 江佑欢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谁。 桌前早已摆放好了美酒和酒杯,看起来她像是早知道他会来,已经在等着了。 耶律央似乎来的有些急,眉心悬着的红宝石,都有些略略的歪斜。 不过他气场依旧,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的凌厉逼人!让人不敢窥视!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所有光影,让内殿更显昏暗。 “送别酒?你什么意思。” 西漠的规矩,用红酒杯,就是代表的送别! 他不信她不知道! 江佑欢垂下眸子,十分平静地道:“没什么,七王马上就要娶七王妃了,王妃是不会允许七王身边有一个低贱女奴的存在的。” 耶律央面色冷沉。 西漠王步步紧逼,一直催促他选妃,耶律央虽一向不惧怕旁人的逼迫和威胁,但也不能现在就和西漠王撕破脸。 他早就知道那些部族是西漠王的,既然西漠王想送来,他哪里有拒绝的意思?还不如将计就计!在西漠王的眼皮底下,将他的部族据为己有! 这些关于王族的事原是不想让她知道,至少不那么早知晓,打算选妃结束后再告诉她一切。 没想到耶律澈故意横插一脚! “无论是什么原因,七王选妃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一杯酒算是我谢七王这么久的照顾,我是真心想感谢七王这么久的相帮。” “我这样一个低贱的女奴,只会成为七王的拖累。我想,我们之间是真的该两清了。”她主动过来端起酒杯,朝着耶律央一敬。 耶律央冷冷看着,最后仰头大笑! 这是不打算听他解释,还要主动和他了断一切? 笑话!! “你以为你是谁!只有本王不要你的份,你还想自己和本王分道扬镳!做梦!!” 耶律央直接摔了江佑欢手中酒杯,连桌上的酒壶也扫去地上! 最后走到江佑欢跟前,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没用! “说那么多,你不就是因为本王选妃不高兴了吗?” 江佑欢眸光一变。 她好像从没想到这点,但她今日心头的确一直又闷又堵,难受极了。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异样,面色清冷依旧,扯唇笑道:“七王多虑了。” 就算是她也不会承认的。 耶律央突然觉得,好像她在自己跟前时,这张脸都从未有过冷淡以外的情绪,连眼神也是黯然的。 他似乎永远都看不到真正的她。 这从未有过的失措感,让耶律央很不爽!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包括人! 不知何时,他已经锁上了门。 江佑欢的身子突然紧绷,虽然和他相处了许多次,在这个房间里也有过,但今夜她莫名就有些紧张。 抬头时,他已经像上次那般,单手将她架在了他腰上! 常年骑马带兵杀敌的人,那腰上的蛮劲自然不用多说,特别是有了上次的经验,他甚至能一边这样拖着她,一边还能眨眼褪下她的衣衫! “再敢送这酒试试,本王不介意下次再这样来一次!” 江佑欢还没回过神,她那僵硬的身子已经彻底软下…… 他似是为了发气,狠狠掐着她纤腰,眼神冰冷,大掌却火热滚烫! 力道没有半分收敛,反而比以往更激荡凶猛! 江佑欢生怕自己会掉下去,双腿只能用力夹着他腰,手下意识圈着他脖子。 这无疑是更加点燃了耶律央心中忍了许久的欲火! 他本就因为巫医的话,这几日都不敢真的碰她,就算是上次他也不敢使大劲。可今夜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香蕊守在外面,小丫头脸皮薄,才在这站了一会儿那耳根就红了大半。 最后她实在不行了,吹暗哨叫来了哈都后,她捂着耳朵赶紧跑远了…… 第165章 夜,悄然过去。 耶律央不知是何时走的,江佑欢醒来时,床榻上只有她一人,内殿里也恢复如常。 除了那案几上多出来的一些金子和宝石。 江佑欢看着,只觉得本就疲惫的身子,又不适了些。 外面,香蕊正打来了热水。 “南儿,你醒了。” 江佑欢轻嗯了一声起身,该说不说,那巫医的药还是有些效果的,喝了这两日后,这样被他折腾一夜,她觉得身子居然没有以往酸软无力。 洗漱完,江佑欢正在吃早膳,香蕊给她拿来了新衣服。 “南儿,你瞧,这些都是主子让我送来的。” 江佑欢眉心微蹙,抬头看了眼,无奈摇头。 这男人是不是忘了她在南院? 想起昨夜,江佑欢心又沉了些,在耶律澈的地盘上他也能如此的疯狂和霸道,可不是把这当成他的地方了吗……来的都快比耶律澈还勤了。 昨夜她顺从他,也只是权宜之计。若是被耶律澈发现,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更别说这个男人是个疯子,根本不容旁人反抗一二。 若是她真的反抗了,结果一定是比被他折腾一夜还要可怕! 江佑欢没有拒绝,但也不会真的接受,只点头道:“嗯,香蕊,替我对你家主子说句谢谢。” 香蕊没发觉她的异样,只以为她是经了一夜人事后累着了,叹了口气道:“恐怕只有等七王回来,南儿你自己去说了。” 江佑欢眸光闪了闪,抬头问:“他不在王宫吗?” 香蕊点头。 “是啊,七王今早就走了,按大王的命令,去草原上了。这一次估计有些久,怕是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 江佑欢拿勺子的手一顿,眉心下意识微蹙。 “是吗?” 她手心紧了紧,他昨夜和自己待了一整晚时为何不说。 不过她就是个供他玩乐发泄的物件,他不说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样一想,江佑欢又释怀了。 香蕊在旁边看着,觉得南儿的面色和以往一样沉静淡然,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不知原因,只能在旁边陪着。 “香蕊,陪我出去走走吧。”江佑欢将碗放下,对她微笑。 香蕊愣了愣,看了她一眼,还是点头应了。 …… 耶律央离开的事,并不是江佑欢最晚知晓,北院这边,得知了这件事的秦林霜,有些失落地跌坐去榻前。 医女说,她就要在这几日里临盆了,可七王正好不在,这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其实这段时间,七王很少回北院,即便是回来,也只是待半晌,最多去看她一眼就走了。 选妃的事秦林霜并不担心,她知道,若七王能看上那些部族的女蛮子,以他的性格早就把人带来北院了。 让她担心的,是七王这段时间的夜不归宿……到底是宿在了何处…… 青竹来给秦林霜送安胎药,看着她心情郁郁的样子,心疼地道:“夫人,您就在这几日里生产了,可不能不高兴啊,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让自己开心点,” 秦林霜实在没心情,便道:“在北院里越坐烦闷,去外面转转吧。” 南院这边,江佑欢也正好和香蕊出来散心,两方人恰巧就在这花园里遇着了。 第166章 江佑欢看到不远处的秦林霜,眉心一皱,并不想理会她。 每每碰到这个女人准没什么好事。 秦林霜却主动叫住了江佑欢:“南儿姑娘,真是巧,这么久不见,姑娘近日可好啊?” 她顶着个大肚子,朝着江佑欢这边走来。 江佑欢只能停下步子。 方才她就注意到了,秦林霜的肚子又大了一圈,算起时间,她应该就是这两日要临产了。 “嗯,好久不见。” 她没心情在这多留,打完招呼后说了句还有事就匆匆离去。 江佑欢的确有事,这番出来,除了是真的为了散心,也是为了迷惑后面那些监视她的南院宫奴。 她在南院已经很多时日了,先前几日,为了谋取耶律澈的信任,她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耶律澈好不容易不再疑心,她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个假公主留在南院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她想从假公主入手,找出北魏欲害她的幕后之人,也得快些着手了。 江佑欢在南院里住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摸清了这些南院宫奴的习惯。只要她出去转悠一圈,再回南院假装睡下,她们便不会继续跟踪监视。 虽然香蕊也能帮她,但她到底是耶律央的人。 见江佑欢果真直接就转身走了,青竹很是生气:“夫人,这个贱人真是越来越自以为是了。夫人您主动打招呼不说,她随意应付一下,竟直接走了!” “听说这贱人去了南院那,看来是真以为有了大王子做靠山,就为所欲为了吗?” 秦林霜盯着江佑欢离去的背影,却不是像青竹那般想。 即便江佑欢是被大王子看中的人,可南院里还有个和硕公主,虽说那公主听说最近是生了病,很久没出来见人了,但北魏人的面子还是要给。 更别说大王子后面还有个三王妃。 听说三王妃是最在意这些尊卑,怎能让这个女奴在南院为所欲为? 所以秦林霜思来想去,觉得这个贱人真正的倚靠的人,或许并非大王子。 女人都是疑心的,特别是第六感,一向准! 秦林霜很快就把耶律央近日时不时的夜不归宿和江佑欢联系在一起。 她是过来人,一看江佑欢神色疲乏,脸上潮红未退的样子,就猜到她昨夜定和男人过了一夜。 昨夜,七王明明是在王宫的,却正好也没回来! 秦林霜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一时间气急,她的肚子也开始剧烈疼痛起来!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夫人,夫人!” …… 江佑欢并不知自己离去后发生的事,还是她回到了南院,从香蕊那得知的。 方才就见香蕊突然出去了一下,原是有人过来传信。 “秦美姬要生了?”江佑欢看去香蕊。 香蕊点头:“是的,回去的时候闹着肚子疼,不过好像还没到时间,方才医女去看了,说还要等一两日。” 这件事江佑欢并不放在心上,听完后也就过去了。 她对香蕊说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香蕊没多想,毕竟昨夜江佑欢和耶律央在殿里过了一夜才完,她累也是正常的。 一回想起昨夜在外面听到的那些动静,她的小脸顿时红了一片,说了自己去外面守着,很快就出去了。 香蕊一走,如江佑欢所想的那样,那些被耶律澈安排监视自己的宫奴们也下去了。 江佑欢赶紧来到后窗,趁着四周无人,从窗户翻出去,再按着记忆里的路,朝关着和硕公主的破屋去了。 这是她回北魏唯一的路! 第167章 和之前一样,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破屋四周并没有人坚守巡视。 估计耶律澈也知道,那和硕公主被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剩下一口气,根本没力气逃跑。 到了地方,江佑欢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 破屋里的血迹已经干了,旁边放了不少刑具,碳盆里火星噼啪作响,是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屋子里仅存的声音。 江佑欢才刚进来,那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人影不禁抖了抖。 她不知被折磨了多少次,身上基本已经没一处好地儿,双脚被铁链捆住,整个人蓬头垢面,身上以及脸上都满是血痕! “别怕,是我。”江佑欢道。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和硕公主的耳中,让她失去的理智逐渐归拢! 她慢悠悠地转过身,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她大哭出声,伸出她的血手就要朝江佑欢抓来! 刚往前没几步,她又被铁链扯了回去! “啊……贱人,贱人……都是你,是你!” 她好像许久没说话了,干涸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像极了陈旧风箱拉出的调子,让人听着就不觉头皮发麻! 江佑欢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一丝表情,只问了一句:“想活吗,我可以帮你。” 逐渐疯狂的和硕公主突然安静下来,但很快她又声音沙哑的低低笑着。 “呸!”她朝着江佑欢吐了一口血唾沫,混沌的眼神此刻变得恶狠狠,“你是巴不得我早些死吧!贱人,你如愿以偿了,所以来看我的笑话了!走开,走开!走……” 江佑欢低垂下头,红唇微勾:“知道吗,我就是真正的和硕公主。” 一句话,顿时让和硕公主彻底的冷静下来!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江佑欢。 “你……你……” 江佑欢:“所以,你想活吗?” “我可以让你离开这生不如死的日子,甚至是活着离开这个吃人的王宫,但你必须听我的。” 和硕公主震惊了许久才回过神,她盯着江佑欢,似乎是在权衡。 “机会只有一次,明日我再找机会来看你。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纠结迟疑,不过,就要看你能不能继续承受得住耶律澈的怒火,看你还能坚持了多久。” 江佑欢要转身,和硕公主突然叫住了她,因为激动她嘶哑的嗓子都破了音! “等等……” 江佑欢步伐一顿,满意地笑了。 …… 继续在破屋里与和硕公主说了半柱香的话后,江佑欢这才离开。 她刚出院门,正准备按原路返回。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江佑欢的面前! 来人出现的太快,江佑欢被惊住,下意识想往后退!突然看清面前人的装束,她瞪大眼睛,无比震惊! “七王?” 看着眼前出现的耶律央,江佑欢很是惊讶和意外。 他不是按王令去草原上了吗,香蕊说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怎么今日就……耶律央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刚着急赶回来的。 但更让江佑欢惊讶的,是他此刻看着她时阴冷至极的双眼! 他用过很多眼神看过她,有厌弃的,也有炽热的! 唯独这种眼神,却是第一次! “你今日,见过林霜是不是。”耶律央的声音像是质问。 秦林霜?! 他这么着急赶回来,是为了秦林霜? 江佑欢皱起眉头:“是见过,可……” 耶律央逼近她,眸光极沉,冷冷盯着她。 “你太狠心了!” 江佑欢一脸茫然:“七王,还请您说清楚。” “林霜的孩子没了。” 她很是诧异:“什么!” …… 题外话:(本鱼已经看到大家的催更啦!谢谢大家的喜欢,我还以为没什么人看呢……之后会多更的!爱你们!) 第168章 方才见秦林霜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江佑欢眼神微沉,莫名就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现在看样子,秦林霜应该是先对耶律央说了些什么。 她对于耶律央会全然相信秦林霜的话并不意外。 秦林霜是他的人,又刚失去孩子,他站在她那边,她能理解。 但同时也有些暗自生气,特别是方才耶律央一出来就质问她是不是见过秦林霜时,她气得胸口都在疼。 江佑欢同样冷着脸,直接别过身去,似是有意和他隔开距离。 她这动作,让耶律央本就冰冷的眼里更蒙上一层暗色! 江佑欢低垂眸子,轻笑道:“秦美姬不仅仅只是今日出了门,更不是只见了我一人。再说七王北院里那么多女人,怎么就确定是我呢。” 听到这,耶律央的面色更沉了。 “你是想说,林霜得罪了其他人?你以为她和你一样,和王宫里的人沾染不清,左右逢源吗?” 江佑欢心口比方才还要疼了。 那尖锐的刺痛,一直腐蚀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是无法呼吸! 不过她心里越是难受,面色便越发冷静沉稳。 “七王这怕是自己的心里话吧,只是借着秦美姬的事说出来而已。若我在七王眼里是这样的人,那咱们之间的约定也便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她说完身后的男人瞬间沉默了,一直没有出声,江佑欢只能用余光看到他落日下略显凌乱和沾满漠沙的漠袍衣摆。 耶律央盯着她单薄瘦小的背影,笑得无比讽刺! 他那黑透至极的眼,似乎能看透她的一切! “你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冠冕堂皇了!你方才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彻底和本王了断关系!!”耶律央讥讽冷笑着,“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江佑欢身子一僵,神色瞬间变了。 她没想到自己隐藏得这么深,居然还是被他发现了。 没错,和耶律央了断一切,一直都是江佑欢最想做的事! 她不仅仅是想和他了断,乃至耶律澈和这的每一个人,她都想彻底摆脱! 不过她方才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气上心头了,压根没想到这点。 江佑欢也懒得解释,双唇紧抿,更没有要回身的意思。 她不说话,耶律央更觉得可笑。 他特意趁着她还在熟睡的时候离开了王宫,也没对她说要离开的事,不是因为他忘了或是其他,只是因为他不想。 他怕他说了,再看到她时心头痒痒,他就不想走了! 待出了王宫去草原上,耶律央突然听到王宫里传来消息说出事了,他还以为是她! 也不等传信的人说完,他便丢下外面的一切,一个人纵马疾驰,风尘仆仆地回了王宫。 听说真正出事的是秦林霜,他当时莫名其妙是松了一口气! 后来去了北院,青竹说夫人是见过那个叫南儿的宫奴才出事的,耶律央便直接冲来了北院,想要她的一个答案! 只要她说不是她做的,他或许就真的会信! 没想到啊,到了这个时候,她想的依旧是如何摆脱他! 他就算相信这件事不是她所为,但她从始至终,都未曾关心和过问林霜一句。 耶律央后退了几步,比方才江佑欢隔开的距离还要多,看着她沉静和拒人千里的样子低低发笑。 好像她永远都是这样清冷不近人情。 有时候,他真的很讨厌她这种波澜不惊的姿态! “本王真的不知道,你怎样才不会这样的冷淡。你的心,或许真的是铁做的!” 江佑欢强忍着内心情绪起伏,平静轻笑:“我生性如此,七王要这样觉得,我也无所谓。” 好一个无所谓! 耶律央盯着她,那眼里除了黑渗渗的怒火,再也没了往日的情愫,那冰冷和薄凉交杂的的眼神比初见的那夜还不如! “听着,有没有你,于本王的大业都没任何的干系!” “你想了断一切,以及了断之前的约定是吗,好!上一次本王本就说了让你好自为之,后来是本王逾越了。这一次,本王再也不会反悔!也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说的一切!” 第169章 耶律央厚重的漠袍一甩,很快消失在了南院殿前。 地上除了一些被他带来的风沙野草,什么痕迹也没有留,连风都是冻人的。 风沙吹拂来,江佑欢的心也不禁空空的。 香蕊从院外回来,小声地对江佑欢道:“南儿,你放心,我方才一直在外守着,没有人知道主子来过的。” 顿了顿,她又道。 “我相信你不会害秦夫人的。” 虽然她并没有一直在江佑欢身边,不知道她回了南院后又去了何处做了什么,但她就是相信南儿不会做这样的事。 江佑欢有些意外,牵强地对她说了一句谢谢,再转头看一眼院门,觉得他们两人有这样的结局,或许也挺好的。 回了殿中,她才发现,殿中都是他昨夜留下的痕迹。 香蕊已经清理过了,可依旧有他的一切。 江佑欢的眼从窗台再到桌子,再看去最后的床榻,闭了闭眼。等到了耶律澈晚上办完事回来,对他提出了换院子的要求。 耶律澈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江佑欢的要求,他一向不会拒绝,直接点头,连夜给她换了一处更雅致的住处。 等夜深了,江佑欢在自己的新院子里静坐了许久,只觉得心烦得很,见外面南院的宫灯息了,她也转身回了屋子,抱着崭新、且没有他一丝气息的被褥,缓缓没入了梦乡。 这一夜,江佑欢又做了一个梦。 最后她没有回成北魏,梦里,耶律央的北院变成了一片残墟,她静静跪坐在北院门前,痛哭了许久…… 梦醒,已经到了次日。 耶律澈这几日的心情一直不错,今早陪江佑欢吃早膳的时候说,今日带她去见三王妃。 江佑欢听到后眸光闪烁,点点头应了。 耶律澈见她情绪不佳,握住她的手解释道:“南儿,你是在不高兴我现在才带你去见母妃吗?” “哎,你也知道,我母妃她最在意的就是身份尊卑,所以一直不喜欢你。今日去,便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态度,若是她满意了,恢复你的身份是迟早的事。” 江佑欢抬眸看着他,默默地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耶律澈那双往日干净的深邃眸子,许是映着旁边窗棱的凛光,显得有些混沌,竟不如以往纯真和耀眼。 她收回眸子:“没有,我怎会怪大王子呢。” …… 吃完早膳两人就准备去往三王妃处了。 耶律澈一直对她呵护有加,好像前几日他的情绪失控从未发生过。 在路上,正巧遇到了北院的人。 青竹带着人,拿着东西着急的往北院赶,看那些东西像是一些补药。 刚失去孩子,秦林霜肯定情绪崩溃,身子也很虚弱的。 青竹老远就看到了江佑欢,她本想冲过来对她大骂,可看到有耶律澈在,她还是忍住了,上前对耶律澈行了个礼。 耶律澈看了眼他们拿着的补药,皱眉问:“你们看着像是北院的人,是北院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青竹答:“回大王子,没什么,只是后院的美姬身子不适。” 似乎知道了不是耶律央出事,耶律澈的反应比方才略微平淡了些,轻点头,便放他们离去。 “南儿,走吧。” “嗯。”江佑欢转头看了眼青竹等人离开的背影,眸光闪了闪。 这么多的补药,和南风当初的药相比都要有过之而不及,看来秦美姬身子真的很虚弱。 她有怀疑过是秦美姬为了陷害她,自己动的手脚。但她没理由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狠心,也没必要让自己变成这样。 而这个孩子,是耶律央的第一个孩子,多么的重要可想而知。至少明面上对王宫里的所有人来说,便是如此! 江佑欢转回头看了眼身侧意气风发,脸上笑意如春风般的男人,皱紧眉头,眼神愈发的幽深。 第170章 青竹方才在路上碰到江佑欢,只觉得晦气得很,回去后便在秦林霜的床前哭着骂了许久。 “夫人,那贱人根本就是故意的,知道我给夫人拿药,偏偏走那过,她就是故意气咱们的!” 秦林霜因为失去了孩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仿佛失去的不是孩子,而是她的半条命。 她半撑着身子坐着,双眼空洞,抬手抚着空荡荡的肚子,怎么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居然没了! 昨日在外面碰到江佑欢后,她肚子疼回去生产,没想到昏迷醒来后,医女却告诉她孩子没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江佑欢做的,但除了她还能有谁? 就算不是她出手的,也是被这个贱人给咒死的! 医女告诉她,那还是个男胎! 秦林霜哭了一晚上,哭得嗓子都哑了。 贱人,这个贱人……她一定要让她缓自己孩子的命来。 “夫人,夫人您真的好无辜啊,都是南儿那个贱人……”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和那独一无二的压迫感。 青竹当即住了嘴,赶紧退去一旁。 耶律央进来的时候,余光瞥了青竹一眼,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那眼神也是很淡的,但青竹还是觉得浑身发凉,冷汗渗透整个背脊! 直到秦林霜沙哑着声音唤了一声七王,耶律央朝她走去后,青竹才松一口气。 “没事了,本王会陪着你的。” “七王……” 耶律央安抚了秦林霜许久,等到她把药喝了睡着后才走。 哈都一直在外面等着,见耶律央出来,赶紧立正站好:“七王,秦姑娘她没事了吧?” 耶律央轻嗯了声,脸色十分暗沉。 哈都叹了口气:“七王,您已经尽力照顾好她了,您事务繁忙,不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无论是什么原因没留住,都是这个孩子没有福气来到世间。” “虽然当初是秦将军让七王您照顾好他的后人,但七王您做的已经够多了,他在九泉之下,是不会怪您的。” 耶律央面色依旧冷的很,似不仅仅是秦林霜孩子没了这件事,还因为其他。 哈都退去一旁,不敢多言了。 …… 另一边,江佑欢和耶律澈刚到了三王妃的住处。 多日不见,三王妃像是瘦了不少,看来前段时间是真的被耶律澈给气得狠了。 不过三王妃今日却是一改先前对她的苛刻和不喜,在耶律澈面前对她温柔了不少。 她还直接忽视了耶律澈,主动拉着她的手,带到一旁坐着,嘘寒问暖了好一番。 “南儿,你在南院住的还习惯不习惯,若是不舒服,就给本王妃说。” “听说你的药膳做的不错,这段时间你身子不好,没给大王做,大王时常都在念叨呢。” 江佑欢微笑道:“前段时日我是身子不舒服,现在已经恢复,若大王喜欢,再给他做就是。” 其实自从那次三王妃在西漠王的药膳里下东西后,西漠王就再也碰过药膳。 三王妃这般提及,除了是没话找话,也是为了提醒江佑欢。她现在是可以因着耶律澈对她和颜悦色,但仅仅是现在而已! 江佑欢心中冷笑,从进门起她就知道三王妃这些都是装的。 别人爱装,她自然便跟着配合。 “诶对了,现在看到你,本王妃不禁想起当初你在十四王妃跟前办事的时候。哎,这说起来啊,也是运气好,如今十四王妃过的可大不如前,若你还在西月宫,肯定没如今在南院有澈儿好。” “说起来,还是我们有缘呢。” 所以自己大难不死几次,还得谢谢她? 江佑欢默默听着,没有什么表情。 三王妃经过之前的事,和大王的关系逐渐疏离。不过她背景雄厚,还有大王子做依靠,西漠王和她就算再怎么闹,也不会真正的撕破脸。 再说西漠王还要用耶律澈权衡耶律央,怎么也得留着三王妃。 不过十四王妃就要惨多了。 她也听说了十四王妃最近的日子,比当初在月亮湾的时候还要不如。 先前十四王妃也派人来找过她,不过江佑欢一直没有理会。 今日三王妃自然不会平白提及这些,大抵之前一样,是为了威胁和提醒她,只有乖乖的才有好果子吃。 耶律澈这么聪明的人,怎会不知道三王妃的意思,他在旁听着,居然没有说一句。 不说话,便是默许三王妃的行径了。 江佑欢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第171章 但江佑欢很快又释怀了。 她本就没对耶律澈抱有任何期望,和耶律央一样,她接近耶律澈,只是互相利用。 先前耶律央将她当成他的禁脔,她借助耶律央在这吃人的西漠里活着。 而现在,她又借助耶律澈去摆脱耶律央。 至于耶律澈留下她,除了是因为她的身份外,大抵还有其他原因吧。 或许是想借此维持他那虚伪假面,又或许,这能够让他内心深处得到某种满足…… 总之,在这西漠,谁也信不得,谁也靠不住。 殿中一片其乐融融时,有人突然来找耶律澈。 耶律澈听完后面色一变,转头对三王妃道:“母妃,让南儿在这陪您说两句话,我先出去一下,待晚上咱们一块儿在这陪您吃晚膳。” “好,既然有事那就快去吧。” 耶律澈刚走,三王妃瞬间收回了握住江佑欢的手,转过身道了句“本王妃累了”,看也没看江佑欢,转身便朝着内殿去了。 最后只留江佑欢一个人在殿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旁边的宫奴们,早就看江佑欢不顺眼了,她们身为三王妃身边的人,谁不想被大王子看中? 即便没有名份,但能在南院待着被宠爱一番,全族都跟着沾光! “说你呢,三王妃要休息,你还杵在这做什么?待会儿惊扰了主子,大王子再宠你也没用!”说话的是三王妃身边得脸的大宫奴,估计是早就觊觎耶律澈身边人的位置许久,看江佑欢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和艳羡。 “哼,再说了,大王子都离开这了,你若在这惹了事,没人保得住你……” 江佑欢没空和这些人因为沾酸吃醋的事在这闹腾,也不屑和她们争论。 她正想转身出去,蓦地听到那宫奴最后的话,眸光微动。 耶律澈走了? 江佑欢离开的步子不禁加快。 方才她注意到,耶律澈听了禀报的消息后,脸色很明显变了,明明说了只是出去,却是离开了这,她觉得或许真有什么事,且不想让她知道。 想着上次去偷听,就发现了被折磨半死的和硕公主,这次她没有迟疑,也跟了去。 …… 江佑欢并不知耶律澈具体去了何处,不过她猜测他答应了待会儿回来,还要一起吃晚膳,定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更不会回南院。 在这附近,要隐蔽还要又清幽,更适合商议事情的地方,那就是王宫花园边角,特别是那些假山里。 江佑欢便按照自己的猜测,一边假装在花园里散步,一边寻觅着耶律澈的身影。 她的猜测果真没错! 还没在花园里转多远,她便发现了耶律澈和齐墨两人。 为了不被发现,江佑欢只能隐藏在较远的位置,但这里什么也听不到,她迟疑了一瞬,还是往前走了几步。 “……大王子,上回底下人没安排妥当,让那药不小心被北院的那个女人吃了,不过这一次您放心,已经准备好了。” “只等到七王从草原上回来!” 齐墨跪在耶律澈面前,十分自信地说着。 “说起来,我们明明都要成了,谁晓得七王突然要出宫呢!” “不过那药毒死了七王后院的一个孩子,也算是弥补,大王子……” 后方传来响动,齐墨厉喝一声,当即冲了过去! 第172章 耶律澈面色暗沉走来,却见齐墨一脸茫然指着那凉亭四周。 “大王子,什么人也没有。” 耶律澈眉头凝起,环顾四周后,最后看去那空地,眼神里的晦暗之色愈发的浓。 齐墨道:“大王子,可能是飞鸟或是谁家宫里养的猫儿跑出来了吧。” 方才他只是听到了一点动静,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在这。 耶律澈轻嗯了声,让齐墨先下去,他一个人又逛了一圈花园。直到在花园入口真的看到一只猫儿,耶律澈冷了一路的脸,这才恢复原本的平和。 …… 等耶律澈回来时,正好到晚膳的时候。 江佑欢乖乖在三王妃身边坐着,三王妃也像先前那般和善,握着她的手轻语。 场面十分和谐,耶律澈面上的笑意更加自然了些,上前落座。 “母妃,今日南院那边事务繁忙,让你们久等了。” 三王妃摆手:“说这些做什么,你若是太忙没法儿过来,把南儿留下就行了,母妃实在太喜欢这丫头了。” “不如,之后这几天,便让她在这陪着我,如何?” 耶律澈笑意依旧,只是状似无意地坐在了两人之间。 他一边握住江佑欢的手,一边给三王妃夹了个她喜欢的菜,扬唇道:“南儿身子刚好,还是现在南院休养吧,待她好了,我再带着她一块儿来母妃这。” 三王妃的面色瞬间僵硬,拿着筷子的手都在颤抖,但还是忍住了,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给这个南儿名分,已经澈儿最大的让步,她还是别逼了。 但也仅仅是现在。 三王妃看去江佑欢,眼神晦暗。 这个小贱人,迟早是留不得的…… …… 江佑欢一直默默吃东西,在这看似和乐的氛围里待了许久,直到回了南院,她那绷紧的身子依旧没有半分松懈。 她不知道耶律澈发现她没有。 虽然当时她及时离开了,为了保险起见,江佑欢还去附近的王妃院子里引了一只猫儿来,但耶律澈的疑心一向很重的…… 好在回去的一路上,耶律澈对她依旧温柔和呵护有加。 江佑欢想,他应该是没发现什么。 悬着的心放下,江佑欢终于能睡一个好觉。 夜深时分,办完一切事物的耶律澈来到了江佑欢的新院子,走到床边,看到她睡熟后乖巧的样子,耶律澈觉得好似自己疲惫的身心都跟着缓解和放松。 他愈发觉得将南儿带到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耶律澈轻抚着江佑欢的头发,低声道:“南儿,我要你永远都待在我身边,谁也抢不走……” 江佑欢睫羽突然一颤。 不过耶律澈的注意力没在这,并未发现江佑欢并没睡着。 应该说,在耶律澈进来的那一瞬,她就惊醒了。 耶律澈收回手,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他的余光突然注意到旁边鞋子边角上,那粘着的青苔…… 耶律澈的身子猛地一震,眉头紧皱,有些意外地看去身后女子。 那青苔是王宫花园里他和齐墨说话的那片区域才会有的,她去过那儿?! 耶律澈袖中拳头紧了紧,却什么也没有做。 只是个青苔而已,不一定就是她,指不定是之前粘上的。 不过这件事,耶律澈还是记在了心里。 …… 终于等到耶律澈离开,江佑欢长呼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他方才来过,让她想起之前在花园里听到他和齐墨说的那些话。 她之前猜测是旁人容不下耶律央的孩子,所以秦林霜才会出事,没想到她想得太天真,他们容不下的,其实是耶律央! 耶律澈只是表面和善,但实则比她想的还要狠心。 那,她要不要把耶律澈的计划告诉给北院那边? 第173章 这样一想,江佑欢便觉得自己傻了。 他都那样想她了,还把她当成残害别人骨肉的心狠之人,她干嘛要去给她报信? 江佑欢思来想去了许久,差点就要真的出去,最后还是翻身躺上床,用枕头捂住自己的头,就这样硬生生睡了一晚上。 …… 次日清早,江佑欢没见着香蕊的人,问其他人,才知道她昨夜就没回来。 江佑欢吃早膳的动作一顿,是说昨日回来后就没看到香蕊。 不过香蕊就是个小女奴,就算真丢了,南院的人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去找。 江佑欢暗自紧皱眉头,有些没味道,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待会儿出去走走吧。” 旁边的两个丫头对视一眼,笑着道。 “南儿姑娘,这天色也不好,指不定要起风下雨。今日就算了吧。” “是啊是啊。” 外面的确不像往日晴空万里,但也不至于要下雨。 知道她们是故意不让自己出去,江佑欢的脸沉下,一拍桌子! “三王妃处的人不听我的话,赶我走就算了,连你们也是如此!我看你们是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更没把大王子的话当一回事!” 这是江佑欢第一次在南院动怒,四周的女奴们都吓着了。 旁人只知道她平日里不惹事好说话,看起来是个软柿子,却不知道她是北魏权贵嫡女,气场一出,虽没有耶律央那样震慑万人的气势,但唬住这几个丫头也是足够的。 “没有没有,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旁边几个女奴有苦难言。 是大王子让她们不许江佑欢出去的,还不能直接说是大王子的命令,这让她们如何是好啊! 耶律央的身影在这时出现在屋中,看起来像是刚来。 但江佑欢早已经在方才便从门外晃动的衣角知晓,他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 今日她并非真的动怒,毕竟她不是个喜欢发脾气的人,为了出去而动怒,只会更让耶律澈多想。 方才那样,她是故意的。 江佑欢今早起来,偶然发现自己的鞋子下粘了王宫花园的青苔。昨夜耶律澈正好来过,她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发现,不过她必须留个后手。 “见过大王子!” 四周的女奴们纷纷对着他行礼。 耶律澈却一改往日里的温和,不悦道:“怎么伺候人的,姑娘想出来就出去,由得你们这般阻拦?” 女奴们只敢跪下说错了,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耶律澈转过身,在看到江佑欢时,脸上已经恢复往日温柔:“南儿,你方才说,昨日你在母妃那边被人赶走了?” 江佑欢低垂着眸子,倔强的紧抿双唇,似乎是不肯说。 耶律澈好说歹说,她才开口。 “……嗯嗯,昨日大王子刚走,三王妃就去小憩了,我本想在里面坐会儿,去被人赶了出去。她们说,不让我打扰王妃休息。” 耶律澈眸子微闪,一边整理江佑欢微乱的额前发丝,一边笑着继续问:“那你之后去了何处?” “去了花园,四处走了走,等到了三王妃醒了才回去的。” 耶律澈其实已经放心大半。 毕竟想要知道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他去随便查查就知道了。 江佑欢也没理由撒这样愚蠢的慌话。 “嗯,让你受委屈了,你想出去走,那就去吧。我今日有事,不能陪你,等后面有空再带你出宫。” 江佑欢长松口气,好在是糊弄过去了。 耶律澈走后,江佑欢总算成功出了南院。 …… 到了一处地方,江佑欢说自己肚子疼,想去附近方便。 随行的女奴要跟着一块儿,她顿时板着个脸。 “我不喜欢方便的时候被人跟着,你们就在这吧。” 她们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想着方才在南院里的场景,又咽了回去。 这个女人可恶得很,万一又去大王子跟前告状,她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左不过就在这附近,她还能跑去哪里? 除非她想得罪大王子,不要命了。 江佑欢甩掉了这几个女奴,赶紧朝着隐蔽处走去。 …… 为了不被人跟踪,江佑欢故意在这饶了几圈,最后在一个拐角站定。 这个位置,正好是南院和北院的分叉口。 她看了眼南院的方向,又看去北院,攥紧双手,在这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朝着她心中所想的地方去了。 第174章 走在去往北院的路上,江佑欢比起以往的惴惴不安,此刻倒是多了一丝坦荡和释怀。 她去报信,并非是在意耶律央或其它,只是想还清以前欠他的一切。 无论那日哈都所说的那些关于耶律央护她之言是不是真的,她这一去,两人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两清了! 心中如释重负,江佑欢脚下步伐不由轻快了些。 以往要好半晌才走到的北院,今日好似眨眼就到了。 可能是走的太快,看着近在咫尺的北院大门,她的心里居然有点莫名空落落的…… 和以前一样,还没到北院门前她就被人发现了。 “谁!” 北院亲兵瞬间过来将江佑欢围住,认出她后,亲兵们满脸冷漠。 “又是你!你来做什么?” 北院的人一向不待见江佑欢,对此江佑欢也不意外。 不过面对这些被耶律央带出来,浑身充满杀伐气息的精锐将士们,江佑欢还是有些胆怯。 他们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敌寇的,和南院的人可不一样。 她往后退了一步,但面色依旧平静,笑道:“敢问哈都副将在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亲兵们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好笑道:“没记错的话,你已经是南院的人了吧,南院的人胡乱跑来北院,我们没有把你抓起来押去正法已经是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想见我们副将?” “哼,做梦吧!趁我们没空搭理你,赶紧滚,不然别怪北院不给南院面子!” 江佑欢皱眉。 她是知道耶律央不在王宫的,不过现在看来,连哈都也不在了。 怎么办,她对北院的人不熟,正好认识的人都不在,连香蕊也不见了。若是把这样的消息告诉给这些亲兵,恐怕他们也是不会信的。 这也就罢了,万一被北院里什么奸细知道了,可能更糟糕! 江佑欢思来想去,还是转身走了。 待她再出现时,手中已经拿了一个小纸条。 “还请诸位务必将这个交给哈都副将,此事真的事关重大。” 他们不让她进去,也是因为担心她去做什么,现在只是给一个纸条,应该没什么威胁了吧。 那些亲兵守卫互相又看了眼,迟疑了一下,果真将那纸条接了过去。 “纸条是谁给的?”领头的亲兵问。 江佑欢:“等哈都副将打开便能知晓了。” 亲兵们不说话了,最后还是带着纸条回了北院。 北院外,江佑欢呼了口气。 她已经尽力了,消息能否传到耶律央那,都看他的命了…… …… 这边,几个亲兵回去后,也在纠结要不要把纸条送去。 “别忘了她是南院的人了,万一是故意糊弄咱们的呢?” “可这个若真的是很重要的信……” 有个亲兵摸了摸下巴,道! “不如这样吧,我们先把纸条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旁边一人踹了他一脚:“你忘了七王的规矩吗!凡是传来的各种信笺,我们都没资格拆,只有他一人能动!” “哎呀,那现在怎么办……” 几人纠结间,后方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为首的亲兵转头,看到被青竹搀扶着出来的秦林霜。 “是秦夫人啊。” 刚失去孩子的她瘦了好多,本应该继续休养,可秦林霜一点也坐不住,只想出来走走。 青竹又道:“咦,你们拿着的是什么?” 亲兵:“呃,这是要准备送出去给哈都副将的信。” 秦林霜听完,声音虚荣地道:“既然如此,那赶紧去呀,在这嘀嘀咕咕做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没什么比七王的要紧事还重要。” 亲兵无奈:“这个信是那个南儿送来的,我们也不知道要不要交给七王,毕竟她现在是南院的人了……” 第175章 秦林霜是七王的人,七王也宠她,全北院的人都知道,要说谁不会背叛七王,那非她莫属。 他们想,对她说这些应该没什么的。 秦林霜一听南儿两个字,脸色顿时变了。 青竹也激动起来,她正要上前说什么,秦林霜拉住了她,轻轻莞尔一笑:“不如把信给我,我让人给七王送去吧。” 其实亲兵们正是担心送了个没用的东西去,会被七王苛责,不过若是秦林霜送,或许七王不会生气。 几人想了想,纷纷点头。 “那就麻烦秦夫人了。” 秦林霜接过,待那些亲兵守卫们离开后,脸色一暗,也没打开看纸条里写的什么,直接就撕了丢了旁边的湖水里。 青竹笑得意味深长:“夫人,咱们七王都不搭理她了,那贱人还跑来,这信里指不定是一些肉麻恶心人的话,撕了好!免得送去给七王,污了七王的眼!” 秦林霜还有些虚弱,笑起来都很是牵强,不过她眼里的恨意却是实打实的。 “哼,走吧,回去了。” “是呢夫人……” …… 南院。 “什么?不见了?” 耶律澈刚回来,就听到江佑欢的随行女奴回来说她不见了。 说是她出去散步没多会儿就说自己肚子疼,然后就一直没回来,她们去附近的恭房找了个遍,连草丛也找了,都没人! 耶律澈面色登时暗了下来,他正要出去,却有人来禀报说江佑欢回来了。 或许是耶律澈这么多年,一直都被三王妃压着,所以他一向不喜欢他的人脱离自己的掌控。 现在得知她回来,他没有半分欢喜,脸色也越发的冷,径直朝着府门走去。 果真见到江佑欢从外归来,一夜不见的香蕊正跟在她的身后。 耶律澈并不知香蕊不见了,他整天那么多事,哪里会管一个女奴。 他紧盯着江佑欢,脸上没有往日的笑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沉沉地问道:“你刚刚去了何处。” 江佑欢在北院耽搁了许久,她知道这些女奴会回来给耶律澈报信,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大王子,我刚刚只是想一个人去转转……” 耶律澈扯唇:“一个人?那她怎么会跟着你?” 他指着香蕊,眼中都是毫不遮掩的怀疑! 旁边的女奴插嘴:“大王子,她根本就是在说谎!这个香蕊昨夜就不见了!” 耶律澈闻言,面色愈发冷沉! 江佑欢低垂着头,语气平缓:“是我派香蕊出去给我找露水了。大王子,您瞧,这都是香蕊出去接的露水,我最近见大王子脸色不好,担心您的身子,便准备给您泡露水茶。” 她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琉璃碗,里面的确有半碗清澈见底的水。 江佑欢继续道:“方才散心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香蕊,就和她一块儿回来了。” 女奴却十分激动! “大王子别信她,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露水!” 她也是豁出去了,因为现在不说,待会儿被罚的就是她们了! 江佑欢听着女奴的叫喊,神色没有一丝异样,也不允许有!因为耶律澈一直都在盯着她看。 就这样盯着江佑欢看了许久。 耶律澈终于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他扬唇笑道:“知道了,我不喜欢喝茶,今后别去弄什么露水了,快回院吧。” “好。” 待江佑欢离去,他转过身,看去那些女奴,脸上的笑又瞬间消失不见!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了。来人……” “大王子!奴没有撒谎啊!” “大王子!!” 女奴们叫声凄厉地被人拖拽了下去。 耶律澈却没有走,而是侧头看着江佑欢离开的方向,拳头微攥,朝着她那边大步冲去。 方才他并非真的相信了江佑欢。 耶律澈相信自己的人不会拿性命来做赌注去随便骗他,让江佑欢回去,只是故意让她放下戒备。 等她彻底松懈下来,他正好能弄清楚一切! 第176章 耶律澈来时,江佑欢的院子十分安静,甚至是有些安静的过了头。 就连院中都没有看守的人。 再联想她之前故意甩掉身边人的事,耶律澈便以为,她这又是在故技重施! 耶律测脸上最后那点温柔也荡然无存,整张脸似都被黑暗之色笼罩! 他脚下步子加快,迅速来到江佑欢的屋门前。 屋门是半敞开的,和外面一样,屋内也是十分的安静,连香蕊也不在。 耶律澈有些不敢相信江佑欢会骗他,他拳头紧握,情绪起伏不定,气得手上青筋若隐若现!本想直接怒推开门,但想了想他还是收了力道,轻轻把门推开一半。 外屋的桌上摆放着刚喝了一半的茶水,屋门也是半掩着的,证明她要么在屋中,要么就在附近! 耶律澈缓缓走去里屋,果真看到屏风角落里的半蹲坐的女子身影。 正是江佑欢! 若是没什么秘密,她怎么会躲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耶律澈脸色暗沉,疾步上前想一把扣住江佑欢的肩膀! 江佑欢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吓了一跳!起身时手里的东西掉了,咕噜噜滚落去了旁边的桌底。 她有些着急,下意识想去捡。 耶律澈先她一步,将那东西捡起。 他脸色很可怕,看着江佑欢的眼中,也再没有了往日温情,反观的都是江佑欢从来没有见过,那深不见底的幽光! 江佑欢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耶律澈果真比平日里所见的还要可怕。 “这是什么。”他问。语气不算太冷,甚至还带着笑,听起来也是很寻常的样子。但他的眼底却闪过一抹狰狞之色。 江佑欢别过头,话语磕磕绊绊:“我……” 耶律澈没耐心了,直接把那东西打开一看! 待看到那布包里的物件,居然是上次香蕊给他看过的那个荷包! 上面的‘澈’字已经修得差不多了,还多了几个花样,又添了金线,比上次看起来更加精致和贵重。 耶律澈愣住了,眼底的狰狞冷色瞬间转变成欣喜和惊讶! “南儿,你方才是在绣这个吗?” 江佑欢咬着唇:“……是,是的,原本不想告诉大王子,打算之后给大王子一个惊喜,没想到先被大王子发现了。” 耶律澈瞬间狂喜,仿佛方才几乎要杀了江佑欢的人不是他。 “南儿,是我误会你了,我竟然还以为……”他话语一顿,将江佑欢拉了过来抱在怀中,“南儿,你放心,你对本王子的好,本王子都会放在心上,你只需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这样的承诺对于王宫里的其他女人来说,或许是天大的恩赐,可靠在他怀中的江佑欢,脸色却是愈发的苍白。 她扯出一抹笑:“好……” 耶律澈没待多久就走了。 但这只是表面,他是假装离开,然后半途又折回来。 耶律澈方才的欣喜和高兴并不是假的,但他内心里的狐疑也并没有因为那个荷包而彻底打消。 因为两次怀疑的时候都有那荷包,这也太巧了! 刚折返回来,就看到香蕊出现在江佑欢身侧,低声地对她说:“南儿,其实你先前不必要这般隐瞒大王子的。” “你最近对大王子爱答不理,甚至还刻意疏远他,其实不就是因为三王妃吗?” 江佑欢坐在窗边,外面的日光映着她稍显落寞的小脸,给她寡淡清冷的脸多了一丝璀璨色泽。 她轻笑道:“三王妃是他的母妃,我不愿意因为我而让他们母子产生隔阂。大王子那么优秀,今后身边肯定会有更多的女人。我终究是配不上他的……” 江佑欢来南院后,的确没有先前待耶律澈那么热络,有些时候,耶律澈触碰她时她下意识还想躲闪。 这也是耶律澈怀疑她的最主要原因。 而现下,看到里面一幕的耶律澈,那内心里的担忧一扫而空,紧攥了一路的手也骤然松开! 他看着那窗边靠坐着的清冷美人,心想,是应该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了。 无论先前她和耶律央有过什么过往,但现在开始,她必须是他的! 无论是心,还是她的身子! 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第177章 终于感觉到门外的人走了,江佑欢和香蕊都同时长松一口气! 从今日两人回到南院起,她们就做足了一切准备。 包括要说的话! 又担心耶律澈会杀回马枪,两人都不敢有一分的懈怠。 方才耶律澈再次折回,若非江佑欢留了个心眼,香蕊也足够机警,恐怕就真的被耶律澈逮到小辫子了。 江佑欢捂着自己的心口,心有余悸地坐了下来。 “香蕊,你还不肯说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园里?” 之前对耶律澈说过的话都是做的戏,香蕊自然也不是被她派出去搜集露水的。 不过有一点她没有说谎,香蕊的确是她在花园里偶然碰到的。 香蕊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佑欢便知道这或许又是耶律央的意思,冷笑一声。 她无奈发笑:“罢了,随你罢。你和你主子有什么秘密我不感兴趣,但你现在是我身边的人,下次你要离开,必须告诉我一声。” 香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到底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江佑欢的心里莫名沉了沉。 她觉得,自己无论是面对耶律央和耶律澈时,她都是这样的无力,那无论是在谁的身边,好像都没有区别了。 最后还是香蕊打破这一瞬的沉寂,她道:“南儿,你在南院过的这么步步维艰,不如将你在这里所受的一切都告诉七王,他一定有办法让你离开这的。” 虽然江佑欢在这的一切,七王基本想知道都能知道,但比起从旁人耳中得知,江佑欢自己对他说出,她觉得或许更有用。 江佑欢脸色如常,仿佛没听到香蕊的话。 “你今日回来时看起来很疲惫,早点休息吧。” 香蕊:“南儿?南儿……” 江佑欢已经往外走了,她原本是想问香蕊,纸条到底送去给哈都没有。但因为方才这一时的气急,心里也乱的很,她不禁忘了此事。 等到了夜里想起,她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如此上心。 她去报信已经足够了,再这样,倒像是她放不下一样。 说起来两人还没到放不下的程度,他们连感情都没有,何谈这些。 这样想,江佑欢也更释怀了。 她推开窗,看着外面的浓浓夜色,觉得自己是应该再去看看和硕公主了。 上次临走前,江佑欢留下了一些药和食物,这些天过去应该是用得差不多了。 然而刚出屋门,她却碰到了突然出现的耶律澈! 江佑欢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大王子,这么晚了,您来这是还有什么事吗?” 她故作淡定,但紧握的双手已经出卖了她的紧张! 以往耶律澈也夜里来过这,但从未像今夜这般带着掠夺气息! “没什么,忙完事情睡不着,想着白日误会你了,怕你多想,晚上就来看看。” 耶律澈说话间顺势进了她房间。 江佑欢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大王子,我已经准备睡了,不如明日……” “睡了?可我见你方才像是要出去的样子,衣服也没脱,不像是要睡呀。”他依旧在微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的样子却是让江佑欢心里不寒而栗! 他又道:“所以,你方才要去哪里呢?大晚上的,都要到南院的门禁时了,难不成,你是想去南院的何处?” 耶律澈步步紧逼! 很快把江佑欢逼退到了角落,任由着她撞到东西没有搭理,直到江佑欢被堵住没有任何退路时,又将她扯入怀中。 “看到了吗,在这里,你的倚靠是我,也只有我。” 他顺手扯过她的手,将她随意丢到床上! 这熟悉的感觉,瞬间让江佑欢警醒,同时也让她明白他之后会做什么! 江佑欢正想爬起身,她的脚就被耶律澈拽住,他一个拉扯,她已经滑到他的身下! 耶律澈紧一改先前的温柔,像是一头可怕的猛虎,死死盯住了即将要入口的猎物,等待将她厮磨咬碎,最后吞入腹中! 江佑欢却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 是的,迟疑! 耶律澈将江佑欢带了南院这么久都没碰过他,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一触碰她,便会想起她和耶律央的那些事。 西漠的女人,一生侍奉无数个男人都正常。 就算是王室里,王子继承了王位后,先王后院的王妃们也会归新王所有! 所以耶律澈在意的并非江佑欢不洁,而是在意她和耶律央! 耶律澈闭了闭眼,甩掉脑海里的一切,只想在现在将她占为己有。 “南儿,你我早就该是夫妻,现在这些只是我应该做的。听话,你乖乖的,我才会让你回到北魏公主的位置!” “你难道想一辈子只当个女奴吗?” 在他手中,江佑欢毫无反抗之力。 某些方向而言,他甚至比耶律央还要毒辣,甚至还用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将江佑欢的双腿分别捆在了床脚! 第178章 江佑欢看着被捆住的双脚,已经能想象到之后的自己,会以怎样的屈辱姿态来遭受这一切! 她再也不想忍了! 眼见着耶律澈又来捆住她的双手,看起来势必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固定在这床上,她心头一沉,怎么也想不到会对她做出这样事的人会是耶律澈! 她咬牙伸去枕头下,拿出一直准备着的小刀。 小刀袭去耶律澈的同一瞬间。 外面突然响起齐墨的声音。 “大王子!不好了……” 耶律澈抬起头看着外面的火把光亮,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句! 该死啊,怎么会是这个时候! “大王子,真的有急事!大王子……” 在齐墨的急声催促下,耶律澈还是从江佑欢身上起来,终究还是离开了。 他没有留下一句话,可能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身影如风般离开了院子,最后只留下一扇门扉,在风沙下咯吱作响。 屋中沉寂了许久,才从床上坐起身。 香蕊听到动静前来,看到床榻上的场景,吓了一跳! 她刚刚被刘内侍的人叫走了,半路上觉得不对劲,夜里南院的管事很少这时候来叫她的。 若是离开,院子里就只有南儿一个人。 香蕊顿时觉得不对劲,找个借口赶回来,才看到这一幕! 江佑欢抱着衣服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旁边还遗留下耶律澈带来的绳子,那绳子还是崭新的,一看就是耶律澈提前准备好了的…… 香蕊赶紧走来:“南儿,方才大王子过来了吗?” 她看着床上的狼藉和江佑欢被撕碎的衣服,抿了抿唇还是问了出来。 “那他有没有……” 江佑欢低垂眸子摇头:“没有。” 其他的她也不愿意多说了。 香蕊知道她此刻惊吓过度,情绪不好,给她披上衣服缓缓退了出去。 香蕊一走,江佑欢似乎终于情绪崩溃,倒在床上,颤抖地抱着自己,泪水一颗一颗的滚落而出。 虽然她早就知道进南院后会遭遇这一切,但真正遇到了,她却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的抗拒…… 似是哭够了,江佑欢起身,面色已经恢复,除了红彤彤的双眼外,没有任何异样,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上前关上门,转身上床抱着被褥,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无论遭受了什么,她都要向前。 只有前方才有她想要的光明…… 昨夜耶律澈被人叫走后,是因为草原上他的营地被人突击,那些人烧毁了他的兵器营,还放走了数百匹烈马! 对于西漠的战士们来说,兵器和战马,那就是他们的另一条命! 为了查清楚这件事,耶律澈在外留了很久,昨夜出去的,到今日上午都没见人影。 江佑欢起来的晚,正坐在桌边吃着早午膳。 听着旁人说起昨夜南院营地的事,她眼神闪了闪,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古怪,因为太巧合了。 不过这世间的巧合本来就这么多,她又觉得现在的西漠,应该没有人会这般帮自己,再者昨夜耶律澈和她的事谁又会知道的那么及时? 江佑欢也不再多想。 这时,外面有女奴小跑来,对江佑欢说,方才南院外有人送了个帖子过来,还是指名给她的。 江佑欢觉得奇怪,她现在顶多算是耶律澈的通房女奴,也没个身份,谁会给她送帖子? 第179章 不过送到江佑欢这的除了帖子,还有一个东西。 那东西别在帖子下面,江佑欢一眼就认出来了。 香蕊过来一瞧那是个镯子,看起来成色还不错,似乎还不是西漠的东西。 “南儿,这……” 江佑欢神色平静:“拿走吧,我不去。” 香蕊一看就知道江佑欢知道来人是谁,只是不想去而已。 她没说什么,把帖子放到了一旁。 南院外,在这等了许久的十四王妃,见江佑欢是真的不愿出来,本就消瘦的脸,多了一些失落,更显得憔悴。 扶月在一旁安抚她道:“王妃,可能南儿身子还没好全吧。” 先前就听说她身子不适,好久都没出来了。 十四王妃哪里不懂,南儿要出来,身子无论如何都会来的,她不来就是不想来。 她不禁有些埋怨。 自己都拿之前的镯子送去了,不仅仅是想表明她的好意,也是想说,她还记得当初江佑欢的扶持之恩,只要江佑欢肯出来,十四王妃肯定会比以前还好好对待她的。 不指望她再回到自己身边,只盼着能见一面。 岂知连这点要求江佑欢都不满足她。 十四王妃过得不如以前,心眼也小了,只觉得若没有自己,江佑欢连王宫都回不来!何谈如今的好日子? “算了。扶月,我们走吧!” 现在她身边就剩下扶月一个知心丫头了。 那个若柳,自从她过的愈发不如以往后,早就背弃了她,去投奔三王妃了。 此刻十四王妃心里记恨死了三王妃,以为江佑欢也和若柳一样! …… 眨眼几日过去,很快就到了七王的队伍回宫之日。 这次耶律央去往草原,是代表西漠王,去巡视那些部族。 说是巡视,但在旁人眼中,这位爷先前才和几个部族的公主见过,现在去可能是为了探查对方实力,然后准备和其中的人商议婚事! 原本只是王宫中人的猜测,但当消息传来,说今日七王会和西北部族的莫珠公主一起回来后,王宫里的人都沸腾了! 这个公主一定是未来的七王妃了。 江佑欢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听到也就听到了,不过现在两人都朝着自己的人生方向往前行,如此也好。 香蕊推门进来,一眼看到江佑欢笑比哭好难看的模样。 “南儿,你怎么了?” 江佑欢微笑抬头:“我没事,对了,今日你和我一起吃午膳吧,每次都是我一人,怪冷清的,反正大王子也不在。” 香蕊担心她心情不好,脸上的笑都是假装的,怕她会做傻事,点点头没有拒绝。 吃午膳的时候,江佑欢一切如常,什么反应也没有。 但香蕊还是从她不剃鱼刺就要吃下鱼肉的细节里,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在走神。 直到耶律澈过来,江佑欢这才回神。 这几日里耶律澈一直在调查那夜营地的事,这还是经过那夜后,两人的第一次相见。 耶律澈一来脸上就洋溢着大笑! “在吃饭呢,来,给本王子也盛碗饭。” 香蕊担心地看了江佑欢一眼,连忙去了。 桌前的两人仿佛都忘了那夜的事,江佑欢见礼后低头吃东西,耶律澈也没有再提起。 他还十分细心地把鱼刺给江佑欢剃了再递到她面前,又给她继续布菜,对她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江佑欢放下碗,面色平静地说着:“大王子,我吃好了,不用再夹菜了。” 耶律澈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僵硬,但还是夹了最后一道。 “你这么瘦,多吃点。” 江佑欢没说话,也没有闹别扭。但耶律澈却知道,她不高兴了。 那夜过后,他的确有点后悔。 不是后悔自己的行为,而是后悔自己太急了。 耶律澈让香蕊退下,打算自己留下来和江佑欢好生说说。 江佑欢眸光一抬道:“不必了,大王子要说什么就说吧。” 这冷冰冰的语气,顿时让耶律澈的面色沉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给足了她面子,她怎么还这么得理不饶人。 第180章 但很快,当耶律澈看着江佑欢冷淡的小脸时,他攥紧的拳头又再次松开。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他那夜的确很冲动。 他要是真的把她逼急了,两人只会越走越远。 果真,江佑欢继续服软他指不定会越来越过分,反而让他知道她的脾气,他才会从自己的利益点出发来考虑。 耶律澈神色缓和。 “南儿,那夜吓到你了,你别生气,是我不好。这样吧,今日王叔要回来了,队伍马上就要到皇城城门口,不如我带你一块去,就当出去玩了。” 江佑欢眼眸闪了闪,本是不想去的,但转头一想,她居然答应了。 她若是躲躲藏藏,很可能会让耶律澈误会她是不敢见耶律央,索性直接应下。 耶律澈脸上的笑更多了,握紧江佑欢的手:“好好好!你先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 七王巡视完部族回宫是大事,西漠王本要亲自去迎接的,不过因为一些事脱不开身,便让耶律澈带着几个王子一块儿去迎。 皇城里百姓们知道他们的战神七王归来,老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 若不是王宫里早早的安排了士兵在这留守,恐怕连城门都要被挤坏! 整个现场,也只有旁边的酒楼里的高贵雅间才有位置。 江佑欢坐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禁被氛围感染。 耶律央虽然对她不算多好,他也算不上一个好人,死在他手里的人甚至能堆满整个皇城!但百姓是最单纯的,他们不懂王族纷争,只知道谁对他们好,他们便拥护谁。 外面的欢呼声越大,旁边耶律澈的脸色就越难看,他拿着酒杯的手都不由紧了紧。 七王名号,几乎是他这半辈子的阴霾。 无论是在何处,西漠的人都只知七王,不知他耶律澈! 但很快他面色就变了,转而是冷笑,仿佛他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一切。 直到雅间的门被耶律齐打开,耶律澈面色才缓和如常。 耶律齐不知道江佑欢也在这,看到她时,脚步一顿,依依不舍的多看了她一眼,眼底又闪过一丝落寞。 “大王兄,前方来报,王叔要到城门口了,随行的还有部族公主,我们快些下去准备迎接吧。” 耶律澈放下酒杯,转头问江佑欢要不要一块儿去。 她摇头说:“我在这上面就好,大王子和八王子快去吧。” 耶律澈点头觉得在这也好,披上外袍,和耶律齐一块儿去了。 七王大驾即将到来,街道上越发喧嚣。 耶律澈走了,香蕊才敢打开窗户,往外看去。 “哇,南儿你看,外面好热闹啊!” 江佑欢循声看去,她只是坐在桌边,已经能看到人群里百姓们自己做的七王大旗,虽然没有耶律央自己的奢华霸气,但也能看出百姓们是真的用心了的。 百姓们挥舞着七王旗帜,高呼着他的名号,只等着他们西漠最尊贵的人归来! 仅仅是巡视归程都这样声势浩大,江佑欢很难想象当耶律央以前打了胜仗回来时,又该是怎样的场景。 江佑欢没看多久就收回眼,她看着旁边耶律澈的酒杯,想起他方才阴晴不定的脸色,眉头凝起。 不出意外,耶律澈今日定有所动作了。 他方才的样子十分胸有成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的。 江佑欢迟疑了一下,还是问起了旁边的香蕊:“香蕊,信送到你家主子那了吧。” 香蕊回头,一脸不解。 “信,什么信?” 江佑欢喝茶动作一顿,她蹭地一下站起身:“你不知道?” 香蕊越发不懂了。 “知道什么?” 江佑欢一惊,顿时猜到自己的信被人半路拦截了下来! 她转头看去窗外的热闹盛景,心头一凉。 不好,要出事了! 第181章 她飞奔冲去窗边。 外面,耶律澈和其他王子们,已经高骑大马,带着王族队伍,停在了城门处! 四周百姓的氛围越发高涨! 这样多的人,若是杀手或此刻隐藏在这,谁又会知道呢? 从逐渐打开的城门,江佑欢已经能隐隐看到外面归来的队伍! 香蕊追过来急声问:“南儿,你怎么了?你说的是什么信,你送的吗?” 江佑欢没时间解释了,底下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她想在这提醒耶律央基本不可能。 她丢下一句:“耶律澈可能安排了人埋伏在这,你家七王有危险。”便赶紧提着裙摆追了下去。 江佑欢想藏在人群里,等到耶律央出现时能提醒他。 没想到酒楼门前被耶律澈提前安排了人坚守,一看到她出现直接伸手阻拦。 这些都是草原硬汉子,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香蕊会武功,也冲不出去。 情急之下,江佑欢转头看去酒楼,趁着那些人要来抓自己时,转身跑去酒楼各处的雅间。 在这里的人都是西漠里非富即贵的人! 一旦被惊动,整个酒楼都会乱起来。 香蕊也在这时揍晕了一个守卫,趁着酒楼乱如一锅粥的时候拉着江佑欢冲了出去! 一到外面,江佑欢心里更沉了。 外面的人群密密麻麻,别提她了,就连香蕊也挤不进去。 “香蕊,这里有你家主子安排的人吗!” “我、我也不知道。”她的任务是在南院,七王一向严格,底下的人都各司其职,不会牵扯于对方的任务。 江佑欢心底又是凉了凉。 正好这时,耶律央的队伍,已经进入了城门中! 人声鼎沸的城门处,耶律央穿着一身厚重的黑金色漠泡,骑着通体玄黑的烈马进入城中。眉心的红宝石映着绚烂日光,衬着他那不同于漠人的俊美容颜也显得格外神秘和高贵! 在他的后面,还跟着一行训练有素的亲兵! 这些亲兵和他一样,即便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气势一出场也能震慑全场。 见此的百姓们热浪再次高涨! 这就是他们西漠的守护神,只要有七王在,就不怕敌人入侵,只要有七王在,他们西漠子民就能一生无忧! 江佑欢也同样被这样的氛围打动,忍不住想和百姓们一起追随着那位属于草原的天神!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因为江佑欢突然注意到,耶律央带来的人并不多,除了方才入场的一队亲兵,就剩下队伍中随行的马车。 江佑欢眼神落在那马车上,她知道,这里面坐着的就是耶律央未来的七王妃了……她微蹙眉头,将内心生出的异样感觉压下,再看了眼队伍后方。 确定除了这些亲兵就没有其他人了,她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方才还想,就算有埋伏,耶律央自己也带着人,或许不会出事,可现在…… “香蕊,你……你能到人群前面去吗?”江佑欢挤在人堆里,跟随着人流往前,都快不能呼吸了。 香蕊也同样被困在人群里,朝着后方的她道! “南儿,我挤不出去!” 两人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了人声鼎沸中,所以耶律澈那边并没有听到,也不知道她来到了现场。 江佑欢这边心急得不行,她也知道自己是在急什么。 耶律澈和耶律央现在双王对立,正是最好的时候,无论是哪一方得势,对于目前的局势来说,她想要抽身离去,都不会简单。 就在江佑欢心急如焚时,香蕊突然道:“南儿,南儿,好像四周没动静啊?” 江佑欢退去人群后,往四周看去。 果真见城门口除了热闹的人群外,什么也没有。 江佑欢有些茫然了,难道今日耶律澈不打算出手吗? 她又观察了一下周遭,最后看去马背上的耶律澈。 耶律澈坐在马背上,正朝着耶律央行去,满脸带笑,意气风发。 难道,他真的不打算动手了…… 江佑欢又等了等,直到耶律央和迎接的队伍会合,四周也依旧没有异样! 她以为耶律澈真的收手了,莫名长呼一口气,为了不让耶律澈发现,她正打算顺着人群回酒楼。 就在她转身之时,四周的某一处,突然响起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江佑欢瞬间回头看去,她想让香蕊给耶律央报信,香蕊毕竟会一些身手的。硬要冲出人群,怎么也比她有机会。 可抬头看去,她才发现香蕊早已被人群冲散,不知道去了何处! 江佑欢不知道那道破空声是从哪里来的,只能拼了命地朝着耶律央的方向扬手高呼! “耶律央!耶律央!” 和之前一样,她的声音很快被人群喧嚣掩盖。 就当江佑欢以为他不会听见了,马背上的耶律央居然朝着她的方向看来! 第182章 耶律央似没想到江佑欢会出现在迎接他的人群中,有一瞬的愣怔。 江佑欢见他看了过来,心中一震,莫名激动起来,继续朝着他招手! “耶律央!你听我说……” 但他也仅仅是只看了江佑欢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眼。 神情淡漠,好像看到的只是一个陌路人。 江佑欢感觉到他眼中的漠然,并不意外,毕竟他说了和自己再无瓜葛……她没心情去想其他,继续朝着耶律央扬手! “耶律央!有人……要……” 然而江佑欢的声音再次被人群淹没,耶律央也不再看她。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于此时,那道破空声,已经越来越近! 耶律央就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般,同耶律澈的队伍就要朝着王宫去了。 她以为,是因为人群太噪杂,所以耶律央才没有听到那暗箭的声音。不然她都发现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就在这时,破空声已经到了人群上方! 江佑欢能清楚的看到那是一支从城外射来的暗箭,正直直对着耶律央的后背袭去! “耶律央!耶律央!!” 她神情震惊,再次急声大刚喊出来。 却听咔嚓一声,那道暗箭居然被人拦了下来! 江佑欢以为是耶律央反应了过来,没想到拦箭的人,竟会是耶律澈。 她顿时愣住了,随后看着耶律澈的眼神变得更为陌生。 耶律澈原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有心机! 耶律澈像也是才知道暗处藏着刺客,骄拦住暗箭后,勒紧马缰绳,扬声对着四周的士兵下令! “有刺客,护百姓!” 百姓们被这场景吓到了,纷纷四散奔逃! 整个城门现场也瞬间乱成一锅粥。 然而,方才的那支箭,只是开始,接下来更多的暗箭从城楼四周射来!只射向耶律央一人! 耶律央高坐马背上,一点也慌张,他鹰眼里划过一道逼人冷光,大笑! “想要本王的命吗,那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了!”他明明是对着暗处的人说的,但眼神却朝着耶律澈的方向看去。 “哈都!” “是!” 七王亲兵们瞬间开始反攻。 与此同时,场上的江佑欢正被四窜的百姓撞得倒在地上! 地上的碎石子划破她的手腕,可她却没有时间顾及。 因为她倒下的位置,刚好看到城墙角落里……那穿着一身黑衣的齐墨躲在这,手中拿着大弓,箭尖上闪着幽绿光芒,正死死盯着耶律央的方向! 而他所在的这个角度,街上那些高骑大马的人根本看不到。 也只有江佑欢注意到了他! 齐墨脸上生出一抹狰狞的笑,呲啦一声。 那支隐藏了许久的离弦之箭,稳稳地朝着耶律央的背心袭去!! 江佑欢双眼瞪大,在箭射去的那一瞬间,她背心都经不住抖了抖。 “不!” 她想也没想,直接就冲了过去! 另一边,耶律央其实在齐墨蓄势待发的那一瞬间,就知道那里的动静,他没有动,是因为想做戏给耶律澈看。 像是他刚进皇城时,佯装不知暗处藏着刺客那般。 别人想做戏给他,他怎能什么也不做呢? 他故意停在耶律澈的正前方,就是想等箭射来时,轻轻一扭身,便可以让耶律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伴随着齐墨这支箭的破空声,耶律央意味深长地盯着耶律澈的方向,正要用口型对他说一句话。 可还不等他动作,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利器入肉声,紧接着就是人的倒地声! 被四散人群冲去远处的香蕊看到这一幕,失声大叫! “南儿!!” 第183章 耶律央豁然转身,一眼看到方才中了箭的江佑欢,吐出一口鲜血后,捂住她那鲜血四涌的心口摔到在地! 摔去的那一刻,她的唇边还回荡那一句“耶律央……快躲开……躲开!” 刹那间,耶律央脸上原本的森冷笑意瞬间变得僵硬。 这个驰骋了疆场小半辈子的男人!第一次在这种烽烟场上,遇到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的时刻。 他的意识里,只还剩下了香蕊那一句南儿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紧接着,耶律央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似是被气的,又似是觉得江佑欢出现救了他的这件事荒唐至极!眼中都是讽刺冷笑! 不过他的动作已经出卖了真正的他,在江佑欢倒地的那一瞬,他已经不受控制地翻身下马。 然而,有人却比耶律央的动作还要快。 耶律澈已经先一步飞奔过去,越过他来到倒地的江佑欢跟前。 还有耶律齐,他不顾一边七王子的劝阻,跟在耶律澈的身后,也快速窜了过去! 耶律齐:“南儿!南儿你没事吧!” 被他们的这动静打断,回过神的耶律央步子猛地顿住,他脸上的异色被冰冷代替,只冷冷盯着耶律澈抱起江佑欢。 耶律澈神情慌乱至极,是真的惊慌无措! 他看着那刺进江佑欢心口的箭,此刻自责又后悔! 但同时他也感到很困惑,江佑欢不是在酒楼里吗,她是何时出来的?还那么巧替耶律央中了这支箭? 还有,她是误打误撞替了这箭,还是主动的…… 耶律澈瞳孔一缩,抱着江佑欢的手蓦地一紧,导致她伤口的血越发的多! 好在耶律齐在旁,他见此大声朝着四周高呼,让人感觉回宫去找巫医! 耶律澈这才回过了神,停住了动作,但他的双眼依旧是暗沉至极。 迷迷糊糊中,江佑欢只记得耶律澈来到自己跟前,还抱起了她。 紧接着耶律齐和香蕊也来了。 大家都唤着她的名字。 而那个人,却是一直都站在远处,似是一步也没动过…… 江佑欢牵强地扯了扯唇,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再之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今日七王回城时,皇城中出现刺杀的事,很快传入了西漠王的耳中。 西漠王听闻此事后,当场勃然大怒! 当即勒令底下人速速查出刺杀之人的身份。 但好在七王并没出事,西漠王听人说整个现场也就只有一个女奴受了伤,伤势似乎还不轻。 不过只是一个女奴而已,自然还轮不到堂堂的西漠王在意。 …… 南院。 江佑欢被送回来时,已经陷入了昏迷中,脸色也愈发的苍白。 香蕊在床边,看着她胸前的一片鲜红,急得都哭了! “南儿,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 耶律齐亲自请来的老巫医很快就到了南院。 耶律澈看到来的老巫医,眉心一皱,其实他只想找个医女来的,毕竟巫医医术高明,若被他发现了伤口的端倪,恐怕会牵连出他。 只是现在来都来了,他也不能再阻止了。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记恨上了耶律齐,在耶律齐要随着老巫医进殿时,上前拦住了他。 “八弟,今日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耶律齐放心不下,望着内殿,满脸担忧:“可是大王兄,南儿她……” “这里有我就好了。” 门一关,耶律齐碰了一鼻子的灰。 第184章 内殿。 老巫医进来见到这个中箭的人又是上次那姑娘后,有些惊讶,心想她上次还在七王身边,怎么又来了南院。 心里腹诽,老巫医也紧着要事,赶紧上前给她查看伤口。 看到那几乎要将她身子贯穿的箭,老巫医神色十分的严肃! 经过老巫医的认真观察,猜测这箭并没有伤到她的心脏,但一定是伤到了肺腑。 江佑欢的确伤得很重,但比起担心她的身子,耶律澈更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来到现场的。 他明明是派了人留守的…… “大王子,大王子?” 老巫医的声音传来,耶律澈再一次回过神。 他问:“怎么了。” “我方才说,若是给她取箭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但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只有三四成的几乎能成功。所以,大王子……” 香蕊道:“就算有一成的希望也要拔!留着这箭在南儿身上,她肯定会没命的!再危险怎么也比没命要强!” 老巫医要上前动手了,耶律澈却出声道。 “等等。” 本来耶律澈就不想给江佑欢取箭,今日他为了让耶律央不死即伤,故意在那箭上弄了毒药的…… “我不信除了这个就没其他办法了。巫医,你给她先服下一颗续命丹,我再另想他法!”耶律澈很少这么态度强硬。 老巫医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想劝说两句。 他就是医者,连他都不知道还有其他办法,耶律澈又怎会知道? 但拗不过耶律澈。 他见老巫医不肯,脸色一沉,似是不悦了。 “本王子说了,都出去!” 老巫医没办法,只能给江佑欢将喂下一颗药。 待四周人离去,耶律澈看着江佑欢那心口的箭,想了想,准备自己来拔…… “南儿,对不起。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这样做!”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等你醒来,我一定会好好的补偿你……” 耶律澈深呼吸一口气,准备上前拔箭。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出现,对着他的后颈就猛地一击! 动作迅速,丝毫没有手软。 耶律澈只听到身后传来风声,还没反应过来,便倒在地上。 不过在晕厥之前,他却从这报复性的一击中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正想去看来人究竟是谁,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等到江佑欢夜里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宫室里。 说起来也不算是宫室,倒像是一个雅致的院子,和高贵奢华的西漠王宫相比,仿佛是世外桃源。 这里的摆设也很有北魏的风格,有那么一瞬间,江佑欢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北魏! 但外面熟悉的漠风,却在无情的告诉着她,她依旧在西漠这个魔窟! 她身上的箭已经被人拔了,不过因为受伤太重,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外面有人正在对话,很熟悉的声音。 “她没事了吧。” “箭伤没什么大碍,不过身上的余毒还未清。” “治好她。”这句话如她记忆里的冰冷语气。 可江佑欢眼皮实在太沉了。 还没确定那人是谁,更不知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便又晕乎了过去。 直到半夜时,那人抱着她给她喂药。 半昏半醒的江佑欢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你到底是谁。” 第185章 半昏半醒中,江佑欢拼尽此刻所有的力气,只能看到他灯烛倒映下的黑暗身影。 她想努力看清他时,她身上仅存的力气已经耗尽,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 等到了再次醒来,江佑欢居然已经回到了南院。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院落房间,也不知道之前的一幕到底是不是梦,还是她真的从未离开过这。 她只知道自己浑身难受,嗓子也疼得不行。 身上好像有千斤巨石压着,根本起不来。 “水,我要喝水……” 香蕊掀开床幔,激动地道。 “南儿!你醒了!来人啊,快去禀报大王子,南儿醒了!” 在江佑欢喝水的时候,外面耶律澈正大步走来。 “南儿!”他激动地来到江佑欢的床边。 耶律澈是今早才醒的,醒来时江佑欢也好端端地躺在南院的床上。 就在他困惑她的箭被谁拔了时,香蕊告诉他,是老巫医弄的。 还说当时南院里出了刺客,他被袭击晕倒在地上,底下人担心出事就又去请了老巫医来。 耶律澈不信也没办法,南院里他的人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晓得他在夜里被发现倒在了殿中。 他也不想声张,毕竟在自己的院子里被人袭击晕倒,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这事被人知道了,他这大王子的位置当真是白坐了! “南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若你真出什么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耶律澈说的无比认真,“不过说来也是奇怪,你当时不是在酒楼里的吗,怎么出来了。” 江佑欢却像是喝水呛住了,猛地咳嗽起来。 他上前要给她擦拭,却被江佑欢谢绝了。 她低头解释道。 “大王子,我在酒楼里见外面好热闹,便跟着出去看了看。” 耶律澈笑道:“是吗,你有没有看到酒楼里本王子的人?昨日的事一过,酒楼里护你安危的人都不见了,本王子怎么找也找不到。” 江佑欢带暗暗皱眉,下意识看了眼香蕊的方向。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酒楼里的人都出去看热闹了,我也跟了去……咳咳咳……” “大王子,我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耶律澈没想太多,她才捡回一条命,肯定很累的。 他留下一句晚上来看她,便带着人下去了。 江佑欢看着耶律澈的背影远去,终于消失在了光影下,她身子一松,才呼了口气。 不知何时,在耶律澈身边,比面对耶律央时还让她觉得难受。 待内殿里只剩下香蕊一人,江佑欢看着她,大概已经猜到是香蕊安排人处理了那些南院的手下。 香蕊本就是探子,为了不让她的身份暴露,出手也是正常。 她安静了一会儿,状似无意问了句:“香蕊,真的是老巫医给我拔得箭吗?” 香蕊以为她会问酒楼的事,没想到是这个,她眼眸闪了闪,点头:“是的呀,之前照顾你的一直都是巫医。怎么了?” 江佑欢蹙眉,又道。 “你把老巫医请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想麻烦他再来一趟。” 香蕊以为她真不舒服,当真去了。 原来老巫医还没走,正在南院里守着人熬药,很快就来了。 看着不多时就出现的老巫医,江佑欢眉心微蹙,因为来的太快,她总觉得是知道她要找人来,故意在这等着的。 “姑娘,容我给你把脉看看。” “嗯。”江佑欢轻轻应了声,当老巫医给她把脉之时,她的眼神落在老巫医的里衣袖子。 之前她半昏半醒时,江佑欢没看清那个人给她喂药之人的脸,但她隐隐记得,她为了看清那人的脸,一时着急撕碎了这人的衣袖,还划伤了他的手臂! 所以她趁着老巫医把脉的时候,她故意用茶杯洒了他满身。 第186章 老巫医赶紧起身! 江佑欢给他擦袖子,顺势看了眼他的手臂。 看到那破碎的衣袖和手臂上的划痕,江佑欢的心漏了一拍,嗓子也似是被什么给堵住了,只觉得无法呼吸! 意思是,梦里给她喂药的是老巫医,照顾她的人也是老巫医。 得知了真正的结果,江佑欢应该松一口气的,但这心里,却莫名被猛锤了一下,空落极了。 终究是她多想了。 …… 江佑欢这一伤,就静休了许久。 耶律澈这段时间很忙,那日在城门前不仅没得手,还被西漠王怀疑了。 西漠王虽然也不想耶律央好过,但却不想有人越过他出手。 毕竟有人敢背着他去除掉耶律央,也代表能悄无声息地除掉他! 加上上次南院营地的事,耶律澈近日已经好几日没回南院了。 经过三四日的休养,江佑欢的伤口已经恢复不少,加上耶律澈不在,在她休养的这段时间,她还去过见过几次和硕公主。 和硕公主知道,现在江佑欢才是她活着唯一的希望。 所以为了深思了这些时日后,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她交给了江佑欢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做功精致的簪子。 说是幕后之人给她的,先前借着方大人的手赏赐了她不少东西,但大多数她都为了打发底下人用得差不多,只剩下这个。 江佑欢坐在窗边,借着旁边的窗影看着那簪子,陷入沉思。 这簪子是贵重之物不假,只是她如今远在西漠,且北魏的权贵有这样东西的人不少,真要从这簪子去找出幕后之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不过有线索总归是好的,只要等回了北魏,机会便能更大。 咚! 窗外,有人朝她丢来了一颗石子,石子落地后,咕噜噜滚到了她脚边。 “小美人,怎么在睹物思人啊,想谁呢?是不是在想本王子呢?” 江佑欢一愣抬头看去。 窗外,光影正好,歪脖子树上半坐着一个少年,正在朝着她嘿嘿傻笑。 “八王子?”她赶紧把簪子收入怀中,站起身要对着他见礼。 耶律齐蹭地一下从树上跃下,走到窗前着急地对江佑欢嘘了声:“美人别说话,我是背着大王兄来的,别被人知道了,不然我可没好果子吃!” 说起来耶律齐就心里不爽,那日还是他去找来了老巫医,才及时救了江佑欢。 大王兄不感谢他,还不许他来南院! 真是把他气死了! 没办法,他只能趁着大王兄不在,偷偷跑来一见美人芳泽。 江佑欢点点头,正想问耶律齐来找自己做什么,却见他嘿嘿一笑,笑意意味深长:“这两日你在南院里闷着了吧,走,正好大王兄还没回来,我带你出去转转!” “受伤的人就应该保持心情愉悦,天天闷在房间里,多无趣啊。大王兄也真是的,简直不会疼人。” 还得是他。 江佑欢有些迟疑,但耶律齐一向说风就是雨,直接拉着她的手:“走,我带你出去转转!放心放心,不会出事的,出事了包在我身上!” “欸~八王子~” “走走走,跟我走……” 第187章 江佑欢这几日的确闷得慌,只是她心里想的事太多,也没在意这些。 现在走出南院,走在王宫无人小道上,微风这么一吹,当真舒心不少。 “南儿,那个……”耶律齐突然站住脚步,朝着她看来,俊脸有些泛红,挠着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五日后,你有空吗?” 江佑欢微愣:“五日后,八王子有什么事吗?” 耶律齐更不好意思了。 “你到底有没有空嘛,快说快说!” 江佑欢不禁有些无奈,耶律齐虽然每次见到她都是美人美人的,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坏心,和他待在一起,比和其他人要自在不少。 见他的年岁,应该和南风相差没两岁,江佑欢脸上的笑柔和一些,不好直接拒绝,便道。 “我不知道五日后我有没有其他事要做,还有大王子那边,我也不清楚……” 耶律齐却听得眼前一亮! “所以你是没有拒绝了!”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我啦。嘿嘿,南儿你放心吧,大王兄这几日忙得很,听说父王还有其他事要交给他去办,估计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没得空闲了。”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下巴高昂! “放心,这一切都交给我吧。等到了时间我来接你出宫!” “走,前面有个特别幽静的地方,还有个池塘,我带你去看看。” 江佑欢看着他比自己还激动的样子,无奈叹气。 果真还是个孩子啊。 左不过都出来了,那就去吧。 “嗯,劳烦八王子带路。” 耶律齐人看着没个正行,倒是没有骗人,带她去的地方,的确很清幽雅致,池塘边除了一些北魏风格的凉亭外,还有一些垂柳。 能在西漠这地方看到种得这么好的柳树,还真是稀奇。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江佑欢不禁心中有些感伤。 不知还要在这个地方待多久,才能回到北魏…… 回去不是一件易事,加上她和耶律央结了仇,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都是个奢望。 但她不会认命,一定有机会的。 “南儿,你瞧,这地方好吧!”耶律齐抱着胸,坐在大石头上,翘着个二郎腿,笑得洋洋得意,“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呢!” 江佑欢被他逗弄得失笑,觉得这一趟也不是白来,心情到底爽利了不少。 两人正在说话,池塘对面,垂柳遮挡了一半的凉亭中,缓缓出现一道身影。 江佑欢本是随意看去一眼,随后身子一震,当即转过身! 耶律齐见她突然激动,还以为江佑欢是看到了大王兄,赶紧走来,看到湖对面的人,耶律齐眼前一亮:“七……!” 江佑欢赶紧出声打断他:“八王子!七王那边看起来好像有客人,我们还是先走吧。” 方才江佑欢不仅是看到了耶律央,还看到凉亭里坐着另一个西漠女子。 这女子穿着十分华丽,头上戴着个深色兽毛的帽子,帽檐边还镶嵌着不少珠宝。她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子应该就是那个被耶律央接进宫的那个部族公主,也就是他未来的七王妃。 没想到在这会遇到他和他的未来妻子,江佑欢眉心紧皱,赶紧叫上耶律齐离开这。 耶律齐原本还想给耶律央打招呼的,见江佑欢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他没办法,只能跟上。 只当王叔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太凶残了,所以是女子见他都会躲得远远的。 离开时,江佑欢还转头看了耶律央的方向一眼。 见他正在和那位部族公主谈笑喝茶,似乎并没注意她,她这才长松一口气。 第188章 “南儿,南儿,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离开方才那池塘后,耶律齐追了过来。 本以为这小丫头受伤走不了多快,没想到一溜烟就没影了。 “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耶律齐无奈叹气。 江佑欢抱歉道:“八王子,我觉得我还是先回去了吧。出来太久被人发现不太好,我也不想牵扯到八王子,等下次有机会再见。” “南儿?南儿!” 耶律齐撇嘴。 啥也没玩尽兴,美人就走了。 哎~也罢,反正南儿没有拒绝五日后的事,也没几天了! …… 江佑欢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南院。 方才对耶律齐说的话,不过是个借口,她只是想赶紧离开那儿。 所以她还是在花园附近独行。 王宫里的池塘不少,刚绕出来,江佑欢又走到了一处池边。 这里比方才那处要小,也更安静。 她走到一处假山旁,直到现在她才算真正吐出那一口气。 早知道出来要碰到他,她就不来了。 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没出事。 这里冷风幽幽,她激荡了一路的心,总算也随之安定下来。 江佑欢却不知,在她出现在这片区域时,一道目光就死死盯着她。 见她身边没有跟着的人,还一个人走到了池塘边,那暗处的人迟疑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朝着她一步步走来。 江佑欢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被一阵呼啸而来的冷风惊醒。 她拢了拢了衣服,突然在这站得久了,不免有些觉得有些不舒服,转身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一双手突然从她身侧假山伸出,朝着她猛地一推! 江佑欢反应过来,正要避开,奈何她忘了自己才受了重伤,身子反应速度不如以往,刚准备侧开,胸口传来一股刺痛! 扑通一声,她已经掉到了水里! 被水淹没前,江佑欢只隐隐看到了那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 正想再看清楚,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水浪翻滚,浓烈的窒息感顺着水花没入她的咽喉。 江佑欢奋力地往岸边游,但身体伤处的不适感却是让她越来越沉。 没想到这池塘比她想象中的深,且下面都是淤泥。 眼瞧着要抓住旁边的藤蔓,脚却陷进了泥中! 就在江佑欢即将陷入黑暗中时,另一道落水声响起,紧接着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朝着往下坠去的她伸来,一把捞起了她! 江佑欢下意识就以为是耶律齐过来了,然而抬头看到的却是记忆里那张刚毅俊美,却又冷漠至极的男人面庞!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方才不是还在那边凉亭里和未来的妻子谈笑,怎么会眨眼间出现在这? 但四周刺骨的冷风却在告诉她,这是真的! 江佑欢的心莫名一酸,眼圈登时就红了。 耶律央将她从水里捞出后,一句话也没有说,把她带去附近的无人宫室后,直接将她丢去榻前。 他转身就走,最后只留下江佑欢一个人在这,眉头紧皱,神情复杂。 就在她神情困惑时,他又回来了,依旧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连之前将她从池塘里救出来时,也是这般的面无表情。 他像是赏赐一般,把那些药瓶纱布丢去地上,然后便背过身去。 江佑欢看着那地上的药,再低头看去身上已经打湿的衣服和里面纱布,想了想,还是拿了起来。 她抿了抿唇,还是打算对那背过去的男人说一句谢谢。 然而她还没开口,他却已经先沉声道:“本王不想欠人人情!” 江佑欢一愣,很快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指,她替他挡箭的事。 江佑欢低垂眼眸,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沉默一瞬后她也回了句。 “七王误会了,那日我只是偶然路过。不过我还是谢过七王了,七王赶紧回去吧,您的未婚妻还在等你。” 她没有再去捡地上的药瓶,将衣服穿好,起身就要离开。 第189章 江佑欢心头莫名就来了火气,也不管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径直就往殿外走去。 耶律央看着她突然要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更没有阻拦她,就这样任由着她走人。 然而江佑欢还是太高估了自己,她才受了重伤差点去了半条命,之前落水伤口裂开,还沾了水,她根本走不了几步。 还没真正出宫室的门,江佑欢的身子一歪,直直摔去了一旁的门板上。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在她摔倒的那一刻,她已经再次被那人拖了进去甩到床榻上! 其实江佑欢也不知道自己在置什么气,她明晓得她的身子如何,今日一个人是走不出这宫室的,何必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呢。 只是,再次来到床榻后,他不仅仅开始给她换纱布,怎么感觉动作还要比先前要温柔一些? 江佑欢有些晃神,反应过来后她声音平静又冷漠:“七王,你不必这样的……” 还没说完她便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香蕊的脸。 江佑欢蓦地怔愣住:“香蕊,怎么是你?” 她看去殿门,正看到耶律央已经抬步离去的背影。 没来由的,江佑欢攥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香蕊道:“南儿,七王有事出去一趟,我来给你换纱布吧。” 江佑欢收回眸光,神情淡淡:“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不是问你家主子。” 香蕊看了眼她的寡淡冷漠的神情,也没有点破,继续仔细地给她换了纱布。 两人都没说话,宫室里便显得更静了。 因此外面的动静很快便一五一十传了进来。 “七王,您方才怎么走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是那个部族公主的声音。 江佑欢虽然从来没和这个部族公主说过话,但直觉来人就是她。 她脸色微微一变。 原来耶律央出去,是为了安抚他的未婚妻。 窗外的冷风微微一吹,榻前的江佑欢不由更清醒了些。 他们已经了断一切,今日他再次出现,说到底也是因为那日城楼她的冲动。 既然什么都还清了,江佑欢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毕竟她这浑身湿透的样子,也不好在外面多待,便让香蕊带着她回了南院。 香蕊看了眼门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着江佑欢回了南院。 …… 好在耶律澈还没回来,江佑欢今日出去的事南院里并没什么人知道。 回了自己的院子,江佑欢心情有些低迷,便挥退了香蕊,自己掀开衣服重新缠纱布。 安静下来后,她脑海中不由想起今日假山旁推自己下水的那个背影。 那人的衣服虽然很眼熟,但她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为思考的太认真,江佑欢来屋中来了人都不知。 江佑欢以为是香蕊来了,也没有多管,眼眸闪烁,莫名问了句:“香蕊,那个被接过来的部族公主,是……是不是快和你家七王成亲了……” “这么关心本王的婚事?” 江佑欢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果真看到出现在自己屋子的耶律央! 可能是她的习惯使然,见到他出现,江佑欢下意识就缩去了床头,还用被子把自己的身子裹得极紧! 耶律央嘴角一扯,讥讽冷笑,压根没有要靠近她的意思。 直到这时,江佑欢才发现,他从进来后就和自己保持了一段距离。 第190章 那疏离的姿态,要多冷漠就有多冷漠。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江佑欢的脸有些莫名的发红。 她都想直接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杯子里,真是丢人啊。 不过……他既然没有什么目的,那来这做什么?她可不觉得自己值得他这个大人物私下跑一次南院。 江佑欢微微蹙眉,迟疑了一下,她攥着被角,还是问出了口:“七王来这做什么?” 耶律央冷淡地斜睨了她一眼,冷冷地回道。 “路过” 他轻蔑的眼神落在江佑欢瘦了一圈的身子,又在她身上那些陈旧伤痕过了一道,冷嘲的面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眼神和冷傲姿态,就好像是故意来看一个背叛他的蠢人。 江佑欢知道自己在南院的日子算不上坏,但绝对也算不上好。他嘲讽自己,也是她应得的。 不过她还是紧抿双唇,心中莫名有些莫名的心虚和酸楚。 江佑欢咬着唇,声音沙哑道:“我在这过的很好,还请七王放心。” 放心?! 耶律央重重冷哼一声:“你当自己什么人了?哪里值得本王来惦记!” 他满脸嘲讽,此刻在她面前时的冷漠姿态比以前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江佑欢更肯定了! 这个男人今日来这,分明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看你这模样,本王下一次来,看到的估计就是一具尸体了吧。”他嘲讽话语落地,再也不多看她一眼,直接拂袖离去。 耶律央离开后,江佑欢这才重重长呼一口气。 不过她紧皱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 她并不觉得耶律央这样高傲的人,会因为嘲笑她跑来南院…… “南儿,我想七王这是来看望你的。”半晌后,香蕊过来了,得知耶律央来过后,她竟十分欣喜,“若是没有原因,七王不是去主动见谁的。再说,若不是如此,他之前也不会……” 意识到自己话多了,香蕊赶紧闭了嘴。 好在江佑欢心绪乱的很,也没在意她后面说了什么。 看望她吗? 她心中突然一个震荡,回想起先前耶律央出现后,眼神的确在她身上过了一道的样子,双手微微紧攥。 但细细一想,她又觉得怎么可能呢。 她为了来南院,彻底和他撕破脸,他没有杀了她都是给面子了,怎么还会来看望她? 可香蕊却是十分笃定,江佑欢也不好说什么。 然而她的心,的确在耶律央来过后,开始莫名乱了起来…… 直到耶律澈在入夜前回来了。 也是这时候,她才从耶律澈的口中听说,今日七王来过南院,还在这里等了他许久。 原来,耶律央如他说的那样,他果真是路过。按例来南院和耶律澈商议那日城门刺杀之事而已。 江佑欢乱了大半日的心,终于消停了下来。 同时也觉得自己可笑的很。 耶律澈故意在江佑欢跟前提及过耶律央来过,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那日她出现在城门,还好巧不巧的替耶律央挡下了那一箭,到底成了耶律澈心里的一根刺。 虽然如今没有任何证明江佑欢是故意挡下那一箭的证据。 但他心里总不是滋味。 不过,观察了她神情许久,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耶律澈的心不由还是安定了些。 “南儿,这段时间我太忙了,可能过几日晚上都没时间回来,你若是觉得在南院里闷得慌,出去转转也行,你想一个人去还是找人陪都可以。” 按照以往,江佑欢都会拒绝耶律澈的安排。 不过今日她却是点头答应了。 “好,明日我就想出去转转。” 耶律澈以为她终于愿意接受自己,眼前一亮,也没多想,点头道:“好好好!若是时间来得及,本王子便回来陪你!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伸手抱着江佑欢,江佑欢只有假意依偎在他怀中,心中却是想着明日的事…… 第191章 次日,耶律澈很早就离开了南院。 可能是因为那日城楼的事。他对江佑欢有愧,是以他撤了大半南院里的巡视士兵。 说是南院里的巡视士兵,其实就是明里坚持江佑欢的人。 不过她也知道,撤离仅仅是一时。 以耶律澈的性子,哪日不高兴了,指不定还会加派更多的人。 但现在这样也够了。 耶律澈离开没多久,江佑欢也出了南院。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先是去了一趟三王妃处给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请个安。 三王妃对江佑欢的态度依旧是那般,只要耶律澈不在,连一面都不想见她的。 所以江佑欢在这吃了一个闭门羹。 这正好中江佑欢的下怀,她顺其自然去了附近的花园游走散步。 好巧不巧,从这条路走下去,正好是西月宫。 江佑欢在花园附近找了个凉亭歇下,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像真的只是在这看景。 不过香蕊看着江佑欢那副姿态,却像是在等谁似的。 她环顾四周,然后目光落在西月宫的方向,眼神微闪,似是明白了什么。 刚坐在这没多久,她们后方的小道上,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佑欢果真没猜错,以十四王妃的习惯,没事的时候便会来这走走,除了是想散心外,也是想在外面偶遇西漠王。 “王妃,前面就是三王妃的宫殿了,指不定会遇到,咱们还是回去了吧,不然去那边转转也行。” 扶月说的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被十四王妃骂了一通! “三王妃又怎么了?难不成她的殿门前的路是只许她一个人走吗?还是那条路写了她的名字!” 许久未见,十四王妃的脾气还是这么急躁易怒。 还没说两句,便对着扶月连掐带捏的! 扶月依旧胆小怯懦的很,一直低头任由着十四王妃打骂。 凉亭这边,江佑欢见此无奈摇头,眼神却是不带一丝感情,反而带着嘲讽冷笑。 十四王妃都沦落成这副样子了,还不吸取教训,对自己身边唯一的丫头也这般严苛。 “谁在那边!”十四王妃突然觉察到了动静,转身看去。 她原本还以为真被扶月这丫头说中遇到了三王妃,没想到转头看去凉亭,却和亭子里斜倚着的清冷美人对了个正着。 离上次她们两人相见,其实也才过了个来月,可如今再见江佑欢,她的气场已经大变。 明明她如今也只是大王子身边的一个小小侍妾,连名分都没有,怎么比起她这个西漠王的王妃还有气势? 也有可能,她本身就是这样,只是以前在自己身边时,江佑欢不得不隐藏锋芒…… 反观十四王妃自己,如今除了还顶着个王妃的名号,过的还不如江佑欢这个大王子的侍妾! 十四王妃满脸暗沉。 倒是扶月,看到江佑欢后无比欣喜,想上前给她打个招呼,却被十四王妃瞪了回来。 “你做什么?是不知道哪个才是主子吗!” 扶月看着十四王妃不待见江佑欢的样子,心中无奈叹气。 上次她想去见南儿,南儿不肯见她,现在人家主动来了,王妃她倒是摆起了谱。 她也不看看自己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哎! 十四王妃因为上次在江佑欢那吃了闭门羹,现在还记恨着呢,骂完扶月后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扶月望着江佑欢的方向,又看去十四王妃,还是忍不住说道:“王妃,您瞧,是南儿呀,您不是想见她吗?” “哼!本王妃就算是死在这王宫,也不会去求这样忘恩负义的人!走!” 江佑欢面无表情看着十四王妃离去,嘴角一扯,微微坐直身子道:“王妃切记祸从口出,小心一语成谶。” 十四王妃当即停下脚步,转过头冲到江佑欢跟前! “你什么意思,是在咒本王妃吗!” 她气得就想上前撕烂江佑欢的嘴。 江佑欢看着只是笑笑,站起身走到她身侧,缓缓地道:“十四王妃还不知道吧,你前几日在王宫花园,推了我下水……” 十四王妃一听就怒火中烧,指着江佑欢的鼻子! “你胡说八道!本王妃何时做过了!” 第192章 十四王妃的确因为江佑欢没见她而心生埋怨和记恨,但十四王妃的本性不坏,并不会因为怨怼谁就去对别人下死手。 在她看来,一定是江佑欢为了对付她,故意给自己冠了莫须有的罪名! 十四王妃愠怒的脸上生出失望:“南儿,本王妃哪里对不起你了?我承认,当初我把你送去太卫局,是有我自己的私心,可这个王宫里谁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再说了,你若不是去了太卫局,后面又怎会进得了南院呢?” 这话也未免太冠冕堂皇了些。 江佑欢听着不免觉得讽刺,但如今还用得上十四王妃,她也不想去计较这些。 “真的不是十四王妃做的?”她脸上带着微笑,似只是和十四王妃在话家常,“可是我那日我在王宫花园池塘边,的确看到了一个穿着王妃衣服的人出现在我身后,还把我推进了水中。” 江佑欢低头莞尔一笑。 “这就奇怪了,若不是十四王妃,那又会是谁呢?” 十四王妃听着听着脸色就剧变,皱眉厉呵:“我的衣服?绝对不可能!” 旁边的扶月眼神闪烁,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着急地问江佑欢:“南儿,你说的那个衣服是不是玫红色的料子?裙摆上还有金线?” 江佑欢只是笑而不语。 扶月赶紧看向十四王妃:“王妃,我差点忘了说这件事,就是那件衣服,上次因为裙摆沾上了脏东西,奴便送去了太卫局让他们处理。可后面去问的时候,太卫局的人却说衣服不见了!” 十四王妃脸色一变,她不是个蠢人,还有什么不不知道的吗? 现在再看去江佑欢的眼神变得异常幽深!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让本王妃替那个人顶罪吗。” 江佑欢无奈摇头。 她一开始就没怀疑过十四王妃,毕竟她和十四王妃相处那么久,是知道她性子的,她如今自顾不暇,哪里会去惹事。 就算她想对付自己,那日也不会穿着那么艳丽的衣服。 倒像是怕别人认不出她似的! 今日来问果真有问题。 “王妃,我来这可不是兴师问罪的,只是想问你。你觉得,如今想除掉我的同时,顺带还想对付你的人,会是谁呢?” 十四王妃眼神一变,猛地看去三王妃的宫殿! “是她!” 除了三王妃还能有谁?可恶啊,到如今了,她还是容不下自己! 更别说若柳还在三王妃身边,若是要对付自己,让若柳出手岂不是事半功倍! 不过……十四王妃看去江佑欢,眉头皱起:“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江佑欢走近她,附耳轻声道:“我可以帮你一起对付三王妃,也可以暂时护你安危,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十四王妃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江佑欢,抿了抿唇,思来想去,觉得如今的自己的确别想对付三王妃,更别说今日是江佑欢主动找来的。 她咽了口唾沫,依旧是板着个脸:“什么事?” 江佑欢不打算现在说:“不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十四王妃顿时沉默了。 似乎又思考了很久,连手中攥着的帕子都要扯碎了,这才道。 “好……”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江佑欢脸上终于生出真挚的温和微笑。 今日目的达到,她也没必要多待,正准备离开,十四王妃突然叫住了她。 “南儿,等等!” 十四王妃几乎是快步跑来的,她迟疑了很久,像是豁出去了,终于道:“南儿,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但是你可以帮我去做一件事吗!” “你现在是大王子的人,还能随意出入王宫,你一定能做到的!” 江佑欢还是很少看到十四王妃这么急切和紧张的样子,一听还要出宫,看来这件事不仅不简单,且十分重要。 她想了想,让香蕊在这等着,然后和十四王妃去了角落。 “说吧。” 十四王妃有些欣喜,连忙恳切道:“上次我来南院找你,便是为了这件事,南儿,你能帮我救一个人吗?” 江佑欢很是意外,她还以为,上次十四王妃来找她,是为了自己,没想到是为了救别人。 十四王妃继续说着。 “此人被关押在皇城地牢,那里正是大王子的地盘,南儿,求求你了,帮帮我吧,这个人对我……很重要。” 她因为太激动,还直接跪了下来。 江佑欢不免有些意外,赶紧将她扶起来。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同意。 她如今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今日来见十四王妃,除了是想和她结盟,还想让她帮自己照顾一下那个假公主。 之前她答应过和硕公主,要把她送出南院,肯定不会食言。 正好十四王妃如今不受宠,西月宫比起以前,更显得幽静,正好是个暂时的好去处。 再说,十四王妃说的这个人是什么身份她都不知道,以免惹祸上身,她没理由去帮。 十四王妃看出了江佑欢的迟疑,她着急道! “南儿,只有你能帮我了!今后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我也不求你其他,只需要帮我把那个人救出来,给他一些银钱,让他回北魏就好!” 江佑欢原本不想答应的,一听北魏二字,她眸色微变。 “你说的这个人是北魏人?” 十四王妃点头:“是的是的!南儿,看在咱们都是北魏人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南儿,求求你了!” “南儿……” …… 江佑欢从花园离开,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她回到南院,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写了一个纸条,让香蕊替她交给耶律齐。 告诉他,五日后她愿意出宫。 第193章 不过香蕊是耶律央的人,为了不让信被耶律央看到,她并没有在信里提及太多的内容,只说她答应了,两人在什么地方相见。 然而信送出去后,她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他都要成亲了,怎会在意自己送出去的东西。 就这样,时间很快来到了五日后。 耶律澈说的没错,他这段时间果真忙的很,已经两日没有回来了。 他早就给底下人安排好了,自己不在的时候,江佑欢可以随意进出南院。 因为这几日江佑欢午后都会出去,所以到了和耶律齐约定的这日,她再次出去,也没有人发现异样。 出去后,江佑欢对香蕊说,她和十四王妃约好在王宫里叙旧,让她不要跟着了。 香蕊虽觉得江佑欢今日有些奇怪,但还是没说什么,乖乖地回去了。 十四王妃老早就在花园里等着,见着她来,又怕自己太急切让江佑欢不悦,不得不控制住情绪。 “南儿,他的名字和交给他的银钱都在这个包袱里了。里面有我的信物,他见到了就会明白的。” “谢谢你,南儿。” 十四王妃眼中的感激毫不作假,这让江佑欢不禁开始好奇这个人的身份,和与十四王妃的关系。 也是这个时候,江佑欢才发现,十四王妃容颜的憔悴。 明明才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像是在后宅蹉跎了半辈子一般。可见这个吃人的王宫,是多么的可怕…… 临走前,江佑欢原本还想问十四王妃想不想回北魏。 但想了想,人的宿命如此,她连自己的命运都完全把握不住,又有什么资格去插足旁人呢。 但她在离开前,还是说了一句“王宫后院的女人,容颜最重要,王妃想保住自己眼前的荣华富贵,还是得仔细想想啊。” 十四王妃一愣,摸向自己的脸,蓦地出了神。 在江佑欢眼中,十四王妃是个聪明人,她就算失宠,也不会置自己的外貌于不顾。除非,还有其他的原因。 江佑欢话已至此,她不想去管她为什么和一个关在皇城地牢里的人有牵扯,转身离开,去和耶律齐之前说好的地方相见。 …… 耶律齐老早就在等着她了。 江佑欢走来时,却发现哪里不对劲,这小子的情绪似不如之前高涨,看起来反而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八王子,你怎么了?是今日不想出宫了吗?” “哪里?我没事啊,走吧走吧!”耶律齐硬挤出一抹笑,但江佑欢却觉得他的笑十分牵强和不自然。 但他明显不想多说,她也就没再问了。 …… 今日答应和耶律齐出宫只是一个由头,为的就是想去皇城地牢。 她这几日天天出南院,可不是白出的。 老早就在太卫局的熟人那旁敲侧击打听清楚,关于皇城地牢的设防,以及每日去送饭宫奴的时间。 是以和耶律齐成功出了王宫后,江佑欢找了个借口说肚子疼,想去方便一下,成功独自离去。 十四王妃来了西漠这么久,在皇城也认识人的,按照她给的地点,江佑欢来到了一处百姓杂院,找到了和她接头的人,顺带换上了一身普通宫奴的衣服。 再趁着送饭的车辆去往皇城地牢时,一起偷摸跟了去。 因为所有的事都提前设计好了,所以江佑欢去的十分顺利。 不多时,终于来到了皇城地牢。 这地方偏得很,若不是跟着队伍,她还真找不到这。 江佑欢心里呼一口气,刚抬头,却是看到了地牢门前的熟人。 她惊了一跳,呼吸一紧,赶紧低下头。 江佑欢怎么都不会想到,耶律央会出现在这! …… (题外话:祝大家六一节快乐,天天开心!对文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哦,虽然不是本站的书,但鱼会尽量过来看大家评论的。) 第194章 可细细一想,这皇城地牢明面上是耶律澈接管,不过里面关押着的却是西漠的犯人。 耶律央权势不小,会出现在这也正常。 江佑欢身子紧绷,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是紧张被皇城地牢的人发现,还是和他再次‘相见’! 前面的地牢入口处,耶律央并没有发现她,正在和地牢领头人说着什么。 他依旧是那么的冷漠和高高在上,吝啬给身边人半个眼神。 四周的这些守卫们虽是南院的人,但在耶律央的跟前却不得不变得十分恭敬。 连江佑欢也不禁屏住呼吸。 此刻和耶律央说话的人,正是耶律澈的二把手,好像叫霍雷,前段时间经常出入南院。 在南院里,江佑欢和他打过几次照面。 此刻霍雷正想着怎么不得罪眼前的爷,哪里会注意一个跟着宫奴一起进来的江佑欢。 江佑欢屏住呼吸,跟着宫奴们从耶律央的身边过。 不过好在他依旧没有注意到她。 只是当江佑欢进去时,一旁的霍雷却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前面江佑欢刚好进去,霍雷只看到了她的一个背影。他只是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但一时间也想不起是谁,所以也没有多在意。 终于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消失,江佑欢长松一口气。 她知道瞒不过一时,耶律澈的底下人和他一样疑心重,她不敢耽搁,赶紧混入地牢。 正好饭点的时候,地牢里的守卫基本都去了外面,地牢里没几个人看守。 只是这地牢不小,江佑欢想找出十四王妃说的那个人,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很快江佑欢就发现,这地牢里被分为两部分,一边是关押西漠的犯人,一边是关押外族人。 十四王妃说,此人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还是个读书人,应该是穿着布衣,身材瘦长。 她朝着另一边走去,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和十四王妃口中叙述差不多的瘦弱男子。 江佑欢察看四周,小心翼翼地上前,轻声问:“请问,是祝公子吗?” 祝嵘已经很久没听到别人这样唤过自己了。 他身子一震,缓缓地抬头。 其实他除了那一身北魏人才有的布衣外,周身模样已经和十四王妃口中叙述的相差很多。 估计在这地牢呆了很久,他瘦弱的不行,像是风吹就要倒了一般。 但也不难看出,他乱糟糟的头发下瘦削的清俊容颜。 “你是谁。”他十分谨慎,语气也不是很好。 直到江佑欢说出自己是代十四王妃来的,祝嵘神情才缓和,但很快他就激动地抓着栏杆! “箐儿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事!”他自责地扇着自己,“都是我没用,不仅没见到她,还因此拖累了她!” 江佑欢此刻已经能大致猜出两人的关系。 她眸光闪烁,声音平静地道:“祝嵘,你听着,我的时间很少,没空在这和你浪费。这些是她交给你的东西,你拿着,在这等着,今晚……” 祝嵘看也不看那堆东西,冷笑:“她又想让我走是吗,你回去告诉她,我宁愿死在这,也不会走的。” 江佑欢无奈叹气,读书人怎这么倔。 她回头看了眼地牢入口,再次俯身上前神情严肃道:“所以,你死了,她就能重获自由,一生无忧了吗?” “你这样做,她不仅得不到半点好处,还极有可能会被你拖累。你觉得,若是西漠的人发现了你和她的关系,她还能活多久?” 祝嵘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江佑欢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之前只是因为执念太深。现在想明白了,你回去,或许才有机会。” 祝嵘再次冷笑连连,一脸颓然。 “没有机会了,我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江佑欢:“前几年京城相传的一个科举才子,也姓祝,不知你可认识?可惜这个才子后面不知去向,连魏帝都不由感叹。” 她提及到京城,祝嵘眼底闪过异色,脸上的讽刺之色更甚了。 起初江佑欢也只是猜测,因为凑近看,她不禁觉得此人的脸有些眼熟,像是当初来过国公府的门客。 加上都姓祝,也是读书人!不由就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真的是他! 祝嵘摇头:“可惜又有什么用?是我太高看京城,太高看那些高官!” 他曾经也以为可以去实现自己一生抱负,成为第一文臣,可后来,他才知道,那朝堂已经黑透了。 只要你不顺从,那些高官只会让你永远闭嘴! 江佑欢却道:“你错了,这才是你唯一的机会,你若想救回你心中人,权势才是唯一的利器!” “尝试不一定成功,但你若不去试试,你这辈子都注定是输家!会后悔一辈子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江佑欢突然焦急起来。 “祝嵘,拿着这包袱,若是你想通了,就吃下里面那颗药丸!” “还有!你若是真的能成功回到北魏,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替我去趟京城,见一个人……” 第195章 说到这个人,江佑欢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光风霁月的风雅男子,嘴角也露出一抹久违的弧度。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江佑欢将名字写在祝嵘手心,也不敢在这多留,赶紧离去! 此刻地牢内外都是人,现在再按照原路返回,已经是不行了。 听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江佑欢咬紧双唇,没有办法,只能先在地牢里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那些人走了再说。 然而今日老天爷似是要故意和江佑欢过不去,那些地牢守卫们进来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仅如此,领头的霍雷还发现了异样! “那边似乎不对劲。” “去看看!” 霍雷注意到的地方,正是江佑欢藏着的角落! 江佑欢屏住呼吸,心都快跳了出来。 她没想到那个霍雷这么谨慎,眼瞧着对方的脚步声愈发的近,江佑欢看着四周,继续往里走也没有路了,只会被他们瓮中捉鳖! 就在江佑欢心下焦急时,身后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以为是霍雷的人故意包抄自己! 江佑欢心一狠,只能拿出袖口里藏着的匕首,朝着身后之人袭去! 然而她的这点小动作,早就被身后的人捕捉,他甚至没怎么动,瞬间便夺过了她的匕首。 “呵,胆子可真大,居然跑来了皇城地牢。” 因为对方的力道使然,江佑欢不仅是被他夺走了匕首,身子还猛地一个前仰,猛地砸进他的怀中! 听出男人的声音,江佑欢十分意外,猛地抬头,一眼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这的耶律央! 迎面看去,黑暗里他的神情依旧冷得很,眼神都是阴冷色泽,没有半丝感情。 而他那高大的身形依旧如记忆里一样,足以遮挡她的所有风雨。 但有些时候也可以将他推至更深的深渊! 还不等江佑欢说完,耶律央不过是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紧接着便漠然转身,瞬间没了身影。 这哪里有要保护她的意思,甚至还把她的匕首给拿走了! 江佑欢心中气急,只觉得他是故意的,原本想追过去,可前面还有霍雷等人。 她当真以为自己今日没有退路时,方才还朝着她走来的霍雷,突然停下脚步,似是有人跑来朝他传了什么消息,然后他便带着人转身匆匆离去! 他们中途离开的太突然,江佑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到霍雷等人的脚步声彻底远去,她这才偷摸地溜了出去。 刚离开皇城地牢,前方街口,耶律央的马车正好离去。 马车很寻常,并不是多么华贵,只是江佑欢认出了驾车的哈都。 哈都像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他这边,突然转头看来。 江佑欢心中一跳,赶紧藏了起来。 生怕被耶律央和他的人发现自己在暗处偷看他。 而后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就算被看到又如何,她也不是故意的。左不过耶律央早就发现她在地牢中。 一想起方才的事,江佑欢脸色就不由变了,心底也微微一凉。 在地牢里遇到他的时候,她虽然不想承认,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慌乱的心真的就瞬间安定下来! 她还以为他会帮她,事实证明,一切都是她想的太多了。 第196章 再说了,人家凭什么帮她? 将这些抛却脑后,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回了之前和耶律齐分别的酒楼。 她这一趟离开的太久,超出了她的预期,也不知耶律齐有没有发现她已经不在酒楼了。 江佑欢紧赶慢赶,换回了原本的衣服,匆匆回到酒楼雅间。 她以为,自己都不见这么久,耶律齐可能已经没耐心早已离开了。 没想到她回去的时候,却发现耶律齐居然还在雅间里。 现在已经午后了,酒楼里的客人早就离开了大半,更显得耶律齐独自待着的雅间里十分空旷沉寂。 江佑欢走到门前,看到耶律齐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桌前,独自对着一桌珍馐佳肴发呆,她突然就有些内疚。 耶律齐今日是真心带她出来玩,可她却利用了他,还把他一个人丢在酒楼里。 她抿紧双唇,推门进去,努力保持微笑。 “八王子,让你久等了。” 耶律齐原本是很感伤的,一个人蜷缩在位置上,突然听到江佑欢的声音,猛地抬头! 看到江佑欢居然没走,他顿时一喜,然而很快他又低下头,背过身去,不想理她。 江佑欢哪里不知道这小子是生气了。 她不由失笑,觉得认识了这么多的西漠人,也只有耶律齐才活得纯粹,有自己的个性和脾气,活得像是个真正的人。 “八王子,对不住,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把你晾在这这么久的。”她走上前,声音像是在哄孩子,“方才有点事出去了一下,你别生气,你今日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耶律齐冷哼了一声,还是不搭理她。 江佑欢无奈叹气,余光突然瞥到一旁桌前,和那些佳肴格格不入的长寿面。 她有些惊讶,抬头看着他:“八王子,今日是您的生辰吗?” 耶律齐没说话,依旧在生闷气。 江佑欢顿时明白了一切,难怪今日见到他时,他看起来闷闷不乐,脸上的笑都十分牵强。 原来今日是他的生辰日。 西漠王的女人多,孩子也多,哪能记住每一个孩子生辰,特别是像八王子这样不受他看重的儿子。 江佑欢蓦地有点感伤,生在王室,看似荣华富贵,却不一定比平民活得快乐。 她心里也不免更内疚了。 “八王子,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很高兴你在生辰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今日我陪你过生辰,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耶律齐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头来,不过还是撇着嘴:“你确定吗……” 江佑欢点头如捣蒜,十分认真。 “当然了。” “你说的,骗人是小狗!” 江佑欢看着他贼兮兮的眼神,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嗯,我说的。” 耶律齐突然站起身,大笑指着她! “哈哈哈!被我骗了吧!哼,我耶律齐才不是小屁孩,怎会像个小娘们一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方才我都是故意的。” 江佑欢没想到自己居然中了他的套路,又气又想笑。 “好啦,是你答应我,接下来今日都听我的,骗人是小狗,你不许反悔!” 他邪邪一笑,拉着江佑欢的手大步出了酒楼! 两人很快不见了踪影,却不知在他们走了后,酒楼里也有人跟着离开。 第197章 刚出酒楼不久江佑欢就后悔了,耶律齐这小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欢脱,一出去就没个正行,一会儿要逛小摊,一会儿又要去骑马。 江佑欢陪着他从白日玩到黑夜,这小子还没消停。 愣着拽着她来到一片陌生的原野,在这纵马玩乐,直到月上枝头,他才算舒爽。 耶律齐拉着江佑欢躺在微风过处的草原上,双手枕着头,看着夜空中熟悉的绚烂星斗,脸上的笑意从未这般绚烂! 江佑欢陪着他坐在一旁,心中却望着皇城的方向,眉头微皱,想着祝嵘的事。 今日给祝嵘的包袱里,有十四王妃准备的假死药。 不出意外,等祝嵘‘死’后,按例皇城地牢的人便会把地牢里的尸体丢去草原上任由豺狼啃食。 夜里的草原最是危险,也不知道祝嵘能不能顺利离开地牢回到北魏……见到那个人。 只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一切都要看祝嵘的命。 “南儿?你想什么呢,我叫了你老半天你都不应声?”耶律齐不高兴地撇嘴,“都说了,今日你是陪我的,不许想其他人。” 江佑欢看着赖皮的他,无奈摇头:“八王子还真霸道,我发呆也不行吗?” 耶律齐冷哼,发呆?她那双眼都是星星的样子,哪里是发呆,分明就是在想男人。 “我不听不听,你只能想我!” 江佑欢表面和耶律齐说着笑,但眼神却是十分暗淡和感伤的。 南风原本和耶律齐一般大,若是他健康无忧,如今也应该和耶律齐一样,可以纵马草原,绚烂恣意。 想着远在北魏的弟弟,江佑欢双眼微红。 虽然父亲答应她,只要她嫁来西漠,就可保弟弟一生无忧。但她知道,那个所谓的父亲,和所谓的家是靠不住的。 江佑欢攥紧手心,心中暗道自己一定要尽早查清一切回到北魏! 耶律齐坐得有些闷,正想起身带着江佑欢去另一个地方转转。 四周突然风声鹤唳! 前方的草原深处还隐隐夹杂着利器亮光! 江佑欢觉察到了不对劲,脸色一变。 耶律齐已经发现了草原暗处藏着的一群人,他脸上痞笑一收,神色陡变严肃,迅速起身把江佑欢挡住! “走!快上马!” 江佑欢不知道来者是谁,但一看那些人的阵仗,她心中就大为不妙! 暗杀? 是对付她还是对付耶律齐的? 江佑欢没时间去想那么多,应了一声好,快速跑回去上了马! 耶律齐也翻身坐在了她身后,猛夹马腹:“驾!” 身后风声愈发凌厉! 那些人比他们想象中的厉害,瞬间追了过来,眼瞧着就要将两人团团围住! 耶律齐眼神一暗,他一咬牙,对江佑欢说了一句“去前面,那边有营地!”,然后迅速落地挡住身后的那些追兵! 江佑欢猛地回头,神情瞬间变了。 “八王子!!” 耶律齐居然为了掩护她,自己去身赴险境! “南儿,你快走!快走!” 黑夜里传来耶律齐的闷哼声,他似乎是受伤了! 江佑欢焦急万分,心中震颤,眼圈再次不禁红了。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个吃人的西漠,还有人愿意这样护她! 她几欲想回头,可身下的马儿听懂了主人的话,一个劲儿地往前奔,瞬间将她带离了方才的地方。 马儿在黑夜里拼命地疾驰! 直到穿过大半草原,来到另一边,马儿才停下。 江佑欢抬头看去,当真看到了远处闪耀着火把亮光的的营地! 她心中一喜,赶紧骑马过去。 然而才走几步,江佑欢便停了下来。 因为她突然发现,前面其实是有两个营地!因为天色太暗,且两边都有亮光,江佑欢差点看错了。 而她此刻,正在一个岔路口。 在草原上有营地的人,也只有南北两院两个大人物! 江佑欢突然就迟疑了……看着前面的路,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第198章 然而,身后愈发凌厉的冷风,却在提醒着她,此刻不是纠结那些的时候! 江佑欢攥紧马缰绳,看了眼前方,最后还是咬牙去了右边的方向。 …… 夜里的草原十分的静,草原上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地都逃不了营地士兵的眼。 是以江佑欢出现时,前方营地的人很快就觉察到了她的动静。 “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七王营地吗!” 江佑欢心中焦急着耶律齐的安危,也不管那些营地门前凶神恶煞的士兵,翻身下马就要冲去营地大门。 刚下马,她却看到了从主营帐里出来的熟悉人影! 江佑欢原本正要大步冲过去,却是瞬间顿住脚步,她脸色剧变,也不管旁边的马儿还在,赶紧朝着一旁营地外的草垛后面躲去了! 入口的士兵走出来一看,只看到了一匹马儿,却没见到人。 “奇怪啊,方才还看到有人在这,怎么不见了?” 草垛里,江佑欢屏住呼吸,缓缓探出头看去营地的方向。 她怎么都想到,耶律澈会在这! 前方,跟着耶律央出来的耶律澈,正在和他说着话。 “王叔,那日您来南院,我正好不在,今夜我特意赶过来一趟,应该没打扰到王叔吧,哈哈哈!” 耶律央身姿挺立,冷傲霸气,脸上的带着似笑非笑,没说话。 耶律澈也没有恼怒,继续说着,顺带提及了耶律央的婚事。 “看这样子,王叔和部族公主的大婚也将近了,待选好了日子,王叔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 “哈哈哈!届时我也好去给王叔贺喜啊!” 耶律澈眸色加深,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大。 “也罢,王叔先忙,我便回去了。我好几天都没回南院了,这北魏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南儿一向粘我得紧。” 耶律央神色如常,依旧是面无表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耶律澈知道他是故意装的,心中冷笑,也不在这多待,转身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他人走后,耶律央面色比方才更加冷沉。 哈都小声地道:“七王……” “回去。” 耶律央正要走,余光看到营地门口的马儿,眉头一皱。 “那不是老八的马吗,怎么在这?” 哈都也转头看去,果真看到八王子的马儿,他走去问了后回来禀报说马儿是方才来的,但并没有看到八王子的人,底下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耶律央听完,看了眼营地外,神色默然,转身朝着主营帐去了。 另一边,草垛里的江佑欢松了一口气。 她来七王营地,并不想见到耶律央,只是迫不得已来这搬救兵。 江佑欢见到四周安静了下来,正想进去找到哈都。 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她就被人拦住了。 “哼!果真藏着人呢!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来七王地盘上放肆!” 哈都大步走来,当看清草垛旁的人是江佑欢时,他微微一愣,有些不悦:“是你?你跑来做什么?” “哦,你不会是来找大王子的吧。” 哈都抱胸冷哼,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你家大王子已经走了,你也快走吧!” 江佑欢赶紧叫住他:“哈都,等等!” “我……我是来找你的。” 哈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满脸谨慎:“找我?你……你话不能乱说!我和你可没什么关系。” 江佑欢追上前:“是真的,哈都,我有要紧事要找你,还请你别告诉你家主子。” 风声逼近,一道冰冷又带着讽刺笑意的男人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哦?私下擅闯本王的地盘,还想去勾搭本王的人,你胆子真大!” 江佑欢脸色一变,回头看去! 耶律央冷冷盯着她,那眼神比此刻的草原冷风还要刺骨。 他转身不再看她,不带一丝感情地冷声下令! “来人,把这个擅闯营地的人给本王抓起来!” 第199章 耶律央一声令下,哈都都有些怔愣。 他看了眼神色一样瞬间变了的江佑欢,想说什么,但还是选择了闭嘴。 很快,得令的士兵们就朝着江佑欢围来。 见耶律央是来真的,江佑欢心如死灰,指尖都在泛白! 她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对着耶律央急声道:“擅闯营地是我的不对,七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还请七王速速带人去救八王子吧!” 哈都想起方才八王子的马儿,瞬间明了。 他看去耶律央:“七王……!” 谁知耶律央面色依旧没任何的变化,步子不停,继续往主营帐走去。 走远了,他的厉吼声顺着深夜冷风传来! “还愣着做什么!!” 那些士兵不敢再迟疑,赶紧上前将江佑欢捆了起来。 江佑欢没有反抗,只是盯着前方耶律央的背影,心彻底凉了。 她知道,耶律央的无动于衷,都是因为她才波及到了耶律齐。不过她不信耶律央真的会对耶律齐不管不顾。 就这样,江佑欢很快被耶律央的人带去了主营帐。 本以为营帐里只有耶律央一人,不想那位部族公主也在。 而此刻在部族公主身边的耶律央,一改方才在她面前的冷漠无情,脸上甚至还带着久违的笑意,陪同她看着面前的沙阵图,还十分有耐心的给她讲解上面的据点和旗帜。 江佑欢脸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见到这位七王的未婚妻。还是以这样的场景。 早知道她在这,她宁愿冒着再次被耶律澈疑心的危险,也不会来这了。 低头看着被当成一个奸细捆着的自己,再看着那个站在耶律央身侧,被他悉心呵护的女人,江佑欢心里不禁微乱,本就不好的脸色,一时间变得无比苍白。 “谁让你们把人带到这来了。”耶律央没抬头,脸色却十分难看,似乎江佑欢的出现打扰了他和未婚妻的好事。 哈都领着江佑欢进来看到这一幕,也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想带江佑欢出去。 那位莫珠公主却突然抬头,看着被捆着带来的江佑欢时,不知为什么,她第一感就不喜欢这个中原女子,眼神里明显带着敌意,嘴角高扬,挑眉问道:“七王,这人是谁啊?营地里还有女人的吗?” 江佑欢眼神一变。 这公主故意这样说问,便是想彰显自己在七王身边是特别的存在。 江佑欢没时间和人家的女人在这争风吃醋,再说她也没资格,她来这是要救人的。 在哈都即将带着她离开之时,江佑欢再次出声:“等等!七王!你真的这么狠心吗?八王子被人追杀,此刻正生死不明……” 耶律央眉心一皱,有些不耐烦。 “哈都!” 哈都领命,当即就要把人带走。 江佑欢:“耶律央!你竟如此无情,我真是看错你了!” 耶律央嘴角冷冷一扯。 “本王一直如此,你不知道吗?再说,我凭什么相信你,若你是故意替某些人来引走本王的人呢。” 他话中的某些人指的自然是耶律澈。 江佑欢简直是被气笑了! 她到底是不是耶律澈的人,他难道不知道吗! 江佑欢自嘲冷笑:“好,叨扰了七王好事,今日是我来错了!” 哈都很快把人带了出去。 第200章 主营帐里瞬间恢复平静,仿佛方才谁也没来过。 莫珠公主很识趣儿,并没有多问方才那女人的事,主动端起旁边的茶。 “七王,来,我敬您。” 这是耶律央最喜欢的清茶,可现在他看着,却是一点也没胃口。 莫珠公主看着,眼神闪烁,望着外面江佑欢被带走的方向,眸色加深,心中有了些猜测。 …… 另一边,江佑欢被哈都带去了一个营帐里,也没给她松绑,直接把她丢了进去。 方才主营帐里男女相视而笑的样子还在江佑欢的脑海,而她后方主的营帐里,灯烛还在摇曳,映着两人身影,互相交叠,一片和谐。 可她却没心思去想这些,此刻只担心着耶律齐该怎么办! “哈都,等等!” 她望着营帐外的哈都的身影,如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耶律齐真的很危险,求求你了,去救救他吧!” 哈都身影一顿,他看去营地外刚派出去的队伍,似是想说什么,但想了想他还是闭紧嘴巴,抬步离去。 江佑欢彻底的绝望了。 想着自己没找到救兵,反而还自顾不暇,她便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又再次望着前方主营帐的方向,笑着的眼中莫名生出滚烫的泪水…… 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出这里时,营帐帘子一动,有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方才才哭过,江佑欢的双眼有些模糊,一时间没看清黑暗里的人是谁。 直到他来到自己跟前,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逼视而来,江佑欢才敢确定面前的人是他!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会丢下未婚妻跑来这时,她已经被耶律央抱起来带去后面的木板床上。 江佑欢神色一变,正想说话,耶律央冰冷的嘴角凉凉一扯。 “求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佑欢已经明白了什么,身子一抖,她闭上双眼,最终放弃了挣扎,由着他把自己丢去木板上。 耶律央没有丝毫停顿,下一刻身子便对着她压来。 他脸上粗糙的胡茬压在她侧脸上,灼热的男人气息侵洒在她周身,江佑欢却是全身冰凉,无论身心都难受极了。 耶律央盯着她木讷的双眼,停下动作,不悦眯眼:“忘了本王怎么对你说的吗,本王最讨厌寡淡的女人,你听不懂?” 江佑欢眼角热泪再次抑制不住落下,但面前的冷血男人没有丝毫反应。 她颤抖着身子,主动地褪下了自己的衣裙,最后,再次闭上双眼。 耶律央的动作一如往常的凶猛,无论身下娇躯多么的软玉温香,多么的勾人摄魄,他都面无表情。 他还刻意避开了她的脸,仿佛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待见她。 而今日之所以想要她,许只是一时兴起。 毕竟是自己送上门的女人。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想起脚步声,紧接着莫珠公主的声音传来。 “七王,您在这吗?” 耶律央眉头微凝,身下动作依旧,丝毫不顾江佑欢被撞得要瘫软的身子。 “本王有事,待会儿送你回去。”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控制的很好了,但莫珠公主却还是听出了那字句间的粗重喘息声和情欲。 莫珠公主的脸色变了,但依旧很识趣儿,乖乖地退下。 不过离开时,她又故意回头看了眼那营帐。 营帐里,耶律央正咬着江佑欢的脖子,一点也没有控制自己的力道,直到唇边沾满她的腥甜,他才收手。 江佑欢不敢动,身后的木板咯得难受,她甚至都没有呼痛。 她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回应着他的一切。 “七……七王,您一定要救八王子……”江佑欢的声音颤抖还带着娇喘,明明是无比勾人,让人控制不住地想将她肆掠占有。 可耶律央却不知怎么就不高兴了,身下动作加大,愈发汹涌往前! 几乎是想要了她的命! 他的声音既带着情欲却又咬牙切齿:“你最好是庆幸本王还看得上你的身子。” 江佑欢攀着他的肩,身子震颤了瞬,再次凉透。 耶律央对她一向都是食髓知味,话语冷的很,但动作却很诚实,一次两次肯定是停不下来的。 今夜他又是真的生气了,为了惩罚她,居然生生要了她一整夜。 最后江佑欢只觉得自己是要死在床上了。 直到次日,江佑欢醒在了被回宫的马车上。 同时她还得到了一个消息。 莫珠公主和耶律央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第201章 驾车的人是哈都,这件事正是从哈都口中得知。 哈都还让她回去之后,就好好待在耶律澈的身边,今后有事没事少来找他们七王。他们七王够忙了,没空因为她去管那些芝麻点的小事。 江佑欢一直默默听着这些话,没什么太多的反应,只是出声问了八王子的情况。 她昨夜顺从了耶律央的一切,他也应该履行他的承诺。 若是顺利的话,八王子应该早就回去了。 哈都斜斜看了江佑欢一眼,眉头一横,脸色不由暗沉了些。 这个女人,找他们主子帮忙一句谢谢也不说,现在张口闭嘴都是其他男人,真是够了。 看来她除了大王子外,还私下攀扯上了八王子。没想到这女人的野心真不小。也不怕自己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反倒是把自己噎死! 哈都冷哼,十分没好气地丢下一句八王子早就回去了,便不再理会她,自顾自驾车远去。 江佑欢哪里不知哈都心中对自己的鄙夷,不过她也懒得解释,毕竟解释了也没用,他们是不会信的,最后再默默的拉上了帘子。 不多时她便回了王宫,因为坐着的是七王的马车,即便是遇到了王宫士兵,也没人敢惊动,所以回去的一路上很顺利。 江佑欢一夜未归,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会被耶律澈发现。 她知道耶律央一向谨慎,不喜欢给自己找事,他昨夜扣下了她,那肯定不会让耶律澈知道这些事的。 至少,现在还不会。 不过之后耶律央会不会又想拿这些事来威胁她去做什么,那也不是不可能。 …… 事实证明,江佑欢的猜测没有错。 南院里一切如常,听说耶律澈昨夜是打算回来的,但是路上出了其他的事,又临时变了主意。 不过在进南院前,江佑欢却在半路遇到了同样回宫的耶律央。 她今早醒来的时候就在马车上,所以并不知道他也回来了,不过看来,他应该是特意和她分开走的。 耶律央从前面的道上迎面而来,高大的身影几乎是和江佑欢擦肩而过的,但他明显没看她。 他一出现,整个现场的空气都似乎降了几度。 昨夜还缠绵了一夜的两人,今日再见,却像是互不认识对方,各自都冷漠的很。 江佑欢低垂着头,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不知道,耶律央表面神情冰冷,看似是目不斜视,其实早在她出现在这片区域时,就看到了她。 昨夜用力过猛,江佑欢的裙子都被他给扯破了。 即便她一直都在极力的掩藏自己的不适,但这会儿王宫里的冷风一吹,她那裙下风光还是若隐若现的落入耶律央的眼中。 耶律央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有诱人的资本。 那晃动的裙摆下大腿肌肤白皙晶莹,像是上好的美玉,尝了一次就不想再放过。 冷风太大,快吹开了她破烂的裙摆,江佑欢实在难堪,担心被他看到,她只能拼命拉扯住裙子。 偌大的王宫之下,她只剩狼狈。 第202章 好在四周风声一停,她再抬头看去时,耶律央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江佑欢长呼了一口气,不敢在这停留,赶紧离开回了南院。 …… 香蕊已经等了她许久,终于见江佑欢回来,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赶紧上前对江佑欢道:“南儿,你没事就好,快去换衣服吧!三王妃来了。” 方才江佑欢进来的时候香蕊就注意到了她的裙摆破了。 不用猜,也知道昨日她经历了什么。 三王妃的出现并没有让江佑欢有多大反应,她眸光微闪,道:“传消息去给三王妃,说我不舒服,无法去见人。” 香蕊有些意外,想说什么,但见江佑欢神情冷淡,俨然是决定好了,也不好再劝。 对于江佑欢的不见人,三王妃自然是震怒的。 前两日她设计了江佑欢和十四王妃没得逞,心里本就窝火,这下直接就在南院动了大怒。 可无论怎么闹,江佑欢就是不见人影,这无疑是更加火上浇油。 三王妃并不打算亲自去找江佑欢算账,先不说她一个王妃之位去找区区女奴实在掉价,更别说这一看就是一场戏! 若她真的去找了,耶律澈回来后只会以为是她这个母亲容不下江佑欢。 不过三王妃也不会就这样算了。 她故意等到了夜里耶律澈回来时,旁敲侧击的给她告状。 南院后院。 香蕊来给江佑欢禀报说,三王妃那边委屈的不行,还在耶律澈跟前落了泪。 三王妃虽然没明说,但身边人的字里行间,都在暗讽她没规矩,不把她这个未来的婆婆看在眼中。 “南儿,要不你也去见见大王子?” 现如今江佑欢还到底是在大王子身边,大王子就是她的天,至少表面是。 三王妃再怎么和耶律澈闹,她都是他的亲生母亲,血缘关系在这呢。 但江佑欢却没有一点要去的意思,看起来像是另有计较。 香蕊看着她淡定的模样,也只能干着急。 她还想继续劝说,门砰的被人踹开,脸色暗沉的耶律澈正站在门口! 香蕊心中一咯噔,看来三王妃的歹计奏效了。 她担心地看去江佑欢,一边劝说耶律澈:“大王子,南儿今日的确不舒服……” 耶律澈却是一把推开她! “滚。” 他冷沉着一张脸朝着江佑欢走来,而里面的坐在桌前绣花的女子,则是气定神闲,面上没有半丝异色。 耶律澈盯着她问:“母妃过来,你为何不出去。” 话中的质问和不悦丝毫不加掩饰。 江佑欢放下手中针线。 “大王子,我今日不舒服,给三王妃告过假了。” 耶律澈攥着她的手将她带起来看着他,他盯着江佑欢那张平淡的小脸,似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他这么的动怒,并非只是因为一向骄傲的母妃在他跟前委屈痛哭,而是他觉得,江佑欢不尊重他的母妃,那么在她的心里,也不会把自己当一回事! 越是这样想,耶律澈此刻看着江佑欢那沉静的脸色,便觉得尤为刺眼! 他的眼神,从她的脸上,慢慢落在她胸前起伏,眼神里一闪而过一道异色,最后他一把将她丢开! “好好收拾一下,今夜就在我的院子休息了吧。” 他故意凑到江佑欢耳边,笑着低语。 “你我本应是夫妻,你知道的。” 意思就是说,你应该完成你的职责。 第203章 江佑欢神情一变,手不由微紧了紧。 他的话是笑着说的,但却比森冷的语气还要令人骇然。 直到现在,江佑欢都不能将如今的他,和当日初见时意气风发的草原男儿联想在一起。 耶律澈整理着自己微皱的衣服,侧头看去江佑欢微蹙的眉头,脸色忽地又沉了:“怎么,你不愿意吗?” 江佑欢当即微笑道。 “当然不是,大王子要我去,我去便是。我只是担心打扰了大王子的正事。” “这点你不用担心,沐浴一番过来即可。”耶律澈这会儿倒是笑得温和了,丢下一句他很快回去便转身离开。 香蕊急忙走来:“南儿,你真的要……?” 江佑欢不想再和这个王宫里的其他人有过多的关系,自然是十分抗拒的。方才这样说,只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 耶律澈这个人,看似平和,但生性多疑,一开始或许还对你笑着,但稍微不顺心便会露出利爪变成恶鬼。 江佑欢若不这样说,他一不高兴,指不定方才就会直接要了她! 不过她觉得,今夜的耶律澈并没有时间。 这边,耶律澈刚出了江佑欢的院子,霍雷就跑来了,他神情焦急,凑在耶律澈耳边说了两句话。 耶律澈脸色一沉,怒斥了一声:“你说什么!快过去看看!” 他很快来到了关押和硕公主的木屋,里面只剩下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尸体已经硬了,不知道死了多久! 耶律澈看着,一巴掌打在了霍雷面上:“不是告诉你们,怎么折磨都行,但必须留她一口气吗!这是怎么回事?你说啊!” 霍雷半跪在地,紧皱眉头。 “大王子,今早我还来看过,这女人当时还活的好端端的,我敢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发誓!” 见他说的无比确定,耶律澈眼眸深了深,眸光落在地上的女尸上,突然发现了什么,大步上前将那东西捡起来。 看清了此物,耶律澈神情陡变! “今日,有什么人来过后院?” 霍雷回想了一番:“刘内侍说,今日好像没什么人来过,哦对了,除了三……”即将出口的话,瞬间被他给咽了回去。 因为耶律澈的面色已经暗沉得可以滴出墨水来! 他捏紧手中那个三王妃独有的红珠坠子,胸口上下起伏,心中已经猜测和硕公主的死和三王妃有关。 先前三王妃虽然让他留这个女人一口气的,但三王妃性子一向多变,若是被她知道了和硕公主的假身份或是她偷人的事,比他还会容不下她的! 事宜至此,耶律澈也只能作罢,让人快些将尸体处理了。 和硕公主死了也就死了,他大不了之后找一个相似模样的人假扮就是。 后院这边,江佑欢站在廊下,望着外面耶律澈从木屋回来大步离开的身影,长呼一口气。 看来今夜是混过去了。 江佑欢回到屋子,对香蕊说:“我要出去一趟。” 香蕊看着外面的夜色,有些讶然。 “南儿,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第204章 江佑欢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看来是不想说的。 香蕊无奈,只能又道:“万一大王子又来了怎么办?” 江佑欢:“放心,他是不会来的。” 那个假公主刚死,耶律澈现在忙活的事还多,再者,他若是不想自己回到原本北魏公主的位置,自然不会让她知道这件事。 他现在要做的事还有很多,除了要找顶替的人,还要处理尸体且隐瞒一切。 今夜断不会到她这来了。 江佑欢没有多做停留,像往常一样,让香蕊假扮自己,她换上女奴的衣服,从南院的小门离去。 夜色浓浓,草原的漠风吹得江佑欢的更显单薄瘦削。 但黑夜里她的双眼却是极亮,带着独有的韧劲,穿行在王宫中。 另一边,莫珠公主正好路过这附近,夜里的王宫本就没什么人,江佑欢走的再快,隐藏得再好,也被她捕捉到了。 莫珠公主停下步子,眉心一蹙,只觉得这个女奴的身影好生眼熟。 再看她去的方向,莫珠公主若有所思,继续朝前走了。 不多时,江佑欢来到了耶律齐的殿宇。 在西漠王室里,除了战功赫赫的七王和出身高贵的大王子,其他王室成员,都没有自己大院。 七王子和八王子还算好的,有自己的殿宇,虽没有南北两院气派,但也算过的不错。 其他出身低微,不被西漠王看重的王子,要么是没有自己的殿宇,还和母妃住在一起,要么是早早地就被送去了草原上自生自灭。 所以,想坐稳位置,看中的不是你的身份,毕竟西漠王的儿子太多了。想得到一切就必须要狠下心和有手段! “你是谁?”崇岁宫的宫奴指着眼前穿着女奴衣服的江佑欢,不悦呵斥道,“七王子不在,八王子也不见人,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江佑欢看了眼灯火通明的殿内,呼吸一深。 之前哈都虽然说过耶律齐被救了回来,但她不见到人是不会信的。就算被救了,耶律齐是为了保护她才受了伤,江佑欢也应该来看看。 她道:“劳烦这位姐姐给八王子通报一声,就说南儿过来了。” “你就是南儿?”宫奴上下打量着江佑欢,心想八王子天天念叨的南儿居然是眼前这个丫头,看起来也不怎样嘛,除了脸蛋好看一点,皮肤水嫩一点…… 宫奴眼里写满羡慕,但还是乖乖进去禀报了。 江佑欢规矩地在外面等着,冷风吹来,四周十分安静。 这时,一道激动的叫声突然从殿内传来,打破了黑夜的宁静 “南儿来了!” 紧接着只见身上缠了大半绷带,鼻青脸肿的耶律齐从殿内跑出来! “南儿,真的是你!” 他高兴的像是个孩子,用自己唯一尚好的手将江佑欢带了进去,这倒是让江佑欢有些受宠若惊,她来这只是想看看耶律齐是否安好而已。 不仅如此,耶律齐还让底下人送来茶奶和点心,巴不得什么好吃好喝的都送到江佑欢的面前来。 他坐在桌边,双眼闪着星星光芒盯着江佑欢:“吃啊,好吃我再给你拿来!” 第205章 他都伤成这样了,右手缠着绷带,脸上也都是血痕,竟还能如此乐呵。 江佑欢无奈一笑,余光突然注意了桌边的什么画卷,看着有几分眼熟,正想走过去看看。 耶律齐见此眉心一跳,赶紧大步走过去用东西把画卷盖住,他嘿嘿笑着:“南儿,没什么好看的,过去吃点心吧。” 虽然耶律齐过来的及时,但江佑欢依旧从画纸旁无数的南儿二字看出了什么。 耶律齐注意到了字还留在外面,索性一屁股坐了上面把字遮住,却忘了自己屁股上还有伤,瞬间疼得个龇牙咧嘴。 江佑欢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耶律齐本来疼得不行,脸都瞬间狰狞了,可看到江佑欢笑得这么开心,他也挠着头跟着傻笑起来。 江佑欢本是来看他伤势如何,见他现在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她总算安心了。 “八王子,你没事就好,如此,我便回去了。” 今日耶律澈虽然不会找她了,但江佑欢也不好在外面待太久。 耶律齐一听就耷拉着个脸:“什么?南儿,你这就要走了?” 他一脸不舍,撇嘴嘀咕。 “才来没多会儿就走了……” 江佑欢发笑,只能像以前安抚弟弟那般安抚他:“我明日还会来的。” 耶律齐这才没有真的将她留下,不过在江佑欢临走前,他将她拉去一旁,小心地说道:“南儿,近日你一定要多注意一下。” 江佑欢问:“怎么了?” “哎呀,没什么,总之最近你一定要小心,最好是别出宫了,就算是在宫里也要多留几个心眼。”耶律齐推搡着她出去,明显是不想多说了,“好了,快回去吧。” 江佑欢离开后,回头看了眼崇岁宫,眉心微凝。 她猜到耶律齐这样说是因为那些刺杀的人。 之前她以为这些人是三王妃或是和她不对盘的人派来的,可他们对耶律齐也敢下死手。那一定是另有其人。 但一定不会是耶律澈,若真是他,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和耶律齐出去了。 而耶律齐又和七王交好,那这个人,要么是针对耶律齐,要么就是针对七王。 敢和七王叫板的人物……江佑欢沉思起来。 先前她在王宫里是听说过耶律央上位后,西漠王送了不少王子去了草原上,还有十三部落,也是耶律央的旧敌。 一想到自己莫名牵扯进了西漠内部的争斗中,江佑欢脸色越发暗下。 本想逃离,不想却陷得更深。 “公主,您的镯子掉到这了。” 一个女奴跑到江佑欢面前。 好巧不巧的,那镯子居然滚到了她脚下。 江佑欢正在想事情出神,反应过来,却是来不及了,她已经一脚踩了上去。 “啊!小贱人,你敢踩我们公主的镯子,你不要命了。不知道我们公主是谁吗?我们公主可是未来的七王妃!” 夜色太深,江佑欢的确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听到这句才晓得了对方身份。 原来是那位部族公主。 江佑欢眉心一皱,不想在这和耶律央的未婚妻多说什么,将镯子捡起来擦了擦递过去就打算离开。 莫珠公主方才就认出了她就是那夜出现在七王营地的女子,眼中的敌意不加掩饰。 旁边的女奴道:“都被你踩过了,你还送还来算什么?你是想暗指要把我家公主踩在你脚底心吗!哼!” 江佑欢垂头道:“公主是天上璀璨明珠,就算被我这等淤泥染过,也会依旧夺目的。” 这话说的很不错,但莫珠公主的脸色却更难看了。 如此伶牙俐齿的贱人,断然不能继续出现在七王的面前! 部族的人一向野蛮,女人也是如此。 只见那莫珠公主扯唇冷笑着上前,先是捏着江佑欢的下巴打量着她的脸,正要一巴掌扇去! 一边的女奴突然低呼一声:“七……七王您来了!” 第206章 女奴吓了一跳,谁能想到耶律央会来啊! 一旁的莫珠公主也是一脸惊诧。 唯独江佑欢安静默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西漠王宫就这样大,还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宫道上,会遇到耶律央不是很正常吗。 莫珠公主却是着急得很,她知道一般人是入不了耶律央的眼,不然七王妃的人选也不会现在才落实。 可见这个小贱人能和七王在草原上有疯狂的举动,耶律央肯定是在意她的! 还是旁边的女奴聪明,率先反应过来替自家公主解释道:“回禀七、七王,是她踩到了我家公主的镯子,那镯子是我们公主故去的母亲遗物,竟然被她如此践踏,她还不道歉,实在可恶。” “我们公主也不想随意惩罚人,奈何她自寻死路!” 莫珠公主不敢应声,只在心里在焦急这个解释会不会惹得七王恼。 唯独江佑欢安静站着,眉目低垂。 她知道这个场合,她此刻的身份是没资格说话的,况且她也不想说话。 耶律央想怎么看她是他的事,她怎么解释也不会改变。 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说。 让莫珠公主暗自窃喜的是,耶律央一直神情淡漠,出现后也只是冷冷一扫江佑欢,便收回眼眸。 看起来他和这个女奴的关系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或许那夜在营地帐篷里,七王和她只是想发泄而已。莫珠公主如是想着,心中也长呼一口气。 江佑欢的眉头却是一皱。 的确,耶律央没说话,态度也是很冷漠傲慢,但他方才那一眼,就已经足够让江佑欢明白他的意思。 耶律央出现后没有言语更没有直接处罚她,其实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示弱求饶。 江佑欢哪里不知道,他就是想践踏她,想看着她可怜兮兮。 他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 除此之外,江佑欢想不到更好的原因。 或许求了她今夜就可以好端端回去,也可以解决很多事,但她不想,不想关于自己所有的事都被他一个人左右! 特别还是在他和他的未婚妻面前。 耶律央不发话,谁也不敢多言了,莫珠公主心里又开始打鼓,半忧半喜的等待着他出声。 直到确定这个女人固执的不肯说话,耶律央的脸彻底阴下。 是他自作多情了。 莫珠公主激动起来,她知道,耶律央要动怒了! 那也更能证明,这个女人也只不过是耶律央的一个过客,甚至连暖床的都算不上! 耶律央嘴角毫不带感情的冷冷一扯:“宫里的规矩,做错了事自然是要罚跪的!还愣着做什么?” 江佑欢面色依旧,就这样咚了一声跪下。 她照做,除了是她不想对耶律央示弱外,也因为这地方离南院不远了,就算是被发现,她也可以蒙混过去。 见她当真跪下,耶律央被气得胸口猛地一个起伏! “这么喜欢跪,那你就在这跪吧!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起来!” 莫珠公主脸上带着挑衅的笑意,从江佑欢面前得意洋洋走过,跟着耶律央扬长而去。 她身后的女奴,还故意踩了一脚江佑欢! “哎哟,真是对不住,不过你也是看到了的,七王多么宠爱我们公主。识趣儿的话,下次再见到我们公主离远点!” 江佑欢面色沉静,就这样跪在这,听着冷风里那个人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第207章 耶律央刚走没多久,另有人就出现了。 听到从南院方向传来的脚步声,她以为是香蕊来了,却是听到了一句骂语。 “废物!你真是没用!” 许久不见的耶律馥出现在江佑欢面前,看她这样子,方才应该是一直在暗处看完了全过程。 耶律馥的确看到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她最近因为王叔要成亲的事心事重重,郁郁寡欢。九王妃估计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将她关在殿里不许她出去。 她便不吃不喝好几日以作威胁,九王妃终于妥协。 今夜偷跑出来,本想去见王叔的。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去后该说什么,索性来找江佑欢,便正好看到方才一幕。 耶律馥盯着江佑欢,气上心头。 “你往日在本公主跟前不是很嚣张的吗!怎么会被那女人欺负?哼,废物,太废物了!” 她大步上前,就要将江佑欢带起来! “起来,快起来!” 江佑欢无动于衷,还挣脱了耶律馥的手。 “公主,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还请您走吧。” 耶律馥的话语虽然很难听,但她听得出来,她是在关心自己。这句谢谢也是应当的。 她脸色一变,眼眸闪了闪:“谁、谁关心你了啊!我就是看不爽而已,被个外部族的野蛮子欺负,你真是没用!” 换做是她,被人如此诬陷欺负,她早就用鞭子打烂那人的嘴!再丢去粪池泡个三天三夜!让她一辈子都不敢见人! 江佑欢只是平淡笑了笑。 废物也好,无用也好,她都无所谓。 她并不想和耶律央的女人去争风吃醋,更不想继续和他牵扯不清。 耶律馥气得不行,最后也懒得管她了。 “算了!你要跪就跪吧,我不管你了!” 耶律央说话算数,当真是让江佑欢在这生生跪了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南院。 耶律澈刚回来不久,正打算去看江佑欢,却看到她一个人跌跌撞撞从外面回来。 他脸色一变,上前扶住她,但话语却有些冷,带着质问:“你去哪里了。” 江佑欢心头一紧,努力保持着沉稳淡定:“我……刚刚出去转了转,不小心摔了一跤。” 耶律澈眉心紧皱。 “出去转怎么还穿着女奴的衣服。” 江佑欢继续回道:“我不想声张,更不想给大王子惹麻烦,在三王妃接纳我之前,我觉得自己还是继续当个女奴为好。” 耶律澈面色缓和,不过眼中怀疑依旧,他原本还想问什么的,却看到江佑欢那膝盖的确一片淤青,他便将怀疑压在心底,将她横抱起来。 “这么不小心,走,我带你去找医女给你包扎。” 江佑欢觉得这般被耶律澈抱着出去示人实属不太妥当,正想拒绝:“大王子,不用这么麻烦的,让医女过来或者是我自己去也行……” 耶律澈却不由她说,就这样将江佑欢抱去了巫医殿。 原本江佑欢还奇怪今日耶律澈怎会这么执拗,等她到了巫医殿,看到正坐在帘子后面的人时,才知道他的目的。 耶律澈顿住脚步,看着那熟悉人影,嘴角一勾,脸上都是笑意:“王叔也在啊,真是巧。” 耶律央回头,眼神冷冷在他和他怀中抱着的江佑欢身上过了一道,神情如常,很快转过头去,冷不丁道:“是啊,真巧。” 巫医对耶律央毕恭毕敬说完话后,耶律央也没有在这多留,起身带着人离去。 即便是在路过江佑欢身边时,他的脚步也没有停留,面色冷漠依旧,继续大步离开。 后面耶律澈的声音传来,是对着医女说的。 “快来给她看看,若是出半点差池,本王子要你们好看!” 耶律央狭长鹰眼又冷了冷,脚下步伐加快。 刚离开巫医殿,走到一处无人拐角,耶律央步伐猛地顿住! 哈都脸色也不是太好,气哼道:“七王,那大王子根本就是故意的,谁不知道每逢这几日,你都要来亲自给郡主拿药送去,他就是刻意挑的这个时间!” 耶律央神色阴冷,却不是说的这件事,而是道:“昨夜,你没派人过去吗?” 哈都一愣,挠了挠头,这才想起方才耶律澈来巫医殿,是为了给江佑欢看诊。回想起江佑欢膝盖上的伤,他神情也是微变。 “不对啊七王,我的确按照您的嘱咐,等过了半个时辰就派人去让她起来的。” 第208章 耶律央昨夜的确是被气得狠了,但他也没有真想让她在暗夜冷风里跪一晚上。 就说往日在帐帘下让她跪个半柱香,那女人都说着自己快不行了,更别说是在那冰凉的地砖上跪一夜! “七王,我敢以性命担保,真的派人去了!”哈都还在急切地想要自证。 耶律央却已经看明白了什么。 哈都是他的人,即便他不喜欢江佑欢也不会因此违背他的意思,那就是旁人了。 他什么也没说,大步回了北院。 …… 西漠民风开放,昨夜又太迟了,莫珠公主本就是七王妃的人选,便顺其自然地住在了北院。 她还不知耶律央在来的路上,此刻当真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坐在北院的正殿里,指挥着身边的北院士兵。 “去,给你未来的七王妃拿些零嘴来,还必须要进贡的!” 士兵们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不耐,这女人自从来了北院后,就对他们吆五喝六的,他们都是上战场杀敌寇的英豪,哪能在这伺候个娘们! 莫珠公主身边的女奴从外面小跑来,对她附耳说了昨夜江佑欢在外面跪了一夜的事。 她掩唇一笑,满意极了。 “干得不错,七王仁心,我们可不仁心……” 还好她留了个心眼呢。 莫珠公主正在畅享自己今后在北院对着那些士兵呼来喝去的场景,心中大为满足,不想一道凌厉的鞭声突然从外面甩来,正好打在她的脸上! “啊!”剧烈的痛疼感,和凌厉的鞭风让她瞬间滚落在地,捂住脸浑身瑟瑟发抖! 莫珠公主抬头一看,对上耶律馥的脸,顿时一个激灵! 她还没忘记上次耶律馥捆着她们这些部族公主,带去王宫角落里暴揍了一晚上的场景。 耶律馥握紧鞭子,瞪着她:“你还不是王叔的女人呢,就敢在这吆五喝六!当自己谁呢!” 她早就看这个莫珠不顺眼了! 正好这时,耶律央从外面回来,莫珠公主如看到了救命稻草,飞奔上前,抱住他的腿痛呼:“七王!您看看她啊,三公主一来就打人,我的脸都破了!这样子怎么成婚?” 她心急如焚,丝毫没注意到耶律央那阴冷至寒的眼神。 “馥儿性子如此,大王拿她也没辙,若公主在这待着不舒坦,不如先回去。” 莫珠公主哪里肯走,可耶律馥已经继续拿着鞭子冲来了,她吓得一哆嗦,心想这三公主果真闻名不如见面,连七王的话都不听,她继续留在这,恐怕还没住几日就会去了半条命。 “那……那好吧,我先回去,七王,我等你……” 耶律馥再次瞪来,莫珠公主不敢多言,带着自己人跟逃似的跑了个没影。 耶律央看着她离去,对哈都使了个眼色。 哈都明了,顿时躬身下去。 耶律央最讨厌左右他的人,上一个这样背着他搞事情的人,已经化作荒原上的枯骨一堆。 如今他和莫珠公主的婚期已定,明面上是杀不得她,不过耶律央也不会让她好过! 当然,他如此震怒,除了这个原因外,或许还有其他的因素,但此刻的耶律央并不想去深究。 …… 也才过去了小半日,未来的七王妃在回部族路上惨遭毒手的消息,瞬间在王宫内外不胫而走。 传信的人说是遭了马贼。 先前耶律央虽灭了马贼的大本营,但还有零散的一些贼人流窜在草原上。 也算这个部族公主运气不好,居然被她给遇到了。听说她不仅仅是去了半条命,连腿也折了!还是生生从膝盖部位掰断的! 王宫里的人仅仅是这么一听,都不禁觉得背脊生寒! 西漠王知道了,自然是大怒,下令让人把那些马贼余孽全部抓起来,一定要给部族一个交代。 不仅如此,他还担心耶律央因为此事就回绝了这次的婚事。 毕竟一个成了残废的女人,拿来还有什么用。 不过让西漠王意外的是,耶律央居然没有拒绝,反而还提议让耶律馥去照顾这个未来的王婶。 耶律央说,馥儿如今也长大了,是要为王室分忧。 西漠王也觉得孩子大了要出去历练,正好这丫头近日看起来郁郁寡欢的,让她多出去走走也好,便直接答应了。只是在耶律馥出宫时,叮嘱了她几句,让她收敛性子别在部族乱来。 这消息是入夜时才传到江佑欢耳中的。 她看着自己的膝盖,又想着方才香蕊说,那个部族公主的腿是被人从膝盖处掰断的,眉心不禁微蹙。 第209章 江佑欢微微出了会儿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待反应过来,她看去香蕊似是想问什么。 但在要出口的时候,她还是选择把话咽进肚子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香蕊只对江佑欢说了这些细节,并没有告诉她七王并没有和变成废人的莫珠公主解除婚约。 江佑欢心情有些复杂,让香蕊出去,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 香蕊点头,正要退下的时候,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江佑欢一眼:“南儿,我知道你并不想和大王子有肌肤之亲,放心吧,坏日子都过去了,好日子还远吗?” 江佑欢心中想着其他的事,也没在意香蕊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而另一边,耶律澈正在朝着后院赶来的路上。 那夜因为假公主暴毙,他去忙事了,并没有回院和江佑欢做什么。不过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 江佑欢注定是他的女人! “来人啊,去把温泉池放好热水,本王子待会儿要用。”耶律澈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眼神却深邃无比。 看他的样子,除了是要让江佑欢今日就成为他的独有外,眸底深处还带着一丝残忍之色。 “还有本王子之前要的东西,都带去。”他又道。 身边跟着的刘内侍脸色微变。 上次大王子让他准备了不少物件,虽然表面像是一些男女欢好时用的东西,但怎能看都像是刑具…… 刘内侍背脊生出一丝寒意,不敢再看眼前清贵的王族男子,更不敢多说,连忙应下去了。 不多时耶律澈已经来到了江佑欢院子的门前,只差一步就要迈出去。 这时有人突然出现。 正是霍雷,他看起来有些着急,上前道:“大、大王子,等等!” 耶律澈步子一停,脸色顿时沉下。 “怎么,南院里难不成又有人死了吗?” 霍雷摇头,神色有些古怪:“不,不是的殿下。” “那还不快滚下去。” “是……是巫师来了。他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对大王子说,我不敢迟疑,赶紧就来了。” 耶律澈的面色终于有了缓和,但一听说巫师有要事,眉头还是经不住皱起。 巫师是东原部落的人,除了部族族长,他是部落里最有话语权的,只因他料事如神,只要被他说中的事,没有一个不灵验的。 这下有事寻他,肯定是真的有要紧事。 耶律澈看着近在咫尺的院子,最后还是咬咬牙道:“派人把这看着。” 早上江佑欢从外面回来弄伤了膝盖的事,他到底是还存有疑心的。 霍雷点头应是,耶律澈赶紧去了。 …… 因为西漠王一向不喜欢这些鬼神玄术,只觉得那些东西神神叨叨的,所以王宫里明令禁止巫师进宫。 耶律澈只能趁着夜色私下出去,和巫师在皇城里的一个酒楼相见。 巫师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他穿着一身深灰色长袍,胡须极长,脸上还刺了一些古怪的刺青符号,虽然年迈,但双眼炯炯。 他手中正拿着一个用兽骨做的罗盘,见到耶律澈来,赶紧上前来查看他周身,那担心备至的样子,看得耶律澈有些不明所以。 耶律澈不解问道:“巫师,怎么了?” 巫师神色极其严肃。 “大王子近日没出什么事吧?” 耶律澈更不明了。 巫师急切地解释道:“是这样的,近日我夜观星象,发现大王子身边出现了一颗煞星,若是留着这个煞星在大王子身边,大王子不仅不能顺利登位,连性命都会……!” 第210章 巫师不会说假话,况且他是东原部落的人,肯定不会骗耶律澈的。 耶律澈的脸色顿时暗下:“煞星?什么样的煞星?” 他之前一直都觉得,耶律央才是他煞星,只要有耶律央在,他就别想安宁。 曾经是抢走父王的宠信和权势,现在连女人都不放过! 却听巫医道:“这个煞星是近日才来到大王子身边的,或许煞星一直存在,不过之前都离得很远,并不算近身呐。” 他一听近身二字,神情再次变了。 近身不就是指男女那档子事,他后院空空,除了之前的假公主外,也就只有江佑欢。 煞星是指谁,不是显而易见吗! 巫医的话还在继续:“其实只要大王子远离这个煞星也不会出事,总之大王子近日一定要小心些。” 耶律澈在旁听着,一言不发,但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次日,耶律澈一夜未归,江佑欢这夜算是睡了个好觉。 清晨起来,有人突然送来了一张纸条。 香蕊说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宫奴送来的,那宫奴年岁小,看起来单纯可爱。从衣服来看,应该是太卫局的人。 江佑欢一听香蕊这样说就知道来人是小钗。 上次她对十四王妃说过,若是有什么消息,不要直接来找她,去太卫局找一个叫小钗的丫头,让她送来。 江佑欢接过纸条,并没有打开。 其实她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大抵是假公主有事要见她。 她知道,和硕公主上次臣服于她,是不得已,除了依附于她便没有其他出路了。 她更知道,和硕公主除了上次那个钗子外,还有其他底牌,只是不想直接全部都给江佑欢而已。 现在江佑欢帮她找了一个可以暂时保命的好去处,她肯定会给江佑欢一些相应的报酬…… 不过,这两日她出去的太勤,耶律澈也时不时会在南院,她的确不太好出行见人。原本答应八王子去看望他的事都还来不及。 在江佑欢忧心忡忡时,外面突然有人来传话。 说是耶律澈传来消息说,这两日她在南院里养膝盖的伤,定闷得慌了,让她随意出去走走,去草原上也可以。 这自然是正合江佑欢的意。 可是这未免太突然了些,江佑欢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但机会来之不易,她想了想,还是打算出去一趟。 和之前一样,她先去东雪宫给三王妃请安,再去做后面的事,如此也不会被耶律澈怀疑…… 江佑欢刚带着人出南院,耶律澈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南院大门前。 他缓步走出来,盯着江佑欢远去,直至她的背影消失在去往东雪宫的道上。 霍雷不知道耶律澈在担心什么,脸色一直阴晴不定。 他宽慰道:“大王子,您也不必担心,那个女人去的方向,像是三王妃的殿宇,在您身边,她断然是没有胆子做什么的。” 耶律澈眼神复杂,面色依旧暗沉的很。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南院。 …… 江佑欢这次去东雪宫,也是和上次一样,三王妃依旧不见她。 她顺理成章地去了西月宫附近。 不过今日三王妃留了个心眼,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江佑欢那小贱人不会这么乖巧,没事就来给她行礼请安。 她寻思着这里面一定有事,便让身边的乌日姑姑派人去跟踪江佑欢,看看这女人到底搞什么名堂。 第211章 另一边,江佑欢和十四王妃如约在花园里‘偶遇’了。 十四王妃依旧是那么趾高气扬,看着谁都没好脸色。 是以三王妃的人过来,正好看到十四王妃对着江佑欢指着鼻子骂她忘恩负义的场景。 那宫奴心想自家王妃真是想多了,这个小贱人在宫里树敌颇多,能去见谁?她嘲讽一笑,觉得继续观察的必要,转身就回去了。 宫奴刚走,是以她并没看到接下来十四王妃和江佑欢眼神对视一眼后,一前一后去了假山的场景。 十四王妃拉着江佑欢的手臂,十分地热络:“南儿,我还没谢过你上次帮忙的事,算起来,他应该已经回去了,我总算能放下心来。” 江佑欢意味深长盯着她看,十四王妃被看得不好意思。 她落寞地垂头:“你不懂,人生在世,都是身不由已。再说,你真以为我愿意伺候一个能当我爹的人吗?” 江佑欢也沉默了,是啊,谁不是身不由己。 “不说这些。不过南儿,咱们真的要这么谨慎吗?我方才瞅着四周也没人啊,每次都要这般演戏,可真累人的啊。” 江佑欢神情冷淡:“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指着鼻子骂我,不是王妃一直想做的事吗?” 十四王妃讪讪一笑,不敢再多说了,赶紧说起了正事。 “那个和硕公主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她说,你看了就会明白的。” 江佑欢接过东西,眼神微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她猜得没错,那和硕公主的确还有其他的东西。 江佑欢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那东西放入怀中。旁边的十四王妃原本还很好奇这锦囊里装着何物,却见江佑欢直接把东西收入,不免有些失落。 另一边。 三王妃听到了底下人的回话,脸色并没有缓和,反而愈发深幽。 越是没异样,三王妃越觉得古怪! 这个小贱人,一定是在背着澈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一定要查出来。 “来人……” 花园假山后,江佑欢和十四王妃说完了话正要告别。 十四王妃许久没这样和人说过话,有些念念不舍,她早就把江佑欢当成自己人了,难免会发些牢骚。 “哎,早知道在这宫里如此步步维艰,时不时还有生命危险,当初我哪怕是去当个乞丐婆,也比这好……” “说起来,还是那位部族公主好运气啊。” 听到这的江佑欢,脚下步子不受她控制地顿住。 十四王妃一脸艳羡:“就算是被人折磨成了废人,七王依旧没有退亲,还送了不少东西去,真真是叫人羡慕啊。” 江佑欢神情一变,原来没有退亲吗?是她想多了,以为耶律央那样高傲的人,是不会娶一个废人当王妃的。 十四王妃自然是艳羡的,虽然七王性子残暴,动不动就杀人,但年轻貌美。 想到什么,十四王妃突然低头笑了起来,小声地对南儿道:“不怕你笑话,我早年间在楼子当舞女时便阅男无数,一看七王就晓得他床上功夫好……” 她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注意江佑欢愈发古怪和泛红的小脸。 “现在那七王妃注定是满足不了七王了,正是旁人趁虚而入的好机会,南儿,不如你……” 江佑欢当即道:“王妃切勿胡言,小心被人听去,对你我都不好。” 十四王妃这才反应过来:“哎呀,瞧我这脑子,忘了你如今是大王子的人。哎呀,不是我说,若是让我选,我更想去七王身边,像他这样英勇的男儿,注定此生不凡。” “七王不仅床上功夫好,还……” 江佑欢不想再听了,说了一句我还有事便出去带着香蕊匆匆离去。 十四王妃看着江佑欢那通红的耳朵和脖子,只觉得古怪:“我也就是说着玩玩,这丫头脸红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七王虽然英勇无双,但后院女人无数,就算在他身边,也不一定会快乐的吧。 …… 离开后,江佑欢的心情十分复杂。 第212章 她看了眼自己的膝盖,觉得或许那部族公主遭遇马贼,还被人掰断了腿,的确是个意外。 和耶律央认识这么久来,倒不知他如此多情,看来是真心喜欢那位莫珠公主。 香蕊觉得江佑欢从假山后出来,脸色就不太好,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南儿,你怎么了?” 江佑欢看着她,正想问香蕊那日为何不直接说耶律央和莫珠公主婚事照旧的事。 然而话要说出,她又觉得自己多此一问。 他的事,和她是没什么干系的。 他要娶谁,也和她无关。 江佑欢没说什么,只道她还要去看看耶律齐,转身就朝着崇岁殿去了。 …… “南儿?南儿?” 崇岁殿里,耶律齐唤了她几声,江佑欢才回过神。 “嗯?什么?” 耶律齐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她:“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来了好一会儿,我怎么看着你一直都在走神呢。” 是吗?她自己都没太注意。 江佑欢摇摇头,挤出一抹微笑来:“八王子,没有,我没事的。” “那你为何把毛笔放在药碗里搅弄?”耶律齐一眼看穿她。 她低头看去,果真看到自己竟把毛笔当成了勺子。 耶律齐摊手:“得,这药我是喝不了了,罢了,南儿,我瞅着你心神不宁的,不然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可能最近没睡好吧?” 什么没睡好,她分明是有心事,只是不想说而已。 耶律齐撇嘴:“算了,你回去估计也这样郁郁寡欢,不如在这陪我吃午膳。真让你继续这般发呆,估计都能变成傻子了。” 她不想浪费了人家的好意,又想起耶律齐因护她而受了重伤,也便点头留了下来。 明明江佑欢才是来看望人的,现在耶律齐反而是变着花样来逗弄她来。 她本是心情不好,不想笑的,拗不过这小子脸皮厚,愣是被耶律齐逗弄得笑出了声。 江佑欢想,或许这地方,是她在西漠唯一的静土。 每次和耶律齐待在一起,她似都能忘却一切,回到最初的自己。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藏在这。 在江佑欢准备离开崇岁宫时,耶律齐突然走过来问她:“南儿,你想离开西漠吗?” 江佑欢一愣,转而眼神变得警惕,以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已经被发现了。 但转头看到耶律齐那脸上的好奇和单纯,她又呼一口气。 不过为了不让耶律齐多想,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只道:“进了王宫的女奴,是没有离开的机会的。” 耶律齐皱眉道:“我看你去了大王兄那,好像还没有以前高兴了,每每见到你,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顿了顿,查看四周,而后小心翼翼地俯身道。 “如果你想离开,可以告诉我,我想办法送你走。” 江佑欢以为自己听错了,十分意外地抬头看去耶律齐!人也莫名激动起来,她真的可以离开了吗! 耶律齐从她眼底那一瞬的亮光看出,她其实是很想走的。 江佑欢的确想走。 且如果有耶律齐的相帮,她离开西漠的计划,或许真的可以提前且顺利的进行!! 如此一想,江佑欢原本被莫名的阴云笼罩的身心,也算渐渐云开月明! 然而,还不等江佑欢说什么,一道唱报声,倏地从外响起。 “八王子,七王来了!” 第213章 江佑欢那刚生出的希望,瞬间如同是被浇了一记凉水! 耶律齐有些意外王叔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挠着头,想着往日里王叔一年都不一定来他这一趟,不免有些觉得奇怪。 “南儿,王叔来了,那你先在这等等,我去去就过来……” 江佑欢已经准备离开了。 “不必了八王子,在外面耽搁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不然被人知道了不好。咱们下次再见。”对着他福了福身,江佑欢匆匆离开了崇岁宫。 她不想在这和耶律央撞上,所以走的很急,还故意从小门离开的。 耶律齐并不知江佑欢是因为不想见耶律央才走的,真以为她是担心被大王兄发现她来了自己这才匆忙离去。 他脸色微深,看着江佑欢着急要赶回去的背影,心中决定,无论江佑欢愿不愿意,他都要尽力将她送离西漠! …… 走在回去的路上,江佑欢回想着方才耶律齐的话,心中五味杂陈,脚步也不由沉了些。 她当然相信耶律齐会帮自己,而且是不求回报的那种。 这小子人看起来是性子活络,总是没个正形,但他实则却是靠谱又单纯的。这也是江佑欢把他当成朋友的原因之一。 可江佑欢细细一想,却觉得自己不应该将耶律齐牵扯进这漩涡中来。 倘若她某一天真的消失在了西漠,照如今耶律澈阴晴不定的性子,恐怕真的会把整个草原都翻个底朝天。 耶律澈这样做,不一定是因为真的在意她,而是为了他自己。 被他‘囚禁’在身边的女人,居然有一天会偷偷逃跑,他肯定会暴怒的。 到时候万一牵连到了耶律齐,岂非害了他? 再说,现在还不是要离开的时候。 即便要离开,她也要办完现在的事,再想一个万全的办法。 回去后她不可能再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过活,想摆脱掉过去的一切,就必须要有一个崭新的身份! 除此之外,为了对付那些害过她的人,还要护住弟弟,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想事情想得实在太认真,江佑欢连前面出现了一个人都不知道,硬生生栽进了对方怀中。 江佑欢回过神,正想给对方道个不是,抬头却是对上一双带着冷笑的鹰眼。 她一震,浑身止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见过七王……” 他不是去了崇岁宫吗,怎么会…… 此刻刚出崇岁宫准备迎接七王大架的的耶律齐,正站在空荡荡的门前,和杵在这的哈都大眼瞪小眼。 “咦?王叔呢?” 这边道上。 江佑欢并不想和耶律央有过多牵扯,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一直保持的很好,即便有过那夜,她和他也做到了下床不认人。 所以江佑欢行礼福身后便准备离开。 耶律央眼神居高临下盯着她,扯唇讥讽道:“没想到,你以前在本王和大王子之间左右逢源,现在又去招惹老八。” 他逼近一步,俯下身审视着她,声音带着浓浓的警告。 “听着,今后不许再去崇岁宫。” 第214章 江佑欢原本不想和他多言的,听到这她终于是忍不住发笑。 “七王这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况且,我和八王子清清白白,只是兴趣相投的真心挚友而已,倒是七王想多了。” 耶律央眸子倏地眯起,后槽牙都咬紧了。 呵!在他跟前,就是陌路人或者是盟友,和别人就成了真心挚友! “挚友?你敢说接近老八没有自己的私心!” 在耶律央冷冽眼神的逼视下,江佑欢眼神些微躲闪,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她接近八王子,的确带着自己的私心。 “这也不关七王的事,七王不是说过了吗,今后和我了断一切,再也不过问关于我的一切。”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神反击道。 耶律央听笑了,将她扯了过来,凑到她耳边,用着他那独有的男人气息冷语:“那你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本王手中?” 江佑欢神情一变,这才想起来那日她留在七王营地里过夜的事。 倘若被耶律澈知道了…… 江佑欢不敢多想,只有缓和语气道:“那七王想做什么。” 明明是求饶的语气,可耶律央却觉得这女人心中估计是在咒他早点死! 耶律央丢开她,转过身去:“跟本王过来!” 江佑欢有些迟疑,她知道自己去了的结果,心中自然是不愿的。 耶律央的声音再次传来! “本王不想说第二次!” 声音威严霸气,不容人一丝一毫的拒绝。 江佑欢心道自己是太久没和他这样说话了吗,她怎么就忘了,这个男人一向说一不二的。 她没办法,只能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赶紧跟去了。 …… 耶律央一路回了北院,江佑欢也只能跟在他身后进去。 哈都迎面看着跟来的江佑欢,脸色顿时沉下,连四周的七王亲兵们也把不欢迎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没办法,抛却之前的种种,她现在还是大王子的人,这些人待见她就有鬼了。 不过耶律央都没发话,他们碍于七王的威严,顶多是眼神警告,并不敢对江佑欢做什么。 她就这样被耶律央带去了主殿。 看着眼前熟悉的殿宇,江佑欢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闭了闭眼,进去后便关上门道。 “七王想做什么就快些吧……” 她已经认命了。 只要能活着回去和弟弟团圆,她什么都愿意。 然而当耶律央听到这一句,却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又带着些许嘲讽。 “本王有让你做什么吗?你未免也太等不及了吧。本王是说过对你的身子感兴趣,但没说离你不得。” 江佑欢一愣,有些诧异地抬头。难道他不是想…… 耶律央已经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密信开始翻阅。 她不禁有些茫然,一时竟不知道耶律央把自己带来这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耶律央一直看着密信,余光却瞥着她的方向,见她一直傻站着,脸色登时冷下,不悦道:“杵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来给本王研墨!” 不是说她之前是伺候北魏公主的奴隶吗,既然是奴才出身,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 他心中越发怀疑江佑欢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江佑欢一听,更傻住了。 研墨?只是研墨? “还站着!”他抬头瞪来,语气是越发的不耐烦。 江佑欢带着心中困惑,还是乖乖地上前拿起了墨条,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第215章 她认识这个男人这么久,绝对不会相信他叫自己来,只是在这简单地做着这些粗活。 但事实却告诉她,耶律央的目的的确是如此。 他除了让她研墨外,还沏茶倒水,甚至把换下来的衣物丢给她,让她去清洗整理。 江佑欢捧着一堆衣物,抬头看着还在案前审阅信笺的男人,顿时有些无语。 她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憋不住了:“七王,您……您的北院没有女奴吗?” 研墨就算了,怎么这些大事小事都交给她? 耶律央淡漠地抬起狭长鹰眼,不带一丝感情地睨了她一眼:“你又不是主子,做点事就叫唤,有那么身娇肉贵?” 他微眯双眼中的审视让江佑欢微惊,赶紧垂下头! 无论见他多少次,他这样的眼神,都像是能将她彻底看穿一般。 江佑欢紧抿双唇,她倒不是身娇肉贵。 做了女奴这么久,什么样的事没做过?江佑欢不想做,只是觉得……她又偷偷看了眼那边长身而立在案前的男子,再低头看了看抱着衣服的自己,脸上神色古怪的很。 这番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夫妻般…… 夫君忙于生计,而妻子便在一旁处理着家中琐事。 江佑欢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样想,但这样的念头就是平白冒了出来。且念头一出的那一刻,着实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拿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跟逃似的跑了出去。 在江佑欢跑出去的那一瞬,耶律央再次缓缓抬眼,他眼神依旧森冷无情,但嘴角却不自觉噙着一抹笑。 不过那笑意只是眨眼间,在哈都进来的那一瞬,他又恢复变成了一座生人勿进的冰山高岭。 …… 一个时辰后,江佑欢终于做完了所有的事,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确定,北院里真的没有几个女奴。 不过就算没有女奴,他后院那么多的女人,就非得她来吗? 江佑欢忙得汗如雨下,总算能坐在旁边喘气。 正好抬头时看到了哈都的身影,她起身道:“衣服洗完全部晾好了,后厨房的药膳也准备完,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她整理身上衣服,准备转身。 哈都抬手拦住她:“谁让你走了?” 他神情古怪,看着江佑欢欲言又止,最后道:“七王叫我带你过去。” 江佑欢心中又是一沉。 这男人还要做什么? 但她在别人的地盘,除了乖乖听话什么也做不得,只能咬着唇跟着去了。 哈都又将她带回了主殿,让江佑欢进去后,他便领着人退下。 进去后江佑欢才看到桌前的一桌佳肴。 她脸色不由又沉了些。 明明有人给他做饭,怎么方才还让她去做药膳,做了老半天,现在后腰还疼呢…… 江佑欢也是被气着了,忍不住冷声问道:“七王何故要戏耍人?” 这般戏弄折腾她,还不如直接让耶律澈知道了那夜的事罢了。 耶律央坐在桌边,面无表情,没有回答江佑欢的话,只是用食指关节扣了扣桌子:“坐下。” 这样带着发号施令的语气,让江佑欢一时间摸不着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以为他又在变着法的戏弄自己,不过抬头看,却是发现桌上摆了两副碗筷。 江佑欢一个怔愣。 他这是…… 第216章 是在等着她吗? 这样想法一出,又被江佑欢抛却到了脑后。 耶律央这样的男人,除非是发疯了,不然不会这样的。 不过很快江佑欢就释然了,她已经猜到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 她十分乖巧且主动的上前,拿起筷子给耶律央布菜。 耶律央的眉头皱起,脸色莫名又沉了些。 他有让她伺候自己吗?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耶律央心中莫名有一股浊气涌来堵得慌! 之前她与老八在外面酒楼里同桌吃饭,又和他在草原上嬉闹玩耍,一起赏月一起疾驰纵马时可不是这样的! 在旁人面前便是谈天说地,快活自在,在他面前就是一副寡淡姿态,脸上从来都没有笑意。 原来她在自己和别人面前,果真是两幅面孔! 耶律央顿时没有了心情,阴冷个脸站起身。 “不吃了!” 江佑欢一脸困惑,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会有人马上送你回南院。”他起身就走,那个脸是江佑欢从未见过的黑沉,就跟吃了一只苍蝇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一样。 江佑欢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今日的耶律央,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抬头看着那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江佑欢心中又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突然便想叫住他,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却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哈都的声音。 “秦美姬!等等,七王他……他在里面和正和旁人议事!你等等……” 江佑欢原本要对耶律央说的话顿时堵住,脸色一变,看了眼耶律央,觉得自己是该离开了。以免打扰了人家。 秦林霜已经先她一步大步冲了进来。 对于秦林霜的到来,耶律央也有些意外,上前便要带着她出去:“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院子里调养身子的吗?” 耶律央心情不好,说出的话也是冷的,但不难看出他还是很维护秦林霜,一来就要将人带走。 秦林霜一眼看到了里面的江佑欢,心底一沉。 江佑欢和她的眼神对视,当即便明白她是朝着自己来的。 秦林霜的确是冲着江佑欢过来这一趟! 方才从亲兵们口中得知,那个叫南儿的女奴又来了,还被哈都带去了正殿,她更是气上心头。 她先是失去了孩子,后来身边的侍女青竹也不见了踪迹。 秦林霜虽察觉到青竹的失踪和七王有关,因为是那日青竹在她跟前禀报了江佑欢的事。又说了那小贱人许多坏话后才失踪的。 不仅仅是失踪,甚至还可能是出了意外! 但她没有证据,即便有,她觉得罪魁祸首也是这个南儿! 不过心中这样想,秦林霜却没表现在脸上,而是一脸欣喜朝着她走来,然后主动地挽住江佑欢的手:“是南儿姑娘啊,这么大一桌饭菜,就只有姑娘和七王吃,实在是有些孤单。” 她转头看去七王,笑意深深。 “我正要给七王恕罪呢,方才听说七王摆了一桌宴席,我想着七王一个人太寂寞,便找人去请了七王子和八王子过来。希望七王别怪罪于我。” 在秦林霜面前,耶律央一向都是无限度的容忍,今日亦是如此。 虽然听到她说,她违背他的命令找了旁人来,耶律央那一瞬的确是眉心一凝,很是不高兴,但依旧没说什么。 不过从他面沉如水的神色来看,他的火气其实已经蔓延到了边缘。 只是克制住了。 “嗯,下次别这样了。”耶律央冷冷地道。 秦林霜神色一变,在旁人看来耶律央依旧是维护她在意她,但只有她知道,今日她已经把耶律央惹到了! 但秦林霜就是不甘心,非要出了这一口恶气! 耶律央没有说不,江佑欢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的。 她紧抿双唇,站去一旁,面色忽明忽暗。 在等待的时候,秦林霜顺势坐在了桌边,朝着江佑欢招手:“南儿姑娘,劳烦你来帮我沏一杯茶吧。之前我的得力侍女不见了,一等女奴还在挑选中,所以现在只能劳烦你了……你不会介意的吧?” 她莞尔轻笑看着江佑欢,眼中写满真诚。 江佑欢哪里不知,她是故意拿自己的身份说事,说她最多不过是一个一等女奴,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她没说什么,上前给秦林霜倒茶。 姿态恭敬,让秦林霜找不出一丝错处。 秦林霜眼中闪过一丝冷色,接着又道:“再劳烦姑娘给我布菜吧。” 说话间她故意看了眼身侧男人。 只见一旁耶律央大刀阔斧地坐在主位上,身姿矜贵却又遥不可及,他目视前方,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酒,什么也没说。 没说话,那就是不管了。任由着秦林霜肆意乱来。 饶是江佑欢心中已经将她自己和这个男人划分干净,但此刻看着他冷漠的样子,眸子还是轻轻颤了颤。 第217章 七王子和八王子突然得知七王这边相邀他们前来北院聚会,也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他们和王叔关系好,突然相邀也不是不行,两人没多想,很快就来了北院。 七王子耶律岚和耶律齐刚进来,便看到当真有一桌佳肴,除了王叔在那坐着,还有一个他的美姬。 耶律岚倒是乐呵,已经在桌边坐下。 倒是耶律齐,看起来闷闷不乐,即便他对一桌好菜也没什么兴趣。 好似江佑欢不在他身边,他养伤在宫中更显得无趣了。 直到他的注意力落在了一边给秦林霜布菜的人影上,暗淡的眼神瞬间被什么点亮,激动地站起来:“南儿!?” “我没看错吧,真的是你!” 耶律齐大步走了过去。 在两人要接近时,秦林霜仿若是无意,突然道:“原来八王子和南儿姑娘认识?难怪了……” 她笑得意味深长,掩嘴偷笑道。 “上次我就听人说八王子一个女奴关系好,我寻思是谁呢,原来是南儿呀。” “南儿姑娘果真受大家喜欢,不仅仅是大王子,八王子竟也……” 江佑欢哪里会不知道,秦林霜这话明显就是对耶律央说的。 耶律齐第一个听不下去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南儿品性不好,左右逢源吗?你……” 在耶律齐要为江佑欢打抱不平之时,七王子耶律岚及时拉了他一把,用眼神示意他,这是在王叔的地盘上,让他别乱来。 耶律齐看去一旁喝着酒,摩挲着手上玉扳指的高冷男人,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下了。 她知道这个女人是王叔最宠的美姬,如此也算是给王叔面子。 不过他还是得说清楚,不能让南儿平白无故被人冠上莫须有的名头! 还不等他再开口,江佑欢已经上前,给他的位置添了一杯茶。 “八王子坐下喝茶吧。” 这意思就是让他别说了,江佑欢不想自己的事牵扯到他,更别说是这些女人之间的拈酸吃醋。 耶律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紧嘴巴。 秦林霜十分满意,而后看去一言不发的耶律央,安静了一瞬后,又道:“这喝茶有什么意思,不如喝酒吧?草原上的梅子酒,味道回甜,也不醉人,来试试?” 耶律岚微笑点头:“那感情好,我们馋王叔这的梅子酒好些时日了!” 江佑欢正要去倒酒,秦林霜先一步接过酒坛,笑道:“这喝酒没有乐曲可不行,南儿姑娘,听说你会吹叶子,不如来帮我们奏一曲如何?” 耶律齐看出了秦林霜对江佑欢的针对,他脸色十分难看,正想再次起身! 江佑欢已经垂眸道:“这里没有合适的叶子,怕是满足不了美姬了。” 秦林霜有些可惜,不过她眼神落在那梅子酒上又笑了。 “我刚小产,还不宜喝酒,不过诸位王子在这不得不陪,不然南儿姑娘帮我喝?” 江佑欢微一蹙眉。 她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转身看去耶律央,福身说:“七王,奴今日身子不适,喝了秦美姬的酒后是否就可以回去了?” 耶律央的冷眼终于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看着眼底想离开的急切,阴冷的眸子深了深,什么也没说。 他不说话一向便是代表默认了。 江佑欢长舒一口气,主动上前接过那酒一口喝下肚! 梅子酒是回甜的,但后劲儿却十足。 仅仅是这一杯,她都觉得自己身子摇摇晃晃,几乎快站不稳了。 …… (题外话:祝大家端午安康!感谢大家爱眠儿和某‘口是心非’央~因为是外站的书,很多评论我看不到,没及时回应不好意思啊。至于有些读者小可爱觉得女主为什么不直接回北魏等等,我想,在古代,没钱没依靠,一个女子徒步回自己国家,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事,可能在路上就被……更别说,北魏还有想让她死的仇人,女主势必要查清一切和准备好应对措施才能回去。目前是西漠的篇章,等女主回到北魏,便会开启新地图展开打脸虐渣模式,当然,醋央也会带着他的万千铁骑高调护妻,嘿嘿~大家期待吗?) 第218章 江佑欢不常喝酒,以前在北魏的时候,也顶多是在宴会上小酌一口。 她以为自己没事,可现在看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江佑欢按着桌角努力让自己站稳,将酒杯递给秦林霜。 秦林霜却道:“这有两位皇子,当是两杯。” 江佑欢面色变了,按着桌角的手蓦地收紧,但最后还是再倒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她的脸上瞬间氤氲上了酡红,平日淡漠的双眼此刻也镀上了些酒后才有的情迷之色。 耶律齐一脸担心,一直想上前扶住江佑欢。 而他旁边的耶律岚,却是不怀好意地盯着面前娇醉的女人,呼吸一紧,眼中生出男人才懂得光芒来。 耶律岚并不是见个女人就想贴的人,可现在看到这个集少女娇憨和女人韵味的美人,让他忍不住浮想联翩,开始幻想她在床上该是怎样磨人的场景。 心中也不禁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含男女情愫,只是那一刻的想将这个尤物占有! 只是迫于耶律央在这,耶律岚什么也没做。 但他那赤裸裸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秦林霜要的就是让江佑欢在这丢人,这样醉酒回去,在半路上就算不丢丑,也会被别有用心之人给欺负了去。 她没了孩子,她也偏偏不让别人好过! 还得是在这样的场合,让江佑欢想拒绝也不行! 秦林霜假意搀扶住江佑欢,笑道:“这杯酒还没喝完,还差一点,南儿姑娘可不能厚此薄彼,对两位王子的敬意都要一样哦。” 江佑欢眼神冷了些。 耶律齐早已按耐不住,他蹭得站起身,已经不管那些尊卑礼节,冲上前就想将江佑欢带走。 有人却比他先出声! “行了!!” 秦林霜脸上笑意一僵,一脸震惊地往后看去。 耶律央站起身,面色沉郁至极,冰冷的鹰眼一横,四周人纷纷噤声! 特别是秦林霜,她身子都震颤了一瞬,瞪大眼睛看着迎面走来的耶律央,满脸都写满意外! 耶律央一把将江佑欢从她这拽了过去,他一句话也没说,一把摔碎那酒杯,再踩着满地酒渍带着江无面径直往外走去! 江佑欢已经醉醺醺的,身子歪歪倒倒,只听到耶律央的厉吼声,然后她便被他拽着离开了大殿。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答应了自己,只要喝完那酒,她今日就可以离开了。 江佑欢皱眉,像是说着醉话。 “耶律央,你答应放我走的……” 这个时候,还想着离开他! 耶律央浑身都是火气,回头看到她那几乎快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那火气莫名地又压了下去。 明明不会喝酒,还去接! 愚蠢! 他一语不发,带着她去了一个单独的宫殿,命令人准备醒酒茶和热水! 哈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端来热水后,正想找个人去给那女人擦擦身子。 耶律样已经夺过了那帕子大步进了内殿。 哈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了想,担心七王还有其他吩咐,便跟着他进去了。 他的脚刚迈进门槛,里面便传来耶律央的怒吼! “滚!!” 哈都吓得一哆嗦,不敢多留,赶紧跑了个没影。 内殿里,江佑欢躺在床上,因为醉得难受,她在床上歪七扭八,衣服都不知何时散落开,那脸颊酡红的样子风情万种,醉醺醺的美目更是勾人得很! 第219章 一时间,连这内殿里的空气都似瞬间变得滚烫! 耶律央手中热帕子停在半空一瞬,喉头猛地一个颤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上前将她带起来搂在怀中,脸色冷得不行,但手中动作倒是出奇温柔的很,一点点给她擦拭身上的酒液和汗渍。 越看她的脸,耶律央越窝火! 喝不了酒还喝!若不是他在,她今日早就成了王宫里男人争先去抢夺的笑柄! 耶律央原本不想管的,可她这样从自己院子里出去,若是出事,也是丢他的人! 江佑欢难受得不行,控制不住地扭动身子,声音喃喃。 “放我走,放我走……” 耶律央盯着她眼神逐渐幽深,自打认识了这个可恶的女人后,就再也没传唤过其他美姬,更没有再去过后院。 那夜在营地帐篷,说是泄欲,还不如是报复。 这段时间来,除了那夜,他再也没有过! 方才在主殿里从她第一杯酒下肚时开始,他便一直都在忍…… 江佑欢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攀着他的脖子,下意识往上靠了些。 耶律央下腹一涨,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她是故意的! 低头看去她风情十足的娇媚容颜,他双手一紧,暗骂了一句妖精,炽热的吻如狂风席卷而下! 男人灼热的呼吸,和那强有力的占有欲,瞬间侵袭了江佑欢周身。 她虽然醉了,但却还是知道此刻正在发生着什么。 可能是醉后没力气,也可能是这么久的相处来,她冥冥之中已经不排斥他,居然没有反抗,反而是抱着他健硕结实的腰肢,努力地攀紧他! 他比自己想象中的激动和急切,她还没准备好就已经开始了。 第一瞬的时候,江佑欢猛地晃荡,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要散架了,忍不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耶、耶律央……” 她想让他慢点,但醉意使然,让她声音意乱情迷,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在颤动。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耶律央浑身一紧,覆上她身堵住她的唇。 该死的女人,再继续唤两声,他就要忍不住直接……!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抱着她去了桌前,途中依旧没停止那霸道侵略!火热的吻从她的唇到脖子,再一路往下…… 这时外面哈都的声音不合时宜响起。 “七王……” 耶律央很急,往外吼去:“滚!!” 哈都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还是不得不说:“是秦美姬,她说她今日惹恼了七王,要在北院里跪着请罪……” 耶律央脸色微沉,却没有像那般直接离开,他十分不耐烦,一扫桌上东西,将江佑欢狠狠按在上面! “她要跪就让她跪!” 门外哈都满脸震惊,后知后觉赶紧跑了个没影! 江佑欢迷迷糊糊不知道发生什么,只听到秦林霜的名字,然后身下的撞击愈来愈汹涌…… 她也借着醉意,一次又一次地回应着他! 两人相处过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是今日这么的火热与和谐。 以至于江佑欢都不知道自己和他有了多少次。 直到夜深人静,月儿爬上枝头,北风呼啦啦的吹着窗棱,江佑欢的酒意才算清醒。 内殿里一片凌乱,软榻桌椅,基本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被单衣服以及床帘全部都散落了一地不说,前面的桌前,还有一摊半干的水渍…… 江佑欢看着脸莫名红了。 但更让她意外的是,耶律央居然没走,竟还躺在她的身边。 两人相处这么多次,醒来后从未见过他留下…… 第220章 江佑欢十分意外,盯着的侧颜蓦地出了神。 这个男人在人前总是高高在上,气势逼人,仿若一座难以攀高的雪峰,让人不敢逼视他分毫,哪怕是一个眼神落在他身上,都是对他的亵渎。 因此草原上的人,听到七王大名只迫于他的威压,却是让人忽视了他的俊美容颜。 江佑欢不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他的容易,但这样沉静的时候却是极少。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的睫羽这么长。 狭长眼眸,尾端还带着一丝凤尾弧度,却不显女气,反而是中和了他英挺刚毅的面容弧度,显得人俊美不可方物。 微风吹动帘子,他的睫羽颤了颤,似是要醒了。 江佑欢惊了一跳,瞬间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 她看去外面的天色,心中一急。 糟了,怎么到了夜里。 江佑欢不敢迟疑,更不敢惊动耶律央,像一只胆怯的小猫一般,俯着身子爬过床上两人昨夜留下的印记。 她醉酒后记忆模糊,但还是隐隐记得两人达到高处时的激烈景象……她怎能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样的时候,想想自己的主动和迎合,她就忍不住小脸阵阵发红! 江佑欢赶紧从他身上翻身落地,穿上衣服,提着鞋子踩着赤脚匆匆往外跑去。 一刻也不敢耽搁! 耶律央应该早就给北院里的人打了招呼放她走的,所以江佑欢一路前行并没有人阻拦,很快就离开了北院。 她人刚走,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他素来阴冷的眼眸里,划过一抹极少有的璀璨亮光,唇角一勾,似十分满意。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很快又消失,刹那恢复他原有的冷漠姿态。 “来人,给本王更衣!” 哈都进来,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进来后看到里面的狼藉残留,还是能想象到昨夜两人的荒唐。 哈都不敢多看,索性闭上眼,上前低声禀报道:“七王,那夜刺杀八王子的人,有消息了。不……不是大王子。” 耶律央早就知道不会是他,心中对真正出手的人也有了自己的猜测和定数。 “嗯,知道了,准备出宫吧。” 哈都顿了顿,又提及了秦林霜还跪在外面的事。 耶律央眸光些微暗了暗:“自己做的事,就要自己承担。既然她在北院里养身子不痛快,那就送去草原上!” 哈都并不意外耶律央的冷血无情,但这已经是对秦林霜最大的宽恕。 比起那个莫珠公主的结果,如此七王已经算是很留情了。 “是,我这就去安排。” …… 另一边,江佑欢趁着夜色匆匆离开了北院后,一路往南院去。 夜里的冷风萧索了些,吹了一路,也让江佑欢更为清醒了些。 同时更加后悔之前的举动。 早知道醉酒后如此误事,那她如何都是不会喝的。 现在想这些已经是没有转圜的余地,她只盼着,耶律央对她仅仅是那一瞬的情欲,事后便忘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一次意外已经足够了,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类似这样的事…… 江佑欢心乱如麻地往南院走。 才得了假公主送来的东西,她还没回去打开看过。 只是还没走出宫道,一道身影突然立在她的面前,将她的路挡住。 这个时候了,王宫里的宫灯都息了,江佑欢不知道谁会来这堵她,且很明显,这条路直通北院,来人应该是早就知道她在北院,所以早早地在这等着了。 江佑欢警惕地抬头看去,黑夜里看不太清来人的样子,但月色下对方裙摆的针线和装束,还是让她瞬间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姑姑深夜来见,是有什么事吗?” 娜偌姑姑从暗夜里走出,往日里温和的脸,此刻有些冷。 “郡主想见你,跟我走吧。” 第221章 江佑欢知道娜偌姑姑说的郡主就是那位北魏先帝遗落在外的女儿南亭郡主,也是西漠先王此生最宠爱的女人。 那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江佑欢不是太想去,她从北院出来后,身子本就累得不行。且她今日在外面已经待了这么久,耶律澈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应付,此刻哪里有精力去应付另一个人。 她正想找个由头拒绝,但娜偌姑姑那双老眼却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 娜偌姑姑扯唇笑道:“郡主早知姑娘会走这条路,所以命我早早地在这等着,姑娘莫非连这点面子也不肯给郡主吧?” 江佑欢心头一沉,知道自己这是逃不了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娜偌姑姑道:“我是可以去,不过还请姑姑派人去南院给大王子传句话。” 意思是,你去可以,但是你也得帮我摆平我的事。 娜偌姑姑上下打量她一眼:“你倒是有心机。” 江佑欢无奈发笑。 “姑姑比我更懂这个吃人的王宫,若非是有心机城府,恐怕我早就轮回转世了。” 娜偌姑姑脸上冷笑一收,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带着她便去了南亭郡主的宫院。 王宫里黑灯瞎火的,这偏僻的院落倒是灯火通明。 江佑欢不是第一次来这了,但却从未见过那位深居简出的南亭郡主。 应该不仅仅是她,就说这王宫里的人,除了耶律央外,连当今的西漠王想见也不一定能见到这位郡主。 娜偌姑姑领着江佑欢来到宫院后面,便站在路口,用眼神指引着她进去。 江佑欢看了眼娜偌姑姑,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宫院后面,没有繁琐奢华的建筑或是景物,只有一个个的花田。 西漠的地质并不适合北魏的植物,但这里的花草却被呵护的很好。 江佑欢才踏进去,就感受了花香和自由的气息。 但可能是地界有限,这些花草集聚在一起,香味有些浓烈,让她微微皱了皱鼻子。 前方,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子,正在给刚种下的嫩竹浇水。 虽仅仅是一个侧颜,但也不看难出眼前之人的风华绝代。她的丹凤眼狭长,眼尾微微往上翘,带着一种别样的妖艳感。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但江佑欢一时间也不知从何说起。 但不难看出,这为郡主年轻时的确是一个绝代佳人,难怪能被西漠先王一眼看中。就连他死后,也为她想好了一切归路。 虽说这位郡主的容颜过于妖艳,但如今上了年纪,给人的感觉倒是温和了些。 南亭郡主做着自己的事,像是不知道江佑欢的到来,即便江佑欢还她见礼,她也没有回应。 直到她将嫩竹浇透,才转身来到屋檐下的石桌边,倒了两杯茶。 江佑欢看着第二杯茶,眼眸微闪,上前正要双手接过拜谢。 却见南亭郡主突然抬头,皱眉不悦道:“谁让你动了?” “这是给先王的。” 江佑欢当即退后两步,跪在地上给南亭郡主道着不是。 虽说是在道不是,但江佑欢的面色却如常,原本紧绷的身子,反倒是比方才更轻松不少。 她并不知道南亭郡主深夜找自己来做什么,所以一路上心里都在惴惴不安,但已经确定她的目的,江佑欢也不需要再苦想。 至于南亭郡主方才倒的两杯茶,并没言明是给谁的,却是当着江佑欢的面,明摆着就是想让她误会。 面对这明晃晃的针对和发难,江佑欢心中十分无奈。 “上次郡主派姑姑带话说,让奴远离七王,奴已经是尽力了。” 她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已经尽力远离,但七王的事她管不着。 南亭郡主在王宫这几十载,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回怼过了,一时有几分怔愣。 娜偌姑姑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正想过来给这个小女奴讲讲在郡主跟前的规矩,南亭郡主却是抬手将她挥开了。 第222章 也是到了这时,南亭郡主才正眼看了看江佑欢。 她先前听说了这个小女奴的事,也知道她在南北两院之间摇摆不定。 以为是个利欲熏心,以色诱人的丫头。 没想到这个丫头比她想象中更为端庄,也不是那种喜欢编两句好话就去拉拢攀附的人。 换做其他女奴,若是游走于大王子和七王之间,早就心高气傲得不行了。 不过,女奴就是女奴,从出身就决定了一切。 即便南亭郡主在看到这个丫头的第一眼,对她很是赏识,但出身却是变不得的。 至于南亭郡主方才的故作针对,则是为了试探。 若这个丫头不值得自己叫她来一趟,那今夜她便会将之逐出王宫。 但好在她是个聪明的丫头,南亭郡主面色缓和了些,递给娜偌姑姑一个眼神。 娜偌姑姑得令,很快下去拿了一个匣子来。 南亭郡主微笑道:“来,打开看看。” 江佑欢微凝眉,但还是打开了。 匣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却没想到里面居然装着一堆丰厚的银票珠宝。 南亭郡主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些东西足够你子孙三辈用了。” 江佑欢脸色暗沉下来。 “郡主这是何意?” “很简单,离开七王,离开王宫,离开西漠。你看起来应该是北魏人,即便是不吃不喝,你家也赚不了这些银钱的。” “而且,你不也想离开这吗?” 南亭郡主的话,瞬间让江佑欢身子一震。 她猛地抬头看去眼前的中年美妇,心中猜测难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却听南亭郡主道:“耶律齐那小子,已经在准备去往北魏的车辆了。他是为了你,对吧。” 南亭郡主虽不问世事,但对于王宫里发生的事,知道的并不比江佑欢少。 听到这句,江佑欢微微呼一口气,原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也是,耶律央都不知道,南亭郡主怎会知道呢。 但同时知晓耶律齐背着她做的这些事后,她的内心里也有些五味成杂。 “我猜,你定是着急的想离开,所以才去求救八王子。如此,本郡主答应你,不仅将你安全地送回北魏,到了地方,还会给你两倍一样的报酬。”南亭郡主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可江佑欢却不想喝。 南亭郡主也没有恼,脸上带着岁月静好的微笑道。 “你也知道,西漠这边,女人是最低贱的存在,更别说你如今的身份。这是你唯一的路,同意或是不同意都在你,我给你一天的时间。” 江佑欢沉默了,低头盯着那茶杯里飘荡着的茶叶。 这是北魏才又的清茶,清香回甘。 南亭郡主,果真厉害。 继假公主倒台后,江佑欢继续留在这的目的,除了是查找真凶和准备新身份外,也是为了积攒银钱。 这次珠宝银票,的确可以让江佑欢带着弟弟离开那吃人的地方,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 江佑欢不是圣人,她的确有那么一刻心动了。 借着南亭郡主的手,彻底摆脱西漠的一切,还能安全地回到北魏,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深思熟虑一番,江佑欢并没有直接答应。 “谢过郡主好意,只是夜深了,郡主要休息,奴也该回南院了。” 南院郡主点头:“记住,只有一天。” 江佑欢抬头对着南亭郡主意味深长的眼神,缓缓退了下去。 …… 离开的一路上,江佑欢的脸色一变再变。 南亭郡主给她的条件,的确很是诱人。 但江佑欢坚信,世间没有平白掉下的馅饼,南亭郡主这般做,除了是因为耶律央,恐怕还有她的目的。 届时当真跟着南亭郡主的人回到了北魏,那她此生岂非都在她的监视下过活? 但是看南亭郡主的口气,似她若不同意,便会直接使更为强势的手段了。 更重要的是,她并不了解这个南亭郡主,万一她的好意只是表面,等出了西漠的范围,就把她处置了呢? 那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巴不得想早点离开,现在真的要走,她又开始顾虑诸多事。 然而江佑欢当真是担忧这些才迟疑的吗?或者还有更深的因素,但她不想去想,也不愿意去深究。 她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比先前离开北院时还要乱了。 但马上就要到南院,她不想被耶律澈觉察出异样。 若南亭郡主说话算数的话,应该已经传消息去给耶律澈了。她回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心中如此想着,愈加幽深的黑夜里,突然出现了一行人! 为首的人正是乌日姑姑。 江佑欢神情一变,果真下一刻三王妃冷着一张脸,从后面走出! 随之四周蜂拥而来的宫奴们,瞬间将江佑欢围了起来。 “哼,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这么大晚上才回来,本王妃总算是抓到你的小辫子了!” 江佑欢心道她只想着耶律澈那边,竟忘了还有个三王妃! 第223章 黑夜里三王妃盯着江佑欢的眼神泛着冷光,和平日里虚伪假意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满脸都是将她抓包后的得意和畅快! “小贱人,本王妃早就发觉你不对劲,也就只有澈儿才会相信你!”三王妃冷哼,“没想到吧,本王妃还当真把你逮到了!” 白日里她就觉得这女人出来,不只是去东雪宫附近的花园转转而已。 后去南院询问,果真发现她还没回去! 在三王妃看来,一个女人不见踪影,除了是去私会奸夫,就没其他的目的了! 再看江佑欢裙摆褶皱,脸上还有一丝未退完的潮红,三王妃更加笃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扬手下令:“乌日姑姑,把人带走!” 乌日姑姑看似温和地上前,说着对不住,却是命人将她直接五花大捆地带走。 江佑欢没有反抗,在这个时候反抗,不仅没有用,很有可能还是更加惹怒三王妃。 不过现在看来,南亭郡主并没有帮她摆平南院。 江佑欢对此也不算太意外,当时南亭郡主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如此,她也更能摆正她和那个郡主的关系。 …… 三王妃来势汹汹,很快将江佑欢带去了南院。 看这样子是打算‘三司会审’! 耶律澈应该是出去忙事了,还没回来,不过早听到消息的刘内侍已经赶了过来。 “王妃是有何事吗?”刘内侍看着被三王妃强带回来的江佑欢,心中已经有几分猜测,只道自从这个南儿过来后,南院里就没怎么清净过。 奈何大王子喜欢,哎! 三王妃坐在会客前厅,扬声道:“大王子呢!把人找回来!” “这个……”刘内侍擦着汗水,“大王子出去忙事了,我也不知他是去了何处,又何时回来……” 三王妃冷哼:“既然不在,那就罢了!去,把南院里的所有人都叫来。本王妃就是要当着整个南院的人面前,检验这个贱人是不是刚刚才和男人私会过!” 江佑欢闻言脸色一变。 她想过三王妃狠,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狠! 她看了眼外面空荡荡的夜空,没说话。 很快南院里的人,连同后院和小厨房里干粗活的奴,都被抓来了前院看戏! 而江佑欢却是一直将头低垂着,没有要说话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在三王妃看来,她这便是知道自己被抓包认栽,所以已经认命了。 三王妃心里讽刺冷笑,知道是这个结局,早干嘛去了? “来人,把她押在凳子上,再把裙子脱了!” 外面人群里的香蕊见此,满脸都写着着急。 恨不得马上冲过来。 江佑欢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冲动。 三王妃呵斥着身边人快些动手。 眼瞧着江佑欢要被按在条凳上趴下,她余光看着外面聚集越来越多的人群,突然顿住步子道:“王妃口口声声说我是出去私会男人,那可否寻到了奸夫?” 三王妃还在嘲讽她死到临头了,还想颠倒黑白,不禁嗤笑:“是不是有奸夫,让乌日姑姑查看一番你是不是完璧就知道了!” “乌日姑姑,还愣着做什么!” 第224章 现场的人虽觉得三王妃此举太过分了,但谁也不敢违背,只能退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吭声。 江佑欢很快被按在条凳上,她脸上没有惊慌,反而是笑意:“三王妃怀疑我,不信我,我都理解,但如今我也算是大王子的人,就算是要惩罚也是大王子说了算吧。” “三王妃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侮辱我,又将大王子的脸面置于何地?” 三王妃听完一愣,随后又冷笑道! “少拿大王子来压本王妃!本王妃是他的母妃,是生他养他的人,就算是他在这,也不能忤逆他的母亲!” 江佑欢不再说话,无人注意的角度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弧度。 三王妃以为她是认栽了,正想继续下令。 突听一道十分冷漠的男子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是吗?母妃……” 三王妃身子微僵,抬头看去,前方耶律澈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满脸暗沉从人群外步走来! 他眼神晦暗的一扫四周,那些聚集在这的奴们,纷纷连滚带爬的跑了个没影。 耶律澈什么也没说,上前自顾自解了江佑欢身上的绑,将她带起来。 “走,我送你回院子。” 江佑欢眼眸微闪,假意朝着耶律澈靠近了些。 耶律澈感觉到了江佑欢明显的害怕,脸色更沉了,一把挥开三王妃伸来的手:“母妃!没错,你是生我养我,可如今我已成人,早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母妃依偎的可怜虫!” 三王妃以为自己听错了,蓦地往后倒退几步:“你……你说什么?可怜虫?母妃不顾一切护你,让你坐到今日的位置,你是觉得母妃做错了?” 耶律澈没有回答,那便是默认了。 他被三王妃掌控太久太久了,以为成人后有了自己的院子,他便可以摆脱掉这些,没想到方才却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终于听到了三王妃的真心话! 在她眼中,他这个儿子或许只是一个傀儡,指不定直至她死的最后一刻都要左右他的人生! 三王妃不敢置信儿子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不过她很快就把过错怪在了旁人身上,抬手指着江佑欢:“你真的要因为这个贱人,如此忤逆母妃吗!” 耶律澈扯唇:“母妃,请你别一口一口贱人,她是我的人,你叫她贱人,那我又是什么?” “澈儿,你!” 耶律澈不想多说,转过身去不愿再看三王妃一眼。 “南院里的事自有我来处置,夜深了,母妃还是请回吧!近日里父王总是去其他王妃的院子,鲜少来母妃这,母妃与其在我这逞威风,还不如想想怎么拉回父王的心!” 三王妃被亲生儿子这样说道,脸色顿时一白,身子也猛地一晃。 她好像从儿子的话语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埋怨和怨怼?怎么会呢?这么多年来她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啊! 或许是严厉了些,但全是为了他好! 乌日姑姑上前搀扶,劝道:“王妃,咱们先回去吧,回去了再说……” 耶律澈也不管三王妃走不走,自顾自拉着江佑欢便回了她的院子。 一路上耶律澈沉默寡言,面色好似比方才还难看。 江佑欢方才是故意拉长时间,等耶律澈或是他的人出现。 这么久时间的相处,她也感觉到耶律澈和他母妃的关系并不是太好,至少在耶律澈这边,他十分想甩掉三王妃对他的操控…… 不过他和三王妃的事是一回事,可他得知了自己夜里才回来,怎会不问一两句? 江佑欢想,他应该还没查到自己是去了北院,毕竟若是真知道了,耶律澈绝对不会有此刻这么的淡定。 那就是……她心中一跳,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并非完璧?所以反应才如此平静? 还有白日里,她总觉得今日随意进出南院来得太顺利。 太多的事情充斥在脑海,江佑欢的心头不禁乱得很,因为呼吸加快,蓦地有一种无力和窒息感袭遍全身! 慌乱的同时,她又想起了之前南亭郡主说的话。 甚至在想,要不要重新考虑她的提议…… 第225章 回去后,耶律澈依旧一句话没说,将她送到屋中后,说了一句早些休息,便起身离开。 江佑欢看着他那奇怪的样子,心里有些毛毛的,着实是放心不下,索性悄无声息地跟了去。 耶律澈离开她这后,便去了书房,霍雷早就在这等着了。 “大王子,巫师方才带了话来。” 耶律澈接过那纸条,看了眼里面刺眼的字后,将纸条攥成一团! 今日他是故意放江佑欢出的南院,就是为了试探她是否为煞星一事。 方才巫师传信来说,今日围绕他身边的煞星,的确有变弱的迹象。 耶律澈此刻心里很憋闷,好不容易将人留在自己身边,却是出了这档子事! 其实今日耶律澈大发雷霆,把江佑欢强行带走,并不单单只因为他想摆脱三王妃对自己的掌控。 今日就算事情再大,三王妃再闹腾不休,他也不会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验明正身! 他早就知道她非完璧,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验,岂不是打他的脸! 他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一个很自私的人,若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或许真的会牺牲旁人……只是,如今的这个人,偏偏是她! 一旁的霍雷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大王子,我看,这个女人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今日三王妃虽然做的过火了些,但她到底是为了您好,只是法子太没有分寸感。” 耶律澈实在不甘心刚把人从耶律央的手里抢过来,什么也没发生就又送走! 这不是平白让耶律央笑话! “哼!祸患又如何?煞星又怎样!本王子想要的,就必须得到!回去告诉巫师,想办法解除掉她身上的那些煞星晦气,大不了,近日我都不碰她便是!” 耶律澈心意已决,看来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是要将这女人留下了, 霍雷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闭上了嘴。 外面,江佑欢不敢靠得太近,但还是隐隐听到他的人说自己是个祸患,然后必须得到之类的。 总而言之,耶律澈的意思便是不会放过她! 江佑欢攥紧袖子,不敢在这多留,转身就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香蕊在这等了很久,看到她回来,赶紧把江佑欢带去里屋,然后神秘兮兮的地拿出了一个匣子。 江佑欢皱眉问:“香蕊,这是什么?” 香蕊掩唇偷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是七王让我拿过来的。” 他送东西做什么? 江佑欢眉心紧皱,想也没想便将东西丢去一旁。 她现在的心已经够乱了,不想再牵扯更多的事。 香蕊早已习惯了江佑欢和耶律央之间的大闹小闹,主动将匣子再抱过来。 “南儿,别和七王置气了,七王其实是很在意你的,你现在不想打开看也可以,等你心静下,再去看看。记得一定要看哦。” 香蕊退出了屋子。 江佑欢转身就倒在了床上,努力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他的东西。 可是那个破匣子,却像是自带着某种吸引力一般,无论江佑欢换什么姿势睡觉,哪怕是起身喝水,睁眼便会看到它! 她实在受不了,上前想把这破匣子直接丢出去。 刚拿起匣子,里面的东西突然掉了出来。 除了和往日一样的珠宝银票以及药膏外,还有一个牌子。 江佑欢眸子闪了闪,上前把那牌子捡起来。 这是个红宝石玉牌,看这个宝石的质地,似和耶律央往日眉心戴着的那宝石很相似,一看就价值不菲。 但更让江佑欢惊讶的是,那玉牌上,竟还有一个‘央’字! 她无比震惊。 虽然江佑欢不知这玉牌的代表的意义,但她却是见过耶律澈那类似的亲令,那上面和这个一样都有主子的名字。 见牌如见人! 在西漠,无论是在王宫或皇城草原,有这个玉牌,可以说是横着走! 可能是平日里耶律央在她面前总是不做人,第一次得到这种东西的她,登时愣在原地。 反应过来后,江佑欢像是拿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只想将它丢开。 第226章 但丢了一半,她又停住动作。 这很可能是耶律央的亲令,若是贸然出现在南院,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若是耶律澈彻查,查出她进了南院后,还和耶律央有密切的私下来往,那可不是江佑欢想看到的。 想了想,江佑欢还是把玉牌收了回来,盯着上面的央字静静发呆。 若是耶律央因为白日里的荒唐事对她的恩赐,那这个恩赐是不是太吓人了些?那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佑欢困意来袭,不自觉捏着玉牌睡了过去,因为事情太多,也没睡好,醒来时眼下都是乌青。 香蕊早起进来送热水,瞥着了江佑欢手里捏着的玉牌,眼神中生出一丝敬畏,看着江佑欢的眸光十分意外。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个,七王当真舍得。 “南儿,快来洗漱吃早膳吧。” 江佑欢看着香蕊,想了想,将玉牌放在桌前,神色淡漠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想知道,你拿回去还给你家主子。” 香蕊一愣。 这么金贵的东西,她居然要还回去?换做其他女子,恐怕豁出性命也想得到此物吧!就算是不知道此物代表着什么,仅仅是这个玉的卖出去的价格,也足够她挥霍半辈子了。 香蕊可不敢贸然送回,只当南儿是在和七王置气,笑着道:“南儿,东西是七王送来的,你若是要换,还是你自己去吧。” 江佑欢抿紧双唇,看了眼那玉牌,最后什么也没说,吃了早膳匆匆出了南院。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江佑欢在路上遇到了娜偌姑姑。 娜偌姑姑一改昨夜的冷淡,此刻在人前脸上倒是堆着笑,凑近她:“姑娘可想好了?” 江佑欢没说话,对着她福了福身便离开了这。 娜偌姑姑也不急,她知道,这个丫头会同意的。 若她真的想离开西漠,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 绕出了宫道,江佑欢又故意在这多绕了几圈,确定身后没有跟踪的人,最后才去了北院。 这个东西太贵重,她不管耶律央出自何意,她都不想要,也不能要! 不过还没到北院,江佑欢却听到了北院外凉亭里传来的说话声。 江佑欢当即顿住脚步,藏在树后看去前方亭子。 即便有树影遮挡,江佑欢还是认出了里面身姿高大修长的男人就是耶律央,一个人正靠在他的怀中哭泣。 细看才知道那是秦林霜。 不知发生了什么,秦林霜好生委屈,靠在耶律央怀中,扯着耶律央的衣角,低声说着话。 耶律央的面色也比往日缓和,那如刀刻斧凿般的俊美侧容,此刻异常安静,连高挺的鼻梁此刻都变得温和,正主动给秦林霜擦去泪水,同时也在低声说话回应。 这时有人来给耶律央禀报事情,上面放着红色的帖子,一看就和他近日里的大婚有关。 耶律央看着那帖子眉心一皱,很明显十分不悦。 一旁的秦林霜哭得更委屈了,眼睛都肿成了核桃。 耶律央呵斥来人,继续低声安抚她。 江佑欢抓着树干的手紧了紧,脚下似被灌满了铅,瞬间就不想去问了! 问了又怎样呢? 若是耶律央能护住她,当初她也不会想摆脱他了。 亭子里美人靠在男人怀中放声哭泣,男人轻声安抚的场景明明是很美,但江佑欢却是莫名觉得刺眼的很。 她捏着手心里的玉牌,转身拿出一张帕子,将玉牌包起来,放在了北院的高墙下,然后如来时那般,安静的离去。 或许,她真的应该走了。 江佑欢看着眼前的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西漠王宫,笑了。 这个地方,本就不是她的归属。 她到底是期待什么? 江佑欢闭了闭眼,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某种决定,最后再看一眼这王宫景象,她头也不回地抬步朝着南亭郡主的宫院去了! …… 南亭郡主老早就在花田的石桌前等着,似乎早就猜到江佑欢会来的事实。 见到江佑欢来,她十分满意地扬起唇角。 “来了?看来你是想好了。” 这一次南亭郡主又倒了两杯茶。 而这一次,是倒给她的。 江佑欢一点也不稀罕,面色冷淡,攥紧双手,盯着眼前美妇:“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也有要求。” 第227章 南亭郡主喝茶的动作一顿,没料到这个小女子还有胆子给自己提要求,但也不妨听一听、 “好,你说。” 江佑欢神色如常,仿佛不是在和一个可以随意左右她性命的人对话。 “第一,我不需要你送我回北魏,我进了北魏境内自会离去。” “第二,我要两辆马车。” “第三,派给我的人,必须听我指挥。” 南亭郡主脸上的笑意不复存在:“你才是那个有求于我的人,你的这些条件是不是太过分了?” 江佑欢扯唇:“这些条件对郡主来说,和喝一杯茶般容易。不过郡主若是不愿意,也罢了。我另找人相帮便是。” 南亭郡主忽地坐直身子,那双夹杂岁月痕迹的美目里,闪过凛凛冷光。 “你不怕我杀了你?” 江佑欢又笑了。 “来之前,我去了一趟北院,留下了一张纸条告诉耶律央我的去处,若我今日暴毙在王宫,郡主猜七王会怎么想?” 她的确去了北院,但后面的这些自然是假话,就看南亭郡主会不会信了。 江佑欢接着道:“当然,我对于七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要知道七王最讨厌被人欺骗隐瞒,他若晓得郡主背着他几番的见我呢……” 南亭郡主脸色暗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头很聪明,也很会审时度势。 不过南亭郡主却不会因为她的三言两语就相信了,当即让娜偌姑姑派人去查。 没半刻的功夫,娜偌姑姑就回来说,宫道上有一个小女奴,方才的确看到过江佑欢去北院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 至此南亭郡主才算相信大半。 她呼吸一沉,站起身道:“罢了!本郡主便信你的吧,你的那些要求我都答应你,不过你也得履行答应我的一切。这辈子都不可以再踏足西漠,更不可以再见央儿!” 江佑欢的指尖随着南亭郡主的话,逐渐变得透凉。她垂下眸子,最后点头应了:“好……” 在她此刻心绪莫名难受和复杂的同时,也生出了另一个想法。 南亭郡主到底和耶律央是什么关系? 这个想法只出现了一瞬,毕竟和她没多大的关系。 江佑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允诺后,自然不会多留,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去。 南亭郡主盯着江佑欢的背影远去,突然皱起眉头:“娜偌姑姑,你有没有觉得,看着这个丫头久了,她的眉眼长得有些像一个旧人?” 娜偌姑姑满脸困惑。 “郡主指的是谁?” 南亭郡主却是笑着摇头:“罢了,许是我看错了吧,他怎会有遗孤留存在世间呢……” …… 于此时,另一边的北院。 耶律央刚把秦林霜送走,他知道以她的性格,若是底下的人去传信,她肯定不会乖乖去草原,只有他亲自出马。 之前江佑欢看到的,便是耶律央送秦林霜离开北院的场景。 江佑欢当时的情绪起伏太大,并没有注意到亭子外还站着的那些背着包袱的女奴们。 秦林霜自然是悔的,早知道会惹得七王真恼怒,她也就隐忍了,断然不会当着耶律央的面故意欺负江佑欢。 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 当时在凉亭中,耶律央表面看起来是在安抚,和她好说歹说,但只有靠得耶律央近的她才知道,他话语的强硬,以及对自己的态度,也早已不如以前。 这时,一旁跟着耶律央进院门的哈都突然看到了一个物件:“七王,您看那墙角下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用绢帕包着的。” “咦,昨日我还来过这呢,当时什么也没有呀!” 哈都说着朝着那绢帕走去。 第228章 耶律央不太在意这些玩意儿,他在西漠本就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存在,有胆大不要死的人,偷偷在墙角塞一个女子物件,也不是不可能。 是以他不过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眸光。 直到身后传来哈都惊讶的低呼声,耶律央才转过身,他一眼看到打开的绢帕里放着的东西! 哈都并不知道耶律央把这么重要的七王玉牌给了江佑欢,此刻满脸震惊,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 只有耶律央,在看到令牌的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他咬紧后槽牙,气狠狠骂道:“该死!” 这玉牌代表着他耶律央,这女人把玉牌丢在这,是想把他也一样被随意丢弃? 耶律央说过的,只有他甩掉她的份! 他二话不说,大步朝着南院去了! 哈都惊了一跳,觉得要出事,连忙跟着一块儿。 南院这边,耶律澈一大早就出门了,是刘内侍来迎接的。 看到那阴冷个脸,气势逼人冲进南院的男人,刘内侍惊得一哆嗦,赶紧上前跪地见礼! “七、七王,您这是有什么事吗?” 耶律央根本不理会他,眉心的红白石闪着暗黑冷光,厚重的漠袍一甩,从跪地的刘内侍身上直接迈过去! 男人那一瞬的威压袭来,只让刘内侍以为自己才从鬼门关过了一次。 他擦着冷汗起身,心道这尊杀神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平日里也不常来南院啊! 耶律央的确不常来,即便是找江佑欢,也是私下来的。 对于他来说,无论去何处,只要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踪迹,就可以做到永远的悄无声息。 今日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南院,除了是因为震怒,也有他的刻意为之! 他就是故意在南院如此大张旗鼓,故意想看耶律澈气得上蹿下跳的嘴脸! 他!已经忍得够久了! 然而等他冲去江佑欢的院子后,却只看到神色急切的香蕊。 香蕊见到主子来了,有些惊讶,环顾了一番四周,佯装上前给七王见礼凑了过来:“七王,南儿不见了。” 耶律央听完一怔,但毫不意外。 玉牌都送还回来了,她肯定知道他会暴怒,聪明点的话,自然是要躲着了! 他冷冷盯着那静悄悄的院门,眸光森寒彻骨,咬牙切齿:“跑了?好的很!别让本王抓到你!” 七王气势逼人的来,转眼又气势逼人的离去。 出了南院,耶律央准备直接下令在整个王宫搜人,那女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王宫! 底下的人得令后刚要下去,这时一道身影突然从后面出现了。 正是娜偌姑姑。 她面含笑意地对耶律央见礼,说是南亭郡主要见他。 耶律央此刻正怒上心头,本不想去的,但娜偌姑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深呼吸一口气,让情绪平复,冷冷嗯了声,还是去了南亭郡主的宫院。 南亭郡主看到耶律央那阴沉个俊脸,鹰眼蕴藏着无尽火星的模样,就知道他应当已经是知道了什么。 她没想到这个小女奴对于耶律央来说,竟这么重要。 或许连央儿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情绪早已被江佑欢无形之中牵动。 原本南亭郡主还在心中思忖,自己背着他做的这些事,到底是不是对的。 央儿后院的人那么多,但真正懂他,可以成为他贤内助的人,却是一个也没有。 不过现在看来,南院郡主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 她甚至还觉得自己做晚了,应该早点让那个女人离开。 “来,把这个打开看看吧。”南亭郡主指着桌上的东西。 第229章 耶律央本来只想过来请个安就走的,他现在无心和南亭郡主坐在这静下心来聊。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这么心烦意乱。 可能是因为方才一路都没有那个女人的踪迹,也可能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胆大敢屡屡违背他的人! 所以他再一次的怒了,甚至是乱了分寸! 南亭郡主哪里不知道这些,从方才耶律央出现开始,她就发现了,他人在这,心早就飞去旁处。 即便现在站在她跟前,也是看着的外面。 他只是回头看了眼桌上用布盖着的东西,一点也不感兴趣,冷声道:“亭姨,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耶律央从不惧任何人,也不会真正被人牵着鼻子走。 即便是在南亭郡主面前,也只是比旁人多了一分尊重,不会真正的被什么人拿捏。 这也是耶律澈最羡慕和嫉恨耶律央的一点! 见他真的要走了,南亭郡主叹气:“回来,看完这个再走。” 耶律央眉心紧皱,最后还是给了南亭郡主一丝面子,但也只是在原地转过了身,并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娜偌姑姑把桌上的盖布掀开,里面赫然是一封信以及一个女子的首饰。 耶律央狭长眼眸冷冷瞥了一眼,眸子一眯,忽地抬头看去南亭郡主,声音比之前的尊敬中带了一丝质问:“亭姨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他一眼认出,这些是江佑欢的东西。 虽然她平日里不常带在身上,但这女人有什么,耶律央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南亭郡主早已习惯耶律央的脾气,对于他的质问倒也没有恼怒,只喝了一口茶,十分平静地道:“我常年深居简出,怎会有这些?自然是她拿来的。” 耶律央紧张眉头,眼神死死盯着南亭郡主,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她为什么来。” 南亭郡主继续微笑,看不出一点异样和端倪:“你打开信看看不就知道了。” 娜偌姑姑递来那封信。 耶律央却没有要看的意思,满脸覆着凉意,继续冷声问:“她的人在哪儿!” 南亭郡主叹了口气,淡淡道:“走了。” 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耶律央心中就有了一些猜测,但他却不信! “亭姨,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欺骗的。”他漠袍下拳头紧攥,青筋暴起。 娜偌姑姑上前道:“七王,是真的,是这个女奴主动来找我们郡主,让郡主送她回北魏。这些东西,也是她留下的。” 耶律央因为情绪过于剧烈和激动,他的胸口上下起伏!盯着南亭郡主的瞳孔里,除了有猩红的火光!好似还要撕裂出血丝来! 南亭郡主没说话,像是默认了娜偌姑姑方才的话。 耶律央周身萦绕着暴戾的气息,突然就仰头大笑起来! 呵!他不信! 她没那么胆子这么时候离开。 就算真的走了,他也会把她抓回来!! 耶律央一把攥起桌前江佑欢留下的东西,转身大步冲出宫院,带着细微颤抖的怒吼声顺势响起,几乎要覆盖半个王宫。 “哈都!传令下去!!” 耶律央离开后,宫院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娜偌姑姑看去南亭郡主,无奈叹气:“希望七王能明白郡主的苦心。” 南亭郡主笑道:“明不明白都没关系,我只愿央儿好。” 那个女奴,注定是他的拖累。 娜偌姑姑看了眼外面,确定耶律央没有折回,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附耳道:“郡主放心,马车已经离开王宫附近范围,就算七王现在去找,也找不到的。即便有踪迹,马车那时候早已到了北魏境内。” 南亭郡主满意点头。 顿了顿,娜偌姑姑欲言又止,她似是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郡主,您给那姑娘的那些银票宝石,她并没有收。” 南亭郡主有几分意外:“没收?” 娜偌姑姑点头。 “倒是个有骨气的丫头,不过,她的出身实在是太差了。” 南亭郡主当初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时候,也是在西漠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所以她深知这条路的苦楚,更不想让她的这条路牵扯到央儿。 她相信,自己这样做是对的,也能对得起自己故去的姐姐…… 第230章 于此时,远离王宫的草原上,一辆马车正在徐徐前行中。 “啊!!我们这是去了哪儿?” 车里突然传出女子的尖叫声,看起来十分惊恐。 问候后车夫当即停了下来。 他很不耐烦,本来这差事就累,还得听一个女奴差遣,自然没好脾气了:“又怎么了?” 江佑欢掀开帘子说没事,回身赶紧捂住和硕公主的嘴。 和硕公主看到她,紧张的心这才放下:“唔唔……我们这是在哪儿?” 江佑欢今日离开的急,除了给耶律齐送了一封信后,也只是去见了十四王妃,然后从她那儿带走了这个假公主。 如今关于谋害她的真凶才查到一半,却不得已离开,她自然不会就此放弃,定是要带着假公主一起回北魏。 直觉告诉她,这个假公主还有事情没有告诉她。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只对南亭郡主的人说这个人是个女奴。再提前让十四王妃给假公主喂了迷药,所以假公主此刻惊醒后才如此震惊。 江佑欢不打算多说,怕这个女人存了异心,毕竟在外,谁也信不得。 她只道:“嗯,之前答应送你离开,我自然是要办到的。” 和硕公主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去,才确定真的离开了北魏! 她激动地差点要哭了,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太好了! 江佑欢的神情却是淡淡,余光时不时看去西漠王宫的方向,眼神复杂…… 马车往前行驶了一夜,车夫不累,马儿也得休息。 是以他们一行人便在就近的一处平民客栈暂时歇脚。原本是打算去驿站的,但驿站都是王宫贵族们才能住的地方,即便车夫有办法能带着她们进去,但也不安全。 车夫并不打算让她们歇息太久,让她们吃了东西坐一会儿就赶紧上路。 江佑欢知道,自己不见的事很快就会被耶律央知道,或许耶律央不会追来,但耶律澈一定会追过来的。 吃完东西,她和和硕公主就要开始准备启程。 这个时候和硕公主突然闹肚子疼。 江佑欢狐疑地看着她,似是在审视她是想逃走还是真不舒服。 但转头一想,和硕公主现在身无分文,一个人留在这只会被耶律澈的人抓到,便点头同意了,走出客栈先去外面的空地上等着。 夜里草原上的风是这么的凉爽安逸,是之前她在王宫里感受不到的自由。 可自由明明已经在她面前,触手可见! 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一旁客栈的小伙计唤了她好几声都没觉察。 “嗯?有何事吗?” 小伙计道:“姑娘,我们这要运脏东西出去倒了,仔细给你身上弄脏。” 江佑欢看了眼他们后面抬着脏被褥和剩菜剩饭的木板床,说了句不好意思,朝着一旁退去。 客栈的人拉着木板车正要离开。 江佑欢的余光突然一顿,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上前道:“小哥,还请先等等!” 小伙计不明看来。 江佑欢已经走了过来,拿起了混迹在脏被褥里的一个物件。 她瞳孔微缩,双手颤抖,不可置信…… 小伙计一脸茫然:“姑娘,这不就是个木坠子?还缺了个角,你怎么……” 江佑欢攥紧那木坠子急声问:“小哥,敢问这些脏污东西是什么时候清理的?” 小伙计道:“咱们客栈在大道旁,人来人往的,东西都是一两日整理一次。” 江佑欢越听越激动! 就在这时,那个车夫见她们一直不出来,正折返了回来。 江佑欢闻声赶紧收入那木坠子,佯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现。 “不是说去茅房,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车夫不悦质问。 正好这时候和硕公主回来了,她当真只是肚子疼去了趟茅房。就算是有小心思,那也得回北魏,而不是在这。 毕竟她当初被耶律澈折磨得去了半条命,现在走路一瘸一拐,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响。自然不会去冒险。 江佑欢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和她一起上了马车。 车里,和硕公主舒坦地躺下,转头问出自己困惑了很久的问题:“你也要回北魏吗?” 虽然江佑欢表面上是说送她走,但看起来她并没有要继续留在西漠的意思。 江佑欢捏着手里的木头坠子,突然低声道:“我要回王宫。” 第231章 和硕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你说什么?回……!” 在江佑欢的眼神瞪视下,和硕公主赶紧住了嘴。 她当然是不肯的,才逃得魔窟,怎会再回去呢! 江佑欢眼神漠然地看着她:“你可以先留在草原上,我会给你一些傍身的银钱。” 她没要南亭郡主给的恩赐,因为她不想再和这个女人牵扯不清。 在王宫这么久,她身上也算是攒下了不少银钱,回北魏还是绰绰有余的。 和硕公主皱眉,所以她意思就是她自己回去了。 她上下打量着江佑欢,只觉得自己认识这个女人这么久,都从未看明白过她。 但她知道,江佑欢很聪明,特别是很懂得忍耐。 不然也不会看着自己占了她的位子那么久,她还能隐忍那么久才一步一步的出手…… 可是…… 和硕公主看着外面那个凶神恶煞的车夫,缩了缩脖子:“你确定吗?这个人可不好对付。” 江佑欢也知道,而且现在回去肯定要出事的。 先不说耶律央,就说耶律澈这边也难解释得清。 但她不得不回去! 因为,怜星还活着! 方才那个木坠子,就是怜星的,这些年来怜星一直都戴在身上,从不离身。 怜星若还活着,她必须找到她,将她一起带出这个吃人的地方! 和硕公主却是觉得江佑欢疯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是为了什么人还是突然就不想走了,但咱们现在已经快回到北魏,回去之后,你便是权贵千金,再也不是在西漠当一个任人欺负的女奴,你何必呢?” 江佑欢扯唇冷笑。 这千金当真有这么好当吗? 一个宠妾灭妻对他们姐弟不管不顾的父亲。还有一个嚣张跋扈的继母,以及三个同父异母却不成器,只知道欺负他们的弟弟! 那只是和西漠一样的另一个魔窟而已! 不过方才和硕公主的那些话,的确说到了江佑欢的心里去。 她……当真只是因为这个木坠子回去的吗? 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好。 这只是个契机而已。 更多的原因,江佑欢一点也不想去深究,她将木坠子收入怀中,掀开帘子看了眼四周。 这里已经离开了西草原,是一片陌生的地方。 前方,正要驶过一处高坡。 江佑欢眸子微眯,对着和硕公主附耳说了两句话。 不多时,马车里再次响起一道尖叫声。 车夫已经没耐心了:“怎么了又?你们不会再搞什么花样吧!” 在车夫掀开帘子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朝外面的草垛里跳了去。 看那衣服,像是江佑欢的。 车夫脸色一变,赶紧下车去追! 南亭郡主为了不让七王的人发现,这条路上只让他跟着,等到了前面,才有其他人。 没想到被这女人给逃了! 就在车夫下车的那一瞬,马车里再次冒出一人,正是换了和硕公主衣服的江佑欢! 她丝毫不迟疑,勒紧马缰绳赶紧朝着和硕公主跑去的方向追去了。 马车自然比人快,很快追到了和硕公主。 江佑欢伸手一拉,和追来的车夫擦肩而过,想不将人给拽了上来! 夜里草原风声徐徐,还夹杂着车夫的谩骂! 江佑欢回头看去,和她猜的一样,南亭郡主担心被耶律央知道,这段路途不会派太多的人跟随。 她收回眼,接着她的声音从呼呼风声里响起,带着急切:“我把你送去方才的客栈,你在附近找一处人家先住着!” 和硕公主拽紧她的胳膊。 现在和硕公主已经将江佑欢当着人庇佑她的人。 “可……” “放心,我会按时给你送补给。还有你……”江佑欢回头深深看了眼她,“你是知道的,除了跟着我,你若想一个人离开草原那是自找死路。” 和硕公主哪里不知道,江佑欢这是摆明的威胁,即便她没有本事找到自己,她也可以去耶律澈面前吹耳旁风。 耶律澈得知她是假死的话,后果……和硕公主打了个哆嗦,根本不敢去想那个结果! 江佑欢又道:“我办完我的事就会来带你回北魏。” 和硕公主无奈,只能点头! 后方,看着那贱人夺走马车逃窜,车夫急得不行,他也管不了会不会被七王发现他们的踪迹和路线,朝着黑夜里吹响了口哨! “追!追啊,一定要抓到她!” 第232章 草原上突然的动静,不多时便被耶律央知晓了! 他本因为一直没找到江佑欢的踪迹而气怒,恨不得号令他的万千铁骑,将这草原踏平! 现下听到禀报说,东南方有人影躁动,似还是一些士兵。耶律央当即就猜到这和江佑欢有关! 草原这么大,去往北魏的路不止一个。 其余九成的路他都派人去堵了,却唯独忘了这条不起眼的小道。 虽然这条道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走,一般人都不会前去,但耶律央可不是一般人。换做以往他肯定会想起。 没想到啊,他耶律央统率西漠三军!战无不胜!此刻却因为心乱如麻,出了这样的差漏。他即便不想承认,但他真的被这个女人给左右了一切! 只是当耶律央追到目的地时,这里除了一辆摔落在草垛里的马车,和里面散落的女奴衣服外,一个人也没有。 他前脚刚到,南亭郡主的人就追到这了。 耶律央一眼认出那个车夫便是南亭郡主宫院的人,他眉目一沉,上前攥住车夫的衣襟,将人狠狠摔到地上! “人呢!!” 车夫在看到耶律央的那一刻,便是抖成了筛子,此刻连身上摔出来的疼痛都不顾了,颤抖地身子爬在眼前的草原杀神面前,冷汗一层又一层! “回、回七王,我……我也不知道啊!” 耶律央宽大的漠袍随着夜里的风沙猎猎作响,声音如同杀戮前的夺命音符!他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那阴冷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已经告诉了车夫他的结局! 他甩动绛黑色兽毛披风,冷眼一扫后方密密麻麻的七王亲兵:“全军听令,找!!化成灰本王都要找出来!” “是!” 冷风簌簌中,属于草原北院王的号角声,瞬间传遍了大半个草原! 草原上的百兽听到这记忆里的催命号角,纷纷吓得四散奔逃。 连王宫里此刻正在和美人在帐帘里颠龙倒凤的西漠王,也倏地掀开帘子,他眯起那双深褐色的眸子看去宫外,沉声呵问:“出何事了!” 于此时,还在草原某处逃窜的江佑欢,自然也听到了这动静。 她是第一次听到西漠的号角,可能是这号角声自带压迫感,她脚下一软,差点就摔了。 江佑欢回头看去方才的方向,本以为那里会亮起无数火把,却没想到依旧是一片黑暗。但她知道,已经有人追来了,而追来的人,就这样藏在暗夜里朝着她四涌而来! 她不知道追来的人是谁,耶律澈?南亭郡主?还是……但直觉却告诉她会是那个人。 毕竟这样的气势不是谁都会有的,即便那些人还没追来,她已经感受到了只有十万铁骑才会有的狂风席卷般的恐惧! 地面甚至也在开始剧烈抖动和摇晃起来! 江佑欢努力让自己冷静,看着前方的黑暗一片,提着裙摆继续咬牙行去。 只是她还没走多远,前方又传来了另一拨马蹄声! 江佑欢以为是耶律央的双重夹击,但细细一听才感觉到了两者的细微差别。 七王麾下的铁骑毕竟是从血山人海里历练出来的,不是谁都可以比拟,世间也不会有第二个耶律央! 她的猜测果真没错,待前方的那些人马近了,江佑欢瞬间认出黑夜里那隐隐熟悉的男人身影!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她知道,那就是耶律澈! 江佑欢苦笑,这下当真是前后夹击了。 第233章 黑夜的草原上,若是有月色繁星,即便是深夜视野也是展阔的,只是今夜的天际上聚集了一层又一层的乌云,此刻只剩下了暗色。 耶律澈却是从这暗色里捕捉到了什么人影。 他眼神落在前方草原上,勒着缰绳的手一紧! 直觉告诉他,她就在那儿! 耶律澈并不知道江佑欢和南亭郡主的那些事,他只知晓白日里耶律央大肆闯入他的南院,然后江佑欢就不见了! 虽然得来的消息说,耶律央那边似也在大力寻找着什么人,但在耶律澈看来,这不过是耶律央在做戏而已。 他觉得,江佑欢一定早就被耶律央给带走了。 所以此刻无比窝火,也带着人马出来寻觅! 耶律澈深邃暗黑的眼眸盯着前方,加快疾驰速度,飞快地骑马朝着那个位置奔去! 他都有所觉察,耶律央又怎会不知? 其实在方才追来的一路上,耶律央就已经肯定了江佑欢的逃跑路线!她只是个小丫头,就算颇具心机也很聪颖,但她要想在草原上逃脱耶律央的追捕,那是不可能的。 耶律央不仅找到了江佑欢的逃跑路线,还提前觉察到了前方另有一批人马追来。 只听对方队伍的马蹄声,耶律央就知道是谁。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残酷冷笑,俯身疾驰,鹰眼如炬,周身漠袍被风吹得四舞如火焰熊熊,三两下来到了前方的位置! 本以为胜券在握,到了地方耶律央却是愣住了。 于此时,耶律澈后他一步赶到此处。 耶律澈环顾空荡荡的四周,一样是神色冷凝,他面色没有以往恭敬,似是不想伪装了,来到耶律央的面前质问:“她人呢!” 耶律央神色漠然,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他真正的息怒。 他并不想理会耶律澈这个蠢蛋,狭长鹰眼眯起,凌厉的扫过四周! 确定没有她的身影,耶律央呼吸一重,脸色再次冷下! 耶律澈依旧还以为是耶律央又带走了人,语气里带着针对:“王叔的后院里有那么多人,再者您和部族公主的婚期也近了,怎还惦记着本王子后院的人?” “别怪王侄没提醒王叔,她,本来就是我的!” 面对耶律澈的挑衅,耶律央神色如常,这番不是他不敢和耶律澈硬来,而是不屑! 耶律央从耶律澈的表情就知道人不会在他那儿,既然人不在这,继续留在这也没用,他一语不发,直接转身朝着另外的方向追去。 只留下面色狰狞的耶律澈,像是一个傻子一般留在原地! 耶律澈真的是恨透了这样的耶律央。 “大、大王子,我觉得,或许人并不在七王那,不然他不会号令这么多亲兵前来的。”霍雷小声地道。 耶律澈看着耶律央后面那些密密麻麻的七王亲兵,也留意到了这点。 耶律央不可能拿这么多的人来做戏。 再看到那些精锐战士们,耶律澈心底又是一阵嫉恨。他的人虽然也足够英勇善战,但绝对不会像七王亲兵们追随耶律央那边追随自己。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区别! 耶律央不仅拥有民心,还有军心! 但很快,耶律澈眼神里的黑暗退去,突然冷笑起来:“为了追个女人,居然动用这么多的精锐,不知道父王知道了会怎样呢?” 左不过江佑欢也是逃不出西漠的,大不了就被耶律央先一步带走。 耶律澈眼神意味深长:“走,先回宫!” 两方队伍不欢而散后,在不远处,一个无人注意的草垛群后,藏在这的人缓缓走出。 “他们走了,没事了,出来吧……” 第234章 经过了一夜的寻觅搜查,耶律央的人就差把整个草原翻个底朝天了,却都没有江佑欢的踪影。 哈都觉得自己还是要提一句:“七王,她……会不会已经离开了?” 只有离开才一直都没找到,不是吗? 耶律央冷眼瞪来,哈都吓了一哆嗦。 他不是故意泼冷水的,说的都是事实,哈都摸了摸鼻子,继续说道:“七王,郡主不是说了吗,是这个女人主动找她帮忙回去的,她既然想走,旁人怎能拦得住?” 耶律央的面色逐渐暗下,额前青筋也接连暴起! 哈都知道自己话多了,再说下去,他这条命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不过哈都说的都是实话。 该说不说,这女人还真是有心机啊,居然知道跑去找南亭郡主求救,郡主一向心地善良,她再说点好听的,肯定会帮她。 耶律央一语不发,似还想继续找。 哈都欲言又止,还想开口劝。 这时,后方蓦地来了一行队伍。 哈都回头,他一眼认出那些人是西漠王派来的,领头的人还是西漠王的亲兵头领赫连将军! 赫连将军骑马而来,看到四周密密麻麻的七王亲兵,脸色十分不好。 这些亲兵都是用来保家卫国,征战扩土的! 可七王居然拿来在草原上寻人! 虽不知道寻的是谁,但能有西漠的江山社稷重要吗? “七王,大王请见。” 从昨夜号令铁骑的号角声吹响在草原上的那一刻起,耶律央就知道西漠王会此举。 既早就猜到,他自是神色如常,一点也不惊讶,只道:“本王知道了!不过本王现在还有事,容赫连将军在这等等,若赫连将军无什么事,随本王一起找也不是不可以。” 耶律央冷不丁扯唇,就这样把人晾在这,骑马转身走了。 赫连将军也是西漠王面前有头有脸的人,被耶律央当个阉人内侍一样打发,他面色十分挂不住,却又不敢真的说什么。 只在心里暗道,这次七王真的惹恼了大王,等着好果子吃吧! …… 人不在草原上,怎么找也是没有的。 但耶律央却觉得她不会这么快就回到北魏,他已经在进北魏境内的每个关卡都安插了人,若有踪迹他怎会不知? 既然这些地方都没有,那或许……她根本没离开西漠,更没有离开王宫! 也亏了有江佑欢的‘功劳’,耶律央将那赫连将军晾在那大半日后,才同意跟着他回了宫。 西漠王的确很震怒。 他并不是在意耶律央大半夜带着人去草原上,也不是在意他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如此。而是在意!耶律央能背着他带人去草原,有他一日也可能会悄无声息带着人血洗整个王宫! 再将他从大王的位置上拉下来! 但耶律央却像是不知道西漠王的怒火一般,进了宫也没立刻去正殿,倒像是散步一般,绕着王宫走了大半圈。 赫连将军的脸跟吃了苍蝇一样铁青难看:“七王,还是快点吧,大王在等着呢。” 耶律央斜睨他一眼,没说话,眸光继续扫视四周。 就在他觉得四周无异,准备离开时,一道贼兮兮的身影从后方的树后跑开。 耶律央步伐一停,阴冷的余光瞥去那个方向,鹰眼眯起。 他一眼认出,那个贼兮兮的人是耶律齐。 第235章 耶律央眼神深幽,又看了眼一旁着急得不行的赫连将军,最后什么也没说,朝着王宫去了。 赫连将军不知道这位爷怎么就同意去了,但去了正好不过,赶紧加快步伐,带着耶律央来到了奉阳正殿。 耶律央还没进去,只是人影出现在了殿门前,里面便响起了西漠王对着他传来的怒吼! “如此视本大王为无物,是不是要把这个大王之位直接让给你啊!” 耶律央神色微动,嘴角扯了扯,抬步走了进去…… …… 崇岁宫。 耶律齐刚回来便喝了大半壶凉茶,然后倒在椅子上,拍着心口,一脸的心有余悸。 方才差点就被发现了。 还好他提前发现王叔的身影,赶紧躲了起来,应该是躲过去了。 耶律齐呼一口气,起身让四周的人都先下去。 一旁的女奴翘儿道:“八王子,这么多菜,您一个人吃得完吗?要不要奴先撤下去一些,免得您积食……” 耶律齐不耐烦摆手:“这不关你的事,下去下去,赶紧下去!” 翘儿眉心皱起,只觉得从昨夜八王子半夜回来后,就古怪的很,不禁不许她们进内殿,连习惯也变了。 但她却不敢真的多嘴,应了一声赶紧下去了。 确定殿中无人,耶律齐赶紧上前锁上殿门,再蹑手蹑脚的走回来,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跟做贼似的真是没谁了。 他继续蹑手蹑脚走到内殿,对着里面唤了声:“没人了,出来吧。” 话落,一道女子身影缓缓从内殿步出。 不是被草原上两方势力争先寻找的江佑欢又是谁? 耶律齐满脸笑嘻嘻,将她带到桌边,亲自给江佑欢夹菜:“快吃吧,你昨夜肯定累得很了,吃点才有力气做后面的事。” 江佑欢看着面前快堆积成山的小碗,眸色一动,看着耶律齐,声音沙哑说了一句谢谢。 昨夜若不是耶律齐出现,她已经无法想象到自己的后果。 无论是先被那两人中的谁找到,都不是此刻的江佑欢心中所愿的。 耶律澈毫不在意摆手:“嗨呀,说这些做什么!咱们不是朋友吗?” 昨日耶律齐收到了江佑欢让十四王妃送来的离别信,一看里面的内容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要走当然可以,但是这段时间草原波动不小,回想着上次发生的刺杀,耶律齐便放心不下跟着去了。没想到正撞上那一幕! “看你都瘦了,快吃快吃,这几日里你若是不想出去,就待着我这便是,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谁也不会说的。”说完耶律齐又给她夹菜,生怕她饿着了。 江佑欢捧着碗,微红的眼圈里都是感激之色。 她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哪怕是一直碰壁遇到磨难,她只是越挫越勇,从不轻易落泪。却唯独被人关心时,像是被人击中了强硬内心里最软弱的点,那滚烫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 耶律齐见女孩子哭就慌了神,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还以为是不好吃,只能一边安抚,一边自责道:“是我不好,也不知你的口味,若不喜欢就不吃了,我让人重新做,别哭别哭。” 江佑欢被他的傻样逗乐了,瞬间破涕为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有些着急。 江佑欢下意识心口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236章 果然下一瞬外面就响起了翘儿的声音。 “七!七王!我们王子正在……” 一听是耶律央,江佑欢神色顿时严肃,当即放下筷子。 耶律齐更是惊得直接掉下了凳子:“王、王王叔怎么来了?” 真是奇了怪了,往日王叔一向看不上眼他这小地方,怎么这段时间来,王叔有事没事总是老往他这跑? 难道方才他在宫道上被王叔发现了? 耶律齐带着惴惴不安的心,赶紧来到门前,整理一番着装打扫开门。 还没动作,砰的一声,殿门已经被外面的人踹开! 耶律齐好似已经感受到了那熟悉的可怕威压,控制不住的双腿一软,直接跪趴在地上,然后十分规矩地抬头,咧嘴一笑。 “嘿嘿嘿,王叔,你好啊……” 耶律央周身带着凌厉气势,一个正眼也没有给他,漠袍一甩,大跨步进了殿中! 耶律齐屁滚尿流起身跟过去:“王叔,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真的没什么。” “滚!”耶律央踹开他,一眼捕捉到一旁满桌的佳肴,以及旁边的两副碗筷! 他似乎已经猜测到了什么,鹰眼眯起危险弧度,眼神在整个内殿里四处搜寻。 耶律齐不知道江佑欢躲着王叔做什么,但她不想见人,他自然不会暴露她的踪迹。当即上前,嘿嘿笑着解释:“王叔,方才老七在这呢,刚走没多久……” 七王子和八王子虽然是双生子,但因为都成人了,各有各的宫殿。 他不说耶律岚还好,一下将耶律岚扯进来,倒像是此地无银。 这样拙劣的谎言,耶律央连理都不想理,直接开始在内殿每个地方搜寻起来! 耶律齐有些愣住,在他眼里江佑欢和王叔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王叔怎会因为她亲自跑来找人?他觉得就算是自己丢了王叔也不会自己找…… 在耶律齐思考两人关系的空隙,耶律央已经把这翻了一遍! 却是什么人影也没有! 耶律央不信,饭菜都是热的,人肯定刚走不久。 然而没有就是没有,哈都带着人把整个崇岁宫上下翻了一通也不见江佑欢的踪影。 直到耶律央把目光放在了那无人在意的后窗处。 那个窗台下,正好可以藏人。 耶律齐看去窗台,脸色一变,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江佑欢正是藏在那的! 这边哈都已经从耶律央的眼神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踱步过去,耶律齐想上前阻拦却来不及了。 看来是要被抓住了!哎!耶律齐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干着急。 直到哈都查看一番后转过头,却是一脸古怪:“七王,这里什么也没有。” 耶律央已经大步走了过去,如哈都所见,后窗外的平台下什么也没有,只留下满地的枯枝和落叶。 耶律齐也跟过来,他看着空荡荡的窗台下微微一愣,有些惊讶,但到底还是松一口气了。 哈都道:“七王,咱们还是走吧,大、大王还在等着您呢。” 耶律央刚刚和西漠王说了一半就走了,将本就暴怒的西漠王留在了奉阳正殿。 这下还不知道西漠王多么气怒呢…… 哈都心里着急的很,虽然北院不怕得罪西漠王,但也不能现在就撕破脸! 耶律央却像是没听到哈都的话似的,盯着窗外地上的枯枝,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冷的骇人。 别人看着只觉得这外面一直无人,但他却从地上刚被踩断的枯枝一眼看出,她方才分明是藏着这的! 从耶律齐在宫道上鬼鬼祟祟离开那时起,耶律央就早已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要她在王宫,他就会把她找出来! 于此时,另一边的宫院。 娜偌姑姑把得来的消息传入了南亭郡主的耳中。 南亭郡主正在浇花,听完后那平和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第237章 她放下手里东西:“胡闹,简直是胡闹!” 娜偌姑姑也道:“七王这次真的有些太……哎,听说大王现在气得不行,已经把所有臣子全部召集去了奉阳正殿。” 南亭郡主听着不由紧攥手心,但她又觉得耶律央不会平白如此。 “是因为昨夜的事?” 昨夜耶律央动用铁骑的事她也有所耳闻,也不意外。 不过仅仅是昨夜的事,西漠王没必要如此震怒。 果真听娜偌姑姑又说了耶律央把西漠王丢在正殿独自离去的事。 他的性子一向如此,只做自己想做的,绝对不会受人操控。南亭郡主只觉得无可奈何。 只是…… “等等,你说七王丢下人离开……”南亭郡主捕捉到了什么重点,突然:“底下的人回消息没有?” 娜偌姑姑知道她指的是送走江佑欢的车夫和草原上她的人。 她也正觉得奇怪呢,有什么事是七王非离开不可? 南亭郡主已经明白了一切,她啪的一声拍在石桌上:“那个丫头,根本没走!” 娜偌姑姑瞪大眼睛:“什么?郡主,这……” 南亭郡主摇头发笑道:“这丫头,连我都被她骗得团团转。” 看来她派出去的人,已经被耶律央发现,很可能还被处理掉了,所以才没有传信回来。 “那我这就让人去把那胆大的丫头找出来。” 南亭郡主摆手:“连央儿都找不到,你又会找到?罢了……”她沉吟一瞬,似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却听这时,外面传来一道急切的禀报! “郡主,郡主,不好了,大王下令,要收回七王的兵权!还要把他派去蛮夷之地!” 南亭郡主再也不淡定了:“你说什么!这可是真的?” 来禀报的宫奴点头如捣蒜,跑得有些急,脸上都是冷汗,看来此事不仅是真的,已经被传得宫内外皆知! 南亭郡主站起身:“去,给本郡主更衣!” 娜偌姑姑有些意外,西漠先王去世后,南亭郡主便一直不问世事,看来今日是要出山了! 旁边的宫奴也知道郡主想做什么,宫奴擦着冷汗,喘着气道:“郡主,没用了,七王已经同意,就等着带着自己的人出宫了。” 七王被西漠王收去了兵权,除了那些本就归属于西漠的大军外,他的手中应该还有自己的亲兵。 看来现在的情况,他是要带着那些亲兵一起去蛮夷。 南亭郡主差点都呼吸不过来了,耶律央准备动身,那就代表这件事已经落实,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快,给本郡主更衣,快啊!” “是是是……” …… 七王惹得西漠王震怒,从而被收了兵权再派去蛮夷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王宫。 西漠的臣子本就是几边倒,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还有七王子八王子等往日里和七王好的人,都纷纷前来劝阻。 奈何西漠王在气头上,连南亭郡主出山好像也没什么大用,耶律央那边也像是真的去意已决! 总之无论怎么劝说,此事都成了定局! 耶律澈也装着样子来了一趟,明明整件事都是他添油加醋的功劳,他此刻倒是一副担心和关怀的样子,在奉阳正殿外等着。 见耶律央从里面出来,他连忙上前紧皱眉头关心的道:“王叔,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何必闹成这样呢?父王也只是在气头上而已。” “王叔是民之所向,您若是走了,这皇城不是乱套了?” 他又看了眼正殿,意味深长。 “听说郡主都来了,以前我就很好奇,南亭郡主和王叔的关系怎么就这么好呢……为了王叔,居然亲自出马……” 耶律央斜眼看了耶律澈一眼,眼神漠然,没有说话,带着人直接离去。 他人一走,耶律澈脸上笑意不在,嘴角勾去冷笑。 虽然结果是他想要的,但耶律澈总觉得整件事都进行的太迅速和顺畅了。 快得让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还有耶律央,他对去蛮夷的事,好像一点也不反对。 或许是反对过了,毕竟他刚来,之前正殿里发生了什么耶律澈一点也不知道。 其实耶律澈也明白,即便耶律央没有反对,那大致也是想去借题发挥,引导百姓们替他抗衡王宫,从而他坐收渔翁之力。毕竟他在百姓心中地位那么高。 不过耶律澈依旧是眉心微凝,回想着方才耶律央的冷漠孤傲的眼神,只觉得哪里古怪得很。 他似乎是已经捕捉到了什么东西,但又说不清。 第238章 西月宫。 扶月站在宫门前,恭敬地接过十四王妃的披风。 十四王妃左右四望了番,神色严肃地回了殿中,然后挥退所有人,径直来到了不起眼的偏殿。 一进去,十四王妃便着急地对里面的人道:“出事了,王宫要变天了!” 女子拿着蜡烛走出来,外面的天还没暗,但偏殿里阴沉昏暗,是必须要点灯的。 烛光温和,映亮了女子清冷的面庞。 正是今日从耶律齐的崇岁宫偷跑来西月宫的江佑欢! 十四王妃当时还以为她早就走了,愣怔了好半晌,待看到江佑欢脸上的苍白和冷汗,猜到她是被人追踪,也不等江佑欢提及,便主动说留她在西月宫。 “出什么事了。”江佑欢神色淡淡,倒是很淡定。 这么久耶律央没找来这,应该是不会来了。她自是没那么惴惴不安。 十四王妃凑过去,将今日耶律央同西漠王大吵一架,以及后面发生的种种都说了。 她叹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大王和七王之间的猫腻,一个王怎会容忍手底下的人比自己还要受百姓追捧。不过说起来,今日七王也是过了,大王本就不悦他擅自动用铁骑大军,已经很震怒了,七王居然还在半途中丢下大王离开。” 十四王妃一脸不明白的摇头。 “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那时候离去……” 江佑欢没说话,眉心微凝,手心紧攥,低垂着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儿,你怎么发起呆来了?”十四王妃神情古怪地盯着她,又问,“你不是已经打算离开西漠了吗,怎么半途折返回来,今日还……” 江佑欢打断道:“十四王妃,你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十四王妃当即点头,江佑欢救了祝嵘的命,就算是救过她的命,只要她能做到的,自然不在话下。 江佑欢对着她附耳道了句。 十四王妃有些惊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确定吗?” 江佑欢扯唇:“确定了,若非决定好了,我又何必回来冒险一试呢。” 顿了顿,她又道。 “王妃之前能弄到假死药,想来这件事对王妃来说,也是不在话下吧。” “嗯,这倒是不难,在西漠有钱就能干事。不过……”十四王妃还想劝,“你真的想好了?若是继续留在这,即便你换千百个身份,也是难以再次脱困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江佑欢看起来已是用意已决,十四王妃也不再多说了,她不好在偏殿待太久,怕身边人怀疑,不多时便走了。 偏殿安静下来,江佑欢紧皱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 十四王妃不知道耶律央为何中途离去,她却晓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很乱,觉得耶律央就是个疯子,为了抓到她,宁愿去得罪西漠王! 但一时间不知道他是在意她,还是真的疯了! 江佑欢倒不担心他会因此被牵连什么,若当真只是因着被收回了兵权,便能毁了他,那他就不是那传说中的耶律央了。 不过知道他如今不在王宫里,她还是松一口气了。 如此她也能尽快找到怜星。 江佑欢这么执着的想找人,除了是因为怜星是陪着她和南风长大的伙伴,有真挚的情谊外。 还有便是……她之前在耶律央跟前故意将自己的身份说成怜星,若是被耶律央知道了什么,以这个男人的脾气,即便她安全回了北魏,他恐怕也会杀回来的! …… 是以,入夜后,西月宫的十四王妃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陌生面庞的小丫头。 第239章 这丫头长相平平,一直低垂着头,看起来倒是懂事不张扬。 扶月凑过来问名字,江佑欢微愣,差点还以为被扶月看出来了,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想起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嗯,扶月姐姐,我叫小风。” “小风啊,王妃身边正缺人,今夜就由你和我出去拿膳后点心吧。” 江佑欢点头,赶着扶月乖乖出了西月宫。 一路上,扶月都时不时回头来看她,总觉得这个小风的身形有些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多看两眼,她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身形虽然熟悉,但姿态过于佝偻,容貌平平,眼底也什么没光彩。 扶月想起什么人,叹了口气,继续朝大厨房去了。 江佑欢也跟在她走。 于此时,宫道另一边的树影下,为首躬身迎在前面的人是霍雷,步在后面的正是耶律澈! 今日设计耶律央大获全胜,他自然要和底下人好好喝一杯,此刻浑身都是酒气,但眉目清明,并没有真的喝醉。 “大王子,这次七王没了兵权,就像是一只没有了展翅的孤鹰。即便有百姓在外为他鸣不平,也是于事无补,大王可还在气头上呢,这火气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消不得的!” 霍雷冷笑着继续道。 “就算过段时间大王想通了,或者迫于南亭郡主的威压,又不得不让耶律央从蛮夷回来,这段时间也足够咱们做很多事了!” 旁边跟着的其他手下也在附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仿佛耶律澈明日就能坐稳大王的位置,他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耶律澈却是面色冷凝,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和畅怀。 时间越久,他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一切进行的太顺畅,总是给他一种耶律央有后招的错觉。 此刻身边人说的话他都没有听进去,一脸心事重重。 除了耶律央的事外,耶律澈还在想着江佑欢。 连耶律央也找不到她,那能躲哪里去? 正思索着,耶律澈抬头,正好看到了前方扶月等人朝着大厨房去的背影。 只是一眼!耶律澈的脸色顿是变了,他丢下身边人,一个箭步猛冲过去!趁对方不注意,一把将扶月身后的人扯了出来! “哼,终于找到你了!” 方才看到她背影的那一瞬,耶律澈百般确定这个人就是江佑欢,然而当眼前女奴抬起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时,他却是一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她。 “你……你的脸怎么……” 扶月惊到了,连忙带着江佑欢跪下,着急地解释道:“大王子,这是我们王妃身边的人,叫小风,她不懂规矩,还请大王子息怒!” 江佑欢似被吓到了,跪在地上身子都在剧烈颤抖,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卑微极了。 “大王子息怒,大王子息怒,是奴的不是,求求大王子饶了奴吧!” 她急得都要哭了,卑躬屈膝的姿态,也是那个女子不会有的! 更别说,方才耶律澈看来时,她那双眼中的呆滞和暗淡。 那个女子,无论是何时,双眼都带着自己独有的倔强!像极了草原天际上的最闪亮的繁星! 还有她的声音,和那张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面庞,也和记忆里相差甚远。 “罢了,你们走吧。” 他当真是疯魔了,不过是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已。 耶律澈不再看她们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他人一走,江佑欢心里悬着的那颗大石头总算落地,身子瘫软,往一旁摔去。 扶月以为她当真被吓到了,带着她起身:“小风,没事了,大王子脾气最好了,方才应该是喝多了酒而已,咱们快走吧。” 江佑欢轻嗯了声起来。 她知道自己暂时留在王宫,总归有相遇的那一天,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但也好,只要过了耶律澈这一关,她就算成功了一半,接下来便尽快找到怜星离开了!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江佑欢刚走,暗处就有人影一闪,瞬间消失不见。 不多时,南亭郡主这边蓦地得到了一个消息。 第240章 听到禀报,南亭郡主深思了许久。 娜偌姑姑迟疑了一瞬,上前道:“郡主,其实只是一个身形相似的人,成不了气候的。” “再说了,七王已经离开王宫,根本遇不到的。” 南亭郡主却不这样想,她虽然只和江佑欢见过一两次,但却看得出来,这个丫头虽然不张扬,但却十分聪明和懂得隐忍。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什么都能忍下。 假扮一个区区的宫奴又算得上什么? 她觉得,即便不是,也得要斩草除根! …… 另一边,江佑欢刚回了西月宫。 她回来就被十四王妃叫走了,到了偏殿,十四王妃对她出去的事很是不满。 “这两日你就别乱走了,万一被人发现……” 江佑欢道:“迟早是要见的,早点也好,放心吧,没事的。” 十四王妃知道她的脾气,也劝不过她,便说明日的马车已经准备好,她已经给太卫局那边打点了,说她宫里的人会跟着一起去皇城购置一些东西。 王宫里的东西虽多,但也精贵,也不是谁都可以用。 若是缺物件,各宫的宫奴一个月里是有一次机会出去购置的。 时间不多,江佑欢得尽快利用这些机会去搜寻怜星的踪迹。 很快到了次日,她和扶月一块儿,去给太卫局打了个招呼后,便拿着廖姑姑给的令牌,乘着马车出了王宫。 路上扶月一直都在看列好的购买清单,十四王妃最近的日子过的不好,给的银钱得省着点花。 江佑欢低垂着眼眸,端坐着假寐。 这时马车突然一阵剧烈的颠簸,差点把她甩出去。 车夫说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石头,停下马车去搬。 江佑欢撩开车帘,看去那颗突然出现的石头,只觉得古怪,她又往四周看了眼,最后看向自己的身后方。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四周不对劲,像是藏着什么人一路跟着她。 车夫折腾了半天,回头道:“两位姑娘下来吧,这车轱辘坏了,不然你们先去购置东西,我修好了就去接你们。” 江佑欢和扶月对视一眼,扶月点头:“那行吧,那你一定要快哦,出王宫是有时间规定的,超过时辰我们回去受罚,你也脱不了干系!” 下车后,扶月把清单给了江佑欢一部分,说时间紧迫她们各自去买一些正好。又说了些规矩再叮嘱了几句,然后便和她分头行了。 这倒是正中江佑欢的下怀,等扶月身影不见,她把那单子收入怀中,转身朝着城门去了。 七王走后,城门前原本属于七王的守卫也被换了,那些人自然不比七王的人,都闲散不少,也没那么严格。 是以江佑欢很快就顺利出了城门。 方才因为紧张,心中想的都是如何混出城,现在才注意到外面聚集了不少百姓。 这些人都是因为七王被派蛮夷而聚集在这的,为的便是要王宫的人给西漠平民们一个交代。 有些个人还站在了城外的围栏上! “擅自出兵又不是什么大事!咱们西漠现在风平浪静,又有七王压阵,谁敢来犯?出个兵而已,能得罪谁啊?” 旁边的人纷纷附和! “是啊,凭什么因为这件事就把七王派去蛮夷之地,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们怎么不去?” “给我们一个解释!” “对没错没错!” 第241章 江佑欢听着这些话语,没有抬头,只是步子变缓了些,但也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很快就快步离去。 她上次就在客栈里向小伙计打听过了,有钱好办事,得了钱,小伙计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他说那些脏被褥什么的,是住在东边草原上一个叫丁大壮的外族男人留下的。 这个人是近几年逃难来的西漠,在这里养了不少羊牛,误打误撞赚了银钱,在这边的平民区域里算得是地主。 江佑欢默默记住小伙计说过的路线,在外面租了一匹马朝着那地方赶去。 越往前走,接近平民地界,本应越发轻松舒畅。 可江佑欢却是浑身不是滋味,时不时就要往后看去。 后方除了一些和她一样出城的平民,并没有什么异样。 江佑欢皱起眉头,觉得自己还是谨慎些的好,继续朝着人多的地方前行。 但渐渐的,江佑欢便发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方才那些跟在她后面出城的平民们,此刻依旧跟在她后面,她无论是往哪个方向走,那些人一直在! 终于心觉不妙,江佑欢没有办法,直接甩起鞭子,加快骑马速度。 那些人早料到她会如此,一点也不急,紧接着江佑欢又发现前方的大道上不知何时被人立起了围栏! 一看就是故意在这堵她的,那些围栏快有两个人高,上面还带着棱刺,就算纵马飞跃也很难越过去! 江佑欢表面神情淡定,仿佛不知道这些,心里却已经开始着急了,余光左右四望,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左边是河流,不能行,也不知右边会不会有对方的埋伏! 这时,草原上突然想起一阵响动,正是从江佑欢的右方传来。 她还以为是对方的后手,惊异抬头看去才见到一大群牛羊,正朝着她这边涌来。 牛羊群的速度不小,很快就把整条道挡住,同时也拦住了那些一直追踪江佑欢的人。 她瞅准时机,赶紧骑马朝着安全的方向疾驰! 江佑欢几乎是被马儿带着跑的,她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直到马儿累了方才停下。 确定那些人已经被牛羊群拦住无法追来,江佑欢长呼一口气,抬头时她突然注意到了前方。 前方有一个毡房,毡房外还有另外的一群牛羊。 从那些牛羊脖子上系着的绳子,她认出这和方才帮她的那些竟是一家! 她想,既然已经路过了,人家帮了自己,那理应过去道谢。 左不过马儿还在喝水,有的是时间,她脸上又戴着人皮面具,应不会出事的。 江佑欢小心翼翼地走到毡房外,轻声往里唤了声:“谢谢这位大哥。” 草原上养牛羊的人几乎都是男子,这声大哥也是当得。 不过里面却一直没有动静。 江佑欢以为里面的人不在,便准备放下一点碎银当是回报,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一道马蹄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察觉有人来,江佑欢当即要离开。 却迟了一步已经被来人看到了。 “站住,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江佑欢身子一僵,不是因为被人发现了,而是这个声音,是哈都的! 哈都不是和耶律央去了蛮夷吗?怎么会在这? 难道他没走? 若是哈都没走,那耶律央岂不是也…… 江佑欢蓦地一个激灵,下意识看去了身后的毡房,背心生出一丝凉意,但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反而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激动。 哈都翻身下马,来到江佑欢面前,上下打量。 “你是谁?” 江佑欢低垂下眼眸,卑躬屈膝道:“这位大哥,我是半路路过这,打算讨口水喝。” 哈都见是个生脸,又那么胆小,身子瘦小也干不了什么,说话声音还在抖,便当她真是个过路的人。 “这没水,你走吧!” 江佑欢如释重负,赶紧转身。 却听这时身后的帘子被人一掀,里面男人那该死的熟悉声音蓦地响起,不似往日里的冰冷不带感情,反倒是带着一丝嘲弄般的似笑非笑。 “既是要口水喝,便进来吧。别说本王一口水也赏不了。” 第242章 身后男人那笑着说话的语气,并没有让江佑欢松一口气,反而她的心里更加惴惴不安和七上八下!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佑欢甚至猜测,耶律央今日便是故意在这来堵自己的! 连他先前答应西漠王被派去蛮夷,也是因为想让她以为他真的离开了王宫,喘一口气后她才会自己主动出现! 但很快江佑欢又觉得,自己真的值得他这样做吗? 只是身后的男人已经开口,她只能僵硬着转过身,默默在心里祈祷方才都是她自己多想了。 “谢、谢过七王……” 耶律央眸光森冷,语气好笑地问:“本王可没说自己是谁,你怎么知道!” 江佑欢反应过来后脸色微变,咬紧双唇,低垂着眸子道:“七王盛名西漠谁人不知,又谁人不识?再者七王的霸气不是谁人都有,您只要一出场,便无人可比拟。更别说方才您不是已经自称本王了吗,这点不难猜的。” 耶律央那冷漠无波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过路人,没有过多的起伏,淡淡哦了一声:“油嘴滑舌!那你现在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明明应该在去蛮夷的路上,却没有离开草原,这无疑是欺君大罪。 江佑欢哪里不知,她重重点头,表示自己都明白的,不会往外多说的。 耶律央不再说什么,冷漠地转过身进了毡房。 江佑欢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进来的耶律央不再看江佑欢一眼,自顾自坐在一边的虎皮垫上,拿着手里的信笺翻阅着。 江佑欢抿了抿唇,觉得他应该没有认出自己吧?不然怎会这么安静。 她走到桌边,又说了一句谢过七王,假意倒了一杯水喝了口。然后擦擦嘴,准备离开。 “等等。”耶律央抬起冷淡的眼,如鹰般扫来,“本王有说让你走吗?过来给本王捏捏肩!” 江佑欢无奈只能折返,心里千百次的思索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到底认出自己没有,若是认出了,怎会如此淡定,但若没认出,为何不放她离开? 心中想着事情,捏肩的动作不由加重。 耶律央脸色顿时变了:“废物!你想谋害本王吗!” 江佑欢跪在地上,连忙请罪。 耶律央的神色没有缓和,反而更沉了:“本王不喜欢卑躬屈膝的人,抬起头来!” 她没办法,咬了咬唇还是把脸抬起,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担心被他直接一眼看穿! 耶律央高大如山的身形倏地压来,粗粝的手狠狠捏着她的下巴摩挲,生疼得紧,但江佑欢不敢吱声。 他鹰眼眯起,似在打量,最后吐出一句:“真丑!” 江佑欢呼一口气,以为他没有认出,但下一刻,她却瞬间心如死灰! 又听他道:“不过嘛,本王还没玩弄过这么丑的女人,也可以试试。” 什么? 江佑欢身子一阵剧烈颤抖。 耶律央已经丢开手里那些比她还重要百倍的密信,俯下身直接将她压去虎皮凳上! 江佑欢趴在凳子前,挣扎着要起身,但终究是于事无补。 她狼狈不堪,为了让自己不暴露出马脚,她不敢再动弹,甚至不得已伪装成身子酥软的样子叫出了声,一边叫一边自降身份,声音沙哑地乖乖求饶。 耶律央没有半点收敛,反而越是发了疯一样的折磨她。 十四王妃说的没错,他的床上功夫一向很好,今日的动作里又好像是故意带了些挑逗,一开始江佑欢还是假装迎合,后面却是控制不住,当真的叫出声一次次回应着他! 耶律央又觉得这样子还不够,再将江佑欢翻转过来,身下继续动作的同时一把抓着她的脖子。 他眼神晦暗,又居高临下! 那眸底深处好似带着被克制压抑了许久的无尽怒火!这怒火对江佑欢来说十分熟悉,就和他往日被自己气炸时几乎一模一样! 但再次抬头看去,耶律央眼底色泽已经不在,有的都是对陌路人的漠然。 第243章 几番之后,江佑欢身子颤抖,双腿早已经酸软无力,一点也无法动弹。 他却像是着了魔,要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江佑欢真的累成一瘫,连呼吸都快使不上力气,他这才作罢! 耶律央从她身上起来,冷漠地穿上漠袍,转头看着她青紫一片的胸前沾着的男人污秽,眼底闪过一抹森冷讥诮。 “你是哪个宫的,伺候得好,本王自会有赏!” 这话是没认出她? 江佑欢正想说不必了,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努力让自己保持的和往日不一样。 “奴谢七王恩泽。” 耶律央不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 江佑欢穿戴好衣服出来时,他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四周的牛羊群还在迎着漠风吃着草。 她拧紧衣袖,心中五味杂陈。 罢了,只当他真的想找一个人发泄,却不偏不倚被自己碰上了。 不管他是真的没认出来,还是故意做戏,没有点破便是最好的! 江佑欢离开毡房后赶紧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赶去草原东边。 算是运气好,江佑欢一来便找到了丁大壮。 他正在草原上放羊,听到马蹄声转过身来,见是个貌丑无奇的女子,眉心一皱,再看到她身上的女奴衣服,不禁有些愣怔。 宫里的人可不会平白来到草原上,特别是平民地界。 江佑欢的时间紧迫,索性便直接问起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怜星的丫头,丁大壮原本平静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他拿起一旁的驱赶牛羊的长鞭,就朝着江佑欢冲来:“你认识她?哼!老子还正想找她呢!该死的贱人,偷走了老子的银钱跑了个没影,你是不是认识她,说啊,快说啊!” 江佑欢心底一沉,最后那点子的希望也在这一刻破空! 看来怜星之前是在这的,可惜她来晚了。 她也懒得对丁大壮解释,说了句不认识只是代人来找的,便转身纵马离去! 丁大壮原本想冲过去追问的,但他还没失去理智,人家再不济也是王宫的人,他可惹不起,最后悻悻回到了自己的毡房。 刚进去,里面忽地传出响动。 他心中一动,赶紧掀开帘子冲去角落。 那里果真有个蜷缩着的瘦弱女子身影!丁大壮一眼认出她是刚刚偷摸回来的怜星,估计是想回来再顺点东西走,却不小心被逮着了。 丁大壮一鞭子就招呼了过去! “贱人……” …… 另一边,皇城。 扶月在城中等了许久,终于见到了买完东西回来的江佑欢,她赶紧走上前不悦呵斥:“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差点就误了大事,还好我提前让车夫回去传消息,又给了王宫守门士兵银钱,说有几个东西没买着,等会儿再回去。” 江佑欢垂头说都是自己的过错。 扶月摆摆手,没心情听:“走吧,快回去了。” 回了西月宫,十四王妃老早就在等着了,她已经听传来的消息说,出去购置东西的宫奴要迟些回来,她以为江佑欢出事了,现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回来,总算松口气。 十四王妃挥退扶月,把江佑欢带去内殿。 江佑欢以为十四王妃会说今日的事,却听她道:“你回来前不久,有人来我这要你。” 她紧皱眉头盯着江佑欢。 “你肯定不会想到是谁……” 第244章 江佑欢扯唇:“是南亭郡主,对吗?” 十四王妃有些惊讶。 “你知道?” 江佑欢的确知道,且从今日在皇城外遇到的那些跟踪她的人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她在宫里是树敌不少,但在那些能猜到她回来的人中,也只有这位郡主才会这么着急地想把她处置掉。 “南亭郡主不常要人,却突然来我这要你过去。我觉得这件事里有些古怪,不过你放心,你若是不想去,我会尽力去想办法的。”十四王妃说着。 江佑欢感激一笑:“谢谢王妃。” “说这些,赶紧休息会儿吧,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 她福了福身准备回偏殿。 今日她从耶律央那离开的急,路上一路颠簸,福身时不小心扯到了衣服,衣襟散开,露出胸前一片带着男女暧昧气息的青紫痕迹。 十四王妃看一眼就知道她今日发生过什么,她震惊地捂嘴! “南儿,你!你!” 这些痕迹一看就是不久前弄的,看那力道,对方还真没有一点手软呢,估计在床上时比西漠王平日里还要狂野不少。 “南儿……”十四王妃还想问什么。 江佑欢赶紧裹好衣服,小脸微红,好在戴着人皮面具看不出她的惊慌,她没说什么,匆匆离去。 回到偏殿,江佑欢靠在门板上呼气,抬手撕下面具,脸早已酡红一片。 其实从毡房里出来后,她脸上的酡红根本就没消散过,心也小鹿乱撞了一路。 还好只是被十四王妃看到,不是被其他人。 江佑欢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还在入睡前去泡了一个澡,但一闭上眼便是耶律央的脸,还有白日里的疯狂,怎么都无法入眠。 直到这时,西月宫外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十分嘈杂,似乎还把西月宫外围了起来! 江佑欢瞬间从床上坐起身,披上衣服朝外走去。 稀开偏殿的门,江佑欢果真看到外面围了不少士兵,他们手里拿着的火把光亮似乎要冲上天际。 江佑欢心顿时漏了一拍。 直觉告诉她,这些人是对付她而来。 十四王妃还没休息,听到动静很快就穿戴整齐出去了,她脸色很不好,也丝毫不客气,直接道:“本王妃是没以前受宠了,但也是大王的女人,你们这些人,胡乱擅闯来我宫门,还把这围起来是几个意思?” 领头人道:“无意打搅十四王妃,我等只是奉命来带走扰乱王宫犯了重罪的宫奴而已。” 十四王妃眸光一变,心里猜到是这件事或许和江佑欢有关,她正想让身边人去给江佑欢传信让她离开。 后方江佑欢已经从偏殿里走了出来,低声道:“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十四王妃震惊回头:“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连十四王妃都看出来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她怎会不知呢,人家已经找到这,就一定晓得了她的身份,且对她的踪迹了如指掌。 她并不想牵扯进其余无辜的人,索性自己站出来。 那领头人看到江佑欢的第一眼就认出她是自己要找的人,他对十四王妃手捂心口说了句得罪了,扬手直接让人把江佑欢带走! 江佑欢没有反抗,也没有反抗的必要,这么多的士兵,她哪里对付的过去。 挣扎只会起反效果,还不如假意答应他们,然后跟去看看,他们背后对付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第245章 虽然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但江佑欢还是想再去证实一下! 带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另一拨人,正是和三王妃同行的耶律澈。 三王妃已经知道江佑欢失踪的事,她高兴的不行,但又担心儿子因此事胡来,便过来看看。 耶律澈听了三王妃一路的宽慰话语,只觉得脑仁疼,听起来是宽慰,但他不难听出三王妃话语里面的庆幸和喜悦。 他十分不不耐烦,正想丢下三王妃自己回去,前方突然行来的一群士兵却吸引了耶律澈的注意。 耶律央一眼认出里面那个叫小风的女奴,脚下步子不由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人道:“大王子,这个女奴乱了宫里的规矩,出宫和人胡来,现在她的姘头已经被抓来了宫,她自然是逃脱不得的。” 江佑欢脸色一变,呼吸加深没有说话。 耶律澈深邃眼眸加深,他没再说话,但眼神却始终落在江佑欢的身上。 这个丫头的确很像她,但他不会因为一个像她的人就去贸然救人。 不过若是她主动请求他帮忙,或许耶律澈会替她说一两句话,不过江佑欢什么也没说,更没有看他。 耶律澈神情有些僵硬,似是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女奴无视了。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让他不禁多看了江佑欢几眼,眼神愈发幽深。 一个人的外貌和习惯可以伪装,但给人的感觉却不会。 一旁,那领头人见大王子只用一种奇怪深幽的眼神盯着那个女奴却迟迟不说话,也没说要让他们退下的意思,便提醒了句:“大王子,我们还得押人过去呢。” 耶律澈回了神,同身后的三王妃笑道:“今夜闲来无事,不如我和母妃陪你们一同去看看吧!” 三王妃皱眉,十分不解澈儿为何这样做,处罚一个宫奴有什么看的。 不过耶律澈饶有兴趣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不,他们母子两人的关系因为江佑欢那贱人日渐不好,如今正是缓和的最佳时候,她便也同意了。 队伍里多了看戏的人,江佑欢表面从容,但心里已经开始思量着耶律澈跟来的原因。 想了许多可能,也只有一个才最说得过去。 耶律澈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除非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江佑欢呼吸紧了紧,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很快士兵们将她带来了太卫局。 宫里的奴犯错,大多都是带到这来审讯处罚。 廖姑姑已经在这等很久了,四周还有一些曾经太卫局的熟脸女官们。 不过江佑欢并没有注意她们,因为她已经看到了被抓来王宫,此刻鼻青脸肿,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丁大壮! 江佑欢眉目一沉,心里冷不定发笑。 猜对了!果真又是南亭郡主的手笔! 南亭郡主除了派人跟着她,追查她的踪迹外,居然还设了这一个圈套。 廖姑姑冷声问丁大壮:“是这个女奴吗!” 丁大壮抬起头,贼兮兮地看了江佑欢一眼,又把染满血的头垂下,点头如捣蒜:“是她是她!” “哼,宫里的人居然和外男有染,你这个女奴胆子实在太大!”廖姑姑对着身边人做手势,“把她拖下去,先打五十个鞭子以儆效尤!” 耶律澈突然站出来:“慢。” 他看了眼江佑欢,勾唇轻笑。 “廖姑姑,除了这个汉子外,还有其他证据吗?” 廖姑姑道:“回大王子的话,当然有,有人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奴出了皇城还和这个丁大壮见面,回来的时候,她便双腿发软打颤,一看就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总之一句话,江佑欢那副样子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是刚从男人被窝里爬出来的! 耶律澈脸色不太好,呼吸拳头微微紧攥:“哦?是吗……” 他再看去江佑欢,用眼神告诉她再给一次机会,想活就说出自己的身份来求他! 江佑欢依旧没任何反应,就像是真的不认识他。 而她越是这么淡定,耶律澈就更加确定她的身份! 耶律澈心中顿时怒火中烧,最后那一点理智也消失不见。 “五十鞭子恐怕不够,她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身子脏污的女奴,自是要先打个一百再说!” 第246章 耶律澈的声音一出,四周登时安静下来! 江佑欢对耶律澈的反应,既意外却也不意外。 这才是他的性子,狠辣到极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 不过这也直接证明了一点,他绝对是认出了自己!故意这样做,除了是逼她承认身份,也是想告诉她,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得对他的话唯命是从! 西漠王室的人,都是一个德行! 让耶律澈失望的事,江佑欢没有一点要求他的意思,即便他给了她许多次的机会。 江佑欢敢如此无视,不是她真的不怕死,而是料定耶律澈不会在这时揭露她的身份。他最爱面子,才不会让人知道他的女人和一个粗鲁低贱的平民有染。 同时,江佑欢也十分料定,她今夜不会出事。 至少不会丢掉性命,因为南亭郡主不会让她就这样死了。 只要能活着就好…… 耶律澈没想到她这么执着,他也不是真的想让她死在那一百个鞭子下,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太卫局自己看着办,便转身大步离去! 三王妃不知道自己儿子和一个身子脏污的女奴置气做什么,她深深看了眼江佑欢,也抬步离开了太卫局。 虽然不至于是一百个鞭子,但方才的五十鞭子已经放下话,自然要执行。 江佑欢被人捆在凳子上,是廖姑姑亲自来的,第一个鞭子落下的那一瞬,她身子颤了颤,眼神流露出一丝惊讶。 紧接着鞭子继续啪啪落下,生生打了快半个时辰才结束! 廖姑姑对外面的那些士兵道:“犯错的女奴由太卫局接管,每日都会打五十鞭,直到王宫里不再有人犯事为止。夜深了,各位兵爷还是先回去吧,明夜再来。” 太卫局安静下来,廖姑姑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两个老女官把江佑欢带进去。 到了安静的宫室里,江佑欢扑通一声跪下:“谢姑姑……” 廖姑姑打断:“不是我想救你,是有人相托。” “这些是染色膏,你涂去自己的身上,以免被人发现了。” 方才的鞭子都是看着重,其实都被廖姑姑把握好了技巧,并没有真正伤到她。 江佑欢接过瓶子,问起那个人是谁,但廖姑姑怎么都不愿多说了。 宫室里很快安静下来。 这个关押犯人的禁闭室很好,虽是关押犯了错的宫奴的地方,但里面床榻桌椅一应具有,看来廖姑姑应该是提前的打点过了。 江佑欢脱下衣服,借着最后一点灯烛的光亮,准备把染色膏涂抹在后腰和屁股上,这时屋门突然一开! 外面的冷风吹熄了最后一点烛光,只剩下一片黑暗。 暗夜里,那人就这样大刀阔斧地走进来,宽大厚重的漠袍席卷着夜里的寒凉。 江佑欢有些意外,但依旧不忘伪装,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漠然和寡淡:“七、七王……您怎么来这了,这是关押罪奴的地方。” 真是奇怪了,这男人不是被派去蛮夷吗,怎没见动手,还有事没事的就在她面前晃悠。 耶律央很累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去做了不少事。 他也没管江佑欢说什么,压着她直接躺在床上,躺下的时候他伸手抚向她的脸,不悦地道:“下次别找这么难看的面具了,本王不喜欢!” 第247章 江佑欢身子僵硬。 他认出她了! 看来今日廖姑姑说的那个人,很可能也是他。 “别动!本王累得很,没心情对你做什么。” 他又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头,侧身盯着蜷缩成一团的她, 江佑欢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他撕下,他端详着她的真容,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但眼神依旧是很冷的。 “听着,本王这段时间很忙,要做很多事,没时间和你拉扯这些。你只要乖乖的,我会让廖姑姑多照顾你,其他的一切,包括你想回北魏的事,之后我们再议!” 江佑欢抬头看着他,黑暗里他的鹰眼亮得渗人,却没有往日那么咄咄逼人了。 她不知道他为何要说这些,但是她知道,他这是让步了! 甚至还真的有可能会帮她回北魏! 这是真的吗?江佑欢为什么不敢相信…… 耶律央的确累得很,他下巴上的胡渣,明显都比白日里多了些。 他将她扯入怀中,冷笑:“你睡觉睁着眼睛?” 江佑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盯着黑暗里的他发了许久的呆! 她赶紧收回眸光,将脑袋埋起来,但心却是止不住的加快。 两人挨得这么近,耶律央自然能感觉到她的激动和紧张,他皱起眉头,似是觉得江佑欢咚咚咚强烈的心跳声打扰了他,很不耐烦。 “不想睡?看来经过白日的事你还有劲是吧!” 江佑欢顿时知道他指的是白日里毡房的事,脸不禁开始烧起来。 “没……没有,我只是不习惯两个人睡。” “扯谎!”耶律央冷嗤,“上几次和本王一起睡时,你不是睡得挺熟的!” 江佑欢心里叫苦不迭,那是熟吗?那分明是累晕过去了。 “你不想睡是还想和本王做点什么?”耶律央俯身看来,眯起的鹰眼里带着几许嘲讽。 “没、没有。我这就睡。”江佑欢闭上眼,努力让自己赶紧睡过去,但被他这样压着她哪里睡得着。 本想动一下身子,找个舒适的位置。 这一动,却是点燃了耶律央的心头火焰! 他今夜的确累得很,一点也不想动,谁让这个女人不识趣! 耶律央甩开被子,紧接着江佑欢的衣服也跟着尽数脱落。 江佑欢捂着身子看着黑暗幔帐下的他,声音里带着祈求:“七王,你不是很累吗……咱们还是别……” 耶律央嘴角冷不丁一扯,凑到她耳边戏谑又狠戾道。 “谁说本王要动了?今夜,你自己动!” …… 这一夜江佑欢无时无刻都在后悔自己要留下来,白日里刚被他折腾,夜里又没个消停, 到了现下,既丢失了怜星的踪迹,还差点落入南亭郡主的手中。 南亭郡主如今迫于耶律央,没要她的命,但不一定会永远如此! 一旦南亭郡主有双全齐美的法子,又或者耶律央不再需要她,她都迟早会成为这地方的枯骨一堆。 江佑欢想,她是真的该走了。 “醒了?” 耶律央次日没有离开,正以手撑着后脑勺,躺在她身侧。 狭窄的小床根本容不下两人,特别是耶律央的身躯,高大如山,几乎是占据了床的大半。 江佑欢小小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遮挡,依附在他身上紧紧贴合了一夜。 第248章 江佑欢半昏半醒,又在想事情,实在没留意他走没有走,一出声才知道他还在。 她没有抬头,不想再被他觉察出自己的异样。 “别藏了,本王早知道你醒了,一个人沉思那么久在想什么?又在想如何逃离西漠是不是?” “本王不是说了吗,你回去的事再议,还不够?” 耶律央眉心皱起,觉得这女人真是贪心。他一诺千金,驷马难追,寻常人能得他一个允诺简直是天大的福气,她居然还忧心忡忡!到底在怕什么? 江佑欢当然记得他之前说的,但她只以为他当时的让步只是试探自己,未曾想会是真的。 “七王,您真的愿意?”她抬头看向他,因为两人身子贴合,这刹那抬起的眸光不由带了些暧昧的气息。 耶律央鹰眼冷不丁眯起,看着她半趴在自己身上,像极了一只小猫的模样,喉头上下滚动。 觉察到四周氛围变了。 江佑欢赶紧坐起身,谨慎地拿起被褥遮挡自己周身。 耶律央不屑嗤笑:“有必要吗!你身上哪里本王没有瞧过?” 当然是有必要的! 他是看过她身上每一处,但才经过了一天两个的循环,若是睁眼再来一回,江佑欢觉得自己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床头了…… 耶律央已然起了身,准备穿戴衣服。 “我要出去一趟,至少四五日后才回来,其他的你不用多想,本王答应你的事,自是会办到!”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 “王宫里没人知道我回来,除了你。” 江佑欢心中一动,在心里思索着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威胁她不许外传?还是说…… 耶律央没听到动静,侧头看去,却见那女人在床头抱着被褥呆坐着不动。 他脸色一沉,那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愣着做什么,没手吗?” 江佑欢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让自己穿衣服,她觉得别扭,此情此景怎么那么像是新婚夫妇…… 但耶律央瞧着大有一副她不动手他就不走了的架势,她无奈只能先穿上衣服再下床。 耶律央却已经不耐烦了:“快点!” 江佑欢身子一抖,好像不论是和他认识多久,又这样独处多少回,她对他的畏惧永远都一如既往! 她只想他快快离开这,随意披上衣服便去拿他的衣袍,一件一件地给他穿上。 江佑欢身上衣服松松垮垮,衬得里面的春光隐隐绰绰,耶律央眸子一深,双唇紧抿,但还是稳住了。 穿衣服时,她那细软滑嫩的手轻轻抚过耶律央的周身,酥痒至极,让他身上不由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他呼吸渐重,下腹居然再次开始有了反应。 耶律央一向能控制自己,却唯独遇到她!妖精! 他一把夺过最后的漠袍,直接展臂披在身上,然后大步离去! 江佑欢一脸茫然,手还悬在半天,奇怪,不是让她穿衣服吗,还没穿完,怎么突然就走了? 她困惑的低下头,瞥到自己外衣下那隐隐绰绰的娇躯,顿时明白了什么,脸瞬间涨红一片! 江佑欢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猫着身子,赶紧关上了门…… …… 外面。 哈都在太卫局外守了一夜,耶律央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他赶紧站直身子迎面走去,将昨日草原上的事都说了。 原来昨日南亭郡主的人追着江佑欢来到了羊群四周,还藏在毡房的不远处,应该是听到了毡房里的男女动静,传回去给南亭郡主,郡主这才生了大气,夜里对江佑欢发难。 也是昨夜,哈都才知道那个女奴就是江佑欢,他就说,主子怎么突然就要留在草原上,原来早就等着了…… 耶律央听着没什么多余的反应,应该说是来不及有,他眉目冷俊,神情着急,一边穿戴衣服一边大跨步往外走:“速速出宫!” 该死的女人,无时无刻都在勾他的魂! 看他回来后让她好看! “尽快将事情办完回来!走!” 哈都还是第一次见耶律央急切的样子,这么着急,就像是赶着回来娶媳妇。 但想想也是,回来后七王不就是要和部族公主完婚了吗?哈都愣神一瞬也赶紧跟了去。 第249章 耶律央说的没错,他走后这一两日都没了动静。 王宫里的人都说西漠王这次是来真的,要真正处决了夺他风头多年的耶律央!但江佑欢却总觉得,这只是耶律央以退为进的计策而已,而且还是连同耶律澈和西漠王都一同给算计了。 听说,那些被西漠王收回去的大军们,并没有回皇城外的驻扎地,还是继续留在了之前的七王营地。 此番虽然没有直接和西漠王闹开,但也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西漠王窝火也没办法,人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反抗举动,他即便是大王那也不能随意处罚。 不仅仅是那些大军,连西漠王自己的部族,也有倒向耶律央的意思。 连同皇城内外平民们的反抗声亦是越发的大,只能派耶律澈和其余王子接连镇压,才没有真的闹出大事情。但这些只是权宜之计而已。 平民们的反应完全超出了西漠王的预料,更超出了耶律澈之前的猜测! 他知道耶律央在平民眼中的地位,但没想到地位这么高,不惜为了耶律央去和他们的王对抗!同时耶律澈心里对耶律央的嫉恨也愈发的深! 江佑欢猜想,或许要不了多久,西漠王就得亲自跪着把耶律央求回来。这一天,不会多久了,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按照耶律央的城府算计,这个契机应当就是这一两日内。 果不其然,两日后,草原西边起了战乱,竟是和西漠通商许久的东离国在两国边境处闹开了! 其实那边的乱子一直不少,但都被压着。 西漠王因为此事十分恼怒,已经派了自己的人去边境增援,但依旧没有摆平乱子。 外面乱成一团,王宫里倒是一如既往,特别是太卫局,还是那么的冷清肃穆。 廖姑姑从未在江佑欢面前提及过七王的事,她每日除了被关在这,便是被带出去‘抽鞭子’,虽然日子枯燥,但江佑欢却一点也不觉得乏味。 就像是熬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曙光。 其实江佑欢并不想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还是一个她曾经拼尽全力都想摆脱的人,可是当她听到耶律央要带她回去,她居然真的心动了! 甚至开始期待…… 几乎每天都会在窗边站一会儿,期盼看到他的身影。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 于此时,离草原中心百里外的蛮夷之地。 烽火台上,旗帜随着风沙硕硕作响,那属于西漠七王的玄色旗帜下,男人一身漠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西漠东离边境的方向,唇边噙着冷笑,鹰眼如炬,眉心红宝石亮得渗人! 耶律央收回刚从王宫送来的密信,眸光转向西漠王宫,嘴角处的森冷笑意这一瞬倒是显得柔和了些许,他将信收进里衣紧贴心口的位置,再抬头扬声命令! “准备吧!不超过半日,王宫的信使就要来了。” 哈都问:“七王,若大王这次央求您回去,您回吗?” 耶律央昂头,冷不丁扯唇:“不回!” 哈都意味深长一笑。 就让那老头子自己玩玩,等西漠王的兵力耗损得差不多,他们回去,正好能坐收渔翁! 第250章 入夜,王宫。 太卫局里少有的乱作一团,只因西漠王今夜动了大怒,先前白日里还好好的,夜里西漠王却突然气怒处罚了一群宫奴,还把几个侍寝的王妃给废了! 江佑欢坐在禁闭室里,十分淡然安静。 也亏得这两日王宫乱的很,南亭郡主估计是顾及耶律央,近日没有再来找她麻烦,耶律澈也无暇顾及她。她总算自在了些。 不过在太卫局的期间,她也没有闲着,在来太卫局前她便让十四王妃去查怜星的踪迹,可惜,之前那个丁大壮早已被处决,现在怎么查都没有怜星的任何迹象。 江佑欢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 若是到了最后都寻不到人,她只有先行离开。 想着回北魏,她又想起了耶律央答应她的事,不知怎的,那日一别后,她一想起他就经不住地小鹿乱撞,那种股心湖澎湃的异样感,是她从未有过的,却一点也不觉得反感。 她望着夜空,甚至开始期待他回来的那一天。 窗边冷风徐徐,陷入自己世界里太入迷的江佑欢,并没意识到,外面有人影一闪而过,紧接着朝着南院去了…… …… 此次东离和西漠的战役,因为东离来势汹汹,西漠王派了两次人去蛮夷请耶律央出战都无功而返,最后还是他亲自去了蛮夷,耶律央才勉强答应接手这次边疆的战乱。 也不知是耶律央的行军战略愈发长进,还是他有什么着急回宫的事要办,也才过三日,边境便传来了东离求和的消息! 西漠王得知后既是松口气又觉得窝火! 此番过后,耶律央在平民和战士们的地位只会比以前更高,他再想对耶律央做什么,也没有那么简单,反而得把他供起来。 若是耶律央再被处罚,西漠这边先不说,那些原本畏惧耶律央而没有动作的外敌,听闻后肯定会第一时刻出手对付西漠! 明明是大战告捷,西漠王却是愈发的忧心种种。 如今不得不用耶律央,让他来守住西漠的疆土!但又担心耶律央日渐强盛后威胁到自己的王位,如此左右为难,他一夜之间竟白了头。 耶律央回来时,便看到西漠王冷沉着一张脸,坐在高位上如同老了十岁的样子。 西漠王攥紧镀金虎皮椅的扶手,那里有个机关,若是耶律央敢对他做什么,整个奉阳正殿马上就会被他的人包围! 耶律央冷笑,大步走了进来。 周身的漠袍带着战场上的血腥气息,看来是刚刚匆匆赶回来的,还没去收拾就进了宫。 西漠王见到他的身影,呼吸一重,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命会被耶律央左右,当初留着他,只是想让他替王子们出战,为他们开疆扩土!累活苦活让他来干,荣华富贵他和自己的儿子们来享。 但不知何时起,耶律央逐渐越过他和众王子,成为了西漠不可撼动的天神! “你想做什么?想直接杀了本大王,成为西漠新王吗!”西漠王冷声嗤笑。 耶律央冷眼瞥去西漠王握住扶手的动作,轻蔑极了:“放心吧!本王不会要你的命!至少现在还不会。” 西漠王有些意外,如今正是他造反最恰当的时候,居然不出手? 第251章 耶律央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的迟暮君主:“你可以继续坐稳你的王位,但也是仅此而已。” 这是让他做一个傀儡大王? 西漠王攥紧扶手,想站起身怒声大骂耶律央!可他忘了自己已经年老,这几年来在后宫和女人的蹉跎,他的身子虚空,再经过这几日的心力交瘁,早就大不如前,连起身时都控制不住摇摇晃晃,更别说骂人了。 耶律央上前将西漠王带着坐下,看起来是搀扶,其实是把控! 他将西漠王按在凳子上,声音自带蛊惑人心的魔力,又夹杂冰霜:“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算报答当初的养育之恩,王兄,您说是吗?” 耶律央的眼神在那属于西漠王的尊贵兽皮椅上掠过,再看去草原外的方向,眼底的掠夺加深! 西漠王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不由震惊了! 他以为耶律央只想成为西漠的王,原来他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是想成为全天下的王! 如此,他若是今日直接砍下自己的头颅,成为西漠新主,其他大国听到风声肯定会做好应对之策。 耶律央没有杀了他,不是因为他不敢,而是因为他太会算计了! “哈哈哈……哈哈哈!”西漠王仰头大笑,笑声越发苍凉,充斥着一代草原枭雄即将陨落和悲凉。 …… 太卫局。 江佑欢已经听说了耶律央班师回朝的消息。 虽然她表面沉稳,但廖姑姑还是从江佑欢时不时就来到禁闭室门前偷偷眺望的模样,看出了她内心里的激动。 同时廖姑姑也不禁感慨,或许这一次的大战告捷后,西漠真的要变天了。 若是西漠王当初给七王一点面子,不这么赶尽杀绝,不仅将人家兵权收回又把人赶去蛮夷之地,又哪怕是听南亭郡主的一句劝告,也不会如此。 好在她在王宫摸爬滚打多时,看得长远,早就投入七王阵营。 “姑姑,外面有人找您。”有个小女奴来报。 廖姑姑回了神,轻嗯了声,抬头看了眼禁闭室,对身边人的说把人守好,便转身走了。 她人刚走没多久,另有个女奴出现。 那女奴给留守的女官说了两句话,女官意味深长点头,转身来到禁闭室对里面的江佑欢道:“走吧,有人来接你了。” …… 半晌后,廖姑姑前脚刚处理完了事,后脚就到了前来太卫局的哈都。 她上前打招呼:“哈都副将,是有什么事吗?” 哈都抱胸靠在太卫局大门前,嘴角一撇,十分不爽自己居然被七王派来干这个差事,语气也不是太好:“我奉七王的命令,前来接人,劳烦姑姑快去把那女人带出来吧!” 廖姑姑脸色一变,回头看了眼太卫局,又看去哈都,皱眉很是费解道:“七王不是刚派人来过了吗?” 哈都觉察到不对劲,神色一正,当即站直身子。 “你说什么?七王没有派人啊!” “没错的呀,方才当真有七王的人前来,还说奉七王命令,太卫局已经把人给……”廖姑姑心底一紧,后知后觉这是被人截胡了,差点就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天呐,这丫头当真是出了事,她这条老命都不够抵给七王的! 哈都不敢迟疑,赶紧回去报信了! 第252章 王宫另一边。 无人小道上,一辆被几个宫奴簇拥着的轿子,正穿梭在树荫下。 在西漠王宫这样的树荫可不常有,许久不见的树荫光影顺着轿帘洒进来,有那么一瞬江佑欢还以为自己回了北魏。 因为太不真实,江佑欢顿时警醒过来! 方才太卫局的女官说有人来接她了,因为耶律央之前说过会来,正好又是他回宫的当日,江佑欢没有想太多,跟着便出来了。 现在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从太卫局去北院的路途里,是不会经过这样长的树荫小道! 江佑欢撩开轿帘:“怎么还没到?” 随行的宫奴笑得小心翼翼:“姑娘,快了,马上就到了。” 江佑欢眸色一沉,她已经确定这些人绝对不是耶律央的人,心中暗道自己太过操之过急,一心只想着马上就可以离开西漠,没有先一步提防。 北院里何曾有过这么多的宫奴的! 对方也似感觉到江佑欢反应了过来,抬着轿子走的速度加快。 江佑欢知道他们不会听她的,更不会停下来,所以只能靠自己! 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准备找个时机跃出轿子。 正好这时她瞅着前面有个拐角,拐角边还有个栏杆,江佑欢瞧准位置伸手一抓栏杆,借力使劲跃出轿子! 刚落地还没站稳,她的身后便立即出现一个人! 江佑欢心中一个激灵,回头看去,正对上霍雷那张熟悉的脸。 紧接着她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耶律央得知江佑欢竟被人提前接走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耶律澈! 如今西漠王都快成了傀儡大王,西漠的大权,更没有耶律澈这个大王子什么事了。 耶律澈这出,无疑是戳中了耶律央的逆鳞!简直是比被耶律澈夺走了西漠大权还要让耶律央勃然大怒! 他丝毫没有停留,直接带着亲兵冲去了南院,但还是迟来了一步,这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只剩下那些被耶律澈丢弃的内侍和宫奴。 哈都将南院翻了个底朝天,沉着脸回来对耶律央道:“七王,耶律澈应该是跑了。” “不然我先派人去紧急封锁城门,以免让他逃离皇城,去了东原部落!” 耶律央嘴角一扯,弧度阴冷,对于耶律澈这出一点也不意外!他什么也没说,径直又去了东雪宫! 哈都顿时明白过来,带着人跟了去。 …… 耶律澈果真是个狠心的家伙,只顾着带着女人,却忽视了他的生母! 东雪宫被七王亲兵围困时,三王妃就已经知道西漠王的大势已去!如今的西漠,基本算是耶律央一人掌权! 她颓然地坐在自己宫中,背脊挺得笔直,冷笑着看迎面步来,身姿狂野却又不失矜贵的男人! “看来是要恭喜七王了。”三王妃嗤笑,十分从容,似乎对自己的结局并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耶律央能找来她这,那便证明他还没有抓到澈儿! 她死了无所谓,只要澈儿活着,东原部落就有强盛的那一天! 耶律央冷眼打量着三王妃,眼神冰冷,居高临下:“一个只知道女人,而丢弃亲生母亲的人,值得三王妃这般为他赴死?呵!这样的人,本王第一个瞧不上!” 三王妃原本已然看透一切的眼神里忽地闪过异色,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耶律央。 “你说……澈儿他带走了……”她脸色变了又变,身子剧烈一抖,眼底蓄满悔恨和怨怼! 澈儿啊! 母妃为了你,连性命都不顾,生死攸关时你居然只想着一个贱人! 三王妃身子剧烈颤抖着,却依旧没有对耶律央松口说出耶律澈在皇城的暗桩以及他的大致去向。 “无论七王相不相信,本王妃什么也不知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都只觉得这个三王妃冥顽不灵,想上前做什么。 耶律央冷眼一扫呵斥他退下,而后继续冷冷逼视着三王妃。 他很沉静,一点也不着急,声线森冷,徐徐道来:“三王妃为了澈儿甘愿牺牲自己,本王很欣赏也佩服!却也实在太过愚蠢!” 三王妃很少被人这么当着骂的,脸色十分难看,但也不敢对耶律央做什么。 耶律央长身而立,话语如巨石般朝三王妃压来。 “三王妃继续隐瞒也不是不行,本王也可以现在就下令直接收了东原部落!” 三王妃瞪大眼睛:“你!你不会的!西漠先王和东原部落早有约定,东原部落只属于东原,西漠大军永远不踏足东原……!” 耶律央仰头大笑,笑声讽刺! 那高大的身影在这破碎的王宫里如同大半的西漠山丘,巍峨又遥不可及! “先王?西漠只由我耶律央一人说了算!三王妃若是觉得不妥,我大可以送你去见先王问个清楚!” 三王妃知道,耶律央这是在拿东原部落来威胁她…… 耶律央话锋一转:“不过!若是东原部落识趣儿点,本王也不是不可以让他们继续在东原地界绵延子嗣。如何选择,全看王妃了。” 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了,若是三王妃继续执迷不悟,东原部落消失在这草原上,是迟早的事! 耶律央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他连西漠王都不怕,怎会怕一个早就死了几十年的先王? 最后,三王妃大哭着趴伏在地上,身子颤抖:“好,我说……” 第253章 江佑欢醒来时,已经是入夜。 床头烛光噼啪作响,映亮了这个陌生的房间。 江佑欢坐起身环顾四周,确定她已经离开了王宫,心底微沉。其实昨日觉察出不对劲时,她就猜到了会是耶律澈所为。 早该知道耶律澈不会手下留情的,可惜还是被他带走了。 屋门一开,换下常服的耶律澈从外走来,他面色暗沉,看起来心情不好,不过说来也是,西漠都快落入耶律央的手中了,他能高兴到哪里去。 耶律澈大步走来,看到江佑欢醒来后,他冷沉的面色瞬间噙着满脸温柔笑意:“南儿,醒了。” 他坐在床侧,握住江佑欢的手。 “放心,我会带你安全离开的,离开这后,我们开始自己的生活。” 以前怎不知他这么会变脸的。 江佑欢将自己的手从他那抽离开,垂头道:“大王子,若是你够聪明的话,现在和耶律央谈和,他会留你一命的。” 这是她最后的真心告诫。 然而她的话却是点燃了耶律澈的怒火! 他脸上笑意不见,蹭地一下站起身:“呵!谈和?你是想趁着我见他,再次去投入他的怀中吧!” “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耶律澈背过身去,虚伪假面不复存在,声音里都是无情命令。 “收拾收拾,明早出城!” 他最后再看了江佑欢一眼,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告。 “告诉你,别想给我搞小动作,你永远都不要想着离开我身边。永远!” …… 耶律澈说到做到,次日一大早天刚亮便准备离开。 夜里江佑欢也不是没有想过逃离,但耶律澈早有警觉,派了他身边大半的人留守在她屋门前,逃离是无望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皇城内外并没有因为西漠即将的改朝换代而有任何的影响。 平民们只关心今天生意如何,牛羊有没有生崽,对于其他,只要是西漠安定,他们都无所谓。即便七王用自己的手段荣登大宝,但这个结局也是整个西漠百姓们最期待的事。 清早的皇城街道上十分安静,出城的队伍不多,不过守卫明显比之前严苛不少。 “等等!昨夜开始,进出城门照例巡查,马车里的人都听着,全部都下来站成一排。”守卫指着前面的车辆吆喝道。 当家的是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坐在马车头,他笑着拿了些银子递到守卫手里:“容兵爷通融通融,我家阿娘身子不好,不能下马车,正着急去找草原上的野大夫,求求兵爷了,让我们通行吧。” 西漠皇城里不像北魏京城到处都是医馆,这里的人想看病,要么是有自己的私医,要么就是只能去草原上找野大夫。 守卫没看那银子,直接上前将马车帘子掀开。 马车里正坐着几个人。 一个脸色苍白,形容枯槁的老妇人,正躺在垫子上,旁边一个年轻美貌,身材过于高挑的姑娘正在照顾着她,角落里还有个容貌平平的小奴隶。 在皇城里,寻常的有钱人家购置奴隶并不稀有,身边随行带着伺候的人都是正常不过的事。 守卫的眼神在这一家子身上过了一道,又拿出上头给的画像,让里面的几人抬头,一一细细对比,十分谨慎。 角落里那匍匐着的小奴隶,抬眼偷偷看去守卫的方才,身子微微往外一动。 第254章 才扭动了一瞬,便被旁边的美貌女子盯了一眼。 小奴隶不敢再动了,待守卫对比完后,又拧紧衣袖,乖乖地低垂下头。 守卫对比完,又搜查了一番马车上下,见没有藏人的地方,最后又看了眼汉子加的银子数量,笑了笑,扬手放行! “走吧!” 汉子感激涕零,赶紧跃上车头准备离开。 守卫掂量着银子准备转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那行马车道:“等等!” 马车不得已再次停住。 车内,伪装成小奴隶的江佑欢身子一顿,她侧头看了眼身侧的美貌女子,紧攥着手心没动作。 这时守卫又走了过来。 外面车头汉子的手,已经在紧握着车板下的弯刀。 连同车内的氛围也骤然变得诡异。 好在守卫不是为了拦截他们,只是道:“你们去找东边的野大夫还是南边的,听说东边的大夫不在,你们还是去南边看看吧!” 汉子呼了口气,又对着守卫连连道谢,赶紧驾着马车离开。 终于驶出皇城附近,耶律澈脱下身上的女装,眼神幽深看着角落里的江佑欢:“你方才是不是想趁机逃出去?” “哼!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吧,等到了东原部落,你一定不会后悔。” 江佑欢没说话,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耶律澈只当她是认命了,毕竟如今已经出了皇城,她再怎么动歪脑筋也没用的。 他早料到今日出城会被拦截,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将自己的人分成几批离开,还故意找来了假扮他和江佑欢的人混迹在其中,好转移守卫们的视线。 方才的驾车汉子也擦去满脸妆容,露出霍雷的脸。 他问:“大王子,七王一定早知道我们会去东原部落,虽然先王早有遗言,西漠大军不可踏足东原,可七王那性子不一定会把七王的命令当回事,咱们……” 耶律澈却是冷笑道:“不,直接去!” “耶律央心思缜密,肯定会想我们为了安全,不会走原路,然后在其他方位设防,那我们便反其道而行。” 霍雷了然一笑,高声道大王子英明。 耶律澈的确是很聪明且有手段的! “倘若是没有耶律央的话,大王子在西漠根本没有竞争对手,绝对是新王的不二人选!即便是三王子回来了也……”意识到自己提到不该提及的人,霍雷赶紧闭嘴! 一旁的江佑欢眼神微变。 三王子……这个名号倒是不常听闻,似曾经只在耶律央那听过,且和他的关系好像不是太好。 也是,王宫里的人,大半都不想他好过。四处树敌也不稀奇! 队伍继续往前。 没有人注意,趁着换马车的空档,江佑欢又将手里藏着的粉末朝地上洒了些。 那是昨日刮的墙灰,她沿途洒来,城门口也没放过,若耶律央的人够聪明的话,一定能发现。 …… 只是这一路跟着耶律澈的人,去往东原部落,从清早走到了下午,都没见耶律央的人出现。 江佑欢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心里暗道自己是不是墙灰洒少了?没有被人发现? 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就这么相信耶律央吗?居然不是猜测是他不想救人,而是反思自己。 这点心里的转变让江佑欢措不及防,但她也没心思去深究。 耶律澈的队伍持续前行,途中没有停过一次。 在和草原上耶律澈手中的大部队集合后,马不停蹄,在次日破晓前赶到了东原部落的区域外。 藏匿着霞光的云层下,耶律澈勒马扬手! “停!” 后面黑压压的队伍齐齐停下。 他没有第一时间朝前继续迈进东原部落的境内,而是皱起眉头,看着前面被乌云笼罩着的黑暗世界。 霍雷迎着刺骨的漠风,骑马走上前到他的身侧:“大王子,我怎么觉得这里不对劲啊……” 第255章 后方,被耶律澈的人齐齐围聚的马车里,江佑欢也感觉到了四周的异样。 她没来过东原部落,但也听说过,东原部落占据了西漠三成的人,当初的部族长老还和先王一同打下了不少的西漠疆土。 当初先王原本是要对东原部落的领袖封位的,但东原部落不喜欢被拘束,只想在自己的地盘上生活延绵子嗣。 先王临死前才放话,说西漠大军永不入东原,也算是给东原部落一个定心丸。 也因此,有东原部落贵族出身的三王妃,多年来才敢在王宫里横着走。 只是,这样一个人数占据西漠三成,还有自己的部族士兵的部落,怎会如此安静? “大王子,您看!部族入口前的烽火楼台上,似乎站着什么人!” 耶律澈顺着霍雷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真见到烽火台上有人影! 细细看去,还不止一两个! 耶律澈才不相信耶律央敢冒大不韪对东原部落下手,除非他想被西漠人唾弃!即便他有胆子违背先王,但天下人的唾沫他却不能不管不顾。 然而高台上瞬间亮起的火把,以及四周蜂拥而出的七王亲兵,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耶律央早就把这占据了! 江佑欢一直都知道他会来,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可此刻知道他就在前方的夜里,早早的带着自己的人守株待兔,她居然莫名的紧张起来! 她紧紧地抓着马车车壁,心里小鹿乱撞,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嘴角处也多了一抹久违的弧度。 前方高台上的火把映照了大半草原,耶律央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最高处。 他身姿巍峨如山,眉心红宝石红似血,漠袍猎猎飞舞,像极了鹰的羽翅,几乎和刺激的霞光暗夜融合在了一起! 这就是他,西漠七王!一站在这,就已然注定了整个对峙的胜负! 连耶律澈身下的马儿也感觉到了大敌,不停跃起嘶鸣。 耶律澈攥回马儿,冷冷地盯着那高处的男人,恨得牙痒痒! “哼!七王这是什么意思,想和东原部落撕破脸吗?你是忘了先王遗言,还是不把我西漠王族当一回事!”他对着夜空扬声吼道! 耶律央双手背在身后,没有要理会耶律澈的意思,鹰眼冷冷地扫去那被耶律澈的数千士兵围着的马车,嘴角一扯,直接扬手:“列阵!” 唰的一声! 四周烽火高台上纷纷列起了箭阵,密密麻麻的,压迫感十足! 霍雷脸色一变,眼神着急地看去耶律澈。 现在七王占据了地势,他们也不知道东原部落里的真实情况,若是硬来的话,可能真的会出乱子。 耶律澈也只是在看到箭阵的那一瞬变了眸色,很快就恢复。 他一点也紧张,而是缓缓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再看耶律央的眼神里带着警告:“若王叔想硬来,本王子定是要奉陪的!毕竟用一个女人换取本王子的安危,这种不亏的买卖还真是少见!” 这是要拿江佑欢的性命做威胁了。 耶律央一点也不意外他的无耻,继续指挥着四周的人抬弓搭弦! 耶律澈没想到耶律央一点反应也没有,原本的稳操胜算,此刻也有些自我怀疑了。 他不信耶律央不在意江佑欢! 耶律澈脸色一沉,回身对着马车里的江佑欢古怪冷笑道:“看啊,这就是你一心想着的人!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把你的性命当一回事!为了得到他的大王之位,宁愿将你和对手一起射杀。” “呵,你心心念念的七王,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泄欲的东西,哪怕连个暖床的名分都不给你!根本比不上本王子!” “你就是他的玩物,永远都是!用完就丢弃!” 耶律央神色平静,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是!没错,她的确只是本王看中的一个玩物,本王承认!” 东原的冷风似比王宫的还要冷上许多,吹起马车帘子的时候,江佑欢的手不受控制的紧了紧。 第256章 耶律央话锋忽地一转,嗤笑:“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呢?即便是本王看中的一个玩物,哪怕是丢弃了,也轮不到你耶律澈!” 闻言耶律澈面色陡变,一股憋在心里许久的怒火要从胸腔里喷涌而出! 耶律央根本不给他情绪转变的时间,冷笑着继续。 “澈儿啊,你就想拿一个女人来威胁本王?可笑!一个女人而已,本王要什么没有!不过,说来也是巧,你有人,本王也有!”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身影,被哈都押解到了耶律央的身后。 耶律澈身后的霍雷一眼看出那是三王妃! “大王子,是三王妃,七王居然把三王妃带走了!” 可恶啊。 三王妃再也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此刻穿着一身破败的白裙,头发披散站在烽火台上的冷风中,形容憔悴,身子摇摇欲坠。 她望着烽火台下的儿子,痛哭道:“澈儿,收手吧!你斗不过七王的,七王说了,若是你现在就撤兵,今后可以让你和你的人留在东原……” 呵呵!东原? 耶律澈的双眼充斥着血丝,满目猩红! “谁不知东原就是个大一点的牢房,留在这就是放弃了王权,一辈子只当个放牛羊的废人!什么也做不得,这般和那敌国质子有什么区别!” 三王妃见儿子是当真要和耶律央夺这个王位,她心急如焚。 “儿啊,不是自己的,注定都不是!只要留有一条命,比什么都强!” “听母妃一句吧,儿!” 耶律澈红着眼大声怒吼:“我不听!凭什么?我才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哪里轮得到他耶律央!” 耶律央眉心一蹙,有些没耐心了,对哈都做了一个手势。 哈都了然,拔出弯刀便架在三王妃的脖子上! 耶律央可不是说笑的,哈都也没有丝毫的手软,弯刀才架上去,三王妃的脖子上就侵出了血痕! 耶律澈再也不淡定了。 “耶律央,你敢!这里是东原部落,你就算是临时占据了这里,但我东原部族的人可不是吃素的,知道你在这杀了我母妃,东原部落的人就算是北魏先王全部出动,也要让你还一个公道!” 他料定耶律央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服整个东原!所以最多是暂时占领了此处。 耶律澈以为耶律央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耶律央听了他的话后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姿态冷傲,俯瞰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一旁的哈都好笑道:“大王子,谁说我们七王占据了东原部落了?” 耶律澈的神情一僵,眼神闪烁,突然猜到了什么。 “咱们七王只不过是略施小计,将你出事的消息传到了东原,引走了这里的大部分人!何来占领一说?再者,七王到了这仅仅是上了烽火台,好像连东原部落的门槛都没迈进去吧!” 耶律澈脸色再次一变。 该死!! 哈都嘲讽笑语再次传来:“不瞒大王子,东原部落的人很快就会反应过来赶回来了,他们若是回来,知道了三王妃是因为大王子你的擅作主张和不顾大局而死的,你说,他们还会拥护你吗?” 耶律澈马背上的身子猛地一晃,知道自己中了耶律央的歹计,脸色铁青,眼底写满不甘! 他,这是又败了?! 这么多年来,面对耶律央,他似乎从来没有赢过!包括现在! 三王妃还在哭着劝他收手,但耶律澈显然已经是听不进去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哪里有收手的道理? 耶律澈憋着一口气,猩红双眼看着四周! 他呼吸一重,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来到马车前将里面的江佑欢带出来禁锢在自己身前! 其实方才江佑欢趁着耶律澈和耶律央对峙的时候,就在寻找逃走的机会。没想到还是迟了。 耶律澈一手押着江佑欢,一手将刀架在她脖子上! “就算我败了救不回母妃,那我也要让王叔一命还一命!” 第257章 耶律央看到江佑欢被耶律澈挟持的时候,那冰冷的眼神里总算有一瞬的变动,他漠袍一动,几乎就要俯身上前来了。 但最终还是强稳住了。 虽然他的异样仅仅只有那么一瞬,但还是被耶律澈捕捉到了! 耶律澈心头冷笑的同时又觉得自嘲,他就知道,耶律央并不是真的不在意江佑欢。 即便自己什么也没有了,但有江佑欢在,他便有最后的砝码! 只是还不等耶律央做什么,三王妃已经发了疯一般冲到围栏边,俯下身对着耶律澈吼道:“愚蠢!你真是愚蠢!” “母妃教导你的那些话,你都记在了九霄云外吗!早知道你如今这么想找死,当初在你生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掐死的!” 三王妃气急败坏,又恨铁不成钢!她知道,就算这个女人对七王不重要,但七王最讨厌被人威胁,更不允许自己的玩物被旁人拿捏杀掉! 若澈儿不动手还好,若真的动了江佑欢,他的命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三王妃喊完依旧未见耶律澈有所动作,回头看了眼哈都手中的弯刀,想也没想,一把将弯刀夺过来横在脖子上! “澈儿,你是要母妃死在你面前吗!” 耶律澈架在江佑欢脖子上的手一抖:“母妃……不要!” 江佑欢身子一震,抬起余光看着挟持着自己的男人。 此刻的耶律澈抛却了之前的一切伪装,是真的着急了。三王妃虽然多年来压迫着他,但终究是他的母妃啊。 除了血脉亲情,还有东原部落,若三王妃在此因为耶律澈殒命,东原部落很可能和他产生嫌隙! 三王妃满脸是泪,有悔恨的泪,也有自责的。 若非她一直以来的压迫,澈儿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澈儿,你还不收手吗!!” “收手啊!听到了吗,收手!” “算母妃求你了,澈儿……” 咚! 曾经高高在上的三王妃,当着所有人的面,披头散发地跪在烽火台上,一个接一个的磕着! 响声不大,但那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呼唤,回响在这破线的草原天际线,几乎能击碎耶律澈的所有! 黑夜里看不清耶律澈的脸,但他那架着弯刀的手,却已经在剧烈颤抖。 他仰头嘶吼:“啊!!” 似是要吼出自己这一生遭遇的不公! 可人生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啊。 耶律央能走到今日,遭受过的一切,可比他想着中的难多了! 嘶吼过后耶律澈颤抖着抬起头,看着曾经高贵的母妃,跟一只蝼蚁一般跪在耶律央的身边对自己苦苦哀求,他呵呵冷笑,丢开江佑欢,弯刀一横,竟是转头直击自己的心口! “呵!耶律央,你让想我在东原部落当一个被你戏耍把控,永远没有登位之日的傀儡?我绝不!如此,还不如让我去死的好!呃!” 三王妃看着没入耶律澈心口的弯刀,撕心裂肺地吼道:“澈儿!!!” 刹那间鲜血四溅,淋了江佑欢满脸! 在江佑欢被耶律澈丢开翻滚落地的瞬间,耶律澈的身子也同样从马上坠落。 心口满是血迹的他,就这样重重倒在了她的面前! 咫尺之遥! 第258章 那一瞬,江佑欢的脑袋变得空白。 她虽然不喜欢耶律澈,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挥刀自尽在自己面前! 她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耶律澈倒地后,哈都领着人很快就把现场控制住了。她也被人带去了附近的七王营地里。 火把亮光在破晓天际边辉煌闪动,再后来,她已经坐在了营帐里的木板床前…… 破晓霞光退去,草原天际湛蓝一片,远处的格桑花开的正是绚烂,微风吹拂,一切都归于宁静,仿佛清早前的那场两相对峙从不存在。 “姑娘?姑娘?” 江佑欢回过神,抬头看到魏医女的脸:“魏姐姐,我没事了。” “嗯,身子是没事,只是我瞧着你是心病。”魏医女眼神幽深。 江佑欢扯唇垂眸笑:“我真的没事,哪里有什么心病呢?” 魏医女又看了她一眼,起身收拾一旁的药箱,一边收拾一边道:“多休息吧,你受了不少惊吓,多调养身子,心情也能好些。” 受惊吓吗,看到耶律澈生死不明地倒在自己面前,她的确惊住了。 这几日里西漠的变动发生的太快,让她应接不暇,也让她心里越发的紧张和不安。 她不知这丝不安从何而来,不过一想着她即将就要回北魏了,那丝不安又很快被掩盖了。 耶律央答应她的事,会办到的,对吗。 …… 只是接下来的这几天,耶律央便再也没有出现,更没有再多提及过送她回去的事。 江佑欢也知道,耶律澈倒台,皇城和王宫里要处理的事有很多。 她又住在草原营地,没有再见到过耶律央也是正常。但心里还是惶惶不安。现如今草原基本被耶律央所把控,几乎没人可以忤逆他。 她的去留全是他一念之差的事,那他真的会履行之前的话,带她回去吗? 期间香蕊来了她身边,说是七王派来照顾她的,还说让她别着急。 江佑欢笑了笑,算是吃下了耶律央的这颗定心丸。 她知道他要做的不少,除了处置耶律澈的热,还有很多中立党派需要彻底收服,所以她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但不见耶律央,总是会让人胡思乱想。 为了让自己在等待的时间里别心烦气乱,趁着黄昏外面凉爽,江佑欢打算让香蕊带着自己出去转转。 也是这时,江佑欢才听香蕊说耶律澈那日过后并没有死,不过受伤太重,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西漠王依旧坐在他的大王之位上,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三王妃,按照之前的约定,将她送回了东原部落。这个在王宫后院里骄纵了一辈子的女人,估计此生到死都没有资格再踏足皇城王宫了。 耶律央也没有再对东原的谁发过难,一切归于平静。 听到这,她只觉得唏嘘。 迎着黄昏的晚风,江佑欢坐在草原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远方。 估计是要离开这了,再看眼前那些北魏没有的草原盛景,江佑欢居然有一丝莫名的不舍…… 这时,两人后面的草垛旁走过一行人。 这地方已经是七王的地盘了,路过的人都是自己人,所以江佑欢没有动作,继续坐在吹风。 那行人的声音不多时传入江佑欢耳中,带着戏谑。 “哼,听说了吗,七王在这营地里藏了个女奴,那女奴之前好像还是南院的人呢。”同为那奴的这两人,话语里很明显带着嫉恨。 另一人道:“我早就听说过了,这女奴其实也就是床上功夫好一些,不过只是七王的玩物。咱们七王才看不上她呢,再说了,七王和部族公主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就在后几日里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江佑欢才知道,耶律央和部族公主的婚事没有解除。 “可不是吗!我听说呢,那日天明前,七王和大王子在东原部落快闹起来时,七王还当着大王子的面,直接承认这女人就是个骚-货,根本上不了台面呢……” “就算她如今是七王最宠的,可咱们草原上的男人,特别是王室,后院哪个不是女人无数?她一个女奴,根本排不上号!” 第259章 香蕊听不下去,想去给那些女奴理论。 却被江佑欢叫了回来。 “嘴长在旁人身上,说什么是人家的自由,况且,她们也没说错。走吧,回去了。” 香蕊着急地解释道:“南儿,你别听这些人胡说八道,七王和部族公主的婚礼只是表面而已,现在大局未定,七王他……” 江佑欢失笑。 “我知道的。没关系,回去吧。” 香蕊看着江佑欢那牵强的笑,直觉她心里还有事。 说起来,江佑欢的心里还真的很好奇,七王的营地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女子才是,为何会有女奴在这? 忽地想起之前听香蕊说秦林霜被七王送去了草原上的事,她心里已经有了些大致猜测。 江佑欢大抵是心情不佳,并没有和香蕊直接回去,而是绕过这片区域,想去其他地方走走。 香蕊知道她想散心,便一直陪着她,时不时出声安抚她的情绪。 南儿,真的太难了。 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人唾弃。只因为她的低贱出身吗?香蕊叹了口气,谁让南儿只是个女奴,若她身份再高贵一些,哪怕一点点也好啊。 各怀心事的两人,不自觉走到了营地的另一边。 江佑欢一路上没怎么注意,这才发现她们居然径直走到了人家的毡房外。 她不愿意叨扰这附近的人,回过神来,正要转身,后面的毡房里蓦地传出对话声。 “女儿啊,你真是太蠢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把你玩弄得团团转?” “娘……我……” “别怕,如今娘来了,娘会给你撑腰的!” 江佑欢当即听出里面其中一个人是秦林霜,心想她果真在这呢。 这下江佑欢更不想在这多留了。 “香蕊,我们走吧。” 香蕊正有此意,转身时她下意识朝着那毡房看了一眼。 秦林霜的母亲怎么来了? 香蕊虽是耶律央的手下,但对秦林霜的事知之甚少,很多都是听人提及的。 她只知晓秦林霜是七王亲自从北魏边疆带回来的,听哈都说,秦林霜是孤儿,一岁多时被山里的养父母捡回去时,身上只有个玉佩和写了名字的纸条。 她虽然不知道秦林霜的真正身份,但还是能从秦这姓氏,和七王对秦林霜不一样的宽容和忍让来看,她应该和当初的秦将军有关。 一说起秦将军,恐怕整个西漠的人都忘了这号人物。 她也是偶然听闻旁人说起,秦将军是西漠少有的外族血统的武将,当初若是没秦将军拼死相护了一路,年幼的七王,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到西漠王宫认祖归宗。 “南儿,近日草原上乱得很,我们还是少出来吧。” “嗯。” 估计是老天爷今日就是想和江佑欢作对,两人刚转身离开,身后的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个四十出头的山野妇人从里面走出,手里还端着水盆。 余三娘生得一对吊梢杏眼,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她抬眼便看到前面穿着女奴衣服的江佑欢和香蕊,当即招呼二人过来:“躲什么呢?快过来!去再打两盆热水来。” 江佑欢眸光微闪,步履未停,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余三娘眉头顿时一竖,终于明白自己女儿为何会在这被人欺负,还被欺负到了草原上来。 这里连个女奴都这么没眼色,怎会不被人欺负! 她大步走了过去,拦住两人去路。 “站住。你们两个是聋子吗,听不懂人话?”余三娘指着两人鼻子开骂。 这时,毡房里听到动静的秦林霜也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看。 “娘,怎么了?” 她一眼认出那是江佑欢和香蕊,神色一变,但并没有太多惊讶,似是她早就知道江佑欢也住在这营地附近。 “女儿,这就是你身边的女奴吗?这么没规矩,让娘来帮你教训教训!” 余三娘在村里就个出了名的泼妇,在这仗着女儿更不会收敛,撸起袖子就打算冲过来! 秦林霜也好似不打算说出江佑欢的身份,假意劝阻,却是故意激发了余三娘的火气。 眼瞧着余三娘要对江佑欢发难,她心中不住冷笑,恨不得娘亲把这贱人弄死替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香蕊赶紧站上前来作挡:“这位夫人,这里是我们七王的地盘,还请夫人别乱动我们七王的人。” 余三娘叉着腰大笑! “哈哈哈!要点脸吗?一个女奴而已,那里算的上七王的人了!” 等等……余三娘顿时反应过来,她的确听说在营地里,还有一个备受七王特别照顾的女奴。 也是因为这个女奴,她女儿刚流了孩子才会被赶到了草原上来的! 余三娘本就是个村里的泼皮毒妇,平日里在家连丈夫都敢打,这会儿暴脾气上来,顾不了那么多! 她趁着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大步上前,直接给了江佑欢一个耳光,还大骂了一句贱人! 啪的一声落下! 秦林霜傻住了,想阻止都来不及。 她不是怕余三娘太过冲动,而是因为不远处,耶律央正站在那儿! 第260章 “南儿!你没事吧!”香蕊方才也没留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把余三娘推开,伸手抚向江佑欢红肿的脸。 这婆娘天天在村里干粗活,手劲儿大呢,江佑欢的脸上都是五指印。 江佑欢轻笑摇头说着自己没事,余光却微微泛起一阵冷光。 秦林霜注意到了出现的耶律央后,不顾一切奔上前,跪在路上对不远处的他道:“七王息怒,七王息怒,是我娘她误会了,她以为南儿姑娘是伺候我的女奴,所以才这般的。” 其实,江佑欢比秦林霜还早知道耶律央来了。他一直都在远处,只是现在才出现而已。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方才她觉察到了余三娘的动作却没有反抗,的确有他在这的原因在。她以为,他会…… 江佑欢垂下头,嘴角一扯,蓦然失笑。突然就觉得先前那两个女奴的话,也是可以听得的。 香蕊看到主子来了,赶紧上前把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给耶律央,还说她们已经表明了身份,但对方还是不放她们离去。 这番话不由是打了秦林霜的脸,秦林霜面色涨红,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 耶律央面色阴冷地走来,秦林霜身子更是抖成了筛子! “七、七王……” “没事吧。”他问。 秦林霜有一瞬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耶律央这话问的是江佑欢,后知后觉才知道他问的是自己。 她心中顿时一阵欣喜若狂,对耶律央点头! “嗯嗯!谢七王关心,我没事的。” 秦林霜那紧抿双唇的娇滴滴模样,倒像是方才受委屈的人是她一般,她还得意地看了眼江佑欢的方向,眼中都是挑衅。 看吧,无论什么时候,七王在意的都是她! 香蕊皱起眉头,知道七王给秦林霜面子,是看在秦将军的份上,但南儿又不知道这些呀。 她还想开口替南儿说点什么,耶律央已经冷水道:“带人下去,没什么事别乱走!” 江佑欢知道他呵斥的人是自己,她低垂着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直接离去。 余三娘见七王居然没维护这个女奴,反而还苛责了她,心中更加得意,拉着秦林霜便舔着脸上前,嘿嘿笑道。 “七王啊,没想到您会抽空过来,趁着您在,今日就在这吃晚膳了吧,正好咱们也商谈一下霜儿和您的婚事……” 秦林霜瞪大眼睛,没想到娘亲直接就对七王提及了。 她在耶律央身边这么久都不敢提及这些,此刻不免有些胆怯,侧头想看耶律央的反应。 耶律央依旧神色漠然,没有太多的起伏。 “林霜在这住着挺好的,若是不习惯,回北魏边疆老家住着,也不是不行。” 秦林霜面色顿时剧变! 奈何余三娘还没听出他的意思,继续舔着个天巴结:“哪里不习惯的,习惯习惯的!那今夜七王就留下吃……” 秦林霜赶紧把母亲拉过来,尴尬地笑着对耶律央道:“七王,我娘就喜欢说笑,您别在意,您事务繁忙,不用管我们的。” 耶律央抬头看了秦林霜一眼,最后眸光落在一旁满脸尖酸谄媚的余三娘身上,眼神里带着绝对的冷芒,眸底深处还划过一丝不可觉察的狠戾暗光。 他人一走,秦林霜突然跌坐在地上,心里惊慌的不行。 “完了玩了,七王一定会不高兴的。” 余三娘一脸不明,将她扶起来,一点她额头说她蠢:“七王哪里不高兴了,我看他不是很护着你的吗?” “再说了,娘亲刚刚说你们婚事的时候,七王不也是没反对吗?” 秦林霜倒想这么简单。 她总觉得耶律央一定生气了,不然他肯定会留下来用膳的。 可秦林霜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他,是因为江佑欢吗?可他方才不是什么也没多说,还呵斥了她…… “娘,今夜你别在七王跟前提及什么婚事不婚事的,我现在能待在七王身边已经很不错了。毕竟我又不是真正的秦林霜,还是个嫁过人的,万一……” 余三娘脸色顿时变了,捂住秦林霜的嘴,着急忙慌地将她带去了毡房! 第261章 回到毡房,余三娘依旧惊魂未定,指着秦林霜小声骂道:“你这个蠢货,方才在外面说什么呢?假名字的事若是被人发现了,别说是无名无分的留在七王身边,我们全家的小命都没了!” 秦林霜撇着嘴:“这有什么?当初娘不是说七王看中的本就是我吗,说我名字太土,才把小妹的名字让给我。” 余三娘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哪里是七王看中了自家这个寡妇女儿啊,想着当初的事,余三娘便是一阵叹息。 当时西漠七王的人不知怎的,突然寻到了他们村子,还拿着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四处寻人。 她去偷偷看了那玉佩一眼,料定七王找的就是她家老汉当初在山坳里捡回来的丫头。 那时候女儿的丈夫正好不幸掉进了山崖,女儿没了丈夫又怀了孕,家里本就穷得揭不开锅,哪里来的银子再养孩子。 余三娘想着自家女儿和那野丫头年岁差不多,便萌生了这个狸猫换太子的歹计。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这个蠢女儿暴露身份,她提前对女儿说七王是看中了她,然后偷偷在她的包袱里放了当初的玉佩和纸条,等接回去,只要秦林霜不开口,一切便都顺理成章了。 她当初也是试试,没想到真的成了,七王连到现在都没怀疑什么。 余三娘只是回想这些事,便生了一身冷汗,细细一想她还是觉得别太高调了,点头道:“好了,你不让母亲说婚事的事便不说吧。” 秦林霜松口气,问起余三娘什么时候回去。 余三娘自顾自躺在摇椅上:“回去?回去干什么!家里只有那蹄子伺候,在这可是有一堆女奴给你娘捏肩捶腿呢!” 她摆摆手,俨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未来西漠新王的丈母娘! “回去的事过几天再说吧!你如今发达了,当娘的也得来沾沾光,哼,总比回去对着那蠢丫头好。” 秦林霜看着余三娘的样子,也只能叹气,回想着和自己一般大,从小却是被娘亲嫌弃来当丫鬟使的小妹,还是多嘴劝了句:“娘,以后还是别一口一个蹄子的,也别总是打妹妹,妹妹她到底是自家人……” 余三娘蹭的一下坐起身,瞪着秦林霜! “我不叫她蹄子叫什么?我还嫌打少了呢!她就是天生的丧门星,如果当初不是为了给她治病,你爹会被人打成瘸子吗?都是因为这丧门星我家才变成这样,我还不能念叨几句了?” “哼!你别忘了,她的名字如今已经是你的了,你想让七王发现你骗过他吗?” 秦林霜顿时语塞,也不再多说了。 七王最厌恶的就是被人欺骗,虽然只是个名字而已,但她还是不敢冒险。 …… 入夜后,香蕊送了些吃的去江佑欢的毡房,路上遇到了耶律央。 不知他是过路还是怎么,恰巧就在这撞到了。 看到香蕊手里端着的饭菜,他冰冷的脸上眉头一皱:“她没吃吗。” 香蕊说晚膳时江佑欢没什么胃口,就吃了一点点,她实在放心不下,正准备送去。 她话还没说完呢,耶律央就拿走了托盘。 那么大的托盘,她得两只手才能撑着,在七王的大掌里倒是显得十分小巧。 香蕊一愣,嘴巴张得老大! 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干过这种粗活。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耶律央高大身影已经转身没入了黑暗中。 香蕊反应过来掩唇偷笑,七王这是把自家媳妇儿气着了,赶紧急着去哄了呢。 第262章 耶律央一路上都在想待会儿怎么安抚那女人,他不是个懂得哄人的人,只觉得做这件事比上战场还难! 今日的确是他做的不对,但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 他已经发现了秦林霜的不对劲,所以才故意安排了她的养母前来…… 正在前往江佑欢住的毡房的路上,后方有人出现,突然叫住了他。 “七王!” 耶律央脚下步子一顿,眼神骤冷转身看去…… …… 深夜,安静的毡房中,江佑欢正在看着桌台上快燃烬的蜡烛发呆。 外面帘子微动,她心中一动,转过身去,却是看到的香蕊。 江佑欢不想承认自己方才那一瞬的心中悸动,以及那一分不合时宜的期待,她将自己的那份失落藏在心里,默默低下了头。 香蕊看着一旁乱遭遭的桌几,便以为七王来过,南儿已经吃过东西了。 她掩唇偷笑:“南儿,其实我们七王,就是不善言辞而已。毕竟他那样的人,活了这二十多年,基本大半光阴都在战场或营地上渡过,身边也大多是男人,和那些只知道油腔滑调的男人可不一样。” 江佑欢眉心微蹙,不知道香蕊来这说这些做什么,只当她是为了她家主子来当说客的。 “香蕊,我没事的,今日余三娘的事本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他的事也和我未有相干。” 她过了一眼桌上的狼藉,这些其实是她方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弄的。 无论经过多少事,有一点恒古不变。 旁人永远都是靠不得的。 是她太天真,经过这么多,还痴心妄想将自己的期待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就当,他从未答应过她吧。 “香蕊,过几日,你陪我草原深处吧,我……我想去转转。”为了不让香蕊多想,她又提了句,“应该没有多久就要回王宫,到时候没这么多时候来草原上转悠了。” 香蕊倒是没怎么多想,点点头应下,将桌几整理一番,笑着退了下去。 毡房又静了下来,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将收拾好的包袱往床底塞了塞,躺在床上,缓缓入睡。 月色柔和,夜愈发深沉。 帘子一掀,姗姗来迟的人站在毡房门前,托盘里的晚膳早已凉透,和这暗沉的夜一样。 他走进毡房,把掉了的被子捡起盖在她身上,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去。 …… 次日江佑欢醒来,便听到外面嘈杂的争执声。 不用出去,只听其中妇人的尖利声,江佑欢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皱眉起身,怎么一大早就来闹腾了,就算耶律央放纵那对母女俩,但他一向严苛,不会允许有人在自己的营地里乱来。 很快江佑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七王都不在,你们还伺候这卑贱的女奴做什么?就算七王在这,也护不了她的!” 原来他不在啊。 江佑欢垂头失笑,愈发觉得耶律央答应自己送她回北魏的事已经成了泡影,他那么聪明,或许早就在算计了。 利用她去算计耶律澈下台,不是吗……就像之前耶律澈说的,用一个女人去算计千军万马,简直是稳赚不赔。 “余娘子,你还是去旁的地方吧,我们姑娘还在睡呢……”是香蕊的声音。 余三娘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还继续大声嚷着:“笑死人了,一个女奴,就算是七王的人,顶天也就是个通房暖床的,见到我家霜儿不也要跪下唤一声姐姐吗!” 秦林霜站在一旁,今日耶律央不在,她连装都不想装了,一点也没有要相劝的意思,由着余三娘胡闹。 江佑欢不想香蕊因为自己去被她们辱骂,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七王近日忙着和部族公主的婚事,秦美姬心里不悦,何必来拿我来出气呢。”她抬头微笑,看去余三娘,“夫人是觉得,昨日的一巴掌还没过瘾?” 她的眼眸平平的,但余三娘却莫名出了半身冷汗。 “贱蹄子,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余三娘还想动手,江佑欢今日却没让她得逞,身子一侧,余三娘应声栽进了毡房! 毡房门边放着昨夜还没烧尽的炭盆,她就这样一头倒了进去! “啊啊啊!” 余三娘杀猪般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整个营地。 香蕊瞪大眼睛,差点笑出了声。 这就要恶人自有天收! “娘!”秦林霜赶紧上前查看,看着余三娘被烫得满脸肿胀的惨烈模样,她差点就要看吐了。 江佑欢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些时候做人别太嚣张,现世报只会比你预想的还要快。 “这是你娘自己弄的,谁也没推她,大家都是看到的。”香蕊赶紧挡在江佑欢面前给她开脱。 江佑欢懒得和这对母女废话:“香蕊,走吧。” 秦林霜看着转身进毡房的江佑欢,觉得这个女人有时冷血的像是个石头! “哼,南儿,这件事我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的。” 夜时,耶律央回来,秦林霜跑去他跟前告了老半天的状,还又添油加醋说了不少。 第263章 “七王,我也不是想故意针对南儿姑娘,只是我娘是来看望我的,才来没两日,就落成这一副样子,被人知晓了,我实在是不孝啊。” “我也晓得我娘就是那脾气,可她到底是我的娘亲啊,又把我养育这么大,到头来她被人欺负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秦林霜擦着泪水,可怜巴巴。 “不如就像七王说的那样,让我和娘回老家算了吧,也免得在这让人看着烦闷……” 耶律央站在帐帘边,神色冷漠地看着她:“本王没说让你现在就回去,你说这些做什么。” 秦林霜余光打量着耶律央,见他看似没有不悦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因为太累多了些不耐烦,便壮着胆子继续又道:“我倒是也没什么的,就是不想被人说不孝顺,届时也让七王面前无光啊。” 耶律央嘴角一扯,刚毅俊美的面庞被营帐内的烛光暗影笼罩大半:“那你想本王怎么做。” 秦林霜一心只想着如何把江佑欢搞死,一点也没注意他说这句话时眼底划过的嗜血冷光,:“嗯……我觉得,把她送去地牢里关几天,也不做什么,就是做做样子,七王……您说呢?” 营帐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外面冷风簌簌,将那烛光吹得乱舞。 秦林霜内心惴惴不安,耶律央不说话,她攥着绢帕的手都要掰断了! 就在秦林霜以为耶律央不会同意时,他冰冷的嘴角漾出笑意,道:“好。” 秦林霜又惊又喜!却又不敢让自己表现的太过激动,只能掉着泪水,对着耶律央说着感谢的话。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了吧,我也好让娘安心点,等她伤养好了,便让南儿姑娘出来。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弥补南儿姑娘的。” 耶律央盯着她那张虚伪都要溢出来的脸,什么也没说。 …… 夜半的时候,耶律央的命令悄然传来,领头的是哈都,亲自来营地毡房押人。 香蕊瞪大眼睛:“什么?七王是疯了吗!他……!” 哈都虽然觉得香蕊这话太目无主子,但心里同样觉得七王今日有些过了。 明眼人都知道是那余三娘先找旁人麻烦,现在搞成这样,都是她自作自受的结果。 不过主子的命令无法逾越,哈都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毡房,对着里面静坐在榻前的女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走吧。看在往日的关系上,我不会对你强来,希望姑娘还是识趣点。”哈都半商量地道。 江佑欢在毡房里便已经听到外面香蕊和哈都的争执声,她十分安静,没有过多的表情。 认识他这么久,她早就知道他是足够的冷血无情。 在秦林霜和她之间,他该如何选择,根本是不用多想的事。 香蕊急着跑进来,拉扯着江佑欢就要往外走:“南儿!走,我们去找七王说清楚!” “七王一定是受了那个女人的蛊惑才这样的,我带你去!我相信七王是在意你的!若是不在意,他那夜是不会号令那么多人,冒着和西漠王提前撕破脸的风险带着大军在草原上寻你的!” “你知道吗,七王虽然早就有造反之心,但因为没到时机一直没有动作,这次突然加快进程,让他的计划打乱了不少,也有很多暗桩白费了,但他还是做了!” “这些都是因为你啊!” 江佑欢听到这,平静的面色生出一瞬的惊异之色。 第264章 然而那抹惊异,也仅仅只是那一瞬而已。 江佑欢再次低垂下眸子,浅浅地笑了:“香蕊,没关系的。” 她真的累了,在这场本不属于她和他的纷争中陷入得太久,她不想再继续了。 他们两人发生的这一切又一切,哪一次不是快要了她半条命去? 即便他对她真的不一样,但那又怎样呢? 他能对她这样,也能对其他人如此,秦林霜,部族公主,还有往后的……她真的好累啊,只想彻底了结这一切。 江佑欢站起身,微笑着对哈都道。 “哈都,我可以带着我自己的被褥吗。” 哈都看着似又瘦了一圈的江佑欢,突然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还是咽了回去:“嗯,可以。” 她真诚感谢:“谢谢。” 香蕊又追上来:“南儿……”她的声音中带着哽咽,眼圈也变得通红。 其实香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就好像今夜一别后,她们便再也不会再见了。 江佑欢回头对她微笑,她虽瘦了,脸色苍白,但依旧是动人的,含笑的眼角里带着她别样的清冷。 只是再美的佳人,落在这也会被岁月蹉跎。 “香蕊,当初我还说要带你离开那吃人的地方,现在怕是不能如愿了。” “南儿……”香蕊直接哭了出来,“南儿!” 她冲出去,江佑欢已经被哈都带走了。 …… 哈都一路无言,比起平时里的高冷来,今夜的他更显沉闷了些。 不过江佑欢还是注意到了,方才香蕊哭的时候,哈都背过身偷偷抬头望天的背影。 其实这小子也就是往日说话得罪人,他的本心和香蕊一样的纯善。 “哈都,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江佑欢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哈都步子一顿,他不习惯旁人这样对自己说话,特别是江佑欢,原本是想开口骂人的,但抬头看到江佑欢那温柔轻笑的模样,话还是又咽了回去。 “话别乱说,我可没照顾你!喏,拿去吧!” 趁着四周无人,他拿了个东西塞进江佑欢手中。 江佑欢一眼认出那是她自己的绢帕,上次她便用这个绢帕包着七王亲令送回的北院。 先前她还在想耶律央到底发现七王亲令没有,现在看来是知道了。 她皱眉,用手掂了掂,感觉里面的重量和上次差不多,以为又是那枚令牌,正想把东西还回去。 哈都道:“这是七王让我交给你的东西,说,让你务必打开,还有,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待在地牢,外面发生的什么,你都不用管。” 话已带到,哈都不再多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带着江佑欢继续朝着皇城地牢去了。 江佑欢叫他也不带搭理,知道他是故意不应声的她没办法,只能暂时把东西收入,等之后再找合适的机会让哈都还回去。 …… 办完差事哈都回去复命,他半跪在地上,手轻抚心口:“七王,我已经将您的东西和话带到,您请放心吧!” 耶律央冷冷抬眼看着他。 “东西打开了吗。” 哈都摇头:“还没有,不过在她那儿,她肯定会打开看的。我也说了,七王让她安心待在地牢里,那女人又不蠢,肯定能明白的。” 耶律央眼中的冷光陡盛。 哈都一愣,他说错什么了吗? “以后学学香蕊怎么说话的!不会说话就闭嘴,滚!” 哈都挠着头,不明所以地退下去了。 —— (题外话:各位宝子们,本书不会写太长的哈,初定就是一个中短篇,感谢大家的追更。) 第265章 营帐安静下来,耶律央也无心处理东西,他深呼吸一口气,望着皇城地牢的方向。 接下来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也有人需要处理!为了不波及到她,将她送去地牢,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知道这女人有一些时候一根筋,看着安静温和,其实小气得很,肯定还因为这两日的事气他呢。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他没有亲自去见她,而是让哈都把他要说的话都交给了她,内容里除了有他这样做的原因,还有他答应她回去的事…… 他耶律央一言九鼎,说出去的话怎会忘呢! 这段时间耶律央一直没提,甚至故意的避着她,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其实本就不愿她回去吧…… …… 皇城地牢。 被月光映亮的地牢中,江佑欢坐在床板上,看着眼前的熟悉牢房,手里正捏着之前哈都给她的东西。 她一路这样捏着的,绢帕上都沾上了汗。 江佑欢盯着这东西许久,最后还是没有打开,像是终于做了什么决定,她把绢帕塞进身下的木板床夹层中,然后将一直藏在被褥里的包袱拿出来,抬头看着天窗外的圆月,双眼里缓缓蓄满滚烫的泪水。 北魏的月光,她好久都没看过了……好久好久…… …… 秦林霜听说了江佑欢连夜被哈都押去了地牢,那个得意呢。 “哼!就是要这贱人知道,即便她被七王看中也算不了什么!” “娘,走,咱们去看看那贱人。” 余三娘因为烫伤,整张脸都被纱布包着,说话都疼。 原本浑身不舒坦的,一听女儿这样说,余三娘当即来了兴致,疼得龇牙咧嘴也撑着站起身来:“那必然是要去的,走走走,赶紧着,老娘就是要看看她的下场!” 秦林霜和余三娘是半夜去的,正好巡逻的七王亲兵们换班,她们两人运气好没有被人发现。 在草原上都是有钱好办事,两人很快就雇了一辆马车混迹进了皇城里。 皇城里的守卫如今已经归七王所有,只要和七王关系的人,基本都认识这个秦美姬,见她只是要进去见一个囚犯,出手又如此阔绰,当即就放行了。 后半夜的皇城地牢,比白日里更显冷清可怕。 秦林霜下去后就有些想退缩,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今夜踏进去了这一步,她就要出事。 她有些迟疑,余三娘却在催促:“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 “娘,我看要不还是下次吧,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怪吓人的。” 余三娘拧着她的脸:“老娘怎么就生了你这样胆小的蠢货,赶紧!” 秦林霜还是畏惧她娘的,不敢反驳,鼓足勇气走下楼梯来到了地牢里。 地牢里没关押几个人,母女俩很快就找到了江佑欢的所在的牢房。在去的路上,余三娘捏着手里的东西,笑得异常诡异。 秦林霜诧异地问:“娘,你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你带东西进来的?” 余三娘指着她额前:“你当然不知道,你若是知道,还能被贱蹄子害得被赶去草原上吗?听着,待会儿无论娘做什么,你都不许出声。” “天呀,娘!这该不会是毒……!” 第266章 “嘘!”余三娘瞪来,秦林霜更不敢说话了,但她很明显比方才还要紧张,双腿都经不住打颤。 很快,母女俩来到了江佑欢的牢房门前。 余三娘冷笑着,拿出那个纸包,准备将里面的粉末撒在里面的干草上。这可是个好东西,就算是不吃进肚子里,仅仅是这样一直闻着,不出三日,一样会出人命的! 她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没有注意到一旁秦林霜此刻突然惊恐瞪大的双眼! 秦林霜扒去牢门前,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 “啊!” 她惊得后退! 余三娘不耐烦地道:“你叫什么叫?想吓死为娘啊。” “娘,你看,你快看啊!” 余三娘看去后也愣住了,四周一瞬安静,紧接着响起了她发疯般的狂笑! “哈哈哈!女儿,瞧见没,这就是罪有应得!还不等咱们出手,她就……” 牢房里的草堆上。 江佑欢换上了一身新衣,正平躺在干草上,面容平和,像是睡着了,但嘴角却有一抹刺目的鲜红! 她的胸口早已没了起伏,整个身子都似硬了! 很明显没了生息! 秦林霜已经惨白了脸,什么也不顾了,拉着余三娘就往外走。 “娘,快走快走,再不走就要出事的!” 余三娘:“怕什么?我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这都是她自己的命数。” “再说了,那个守门的人知道咱们来过,现在走也来不及。” 这话让秦林霜瞬间泄了气。 早知道会这样,她说什么也不会带着余三娘来这一趟! “娘,你说的对,我们就这样离开也不行了,必须要想办法,即便被人发现了,也得和我们撇清关系!”秦林霜下定了决心,凑到余三娘耳边低语。 “你的意思是,毁尸……” 轰隆隆! 许久没打过大雷的草原,眼瞧着要天明了,居然电闪雷鸣起来。 耶律央一夜未睡,刚带着人从远地方回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也不知道关着的是谁,但哈都看得出,那个方向是从北魏边疆来的。 那里,也正是秦林霜的老家。 哈都心中有了些猜测,赶紧上前把干净披风递去。 耶律央浑身湿漉漉的,漠袍尾摆都在滴水。雨水划过他的面部轮廓,更显他五官矜贵俊美如雕塑。 他没接披风,而是看去皇城的方向,他记得,地牢的天窗会漏水,也不知有没有事。 “哈都,你去一趟……” 哈都还在等后面的吩咐,耶律央却是话语一顿,突然调头:“算了,你那张嘴只是个摆设,还是本王自己去!” 很快便要和秦林霜母女算总账了,他也没必要再这样故作冷落她。 …… 近日的事情太多,加上连夜的赶路,耶律央已经很疲乏了,不过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皇城地牢。 这里的守卫一看到他,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吓得一个个跌坐在地,最后还是爬过来的。 耶律央冷漠的鹰眼一扫那几人,眉头微凝。 往日里这些家伙在看到他时,是怂,但没怂成这样。 耶律央当即就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他脑海中警钟大响,一句话没说,翻身下马匆匆去了地牢! 原本关押着江佑欢的牢房,此刻居然是空空如也! 耶律央面色瞬间一沉,转身将那几个守卫丢去地上,踩着他们的脸怒吼:“人呢!!” 守卫吓得半死,磕磕绊绊道。 “回七、七王,那个女奴,死……死了……!” 第267章 守卫话落,整个牢房瞬间如死一般安静,落针可闻! 耶律央阴冷的神情在这一瞬呆住,高大身影也蓦地一僵。 但很快,他又突然仰头冷笑起来!脚下踩着守卫的力道加大! “呵,是她让你们这样说的吧,以为这样说了,本王就会放过她,对不对?” 守卫们对视一眼。 “啊?没……没有啊,那个女奴她真的死了,就是晚上的事……” 耶律央嘶吼,双眼通红,他把那守卫头子提起来的时候,双手都在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着。 死了?怎么可能! 不可能! “闭嘴!人呢!交出来,马上给本王交出来!!” 守卫吓得缩成一坨,但他哪里有人交啊? 人是昨夜突然暴毙的,当时还是秦美姬过来提醒他,说里面似乎是死了个人。他进去一看才知道死的是七王送来的人。 秦美姬说人留着,等验尸的时候,指不定还有他们的事,他便想,直接把尸体连夜送走,丢去了远地方。 他们故意把人放在了断崖边,昨夜西漠这么大的雨,想来人早就被冲得掉下崖底了。 早就知道七王会来兴师问罪的,他们也是做好了准备,却没想七王居然这么暴怒和可怕!! “七王,真的死了,尸体都送了出去。不敢骗您呐!” 耶律央的面色又是一变:“送去哪儿了!快说!” “就在挨着荒原的断崖……” 咚! 守卫被他猛摔在地,力道之大仿佛摔断了全身骨头。 耶律央毫不迟疑,冒着大雨冲出去翻身上马,那双猩红的眸子不知是被不见停息的大雨蒙住,还是其他的东西悄然溢出,竟是愈发模糊! 笑话,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死呢! 她那么聪明,那么坚韧,死是她这辈子做得最不可能的事! 是想借此离开吗? 做梦!! “把所有人留着,等本王回来处置!” “驾!” …… 耶律央刚走,一道身影就着急忙慌的从地牢外的巷子跑开了,不多时来到了草原上,找到了还在毡房里惴惴不安来回踱步的秦林霜。 “美姬,美姬,不好了,” 秦林霜一听这话就止不住眼前一黑,抓住那女奴问:“怎么样了?” 女奴说七王并没有因为暴怒直接处死那些守卫,此刻七王已经去荒原了。 秦林霜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完了完了。” 她原本还想,在耶律央的盛怒之下,很可能会斩杀了那些守卫,这样的话,守卫根本来不及说出她来过的事便没命了。 到时候只剩下天知地知! 现在这可怎么办? 余三娘过来,知道整件事的始末后,却是一脸轻松:“不就是个女奴吗,我真不知你这么紧张干嘛,之前七王在她面前,不也是维护你的吗?就算知道了,七王也会容忍你的。” 话是这样说,这么久以来,七王一直都对她格外宽容。 但这一次,秦林霜却没有底了。 “娘,你不懂……” 母女俩还在说话,外面突然一阵古怪的静谧,连风声都在那瞬间被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掩盖! 只听唰的一声,一道高大极具压迫感的身影,从荒原的方向来势汹汹的回来了。 耶律央周身夹带厚重的雨水,面色冷得可怕,上前直接紧紧扼住秦林霜的咽喉!将她整个人提至半空! “咱们也该算算总账了!” 余三娘惊恐大叫,吓得从摇椅上摔到地上,她察觉事情不对,正想丢下秦林霜爬出去逃走,一双漠靴出现在她面前。 不等余三娘做什么,她已经被哈都押解! 耶律央冷眼扫视这母女二人,不知是被气得还是怎的,他紧抿的双唇都在颤抖,双眼更是比之前还要红了,整个人的气势也愈发冷冽骇人! “带出去!” 被带去外面的磅礴大雨下,秦林霜已经猜到了一切,但她还想狡辩。 耶律央不再看她,仿佛多看这个欺骗了他的女人一眼,都让人恶心! 他站在雨泼中,声线冰冷,眼神像是在看两具尸体,一字一句。 “把昨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本王可以饶你们一具全尸。” —— (题外话:话接上文,昨天说的中短篇不是烂尾哦,只是篇幅相比较那些长篇短,会写完写清楚滴。嗯!咱们就是短小精悍!爱你们,欢迎对内容提意见哈~) 第268章 这是没找到江佑欢的尸体了? 所以才回来审问她。 秦林霜松口气,只要尸体没找到,她就还有机会。 但耶律央明显不想给她这个机会,他冷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弧度,抬步走到她面前,用那沾满荒原泥水的长靴,死死将秦林霜的脸踩在雨泥中! “收起你那些心思吧,说!” 咔嚓一声,秦林霜下巴已经被他生生摁碎!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七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一旁的哈都冷哼:“不知道是吗!我们七王有的是法子让你们母女开口!去,牵五匹马儿来!” 五匹马,这是要把她当场五马分尸吗? 秦林霜吓得尖叫。 余三娘也怕得不行,她道:“七王您在气头上,这样做会后悔的,你忘了吗,当初您亲自来寻霜儿,可见霜儿在您心中的重要,千万别为了一个女奴做傻事啊!” 耶律央讥讽地看着眼前母女。 “本王是寻的秦林霜,可不是她!” 他嘴角一扯,踩着秦林霜面颊的力道大得惊人! “你们可知,在这世间从没人敢如此欺骗本王。”耶律央鹰眼里尽是危险气息,唇边的冷笑如同催命符,“你们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余三娘心惊肉跳,七王这是知道了? 哈都道:“七王早就觉察出了你们的不对劲,在将这个冒牌货送去草原上时就派人调查,如今真正的秦小姐已经被接了回来。” 余三娘眼珠儿乱转,还想继续狡辩。 耶律央已经下令:“哈都!” “在!” “她……”耶律央睨着余三娘,唇角噙着嗜血冷笑,“不是很喜欢扇人吗,给本王打,把脸打碎打烂也要接着打!” “女儿!救娘啊!” “女儿!!” 秦林霜已经傻住了,哪里还管余三娘。 当初不是说,七王来找的是她吗,自己怎么就成了冒牌货? 再看着耶律央冰冷再也没有温柔的眼,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败了!败给了至亲,还败给了一个死人! 江佑欢那个女人,到死了也要拖着她一起垫背! 她才不要! 秦林霜倒在大雨下,因为脸上的骨头被捏碎,说话都是含着血糊糊。 她痛苦地大笑着! “哈哈哈!七王,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什么也不会!” 她绝对不会向江佑欢认输,绝对不会! 这一次,她要做一回自己,再也不是旁人的替身。 …… 草原上的大雨又下了一整日。 瓢泼大雨冲散了草原上的所有污秽,也遮掩了那一阵高过一阵的凄厉惨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次的清晨,哈都冒着大雨,跑到一处营帐里,他脸色不是太好,着急地走到刚换下衣袍的耶律央跟前道:“七、七王,那个女人……没气了。” 耶律央背对着人,往日高大巍峨的身姿,此刻看起来落寞了不少,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这站了一日到底在想什么。 闻言他豁然转头,眸中冷光四起,瞪向哈都:“怎么做事的!” 哈都自责极了。 “七王,是我不好,可是无论怎么,她都是什么也不肯说,还有余三娘也因为受惊过度,已经变得疯疯癫癫……” “废物!废物!” 耶律央怒骂,披上衣服又要出去,看起来是又要去找了。 哈都赶紧追上前,壮着胆子拦在门口:“七王,没用的,我们的人已经搜寻了那片断崖一整日!除了山脚下的那个巨坑没有搜过,其他地方都搜了个底朝天,真的没有南儿姑娘的影子……”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除非人会凭空消失,不然就只剩下那个巨坑了。 第269章 可耶律央不信! 他不信她就这样没了,此生都不信! “七王!算是属下求求您了!”哈都跪在地上,对着他苦苦哀求,“接受事实吧,地牢里的人也说了,昨夜找人去验过尸,她真的早就没了生息,很可能在地牢里就已经……” 哈都拿出从地牢里搜出来的东西,放在耶律央面前。 “这,应该是她留下的。” 耶律央僵硬地低头,看到那东西的时候,绝情无心如他,此刻身子以及到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红着眼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甩开帘子大步冲了出去。 哈都转身大喊:“七王!七王!” 帘子吹风雨吹得乱舞,地上那个用女子绢帕包裹着的东西,也逐渐被雨水淋透。 大雨,还在继续。 和西漠的大雨瓢泼截然相反的,是从西漠通往北魏境内的两国官道。 西漠同北魏和亲后,两边商贾通商往来更加频繁,每日都有大量的车辆进出两边通关要塞。 今日一大早,又有一辆马车从西漠偏远的方向缓缓驶来。 只要驶出西漠的范围,北魏这边的山林便愈发的多,四周也郁郁葱葱。这些景色在北魏来说,是最寻常的,可在西漠,却是一辈子都见不着。 关门前的北魏士兵们按例上前清查。 里面的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只白皙嫩滑的女子玉足。 那女子娇怯一笑,收回脚,冒出脑袋来朝着几个士兵们掩唇偷笑:“几位大哥,我们只是赶路的,身上没有商物,可否先行过去?” 几个士兵们看着这娇滴滴的美人,眼睛都亮了,上前捏着美人下巴,哪里还管搜查不搜查的,揩油的功夫,随意把马车检查了一番,见没什么古怪的地方,便将马车放行了。 离开时,美人还朝士兵们抛了一行媚眼,更是把这群士兵们看得心神荡漾。 顺利通过关卡,正式进入了北魏,马车里美人脸上的魅惑笑意一收,赶紧坐回马车,看着对面的人。 “回来了,准备好了吗,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对面的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马车继续徐徐往前。 外面冷风忽起,吹走了马车上随着西漠卷来的风沙,朝着北魏飘去。 …… 时间一晃,已然过去了半月。 草原遭遇了上百年难遇的大雨,下了快半月,到今日总算有了停息的迹象。 经过七王亲兵狂风席卷般的清扫,除了东原部落以外的西漠地界,基本都划分为了耶律央所有。 虽然西漠王依旧稳坐他的大王位置,但王室和部族等,都已经默默接受了西漠即将改朝换代的事实。 七王阵营此次赢了个彻彻底底,明明应该高兴的! 可是草原上的七王主营地里却陷入了一片浓浓的低气压中。 特别是主营帐。 除了哈都,谁也不敢去靠近。 香蕊拿着托盘走来,哈都整个人无精打采,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像是哭了好些天,一双眼睛肿得像是核桃。 “不用送来了,七王不吃的。”哈都道。 香蕊抿紧双唇,似又要忍不住哭了:“都怪我,那夜如果我不要她跟着你去地牢,也不会出事的。” “说这些也没用了,你下去吧,我去看看。”哈都拿过托盘,虽然去的结果也是被人轰出主营帐,但总比不去得好。 香蕊擦着眼泪,轻嗯着转身。 就在这时,一道着急的身影从外骑马冲进了营地。 哈都驻足,不悦地看着那个横冲直撞的亲兵,上前攥紧他袍子将他从马背上扯了下来,一拳头落下! “不知道这段时间七王不痛快吗!你们还想搞事是不是!” 在第二个拳头即将落下时,那亲兵赶紧道:“哈都副将,有信了,有信了!有那个南儿姑娘的信了!” 后方,那沉寂许久的主营帐里,终于有了响动。 第270章 唰的一声,厚重的帘子被人甩开。 一道身形明显消瘦,满脸都是胡茬的男人身影,大步冲了过来。 耶律央虽然瘦了些,衣服也是凌乱的,但眼神凌厉,周身气势依旧逼人。 他一把丢开压在亲兵身上的哈都,抓住他脖子,冷眼布满血丝:“什么信!说!快说!” 香蕊听到动静也跑了回来。 亲兵咽了口唾沫,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回、回七王,就……就在方才,我和其他兄弟们在清扫南院余孽的时候,在一堆奴堆里,找到了一个叫怜星的女子。” 这段时间来,虽然江佑欢的死讯在很多人心中已经成了定局,但耶律央却依旧执拗地不肯信! 他除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整个西漠的势力化为己有外,也没有停止寻觅她。 从一开始的皇城草原,延伸至整个西漠! 然而最终还是没任何的消息。 耶律央想,这个女人聪明的很,就算逃出去了也不会再用南儿这个本名,他便让哈都安排人,顺着怜星这个名字重新寻找。 才过去三日,果真有了消息! 耶律央不假思索,丢开那亲兵,大步冲去营地门前翻身上马,朝着先前的南院营地去了。 香蕊和哈都对视一眼,也骑马跟了过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先前南院的草原地界上,现场还有很多七王亲兵正在做着最后的清尾。 他们看到七王亲临,纷纷上前相迎。 “七王……” 耶律央谁也没理会,翻身下马后,步伐激动又颤抖,大步去了关押奴的地方。 这些奴都是以前伺候过耶律澈,或者是从南院以及东雪宫等被带出来的。七王的人做事一向严苛,为了斩草除根,就连出现在南院营地四周的寻常百姓也一同抓了回来。 所以这奴堆人数不少,鱼龙混杂。 一眼看去,基本全是密密麻麻穿着布衣,衣不蔽体,浑身脏污不堪的女人和孩子。 这些人大多只听说过七王名号,没有亲自见过,现在看到这位让西漠改朝换代的人出现,纷纷吓得蜷缩成了一团又一团。 耶律央鹰眼一眯扫视一圈,没有看到预想中的熟悉人影,眉心一皱。 哈都顿时明白过来,问这里的看守人之前那个叫怜星的丫头在哪。 底下人当即从里面把一个身材干瘦的小丫头揪了出来,带至耶律央的面前。 “七王,哈都副将,就是她了。” 耶律央心中激荡了一路,然而当他看到眼前这陌生的小丫头时,眼中迸射出的光芒,瞬间被失望的暗色掩盖! 香蕊笃定道:“你们抓错人了,这不是南儿!” 底下人并不知道什么南儿不南儿的,只晓得上头在找一个叫怜星的丫头,他挠着头道:“啊?七王,她就是叫怜星啊,是她自己说的。” 怜星被吓得瘫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紧缩着,乱发下的眼根本不敢看耶律央。 耶律央只是最开始瞥了她一眼,便再也没看过。 他脸色暗沉极了,转身就要走。 哈都瞪着现场的底下人道:“下次再传信,记得弄清楚!听到没有!” “怜星……我是怜星,我要救公主……救公主……”地上的怜星突然出声,她的声音磕磕绊绊,说话的时候瞳孔涣散不聚焦,一看就知她的心智出了问题。 香蕊失落地摇头,看这丫头也可怜,正想安排人给她一个好去处。 前方已经走远的耶律央,突然折返回来。 他的步伐比方才来这的时候还要急,大跨步来到怜星面前。 “你!刚刚说什么……” 怜星被眼前男人的气势吓到了,嘴巴一瘪,似是要被吓哭了。 换成平日,耶律央遇到这样胆小的奴,早就不耐烦把人丢开,今日他却是一改往常,十分有耐心,甚至还单膝蹲在她跟前,声音虽冷却十分平缓。 “慢慢说,你叫什么名字。” 怜星胆怯地抬头,可能是耶律央统领大军自带压迫感,她竟真的乖乖回道:“我叫怜星。” 心智不全的人是最不会骗人的。 所以,当初是她在骗他了。 那个女人说,她叫怜星,是北魏公主的侍女……呵呵! 耶律央漠袍下的手收紧,继续问:“你说,你在找你家公主。” 怜星听到公主二字,像是被击中了什么,双眼一亮,用脏兮兮的小手抓住耶律央的袍角,苦苦地磕头祈求! “求求您,帮我救救公主吧,公主不见了,她不见了……” “您是好人,帮帮我吧,公主被派人和亲已经够可怜了,求求您了,有人要害我们公主……” “求求了……求求您……” 怜星一直重复着这些话,即便耶律央已经站起身来,她还是如方才那般,死命磕头,连头磕破了也不管不顾。 哈都瞥了一眼,走到耶律央身侧道:“七王,这丫头看起来已经疯了,估计是真的找错了,我们还是走吧。” 耶律央没有说话,他高大身躯迎着吹拂的漠风缓缓转身,鹰眼一抬捕捉到了北魏的方向。 脸上冰霜如遇到暖流,一点点融化绽放…… 他居然笑了。 不是以前的仰头大笑,更不是讽刺冷笑。 笑得很轻,很慢,又很冷! 他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是叫江佑欢啊,对吗?你逃不了的……” 第271章 入秋后的北魏京城,被秋后凉意侵袭,比夏日舒心了不少。 京城街道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完全没有因为西漠的乱子还影响半分,确切的说,北魏这边还没有收到西漠改朝换代的任何消息。 清晨时分,一辆看起来朴素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过长街,最后停在了一处府门前。 一个中年嬷嬷从马车上下来,府门外留守的小厮一瞧着她,赶紧上前相迎:“箬嬷嬷,您亲自驾临,我祝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位箬嬷嬷是当今魏帝的姐姐大长公主的贴身嬷嬷,跟在大长公主身边多年,见她如见公主。 自然是要给面子了。 小厮又道:“可是我家大人还在外面,您要不……” 箬嬷嬷笑着,拿出了一张帖子。 “我不找你家大人,这帖子是送去给您家小姐的,三日后,我们公主设赏菊宴,邀请府中小姐前来。” 小厮诚惶诚恐地伸出双手接过,亲自送箬嬷嬷上马车。 这时斜对面茶楼,传出议论声。 “这祝大人真是好大的派头,连大长公主也派了近身嬷嬷给他府中女眷送帖子。” 旁边的人道:“你才刚到京城,当然不知道这位祝大人如今在朝堂上多么的炽手可热!” “一月前淮河水患,文武百官都没法子,魏帝拨了好几次灾银子下去也无济于事,着急得不行,只能放出皇榜,在民间寻找良策。” 那人惊诧地问:“难道是这位祝大人上呈了好法子?” “那是当然!祝大人才亲赴淮河不到半月,水患就得以控制,灾民也被安置妥当。魏帝后来才知道,这位祝大人当年便是进过殿试的科举才子,当年也是风靡整个京城的存在。天子一时高兴,就想破例让他直接进内阁!” “然后呢然后呢!”四周的茶客们纷纷竖起耳朵。 那人一摊手。 “可人家不受啊,只要了一个在户部的闲散差事,虽然有五品,但还没七品的巡城军有权势呢。”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他们都只知道京城里多出了个姓祝的人家,现在才晓得里面住着的是这样的人物。 如此不贪权势的官员,还真是少见啊! “虽然祝大人官位不高,但拉拢他的人却能从城南排到城北,瞧,这不连大长公主也送帖子来了?” 茶楼里议论纷纷,已经一个月了,关于祝嵘祝大人的事迹依旧在传扬。 相比较外面的热闹,祝府里倒是幽静的很。 小厮得了帖子,急匆匆送去了后院。 “大长公主送来的?”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惊诧地站起身,激动极了。 虽然年幼,但这姑娘打扮得却是花枝招展,恨不得把自己的珠钗配饰全部往头上戴。身子明明瘦瘦小小,这脑袋看着倒是有十斤重。 旁边的中年妇人放下茶杯:“雪儿,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如今你已经是京城里的权贵小姐了,和以前在镇上可不一样。” 妇人的行为举止是要好些,但头上也一样戴满了钗子坠子。 祝冬雪上前挽着娘亲的手臂:“娘,赶紧给我准备几身好看的衣服,我这一次在赏菊宴上一定要艳压群芳!” 严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那是当然了,等你大哥回来我就给他说。” 祝冬雪正在兴奋劲儿上,突然看到院外走过的一个婢女身影,脸顿时黑了:“娘!宴会的事不许告诉那个野丫头!我不管,只能我一个人去参加宴会!” 严氏赶紧捂住她的嘴:“别一口一个野丫头的,小心被你大哥听了去。” 说起这事严氏也直皱眉头,前段时间失踪了大半年的祝嵘,在京城摘得皇榜,治理好了水患得了一个朝中职位,他们一家子也跟着鸡犬升天,举家搬迁来了京城。 本是好事的。 谁曾想,半路却杀出了一个祝家小姐! 第272章 祝嵘说,那是他爹外室的女儿,既然都要去京城,便一块儿接去。 对此严氏倒是没有怀疑,毕竟她当初也是祝嵘父亲养在外面的人,后来祝嵘母亲去世得早,她才被当成继室接了回来。 如今祝嵘是户部官员,性子也不好相与,她又是个当后娘的,家中大小的事基本都得倚靠他。 严氏也不敢和他撕破脸,便同意接了回来。 左不过就是丫头,祝嵘一天到晚忙着外面的事,能有几时回来?到时候大不了给她说个媒,把人嫁出去了便是。 此刻严氏看着眼前闹腾的女儿,想了想,还是道:“雪儿,你担心这些做什么,你这般的容颜,能被她给比了去?” 祝冬雪原本还撇着嘴,一听到严氏的话,又笑了。 “可不是!她去了,正好给本小姐当绿叶!” “娘,可说好了,不许给她做新衣裳!” 严氏安抚着女儿,表面答应,心中却不敢真的做的这么明显,只让人送了一些看起来不错,却陈旧的料子过去。 西风阁。 料子送来时,窗边的女子正在海棠树下静静看书。 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外传来:“哼!这料子一看就旧了,当我们二小姐是叫花子吗?随意糊弄糊弄就行了?” 送料子来的管家虚伪笑着:“哎呀,如今大人才来京城,库房哪里有那么多闲散银子,还请二小姐体谅体谅。” “你!” “初鸢,没事的,把料子放下吧。” 书册一放,穿着一身淡紫衣裙的女子从帘子后走出,女子身段娇柔,气质清冷,头上发髻上插着一支半干的狼毫,撩起帘子的衣袖还沾着丁点墨汁。 明明是很美的一幕,可只要看到她那张脸时,方才生出的臆想统统都会烟消云散。 她的这张脸虽说不上丑,但也谈不上好看,总之在京城里这样的脸便是平平无奇,更别说是丢去权贵女眷中了,估计连一些小姐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 也因此,祝冬雪才敢让她跟着去宴会,这不是活脱脱的陪衬嘛。 管家往里看了一眼,一瞧着这位刚接回来的二小姐就叹气。 真是白长了这么好的身段了,可惜可惜。 “二小姐,我还有事,先下去了。”管家转身溜了。 初鸢还想去要说法,却被女子拦住了。 “料子而已,无所谓的,走吧,进来我有话说。” 初鸢眼神一变,点点头挥退四周的婢女,和她进了里屋。 “佑欢……” 女子抬头,眼神冷冷看着她,初鸢这才换了称谓。 “哎呀,瞧我,怎么又忘了。” 江佑欢…也是如今的祝家二小姐祝江晚,正坐在桌边,给面前的人倒了一杯茶。 “初鸢,我带你回来,还给你一个崭新的身份,不是让你帮我打抱不平的,即便要打,也不是在这。” 鸢是她本来的名字,初鸢是江佑欢给她的,寓意是让她有个新的开始。 初鸢看着眉目沉静的她,无奈叹气:“我终于知道你当初在西漠,知道我是假公主后为何还能隐藏的那么久了,整个天下都没人比你会忍。” 江佑欢嘴角轻弯:“锋芒是用在刀刃上的。好了,你腿脚不好,去休息吧。” 初鸢皱眉:“那三日后的赏菊宴,你去吗?” 江佑欢豁然抬头,眼底陡然闪耀出的暗冷金芒,给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多了一些溢彩。 “去,当然要去。” 这个时机,她已经等很久了。 第273章 “好,那我到时候和你一起……” 江佑欢打断初鸢的话:“不必了,你虽和我一样易了容,但你身子不好,那里什么人都有,你还是在府中等着吧。” 初鸢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了嘴。 她当初在南院被耶律澈折磨的半死不活,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后来江佑欢折返回了王宫,她一直在草原上平民家里调养,虽然养得差不多了,但走路还是不利索。 有时候走路多了,都容易摔倒。 初鸢也没有强求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以来,她已经足够了解江佑欢,没有把握的事她不做,想来她心里是有数的。 转身准备出去时,初鸢眸光落在天际,那里正有两只鹰在盘旋,她不禁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草原。 这自然不是西漠的鹰,京城里公子小姐们惯爱养宠物,什么毒蛇蝎子的都有。 这两只鹰似乎就是内阁大臣谢家女儿的爱宠。 不过看惯了西漠的雄鹰,京城的鹰再怎么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想起什么,初鸢回头看去江佑欢,想问什么,但看着江佑欢端坐着看书的安静姿态,话还是咽了回去。 佑欢说了,不许再提的。 罢了。 就当,曾经的一切都从未发生,那些过往的人,也不曾出现。 ……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赏菊宴的当日。 祝嵘和以往一样,一大早就出门了,不过今日临走前来了江佑欢的院子,给她送来了新衣裳,简短交谈了几句。 祝嵘道:“这个身份对于你来说,实在是委屈了。关于衣服料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是我母亲和妹妹做的不好。” 江佑欢微笑:“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后还愿意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没事的,这衣服你也拿回去吧,太华贵了,我现在反倒是有些不习惯呢。” 祝嵘看了眼外面,靠近她两句,神情严肃地道。 “想打入京城权贵,衣服首饰是第一位,这些你都明白,我也不用多说了。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忙,今日你若在宴会上有什么事,就派人来找我。” 送走了祝嵘,江佑欢看着他送来的新衣裳,终究还是让人拿了下去。 今日是她第一次正式回归,并不想太招眼,也不利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坐上祝府的马车,江佑欢和严氏母女一同去往了公主府。 大长公主是魏帝唯一的亲妹妹,和驸马先后有一儿一女。 驸马去世的早,两个孩子都是大长公主带大。 郡主还小,郡王倒是到了议亲的年龄,由此可见今日这赏菊宴的目的了。 不多时,马车绕了几条街,终于到了公主府。 她们来的已经算早了,没想到府门前早已停了许多马车,看来已经来了不少权贵夫人和小姐们。 祝家人到来的消息刚传进府,就有很多夫人亲自出现相迎。 严氏和祝冬雪以及江佑欢一个接一个的从马车上下来。 因为严氏母女刚来京城没两天,还没出门见过人,大家都对这祝大人的家眷很感兴趣,心想猜测这样高洁的才子,家人定也是和他一样清风拂月。 谁曾想严氏和祝冬雪刚出现在人前,就把众人看的一愣一愣。 平日祝冬雪便打扮得够花枝展昭,今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严氏的发饰也十分夸张,两人本是想压江佑欢一头,奈何用力过猛。 现在看着,倒是穿着一身素雅长裙,头上只别了两只玉簪的祝家二女儿清新淡雅,独树一帜。 —— (题外话:大家别急哦,追妻的七王很快就会杀来了~宝子们先陪我们眠儿虐虐渣~) 第274章 可当大家看到这位二小姐平平无奇的容颜时,又不禁在心里摇头,纷纷打消了同二小姐议亲的心思,再次看去了严氏母女。 嗯,打扮的太夸张了些,好歹容颜尚好。虽然听说这个严氏是继室,但也凑合。 “哎呀,这位就是祝夫人吧,早就想见您了,小姐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走走走,宴会还没开始,我们先去公主府转转赏赏公主府的绿菊。” 众夫人们很快把严氏母女带进去了,全然忽视了后面的江佑欢。 江佑欢神色平静,没什么反应,这样也清净正合她意。 她正准备进去,后方传来另一道马车声。 “吁!夫人,小姐,到了。” “真是的,出门前也不好好检查一下马车,方才幸好是才卡了个石头,若是马车坏在半路,参加不了今日的宴会,本夫人要你好看!” “是是是,夫人奴才知道错了……” 这熟悉到被江佑欢刻入骨髓的声音传来,她平静的眼眸中陡然生出冷色! 但还是被她掩盖住了,打算继续往里走。 后面却传来声音叫住了江佑欢。 “哎!说你呢,前面的,你是公主府的丫鬟吧,快来帮本夫人拿着贺礼。” 江佑欢穿着简单朴素,被误认成大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也正常。 不过江佑欢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廖氏顿时皱起眉头,心道大长公主是高冷,可一个奴才在这摆什么阔。 她身边的少女也不悦道:“母亲,估计这丫鬟是个聋子吧?要不就是故意晾着我们,待会儿咱们一定要给大长公主说说才是。”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国公府夫人廖氏,和她的女儿江影儿。 也就是江佑欢的继母和继妹。 没想到在这就碰上了,倒是让她意外。 但更让她意外的是,江影儿居然被接回来了! 江佑欢袖下的拳头紧握,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恨意。 南风如今变成这样,一大半的原因都是江影儿弄的。 若非不是小时候江影儿把南风带出去,南风也不会掉进冰窟,冻得落下残疾。 南风虽本就体弱,但若调养得当,今后也可以如正常男儿一般骑马射箭,但经过此事,却只有永远靠轮椅度日! 那时候她父亲江吏川,本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江佑欢一纸书状告上了御前,字字句句,列举的清清楚楚,将江影儿意欲谋害国公府嫡子的罪名咬得死死的! 魏帝本就不喜欢臣子宠妾灭妻,加上事情闹得不小,为了平息,便亲自对江吏川说让他必须公允的处理这件事。 江影儿也是那时候便被国公府送去了庄子上,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江家还有这么一个女儿。 没想到,她才走多久,江影儿就被接了回来! 多么可笑。 好在她当初临去西漠前,留下不少傍身的东西给弟弟,又叮嘱了身边的好友,想来南风过的并不会有多难。 只是这么久没见,她终究是想亲人的。 快了快了,南风,等等姐姐。 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将这一切的一切埋于心底,丝毫没理会身后廖氏的叫嚣,大步进了公主府。 第275章 公主一心向佛,园林虽大,却十分雅致,没有寻常贵族的奢华气。 人来得差不多了,大长公主也携带着女儿小郡主出场。 “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小郡主!” 一群人上前见礼的空挡,江佑欢也走了过来。 严氏回头看着姗姗来迟的她,眉心一皱,有几分不悦:“怎么这么久才过来,误了时辰惹公主不高兴,对你大哥的仕途可是有影响的。” 江佑欢说了句第一次来,没找着路。 严氏轻蔑一笑,她们虽是偏远镇上的,但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丫头才是真的乡下人上不了台面。 “嗯嗯,今日仔细着点,小心得罪了人。” 宴会很快开始,另一行人匆匆忙忙在这时赶来,众人回头一看,正是国公府的。 国公府在朝地位高,别说严氏都得去巴结,大长公主也是要给他们一分薄面的,毕竟除了江国公的地位摆在这外,江家还出了一个和亲公主,算是半个皇亲国戚了。 只是此刻国公夫人廖氏脸色铁青,额头还带着紧赶慢赶留下的汗珠,一看就方才遇到了事。 大长公主当即问道:“国公夫人这是怎么了?” 廖氏领着江影儿上前见礼后,便开始叹气:“许是我国公府不如从前了,在外也要看小人脸色。” 大长公主常年久居在府,也是这次为了儿子婚事才办了这个宴席,和廖氏的关系自是一般,不过只要是发生在自己府中的事,她就得管。 “此话怎讲?” 四周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 廖氏本不想说的,一时在推拒,奈何其他夫人们都说要给她出面打抱不平,她这才把方才府门前被一个婢子无视的事给说了。 一听是大长公主的人,众人纷纷噤声不敢说话。 大长公主神色冷凝:“去看看是什么人,如此胆大!” 还不等人去,站在廖氏身后的江影儿一指那边宴席角落。 “就是她!” 江佑欢坐着的位置其实很偏,本是看不到她的,方才廖氏和大长公主说话的功夫,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茶水洒在了衣服上,微微起了起身。 是以江影儿一眼看到站在角落里的她,便更加认定了她是丫鬟无疑! 她一心想为母亲出气,指着江佑欢便道:“公主殿下,就是她了!方才母亲让她帮忙拿一下礼盒,她明明听到了,却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将咱们晾在了外面。” “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迟来的。” 廖氏拉着女儿,对大长公主道:“公主殿下,其实都是小事,这样的奴婢,只要多加管教一下便也是了。” 她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换做平时,肯定马上被人称颂。说她国公夫人心底善良,不与卑贱之人计较。 可今日宴会现场却是寂静如死,廖氏也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看去,大长公主的面色也是古怪得很。 直到宴席里,往日就和她不对盘的刑部侍郎家的季夫人似笑非笑地开口:“国公夫人是坐在高位太久,连京里刚来的祝家夫人和小姐都不认识吗?” 祝家?她是知道朝堂有个炽手可热的祝大人。 难道…… 廖氏顿时脸色一变,再看去江佑欢的方向! 此刻她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身边还有一对穿金戴银的严氏母女。 虽然江佑欢的衣服看起来朴素简单,但行为举止细看之下,的确不是个奴才的样子。 知道自己居然认错了人,还大言不惭地跑来大长公主跟前告状,廖氏今日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江影儿也傻住了,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指着江佑欢:“既然她不是奴才,为何方才不直接点名身份?难道你是故意想看我母亲丢丑的吗!” “哼,这位祝小姐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第276章 现场众人的面色又是一变。 严氏眉心紧皱,心中暗骂这妮子怎么刚来就给自己惹事,她一介乡下妇人,哪里懂权贵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只顾着不爽江佑欢,也没有打算帮她说话。 在众人神情各异的眼神注意下,江佑欢缓缓站起身。 她平平无奇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上前先规矩地给大长公主行了个礼,然后一脸茫然地对廖氏和江影儿道:“当时我的确是一个人进的府,可没有听到国公夫人唤过我。” 江影儿:“不可能!” 江佑欢若有所思地点头:“嗯,或许是唤了,不过我本就不是奴才,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反应,若是因此得罪了国公夫人,小女在这给夫人赔个不是。” 她又看去大长公主。 “当时小女只着急去备着给公主殿下的礼物,一时没注意,都是小奴的不对,还请国公夫人别和小女计较。” 她容貌虽平平,但说话时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这让鲜少对人投以正眼的大长公主看了她一眼。 一时间那江影儿和她相比,倒像是一个小泼妇。 江影儿从小脾气就不好,在乡下庄子住的那段时间,更是将她养的暴躁易怒,此刻她还想说什么,廖氏已经把她拉了回去。 廖氏心里当然对这个祝家小姐恨得牙痒痒,但她面上却是带着微笑:“那真是对不住了,既然是个误会,下次本夫人做东,宴请小姐来府中玩耍可好?” 江佑欢还没回答,大长公主已经扬手:“既然是个误会,那说开了也便是了。” 廖氏可不想这么就算了,她依旧在笑。 “对了,方才这位祝小姐说给公主殿下准备礼物,是什么礼物呢?” 她料定一个乡下来的女子,能有什么东西入公主的眼。 严氏从方才就皱紧眉头。 礼物?怎么没人说今日宴会要准备礼物的? 她自然不知道了,这是权贵圈子里的规矩,凡是去高门第里赴宴,即便是人家做东,你也要带东西的。 严氏再看江佑欢的眼神,不免多了几许埋怨,知道了竟不说,是故意想看她丢人? 小郡主从方才眼睛就落在眼前这位样貌平平,却气定神闲的大姐姐身上,现在一听有礼物,更是扯着大长公主的衣角:“母亲,我要看礼物。” 大长公主点点头,看去江佑欢。 江佑欢十分识趣儿地上前,对着下面的人做了个手势,很快有人呈上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样式简单,还是用普通的木头所做,众人一看就在心中不屑起来。 果真是乡下来的,即便鸡犬升天成了京里人,也是一样寒酸。 这些眼神不止是落在江佑欢身上,连严氏母女也觉得她们被人鄙视了,毕竟礼物只有一个,江佑欢的便是代表了她们。 母女俩缩着脖子,心里把江佑欢骂了个狗血喷头,她默默在心里做决定,回去后就给这贱丫头相一个婆家赶紧把人送走! 木匣打开,里面的东西更加平平无奇,居然是一对普通的木头珠子。 这玩意儿,在京城商贩那,顶多十文钱! 众人纷纷鄙夷,可大长公主的脸色却是变了,连一旁的小郡主也发出惊异的声音:“母亲,这和您多年前丢的那对木珠子好像啊……” 大长公主颤抖地拿起珠子,没了往日稳重,此刻变得十分激动,急切地问。 “祝小姐,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在北魏应该是没有的吧。” 这种木头看起来普通,却是少见的梨花木,梨花木百年不朽,自带一种异香,北魏根本就没有此物,这里的人自是不识的。 也只有塞外,或是西漠等地才会有。 江佑欢微笑回道:“公主殿下和驸马伉俪情深的佳话,早已传入大街小巷,民女也是听过的,知道这珠子是公主和驸马的定情之物,只是多年前掉了,这次能得这对珠子,也是偶然一次去塞外的路上得来。” 嗯,果真是如此。 大长公主没有再怀疑东西的来历,估计是睹物思人,眼圈都不禁红了。 小郡主宽慰着她。 大长公主又重新笑了:“好好好!你当真有心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江佑欢乖巧地答:“民女叫祝江晚,是祝大人的二妹妹。” 大长公主看着她这平和从容,却又暗暗带着坚韧之色的眸子,不禁一愣,似是想起了什么曾经的故人。 —— (题外话:不好意思更迟了,七月到了,谢谢追更到这的人,爱你们~后面多写了的话,会不定时加更的哦) 第277章 她回过神,在江佑欢的陌生的脸上过了一道,敛下眸子,心道从容之人大抵都是这样的眼神吧。 “嗯嗯,原来如此,江晚,今后没事的时候,就来公主府里坐坐。” 现场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后面的艳羡。 特别是廖氏和江影儿,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盯出个洞来。 只有严氏母女一脸茫然,这送个木头串子也能被大长公主赏识?这贱蹄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这段插曲过后,宴会还在继续。 虽然江佑欢入了大长公主的眼,但大家都觉得,她这张平平无奇的脸,是嫁不了小郡王的,也没有把她当一回事。 江佑欢吃到一半,对严氏说自己有些闷,想出去转转。 严氏看了眼江佑欢,神色复杂,淡淡地嗯了声,让她去了注意分寸,别再惹事了。 “娘,今日咱们的风头都被这个女人抢完了。”祝冬雪一脸艳羡。 严氏想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今日的相处下来,她觉得这个女人不太像是一个乡下丫头该有的样子。 还有在大长公主面前的恭敬和不卑不亢,和方才吃东西时的姿态,虽然张弛有度,但她直觉不对劲。 “放心吧,娘回去会给你出气的。” “嗯嗯!” …… 江佑欢说出去走走自是个幌子,她一路出了花园,来到一处假山附近。 这假山是花园外风景最好的地方,那些夫人小姐宴会都会过来转转走走的。 她见附近无人,拿出早已准备的东西,朝着里面走去。 那正是从初鸢…也就是和硕公主那得来的。 之前两人的一路相处,和江佑欢对她的照顾,让初鸢愿意对自己敞开一切。她说,每次那些人给她传信后,除了密信外,还有一个东西。 假山里,江佑欢摊开绢帕,里面赫然是一颗碎珠子。 这像是那幕后之人的某种暗号,谨防信笺被人冒充或者是调包。 江佑欢从在西漠开始,便冥思苦想着幕后之人的身份,在她看来,最有嫌疑的就是廖氏。 即便还有其余人的插足或手笔,但一定和廖氏脱不了干系! 她当初答应去西漠,本就是和国公府互相权衡,国公府好好照顾弟弟,她在那边也会好好的,不过闹出事端去牵连国公府半分。 但若廖氏在暗地里结果了她,然后再趁机安排一个人顶替她的身份,对于国公府来说,关于她的这分顾虑就没有了。 无论是廖氏的儿子还是女儿,都便成了国公府最重要的血脉,今后平云直上! 她将珠子放在这,若是不认识的人定会当没见到,但若是认识的人,肯定会有反应…… 江佑欢屏住呼吸正要走去假山的另一边,打算把此物放在凉亭一处起眼的地方。 却在这时听到外面男子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昨日传回的密信!说是和硕公主在西漠暴毙了,按那边西漠王的意思,要重新在我们这选一个新公主送去。” 一听到西漠两个字,江佑欢身子没来由一软,后退几步,差点摔在假山壁上。 她这边的动静很快被外面的人注意,只见两道身影一闪,纷纷出现在假山出口堵住她的去路! “谁在里面,出来!”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第278章 江佑欢离开北魏太久,一时间竟没有听出这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但能出现在公主府的年轻男子,自然是非富即贵的。 现在她既已经被人发现了,也没办法了,只能从假山里缓缓走出。 假山外的树影下,两个锦袍男子一前一后站着,左边的男子穿着一身墨青色锦袍,右边的穿着一身白衣。 两人年龄相仿,身材修长,容貌都是一等一的英俊。 江佑欢一眼便认出了,其中那个墨青锦袍的男子,便是大长公主的长子,也就是北魏的小郡王萧苏禾。 另一个白袍男子也有些眼熟,像是某家权贵的公子。 萧苏禾一看出来的竟是个小丫头,放下了欲出手的长剑,不过他眉心微蹙,眼底的警惕不减,上下打量着她:“你是谁?方才可有听到了什么?” 江佑欢知道自己遇到的是萧苏禾后,微微松一口气。她和这位小郡王不太熟,不过听说他的脾气很好,待人对事一向很和善,想来不会为难她的。 她上前对两位公子自报了家门后又说方才在宴席上坐着闷得慌,便独自出来走了走,没想到在这迷了路。 方才只听到假山这边有人声才走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就被发现了。 “祝家?你兄长可是那个祝嵘?”白衣公子挑眉。 江佑欢点点头:“正是。”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放下了戒备。 近日京城里争着抢着给祝嵘送礼的人多不胜数,他家的妹子还不至于来公主府偷摸地做什么。 还有这位祝家小姐,看起来虽是容貌平平,但说话什么的倒是有条不紊。 萧苏禾知道是母亲的客人,也没有多为难她:“嗯,公主府园林不小,祝小姐还是别乱走的很,小心惹祸上身。” 江佑欢连忙点头,又说了句谢谢,赶紧出了假山离去了。 萧苏禾抬眸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 一旁,好友季云然上前撞了撞他:“人家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他眼珠儿一转,笑得贼兮兮。 “你不会看上这丑丫头了吧?” “也是,今日你母亲办这个赏菊宴,不就是为了给你找媳妇儿的吗?我母亲都受邀带着我家两个妹妹来了……” 萧苏禾回头瞪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是在想,假山这边的小路几乎只有我自己家里人知道,她一个外人怎么找到这的。” “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还是想想西漠的事吧。”季云然叹气道,“我可听说这次西漠要派那个杀神七王亲自来北魏,来重新挑选新的和亲公主!” “那可是响彻几国的战神耶律央啊!当初就是他冲破了咱们的边关,迫不得已陛下才求和,没想到这位杀神居然要来我们这,啧啧,这次怕是不好糊弄了。” 说起耶律央,季云然既崇拜又畏惧,但终究还是化作为了一声叹息。 “依我看,你家小妹这次估计是悬了……” …… 另一边,江佑欢已经来到了凉亭附近。 第279章 方才遇到小郡王算是个小插曲,江佑欢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也不想放在心上,故意将他和好友说的那些有关西漠的话抛却脑后。 江佑欢找了个离凉亭不远的池塘扶栏边坐下,看似是在看景,眼神却一直落在前方的凉亭,眼神幽深。 很快,如江佑欢猜测的那般,很多夫人小姐们携伴来到了这。 那些碎珠子被江佑欢放在不算太起眼,但只要经过这的人,一定是会看到的。 开始的那些夫人小姐们路过,最多也只是过了一眼,说那里有谁遗落了东西,但很快就走了。 直到廖氏和江影儿出现。 廖氏脸色十分暗沉,自从江佑欢那个贱蹄子去了西漠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了。 虽然不知那个祝小姐是无心还是故意,但今日她在这么多人还有大长公主面前丢脸,的确是她导致的。 不知为什么,她今日第一次看到这丫头,就没来由觉得讨厌!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江影儿虽然也讨厌江佑欢,但心比廖氏的大,她觉得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听说还不是嫡出,能翻得多大的风浪。 她挽着廖氏的胳膊,指着外面的凉亭:“母亲,咱们去坐坐吧。” 廖氏轻嗯了声,一起进了亭中。 另一边,被树影遮挡的江佑欢不由开始微微的紧张和激动起来。 她其实已经可以确定幕后之人是廖氏,现在只需要一个落实。 只是老天捉弄,廖氏刚要和江影儿坐下,外面有人就跑来:“国公夫人,国公府刚刚传了消息来!让您赶紧回去。” 廖氏闻言神色一变,也没有来得及看凉亭里的东西,起身便往外走:“什么事?” “小人也不知道。” “快,走走走……” 扶栏边,江佑欢抓着栏杆的手蓦地一紧。 该死,居然出岔子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出。 江佑欢眉心紧锁,但并没有泄气,终究她已经回来了,只要回来就有得是机会。 她吐出一口浊气,准备离开。 谁曾想这时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江佑欢本没太在意的,毕竟今日宴会,凉亭里人来人往都是正常的,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余光所至,那边凉亭里的身影似是顿住了。 江佑欢欲要侧身的动作一顿,生生又坐回了扶栏边。 凉亭里的人很明显一眼就看到了江佑欢放的碎珠子,不仅如此,她还直接进凉亭,将那珠子拿了起来,唇边念念有词,在小声说着什么。 只是隔得太远,江佑欢听不清。 这人没有停留太久,拿起珠子就离开了。 方才有树影遮挡,江佑欢没有看清那人身影,现在那人离开凉亭的树影视线,她一眼认出此人! 江佑欢有些意外,因为有些微惊,双眸都禁不住缩了缩。 “怎么是她?”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长公主身边的箬嬷嬷!! 大长公主?怎么会呢! 江佑欢眉心紧皱,如何都无法将害自己的这件事和大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大长公主和她没什么纠葛,且她本人也是深居简出。 她直觉这件事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珠子大长公主一定认识。 若不是大长公主的话,或许她能从公主府这边入手…… 第280章 另一边,宴会结束后,大多数的夫人小姐们三三俩俩的离开了公主府。 一道人影却是来到了公主府主院。 “公主殿下,那位祝家二小姐请见您。” 大长公主正靠着软榻上小憩,今日操劳府中宴会,着实是把她累着了。 箬嬷嬷眉心微凝,看了眼大长公主不太好的脸色,道:“让二小姐回去吧,公主不舒服。” 大长公主却是笑道:“无妨,让她进来吧。” 她阅人无数,猜到江佑欢这个时候来,大抵是为了求自己的庇佑。 这丫头虽是一个外室女儿,长相平平,但心思玲珑,也很聪明,她今日第一次见就喜欢上了。 江佑欢进来后给大长公主行礼,但并没有像大长公主想的那样,话里话外求得她的庇佑。 小丫头歪着头,打量着大长公主苍白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说:“公主恕民女斗胆,今日在宴会上看着公主殿下面色不是太好,便想过来看看。” 大长公主和箬嬷嬷对视一眼,对于江佑欢来这的原因和说法倒是有些意外。 “你倒是心细,是啊,本宫的身子已经不适多年了。”大长公主眼神有些落寞。 江佑欢点点头,继续道。 “民女知道,公主殿下身边定不缺那些灵药,但药总归是苦的,吃多了人也受罪。若……若公主不嫌弃的话,民女不才,会做一些药膳,药性都是一样的,不过却比吃苦药好受得多。” “你会药膳?”大长公主有些惊讶,“这药膳课不好做啊,在本公主认识的人里,好像也只有当初国公府的那个丫头会吧……” 江佑欢眼眸微闪,头垂得更低了些。 谈起这个去和亲的丫头,大长公主又是一阵唏嘘。 萧苏禾都知道和亲公主在西漠暴毙的事,她自然也是知晓的。 可惜了,这个丫头也是很聪明果敢,原本还是她看中的儿媳的人选,只可惜,去了西漠那等野蛮之地,谁又会活下来? 大长公主收拢心思,看去面前样貌平平的小丫头,轻笑着点头:“好啊,本宫在宴会上就说了让你今后时常进出公主府,药膳的事,就你来操办了。” “不过。”她故意板着个脸,“若是做不好,本宫也是会处罚的,明白吗?” 江佑欢点头应是。 大长公主再次展颜:“好了,瞧你吓的,本宫逗你的,快回去吧。有时间再过来,小郡主很喜欢你的,多来陪她玩玩。” 其实大长公主并不是那种随便见个人就会和善相对的,她一向为人古板,对人也十分严厉,却对这个祝小姐如此另眼相待。 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总之见到这丫头的第一眼,便让她喜欢。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箬嬷嬷送走了江佑欢后回来,也对这个祝小姐夸赞有加:“公主,这位小姐是个懂事的人,方才我瞧着她对府中底下人也是礼貌有加呢。” 大长公主微笑点头:“嗯,是个伶俐的。” “对了公主,瞧我今日在院子里发现了什么。”箬嬷嬷本要拿出那珠子,大长公主却是一脸困乏的样子,箬嬷嬷也只能作罢,将东西放下下次再说。 …… 江佑欢拜谢了大长公主后,来到府门口。 其他府邸的人都基本走了个七七八八,只有严氏和祝冬雪还在这等着。 两人脸色十分不好,特别是祝冬雪,看到江佑欢姗姗来迟,一脸不耐烦的上前对着她骂道:“二妹妹,你怎么回事?让娘和我在这等你这么久,一点规矩也没有!别以为今日投机取巧得了大长公主高兴,尾巴就翘上天了!” “是我不好,让夫人和大姐姐等久了。”江佑欢上前垂眸,姿态倒是乖巧。 严氏见她道不是的样子倒是谦卑,这里又是公主府门前,不好继续对她发难,便道:“行了,上车回去吧。” 看着江佑欢上马车的背影,严氏眼眸一眯,心中想着另一件事。 回去后,严氏便让管家去找来了媒婆,还把二小姐祝江晚的生辰八字给了她,塞了不少银两。 像是这种不放心的蹄子,还是尽早嫁出去的好! 第281章 李媒婆掂了掂银子的重量,笑得花枝乱颤:“夫人您就放心吧!这只要是我出马,就没有办不妥的事!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江佑欢还不知道严氏要把自己嫁人了,此刻她坐在院子里,回想着白日里发生的一切,盘算着自己的下一步。 初鸢端着茶进来,还送来了一个帖子,说是刚刚管家拿来的,指名要给她。 江佑欢回过神,回过头看了眼那红色请帖。 只看一眼帖子的样式和字迹,她就认出是国公府的。 她嘴角一扯,果真是廖氏啊,今日才在公主府吃了瘪,就想讨回来了。 见江佑欢不想拆开,初鸢手痒:“你不看?那我看了。” 江佑欢没拒绝,初鸢把帖子打开,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大抵是说今日廖氏在公主府误会了她,想请她去国公府赴宴,也算是赔礼了。 其实今日在公主府门前撞见廖氏时,这后面会发生的一切,就在江佑欢的预料中。 她也知道廖氏会送这东西来。 不过一想着真的要见到久未谋面的弟弟,江佑欢还是有些莫名的激动。 她回来也有十来天了,一时没有露面也没有去见亲人,不是不想,是时机没到。 私下去只会打草惊蛇,她要的就是这样正大光明地走进那个曾经的‘家’! 她在西漠那吃人的地方摸爬滚打,又遭受过无数次非人的折磨,不知道死里逃生多少次!终于,她回来了,终于能见到真正的亲人! 初鸢看着她的样子,有些担忧:“佑欢,你怎么了?” 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 “没事,初鸢,你下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出去走走吹吹凉风也便是了。” 初鸢没多说什么,她了解江佑欢的性子,与其安抚,还不如她自己去消化。 夜深人静,江佑欢走在祝府院子里,吹拂着这秋夜凉风,心也似静了下来。 人在放松的时候,便会没了戒备。 白日里在公主府假山处听到关于西漠的事,渐渐从她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西漠居然公布了和硕公主之死。 江佑欢攥紧手心,西漠如今在耶律央的手中,很明显这个消息是他故意传出来的。 耶律央做事,一向都有他的目的。 江佑欢越想越莫名紧张,心中有种十分强烈且不好的预感充斥全身…… 这时,后方风声一过。 江佑欢顿时从思绪里回过神! 她回身看去身后那出现在黑夜的人,下意识往后退。 这种熟悉的感觉,将她猛地拉回到了西漠的时候。 每次那个男人这样出现在她背后,便总是如此,让她止不住的浑身起寒颤。 “谁……”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圈也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以为真的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出现了。 但又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在遥远的西漠! 直到黑暗里的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步走出,露出他剑眉星目的英俊面容,江佑欢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想多了。 萧苏禾走上前,有些茫然无措。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半夜偷爬人家院墙的人,平身也最不喜这种鸡鸣狗盗之事。 是以他出现后先是后退几步和人家姑娘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拱手道不是:“深夜叨扰,让姑娘受惊了,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虽然是道着不是,但他的面色并不是太好。 江佑欢看着他,双唇紧抿,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松口气?还是怅然若失……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微蹙眉盯着他:“不知小郡王深夜来此,是有何事?” 萧苏禾神色冷漠,默然了一瞬,还是道:“我不知道姑娘接近我母亲意欲何为,不过还是想提醒姑娘一句,即便是为了家人仕途,也尽量少去动些歪心思吧。” “祝大人是个很有能力的人,纵使没有人相帮,他今后也会青云直上。” 到底是皇族贵胄,就算是来警告人的,也如此有礼数。 江佑欢却是听得一愣又一愣。 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她本想解释的,不过萧苏禾并不想在人家院子待太久,说完后对江佑欢抱了抱拳,便转身没入了黑夜里,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江佑欢又无语又想笑,该说他聪明还是说他蠢呢? 她摇了摇头,最后十分无奈地回了院子。 …… 次日一早。 江佑欢应邀,终于踏上了去往国公府的路。 第282章 再次踏上这条记忆里熟悉的路,江佑欢要说自己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一路上都把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 即便是一旁的初鸢也窥探不出丝毫。 “二小姐,国公府到了。” 江佑欢陡然睁眼,眼底一摸冷光转瞬消失。 初鸢搀扶着她下了马车,走在门前台阶上,初鸢小声嘀咕:“这国公府的门槛,怎么比寻常府邸都要高些?” 江佑欢心头冷笑,她那个所谓的父亲,便是这般,心高气傲,所有人他都瞧不上眼。 可他却是忘了,如今他的一切,都是她母亲带给他的。 当初江吏川还只是个寒门小将,若非母亲和外祖家一路扶持,国公府哪有如今的光辉? 想起母亲临去前,抓着她的手,让她带着弟弟好好活着的场景,江佑欢的双手紧握,身姿止不住的抖。 “无……小姐,你没事吧?”觉察到江佑欢异样的初鸢问。 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说了句没事,身姿微微挺直,朝着国公府迈进。 说是邀请她来做客,国公府却是连一个引路人都没有,她哪能不知这是廖氏的下马威,若是她‘初来’国公府里闹出了笑话,轻则被人耻笑,闹大了,廖氏便能借此发挥。 从进门起就开始算计她了,这廖氏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 既然无人迎接,那她不小心走到什么地方,也由不得她了,毕竟‘第一次’来呢。 江佑欢看似在胡乱走动,却是在朝后院里一个偏僻的院子走去。 她的脚步从一开始的平缓,到逐渐加快和激动,初鸢都快跟不上了。 快一年没见,这里还是和曾经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门前四周和院子里的杂草更深了,遮挡了里面的光景。 “佑欢,你要进去吗?”初鸢见她要提裙子穿过杂草,有些担忧地道,“那廖氏今日明显设的是鸿门宴,还是别乱来的好。” 江佑欢心中有数,让她在门外等着,自己朝着里面走去。 她此刻迈进院子里的每一步,都是她在草原上摸爬滚打,付出了一次次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但她一点也不后悔! 弟弟,阿姐回来了! 江佑欢激动的差点被地上的青苔滑倒,她双眼通红,抬起颤抖的手推开这熟悉的院门。 国公府是不会派人伺候南风的,所以她也不怕会被人发现。 咯吱一声。 许久不开的门板,像极了坏了的风车,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难听声音。 “南风……” 屋子里的摆设如旧,只是许久没回来,那些摆件看起来旧了不少。 时常没人来打扫,这里铺满了灰。 江佑欢双手紧攥,朝着里屋一点点步去。 里屋厚重的帘子下,一道人影正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桌边,还放着几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已经生霉的饭菜! 江佑欢气得浑身颤抖,但还是控制着情绪:“南风,别怕,是阿姐,阿姐回来了……” 撩开帘子,里面的人蜷缩在角落,头发衣服都是乱糟糟的,四周弥漫着一股半死之人的恶臭! 特别是那床单被褥上,细看还有蛆虫在爬! 江佑欢甚至不敢去掀开被褥。 她捂住唇,再也控制不住地掩面哭泣。 怪她,都怪她! 若她早些离开西漠,南风也不会沦落成这样! “南风,走,姐姐带你离开。” 今日本是想来看看南风过得如何,再计划之后的事,免得打草惊蛇破坏了后面的计划。可现在江佑欢却是想立马带弟弟离开这个魔窟! 床上的人影见她的手伸来,身子瑟缩了一下,似是并不认识她。 江佑欢的泪水再次潸然落下。 她正要再次去抓弟弟的手,却在这时,她的余光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身子猛地一震! 面前的人身材和南风一样都十分瘦小不假。 但她记得,南风小时候才坐轮椅没多久,那时还不习惯,不小心栽下台阶,磕破了手指,是以他的小拇指比其他人要内弯一些。 可眼前的这个人,手指关节却是正常的。 江佑欢顿时清醒过来,再次看去眼前之人的眸光变了又变! 这不是南风! 她伸手一把撩开这人的乱发,所见的果真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是南风,不是! 南风呢?! 第283章 难懂是廖氏把南风给……! 这个念头一出,江佑欢又直接否定。 她已经离开了北魏,倘若南风真出了什么事,廖氏也没必要再搞一个替身在这,毕竟除了她,基本无人会来看望这个落下残疾的国公府的公子。 对他们来说,人没了就没了呗。 这番,倒像是为了迷惑国公府的人…… 江佑欢如此思索一番,觉得很有这种可能。 她不由松口气。 其实南风只要是不在国公府,在哪里都比这好。南风只是一个江家的废人,即便有心人想借此来威胁江吏川,也不会从南风入手。 想来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那会是谁带走的南风? 她心中思绪万千,觉得自己还是先离开这要紧,临走前她看了眼床榻上的人,值得庆幸的是,此人双目空洞,看起来十分痴傻,嘴角还在流哈喇子。 应该是个心智不全的,不会将见过她的事说出去。 江佑欢终于从这个破败的院子里出来,初鸢已经等得着急了:“小姐,你怎么才出来……”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方才已经有国公府的人从外面慌忙走过,看起来像是在找我们。咱们还是赶紧去见廖氏吧,不然怕是会出事的。” 江佑欢扯唇:“谁说要去了?” 晾着她们的人是廖氏,要论着急的也该是她。 初鸢不明所以,江佑欢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条路是通往国公府书房的,不出意外,会遇到她想见的人、 果然,才走出树荫,前方就传来对话声,听声音是中年男人的,看起来像是在议论国事。 江佑欢没有隐藏自己走出树影的声音,是以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书房重地!谁人在此喧哗!” 府兵上前查看后说是一个年轻姑娘。 江吏川转过身,可能在朝堂上待得太久,他原本俊朗的眉宇间总是带着一层暗色,整个人看着就阴沉沉的,这样看着像是比本身的年岁老了不少,让人直觉不喜。 他拧着眉头:“什么人?带出来!” 府兵还没出手,里面的女子暗含讽刺道:“这就是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吗?”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因为过于沙哑,所以对于江吏川来说是很陌生的。 只见一个穿着素淡的女子从树荫下抬步走出,背脊笔直,面容平平无奇,不过眉目清冷,看着倒是不卑不亢。 看到此女的第一眼,江吏川就愣住了。 似是恍惚从眼前之人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不,不会的,那个人已经死在了西漠,消息都传回来了。 江吏川回过神,定睛一看来人的脸,心里方才微微松口气。 “你是谁?”他冷冷质问,“不知道擅闯国公府书房是大罪吗!” 江佑欢把江吏川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她的这个父亲,还是这么的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呢! 初鸢站出来道:“我们小姐是受你们相邀前来国公府的,你们这又是什么态度?” 江吏川政务太忙,也没管府中的事,自然不知廖氏去祝家送了帖子。 他侧头问身边人。 那人只道:“嗯,是听说夫人邀请了人来府中。” 廖氏知道江吏川一直想拉拢祝嵘,她今日把祝家二小姐叫来是想算账的,但又不想做的那么明显,更不会让江吏川知道了。 所以无论是江吏川或是他的人,都不知道来人的身份。 江吏川一听是被廖氏请来的,只当是寻常家的小姐,也没在意,面色依旧高高在上。 他身边的人道:“就算是受邀而来,那也不能乱闯我国公府!” 江佑欢心里讽刺冷笑,表面倒是看不出什么,她朝着江吏川福了福身,“今日是小女冒昧了。” “初鸢,我们走。” 第284章 初鸢哼了声,国公府的人居然是这样德行,也难怪佑欢和他们不合! 廖氏等了许久没等到人,以为是江佑欢给她脸色看,本是很不悦的,打算等祝二小姐过来,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却又听说今日江吏川在府中,廖氏脸色一变,不由担心起来。 今日的事她是瞒着江吏川的,万一被他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廖氏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惴惴不安地等了许久,最后府门前的人才传话说,那位祝小姐已经走了。 江影儿道:“什么人啊这是,受邀来咱们国公府,不来见个礼就直接走了。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变成了金丝雀也上不了台面。” 廖氏却是松口气,左不过今日江吏川在,收拾那丫头不在这一时半会儿。 本以为今日的事就这样过了。 吃午膳的时候,江吏川无意间说起了今日在府中碰到的女子,他原是想让廖氏今后邀请人细细挑选,别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廖氏一听,身子一僵,连手里的碗筷都给摔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江吏川当下就知道廖氏这是藏着事。 他放下碗筷,冷眼看来:“出什么事了。” 廖氏眼神闪烁。 “没,公爷,没什么的,是我不小心没拿稳……” 江吏川一眼看穿:“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说!” 廖氏身子抖了抖,只能把今日相邀祝小姐的事情说了,当然,她只说是为了帮国公府拉拢祝家,至于之后的事一句没提。 江吏川听完顿时展颜一笑,但很快又板着个脸:“既是邀请贵客,为何客人会独自跑来书房?” 书房离宴客厅可有好长一段路。 在江吏川的眼神逼视下,廖氏还是露了怯:“这个……我当时是让人去接了的,可能是这位祝小姐自己乱走的吧。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回去的事。” 旁边的江影儿连忙帮母亲说话:“是啊父亲,那个祝小姐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明明不讲礼数的人是她才对。” 江影儿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江吏川心中顿时明白了所有! 廖氏的脾性枕边人是最清楚不过的,若今日的事当真和廖氏无关,她才不会这副模样。 江吏川回想着当时祝二小姐的丫鬟说什么待客之道,以及后面她一句话没解释,直接走人的场景,心中顿时生出一团怒火,指着廖氏:“一定是你故意将人晾在外面!” 书房那么远,除非是乱走,哪能走来这? 人家第一次来,为何要自己乱走?答应显而易见! “该死!贱人,你差点就误了我的大事!”江吏川一巴掌打在廖氏脸上! 廖氏本就心虚,被打了巴掌也不敢反驳,只在心里把那个祝江晚恨上了。 自打江佑欢那个贱人走后,她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这个祝江晚一出现,她这两日竟接连受挫! 江影儿起身为母亲说话:“父亲,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是那个贱人故意招惹了母亲,母亲只是故意晾她一下,又没真的做什么,您干嘛对母亲如此?” “不就是一个祝家,咱们国公府还怕他们不成?”她满脸不屑。 这番更是把江吏川惹的火起! “好啊,果真是如此!廖氏啊廖氏,你当真把贵人给我得罪了!再看看你娇惯出的好女儿!哼,给我等着!等我回来再同你们算账!” 江吏川狠狠地瞪了廖氏一眼,怒气冲冲连忙出去了。 第285章 不多时,江吏川马不停蹄地来了祝府。 这点倒是不出江佑欢的预料,不过她一点想见的意思都没有,早就安排了府中人在门前等着。 “国公爷,我们小姐不在,今日出去后还没回来,您有什么事不如先找找我家大人,大人应该还在户部呢。”祝家的小厮赔笑道。 江吏川哪里有脸去见祝嵘说这些事,在这里没等到人,只能悻悻回去。 正好离开时,江吏川看到了一个马车朝着祝府驶来,马车停下,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媒婆打扮的人。 江吏川深邃眸子微微眯起,心中已有了计较,将帘子放下回了府。 …… 回去后,江吏川找到了廖氏。 廖氏担心他的火气波及到江影儿,提前将女儿送回了院子。 此刻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看到江吏川进来,她又惊又怕,颤巍巍上前:“公……公爷,您见到那祝家小姐了吗?” “我知道错了,这次是妾身小心眼,明日我定亲自要登门去给祝家二小姐赔礼道歉。” 江吏川看着面前跪着匍匐在自己身边的妻子,眸子深邃无比。 他一向最吃这套的。 看着这样的廖氏,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江佑欢的母亲鄢氏,鄢氏的性子和江佑欢几乎是一模一样,清冷孤傲,从不会在自己身前这样低声下气的。 两人因为怄气关系破裂,到了,江吏川连鄢氏的最后一眼也没瞧见。 回忆起今日在朝堂上听说,佑欢在西漠出了事,江吏川要说没什么反应,那是不可能的,但岁月的蹉跎,早已忘了年少发妻的好,心里只剩下她灯枯油尽前两人的不愉过往。 连带着听到女儿的死讯,他也能做到无动于衷。 大不了,等尸体送回来,他把女儿的尸体和鄢氏埋在一起,也是他最后的恩赐。 廖氏没听到江吏川说话,抬头发现他正在出神,人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暴怒,难道事情有转机? 江吏川盯终于开口了:”嗯,准备一番后再去吧。“ 廖氏有些不解。 准备什么? 他摸着胡须,眼中都是算计。 “准备聘礼,带着一起去。” 聘礼?? 廖氏有些没反应过来,江吏川却是笑得意味深长。 “如今朝中的人都在变着法儿的想去接近祝嵘,却忽略了他家眷,趁着现在无人打主意,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机会。” 廖氏不敢相信:“公爷,你的意思是,难道要我找人去给祝家下聘!” 江吏川冷笑:“没错,这样的话,祝嵘即便不想和我们家有牵扯,也不得不牵扯了!” 廖氏却暗自皱眉:“那公爷说的是给大小姐下聘还是祝二小姐?” “自然是二小姐了。” 听说这个二小姐不是嫡出,以后嫁过来后,他们家也不用把人捧着,等祝嵘没了作用,他们直接把人丢弃也便是了! 廖氏还是很迟疑:“可那位祝二小姐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万一不同意呢?” 江吏川转过身,神色幽深盯着她,冷笑:“这还用问我吗?你们妇人,不多的是手段……” 这话的意思,便是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府中有三位公子,其他两个太小了,也只有老大江沏如今已有十五,虽说十五娶妻过早,但在官宦家倒算是正常。 廖氏一点也不想自己的儿子娶那个贱人,但公爷都这样说,她也没办法。 往好的想,若是把祝江晚娶过来,今后想对付她不是更易如反掌?指不定还能把这贱人牢牢控制在她的手底心。 “是,那都听公爷的吧……” 第286章 …… 次日,祝府西风阁。 一大早严氏就来了江佑欢这,拉着她一顿瞎聊胡扯,也没有说到重点。 还是最后江佑欢不耐烦了,严氏才道,说是京城里有户人家看上了她,特意来找了媒婆说亲。 不过是一个七品的巡城御史家的庶子,愣是被严氏说了天花烂醉。 江佑欢等她说完了才吱声:“我的婚事,自有大哥做主。” 一句话把严氏堵得哑口。 看着江佑欢这沉静的小脸,又想起祝嵘的性子,严氏没有直接逼迫,而是把关于那位庶子的画像和生辰八字放在桌上,让她好好想想。 严氏走后,江佑欢看也没看画像,起身问初鸢:“马车准备好了吗?” 初鸢点头:“嗯嗯,已经好了。” “走吧。” 江佑欢出了府,一路朝着京城外驶去。 初鸢撩开车窗帘子,一脸不解:“佑欢,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江佑欢眸光微动,低垂眸子道。 “去见一个故人。” 初鸢哦了声,慢慢放下帘子。 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佑欢,我知道你不想听到关于西漠的事,不过……” 江佑欢扯唇:“是关于和硕公主暴毙的事吗?”嗯,这个她已经知道了。 初鸢却是摇头。 “不,不止这个。我听祝府后院的人说,西漠似乎又想要重新和亲,已经派人来了北魏,这一次,好像是七王亲自来……” 马车正好在这一瞬颠簸了一下,江佑欢没坐稳,差点猛摔了出去! “佑欢?你没事吧!” 初鸢摸着她冰凉的小手,神情担忧。 江佑欢轻笑着对她摇头:“我没事。” “那西漠……” 江佑欢打断她的话:“西漠要派什么人来,和我有什么干系。” 初鸢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多话了。 不多时目的地到了。 江佑欢急急忙忙下了马车,不知是太急着办事,还是其他,她的脚下步子过于急切,差点踩到自己的裙摆又摔了。 江佑欢往日里十分稳重,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初鸢已经猜到她这是怎么了,她无奈摇了摇头,心想原来连佑欢也会口是心非呢。 …… 今日来的是一处郊外小树林。 看四周草丛茂密的程度,这里很少有人来。 不过在树林深处,却有一户人家炊烟袅袅。 江佑欢把那些有的没的抛诸脑后,提着裙摆朝着人烟处走去。 很快来到一处篱笆园外。 里面正有个孩童在打扫,听到江佑欢的声音他往外看。 “今日先生不在,还请下次再来。” 江佑欢擦着额前细汗,微笑道:“你对先生说,祝江晚找他。” 孩童想了想,还是进去禀报了。 没想到出来的却是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哪位姑娘叫祝江晚?” 江佑欢看到老者的那一瞬,便已经激动得不行,她点头:“是……是我。” 老者打量着她,虽然觉得眼前之人看着脸生,但还是把人放进去了,毕竟先生离开前说过,若是有位叫祝江晚的姑娘来找她,把人带进来便是。 “好,你先进来吧。” 江佑欢赶紧进了木屋。 刚进屋子,她声音带着颤音,朝着老者唤了句。 “宗伯,你还好吗……” 老者身子一僵,这沙哑的声音明明是十分陌生的,可语调却是莫名的熟悉。 他缓缓转过身,江佑欢的双眼已经蓄满泪水。 “……小小姐?”宗伯不敢相信唤出了声。 江佑欢点点头,摸着自己脸上的易容之物:“是,是我,我回来了。” 第287章 宗伯跪在地上,对着她磕头! “小小姐,是老奴不好,答应小姐要照顾您,看到您被送去西漠却无能为力,老奴对不起鄢家的列祖列宗啊!” 宗伯正是当初鄢家的人,鄢家没落后,变卖了不少人,宗伯却一直留在京城里,先前住在鄢氏自己的京郊小院。 后来江佑欢去了西漠,她怕宗伯年迈,一个人住出事了也不知道,便把人托付给了先生。 “快起来宗伯,我这不是没事吗?” 宗伯老泪纵横:“小小姐,难道之前送给先生的信,是您派人送回来的?” 江佑欢点头。 当初在西漠救走祝嵘后,她让祝嵘帮自己找个人,这个人便是先生。 先生是母亲生前认的义弟,姓于,名子墨。他和母亲关系极好,因为先前是私塾先生,后来又成了国公府公子小姐们的教书先生,江佑欢一直称呼他为先生。 于子墨对他们姐弟更是视如己出,虽然只比江佑欢大十岁,但对于江佑欢来说,先生更像一个父亲般的挚友。 先生不喜欢拘束,一向闲云野鹤,母亲去世后,他便更加厌透了这个肮脏的权贵之地。 给他们姐弟留下了一些傍身的银钱后,便离开了京城。 江佑欢若非迫不得已,也不想去叨扰他。 当时送回来的信里,她特意在角落里标注了‘江晚’二字。是的,从那时候起,江佑欢就开始计划起了回京的每一步。 她一开始不想这么早暴露身份的,只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说,可弟弟的失踪,却是超乎了她的预料之外。 江佑欢想,若是有人带走了弟弟,那很有可能是先生。所以她便来了。 起初她也是试一试,不知道先生回京没有。 毕竟之前问祝嵘的时候,祝嵘只说是一个老者拿过了信。 方才看到这里熟悉的炊烟,她便知道,先生一定是回来了。 那南风很可能是被他带走的! 听江佑欢问起南风的事,宗伯再次跪在了地上。 他这才说起,南风的确被先生私下带出了国公府,一直养在这郊外篱笆园。 不过南风身子不好,时不时就要去京城里看大夫,每次都要仔细乔装。 原本一开始都没事的,可就在前几日,于子墨去抓药,让南风在马车里等着,没想到回来后南方却不见了踪迹。 起初他们都以为是国公府发现了南风被掉包,把人带了回去。 可国公府安静一片,不像是发现了的样子,后来于子墨也偷偷混进国公府看过,南风的院子里依旧如常。 没办法,他只能继续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于子墨在一个乞丐那发现了南风的玉佩。 其实不是南风的,而是江佑欢的。 他们姐弟两人一人有一块,各自刻下自己的名字,江佑欢带走的南风的,南风手里便是她的那块儿。 这玉佩是当初于子墨送给他们姐弟,他自然可以肯定! 顺着玉佩,于子墨摸索到了线索,今日一大早就出门了。 江佑欢听完了宗伯的话,没有迟疑,问他于子墨的确切去向。 宗伯说,似是在南街那边。具体的行踪可以问问京城的上襦书斋,那是于子墨的地盘。 江佑欢一听心便沉了下来,难怪于子墨那么着急去找人! 南街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烟花柳巷。 那里不仅仅有女人生意,有些楼子里,为了满足客人的古怪需求,还会不定时找一个小男孩去接客! 她一想着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去深思了,和宗伯匆匆一别,赶紧回到马车上。 “走,回京!快,快!” 第288章 京城,南街。 白日的烟花柳巷一向安静,可今日街道上却传来了追逐声。 “追!他们朝着那边跑了,快追!” 一群楼子里的打手飞速窜过长街,卷起满地灰土。 灰土散尽,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影,从旁边巷口的杂物里钻了出来。 男子应有三十出头,不过他面容俊朗,着一身白色布衣,清风朗月,看起来倒像是才二十五六的样子。 在他身边,少年浑身是伤,衣服也破了,看起来像是被人捆绑过。 少年长得眉目如画,眼睛如葡萄般黑亮,若是再胖些,就像是个大版的年画娃娃。 可惜他的双腿无法行走,只能靠着身边男子背着艰难前行。 “南风,没事了,我救你出去。”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江佑欢着急寻觅的于子墨和江南风。 江南风看起开折磨了好几天,已经奄奄一息,唇角干涸,随时随地都要晕厥。 于子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满脸都是伤。他只是个读书人,把人从楼子里救出来,就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再要把人背着离开这,怕是还没走出这片地方,两人就得一起晕在了半路。 更别说,那些人一直在四周追踪他们。 于子墨想了想,又看了眼四周:“南风,你看到后面的巷子了吗,我把你带去巷子里,你藏在那,我先引走那些人。” 一个人出去,总比两个人冒险的好。 江南风脑袋晕晕乎乎的,只顾着害怕地攥着于子墨的袖子:“先生,我想阿姐了……” 阿姐…… 于子墨看去西漠的方向,眼睛里不自觉蓄满泪水。 他是后来才知道佑欢被那可恶的江吏川送去了西漠! 若是他当时在京城,肯定会想办法阻止这件事! 他摸着江南风的头:“乖,别怕。我马上就回来,一定会回来。” 于子墨深呼吸一口气,看起来像是豁出去了。 等于子墨把他放在隐秘处后,他拿起一个草席,塞满东西,假装是人背在身上,留下一句“南风,你一定要等我”便匆匆跑出了巷子。 角落里,江南风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了阿姐的影子,阿姐说过,她会回来的,会活着回来,带着他一起离开这吃人的地方。 “阿姐……阿姐……” 他的动静和身上的血腥气息,引来了附近的野狗。 感觉到危险的逼近,江南风清醒了不少,睁开眼睛,眼前一只大狼狗正朝着他舔来,一双狗眼都是凶光! 他吓了一跳,从角落里滚落了出去。 撞翻了对面的竹竿。 竹竿落地声引来外面分头寻找的打手们,打手们听到动静,当即朝着他这边跑来。 动静有些大,来势汹汹的,连野狗也被吓了一跳! 江南风觉察到不对劲,想跑却是跑不了,他看着自己一双废腿,气得不行! 眼瞧着打手们要来了,他想起阿姐说的话,她说,若她不在身边,他若是遇到危险了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江南风眼神落在一边快被打手动静吓跑的大狼狗身上,想也没想,伸手一把扯住狼狗尾巴,使出吃奶的力气抱紧,然后借着狼狗硬生生被拖出了巷子。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的双腿没有知觉,这样被拖拽着出来,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出去后,狼狗应激后开始乱窜,四只脚乱蹬,尾巴疯甩! 咚的一声把江南风甩去了街道上! 他狠狠砸上了街边石阶,手臂被碰伤,再也无法动弹。 后面追逐的打手们越来越近了。 他开始焦急起来,奈何腿脚使不上力气,也顾不到手上的疼痛,只能在地上艰难地爬着走。 “阿姐,我能行的,阿姐……阿姐……” “阿姐…阿姐……” 街道前方,马车正冲破黄昏后的薄雾飞速驶来,此刻天色渐暗,他差点就被马车从身上活活碾了过去! 好在驾车的人老远看到个东西在动,这才及时停下。 迷迷糊糊中,江南风只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 声音陌生,似带着外族的口音。 那女子道:“吓死人啦,原来北魏京城的街道上怎么也莫名会出现尸体。” 一旁身形看起来比北魏人高大一些的男子冷冷地道:“行了,死人有什么可看的,耽搁了路途,主子会不高兴的。” 他看了眼马车帘子,见里面的人没有因此不悦,当即勒紧马缰绳准备继续驾车。 女子跳下马车,看着地上的少年发出叹息声。 “可这个人还是个小孩子,看起来怪可怜的。” 车头男子催促她:“香蕊,别忘了这是在北魏,不要多管闲事,小心主子不耐烦了,快点上车。” 穿着一身北魏女子衣裙的香蕊依依不舍看着那可怜的孩子,又抬头看了眼马车,最终还是道:“好吧……” 就在这时,地上的人突然动了动。 香蕊急忙回头看去:“哈都!你看!他没死,他还活着!” —— (题外话:千呼万唤的男主出场了~一大早更新因为我怕被打呜呜呜遁走) 第289章 哈都坐在车头,穿着和香蕊一样的北魏服饰,不过他生得一张异族面孔,脸上多蒙了长巾遮挡。 两人的身量都比北魏人明显高大,加上又是第一次穿,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面无表情。 “哦,活着就活着呗,快走了。” 香蕊咬了咬牙,看了眼马车,正想去车边请求马车里的人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四周突然涌出一群打手们,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车内端坐假寐的男人倏地睁开狭长眸子,眼底迸射出一抹似笑非笑,又轻蔑至极的阴冷暗光。 于此时京城另一边,谢家女儿的爱宠两只雄鹰像是感觉到了什么,飞速从自家后院腾起,盘旋在上空!鹰唳声在整个京城都久久不绝! “好家伙,原来是搬救兵来了啊!”冲出来的打手头子叫嚣道。 他们可没注意到那两只宠物雄鹰的异样,毕竟这两只鹰宠时不时就在京城天际边转悠,这里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那打手头子一看到这碰准时间出现的马车,下意识就以为是逃脱掉的于子墨特意找来的人。 又见马车上只有一男一女,更是不放在眼中了! “识趣儿的话把人留下,你们哪来的滚哪里去!”打手头子冷哼,“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家三爷是谁!也敢来招惹!” 香蕊神色一变,哈都也微微坐直身,不过很明显,两人并没有把这些个小杂碎放在眼中。 他们没有事先动作,因为马车里的那位还没下令。 主子一直不发声,香蕊也只能这样僵持,看着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可怜小子,着急的不行。 打手们见他们不动手,便以为这些人是真的吓傻了! 原来只是两个傻大个而已!还以为多厉害呢! 打手头子:“上!把人带走!” 地上的江南风艰难睁开眼,此刻马车帘子被风吹起,他正好对上车内男人俯视而来的冷眸。 狭长幽深,深不见底。 像极了一只草原的鹰。 睥睨冷傲,可怕又极具有压迫感! 换做寻常人,对上这样的眼神,都吓成了一摊烂泥。 江南风却是抓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朝着马车艰难爬去,他自然是怕的,但阿姐对他说过,只要是为了活,什么都不要惧怕,即便屈辱也要往前。 马车里的男人本不想理会这些,他性子冷傲孤僻,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况且这又是在北魏,他还不想那么早暴露身份。 本是要直接走的,可就在江南风抬头看向他的那一瞬,却让他改了主意。 这样落魄狼狈至极点,却又带着坚韧的熟悉眸光,让他蓦地想起了记忆里的某个人…… 他垂下冷眼,盘着手中玉扳指,嘴角勾起冷冽弧度。 “呵,扰了清净,就想这么走了?哈都!” 一声令下。 香蕊眼前一亮,和跃下马车的哈都一起,眨眼间就把这群打手们齐齐干翻在地! 打手们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垒成罗汉堆在角落,一个个的手脚全部断了! 哈都拍着手上灰尘冷哼:“庆幸你们是在北魏!” 若是在西漠,这些人根本活不过一瞬!连全族也不能幸免! 香蕊这边已经蹲下来把江南风抱在怀中:“喂,小子?小子?” “七……主子,他情况很不好,不然将人带回去吧。” 哈都却皱眉道:“救下他已经是主子开恩,怎么能把人带回咱们的住处?再说了,我们刚来这,主子提前到北魏的事也还是个秘密,怎么能……” “上来吧!”马车里的男人再次发话。 哈都:“……” 香蕊心中大喜,暗道主子这次的事过后当真是变了不少。 她把人扶起,路过哈都身边时,还得意地哼了哼:“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搭把手!” 第290章 于子墨是两个时辰后才知道了江南风的所在地。 江南风年龄小,却十分聪明谨慎,即便对方救了自己,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他和一个姓于的先生走散了,被京城里的坏人带去了地下窑子里,想麻烦香蕊去京城东街的书斋里传个消息。 香蕊起初是迟疑的,主子只说救人,没有还要帮忙联系家人。 不过主子住在楼上也没在这,香蕊又想救人救到底,总不能把一个小少年丢在这走了吧,左不过就是去传句话,应该也没什么,便私下传了消息去。 很快,于子墨就来了。 “南风,南风!” 他着急地跑上楼,在一个房间里看到被包扎了伤口的江南风,他惴惴不安了一路的心,这才算放下一半。 “南风!你没事就好,若是你出事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你姐姐和九泉之下的母亲交代。” 江南风见到了至亲之人,忍了许久的他,在这时终于像他这个年岁的孩子一般,倒在于子墨的怀中哭了起来。 “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走丢的……都怪我……若是我一直待在原处,也不会……” 于子墨拍着他:“没事的,没事就好。” 他看去一旁的香蕊,掀开布衣,对着她重重跪下,双手一抬! “谢姑娘救命之恩,如此恩情,于某没齿难忘!” 香蕊赶紧让人起来:“不是我,是我家主子。” “敢问你家主子在吗,我也好亲自道谢。” 香蕊眸光一闪:“不用了,我家主子不喜欢见人。” 于子墨只好作罢,但还是让香蕊给了地址,说要给他们送去厚礼。 香蕊心说北魏的人都这么的风风火火吗,她还以为这里的人都会像南儿一样内敛。 好说歹说,她还是给了个地址。 当然,这不是他们在北魏真正的落脚点,只是个据点。 这时,外面有个小二出现在屋门前,朝着里面张望,唤道:“敢问是有位于先生在这吗?” 于子墨听到动静后走出来道:“嗯,是我。” 店小二:“总算找到人了,于先生,外面有个姑娘正在找你。” 姑娘? 于子墨微微皱眉,正在心里猜测着会是谁,又听那小二道:“那个姑娘说,是从书斋过来的,说什么江晚想见先生。” 江晚……江晚……! 于子墨面色一变,豁然看去西漠的方向! 回来了,佑欢真的回来了! 她做到了! 于子墨激动得不能自已,当即下楼来到客栈门前。 果真见一辆马车停在这。 他大步走来,声音颤抖朝着里面唤了声:“佑欢……” 帘子掀开,露出江佑欢那张易容过后的脸,小脸平平无奇,但那双眸子却是金亮亮的,闪烁着泪光! 江佑欢激动地下了马车,也不顾不得长大了男女有别,上前抱住于子墨! “先生,是我,我回来了。” 于子墨也不由红了眼,也才过去了一年光景,这个记忆里的小丫头,却是变成了这样,不仅眼神变了,整个人还瘦了一大圈。 他不禁满脸自责:“是我不好,没替你们母亲照顾好你们。当初我就不应该离开京城!” 江佑欢摇了摇头。 “不,母亲去世后,最受打击的不是我和弟弟,而是先生您……” 虽然母亲不说,先生也不曾提及,但先生对母亲的默默守护,她却是看得分明。不然先生也不会这么久都没有成亲。 “对了,弟弟呢?南风找到了吗?”江佑欢想起了正事,当即问道。 于子墨这才露出笑意:“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了南风,今日真是险啊,差点就……” 他把今日发生的事告诉给了江佑欢。 江佑欢得知两人被楼子里的人追杀,差点就没了命,心都跟着揪了起来,直到听到说有人救下了弟弟,还把弟弟带来了这包扎伤口,她才长呼一口气。 “先生,敢问这位恩人是谁?我也好备上厚礼去当面谢过。” 于子墨却是微微皱眉:“这个,我也不知,不过他们还在客栈里。” 江佑欢最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她看了眼这客栈,道:“好,那便由我亲自去见见吧。” 于子墨点头,也觉得无论人家要不要谢礼,他们都是要当面感谢的,便带着江佑欢便去了客栈二楼。 第291章 两人来到客栈二楼房间里时,香蕊已经不在这了。 只剩下独自坐在床头喝药的江南风。 江南风看到于子墨身边出现了一个生脸的女子,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很快,当他对上女子那双熟悉的眼眸…… 他手中药碗掉落在地上,眼中泪花闪烁,差点激动地要滚下床来! “阿……阿姐……是你吗?” 这就是骨血亲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还是能一眼认出! 江佑欢飞奔上前抱住身子摇摇欲坠的他,将弟弟一把抱入怀中。 像小时候一样,蹭着他的小脑袋,声音颤抖:“是,是我,阿姐没有食言,阿姐真的回来了,南风,阿姐再也不会离开你。” 在西漠遭受的那么多非人的日日夜夜,都是为了这一面! 无论以前怎样,都值了! 于子墨看到眼前的姐弟团聚,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转过身双肩微微抖动着。 “阿姐,你怎么要易容成这样?是不能暴露身份?”江南风小小的眉头皱成一坨,“嗯嗯!不暴露身份也好,免得你回了国公府又要受罪。” 他攥起小拳头,那和江佑欢几分相似的眉宇带着坚韧,十分认真地道:“以后由我来保护阿姐,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让阿姐受委屈!阿姐,你放心,我已经跟着先生学了不少,今年就要去参加科举!” 对此江佑欢倒是有些意外,回头看向于子墨。 于子墨微笑道:“南风的天赋比我想象中的高,或许今后真的是一个可造之材,若是可以的话,让他去见见那位新晋朝臣祝大人,得他教导,南风或许能更精进的。” 江佑欢的眼圈又一次发红了。 她知道先生的意思,如此,不仅仅能让南风更胜一层楼,还能让他们姐弟时常见面。 江吏川本就想拉拢祝嵘,肯定不会拒绝的。 算是两全其美。 姐弟俩说了许久的话后,也没见香蕊回来,于子墨便出去问了问。 回来后他神色古怪。 “怎么了先生,可找到那位恩人了?”江佑欢问,心莫名有些期待和紧张。 于子墨叹息道:“方才我去问这里的小二,小二说,方才的那一行客人已经走了。” 江佑欢露出失落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失落,但人走了她也没办法。 于子墨又说,之前那位姑娘留下的他们的地址,下次再找机会去登门道谢。 江佑欢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了。 …… 她今日出来,是为了寻找弟弟,如今弟弟找到姐弟团聚,天色已完,她不能继续在外面久留了。 不然被有心人发现端倪,肯定会怀疑她的身份。 左不过于子墨陪在弟弟身边,她也算能放心一些。 和江南风告别,又答应他三日后会找机会去见他,江佑欢便匆匆离开了客栈,坐着马车回到了祝府。 是夜,祝府后院。 得知江佑欢才回来,严氏微微坐直身子,脸色十分不好,在她的身边,还放着一张聘礼单。 这是今日国公府的管家亲自送来的。 祝冬雪坐在旁边吃葡萄,满脸鄙夷:“真是的,也不知这贱丫头哪里来的好运气,怎么就被国公府看中了?娘,我不依不依!” 严氏是想将江佑欢嫁出去,却不想让她嫁得那么好。 此刻看着那单子,又想起了国公府管家来时的笑脸,她一时间只觉一口气堵在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娘,你说话啊,真要让这贱人嫁去国公府?她一个外室生的庶女,凭什么啊!” 严氏道:“人家指名点姓要她,我有什么办法?” “不管,你必须想法子!不然我就去出家当尼姑!” “哎哟我的姑奶奶,娘知道了,你放心,娘不会让她得意的。”严氏眼珠儿一转,突然来了个主意。 第292章 严氏盯着桌上的聘礼贴,笑得意味深长。 “雪儿,你放心,为娘的一定会让你比那贱人嫁得更好!” 她让祝冬雪先下去,然后急忙差人进来,特意找的是自己的心腹,为的就是怕被祝嵘知道。 “来人,去给国公府回个信,就说这件事我先答应了……” …… 不多时,这份‘板上钉钉’的聘礼单便出现在了江佑欢的桌案前。 她盯着那单册,冷冷发笑。 江佑欢是知道自己父亲和继母的嘴脸,但却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恶毒! 若非这个祝家二小姐是自己,当真是个无辜女子被他们看中,岂非白白蹉跎了一个可怜女子的一生? 国公府的目的,江佑欢比谁都清楚! 她那个父亲,最是以利益为重,肯定是想借此拉拢祝嵘,然后等祝家无用之时,便把嫁过去的祝家小姐以及整个祝家狠狠丢弃! 这不是江吏川惯用的伎俩吗,当初对江佑欢的母亲就是如此! 估计是习惯了家里那些恶心人的算计,江佑欢除了冷笑外,看起来却是淡定得很。 倒是初鸢看了那聘礼单,气得都要炸了。 “这国公府的人还要不要点脸!看上谁就想要了谁?太过分了!” “佑欢,这件事一定要告诉祝嵘,让他在朝堂上给那江吏川点颜色看看!” 江佑欢喝了一口茶,十分平静。 “祝大哥在朝堂上只是个户部的小官员,再说了,他给了我们新身份,已经冒了很大的险,我不想因为这些再去麻烦他。” 再者…… 江佑欢看去外面送完聘礼单后离开的人,那是严氏的人,她一眼就认出了。 她若没猜错,严氏肯定会横插一脚。 或许她什么也不用做。 “走吧,先生还在等我。” 和于子墨说好,今日要备上厚礼去给那日救了南风的人道谢。 初鸢:“也就你淡定。” …… 于子墨已经在祝家附近等着了,江佑欢和他碰头后,马不停蹄去了先前对方留下的地址。 去的一路上,江佑欢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心跳加快,莫名有几分激动。 于子墨觉察到了她的异常,侧头问了几句。 江佑欢只说自己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他也不便多说了。 不过这次回来,于子墨能感觉到这个小丫头的变化,看起来比以前更沉稳,但也更郁郁寡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这样低垂着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想,这丫头的心里怕是藏着不少事。 或许还不仅仅只是事情,指不定还有什么人…… 都是过来人,于子墨一眼就能看了个明白。 “眠儿,和我说说你在西漠的事吧。” 江佑欢眸光闪烁:“先生,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于子墨更加确定这丫头心里有结,可惜啊,这丫头看起来好说话,但性子却比谁都倔,还爱钻牛角尖,她不愿意说的事,怎么都不愿说的。 很快,目的地到了。 这是一处地处京城商业街和京郊之间的院子,十分雅致安静,来得时候外面正有个小厮在打扫。 于子墨和江佑欢一前一后下来,说是来见主人送谢礼的。 小厮却说主人不在,还说他们不收礼,让两人把礼物拿回去。 没见到人,于子墨只能作罢。 不过礼物都已经拿来,哪里要收回的道理,好说歹说,于子墨硬是把礼盒放下了。 他转头时,见江佑欢神色暗淡,正静静望着眼前的院子,很明显十分失落。 方才他在路上就注意到了,这丫头一直都很紧张和激动,看起来很期待见到这个人。 他也没多想,只当她想还恩情,便道:“走吧,主人不在,我们下次再来。” 江佑欢微微皱眉,轻点头。 “好。”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分明是一个陌路人而已,怎会有这样的情绪? 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跟着于子墨上了马车。 马车调转车头离开的时候,另一辆马车也从前方徐徐而来。 京里马车多不胜数,两方谁也没注意对方。 在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时,街道上忽有冷风乍起,分别吹起了各自的车窗帘子。 江佑欢安静地坐着垂头不语,直至帘子落下也没有抬头。 是以她并没有看到,对面帘子后那气质冷傲的男子。 许是换上了一身北魏人的装束,他往日里编成无数长辫的也高高束起,加上没有了额头红宝石的衬托,整个人显得愈发英挺又矜贵。 让他那原本偏硬朗的容颜,也更显柔和,连那刀削斧凿如雕塑的轮廓线条都变得精致不少。 同样的,他也一直目不斜视盯着前方,没有去看擦肩而过的人。 直到后方江佑欢的马车缓缓远去,他才豁然抬眸! “停车!” 第293章 哈都当即勒停马车,掀开帘子看去里面的男人,恭敬地问:“七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耶律央眉心紧皱,看着自己逐渐收紧的手。 方才,那种感觉又来了。 如在西漠得知她‘死讯’的那一刻时一样!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走过,他想抓也抓不住! 耶律央重重呼吸,眼眸阴冷几分:“没事了,走吧。” 刚到院子,小厮便上前,说是方才有人来过。 小厮并非是真正的小厮,他的真正的身份是耶律央布在北魏的亲卫,已经在这里隐藏很久了。 哈都问是谁,亲卫说是一个男子和姑娘,两人说是为了前几日救人什么的。 哈都顿时知道了是谁,他脸色暗沉对耶律央道:“七王,我就跟香蕊说别多管闲事,看吧,这下被人赖上了。” 主子这次私下先到了北魏,若是被人觉察,他们倒是不怕,就担心惹出不必要的是非,扰乱了计划。 “那你手里的是什么?”哈都问亲卫。 亲卫说是他们非要留下的谢礼。 哈都转头看了眼耶律央,见主子没发话的意思,便摆手道:“拿下去吧。” “是。” 院子十分寻常,进去后的摆设也很简单。 哈都走到一处墙角,机关一响,墙壁瞬间分成两半,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显现在人前。 “七王,香蕊说已经收到信了。” 耶律央冷冷地嗯了声,走进了暗道。 他原本就性子冷傲孤僻,经过了这次的事后,他比起以前更加冷漠示人,也愈发的不喜欢说话。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没有任何大的反应。 有些时候,哈都他们都担心主子会不会真的被憋坏了。 暗道下方,香蕊早已在这等候着了,地下密室里的摆设和西漠北院十分的相像,只是摆设有些陈旧,看起来这个据点已经存在很久了。 香蕊上前匆匆递来一封密信:“七王,经过调查,南儿消失在西漠没多久后,国公府江家没什么异样,不过京城里倒是多出了一户祝家人。” “好巧不巧,这个祝家的大人祝嵘,和当初死在西漠皇城地牢里的一个囚犯十分相似!” 说出这句话时香蕊的声音都在颤抖。 找了这么久,终于有点消息了。 几个月的杳无音信,主子差点就想要直接攻下整个北魏了! 等整个北魏都被他收入囊中,她还能跑哪里去。 哈都皱眉问:“然后呢?一个相似的人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香蕊瞪他一眼。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她又看向耶律央:“七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当时那个囚犯也是同样暴毙死在了地牢中,他那时候的死相和守卫口中所说南儿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耶律央一直面无表情没有多大起伏的阴冷眸子里,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他一把扯过那密信,身子从一开始的微微颤抖,到后面紧攥着密信的指尖阵阵泛白! 终于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啊! 他冰冷的嘴角终于有了弧度,可能是许久没有笑过,他竟不知道怎么笑了,阴冷双眸变得猩红,激动的样子比他坐拥了整个西漠还有过之而不及! 连说话的声音尾音都在发着颤! “备…备马!!” 哈都跟上来:“七王,要去何处啊?” 香蕊在后面翻白眼! “蠢啊,当然是祝家了。” 七王这一路上马不停蹄,就算是大雨也没有停息半日。 横跨两国,就不是为了这一天吗! 哈都哦了一声,接着又问:“七王,那若是提前找到了人,咱们的计划还继续吗?” 这次为了找人,耶律央提前散发了西漠要来北魏重新挑选和亲公主的消息,还放出风声说是他亲临。 为了就是迷惑北魏,以及她! 在所有人都在等待时,他却是早已悄无声息地提前到了北魏。 当然,他如此大张旗鼓,除了寻找人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 不然他直接就私下来了,何必再搞一个噱头说西漠七王要亲临北魏呢! 耶律央顿住脚步,看着暗道外的北魏天地,嘴角扯出冰冷弧度,冷傲的鹰眼里都是掠夺。 “当然要继续。” 女人他要,北魏他也要! 第294章 江佑欢和于子墨分别后,便准备去一趟公主府。 这几日一直在办南风的事,也没有去见大长公主。之前答应的药膳,虽然她每日都有做,然后让府中人送去公主府,但她一直不亲自去一趟,总归是不好。 且上次那个碎珠子的事,还没有眉目呢。 …… 大长公主一听说祝家二小姐来了,当即让箬嬷嬷亲自去迎。 江佑欢来到主院,先是给大长公主见礼,而后细细观察她的面色,笑道:“看来公主的面色是好多了。” 箬嬷嬷道:“说起来还得多亏了二小姐,你每日送来的那个药膳,公主爱不释手,一天不喝都不舒坦呢。公主还说,要不今后就让二小姐在公主府里住下了,也免得二小姐每日送东西来回跑,时不时还得来一趟,多那麻烦啊。” 人家是客气话,江佑欢自不会当真。 “伺候公主,是民女的福气。” 大长公主就是喜欢她这淡然的性子。 小郡主听说江佑欢来了,连忙赶了过来,硬是要江佑欢陪她玩。 大长公主原本还想留江佑欢说会儿话的,但到底是拗不过女儿,只能忍痛割爱,让她们两个小姑娘出去玩了。 待人走后,大长公主微微坐直了身子,问身侧的箬嬷嬷:“虽说先前的都是玩笑话,不过本宫倒是真想让江晚留在本宫身边。” 说这话时大长公主的神色十分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箬嬷嬷皱眉:“可是公主,祝小姐还是待嫁的姑娘,听说近日已经有人去祝家提亲了,到底是要嫁人的,怎么能一直长住在公主府……” 对上大长公主幽深的眼眸,箬嬷嬷顿时明白了! “原来公主是这个意思啊。” 大长公主微笑:“苏禾如今也大了,上次赏菊宴,你也看到了,没几个姑娘能入得了眼。” 箬嬷嬷点头。 “嗯嗯,虽然这位二小姐不是嫡出,容颜也平平,但性子稳妥,招人喜欢。若届时祝大人升官,府中女眷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配咱们小郡王也是配得的。大不了,让陛下再收一次义女便是了。” 大长公主说起来就无奈:“咱们在这想得再好,也得那小子愿意才行。” 想起自家小子,大长公主就头疼。 若不是萧苏禾是个闷葫芦,也不知道和女子多接触接触,哪能她来操心这些? …… 这边,江佑欢被小郡主一路带来了花园里。 上次赏菊宴的时间她来过这,算是熟悉,小郡主性子也很活络,拉着她在这里东走西走,时不时说笑,两人相处得倒是很融洽。 “郡主,走这么久累了吧,前面有个凉亭,不如去坐坐。” 小郡主比江佑欢小四五岁,模样乖巧,天真活泼,听她说完,一双眼睛笑成月牙:“好!江晚姐姐我们走!” 江佑欢看着她,有点内疚。 公主府上下对她这么好,她却是带着目的来的,心中不免有几分惭愧。 “江晚姐姐想吃什么点心,我让人去准备准备。” 江佑欢心事重重,小郡主又太活泼,两人都没有注意旁边越来越近的池塘。 等到后面跟着的丫鬟们觉察不对劲,已经迟了。 小郡主不小心踩到地上的青苔,身子一滑,眼瞧着要朝着池塘里栽去! 江佑欢反应过来,手疾眼快将公主拽了回来! 可她却因为惯性倒向水面! 情急之下,一道身影从对面岸边飞身而来,一把环住江佑欢的腰肢将她稳稳放回地面。 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回过神。 还是小郡主叫出声:“哥哥!” 第295章 小郡主先是一喜,而后赶紧着急跑来,打量着江佑欢,急得都要哭了。 “江晚姐姐,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 萧苏禾也神情紧张,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男女有别。 江佑欢回神,匆匆从萧苏禾怀中离开,安抚小郡主道:“郡主,我没事的。” 她看去救了自己的男子。 “谢过小郡王搭救。” 萧苏禾抱过江佑欢的手悬在半空,手心里还残存着女子身体的温度,他一个愣神后,直到看到江佑欢有些无措的神情和一旁自家妹妹的掩唇偷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慌忙之下的鲁莽举动。 他急忙后退一步,双手抱拳,剑眉星目的容颜上尽是懊恼,耳根也不可觉察地微微发红。 “祝小姐,对不住,方才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今日的事不会传出去对你的名声有任何影响。”他急切想解释的样子,倒是把江佑欢逗乐了。 回想起那夜他夜闯祝府,也是这般扭捏的模样,不由轻笑摇头。 “没事的,方才多谢小郡王搭救。” “呀,江晚姐姐,你的裙摆都湿了,去我那换衣服吧,不然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其实这点水渍没什么大碍,但江佑欢的确想和小郡主私下待会儿,好询问关于碎珠子的事,她对萧苏禾点点头,便转身去了。 萧苏禾望着江佑欢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脱口而出:“奇怪,今日看着,二小姐怎么心事重重的……” 初鸢跟在江佑欢的身后本要一起过去,听到萧苏禾的自语,不禁停下步子,她叹了口气,不由多了句嘴:“小郡王有所不知,我家小姐正为婚事发愁呢。” “婚事?”萧苏禾背脊下意识挺直,耳朵也悄然竖起,但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二小姐的婚事吗?” 初鸢点头:“是的,这几日我家大人忙的很,两日都没回府了,也没有空管府中的事,今日一大早,夫人就送来了国公府的聘礼单。” “不怕小郡王听来发笑,这门婚事谁人听着都像是个笑话,国公府几个公子,最年长的也才十四五,其他的几个十一二岁,还是半大的孩子……怎么能成亲呢,哎!我家小姐真是命苦。” 初鸢说话的时候特意观察萧苏禾的神情。 她也算是阅男无数,看男人的眼光自是不用多说,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选中替了江佑欢的身份。 是以她一眼就看出这个小郡王对江佑欢的不一般。 萧苏禾听完后脸色便瞬间冷了下来,他自小生在皇族,见惯了不少算计和尔虞我诈,一听就知道这国公府的意图。 当初江吏川把女儿送去西漠的时候,他就嗤之以鼻,觉得这江国公实在心狠。 现在又把主意打在了旁人身上。 “嗯,我知道了。”他看了眼江佑欢离去的方向,对初鸢道,“你告诉你家小姐,让她放心,这件事我……” 萧苏禾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太妥当,握拳咳了咳,神色十分认真。 “我的意思是,我母亲很喜欢她,这件事不会坐事不管的。” 他言罢转身离去,看样子是要去办什么事了。 第296章 江佑欢在小郡主身边旁敲侧击了许久,都没有打听到那珠子的线索。 她想,应是大长公主从未告诉过旁人。 在小郡主这打听不到什么,江佑欢也只能先就此作罢。 要么这珠子是个秘密,要么就是个寻常的东西,所以大长公主才没放在心上。 其实她是很相信大长公主的,有些时候看人需要的是直觉。 大长公主人虽古板严肃,但人品不差,不然也不会教导出两个优秀的儿女。再说了,她和公主府没什么牵连,她若是出事了,对公主府来说,并不会带来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今日无果,江佑欢本想先行离开,这时候走还能再去看看南风。 小郡主却是不依,非要拉着她一起吃了晚膳才走。 江佑欢怎么推拒都不行,最后还是拗不过小郡主的热情留了下来。 晚宴前,萧苏禾去见了大长公主,他还未说出自己来的目的,大长公主便把他叫到身边:“禾儿,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 这样的话大长公主已经说了不知多少次,萧苏禾耳朵都要听起茧子。 他沉声道:“母亲,我的婚事还不急。” “怎么不急,母亲正好有了个人选,你看……” 萧苏禾以为母亲又像是之前,拿一些权贵女子的画像来让他挑选,当即站起身,满脸写满不愉:“母亲,我还有事,先下去了。” “禾儿!哎……罢了,今夜祝家二小姐要一起在这留着吃晚膳,你记得过来。” 萧苏禾脚步微微停顿,没有回话,继续抬步走了。 “箬嬷嬷,你看这小子,如今是越来越不听我的管教了。”大长公主很无奈。 本想江佑欢是个懂事的,若是让儿子娶了她,今后禾儿或许也能收收心,别每天总是想着往外跑。即便他还是不改,有江佑欢在府里主持中馈,她也能放心。 可现在…… “公主,老奴觉得,小郡王这样子是已经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大长公主一听,更是觉得自己看中的这门婚事没了希望。 她并不知道江佑欢和萧苏禾私下已经见过了好几次,只当萧苏禾是喜欢上了旁人。 哎,自己儿子的性子她最是知道,心里没人都还好,若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她怎么逼迫都是无用的。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人是有缘无分了。” 大长公主本以为先前萧苏禾和自己不欢而散,今夜肯定不会留下一起吃饭了,没想到她刚来大堂,他居然早早地坐在了桌边,仔细看好像还换了一身新的锦袍。 她和箬嬷嬷对视一眼,再看去后面和小郡主一起来的江佑欢,两人笑得意味深长。 “公主,老奴看着,事情好像是有转机呢?” 大长公主扬唇淡笑:“这或许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 江佑欢给大长公主见了礼落座,本要坐在旁边的位置,却被小郡主先一步抢了去,她嘻嘻笑着:“我要坐江晚姐姐和母亲的中间!” 无奈,江佑欢只能坐去萧苏禾的身边。 萧苏禾原本正在喝茶,不知为何喝茶的速度加快,耳根子也微微发红。 “小郡王今夜也在啊。”江佑欢笑着打招呼。 萧苏禾耳根子这下更红了,他正要搭话。 外面突然有个公主府的小厮跑来,着急禀报道:“祝二小姐,方才祝大人传消息过来,让你速速回去,说是有什么急事!” 江佑欢的脸色顿时变了,当即站起身。 第297章 祝嵘是个很稳重的人,轻易不会这样着急的传信来,除非是真的出事了。 江佑欢第一个就是想到的南风,莫不是南风的私下掉包,被国公府发现了? 她来不及多想,看去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也看出事情紧急,对着她摆手道:“赶紧去吧,别管本宫!” 江佑欢福身道谢,匆匆退下了。 萧苏禾看着她急切的样子,眉心一凝,也丢下满屋子的人跟了出去! “哥哥?哥哥你去哪儿?”小郡主一脸茫然。 只要大长公主看出了什么,和箬嬷嬷对视一眼,笑着道。 “哎……瞧啊,这孩子大了,越来越有自己的主见,就任由着他去吧……” 小郡主听得一脸懵:“母亲,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懂呢?” 大长公主刮了刮女儿的鼻子:“母亲的意思是说,你快有嫂子了。” “真的!!” “当然了,不过能不能成,就要看你哥哥自己的造化咯……” …… 江佑欢匆匆赶到府门,正要坐马车。 后面萧苏禾的声音传来! “祝二小姐,我送你吧!我的马儿比马车快。” 马车旁,已经有公主府的人牵出了一匹纯黑色的千里马,一看就是良驹! 萧苏禾神情认真,是真的想帮她,没有半点想借此占便宜的意思。 江佑欢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谢过小郡王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次,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 萧苏禾的脸又微不可查烫了烫,他咳嗽一声:“说那么多做什么,上马吧,我先送你回去再说。” 江佑欢颔首,没有迟疑,当即跃上马儿。 她上马的速度比萧苏禾想象中的快,那一瞬的女儿英姿也非那些京城贵女可以比拟的,一时间竟让他看愣了。 他脱口问了句:“二小姐以前时常骑马吗?” 坐在他身后的江佑欢一愣,眼神微微变了。 她本身是会骑马的,但骑术一般,也是后来去了西漠,除了时不时要骑马逃命,还会被耶律齐那小子拉着去草原上撒野,她的马术也就这样练了出来。 在那生不如死的地方,竟还练出来了这身本事,江佑欢现在想想也禁不住无奈发笑。 “嗯嗯,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学过一些。” 萧苏禾侧头看了眼她,像是相信了她的话,没有多问,说了句:“抱紧我。”便扬起马鞭,朝着黑夜里疾驰! 黑夜的街道上了无人烟。 萧苏禾身下马儿速度越发的快,眨眼间就越过了一整条街道! 眼瞧着要越过借口,拐角处突然驶出一辆马车! 好在萧苏禾早就觉察到了异样,一个飞跃,从马车前堪堪擦过,两方这才没有撞上。 “吁!”车头上的哈都勒住马缰绳,对着远去的人影骂道:“什么人啊这是,大晚上的在这骑马!差点把小爷撞到了,有本事去草原上和我比拼啊!” 前方的人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里,哈都只隐隐看到了那是一对男女。 但因为只恍了一眼,他看得并不算太清晰,只记得骑马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色锦袍。 哈都本想回身问马车里的人有没有受到惊吓,侧头却见身侧的香蕊盯着那远去的骑马人影愣愣出神。 他皱眉。 “香蕊,你在看什么呢?” 第298章 香蕊神色复杂,恋恋不舍地收回眸光。 “没有,我只是方才有个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南儿其实就在他们的身边,近在咫尺一样…… “啥?”哈都还是满脸困惑。 香蕊回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盯着他。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她回头看了眼马车:“七王,您没受到惊吓吧。” 里面一阵死寂般的沉默后,传出男人的冷语:“查查方才那个人是谁。” 耶律央没有掀开帘子,并没看到人,但他只需要听,就能从骑马时的速度和动作来敏锐地觉察出这个人的不一般。 近几年北魏才能之辈少之又少,出类拔萃的年轻人更是没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是!” …… 半柱香后,祝府。 萧苏禾的速度是真的很快,眨眼间便将江佑欢送了回来,就连在西漠见过各种骑术精湛的江佑欢也有些惊讶,不由多高看了这个小郡王一瞬。 不过她心中焦急府中的事,也没有在府门前和萧苏禾多做停留,匆匆忙忙地说了一句“谢谢”便提着裙摆快速回了府中。 府中大堂,祝嵘已经在这等了很久。 终于见到江佑欢赶了回来,他站起身,二话没说,就把她带去了一旁的侧屋角落,脸色十分严肃。 江佑欢问:“怎么了?” 祝嵘让人守在外面,确定四周没人偷听,这才道:“今日,有个人来找你。” “找我?”江佑欢眉头皱得更紧了,“是最近给祝家提亲的人,还是国公府……” “不,我觉得谁也不是,更不是北魏的人。” 江佑欢顿时明了他话中深意,眸光颤了颤,袖下双手倏地攥紧:“你的意思是,西漠的人追到这了。” 很快她又道。 “不可能吧,不是说西漠的队伍还在路上,应该还有至少半个月才到北魏……” 祝嵘扯唇:“其实你比谁都了解那个人,不是吗?” 江佑欢顿时沉默了。 是啊,她太了解了。方才说什么西漠的人还在路上,都是自欺欺人。 耶律央比谁都要有心机城府,无论做什么,都有他的一套路子,且从来都没有失手过的时候! 这次她能从西漠假死离开,也多亏了那愚蠢的秦林霜的母女,不然她还没有那么顺利。 祝嵘沉默了一瞬道,“我知道,有些事不能靠自己的臆想,不过直觉告诉我,今日来祝府的这个人很奇怪。底下人说是来送帖子的,让他把帖子留下,他却执意说要交给祝家小姐。” “后来,我差人在京城里排得上名号的几个府邸里都去仔细地询问过了,根本没有人派人来过。” 他看了眼低垂眸子,浑身紧绷的江佑欢,又道:“或许,是我多想了,也可能是一些小门户,等明日我再仔细查查再说。” “这段日子,你若是不想留在祝家,不如送你去其他小院住着,或许能安全一些。” 江佑欢却道:“没用的,若真是他派人来打探,他很明显知道这样的打探,很容易让我们觉察出破绽。” “他要的就是让我们觉察出什么,然而自乱阵脚,若是我真的搬了出去,岂非正中他的下怀了。” 祝嵘听着觉得有理,但…… “可若是如此,你岂非是前后夹击,除了留在这,什么也做不得。” 江佑欢扯唇冷笑。 是啊,这就是耶律央的算计。 区区一个小手段,就可以让她进退两难! 不过让她觉得意外和惊讶的是,若真是耶律央的手笔,那他明明是个外族,却能这么快就查到了祝嵘这,是不是代表,在北魏也有他的人? 想到这,江佑欢心底里又是一沉。 一开始她真的以为,离开了西漠就可以逃离一切。现在看来,她真的太天真了…… 但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耶律央居然如此对她穷追不舍。 他不是已经要成亲了吗? 他那样的人,想要怎样的女人没有,身边也不缺这些,为何偏偏就不肯放过她。 若是真的对她不一样,为何又要屡屡伤害和欺骗她? 想着这些,江佑欢捂住自己的心口,只觉得那里又开始像有一把小刀搅着得疼。 —— (题外话:今天加更了哈感谢大家的追更~) 第299章 祝嵘安抚她:“没事的,现在想这么多为时过早,是不是西漠的人还不一定。总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当什么事都不知道,越是着急就越会露出马脚。” 江佑欢点头,深呼吸一口气。 “祝大哥,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祝嵘摆手:“说这些做什么,若不是你当初的救命之恩,我也活不到现在,更别说今后和她重逢。”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心里都有数。 江佑欢道:“你放心吧,不出意料,十四王妃应该也已经在准备回来的事了。” “但愿吧。”祝嵘苦笑,逃离西漠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就算她回不来,但只要她后半生无忧,能做到真正的没有拘束,自由自在,他也就安心了。 两人又说了半晌的话,祝嵘还提及了国公府的提亲之事。 江佑欢对此倒是不在意,说了句她心里有数,便准备回去休息。 离开前厅的时候,初鸢过来说:“无……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小郡王还在府门前没走。” 江佑欢一愣,看去府门方向。 当她过来时,果真看到萧苏禾还站在这。 “小郡王,还有什么事吗?”江佑欢好奇地走过来问。 萧苏禾抱胸立在屋檐下,身影被黑暗笼罩,但一双眼睛却是十分明亮,转过来时,还对她微微一笑,那一笑衬得他剑眉星目的俊逸面容更加耀眼夺目,没来由给人一种安心感。 “没,我只是看你那么着急回来,担心你家里出什么事,看看能不能帮一把。” 他知道祝家只要祝嵘一个男丁,若真有什么乱子,他兴许能帮上忙。 这点倒让江佑欢有些意外,看着眼前风清朗月的清俊男子,微微发怔,可能是很少被人如此真诚对待,她内心一时间不禁百感交集。 萧苏禾看着她神色不是太好,微微蹙眉:“怎么了?是真有什么事吗?” 江佑欢笑着摇头:“没什么的,就是一些府中的小乱子。” 看来是不想说了,萧苏禾也没有继续问。 “嗯,没事就好。” 他说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迟疑了半晌,直到现场气氛有些尴尬,萧苏禾这才磕磕绊绊地开口。 “那个……你明日有空吗?” 江佑欢微愣:“明天……嗯,应该是有空的。” 萧苏禾有些局促:“那我可以带你去游湖吗?你放心,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生怕被误会他的意图,他着急得解释着。 他这副紧张的样子,倒是把江佑欢看笑了,忍不住掩唇偷笑。 原本是想拒绝的,但一想着她要打消暗处人的监视和试探,便不能一直待在府里。 若是有萧苏禾在旁侧,那些人更不敢轻举妄动。 “嗯。”她轻轻颔首。 萧苏禾一阵愣神,没想到她直接就答应了! “真的?!” 江佑欢点头:“嗯嗯。小郡王最近帮了我不少忙,哪怕是回报,也不能拒绝你的。” “好好好!那二小姐先回去休息,我……我明日来接你!”萧苏禾高兴得像是小孩子得了世间最美好的糖。 他转身要去骑马,因为激动,差点在下台阶的时候摔着了。 这可把后面的初鸢看得直乐! 萧苏禾也不知是尴尬还是其他,顿时满脸涨红,一点也不敢看江佑欢,握拳咳嗽了声上了马,甩动马鞭瞬间跑了个没影! 等他走远了,声音从黑夜里传来。 “二小姐,明日见!驾!” 第300章 这个小郡王,看着稳重,怎么也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江佑欢摇头轻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了。 回想起先前祝嵘说的那些,她再看着眼前这深深夜幕,呼吸都经不住加重了些。 “初鸢,回去吧。” …… 这一夜,江佑欢基本是一夜佑欢。 一闭眼就是苍茫绵绵的草原,一眼看不到尽头。 她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次日,当她顶着眼下的乌青和苍白小脸出现在初鸢面前时,可把初鸢吓了一跳。 “佑欢你这……是没睡好吗?” 江佑欢扯出一抹笑意:“没事的,给我梳妆吧,今日答应了小郡王要出门的。” 初鸢掩唇偷笑,凑到她耳边道:“佑欢,你说那个小郡王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她见过的男人比走过的路还多,一看一个准! 更别说那个萧苏禾在江佑欢面前表现的如此明显了。 江佑欢身子一怔,这段时日里她一直想着自己的事,即便是去公主府也是带着目的,倒是没想那么多。 即便昨夜被萧苏禾主动送回来,她只以为是他秉性纯善。 江佑欢微微蹙眉,低着头没有说话。 初鸢还在道:“其实吧,我觉得小郡王人不错的,女子终究是要有个依靠,若只有你一个人还好说,但你还有个弟弟呀,若是今后能和公主府攀上关系,你弟弟的仕途……” 江佑欢打断她的话:“初鸢,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我不需要依靠。” 她就是自己的依靠! 南风也不需要别人的相帮。 初鸢吐了吐舌头,没有多话了。 两人这边正说着话,有人来禀报说,小郡王已经来了。 初鸢眸光一亮,当即看去江佑欢,激动的眼神似是在说着什么! 江佑欢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萧苏禾来得这么早。 她眉心皱了皱,起身披上披风后,便准备去了。既然答应了,无论人家心里想什么,她都是要去的。 刚走在出府的回廊拐角,一行身影出现在她跟前。 严氏的声音响起:“哟,江晚这是要去哪里啊。” 江佑欢看了眼一旁祝冬雪精致的打扮,就知道这母女俩打得什么主意。 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道:“嗯,有事出去一下。” 严氏眼珠儿一转:“那好啊,正好你大姐姐今日有空,你们俩姐妹也应该多走动走动,便一起去吧。” 江佑欢心中冷笑,觉得这严氏的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可笑了吧。 “回母亲的话,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大姐姐想去,还是问问外面的贵人吧。” 这是直接拒绝了。 她也没有久留,带着初鸢大步离去。 可把后面的母女俩气得够呛! 府门外。 萧苏禾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他依旧是站在昨夜的位置,唯一的区别就是今日他穿了一身浅青色的锦衣,头上发冠用一支玉簪固定,腰间佩戴着一块质地不错的乳白色玉佩。 给人的感觉,清风拂月。 像是春日长夜里的晚风,只要他在这,便让人舒心。 江佑欢在这站了许久,萧苏禾才发现她来了,回头看着女子一身淡紫长裙,他微微一愣。 往日江佑欢打扮得很素净,今日也仅仅是多了些点缀,不过加上她那双璀璨的眸子,竟让她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多了一丝往日没有的色彩。 萧苏禾很快回了神,意识到自己看人家姑娘竟看得愣住,不禁有些懊恼。 “祝……祝二小姐,上马车吧。” 这是单独给她准备的马车,萧苏禾自己骑马跟在前面。 就在这时,后面突然响起严氏的声音。 “江晚,等等!” 第301章 严氏拉着祝冬雪匆匆跑出来,站稳后赶紧提醒祝冬雪给小郡王见礼,然后说起今日想让女儿和江佑欢一起去游玩的事。 萧苏禾今日约江佑欢出去,本就是打着大家一起玩乐的由头,自然不好拒绝。 又想着人家到底是江佑欢的嫡母,便直接答应了。 祝冬雪欢呼跃雀,匆匆上了马车,生怕萧苏禾会反悔。 进去后,她假装无意地将江佑欢挤去里面的位置,故意坐在帘子处,对着外面的萧苏禾妩媚一笑:“今日就劳烦小郡王了。” 奈何她满脑袋都是金晃晃的珠钗,萧苏禾差点被晃花眼,哪里注意得到她眼底的媚色。 萧苏禾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转过身。 “走吧,出发。” …… 祝冬雪一上马车就夺过了主动权,时不时就朝着外面的萧苏禾说话。 即便人家一直当做没听见,她依旧没收敛。 坐在角落里的江佑欢合着眼眸,没有任何反应。 她出来只是想做样子给暗处的人看,祝冬雪闹腾与否,她一点也不在意。 本以为今日会这样风平浪静地度过一天。 没想到刚行驶两条街,马车突然一个趔趄! 江佑欢和祝冬雪差点被甩了出去,她坐在里面倒是没事,反倒是一直在帘子处现眼的祝冬雪,手不小心嗑在了车壁上,摔得她满头珠钗都歪斜了。 “啊!我的手……”祝冬雪可怜巴巴望去着急下马过来查看情况的萧苏禾。 可萧苏禾压根不看她,就好像视她为空气,径直朝着马车里问:“二小姐,你没事吧?” 祝冬雪:“……” 直到车里传出江佑欢平静的声音,萧苏禾才放心。 萧苏禾转头问车夫怎么回事,神色间都是少有的不悦。 车夫擦着冷汗说:“回小郡王,是有东西卡在轮子里,只能先让两位小姐下来才好弄……” 与此同时,街道对面的二楼的茶楼雅间。 窗户被人推开,男子的声音响起。 “这个香蕊,怎么还不回来……” 哈都往外面一望,正好看到路中间停下来的马车。 他身子忽地一正! “七王,您看!” “那个不就是昨夜碰到的北魏小郡王吗?”哈都打量着马车旁的萧苏禾,在心里默默观察着这个人。 此刻萧苏禾的旁边正有两道女子身影从马车上下来, 不过哈都这脑子里都是想着这位北魏小郡王,一点也没注意到这旁边的女子。 “来了北魏这么久,总算是见着了一个能值得成为咱们对手的家伙。听说这萧苏禾能文能武,关于行军作战方面也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和那些北魏的世家公子很不一样。” 只是到了这个年龄,还没在朝堂任职,未免有些奇怪。 哈都抱胸深思,只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 他回头看向坐在桌边喝茶的男子:“七王,要不要找个时间让我先去会会他?” 耶律央端坐在桌边,可能是一身北魏人的装束,显得他那原本大刀阔斧的姿态也矜贵了不少。 他没说话,只冷冷地抬起余光瞥了眼窗外。 原本只是十分随意的一眼,耶律央手中的茶杯却是忽然落地! …… 这边街道上,马车正好修理完。 江佑欢和祝冬雪重新坐了上去,和萧苏禾去了今日游湖的地点。也就是京城里最受年轻少年少女们的喜欢城东洞云湖。 洞云湖以四周天然的假山洞穴和碧湖而闻名古今,如今已经成为了权贵游玩之地,没有身份的人基本进不来。 只是……不是说今日是一群人一起游玩吗,怎么到了现场,这里只有他们一行人。 江佑欢好奇地看去萧苏禾,用眼神询问。 萧苏禾神色有些尴尬:“这……这个,兴许是来得太早吧。” 其实萧苏禾一点也不会撒谎,瞧他那么大的人了,撒起小谎来,一张俊脸都涨红了。 江佑欢在心里无奈发笑,突然想起清早时初鸢的话,再看去眼前的萧苏禾,紧抿双唇。 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江佑欢不用初鸢提醒,她若是细想也能感觉出来萧苏禾对自己的那些意思。 只是…… 江佑欢垂眸看了眼自己,苦笑。 萧苏禾是北魏里少有的杰出儿郎,爱慕他的人多不胜数。而她呢,除了一个破败的身子外,什么也没有,更别说她现在还是个假身份。 她不配的。 —— (题外话:见到了见到了,看咱们这口是心非的七王怎么追妻~) 第302章 祝冬雪的声音打破这份宁静:“小郡王,我们去画舫上吧!” 萧苏禾正想换话题,当即点头,在前面引路。 画舫是他提前就准备好的,里面各种茶点应有尽有,他生怕江佑欢还会觉得无聊,提前备了好些个风筝。 大的小的,每个样式都有。 江佑欢都怀疑,萧苏禾是不是把整个京城的风筝都给包了下来。 祝冬雪挤开江佑欢,上前拿起了一个最漂亮的,回头对萧苏禾摇着身子道:“小郡王,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萧苏禾看了眼江佑欢,转头对祝冬雪微笑:“好,你先去。” 祝冬雪只当他真的答应了,高兴的不行,捧着风筝屁颠屁颠就跑下了画舫! 她人一走,萧苏禾当即对画舫的人做了手势。 感觉到画舫开始移动,江佑欢有些意外,再看一眼被丢在岸边的祝冬雪,转头看向萧苏禾。 萧苏禾怕她误会,连忙急着解释:“二小姐别担心,下面有人陪着,祝大小姐不会出事的。” 江佑欢眉心蹙得更紧了,她深呼吸一口气。 “其实小郡王不必这么费心的。” 萧苏禾轻笑摇头:“我知道,我这些谎言实在太过拙劣,是瞒不过二小姐的。今日其实压根就没有其他人在这,我这样做,只是想和二小姐说一些话。” 江佑欢不明白了,有什么话不能在府中说? 当她抬头看去四周美景时,她又释然了。是啊,在府里哪里有在这好。 也罢。 “小郡王还请说吧。” 萧苏禾有些紧张和无措,但很快就把自己的慌乱压下去了。 他抬头看着江佑欢,一字一句认真地道:“二小姐,我娶你,好不好。” 江佑欢有一瞬的愣怔,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后,更是满脸意外和震惊! 她能感觉得到他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但也不至于这么的迅速和直接吧? 萧苏禾担心她被自己的莽撞吓到,又急忙解释道:“二小姐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番只是想帮你。” 江佑欢微地皱眉,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已经知道了国公府向祝家提亲的事,不仅仅是国公府,还有旁的人,那些人带着怎样的心思,想来我也不用多说了。” “让祝大人去一一回绝,难免得罪人,既然要得罪人,那还不如让我来得罪。我不怕的。” 他看着江佑欢,眼神中写满真挚和认真。 这样的真挚眼神,江佑欢看过很多。 有耶律澈伪装出来的,也有像耶律齐那样,过于天真烂漫的。 唯独眼前之人,是真正的清澈纯净,带着他的纯粹和一丝丝局促。 江佑欢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说什么。 萧苏禾先一步开口:“二小姐不用想着如何回复我,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我……我今日说的话,都是认真且郑重的。” “若是二小姐真的愿意,等了却了眼前之事后,再同我解除婚约,届时只需要对外说是萧苏禾的原因便是了。” “若是不愿意,二小姐大可以明日就拒绝。” “但倘若……事后,二小姐愿意给我萧苏禾一次机会,我会用生命去照顾和爱护你一生。说到做到,绝无反悔!” 他说不来好听的话,仅仅是这些,都是他一夜未睡硬想出来的! 第303章 江佑欢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四周也随之安静如死。 萧苏禾说完就转过身去,似乎是想给江佑欢消化的时间。 若在她眼前的是个寻常的人,江佑欢大可以现在就直接回绝。可偏偏是萧苏禾。 他是个真正的纯善好男儿,毫无伪装。 比曾经遇到过的每一个人都要真挚和纯粹。 但也正是因为他太好了,江佑欢不想伤害他,更不愿意成为他的拖累。 还是那句话,她配不上这样好的萧苏禾。 萧苏禾似是不想此刻就听到他不想要的答案,说了句他去岸边走走,便大步离去。 江佑欢到嘴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她深呼吸一口气,到底是没有叫住他。 人家那么真诚,她现在就直接拒绝了,未免伤害到人家。 江佑欢想了想,还是打算自己先静一静。便转身走到了画舫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摆设很是雅致,无论是从桌上的摆放的插瓶嫩柳和四周的装饰,都能看出今日萧苏禾的用心。 但越是这样,江佑欢就越发莫名的愧疚。 风儿一吹,洞云湖上的水波涟漪阵阵,仿佛她此刻的心一般,震荡得不行,再也无法安宁了。 渐渐的,外面的风声不知为何突然加大,连这偌大的画舫都开始微微地摇晃起来。 江佑欢一直在想方才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异样。 直到,画舫房间的门窗被风吹开,那记忆里带着草原气息的风沙从外面席卷而来,她这才猛地一个激灵! 这种熟悉的感觉,从头到脚,顺势充斥了江佑欢满身! 她蹭地站起身,跑出去查看四周。 然而外面的风声已经停了,洞云湖四下除了有方才大风刮过的痕迹外,一点异样也没有。 江佑欢这才呼了口气。 昨夜和祝嵘交谈后,她便一直这样一惊一乍。 “是我多想了吧。” 她转身准备回房间。 刚进屋子,江佑欢还没抬头,身子便陡然僵硬在了原地! 因为她已经发现,屋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江佑欢强忍内心激荡的情绪抬眸看去,果真见方才还寂静无人的屋中幔帐后,突然出现的一道人影。 一道……刻入了江佑欢的骨髓深处,让她此生都难以真正忘却的人! 即便他此刻没有穿着记忆里的漠泡,连眉心的红宝石也没有,整个人都换了装束,还隔着一道纱帘,但江佑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是他!耶律央!! 她怎么会认不出他呢? 他的那双眼,阴冷孤傲,只要他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就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江佑欢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旁边的窗户被再次吹拂而来的狂风吹得咯吱作响,她才确定这是真的! 她知道他已经来了北魏,也早早地做好了心里准备。 可是当他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震惊到不能自已!! 江佑欢知道他们有一天会相遇的,她在一个人的时候也想象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偏偏还是在今日!这么的让她应接不暇…… 外面的冷风一吹,她本就瞬身发软的身子经受不住,往后退去,退至栏杆时,她瘫软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后软去,直直地就要从画舫围栏处掉进湖水里。 在她身子后仰的前一刻,那个人就已经一把环住她的腰肢,他的臂膀如记忆里那般刚劲有力,带着熟悉的爆发力,一个天旋地转将她带至屋中! 关门关窗,帘子落下! 一切都是这样的迅速。 直到江佑欢定神,她已经被他狠狠压在榻前! 唯一和记忆里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没有继续下一步。 江佑欢想着自己易了容,身份也变了,或许淡定一些能暂时糊弄过去。 可当她稳住心神,抬头对上他多日不见的冷眸时。 江佑欢却是瞬间愣住了…… 方才有帘子遮挡,她只看到了他的身形和那双眸中熟悉的逼人冷光。 现在两人只在咫尺,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眼前之人。 他……瘦了。 瘦了不止一圈的脸部轮廓上多了一些沧桑,连下颚处的胡茬也多了不少。 他的那双阴冷鹰眸死死盯着她,从她的脸上肌肤,到每一根头发丝,不愿意放过她的一丝一毫,每一瞬间,他的瞳孔都是在颤抖的。 在他震颤的瞳孔里,布满的不仅仅是心神激荡下溢出的血丝。 还有日日夜夜,追行千里的思念…… 第304章 江佑欢身形一震,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他怎么会思念她呢? 还有他的眼神,怎会如此深情?怎么会呢,他看谁都是冷漠如霜,如看待一只蝼蚁。 想着自己不惜一切的想逃离他,以他的脾气,找到自己后做的一件事,肯定是要先狠狠地惩罚她! 可他现在除了这样盯着她看,什么也没有做。 甚至……江佑欢细细回忆起方才,他连拉回自己把她压在床头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比那日萧苏禾在公主府救他的时候的还要轻柔…… 这种小心翼翼,在以前江佑欢根本不敢想! 耶律央也一样的不敢想! 不敢想今日在茶楼里的无意一瞥,就见到了他此生豁出性命也想要寻到的人! 他丢下刚得手的西漠!自降身份潜伏在北魏京城,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啊!他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她了。 没想到她离自己这么近,近在不知道擦肩而过了多少次! 耶律央不敢动,只这样压在她身前,甚至不敢伸手去触碰她。 不仅仅是江佑欢以为这是梦,他也一样! 他怕自己一触,这梦就碎了…… 直到江佑欢的声音响起,才打破了两人重逢后的宁静。 “这位公子是谁,为何要把我压在这,你再如此,我就要叫人了……” 江佑欢以为自己足够冷静,但声音里的颤抖,已经出卖了她的紧张无措。 耶律央没有说话,就这样盯着她看。 那样深邃的眼神注视,滚烫又执着,看得江佑欢心头猛颤。 江佑欢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她只能一边强装冷静,余光一边偷偷地往外瞧,担心萧苏禾会赶回来,心里着急不已。 她知道这个男人的脾气,怕他会伤害无辜之人。 特别是萧苏禾。 “公子,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唔唔!” 她的话语淹没在外面的簌簌冷风下,男人凶狠的吻,突然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江佑欢愣怔之后,当即闭着眼,死死咬住唇!丝毫也不肯松开! 他没在动了,将脸埋在她肩窝里,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气息,唇边漾出轻浅笑意:“是你,真的是你……” 只有她才会这么不怕死的违拗他! 只要她,才胆子这么大! “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的质问尾音里夹杂着颤音,是在质问她,却更像是在质问他自己! 江佑欢本稳得住的,可不知怎的,听到他这般质问,她藏在心里的万千委屈,如潮水般宣泄而出。眼角处滚烫的泪水,霎时如决堤般往外淌! 她看着床顶,无声哽咽着,好似要把在西漠所遭受的一切都发泄而出。 耶律央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衣襟已经被她浸透大半,他抬眸看去她哭成泪人的模样,顿时慌乱起来。 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比当初知道她‘死’在了地牢里,还要惊慌无措! 他用自己满是粗茧的手,小心仔细地擦去她的泪水,生怕指腹把她刮疼了:“别哭了,乖。” 耶律央这半辈子恐怕都没有对谁如此温柔过。 可江佑欢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连泪水四涌而出也是无声无息的。 耶律央看着她这般,心也好似跟着抽痛,将她狠狠环在怀中,自嘲冷笑:“恨我,是你应该的。” 他越是这样,江佑欢的泪水越发把持不住。 她声音却依旧冷如磐石:“我不认识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耶律央扯唇,抬头动作温柔地稳住她眼角热泪,再缓缓往下吻去。 这一系列熟悉的动作,让江佑欢起了浑身颤栗! 她开始反抗,但还是一样,无论何时,自己在他的手中,永远都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即便他今日的力道比起以前来一点也不大。 幔帐落下。 她被他压在床头耳鬓厮磨,从一开始的清浅试探,到后面的汹涌澎拜…… 江佑欢只觉得自己恍惚间又回到了西漠,浑身僵硬,一时间忘了继续去反抗他。 耶律央以为她接纳了他,心中喜悦,动作更是没有收敛! 他今日温柔的不像样,但依旧是把她彻底的吃干抹净,不留分毫。 江佑欢是想反抗的,但浑身不知为何就没了力气,一点点沉浸在他赋予的软浪中。 床单上的泪水渐干,外面的鸟鸣微风,渐渐被床头弥漫出的水渍声掩盖……窗外湖水水波阵阵,屋中幔帐里也荡漾出了一阵阵涟漪。 …… 最后,江佑欢软在他怀中,没有了半丝力气。 “不要走了,好吗?我没有娶那个部族公主,谁也没有娶……” 他的声音让江佑欢从方才的荒唐一梦中陡然回神。 她看着屋中床榻上的一片狼藉,才知道自己竟在这里和他做了这样的疯狂事。 江佑欢别过头,不看耶律央一眼,死死咬定那句话:“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第305章 耶律央鹰眼倏地眯起,但终究没有不悦和动怒。 她宁愿冒死都要逃离他,肯定是恨透了自己,她不承认,都是应该的。 不过无论她承认与否,都改变不了这一切。 “好!你想留在这,可以!” 他突然的松口,并没有让江佑欢松口气,心中反而更为不安! “耶律央,你要做什么!”她盯着身前男人问。 耶律央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阴冷的眼神里绽放着能看穿一切的阵阵寒芒:“所以,你这是承认认识本王了?” 江佑欢眼神一变,紧抿双唇。 就在这时,外面的画舫过道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江佑欢身子一颤,这才想起萧苏禾还在这! 她的惊慌失措被耶律央看在眼中,他转头看去门外晃动的人影,眸子眯起:“那个男人是谁。” 江佑欢眸光闪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耶律央由着她匆匆起身穿衣,他自顾自地撑着后脑勺躺在床榻上,嘴角一扯:“别装了,那个和你一起上画舫,还对你呵护有加的男人。他,是谁!” 他当然知道萧苏禾是谁,他问的是,萧苏禾是她的谁! 江佑欢攥紧衣袖,居然被他看到了。 难道耶律央跟了她一路? 这时外面不合时宜地响起了萧苏禾的声音,急切中带着一丝担忧。 “二小姐,方才底下人说你不舒服,是不是在画舫上吹了冷风。若你不想游湖了,我先送你回去,给你找个太医看看?” 耶律央鹰眼里划过一丝流光,敏锐地嗅出这个男人带来的一丝丝威胁。 他再看去江佑欢,脸色更沉了。 因为她的脸上很明显多了一丝紧张和担忧,而且是对外面那个男人的! 江佑欢急切地穿上衣服,头也没回:“若七王想这么早的暴露身份,我也不介意七王跟着我一起出去。” 她知道他这次私下提前来北魏,除了想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也有其他原因。 果不其然,耶律央没有动作,只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滚烫眼神盯着她。 屋子里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息还没完全消散。 江佑欢被他视线一盯,控制不住地烫得脸颊生红。 她知道他不会跟出来了,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走出房间。 外面,萧苏禾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人家姑娘在里面,他自然不能硬闯,可一直没有声音,他又担心。 终于见到江佑欢出来,他长松口气,上前走来,还没说话,便发现江佑欢的不对劲。 “二小姐,你的脸……怎这么红?” 江佑欢摸向自己红晕未全退的面颊,心中暗道自己这么忘了这茬。 但好在萧苏禾没往那些方面想,只当她真的感染了风寒才如此。 “二小姐,走,我送你回去找太医来看看!你若是怕随便请太医会惹得朝臣弹劾祝大人官威大,那我便把太医叫来公主府便是。” 江佑欢看着焦急不已的他,欲言又止,最后眸光落在身侧的屋子。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会轻易离开的,不是说离开画舫,是不会离开北魏! 所以,只能让他彻底死心! 江佑欢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双手紧攥,出声叫住了正打算去传信找太医的萧苏禾。 “小郡王,等等!” 萧苏禾停下步子回头看来,他仿佛已经有预感她会说出什么话来,心湖泛出一阵阵涟漪,手微微握紧画舫栏杆。 “你先前让我考虑的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江佑欢闭了闭眼,故意拔高音量,“我愿意嫁给你!” 咚! 两人旁边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响动! 第306章 江佑欢听到动静后睫羽经不住猛地一颤,却是强行让自己稳住。 萧苏禾此刻满脑子都是江佑欢方才的话,根本没去在意其他的声音! 他只当是风吹倒了屋中的什么,随后豁然回头,激动地走上前,伸出手似是想握住江佑欢的手,但还是没有逾越。 即便人家姑娘答应了,也要真正的三聘九礼!风风光光地将她娶进府才算事! 因为太激动,萧苏禾有些语无伦次:“二小姐……你……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想好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他萧苏禾何德何能啊,这么大的甜头怎能被他占得了呢? 江佑欢余光在身侧屋子里过一道,嘴角带笑,坚定地点头。 “是!我愿意。” 很明显这一瞬碧湖上的冷风比方才更加凌厉呼啸! 萧苏禾下意识往前站了些,为面前的人儿挡住那一瞬的寒风刺骨。 “好!好!不过这里太冷了,我怕你冻着更要生病,其他的事,我先送你去公主府再说吧,好吗?” 萧苏禾原本还想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但又觉得不太好,便直接转身,打算让人赶紧准备披风。 江佑欢却在这时突然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嗯,我们一起走吧。” 萧苏禾身子再次微僵,眼睛都在这一瞬被点亮了,他甚是意外,惊喜的同时,耳根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回头看向她。 “二小姐……” 江佑欢低垂着头,原是想将自己眼底异色掩盖,落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倒像是羞涩:“小郡王若是介意,那我就……” 她正准备收回手,萧苏禾却将她的手一把反握住,又怕自己的劲儿使大了,动作十分轻柔:“说什么呢,这是我此生都求之不得的事!走,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母亲!” 江佑欢嗯了声,和他一起离开了画舫。 她看着像是娇羞才一直垂着眸子,但垂落的余光却一直盯着方才的画舫房间。呼吸逐渐加重。 再看去萧苏禾的眼神里,不由带着些自责和愧疚,她本不应该拉无辜的他下水的。 方才一时急切,也没有多想,只想让那个人了了那份心思,却忽略了萧苏禾的感受。 虽然先前萧苏禾自己说了,她可以先答应,之后度过这次的事后再悔婚,可到底是利用了他。此刻再看着他,江佑欢满心都是内疚。 到了岸边,江佑欢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小郡王,我方才的话,只是……”她不愿意伤害一个真心实意待她的人,但不提前说清楚,只会更对不起他。 萧苏禾步子一顿,嘴角笑意微微一滞,转过头时他已经满脸重新覆满笑意,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二小姐不必多说的,我都明白。我之前也说过了,可以先答应,之后再悔婚也便是了。这些,都是我愿意的,你不必要因此觉得有什么负担,你能答应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笑意绚烂,意气风发。 可江佑欢怎又狠心伤害这样好的他? 她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定,之后即便是要悔婚,也是她去提,将所有的原因归咎在自己身上。 萧苏禾和江佑欢一行人离去,这边画舫上彻底静了下来。 冷风吹开了画舫厢房的窗户,发出咯吱咯吱的异响。 帘子被风吹的乱舞,衬得里面男人嘴角处似血残忍的笑,愈发的令人惊惧…… 风声一过,有人出现在了房间。 “七王……”哈都话语一顿,看了眼四周,突然就觉得这里的氛围似不对劲呢…… 第307章 床头,男人端坐在床头,盯着门外方才江佑欢和那个男人一起待过的过道,嘴角噙着冷笑,笑意越发阴冷,弧度也越发的大! 他突然仰头大笑! 笑声响彻整片洞云湖,带着森冷和狠狠的掠夺! 想玩吗? 好啊,这么喜欢玩,他耶律央奉陪! “明日!告诉北魏,本王要……进京!” 哈都浑身一凛:“是!” …… “禾儿,当真?” 公主府,大长公主得知了江佑欢答应萧苏禾的求娶,高兴得不行! “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竟然悄悄地就把终身大事给定下了。”大长公主不悦地看着萧苏禾,但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倒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这样口头答应也太委屈了人家姑娘,暗暗指责萧苏禾,再怎么也要把聘礼什么的准备好才是! 江佑欢本想说都无所谓的,萧苏禾已经先她开口。 “母亲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在我们回来的路上,我安排了人带着第一拨的聘礼已经去往了祝府。待会儿我送江晚回去时,便亲自去见祝大人。” 江佑欢有点意外,她没想到萧苏禾居然已经提前安排妥当了这么多的事。 她侧头看去,想说什么。 萧苏禾偏头看向她,对着她偷偷眨了眨眼,意思是都有他安排,让她不要担心。 大长公主顿时喜上眉梢,指着萧苏禾,对江佑欢道:“江晚,瞧见没,这小子向来都是有主见的,本宫是管不了的,今后还得看你了。” 江佑欢不知道说什么,只低着头轻笑。 落在大长公主眼底便以为是姑娘家羞涩,更是欢喜得不行。 在送江佑欢回去之前,大长公主把她留下,单独说了一些话。 大多是让她安心,不要有负担。 毕竟一个庶女被公主府求娶,落在旁人耳中,定是有话柄的。 江佑欢默默听着,心中对大长公主和萧苏禾的愧疚又多了一分。她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如此重视,早知道如此,她先前在画舫上就不会…… “箬嬷嬷!” 很快,箬嬷嬷端着一个盖着东西的托盘走来。 大长公主:“来,江晚,打开看看。” 江佑欢是有点抗拒的,她不能再承受他们更多的好意了。 但实在拗不过大长公主,只能伸手掀开上面盖着的红布,入目是一对玉镯,和一串珠子。 江佑欢看到那珠子的瞬间,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珠子不就是…… 大长公主倒没觉察到她的异样,拿起镯子戴在她手腕上,又把镯子交给她。 “这赠玉镯是皇家的传统,你作为我公主府的皇家儿媳,也要和旁人一样。镯子是我母妃传下来的,至于这珠子,你留着,今后留给你和禾儿的孩子。” 江佑欢盯着那熟悉的珠子,唇角动了动,还是问了句:“公主殿下,这珠子看起来好漂亮,是公主府独有的吗?” “不是的。”大长公主微笑解释,“凡是排得上名号的后妃和公主,都是有这东西,好像是当初外藩进贡的什么南海玉珠,本宫也不记得了,不过除了本宫,宫里的娘娘也有这东西。” 江佑欢的心顿时沉了沉。 她已经确定那个在西漠调包自己的幕后黑手不是大长公主,那莫不是宫里的人? 这下江佑欢更困惑了,当初她被魏帝认为干女儿时,是时常进出后宫。但一直和后宫里的妃子相处的很融洽,特别是周皇后,待她这个干女儿视如己出。 当初也是周皇后的相帮,在魏帝身边吹枕边风,江影儿才能那么快被送去庄子上。 她实在想不出来,在那后宫里到底是谁在针对自己? 更重要的是,即便她在西漠出了事,对那些后妃而言,似乎也没有任何的好处吧。 江佑欢带着沉沉的思绪,上了公主府的马车,由萧苏禾亲自护送回了祝府。 —— (题外话:七王要气死了,哈哈哈!) 第308章 萧苏禾方才就发觉了她情绪不对,一路上也沉默寡言。 刚下马车,萧苏禾便问。 “江晚,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日在画舫上太唐突了?” 江佑欢回了神,看着他:“没有,小郡王你多想了,是我唐突了才是。” “我方才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心情不佳,现在已经没事了。” 萧苏禾皱眉看着她:“确定吗?方才在公主府说给你找个太医看看,你也不肯……” “我真的没事,谢谢你,小郡王。” “以后叫我苏禾就好。” 江佑欢看着他,微笑点头:“嗯,苏禾。” “你先回去休息,我去见见你大哥。” 江佑欢知道祝嵘心里是有数的,便点点头,转身进了府。 刚进去就听到了府中人的议论,好些往日里对她爱答不理的奴才们,也纷纷凑上前现脸。 连先前的管家,也一改之前对江佑欢爱搭不理的态度,恭敬谄媚得不行。 江佑欢知道是公主府求亲的原因,也没有多作理会,回去后才从初鸢口中得知,公主府这次是真的出了大手笔。 “你不知道吗?害,我以为你和小郡王一起回来的,什么都知道了呢!” “就方才啊,公主的聘礼都快把外面的整条街道都填满了!你是没看到拿进来的礼单,就有这么厚!”初鸢夸张地比了一个高度,随后又嗤笑,“想起前几天那国公府送来的单子,薄薄一层,真是抠门!” 江佑欢听着也有些意外。 她知道公主府不会小气,但这是不是也太过了些?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这看起来怎么像是真的迎娶她一样。 初鸢皱眉盯着她:“佑欢,你怎么了?人家小郡王对你这么好,你不高兴吗?” 江佑欢抬头,淡淡吐出一句:“他、来了。” “他?谁啊?”初鸢顿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正,脸色都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你说的不会是……!” 江佑欢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 “是,耶律央来了北魏,是私下提前来的,今日和我在外面见过了。” 初鸢震惊不已,握着她的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做些什么?” “怎么办!换了新身份也被他找到了,那要不要现在就离开这,离开京城?” 可是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吧。 初鸢顿时泄了气,本就不利索的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完了,我们完了!你不是说如今西漠都在七王的掌控中吗?他脾气本就不好,如今更是不会放过我们了。我们可能很快就会被他带回西漠,回去后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死得痛快些,若是倒霉……那只能一辈子都活在女奴囚牢里,被那些士兵们随意把玩和戏弄……” 只想回想起那个吃人的西漠,初鸢都觉得自己此生都完了。刚恢复自由没多久,难道就要……! 江佑欢轻笑安抚她:“放心吧,他不知道你在这,他……是奔着我来的。” 初鸢瞪大眼睛:“那!那这岂不是更糟糕了!” 两人正说着话,严氏便带着祝冬雪来了。 今日祝冬雪被先送回来的,估计严氏早就得了信,现在过来找江佑欢的麻烦。 江佑欢心中乱得很,太多的事情压着她,她没空管这两母女,又看在祝嵘的面子上,不想对她们发难,便让初鸢带着人把她们拦在院外。 严氏气得直接破口大骂! “真当自己是皇家儿媳了?连母亲也不见,听着,这门婚事,我不会这么就同意的!” 想同意也不行啊。 她那边已经答应了国公府,她若是不把这贱丫头嫁过去,那岂非是自己的女儿嫁去国公府凑数? 原本呢,严氏是打得让祝冬雪嫁去国公府的想法,到时候替了这门婚事,但现在有了公主府,谁还要那破江家! “女儿,我们走,你放心,娘不会让她得逞的。” 祝家的乱子只是小插曲,真正让江佑欢头疼的,还在后面。 第309章 今日祝嵘送走了萧苏禾后,过来找到了她,本以为说是公主府提亲的事,没想到祝嵘一来就面色严肃地问:“你今日,是不是遇到他了。” 江佑欢心神一震,已经觉察出了什么。 她抿唇点头:“是……” 祝嵘眉心凝紧:“难怪了!今日传消息说,明日西漠七王就要进京了,魏帝已经准备好为他接风。” 江佑欢已经有了猜测,但听到后,心中还是控制不住的一个激荡。 他,要来了…… 真正以他西漠七王……不,是西漠未来新王的身份,出现在北魏! 江佑欢按捺住不安的心,呼吸逐渐加重。 按理说,他既然已经提前来了北魏,是不会这么早就现身的。 看来,是因为今日的事了。 总归是要面对的,不如早点,她也厌倦了和他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祝嵘又道:“明日的接风宴,原本你是不用去的,可是今日公主府下了聘,你就是皇家未来的准媳妇了,这样的宴会是不得不去的。不过……若你是不想,我也会想办法……” 江佑欢打断了祝嵘的话,她微微一笑,看起来倒是淡然:“没事的,去便是了。” 既然都已经见过,何必躲着? 她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和萧苏禾的婚事虽是表面,但也是三聘九礼来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再者,那个碎珠子的线索,还得去后宫打探,明日正是个好机会。 祝嵘见她用意已决,也不再多劝,只说到时候有什么事要他帮忙,尽管提便是。 …… 明日要进宫赴宴,见的人做的事都太多太多。 往后的时间也很忙。 江佑欢怕之后没空去见弟弟,今日入夜后,便去了一趟于子墨的书斋。 原本是要把南风带去京郊小院养身子的,这小子知道姐姐回来了,就是不去,说在京城里待着,可以和姐姐更近一些。 得知江佑欢要过来,于子墨亲自前来迎她。 他说自己已经听说了公主府下聘之事,问她心里怎么想的。 江佑欢垂眸轻笑没有说话。 于子墨叹气,只道你们两姐弟都是一个臭脾气。说自打江南风见过她后,比先前更加努力上进,每天都在看书写字,连笔都写坏了好几根。 江佑欢微微蹙眉,去见南风时,果真见他还坐在烛台边,认真地看书练字。 他那和她相似的眉宇间,都是坚韧。 江佑欢看着心疼,但也觉得欣慰。她没有打扰他,就这样静静站在门外。 直到她的哽咽声顺着夜风传来,江南风才反应过来,他转头一看,眼睛都亮了:“阿姐!” 他滑动轮椅,飞扑进江佑欢的怀中,在她的怀中蹭啊蹭! “阿姐你终于来了!” 江佑欢抹了把眼角的泪:“嗯,我来看看你,听先生说,你近日十分用功。用功是好事,不过也要注意身子,我看着你似比前几日更瘦了。” “我再瘦也没有阿姐瘦,阿姐才是好好补一补!”他满脸都是认真。 江佑欢无奈一笑:“你这小子,也会说阿姐了?” 话中是假意责备,但她的心里却是很欣慰的。 觉得只要亲人安好,自己曾经所遭遇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阿姐,你快来看看,我写的字如何?” 他把最近练的字都拿出来给江佑欢瞧,满脸都在求表扬。 江佑欢翻阅看着,点点头:“嗯,不错,先生没有白教你。” 正说着话,她的余光被旁边的文房四宝吸引了去。 江佑欢皱眉:“这几个东西,看起来很新奇?不像是京城里的吧,谁给你的?” 江南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一变,似乎还有些慌张,随意拿起书册就把那些东西遮挡住,笑嘻嘻道:“没什么,是先生之前送的,都是在北魏搜罗的小东西。” 他拽着江佑欢的手腕,把她带去一旁看他画的画。 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江佑欢怎会不知? 方才弟弟的慌乱,也被她看了个正着。真是于子墨送的,能这样遮着掩着? 她悄无声息回头看了眼桌上的文房四宝。 换作以前,她或许就真的信了这些是北魏之物,可去了一趟西漠后,她可不这样想。 不过江佑欢并没有表现出异样,陪着他去看了看画,姐弟俩又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半夜,江佑欢才离开。 她人一走,江南风长呼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被阿姐发现了。” 看着手中的文房四宝,江南风蓦地想起那日遇到的一个人。 应该说,是一个‘熟人’。 第310章 回想着他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场景,和那双如鹰一般的犀利冷眸,他现在都忍不住打哆嗦。 但同时,他也好好奇。 因为那个人不仅仅送给他不少东西,还带着他出去骑马。 他双腿残疾,活到现在都没感受过骑马的滋味。 原本以为那个可怕的男人是想恶整自己,没想到居然是在认真地教他,还带着他疾驰了大半个京郊荒野,让他感受了从未有过的自由。 江南风不敢对江佑欢说这些,除了是那个男人说让他保密的外,他也害怕阿姐知道了会生气。 阿姐若知道他偷偷和她不认识的人跑出去,肯定会不悦的。 等外面安静下来,他偷偷摸摸地把那几个东西收进匣子里,觉得最近还是别拿出来用得好。虽然他是真的很喜欢…… …… 这边,江佑欢在上马车回去的时候,突然问于子墨:“先生,近日南风可有出去过?” 于子墨一愣,随后摇头。 “没有出去,我担心再发生上次的事,即便是去抓药,也是我自己去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担心地问。 江佑欢微笑摇头:“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只是方才看着,南风的心情比之前好多了,人也比以前在国公府时要开朗,便随口一问。” 于子墨笑道:“那还不是你回来的原因。” “或许吧。” 夜深了,她不方便久留,乘车回了祝府。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一道身影从暗夜巷子里慢慢步出。 明明是咫尺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半生光景。 “七王……” “跟着,送她回去。” “是。” …… 这一夜江佑欢一直没睡好,今早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 初鸢打水进来,说是西漠的队伍进京了,是北魏太子亲自去迎接的,外面的街道好生热闹,整个长街都堵满了人。 府中的丫鬟小厮们,也纷纷搭着梯子在墙头往外张望呢! 的确热闹,江佑欢在自己府院里,也能听到外面高呼着七王名号的声浪。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西漠呢。 虽然当初是耶律央统领着西漠大军冲破了北魏边关,但事情过去那么久,对于百姓们而言,只要太平就好。再说了,在民间,七王的名声本就远胜于此。 这样一个传说中的大人物出现,能不激动雀跃吗? 估计那迎接人的北魏太子都要气死了吧。 “我方才偷偷去看过了,声势浩大,当真是不得了啊……”初鸢的声音越发的小,因为她发现江佑欢的神色不是太好。 “佑欢,怎么了?你是在为今日进宫的事不高兴吗?” 江佑欢摇头:“没、没有,我只是没睡好。” 应该说,一夜没睡。 “时间不早了,给我更衣吧。” 刚说着话的功夫,前院有人来禀报说,公主府派来接二小姐的人到了。 今日这样的大事,萧苏禾身为皇室男儿,自然和北魏太子一起早早地出门了,听说他也在迎接西漠队伍的行列,没有空亲自过来。 原本江佑欢是打算自己去的,没想到他早就准备妥当了。 今日魏帝给西漠七王设立的接风宴,宴请了全部的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她这样的庶女原是没资格去的,她也是沾了公主府的光。 说白了,在一群权贵嫡女里,她就是个被人瞧不起的异类。 萧苏禾这般,为她避开了不少麻烦。 初鸢笑着打趣:“看来那小郡王真是喜欢你得不行呢,这么为你着想,你说我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人?” 江佑欢娇嗔地看了她一眼:“不许胡说。” “行行行,赶紧吧,可别去迟了。” 今日江佑欢打扮得不算太出众,但也算十分得体,并不是以往清一色的素白长裙,多了一些其他的点缀。也算是给祝嵘争点面子,免得他因为自己被人笑话。 她乘着公主府的马车,来到宫门前时,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全部都是权贵大臣及其各家的小姐夫人们。 祝嵘今日有急事还在处理,是以还没到场,严氏母女一向不喜欢她,也没和她一道走。 所以,当江佑欢一个人下车进宫时,四周人都朝着她这边看来。 大臣们都在谈论自己的事,倒是那些闲得蛋疼的夫人小姐们,一直审视着出现的江佑欢,眼里遮掩不住的不屑和艳羡。 但更多的是嫉恨。 毕竟不是谁都能被小郡王看中,还亲自下聘的! 特别是那些权贵小姐们,看江佑欢的眼神是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哟,这不是未来的小郡王妃吗?”廖氏从人群里走出,似笑非笑看着江佑欢。 第311章 江佑欢不想理会她。 廖氏便说笑道:“哎呀,瞧啊,祝二小姐刚和公主府定亲,就不把我们这些破落户看在眼中了?咱们到底也是差点成为婆媳的啊,再怎么,打个招呼也是可以的吧。” 说的是玩笑话,但旁人听着,只当这个祝二小姐攀附上了更好的人家,就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不把旁人看在眼中了。 有个性子直爽的夫人,便对着她直言道。 “哼!看着这祝小姐长得不咋样啊,怎么把人家小郡王的魂儿都给勾去了?” 旁边的夫人掩唇偷笑:“啧啧,你就不懂了吧,我听说这祝二小姐的母亲是外室,外室勾搭人的本事那还用说吗?都是狐媚子来的,床上功夫自然不用多说了,不是我说,指不定人家早早地就在小郡王榻下那个过了呢……” 这话说的小声,可现场本就因为江佑欢的出现安静如死,谁听不见? 这下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纷纷带着鄙夷的异样眼光盯着她。 在场迎接权贵的宫人们和那些朝臣,都没有出声为江佑欢说话。 一个成为公主府儿媳的外室庶女,无论是在权贵中,还是对于皇宫,都是一个令他们觉得耻辱的存在。 除非大长公主在这,不然朝臣和宫里的人是不会冒着风险帮她说话的。 她就像是一个被所有权贵孤立的野草。 这种感觉,真是熟悉呢。 当初也是如此,廖氏在背后散播了她不少传言,惹得许多权贵夫人小姐都不想和她接触。 也只有周皇后对她好。 此刻江佑欢站在这熟悉的宫门前,恍惚间却像是回到了曾经。 宫门下的江佑欢的身形瘦小,背脊却是挺得笔直。 在一个个不善的视线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本就是在这样的圈子里活大的,又在西漠死里逃生了无数次,这些言语攻击对她来说,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她们这样说,无非是想故意激怒她。 她若真的怒了,岂非正中这些人的下怀?然后她们便可以顺着说她刚定亲就开始抬架子,仗着大长公主府来欺压旁人。 江佑欢只是淡淡抬起平静的眸子,看了眼还在冷笑的廖氏方向。 原本还在不屑笑着看这好戏的廖氏,身子蓦地一僵。 方才那个眼神,好熟悉…… 廖氏的面色微微一慌,差点以为是那个死丫头回来了,再看去时,见依旧是祝江晚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她长呼了一口气,但额前已经浸出了层层冷汗。 廖氏这副贼兮兮的样子,倒不像是害怕,反倒是做贼心虚。 江佑欢把廖氏的反应尽收眼底,神色如常,正准备离开这。 可廖氏却不想就这样算了。 “二小姐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是几个意思呀?” 旁边的人也跟着帮腔,一群人把她的去路挡住,四周围着看好戏的人也越来越多,看起来是要把江佑欢围困在这。 江佑欢眉心一皱,她本不想说话的,是这些人自找麻烦。 她正要开口。 这时,一道鞭风从宫门外甩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伴随着马蹄声的少女怒斥! “都说好狗不挡道!几年过去,北魏还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那仿佛还夹杂着漠风的熟悉鞭风响起的那一刻,江佑欢身形猛地一震。 转身看去,果真见那穿着一身西漠纱裙,脸戴纱巾的少女,正挥舞着长鞭,高骑大马而来! 耶律馥不屑高傲的眼神一扫现场把宫门围堵住的北魏人,又是几鞭子落下,好巧不巧,都落在了廖氏跟前,差点把她给当场抽死! 廖氏被吓得不行,却是敢怒敢不言。 四周人也纷纷退了下去。 耶律馥不屑地冷嗤一声,扫一圈后看向直直盯着自己的江佑欢,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儿挖出来!” 江佑欢没被吓着,反倒是笑了,嘴角处都是压不住的弧度。 这小丫头竟也来北魏了么。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耶律馥在这,那是不是代表…… 果真下一刻,宫门外就响起了一阵长声唱报:“太子殿下协西漠七王进宫!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 (题外话:加更了~) 第312章 尘土飞扬间,宫道外一阵阵马蹄飞扬声传来! 这些当然不是北魏的马匹,按北魏皇宫里的规矩,即便是皇子也不可随意骑马进宫。 且这马蹄飞扬,气势磅礴!仿佛连这地面都在随之抖动出了大动静。 这样的气势,也不是北魏人该有的!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竟江佑欢以为自己是身处在广袤无垠的大漠草原上。 金戈铁马!万军压阵! 一道道无形的号角声响彻整片京城上空! 连这些久居后宅的妇人听着,都不由觉得热血沸腾! 只有四周的北魏朝臣们,脸色铁青,难看极了。 他们早就听说西漠大军恐怖如斯,特别是那七王的亲军,对于战场上的士兵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 据说这次西漠七王只是带着不足一千人,今日进宫也只按例携了一些随行之人罢了。 没想到气场都是这么的骇人!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个七王胆子比当初的西漠王还要大,胆敢主动违背北魏律令,骑着马儿进宫! 这是完全不把他们北魏放在眼中啊! 尘土落下,黑压压的西漠人从宫道出现。 所有人都静寂无声,特别是方才对着江佑欢叫嚣着的那些夫人们,全都吓得躲在了自家大人身后。 首当其冲出现的是玄黑色的七王旗帜! 旗帜随风猎猎作响的下一刻,那高骑大马的高大男人,也映入众人眼帘! 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远在北魏的这些后宅女人们,这辈子都没见过,且不敢想象的存在! 他身姿高大,肩背伟岸,就连身下的黑色骏马也比北魏的马儿大一圈! 他身穿一身玄色漠泡,眉心的红宝石映着北魏的日光,微抬头时,闪耀出的光芒,竟比那金碧辉煌的皇宫还要耀眼! 更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他的肩头,居然还站着一只正在振翅的西漠雄鹰! 那雄鹰眼神犀利,挥舞着硕大的展翅! 发出一阵阵令人骇然的鹰唳! 整片皇宫场地都随之一静,惊得现场所有人都不敢呼吸了。 他的气场太足,气势太强!以至于人们忽视了他绝美的容颜,应该说是不敢看。 明明同行而来的,还有北魏太子和其他贵胄,可众人的眼中却只剩下了他!西漠七王,耶律央! 在场的北魏朝臣们已经起了半身冷汗,还有那些北魏士兵和宫人们,更是忍不住双腿发软,心想这不愧是当初冲破北魏关卡的杀神。看这气势,谁能不惧? 一群胆怯的人中,只有站在最远处的江佑欢,一直默默垂着眸子。 她袖下的拳头紧紧攥着,努力让自己平静。 她以为,他应该早就进宫了的,没想到这个时候才来。是故意的吗? “王叔!”耶律馥的声音打破了现场死一般的沉寂,她骑着马儿来到耶律央面前,骄哼着一指方才挡路的人,“她们方才挡了我的道!” 耶律央如鹰隼的眼一扫那边的廖氏等人。 平平无奇的一眼,却是让廖氏和身边的人差点当场失禁! 明明他此时是在看其他人的。 可角落处的江佑欢却觉得,他的眼神也落在了自己身上,犀利逼人,让她呼吸加重,身子经不住微微歪斜。 还是太子站出来打圆场:“西漠公主,今日多有冒犯,明日本太子让她们亲自给公主道不是。” 耶律馥眉头一竖,和以前来北魏时一样,丝毫不给北魏皇室面子:“我和我家王叔说话,有你什么事!” 太子一时哽住。 “赔罪就不必了!本公主喜欢有事直接现场清算!”她趁着所有人不察,长鞭一甩,就要打中廖氏的脸! 廖氏只听着长鞭啪嗒一声,以为自己今日真的要完了,没想到下一刻那疼痛感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反之,现场还响起一群人的倒吸气声! 她抬头,这才惊讶地发现居然有人拦住了耶律馥的长鞭。 众人看去那个人,更是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 连江佑欢也有些惊讶,低呼出声:“小郡王……” 一直骑马跟在太子后面的萧苏禾,不知何时出现,脸上带着和煦微笑,但手中拦截那鞭子的力道却是出奇的大! 连耶律馥的脸都被攥得发红了! 江佑欢只知道萧苏禾能文能武,却不知他的身手如此好,还能挡住耶律馥长鞭的攻势。 她是知道耶律馥是有力气的,那鞭子甩出去,可能寻常的北魏男子都经受不住,更别说是突然拦截。 一旁耶律央的鹰眼悄然眯起,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管本公主的事?”耶律馥气得满脸涨红!她记得上次来北魏时,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313章 萧苏禾说了句抱歉,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脸上继续带着微笑着说:“公主动怒微臣可以理解,不过这是宫门之处,大动干戈实属没有必要,她们得罪了公主,罚了也便是了。” “若是惊扰了公主和七王的雅兴,那才是我北魏的不是。” 耶律馥咬着唇,想把自己的鞭子收回来,可就是拉不动! 这是除了耶律央外,她第一次在一个人跟前吃瘪,还是面对这么多的人,气得不行:“你!你!” 还在萧苏禾最后松开了手,他对耶律馥抱拳道不是,然后转头看去耶律央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北魏宫门从建立开始,就没有人骑马进过皇宫,今日是头一糟,微臣也是沾了七王的光,七王,请吧!” 耶律央冷眸一抬盯着他。 两人目光交汇,四周不自觉起了一阵寒风。 江佑欢只觉得那风是独独朝着自己身上猛灌,一时间让她经不住打了个颤,站立难安。 耶律央终于笑了,声音暗哑,自带天生狂傲和压迫:“是吗?那就请吧。” “不过……”他话风一转,再次看去廖氏几人,精致绝伦的下颚微抬,冷傲如鹰,“本王眼睛里向来容不下沙子,既然要罚,那就按我西漠的规矩吧!” “哈都!把那几人架出去,带到城门前吊打八十大鞭!” 那可是吊着打啊。 这些个夫人们谁不是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仅吊着打,还在城门前!这简直比直接杀了她们还可怕! 奈何这位西漠七王还一脸他已经留足情面的样子。 看得那些夫人家的朝臣们是既火大又无能为力。 萧苏禾神情一变,看了眼已经被吓得浑身瘫软,晕死过去的廖氏等人,还想说什么。 耶律央却不容任何人反驳,说完便骑着马儿朝着宫中扬长而去! “走!” 尘土飞扬间,马队已经徐徐离去。 现场其他死里逃生的权贵们,纷纷跟逃命似的离开了此处,只剩下今日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廖氏等几人,被人连拖带拽的带离出了皇宫! 江佑欢长呼一口气,看着已经被人带出去的廖氏,心中有种复杂的情愫。 她紧皱眉心,开始怀疑自己今日进宫是对是错。 “方才,没吓着了?”一道声音从她身侧响起。 江佑欢抬头,才看到留在这的萧苏禾。 她有点子意外,抬头看了眼远去的队伍,又看着他,想问什么。 萧苏禾已经开口道:“没事的,我偷偷留下的。” “方才见你一个人站在这角落,我担心。” 江佑欢微笑说自己没事,又回想着方才的场景,心中不禁惴惴不安。 耶律央是个情绪极其不稳定的人,在西漠他便是这样,想如何就如何,又十分有心机城府,连西漠王都成了他的阶下囚。 她先前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用事,竟把无辜的萧苏禾牵扯进自己和耶律央的恩怨中来,对他不公平。 方才发生的一切,也算突然提醒了江佑欢,这番对萧苏禾不仅是不公平,还可能把他置于无形的危机中。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他,认真地道:“小郡王,我们的婚事……” 萧苏禾按住她的肩,出口打断她的话。 “不用说了,我明白。” 他此刻眼神没有像往日一般带笑,声音也是很严肃认真的。 “那日画舫上,我从你的表情看得出,你突然答应和我的婚事,其实是有其他原因的。” 他萧苏禾可不是蠢人,人家姑娘一开始还很迟疑,后面却突然主动点头,怎会没有原因呢? “我不管你是出自什么人的压迫还是其他原因才不得不如此,但我萧苏禾可以告诉你,我不惧。” 第314章 江佑欢眸子闪烁,盯着他的眼神有些惊讶:“小郡王,你……” 萧苏禾扬唇道:“这次的婚事,原本便是我提及的,本意就是为了去帮你,无论是帮你回绝其他人的求娶,还是帮你其他,都是一样。” “别让自己有负担,这只是个交易而已。旁人不好惹,我萧苏禾也不是善茬。”说到最后这句时,他含笑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凛冽色泽。 “可是,若是交易的话,倒像是只有我得了便宜,而你却……”江佑欢终究是觉得不妥,还是想和他把这门婚事提前解除了。 “谁说我没有好处了?我的好处,你可看不着。”他笑意深深,朝着她得意挑眉,仿佛真得了大便宜。 他这样子更令江佑欢心里发酸,眼眶一热,差点就要掉下泪来。 她真的不是个爱哭的人,在西漠遭遇那么多,哭的次数也就是那极度崩溃时的寥寥几次。 可今时今日,是真的被眼前男儿,触碰到了内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萧苏禾顿时慌了,想伸手给她拭泪,又怕被人看到说道她的闲言碎语。 “别哭别哭,是不是我方才哪句话说的不好?别哭,都是我的错。” 江佑欢抬头一笑,笑意是少有的明艳动人。 看得萧苏禾眸光闪烁,喉头忍不住微微滑动…… “小郡王,我没事的,只是沙尘太大进眼睛了。” 是吗? 萧苏禾半信半疑,最终还是伸出手轻揉了揉江佑欢的脑袋:“好了,这些事下次不许再提了。若是你一个人去对抗那些,如此,我才不算是个男人。” 萧苏禾还有事情要做,安抚了她几句后问她要不要先回去,若是在宫里待不下去了,便传消息给他。 他是真的忙,方才也是偷溜从队伍里跑出来的,说完便匆匆骑马离开,走的时候还朝着江佑欢挑了挑眉。 江佑欢一时间是又无奈又想笑。 但她眉心却是一直紧皱。 萧苏禾愿意是他的事,但她却不能真的置他于水火。 既然萧苏禾说不通,那她便只要去找那个人了! 虽然她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关联,更不想私下和他相见,但为了保全萧苏禾,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决定,即便刀山火海她也要去。 …… 今日宫门前的事,很快就传入了魏帝的耳中。 他倒是没有气怒。 魏帝脾气一向很好,是北魏这么多朝代中,唯一的一个慈君。 “陛下,这西漠七王,明显是想给我北魏一个下马威啊。”魏帝身边,穿着凤袍,年过四十依旧雍容华贵的周皇后,眉心微蹙,满脸都是不安。 魏帝笑道:“其实朕也早就看那些权贵不顺眼很久了,整天正事不做,就喜欢仗势欺人,如此,也算借西漠杀杀那些人的威风。” 周皇后一脸无奈:“陛下呀……” “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西漠这次是来求娶新公主的,不要因小失大。” “嗯嗯,陛下说的也对。” 说起这新公主,周皇后便想起了在西漠暴毙的和硕公主,眼角微微湿润。 “想着佑欢,臣妾的心又疼了。”她捂着心口,似是真的很心疼自己的这个干女儿,“若早知佑欢会遭遇这样的结局,臣妾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去的。” 魏帝把自己的皇后拥入怀中,他也跟着叹气:“是啊,佑欢是个好孩子,当初也是因为她的无私,我们北魏才能和西漠和平共处这么久。” “好了,别哭了,等佑欢的棺柩送回来,朕一定会以皇族公主的仪式给她下葬。” 周皇后这才点点头,窗棱掩盖了她那一瞬的眼底色泽,靠在魏帝怀中轻轻啜泣:“嗯嗯……” 这时,外面的内侍声音恭敬传来。 “陛下,皇后娘娘,宴会已经差不多了。还请陛下娘娘移驾宝月殿。” 魏帝牵着周皇后的手:“走吧。” 内侍:“摆驾!” 第315章 今日的接风宴设立在了北魏皇宫的宝月殿,这应该是皇宫里地界最大,最雅致的殿宇。 除了这些,更重要的原因是,宝月殿的后方,还有一片皇家马场。 西漠的人离不开马,这样若是觉得宴会无趣,还能到马场纵马游玩一番。 北魏这一次也算是用心了的。 只是这次来的是七王,恐怕没那么好伺候。 这不,在太子的引领下,西漠七王携带西漠的其他王室刚进场,整个宝月殿便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方才宫门前的事已经传到了这,上至大臣下至宫人,都不敢随意出声。 太子也觉得尴尬,只有干笑着,硬着头皮把贵人引到高位上:“七王,我父皇和母后马上就来,还请您先行入座。” 耶律央双眼微眯,大刀阔斧地走进北魏殿宇,身形高大气势逼人的他,倒是把这原本奢华雅致的殿宇衬得有些小家子气。 他没有直接落座,眼神在现场的座位上过了一道,似乎是对自己的位置很是不满。 太子问:“七王是不喜欢这个位置吗?若是不喜欢,本太子马上就让人去换……” 耶律央没说话,但那似笑非笑的眼眸盯着的却是北魏皇帝的高位,眼底里滚着的色泽让人惊惧! 他难道还想坐那? 太子登时有些不高兴了,这个西漠七王,一路上要求极高,他都为他破例了不知道多少次,难不成他还真的想坐皇位不成! 萧苏禾出现,打破了这一瞬的僵局。 “宴会实属枯燥,不如去马场上骑马吧。” 耶律央一路上都没理会过北魏太子,都是太子一个人在那巴巴,顶多给他两个眼神。 这会儿萧苏禾出现了,他倒是转过身来,如鹰般的冷眼在萧苏禾身上打量,眉心带着的红宝石闪烁着如血暗光,唇边笑意意味深长,居然破天荒地应了。 “好啊,不过……”他侧头瞥了眼马场的方向,眼中都是鄙夷,“这么个小地方,纵马?” 太子呼吸都急促了,这个七王真是太难伺候! 后面跟着的耶律馥也嗤之以鼻:“就是!当我们还是三岁孩童吗?这马场还没本公主的马厩大!”她说完还故意冷冷瞪了眼萧苏禾。 从方才宫门一见后,她就彻底和这个男人杠上了! 萧苏禾倒也没有气恼,上前一步,脸上噙着微笑,和耶律央面对面立着。 他虽然没有西漠人高大,但这番站在这位传闻中的战神跟前,竟也没有当真被全然比下去。 一个狂狷冷血,一个清风拂月。 一个身形掩映在屋檐暗影下,一个立于璀璨日光里。 仿佛是那连绵雪山里藏匿着白狐,和草原展翅高飞的硕大雄鹰的无声对决…… “北魏固然是没有草原大,不过北魏纵马也有北魏的玩法儿。怎么,七王,是……不敢吗?”萧苏禾笑着问完,又上前了一大步,两人的身形几乎要在下一刻撞上了。 太子看呆了,自家这个表弟什么时候这么胆大了??连他都不敢直接和这位大佬呛声! 耶律央盯着面前眼含笑意,却自带凌厉之色的北魏男儿,突然仰头大笑! 笑意冷冽,惊得现场众人都快原地趴下了。 他笑声一停,盯着萧苏禾的眼神里带着深色,不过细看之下,他眼底里那丝对萧苏禾的轻蔑倒是消散了几许。 北魏能出个这样的人,也算是祖宗烧高香了! “哈哈哈哈!好!本王就应了你的战,不过可是要设立赌局的,不然跟小孩儿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萧苏禾也同样答得爽利:“好!赌什么,七王说了算!” 耶律央眯起鹰眼。 “这可是你说的……” 原本的宴会,突如其来的就变成了一场两国之间的马场比试。 江佑欢姗姗而来时,方才对峙的双方,已经带着各自的队伍去了马场之上。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地看去马场。 等问了宝月殿的宫人才知道原来是小郡王主动向西漠七王请战! 虽然只是个马球赛,但她还是不由惊出半身冷汗。 十分担心萧苏禾会出事! 她不敢停留,赶紧朝着马场去了。 —— (题外话:直接加更了哦~宝子们爱我吗?好吧我知道你们更爱小郡王……其实七王也不错哦,鱼遁走~) 第316章 好在江佑欢来的及时,因为帝后还没到场,比试并没有正式开始,两方人员队伍,都还在马场两边的帐篷里做准备。 她知道这马场后面有一条小道,可以避开人群去往帐篷,当即便提着裙摆小跑去了。 “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江佑欢和耶律央的人一向都不对盘,不管是在西漠还是北魏,也不管她如何隐藏,仿佛她一旦出现,就准会被他的人发现。 几个西漠亲兵朝着她走来,凶神恶煞。 江佑欢抿着唇角,望着那帐篷帘子,最终还是主动开了口:“祝江晚求见七王。” 安静了一瞬的帘子后,传出里面男子的冷笑。 “退下。” 几个西漠亲兵对视一眼,再看那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子,觉得七王来了一趟北魏,怎么连口味也变了?这么丑的女人也入得了眼吗? 但他们也不敢造次,当即退去一旁,还给江佑欢掀开了帘子一角。 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带着惴惴不安的心走了进去。 其他人都在旁边的凉棚里,所以此刻的帐篷中就他一人。 他大刀阔斧端坐在那,旁边熏香缭绕,恍惚间江佑欢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西漠。 耶律央一直闭着眼,没有看她,仿佛已经猜到她来这的原因了。 江佑欢不想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和你之间的事,和萧苏禾无关,是我将他拉入这场硝烟里,你要怪就怪我,不要去伤害无辜的人。” 耶律央倏地睁眼,早知她是为了那个男人来求自己,可真的听到她这样说,他袍子下的拳头还是微微紧握! 他站起身,朝着她走来。 这一次,江佑欢没有像往日一般往后退,就那样直挺挺站在那,表明自己的决心! 耶律央看着更是心头火大,他垂眸睥睨着她,嗤笑:“所以,你躲了我那么久,如今却为了个男人主动现身来求我?是吗。” 江佑欢眉心一皱,觉得这是重点吗? 她又道:“当初答应萧苏禾的求娶,是我意气用事,和他无关。他也是无心的,他此举主要是想帮我回绝其他婚事。” 耶律央冷冷发笑,将她的下巴抬起,不许她动弹,俯下身凑到她唇边,动作暧昧,眼神却犀利如刀:“你觉得,我信吗?即便你对他无意,他对你可不见得一样清白!” 江佑欢呼吸一紧。 耶律央已经吻住了她,从她的冰凉红唇到精致锁骨,再到那雪色……最后声线冰冷地道:“下次来求人,记得打扮得漂亮些。” “还有,今日的比试是你那个未婚夫主动提的,和我可没关系!若是不应,旁人如何看待我西漠?” 他圈住江佑欢的腰肢,还想继续往下探索。 江佑欢却倏地后退。 她红着双眼盯着他,那眼神看得耶律央心头微微震动,最后她丢下一句:“总之,我不许你伤害他,不然……”她一抹眼底不争气落出的晶莹,转身掀帘离去! 她本不想在这个男人跟前落泪,可一看到他,就莫名想起曾经的种种。 他的无情,他的残忍,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又一切。 她也好恨自己,为什么还要想起! 为什么…… 耶律央手心一抖,似是想追上去,但最终还是紧攥住了拳头。 第317章 江佑欢红着眼睛回来时,小郡主已经来到了现场,正在四处找她呢。 “江晚姐姐!你刚刚去哪里了?咦,你怎么哭了?” 江佑欢将眸光别开,笑着道:“没,没有,今日风沙实在太大了。” 小郡主性子单纯,哦了一声后没有再问了,拉着她就朝着观赛席位里走去。 听说是今日大长公主的旧疾犯了,小郡主才这么迟来。 “大长公主殿下没事吧?”她担心地问。 小郡主学着大人的模样长叹气:“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了,原本还好好的,今日哥哥出门去迎接西漠的人时,她还在门前相送了哥哥。” “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从有人拿来了西漠七王的画卷过来后,母亲突然就晕了过去。我想,母亲可能是担心我吧。” 这次西漠来求娶新和亲公主,就属小郡主是最好的人选。在她看来,许是那西漠七王的长相太吓人,母亲一时间被吓住才晕过去的。 “不过江晚姐姐放心,母亲已经醒了,没事了。” 耶律央的画卷? 江佑欢皱眉,觉得这事情似是有些端倪。 正好这时,内侍的唱报声响起,打断了江佑欢的思绪。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魏帝已经知道马球赛的事,比起他身边忧心忡忡的皇后,魏帝倒是有些期待今日的比试。 两国对垒,实属少见,左不过是点到为止,若是能和七王及他的人在场上切磋,这也能给北魏的年轻一代打下基础。 帝后亲临,比试也要马上开始了。 “哥哥!是哥哥!江晚姐姐,你看,哥哥出来了!” 率先出场的是北魏队伍,由太子和小郡王等带领的年轻儿郎。 萧苏禾已经换下了之前的锦袍,此刻穿着一身青色劲装,额头上系着一条紫色发带。 发带随着青丝在风中飘舞,看着意气风发,惹得一群权贵小姐们纷纷红了脸! 小郡王少时不在京城,后来回来后,也是一直以锦袍示人,从没想过他穿上这样的衣服,竟是如此风姿。 可惜,居然要娶那个丑八怪! 一群权贵女子们纷纷转头瞪去江佑欢,但碍于帝后在场,也不敢乱放肆。 萧苏禾一扫席位,眸光落在江佑欢的位置上,对着她点点头,示意别担心。 江佑欢攥紧心口也回以他一笑。 虽然这门婚事是表面,但她是真的把萧苏禾当成了挚友,便是挚友,也不想让他出事。 紧接着另一道欢呼声再次响了起来! 只见另一边马场入口,西漠队伍也跟着出场! 原本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突然停滞。 整个现场静寂如死!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北魏队伍这边的人,也纷纷看去对面。 首当其冲出现的,是先前随着西漠七王进宫的那只草原雄鹰! 雄鹰飞出天际,绚烂的烈日之下,男人骑着大马而来,他卸下宽大的漠袍,穿着一身衣襟半露的里袍,里面健硕的肌肉纹理和古铜色肌肤! 脖子上悬挂着狼牙,和眉心宝石在日光的掩映下熠熠生辉! 好像在宣告着,他就是天生属于草原上的王! 后面的跟着出来的西漠人,以哈都为首,除了耶律馥,都露出了半只臂膀,那是不同于北魏人的草原野性!带着十足十的侵略! 就连耶律馥也穿着一身西漠的女子紧身长裙,还露出她富有肌理线条的的小腿。 这番看着并不会让人浮想联翩,反而是觉得她自带一种让人欣赏的野性美。 这才仅仅是几个人,竟就有金戈铁马的魄力! 在场的北魏人,纷纷都看痴了。 特别是那些女子们,上次西漠来北魏,因为是西漠王来的,所以她们下意识以为西漠王室的男儿都是那样浑身长满毛的老头子。 现在才知道,真正的草原汉子,是这么的壮美。 如此刚劲有力,容颜又俊美的男人,若和他在私下亲近,那场景……少女们不禁开始想入非非起来,各自在心头感叹,能入这样男人眼的女子,又该是怎样的? 紧接着场上的欢呼声再次响起,比方才更此起彼伏! “北魏!北魏!” “西漠!西漠!” 擂鼓声震天响! 比试也正式拉开序幕! 第318章 在一阵阵的欢呼声中,江佑欢估计是现场唯一一个心不在焉的女子。 现场的人早已因小郡王和西漠七王而分为两派,开始为各自喜欢的儿郎欢呼打气! 唯独江佑欢,攥紧双手,满脸忧心。 其实她想看也看不了,前面的视线基本都被其他贵女们挡住了,她只能听到一些场上的马儿嘶鸣。知道比试已经开始了。 江佑欢直觉今日可能会出事,心里惴惴不安时,眼神无意识扫落在了不远处高位上的魏帝。 魏帝一直性子好,看事也平常心,这些她都是知道的,所以他表现得比周皇后冷静,也很正常。 只是江佑欢却在他富含笑意的脸上,看出了另外的东西。 有欣赏,更像是欣慰。 好像是一个身为家中长辈,看到了自家血脉下的儿郎,突然长成可以独当一面后,心中生出的自豪感。 江佑欢以为他看的是萧苏禾,没想到顺着魏帝的眼神看去,却是看到了…… “耶律央?不会吧……”她心中一跳,那一瞬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耶律央除了长相和北魏搭边一点,基本和北魏没有任何关系,更别说是皇室了。 魏帝怎么会对他…… 江佑欢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藏在宫闱深处的秘密,还想再看去,视线却又被四周人影挡住了。 也不怪今日北魏的权贵小姐们把持不住,这样的两国年轻男儿的对垒,当真是少之又少,更别说还是那么出众的双方! 别说场上对战得如何,就说席位里支持小郡王和七王两派的贵女们都要打起来了。 “七王七王!” “小郡王小郡王!” “你们看,好像有人抢到球了!” 众人看去场上,只见在一群男儿中,唯一的女子耶律馥,甩着套鞭,正一马当先,冲在所有人最前面! 耶律馥轻蔑扫过四周的人,不过她的确有轻蔑旁人的本事。 那马上英姿,便是北魏大多女子们一生都学不来的! 耶律馥横扫四周众人,扬起球杖,就要把马球击进西漠方的球门。 却在这时,一道马蹄声从她右侧方袭来,一球杖套走了她的马球! 耶律馥抬头看去,对上季云然的脸,她不认识这个人。只记得这个人今日是和萧苏禾一起来迎接他们的。 “西漠公主,对不住了。” 季云然可没有萧苏禾那么温柔和怜香惜玉,一马鞭甩过耶律馥的头顶,差点把她毁了容。 好在耶律馥骑术精湛,这才没有摔下去,但一样气得牙痒痒! “可恶!!” 她是没出什么事,但身下的马儿却因为方才的冲撞而受惊了。 马儿是从西漠来的,面对陌生的环境本就会很容易应激,这下被惊到,马儿前蹄飞跃而起,长声嘶鸣,飞仰之下,耶律馥几乎要被它甩了下来! 换作西漠,耶律馥遇到这种情况,大可以在草原上继续往前俯冲,一边冲一边控马。 但这里的地界有限,根本不能用在西漠的法子来! 耶律馥在北魏第一次露出了惊吓的神情。 西漠队伍的人发现了异样,却赶不及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骑马闪现在她面前,一把将耶律馥丢去自己的马儿身上,而他却飞身一跃,骑住了那匹开始疯狂的马儿!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包括耶律馥。 等她坐稳之后,才意识到那人和自己换了马! 再加上方才那一拎,她便以为是王叔。 转头一看,却看到了萧苏禾的身影! 没想到他已经在眨眼间训住了那匹烈马,正勒着马缰绳扬唇道:“公主,方才得罪了!驾!” 耶律馥盯着他扬长而去抢马球的背影,嘴巴张大,那一句王叔登时被她给咽了回去,整个人都傻傻的愣住了。 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这个北魏人给救了,顿时又气又恨! 这不是表现得她很无能吗?连个北魏皇室里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儿都比不上! “喂!谁让你救的!还有你这破马,谁稀罕啊!站住!” “驾!” 所有人都沉浸在马球比试的惊心动魄里。 唯独江佑欢,从耶律馥和萧苏禾的身影处收回眸子,眉心微蹙,觉得哪里不对劲。 场上的人,几乎都在激烈的抢球中,却唯独少了一道身影。 江佑欢眸光往马场上另一边扫去,突然撞入了男子阴冷又复杂的鹰眸中。 呼吸都在那一瞬停滞了。 第319章 意识到他在场上,竟一直都在盯着她的方向,江佑欢眼神闪烁,当即收回了眸子。 她不想去注意,可身边的人对话却在这时响起。 “咦,那西漠七王怎么不去抢球?” “是啊,上场后他好像一直就没有怎么动过。他若是不动,咱们岂不是稳赢了?这算是西漠给咱们面子了吗?”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人家这是蓄力呢!” 几个贵女听着觉得有道理,再看去那高大威猛的草原男儿,脸颊皆是绯红一片。 “我瞅着七王好像在看我呢……” “你胡说,分明是在看我!” 贵女们的对话声让江佑欢略显几分莫名的烦躁,她低垂着头,眉心紧蹙,手指都攥白了。 她有些不想待下去了,对身边的小郡主说她有些闷,出去走走。 小郡主本想和她一起的,却被江佑欢拒绝了。 江佑欢此刻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场上,一只盯着她的耶律央,发现江佑欢要离开,他攥着马缰绳的手一紧,看起来似是也要转身。 场上的哈都望过来。 “七王?您这是要走吗?” “你留下,嗯……别把人伤着。” 哈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家狠辣绝情的七王啥时候这么仁心了?? 江佑欢已经穿出了观赛席,就在她准备下去时,突然看到一道鬼祟的声音从马场旁一闪而过。 她不会武功,只是因为在西漠待久了,对于危险的警觉要比旁人敏锐些。 等她再看去那方向时,人影已经没了。 江佑欢步子一顿,只觉得有猫腻。 她停住步子,眼神闪烁,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时,躲去一旁的柱子后。 江佑欢再次扫视马场四周,终于再次发现了异样! 在那马场尽头的帐篷后,有一点银光正在烈日下闪烁着!眨眼间消失不见! 有刺客? 江佑欢紧张地看去场上。 就在她准备出声时,那藏着的暗箭,已经射去了马场之上! 西漠的人第一个警觉过来,却什么也没有做。 因为他们的七王还没发话! 等江佑欢注意到那暗箭袭去的对象是谁时,神情巨变! “萧苏禾!小心!” 可惜她的声音,以及那暗箭的声音几乎被欢呼的人声掩盖,基本无人所觉。 好在萧苏禾反应了过来,马上的身子一侧,在关键时刻躲开了那道暗箭! 意识到居然有刺客在今日的皇宫马场,萧苏禾神色陡变,和身后的季云然对视一眼后,他当即看去场上! 似是在寻找着江佑欢的身影。 发现江佑欢并没有在她原本的位置上,萧苏禾心头一慌。 于此时,场外的暗箭再次袭来! 方才的只是试探,而这一次却是来真的! 不仅仅是一支,那些刺客几乎是潜伏在今日马场的各处角落。 江佑欢见萧苏禾没注意场外动向,反而是在朝着观赛席里寻找自己的人影,心中着急,但观赛席这么嘈杂,她就算是喊破嗓子也没用。 眼见着四周又有银光闪过,她紧咬双唇,也是豁出去了,冲去马场入口,扯过一旁空置的马儿,飞跃上马,猛夹马腹就冲上了场! 众人都为之一惊,还没看清那个冲上场的女人是谁,就被这女子上马的娴熟和骑马的风姿惊到了。 在他们北魏,也有像西漠公主那样的女子吗? 是谁家的姑娘啊,他们怎么不知道? 萧苏禾终于见到江佑欢出现,长松一口气,反应过来她竟是骑马朝着自己冲来,他神色一变,正想让她躲开,便听到江佑欢大喊道! “苏禾!快!快趴下!” —— (题外话:一起加更了……鱼的键盘都要磨出火星子了……) 第320章 萧苏禾面色一变,趴下马儿的瞬间,几道箭正好从他身后扫射而来! 方才他只顾着去寻找席位里的江佑欢,若来不及躲闪的话,可能真的会出事! 刹那间,他已滚落到了地上,紧接着飞速窜至江佑欢这边,也不管现场这么多人在场,顾不得男女有别,一个飞跃上了她的马儿,坐在她身后! “快走,这里危险!” 在萧苏禾朝着江佑欢赶来的时候,另也有人一道身影极速朝着她这边奔来! 可惜,他的速度再快,终究是被人先了一步。 败在了萧苏禾和江佑欢之间的近距离。 也败在了……她从进场后,就从未看过他一眼…… 这边萧苏禾话语刚落,观赛席上的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距离,加上那些暗箭实在太快,在声浪高涨中无人所觉。现在才意识到了端倪! “有暗箭!是刺客,保护陛下!” “护驾!护驾!!” 整个马场四周瞬间乱了起来。 萧苏禾看着四周,只觉情况越发不妙了,方才的话还能捕捉暗箭的方位,现场人群混乱,想寻找刺客的位置,简直是难如登天。 更别说,这里还不止一个刺客! 不过萧苏禾也不是吃素的。 他冷眼扫视一番马场四周,眼神如炬,对着季云然的方向大喊道:“东南边二十!西北角十步!北上五十!” 季云然当即勒转马头,和身后的已经出现的禁卫军们分头夹击朝着那些方位追寻去! 就在江佑欢准备松口气的时候,无人注意,在观赛席里,有那么一道隐藏了许久的暗幽银光,正在悄然动作中…… 萧苏禾把江佑欢紧紧护着,准备骑马速速带她离开场上。 两人身后,一道身影僵硬地坐在西漠大马上,死死盯着他们二人共骑一马离开的场景,脸色铁青…… 江佑欢知道他在那,其实她上场的时候就知道了。 也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 可她一点也不想去在意,就当他根本不存在一样,只和萧苏禾说着话。 而这时,那道被人群掩盖的破空声在席位中响起! 因为被掩盖得太深了,所有人都没觉察,连萧苏禾也没有注意! 唯独耶律央阴冷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异样。 他如鹰冷眸扫视去席位中的某个人影,再看去和江佑欢和萧苏禾两人,突然一夹马腹,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朝着他们二人疾驰! 江佑欢感觉到了身后动静,神色一变。 萧苏禾也觉到了异样! 转身看去时,耶律央已经停在了离两人咫尺的位置,他勒住正在嘶鸣的马儿,盯着两人,呼吸加重,喉头滚动! 在无人看到的角度,那被他极速拦截下的暗器,正在他袍子下的手中,死死被他攥着! 对此不知的江佑欢抬头,用从未有过的冷漠眼神看了耶律央一眼。 她都告诉过他了,不要伤害萧苏禾,没想到他还是安插了人在四周。 一开始她并没有怀疑西漠,可这场乱子开始后,西漠的人,就一直没有动作。 而这些刺客袭击的对象,正好是萧苏禾! 萧苏禾性子好,又刚回京城没多久,哪里会树敌?还是这样狠辣,想置他死地的敌? 江佑欢不再看耶律央一眼,淡漠地收回眸子,扯了扯萧苏禾的衣袖:“我们快走吧。” 萧苏禾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耶律央,离开时眸子从耶律央紧握着暗器的那只袍袖过了一道,眉心微蹙,似是想说什么,可江佑欢已经在催促了。 他轻嗯一声,准备离开。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响起哈都的声音! “七王!七王您怎么了!” 只听咚的一声,像是有人的身子重重从马背上摔落! 落地的那一刹那,江佑欢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控制不住地轻颤…… 她下意识要回头了,连萧苏禾都感觉她已经要有所动作,可最后一刻她还是忍住了。 万一只是他的戏呢? 这个男人,心机腹黑,又足够狠毒,即便对他自己也是一样…… 她咬牙忍着,攥紧马缰绳冲出了马场! 第321章 今日的马球赛和接风宴,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中落下帷幕。 往日性子好的魏帝,也因为今日出现的乱子动了大怒! 不仅仅把今日负责巡逻的禁卫军全部处罚。 连宫人也未免于难! 周皇后从未见过这样暴怒的魏帝,只觉得不认识他了一般。 “陛下,那些人看起来像是对付苏禾去的,不过苏禾并没有出事,您别担心了……” 魏帝眼神扫落在周皇后的身上,那一眼冷得很,周皇后看着都不觉浑身发杵! “苏禾是没事,可西漠呢?” 周皇后眉心一皱,觉得即便是因为西漠七王,陛下的反应也未免太大了。再说,那个七王若是死了,对他们北魏而言,没了一个劲敌,也算是一件好事呀。 “陛下,这本是意外,谁能说得清?再者,事情发生后我们也以最快的速度出动了全太医院的太医呀。” 魏帝还想说什么,却又担心自己的反应过于明显,只能先把心中事压下。 正好这时,禁卫军头领传消息来说,抓到了一些刺客,还是活口。 魏帝没有半分停留,当即就去了,看起来是准备亲自审理此事! 他人刚走,后面的周皇后脸上端庄之色不见,她眉心紧蹙,走去内殿,明显也开始焦躁和担心起来。 内殿里黑暗处正跪着一个人。 周皇后进去便沉声呵斥:“废物……” …… 北魏皇宫,尚云殿。 这是当初大长公主还未出嫁前的寝殿,一直都留着。 事后,萧苏禾担心江佑欢受惊,也担心回去后被母亲知道了担心,便先带着她来到这里暂且休息。 可能是真的心有余悸,江佑欢来了这后,就一直坐在那发呆,一语不发,手指都被她攥得一阵阵发白。 萧苏禾走过来拍着她肩头安抚:“江晚,别怕。刺客已经被抓住了,陛下亲自审理,不会再有乱子的。” 江佑欢紧抿双唇,低垂下眸子,依旧是一句话没说。 这时外面有内侍的脚步声走过,口中还说着什么太医之类的,江佑欢听着,身子一动,似是要冲出去,但还是坐了回去。 萧苏禾盯着古怪的她,终于问出了他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江晚,你和那个西漠七王,是不是认识?” 江佑欢神色一变:“没……没有……我没去过西漠,怎会认识他。” 萧苏禾打量着她看似安静的侧颜,轻轻点头:“嗯嗯,方才我见他看你我的眼神,似有些不一般。” “不过,今日还是多亏七王了。” 江佑欢眸光微动,不经意问:“此话怎讲。” 萧苏禾回忆着之前的事,道:“先前离开马场的时候,西漠七王好像替我们挡下了一道暗器。或许,还不止一道。” 他也是骑马准备离开时才发觉四周的不对劲,但反应过来时,那些暗器声已经没了。也不知是他觉察有误,还是…… 正好七王今日倒在了场上,他才有这样的猜测。 什么…… 江佑欢攥着手指的动作猛地一个收紧,呼吸加快,瞳孔微微颤抖…… 这时外面有人传消息,说是魏帝让萧苏禾过去一趟。 魏帝正在审讯刺客,看来是找他过去一同问话和商议了。 萧苏禾看了眼她,对江佑欢说他很快回来,让她在这里好好休息,等忙完亲自送她回去,便转身离开了宫殿。 他人刚走,江佑欢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大跨步往门外赶去。 可就在要出殿门时,步子又缩了回来。 几番踌躇,她也没有出了殿门。 直到外面再次路过内侍宫人。 “这次西漠七王怕是凶多吉少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去了……” 砰的一声! 江佑欢推开殿门,飞快出了尚云殿,身影眨眼间消失在了宫道上。 那一行宫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谁啊,一惊一乍的…… …… 第322章 皇宫,行宫。 西漠七王今日在马场上出事后,第一时间被人送到这来。 魏帝不仅把全太医院的人派了过来,连禁卫军也拨了一波守在行宫外。 此刻,一群太医正在殿门前,也不知在商量什么。 哈都和耶律馥和其他的西漠人也守在殿外,每个人的脸色都甚是难看。 江佑欢来时,便是看到了这一幕。 她站在树影下,眸光从殿门处的人,落在殿中的方向,抓着树干的手微紧。 殿门前,耶律馥忍不住了,提起鞭子就要往外冲去:“该死的刺客!看本公主不把你们抽成肉泥!” 敢欺负王叔,她要这些人死千百次都不够! 哈都上前把她拦下:“公主,这是在北魏。” “北魏又如何?我王叔就是在他北魏的地盘上出了事的!我要让那北魏君王提头来见……唔唔!” 哈都捂住耶律馥的嘴,把人带回了外殿。 “姑奶奶,别说了,这一次的事也非北魏皇帝所愿。” 七王真出事了,西漠大军只会更快踏平北魏,但凡那魏帝有点脑子,也不会想这样的事发生。 其实哈都也觉得奇怪。 七王当时不知为何就朝那个方向冲去了,后面便是当场昏厥。 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回想着当时的场景,难不成,主子是被那女人给气晕的?哈都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终于,太医院符院首从里面走出。 他正在擦拭手的血迹,出来便道:“暗器被挖出来了,接下来只等着解毒。” 暗器?解毒? 哈都听得一脸懵。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只顾着带七王过来,也没有去多注意七王身上的不对劲。原来是暗器! “王叔中暗器了?”耶律馥紧张地跑来,“那我王叔有没有事?” 她说着就要往里冲去。 符院首上前一步把她拦下来:“公主,现在七王需要静养。” 哈都急声问:“那是什么毒?严重吗?” 符院首捋着白胡须笑道。 “虽是剧毒之王,但也没事的。” 北魏各方面虽然比不上西漠,但独独药材和医术上更胜一筹。 其他的没有,灵医大夫多得是。 符院首继续道:“不过,解药还需要现制,要等天山雪莲和木灵芝都拿去太医院了再说。” 正好这两样东西北魏国库里都有,向魏帝禀报一声就是了。 “制药至少两日,我先用针灸和护心丸护住他的脉搏和阻截毒素发展,这两日里,七王一定要静养,尽量不要下床,更不可再受伤了。” 哈都点头如捣蒜,把这些一一记下。 等太医们离开这后,哈都和其他西漠的人才长松口气。 耶律馥想进去看看耶律央,又被哈都拦住了。 “公主,你忘了太医说的吗?” 耶律馥眼巴巴望着内殿,还是只能先强忍住心中急切。 她坐去屋檐下的台阶上,准备这几日要好生守着王叔,刚蹲下就注意到那边摇晃的树影后有什么动静。 “谁!”耶律馥飞速窜去,一把拦住里面欲走的人。 打量之后,耶律馥发现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方才在马场上,就是她冲上场告诉大家有危险的。 “你是那个萧苏禾的未婚妻是不是?你来这做什么?”耶律馥打量着此人,许是今早进宫的时候在宫门前看过,她竟觉得眼前之人看着似有点眼熟。 但她依旧没给好脸色,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江佑欢见耶律馥没认出自己,转头看了眼那边的行宫内殿,抿了抿唇,准备转身离开。 哈都却在这时出现,挡在她面前。 江佑欢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哈都,你……” 哈都显然是知道她身份的,面无表情地道:“既然都来了,还走什么。” 她被哈都无情一拎,直接丢进了行宫里。 第323章 江佑欢反应过来,殿门已经被他无情关上,外面还有耶律馥追过来的骂声。 “哈都!你怎么随便放个人进去?” “你连本公主都不肯放,她又是谁,凭什么能……唔唔!” “公主,得罪了,咱们先走吧。” 外面两人的动静很快消失。 只剩下了窗外风声徐徐吹过……像极了她此刻的心一般,动荡不安。 江佑欢在行宫殿门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整个行宫里几乎都被血腥味和药味覆盖。 桌上的盆子里,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血水以及一些染血的纱布。 方才她在外面也听到了太医的话。 说是,那暗器是被挖出来的……竟是挖的,可见有多深…… 不过来都来了,就进去吧。 江佑欢按捺住乱作一团的心绪,一步步往里走。 内殿里,血腥味更重了。 她的鼻子都不禁忍不住微蹙。 迈进内殿的门,江佑欢抬眼便看到床上躺着的熟悉人影。 他伤在腹部,那里已经被包扎了,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他双眸紧闭,单腿半弓静静地躺在床上。若非那还在微微上下起伏的胸脯,晃眼一看,竟就像是一具尸体。 床幔被窗外风儿一吹,不知怎的,让江佑欢的视线也开始变得几许模糊。 “谁让你救了的……”她的声音好似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让她本就沙哑的声音,听着还觉得像是磨在了砂砾上,还带着一丝哽咽。 仿佛是多了一把匕首,搅在她喉头,生疼极了。 “我都说了,你我之间再无关系,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还不懂吗……” 江佑欢的视线愈发模糊。 似是那匕首,从喉头又划到了她的心口,在那疯狂的肆意搅弄。 她忍不住背过身去,捂住嘴,无声呜咽着。 这次回了北魏,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又有多少次是因为这个人……她不想去深思,也不敢去。 “好了,我只是来看你的,这次是我欠了你,我会还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转身时,手突然被人抓住。 这次的力道不带,兴许是他本就没了力气,只是下意识的伸手而已。 但江佑欢的身子却还是微微一晃,像是风中的残枝枯叶般被他攥去了幔帐之下。 江佑欢第一个反应不是呵斥,也不是挣扎,而是看去他下腹的伤口有没有溢出血,紧张的反应连她自己都惊着了。 突听得他暗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声声嘶哑,带着一丝小脾气。 “都从鬼门关去了一回了,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好听的吗?”方才那些,他不想听。 江佑欢身子也好似随着他语调的尾音颤了颤。 她没有抬头,故意看去了别处。 “七王原来已经醒了。如此,那我就走……” 他扣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分毫,然后缓缓压下。 因为受伤,他的上半身未着寸缕,那健硕的身材和麦色肌肤,以及往下的……此刻就在她的眼前…… 江佑欢没有办法,又不敢真的挣扎让他受伤,只能抬头对上他的眼。 他的双眸看起来很疲惫,又有些深邃,但眼中却是带着笑的,阴冷眸子深处还有一丝傲娇之色。 “我赢了。”他冷傲道。 “什么?”江佑欢皱眉,没听懂。 耶律央盯着她那暗藏着担忧的眼,虽然这些色泽被她藏得很深,但还是让他发现了。 他指着她的心房处,暗哑轻语:“你这里有的是我,而不是他。” 所以,无论是今日的马球赛还是其他,都是他赢了。是他耶律央,也只有他一人。 江佑欢神色明显一慌,矢口否认:“你……你想多了。”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句话。”耶律央似笑非笑的冷眸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江佑欢身子紧绷,声音也卡壳了似的,不敢看他,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耶律央像是上次两人在画舫重逢之时一样,埋在她肩窝,细细蹭着。 “知道吗,我有多想今日你冲进场救的人是我……” 比他现在就夺得了天下还要想…… 江佑欢眉心一皱,有几分不解风情道:“那些人对付的是萧苏禾,又不是杀你的,我救你做什么?” “……本王不管。” 江佑欢瞪他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无理取闹起来,竟也能如此的欠揍。 “呃……”耶律央脸上缱绻笑意突然消失,面色一白,唇都瞬间失去了血色! 江佑欢心中一慌,当即小心地从他身下抽离出来,坐起来道:“是不是又流血了?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 (题外话:加更加更啦~最近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评论,怎么说捏,其实以前我一直不在意这些的。可能是对这本书有不一样的感情,所以格外在意一点。虽然心里很受伤,不过一想着还有更多喜欢的人,觉得也没什么了~感谢大家追到现在。我想呢,笔下的人虽然是虚构的,但我更想让我笔下的女主或男主有血有肉,有人的感情。好啦,再次谢谢我的小可爱们,爱你们哟~) 第324章 耶律央的脸色愈发的白如纸,瞳孔骤缩,下颚发紧! 江佑欢是真的被吓到了,双眼里再次蓄满泪水,声音急切。 “耶律央!你别吓我,耶律央!我这就去找太医!” 她转身就要下床! 匆忙之下,十分急切! 却听身后床幔下传来男子的笑声。 “我说了,你心里有你,不然会这么着急?” 已经打算不顾如今身份,直接冲去太医院把符院首找过来的江佑欢步子一顿,她转头看来。 床上男子屁事没有,正侧躺着,用手撑着侧额玩味轻笑盯着她,眼中带着捉弄她之后的揶揄,以及眼中还不加掩饰的缱绻。 “还不承认?北魏小女子就是口是心非!” 江佑欢的脸色却是慢慢冷了下来,她一抹眼角晶莹,冷冰冰道:“好玩吗?” “你觉得这样吓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耶律央对上她那熟悉的淡漠冷眼,心底里一慌,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忍着伤口的疼痛下床挡在她面前,将她一扯拉入怀中。 瘦小的她,无论何时在他面前,都像是一只任人拿捏戏耍的小兔子。 “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怎么还生气了?”耶律央嘴角一扯,“你当初骗了我那么久,这事又怎么算?和硕公主?” 他平生最讨厌骗自己的人,秦林霜的下场便是个例子,即便死了也尸骨无存。 在追来北魏的路上,他是气的,也有想过见到她后,该怎么去狠狠的处罚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可当真看到她的人,那些所预想的种种,全部都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 只剩下了庆幸,庆幸还能再见她! 江佑欢眼神闪烁,别开脸,不说话。 看样子是真被他气得不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气成这样,总之被他拿生死之事来说笑,她就是心头发堵。 耶律央不是个擅长哄女孩子的人,他常年在军营和战场上,遇到最多的不是身边的男人和一群死人,说不了什么好听的话。 他只死死抓住她,不让她走。 江佑欢皱眉挣扎:“你做什么?” 耶律央一句话没说,缓缓握紧她的手。 女子的手心在他大掌下细细揉搓,像是一块儿上好的羊脂膏玉,让他怎么能忘怀呢。 只见,他把紧握在自己掌心的女子小手,放在了他的心口处。 无论江佑欢怎么动都死死按着。 然后紧盯着她,一字一句。 “这里,还有这个人,这条命,以后都是你的了。” 江佑欢身形猛地一震。 他话很简单,甚至简单的过于粗糙,没有动听情话,没有过多的辞藻。 却是抵过了那些岁月蹉跎下的千言万语。 像极了他不惜丢下刚得手的大业,奔赴千万里而来的决心。 只是,这份东西,太沉重了。 她是真的怕了。 江佑欢把自己的手,一点点从耶律央的大掌中抽离,然后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耶律央这次没有再拦她,盯着他的背影远去,垂下的拳头一点点收紧,直到伤口处的疼痛传来,他身形一晃…… 哈都及时出现,撑住了他。 耶律央瞪他一眼:“本王还没这么没用!用得着你来!下去!” 哈都摸了摸鼻子,心想方才还装病要死的人是谁啊……他只敢在心里腹诽,不敢真的说出来,毕竟主子第一次告白就被人拒绝了,脾气可大着呢。 他刚灰溜溜走了一步,耶律央的声音又传来。 “回来!” 哈都只能灰溜溜再次转过身,恭敬地站好。 耶律央眯眼盯着殿外女子离开的方向,突然问:“方才,她是答应了吧。” 答应了吗? 哈都啊了声,挠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耶律央自顾自点头:“嗯。” 没拒绝便是答应了。 哈都:“?” …… 江佑欢刚回去时,萧苏禾还在魏帝那没有回来。 她呼了口气,坐在尚云殿中,努力让自己心绪平复,让她表现得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那躁动的心,却是怎么都安静不了。 就在她心绪难安时,余光突然注意到了旁边放着的药碗。 问过外面守着的宫人才知道,这是送来给今日场中受惊权贵的安神汤。宫里出了这档子事,的确让人惊讶不已。 江佑欢盯着那碗药汤,眉心微皱,似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上前端起药碗细细打量。 这时,正好萧苏禾回来了。 他看了眼那药碗,挑眉问:“江晚,这是什么?” 江佑欢放下汤药,转头微笑道:“说是太医院送来的安神汤。” “嗯,今日你受惊了,是应该喝点补补。”萧苏禾正要去拿药碗,却被江佑欢突然制止了。 “等等!” 萧苏禾不解:“怎么了?” 第325章 江佑欢将他往旁边拉了拉,警惕地道:“这碗药,好像有东西。” 她虽不是大夫,但照顾了弟弟多年,也做了那么多药膳,经验告诉她,这药有问题,颜色不对,气味闻着也有些重。 萧苏禾眸色一深,赶紧将她带去旁处,当即叫了人来,又找了值得信任的太医前来查看。 经太医检查后,的确发现那药碗里多了东西。 具体是什么,因为没有药渣,太医一时间也不好分辨。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今日太医院一直在忙着西漠七王那边的事,根本没有熬什么安神汤送去皇宫各处。 江佑欢听到这,和萧苏禾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什么。 不管是今日在马场上出现的那些刺客,还是这碗加了东西的药,都代表一件事……有人容不下萧苏禾。 一开始江佑欢怀疑过是耶律央,可这个怀疑已经打消了。 现在看来,不仅仅是另有其人,这个人还很可能就是宫里的人。 且地位不低,甚至比她想象中的高。 不然不会连这药碗的一点蛛丝马迹都照不出来,甚至那个送药的宫人也凭空消失了。 “苏禾,你那边查得怎样?” 萧苏禾面色是少有的深沉,他摇头:“没有,那些刺客已经服毒自尽了。看起来应该是死士。” 在宫里有一定权势,且还能动用死士的人,好像也没有几个人。 但无论是谁,恐怕都不是萧苏禾能接受得了的。 他是大长公主的儿子,是半个皇家子嗣。 这番,和兄弟相残没什么区别。 江佑欢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他,轻声安抚:“苏禾,没事的,这世间本就是这样,容不下你的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想除掉你就除掉了……” 她冷笑扯唇,笑声有几分讽刺。 虽说她江佑欢的身份,和萧苏禾扯不上什么关系,不过幕后人对他们赶尽杀绝的手段,倒都是如出一辙啊。 江佑欢眼神加深,心中已有了一些猜想。 莫非对付她的,和对付萧苏禾的,可能是…… “宫里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吧。”萧苏禾道。 江佑欢却是直接摇头:“不了,我留在这就好。” 这次对付萧苏禾的人很可能是之前的幕后黑手,她正好可以借着这段时间顺藤摸瓜。 她回答的太果断,让萧苏禾不禁侧头多看了她一眼。 方才回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的眼圈红红的,脚边还有御花园小道上才有的青苔泥水,应该是出去过了。 江佑欢似也觉得自己方才回答的太果断,又补充道:“没事的,他们对付的不是我,所以我没什么危险,倒是你,可得仔细些。这些人看起来不会罢手的,就怕他们想快刀斩乱麻。” 萧苏禾盯着她担心的样子,想问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拍着她的肩:“嗯,你想留就留吧,但是一定要小心点。” “你也是。” “好,我知道。”顿了顿,萧苏禾道,“江晚,等今日的事忙完,晚点你陪我一起去给西漠七王道个谢吧。” 他方才已经去问过了,七王所中的毒,是剧毒之最。 但凡换个人,没有七王多年练兵上战场的体质,很可能当场就会毙命! 江佑欢眼神闪了闪:“这个……” “你不想去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 想了想,江佑欢还是不放心萧苏禾一人去见他,便点头答应了。 入夜的时候,萧苏禾忙完了事,和江佑欢一起去往行宫,随行的还有小郡主。 小郡主今日马场出事后,便先被送回了公主府。 这个时候她突然进宫,其实萧苏禾也不知为何,小郡主只说不放心哥哥,他也没多问,便让她一同跟着去了行宫,不然把小郡主一个人留在尚云殿,他也不放心。 经过白日刺客之事后,宫里设防比之前要多了些。 夜里走在宫道上,听着那此起彼伏的铁甲兵械声,让人没来由心底不安。 “江晚姐姐,你没事吧?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还因为白日里马场的事?”小郡主偏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扑闪扑闪,乖巧得不行。 江佑欢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是啊,被吓得不要不要,还是我们郡主胆子大。” 小郡主被夸得直乐呵,抱着江佑欢的胳膊不肯撒手。 “哥哥,你和江晚姐姐的婚期什么时候可以定下啊,我现在就想江晚姐姐来公主府,不如就明日可好?” 萧苏禾回头看来,无奈发笑:“你以为,婚嫁之事和寻常吃饭逛街一样?” 小郡主撇撇嘴,却有自己的一套说辞:“既然喜欢,想成亲随时都可以,为什么要等呢,不是吗?” 萧苏禾倒是没说话了,看了眼低垂眼眸的江佑欢,唇边的笑淡了淡。 “不急。” 第326章 “那我可以提前叫江晚姐姐嫂嫂吗?” 萧苏禾皱眉,觉得不妥却又无可奈何:“你这个丫头……” “不管嘛,我喜欢江晚姐姐,我就要叫她嫂嫂!” “嫂嫂,好不好?”她眼巴巴望去旁边的江佑欢,生怕江佑欢会拒绝。 江佑欢看了眼萧苏禾,一时间竟有些哽住,可看着小郡主期盼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得太彻底。 这时他们一行人正好走到了行宫门前。 哈都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也不知方才他们的对话有没有落入了行宫中人的耳中,总之夜里的行宫安静极了,给人一丝草原上才有的萧索和沉寂感。 原本还抱着江佑欢撒娇的小郡主,一看到门前杵着的哈都,脖子一缩,躲在江佑欢和自家哥哥的身后,不敢说话了。 哈都面无表情,眼神先是在江佑欢身上过了一道,而后看去萧苏禾:“有事?” 萧苏禾已经习惯了西漠人的冷漠和高傲,抱拳说了自己的来意。 哈都微蹙眉头,正想拒绝:“道谢就不用了,我家七王还在养身子……” 殿内传出了一道男人冷语,打断哈都的话。 “放他们进来!” 哈都只能把方才后面的话咽下,不太乐意地把一行人领了进去。 刚进去便撞上了耶律馥。 耶律馥第一眼先是看到萧苏禾,微微一愣,随后注意到了他身后的女子,眉头一竖! “又是你!你怎么又来……!” 哈都再次捂住她的嘴,估计是最近捂得多了,动作也越发娴熟,带着人眨眼间就溜出了行宫,然后丢下一句“小郡王请便,我带公主出去走走!”便扬长而去! 小郡主被方才的场景吓着了,她本来就害怕这些高大如山的西漠人,见他们对女子如此粗鲁,现在更是躲在江佑欢身后不敢出来。 江佑欢拍着她的手:“别怕,跟着我就好。” 行宫内殿里。 遮了当没遮的薄纱帘子后,身姿英挺健硕的男子,随意披了一件松垮的袍子,正微闭双眼,大刀阔斧地坐在床边。 旁边放着刚喝完的药。 江佑欢悄悄抬眸,悄无声息地看了眼他恢复了不少色泽的面容,又缓缓把眸子垂下。 真不愧是西漠七王,伤得那么深,还中了剧毒。 也能这么快恢复元气。 萧苏禾原本打算停在帘子外便是了。 耶律央冷冷抬眸,看起来很不喜欢北魏人的扭捏:“进来!本王不想再说第三遍。” 萧苏禾一挑眉,倒是没有因为他话中自带的发号施令而不悦,反而是笑了,带着江佑欢和小郡主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萧苏禾特别帮江佑欢撩起了帘子,还柔声地对她说了声小心门槛。 耶律央阴冷的眸子扫去,不过一瞬间,仿佛呼吸都不顺畅了,他嘴角冷不丁一扯,话语带着些不耐烦,朝着萧苏禾冷语了句:“有事就说!本王没那么多闲工夫!” 萧苏禾倒是不急,等江佑欢落座后,才缓缓道来。 就好像是故意拖拉时间气某人。 也不知道耶律央是真被气的,还是不耐烦,额前青筋一阵一阵。但看到一旁端坐着的江佑欢,他又强行忍住了! 江佑欢偷瞥了眼某人阴暗的脸色,有些忍俊不禁。 一个急性子,一个慢性子。 估计咱们戎马半生的西漠战神,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慢吞吞的人。 够他受的。 第327章 萧苏禾这才坐下来,缓缓开口:“今日马场之上……” 耶律央似早就忍不住了,眉心一皱打断他的话:“等等!谁说本王是为了救你?” 旁边坐着的江佑欢顿时身子一僵。 好在他后面话风一转。 “是本王自己运气不好,中了毒计。干你又何事!” 江佑欢微微松口气,觉得他方才八成是看到自己偷笑他了,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萧苏禾意味深长点头,神色依旧如常:“嗯。无论是否有意,是七王帮我和江晚挡下剧毒暗器的事是事实,我和江晚理应来道谢。” 我和江晚我和江晚……除了这两句话就不知道说其他的吗! 耶律央冷嗤,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理会他! 萧苏禾不在意耶律央的冷脸,侧头眼神温柔看了眼一旁垂眸不语的江佑欢,唇边笑意更深了,然后突然握住她的手。 其实他的动作很轻,仅仅是这样轻轻覆着,并没有其他越矩的举动。 江佑欢身子一僵。 那边耶律央的鹰眸更是倏地一眯,原本就不顺畅的呼吸,这下更是乱了。 萧苏禾继续又道:“等我和江晚婚期到了,七王若还在北魏,届时一定要赏脸来喝喜酒啊。” 他满脸带着真挚的邀请,江佑欢却是眉心一跳,下意识侧头看了眼萧苏禾,眼中划过一丝异样。 萧苏禾怎会突然提及这个…… 耶律央:“……” 内殿里的气氛陡然降至冰点,江佑欢被萧苏禾紧抓着的手,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缩了回去。 “江晚,怎么了?”萧苏禾担心地问。 “没,就是我方才来的路上,裙摆不小心弄湿了,有点不舒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萧苏禾微笑点头。 “也好。如此,七王好生休息,我们先告退了。” 耶律央死死盯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身影,仿佛有一团火在心口堵着,随时随刻都要爆发! 江佑欢也感觉到了行宫里的氛围的异样,心中无奈,离开的步子加快,匆匆和和萧苏禾消失在了殿外。 他们离去,耶律央身侧的桌几砰得一声巨响! 瞬间被他捏成了渣渣! 喜酒?呵! 谁喝谁的还不知道呢! 哈都也感觉到了主子的火气,把耶律馥打包送走后,准备回来帮主子降降火先,走到行宫殿门前,却看到了一个缩在内殿入口的小小身影。 “小、小郡主?你没走?”哈都皱眉。 小郡主方才一直没说话,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害怕得一缩脖子,但还是壮着胆子道:“我……我可以进去单独见一见七王吗?” 哈都看了眼里面,知道以主子的敏锐力,定是早就发现了小郡主在这,便把人领了进去。 小郡主看着耶律央更是怕得不行,都快吓得不敢说话了。 不过她还是在偷偷打量着他。 这个大男人和她认识的很多人都不一样,像是个难以跨过的高山雪岭,只给你一个眼神,就让你惊惧万分。 但除了这份惊惧外,小郡主觉得,此人又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往日里见到了自家哥哥时一样。 总归她也说不清楚。 耶律央抬起冷眸睨来,对她和对萧苏禾一样不耐烦:“说。” 小郡主双腿发颤,脑海里想起大长公主说的话。 母亲说:‘见到他不要怕,把东西交给他就是了,记住,这件事千万别对别人说,你哥哥也不行……’ 当时她很好奇,母亲为什么要给七王送东西,还是让她去。 为什么不是哥哥呢? 母亲沉默了一瞬,回答说哥哥不行,只有让她去,他或许才不会直接赶人走。 小郡主懵懵懂懂的应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表现得认识这个可怕的西漠七王一样,但她年龄尚小,也没有想那么多。 她按照大长公主的吩咐,把怀里的一封信交给他,放下了信,她迅速弹了回去,磕磕绊绊道:“是、是我母亲给的……呜呜呜哇!” 然后像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般,小屁孩被吓得哇哇大哭,飞奔着跑了个没影! 四周安静下来,耶律央盯着那信上面写着的央儿亲启几个字,被烛光映亮的冷眸幽深极了。 最后他也没有打开信,起身穿上袍子,朝着外面唤了声! “哈都!” —— (题外话:加更了加更了,小可爱们笔芯~) 第328章 这边,江佑欢心里装着事,回去的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小郡主不见了。 还是到了尚云殿,她才意识到少个人。 萧苏禾安抚她道:“方才妹妹说闹肚子,让我们先过来,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宫道上等着她了。” 江佑欢轻嗯了声,双唇抿了抿。 看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萧苏禾觉得天色不早,打算送她进了尚云殿后就离开。 江佑欢却突然拉住他的袖子。 “苏禾,等等……” 萧苏禾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手,声音温和地道:“我不会走的,只是夜深了,我不方便和你一起留在这,等妹妹过来了让她陪你。我就在附近的殿宇歇着,你去放心睡吧。” 江佑欢眉心紧蹙:“苏禾,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和……” 萧苏禾突然打断。 “夜深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快睡吧。” 他月色下的眸子明亮清澈,抬手揉了揉江佑欢的脑袋,笑意十分宠溺。 “进去吧,我等你烛光息了再走。” 江佑欢深深看了他一眼,将要说得话咽了回去。 或许他是知道了,又或许是她多想。 但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至少,他还不想听。 “嗯嗯,谢谢你,苏禾。这段时间以来,谢谢你帮我的一切。” 萧苏禾一愣,似是很不喜欢这个谢字。 听起来是不错,但也代表了两人之间,企及一生或许都横跨不了的疏离。 萧苏禾心头苦笑,抬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初:“说什么谢谢呢,进去吧。” 江佑欢进了尚云殿后不久,小郡主就回来了。 不知道她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眼泪花花,钻进江佑欢的被窝把她抱得紧紧的,江佑欢问她,她也是一句话不肯说。 江佑欢只当她是年龄小怕黑,安抚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脑袋,起身吹息了蜡烛。 蜡烛一灭,外面站着的修长男儿身影,也缓缓消失在了黑夜里。 …… 萧苏禾一走,外面风声突然变得喧嚣。 将窗户吹得咯吱咯吱作响。 江佑欢看着怀中睡熟的小郡主,怕她被这声音惊醒,上前去关窗。 刚走到窗边,外面宫道上,鬼鬼祟祟出现了一道人影。 江佑欢还以为是贼子,或是今日流窜在外的刺客! 等多看两眼,她神色一变。 有些不确定地低呼:“怎么是他……” 江吏川…… 江佑欢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且江吏川这样子,一看就藏着事。 江佑欢眸子一深,回头看了眼床上睡着的小郡主,还是觉得跟去看看。 刚掩上门出去,她就在廊下撞上了一个人。 “呃!”撞入那熟悉的怀抱中,江佑欢身子僵了瞬,很快反应过来,和他隔开一段距离,眉心皱起,十分不悦道,“谁让你下床了?” 黑暗里,耶律央高大身影掩盖了一切,也遮挡去了四周朝她身上侵袭而来的所有冷风、 他今夜的心情原本是不爽极了的,可现在看到女子眼中的不悦和担心,那火气也瞬间烟消云散。 “谁说本王下床了,只是想换了个地睡而已。” “……” 明明听着是很正经的话,江佑欢的脸却不自觉的红了一片。 她推开他,神情严肃:“我没空和你说笑,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养身子吧。” 耶律央眸子一眯。 果真是回了北魏,对他说话都敢这么吆五喝六的了。 他冷笑,正想给这小女子一点颜色看看,鬼知道他这心头蓄势待发的火苗压抑了多久,甚至想此时此刻就昭告天下她是他的人! 不过很快,耶律央的余光便注意到江佑欢着急往四周张望的样子。 她神情不作假,似是真的有什么急事。 耶律央侧头顺着她的眸子看去:“想知道你父亲去了何处?” 江佑欢一听这话,心中就一个咯噔。 果不其然,下一瞬耶律央嘴角扬起冷傲弧度,冷眸中的似笑非笑已经代表了一切。 江佑欢紧抿双唇,知道他鹰眼如炬,江吏川的踪迹是逃不过他的眼的。 耶律央眸色一深:“怎么?为了那个男人你愿意来求我,为了自己的事,就不愿了?” 江佑欢皱眉,怎么事事都要扯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去? 真不知他来了北魏后,是哪根筋不对劲,越发的不可理喻和无赖了。 “行!也罢,既然如此,本王还是回去睡吧!”耶律央甩动袍子,转身就要走。 江佑欢攥了攥拳头,还是叫住了他。 “七王,等等……” 耶律央步子是顿住了,但眉头却是紧皱着。 “本王记得,你叫他都是名字,唤本王竟如此陌生?” “……” “赶紧着,你知道本王的意思!本王的时间不多!”他声音冷冷的道。 “……可我今日还没有答应你。”她指的是白日里在行宫见面时。 耶律央嘴角轻蔑一扯:“所以你想说,你是答应了萧苏禾什么,所有才叫了他名字的?” 这……这是一回事吗。 江佑欢真是气急,但也无可奈何。 她看去方才江吏川消失的方向,是真的不想错过每一次的机会,毕竟她今夜选择住在皇宫里,就是为了打探这些事的。怎能放过呢。 江佑欢咬了咬唇,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走上前,踩在石阶上。 因为两人体型相差太大,她还得垫脚,然后凑到他耳边,蜻蜓点水般的浅浅落下两个字:“阿央……” 第329章 原本还带着心中不悦,满脸写着不耐和冷傲的男子。 霎时像是被什么给电住了一般,浑身僵硬,酥麻彻底,那一双常年被冷寒覆盖的狭长眸子里,霎时多了万千灯火,璀璨过夜空中最闪亮的繁星! 江佑欢迅速后退,黑夜里她的脸憋得通红,低着头急声催促道。 “好了,现在可以了吗……” 话还在嘴边,却蓦地感觉到自己突然悬空了,江佑欢惊了一跳,这才发现他居然把她横抱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 耶律央低头看来,眼中熟悉的欲色和滚烫火苗惊了江佑欢一跳! 他不会想……在这吧? 比起担心现在就被他吃干抹净,让江佑欢自己惊讶的是,她居然更担心的是他身上的伤。刚好那伤是在腹部…… “别!你的伤还很严重……还有,快放我下来,今夜我真的有急事!” 耶律央眸子眯起,嗅出一丝被女人瞧不起的滋味来,他不屑道:“本王没你想得那么没用!” 在战场上比这重几倍的伤都受过! 也就北魏太医院的那些老头儿,才把这伤当一回事! “放心吧,本王一向说话算数,答应你了当然会带你去。不过怎么去,你得听我的……”他俯身看来的眼眸幽深又意味深长,细看还带着些揶揄…… …… 半晌后,江佑欢的身子软软地靠在隐蔽的宫墙下,只着了薄纱的娇美身段被树影遮挡了大半。 她香汗淋漓,一丝力气都快没有了。 今夜真是信了他的鬼话,以为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抱她过来而已。 果真男人的话信不得。 耶律央却是食髓知味,满眼都写着不满足,丝毫不肯就此放开她。 他这心里头窝着的火,从她和萧苏禾一起出现在行宫内殿时,就开始燃烧不止,怎是这么简单就能浇灭的? 不过看她的样子是真的累,他也只能作罢。 起身时凑到她耳边道:“下次多叫几声,刚刚宫墙下那几声阿央本王可还没听够……” 江佑欢脸一红,实在不想承认方才的荒唐举动。她抬头瞪去他,奈何精疲力尽,瞪人的模样落在他眼中倒像是女人富含风情的挑逗。 耶律央喉头再次上下滚动,但终究没有再动了。 若不是身上还有点碍事的伤,又顾着她今日还有事,他肯定不会就此作罢。 树影晃动了瞬,穿戴整齐的二人已经走出来。 江佑欢躲在大树后,看着前面空置了许久的殿宇,问:“你确定在这?” 这个殿宇十分偏僻,虽是个私下会面的好去处,但这宫殿里看起来,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吧。 耶律央眯起冷眼斜睨着她,好像在说,你居然怀疑我? 江佑欢抿了抿唇,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有些时候很过分和过于的冷血无情,但在实力方面的确不容小觑的。 她继续盯着那个方向。 很快,殿外传出动静。 江吏川听到脚步声后,从空殿附近暗处走了出来。 原来他并没有进去,而是借着殿宇掩护,在这附近等着。 另一边,一个周身隐藏在黑色披风下的人出现在他近前,因为此人的周身都被披风挡着,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人。 暗夜很静,对面江吏川和那个人的对话声,顺着风声传了过来。 “真不知你是怎么办事的,当初那么好的机会也白费了。”那个人黑衣人对着江吏川骂道,听起来声音有些闷,许是提前服用过改变声音的药物,一时间甚至听不出是男是女。更难探查出其身份。 江吏川对此人很是恭敬的样子:“我当时也是精挑细选的人,以为送去西漠后,就万事无忧了,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没用。早知道,我该在半路就把那丫头给……” “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西漠的人又找上门来,我看你如何摆平这一切吧。” “这件事我会从长计议的……” “但愿吧!哼,不过,你对你那个大女儿倒是一点感情也没有,虽然如今死的是个替身,但传回来的到底是她的死讯。你就没点反应?” 这边树影之下,耶律央明显感觉到身前女子的身子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面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连指尖都在泛白。 她,似乎才知道对付自己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耶律央鹰眼一眯,扫过前面江吏川的眼神冷若冰霜,仿佛是在看一个活不了几天的死人。 然后他伸出大掌,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将之放在他的大掌下,细细摩挲,再十指紧扣。 一句话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第330章 江佑欢一愣,低头看了眼他的大掌,有些意外。但眼神还是黯淡无神的。 “我没事,你不用这样的。” 她可能是从小到大,乃至到了西漠都是靠自己一路摸爬滚打,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 所以此刻突然感觉到有人能站在自己身侧。 她有些不自在。 耶律头眉头一凝,扣着她手指的力道加大。 “本王乐意。” 前面,江吏川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想象中的更加不带一丝感情:“人终有一死,再者,她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难道我就要提前白发人哭黑发人吗?” 对面黑衣人冷笑,继续同他笑声地商议了些什么,两人便分头离开。 耶律央细长鹰眼深邃无比。 在来北魏的路上,他就已经细细安排人们查过当初和亲公主之事。 不过对方做的很干净,把真公主身边的人都清除了个干净,除了那个捡回一条命,却疯了的怜星,一个活口都没有。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当初是顶着这样的压力,在西漠一步步存活的。 耶律央回忆着那些,冷心如他,眉心也不禁微微凝紧。但同时也庆幸,庆幸在妓帐的那一夜,自己能遇到她。 他已经打算动作了,回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她,不解问。 “不跟了吗?” 江佑欢身影笼罩在暗夜下,头轻轻垂着,像极了一叶在海上孤独摇曳的扁舟,在北魏宫墙之下摇摇摆摆…… 感觉到他的靠近,江佑欢挤出一抹笑,想说自己没事,但那双肩却是控制不住地微微抖动着。 夜风很轻,女子的低声啜泣更是了无声息。 耶律央盯着她,一语不发,来到她面前,厚重的袍子对着她罩下,将她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她仿佛独自在海浪上飘零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一方避风港,那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肩头抖动得越发厉害。 江佑欢早就知道江吏川对自己和弟弟不上心,也从未真正的爱护过他们两人。 但到底血浓于水,即便知道这些,她心底深处也会藏着一丝对亲情的期许。 而现在得知她在西漠的一切遭遇,都是源自于这个曾经最亲近的人,甚至是他亲手造成的,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她不知道在他怀中哑声哭了多久,泪水几乎打湿了耶律央全部的里衣衣襟。 直到最后哭累了,竟在他怀中哭睡了过去。 耶律央一直安静地陪着她,她哭了多久,他便站了多久。 低头看着她恬静的睡姿,耶律央眸色加深,伸手把她拢得更紧了,然后抬起另只手对着黑夜打了个响指。 冷风一过,哈都出现在旁:“七王!有何……” 耶律央冷冷瞪来一眼。 识趣儿的哈都当即将自己的声调降小。 “七王,是需要我送她回去吗? 耶律央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哈都愣住,他又说错话了吗? “滚回去,准备一身干净的女子衣服,和浴桶热水。” 哈都哦了声,然后又问:“那方才那个江吏川,要不要派人……” 耶律央却道。 “不必了。” 哈都有些意外,七王居然要留一手吗? 那个江吏川如此可恶,以七王的性子,估计今夜就把他全府屠了个干净。 耶律央看去怀中女子,语气缓和了些,但字句依旧是冷的。 “那是她要动的人。” 除非她主动提及,不然他不会去主动插手。她也不会喜欢旁人对她的事擅作主张的。 不过…… “去查查另一个黑衣人的身份。” 哈都领命,当即退下! 夜半之后,睡着的江佑欢才被送了回去。 尚云殿。 小郡主被动静惊醒,睁开眼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惊得她失声大叫! “啊!你对姐姐做了什……” 男人抬起鹰眸瞪了一眼,冷声命令:“闭嘴。” 小郡主的叫声瞬间戛然而止,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一丁点的动静。 耶律央把人缓缓放下,又给她盖上被角,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醒了。 小郡主瞪着大眼睛,似乎惊讶这个看起来就粗暴的男人,竟也能如此的细无巨细。 临走前,耶律央又抬头看了眼缩在床角的小屁孩,森凉的眼神睨来,再次冷声开口:“不许对人说我来过。” 小郡主嘴巴捂得更紧了,乖乖点头。 耶律央又看了这小郡主一眼,冰冷唇角微动似想说什么,但眼底的暗色涌来,他终究还是一句话未留,最后闪身离开。 等次日,江佑欢醒过来时,便看到身边小丫头,双手捂着嘴,就这样严严实实睡了一晚的模样。 —— (题外话:咳咳,咱们央子越来越会疼人了呀~放心放心,小郡王也会有好结局滴!加更包含在一起啦,虽然三章但字数是一样滴哦~) 第331章 江佑欢一愣,随后失笑,帮小郡主把手拿开放平,又把被子往她身上盖了些。 她都不知道自己昨夜是怎么回来的,但想想也能猜到。 她倒不知,自己竟能在他怀中哭睡过去。 准备下床时,江佑欢突然发现自己的里衣换了一身,身上还有一丝沐浴后的淡淡花香,她微微一愣,猜到是谁后,脸颊不由生出一抹红晕。 这时外殿传来宫人的声音:“小郡王。” 江佑欢神色微动,当即起身穿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 “这么早来了。” 萧苏禾让人把带来的早膳放下,本想问她昨夜睡得可好,却是注意到她有些余肿未消的眼皮。 他眸光微凝:“昨夜没睡好吗?” “没有,我睡得很好。” 萧苏禾盯着她的侧颜,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轻轻颔首:“嗯,你开心便好。” 这句话似带着深意,江佑欢眸光一动,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经历了这几日后,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总是有些异样的古怪。 仿佛各自的心里都压着一些事。 一时间整个早膳的过程都有点沉闷。 直到外面的传报声传来。 “祝二小姐可在?” 听着是来找自己的,江佑欢缓缓起身,萧苏禾也放下了筷子,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一个宫人正在那候着,脸上带着和气笑意。 江佑欢一眼认出这人是周皇后的身边的方内侍。 果真就听那宫人下一句道:“小郡王也在啊,娘娘让咱家来传道口谕,说马场发生大事,祝小姐护驾有功,让她等会儿去一趟凤仪宫。” 听着倒像是要赏赐东西。 萧苏禾眉心微皱,似是觉得不妥。 不是他担心皇后,周皇后为人和善,也从未主动对后宫里的妃嫔发难,管理后宫也是对事不对人,时常还会和魏帝商议国家大事,算是魏帝身边真正名义上的贤内助。在宫里的名声一向很好的。 他只是觉得,近日里宫里的乱子不小,真正的幕后之人还没查出来,贸然行走在宫中,恐怕会有危险。 “江晚,我派人送你过去吧。”萧苏禾道。 江佑欢微微颔首。 她和萧苏禾一样,算是信得过周皇后,毕竟她和周皇后待的时间很长,自小几乎就是在她身边长大的。 萧苏禾原本是想亲自陪她,但一想着那些人对付的是他,怕殃及池鱼给她带来危险,便派了一些自己信得过的禁卫军跟着一起。 还没等禁卫军得信过来,尚云殿外,突然出现一行人。 江佑欢抬头看去,一眼认出那前面正背过身站着去的人是哈都。 想认不出也难啊,哈都这些西漠人,无论是体型和气场,都和北魏不一样,即便是站在一群北魏人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不想注意都难。 江佑欢看了眼哈都,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心想莫不是那个人有事? 她转身对萧苏禾道:“小郡王,不必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好。” 她是真心不想麻烦他,那些禁卫军应该是近日魏帝给他调派的,他现在身边正需要人手,她也不好带他的人走。 江佑欢本是好心,也没有去想其他。 可萧苏禾听到后,再看一眼那边的西漠人,眼神微不可察闪过一丝失落,又转瞬而逝。 “嗯嗯,也好。” 江佑欢跟着方内侍,朝着凤仪宫去了。 她以为哈都要寻找契机来和自己说话,没想到哈都一路上都只是带着人在后面闲逛,估计是没有遇到好的时机,他并未上前搭话的意思。 方内侍也注意到了这行西漠人,抱着友好的态度上前询问,却被哈都一记冷眼瞪了回来。 哈都跟在耶律央身边久了,那眼神也带着了一些自家七王的凌厉寒气。 “怎么?我们散散步也不行吗?”哈都满脸凶神恶煞。 方内侍擦着额前细汗,点头哈腰:“是是是,当然可以了。” 只是你们散步怎么就一直跟着他?他带着人家祝二小姐往哪儿走,哈都也领着人往哪儿。 方内侍既无语也无可奈何,连陛下都不敢得罪了西漠,他一个内侍自然更不敢了。 只能赶紧把祝二小姐带去凤仪宫完成主子命令。 终于到了凤仪宫门前,方内侍松口气,忙地进去复命。 江佑欢趁着在外面等待的时候,走到不远处的哈都跟前,叹了口气:“哈都,你回去吧,我这里没事的。” 方才她真的以为哈都是来找自己有事,现在看来,只是护送她而已。 哈都抬头看一眼面前这奢华的皇后宫室,没来由觉得不喜,他面无表情,看起来是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我只听七王的号令。” 况且,他还有东西要给她。只是这里太人多眼杂。 江佑欢也是无奈,只能随着他。 后面方内侍的声音传来,她没多做停留转身进了凤仪宫。 第332章 快一年没见,凤仪宫依旧是和记忆里一样。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宫人们静立两侧,肃穆安静,殿宇内飘浮着周皇后最喜欢的茉莉熏香。 这是她自小便闻的香气。 本以为去了西漠后,再也闻不到了,没想到还能有再来的这一天。 这熏香名贵,少之又少,周皇后只有在魏帝来时,或是她当初还是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进宫时才会点,今日周皇后倒是给她面子。 听说周皇后也因为这两日的宫中乱子操劳,身子不爽,此刻正躺在帘子后的凤榻上。 江佑欢在台阶前站定,规矩地向这位北魏国母见礼。 “臣女祝江晚,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帘子后传出一道轻柔的中年女人声音,和记忆里一样的温柔婉约。 “起来吧,看座。” 江佑欢缓缓坐下,周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江晚对吧,嗯,没想到祝大人的妹妹也会骑术,那日你上场救人的英姿,真是令本宫惊喜又意外啊。” 江佑欢眸光闪烁:“以前在老家学过一些,让娘娘见笑了。” 周皇后和她继续聊了一些家常,又提及了和萧苏禾的婚期之事。 江佑欢一直都谨慎小心的回着,没有暴露自己身份半分。 周皇后对她很好,但她也没有打算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不是不相信周皇后,而是她不敢再随意轻信这个宫里的任何人了。即便周皇后值得信任,她身边的人也不见得绝对清白。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江佑欢还留着陪周皇后吃了个午膳。 直到送餐后点心的宫人走来,江佑欢注意到了宫人身上的络子。 她神色一怔,有点意外。 江佑欢记得,自己当初临别去西漠前,也送了一个类似的络子给周皇后。 这样的东西,就算周皇后不戴着,也该放起来,怎会出现在一个小宫人的身上。 只是她只晃了一眼,没看清,也不知是不是她做的那个。 等她还想继续看时,周皇后的声音响起。 “江晚,怎么了?”周皇后注意到她盯着那宫人发呆,顺着她目光看了眼。 江佑欢回过神,微笑地道:“臣女见这位宫女姐姐身上的配饰好新奇,不由多看了眼。” 她除了一开始的异样外,并没有去多想。 毕竟没看清楚。 再者,她以前送给周皇后的东西多不胜数,皇后虽然疼她,但并不是只顾着她一人,哪能每样东西都记着。 估计是偶然打赏给身边人的吧。 也可能是她看错了。 江佑欢这次回来,对亲情方面已经看淡了不少,便没有想太多。 周皇后抬眸过了一道,似乎是没看到那络子,很快又将眼眸收了回去,道:“你才来京城,很多东西都没看过,不如今日午后,随本宫出宫玩玩?” “正好宫里乱得很,咱们去宫外的避暑山庄转转吧。” 皇后主动相邀,江佑欢不好拒绝。 但她并不想这个时候出宫。 “到时本宫会送帖子去公主府,让大长公主也一起来。” 这话一出,江佑欢再拒绝那就太不给皇后面子了。 她迟疑了一瞬,乖巧地点头。 “是,承蒙皇后娘娘喜欢臣女。” 周皇后微笑:“嗯,是个好孩子。” 出宫的事敲定,因着马上就要出宫了,江佑欢便没有回尚云殿,只是让人回去给小郡王和小郡主传个信。 出凤仪宫的时候,哈都还在外面。 今日七王要出去办事,走之前让哈都保证江佑欢的安全,是以他才一直跟着。 方才见她进去许久也没出来,哈都已经想准备冲进去了。 终于得见江佑欢的身影,他松口气,正想走过去说话,七王今日私下出去,不知道明日还是后日才回来,因为走的急,昨夜江佑欢又哭累了,他便没去打扰,只让哈都今日把信交给她。 这时见江佑欢出现,哈都踱步要迎上。 却见她无声对着他摇了摇头。 哈都猛地顿住脚步。 下一瞬,周皇后在宫人的陪同下,也走了出来。 第333章 哈都看了眼江佑欢,朝着旁边退去,很快领着人回避在了四周。 他们消失的太快,周皇后出来后倒是没有怎么注意。 这时,江佑欢突然出声,不知有意无意,声音微微拔高。 “娘娘,咱们现在就出宫吗?” 周皇后回头,抬眸看了江佑欢一眼,微顿后她很快又笑了:“是啊,趁着现在太阳不大,出去正好。” 江佑欢:“嗯呢,还是娘娘想的周到。” 周皇后再次看了眼她,什么也没说,带着人出宫去了。 …… 她们走后,哈都从树影里闪现。 他盯着前方一行人影,转身对身侧的人道:“跟着……” 一路出宫,不多时来到了周皇后说的避暑山庄。 这山庄地处京郊,离京城不远,却是少见的清静凉爽之地。 江佑欢记得,少时和周皇后一起来过。 一晃多年过去,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 只是到了地方这么久,也没见大长公主的身影,江佑欢不由问了句。 周皇后转头看去身边的意嬷嬷:“怎么回事?” 意嬷嬷道:“娘娘,已经派人去了,或许还在路上吧。” 江佑欢眼波流转,偏着头,看起来似是随口一说:“敢问意嬷嬷,走的是哪条路?” 意嬷嬷一顿,低头看了周皇后一眼,迟疑了声道:“进城后应该是从东…东街去的。” 江佑欢点点头,没有多问了。 她浅抿了口茶,突然对周皇后问自己可以去山庄四周走一走吗。 周皇后脾气好,自然点头应了。 不过在江佑欢离开时,她状似无意递给了意嬷嬷一个眼神。 意嬷嬷眼神会意,缓缓退了下去。 江佑欢已经觉察出今日周皇后的举动不简单,但也仅仅是怀疑,她故意借着四周走走,想查看一下山庄可否有异样。 顺带和外面的哈都传个信。 不过这里四处都是高墙,又有随行的皇家禁卫军把守,想和外面的人接触,实属不易。 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传信的地方,江佑欢只能作罢。 想来哈都在外面也一样进不来。 不过他们只要在就好。 江佑欢从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却不知道如今,怎么就相信到了旁人身上。 好像是知道他的人在这,她便怎么都是安心的。 继续在山庄里逛了一圈,江佑欢依旧没发现异样,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岔了。 可是方才意嬷嬷的回答,的确很有问题。 东街近日在里修缮,这也是小郡主告知她的。 从东街去,是接不到人的。 但也不排除意嬷嬷久居宫里,不知道这些。 总归江佑欢很是不安。 她心绪不宁,在山庄里来回绕道走,也没注意前面是一处被树丛遮掩的池塘。 山庄里植被茂密,还真会看走眼。 就在江佑欢欲往前迈一步去时,有人拦住了她。 “祝二小姐,小心。” 江佑欢看了眼身侧的人,见是意嬷嬷,有点意外。 今日下来,她心里莫名对周皇后和她的人产生一丝戒备。 没想到这时站出来提醒她的人,会是皇后的人。 这让江佑欢的心更乱了。 “嬷嬷怎么来了?” “是皇后娘娘怕你一个人对这不熟出事,便让我跟着过来。”意嬷嬷微笑地说,“二小姐,小心些呀,瞧,你衣裙上和脚踝上都沾了泥水,这样可不好去娘娘跟前,还请随奴婢去附近的厢房清洗一下吧。” 意嬷嬷满脸关心,看起来是真的关怀,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江佑欢嘴角也噙着一丝弧度,轻轻点头。 …… 到了黄昏时分,大长公主也没有到场,说是今日身子不适,不方便来。 周皇后便准备打道回宫。 在山庄外等候一日的哈都,终于见到了皇宫队伍,再看一眼跟在皇后銮驾身后的另一辆马车,哈都不由松口气,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继续跟上。 终于把队伍送回了宫,哈都今日也能交差了。 不然主子刚不在,他的心上宝儿就出了事,给哈都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哈都本还想去尚云殿看看。 但小郡王的人在这,主子说这两日不要随意生事,便只在尚云殿附近转了圈,见没有异样,便回了行宫。 …… 入夜前,萧苏禾终于得了空闲,想趁着江佑欢睡着,前来看看她。 进殿后,却只看到小郡主一个人坐在一桌佳肴前,双手撑着头,正在打瞌睡。 “婷儿?” 小郡主听到有人唤自己的乳名,揉着惺忪睡眼抬头,唤了声:“哥哥……” “怎么在这睡呢,还只有你一人?”萧苏禾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江佑欢,有些意外。 他也是方才回来的时候才知道江佑欢白日里和皇后出去了,不过说是早就回来了的。 莫不是在里面? 小郡主却是皱起小眉头:“啊?江晚姐姐还没回来啊,我一直在等她呢。” 萧苏禾欲进内殿的动作一顿,倏地回头! “你说什么?她没回来!” 第334章 小郡主乖巧地点点头。 “是啊,她今日和皇后娘娘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萧苏禾脸色再次一变。 不对吧,皇后都回来了快个把时辰,她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萧苏禾心中猜测到了什么,看了眼行宫的方向。 踌躇之下,还是转身大步去了。 入夜后的行宫比白日里更显得肃静。 若非内殿里好燃着灯烛,看着隐隐有人影闪动,不知道的,还有这里无人呢。 萧苏禾在外面停顿了一瞬,最后双手微紧,大步走了进去。 行宫门前的西漠守卫亮出弯刀,伸手阻拦。 “我们七王在养身子,没有传召,闲杂人等,不许踏足!” 明明是在北魏的地界,倒像是在西漠一般。 萧苏禾看了眼四周,没有见到那个叫哈都的,神色微凝。、 他不打算和他们硬来,不过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平和笑意,声音微沉道:“我无意打扰七王,只是想来看看,我的未婚妻是否在七王这。” 几人对视一眼,还没说话。 里面便传出一道少女的声音。 “谁在外面闹腾,想惊扰王叔吗!” 耶律馥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来的是萧苏禾有点愣住:“是你,你……你来做什么。” 往日里口齿伶俐,打骂身边女奴一天都不带卡壳的耶律馥不知怎的,却是在他面前卡住了。 萧苏禾有急事,既然礼节已经做到,那就没必要再这和他们废话,只能先礼后兵了。 “对不住了!我进去看看就走!” 耶律馥回过神,见他要闯进来,脸色一变,心想可不能被人发现王叔不在这,当即上前阻拦! “喂!谁允许你进来的?” “对不住了公主,我只是来寻我的未婚妻!” 见他无视自己,还如此横冲直撞,耶律馥心头生出无名怒火,脸都被气得涨红! “自己的未婚妻不看好,跑来找旁人要什么?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再乱闯,小心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耶律馥拿出鞭子就要出手了。 没想到她的鞭子还没挥出,就被萧苏禾抬手拦下!一把将鞭子扯了过去,差点让耶律馥摔了个跟头。 原来上次他竟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耶律馥见自己的鞭子被夺,又气又急:“萧苏禾!” 萧苏禾根本没看她,直接冲进内殿。 然而里面根本没有他找的人,除了没有江佑欢的身影,连耶律央也不在。 萧苏禾眸光微滞,有些意外耶律央居然胆敢私下离开。 难怪外面那么多人阻拦。 确定江佑欢不在此,萧苏禾面色愈发暗沉,心中愈发的不安,转身就要走。 耶律馥再次追了来,还没骂出声。 萧苏禾已经无视她,从她面前大步走过。 耶律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气得都要哭了! “可恶!萧苏禾,你到底几个意思啊,把我们这当茶馆酒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站住,我让你站住!” 萧苏禾没工夫和她废话,说了句‘对不住了公主’,一把拂过被耶律馥抓住的衣袖。 耶律馥身子一个后仰,脚下趔趄,眼瞧着要摔倒。 有人出现,一把扶住她! “公主,您没事吧。”月心本不想出现的,他是暗卫,除非公主有令,不然是不能随意出现。 但公主一直被人欺负,他看不下去了。 耶律馥侧头看到那西漠少年的身影,脸色一沉:“谁让你出来的?下去!” 月心眸光微动,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耶律馥已经大力推开他,朝着萧苏禾追去了。 “萧苏禾,你站住!” “站住!!” …… 于此时,不知何时晕厥过去的江佑欢,缓缓苏醒。 第335章 醒来的地方,并非是白日里的山庄,也不是皇宫,而是京郊野外。 她正躺在一处陌生的野草堆里。 天已经彻底暗下,后方的山林里传出一阵阵的兽鸣。 除了惨白的月光外,四周没有一点光亮。 江佑欢可以大致确定,这里的方圆十里内都没有人家。 她撑着起身,望着漆黑深夜,眉心紧皱。 晕厥前的思绪,还在上马车时。 白日里和周皇后在山庄游玩一番,最后也没有等来大长公主,天色已晚,周皇后便准备回宫。 她也跟着上了马车,一起回往皇宫。 上马车时还是好好的,可进了马车后,后面的事,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等到了醒来,便是在这个地方。 江佑欢呼吸紧了紧,双手被野外的冷风吹得冰凉彻骨。 今日出来,她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每一步都小心谨慎,即便是面对周皇后,她也是时刻防备着的。 无论是在凤仪宫,还是在避暑山庄。即便是周皇后亲自给她递到跟前的东西,从茶水到点心,她都没有真正的下肚。 连先前随着意嬷嬷去换洗衣服,她都是让其他人出去,自己一个人留在厢房里。 都是如此谨慎了,她还是中了圈套。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那迷魂药…… 不过现在继续待在这不是明智之举,无论这件事是不是和周皇后有关,她都要趁着操控这些的人还没做下一步前,赶紧离开。 江佑欢起身,估计是迷药的余毒还在身子里,她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晃晃悠悠,差点站不稳。 在旁边找了一根木棍,她才能暂且前行。 但走起来也很艰难。 时不时就要停靠在一旁歇息一下。 走了半天,也没走出这片林子。 江佑欢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这里杳无人烟,也只能靠自己。 好在她在路上听到了不远处有水流声。 她眼前一亮,赶紧朝着小溪奔去,到了地方,趴在溪边,猛灌了好几口的水。 多喝一些水或许能加快速度把体内毒素排出去。 又喝了几口,江佑欢感觉自己当真清醒了一点,抓紧时间继续上路。 直到这时,她听到了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的大路上传来。 原本她还很戒备的,直到听到了对话里熟悉的男子声音…… “小郡王,这里离山庄已经很远了,再往前走,都要出京了。咱们还是原路返回看看吧?”随行的士兵道。 萧苏禾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黑夜,双唇紧抿。 他们的确已经在这里转了许久,也找了好些地方。 按理说,人就算失踪,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转移出京外。 “嗯,沿途返回看看吧。” 萧苏禾勒转马头,眸光在江佑欢所在的区域过了一眼,因为那边太安静,他很快便收回了眸光,准备离开。 就在他准备动身时,前方有人骑马追了过来! 萧苏禾看着马背上的少女身影,眉心略皱。 也不知道这个西漠公主怎么回事,他今日不就是闯了一下行宫吗,且方才在路上也对她说过了他不会告诉旁人七王私下离开的事,这个公主为何非要对着他死缠烂打,一路追着不放? 萧苏禾因为没找到江佑欢心绪烦闷,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耶律馥看着他对自己的冷脸,心中火气猛蹿,骑马横在他面前质问。 “喂!那个女人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萧苏禾只觉这是废话。 未婚妻怎会不重要?即便只是表面上的,也一样。 “公主,我说了,我没时间和你折腾。还请公主速速回宫。”萧苏禾没看她,目不斜视骑马离开。 耶律馥满脸气鼓鼓。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但就是心里不爽! 就在她扬起鞭子,准备再次挥来时,突听一道声音从几人的右侧方响起! 耶律馥一怔。 她这鞭子还没落,哪里来的声响? 萧苏禾却顿时警觉,看去声音传来的方向,当即策马冲去! “驾!” 到了地方,萧苏禾拨开草丛,果真看到了心心念念寻觅的人! “江晚!” 第336章 他大步上前,扶起摔在地上的江佑欢,激动得不能自已。 “晚儿,终于找到你了,没事吧?” 萧苏禾眼中都是浓浓的担忧,因为过于的紧张和急切,他满头都是冷汗层层。连衣服都褶皱了。 遇事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小郡王,恐怕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得如此失态。 倘若江佑欢真的出事了,萧苏禾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江佑欢站定后呼了口气,抬头对他微笑:“苏禾,我没事的,方才只是没站稳而已……” 她说着没事,但面色却十分不好,摸着手也很是冰凉。 萧苏禾眉心紧皱。 “好!我先带你回去,回去了再找太医来看看!走。” 江佑欢点点头,被萧苏禾抱到马背上。 她坐稳后,这才看到外面道上气得眼睛发红的耶律馥。 方才江佑欢只听着这边有争执声,声音太远不确定,只是觉得听着很是耳熟。 未想真的是她。 耶律馥在这,那……他呢? 细想也才一日没见到他而已,江佑欢这心都开始莫名的飘去了旁处。 江佑欢下意识看去四周,但并没发现他的身影,连哈都也没看到,眼眸低垂,眸子里悄然划过一丝小小的失落。 算起来,今日也只是看到了哈都,并没见到他。 是他的伤加重了?还是…… 就在江佑欢心绪复杂时,她的注意力,再次被外面萧苏禾带来的人吸引去。 江佑欢环顾四周,最后看了眼准备上马的萧苏禾,突然问:“苏禾,你只带了这么多人来吗?”她直觉哪里不妥。 萧苏禾道:“嗯嗯,我担心事情闹大,皇城内外都知道你失踪,届时对你的名声不好,便只带了两队人马,另外的一队去了其他方向,怎么了?” 江佑欢攥紧马缰绳,心中的不安感更甚,她没说话,只是转身看着身后那黑压压的山林。 从她睁眼的那一刻,她便觉得这山林看着让人十分压抑。 直到这时……江佑欢突然警醒,心底里陡然一沉! “苏禾,快点上马!快!” 先前,她还很困惑,不知道今日的幕后之人为何要对她出手。 若她还是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也就罢了,本来暗地里就有人对付她,但现在她只是祝江晚。 谁会对她出手? 且出手也只是把她弄晕在这荒郊野外,并没有做出其他实际性的伤害。 一开始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直到现在看到了萧苏禾! “快啊,快!” 萧苏禾对上她急切的眸子,也瞬间明白了什么,面色一暗,跟着飞身上马。 然而还是迟了。 四周的风声愈发冷冽! 一道道隐藏在山林里的兵械声,正在悄然行动着! 这边的耶律馥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勒紧马缰绳,细长美目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山林。 连她身下的西漠大马也觉察到了危险的逼近! 萧苏禾带着江佑欢骑马冲过来,扬声对耶律馥道:“公主,走!” 耶律馥却没有动,眼神如炬,盯着那片黑压压的山林。 萧苏禾回头,还想催促。 却听她道。 “走不了了……” 耶律馥神情冷凝,抬手指着那边的山林,冷声道。 “那里。” 第337章 萧苏禾转头看去。 他没有草原人的视力好,但能借着此刻的月色,捕捉到了半山腰的一丝不寻常,以及不少的骚动。 且一阵比一阵剧烈,听着也像是十分的训练有素! 萧苏禾面色一点点暗沉。 该死! 江佑欢同样感觉到异样,她不会武功,也不知道那边的动静,但她能看到山林间的无数个反光点。 那些东西,是箭阵吗? 江佑欢神色又变了,心也顿时沉入谷底! 她转头看去萧苏禾,眉头紧紧拧着,十分内疚。 “苏禾,是我不好,今日没有事先警觉,才中了敌人的歹计……” 萧苏禾却打断她的话:“不怪你,应该说,是我牵连了你。” 这些人,分明就是对付他而来。 江佑欢只是个引子而已。 他安抚道:“你只是个臣子家眷,又要顾及祝大人,哪能反驳皇后的命令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说到皇后二字,明显听到萧苏禾的声音颤了颤。 江佑欢知道他一定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今日的事,即便不是周皇后做的,也脱不了干系。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应该想想怎么活着闯出去! 只是,对方在山腰高处,又有那么多的箭阵,蓄势待发! 天时地利人和。 而他们在这林中,就像是待宰的羔羊! 萧苏禾看去黑夜里密密麻麻的箭阵,呼吸一深,攥着马缰绳的手咯咯作响。 他像是下定了某中决心,眼神坚定,扬手对身后的人道! “一半人掩护二小姐出去,另一半……留下!” 江佑欢心中一动,她不用细想便已经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 她一脸震惊,不敢相信他居然想这样做:“苏禾,你!” 萧苏禾低头看着她,原本严阵以待的冷峻面容上,忽地噙起了一丝柔和笑意,很轻很柔,清风拂月。 让人恍惚想起了那日的初夏池塘边,救了她的脸红男儿。 萧苏禾似是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她说,是真的很多很多,说一辈子都好似说不完……但他却忍下了,全部压在了喉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紧紧抱住了她。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她入怀!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萧苏禾掩下眼底里的不舍,很快将她推开,声音严肃不容反驳。 “晚儿,走,快走……听话,走!” “不,我们一起走。”江佑欢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无情扒下。 她身心微震,双目泛红,声音嘶哑哽咽。 “苏禾,你别这样……” 萧苏禾别开脸,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笑着留下最后一句:“晚儿,我多希望我比那个人早一点遇见你……” 这一句,已经表明他早就猜到了她和耶律央的事。 江佑欢有点惊讶,但又在意料之中,她双唇忍不住地颤了颤。 萧苏禾依旧在笑,语气也很淡很淡,但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期许:“下辈子,我一定会比他先来一步。你,一定要等我。” 江佑欢骤慌,大声唤他:“苏禾!!不要!” 萧苏禾已经决绝地翻身下马,踹去马腹,让马儿带着她逃离! 第338章 却听耶律馥的声音从一旁闷闷响起。 “没用的。” “就算你豁出性命掩护我们逃离,我们也轻易逃不出去的。这样只会浪费时间和人力。” 耶律馥脸色很不好,看着江佑欢和萧苏禾二人,满眼都是挫败和阴郁。 但说出来的话语却十分冷静。 江佑欢为了不让萧苏禾再干傻事,索性直接从马背上下来。 “对!公主说的对,这样做,只会让你更容易成为他们的活靶子!” 她看着天色,又道。 “虽然对方地处高处,还有箭阵,但现在天色太暗,他们也无法精准的捕捉我们。” “若是已经捕捉到,他们早就直接就放箭了。不过这也间接表明了,他们的余粮不够。” 京城的人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明令禁止私下铸造各种利器,就连购置也是有数量要求。 对方即便是有箭,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但对付他们这一行人,怕也是够了的。 她说的这些也是耶律馥想说的话,现在却被这个女人抢先一步,让耶律馥很不爽,她冷眼瞪去,却正好瞥着萧苏禾满心满眼都是江佑欢的一幕。 耶律馥心里抽抽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弥漫而来。 江佑欢觉察到耶律馥的情绪低落,微微一笑,将主动权交给她。 “公主似乎已经有办法了。” 耶律馥不想理她,傲娇地别过身。 “好了!都听本公主的,本公主见过的这种阵仗,比你们走的路还多。” 耶律馥看去眼前的这片山林。 “接下来,我们……” 山头这边。 藏匿在此的人低语。 “怎么回事,还没有动静?” “方才不还是在那的吗。” 江佑欢猜的没错,他们的箭数的确不算充足,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领头人眺望下方山林。 “应该是被他们发现了。” 发现了也好,他们肯定会逃窜,这片山林树叶茂密,一丁点的动静也逃不出他们的眼。 终于,右侧放传出树影沙沙声。 “那边!” 所有箭阵对准那个方向。 很快便看到两匹马儿整穿梭在树林中,黑夜里,那马背上似还坐着人影。 已经有人准备放箭了。 那领头人却道:“不妥,他们这么久没动静,肯定是在商议对策,指不定已经猜到我们箭的储备不够,第一波出来的肯定是引子,想浪费我们的箭雨,再等等!” 话音方落,另一个相反的方向,果真另有一行人马疾驰而出! 领头人冷笑! “呵!还真在这等着呢!” “放箭!” 刷刷刷! 箭雨穿过层层气流,朝着那个方位袭去! 很快就听到了咚咚几声,像是人中箭倒地的声响。 领头人正准备补刀,让这些人死的更硬些。 方才一开始的右侧方,突然又传来动静。 这一次,比方才的都要迅速,还故意穿梭在了树影茂密处,根本难以窥探踪迹! 领头人见此大惊,怒骂! “该死,中计了!” 方才的都是幌子,这才是他们! “放!快放箭啊!” 山林这边,耶律馥带头,骑马俯冲往前。 草原女子的确身姿矫健,骑术精湛,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捕捉到前路里的安全着地点! 耶律馥借着四周高低起伏的地势和粗壮树木,带着身后的萧苏禾和江佑欢躲蔽掉不少的箭雨。 眼看着要成功逃离。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右侧方树林外,居然是一片平地! 耶律馥猛地勒紧马缰绳,脸色一变。 她回头,后面萧苏禾和江佑欢的神色也十分不好。 这片平地虽然不大,但想在箭雨中穿过去,真的不是一件易事,除非是以最快的速度! 山林那头,已经响起了那领头人的大笑! “哈哈哈!这下你们死定了!” 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萧苏禾,又看去对面的耶律馥。 几人眼神对视,纷纷互相点头! 只有冲了! “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萧苏禾拔剑腰间一直佩戴着的软剑,沉声道,“晚儿,你去公主的马背上,我在后面断后!” 现在的情况,只能一边掩护,一边撤离! 江佑欢看着他,想说什么,可眼下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 耶律馥不想看这两人‘情意绵绵’,即便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越矩的动作,大多也是萧苏禾一厢情愿,但她还是不爽得很。 她打断道:“好了!真是的,你们走前面,我断后!” 萧苏禾有点意外。 他以为,这个西漠小公主就是个被宠坏了的蛮横暴戾的主儿,没想到还挺有胆识…… 下一刻便见耶律馥拿出长鞭,然后用一种十分蔑视的眼神一瞥他手中软剑:“还不赶紧去前面!时间紧迫,本公主可不想因为你们丧命于此。” 长鞭的覆盖范围的确比软剑广,对付那些箭雨也更有用。 江佑欢和他对视一眼,几人的眼神都异常坚定。 萧苏禾沉吟一瞬,对着耶律馥重重点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欣赏,看得耶律馥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 他倒是没注意她的这些细节,已经带着江佑欢骑到了前面。 “准备好!” “驾!!” 山腰上的人总算再见到这行人出现,一边大笑,箭雨也一边朝着他们袭来! 这段平地不大,只要撑过去,他们就赢了! 箭雨唰唰而来! 耶律馥甩起飞鞭,挡去一拨又一拨! 那领头人见情况不对。 一把夺过身边人的大弓,然后抬弓搭弦。 这一次,对准的不是人。而是……! 呲! 耶律馥身下马儿中箭,一个嘶鸣后翻滚倒地! 她也被瞬间甩去了地上! 好在前面的萧苏禾已经带着江佑欢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对面的树林。 江佑欢闻声回头:“公主!” 第339章 萧苏禾也眼神陡变! “晚儿,别乱动,我去救她!”萧苏禾正要下马,可已经来不及了。 在耶律馥落地后,更多的箭雨朝着她这边袭来! 方才落地的太急太快,耶律馥摔伤了腿,一时难以移动。 萧苏禾恐怕还没赶过去,她就会被箭戳成马蜂窝! 就在那些箭朝着她耶律馥一人袭来时,一道身影飞身而出,抬剑替她扫去箭雨。 可箭雨越来越大,他一个人也难以抵挡,最后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了剩下的箭! 呲呲呲! 一道道利器入肉的声音响在耶律馥耳畔。 很快,鲜血便从她脸颊上方滴落。 耶律馥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月心!” “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在宫里等着!” 月心是个闷葫芦,说不了好听的话,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那一亩三分地,只有那个明艳刁蛮的西漠少女。 他知道,他的存在,便是为了保护公主。 从来都是。 “公主,别怕……呃!”月心的口中喷出鲜红,脸色愈发苍白! “月心!月心!!啊啊啊!”耶律馥被他压着,无法动弹!只能失声大叫! 感觉到身子上方传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鲜血几乎染透了她的后背,而少年身子也越发的沉! 耶律馥无力嘶吼,泪水止不住地落! 在西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个王族少女,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 啊啊啊!! “该死!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月心!月心!月心……” 江佑欢被这一幕震惊住,再看着那山腰之处,双手紧握,眼中都是浓浓恨意! 周皇后…… 萧苏禾此刻已经赶到耶律馥跟前。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些人的箭,居然还有! 原来方才那个领头人便留了一手,在最开始的攻势中,并没有释放全部的箭, 虽然现在只剩下一点点了,但对付眼前这群非死即伤家伙们,已经足够! “哈哈哈!小郡王,你说你好好的在外面待着,回来做什么?平白搭上一条命!” “真是对不住了,放箭!” 唰唰唰! 就在他们即将成为瓮中之鳖时。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那种战场上才有的金戈铁马声,伴随着一道更强劲,更带着穿透力的玄箭,仿佛从千万里之外的草原沙场上冲刺而来! 那支玄箭刺破层层气流,朝着即将命中萧苏禾命门的箭袭去! 两箭相撞! 那带着肃杀气息的玄箭,直接把那对方的暗箭从中间贯穿! 然后继续带着凌厉气势,朝着山腰逼去!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前,呲啦一声贯穿山腰上几个已经抬弓搭弦蓄势待发的手下心口,刹那间将那几人狠狠定在崖壁之上! 定上那一刻,玄箭尾端还在这个深夜里剧烈颤抖! 如死神的催命符……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只要萧苏禾一个人反应了过来,他抬头看了眼树林之外,几许狼狈又沾满血迹的脸上绽放出笑意! 那里,男人一身玄黑色漠泡,手拿西漠大弓,正勒着马缰绳,以最快的速度俯冲而来! 他的眼神冷得可怕,仿若被触碰到了逆鳞的草原雄鹰,正在展翅逼近。 每一步都充斥着令人胆寒的嗜血戾气! 第340章 江佑欢也感觉到了什么,激动地朝着树林之外望去,紧张地双手紧握。 山腰上的那群人纷纷被方才一箭贯穿几人的阵仗吓住。 黑暗里那骑马俯冲之人的身上,所席卷着沙场上才有的凌厉肃杀气势,更是让那领头人脸色巨变! 而方才的第一支玄箭只是开胃菜! 紧接着,一群黑压压的西漠人,同样骑着马儿在那个男人身后涌出。更多的箭,从他猎猎作响的漠泡后方射来!比方才这些人的更加迅猛! 一时间,惨叫声和血腥气息,瞬间染红了那惨白月色! 萧苏禾也反应过来,他的眼神冷冷注视着山腰处,那里,那个领头人正在准备逃离。 他不假思索,骑上马儿飞窜而去! 后方,马背上的江佑欢,知道他来了,身子微微松懈,或许是紧绷的身子终于能放松,她身体里的迷药余毒,也开始四窜。 马背上的她身形一晃。 要栽下去的时候,被那人的厚重漠袍稳稳罩住! 下一刻,耶律央展臂一撩,把她软下的身子揽在怀中,护着她的手臂,都在阵阵颤抖。 就差最后一点…… 若是来迟一步,结果他根本不敢想! “眠儿,对不起,我来迟了。” 江佑欢睁开眸子,死死抓着他的衣袖,看去倒在血泊里的月心和耶律馥的眸子通红,连带着抓着他的手也在剧烈颤着。 “杀了那些人,杀了他们……一定要!” 耶律央眼底划过一丝杀戮幽光,心疼地将她罩在自己的袍子下,带着她上了自己的马儿,紧紧把她护在怀中。 瘦小的她,在他和他的马儿上,仿若是小小的一团,看得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等耶律央再次抬头时,眼中柔色早已不见,只剩下比那暗夜还要冷暗的阴戾和嗜血杀意! 他笑着扯动唇角,嘴角噙着的弧度冰冷又危险,抬手对着身后的人做了个令西漠人闻风丧胆的手势。 所有人心中一凛。 顷刻间,更加浓重的血色染透了整座山林! …… 等江佑欢醒来时,已经是次日午时。 她睁眼便发现自己居然在公主府中,身边还趴着眼睛哭红的小郡主,不知道这小屁孩哭了多久,双眼肿成了核桃。 她的动静惊醒了外面的人,很快有人跑了进来。 “南儿!” 看到出现的香蕊,江佑欢有几分震惊。 “香蕊……” 香蕊早就忍不住了,飞奔着过来抱住了她。 “南儿,没事了,别怕,七王已经把那些人处理了,而且处理的很干净。” 江佑欢眸光闪烁,她认识耶律央这么久,当然知道那所为的干净是指的什么。 “没有留活口吗?”江佑欢蹙眉问。 虽然他们可恨,但那个领头人还有点用处,得先留着。 “嗯,放心吧,那个领头的家伙被小郡王活捉了,此刻正关在公主府里。” 也是这个时候,江佑欢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此刻在公主府中。 她看了眼这个房间,又看去外面守着的西漠人。 总觉得什么地方古怪的很。 大长公主虽性子好,但也仅仅是对自己人,对外人一向是古板严肃,怎会让西漠人入府,还给了个这个大的院子。 江佑欢觉得,即便是她的面子,也没这么大吧。 再看去香蕊明显藏着事的眼神,江佑欢心中猜测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自己不知道的。 就比如,大长公主和耶律央之间……或许会有着更深的关系。 第341章 她可没忘记之前小郡主说过,大长公主看到耶律央的画像后晕厥过去的事…… 不过既然香蕊不想说,那就是还没到时候。 江佑欢也识趣儿的没有多问。 “对了香蕊,小郡王如何了,还有你们家公主和她身边的那个侍卫,他们有没有……”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香蕊神色一怔,当即起身,抱起旁边睡着过去的小郡主迅速遁走! “香蕊,你!” 一道身影立在门前,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江佑欢转眸便对上男人那阴冷至极,却又带着几许和他气场不搭的幽怨眼神。 她一怔的瞬间,他已经大步而来,动作娴熟躺下,将她狠狠地抱在怀中,俯瞰而来的眼神,比方才更加幽怨了几分。 “醒来就问旁人,也不问问我怎样了。” 江佑欢顿时有些无语。 “堂堂西漠七王,还会因为这样的小事闹别扭?” 耶律央重重冷哼:“关于你的,就不是小事。” 语气虽很冷,也很强硬霸道,但江佑欢的心里听着倒是暖暖的。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居然会有一天从这个男人的话里听出暖意。 她甚至还靠去他怀中,双手圈着他脖子,也是第一次如此主动。 “下一次,不要离开我那么久,好不好。” 耶律央原本幽怨暗淡的狭长眸子一亮,一个俯身将她压在身下,眸子微眯:“你这个嘴硬的北魏小女子,终于愿意为本王服软了?” 江佑欢脸颊微红,不敢看他炽热的眼,但却十分主动地埋在他心口。 她从来都不怕死,唯独这一次。 特别是看到月心为了救耶律馥倒在自己面前,她第一次对死亡感觉到了恐慌。害怕还没见到自己最想看到的人,就永远的闭上了眼…… “我只是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耶律央用唇把她剩下的话狠狠堵了回去,声音闷闷的,咬牙切齿:“闭嘴!” 他的吻比以往都要霸道凶猛,一路往下,从她脖子到锁骨,再到裙下…… 幔帐一落,只剩人影晃动。 却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香蕊的声音,有些故意拔高,像是提醒里面的人。 “小郡王!” 幔下江佑欢瞬间从方才的旖旎中清醒,她要坐起身,却被裙下那人按住。 耶律央从她裙处抬头,满脸写着不悦和不满足,不耐烦道。 “管他作何?” 江佑欢挣扎着要起身:“等会儿再来,好不好,万一他来是有事呢……” 外面香蕊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郡王,二小姐还没醒,您不然待会儿再……” “我是来找七王的。” 一句话,已经表明了一切。 江佑欢有些惊诧。 耶律央倒是满脸得意,先前他还很不喜欢这小子,现在倒是觉得他比其他的北魏人爽快直接,也不惺惺作态。 他翻了个身:“行吧,就听听他的废话。” 屋门打开,耶律央率先走了出来。 后面,江佑欢也穿戴整齐,坐在床边,但不难看出她脸上未散去的红晕。 萧苏禾嗓子一紧,再看去眼前男人时,注意到他唇边女子的口脂,不停翻涌的心绪,这会儿倒是释然了。 至少,她也是喜欢他的。 萧苏禾很快收回眸光,将眼底的那一抹落寞掩盖住,对耶律央道:“那个人死了。” 他说的是那个活捉的领头人。 耶律央对此并不算意外,但素来不喜北魏的他,还是少不了冷嘲热讽:“是吗?小郡王亲自出马,也无功而返吗。” 萧苏禾一脸无奈,这个人可真是…… 很快他的面色又肃穆几分,继续道。 “不过,我在这个人的身上,搜出了这个东西。” 萧苏禾把那木牌子亮出来。 耶律央冷冷瞥来,嘴角不屑一扯。 “烂木牌子?” “……这是北魏帝王的亲令,这个是复制的,一般正品都是纯金打造,不过那都是王室中人才会有。而这样用木头所做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到的。除非是天子私下的人……”萧苏禾眉心紧皱,眼神十分复杂。 耶律央听出了什么,细长眸子眯起。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和北魏陛下有关?” 一开始,他们都怀疑的是周皇后,但这东西一出,不得不开始重新思量。 第342章 萧苏禾道:“我也不敢肯定,但这样的东西绝对不会随便在一个刺杀头领的身上。连图案都没有任何的偏差,即便是伪造也不会伪造的这么细节。” 耶律央盯着那牌子,眼神逐渐加深。 是啊,既是宝贵的东西,即便是木牌子,也不会随意出现在刺客身上。 就在周遭氛围愈发冷沉这时,公主府的管家突然从外院跑来,脸上神情带着急切。 “小郡王!小郡王!” “有圣上口谕传来!” 萧苏禾神色一动,看了耶律央一眼速速走了出去。 等他回来时,面色比先前更加古怪了。 耶律央一看就知道了什么。 “和本王有关?”他冷不丁扯唇。 萧苏禾点头:“是,口谕说,让我护送西漠七王进宫,速速面圣!” 这话的意思,便是宫里的人已经知晓西漠七王私下离开行宫的事,且还知道他如今就在公主府中。 耶律央眸子眯起,仰头大笑! 细长眸底暗色和狂狷幽光肆意翻涌! “好啊,那就去吧。” 萧苏禾上前一步拦住他:“你不怕出事?” 这个传口谕的人是宫里的内侍没错,但到底是谁下的却谁也不知。 况且昨夜京郊外出现西漠人的事,不可能完全不被上头知晓。 使臣在北魏里随意动用自己的亲兵大军,即便是一小部分,那也是大忌! 若幕后之人真是魏帝,那他对付的便是耶律央。 但若是周皇后……那就更可怕了,她已经敢冒名陛下的旨意,岂非代表北魏朝局,乃至魏帝已经被周皇后给控制住了? 无论是哪个可能,都不能随意前往。 耶律央有些不耐烦,冷冷瞥了一眼萧苏禾,才说他顺眼没多久,现在又觉得这个大男人未免太过婆婆妈妈! 萧苏禾感觉到了他的白眼,有些无奈,但还是继续道:“北魏的人心机城府颇深,和西漠的人不一样,一定要三思而行。” “苏禾,听他的吧。” 江佑欢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两人身后。 耶律央转头看来,眉心一凝,十分不悦。 萧苏禾想对江佑欢说什么,却已经被旁边的男人无情打断了。 “谁允许你出来了?快去躺着!” 绝对命令的语气,却尽显这个草原男人不一样的关怀。 江佑欢莞尔轻笑:“去了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算盘,再说了,他们也不敢对他如何。” 耶律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西漠王。 也就只有北魏的人还不知道而已,说不定到时还能杀北魏一个措手不及。 况且,她是知道耶律央性子的,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怕这个字。即便她和萧苏禾一起阻拦,也是阻止不了他。 耶律央扬唇一笑,下颚微扬,满脸都写满自己女人懂他的雀跃。 萧苏禾看着两人,眸光闪烁,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了。 “苏禾,不过还是谢谢你。”江佑欢看去他,由心感谢。 萧苏禾也笑了,正想说什么。 两人的相视一笑却是惹得旁边的男人颇为不爽! 耶律央打断他要说的话,站在两人中间,连声催促!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走吧!” 江佑欢失笑。 萧苏禾也颇为无奈,仅仅是看一眼都不行?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江佑欢脸上的笑也渐渐戛然而止,她呼吸一深,抓着门板的手缓缓收紧。 硬仗,要开始了。 第343章 转身回屋的时候,江佑欢注意到院子外直挺挺跪着的一道身影。 她一怔:“哈都?” 香蕊从旁边走过来,小声道:“哈都没有护好你,被主子责罚了。” 江佑欢摇头失笑:“让他起来吧,左不过我也没事,再说昨夜的事也怪不得哈都,他哪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啊。 香蕊耸肩道:“没有主子命令,哈都是不会起的。” 江佑欢眉心一皱,但也只能作罢:“罢了,那给他送点水去,别真让跪出事来。” 香蕊点点头,赶紧去了。 耶律央和萧苏禾这一去,便是去了很久。 直到下午也没有回来。 江佑欢这心中不免有些焦躁和担忧,期间她去看了眼耶律馥,只是这个傲娇的小公主谁也不见。 这边,大长公主担心她想多,把她唤了过去。 “江晚,别担心,不会出事的。”大长公主的笑眼忽地变得冷沉了些,“即便,那个女人忍不住出手,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这个女人,指的自然是周皇后。 江佑欢看着大长公主眼中的冷漠,不禁脱口问了句:“公主殿下,您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大长公主眸光闪烁,叹了口气。 “本宫不过是一个久居府中的妇人,能知道什么?本宫只是从一开始就明白,那个周氏不是个善茬。” 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她就直觉不喜欢此人。 虽然多年来,周皇后名声一直很好,但大长公主直觉这都是她的伪装。 特别是这次萧苏禾接连出事,更加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冷笑道:“这个周皇后啊,看着温柔纯善,实则眼睛里是最容不得沙子的。若非如此,宫里怎会只有太子一个长成的皇子?” “另外的皇子,要么夭折,要么成了残废,呵呵……” 江佑欢闻言一怔,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北魏的局势,早就在那个女人的一步步掌控中了。 原先她真的以为皇嗣凋零,真是北魏国运不好,现在看来,人心否侧啊…… 大长公主十分懊恼。 “早知道如此,本宫就不应该让禾儿回来的。” 人在高位,最怕的就是被人威胁。 禾儿的存在,虽然威胁不了周皇后,却能威胁到她那个不成器的太子! 大长公主又道:“倘若陛下哪天不在了,太子一介庸才,怎能胜任此重担?” “而禾儿也在这段时间,开始初露锋芒。如此,周皇后又怎能容忍得了……” 江佑欢心中一震,暗道到底是大长公主看得透彻。 若真是如此,那周皇后容不下她又是为何? 这一点,江佑欢如何都想不明白。 “好了,江晚,不说这些扰人的事了。免得把你吓到。” 江佑欢微微一笑,说自己不怕的。 大长公主看着她坚韧的眸子,眸色也跟着加深,从先前初见,她便觉得这丫头的这双眼睛像极了曾经的一个女子。 越看越像,就好像是同一人。 就在大长公主想说什么时,外面急吼吼跑来一道身影。 “出事了!公主殿下,出事了!” 江佑欢当即站起身,紧张地道:“是七王和小郡王出事了吗?” 来人却是摇头。 “不是,听说小郡王和七王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是……”传信的人,眼神一直落在江佑欢的身上,眼神急切,欲言又止。 江佑欢知道,这怕是对付自己而来的。 此刻的公主府大门前,被一群禁卫军围堵。 领头的头领手中,正拿着一道圣旨! 很快,大长公主亲自从府门走出,看着眼前阵仗,眼神冷沉,气场十足。 “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包围公主府!” 禁卫军领头恭敬道:“末将无意惊扰公主殿下,只是奉陛下的圣旨来拿人!” 大长公主看了眼身后的江佑欢,心中有了些猜测,表面态度依旧很强硬。 “这里没有你们要抓的人!” “当然有,就是那私下逃回的和亲公主!江佑欢!” —— (题外话:今天就更这么多哈,本鱼要出去过生日啦!嗯嗯~又是一年十八岁~希望我的小可爱们和我一起开开心心,幸福美满,每天都有鸡腿吃~) 第344章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江佑欢自己! 大长公主更是瞪大眼睛,眼神变了又变。 江晚,难道真的是……! 不过大长公主到底是公主之尊,心神震荡后,很快就稳了下来。 她冷嗤道:“和硕公主早已死在了西漠,这点西漠七王可以作证,你们又是哪里来的鬼话!” “趁着本宫还不想生事,速速撤离!” 那禁卫军头子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他眼神已经越过大长公主,盯着后面的江佑欢。 今日他们为谁而来,意思不言而喻! “公主殿下不必紧张!末将只是奉命来带人而已。若这件事是假的,陛下秉公处理后,自然会很快就把人放了的。” 江佑欢双手紧攥,神色变了又变,怎么都想不到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的身份,自打回来后就无人所知,除了于子墨和弟弟……就只有耶律央了。 耶律央是不会的,肯定不会。 那又会是谁? 禁卫军头子已经没有耐心:“既然大长公主不配合,那就别怪末将不客气了!” “所有人听令!” 大长公主:“本宫看谁敢!” 大长公主出声后,在她身后除了涌出一堆公主府的人外,还有西漠人将公主府外团团护住! 看到出现的西漠人,禁卫军们被惊了一跳。 毕竟谁都惧怕那骁勇善战的七王大军,这些人即便不是七王的亲兵也不容小觑! 但怎么说也是北魏地界,禁卫军头子很快冷静下来,冷笑道! “怎么?西漠这是想在京城对北魏发难!” 见两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江佑欢做了个让西漠人稍安勿躁的手势,这个时候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她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站了出来。 大长公主陡惊:“江晚,你做什么?” 后面跟来的香蕊也惊到了。 “南儿,别出去!这些人是故意的,故意趁着主子和小郡王进宫……” “南儿!南儿!” 江佑欢对香蕊投以安抚一笑,再低声对大长公主说了句由衷的对不起,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在她说出对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代表她向大长公主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大长公主身形晃了晃,没想到真的是她…… 她既高兴这个丫头活着回来了,却又担心她这样站出来会出事。 江佑欢却表现的比谁都冷静,除了一开始的慌乱外,此刻倒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方才这些人说出她身份的那一刻,她心思百转千回间,就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 魏帝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来抓人,因为魏帝即便容不下她,也不会明着和西漠发生争执。 毕竟,和硕公主明明没有死,西漠却说死了,两国之间肯定要生出嫌隙。 唯一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来抓她的人,便只有另一位了。 想清楚这些,江佑欢也不禁松口气。 那样也能表示,今日传召耶律央和萧苏禾的人,很大可能是魏帝本人。 也代表他们那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至少目前来没有。 再者,她若是不出来,只会连累大长公主和其他人。 “看来我们的和硕公主还很有自知之明嘛!”那禁卫军头子冷笑。 江佑欢扯唇:“我站出来,是因为你们来对付的人便是我,而不是我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哼!还在诡辩,等进宫后看你还承不承认!” “来人啊,把她带走!” “慢!”江佑欢突然抬手。 禁卫军头子有些不耐烦。 “怎么了?反悔了?反悔也没用!” 江佑欢微笑转身,走到香蕊跟前,当着这些禁卫军的面,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东西,交给她。 “这个,是给七王的。记住,一定给他。” 香蕊一愣,下一刻却被江佑欢紧紧握住了手心。 她看了眼那边神色各异的禁卫军,顿时明白了什么,重重点头。 “好!我知道了。” 后方的禁卫军头子和底下人对视一眼,眼神晦暗。 “赶紧,我们可没时间!” 江佑欢转过身,微微一笑。 “好,走吧……” 第345章 江佑欢被人带走后,大长公主急得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她被箬嬷嬷扶住后,当即看去香蕊。 “方才她交了什么东西给你?” 香蕊抿了抿唇,把手心里的耳坠亮出来。 大长公主一脸茫然。 “她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耳坠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香蕊却是摇了摇头。 “没有……这就是个十分普通的耳坠……” 大长公主和箬嬷嬷对视一眼,都十分费解,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有香蕊,眼眸通红,紧紧地捏着那个耳坠子…… 南儿此举是为了迷惑那些禁卫军,如此,那些人便会误以为她有什么底牌交给了西漠,又或者和西漠进行了什么交易。 告诉他们,也是告诉他们身后的人,不要对她轻举妄动! 南儿真的很聪明…… 却也因此,更让香蕊觉得心酸。 南儿如此除了自保,也是不想惊动主子。让耶律央提前得知了此事,七王现在又在宫里,肯定会马上和北魏闹开! 然后和魏帝彻底撕破脸! 先不说魏帝知不知道这件事,以主子的脾性,得知此事后,盛怒之下,定是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了! 指不定今日就要让北魏皇宫大乱! 不是七王怕闹开,而是现在不是好时机。 提前让西漠和北魏出手,暴露耶律央接手西漠的事实!虽然会震慑北魏,但同时也会让西漠内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对主子在西漠留下的部署生出别的心思! 更别说,还有不少旁国对西漠虎视眈眈着。 若还没有准备好一切就挑起西漠一致对外的大战,届时很可能会内忧外患! 南儿,她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也更让香蕊觉得心疼! …… 很快,江佑欢就被带进了宫,不过并没有直接带去凤仪宫,而是带去了一个对她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云月宫。 也是以前她还是国公府嫡女的时候,进宫住的寝殿。 周皇后把她带来这,其目的,很明显了,就是想打开天窗说亮话…… 江佑欢在云月宫待了许久,终于等来了人。 身后厚重的宫门一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 她冷笑一声,倒是没有畏惧,背脊笔直,缓缓转过了身…… …… 今日耶律央和萧苏禾一去皇宫,足足到了夜里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公主府一切如常,仿佛白日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耶律央和萧苏禾都不约而同,没有提及任何在宫里发生的事儿,也没有说他们在宫里待了一整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耶律央似乎还有事儿,回来后先去了一趟他在公主府的院子。 萧苏禾趁着这个时候,想悄悄去看一下江佑欢。 即便他已经知道两个人没有可能,但是作为朋友,也应该关心一下。 没想到还没有过去,在半路上就被大长公主叫走了。 萧苏禾无法,只能远远的看了眼江佑欢的院子后离开。 这边院门处。 香蕊看到萧苏禾离去后,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紧张起来。 小郡王这边好糊弄,七王那边可不好糊弄…… 还跪在院子里的哈都,闷闷地吐出一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瞒主子,隐瞒了也是无用,总归是要知道的。” 香蕊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跪着话也这么多。 真当她想吗? 隐瞒主子,那简直是自找死路。 她这样也没有办法。 是南儿今日离开的时候,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小声说的。 南儿说“千万别告诉七王,她今日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 “香蕊,你不在里面守着,在这做什么?她睡了吗。”突然出现的耶律央,把香蕊惊了一跳。 她身形一晃,直接跪在了地上! “七王……” —— (题外话:好感动,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太累把自己干去了医院,这几天都必须要在医院理疗……本鱼也是醉了……不过我会更新的,只是字数可能时多时少,每天的时间也可能会不稳定~) 第346章 耶律央眸子一眯,瞥去香蕊的那一眼,眼神凌厉至极。 以他的敏锐力,已经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应该说,今日回来后他就觉得哪里不对。虽然底下人说有要紧事,可是去了后,那并不是一个当务之急需要处理的。 那时候耶律央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心中的怀疑更是加深! 他第一个眼神就是紧盯去燃着灯烛的屋子,呼吸一重!抬步就要冲去屋中! 香蕊突然道:“七王,南儿已经睡下了……” “睡下?”耶律央冷不丁发笑,“香蕊,你可知欺瞒本王是什么下场!” 当真睡了,还会燃着灯烛! 耶律央懒得理会她,大步冲去! 他抬步猛地撞开门,如耶律央所预料的那般,屋子里什么人都没有。 后面跟着过来的香蕊和哈都脸色都是变了变。 香蕊还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她如此瞒着,不仅仅是相信江佑欢的话,也是不想主子这么早就和北魏皇帝撕破脸…… 她也担心南儿,所以早已经派了去皇城四周,准备觉察不妙,便伺机而动。 没想到还是没有瞒过主子! 哈都忍不住了:“七王!其实今日有人来了公主府,把……!” “阿央?” 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突然响在所有人身后。 面色冷沉至可怕的耶律央,身子突然一怔,当即转头看去! …… 于此时,另一边,公主府主院。 萧苏禾在大长公主面前坐了许久,把绿茶都喝成了白茶,大长公主依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母亲……”萧苏禾忍不住了,“您找我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大长公主见拖延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便把茶杯放下:“今日,你和七王在宫里见到陛下后,可说了些什么?” 萧苏禾眉头一皱,觉得母亲把自己叫来,应该不是单单问此事这么简单。 “回母亲的话,其实今日进了宫后,我并没有见到陛下,陛下只传召了七王一个人。” 他其实一直都在外面等着。 大长公主淡淡的哦了一声,似乎不太意外,沉默了一瞬,她才再次开口。 “禾儿,你和江晚的婚事……” 萧苏禾就知道…… 他轻笑着打断母亲的话:“近日北魏朝中不安分,我和江晚的婚事,可以迟一些时日再商议。” 大长公主有些惊讶,抬头看着儿子。难道禾儿早就猜到了什么? 她叹气:“哎,禾儿……有些人,或许真是有缘无分,可惜了啊。” 萧苏禾眸光闪烁,最终还是笑了。 “母亲,我还不急。” 主院里的氛围总算缓和了些。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一瞬的宁静。 “公主!公主!出事了!” 萧苏禾第一个站起身,他方才准备入看江佑欢的时候,就觉得哪里有什么古怪,此刻心中紧张! “是江晚出什么事儿了吗?”萧苏禾急声问。 那人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一时间让萧苏禾不明所以。 后面大长公主当即上前,紧张地问:“江晚可回来了?” 萧苏禾一愣。 “母亲,江晚今天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大长公主脸色一变,只能解释说江佑欢白日里自己出去转了转。 萧苏禾自是不信。 大长公主也懒得和他多说,当即赶了过去。 还没有到江佑欢的院子。 便听到前方夜里传出两人的争执声! “你当真不说吗!”是耶律央的声音,带着沉沉的怒火。 紧接着江佑欢的也跟着传来:“我是不是无论去何处,哪怕是迈出门槛都要向七王一一禀报?如此,那我还是离开这为好。” 第347章 萧苏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和大长公主对视一眼,母子俩匆匆上前。 院子里,耶律央浑身充斥着怒火,正冷笑盯着面前的女子:“我不枉横跨两国千万里,就是为了寻你。而你现在一句离开为好,就算了?” 江佑欢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正看着另一个方向,态度疏离。 “我从未要求七王来寻我。” “呵!所以,这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场面氛围一度僵硬! 旁边的香蕊和哈都早已经吓傻了。 更别说刚赶来还一脸茫然的萧苏禾。 他直觉这两人早就认识,现在看来已经更加确定。 虽然……这两人分道扬镳,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儿。 不过萧苏禾绝不会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儿。 他也不相信这两人无端会吵成这样。 “七王,有什么话好好说。”萧苏禾上前两步,轻声劝着二人。 耶律央眸色沉沉地睨了他一眼,仿若在说关他屁事! 萧苏禾无奈至极,还想再劝。 耶律央已经看去江佑欢,呼吸都重了些:“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说还是不说!” 江佑欢眸光闪烁,终究还是将身子转开,一语不发。 她的沉默,已经给了耶律央答案! “好!好啊!好得很!” “你想离开?行,本王满足你!哈都,香蕊,走!” 大长公主见耶律央像是要来真的,看起来怕是真的一走了之,也开始着急了,叫住他:“央儿!” 萧苏禾一怔,母亲唤七王的语气,为何如此亲昵? 前方耶律央步子一顿,侧头看了眼江佑欢的方向,攥紧双手。 “江晚,不如就说了吧,其实今日……”大长公主不想因为这些拆散了两人。 “公主殿下!”江佑欢打断,“公主殿下,什么也不用再说了。他不信我,还如此逼问,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耶律央仰头大笑,笑声讽刺又冷嘲。终究还是迈着决绝的步子,失望地离去! 哈都头也不回跟着主子去了。 只有香蕊,在江佑欢和主子之间犹疑不决,最终她还是选择留下。 “南儿,你怎么不说呢?七王真的生气了!” 江佑欢还是那一句话:“没什么好说的。”然后同样转身没了踪影。 香蕊在后面急得跺脚,朝着江佑欢追了去。 萧苏禾对大长公主说了去跟着去看看,当即也跟着追去了。 他知道问耶律央没用,便叫住了香蕊。 香蕊停下,转身行了一礼,然后说她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本主子和江佑欢还好好的说着话,也不知怎么了,两人突然就大闹了起来。 萧苏禾听着,觉得这件事十分有问题,绝对不是什么争执那么简单。 他让香蕊退下,他亲自去见江佑欢。 江佑欢回屋子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饶是萧苏禾在外面如何敲门,也不肯出来。 “哎,江晚,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萧苏禾离开后,香蕊也找了过来,她开门进了屋子,小声地问:“南儿,今日你见了那个周皇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非,南儿的突然大变,是被那个周皇后给威胁了? 第348章 深夜屋中静寂得很,香蕊话落许久里面都没有声儿。 冷风吹动屋内窗棱,将窗边站着的瘦小女子身影吹拂得摇摇欲坠。 她身子僵硬,抓着窗户的手也扣得极紧,细看指甲缝里都要扣出血珠儿了。 回想起白日里云月宫的场景,江佑欢嘴角凉凉一扯。 威胁吗? 那时候周皇后进来后,什么也没有问,更没有直接胁迫,就好像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一如既往,温柔地对着江佑欢打着招呼。 “佑欢,好久不见,近日里可好?” 江佑欢看着眼前的一代贤后,只觉得背脊凉了又凉,她僵硬地扯唇:“皇后娘娘早就认出我了,那今日此举……” 周皇后打断她的话,态度亲昵地上前,像小时候一样轻摸着她的发髻,眼神柔和:“不说那些,咱们许久没见了,本宫真是想佑欢呢。” “佑欢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是不是和那位西漠七王有关?本宫看你们二人的关系,似是匪浅呢。” 周皇后眼神熠熠,仿佛能看透一切。 江佑欢神色微变,看来近日里哈都跟在她身后护着她的事,应该是被周皇后知晓了。 可周皇后故意提及耶律央是为了什么? 周皇后对付萧苏禾是为了太子,对付耶律央,实属没有理由。 江佑欢也不信周皇后把自己叫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还有,周皇后到底是怎么发现她身份的……一个又一个猜测和想法冒出,让江佑欢的呼吸再一次加重。 很快江佑欢就知道了。 周皇后见自己说什么江佑欢也不回答,笑意加深了些,缓缓拿出一个东西。 “佑欢啊,你这胡乱丢东西的性格,还是没有变,本宫早就教导过你,对于自己的私物,一定要好好收捡的。” 看着被她放在桌上的“南”字玉佩,江佑欢浑身一震! 这是南风的玉佩!怎么会在她那儿? 江佑欢摸去自己身上,明明玉佩还是在的!除非,自己身上这个是假的,真的被周皇后提前掉包了! 掉包的时机,细想来也只有那日去避暑山庄的时候了! 周皇后摇头轻笑,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带着一丝从未见过的挑衅。 “佑欢,你是个聪明孩子,一定已经想明白了。” 江佑欢拳头紧攥,脸色暗沉极了。 她不担心周皇后会对她做什么,要做的话早就做了,而是担心,南风! 周皇后太懂她了,知道南风是她的命! 起初只是猜测,直到周皇后拿出另一个刻了她名字的玉佩,也放去看桌上…… 这个玉佩,本应该是南风那儿的! 江佑欢盯着周皇后的眼神逐渐夹杂着恨意。 她不知道这个玉佩是真是假,但她却不敢拿南风去赌! “皇后到底想让我做什么。”江佑欢冷笑着问。 周皇后抚摸着她的脸,又变成了先前那副温柔如水的模样:“想你和你的弟弟好好活着,就去替我做一件事。” “有一个人的存在,会在京城里乱了本宫的计划,你的任务就是,逼他离开……” 她没有点名是谁,但从整个对话来看,也不难猜到是谁。 江佑欢双唇抿地死紧。 “只要你乖乖照做,本宫会对外说,今日抓捕的事是底下人搞错了人。甚至会放你和你弟弟永远的自由。” “哦对了,那个姓于的先生,和你们关系也匪浅吧?” 江佑欢呼吸陡然一沉! 先生?难道他也被周皇后给……! 江佑欢身子气到颤抖,那种恨不得把眼前之人撕碎的火焰,在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蓬勃燃烧着! 可是外面禁卫军的兵械声,却在告诉她,她不能!也不可以! 周皇后笑意却越发深邃,脸上神情也越发的温柔,拍着江佑欢紧攥着的冰凉小手。 “孰轻孰重,你自己决定吧。” …… 思绪从白日里,飘回到了此刻的沉寂深夜,江佑欢呼吸加深,扣着窗户的指甲都要断了! 最后,冷风幽幽,她关上了窗,落下帘子,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外面的香蕊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一句话,无奈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在外面守了江佑欢一整夜。 次日,有关西漠七王要提前离开京城的消息传来…… —— 【题外话:不好意思各位宝子们,起初身体的确不舒服,以为去调理两天就没事了,鱼还带了电脑去医院来着。没想到在医院越来越严重,最后只能被迫停更一段时间。现在已经出院,休养身体的同时,更新也会慢慢恢复的。再次感谢大家对鱼、以及对眠儿和七王的不离不弃!爱你们~】 第349章 “什么?真的要走了?”大长公主一听耶律央要离开了,而且就在今日准备启程,一大早激动得早饭和汤药都没有来得及吃,起身穿戴好就匆匆去了。 路上撞到赶来看望她的萧苏禾,大长公主也没有理会他的见礼,穿过他直接大步离去。 萧苏禾愣住原地,多年来第一次被母亲无视个彻底的他,此刻只觉得一脸茫然。 细看之下,母亲连发饰都没有佩戴,只是把头发简单梳成个髻,连衣服都是褶皱的。 萧苏禾眉头皱的更紧了。 要知道大长公主最是体面,从未有这样的随意的时候,更别说着着急急出门了。 “公主殿下,慢点慢点!” 箬嬷嬷也是头次见大长公主如此,跟在后面紧追。 “公主,咱们怕是追不上了,消息传来的时候,西漠的人已经出京了!” “公主?公主!” 大长公主非但没有停,步伐还越发的快! 萧苏禾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本以为昨夜耶律央和江佑欢争执,说的都是一时的气话,没想到这个男人说到做到! 但更让他不解的,是母亲对耶律央的态度。 怎么看起来,比对他这个亲儿子还要在意不少? 特别是昨天晚上母亲的那一句脱口而出的“央儿”…… 萧苏禾起初只是猜测,可现在看着大长公主着急出府,差点还摔了的模样,更加肯定母亲和耶律央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不过这些不重要,他还是更担心江佑欢知道了后会不会…… 萧苏禾赶去后院江佑欢的院子时,才知道耶律央的离开,并不是什么单纯的置气和表面功夫。 他除了自己走人,还带走了耶律馥以及全部的手下外,公主府所有和西漠有关的东西都没了! 连他派去打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也是说,那些驻扎在京城外的一千七王亲兵,今日也一同离开了! “江晚,你今天还好吗?” 萧苏禾站在门前,看着没有一丝推开痕迹的屋门,眉心紧紧凝着。 今早他就知道了,江佑欢一夜都没有出来过,听说那个香蕊在外面哭了一晚上…… 萧苏禾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最后长叹一句:“晚儿,无论你和七王之间有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知道你想一个人静静,那我晚点再来看你。” 萧苏禾刚从江佑欢这离开,那些潜伏在公主府高墙外监视了一夜的人,正在缓缓隐下身形。 “算她识趣儿,回去给娘娘回禀吧。” “是!” …… 从江佑欢这边打了一道离开,萧苏禾找到了公主府的老管家。 老管家跟了大长公主几十年,是除了箬嬷嬷外,大长公主身边少有的知根知底的老人。 “小郡王有何事?”老管家恭敬地问。 萧苏禾迟疑了一瞬,还是问了出来:“财伯跟了我母亲多年,在母亲嫁人之前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想来知道不少母亲年轻时候的事吧?” 老管家苍老的眸子里闪过惊异之色,有点意外萧苏禾说起这些,他笑着点头:“嗯嗯,回小郡王,是呢。” 萧苏禾轻嗯着继续:“我早些年,在母亲的房间里,看到过一张大漠孤烟的画卷,后面不知何故不见了。这次西漠来使,让我偶然想起这幅画,还说和朋友们一起赏析来着,管家可知道画还在府中吗?” 第350章 老管家脸色微不可察变了变:“这个,公主的东西都是她亲自收捡,老奴还当真不知呢,不如小郡王去问问公主?” 萧苏禾看着有点失落,随后又问。 “嗯嗯,那只有等母亲回来后再去问问了。哦对了,母亲早年间是不是去过大漠?” 老管家愣住,眼神微微闪烁了瞬,话语也有些迟疑:“这个……” 老管家的反应落入萧苏禾眼底,他眸中悄然划过一丝异色,不过表面神色倒是平和,看起来就像是在和管家简单话着家常。 萧苏禾继续微笑着说:“嗯,我只是隐隐记得那幅画里,画着一个女子,好像是母亲年轻的时候?便随口问一句。” 老管家抬起老眼打量着萧苏禾,见他并没有什么异样,好像真的就是随口问问,顿了顿才道:“这个……早年间公主殿下成亲之前,的确时常私下出去游历过,当时西漠和北魏的关系并不算剑拔弩张,或许是去过几次的吧,具体老奴也不清楚……” 若是老管家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可能他还不敢肯定,偏偏这样模棱两可,才更让人怀疑! 萧苏禾心神一动,心突然都激荡了起来! 先前的那个猜测也呼之欲出! 他还想继续试探下去,一道声音从后方响起突然打断了他。 “禾儿,你在这做什么?” 大长公主的声音传来,吸引了两人注意。 老管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给大长公主见了礼后,匆匆下去了。 大长公主刚回来,模样比之前出府前更显得憔悴。 看来是没有追上启程的西漠队伍了。 她眼神暗淡,如没了光,身影也晃晃悠悠的。 萧苏禾上前将她搀扶住:“母亲,没什么,我就是问财伯一些以前的事儿。” 大长公主心思显然不在他这,听了这个回答也没有多想和多问:“嗯,今日你和妹妹不用来请安了,我身子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大长公主把手从萧苏禾那儿抽回,神色落寞地往主院去。 萧苏禾深呼吸一口气,像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拔高音量:“母亲!我……已经知道耶律央和您之间的关系了!” 大长公主身形一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瞳孔颤动:“禾儿,你……” 箬嬷嬷也是十分惊讶! 这两日公主是有些太明显了,但也不至于让小郡王猜到她和七王的关系吧…… 萧苏禾扯唇轻笑:“母亲,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瞒着我。” “还有那夜,你让妹妹给七王送信的事儿,我也知道了。” 大长公主十分震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萧苏禾苦笑,其实在第一次见耶律央时,他就总觉得此人给他有一种冥冥中带来的熟悉感。 这种感觉,存在于血液里。 而且耶律央正好又有中原的血统! 他听说,西漠那边都不知道他的生母是谁,耶律央还是当初的西漠先王从外面抱回来的。 大长公主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化作一句长叹。 “罢了,你随我过来吧。” …… 半晌后。 主院,响起大长公主的尖声斥语:“你说什么?你说央儿是本宫的孩子?” 萧苏禾坐在对面,端着茶杯,一脸写满母亲别装了我早已经看穿一切的模样。 大长公主被气笑了:“说什么呢!被你九泉之下的父亲听到,死了都能给他气活过来!” 她瞪着自己儿子。 驸马去世后,她一直恪守本分,没有和任何男人越矩,没想到最后倒是被亲生儿子给冠了个莫须有的名头! 萧苏禾感觉到大长公主的反应没有作假,再说已经说开了,母亲也没有必须隐瞒。 他放下茶杯,狐疑地问:“如此,那这件事又是怎会一回事,耶律央的母亲到底是……” 第351章 大长公主和箬嬷嬷对视一眼。 箬嬷嬷笑着道:“公主,小郡王已经成人,有些事,是可以告诉他了。”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看着紧张的萧苏禾:“央儿不是本宫的孩子,不过他的确有北魏的皇家血脉……” 萧苏禾脸色一变,这点倒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大长公主看去西漠的方向,思绪仿若来到了遥远的曾经:“他的母亲,是……” “公主殿下!小郡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一道焦急的传报声,打断了两人对话。 萧苏禾眉心一皱,起身大步出了屋子,一向温和的面色,少有带了些不悦,对着禀报的人呵斥:“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没看到主院的主子们在议事吗?” 那人满头是汗,细看人脸都被吓得惨白! 跟着走出来的大长公主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 “回公主!回小郡王,宫里传出消息,说是……是陛下病危了!” “什么!”大长公主一惊,和萧苏禾对视一眼,母子俩神色都是齐齐大变! 萧苏禾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 昨日他才去见过魏帝,到时候魏帝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突然病危?除非是有人……! 大长公主气得浑身震颤:“是她,一定是她!” 她知道周皇后野心勃勃,早就想拉魏帝下马,但现在时机不成熟,支持太子的人在朝只占了三成,周皇后还没有胆子,也没有必须在这个时候去明目张胆的做什么! 但凡是都有个意外,也不排除周皇后突然不想等了…… “禾儿……”大长公主紧紧抓住儿子的手。 萧苏禾反握住她,眼神安抚:“母亲,别急,我先进宫去看看。”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目送着萧苏禾离去,大长公主并没有真的安心,神情反而越发焦灼,回了院子里也是坐立难安,脸色比早上都更加苍白。 无论是不是周皇后所为,今日这个消息一出,北魏定少不了大的动荡了! “二小姐?” 箬嬷嬷正准备去拿安神茶,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这的江佑欢,有一瞬的愣怔。 祝二小姐她愿意出门了? 大长公主也有些意外,抬头看去帘子外伫立着的女子倩影。 “江晚?你……” 江佑欢手中已经端着了一碗刚煮好的安神汤,除了脸瘦尖了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拨开帘子,微笑着对箬嬷嬷点头。 “嬷嬷伺候公主累了,先下去吧,我在这陪公主就好。” 箬嬷嬷张了张嘴,眼神里带着惊异的光芒。 二小姐不是和七王大吵一架,还两日关着都不见人,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是真的放下了,还是被她克制得太好了? “这个,二小姐……”箬嬷嬷到底是有点不放心。 “箬嬷嬷,你下去吧。”大长公主发话了。 “是。” 大长公主一直在打量江佑欢。这丫头越是表现的没事,才越是让她担心。 “把安神汤放下吧,本宫待会儿再喝。晚……佑欢,来本宫身边坐吧。” 江佑欢眸光闪烁,知道大长公主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 她坐在大长公主身侧,垂着眸子,双唇微抿,有些懊恼:“公主,先前我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只是……” “不用多说了,你能活着回来已经不易。”大长公主握着她的手,十分心疼,“西漠那地方,从来都不是女子待的。” 大长公主的声音嘲讽极了,说这话时脸上的冷笑也仿佛她是在那儿有过切身经历一般。 这让江佑欢不禁好奇:“公主曾经也去过西漠?” “嗯。年轻的时候,去过那么两次。” 大长公主没有隐瞒这点,但再多的她也没有多说了。 江佑欢亦是没有多提西漠的人和事,就连这两日发生过的事也没有多说半个字,反倒是她在一直宽慰着大长公主,说小郡王还没有回来,具体的事还不清楚,让她别过于忧心宫里。 大长公主好几次想换回先前西漠的话题,都被江佑欢给轻轻带过。 到了最后大长公主没办法,只道佑欢是真的不想提及,只能暂且忍下。 这一等,便是等了许久。 公主府的人都猜想,萧苏禾许是要到夜里才会回来,没想到黄昏时分,府门前传来马蹄声。 本以为是小郡王回来了,没想到又是传消息回来的人! 传消息的人说,魏帝,的确病危了! 经过太医院的诊治,确定魏帝是中了剧毒。 符院首还很肯定的说,这个毒是昨日被人下的。 昨日……! 魏帝也就见过两个人! 除了萧苏禾,就只剩下西漠七王! 且当时魏帝基本只和西漠七王久待过,还是独处! 正好今日,西漠七王莫名匆匆忙忙的离京! 总之这事儿一传出,整个北魏朝堂上下彻底沸腾,大家都开始怀疑,这毒是否出自于那耶律央之手! 若不是他,他为何偏偏这么着急离开?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 【题外话:身体恢复期间,稿子更新的迟,大家不要介意~谢谢宝子们支持~】 第352章 有些时候便是如此,还没有确定的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假的都要被传成真的! 原本对此事还抱有怀疑态度的人,现在也信了个八九分,一时间整个朝野上下,都信了魏帝病危是西漠出的手! 两国关系本就岌岌可危,现下怕是更会到直接撕破脸的地步。 北魏是忌惮西漠不假,但现在得理的是北魏,料定那西漠再猖獗也不敢惹天下人! “胡说八道!没有证据的话,怎么能乱传?”大长公主气得拍桌,脸都被气红了。 江佑欢在旁边静静坐着,像是听着一个和自己不相干之人的事儿,不过细看之下,还是能从她手中那杯没有动过的茶杯里看出她的情绪不稳。 “公主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箬嬷嬷安抚着,“即便是周皇后所为,她现在也不敢真的对陛下如何的。” 大多权势还是掌握在陛下手中,陛下没有放话,皇位即便被太子坐稳了,也没有几个人能认同。 大长公主俨然是听不进去的,她看了眼天色,又看去旁边的江佑欢:“佑欢,你替本宫进宫看看吧。顺便替我给禾儿传句话。” 江佑欢一愣,第一个想法就是拒绝:“公主殿下,我一介女子,身份不高,去了宫里怕是也……” 看得出来,她现在并不想涉足关于西漠的任何事,特别是关于那个人的。 大长公主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打断她的话。 “没关系,本宫把令牌给你,进了宫里,见你如见本宫。” 她用意已决,江佑欢也不好继续多说什么,只能半推半就地接过令牌,对大长公主福身准备启程进宫。 江佑欢走后。 大长公主长叹气:“不出意料的话,这个消息一出,西漠那边无论如何,都应该会折回京城一趟的。这两个年轻人啊,是应该好好见一见了。” 箬嬷嬷在旁边点头:“公主殿下良苦用心了。” 大长公主撑着头,容颜憔悴。 “良苦不良苦的都无所谓了,我看得出来,央儿和佑欢两人的关系不浅,只要央儿和佑欢能好好的,我也算是能对得起央儿的母亲。” “央儿他啊,从小就是个苦命孩子。哎……” 能在那样的地方,从无依无靠,成长成如今这样,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来吃过多少苦。 箬嬷嬷也跟着笑道:“公主这些话,在老奴跟前说说也就是了,可别被小郡王听了去。小郡王如今心思缜密,今早还因为公主在意七王的事吃味呢。” “他若是晓公主如今有意撮合江小姐和七王,怕是更要吃味儿了。” 大长公主轻笑摇头:“这小子啊。哎,也不知道是老天故意捉弄还是什么,竟让这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丫头……” …… 江佑欢拿了令牌后,换了身衣服,便启程赶往皇宫。 坐在马车上,江佑欢掀开帘子看了眼公主府四周,眼神冰冷,捏紧手中长公主的令牌。 她自然是知道大长公主的用意,只能可惜她的好意了…… 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把令牌收入怀中,默默闭上眸子。 马车刚动没多久,暗处一直监视着江佑欢的人,也跟着她一块儿去了。 …… 第353章 魏帝病危的消息传出后,皇宫一片混乱,太子本就是个庸才,怎能处理好宫内大事。好在萧苏禾来了,还有一些大臣坐镇,这才没有真的生出大乱子。 江佑欢来时,萧苏禾还在和朝臣们议事。 她不想去打扰他的正事,便去了尚云殿等着,顺便观察一下宫里的动向。 这次魏帝的毒来得蹊跷,虽然大长公主觉得是和周皇后有关,但江佑欢心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听人说,现在魏帝还没有脱离危险,整个太医院的人全部一直守在帝王床榻,不敢离开一步。 周皇后估计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魏帝病重后,便没有去近身接触过魏帝,带着其他妃嫔去宝华殿跪地祈福了。 宫里看着是安静有条不紊,生出的一些乱子也被按捺下了。但终究还是人心惶惶的。 “你怎么进宫了?” 尚云殿外,站在这看夜景出神的江佑欢,突听前方传来男子的声音。 她抬头,便见萧苏禾大步走来,他眉宇带着担忧:“母亲也真是的,怎让你来了宫里。我这边没事,就是事情多,这两日怕是都不能回去了。” “晚儿,宫里乱的很,我让人马上送你回府……” 江佑欢淡笑地说:“没事的,来都来了,至少也要我多待会儿,回去也好给公主交差。” 萧苏禾凝眉:“你的意思是,她有事交代你来办?” 江佑欢无奈点头。 “嗯,算是吧。” 萧苏禾没有再多说了,正好这时冷风忽起,他又见江佑欢穿着单薄,便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江佑欢脸色微动,觉得这实属不妥,正想推拒。 萧苏禾却道:“披上吧,这里只有你我,没有旁人在。你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又染了风寒,那我可就罪过大了。” 许是外面冷风加大,树影传来不少的沙沙声。 江佑欢心中一动,一直紧攥着的手又一次收紧,她看了眼四周,最后又看去凤仪宫的方向,双唇微抿,终究还是没有拒绝。 “嗯嗯,谢谢你,苏禾。” 萧苏禾见她真的接受了,眼前一亮,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仅仅只是披上了件衣服而已,都能让他兴奋的像是个孩子。 江佑欢以为他很忙,说完话就要走,没想到他一直站在一旁,似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有事吗?”她侧头问。 “那个,晚儿,我……”萧苏禾挠着头,憋了许久,才开了口,“我知道,你和耶律央认识很久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江佑欢脸色便是一沉,转过身去。 “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晚儿,你听我说。”萧苏禾声音焦急,紧张又急切的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听到他的名字,但有些话,我若不这个时候说,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说出来了。” “晚儿,若是……这一次,你和耶律央之间彻底的了断了,你我之间的婚事,还愿意继续下去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江佑欢有些应接不暇。 她猜到萧苏禾说的兴许会和这些有关,但没想到他这么直白。 “我……” “这一次,我不想等,现在就想知道你的答案。” 萧苏禾是等够了,也等怕了。 有些时候,机会只有一次! 虽然现在趁人之危跑出来挖墙脚,的确不太好,但就像是他方才说的,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江佑欢想和萧苏禾直接说清楚,可暗处都是周皇后的人,她但凡有一点点的迟疑和回绝的意思,恐怕都是会露馅的。 “苏禾,我……” “哼!王叔,您看,您才离开京城一两天,这女人就迫不及待的跑去找下一家了!真是过分和不要脸!” 第354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尚云殿外的两人微愣! 特别是江佑欢,本就焦灼的神情,这下更是陡然一变,呼吸都在那这一瞬僵住了。 前方的宫道上突然出现的一行人影,基本被黑夜覆盖了个彻底,但江佑欢依旧只需一眼,就能认出最中间的那人是谁! 她知道魏帝病危的消息传出,加上北魏对耶律央的怀疑,西漠这次大半可能是会折返回来的。 大长公主也是因此,才想让她进宫。 江佑欢猜测今夜她进宫得急,她进了宫后又是一直在尚云殿,和帝王寝殿离了很长一段路,兴许是遇不着的。 左不过拗不过大长公主,再加上周皇后的暗地监视,她一直躲在公主府里也不是个事,便抱着一个侥幸,答应了这次的进宫。 没想到刚来不久就遇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暗夜对面,男人一双鹰眼带着凌厉逼人的寒芒,气势逼人,即便站在黑夜深处,一出现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他谁也没看,阴冷的眸子只在江佑欢身上披着的男人外袍上过了一道,眸子悄然眯起,瞳孔里的色泽危险极了。 萧苏禾也有些意外会在这遇到折返归来的西漠人。 这条路并非是去帝王殿宇的必经之道,他也没去想他们为何会来此,只上前一步,挡住了身后身子微凉的江佑欢,然后朝着那边黑夜里的人点点头,算是见礼。 耶律央脸色冷冰冰的,一句话也没说。 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佑欢的手攥得更紧了,呼吸也微微加重。 他们不走,萧苏禾却不想在这待着了,转身道。 “晚儿,外面风大,我带你进去。” 耶律央眸子眯起的弧度愈发冷寒。 他还没有动作,耶律馥却依旧抑制不住再次发话了! 她这两日心情不好,特别是月心不在了后,原本是郁郁寡欢不想说话的,可今夜却像是被什么给下了降头一样,小嘴巴巴,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一窝蜂的冒了出来! 特别是看到萧苏禾维护着江佑欢进去的场景,耶律馥心里没来由的火大!也愈发不受控制! 她冲上前就道:“小郡王,你别被这个女人骗了!” “她早就是我王叔的人了,在西漠就和好些男人不清不楚,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跟在后面的哈都张大嘴巴! 连随行的那些北魏人也惊呆了。 这个西漠公主可真是……无论这些是不是真的,这些话都是能拿出来说道的吗? 江佑欢步伐一停,浑身上下冰冷一片! 萧苏禾更是神情错愕,十分震惊! 他看了眼江佑欢,又看去那边暗夜里的男人,双拳微微攥紧。 不好很快,萧苏禾的神色便恢复过来,他依旧是护着江佑欢:“晚儿,我们进去。” 但细听之下,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声音中夹杂的颤抖。 两人已经进了尚云殿。 耶律馥还在叫嚷:“萧苏禾!你没听到吗!你……!” 一道阴冷的目光悄然落在她背心处,滚烫又泛着寒意,让还在叫嚷不停的耶律馥如遭雷击! 她身子倏地僵住,颤抖地回头对上身后男人的可怕冷眼…… “王、王叔……”耶律馥方才只想在萧苏禾跟前揭穿江佑欢左右逢源的真面目,一时间忘了王叔还在这。 第355章 耶律馥是真的被怒火冲晕了脑子! 王叔是和那女人吵架了。 但不代表王叔会看着她被自己这样说道。 要知道王叔最是讨厌有人越过他,左右他的人和事了! 耶律央余光睨着跟着萧苏禾消失的江佑欢,嘴角泛起的弧度阴鸷极了。 他正在一点点靠近耶律馥,高大的身影仿佛和整片夜幕融为一体。 即将化作成一只巨掌,要将耶律馥给生生捏死! 耶律馥身子莫名瘫软,手中的拐杖也下意识松开,本就受伤的腿没有支撑,整个人直直跪跌到了地上! 让她那受了伤的腿,再次伤上加伤! 耶律馥颤抖着身子:“王叔……我,我错了。” 他黑夜里的脸色明明是看不清分毫的,但耶律馥却仿佛透过夜色,看到了他绷得直直的下颚,和带着残忍色泽的阴鸷眸子! 耶律馥虽然惊惧,但还是要说:“王叔,明明就是她左右逢源嘛!您刚走没多久,她不去想着如何劝回您,反而是跑去勾搭其他男人!” “以前她在您跟前乖巧的模样,分明就是为了利用您回北魏而已!现在目的达成了,便和你分道扬镳,这个女人实在太奸诈和无情……” 哈都听不下去了,上前想劝阻:“三公主,别再说了,我们知道月心出事了你心情不好,不过七王近日心情也不佳,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耶律馥其实说完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话如放出去的水。 左不过今日被王叔打得半死,她也是豁出去了! 四周冷风飕飕,耶律央往前逼近耶律馥的动作突然一顿。 他笑了,冰冷的红唇勾出残忍的孤独,衬得眉心红宝石愈发殷红似血。 耶律央高大的身躯微微俯着,像是轻抚宠物一样,抬手拍着耶律馥的头:“本王有说你说错了吗?” 旁边的哈都一怔。 耶律馥也是一脸意外! 耶律央继续冷笑道:“你说的没错,而且说的很好。本王怎会罚你,还会赏你呢!” 耶律馥有些不敢相信,随后心头大喜,脸上的神情从惊恐和胆怯变得娇怯,朝着耶律央的漠袍袍摆靠去,娇娇软软地低声唤了句:“王叔……” 尚云殿。 外面的对话声不算大,但在这个静寂的夜里,还是传入了殿中人的耳中。 江佑欢一直很沉静,除了一开始耶律馥说出那些话后,她有一瞬间的僵硬外,并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萧苏禾把窗户合上,想屏蔽掉外面的一切声音。 “晚儿,你在这等等我,我忙完了就送你回府。你放心,回去后我会对母亲说清楚的,即便是替她来宫里,也用不着让你来一趟。” 江佑欢攥了攥手,突然叫住他:“苏禾,你不想问我吗?” 萧苏禾转身动作一顿,脸上笑意僵住。 “我不想故意想骗你的,我和他,的确在西漠就早已认识……”她缓缓开口。 “好了,不用多说了。旁人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我也不会随意轻信。”萧苏禾侧过头,对着她投以安抚一笑,说还有事便匆匆离开了尚云殿。 江佑欢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能望着萧苏禾踱步离去,消失在了暗夜里。 外面的西漠人已经走了,安静得就像是方才没有人来过。 萧苏禾说有事急着离开其实是骗江佑欢的,他出来后,直接一拳头打在外面的柱子上。 冷风幽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手心里划过,可怎么抓都抓不住。 他好恨! 不恨别人,只恨自己!恨两人之间错过的时间! 袖子那染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青筋都不知道暴起了多少次! 最后萧苏禾还是松开了手,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也没有惊动任何人,抬步离开。 殿中,江佑欢也好似被抽去了大半力气,身子莫名开始犯软。 本以为回了北魏,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上。 现在看来,比起当初在西漠的时候,竟还像是难上几分了。 她摇头苦笑,也不想等萧苏禾了。 他忙得很,她没必要让他一直惦记着自己的事,正打算自己离开皇宫。 紧闭的殿门突然传来一道声响! 有人来了! 江佑欢顿时心生警惕,第一个反应就是准备拔下头上簪子! 不过还不等她动作,那人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带着他那熟悉的逼人气势,将她狠狠压在了桌边。 女子娇躯瘫软地侧着往桌前一倚,衣带松开,里襟微敞的间隙,桌上的琉璃花瓶受力,倾倒后咕噜噜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江佑欢来不及反抗,当即看去殿外的暗处,有些紧张,压低声音对身后的男人不悦道:“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她神色十分焦急,推攘着他往外走。 “快出去,不是说了吗?近日里我们只当不认识对方了,别被发现了,快走快走。” —— 【题外话:猜猜来的人是谁呀~】 第356章 黑暗里被推搡的某人不动如山。 即便他一句话没说,但那紧绷的下颚,已经表达了他心中的强烈不满! 应该说是生气和闹别扭! 江佑欢看去一旁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萧苏禾外袍,方才衣裳分明是放在架子上的,此刻却掉到了地上。 如何弄的,用脚指头也知晓。 她心里无奈极了。 回想着那夜,他本就不情不愿,方才的一面后,这男人的心中估计都快要骂死她了吧。 “现在不是好时机,你先出去。等我出了宫,再找个时间……”江佑欢半哄半就地轻声道。 他声音闷闷的,很是不爽。 “本王不要。再等,本王好不容易追回来的女人就要成了别人的了!”他甚至傲娇地冷哼,动作娴熟的抬手,已经将江佑欢的长腿架起,携着那掉落的衣带,一起缠绕在他腰前。 江佑欢是真的怕了,声音也下意识变得娇软:“……听话。” 尚云殿外面树影一直晃动,不用猜也知道周皇后的人一直都藏匿在暗处。 和她不信任周皇后一样,周皇后也不信任她。 耶律央眼神从上俯视而来,不说话。 她没办法,这个男人的脾气上来,谁也控制不住。 江佑欢只能贴上身子往前,哄着道:“我和萧苏禾之间,会知道分寸的。” 她仰头吻住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轻语娇软。 耶律央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了一般酥麻彻底! 该死的女人,知道他最吃这套,故意的是吧! 耶律央可不想就这样算了,夺过主动权,狠狠吻住她的唇,连绵往下,再到她散开的衣襟里,往下方的大掌也从一开始的轻风扫过,到后面的刻意拨弄。 直到江佑欢的骨头都要软化了,残留着最后一丝清醒娇声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耶律央这才恋恋不舍起身,他盯着桌前倚着的那面颊殷红的女子,心中的火焰只增不减。 江佑欢被他折腾得身子瘫软,好不容易才起了身,一边穿好散开的衣襟,一边瞪着这个永远不知饱的男人,不悦努嘴:“还不走?” 耶律央冷哼:“下次,可没这么简单了!” 江佑欢正呼一口气,没想到他走了两步,突然又折回,偷偷对着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又浅硺了一口。 “乖乖回去,你一切都不用管,宫里的事,本王知道处理。” 他这才算是真的离开。 转身时,他似是故意逗弄她,背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捻着先前指尖上沾着的不明物。 ……江佑欢本就殷红的脸这下更是红了个透彻。 她气得不行,最后看去地上的萧苏禾衣服,那白净锦袍不知何时被人踩了一脚,就像是泄私欲一般。 江佑欢好气又好笑,将衣服捡起,只觉得更是无语极了。 怎会有这样可恶的男人…… …… 起初江佑欢是打算回去的,先不说宫里乱得很,如今耶律央回来了,周皇后对她的监视只会愈发严苛。 只是没想到却漏算了大长公主。 江佑欢准备出宫时,宫门前的人说,公主府的马车已经被人派了回去,还留下了大长公主的口信。 说是既然她进了宫,就让江佑欢这两日都待在皇宫里帮衬着萧苏禾。 还说萧苏禾那小子有事也不会传回去,留着江佑欢在这当传话的,大长公主心里也安心。 传话什么的,那都是说给旁人听的。长公主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江佑欢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她颇为无奈的摇头,感叹着大长公主的良苦用心,同时心中对于大长公主和耶律央关系的也开始有了进一步的猜测。 不过此刻天色已晚,她也不放心坐宫里的马车回去,看来只能等着明日天明后再说了。 第357章 另一边,帝王寝殿。 萧苏禾都赶了过来,耶律央明明后面早就走了,却比他还要姗姗来迟。 来的时候,这位大爷的衣襟明显比方才乱了些,也不知道他是忘了整理,还是故意如此的,细看他脖子上居然留着有女子的口脂。 萧苏禾眉心一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走来的耶律央给撞了撞。 耶律央肩头侧开,像是才看到他,斜眼睨来,嘴角冷不丁一扯:“哦?原来小郡王在这呢,天黑黢黢的,本王一时间还没注意到呢。” 萧苏禾:“……” 他分明是站在宫灯下,也有动静,就算是瞎子也能感觉到这有人吧。 萧苏禾知道他一向故意针对自己,也懒得和耶律央多废话:“七王,请吧,诸位大臣已经在里面……” 他正要把人请进去。 一道含笑的中年女人声音从旁边响起。 “七王这是刚从御花园那边来的吧,瞧身上还有女人的口脂呢,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竟能入得了七王的眼。” 宫道另一边,周皇后不知何时已来到此处。 她一出现,就盯着耶律央看,温柔含笑的眸子里夹杂着深意。 耶律央性子高傲,即便是对北魏皇帝也是如此,是以他不过是冷冷扯唇,没有要理会周皇后的意思,对萧苏禾道。 “本王的时间不多,要问什么赶紧进去问!” 萧苏禾朝着周皇后点点头,说了句娘娘抱歉,便领着耶律央大步进去了。 “七王,请。” 周皇后被耶律央无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心中自是不悦的,但她常年身居高位,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她笑意愈发幽深,对着身边的意嬷嬷递了个眼色。 意嬷嬷了然,赶紧去了。 不多时,意嬷嬷便回来了。 “怎么样了?”周皇后问。 意嬷嬷看了眼帝王寝殿,神情有些古怪,小声地对周皇后道:“娘娘,方才奴婢的人在御花园南边的假山里,的确发现了一个衣衫不整,面颊潮红的小宫女。” “奴婢查过了,七王确实是从那边过来的。估计是伺候得当,假山地上除了散落的衣服,还有赏赐的西漠珠宝。” 她拿出珠宝。 周皇后看过,那的确是西漠的物件。 “尚云殿呢?” “一直派人监视着,没什么异样。” 虽然一切如常,但周皇后心里就是不放心,特别是魏帝的突然出事,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是的,魏帝中毒的事,并非是她作为。 她倒是想,但时机不成熟。 先不说这毒是谁下的,就说现在耶律央折返回来,也足够周皇后头疼的。 只是现在耶律央已经返程,周皇后也只能将计就计,想法子把这个下毒的名头往耶律央的身上引。 免得给自己惹火上身。 至于想把耶律央再弄走,也只有利用江佑欢了! 周皇后沉吟了瞬。 “传消息去尚云殿,就说,本宫不放心祝家二小姐一个人住,将人带去凤仪宫。” 意嬷嬷看了眼周皇后,了然一笑。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嗯,趁着寝殿里的人还不知道,赶紧去。” “遵命。” …… 周皇后这边刚动作没多久,帝王寝殿里,耶律央的人和萧苏禾的人,一前一后匆匆赶了进来。 第358章 寝殿外殿里。 耶律央大刀阔斧地坐在上首,四周的北魏臣子们,都在话里话外的让这位大佬拿出他没有下毒的证据。 奈何人家来这就像是单纯来喝茶的,架子比他们这些‘审讯’的人瞅着还大。更没一点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现在一个个的嘴皮子都要说破了,也没有人家西漠手下的一句禀报来得吸引人。 “七王……” 耶律央听了禀报,手执杯盏的动作一顿,百无聊赖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的狭长鹰眼中陡然划过一丝暗光,声线冷寒:“你说什么。” 他当即就要起身! 哈都却提醒道:“七王,咳咳。” 另一边,萧苏禾也收到消息,只迟了耶律央一步起身。 “各位大人,我有点事,先下去一趟,马上过来。” 对此大臣们都没说什么。 萧苏禾看了眼耶律央的方向,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就像是为了还先前的那一撞,故意从他跟前走过,然后当着他的面,明晃晃地大步出了寝殿。 去的方向,正是凤仪宫。 这可把耶律央给气得够呛!他差点就要把身下椅子的扶手给直接拽成碎渣了! 哈都在旁胆战心惊,一直提醒着。 耶律央心口上下起伏,稳住火气,没有真的在这时乱了分寸。 不过火气是稳住了,心却再也定不下来。 他耶律央这辈子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那夜答应了这女人陪她做戏! 搞得他现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还被这臭小子捷足先登! 哈都小声道:“七王,不如我去看看?” 耶律央瞪着他:“你顶个屁用!” 哈都一噎,默默地摸了摸鼻子。 在所有人没注意的角落里,跟着耶律央一同进来的耶律馥,瞅着萧苏禾离开了,杵着拐杖也偷摸溜了出去。 …… 另一边,萧苏禾着急赶到了凤仪宫。 但还是迟了一步,江佑欢已经被周皇后的人接了过来。 意嬷嬷猜到他会来,早早的就守在了殿门前,微笑拦住萧苏禾:“小郡王不是在陛下那边议事吗?怎么有空过来。” 萧苏禾不想废话,直接开门见山:“我来接我的未婚妻。” 无论江佑欢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至少现在在明面上,她还是他三聘九礼的未婚妻,硬是要人的话,周皇后也不好继续扣着! 意嬷嬷见萧苏禾来势汹汹,气势明显和往日里不一样,神情也微微变了。 “若是嬷嬷不让,那就别怪本郡王擅闯了。”萧苏禾面色绷的很紧。 “苏禾!”这时里面传出江佑欢的轻语。 萧苏禾欲闯进去的动作一顿,焦急地看去殿门。 江佑欢正和周皇后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人神色如常,气氛不错,看起来并没有出什么事。 “苏禾,我没事,是皇后娘娘因为陛下病重的事心绪烦忧。我来这陪她说会儿话。”江佑欢对他微笑,“你先去忙吧,我今夜便歇在这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自愿的了。 萧苏禾眉头一皱,再看旁边同样温柔笑着的周皇后,总觉得是不是江佑欢的什么把柄被周皇后捏在手中了。 周皇后拍着江佑欢的手,嗔怪地看了萧苏禾一眼:“你小子,本宫才把这丫头叫走,你就来了,是生怕本宫对她做什么吗?” 萧苏禾拱手:“娘娘息怒,苏禾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你还有事要忙,先去吧。放心,这丫头在本宫这,不会少一根头发丝的。” 江佑欢也附和道:“是啊,娘娘都已经这样说了,自不会食言的。苏禾,快走吧。” 周皇后余光瞥了江佑欢一眼,嘴角笑意微收。 事已至此,萧苏禾眼下是不能再把人强制性带走了,他看了眼江佑欢,对上她投来的安抚目光,他这才攥紧拳头依依不舍转身。 萧苏禾身影消失在殿外,周皇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递给意嬷嬷一个眼神让她关上殿门。 转身进殿时,周皇后对江佑欢冷笑:“以前倒不是你如此有手段。” 第359章 江佑欢挑眉,一脸茫然。 “恕臣女没听懂娘娘的意思。” “萧苏禾不是你故意找来的?”周皇后冷冷盯着她。 凤仪宫都把消息压下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快传去了寝殿那边。 若不是江佑欢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周皇后第一个不信! 萧苏禾不来还好。 现在来了,江佑欢若是真的在凤仪宫里出了什么事,即便不是凤仪宫的手笔,在萧苏禾眼中,都和凤仪宫脱不了干系了。 周皇后倒也不怕这个小子,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麻烦上身。 多一些人盯着凤仪宫,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好事。 江佑欢神色平和,唇边噙着淡雅笑意:“娘娘想多了,臣女直接跟着意嬷嬷来了凤仪宫,哪里能和小郡王通气的?” “不信,娘娘问意嬷嬷?” 意嬷嬷被周皇后一盯,脸色微地变了,当即跪下道:“奴婢不敢欺瞒娘娘!” 周皇后自然是信任意嬷嬷的,说起来,若是在意嬷嬷的监视下,江佑欢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动手脚。 莫不是萧苏禾安排在暗处的人? 江佑欢轻笑着继续:“再说了,小郡王本就是我的未婚夫,若是得了消息赶来,不是很正常的吗?您说呢,皇后娘娘。” 她在笑。 周皇后也经不住讥诮扯唇:“但愿如此!” 江佑欢目送着周皇后的身影进内殿,眼底闪过一丝流光,侧头看了眼外面,长呼口气。 还好他没来。 她就怕他沉不住气,看样子,是她低估他了。 江佑欢看了眼帝王寝殿的方向,虽然觉得这么稳得住不太像是这个男人的作风,不过他能真的‘听话’就好。 今夜,的确是她自愿留下。 除了确信周皇后把自己带来后,不会明目张胆对她做什么外,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左不过都进宫了,那就让这次的进宫更有价值。 毕竟,她还有很多事都还未查清。 周皇后既然容不下她,那为何多年来又要对她养育照顾有加?许是为了留表面的贤后的好名声吧,但江佑欢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是自己都不知道的。 这次留在凤仪宫,或许是个调查的契机。 还能顺带查查弟弟究竟是被周皇后带去了何处。 周皇后进了内殿后,心情十分不好,挥退了众人,连带意嬷嬷也被她留在了外面。 “都出去!” 其实周皇后只是表面看着温柔,实际上私底下脾气一直不好。这些江佑欢以前就知道了,不过她那时候没多想,毕竟人都有三情六欲的,只当皇后的位置不好当。 而周皇后这边既已和江佑欢撕破脸,也没有必须继续伪装自己。 意嬷嬷吃了一鼻子灰,只能默默退了出来。 江佑欢路过意嬷嬷身边,状似无意地道了句:“这么多年来,嬷嬷在娘娘身边,辛苦嬷嬷了。” 意嬷嬷缓缓抬头,看了眼江佑欢,垂下眸子:“老奴不知江大小姐在说什么。” 江佑欢:“我只是心疼嬷嬷。” “大小姐若是想挑拨离间的话,那便找错人了。”意嬷嬷皮笑肉不笑。 皇后身边的人,都跟人精似的,特别是这个老嬷嬷。 不过,正因为是人精,她跟在皇后身边的时间也足够的久,知道的东西定也是最多的…… “嬷嬷多虑了。我只是想和嬷嬷聊聊,我记得,嬷嬷似有一对儿女吧,他们如今好像都在宫里当差,儿子还是陛下身边的禁卫军小领头吧?” 意嬷嬷只觉得她话里有话。 “大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是份苦差事,不好干啊。”江佑欢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微微一笑,转身去了自己住的凤仪宫偏殿。 只留下意嬷嬷一个人在原地紧皱眉头,暗自思忖。 第360章 萧苏禾从凤仪宫离开后,在路上撞见了一个人。 看到她,萧苏禾仿若没瞧见,继续径直往前走。 “萧苏禾,喂,你站住!” 萧苏禾一点也不想理会耶律馥,说了句公主请便,就打算换一条路。 耶律馥气得都要哭了。 除了王叔以外,就只有这个萧苏禾敢这样对她! 王叔就算了,他是高山雪岭上最遥不可及的月光,是草原夜空里最耀眼的星辰!王叔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但萧苏禾又凭什么这般无视她?真是要气死她了! “萧苏禾,你……”耶律馥的话被萧苏禾的冷眼惊了回去。 那样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淡漠。 被他看着的那么一瞬间,竟让耶律馥觉得比王叔遗弃了还要心里难受和发紧。 “你、你在恨我吗?” 恨她当着那么多的人,说出了江佑欢和王叔的秘事吗? 耶律馥咬着唇:“你就这么喜欢她!她有什么好的!” 萧苏禾面无表情:“公主这话我听不懂,她是我萧苏禾的未婚妻,我不喜欢她又喜欢谁去?” “可她骗了你!甚至可能还利用了你!你也无所谓吗?”耶律馥急得跺脚,“到现在你恐怕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就是你所谓的未婚妻?” 萧苏禾眉心紧皱,心中要说没有动荡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神色依旧淡漠平静。 “这是我自己的事,和公主无关。” “萧苏禾!” 耶律馥要冲过去,却忘了自己腿上的伤,拐杖一时间没稳住,整个人朝着阶梯下栽去! 她正要摔下去,有人及时伸手搀扶住了她。 耶律馥看着不知何时折返回来的萧苏禾,那些骂语全部卡在喉头,嗅着他身上有别于西漠男人的清浅墨香,她身子微僵,脸颊莫名红了。 萧苏禾把她放在一边,又将拐杖捡起来,但动作却尽显隔阂,脸色也依旧十分漠然:“公主还是回去吧,还有,别再跟着我了。” 耶律馥咬着唇,看着萧苏禾丢下自己远去,心中一股无形怒火充斥而出,填满了她本就不太大够用的脑子。 好!萧苏禾,是不是她不在了,你才会正眼看我一眼! “你给本公主等着。” 哼! …… 萧苏禾回了帝王寝殿后,发现耶律央并没在这了。 他神色一动,问起旁边的大臣,才知道他离开没多久,七王估计是觉得他们废话太多,脸色愈发的不好,到了后面实在没心情听下去,踹了身边的西漠手下哈都一脚后,又发了通脾气,直接丢下他们走了。 这耶律央脾气向来如此,北魏的人也是知道的。 就算今夜是来‘审问’的,也不敢真的得罪了这位爷。 “诸位怎么看?”萧苏禾从耶律央的空位上收回眸子,看去一旁的大臣们。 大家相视一眼。 “回小郡王,这……” “实话实话就是了。” “下官们都以为,陛下中毒之事,应该和西漠没什么关联。” 萧苏禾其实也是这样想的,耶律央这样的人,虽然有城府和心机,但却还不会用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法子来谋取北魏。 再说了,魏帝出事后,只要是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他还没有那么傻。 今夜这番,只是走个过场。 至于真正下毒的人,还得继续商榷调查。 萧苏禾又瞥了眼旁边角落里耶律馥原本该待着的位置,眉心微蹙。 为了回来的时候不和她再撞上,他特意绕了个圈,还迟了一会儿才回来的,没想到耶律馥没回来。 她难不成是去找耶律央了? 萧苏禾眉心不由收紧,只觉得心里突然有点惶惶不安。 —— 【题外话:身体可以的话,更新会慢慢恢复的。爱你们~】 第361章 凤仪宫,偏殿。 夜深,江佑欢已经准备睡了。 一道冷风从外摄来,惊动了刚刚躺下的江佑欢。 她蹭的一下坐起身,眯眼盯着半开殿门前出现的熟悉人影。 “公主?” 偏殿门前,耶律馥正站在那,一边撑着拐杖,一边拿着她的长鞭。她没有说话,只盯着江佑欢的方向,四周的黑暗也遮挡不住她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古怪煞气。 江佑欢撑着身子起来,皱眉又唤了声:“公主有什么事吗?” 耶律馥满脸怒火,抬手拿着长鞭指着江佑欢!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 江佑欢听不懂,但能感觉出今夜耶律馥的针对和不寻常。 似是比以前还要针对。 “你把王叔抢走就算了,是个男人你都要抢!有了王叔你还不够吗!是不是王叔不在,你便要去找旁的人!” “江佑欢,你怎么这么贱啊!就如此离不开男人吗!?” 耶律馥越说越上脑! 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这下尽数被怒火吞噬,连她都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拿起鞭子:“今夜,我就要替王叔好好教训教训你!” 已经是王叔的女人了,就应该守着王叔一人,再也不许去招惹其他人! 千不该万不该,还去沾惹了萧苏禾! 啪嗒! 长鞭挥来,带着毫不遮掩的凌厉杀意! 江佑欢及时下床,避开了方才那道杀招。 她回头看去,那么结实的床头居然都被耶律馥的鞭风劈开了一条裂缝! 可见耶律馥不是开玩笑,是来真的! 江佑欢面色一沉:“公主,还请你冷静冷静!我知道月心出事你心情不好……” 耶律馥打断! “闭嘴!你没资格提及月心!” “江佑欢,今夜我就要杀了你!” 啪嗒一声! 又是一道鞭风袭来! 江佑欢不会武功,只能尽力避开,可这样下去根本不行。耶律馥已经发疯了,不听一点劝阻,一步步把她往死路里逼! 这样的动静,迟早会把周皇后引过来。 她倒是不怕周皇后出现,就怕耶律馥这碎嘴子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江佑欢再次避开一道鞭风,人已经被逼到了窗边角落,她的眸光落在那个琉璃瓶上,咬了咬唇,正要做什么。 有人在这时撞开了门,一把夺走耶律馥那即将袭去江佑欢脸门的长鞭!阴狠地掐住她的脖子,将耶律馥大力甩去了墙角! 漠袍一甩,耶律央已经大步来到江佑欢身侧,将她一把护在怀中,阴戾眸子充斥着足以摧毁一切的暗冷杀意,死死盯着另一边的耶律馥! “耶律馥!你想找死吗!!”他怒吼! 这熟悉的声音让陷入疯狂的耶律馥陡然转醒! 她浑身一个激灵。 “王、王叔……” 偏殿里的动静不小,特别是方才耶律央出现甩开耶律馥的响声,已经吸引了主殿那边的意嬷嬷! 意嬷嬷正在守夜,猛地一下睁眼,看去偏殿的方向。 她觉察里面不对劲,眼珠儿一转,着急地赶去内殿找周皇后了。 偏殿里,江佑欢也在担心会不会被意嬷嬷发现,但现在更让她担心的是耶律馥…… 因为她已经感觉到身侧男人身上不加掩饰的杀意! 是那种战场上的人特有的肃杀气息! “眠儿,在这等我。”耶律央冷漠声线里全部都是隐忍着的怒火和杀意,他冷笑着脱下自己的袍子披在她身上,眼神森寒,像是一具杀神,大步朝着耶律馥走去! 江佑欢心中一突:“阿央,别!公主只是一时间气急了,她心情本就不好……” 耶律央嘴角冷冷一扯,一点也听不进这些理由。 心情不好就可以来杀人了,还杀他的人!一点用都没有,这和废物有什么区别,留着她还有何用! “王叔,不要,王叔……”耶律馥蜷缩着,是真的知道害怕了,但已经是来不及了。 …… “你确定?” 主殿这边,周皇后已经穿戴整齐,朝着偏殿走来。 意嬷嬷跟在她身后,点头如捣蒜。 “是的娘娘,里面一定有人!还是西漠人!” 两人已经来到了偏殿门前,周皇后冷笑,命令人直接推开殿门。 殿门一开! 里面的黑暗处果真有道男人身影! 周皇后心中冷笑,总算逮着了。 有更多的把柄,这丫头才能乖乖的听她的话! 第362章 “佑欢啊,你怎么能骗本宫呢?”周皇后站在殿门前长叹气,一脸被人蒙骗后的忧伤。 她就知道江佑欢和耶律央不会那么容易一刀两断! 只是之前苦于没有揪到她的小辫子。 佑欢二字一出,里面的男人身影明显晃动了一瞬,似是有些意外这个名字。 周皇后这时也觉察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是个男人的身影不假,但却没有周皇后记忆里耶律央的高大。 她眯眼,走进殿中,借着月色看清了那人身影。 “苏禾?” 萧苏禾正站在江佑欢身侧,两人看起来像是在说话。 殿中除了一片狼藉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娘娘……”江佑欢眼神躲闪,不好意思地道,“娘娘对不住,我有梦魇的毛病,方才定又是发病了。还好小郡王过来。” 萧苏禾也从方才的呆愣中回过神,他先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江佑欢,然后顺着她的话继续带周皇后道:“是的,晚儿……她有梦魇的毛病,我放心不下才过来一趟,夜深了不想打扰娘娘,就没有事先禀报,还请娘娘饶恕苏禾。” 怎么是萧苏禾? 周皇后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回头瞪去意嬷嬷。 意嬷嬷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娘娘,奴婢……” 方才她明明看到窗户里映着的身影像是西漠人,怎么会呢! “哼!苏禾的身手真是越发好了,擅闯我凤仪宫都能如此悄无声息呢。不过这到底是本宫的寝殿,一次本宫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不为例。”周皇后丢下一句暗带威胁的话,转身离去。 出去后,意嬷嬷在周皇后跟前解释道:“娘娘,是真的,奴婢真的看到了……” 啪! 一道巴掌落在意嬷嬷脸上。 意嬷嬷是皇后身边老人了,还极少被这样当着人的面打过,一时间也有些意外。 周皇后瞪着她:“嬷嬷如今是越发老眼昏花了。自己去领罚吧!” “是……” 外面的巴掌声足够响亮,偏殿里的江佑欢自然是听到了的。 她眼底划过一丝流光,默默隐下眼底色泽。 “佑欢……”萧苏禾的声音缓缓响起。 江佑欢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已经听到了周皇后对自己的称呼。 “苏禾,我……”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萧苏禾盯着她,突然冷不丁笑了。 早猜到她不会是那个从乡下回来的祝家二小姐。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会是当初和亲嫁去西漠的和硕公主。 难怪了,难怪她会骑马,难怪她的气质不同于旁的京城女子,难怪她也会做药膳。 难怪她能和耶律央相识在西漠……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早就和她错过了…… 萧苏禾周身带着一种莫名的凄凉感,看得江佑欢于心不忍。 “苏禾,对不起。错在我,我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我和他的事情中来,更不应该骗你。” “耶律馥说的对,我做的最错的就是不应该去招惹你。” 他,本该无拘无束像是一只野鹤的。 “不,你没有招惹我,求娶是我说的,要说招惹也是我招惹的你……”他苦笑,“佑欢,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要怪,只怪命。” 不过,他不信命。 “对了,方才发生什么事儿了?”萧苏禾不想去说那些,主动转移话题。 他过来这一趟是因为心中不安,又想起先前耶律馥在路上阻拦他的事儿,和耶律馥临走时的眼神,心中着实放心不下,担心她会对江佑欢做什么,这才跑来了凤仪宫。 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面色苍白的江佑欢和一地狼藉! 说起这个,江佑欢脸色一变,陡然看去外面,想起方才耶律央把耶律馥直接拖走的场景! “要出事!我得赶紧去救人!” “救谁?”萧苏禾问。 江佑欢已经在穿衣服了:“救耶律馥!哎,这丫头,我怕她真的会被耶律央打死!” 萧苏禾神色微动:“打死?这么严重?” 他再次看了眼地上的狼藉,又看去那些鞭子留下的痕迹,已经有了什么猜测。 难道耶律馥真的出手了? “佑欢,你不好随便离开,我去看看!” “苏禾!”江佑欢看着他,突然出声。 萧苏禾步子一顿。 江佑欢动了动唇,最后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苏禾,谢谢你。” 萧苏禾回头看向她,弯唇轻笑:“佑欢,我不要你的谢谢。我只要……” 他突然折返回来,一把抱住了江佑欢。 江佑欢一愣,都没有反应过来,本想下意识推开他的。 却听他道。 “就一会儿,一小会儿!让我放肆这一回,一回好不好?” 他声音凄凉又带着请求。 “今后不会了。” 他只要这一次。 至少现在,只有这一次。 只要有这么一刻,让他感觉真正拥有过她。 江佑欢拳头微微松开,不知道如何回绝,一时间竟沉默了。 月色映着拥着的两人。 同时也映亮了外面柱子后,不知何时站在这的男人那暗沉眉心下悬着的的红宝石,在月光下艳红似血,又带着残忍凶光! 第363章 树影摇晃,把外面的人影尽数遮挡,殿中两人并没有发现外面的异样。 江佑欢倒是觉得那一瞬间外面的冷风要刺骨了些,可当她抬头看去时,外面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看着外面的柱子下方,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 萧苏禾本是只想抱一下就好,但这一抱就不愿再撒手。 “苏禾,你是我最好的知己和朋友,甚至胜过亲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然而江佑欢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清醒。 同时也回应了他昨夜的问话。 萧苏禾对这个结果不意外,但心还是在那一瞬被刺痛了一下。早知是如此,但他还是贪婪的想知道最后的答复,想听她亲口说出。 好像听她说出来,他也便能真的放下了。 但有些事,真的是能说放就放的吗? 萧苏禾什么也没说,垂眸放开了她,转身离去。 待走远了,他的声音传来。 “放心,我会去看看耶律馥那边的。” 江佑欢追上去还想对他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开口。 这一夜经历了太多的事,几乎是让她睡意全无,江佑欢走出偏殿,发现主殿的方向,有道跪着的身影。 她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意嬷嬷这是被罚了?” 意嬷嬷目不斜视盯着前面的主殿大门:“做错了事,自然是要罚的,老奴只是没想到,小姐去了西漠一趟,变了这么多。” 就像周皇后说的,以前倒是不知她这么有心机。 意嬷嬷敢肯定,先前里面是西漠人,眨眼间就成了小郡王! 这个江佑欢,太会算计了! 江佑欢佯装没听懂,看着她老人家脸上的五指印,无奈叹气,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 “这是我从塞外带回来的养颜膏,涂在脸上,那些痕迹很快就会消失的。嬷嬷拿着吧。” 这样的好东西,是个女人都心动。更别说像她们这样的奴才。 意嬷嬷却不想接受江佑欢的好意。 江佑欢微笑着将东西塞进意嬷嬷手中,在意嬷嬷欲开口回绝之前道:“一个瓷瓶而已,即便被娘娘发现,也能随意找个借口搪塞。嬷嬷年岁大了,即便是为了孩子的前景,也要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呀。” “嬷嬷最是明白的,在这宫里,没有谁能坐的长久……” 意嬷嬷身子一僵,看着江佑欢的老眼加深。 她什么也没说,但终究是收下了瓷瓶。 江佑欢脸上笑意加深,转身离开。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点到为止就好。 意嬷嬷对周皇后的忠心无二,但主仆两人相处多年,多多少少都有些嫌隙。只要有种子,就有成为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回偏殿的时候,江佑欢才觉察到这里的柱子下,似乎来过人。 因为她发现地面的台阶上有半干的鞋底泥浆。 那个人应该是在这站了许久,泥浆都像是被狠狠碾过似的…还有旁边的柱子,也有一道莫名的裂缝! 像是被生生捏的…… 有一种预感从江佑欢心头悄然生出,她看去外面的暗夜,暗道他不会来过了吧? 是萧苏禾在的时候,还是…… 回想着殿中萧苏禾抱她的场景,江佑欢莫名有一些不安。 虽然她和萧苏禾什么也没做,但落入那个男人眼中,恐怕就不一样了。 趁着此刻深夜周皇后已经睡了,暗处监视她的人也被撤离,江佑欢小心翼翼的去了一趟行宫。 有些话得尽早说清楚。 不过这一趟却没有见到人,只看到了跟门神一样站在行宫外的哈都。 哈都面无表情,无论何时对江佑欢都是这一副死样:“我家七王不在,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江佑欢看着漆黑的行宫内殿,皱了皱眉。 都说了不在,她也不好闯进去。 毕竟她也是私下偷偷来的,事情不能闹大。 “嗯嗯,那你们家公主如何了?她没事吧?” 萧苏禾的消息还没传来,江佑欢还是有些不安的。 耶律馥就是个性子太直,又过于单纯的丫头,也是因为当初三王妃的故意使然,她才被养成了这样。 今夜一时间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却也罪不至死。 哈都:“没死。” “……”江佑欢稍微松口气,又看了眼行宫,没多做停留,缓缓转身离去。 等她走了,哈都也转身进了殿中,对着里面黑暗中的男人道:“七王,人…已经走了。” 哈都十分困惑。 七王明明在这,为何不见人家? 第364章 耶律央立在窗边,看着江佑欢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阴鸷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拳头紧攥,喉头上下滚动着。 他不说话,哈都也不敢多说什么,摸了摸鼻子,猜测估计这两人又闹别扭了吧。 瞅七王这被气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可再不想说话,人也是要见的吧,不然煮熟的鸭子迟早也是会飞的。 耶律央的确气! 但他又很清醒,知道她和萧苏禾之间没什么,也晓得这些都是萧苏禾的单方面付出。 也因此他才没有当场动怒,更没有冲进去把那个臭小子暴揍一顿! 可心头那火气怎是这么容易就消的! 是个人都有脾气,无论大脾气还是小脾气,包括耶律央也有。 不见她不全是因为置气,他也不想自己在暴怒下对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索性不见人。 总之,他就是不爽! 也实在窝火! 回想着每次好像都是他一个人醋到飞起,她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心头就更为不悦了。 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为他吃吃醋? 越想耶律央越是不爽,转身又给了哈都一脚! “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哈都被踹出行宫,捂着自己伤上加伤的屁股,一脸茫然。 …… 这一夜,行宫和凤仪宫偏殿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都一夜未眠。 直到次日天明的时候,江佑欢才浅浅睡了一个回笼觉。 刚起身,萧苏禾的人就来了,是来给江佑欢报信说耶律馥的事。说是西漠公主无碍,只是最近一段时间都下不了床了,让她别太担心。 说得委婉,但江佑欢也能猜到,耶律馥那边情况不算太好。 只希望这丫头这次后能吸取教训,今后做事别那么冲动了。 江佑欢穿衣起身准备吃早膳,然后找个机会出去,再去见一见耶律央。 即便昨夜他不在,可到现在也没有信,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不信哈都没对他说她去过的事。 那就是故意不见她了。 江佑欢倒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他左右情绪的时候,因为这事,她基本一晚上都没睡好。 只是还没等到她出去,周皇后就传消息来,让她陪同着去花园里转转。 江佑欢没办法,只能先顺着周皇后。 在人前,周皇后总是这么和蔼温和,一路握着江佑欢的手,像是一个慈母。 “太医先前来禀报给本宫说,陛下的毒已经解了不少,本宫这下能放心了。可惜还没有找到下毒的人,到底是让合宫惶惶不安啊。”周皇后叹气道。 江佑欢默默听着,没有搭话。 但心中也很好奇这个下毒之人是谁。起初是怀疑周皇后,但现在她已经打消了这个疑虑。 除了时机未到外,还因为魏帝出事,耶律央折回的事,这很明显不在周皇后的计划中。 那除去周皇后,能接触到皇帝,还能给这位九五之尊下毒的人,整个宫里,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吧。 或许,毒并非是被人所下的呢? 江佑欢思绪幽深时。 前面突然跑出来了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周皇后面前! “娘娘,求皇后娘娘可怜可怜奴婢,给奴婢做主啊!” 意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扬手让宫人们拦住这个冲撞来的宫女! “不要命了吗!竟敢冲撞娘娘!” “拖下去,乱棍打死!” 周皇后定了定神,看了那宫女一眼,突然道:“等等,这个宫女,本宫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宫人们带人走的动作顿住,意嬷嬷会意,上前把那宫女的脸抬起。 江佑欢看了眼,发现并不认识,又默默把眸子垂下。 本以为今日的事和她无关。 下一刻却听意嬷嬷道出一句:“娘娘!原来是她,这人不正是那夜在御花园假山里,有幸伺候过七王一番的宫女吗?” 江佑欢的呼吸突然就停住了。 第365章 “是她啊,本宫是瞅着眼熟,那夜本宫还审讯过她来着。”周皇后说话的时候,状似无意地看了眼身侧的江佑欢。 江佑欢表现如常,站在她身边,低眉顺眼,没有任何异样,连唇边一直噙着的温婉弧度都刚刚好。 但周皇后还是能从她逐渐上下起伏的心口,觉察她情绪的波动。 周皇后眼尾的笑意加大,端得依旧是一副慈后的样子,也没有那呵斥宫女。 意嬷嬷开口了:“那夜皇后娘娘不都说了吗,既是七王看的上你,你也伺候得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你回去继续当你的宫女便是,现在跑来做什么?” 宫女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奴婢回去后,因为脏了身子,被四周人嫌弃唾骂,奴婢也不想的,奴婢真的好生委屈啊!” 听起来,那夜像是七王强要了她。 “求皇后娘娘了,奴婢着破败身子是真的不想活了,求娘娘大慈大悲,替奴婢作回主吧,赐奴婢一死,求求娘娘了!” 她苦苦哀求着,额头上都磕出了红印子。 在北魏宫里的人,特别是宫奴,连决定自己死的资格都没有。除非是想全家落狱。 也是,谁让她伺候过西漠七王呢? 自打上回耶律央出现在北魏皇宫后,上至达官贵族家的女儿,下至这些低贱奴婢们,大半都能被这个野性十足的草原男人给迷住了。 这个宫女能和耶律央春宵一刻,不知道被多少人嫉恨!有多少人羡慕她,她私下就有多难过活。 周皇后看着宫女苦苦哀求的姿态,实在不忍,转头问江佑欢:“江晚,你说这件事如何是好?” 江佑欢嘴角颇为冷淡的一扯。 “娘娘言重了,臣女既无身份,也没有实权。在宫里说话做不得数,娘娘不必问臣女的,如何处置,全由娘娘来定。” 周皇后点点头:“罢了,你也是个可怜人,不过本宫也左右不了西漠,这样吧,本宫让人送你去行宫吧,七王愿不愿意留下你,都看你的命数。” 江佑欢对于这个结果不意外,但手心还是抑制不住死死攥紧。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周皇后问。 那宫女一喜,她的确想去见七王的,那夜一过,七王从未再传过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可是七王又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她身份低贱,根本没资格去。 今日与其是来寻死,不如说是来找周皇后给她撑腰。 都说皇后娘娘最是仁心,果真如此! “奴婢叫流絮!谢皇后娘娘大恩!” “嗯,意嬷嬷,你带着她去吧。” “是。” 流絮擦着泪水,耸动双肩,低垂着头跟着意嬷嬷走了。但不难看出她的脚步轻快,和掩藏不住的雀跃。 “娘娘,臣女今日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偏殿了。”江佑欢神色微微发白,看起来的确不是太舒服的样子。 周皇后唤住她:“佑欢,你确定吗?本宫知道,你和七王闹僵,是因为本宫。其实你心里是不愿意的,也因此方才本宫才问你。” “虽说你我二人近日闹得不愉快,但本宫还是很心疼你的。” 她轻抚着江佑欢的脸,带着岁月痕迹的眸子里,写满疼惜。 江佑欢心中一阵嫌恶:“娘娘多虑了,我和七王什么关系也没有。” “臣女先告退了。” 周皇后看着她离去,唇边冷笑加深,望着这艳阳高照:“近日天真不错呢,看来,祝家二小姐和小郡王的婚事也该提前定下了呢。” …… 回了凤仪宫,江佑欢烦乱的心,这才更是无法平静。 不多时,行宫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说是流絮,居然被留下了! 咣当一声,江佑欢手中攥了许久早已凉透的茶,就这样咕噜噜从桌前滚落,溅了一地,摔碎成渣。 第366章 周皇后对此也有些意外,她本只打算让流絮去走走过场,也没预料到流絮会被留下。 这丫头还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让人措手不及,但也算是随了周皇后的意。 “嗯,虽说是个身份低贱的奴婢,但能被七王看中,那也算是代表了北魏。既是如此,北魏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意嬷嬷,去吧,按照秀女的规格,送一些赏赐之物到行宫。” 原先也不是没有宫女被醉酒后的皇室看中的,秀女的规格也算合适。 周皇后惯会做这些表面功夫,而这次也必须要做,事关两国,即便流絮只是个暖床的。 意嬷嬷却觉得有些不妥:“娘娘,虽然事关两国,您认可流絮的身份没错,但这是不是太把她当回事了?”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心怀野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货色。 这个流絮,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就怕到时候她们掌控不住。 周皇后不悦蹙眉:”你在反驳本宫?“ “奴婢不敢!” “不敢就去办。” 意嬷嬷双唇抿了抿,还是不再多说什么。 周皇后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已经听不得旁人的劝告了。她只会说多错多。 …… 流絮坐在行宫里,心情直到现在都没有平复。 此刻再看着那些被凤仪宫送来的奖赏,更是震惊的不能自已! 那些可都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啊。 即便她从来了行宫到现在,连七王的面都没看到,那些西漠的人对她态度也不好,且她现在待着的,还是行宫这里最小最不起眼,离行宫主殿最远的宫室。 但看到这些,已经足够让流絮的心飘飘然。 流絮已经开始指挥人了,虽然根本没有人搭理她。 “来人啊,把这房间收整一下。” 哈都回来的时候,瞥了眼流絮待着的小宫室,满脸写满轻蔑,抬步走进了主殿。 “七王。” 耶律央端坐在桌边,正在喝茶,心情似不错,阴鸷带着危险性的眉眼舒展,也没有那么具有压迫感了。 “回七王,传回来的消息,凤仪宫偏殿那边安静的很。”哈都道。 他勾唇! “好!知道了!” 若是大吵大闹,那才不是她的性子,越是安静,才越是不对劲。 哈都忍不住多一句嘴:“七王,我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有些过了?万一……” 耶律央眉心凝起,斜他一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 哈都硬着头皮继续道:“七王,还有个萧苏禾在那呢。这小子看着是个人,就怕做起事不是个人。” “他敢!” 耶律央冷嗤! 昨夜没有剁了他双手,是给眠儿和大长公主的面子。 却不代表他每次都会克制!忍这个东西,一次就够了! 下次,耶律央只会加倍奉还! 哈都知道七王现在刚尝了点‘甜头’,是不会轻易收手的,务必是要等人家姑娘主动些,才肯罢休。 他也不打算再劝了,看去流絮那边,眉心一蹙,正准备说点什么。这时外面有人来禀报说,魏帝醒了,派人来请耶律央过去。 耶律央唇角处的笑意微滞,脸色也暗了下来,有几分不耐烦。 “真是麻烦!” 虽然话语很不悦,但他还是起身出去了。 去帝王乾清殿的路上,耶律央在宫道上遇到刚从凤仪宫里出来,准备回公主府一趟的江佑欢。 看着前方树影下那熟悉的女子身影,耶律央倨傲阴冷的眸子微动,下意识抬步就要过去,然而下一步又生生止住了。 他仿若没看到她,神色暗冷了下来,换了个方向,径直离去。 “那不是七王吗,听说陛下已经醒了,估计是去陛下那边吧。”随行护送江佑欢回去的意嬷嬷出声道。 不用身边人提及,江佑欢也知道他在那。 其实从他出现,她就知道了。 也知道他换了个方向直接走人,没有多瞧过她一眼。 方才她侧眸看去时,正好看到了他注意到自己后冷下来的脸色。 江佑欢身子僵了僵,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蔓延,她看了眼身侧的意嬷嬷,强忍着转身的冲动,微笑道:“嬷嬷,我们赶紧走吧。” 意嬷嬷端详着江佑欢的面色,轻嗯了一声。 只是江佑欢还没出宫,一道消息就传来。 说是!西漠七王和小郡王,在去帝王乾清殿的宫道上突然打了起来! 第367章 江佑欢一听,神色大变,当即赶了过去。 担心意嬷嬷会多想,抬步的时候她顺口说了句:”小郡王是我的未婚夫,我理应过去看看。“ 意嬷嬷倒是没多说什么,跟着她一块儿去了。 …… 事情回到半晌前。 刚得知了流絮之事的萧苏禾,怒气冲冲过来。 以往萧苏禾在人前一直脾性极好,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动怒,还是对耶律央。 他一出现,便拦住了耶律央的前路,拳头攥的咔咔响! “耶律央!算是我看错你了!” 萧苏禾直接一拳头朝着他招呼去! 耶律央侧身接住他拳头,紧绷的下颚忍着怒火,咬牙切齿:“萧苏禾,本王忍你很久了,今日没空和你废话,滚。” “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七王说的!” 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草原男人体型大,力气也大,更别说这人还是耶律央! 几番肉搏之下,起初还实力相当,但很快萧苏禾就不是耶律央的对手,他的脸上也挂了彩! 不过萧苏禾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耶律央的嘴角也同样流出血丝! 耶律央半撑起身,抬起指腹抹去嘴角血迹,脖子一拧,被血染红的唇比往日看着更加危险十足! 他冷冷发笑,是真的怒了! 也不打算再给这个小子留情,攥起萧苏禾的衣领把他抵在宫墙下,双目几欲喷火:”萧苏禾,看在她的份上,本王本不想动你的。这是你自找的!“ 唰! 青筋暴起的拳头正要对萧苏禾染血的脸上落去! “住手!” 江佑欢提着裙摆飞奔而来,上前一把推开耶律央,迅速挡在两人之间。 耶律央的拳头悬在半空,人也瞬间僵住,似是没想到她会来。 “眠儿……” 江佑欢的出现,让耶律央的怒火瞬间消散大半,人也清醒了些。 江佑欢冷冷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双唇紧抿,一句话没说,转身看向浑身上下都是伤的萧苏禾,脸色极其难看。 这个男人力道有多大,他自己不知道吗? 拳拳到肉!分明是想打死萧苏禾! “苏禾,你没事吧?”江佑欢拿出帕子给他擦掉脸上的血迹。 萧苏禾强撑着宫墙站稳,挤出一抹安抚的笑来,还故作无事,轻缓着语气地对江佑欢道:“晚儿,我没事的。”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听说了,是萧苏禾主动找来的。他应该是听说了流絮的事。 真是个傻子,他怎能打得过耶律央!瞧那半边瞳孔都被打红充血了! 江佑欢声音不禁颤抖:“走,我带你去上药。“ 她再也没多看耶律央一眼,撑着萧苏禾转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耶律央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江佑欢眉心一皱,把他的手扒开,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七王,在人前还请自重些。” 自重!? 自重! 耶律央眼神陡然一暗,胸腔里的怒火和妒意来回翻涌,化作一股熊熊烈火,双目赤红,倏地收回了手,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是吗!!那可真的要谢谢未来的小郡王妃提醒了!” 江佑欢嗓子发紧,要说出的字句卡在喉头,最后什么也没说,搀扶着萧苏禾匆匆离去。 哈都张大嘴巴,早已在旁边看傻了眼。 原本不是好端端的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事情的走向怎越来越歪曲……越来越超乎他的想象,还能更离谱一点吗?! “七王,原来您在这啊,奴婢在行宫那边等了您许久。” 江佑欢的身影还没消失在宫道尽头,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突然从所有人的后方缓缓传来。 比先前在御花园里听到的更娇声软语,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成熟韵味。虽是个低贱奴婢,却足以勾人。 江佑欢脚下步子一顿,那看似云淡风轻的面容,比方才更苍白和难看了几分。 耶律央的脸色也一样不好! 特别是在流絮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充斥着怒火的狭长冷眸中还划过一丝强烈的厌恶! 哈都心中暗道该死,谁不要命,把这女人放过来了。 正想把人带走! “来人……” 耶律央却突然道:“等等!” 他紧盯着前方结伴离去男女的冷眸中,冷不丁浮现几道锋利暗光,下颚线条微缩,扯动冰冷绷直的嘴角,扬声道! “是吗,本王去处理事情,这就急了?回行宫先沐浴干净,乖乖等本王回来!” 第368章 前方宫墙拐角,萧苏禾很明显感觉到江佑欢的身子有一瞬的趔趄。 但她很快就站稳了,双目低垂,仿若什么也没有听到,微微加快步伐,带着他朝着尚云殿去了。 后方。 流絮闻言大喜! 她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七王,后来才知七王出去了。 那些西漠的人对她态度不好,宫里的人也不待见她。她想,自己既然是七王身边的人了,就该自己找出路。就像是去找周皇后撑腰一样! 反正等也是等,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原本流絮心里也没数的,还提前做好了被七王处罚的准备。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 流絮压根没注意到离开的江佑欢,只顾着陷入自己的雀跃中。 “是是是,奴婢这就回去。”她娇怯极了,小脸微红一片,“奴婢这就回去乖乖的等七王……” 那娇滴滴的声音配着那勾人的眼神,随着北魏宫道上的冷风,扫向已经走远了的江佑欢背心上。 像是有一双手正揪着她的背心命门,狠狠揉搓后,又用尖刀剁碎成渣! 萧苏禾感觉到她的情绪涌动,侧头看着她看似安静的侧颜。 其实萧苏禾到现在都没见过江佑欢的真容,当初江佑欢在京城时虽然时常进宫,但他早年间出去游历,并不在京城。 等回来时,她已经和亲去了西漠。 对于国公府的这位嫡女,萧苏禾只是听说,并没有真正的见过。 她此刻易容之下的真情流露,定是十分伤心的吧。他想。 “晚儿,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我说到做到…咳咳!” 江佑欢眸子微动,牵强地扯出一道笑意:“我没事,走吧,先去给你上药。” …… 因为这一个插曲,今日江佑欢出宫的事暂且被搁置,她让意嬷嬷回去给周皇后禀报一声,自己带着萧苏禾到了尚云殿,拿出这里留着的药箱,亲自给他上药包扎。 周皇后得知这件事后,当即让意嬷嬷安排太医去给耶律央和萧苏禾双方看诊,明明是一脸担忧,可那温柔平和的眉眼却似比往日更为舒展了。 她揉着眉心,侧身躺下,哀叹道:“近日宫中事情真是繁多啊。” “娘娘忧心了。”意嬷嬷道。 周皇后接过宫女递来的茶:“你方才说,后面流絮来了?” 意嬷嬷:“是呢,七王还说回去后要宠幸她,看来是真的喜欢这个丫头。” 帘子落下,遮挡住周皇后的那一瞬眼底色泽和唇角冷笑。 嗯,是个懂事的。 意嬷嬷还是有些担心:“娘娘,这个流絮目前看来是个中用的,不过,七王那边,不一定会照着咱们的计划走。还有七王留下流絮的目的,怕也非咱们所想的那么简单呀。” 周皇后斜眸看了意嬷嬷一眼,只觉得这个老奴近日里总是喜欢反驳她,这让她这个做主子的颇为不悦。 不过两人主仆多年,周皇后也没有明着如何,只是丢下了茶杯,坐直身子,语气淡然轻飘飘:“你懂什么,他的目的是他的事,这根本不重要。只要是对本宫有益……” 即便是无益的,她也有法子让这些现有的东西被她牢牢掌控,化作她的利器。 她不信任何人,好比她不信江佑欢真的和耶律央闹僵。 就算他们是做戏,周皇后也会让这场戏,彻彻底底的成真! 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第369章 意嬷嬷实属不明白,周皇后为何执着于让这个西漠七王离开北魏。 这七王难不成和北魏有什么联系吗? 说起来,先前魏帝是传过七王,两人还一起说了许久的话,这次苏醒后,魏帝第一时间见的人,除了太子外,也就只有耶律央了。 但作为使臣,被传唤也是应当的吧。 “对了,照例给陛下准备的补汤,今日送去了吗?”周皇后问。 意嬷嬷眼帘微动:“嗯,送去了。” “嗯呢,晚些时间,本宫也该去看看陛下了。” …… 今日关于宫女流絮被七王留在行宫,还当着众人说要宠幸她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尚云殿里虽是清净,但还是避不了外面来往宫人们带着嫉恨的闲言碎语。 “哼,这个流絮,先前我看着就是个不省心的货色,凡是只要有男主子在,无论是谁,她准是打扮得最花枝招展的那一个!” “没想到这次居然真被她钓来了个大的!那可是西漠七王啊,上次我偷偷去马场看过的,那么个英勇无双的男子……” “可不是吗,我听说流絮被送回行宫后,用的还是行宫主子们专用的清泉池!都是宫女,她连个名分都没有,哪里来的这资格……” 清风再幽静,也阻挡不住外面的嘈杂声音,越听越是惹人烦闷。 殿内,江佑欢却权当什么也不知道,埋着头,继续给萧苏禾缠绕着肩头的纱布。 萧苏禾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温和的脸上生出几分不悦,正要叫人来把这些碎嘴的宫人驱赶走:“来人!” “不必了苏禾。”江佑欢唤住他,“嘴长在别人身上,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辈子的。” 萧苏禾双唇紧抿,知道她心里难受,出声解释道:“晚儿。” 如今即便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还是喜欢唤她晚儿。 就好像这是独属于他一人的。 “今日,其实是我去找他的。” 也就是说,挨揍也是他该的,让她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去和耶律央多置气。 “我知道。”江佑欢声音闷闷的,“我不是在气这个。” “是因为那个流絮吗?” 萧苏禾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方才流絮二字刚一出,江佑欢上药的手明显轻微颤抖了一瞬。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及的,怪我不好……”他有些慌乱。 江佑欢扯唇笑了笑,给纱布打了一个结:“没什么,就算你不说,旁人也会说。” 气吗? 或许是吧。 以前在西漠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她不是他此生唯一的女人,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女子,从耶律馥开始,再到秦林霜,和后面的其他人……从来都是不计其数的。更别说,在她出现在他生命以前…… 按理说,她早应该习惯了的。 真正在气什么,江佑欢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心口闷闷的,气息不畅,比以前在西漠的时候还要难受百倍,连呼吸都是痛的。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宫道上走回来的。 起初,她也有想过,是因为他看到她和萧苏禾相拥,所以他这两日才故意冷落她。 可现在,无论是他的刻意冷落,还是这个出现的宫女,她都不想再去想了。 因为都不重要了。 第370章 “苏禾,今夜我们回去陪公主吃晚膳吧,宫里待着久了,总归是想回去的。”江佑欢神色疲惫,平平小脸即便是易容过的,看着也惹人心疼怜惜。 萧苏禾有些意外,眼睛都亮了。 “真的吗?好好好!我陪你回去……咳咳咳!” 江佑欢给他拍背顺气,而后又皱眉:“可是你的伤,万一被公主看到……” 他无奈发笑:“你觉得今日发生的事,会逃过母亲的耳朵吗?估计她早已经知道了。” 江佑欢不再多说,得到了周皇后的首肯后,在行宫那边传来‘新消息’前,匆匆和萧苏禾离开了皇宫。 …… 两人是入夜前回来的。 大长公主的确早就知道今日萧苏禾和耶律央在宫里打了一架的事,不过她只以为是两人生出了一些口角,即便动手也不至于太过。却没想到萧苏禾会被揍得这么重! 便知道动手的人是耶律央,大长公主也是满脸心疼,气得不行。 “这个臭小…西漠七王,还真是不留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平白无故的,你们两人怎么会……” 萧苏禾打断她的话,余光瞥了眼一旁垂眸坐着的江佑欢,握拳轻咳道:“母亲,我没事了,已经上过药。今日的事,只是个误会。” 看起来他不想多提。 “是吗?”大长公主满脸狐疑。 “嗯嗯,晚儿这两日累着了,我先送她回院子休息吧。” 大长公主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萧苏禾的伤上,现在才注意到一旁看着就情绪低迷,心情不佳的江佑欢。 她再看一眼萧苏禾,心中已经有了什么猜测。 和佑欢有关不成? 等两人走后,大长公主正准备派人去宫里把事情好好的查一查。 这些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血气方刚,有些时候深陷其中,又一根筋,总是看不清的,还得旁人指点一二才行。 未想她的人还没去,皇后的旨意便送来了。 说是近日天气好,等明日江佑欢回宫时,顺带相邀大长公主一起进宫游玩一番。 大长公主知道这个女人不安好心,但上次就已经回绝了周皇后一次,这次再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再者魏帝已经醒了,她理应去看看。 几番思索后,大长公主便先应了下来。 …… 深夜,行宫。 主殿从白日里到现在,就一直静悄悄的,连蜡烛都没有点。 行宫最不起眼的侧殿宫室里,沐浴完的流絮,从黄昏等到了月上枝头,连桌前摆放的佳肴酒水都凉透了,外面也没有一丝动静。 她脸上的笑,也从一开始的得意张扬,但现在的惴惴不安。 甚至猜测,七王今夜是不是不来了。 不会的吧,人家是七王,是草原霸主,一言九鼎!况且当着那么多的人说要宠幸她,怎么会食言呢? 一定不会的,不会的…… 流絮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不要乱想,抬步走到铜镜前,整理自己精心打扮过的发饰和妆容,又将肩头衣服往下拉低了些。 其实她长得不错,一张巴掌脸,皮肤白皙,眼尾细长还略微的往上翘,天生带着一股媚态。 在宫女里算是佼佼者了。 也因为生得好看勾人,她一直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在私底下,她都不知道勾搭过多少人,这身子也早就不干净了。 回想着那夜假山。 其实因为当时的天色太暗,流絮并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但那么高大健硕的身躯,怕也只有七王了…… 想着那夜的事,流絮的脸又是一红。 可是继续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人来传她。 这再次让流絮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就在她寻思着要不要自己去主殿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七王您回来了!” “嗯……” 紧接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流絮心中一喜,故意把衣襟带子扯得松松垮垮,小跑来到宫室门前,故作摔了一跤,然后身子微弯,状似无意把衣襟下的傲人身段亮出大半:“七王!” …… 第371章 于此时,公主府。 江佑欢陡然睁眼,似是刚做了一场噩梦,顶着满头细汗坐起身,捂住突然心跳加剧的心口,惶惶不安。 她望着外面的暗夜深渊,大口呼吸着。 原来是窗户被方才的狂风吹开了,外面的风正朝着床帘猛灌,帘子乱窜,把床上人儿衬得更瘦小和无助。 江佑欢下床关上窗,余光瞥着皇宫方向时微微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啪的一声关上了窗。 嗯,她本应从来都不该有期待的。 一切或许只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而已。 …… 夜,悄然过去。 次日天明,枝头的鸟鸣声打破了公主府的安宁。 萧苏禾老早就被传进宫了,魏帝昏迷期间,都是由萧苏禾和太子,同大臣们对接朝中事务。现在魏帝醒了,他自然也得和太子一起跟在帝王身侧,把近日的朝事一一做回禀。 江佑欢昨夜睡得晚,醒来得迟,起身时已经午时了。 她看着整装准备一同进宫的大长公主,才知道昨夜周皇后给公主府下旨意的事。 “公主殿下确定要一起进宫吗?”江佑欢眉心微凝,似觉得不妥。 大长公主和蔼地轻拍着她的手:“嗯,皇后的旨意不能一拒再拒,且禾儿已经先进宫了,再让你一个人去宫里,本宫也是不放心。” “倒是你,手这么凉,昨夜没盖好被子吗?” 江佑欢垂眸轻笑:“没有,许是方才来的时候被风吹得吧。” 大长公主看了眼她,也没深问下去,带着江佑欢一起坐上了马车。 …… 周皇后昨夜的旨意里,只传了大长公主去,是以进宫后,江佑欢便一人先去了尚云殿。 尚云殿比之凤仪宫要偏些,地方也安静,江佑欢昨夜没睡好,今日更不想被惊扰。 路过御花园时,她还刻意避开了和行宫挨着的宫道。 都这么小心翼翼了。 却还是避不开…… 前方必经之路的宫道拐角,一群宫女们正簇拥着什么人。 “流絮姐姐,你如今可真是飞上枝头了,千万别忘了咱们这些做姐妹的呀!” “是啊,我老早就听说七王在西漠女人无数,可来了北魏后,七王就只宠幸过你一人,这真是无上殊荣。” 被一群宫女拥簇着的流絮,已经穿上了周皇后新赏赐的宫装,满头金贵首饰,看着倒真像是个正经小主。 她被众人捧得天花乱坠,满脸都是春风得意! “哎,这怕就是命吧。”她抬手摸着头上的镶玉金簪,佯装叹气,“那夜我也只是路过呢,没想到就被七王拉进了假山……” 说着流絮满脸娇怯,让她那昨夜殷红未退的小脸,更显得娇艳欲滴。 四周的宫女们满眼都是艳羡和嫉妒。 流絮今日一出现,身上就带着被男人一番雨露过后的媚劲儿。 细看脖子上都带着男人留下的红痕,她还故意用衣襟半掩着,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对昨夜行宫发生的事浮想联翩。 宫女们看得更是恨得牙痒痒! 七王高大又俊美,还带着草原男儿的野性,这样的男人,在帘下该是多么生猛……又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啊。 这么大的便宜,居然给流絮占得了! 咚的一声。 声音传来,这边的流絮等人纷纷被宫道另一边的动静吸引了去。 听起来像是有人差点摔了。 第372章 “祝二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是奴婢不好,奴婢没看路,把您撞到了,奴婢该死!” 流絮抬头看去,只见这条宫道前面,江佑欢站在宫道尾端。 她穿着一身淡雅的素衣罗裙,打扮简单,低垂着眼眸,容颜也平平无奇。 单单是这样对比起来,流絮觉得,这位深受皇后喜爱,还和公主府小郡王定下亲事的祝家二小姐,还没有自己这个宫婢来得夺人眼球。 贵女又怎样?没有凤凰命,飞上枝头也当不成真凤凰! 流絮眼神更是不屑和高傲了些,仿佛她当真成了个主子。也没有要过去给江佑欢见礼的意思,端得一身正宫派头。 那个撞上江佑欢的宫女吓得脸白如纸,正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江佑欢回过神,略显苍白的唇边勾起一抹淡笑:“无事的,不怪你。” 是她方才不小心走神了。 宫女如蒙大赦:“谢二小姐怜惜!可是,二小姐的衣服被弄脏了……” 江佑欢低头看了眼袖子上的汤水,无所谓笑笑,说了句没关系,谁也没多看一眼,转身就走,绕了个较远的小道去了尚云殿。 虽然这个祝家二小姐容颜平平,不值得人多关注,和流絮也没有多大干系。 但许是女人的直觉吧,突然出现的这个祝二小姐,莫名让流絮暗自嗅到了什么潜在的危机感,她也说不清楚,只在江佑欢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偷偷多瞧了她几眼。 也仅仅是那么几眼而已,很快流絮就收回眸光,继续享受着四周宫女们的恭维。 宫女们也都是表面上的恭维而已,心里谁都瞧不上她,也不是谁都那么有闲心的,恭维了半会儿后,纷纷四散去做自己的事了。 流絮转了一圈,觉得无趣也便回了行宫。 行宫主殿依旧静悄悄的,四周和以往一样站着西漠的人,把主殿严防死守着,一只臭苍蝇也放不进去。 流絮路过主殿大门时往里瞧了眼,眼中带着期待,却在抬步时被西漠守卫横起弯刀吓退了。 她捂住心口,不敢造次,有些恋恋不舍的回了自己的破宫室里。 关上宫室的门,流絮脸上的得意瞬间荡然无存。 连脸色都看着有些苍白。 流絮走到铜镜前,盯着自己故作出的娇媚和得意,再看去脖子上的红痕,似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是可笑。 她拿起帕子把红痕轻轻一抹,脖子上瞬间洁白无瑕,哪里有丝毫印记…… 随着那痕迹的消失,流絮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暗淡,再也没了在人前的张扬,狠狠拧着帕子,似是要把那帕子拧碎在手心! …… 江佑欢在回去的路上,才发现自己除了衣袖被汤水沾湿了,裙摆也在宫道上被树枝划破了。 有风吹过,艳阳裙下的春光若隐若现。 她苦笑,真是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 好在这条小路上没什么人,她只能加快脚步,快些回去。 不想让这样狼狈的自己被旁人所见。 “七王,小郡王在北魏陛下那,咱们今日还去吗……” 一句熟悉的声音,从小道前方传入她耳畔。 江佑欢迈出去的步子,像是被定住了,就这样僵硬在原地。 哈都已经发现前面有动静,掀开树影冷声呵斥:“是谁!” 在看清对面人的那一瞬,哈都到嘴的凌厉骂语绕了个弯,声音逐渐变小。 “是谁啊……” 他小心翼翼回头,看去身侧男人,眼睛微微放亮。 “七王,是……” 江佑欢没想到在这能遇上他,还是在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 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一边抓住裙摆破损的地方,和他隔开一段距离。 如此只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落入耶律央眼中却显得她在刻意避着他,连站在同一片树下都不愿了。 “无意路过,未想叨扰七王,还请七王恕罪。” 耶律央没给她一个眼神,阴冷眸子眯起目不斜视盯着前方,冷笑:“站住!本王有说让你走吗!” 第373章 “一个礼都没见,就想走了,北魏贵女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耶律央声音不带感情,连被风吹起的头发丝都似是带着冷血气息。 见她不动,他语气更重了些。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萧苏禾没有教你宫里该有的规矩!” 江佑欢喉头仿佛被什么给重击了一番,滚动都带着生疼感,她依旧没有动。 耶律央眼底里的暗色更浓了,好笑地道:“当真是要嫁入皇家,架子这么大!本王可最不喜欢被人无视了,你如此忤逆,不怕本王对你来硬的?” 硬的还来得少吗? 江佑欢扯唇冷笑,微微福下身,算是见礼。 他却是一点也不满意,反而更不悦了! “那么远做什么!过来重新行礼!” 江佑欢心中也是有火气的,在她快忍不住时,她的余光注意到不远处走过的一行宫人,虽然远,但是能看到他们这边的。 她呼了口气,到底是忍住了。 而后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在这个人面前,她再狼狈的样子他都见过。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她也不再迟疑,十分坦荡地大步走了过去:“祝家二女祝江晚给七王……” 话还没说完,耶律央的脸色就当场变了! 他瞳孔一缩,喉头也倏地紧了紧,一把踹开一旁还睁着无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哈都,几步冲上前将江佑欢大力拉到旁边的树影下。 树影很是茂密,足以遮挡住她裙下的一切风光。 耶律央脸色早已铁青一片,心中那从昨日起就没有停息过的怒火再次翻涌四起。 裙子破了也不知道说吗! 故意气他? 耶律央简直气得不行,双眼都被气红了。 被他强拽过来的江佑欢双眸也是莫名的微微发红,不过她很快掩下眼底色泽,挣扎着离开:“别碰我。” 她语气很冷,推开他的动作更冷。 耶律央一把攥住她的手,心想她肯定没有这样推过萧苏禾。 至少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未有过! “你没资格命令本王!” “所以呢?七王想把我如何?”江佑欢突然抬头直视他,冷不丁发笑着:“是想打鞭子还是挨板子?” 耶律央强硬地压着她,喉结上下滚动着,裹着滚烫星子的眼眸逐步加深,想从她平静无波的眼神里挖掘出更深的东西! 她总是这样的冷静,冷静到让他烦闷,让他气愤!可他不信她的心当真也是如此! 耶律央制着她,强硬按住她后脑勺俯身低头吻住她的唇,怪笑一声。 “你说呢?” 不用细想也知道他想做什么! 江佑欢脸色一变,身子往后仰去,脑海里冒出的却是流絮的身影,眼眸似更红了,但话语却更冷淡疏离。 “是啊,七王想要的人,想做得事,就没有得不到和做不到的。” “知道就好!” 耶律央的话恶狠狠,眼神也是冰冷薄情,但动作却是诚实得很,并没有像他话中所说的在这进行所谓的下一步。 反而是听到四周有宫人的脚步声靠近后,便要甩下自己的袍子罩在她瘦小的身子上。 为她继续挡住四周愈发肆意的冷风和裙下…… “晚儿?你原来在这。” 男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瞬的树影宁静。 江佑欢回过神,趁着这时候将耶律央往外一推。 在他愣怔和后仰的空档,她迅速从他身前钻出,快步朝着萧苏禾走去。 在这多待一刻,她都是难受的。 只想走。 萧苏禾方才在乾清殿听人说江佑欢和母亲一同进宫后,并没有去凤仪宫,而是一个人回了尚云殿。 想着她心情不佳,萧苏禾心里放心不下,便去了尚云殿看了看。 去了后才发现她还没回来,他不禁更为担忧,沿途寻觅,果真看到她被人给截住了! 昨日过后,萧苏禾一看到耶律央就没好脸色,连表面功夫也懒得维持,那张青紫尚存的俊脸就这样暗沉下来! 就知道是他! 他还嫌伤她不够?又想来做什么! 萧苏禾双拳紧握,便要大步冲上前,却被江佑欢拦住了。 “苏禾,我没事,是我偶然遇到七王的,我们快走吧。” 意思就是说不是他刻意找来,没必要在这纠缠不休。 萧苏禾看着急着要离开的江佑欢,知道她不想多留,将火气压下,点点头:“好,我们走。” 两人一前一后速速离开。 耶律央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脸色冷暗如墨!攥着自己的外袍,手指关节咔咔一点点收紧…… 冷风吹散了树下那一瞬的燥热和他手心尚存的女子暖意,只剩下冰冷! 第374章 “七王……”哈都哽住脖子上前。 “滚!!” 得,这不是您自找的吗。 现在好了,到手的媳妇都要跑了…… …… 因为心里有事,又加上烦闷得紧,江佑欢在回去的路上,忘了自己裙摆处的破损,就这样直接走回了尚云殿。 等快到殿中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今日的狼狈。 想着萧苏禾还在,江佑欢不禁有点尴尬和懊恼。转身看去却见他目视旁处,似是在一路上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势,脖子都偏得有些发硬了。 细看还能发现,他一直都有意识的靠在她的右侧,像是在用身子挡着她的破损的那一处裙摆。 等到了殿门,他停下步子,转过身去,别开自己微微发红的脸,握拳咳嗽道:“你累了,快些进去吧,我还有事,晚点再来看你。” 江佑欢还没说话,他便大步离去,耳根子发红,步子还有些微的凌乱。 萧苏禾刚走,就有宫人送来了新衣裙。 不用猜也知道是他安排的。 江佑欢看着托盘上的衣服,那被料峭寒冰狠狠揉拧过的心,如遇到了一汪久违的暖流。 她笑了,点点头将衣服收下。 今夜凤仪宫有晚宴,是周皇后安排的,除了江佑欢外,还请了大长公主和小郡王。 等晚宴时,江佑欢再次出现在凤仪宫,却没有穿萧苏禾今日准备的衣服。 萧苏禾已经在这等着了,看着她身上衣裙并非自己准备的那身,脸上笑意微微一滞,眼神也瞬间黯然。 江佑欢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看了眼身上的裙子,走过来低声道:“那身裙摆处绣着类似凤尾的图样,今夜要来凤仪宫赴宴,我便没有穿。”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萧苏禾要说心里不落寞,那是不可能的。 他轻笑点头:“嗯,是我没有事先准备妥当。” 江佑欢微蹙眉,还想说什么。 周皇后的笑语已传来。 “瞧啊,两个小年轻的感情真好,也就最多才半日没见呢,一碰到就忍不住咬耳朵了。” “是啊娘娘,小郡王和二小姐感情真是极好呢。”意嬷嬷附和。 江佑欢当即转身,和萧苏禾一前一后对着周皇后见礼。 周皇后在两人身上打量,似是越看越觉得般配,脸上的笑也越发的浓:“嗯,都是好孩子,过来坐着等吧,大长公主应快来了。” 大长公主今日和周皇后在凤仪宫“叙完旧”后,便去看望魏帝了,这会儿估计还在乾清宫。 江佑欢和萧苏禾悄无声息对视一眼,两人表面恭敬,眼底却都隐藏着对眼前女人的警惕和戒备。 今夜,怕是个鸿门宴。 …… 乾清宫。 魏帝已是苏醒许久,但到底中了剧毒,身子还弱的很。正半躺在床上,几日的折腾,让这位北魏天子消瘦不少。 他和大长公主两人是亲姐弟,关系好,许久没见面了,魏帝又刚好,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皇姐在这陪了朕许久,还是下去歇息吧。”魏帝淡笑着,脸色依旧苍白。 大长公主不禁冷笑:“歇息?凡是本宫来这宫里,就没有歇息的时候。” 两人在私下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款款,一向由着性子来的。 魏帝哪里不知道大长公主的意思,他无奈道:“朕知道皇姐一直都不喜欢皇后,不过这么多年来,也多亏皇后在,朕才能如此安心的。她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容易。” 第375章 听得出来魏帝对周皇后的信任和维护。 大长公主皱眉,还想说什么,魏帝却很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魏帝和周皇后恩爱多年,周皇后又惯会做人,特别是在魏帝面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和信任,可不是旁人一言一句就可以打消的。 大长公主只能先隐忍下,道:“听说近几日里,皇帝时常见七王?” 魏帝眼眸一动,点了点头。 “他居然愿意过来?”大长公主很好奇,她早就送信给这小子,奈何人家高冷的很,一次面也是不肯见的。 说到这魏帝就更无奈了,没好气道:“来了也白来,每次都不说话。” 两人继续又说了会儿话,大长公主见魏帝神色倦怠,便也离开了。 她并没有直接去凤仪宫,而是故意绕了个弯,先去了一趟行宫。 今日来宫里,她也不是白来的。 在魏帝那的时候,大长公主就让箬嬷嬷去仔细地调查了一番昨日发生的事,同时也把那个叫流絮的宫女调查了一番。 明着这个宫女是和周皇后没关系,可大长公主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宫女和周皇后脱不了干系。 大长公主是私下来的行宫,没有惊动任何人,是以行宫的人并不知道她大驾光临。 今夜本是来想来先见见那个小子的,他不愿意来见她,那她就主动过来。 看他还会不会闭门不见。 只是还没走到行宫,刚路过行宫附近的小园林,大长公主就被一道尖酸的女子骂语惊动了。 “茶水怎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吗!” 大长公主眼神一深,本要去行宫的步子微地一顿,侧头看向箬嬷嬷。 箬嬷嬷点点头:“嗯,公主,是她。” 大长公主冷冷发笑,轻微摆弄自己的公主华袍,下巴微昂,眯眼冷笑。 “走吧。” 流絮已经一天没有见过耶律央了。 在外人看来,都以为她昨日侍奉了七王,承了七王一夜雨露,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发生了什么! 估计是在外面被人恭维多了,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主子,流絮的派头也出来了,心情不好,便对着伺候的宫人吆五喝六。 流絮一拍石桌:“愣着做什么?上头派你是伺候我的,不是来让我受气的!“ 她一气之下,直接把茶水托盘朝着外面宫道上一丢! 托盘茶具在路口摔了个四分五裂,差点划到了宫道外走来的人。 树影下,箬嬷嬷搀扶住大长公主:“公主小心……” 大长公主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心中冷笑更甚,呵,她这边都没有发难呢,那刚飞上枝头的女人就先不乐意了。 流絮已经发现行宫宫道上有人,不过因为天色渐暗,她也没看清是谁。 自打耶律央住在行宫后,像她这样想一夜飞上枝头的宫女可不止她一人,不怕死的跑来行宫想和七王偶遇的更是多不胜数。 流絮以为来得又是个不怕死的贱货,她冷哼,一边掐着旁边的小宫女,一边指桑骂槐:“真是什么货色都跑来行宫了,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 小宫女疼得冒冷汗。 其实小宫女方才就已经看到了树影外的人是谁,原本是想提醒的,可这两日在流絮身边老是被流絮打骂折磨,突然就不想说了。 流絮越骂越起劲儿,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出身,骂语自然也是难听的紧,和那些市井里的泼妇没什么区别。 直到树上宫灯打在了外面来人的华袍上,袍摆上绣着的金线映着灯火,如火星子般烫了流絮的眼,她这才一个激灵! “哦?那你说本宫是什么货色?” 第376章 大长公主的语气平平,走出来的时候,脸上都还是带笑的。 流絮却被她的这一句从容不迫的本宫吓得狠狠一哆嗦! 她瞬间没了方才仗势欺人的张扬模样,身子剧烈一抖,直接被吓趴在地,屁滚尿流地趴在大长公主跟前,转瞬变成了以前的那个低贱宫婢! 有些人便是如此,披上凤装也成不了凤凰,根子里便注定是卑贱的! “公……公主殿下!奴…奴婢不知道是您,还以为……” 如今流絮虽表面上是七王身边的人了,但没名没分,依旧只能自称奴婢! 啪! 箬嬷嬷一个巴掌重重落下。 流絮不敢反驳,只能硬生生受了。 箬嬷嬷:“是啊,真是什么人都把自己当回事了,大长公主面前也敢如此放肆!” 又是几个嘴巴子接连落下。 箬嬷嬷也是以前宫里的老人了,进出宫身上都会随时带着掌尺,那掌尺的力道比起巴掌来可没有一点收敛! 流絮被打得眼冒金星,原本渗着媚劲儿的小脸高高肿起,差点晕厥过去。 “公主殿下…奴婢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您……公主殿下!呃!” “饶命啊公主唔唔!” 流絮往回看去行宫的方向,还在焦急的奢望着七王能出现护自己! 她是七王在北魏唯一宠幸过的人。 即便昨夜七王没来,她也是七王在北魏的唯一,七王肯定会护她的! 大长公主没有一丝怜惜,微阖双眼,神色淡漠。 直到流絮的脸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肿的像是个猪头,一道沉重的脚步声才迟迟从行宫方向传来。 “呵,本王倒是不知,行宫里的人,何时需要旁人来教训了!” 大长公主神色一动,有些激动地抬头,果真看到了身形和气场比那暗夜还要冷幽逼人的西漠男子! 流絮也激动的很。 七王来了!是来救她的吗? 她就知道七王不会放任她被人欺负不管的! 大长公主已经越过流絮脚步急切地朝着耶律央走去,她双眼微红,激动得身子都在抖,差点就要唤出声来。 “央……”不过最后大长公主还是抑制住了欲脱口而出的话,忍着激动的情绪,瞥了眼满嘴是血的流絮,声音冷了些,“即便是七王宫中的人,犯了错,也得按北魏的规矩来办事。” 耶律央目视前方,没看大长公主,仿佛和她并不相熟,讽刺冷笑! “是啊,北魏的规矩还真是大!如此,本王一介草原人,向来没规矩惯了,怕是配不上在这北魏的地界多留了!” 大长公主脸色微变:“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耶律央甩开漠袍别过身:“本王今夜没空不待客,大长公主没事的话,就请先回去吧!” 两人之间的氛围不是太好,耶律央也表现出了对大长公主的隔阂和疏离。 但这种隔阂淡漠落在外人眼中,只会以为是耶律央是因为气怒,不想给大长公主留面子。 特别是流絮,她已经认定七王如此态度,是为了维护自己。 嗯嗯!她就知道自己对七王来说不一样。 “七王,奴家疼……”流絮顶着个满是血的猪头脸,朝着耶律央的方向娇怯怯的唤着。 若不是现在她丑得要死,估计都要直接贴过去了。 耶律央眉心一凝,浑身上下连呼吸都是毫不遮挡对流絮的厌恶! 只是天色太暗,流絮没注意。 因为嫌恶,耶律央暗冷的眉眼更不带一丝色泽,一点也不想多留,转身大步离去! 大长公主心中微急,递给箬嬷嬷一个眼神让她守在后面,别让人跟来,着急地大步追了过去。 两人离开后,流絮踉踉跄跄起身,抬手扶稳自己头上被周皇后赏赐的金簪,猪头脸也挡不住那满脸得意:“嗯嗯!我就知道七王是在意我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搀扶我回去敷脸!”流絮瞪着小宫女。 小宫女搀扶着她,心中暗自摇头。 方才七王的样子哪里是在意了,分明连身子都没有朝着她们这边别过一瞬。也就流絮自己还在洋洋得意,看不清现实。 …… “央儿,站住!站住!” 西漠人本就生得人高马大,那腿又长,大步子一迈,寻常的北魏人没个两三步根本跟不上。 大长公主年龄上来了,又时常不出府,在后面跟得满头是汗,一路上都在喘着粗气:“耶律央!你个臭小子,是想把本宫累死吗!” “再敢走一步试试!” 耶律央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也最为不屑! 可今夜却是真的停了下来。 大长公主也有些意外,心中一动,双眼中不自觉蓄满热泪。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上前撑着树干大喘气,而后看着他冰冷不近人情的背影,长叹一声:“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北魏,应该说是恨。但今夜,本宫不是为了北魏而来的。” 她又回头看了眼身后方才的宫道,神色冷凝,语气也比方才严肃了些。 “你的人,本宫不屑去处置。不过一个满嘴谎话,四处散播流言的低贱婢子,本宫却是容不得的。” 耶律央狭长鹰眼眯起,敏锐地嗅出了什么。 “你可知今日佑欢进宫后,看到了什么?”大长公主道。 第377章 耶律央神色微变。 这些事他的确不知,他近日也很忙,时常要私下进出皇宫。西漠才刚被他收入囊中,他便远赴来了北魏,那边的乱子也不比北魏来得少,有太多的事需要他交接处理。 还有北魏的事在中间穿插着,总之没有一日消停。 昨夜他便是在外忙事一夜未归,为了不惊动人,让人先假装自己回了行宫。 今日刚回宫,就撞上了小道上的江佑欢!后才有了后面的事…… 难道有什么是自己还不知道的? 大长公主就知道他还不知晓,她冷笑:“这些污人耳朵的腌臜事,本宫也不想说。你想知道就自己去查。” 既是他身边的人,若要去查,不到半盏茶估计就能查清一切。 耶律央鹰眼愈发深邃,回想着今夜大长公主对流絮的刻意针对,以及白日里江佑欢见到他时愈发冷淡的态度。 突然就觉察到了什么苗头! 他呼吸陡然加深,眼底闪过一丝阴冷杀意,拳头攥的咔咔响,正要抬步。 大长公主又叫住了他:“央儿!等等……” “哎,你这脾气,怎么这么急啊。也难怪和佑欢总是争执不清。” 耶律央步伐微顿,没有要回身的意思,冷傲的道。 “本王和她的事,同旁人无关。” 旁人吗?大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对耶律央对自己的这番态度并不意外。 相反,细想之下还有点欣喜。 原本她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愿意踏足北魏。 更不愿意和自己说话的。 “佑欢是个聪颖的丫头,本宫不知道她在西漠遭受过什么,才会变得像如今这般隐忍,遇到事情也总是往自己心里咽。” 耶律央的双拳再次收紧。 “但有句话,本宫不得不说,当局者总是看不清的,特别是两个人之间,有些时候,感情的事没有对错,只在于一个态度。” “你和佑欢之间经历过什么本宫不知道,也不想去过问。但人家是个女孩子,别去拿你上阵杀敌的路子来,她只是小女子,可不是你那弯刀下的敌军和尸体。更不是你随意恐吓威胁就能作数的。” “很多时候,主动点,放软点,比你在这生闷气来的强,也不会丢了你西漠七王的面子……” “谁说本王生闷气了?”耶律央登时一脸不悦。 不过倒是没有反驳大长公主前面的话。 大长公主摇头失笑,都气成这样了,还说没有。 早听闻西漠七王脾气不好,没想到当真这么大呢。 她也不点破,只道:“左不过本宫话已经说了,怎么抉择……” “那就恕本王不奉陪了!” 未等大长公主的话说完,耶律央已经踱步离去! “央儿!你……” 哎,这孩子。 不过至少是愿意和她说话的,不像是在魏帝跟前只字不提。这点还是让大长公主有些许的欣慰。 …… 耶律央回了行宫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查了白日里发生的事。得知流絮私下跑出去在人前四处张扬,还刻意宣称自己昨夜承宠了一夜后,耶律央徒手捏断了长椅扶手! 他极具危险的鹰眼里迸射出犀利冷芒,脸色阴沉可怖,咬紧后槽牙! “呵!胆子可真不小!” “她人呢!”耶律央眼神凌厉扫去一旁哈都! 哈都身子打了个哆嗦,心里也是有些自责和内疚的,毕竟那个宫女是那夜他派人找的骗周皇后的,没想到后面却搞出这么多事来。 哈都上前:“回七王,在她的宫室里。” 耶律央冷笑,唇角扯出冰冷弧度! “好啊!不是喜欢被人承宠吗,那就让她承宠个够!!” 哈都心中一凛,脸色也随之一深,知道主子的意思后,当即要下去办了。 “等等……”耶律央又突然叫住哈都,他看去外面漆黑的深夜,喉头微紧,终究还是主动问了句,“她、在哪儿。” 哈都摸了摸鼻子:“啊?她?谁啊。” 耶律央冷眼瞪去他。 哈都也不敢再招惹这位爷了,赶紧立正站好! “今夜凤仪宫设有晚宴,祝二小姐和大长公主及小郡王都在受邀之中,现在应该是在……” “咦,七王?您去哪里?” “赴宴!” 第378章 凤仪宫。 在等待大长公主的途中,周皇后就已经和萧苏禾江佑欢两人聊了许久,不过都是周皇后在旁主动说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附和。 周皇后看得出来,这两人表面都很是谨慎,该提的不该提的,都没有多说半句。 她也无所谓,左不过今夜设这场宴会,也不是为了从他们身上套出什么东西来的。 等到姗姗来迟的大长公主到场后,今夜凤仪宫的晚宴总算是开始了。 “本宫在陛下那待得久了些,一时没有注意时辰,皇后娘娘可别生气呀。” 大长公主再不喜欢周皇后,也得做好表面姿态。 周皇后更不用多说,全皇宫就数她最会做人,她主动上前握住大长公主的手,亲自把人迎到了主位旁。 “皇姐说这话就是见外了,今夜说是晚宴,其实就是家宴。正好方才等皇姐的空档,本宫还能和苏禾与江晚多说点话呢。” 大长公主看着被周皇后攥着的手,眉心凝起,很是不喜,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点头:“皇后喜欢两个孩子便好。” 起身恭迎的江佑欢跟着两位大人物落座,心里的石头却没有落地。 萧苏禾也同样一直戒备着。 凤仪宫的宫人给他倒酒,萧苏禾都没有喝。 “苏禾这是怎了,不喜欢喝果酒吗?”周皇后偏过头来,一脸关怀。 萧苏禾扯唇轻笑,掩下眼底暗色:“回娘娘的话,近日事务繁多,苏禾怕喝酒误事。” 周皇后十分通情达理地道:“那就换成茶吧。来人!” 大长公主出声打断:“不用皇后娘娘操心了,这小子挑得很,不必管他。” 周皇后收了方才的话,笑意加深。 今夜的晚宴就这样在古怪的氛围里进行着。 起初,江佑欢觉得周皇后今夜肯定不是为了单纯想搞一个宴会这么简单,可越往后周皇后却是迟迟没有进行她的下一步。 这让江佑欢都有些搞不清楚了。 连大长公主也同样十分困惑不解。 但还是要秉持着表面功夫,继续在这维持到晚宴结束。 因为凤仪宫里的人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这位北魏国母身上,无人注意在凤仪宫外,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的几个宫人的身影,以及她们口中絮叨的话语。 “话说咱们娘娘和大长公主一家不算太亲近,今夜却请了大长公主和小郡王来,是为了何事?” “除了公主一家,还有祝家二小姐,这不是明摆着商议小郡王和二小姐的婚期了嘛。” “也是啊,小郡王和祝二小姐的婚事早就定下了,就是婚期还没定。今夜若是由我们娘娘亲自做主,大长公主也亲自在场,那就更顺理成章了。” 几个宫人说着话,丝毫没注意到前方道上晃动的树影,和树影下站着的人! 这时凤仪宫里传来动静。 大长公主实在不想在这待下去,又见周皇后东拉西扯,还扯到了小郡主的婚事上。 自己的女儿,哪里由得周皇后在这多管闲事,大长公主实在没心情在这多废话,便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提前结束了晚宴。 对此周皇后没有多说什么,也道今夜天色已晚,下次再聚,亲自相送大长公主几人出了凤仪宫。 在宫殿门前时,周皇后再次亲昵地握住大长公主的手,眼神在一旁江佑欢和萧苏禾身上过了一道,笑道:“这俩孩子,越看越登对。” 大长公主僵硬地扯了扯唇,盯着周皇后的笑里藏刀,没说话,欲抽回自己的手,又被周皇后按住了。 周皇后又道:“方才商议的事,皇姐可还满意?” 方才在殿中唯一商议过的事,便是小郡主的婚事。周皇后当时还顺带提及了几位年轻的权贵公子。 大长公主神色微变,觉得这周皇后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皮笑肉不笑道:“嗯,谢过娘娘美意。” 不算回答的回答,算是表明了她的态度。 “那江晚呢?”周皇后又把话抛给了江佑欢。 江佑欢眉心微不可查一蹙,淡笑着顺着周皇后的话道:“这事不是江晚能拿主意的,江晚自是全听娘娘和长公主殿下的意思。” 小郡主的婚事是由不得她来过问的。 这样的回答不轻不重刚刚好。 只是她的话落后,四周的风声不由呼啸了几分,吹得江佑欢背心生寒,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萧苏禾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往不远处看了眼。 第379章 “苏禾,江晚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呀。” 萧苏禾收回眸光,秉持表面恭敬对周皇后拱手道:“娘娘所言极是,苏禾的未婚妻,苏禾定是会待她极好的,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话暗自夹带着一丝不寻常的警告意味,是他刻意对周皇后说的。 周皇后笑意加深,仿若没听出什么。 “好了,天色已晚,本宫就不多留皇姐几人了。” 一行人走后,那边树影再次晃动,冷风一过,什么人影也没有。 四周安静下来,方才在外面碎嘴的那一行宫人们,又换了个地方,把先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周皇后扫视一圈四周,目送着众人离开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凤仪宫。 宫里是最藏不住事的地方,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传得满宫皆知,即便该来的人没来,消息也会传去的。 她抬手摆弄着自己的凤簪,觉得近日里真是越发舒心了。 既然除不掉萧苏禾,那就先不急。 总之一个个,都逃不掉…… “意嬷嬷,今日给陛下的补汤,送去了吗?” 一直没听到回应,周皇后转头,却见意嬷嬷在那儿发呆。 周皇后满脸不悦:“意嬷嬷!” 意嬷嬷回了神,恭敬走来:“娘娘……” “你最近是怎么了?” “奴婢近日身子似是有点不太舒服,还请娘娘恕罪。” 周皇后看了眼她,眉心一皱:“不舒服怎不说?你是本宫身边老人了,若是撑不住本宫是会允你几日假的。对了,补汤送了吗?” 意嬷嬷:“今日送补汤的宫人出了疹子,所以……” “也就是没送去了?”周皇后脸色顿时暗下,身子也往一旁撤了两步,似是生疹子的那个人是意嬷嬷一般,“那就换个人送。” “可是娘娘,这东西不是谁人都可以碰的……”意嬷嬷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提醒着。 不仅仅不能给旁人,还不能让皇后近身的人去。以免被人多加注意。 “你儿子不是在乾清殿那当差吗,虽是个禁卫军,但也只是送个汤的事而已,浪费不了多少时间,让他去送也就是了。” 周皇后的话说的平淡。 意嬷嬷心中却是大为惊骇,错愕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周皇后说的! 这例汤代表的什么,周皇后比谁都清楚。 周皇后倒是可以事后无忧,但若一经发现,送东西去的人却得承受所有的后果…… 意嬷嬷身子都在抖。 “愣着做什么?去啊。”周皇后显然是累了,也没有留意意嬷嬷的反应和神情,揉着眉心转身进了内殿。 意嬷嬷终究还是退了出去,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儿子,而是换了个方向,去了另一个地方。 …… 这边,尚云殿。 今夜太晚,大长公主便直接宿在了宫里。 当然,除了是太晚不方便出宫外,也有她不放心江佑欢的原因在。 周皇后那个人,最喜欢的就是玩阴的。 佑欢是聪明,但太年轻了,指不定就会着道。 再者今夜周皇后搞出这个宴会,也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大长公主心里总归放心不下,一时也想不出其中的关窍,但总觉得是和佑欢有关。 萧苏禾送了母亲和江佑欢过来后,和先前一样宿在了不远处的宫室。 他走后,殿中很快安静下来,江佑欢没有要歇下的意思,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夜景发呆。 大长公主让箬嬷嬷来问过几次,她都说没事。 “发现没有,这两人都是一个性子,明明心里是牵挂的,就是不肯说。” 当真是一个比一个倔。 箬嬷嬷笑着附和:“公主说得极是。” “佑欢,出什么神呢?” 江佑欢收回眸子,转过身看着走出来的大长公主,福身准备行礼。 大长公主搀扶起她,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碎发,又端详了她易容后的脸:“嗯,夜里没什么人的话,也是可以把这些东西去掉的。” “既睡不着,就去换身衣服吧,这衣服沾染了凤仪宫的气味,总归让人不喜。” 都要睡了,还换衣服?倒像是有什么人要来一样。 江佑欢不知大长公主的用意,不过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但她不敢去细想,也不想去。 原本是想推却的,箬嬷嬷已经把衣服拿了过来,还准备了清洗她易容的热水。 “公主殿下,这……” 大长公主笑眯眯:“去吧。” 江佑欢不好回绝公主的美意,只能跟着箬嬷嬷去了。 顶着那张平平无奇的妆容许久后,再换回自己的脸,江佑欢倒是有几分不习惯。 不过换了身清爽的衣裙,人的确也跟着舒服不少。 连外面的风吹来也不再心觉焦躁。 不自觉的,江佑欢走出了尚云殿,来到了红墙绿瓦下。 后方脚步声动,果真有人来了。 江佑欢的呼吸都跟着那脚步声变得微微急促起来,但脸终究是冷的。 只是在那树影晃动的瞬间,她还是转过了身…… 第380章 “是…你?” 看到出现的意嬷嬷。江佑欢有一瞬的怔愣,眸光闪烁的刹那,把眼底流露出的失落掩藏的极好。 她呼了口气,倒像是释怀了什么。 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往日时的平静淡然。 “意嬷嬷深夜不在娘娘身边伺候着,来我这做什么?” 周皇后和意嬷嬷都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现在露出了真容,倒也无所谓。 意嬷嬷迟疑了许久,终究还是道了出来:“我想知道,江大小姐可以允诺我什么。” 果真是周皇后身边的人,直接便开门见山了。 江佑欢眼神加深,笑了:“允诺什么,那就要看嬷嬷能给我什么。” 她清冷的眸子映着缱绻月光,疏离又带着她特有的高高在上。 意嬷嬷第一次在一个年轻女子的身上觉察到这样的气场,以前倒是没注意,这位江家小姐,当真是不一般的人儿。 是啊,能够在西漠那样的地方隐忍无数日夜,还能活着回来,她怎会是一般人。 若是假以时日,她或许真能…… 意嬷嬷七上八下的心,这会儿反而是冷静了下来。 她看了眼四周,确定无人后,上前走了过去,然后凑到江佑欢耳畔,小声地低语了什么。 江佑欢眼神缓缓地变了。 …… 等意嬷嬷走后,江佑欢从树影里走出,眼神却比方才更凌厉了。 “周皇后……”她转身看去意嬷嬷离开的方向,似是在权衡信不信这个老奴的话。 此刻四周已然恢复安静,江佑欢收回眸子后不自觉看了眼周遭,这里和方才一样安安静静,完全不像是有人会来,或是人来过的样子。 江佑欢扯唇一笑,觉得自己有病。 见到的时候难受,不见的时候脑海中却又总是冒出来。 她甩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统统甩掉。 转身准备回去时,安静的四周传出声响,似是脚步声。 江佑欢心跳骤停,下意识顿住步子,心中生出几许期待…… 其实白日里和他在宫里见过一次后,江佑欢一个人的时候,也在细细回想着所有的事。 起初,她的确是因为那个流絮的事心生闷气。 人在生气的时候,是想不了太多的。 特别是面对在意的人。 可后面回想起来,她总觉得所有的事,包括她自己,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往前行。 连耶律央也在这个行列里。 她有想过去找他问清楚,可她现在一看到他就心里就控制不住发闷,一句话也不肯对他多说。她也控制不住。 在江佑欢后方的宫墙暗影里,那个站在那许久的男人,拳头紧握,青筋微微暴起,宽大的漠袍也遮挡不住他周身阴冷戾气。 他的确早就来了。 应该说,在江佑欢从凤仪宫回来后,他就一直在这。 若非意嬷嬷出现,他早就冲出去了。 凤仪宫外面的那一幕,周皇后太过刻意,耶律央并非全信。 但他却是真的想知道……也想冲出去质问她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萧苏禾为妻! 他不在意其他,只在意她是否真心愿意! 大长公主的话让他突然间发现,曾经的一切,好像都是在他的强硬态度之下得来的。包括她的人她的心。 他,从来都未问过她一句是否真心愿意。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又迟疑了! 应该说是害怕……害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他可是耶律央啊!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西漠七王,此生从不惧怕任何人,任何事!居然也有这么害怕和迟疑的时候? 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前面,江佑欢在原地驻足了一顿后,没有再听到那动静,垂眸轻笑了瞬,看来是准备回去了。 耶律央心头蓦地一急,大步追了过去。 本想像往日一般大声呵斥她站住的,脑海中蓦地再次想起了大长公主的话。 她说,女孩子是哄的,不能硬来。 耶律央别扭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一个草原人也说不了好听的话,索性不说其他的,直接上前把她拉回来,放软的唤着。 “眠儿……” 就在他迟疑的那一瞬,有人先他一步,从对面的树影下走出,一句震惊极了的“晚儿?!你的脸?”夹杂着四周宫冷风,把耶律央的那一句‘软语’掩盖在了宫墙下。 第381章 萧苏禾的声音过于惊讶,连语调都似高了个度! 江佑欢被他的出现吸引了去,对上他瞪大的双眼,才后知后觉摸上了自己的脸。 “苏禾,我……” 此刻的她站在那被清风摇曳的枝丫下,连月色都是正好的。 不多不少,恰好映亮了她的一双清冷眸子。 她的脸不算太绝色,因性子沉稳的缘故,她的脸总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喜欢的人只会觉得寡淡古板。 但若是喜欢的,却觉那清冷之姿,比四周的红墙绿瓦和辉煌殿宇还要绝代芳华。 像那清幽古潭下,藏着的陈旧清酒,细尝一口,也会醉人。 萧苏禾傻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半天,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苏禾,让你见笑了。” 萧苏禾大步走来,被风吹拂而起的锦袍,挡住了江佑欢身后的光景,也挡住了那个人欲出的步伐。 他歪头笑看她,摇着手中扇子,故作摇头晃脑的轻声念着。 “江家大小姐,江佑欢。嗯~好名,好字。” 陈酒喝醉了,不就是佑欢吗。 醉过一次,岂止一夜,怕是此生都佑欢了。 江佑欢听他话中捉弄,佯装不悦地瞪他一眼:“你也这般贫嘴。” 萧苏禾收拢扇子,双手一拱,端得一袭风流不羁公子的姿态。 “小姐生气了?方才无心之言,还请江小姐莫要怪罪。我说的字,可不是小姐的名字,是九台山寺庙里早年间挂着的那幅小楷长词。” 江佑欢有些意外:“你怎知九台山有幅小楷?” 那是她所做。 幼时江佑欢的字便闻名京城内外,偶然去九台山上香时结识了住持大师,和他颇有渊源,便赠了一幅字给他。 后来去时,江佑欢发现那幅字不在了。 住持只是笑笑没有多言,双手合十道了个“缘”。 “嗯,虽是小楷,但行云流水,颇具洒脱。”萧苏禾摇着扇子,笑得意味深长。 “难道,那字在你那儿?”江佑欢甚至惊讶。 萧苏禾当时只看上了字,软硬皆施才从老和尚那忽悠走了这幅字,也是许久后才发现下面的落款……无、眠。 “怎么?不就是拿了你一幅字,江大小姐还不乐意了?” 江佑欢无奈又无语,只觉得这萧苏禾皮起来,也是这么烦人的。 见她的样子似是想揍人,萧苏禾故意别开身子逗她,手中的扇子继续摇着,眨巴着眼睛道:“小姑娘这么凶,也不怕日后嫁不出去?” “……萧苏禾。” 萧苏禾也收了方才的玩笑姿态。 “好啦,不逗你了!目送你回了殿我就去休息。” 江佑欢无奈,懒得理他,抬步往前。 走了几步,她想起什么,看了眼行宫的方向,而后又垂下眸子,攥紧了双手,继续回了尚云殿。 她人走后,萧苏禾转过身来到方才男人站着的位置。 这已经没人了。 不知他是何时走的,也不知是否真的有人来过,总归现在静悄悄的,只有随风晃动的树影。 …… 次日,江佑欢对周皇后说想回祝家一趟,许久没回去,到底是不好。 周皇后这两日心情不错,没有故意为难她,只安排了自己身边的大宫女茯苓,跟她一同回祝家。 知道是监视,江佑欢也无所谓,点点头应下,离开的时候,和一旁意嬷嬷悄无声息对视一眼。 出了凤仪宫,她又去见了大长公主一面,便准备先行离宫了。 大长公主见她这么的着急出宫,以为是昨夜见了该见的人,说了该说的话。 两个年轻人闹别扭这么久,肯定有更多的话要细说。心中正高兴着呢,没留意到江佑欢眼角的那一丝落寞。 “嗯,宫里人多眼杂,是不舒坦,去吧。” 大长公主的笑眸意味深长,看得江佑欢有些云里雾里。 她不明所以地离开了尚云殿,在茯苓的陪同下,朝着宫门去了。 没想到今日离宫的不止她一人。 宫门前停着两辆马车,一辆是周皇后安排给她的,另一辆…… “七王,车已经备好了,您请。” “嗯!” 江佑欢背心一僵。 仿佛身后冷风都在这一瞬变得滚烫和炽热! 但那熟悉的炽热感转瞬就消失了。 因为消失得太快,她都有些意外和应接不暇。 下一刻,耶律央已经目不斜视,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抬步上了旁边的马车,仿佛没看到她。 跟在后面的哈都,看到江佑欢倒是眼前一亮。 哈都知道昨夜七王出去找人了,他以为这两人该是和好了的。 作为一个有良好修养和眼力界儿的好属下,哈都微停步子,想着七王不好在宫里和人家打招呼,他也得招呼一下。 还没说话,马车里就传出耶律央的声音! “上车!” 声音太冷,也太疏离,明明没有带着丝毫戾气,但这样的陌生感,却比耶律央平时动起怒来,还要让人觉得胆寒。 哈都身子一抖,差点摔了去。 什么情况?没和好吗? 他不敢停留,屁颠屁颠坐上了车头。 马车徐徐远去,江佑欢呼吸一阵一阵加重。 “真是巧,在这也能遇到七王,不知七王这是要去何处呢。”茯苓笑着,“二小姐,我们也上车吧。” 江佑欢轻嗯了声,神色看着没什么异样,只是上车的步子有些轻颤。 前方,冷风吹起男人的马车车帘,露出他紧绷下颚还越攥越紧的手心! 昨夜她和萧苏禾月色下打趣的场景还在他脑海中像针一样历历在目,那样肆意的她,不用拘束一切情绪的她,才是她真正想要的吧。 对她来说,草原虽大,却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囚牢。 既然她是愿意的。 这一次,他放她走…… 第382章 耶律央的马车七拐八弯,甩掉后面所有能监视跟踪的人,最后钻进京城一条小巷,来到了一处京城别院处。 哈都刚稳住马儿,耶律央一甩车帘已从车头跃下! 他面无表情,故作淡定从容地越过前来迎接的香蕊,目不斜视往院中走去。 “七王……”香蕊觉察到一丝不寻常,微微一愣,看去哈都,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哈都摊手:“还用说吗?到手的媳妇儿都被放跑了,能不……” “和本王不相干的人,今后不许再提!”里面传出耶律央的冷语! 外面两人对视,想说什么都不敢说。 两个祖宗,这又是怎么了? 就在香蕊焦头烂额之时,刚放出薄情话语的耶律央,才进去不到一瞬,突然又从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他的神色比方才更阴郁了,故作出的冷静也不见了,浑身都是腾腾怒火,甩开帘子重新坐上马车! “走!追上。” 哈都挠了挠头,还在云里雾里:“啊?追谁?” 没见哈都动作,耶律央冷眼瞪来。 香蕊第一个反应过来,心中大喜,朝哈都踹了踹:“你说还能追谁?南儿若真的跑了,你就死定了!还不快给主子驾车啊。” 哈都心中了然,赶紧坐上马车,无奈摸了摸鼻子。 刚刚是谁说不相干来着,才说完就后悔了?? 马车里的耶律央拳头紧握,双目噙着炽热火焰。 他是后悔了! 从宫门和她擦肩而过,他就后悔了,后面回来的一路上完全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畅快的! 再想着她真的和萧苏禾在一起,哪怕是一瞬间,他都受不了! 谁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放任她! 他偏不! 别说半日了,对他来说,一个呼吸都放不了一点! 自己喜欢的人,就要牢牢掌控在手中! …… 另一边,坐在马车里假寐的江佑欢,忽地一个惊醒。 “二小姐,祝家到了。” 茯苓的声音传来,江佑欢缓缓抬眸,轻笑点头,下车进了府中。 祝嵘不在府,严氏和祝冬雪和她不对盘,既没有大人物作陪,这两母女也不会跑来做样子。 是以只有得了消息的初鸢一人前来。 初鸢许久没见江佑欢,一直担心得很,今日终于看到她平安无事,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无……小姐!你回来了。” 趁着和初鸢说话的功夫,江佑欢眼神落在一旁的茯苓身上,眸光意味深长。 初鸢了然,走过去抱住茯苓的手臂,十分谄媚地拉着她:“茯苓姐姐是吧,今日你可算是累着了,这边泡好了龙井,还有一些扬州点心,茯苓姐姐先歇息会儿。我再找几个丫头来给你捏捏腿。” 茯苓只是周皇后身边的宫女,虽名头上是大宫女,但却没有意嬷嬷得宠得势,平日也极少有机会被人当成这样的座上宾对待。 一时间倒是有些飘飘然。 回头又见江佑欢一脸倦容的径直回了房间,似是要小睡,茯苓慢慢放下戒备,也便没说什么,心想左不过自己就在旁边的侧屋,也就跟着初鸢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 换了身衣服的江佑欢,戴着面纱,出现在了京城西街一家铺子前。 下一刻,另一辆马车,也徐徐停在了后方街边。 哈都:“吁~七王,江小姐刚刚进了前面那家店。” 第383章 “什么店。” 哈都往前瞅了一眼,有些不敢说。 “废物!”耶律央睁开冷眸,低骂一句,怒甩帘子,狭长冷眼倏地摄去。 那是一家喜铺。 也就是专门置办嫁娶大事所用物品的地方。 不过置办这些东西对于京城有名望的人家来说,一般都是安排府中底下人去操办,或是在府中自行准备。 除非是要嫁娶的男女双方感情深,过于真心,才会亲自来过问。 耶律央徒手捏着车壁,一阵阵冷笑! 恨不得把这喜铺和里面碍眼的大红,都给一窝端了!不,是把火给全部烧了! 不多时,有人出来了。 出来的人居然是是季云然。 耶律央认识这小子,知道他是萧苏禾的好友。 今日萧苏禾正巧留在宫里,没能出宫。 耶律央鹰眼微微一深。 当真这么巧? 怕是知道他要跑来,故意让自己人防备着吧! 耶律央在心里不屑冷哼!觉得那萧苏禾也不过如此! 江佑欢并没明着跟着一起出来,不过在季云然上马后,一辆马车缓缓从旁边巷口驶出。 季云然骑着马儿,如耶律央所想,一直都十分小心翼翼地护在那随行而出的马车身边,时不时还会问一两句,十分关切。 耶律央眸色一深,胸腔里沉闷的火焰几欲而出,咔嚓一声捏碎车壁! 方才出铺子的时候,季云然就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总觉得有一道逼人眼神盯着他这边。 他环顾四周,催促着车夫:“今日风大,行快些。” “是,公子。” 还没行出这条街道,有人突然出现挡住他们的路! 来人气场太强,季云然身下马儿受惊,当即飞跃而起一阵嘶鸣! “七……七王?”稳住马儿后,季云然看到来人有些意外,也很茫然。 他和这位西漠七王除了上次宫里马场比拼上见过外,并没有多余的交集,不知他来这做什么?看这样子还是故意堵他们的。 但人家地位摆在这,季云然还是秉持着恭敬姿态,双手抱拳:“不知七王前来,所为何事?” 耶律央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冷眼直勾勾盯着马车! 他二话不说,朝着马车大步逼近! 季云然脸色一变,下马飞奔来阻拦:“七王,您这是做什么!京中小姐可不是西漠女子,能随意见人的!” 耶律央挥开他! “本王的女人何时由得你来说教!滚!” 季云然一怔,什么?他的女人? “哈都!” 哈都飞窜而出制住季云然。 耶律央甩袍上车,大力掀开帘子,话语咬牙切齿,伸手要把里面的人强制性带走。 “我告诉你江佑欢!这一次无论你愿不愿意,就算是有十个八个萧苏禾挡在前面!我耶律央都再也不会放过!跟我……你是谁!!” 帘子掀开,耶律央脸色一变,鹰眼倏地眯起! 里面坐着的人哪里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分明是一个满脸惊慌无措的陌生女子! “云然……”她害怕地往外低呼。 季云然挣扎开哈都跑来,攥着拳头,十分气愤:“七王!你抢苏禾的未婚妻还不够,又想跑来抢在下的未婚妻不成?” 这些西漠人到底怎么回事!专门爱抢人的未婚妻吗! 哈都:“?” 耶律央:“……” 第384章 与此同时,另一边铺子里。 “方才那位姑娘呢?”掌柜的刚整理完了季家的册子,送走了贵客,转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小伙计挠着头。 “我也不知道,方才季公子在这,我便让那姑娘先自己看着,估计是走了吧?” 喜铺里的人倒是没把这当回事,都纷纷下去做事去了。也无人注意通往后院的小门处,那微微开着的一条缝。 后院里,江佑欢听着铺子那边的动静消失,长呼一口气,缓缓从躲着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昨日意嬷嬷的话,还在她耳畔回响。 ‘大小姐若想找江小公子和那位先生的踪迹,可以去京城西街的高墙里看看……’ 意嬷嬷说得隐晦,但江佑欢已经明白了她话中深意。 她想告诉自己,南风和先生被周皇后关在西街! 这段时间她虽在皇宫,在私下却没有停止寻觅,可寻找多时,京城上下都基本找过了,都没有弟弟他们的踪迹!她甚至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周皇后送走了。 西街这边的墙院是不少,但能称之为高墙的,也只有这个无人居住的废宅。 意嬷嬷很聪明,只告诉她大致位置,能否找到人全看江佑欢自己。也不透露更多的东西。 所以无论真假,江佑欢都是不会直接去的。 正好,从这个喜铺后院,可以绕到废宅高墙附近。 江佑欢确定四下安静无人,抬步往前。 没想到她都这么严谨了,还是棋落一招! 明明她过程中没有触碰任何东西,步伐也是小心翼翼的,可即将走到那高墙外时,巷子里却传出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江佑欢心中暗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侧身了。 在这关键时刻,有人出现将她大力扯进自己怀中! 砸进他怀里的那一刹,江佑欢心跳骤停,对于他的出现十分震惊和意外,脑海中还全部都是方才宫门口他疏离冷淡的侧影…… 即便她再怎么强装镇定,眼圈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 耶律央甩动袍子,阴冷瞳孔逼视那被他袭落的暗器!胸口气得上下剧烈起伏! “七王怎会过来的……”江佑欢垂着眸子,强忍情绪声音冷冷发问。 耶律央没有回答,紧拽着她的冰冷小手大步往前! 无论江佑欢如何挣扎也不管用。 将她带上马车后,耶律央对哈都吼去:“走!” 声音冷沉,语气十分不好! 是个人都能感觉出他在生气! 耶律央的确很生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气她的不怕死,还是在气他自己!! 总归两人一路无言,直到马车驶离这里,来到了废宅外的一处荒野,江佑欢突然叫道:“哈都,停下。” 哈都勒停马车! “谢过七王搭救,今日我还有事,下次……”江佑欢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局促和通红双眼,转身跳下马车。 “呵,刚救了你,一句谢谢就走了?”耶律央跟着下来,终于算是开口了。 哈都知道两人有话要说,十分识趣儿的赶紧溜了。 第385章 荒野里风是静的。 可江佑欢的心,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再也无法安定了。 她知道,他是特意找自己而来的。 可又是为什么呢? 绝情的是他,故作冷淡的是他,宠幸旁人的也是他。 他来做什么? 不过江佑欢早就领教过他的本事,只要是他想找的人,相隔千万里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她也不走了,索性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问。 “七王还想听什么?”她冷淡扯唇笑着,“七王想听什么,我都可以照说,只要七王高兴能放我走……” “那个流絮,和本王没有任何关系。” 一句话,打断了江佑欢的冷语。 江佑欢一时错愕,淡冷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仿佛因为这句话,让她混沌多日的大脑,终于能云开月明。 耶律央冷沉着脸背过身去,冷冷抱胸。 姿态里多了一些傲娇。 “你和萧苏禾整天到晚的嬉笑打闹,一句一个晚儿苏禾的!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滋味?这心里醋意翻涌的味道,本王可不想一个人尝!” 江佑欢抬眸看着他又气又醋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哽住。 随后她也被气笑了。 所以,他是因为吃醋,才弄出这个人来?还和她闹这么久? 耶律央站在树下,双手环胸,没有要转身的意思,显然是还在不高兴呢。 江佑欢长叹一口气,觉得不去安抚几下,她今日是真的别想回去了。 她有几分蹑手蹑脚的走上前,扯着他的衣袖:“好了,不生气了。” 她第一次在他跟前如此放软姿态和语气。 连声音都是娇娇软软的,像一根羽毛一般痒着人心。 耶律央被暗色覆盖的双眸中陡然生出亮色,但依旧是冷傲姿态,斜眼睨着她:“哼,这就行了?” 江佑欢没怎么哄过男人,还是他这样脾气大又冷傲唯我独尊的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余光瞥着她拧着衣角,几分局促和心急的样子,耶律央眉峰一挑,心头暗爽,又冷嗤道:“本王虽不会什么说话哄人,不过本王好在诚实!醋了就是醋了,不像有些人,吃醋了也不愿意承认。” “……” 这段时间她和他闹别扭,除了他的冷淡态度外,不就是因为吃醋流絮的事吗? 江佑欢手心有点痒痒,突然就想揍人了。 耶律央有几分失落,偏过头:“本王也就是想让有些人哄哄而已,这都不行?那就算了吧!” 他别过身似就要走。 江佑欢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像是又有一种自己在被人牵着鼻子走的错觉。 可是见他真的要离开,她心中也不禁微微着急,上前拉住他。 这也是这么久来,她第一次将他往自己的身边拉回。 “别生气了。”她看了眼四周,踌躇之下上前,踮起脚对着他的唇浅硺了一口,然后瞬间收回,小脸发红,“这下好了吧。” 两人虽相处这么多次,但都是他强硬为主,她基本从未主动过。 耶律央唇边弧度越发深了,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哼!这就把本王打发了?” 江佑欢皱眉:“这是在外面……回去后再……” “不!本王要的就是在外面!” 江佑欢也没有办法,每次遇到他无赖的时候她都没辙。 其实她也还在生气的。 可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成了她来安抚。 好吧…… 一直没觉察到身侧女子有动静,耶律央有点等得急了,却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急切。 就在他快忍不住时,他身子突然被她一按,后仰抵去了身后大树下。 这番动作让耶律央意外,心中莫名激动和狂喜! 树影晃动,她已圈着他脖子,心口一鼓一鼓的,软绵绵地抵靠在他身前紧实地贴着他…… 因为他身躯高大,身上都是健硕肌肉,推他的时候费了不少劲,江佑欢声音不禁带着几分喘,也比方才更沙哑娇软了。 “那……这样呢?”她扯住他腰带,仰头含住他脖子上的狼牙,踮脚附耳对他耳畔哑声喘语着…… 第386章 树影下风声冷幽,也抵不住女子那嘘出的热气滚烫灼人。 耶律央整个人瞬间僵直住,好似他的大半边身子都被这热气灼麻了! 像有一股电流,顷刻间灌入他早就沸腾已久的青筋血液里!! 要知道,这往日里清冷寡淡的女人娇媚起来,那才是最要人命的…… 耶律央暗波四涌的狭长眸子眯起,一把掐住她后腰,一个侧身将她背身狠狠地压在树干上。 江佑欢回过头扯住自己裙摆,沙哑地低唤了声:“别……” 她刚刚那般只是想哄他,可没真想青天白日就在这和他做什么。 “我今日来这是有重要事情要办的。” “哦,做了再办也不迟。”男人对她的掌控过于娴熟,才刚开始就让江佑欢有些抵抗不住。 “……耶律央!”她咬唇轻颤着斥了他一句。 “就一回。” 江佑欢小脸涨红,能感觉到他紧绷腹下憋着那一团烈火,好似随时随地都要爆发。 “最多两回。” 她别开脸,显然是不信的。 “好吧,不超过三……” 树影晃动,掩藏住两人起伏的身影。外面守着的哈都既要捂住眼睛,又要遮住耳朵,忙得不行。 最后连棉花都不抵用,他满脸充血了一般,瞬间溜了个没影! …… 许久过后,直到日落山头。 车外两人的衣服从树下再到车厢散落一地。 车内,江佑欢累倒在了马车车壁上,未着寸缕的身子上沁满香汗,心口处的急促犹在,一起一伏。先前还在他脖子上的狼牙吊坠,不知何时系去了她的大腿上,正勾着她垂落的一缕青丝。晃着外面的暮色,醉人的紧。 对面刚餍足的男人鹰眸又深了。 她赶紧抬手求饶:“不要了……” 再来她真的就要交代在这了。 她不仅身子累,嘴也软。 早知道和他置气的后果这么‘凶险’,她早该主动找他求和的。 耶律央的声音低沉暗哑,往日阴冷暗沉的眉宇里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他自是不会满足的。 距离上回都不知道多久了,且来了北魏,不知道比在西漠的时候节制多少!他又不是圣人! “嗯,下次我克制些。”他擦去她嘴角残留……眸色加深,在她的瞪视的目光下,圈住她纤腰把她横抱出马车。 衣服都散落在了外面,自然是要出去的。 还有下次! 奈何江佑欢累得不行,连瞪人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自己出去。” “哦?意思是你还有力气?”耶律央斜眼看来,眼神幽深。 江佑欢瞬间不敢说话了。 出了马车,她才发现外面早已日落黄昏,心中好气又好笑,觉得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她准备取下腿上那东西。 这个男人,来了北魏,花样竟也多了。也不知道哪里学的…… 耶律央眉心一蹙,话语强硬又带着命令:“不许取。” 他扬唇冷笑,满脸写满张扬! “本王喜欢!” 江佑欢无奈极了,你是喜欢了,她搁得难受啊。 他亲自给她穿好衣服,在系腰带的时候,俯下身故意压低声音道:“等下次,本王亲自来取……” 江佑欢脸上好不容易才消退的殷红,又起来了。 …… 等两人穿戴整齐出来,捂耳躲在外面的哈都已经被荒野里的蚊虫咬得浑身是包。 第387章 “七王!”哈都如释重负,赶紧走来,手捂心口禀报道,“去查了,那废宅里什么人也没有,但暗器却不少,显然是早有设防,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 江佑欢有几分意外。 原来他早就派人去了,难怪今日不肯放过她。 “你怎不早点告诉我?”江佑欢不悦瞪他,平白害得她今日着急了那么久。 耶律央眸子看着是阴沉沉的,但里面却闪烁着几许少见的璀璨异彩。 连旁边的哈都都看得一愣一愣的,七王鲜少如此,怕也只有江小姐才能让他阴郁半生的冷眸绽放出别样星火。还是在七王最讨厌的北魏之地上。 “怎么,不行?本王就喜欢看你着急的样子!”耶律央傲娇得很,冷笑扬唇! 越急越让人心痒难耐。 江佑欢小脸又是一红,觉得自己这次怕是真的把这个男人招惹得狠了,在人前也如此的毫不遮掩。 耶律央要的就是不遮掩! 他是遮掩够了,也遮掩怕了! 再藏着掖着,媳妇儿就真的被那北魏小儿拐跑了! 江佑欢懒得和他多说,话归正题:“既然宅子里找不出线索,应该也可以查出主人身份吧。” 这座废宅自打江佑欢记事起就存在于京城里,只是知道其主人的人不多。 不过这是对于旁人而言,耶律央出马就另说了。 可问题就在这。 哈都皱眉:“没有,只知道早年间是一个叫许老三的人购置的这个宅子,其他的什么也查不出来。” 耶律央暗冷鹰眼微眯起,笑了! 有点东西!连他的人都查不出什么来,这破宅子倒是勾起了他的丁点兴趣! 江佑欢眼神加深。 更加确信意嬷嬷没有拿此骗她。 或许这个宅子,当真藏着周皇后的什么秘密!若是能挖出来,指不定就可以彻底将她拉下马! “暗器呢。”耶律央问。 哈都回道:“已经让香蕊那边着手了。”哈都跟着耶律央在宫里,香蕊在宫外,让她去办,动作起来也方便。 旁的查不出,这些东西上指不定能顺藤摸瓜出什么来。 江佑欢一直没说话,脸上红晕虽未全退,但已经被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笼罩了大半,看起来稍显落寞。 直至今日,都还没找到弟弟和先生的踪迹,她自是担忧的。 耶律央侧头看了她一眼,握住她冰凉小手:“我先送你回去祝府。” 江佑欢抬眸问:“你今夜还有事?” 知道他精力旺盛,没想到这么……这大半日下来她都累得快半死了。 “嗯。”他没有隐瞒,却也没透露太多,“今日出宫,要办的事还没有办完。” 江佑欢当即知道这是他的私事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不例外。 只是知道他还有另外私密事的这一瞬,她的眉心还是微微一蹙。 江佑欢垂落眼帘,没有过问太多。 耶律央侧头时她神色已经恢复,没有任何异样,是以他也没有多想,亲自送她回了祝府。 回去时,祝嵘已经回来了,知道江佑欢今日回了府,他自是高兴的。 “近日你在皇后身边,怎么样?皇后没有为难你吧?” 江佑欢微笑摇头,眉宇间尽是疲态:“没有,倒是连累祝大哥了。”她现在的表面身份到底还是祝家二小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祝嵘摆手:“不说这些,你安然无恙就好。” 继续说了会儿话,知道对方近日的境况后,祝嵘没待会儿多会儿便走了。 初鸢走来,凑上前对江佑欢道:“佑欢,放心吧,我在点心里下了东西,那茯苓昏睡到现在还没醒。” 说完没见她回应,初鸢又叫了她两声。 江佑欢后知后觉回过神:“什么?” 初鸢皱眉打量着她。 “佑欢,你怎么了?一回来就心神不宁的。” 第388章 起初初鸢觉得许是因为她弟弟的事,但细看她神情,又觉得不像。 莫不是因为男人? 江佑欢看着初鸢,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她道:“没什么,息了蜡烛睡了吧。” 深夜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她院子里。 床帘下女子正环着身子,蜷缩成团沉沉睡去,他早就知道,这是她在西漠时就养成的习惯,无论何时何地,甚至在他怀中睡觉时,许多时候都是如此保持着警惕,时时护住自己。 耶律央紧皱眉盯着这一幕,垂落的手不禁轻颤,随后缓缓收紧。 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了,但每一次,还是让他心里抽痛和落寞。 即便到了如今,她其实都并非全然信任他。 至少,在身体上和潜意识里,还没有。 他想让她全身心相信自己,信任他这个人。只是这条路,还很长。 耶律央挥落帘子,上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高大健硕的身躯几乎能全部包裹着小小缩成团的她,但她的手心还是微微发凉着。 她一直都没睡。 他应该是知道的。 她以为,他会说。 江佑欢是个性子沉稳内敛,一向不喜欢强迫和逼问旁人的人。她一直觉得,想说的人,怎么都会说的。 或许是还不到时候吧。又或许,本就不想说。 她掩去眸中一丝失落合上眼,靠在他心口缓缓睡去。 次日醒来,周皇后便着急地传唤江佑欢回宫了。 应该是知道废宅那边有人潜入,不放心才这么快让她回宫。 不过这也间接证明了这废宅对周皇后的私密和重要性。 耶律央第一时刻知晓了江佑欢回宫的事,恰好他这时也在回宫的路上。 昨日在荒野外,他的确实太过放纵,让她累着了。 所以夜里去祝家后他知道她没睡,他才一句话没说,只想让她好好休息,仅仅是那样抱着她而已。 回宫的路上,他刻意变缓了速度,在后面护送着前面祝家马车入了外宫道,直至她平安无事进了宫。 到了凤仪宫后,周皇后表面和气,但话里话外都在对昨日江佑欢的去处旁敲侧击。 她早就做好准备,无论周皇后如何问,她都说自己在府中小睡。 周皇后看在她身上问不出什么,便让她先下去歇着,留下茯苓细细盘问。 茯苓跪在地上,双腿打颤,可不敢说自己没顾着正事,反而是在祝家成了个主子,还中途睡熟过去的事,只能顺着江佑欢的话点头,说她的确是在府里一日来着。 周皇后半信半疑,挥退了她,揉着眉心躺在凤榻上,看起来十分忧心。 意嬷嬷端了她最喜欢的燕窝杏仁露来,她也没味口:“放那吧。” “娘娘是心绪难安?” 周皇后抬头睨了她一眼,她和意嬷嬷主仆多年,两人说是主仆,但更应该说是盟友。 她的很多秘密,意嬷嬷都是知道的,也因为如此,周皇后那日才会让意嬷嬷的儿子送东西,只有让她最在意的人参与其中,才能更能把她稳稳掌控在手中! 却忽略了,过犹不及…… “今夜,把殿前的长明灯点燃吧。” 这是皇后的习惯,点长明灯的意思便是夜里不需要旁人伺候。一个人也不许入殿近身,谁也不可以。 意嬷嬷顿时明白了什么,眉心一凛,恭敬点头。 “那汤药要事先准备吗?” 周皇后抬眸睨了她一眼,似是觉得她话多了,但还是轻轻颔首:“嗯。” 意嬷嬷准备下去,周皇后突然就唤住她。 “等等。” 周皇后坐起身:“苏禾和佑欢的婚事一日没落实,本宫一日都不觉安生。” “可是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还不急,这……” “她说不急就不急了?”周皇后瞪了意嬷嬷一眼,“你也是老糊涂了!这些事还用本宫点拨吗?既然他们不急,那就让他们不得不急。” 提前让生米煮成熟饭的法子多得是! 第389章 “去,给那丫头传个消息,就说,今日本宫见她神色疲倦,甚是心疼,让她今夜去本宫的华清池好好的沐浴一番吧。” 华清池就在凤仪宫主殿旁边,离得很近。往日都只有周皇后才有资格用。 能让江佑欢去,当真是无上殊荣呢。 周皇后笑得意味深长…… 意嬷嬷背心发凉,赶紧下去了。 是夜。 江佑欢在茯苓和意嬷嬷的陪同下,来到了华清池。 意嬷嬷看了眼江佑欢,也不知是因为茯苓在场,还是心里另有一些盘算,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茯苓道:“二小姐请吧,我们都在外面,有什么传唤一声就是了。” 江佑欢微笑颔首,等进去后,嘴角弧度逐渐转冷。 意嬷嬷的迟疑让她看在眼中。 她对此不意外。 意嬷嬷是个很聪明,也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若是自己没有本事让她彻底臣服,她是不会全心身投入自己的阵营。 不过也因为意嬷嬷方才的异样,让江佑欢确信今夜周皇后想搞事。 沐浴能搞出什么事? 江佑欢不用猜也知道。 她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蒙住口鼻屏住呼吸,然后疾步打开旁边紧闭的窗户,将华清池内一切可能会迷晕人的东西丢出去。 等所有的事做完,外面果真有脚步声急着远去。 茯苓按照周皇后的意思,等里面时间差不多了,便去找萧苏禾,说祝家二小姐在沐浴时晕厥,太医都在陛下那,让他速速来帮忙。 江佑欢冷笑,再看眼前这地方,只觉讽刺得很。 她正打算离去,有人从屏风步出,展臂环住她纤腰,哗啦一声将她一起带入池水。 那故意要隔着一层轻纱掐着她纤腰的动作,也只有他喜欢。 足够隐晦,又足以勾人。 “这么好的池子,不用岂非浪费了!” 江佑欢从池子里冒出头,看着那仰臂大肆靠在池边,笑得气怒森冷,却又偏偏带着隐晦欲意的男人,一脸无语。 哼,周皇后居然把这主意打在了他女人身上! 他觉得这凤仪宫今夜一把火烧了也不过分! 江佑欢看去外面:“你……” “没人发现,你刚刚不是给本王留了窗吗?”耶律央端起一旁美酒,闻了闻有几分嫌弃,直接扔了。 那是给他留的吗,分明是为了散开气味的。 江佑欢懒得和他多说,起身准备穿衣。 进来是为了迷惑周皇后,现在目的达到,她是应该去给萧苏禾传个消息了。 耶律央却展臂把她勾了回来,因对她过于娴熟,过程中江佑欢的衣服已经尽数脱落,全部飘在了池水面上,好在有腾腾雾气作挡。 不过那雾气落入鹰眼如炬的耶律央眼中,挡了也当没挡。 江佑欢已经能感觉到他眼神变化。 “做什么?” “不是说了吗,好东西不能浪费!” 江佑欢不信。 他就是故意想等萧苏禾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会和他保持距离,你……唔!”他的吻如山般狠狠压来,鹰眼余光略过水下还系在她腿上的狼牙上,唇角放肆勾起,心中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 算她识趣儿! 动作也越发没有克制……似是要把在荒野那日她故意逗弄他的那些,全部都加倍还回来! 江佑欢想躲也躲不了。 挣扎时他已经没入水下。 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从水下延伸到她的每一个脚趾间,她开始还是略微挣扎着的,现在竟有些情不自禁了。 身子也一个接一个的颤栗。 可恶的男人。 她情愿他更直接一些,也不想被他如此刻意捉弄和折腾。 这时,正好外面萧苏禾的急切声传来。 “晚儿,你没事吧!” 第390章 凉风随着窗缝袭来,让江佑欢清醒了些,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水下男人那带着十足侵略的大掌狠狠扣住! “晚儿?晚儿!”外面萧苏禾焦头烂额,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可顾着她是在沐浴,还是忍住了。 旁边的茯苓故作一脸急切地催促:“小郡王,还等什么,快救人啊!” “……苏…苏禾,我……我没事。”里面终于传出女人的声音,和萧苏禾想的一样沙哑无力,但好似里面又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他眉头一皱,脸色也好似微不可查变了瞬,但还是急切于她是否安好:“你怎样了?方才有人说你晕倒了!” “我没事的,嗯……你先回去吧。” 茯苓没想到江佑欢这样了居然还能说话,现在心中不由急切起来,担心办不成娘娘安排的事。 “小郡王,不妨事的,您是二小姐的未婚夫,进去看看而已。” 茯苓的过于急切反倒是让萧苏禾觉察到了异样,他侧头看了眼茯苓,眼神加深,再看一眼面前的华清池,突然就没方才那么焦急了。 “是吗?不过听她声音还好,应该已经苏醒了吧。既如此,等她缓一缓,我先去外面等着。” “小郡王?小郡王!” 萧苏禾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茯苓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心道完了……完了。 华清池中。 耶律央从水下钻出,雾下水珠从他俊美刚毅的面部轮廓上,顺着喉结一点点滑落,浸湿后他浑身麦色的健硕肌肉更为显眼,也更带着草原男人的野蛮张力! 江佑欢眼眸闪烁,掩饰住自己方才那一瞬被吸引去的讷讷出神。 然后又抬头瞪他。 哪里有这样的人嘛!方才她差点就破功了…… 他满意地看着面前被自己折腾得小脸发红,又娇又气的女子,游过来狠狠咬住她耳垂,声音嘶哑地说:“瞪我?怎么,你是想他进来?” “嗯,也不是不可以。” 江佑欢心头一慌,但已经迟了。 他高大身躯已将她压在池水边沿! 水花四溅下,江佑欢彻底瘫软。 眼神带着哀求。 “我真的不行了,下次吧。” 耶律央眸子眯起,很是不爽! 两人还没做什么呢,一道女人的低声喘语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似还有撞碎琉璃瓶的动静。 当然,这声音不是江佑欢的。 而是来自于华清池旁边最近的殿宇! 其实两个地方虽近,但也隔了一段距离,原本是听不着的。不过华清池本就十分空大,江佑欢又打开了所有窗户通风,便能有迹可循了。 可能连周皇后自己也不知道,今夜的华清池能这么清晰听到主殿的一切响动吧。 耶律央可没心情去顾忌其他,他只想要了她。 江佑欢却看去声音来源的方向,抬手按住他压下来的健硕心口。 “等等。” 耶律央对上她清醒的眼神,这会儿也正经了几分,耳朵一侧,眯起的鹰眼倏地扫去旁边的凤仪宫主殿。 两人眸光对视,不约而同确定了一件事。 方才那道女人声音,是从主殿传来。 凤仪宫里,有人! 今日周皇后称身子不好,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连意嬷嬷都不许近身。 而魏帝中毒还没全好,一直在寝殿没出去过…… —— (题外话:尽力多更了宝子们喜欢么~~) 第391章 紧贴在水下的两人,在水雾朦胧里对视的双眸逐渐加深,两人眼中的异彩从开始惊异到后面的炽热,继而相视缓缓地笑了。 …… 凤仪宫,内殿。 周皇后正被人大力架在琉璃镶金屏风前,往日规整的发饰微微凌乱,连头上的凤簪也歪斜了。 雍容端正的脸涨红又糜艳,双目迷离,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估计两人许久没见了,男人又比她年轻几岁,正是还可以大肆放纵的岁数。 周皇后这番下来几欲要承受不住,身子也跟着痉挛了几瞬,眼都快翻白了,却还是努力攀着男人的高贵华袍,连撞倒了琉璃屏风也不松手。 直到男人最后一声低吼响起,才彻底满意地从周皇后那离开。 两人躺在凤榻上,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因为方才被撞倒了不少琉璃盏,殿中稍显昏暗。 又有帘子的遮挡,更看不清里面男人的脸。 但听声音,大致知道这是个三十多顶多四十出头的男人。 一定是比魏帝年轻便是了。 “怎么会被人盯上的,本宫好担心啊。”周皇后趴在他胸前,脸上未退的轻浮红晕和她的身份实在不搭调。 男人却无所谓,甚至一点也不在意。 “怕什么,魏帝当初不也盯上了那宅子吗,却还是无功而返。还因此,多年来对你一直内疚无比。” 当初魏帝也觉察过不对劲,毕竟是枕边人,怎么都会有点风吹草动的。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反而因此和周皇后闹了不愉快。 周皇后因为魏帝的不信任差点寻死。 好在当时有宫人及时出现救下了她,魏帝也因此对周皇后内疚万分,直至今日,也是如此。 “可是……”周皇后到底是不放心。 男人挑起她下巴,很是不悦地道:“这么久不见了,你找我就是为了这?” 周皇后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不然呢。总之,最近本宫心里十分不安,你也多留意点,小心别被人发现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你快走吧。” 男人却冷哼,显然是不想走的,身子一转,周皇后的凤袍已再次被掀开…… …… 华清池里。 江佑欢也同样被人抵着纤腰。 隔壁声音那么大,耶律央本就浑身难受,哪里又忍得住。 她真的要求饶了。 本以为这两日下来他已是够满足的了,没想到却是越来越上瘾,反而比以前都要变本加厉。 “正事要紧,下回吧。”她一手撑着池边,一手避开着他,清冷双目悬着风情,偏偏又是一本正经的。 这样的她只会更让耶律央血脉喷张,身子紧绷,憋得青筋都要炸了! “今夜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放过。”江佑欢看去凤仪宫。 哼!耶律央当然知道不能放过,不过他并不打算亲自动手。 “你有计划了?”江佑欢看懂了他暗潮汹涌的眸子。 耶律央本就因为不满足而冷冽至极的鹰眸,这下更加没有温度了,他冰冷扯唇,双手抱头后仰枕靠在池边。 他的身躯太大,这样一仰,瞬间占领了大半个池边。 雾水珠子顺着他胸肌往下腹滑去,江佑欢眼睛被烫,呼吸跟着加快,担心自己又看呆了,不得不转开了眼。 耶律央看着她的小女儿姿态,唇角处是压不住的弧度,他轻嗤道! “本王又不是一块儿砖,哪用往哪搬!” 捉奸这样的事,他才不屑去做! “不过……”耶律央唇角勾起凉凉弧度,笑得有几分他平时少见的城府算计,“既是要捉,自然要派最合适的人。” 江佑欢心中一动,瞬间脱口而出。 “太子!” 第392章 半刻后。 太子闻讯赶来了凤仪宫。 因为他今夜亲自负责统领禁卫军巡视皇宫,所以这会儿身后正好带着一堆人。 突如其来的兵械声夹杂着脚步声传来,惊了凤仪宫里的人一跳! “母后?母后!” 衣衫不整的周皇后猛地掀开帐帘,红晕未退的脸上写满惊诧和意外! “奕儿他怎么来了?” 紧接着她便是惊慌。 外面,意嬷嬷也是眉心一跳,看了眼内殿方向,着急忙慌地上前:“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身子不舒服,已经先歇息下了。” 太子满脸急切。 方才有人来传信说,周皇后出了事,大抵是身子不好还晕厥了之类的。 太子和周皇后母子俩感情一向好,自然是顾着母后的。 他也没细听出了什么事,便直接带着禁卫军过来了。 “我进去看看!”太子想着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怎么放心。 意嬷嬷看着着急跑来欲冲进去的太子,又看去不远处的华清池,觉得今日太子来得未免太过巧合。还有这路子,怎么那么熟悉,倒像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意嬷嬷背心莫名起了一身寒颤,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那个丫头。 但她必须阻拦。 若是周皇后出事了,她今夜也逃不了。 “太子殿下,皇后真的已经歇下了……太子殿下!您别!” 太子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也懒得听意嬷嬷废话,将人推开,大步冲进了凤仪宫。 “母后!母后!” 在太子要迈进内殿时,周皇后几分不悦和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奕儿,如此没有规矩,哪里像是个大国储君?平日里母后是怎么教导你的。” 周皇后已经穿戴好走出内殿,却因为穿戴得过于整齐,连发丝也像是刚梳整,太过一丝不苟,不像是刚刚不舒服才起身的样子,反倒是让太子心中生出了一些古怪和怀疑。 “母后,你身子怎样了?”太子也没多想,将那一丝疑虑放回心里,着急上前握住母后的手。 周皇后一听太子这问话,心中就有了一些猜测,脸色也跟着暗冷了下来,呼吸都不顺畅了。 “嗯,母后没事。”周皇后看去华清池的方向,话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 “那就好……谁在那儿!”太子听到响动,快速冲进了内殿。 周皇后心里一咯噔! “奕儿!” 太子只看到了一道暗影闪过,追进去时却是什么人都没有了。 周皇后跟着进来,环顾一番四周,见没有任何异样,这才长松口气。 随后又觉得古怪,人都走了,哪里会来什么暗影? “奕儿,你看错了吧,眼下哪有什么人啊。” 太子紧皱眉头,总觉得今夜的凤仪宫古怪得很,特别是那边的琉璃屏风,摆放的位置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 “母后,您确定今夜凤仪宫无事?” 正说着,方才的暗影又出现了。 太子这下可稳不住了,父皇刚中毒不久,现在母后宫中又有刺客出没! 他可不能这样算了,也不管周皇后阻拦,当即让外面的禁卫军围堵住了整个凤仪宫,亲自带着人在凤仪宫上下搜寻! …… 半个时辰后。 华清池。 “如何了。” 哈都跪在华清池的屏风外,手抚心口,神色古怪。 “回七王,什……什么人也没有。” 池边耶律央眸色一深,陡然坐直身子。 江佑欢神色也跟着变了。 “太子亲自带着人搜查了凤仪宫上上下下,连宫门都封锁了,可依旧没有找出人来。”哈都一样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让太子大肆搜查,哈都还让人故意扮成暗影在凤仪宫游荡。 可依旧一无所获。 今夜出现在凤仪宫的那个男人,就像是在皇宫里凭空消失了一般。 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第393章 一个人是不可能凭空消失的,还是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 江佑欢相信太子一定已经查过了每一个角落。 可就是没人。 周皇后呀周皇后……是她小看她了。 她看去对面男人,眉心紧皱。 “你怎么看?” 耶律央却已经起了身,拢上漠袍。 他鹰眼眯起,明明是极具危险性的,唇角的笑意反而越发的大,看着让人不寒而栗:“你今夜早些歇息,我晚点来看你。” 江佑欢眉心微蹙,下意识脱口道。 “你又要去办事吗?” 耶律央穿衣服的动作一顿,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一丝古怪异样。 他挑眉:“怎么?不舍得?” 江佑欢白了他一眼,别过头去,懒得理会他。 耶律央大步走来池边,漠袍一甩,单腿微弓俯下身,伸手勾起池水里她那被氤氲雾气沁得晶莹剔透的小脸,俊美面庞上有几分失落。 “舍不得也不愿意承认,究竟何时你才肯对我说点好听的?” 他的另一只大掌还想往水下探去。 江佑欢别扭得转开身子。 “你先去忙吧。” 耶律央眯眼问:“你心情不好?” “没抓到人,心情自是不好。” 耶律央觉得不是这个原因,但她看起来并不想说。 华清池里安静了一瞬,他到底没有多问,收回水下大掌,又不餍足地吸咬了番她雪白脖颈,最后才起身离去。 殿中彻底安静下来。 四周水雾依旧,男人尚存的气息也犹在。 江佑欢呼了口气,按住心烦意乱的心口。抬头时,她才发现面前原本清澈的温泉池水早已浑浊一片,上面还漂浮着一些不明的…… 她一愣,小脸瞬间涨红。 知道他是故意的,江佑欢又被气笑了,声音酸软无力地往外喊。 “来人,换水。” …… 太子走后,周皇后把‘沐浴’结束的江佑欢唤了过去。 江佑欢自是表现的什么也不知,一副刚在池水里睡醒的困倦模样。 “皇后娘娘,是出什么事了吗?”江佑欢一脸茫然。 见她神色疲倦,面颊绯红未退,身子看着也十分酸软无力。这番倒是很像是中了自己迷香后该有的样子。 可周皇后就是不信呢。 明明今夜的一切是为了设计她的,怎么反倒是自己差点着了道。 “没什么,今夜凤仪宫出现了一个刺客,不过太子已经在追查了,佑欢啊,看你,累成这样,快去休息吧。” 周皇后亲昵地拍着她的手,让意嬷嬷去送江佑欢回侧殿。 刚出了凤仪宫,江佑欢眼中困意和混沌便瞬间消失,她故意绕了个弯,停在凤仪宫外较远的一处宫廊下,一语不发,只转头笑盯着身边人。 意嬷嬷身子一抖,下意识地跪了下来。 “大小姐,奴婢……” “嬷嬷这是怎么了?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江佑欢亲自将意嬷嬷搀扶起来。 她端得是一副平和的姿态,但说出的话语却是让意嬷嬷背心的寒颤一阵跟着一阵。 “意嬷嬷是皇后娘娘多年的老人了,舍不得旧主,我也是明白的,既然无缘,我也不强求。” 江佑欢的意思就是她们两人的交易就此作罢。 意嬷嬷脸色剧变,没来由有些慌乱和无措! 第394章 “大小姐!等等!” 意嬷嬷追过来。 “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皇后的命令如此,奴婢今夜实在是不敢违背呀。奴婢的家人,都在她手里拿捏着呢。” 这话真假参半,江佑欢听着只是微笑点头:“是啊,正因为我理解,我才没有怪嬷嬷。既是嬷嬷自己选的,我便尊重嬷嬷的选择。嬷嬷,咱们后会有期。” 她轻轻拍了拍意嬷嬷的手肘,转身离去。 意嬷嬷呆愣在原地,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夜,怕是真的走错棋了! 江佑欢回头看了眼在原地站立难安的老奴,笑意深深。 不出一日,意嬷嬷一定会再来找她。 那时候,就不是像上一次那样,仅仅是双方平等的简单交易了。 没有实际性的好处,和打动江佑欢的东西,她是不会再信分毫的。 有些时候,以退为进,才是最好的出击! “晚儿。” 一道声音传来,江佑欢定了定神。 前面,俊逸风雅的男儿长身立在梧桐树下,衣摆处带着宫墙树影下的夜露,如开了一朵朵绚烂的墨莲。 他看着不像是刚来,倒像是一直在这附近守着没走。 “嗯,你没事就好。”萧苏禾站在远处,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看起来竟像是主动和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江佑欢眼眸闪烁,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苏禾……” “只要你开心,我也开心的。”萧苏禾笑得有几分牵强,特别是看到了她脖子上那道咬痕后,似觉得指尖都是透凉的。 他原本只是猜测,猜测今夜的华清池里,除了她还有另一个人。 萧苏禾也是男人,也有自己的第六感,即便江佑欢当时的声音强装得再平静,他也能感觉出其中的异样,和她字句间的急切和那一丝丝难以抑制的情迷…… 他声音略微沙哑,心口要说不抽痛那是不可能的,但还是要佯装着镇定,努力保持微笑。至少,不能让她把自己瞧扁了去吧。 “我知道他不会让你时常见我的。”萧苏禾模样豁达,无奈摇头,“你放心吧,我也不会让你因我为难的,这段时日,我会尽量避开。” 江佑欢看着他略显孤寂的身影,心里也有几分难受的。 “苏禾,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只是我……对不起……”她也不知说什么,好像什么样的话都是多余的。 萧苏禾扯唇:“不是你的错。” 要怪,只能怪宿命。 若他没去游历…… 若她没去和亲…… 但世间本就没有如果。 “夜深了,回去吧。今夜,我就不送你了。” 他转身。 江佑欢呼一口气,也准备离去了。 宫墙下凉风吹拂而来,本应更加让人舒爽凉彻的,可江佑欢的身子,却没来由生出几分不该有的燥热感。 她起初没放在心上,可刚往前迈一步,那种异样的感觉便越发明显! 江佑欢身子一晃,仿佛脑子都跟着不太清醒了。 她撑着头靠在树干旁,余光瞥到不远处的萧苏禾,竟见他和自己一样,似乎也有些不舒服,同样撑着宫墙,身形晃荡,正在甩头保持着清醒。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江佑欢心底一沉。 糟了。 第395章 凤仪宫里,周皇后侧躺在凤榻上,往日端正姿态和温和眼神早已不见,此刻她满脸蓄满阴狠毒辣,正望着外面江佑欢离开的方向,手指点着软榻,笑得阴渗渗。 她转而又侧头,看去旁边桌前香炉! 那是方才她用过后留下的。 此刻香早已息了。 因着这香实在太厉害,是专门用于干那些事的,即便是周皇后,每次也不敢用太多。一旦过量,神仙来了也清醒不了的! 也因此,但凡是弄一丁点香沉粉末在近身衣物上,来不及清洗掉,不仅仅本人,连同接触的人,哪怕隔了一段距离,只要是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下待够一定时间,将这气味嗅进体内四肢百骸,都是逃不掉的! 这贱人让她差点栽这么大的跟头,周皇后怎会就此放过?! 今夜的华清池,是她心软了。 接下来,呵…… 这边,刚进来准备清理今夜香灰和殿中残余的意嬷嬷,正好捕捉到了周皇后那眼中可怕的渗人光芒! 饶是意嬷嬷也是一哆嗦。 以她对周皇后的了解,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猛地看去后方江佑欢的方向。 “还愣着做什么,按老规则,赶紧把那些脏东西丢出去呀。”周皇后揉着疲倦的眉心,已经在沉声催促了。 意嬷嬷赶紧应是,将香灰和其他东西收捡起,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刚出凤仪宫她就着急起来,几分迟疑之下,意嬷嬷咬了咬牙,还是朝方才江佑欢所在之地去了。 可让她意外的是,这里除了地上散落的男人和女人衣物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而那个男人的锦袍,一眼就能看出是小郡王的! 果真还是被周皇后算计到了。 看来周皇后今夜是真的气得狠了,连这沉香都敢直接放出来用! 意嬷嬷不敢多留,赶紧又偷偷朝着另一个地方去了。 “哎呀,七王人呢……” 行宫外,意嬷嬷躲在柱子后,急切地在这张望。 她知道江佑欢和西漠七王关系不浅,现在只能找他了。 可行宫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 就在意嬷嬷心急之时,守在这的哈都发现了她,他弯刀一亮,架在了意嬷嬷的脖子上! 哈都一眼认出这人是周皇后宫中的人,自然没有好脸色! “鬼鬼祟祟的来这做什么!滚开!” 意嬷嬷没办法了,哽住脖子上前道:“江……祝家二小姐和小郡王在宫道上一起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些衣物,还请七王去一趟吧,尽量快些。” 她不好说沉香的事,只能这样说。 哈都听得云里雾里,但一听到人不见了!还只剩下了衣物?他浑身一个激灵,哪里还能淡定得了! 再看了眼意嬷嬷,他没有丝毫迟疑,一边让人速速给七王传信,一边赶紧去了。 …… 另一边,宫墙下。 两人身影在树影下交错,正各自喘着气。 江佑欢的衣服已经脱落大半,只剩下一件浅色肚兜在松松垮垮的里衣白纱下晃着月色。 也晃着对面男人的眼! 她看起来已然是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双眼混沌迷茫,脸颊酡红,身子酥麻无力。 方才估计也是经历了一场‘自我’的博弈!她身上都是抓痕! 显然是为了想让自己清醒! 可惜最后还是败给了周皇后! 第396章 尚且还仅存一丝神智的萧苏禾,正看着靠在自己怀中,身子已经在阵阵颤抖的女子,眼中情迷和清醒交叠挣扎着! 但估计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萧苏禾用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强撑着宫墙,本想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可身子就像是生根了一样,动弹不了分毫。 他除了手指早已正死死嵌入墙壁缝隙!身上也满是血迹,还有一些是被软剑划出来的血痕! 可这沉香实在是太毒了,一开始这般还有用,现在他只能感觉到伤口处的血液像水一般流出身体,竟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痛感! 渐渐的,萧苏禾的最后一丝清醒神智也被涣散取代。 他望着面前的人儿,渐渐陷入了混沌中…… 另一边。 闻讯的耶律央,浑身充斥着阴冷怒火!和那许久不见在沙场上才会有的暴虐气息大步朝着事发地赶去! 哈都跟在他身后,也急得满头是汗。 他方才去找了,却没有发现人,只能先和七王会头了。 偌大的皇宫,耶律央只朝着一个方向踱步而去,那就是东南角。 有些时候,直觉这个东西是很可怕的! 东南角树影下,两人已经彻底陷入了情迷之中…… 这时的树影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十分急促! 一步两步…… 耶律央疾步上前,浑身青筋暴起,怒然掀起最后一层遮挡的树影! 却听一句内侍的惊讶低语从对面传来。 “陛下……” 耶律央的身影顺势僵住。 前面! 魏帝一行人比他先到一步,也仅仅是那一步之遥! 此刻他们正站在树影对面。 看清眼前一幕后,魏帝苍白尚存的脸上写满惊讶,紧接着神情陡变。 虽然四周浓密的树影把宫墙下的失去理智的二人遮挡大半,但散落的衣服,和两人看似交叠的身躯,已然说明了一切! 只有魏帝也就罢了,没想到魏帝身后,居然还跟着其他人! “皇兄,臣弟未归京多年,如今的皇宫,和当初还真是不一样呢!”那中年男人站在魏帝身侧,容颜和魏帝生得有五分像。 正是听闻魏帝出事,从番地特意回来看望帝王的晋亲王! 此刻晋亲王笑得深深,细看还都是戏谑。 其实宫墙下两人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但此情此景,无疑是让人已经确定了什么! 魏帝脸色很不好,转身挡住后面还在往前张望的晋亲王,嘴角笑意有些僵硬:“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晋亲王似并不想就这样算了,他望去那边,狐疑道。 “那年轻人似有些眼熟,像是大长公主家的……” 魏帝瞪了晋亲王一眼,似是觉得这个皇弟一回来就没有什么好事:“是吗?那也正常,年轻人嘛,走吧!” “这可不行啊皇兄,咱们皇家子弟可不能像是寻常子弟一般胡闹,既和人家姑娘好了,就要给姑娘名分的。”晋亲王喋喋不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晋亲王和魏帝的关系一般,但好在这些年来在番地没惹是生非,还算规矩,魏帝对他也一向客气。 可今夜魏帝的脸色却十分不好。 晋亲王还想看个清楚,可转身时,身后宫墙下早已没了方才那两人身影。 “咦?人呢?” 晋亲王一脸没有看到好戏的可惜! 他因为早年早早的被派往番地,一年也才能回来个一两回,心中自是对这些能在京城里的皇室不爽和嫉妒的。 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魏帝显然长呼一口气,对着四周宫人沉声命令:“今夜的事,事关天家,谁也不许传扬出去!” 虽是下了帝王命令,可这皇宫,一向是最守不住秘密的地方。 更别说还有个大喇叭在…… …… 行宫大殿。 砰! 耶律央踹门大步走来,漠袍随风舞动,隐隐可见怀里被袍子罩着,正不停扭着的人儿。 “滚出去,谁都不许进来!!”他冷声怒呵! 第397章 哈都不敢造次,关门殿门赶紧带着人跑了。 殿中安静如死。 也因为如此,怀中女子带着情迷的低喘,才毫无遮挡和保留的传入他耳中! 耶律央身子绷的很紧,鹰眼如含着早已冻结的浮冰,脸色暗沉如墨,周身血液里充斥着从未有过的可怕戾气。 那双映着窗外皇宫灯火的冷冽眸子里,夹杂着他来了北魏后被压制许久的怒火和恨意! 也有那恨不得今夜就把凤仪宫乃至北魏都铲平的疯狂杀戮! 这股杀戮似来自于血液里,来自他藏着的心底最深处! 此刻他怀中的江佑欢已经憋的很难受了。 她不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但那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却勾出她此刻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 她努力地攀着他,哀求着他的怜惜,让他带着自己逃离掉这陷入情迷混沌的噩梦。 耶律央身子又是一阵发紧,脸色更冷了! 他没说话,上前把她平放在床榻上。 江佑欢实在难受的要死,脸颊带着醉人的殷红色泽,不停扭着,双腿勾着他的腰,眼神迷离…… 这样的她,换做以往,早就让耶律央第一刻沉沦。可今夜,他却是面无表情,冰冷瞳孔中没有丝毫浴色。 他冷沉着一张脸,甩袍熄灭蜡烛,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身子僵硬又冰冷的压上了上去…… …… 另一边,行宫侧殿。 苍白月色打在男子满是血痕和阵阵颤抖的身躯上。 他靠在屏风下,失去理智的他呼吸急促,脸色一会儿红艳似血,一会儿又苍白如纸!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好。 外面,西漠守卫看了眼侧殿,低语道:“七王怎还把他带回来了?” “到底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呀,就算我们七王不喜这个家伙,但也不能真的坐视不管吧。” 哈都走来,踹了几人一脚。 “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呢,也不怕惊扰了主殿。” 他望着月色下帐帘摇曳的主殿方向,心中叹气。 转头又看去十身后的侧殿,方才他也是看过一眼的,小郡王的状态的确不太好,若是真这样把人丢在这,恐怕明日真的会出事的。丢人命都有可能。 虽然七王没有指示,但就像底下人说的,那是大长公主的儿子,哈都也不敢真的就任之不管了。 “去,悄悄的找个人来,记住,别像上次找来了个祸害……”这话中指的自然是先前的那个流絮了。 “是。” 西漠守卫刚领命离开没多久,几人也跟着离开。 这时有人缓缓推开了侧殿的门。 一道少女身影站在门前,她似乎还在迟疑中,在门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估计是先前被处罚后的身子还没恢复好,她走起路来双腿一瘸一拐,身子也在晃荡,花了好长时间才来到萧苏禾面前。 看着眼前难受得快死掉的男子,她紧抿双唇,终究还是脱下了周身衣物和丢掉从未离身的长鞭,系着铃铛的赤足踩着今夜凉到发白的月色,缓缓走了上前。 才走近,就被有所觉察的萧苏禾大力扯了过去。 萧苏禾早已失去所有理智,只剩下了男人最初始的欲望,没有半点怜惜,甚至一开始就弄疼了她。 少女忍痛低呼,双眼包着疼出的泪水,浑身冰冷又颤抖,几分害怕地抵靠在他炽热的身下,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 …… 第398章 周皇后的沉香果真很厉害,一夜后才算是彻底解了。 即便是解了,也要昏睡许久。 江佑欢的身子本就弱,先前在西漠的时候又留下了不少病根,身子肯定支撑不住,天刚破晓她就彻底的昏睡了去。 醒来的时候,她身子发软,浑身都是过度留下的青紫。 也不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此刻床上凌乱成一团,还有不少秽物。 江佑欢昏昏沉沉的坐起身,看着眼前一切,有几分迷茫,直到那夜的思绪归拢,她才惊觉过来这一夜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后,她神色苍白,心中顿生急切,担心自己最害怕的事真的发生了!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里是耶律央的行宫,微微慌乱的心,才暂时安定了下来。 所以,是他给她解的吗? 但江佑欢转而又紧张起来。 因为床上除了凌乱外,连帐帘也被撕扯破了,还有四周的床板,全部都碎裂开。 像是因为过于气怒,在过程中被人生生捏的! 整个主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以说是被狂风肆虐过般,一片狼藉。 江佑欢刚安定的心,这下再次凌乱了。 他,即便知道她差点中计,也不至于这么气怒吧? 两人相处这么多次,江佑欢还是懂他的,单单仅此一个原因,断然不会让他气成这样。 是在气她吗。 可是若没有发生什么,他为何会这么生气。 这是让江佑欢无法理解的恨意。 她并不知道耶律央和北魏的牵扯,因为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所以在她此刻的认知里,只会和昨夜的自己有关。 特别是起身后没看到他的人,她心里更乱了。 江佑欢按住上下起伏不停,惴惴不安的心口,打算要去问清楚。 刚下床,她的身子就是一软。 那沉香实在是太厉害了。 也不知道周皇后下了多少的量,实在毒辣! 穿戴整齐推门出去,外面已经是这日的午后了。 烈日当头,让江佑欢有一瞬的眩晕感。 行宫四周安安静静,除了那些守在这的西漠人外,便一个人也没有了。 哈都也不见了。 同时,斜对面侧殿的门也被人推开。 同样衣冠整齐却又同样形容狼狈的二人,就这样在烈日当空下,对视了个正着。 萧苏禾应该也是刚刚才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和江佑欢差不多,侧殿里也一样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人。 不过身体的虚空感在告诉他,昨夜真实发生过什么事。 但当时没有看到江佑欢在旁侧,他总算是呼了口气的。他是想得到她,却绝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若真发生过了什么,他只会恨自己! 至于那香是谁给他解的,萧苏禾其实并不知道。 两人呆愣中。 还是萧苏禾事先反应过来,朝着她主动问好。 “你、没事吧?”一句简单的话,似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 江佑欢能够明显感觉出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她垂眸扯唇笑了。 一是无奈两人之间这该死的古怪氛围。 二是因为她能从萧苏禾的眼神中看出,他们二人,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江佑欢长呼口气,也回他一笑。 “嗯,我没事,你也没事吧。” 两人才说了两句话,还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些西漠守卫们便齐唰唰横在二人之间,意思不言以表。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萧苏禾气笑了,但也没说什么,知道是那个人昨夜把自己一块儿从宫墙下带回来的,当真是让他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那个家伙会一怒之下杀了他的。 江佑欢不想让萧苏禾难做,也知道既然耶律央不在,剩下的西漠人也未必知道他的去处,她也不适合在这久留。 现在宫里静悄悄没有动静,不代表之后也没有。 她得在周皇后下一步出手前想好对策。 江佑欢走后,萧苏禾也打算离去。 不过临走前,他却悄然转过身,将手心里一直捏着的铃铛拿起,然后抬头看去眼前看似一片安静的侧殿。 特别是看到屏风一角时,他眉心微微紧皱着,似乎是想唤醒什么记忆,奈何什么也记不起。 他问去旁边的西漠人。 “敢问诸位,昨夜有谁来过这吗。” 第399章 西漠手下们对这个要抢自家主子媳妇儿的男人没好脸色,一个正眼也没给他,更没回答他的问题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 哈都是私下让人去找宫女来的,今日还提前说过别惊动旁人,更别让七王知晓,不然他们八十军鞭怕是少不了。 自是说不得。 萧苏禾知道他们不说,也不再逼问,看了眼手心陌生的小铃铛,沉默着离去。 …… 江佑欢离开行宫后,一直忐忑不安。 特别一回想起主殿里的狼藉,和破裂的床榻,心中就有种古怪感。 原是想找耶律央直接问清一切的,可他人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即便心绪难安,也只能先忍住。 刚离开行宫,走在小道上,江佑欢余光瞥着对面湖边站着的一道熟悉人影。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有几分意外会在这遇到她。 “公主?” 耶律馥似有心事,正在发呆,也没注意身后的人,突然听到动静传来,她晃了晃神,随后鼓着双眼瞪去江佑欢:“干什么!我不想和你说话,走开。” 江佑欢失笑,这么久没见,这丫头的脾气还是没变。 上次听说耶律央把她处罚了一通,还关了起来。 现在看不仅仅是处罚和禁足,瞧这才半月不见,这小丫头明显瘦了不少,原本的圆脸也变得有几分尖锐,人也没有以前明艳动人了。 连方才瞪人的眼神,也没了以前的凌厉。 仿佛像是被折了羽翅的大雁,再如何遮掩也少了往日的绚烂光彩,再也不是那个傲娇的草原小公主…… 不知道是不是江佑欢看岔了,她总觉得今日的耶律馥,除了外表的颓然外,某些地方也不一样了。 不确定是什么,但江佑欢直觉有。 耶律馥不喜欢被江佑欢这样打量着,就像是被她看穿了自己的什么秘密一样,她将衣襟拢了拢,似是想遮挡住什么痕迹,然后又瞪了江佑欢一眼,骂道。 “你烦不烦啊!我都说了让你走,好!你不走,我走就是了。” 江佑欢本想劝这丫头几句的。 让她去追求自己的人生,别总是盯着旁人。那样是不会快乐的。 耶律馥其实没什么坏心,就是当初被三王妃养坏了。 奈何耶律馥心情不佳,又心事重重,不愿意搭理她,骂完就走了。 江佑欢也没办法,她还顾着周皇后那边,转身也走了。 这边,耶律馥离开后,并没有回行宫,像是怕见到什么人,在路上来回踱步了许久。 直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对面的小道口。 “三公主?” 男子的声音惊了耶律馥一跳,她猛地抬头,对上对面萧苏禾几分意外的俊逸眉眼。 和江佑欢一样,他也许久没见这个小公主。 看来耶律央当真不留情啊,曾经那个刁蛮任性的草原小公主,如今竟变成如今这般……就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也只有方才她看到自己时,才露出了一丝异样色泽,却转瞬消失。 耶律馥看到他,像是老鼠见了猫,蓦地转过身,只当没看到他,匆匆走了。 她被处罚后身子还没恢复,走不利索,要摔跤的时候,萧苏禾及时走过来把她带起身,无奈发笑道:“你怎么还是如此莽撞,既知错了,就去和你王叔好好认错。嗯,身子不好,今后出行身边多带一些人……” 许是自家也有个妹妹,萧苏禾下意识多说了两句。 但还没说完,耶律馥那被他带起来的手,仿佛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一般! 她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一把推开他,还和故意和他拉开一条距离,慌忙地丢下一句:“本公主的事用不了你管。” 然后跟逃似的匆忙跑了。 萧苏禾被推得莫名,觉得这么久以来,自己好像没欺负她过吧? 就这么讨厌他? 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左不过他也是因为偶然遇到,又知晓江佑欢挺喜欢这丫头,便打了个招呼。 今日皇宫定不安生,他没有多停留,匆忙离开了此处。 他人走后。 耶律馥从藏着的大树后探出头,长呼一口气。 她紧咬着唇,望着萧苏禾的身影消失在皇宫那斑驳琉璃的红墙绿瓦下,脸色再次变成先前的苍白和颓然。 当真就像是一只失去了所有傲娇和羽翅的折雁,最后耷拉着脑袋,默然离去。 …… 江佑欢回尚云殿的一路上,皇宫内一切如常,似乎昨夜的事并没有闹出大动静来。 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她却觉得,这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虚假宁静而已。 第400章 刚到尚云殿门前,一道在这张望的熟悉人影出现在她视野里,正是意嬷嬷。 意嬷嬷总算看到她出现,赶紧走来,将江佑欢带到一旁角落,细细问她可还安好。 江佑欢盯着眼前老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直到意嬷嬷说是她去给七王传信的,江佑欢平静泛着冷光的面容才有了一丝异色,但依旧面无表情。 意嬷嬷:“奴婢知道大小姐不信我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大小姐一句,昨夜的事,皇后不会就此罢手的,定还有后招。” 江佑欢扯唇笑笑,没说话。 意嬷嬷看两眼四周,凑过来小声地道。 “皇后昨夜的香下得有些猛,大小姐昨日穿过的衣物和发饰,最好都丢了吧。还有,大小姐昨夜应该遭了不少罪,近日里多多注意……” 江佑欢皱眉,打断她的话:“遭罪?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嬷嬷意味深长笑了笑:“都是女子,奴婢就不用遮着掩着了。那香的量,怕是一次两次是解不了的。” 江佑欢脸颊微红,但很快想到什么。 一次两次解决不了! 她忽地又想起了行宫主殿里的狼藉和破碎。 耶律央那么生气,难道是因为,她在被他带回去之前,就已经和萧苏禾……所以耶律央气的是这个吗! 因为生气,今日才不见人的? 而萧苏禾今日表现出的茫然,许是因为他当时也和她一样陷入混沌,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怪江佑欢这样想,她对昨夜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再加上今日种种……! 一种窒息感侵袭而来,江佑欢身形晃了晃,借撑着旁边的树干才能稳稳站住。 意嬷嬷只当她是昨夜累着了,这香的后劲儿强得很,这几日她怕都是会这样虚软无力了。 当然,怀疑归怀疑,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 至于真相,她自然要找耶律央问清楚的。 “对了,昨夜陛下和晋亲王也好像去过御花园那边。”意嬷嬷的话,打断了江佑欢的思绪,同时也让她的脸色更沉了些。 “陛下?” 意嬷嬷点头:“陛下应该是偶然去的。” 这话的意思是,魏帝的出现不在皇后的计划里。 虽不在皇后的,却别忘了,当时除了魏帝还有个晋亲王。 可江佑欢和这个一直远在番地的晋亲王不熟,更谈不上什么旧怨。 “不过确切的事奴婢不清楚,今日所有风头都被上头压下来了。不过大小姐还是留点心的好。”意嬷嬷几番提醒表忠心后,又叮嘱了她中了香后这几日的注意事项,这才准备离去。 江佑欢突然叫住她:“嬷嬷,等等。” 意嬷嬷转身。 她眯眼问:“嬷嬷可知,那个香是个什么东西,皇后又是从何处弄来的?” 宫里一向明令禁止这样的腌臜之物存在的。 特别是魏帝,特别厌恶这些东西! 周皇后估计也是被她彻底激怒了,才冒险拿出自己的私物来用! 意嬷嬷却是摇头了:“奴婢虽皇后身边多年,却也有很多事不知。大小姐也晓得的,她可是周皇后啊。” 一个在后宫只手遮天的女人,怎会把自己的一切告诉旁人,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会。 这话的意思有两层,一是意嬷嬷不知香的来历,二也暗示她也并不知道那夜凤仪宫男人的身份。 不过临走前,意嬷嬷还是侧身对江佑欢小声道了句。 “我只知道,每次这个男人出现后,都会在凤仪宫消失得一无所踪。” 此话便是告知江佑欢,不仅是那一夜,以前的每一次都是如此悄无声息地在凤仪宫里离开的。 江佑欢眸色加深,意嬷嬷走了良久她都还在原地沉思。 凉风一过,她想起什么,脸色又不由暗沉了下来。 抬头看去行宫方向,双手微紧。 希望方才的一切都是她的臆想,昨夜她和萧苏禾,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为什么,昨夜之后他会不见人,一点消息也没有留下。 是真的在故意避着她吗? …… 第401章 行宫。 “走了?” 哈都端着刚熬好的补汤,正横眉冷竖站在殿前,望着空荡荡的主殿,指着一旁的西漠手下们的鼻子跳脚大骂! “不是让你们看好江小姐吗!谁许你们让她走了的?” 其实走了也就走了,重要的事七王让他传的话还没传呢! 耶律央可以说是守了江佑欢一夜,原本是准备守到她醒来的,可江佑欢中香后一直昏迷不醒。 宫外的人已经传信来了三四拨,让耶律央赶紧去。 那是真正的要紧事,可以说,近日耶律央忙里忙外,便是因为此事。 没办法,他只能先行离宫,再让哈都去熬些补身子的东西。特别是要告诉她,昨夜她和萧苏禾什么也没有发生,让她别胡思乱想。 耶律央太了解她了。 只是行宫没有小厨房,哈都只能去就近的殿宇。 经过沉香之事后,哈都可不敢把这些进嘴的东西假手他人,自然是要亲自办。 忙活了大半日,熏得满脸都黢黑,这才把熬好的汤端来。 可现在不就完犊子了吗! 西漠手下们被骂得一脸无辜,捂住被踹疼的腿,弱弱地道:“哈都副将,你也没说让江小姐留下啊……” 哈都一愣,回想一下,自己好像当真没说过! 哎呀,当时他只顾着熬汤了。 我了个去! 不知道为什么,哈都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要坏事了…… 他放下汤碗,脸也没来得及洗,赶紧转身急吼吼去了。 …… 却有另一行人,比哈都更快到尚云殿。 “江二小姐在吗?” 来人是魏帝的身边陈内侍,他是伺候了两朝帝王的宫中老人,年岁也有些大了,但对人倒是没摆架子,满脸带着慈祥和恭敬。 江佑欢有些意外第一个找自己的人,居然是魏帝。 她眉心紧皱,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帝王请见,是不能拒绝的,只能点头随行去了乾清殿。 哈都赶来,正好跑了个空。 问了人才知道江佑欢被带去乾清殿了。 他顿感只觉不妙! …… 乾清殿。 在场的不仅仅有魏帝,还有周皇后,以及昨夜的晋亲王。 魏帝脸色依旧苍白,坐在上首,因为瘦了,一身龙袍穿着显得几分松垮。 周皇后依旧端得一身国母的雍容姿态,坐在帝王旁侧。 下方,晋亲王一脸不怀好意盯着进来的江佑欢,双眸中带着看好戏的冷笑。 不过能从他身上还穿着昨夜的旧衣这细节上看出,晋亲王昨夜后应该是一直留在乾清殿,估计是被魏帝‘扣’下的,怕他跑出去乱嚼舌头。 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大喇叭。 但有些事,不是掩盖就能真的当成无事发生的。 明明已经尽全力把事情往下压了,可今早宫中还是有风声肆意传扬。 江佑欢刚来没多久,萧苏禾也被传唤来了。 两人在偌大的帝王殿宇中对视,不约而同地神色肃穆。 周皇后看着到场的两人,嘴角噙着微笑,侧头对魏帝道:“陛下,您瞧,这两人多登对啊。臣妾是越看越满意呢。” “方才咱们商议的事,不由就定下了吧?您说呢。” 周皇后声音柔柔的。 江佑欢的身子却是倏地一冷。 第402章 魏帝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萧苏禾上前,打断了周皇后的话。 “承蒙陛下和娘娘对苏禾和江晚的疼爱,只是,这次我和江晚的婚事,怕是要就此作罢了。” 江佑欢心头一震,侧头看去他俊逸的侧容,双唇微微颤着,似是很想说什么…… 周皇后早就料到萧苏禾会这样! 他还会说,昨夜和他在宫墙下的女人并非江佑欢,而是旁人,或是其他贵女,乃至是宫女!然后借此说他和江佑欢其实没有感情等等,就此解除婚约。 她自是不会让他们如愿! 谁让昨夜魏帝都到场了呢,这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周皇后掩唇笑:“瞧,这两个小年轻估计是在闹别扭呢。陛下,依臣妾看,事到如今,有些事宜早不宜迟,得尽早定夺才是啊。” 萧苏禾心中一急,还想说什么。 魏帝却突然开口了。 “好,都依皇后的。” 萧苏禾满脸写着意外,江佑欢也在状况外。 魏帝,居然就这么同意了? 周皇后不出意外地笑了。 她太了解魏帝了。 昨夜若是没有晋亲王,或许遮掩遮掩也就罢了,可是晋亲王不可能被扣在乾清宫一辈子吧。 以晋亲王的脾气,即便他现在不说,等他回了番地,也会想方设法用旁人的嘴把这件事宣扬,让公主府和天家丢丑! 与其让天家蒙羞,不如先快刀斩乱麻。 “陛下!”萧苏禾疾步上前,“此事还是再商议一下吧,我和江晚……” 魏帝抬头睨来,眼神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严厉和不容抗拒。 “好了,婚期定在这月十八,你们下去吧。” 萧苏禾还想追上去。 江佑欢却踱步拉住了他,她看了眼得意至极的周皇后,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魏帝是一国君主,最是在意一国名声。 更别说是天家人的名声! 如今的他们还不能,也不可以去明晃晃地反驳帝王的命令。 萧苏禾只有先行忍下,沉着一张脸,和她一同出了乾清殿。 娶江佑欢他当然愿意,但这次婚事若真的落实了,那昨夜的事就永远烙印在了她的身上! 晚儿这辈子都会因此而蒙羞,和抬不起头的! 两人出去的时候,晋亲王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盯着两人笑意深深:“啧啧啧,我说苏禾啊,你也太放肆了些,就算是再年轻气盛,也不能在宫里乱来啊。” 萧苏禾脸色很难看,僵硬扯唇,皮笑肉不笑地道:“是吗,王爷来得真凑巧啊,多年不回京,刚进宫就碰到了。” 晋亲王哪里听不出他的话中深意,他十分无所谓。 左不过丢人的不是他,随便萧苏禾怎么说都好! 他像是个十分疼爱晚辈的长辈一般,上前拍着萧苏禾的肩头,小声地道。 “苏禾啊,好好待人家吧,姑娘家的清白,可是最宝贵的东西。既然已经发生了,还被那么多人看到,陛下也在场呢!就别再说那些什么解除婚约的话了,别让人家把我们天家人看轻了去。” “既要了人家,就娶了吧。” 萧苏禾听完这番话,神色微冷,但还算如常。 可落入江佑欢的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 她垂下的指尖微微泛白,抬头看着晋亲王,双唇咬得死紧! 晋亲王临走前多看了眼江佑欢,笑意更深了。 “本王可等着喝你们二人的喜酒呢!哈哈哈哈!” 第403章 “晚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萧苏禾收回冷眼看去身边人,本想上前的,但想了想还是收回手避开了一段距离。 江佑欢把眼中异色掩盖,扯动唇角道:“没事。” 怎会没事呢,脸这么苍白。 萧苏禾皱眉:“是不是身子还没恢复,还是担心这次的事?放心吧,我会再想办法的,还有耶律央,我想他也不会就这样任由着他们……” 说起耶律央,萧苏禾才发现今日到现在,好像一直都没见到他。 按理说,魏帝这边传召他们两人,反应最大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萧苏禾顿时觉察出了什么异样,再侧头看去江佑欢,心中有了几许猜测:“你们是不是……” “没什么,苏禾,我先回去了。婚期之事暂且如此吧,先不急。”她垂落眸子,转身离去。 魏帝圣命已下,他们谁也忤逆不得。 周皇后也正是得意的时候。 如此,那就让她得意。 人只有站去了最高处,往往才能跌得更惨! 所有人散去,乾清殿刚安静没多久,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厚重结实的殿门,瞬间炸开数条裂缝! 一道浑身充斥着逼人气势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乾清殿门前。 还在随风猎猎作响的漠袍,卷着满地尘土! 他应该是以最快的速度匆匆赶回来的,周身上下都风尘仆仆!但即便如此,他周身与生俱来,那独属于草原之王的压迫气场,还是让周遭的宫人们胆怯得匍匐在地! 魏帝没有走,像是在这特意等着他出现。 终于见他来了,高位上的帝王总算是露出了今日第一抹笑来:“来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的来见朕呢,央儿。” 一句央儿,让耶律央的脸色暗沉极了,走进去时气势也没有丝毫收敛,每一个步伐都好似充满着危险! 到了殿宇正中,他鹰眼平视着高位上的帝王,扯出轻蔑冷笑! “谁让你下旨的!” 这未带丝毫尊敬,甚至是把恼怒直接摆在明面上的话语,并没有让魏帝不悦。 魏帝笑了笑:“这就是你来了北魏后,对朕说的第一句话?仅仅是因为一个女子?也罢。若今日不这样,你会主动来见朕吗?” 耶律央眸色顿时一暗,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魏帝也不想真的激怒这个家伙,瞧他那气焰四起的样子,当真是要把北魏给直接铲平了去,他又道:“好了,不说笑。朕此番也是无奈之举,昨夜的事你也知道了,在场的还有晋亲王,朕必须以大局着想。” “你所谓的大局!就是那些狗屁都抵不上的天家名声?”耶律央冷冷嗤笑,满脸都是夹杂深意的嘲讽! 这天家的腌臜事还少吗! 真是可笑!! 魏帝脸色随之一变,随后又笑了,盯着他,话语带着深意。 “等你坐到这个位置上就懂了。” 耶律央鹰眼里划过一丝异色,眸中色泽更冷了几分,嘴角弧度也越发冷嘲和不屑! “不费吹灰之力得来的东西,本王向来是最不屑的!” 他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夺! 耶律央也没心情和他在这废话,直接道。 “今日我只想告诉你一句,不收回你的旨意,就别怪我了!” “央儿!”魏帝唤住要走的他,无奈叹气,“那朕若是收回了旨意,你可愿意……” 耶律央脚下步子一顿,一句话也没有说,漠袍一甩,人已经消失在了乾清殿。 …… 江佑欢回尚云殿的时候,哈都正好又从尚云殿打了一道离开,是以两人再一次错过了。 她刚要进去,旁边过路宫人的对话声悄然传来。 “方才我看到七王了。” “真的?” “是啊是啊,就在前面的宫道上,七王刚刚正好从那走过。我还是第一次和七王挨得那么近……”宫女一想着方才七王近距离之下的英姿,就捂住心口,脸红心跳。 宫女此刻只顾着那时惊鸿一瞥下的男人英姿,全然忽略了当时耶律央显然是怒火熊熊朝着乾清殿去的。 江佑欢步伐猛地一顿,本就泛冷的指尖颤了颤。 所以,他今日其实是在宫里的? 第404章 …… 行宫。 耶律央回来的时候,哈都正焦头烂额地在行宫里来回踱步。 他一眼看到七王身影,吓得扑通一声跪去了地上! 耶律央一个正眼也没有给他,从吓得半死的哈都身侧直接路过,径直大步去了内殿。 他以为江佑欢还没醒,一直在这昏睡着。 因为他得来的消息,只知道魏帝下了旨意,并不知道她早就醒了,当时还在场的。 此刻看着空荡荡的行宫内殿,耶律央步伐猛地一滞,鹰眼眯起! 身后哈都颤抖的弧度加大,头上都是汗! “七……七王……” 耶律央盯着空无一人的床榻,阴冷眼眸再倏地瞪向早已经趴在地上的哈都,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难看了,已然是猜到了什么! “废物!!” “一点事都办不好,拿你何用!” 他一甩漠袍,转身又匆忙踱步出了行宫! 哈都一愣,随后满脸煞白。 完了完了,今日七王都懒得踹他了,他是不是彻底完犊子了? …… 耶律央去了尚云殿,可这里依旧没有江佑欢的人,随意提留了个附近的宫人逼问,才知道她在方才乘了公主府的马车回去了。 知道和她又错过,他呼吸都不顺畅了,也只能跟着寻去! …… 这边,已经出宫在回程路上的江佑欢,正在马车里闭眸想事情。 周皇后这么想快刀斩乱麻,证明那夜凤仪宫男人的身份,是断然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若是个普通人,直接处理掉也就是了。 起初,江佑欢想过会不会是江吏川。 可一想想,她又觉得不可能。 江吏川不值得周皇后这么费尽心思掩藏,顶多算是她的一把刀。再者上次在宫门时廖氏被耶律央下令处罚后,江吏川觉得没脸,回去后和廖氏大吵一架,两人近日里闹得很不愉快,他已经称病许久没上朝了。 而那夜的男人声音,虽然听得不太清晰,但还是能感觉到陌生的。 心中思绪繁多,江佑欢呼吸微微加快。 这时,马车一个颠簸。 她差点没坐稳被甩了出去。 “祝二小姐,您没事吧?” 车夫是公主府的人,对江佑欢显然是十分尊重的,话语也带着自责和关心。 “方才是对面……” “怎么驾车的!看来本王是要把你们一个个都给丢去喂狗了!” 这熟悉的自称让江佑欢身子一震,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声音并非她所想之人。 掀开帘子,对面停着一个华贵的马车,正和江佑欢的马车撞了个正着。 那怒骂的人,不就是先前在宫中见过一面的晋亲王吗。 晋亲王也看到了江佑欢了,他神色间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虚伪假笑:“真是好巧,出宫了也遇到祝二小姐呢。” 他盯着江佑欢,眼神从一开始的似笑非笑,到后面的逐渐不寻常和轻浮打量。 江佑欢是从西漠那等地方摸爬滚打回来的,在西漠这样的眼神她不知道见过多少。 很快就觉察出晋亲王看自己的神色里,到底夹杂着的是什么! 昨夜宫墙下,晋亲王只看了个大概,大多的都被树影和萧苏禾遮挡了,但偏偏是那不清不楚,月色朦胧下的少女身段,才足够吸引人! 也足够让人想入非非! 他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绝色佳物!虽长得平平,但身段好就行! 只是没想到这位祝二小姐看着是个清冷佳人,暗地里却那么的放…… 晋亲王的眼底色泽无关任何情爱,只有男人才懂的新鲜感。 特别是那眼神,和看寻常楼子里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江佑欢强压住内心里的恶心感,对着他的方向微微福身算是见了礼:“若是王爷没什么事的话,那江晚就先走了,公主还在府中等着。” 晋亲王笑了,这是想拿大长公主来压他吗? “等等。” 他已经走下马车,准备朝着江佑欢这边而来。 江佑欢脸色骤冷。 “晋亲王,男女有别,这还是在大街上,为了王爷的清誉着想,有什么事还请王爷差人过来说吧。” 晋亲王见她这般直言,眼神越发轻蔑,更没有停止前来的步伐! 和萧苏禾在宫墙下做那样的事,还装什么呢! “本王就是想和二小姐说点话而已,二小姐不会介意的吧。” 他已然不怀好意地走来。 —— (题外话:关于耶律馥和小郡王,鱼想简单说一下。起初,鱼并没有想让他们组cp,但后面写着写着就莫名其妙的……至于这两人是否组成一对以及两人的结局,鱼没想好,大家有意见的可以在评论区说哦。鱼知道,可能大多人都不喜欢耶律馥这个角色,不过千人千面嘛,我们也可以允许另类人设的存在嘛,对叭~~耶律馥不是个有心机的人,她生来骄傲,是个无拘无束,只害怕自家王叔的草原小公主。她是不会借着那夜的事,去威胁小郡王什么,更不会主动提及。主动献出自己,就已经折断了她所有的骄傲,她也是纠结和复杂的,看不懂自己的内心,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去。但就是去了,事后颓然,害怕被最重要的人轻视才下意识躲着。嗯嗯~~有人懂鱼的感觉吗嘤嘤嘤) 第405章 江佑欢没想到这个晋亲王也是个难缠的货色。 她暗下的眸光一扫四周,很快注意到了对面的一家酒楼,江佑欢眼底悄然生出异芒,唇角轻勾,正准备说什么。 有一辆马车突然在这时出现,好巧不巧地停在了晋亲王的身侧,堪堪挡住了他即将近前的步子! 帘子一掀,露出一张和晋亲王年龄相仿,容颜不太相似,但气质又稍显温和的男人面庞。 “晋皇兄出宫了?臣弟还说待会儿去看望陛下的时候,顺带找你下棋呢!” 黄昏暮色打在这位风姿绰约的中年男子身上,虽都穿着贵族衣服,但明显此人的气质上佳,人也比晋亲王高雅许多,衣服也是稍淡的浅青色,不像晋亲王给人一些不舒服的压迫感。 若非他方才的那句话,还真想不到此人也是个皇族。 江佑欢打量着此人,在脑海中细细搜寻着他的身份。 早年间魏帝登基后,剩下没参与争位的王爷都被派遣去了各方番地,也只有大长公主还留在京城。 所以她对于这些亲王,并不算熟。 晋亲王对于这个打搅自己好事的家伙很是不爽,话语也夹枪带棒:“哼!原来是九弟啊,你也回来了?” 原来是九王爷。 九王爷是魏帝最小的皇弟,出身也不高,没有封为亲王,是以去的番地也是最落魄偏远的。 不过见九王爷依旧是风雅气质不减,见谁都面含微笑,看着倒是没有因为去了那等蛮夷荒地而对皇家心生怨恨。 也是,魏帝已经算是仁慈了,没有直接结果了这些对他有潜在威胁的人。能留得一条命,给他们回京的机会已经是不容易了。 据说他们虽都被派遣去了番地,但各位太妃都依旧是在京中过着富足生活。 要知道先帝当初,可是把对自己有潜在威胁的王族至亲全部落狱了的! “江晚见过九王爷,大长公主还在等我,恕江晚不能在这多陪二位王爷了。”江佑欢趁机道。 九王爷转头看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很是好说话地摆摆手:“嗯,去吧,正好我也找晋亲王有话说。” 江佑欢呼口气,朝着九王爷投以感激的微笑,当即回了马车匆匆离去。 晋亲王实在不甘心,但九王爷横插一脚,他也只能望着快到手的佳人远去,在心底里把这个误自己好事的人狠狠骂了一通! “晋皇兄这是怎了?对了,那个女子,似是大皇姐即将过门的儿媳吧。我听说今日陛下连婚期都定下了,就在这个月呢。”九王爷这话是在提醒晋亲王,别乱了分寸。 晋亲王冷哼:“就你话多!” 九王爷无奈极了,走下马车,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劝道。 “这可不是番地,晋皇兄还是多悠着点吧。大皇姐也不是吃素的。” 晋亲王年少便是最风流的那一个,听说早年间还青睐过那时候未出阁的周皇后,后面周皇后进了宫,他还因此郁郁寡欢了许久。 估计也是事情过了多年,心思淡了,他也放下了,即便是进宫,也看不出他对周皇后有过那等过往。 只是这些皇家秘事,并没有传入民间,估计连魏帝也不知道,只有很少的皇家人才知道一些。 “哼!”晋亲王看着他就来气,懒得和他废话,上了马车直接被气走了,只是在心里还是将江佑欢惦记上了,寻思着下次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个女人据为己有! 毕竟男人嘛,得不到的,那才是最好的! 九王爷在后面摇头叹气,只道晋皇兄这么多年,还是这个脾气,转而他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段插曲过后。 江佑欢因为这一耽搁,回公主府的路程便推迟了些,现在都还没到公主府。 这时,马车又是一个颠簸。 她以为又是那晋亲王追了过来,没想到马车一个晃动后,一道席卷外面尘土的漠袍划过她车头,那人已经携卷着浓浓的阴冷煞气横坐在了车内! 帘子微落,遮挡这了他那一瞬的阴鸷面容,却遮掩不住他的通身杀意! 江佑欢身形微僵,意外他会突然出现在这。 他不是在宫里,然后不想见她的吗…… “哈都!去把那晋亲王给本王杀……!” “你做什么?”江佑欢赶紧出声阻拦,“现在还不能动他。” 此人昨夜突然进宫,又偏偏和魏帝一起出现在宫墙,肯定有猫腻。 自然是杀不得的。 耶律央端坐的身子紧绷,鹰眼犀利危险如刀! 看样子是恨不得亲自把晋亲王给剁碎了,丢去荒原喂秃鹫! 但到底是没继续下令了。 外面的哈都坐了回去,摸了摸鼻子,挤开车夫,说了句等会儿会把人送回去,便接过马缰绳。 觉察到马车转了个弯,江佑欢下意识蹙眉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余光注意到自己方才阻止他时,伸去的手还抓着他的手臂,江佑欢眸光一闪,眼底划过一丝异样色泽,抿了抿唇,准备收回去。 耶律央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更加肯定自己内心猜测! 她,一定是多想了! 他一把反握住她,看来的眼神依旧犀利,但里面却多了一丝另外的色泽。 像是落寞和伤感,还有一丝委屈。 江佑欢都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委屈吗?真是见了鬼啊,这男人也会委屈…… “你就这么不信我?”他声音闷闷的,因为余怒未消,即便发闷也透露着他的强烈不爽! 什么? 江佑欢没怎么反应过来。 他又道。 “无论你是否真的和他发生过什么,本王都不在意。” 第406章 江佑欢又是一个怔忡,好半晌没有从他的话中回过神来。 直到听懂了他话中所指,她更是傻住了。 转而变得惊讶,惊讶这样的话,居然是从这个一向高傲自大,眼底里容不得一丝沙子的男人口中说出的! 耶律央少有的一本正经,语气也极重,似是想让自己的话重重地镌刻在眼前之人的心底里!让她这辈子都狠狠铭记着!不许丢掉! “可……这又是为什么?”江佑欢满脸茫然,十分不理解。 这不像是他。 至少不像她认识的他。 他那么讨厌萧苏禾,甚至不愿她和萧苏禾说话和对视,怎能容忍到这一步? 耶律央又被气笑了,俯身上前吻住她的唇,将她狠狠压在车壁上!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那么粗暴,压下去的时候他还提前用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等江佑欢快被他碾磨吸咬得快窒息时,他才抬头,眯起的犀利眸子里直直盯着她困惑的脸,手指轻点她心口:“因为,本王要的只是你。” “是你,江佑欢,本王不惜千里追来寻得的女子!懂了吗!” 他耶律央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她是否和谁有过什么,早在当初,他便还误以为过她被马贼后裔的部落族人欺负了,但那又如何? 不过表面之物而已,再说也不是她自愿! 他在意的,是她,和她的心! 从来都是。 江佑欢心湖猛地一个震荡! 这一回,比上回在行宫里他第一次要把命交给她时,还要让她震荡百倍千倍! 她突然间就觉得,那夜所谓发生过的事,都不重要了! 江佑欢双目不受控制地发红,在泪水即将溢出眼眶时,飞扑地钻入他怀中,第一次主动抱住他。 两人的体型差实在太大,她的小臂膀只能圈住他身子的一半,看着就像是挂在他身上的小物件。 耶律央也愣住了,随后心头一震狂喜。 暗道原来这女人喜欢这种调调? 早说就是了! 他俯身将她压下,马车随之猛地一个摇晃。 哈都赶紧攥紧马缰绳,看了眼四周人来人往的京城街道,心说主子你可真勇,在这也不放过呢。 也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小身板行不行。 看来他近日里当真是得多熬一些补汤了……这可真是,谁家纵横沙场,杀人不眨眼的副将跑来北魏当厨子的。 马车里,衣襟微散的江佑欢急忙抵住他:“不要,我累了,昨夜……”她转头看去一旁,不敢看他炽热的眼,有些羞恼的小声嗫嚅着。 昨夜那么多次,还不够吗。 耶律央看着她苍白尚存的小脸,知道她中了沉香后还没恢复,身子弱着呢,也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那你还不赶紧起来?”江佑欢听着外面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人声,小脸带着醉人的红。 也难怪晋亲王能一眼看中她,耶律央自己都要不够呢。 耶律央眼神幽怨,虽没有要继续,却依旧不起身,直接把她抱坐在自己身上。 她越发羞怯,故作正经。 “耶律央,赶紧放开我,这可是在大街上。” 明明是易了容的,但好似耶律央永远都可以屏蔽掉外界所有,能直击她易容之下侵染出独属她的少女韵味。 江佑欢瞪了他一眼:“你还想如何?” 耶律央阴鸷眸子眯起,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又不怀好意的笑。 明明都是一样的,晋亲王的看着让人恶心,眼前之人却是让她愈发的脸红心跳。 他轻点她半敞的衣襟,那里正半藏着一片随着马车晃动的盈盈雪白。 “那里不行,那用这里呢。” “……” …… 小半个时辰后,哈都才驾着马车回到了公主府。 大长公主原本听说接江佑欢的马车被人夺了,正心急如焚,以为是周皇后又出招了,后又听车夫描述了一下哈都的模样,这才暂且放心。 听说他们一起回来了,她还亲自来府门前相迎。 马车徐徐而来,大长公主抬眼便是看到了满脸涨红的哈都,像是被火烤了一样。 她一愣,又望着晃动的车帘。 帘子微动,耶律央率先下车,掀开帘子。 江佑欢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即便故作淡定,但那红成桃似的后颈,已经出卖了她。 她拉了拉衣领,狠狠瞪了一眼旁边‘吃饱喝足’的男人,忽略他伸来牵自己的手,准备自己下车。 谁知耶律央直接掐住她纤腰,直接单手将她抱了下来。 第407章 江佑欢红晕刚压下去的脸,这下又红了。 大长公主瞅着这两人的小动作,再看江佑欢那恨不得把衣领拉到头顶的样子,咳嗽了声,作为过来人的她已经猜到了什么,暗道这小子就这么没有节制?也不怕把人家伤着。 哎,她叹气,转头和箬嬷嬷对视一眼,两人都无奈发笑。 “咳咳!好了,既然回来了,有什么事都进去后再商议吧。” 她走上前,牵起江佑欢的手把人从耶律央那带了过来。 耶律央自是很不爽的,奈何这是大长公主,被她瞪了眼后,耶律央气息不畅,也只有先忍着。 大长公主是越看江佑欢越满意,因为这丫头,原本不愿踏足她公主府的这臭小子也愿意主动来了,大长公主怎能不欢喜? 但很快,大长公主就不笑了,进了府后,她神色肃穆,道:“宫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陛下这次应是铁了心,你们放心吧,此事本宫会去亲自见陛下的。” 大长公主亲自出马,自然是事半功倍。 旁边的耶律央却是冷不丁扯唇,一副不喜欢旁人多过问自己的事的冷傲姿态:“这件事本王知道处理!” 大长公主盯着他冷傲又带着几分阴鸷的脸,突然扬眉。 “你主动去见陛下了?” 她十分惊讶,也很欣喜。 耶律央神色微动,侧过身,显然不想谈这件事。 江佑欢在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和那些带着深意的话语,心中再次浮现出先前的猜测。 耶律央和大长公主,乃至魏帝之间,确切的说是北魏,好像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是她也不知道的秘密。 或许还和他这段时日里私下时常出宫有关。 “七王!”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是香蕊。她神色十分严肃,看起来是正事。 耶律央走了过去,听完后面色也同样不好:“废物……” 香蕊头垂得更低了。 “是属下等无能。” 耶律央回头,看向江佑欢时鹰眼中阴冷之色消退了些,轻语道:“你今日就在公主府,我晚点来接你。” 然后他再看了眼大长公主,转身踱步离去! 江佑欢望着他的背影,眉心微蹙,眼中一闪而过一抹失落。 不是因为他走了而失落。 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一切,好似了解的不到三成。 大长公主觉察到她的异样,握紧她的手:“怎么了,佑欢?” 箬嬷嬷打趣道。 “年轻人都是这样,才分离就舍不得了呢。” 大长公主却已经看穿一切,不过她并不打算说。 有些话,是不能从旁人的口中说的。 更别说是关于他的那些……连她都不敢多提半分。 只能他自己来。 正准备去后院,一道身影在公主府门前晃动,被箬嬷嬷发现了。 “谁在那儿。” 几人回身。 虽然那人影闪得很快,但还是被江佑欢捕捉到了。 她轻挑眉,对大长公主耳语了几句走了过去,一来就看到在外面石狮子后半藏着的少女身影。 “公主也出宫了?”江佑欢挑眉。 耶律馥没想到及时藏着也没发现了,她形容憔悴地走了出来,但依旧和往日一样,没给江佑欢好脸色,眼巴巴望着里面:“我是来找王叔的。” 她知道耶律央带着江佑欢来了这,所以才找来的,但是又害怕见到另一个人,才这么鬼鬼祟祟不敢进去。 江佑欢:“他不在,公主是有什么事吗?” 迟疑了一下,她偏过头,莞尔轻笑着又道。 “若是公主不介意,可以告诉我。” 耶律馥最是讨厌江佑欢这永远平静淡然的姿态,还有那语气,就跟她是王叔的谁一样!真是让她越发讨厌得不行! 不过她撇撇嘴后还是说了,因为她不想再等了。 “告诉王叔,就说我回西漠了。今日就回。” 第408章 江佑欢有些意外:“回去了?” “嗯。”耶律馥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然后抬头攥着拳头,凶巴巴地威胁她道,“不许告诉别人!只准对王叔一人说就是了,若是传出去,本公主要你好看的!” 往日她张扬时这般威胁还有点用,可现如今的憔悴样儿,看得江佑欢竟生出了一丝心疼。 “好了,就这些!我走了!”耶律馥说完转身就走,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看起来是真的想一走了之了。 江佑欢皱眉看着耶律馥离去,想说什么。 大长公主走了过来,她看去耶律馥的背影,眉心微凝,露出了一丝平日极少在江佑欢面前有过的冷漠和威严。 “是她啊。” 江佑欢听出了大长公主语气里的冷淡。 公主似乎不太喜欢耶律馥? 她也能理解,大长公主是北魏人,又是真正有修养的皇族长女,自然不会喜欢像耶律馥这样骄纵刁蛮又张扬的草原女子。 正说着话,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响动。 箬嬷嬷道:“好像是那个西漠小公主晕倒了?” 江佑欢抬头,当即走了过去,把晕厥过去的耶律馥搀扶起来,这才发现她的身子居然惊奇的发烫! 难怪耶律馥脸色这么不好。 江佑欢回头看向大长公主:“公主殿下,能否求您一件事……” 大长公主没什么表情的睨了眼晕厥的耶律馥,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个草原丫头,没规矩又急躁,性子也不好。 不过她到底是央儿带来北魏的,佑欢又如此恳求她,也算给他们两人面子了。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罢了。” …… 入夜。 江佑欢刚离开耶律馥的房间。 方才大夫说了,她是受凉了,加上心情郁郁寡欢,这才病来如山倒。 已经开了药,休养几天就好了。 江佑欢觉得奇怪,近日不算天凉,难不成耶律馥还不穿衣服在冰凉地上睡过一晚上? 前方走来一道身影。 江佑欢以为是耶律央回来了,转头看去发现是萧苏禾。 她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但脸上还是秉持微笑,对着他点头示意。 萧苏禾没错过她眼底的异样。 他心中自是不好受的,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也回她一笑。 然后走来,看了眼身后的屋子:“嗯,我已经听说了,这丫头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 萧苏禾收回眸光,没在耶律馥的事上多做停留,转身看去自己主动避了几步之外的女子:“嗯,你也没事吧。” 江佑欢看着他,心中叹气:“苏禾,其实不用这样的,那夜的事不怪你。” “你不怪,我怪我自己。好了,夜深了你快去休息吧,听说他今夜要来接你,看来是真的不放心我啊。”萧苏禾无奈得很,笑意里夹杂着不少酸涩。 …… 离开后,萧苏禾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院子,在小道上沉默了一瞬后,叫来了自己人。 他拿出那个铃铛:“找到了吗。” 底下人回:“回小郡王,还没有。” 萧苏禾皱了皱眉。 “小郡王,这铃铛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需要您这般寻觅?” 算不上什么大来头,只是他的一个心结吧。 “继续找。” “是。” …… 这一夜,江佑欢在公主府等了一晚,耶律央都没有回来,期间倒是有西漠人过来传来消息说,七王今夜不来了,让她现在先在公主府里住着,最近几日都不要随意进宫。 又派了一队西漠精锐,在四周暗地里守着。 江佑欢猜到他会赶不及,但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夜没睡好,次日的她看起来有一丝微微的憔悴。 准备去给大长公主请安,路上一道帖子先送了过来。 是直接越过大长公主,直接交到她手上的。 意思就是给她的。 江佑欢接过帖子,看着上面的晋王府几个字,嘴角轻轻一扯。 就知道那晋亲王不会轻易罢休的! …… “佑欢,你要去?” “嗯。帖子是晋王妃送来的,宴请了大半京中夫人小姐,我不去,就是不给晋王府面子。也是公主府瞧不起远在番地的亲王。” 第409章 大长公主知道江佑欢识大体,但她一向不喜欢这个皇弟,一时迟疑着没说话。 江佑欢说的这些都是次要,其实她要去的原因,还有一点。 那夜晋亲王是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宫墙下。 意嬷嬷是说过他的出现在周皇后的预料之外,但这个老奴的话也不一定是完全真的。 正好这是个机会,把晋亲王和周皇后的潜在关系打探清楚。 “公主放心,我会小心的。”江佑欢握住她的手。 大长公主自是晓得她是个很有主意,也十分胆大心细的丫头,且帖子都送到这来了,还是直接给佑欢的,晋王妃刚回来,连她作为皇姐一时也不好真的驳了晋王妃的意思。 不过安全起见,大长公主还是派了两个一些拳脚的婢女,跟着她身边近身保护。 不然若是这丫头在她这出了事,那小子回来后得把她公主府给拆了! …… 晋王府在京城一处热闹的街市上,主子多年未归,王府上下倒依旧气派,没有想象中的凋零。 因置办宴会,今日王府上下热闹非凡,晋王妃穿戴端庄得体,仪态高雅,正在府门前迎接诸位到场的宾客。 这位晋王妃倒比江佑欢想象中的年轻,人虽然不算美艳,是偏清秀的类型,但看着却十分婉约温和。 只是细看之下,这位晋王妃的眉眼,却让江佑欢觉得有几分熟悉。 不过晋王妃的长相实在过于平庸,让她一时间也想不起像谁。 晃神间隙,晋王妃已经亲自迎来,握住江佑欢的手:“二小姐来了啊,来,里面请。” 江佑欢不太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微笑着将手缩了回去:“谢过王妃。” 晋王妃笑意微顿,但却没有恼怒,依旧像是对妹妹一般十分亲切。 这时另一辆马车停下,九王爷掀帘走来。 江佑欢没想到这位王爷今日也来了,想着上次他的相帮,便还是主动上前对他见礼。 “见过九王爷。” 九王爷笑容和煦,没有摆什么架子,却也没有越矩,只简单地回以她一笑。 今日的宴会上,许久不见的廖氏也来了,上次她在宫门前丢人后,就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耶律央的鞭子那可不是说笑的,不养个几个月,怕是连下床都费事。 见廖氏今日下个马车,乃至随意落个座,额头上都要冒出细密汗珠,江佑欢就知道廖氏装得有多辛苦。偏偏还得保持微笑,硬端着权贵夫人的虚伪做派。 都这样了还为了保留颜面,要在京城权贵圈子里站稳脚跟,何必呢。 席位间,江佑欢收回眸光的时候,耳边传来旁人的议论话语。 竟是周皇后娘家这两日发生的事。 说是国舅府周家小公子,昨夜在醉仙楼出事了。 大致是因为和人争抢一个花魁美人,两方人大打出手,对方不像是京城的人,也没给那国舅府小公子留面子,把那小公子暴打了一通后,还把人绑在马车后,一路拖着带走了! 等后半夜发现人时,那小公子已经躺在一个无人巷口,浑身是血,每一处好地儿,更重要的是,身下那玩意儿空落落的……和太监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说是那地儿其实是被活活给用马车拖没的…… 第410章 江佑欢听得是一怔一怔的,这个国舅府小公子她也是略有耳闻,因为是家里的独子,又是国舅府的老来子,一直就是个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货色,在京城里完全就是个世家小混混,无恶不作。 听说她那会儿刚和亲前,这小公子才抢了人家一个良家妇女,还把丈夫捆去了国舅府,当着丈夫的面强占了人家妻子。 只因仗着有周皇后给娘家人擦屁股,每次的事都被压下,京中无人敢真的招惹他,也无人敢把事情闹大。 如今他落得这样结局,也是迟早的事。 不过……江佑欢却觉得,这番倒像是某人的手笔,特别是把人吊在车尾拖着走的狠操作…… 江佑欢心中无奈。 她虽然对耶律央说过,这次的事先且忍下,等之后再还。 但他怎会真的容忍周皇后? 仅仅是让周家绝后,没把国舅府全府剁碎,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二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发呆呢。”江佑欢微微回神。 抬头看去,对上晋王妃含笑的眉眼。 江佑欢眉心一皱,暗道自己果真是被晋王府盯上了。 不过她依旧表现如常,微笑颔首:“宴会还没开始,我也不认识其他人,便在这坐坐。” “既觉得无趣,不如随本王妃去走走吧。” 江佑欢眼底悄无声息划过一丝幽芒,并没有拒绝,转身对大长公主派来的丫头道:“你们都在这等着吧。” 然后朝晋王妃颔首。 “只要不打扰王妃迎客就好。” …… 晋王妃似是很喜欢江佑欢,一路上都对她热络有加,相处得像是自家姐妹一样,亲密无间。 直到两人逛了一圈,有些累了。 晋王妃指着前面的小阁楼:“二小姐,我们进去歇会儿吧,等回去就准备开宴了。” 江佑欢微笑点头,似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随着她进了阁楼里。 阁楼的摆设十分清雅,只是窗台上的盆栽有些枯萎了,没有了早年的郁郁葱葱。 刚进去没多会儿,江佑欢就觉得头有点晕。 晋王妃赶紧扶住她:“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快,快歇下。” 她转头让人去请府医,然后亲自把江佑欢带到了里面的内室里。 很快,江佑欢便熟睡了过去。 晋王妃看着她沉睡的样子,脑海中想起先前江佑欢在席位里喝下的那杯茶,咬了咬唇,眼中带着几许自责,却没有一丝后悔,拧着绢帕道:“二小姐,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 她走出去,对外面那个原本该去请府医的奴婢道。 “去,告诉王爷,人在这了。” 那奴婢刚走,晋王妃也准备走了。 身后阁楼里却传来了一道夹杂冷意的少女笑语。 “晋王妃看着是个聪明人,怎做这样的蠢事呢?以为一切依着旁人,那人的心就会永远在你的身上了吗?” 晋王妃身子一僵! 回头看去,江佑欢好端端站着床前,没有一点昏迷的痕迹。 “你!你没有……” 江佑欢扯唇。 这点计,连周皇后的皮毛都比不上,怎能骗过她。 那杯茶是她故意当着人喝的。 晋王妃一脸惊慌,不是被发现了的惊慌,显然是因为担心自己没办好晋亲王安排的事惹他不悦! 江佑欢也是第一次见这样蠢的女人。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晋王妃觉得自己的宽容会换来真正想要的东西吗?” “你……你不懂!”晋王妃苦笑。 她没有好家世,就是个在番地的普通人家,也没出众的样貌,当初能一眼被王爷看中嫁给王爷就已经是烧高香,现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夫君的宠爱了。 只要等到她怀上孩子,在此之前无论晋亲王让她做什么都好!哪怕是帮他找女人来,她也愿意! 江佑欢摇头。 “是,我不是不懂。” 不过江佑欢懂一点,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晋亲王会娶一个这样长相平平,也没什么家室女子为王妃了。 先前她还觉得晋王妃的眉眼眼熟,现在确定,她的眼睛像谁了! 江佑欢泛着冷光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和讥诮。 原来是如此啊。 扑通一声! 却见晋王妃突然对着她扑通一声跪下:“二小姐,求求你了,就这一次的,我是不会说出去。左不过你和小郡王已经有过……他不会发现你和旁人的。只要二小姐答应了这一回,今后我都不会再惊扰二小姐的!” “求求二小姐了,就这一次,一次!” 第411章 这话听着实属可笑。 江佑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知道晋亲王给她下了什么毒,这毒未免也中得太深了! “是真的二小姐,我太了解王爷,他只是一时兴起,这回一过!下次便不会……” “便是换成当今皇后,王妃也愿意再这般去为夫涉险?”江佑欢冷声发笑,神色幽深! 晋王妃一愣,十分茫然,没懂她这话何意。 江佑欢走过来,端详着晋王妃的脸,缓缓俯身盯着她一双哭红的水眸。 “王妃此举,不就是想要个可以倚靠的孩子吗?” 被她识破,晋王妃咬唇不语。 她自然知道晋亲王靠不住,但没有孩子之前,她的倚靠只能是他。 江佑欢轻抚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平和,眼里闪着幽光:“孩子而已,想要怎么都能要。” 晋王妃别过头,再次苦笑:“有那么容易就好了。”王爷十天半个月才来她这一次,且王爷答应她了,这次的事办妥,会大半年都只宠她一人的。 江佑欢笑着摇头:“哎,王妃怎么还不懂呢,孩子而已,只要能怀上,一切都好说。” 晋王妃心中一动,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张大嘴巴,无比震惊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你的意思让我去另找个人怀……!”她吃惊不已,再看眼前女人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女子胆子实在太大了! 江佑欢凑到她耳侧:“想成为晋王府唯一的主人吗,掌控一切,包括你的夫君?” “我……” …… 半晌后,晋亲王喜滋滋来了阁楼,却只见到了在这等着他的晋王妃一人。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江佑欢,一巴掌给晋王妃扇了去,丝毫不顾及她今日还要宴客,五指印就这样印在了她脸上。 “怎么办事的?人呢!” 晋王妃被打趴在地上,捂住脸怯弱的道:“妾身也不知道,进来后就没人了。” “真是没用!”晋亲王一脸失望,看也不看她,离开时还因为气怒踹了她一脚,“这段时间,别让本王再看到你!哼!” …… 在江佑欢好端端地从阁楼里出来前,暗地里的西漠手下们,早已经想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若不是方才江佑欢刻意留下了大长公主的人,知道她是不想惊动,他们才一直没动作的。 没想到江小姐居然全身而退,看起来不仅没出事,反而像是掌控一切,心情很好的样子,西漠手下们这才放下心,心中对江佑欢的态度,也从以前的瞧不上眼,潜移默化的变得肃然起敬。 以前大家都以为这个北魏女人娇娇弱弱的,会成为七王的累赘,虽表面不说,但弟兄们心中没有一个是喜欢和认可她的。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是他们都小瞧她了,即便七王不在身边,面对这群牛鬼蛇神,她也有自己的法子。 一行人对视一眼,默默地都继续潜伏去了暗中。 这边,江佑欢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宴会上,而是趁着所有人不察,去了王府后院。 仅仅是那相似三四分的眉眼,并不能让江佑欢确定晋亲王和周皇后的关系。 今日既然来了晋王府,就不能空手而归。 她避开众人,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王府书房。 往往这样的地方,藏着的秘密也是最多的。 王府多年无人居住,书房也没人看守和打理,进去的时候,江佑欢呛了一鼻子灰。 书房不算大,摆放的东西倒是不少。 记忆里,晋亲王不是个爱画之人,但墙壁上却摆放了不少的画作珍藏。 江佑欢看着那些名家所出的风景图,眸光落在那堵墙上,缓缓走了过去。 她先是敲了敲墙面,确定有声音后,她眸光一闪,直接把面上的画作全部取下。 果真,那些画只是表面,里面还有一个暗格。 打开暗格,入目的却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而是另一幅画。 一幅,画着一个泛舟少女的陈旧画作! 少女正是青涩年华,赤足站在船头,正嫣然回眸一笑。 江佑欢神色一变,这个少女,不就是年轻时候的……! “书房里好像有动静?” 外面传来王府府兵的声音。 江佑欢掩盖下眸中异色,将画卷起藏在裙摆下,把一切规整后,从后窗悄然离去。 今日王府客人众多,都是达官贵族,府中的巡逻队伍自然要多些。 江佑欢为了避开府兵,只能走小路。 她对晋王府的路不算太熟悉,走到后面竟有点迷路了。 第412章 另一边,宴会已经准备开始了。 可是却唯独缺少了这位祝家二小姐。 早和她不对盘的廖氏,自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明明自己都自顾不暇的,强撑着也要起身多嘴。 “这祝家二小姐是去了何处?王妃都到场了她还未来?” 有人笑道:“国公夫人,人家二小姐已经是半个皇家人了,自然和你我这些是不一样的。” 大家眼神交汇,暗含讥嘲。 宫里那夜江佑欢和萧苏禾的事被压下了,但不代表没有流传出去。 更别说消息最灵通的这些夫人们了。 “可别说了,宫里有令,不许宣扬的。” “害!敢做还不敢被人说啊?” 晋王妃眉心一皱,不过她正顶着个五指印,正垂着头不想被人发现,一时也没有说话。 现场的夫人们越发没有收敛。 她们自是不敢直接说小郡王,便说江佑欢是狐狸精转世,在宫里勾得人家小郡王魂都没了,让这样正经的男儿也难逃她的裙下。 江佑欢姗姗来迟时,便听到了各种关于自己和萧苏禾的闲言碎语,十分难听入耳。 她早对这些女人们的做派习以为常,一点反应也没有,再看一眼那高位上的晋王妃,她眼神越发冷漠和悲悯。 嫁为人妻,一辈子困在后宅,数着日子过活。 如晋王妃之流,为了得夫君宠爱,不顾一切。 也有廖氏之流,明明很凄惨,却还要为了那一点点脸面身份强撑。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地方,还不如在那草原上纵马放羊来的自在。 江佑欢收回讽刺眸光,却瞥到了人群里的一道女子身影。 此女她不认识,但看穿着应该也是达官贵族家的嫡女。 江佑欢之所以多注意了她一眼,是因此人是在场的女眷中,唯一一个因为那些夫人难听话语而露出不悦神色的人。 但江佑欢觉得,此女的这丝不悦,应该不是因为自己。 毕竟两人一点交集也没有。 “见过王妃,方才在花园游玩,一时睡着了,还请王妃恕罪。”江佑欢款款走来。 晋王妃看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正打算让她落座。 却听廖氏的讽刺声音再次响起:“当真是睡着了?二小姐不会又在人家王府花园的高墙下,和什么人……”她夹枪带棒,话中另有所指。 江佑欢冷淡地横过去一眼,廖氏莫名看得汗毛直熟,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多嘴。 但一想到这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先前也不是没在大庭广众之下讽刺过她,哪次她不是一句话没说? 却见今日江佑欢微笑转身,朝着廖氏走去。 廖氏一怔,只觉得有点背脊发凉,话语也磕磕绊绊:“你,你想做什么……啊!” 啪的一声! 廖氏被江佑欢一巴掌打得当初愣住。 “你!你敢打本夫人!” 江佑欢收回手,眸光带笑:“啊?不好意思,方才打算帮夫人擦擦脸上的汗,一不小心劲儿使大了。” 上次鞭伤还没好,廖氏下个马车都要好几个丫鬟扶着,此刻被打了,更是差点站不稳了,额前的细汗也越发的多。 “国公夫人怎这么多的汗啊。”江佑欢一脸关怀,眼波流转间笑得依旧温和,“那江晚替夫人降降温可好?” 说是降温,她端起的茶水却是滚烫无比,直接抬手从头到脚浇了廖氏一个浑身剧颤! 廖氏本就因一直强撑着流汗不止,脸上的妆容花了不少,现在直接没了!狰狞的脸被烫红一片不说,眨眼间还露出了脸上和脖子上的各种掐痕和打伤! 大家惊恐捂嘴! “啊,国公夫人你怎么……!” 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江佑欢这转移到了廖氏身上。 廖氏脸色巨变,慌乱地想把这些东西遮掩住,可这一幕落入旁人眼中更是落实了大家心中所想。 看来这些伤痕都是出自江国公之手啊!啧啧,真狠呐! 当然狠了,江佑欢心中冷不丁发笑。 这就是她那黑心父亲! 廖氏那次让他丢这么大的人,他的性子怎会容忍!几乎是没日没夜的朝她动手。 脸上和脖子都这样了,身上可想而知…… 在场人要属晋王妃反应最大,她看着廖氏慌乱狼狈的样子,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廖氏可是生了三个儿子的。 却还是落得这般下场……那她呢? 晋王妃下意识侧头那边站在场中,平和笑着的江佑欢,背心莫名起了一阵寒颤,像是下了某种决定,默默地攥紧了手。 第413章 慌乱之中的廖氏颤抖抬手,指着江佑欢:“祝江晚!你太放肆了!就不怕传出去,有损祝家和公主府的颜面吗!” 江佑欢挑眉:“哦?这些颜面不早在夫人口中毁了个一干二净吗,再说了,我可没对夫人做什么呀。” 这时,跟在江佑欢身后的两个公主府奴婢站出来,冷着一张脸道。 “奴婢等也只是看到了二小姐帮国公夫人擦汗而已。” 廖氏看去四周的人,想找人替自己说话,可那些方才还跟着她起哄的夫人们,见晋王妃都没有开口为廖氏说话的意思,更是不敢真的去招惹公主府。 她们跟着嘲讽两句还行,毕竟也都是夹枪带棒,没有真正指名点姓抬到明面上,可真要站出来指证,那就另当别论了。 “真巧,本王也没有看到。” 这边,九王爷和铁青着一张脸的晋亲王大步走来。 说话的是九王爷,他面上带笑,说出的话却是压垮廖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廖氏身子摇摇欲坠,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在地上!满头象征着她国公夫人的珠钗,摔了满地。 有一颗璀璨明珠滚落到江佑欢面前。 她低头看去,毫不客气,抬脚一踩。 明珠虽美,里子却是脏透了。 母亲当初怕也是和她一样,厌恶透了这金丝笼雀吧。 江佑欢再次抬眸神色已然恢复,忽略旁边眼神一直不放过自己的晋亲王,对在场的几位大人物道:“方才在路上走来的急,弄脏了裙摆,恕江晚不能作陪了。” 晋亲王正要出声!晋王妃已经开口允诺她回去了。 他瞪去晋王妃,眼底光芒似要吃人! 晋王妃却仿若没看到,抑制住害怕得颤抖的身子,缓缓垂下双眸。 江佑欢嘴角噙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她知道,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悄然生长……临走时,她路过九王爷身边,朝着他感激微笑。 九王爷也很是客气,对她微一颔首。 江佑欢刚走,晋亲王也怒气冲冲走了。 她知道这人不会就此收了那恶心念头,但江佑欢更知道,在晋亲王下次发难之前,晋王府里会有人先他一步来求见自己。 今日她搭理廖氏,不是因为她无法容忍,而是为了要故意做给该看的人看。 往往那些看着不起眼,最受人欺辱的存在,才是扳倒敌人的最佳利器! 宴会结束。 江佑欢回公主府时,耶律央还没回来。 看着这看似人来人往,却又莫名空荡荡的偌大府邸,江佑欢的心也好似跟着空寂了几许。 “夜深了,二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来送东西的箬嬷嬷笑道,“七王他,应该是有要紧事要办的,不然不会这么久未归。” 江佑欢扯唇点头:“嗯,我都明白的。等会儿去看看三公主就歇息。” 她刚准备转身,府门前传来马车声。 江佑欢心中一动。 回来了吗? 她提着裙摆,朝着府门小跑去。 可能连江佑欢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激动。 等到了府门,出现的是一辆陌生的马车,但驾车的人却是西漠人。 江佑欢跑的有些喘,扶着府门,抬眸盯着那微动的车帘。 直到看到那掀开帘子的手,并非是往日所熟悉的大掌,而是一只属于女子的葱白小手。 她眉心一蹙,下意识愣住了。 驾车的西漠人道。 “秦小姐,到了。” “你从西漠车马劳顿多月,今夜先住在公主府吧。” 第414章 帘子一掀,一道瘦小且陌生的女子身影,映着北魏的暮色,从那西漠的马车里缓缓走出来。 江佑欢的眸光,也像是被那暮色烟云里藏着的落霞烫了烫,微不可查地颤了一瞬。 …… 半晌后。 这位突然造访的秦小姐,出现在了公主府前厅。 大长公主坐在主位,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喝着茶,也没有看面前站着的瘦小女子。 她斜眸看了眼站立在一旁,神色看似平静,垂眸不语的江佑欢,才将眸子落在这女子身上。 “所以,你是秦将军的女儿?” 这女子因为从小被余三娘一家虐待,身子十分瘦小,那一身刚到北魏才换上的裙装穿在她身上,稍显得有些宽大。 说好听了是不适合,说难听就是气质衬不上这衣服。 她虽是一直怯懦地低垂着头,但不难看出她脸颊瘦削,皮肤也十分黝黑,也就只有那一双眼还算水灵。 一看就知道她自小受了不少折磨。 加上又从西漠到北魏赶了一路,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和风尘仆仆。 说白了,就是登不得大雅之堂。 “回……回公主殿下的话,民、民女是……”简单的一句话,都要被她说得磕磕绊绊,看着似是吓得都哆嗦了。 大长公主多看两眼都觉得眼睛生疼,索性把眸光别开。 “秦将军也是本宫的故交了,你父亲对七王有恩,如今你来了本宫这,本宫自不会苛待的。不过……” 大长公主眼神不由变得几分锐利。 “你不是在西漠吗,为何突然来了北魏?这件事,七王怕是也还不知吧。” 旁边,江佑欢看似平静的眸子也跟着闪烁了一下,微地抬头看去那瑟瑟发抖的女子,同样想知道答案。 许是大长公主的语气严厉了几分,吓得那女子一抖,本就害怕的她直接趴在了地上。 这番胆小,看得大长公主和箬嬷嬷纷纷蹙眉。 “回公主,是、是因为民女父亲的祭日要到了,所以民女想来京城老家,给父亲和祖宗都献一炷香。” 只是如此吗? 大长公主再次看去江佑欢。 却见她已经走来,微笑伸手,把女子搀扶起来。 江佑欢的神色看不出丝毫异样,话语温和:“别怕,公主殿下是好人,既是给你父亲上香,那自然是要紧事。” 她也是知道秦将军对耶律央的重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容忍那个假秦小姐那么久。 “对了,今后是叫你林霜还是什么?”江佑欢这个问题问得很微妙。 “姐姐叫我小宛就好,这是我的小名。”秦宛攥着衣襟,十分怯懦地道。 箬嬷嬷眉心皱得更紧了,看去大长公主:“这么巧,竟也叫这个名字……” 大长公主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秦宛被吓到了,又扑通一声跪下。 “是民女的名字惹了公主殿下不悦吗?若公主不喜,民女换个就是了。” 江佑欢笑道:“看你吓的,公主可没说什么啊。赶紧起来吧。这个名字很好,况且本就是你的小名呢。” “好了,你赶路累了,等下送你去新院子里先休息吧。” 秦宛对江佑欢感激一笑,双眼蓄满泪水,看起来十分懂事的道。 “谢谢公主殿下和姐姐收留。等我找到了住的地方,会尽快搬离的,不会在这惊扰公主殿下和姐姐多久的。” 单单是这副谦卑恭顺的姿态,看着倒像是比先前的那个秦林霜好得不止一点半点。 但很多东西,从表面看是看不出什么的。 待秦宛被人送走后,大长公主把江佑欢留了下来。 “佑欢,你确定把人留下?不怕出什么事吗?” 第415章 大长公主倒不是介意一个陌生人住在公主府,府邸这么大,空房间那么多,多一张嘴而已。 但许是女人的直觉吧,大长公主觉得这个秦宛来得过于突然,让她实在不放心。 江佑欢莞尔轻笑,上前重新给大长公主斟了一杯茶:“公主殿下,天色这么晚了,若是让她马上换个去处,那才是真的出事。” “再说,她的去处如何,不应该是我们说了算的。且若是有更好的地方,西漠的人也不会把人直接送到这来。” 大长公主想想也是,央儿近日事多,这般也算是帮他分一份忧吧。 只是当她看去外面跟在箬嬷嬷身后,那弓着身子,脑袋低垂,完全就是乡下丫头做派的女子,只觉得越看眼睛越发疼了。 她揉着眉心,摆手:“罢了,希望这丫头是个好相与的。” …… “什么?你把人留下了!” 后院,一处僻静的院内厢房里,响起一道惊讶到尖利的少女声音。 耶律馥瞪着给自己喂药的江佑欢,一脸不可置信,因为太急了,还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江佑欢要给她拍背顺气,她气得直接把她的手挥开! 耶律馥攥着拳头,没好气地瞪视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女子,只觉得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蠢!你真是蠢死了啊,那个女人大老远从西漠跑来,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你居然把人留下了!我说江佑欢,你平日里也没这么犯蠢啊!” 换做是她,早就把人赶走了。 不,是根本不会让人进府,直接赶回西漠,哪凉快哪待着去! “你真是没用!亏我还以为你聪明过人呢。行,你不去赶,本公主去!” 她才不怕呢!就算王叔再处罚她也认了! 江佑欢眸光微闪,将风寒未愈的耶律馥按回在床上,瞅着她因为气怒稍显红润的小脸,语气稍显无奈道。 “公主,你要知道,她来这,不是找我的。” 耶律馥一愣,微微咬紧双唇。 江佑欢垂眸低笑:“再说了,我也没有资格去赶。且若是真把人赶走了,她在京城出了什么事,会怪谁?” 即便是要秦宛走,也不该是由她来说。 耶律馥神色一顿,然后冷冷嘁了声,别开脸撇嘴嘟哝:“王叔才不会怪你呢!” 是啊,他或许是不会,但江佑欢却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为难。 “好了,快睡吧。”江佑欢给她掩上被角,“不是说要回西漠的吗,再不养好身子,公主怕是回不去了。” 耶律馥被她话语捉弄,小脸微微憋红,又瞪她一眼:“本公主的事不要你管!出去出去!”然后用盖头把脸蒙住,再也不说话了! 江佑欢轻笑摇头,吹灭蜡烛转身离去。 她刚走,耶律馥便从被子下钻出来,望着外面被黑渗渗夜色笼罩着的公主府,默默咬紧双唇,神色颓然又落寞。 直到外面传来一句‘小郡王您回来了’,耶律馥猛地才惊了一跳,慌忙地又拿起被子把自己蒙住! 连脚趾缝也不敢露出…… …… 外面,才回来的萧苏禾和刚从耶律馥处离开的江佑欢,正好在回廊打了个照面。 萧苏禾对她‘疏离’依旧,相隔一段距离朝她点头,而后眉心微皱问。 “今日去晋王府,怎样?没人为难你吧。” 他是知道那些权贵夫人们一向针对她,更别说还出了上次宫墙之事。 江佑欢双手微抬,低头笑看了自己一圈:“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被欺负了吗?” 萧苏禾也笑了。 嗯,他听说廖氏今日是直接被人从晋王府给抬回去的。 看来她是真没受欺负。 “对了苏禾,你……”正想向他问一些晋亲王过往的事,毕竟他是天家人,或许知道一些。 这时,黑夜里突然出现的一道身影已经展袍将江佑欢带去!一把圈在了他的怀中! 宽大的漠袍衬得她娇娇小小,愈发像是一只栖息在雄鹰羽翅下,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小白兔。 江佑欢一怔,侧头看去,眼睛瞬间亮了:“你回来了!” 第416章 萧苏禾明显看到江佑欢眼底闪过的那一瞬欣喜,眼神落寞了些,微笑地往后退了几步,悄然离去。 耶律央斜睨漠然离开的萧苏禾一眼,心中冷哼,算他小子识趣儿! 他转身掐着江佑欢的腰,单手将她拦腰抱起,坐抵在回廊的扶栏上。 江佑欢一惊,回头看去身后近在咫尺的池塘,急拍着他胸口:“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啊,想吓死我吗。” 耶律央暗夜下的脸色依旧冷俊阴鸷,但不难看出他的疲惫。 只是这一丝疲惫被他掩饰的很好,江佑欢想再看去时,他已恢复往日冷傲的姿态。 他挑眉,故意把她身子又往后仰了些。 惊得江佑欢只能抱住他脖子,呼吸急促,衬得她那纤长好看的脖颈愈发透着诱人的微红色泽。 “没有本王允许,不许和他多说话,更不许看他!”他语气霸道强硬,不容半分反驳! “……先放我下来。” 耶律央眯起危险双眼:“嗯?不答应?”他掐着她腰力道加大,已娴熟的埋头而下。 江佑欢身子一个颤栗,衣襟下的雪白春色顷刻间摇曳在醉人月光下,小脸瞬间红了。 她往旁侧挪了挪。 “耶律央……这可是在公主府里。” 耶律央没有停下动作,声音闷闷地,还趁机又狠狠咬了她那一口:“那又如何?都两日不见,你就不想本王?” 江佑欢眸子低垂着,红着脸一时没有作答。 她一向不是个性子直接和喜欢情绪外露的人。 更何况还是在外面。 “原来是不想啊……”耶律央语气略显失落,面无表情地将她放下后,准备转身离去。 江佑欢心中一瞬空落,下意识拉住了他:“等等,我想……” 伸出手的那一瞬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他鹰眼里那得逞的狡黠色泽! 上当了。 耶律央唇边弧度加大,展臂将她横抱而起! 看着面色发红的她,凑到她耳边,意味深长地道。 “都已歇息两日,应是够了吧。” “……” 咚! 就在这时,回廊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道声响,瞬间吸引了两人注意。 耶律央脸上笑意瞬间消失,狭长双眸蓄满被人打扰的强烈不爽和冷光! 那边,那人怯懦地爬起身,说话磕磕绊绊。 “对……对不住,我不知道姐姐和七王在……” 江佑欢认出了来人,眸光轻微闪烁。 耶律央看也没看对面的女子,冷声怒斥:“哈都!” 哈都飞身落下,擦着冷汗单腿跪在耶律央面前。 “七王……” “什么人都能跑来?干什么吃的!把人丢出去!”耶律央冷声下令。 江佑欢有点意外,耶律央怎么看起来不像是认识秦宛的样子。 他们的确不是太熟,上次找回秦宛时,江佑欢刚刚‘死’在了西漠,耶律央都没顾着瞧上她一眼,就着急安顿好西漠的事要来北魏了,哪里有心情去在意旁人。 跪地的哈都神色一变,一时间没有动作。 耶律央眯眼:“愣着做什么!本王的话不好使?” “七王,她……她是……” 耶律央是了解自己手下的,若不是有身份的人,断不会如此。他怒气微收,但下颚紧绷的样子依旧冷得可怕。 直到听到哈都说出了秦宛的身份,他那一丝冷色才稍微退却,眸子微眯,似对秦宛的出现也有些意外。 不过他依旧没正眼看秦宛,语气不太好地质问道:“你怎么来了北魏。” 他竟不知道她来了吗?江佑欢轻扬眉。 秦宛趴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吓得惨白的小脸写满害怕和惊惧,汗水打湿了她那因从小营养不良而毛躁枯黄的头发,更显得落魄和狼狈。这番看起来,她倒像是真的无心闯来。 “回七王,我、我是来北魏给父亲上柱香,顺便去老宅给父亲立个牌位,让父亲在九泉之下能够魂归故里。” 哈都也趁机附和了一句:“是啊七王,上次给您提过的,兴许是您近日太忙,所以疏忽了吧……” 太忙疏忽什么的都是客气话,哈都哪里不知道自家七王来了北魏后满脑子,乃至眼睛里都是人家江小姐。 哪里还听得进去旁的女人的事啊。 这边,听了哈都话语的秦宛,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跪着的身子匍匐得更低了。 耶律央冷漠的面色总算彻底缓和了,斜眼看了看秦宛,又很快收回,没多做一瞬的停留。 “嗯,知道了。夜里难行,以后入夜后少出来。” “是、是……” 秦宛如释重负,惨白着小脸匆匆走了。 哈都也识趣儿的赶紧飞窜离开。 江佑欢却是盯着秦宛离开的身影,久久没有回神。 耶律央垂眸看来,嘴角肆意一勾:“怎么,醋了?” 江佑欢瞪了他一眼,作势从他怀抱里下来。 “夜深了,早点睡吧。” 她转身要回自己的院子。 耶律央将她拦住,感觉到她情绪不好,可一时也不知道她是不高兴哪一点。 只能伸手将她带了回来,盯着她的眼。 “不高兴了?本王不是没有理会她吗?” 江佑欢别开眸子:“我没有不高兴。” “撒谎!”耶律央把她攥到自己身前。 他算是看出来了,女人说没有就是有! 经验所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坐视不管! 江佑欢欲挣脱他的手,耶律央反手把她扣住,再次把她拦腰抱起,这一次不是横抱,而是直接把人面对面坐抵在了自己腰上。 他单手拖着她身子,鹰眼直勾勾盯着她轻微闪烁的双眸。 “本王说了,都两日没见。今夜,你可别想逃。” 第417章 直到后半夜。 耶律央才算餍足起身,把怀中浑身酸软,没有半丝力气江佑欢抱起,走到屏风外的浴桶处,又将她小心翼翼放进准备好的热水里。 江佑欢累得小脸涨红,还在细喘。她娇嗔地瞪着眼前男人,因为无力,显得她瞪来的眼神没有半丝威慑力,相反更让人看得手心痒痒。 “还不够吗,又想做什么?” 耶律央喉头滚动,只觉得下腹又是一热。 他怎会满足呢,没有一次是够的。 但又不忍真的伤到她,只能忍住了, “脏了,给你洗洗。” 江佑欢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各处留下的他的秽物,脸更红了。 还不是你! 本以为这男人是故意这样说逗弄自己,没想到他真的拿起帕子给她擦洗身子。 水雾朦胧,让他那往日阴鸷冷俊的面庞都显得柔和些许。 江佑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耶律央心中一动,知道她是想说了。 “你、为何要将她留下……”她垂眸小声发问。 耶律央一愣,低头看着她水雾下沉静,却又不沉静的小脸,眼睛一亮! 果真是醋了! 原来北魏小女子吃醋是这样子?真是越看越让他心痒难耐怎么办…… “她,没有亲人了。” 他的一句话,已经概括了一切。 耶律央在北魏要办的事很多,也很重要,还有西漠的事要随时处理。他是真的很忙,也因此,北魏这边江佑欢自己能处理的事,绝对不会让他出手。 秦宛是为了已故父亲来的北魏,耶律央若是将她送去旁处,其一不会有公主府安全,也担心被有心之人利用。其二,如此也对不住对他有恩的秦将军。 江佑欢的心没有方才烦闷了,但要说彻底缓和,那也是不现实的。 她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耶律央盯着她神色变化,知道她心里还是别扭的,毕竟当初秦林霜的事还历历在目。 他把江佑欢的手按在自己布满水珠的健硕胸膛上,然后又落在自己唇边,低头轻轻吻住她皓白柔荑:“眠儿,相信本王好吗?本王会有分寸的。” 江佑欢盯着眼神认真的他,终于笑了。 “好。” 这带着一丝尚存娇媚的笑,好似瞬间笑进了他心底里,让耶律央那平息的心火,再次肆意而起! 哗啦一声,他也进了浴桶! 还好浴桶够大,不然真装不下他,不过水还是漾出了大半。 江佑欢害怕得一缩身子,抵在浴桶边求饶道。 “还要吗?别了吧……” 耶律央鹰眼一挑,笑得几分阴险,危险逼近…… 等到了次日,浴桶里的水早已没了,整个屋子里也一片狼藉,半干的水渍满地,连窗台上都留了不少水印子。 江佑欢浑身酸软地坐起身,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睡到了晌午。 该死的耶律央。 男人惯会说鬼话。 说了就再一回的…… 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小姐,醒了吗?” “嗯。” 这两个丫鬟是昨日大长公主拨给她的,为了在晋王府护她安全,后来便继续留下她身侧伺候。 一个叫小青,一个叫碧儿。 小青端着热水走了进来:“二小姐,七王天不亮就走了,临走前吩咐过,让你多睡会儿,所以奴婢才没有打扰您。” 江佑欢微笑点头,知道他事情多,也知道现在不是将他的所有告诉她的好时机。 虽然落寞,但也理解。 她起身准备穿衣,稍微动一下身子都酸疼犯软,心中更是恨这个男人恨得牙痒痒。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是留守在外面的碧儿。 “秦小姐,我们二小姐还没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秦宛拧着衣角,模样依旧怯懦胆小,连碧儿这个丫鬟都不敢直视:“我、我有事想见一见江姐姐。” 碧儿微微蹙眉,看了眼屋内,想说让秦宛先回去,昨夜二小姐和七王一起睡的,肯定累着了,没有精力应付旁人。 里面已经响起江佑欢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没什么多余的起伏:“让她进来吧。” —— (题外话:因为不是本站的书,章节更新同步会有些慢。鱼每天都有更的哦~~一直没同步的话,还请各位宝子们耐心等等~~) 第418章 秦宛呼一口气,抬步走进了屋子。 外屋看着还算整洁,没有里屋中那些狼藉。 但依旧能从四周留下的暧昧气息,以及江佑欢脸上未全然消退的红晕上,觉察出一丝丝的异样。 秦宛的头垂得更低了。 江佑欢已经穿好衣服,正坐在桌边喝着粥,看那样子像是要准备出去。 晋王妃比她想象中的急,昨日她刚离开晋王府,还在回来的路上,就收到了晋王妃让人私下送来的密信,相邀她今日出府一趟。 她抬头,看向蹑手蹑脚走来的秦宛,嘴角轻勾:“秦小姐吃了吗?这粥里加了专门调养身子用的补药。你这么瘦,坐下一块儿喝一些吧。”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是让秦宛的小脸微白。 秦宛低头看了眼干瘦得跟木棍子似的自己,再看眼前看起来娇弱,其实该有的地方都有,甚至还可以说十分优越的江佑欢,有几分羡慕和低落地垂下了头。拉了拉衣角,眼中的自卑更浓了。 “不、不用了,我只是来给江姐姐倒个不是的。” 江佑欢眸光一闪,笑意加深:“秦小姐从未得罪过我,哪里需要道不是了?” “昨夜,我不应该乱走,还打搅了姐姐和七王……”她弱弱地道。 江佑欢放下粥碗打断。 “秦小姐来公主府是做客的,公主殿下也从未对小姐下过什么禁足令,秦小姐想去哪儿都是小姐的自由。” “另外,我不是太喜欢旁人叫我姐姐,见秦小姐年龄应该和我相差不大,今后秦小姐还是唤我的名字江晚吧。” 秦宛脸色一白,以为自己又惹恼了她,当即又要跪下。 江佑欢揉着眉心,让小青扶她起来:“还有,秦小姐今后不用动不动就下跪。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对吗?” 她笑盯着秦宛,话语也是说笑的,但秦宛却莫名觉得背心一寒,当即乖乖坐回去,再也不敢乱动弹了。 江佑欢和秦宛也没什么话要说的,加上江佑欢今日要出去,秦宛也算是识趣儿,没坐多大会儿就走了。 “二小姐,这秦小姐到底什么意思啊?”小青挠着头,和碧儿大眼瞪小眼,实在搞不懂。 江佑欢起身,神色恢复往日的冷淡:“那是她的事。” 即便有什么目的,但表面上她也只是来谦卑地道个不是而已。 若江佑欢因此不悦,或是就此拦着人家不许再接近她,那便是她的不是了。 …… 今日和晋王妃相约的地方是在京城城门附近的一家酒楼,为了避人耳目,两人都是乔装过的。 刚进酒楼雅间,江佑欢便一眼看到一身朴素着装,满脸都是青紫痕迹的晋王妃。因为没有涂脂抹粉,更显得她那些伤痕瞩目!有一只眼都肿得快看不见了! 简直比廖氏的遭遇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晋亲王下手当真狠啊。 晋王妃端着茶杯,一直在发呆,听到声音蓦地回头,双目蓄满泪水,朝着江佑欢飞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 “二小姐!帮帮我吧,我真的悔啊。早知道晋王是这样的人,当初我死也不嫁。” 她真是蠢,现在才醒悟过来! 江佑欢看着哭成泪人的晋王妃,没有一点怜惜,一个巴掌拍不响,有些事除了是旁人的原因外,很有也是因为咎由自取。 但她还是把晋王妃扶了起来:“王妃说的什么话,我不是已经帮你出过主意了吗?” 晋王妃坐在一旁,一边拿帕子忍着脸上疼痛抹眼泪,一边狠狠咬牙! “这一次,他算是把我彻底打醒了。我即便是费尽心机怀上了这个孩子,他也不会因此改变半分的,相反还会害了孩子。” 江佑欢笑了。 嗯,人是蠢笨,却不至于无药可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虽被打得半死,但好歹是想明白了。 江佑欢听着却一脸为难:“王妃的遭遇,江晚也很痛心,可我只是一个外人。” 晋王妃再次跪在地上,拉着江佑欢的衣袖! “我知道二小姐很聪明,求求二小姐让我和我的家人脱离苦海吧!”这些年来她也攒下不少积蓄,若是能带家人逃离这个男人,就算穷苦,也一定比现在好过百倍! 江佑欢故作思索一番,方才缓缓开口。 “嗯,也不是没有其他法子。不过……” 晋王妃眼前一亮! “不过什么!二小姐请说!” 江佑欢眼底划过一道流光。 时机,终于来了呢。 “其实吧,这样的事,要么是不出手,要么是一出手便必须了却一切。晋王妃可想好了?” 晋王妃眼中只剩下了恨意,重重一点头:“嗯嗯!” “那便要晋王妃来相帮了。” “好好好!二小姐说便是!” 江佑欢轻抚着晋王妃的脸,缓缓地笑了。 …… 等她从酒楼回去时,已经是黄昏时。 刚回去,便听说府中清荷院那边出事了。 清荷院不正是秦宛所住的院子? 江佑欢眉心一皱,下了马车没多做停留便匆匆赶去了。 第419章 今日大长公主一大清早就带着小郡主一块儿去了寺庙进香,要在寺庙里住一晚才回来,并不在府中。 她不在,也难怪能闹出乱子来。 江佑欢在去的路上就听人说了,原来是耶律馥去了清荷院大闹了一场,说是还动了手。 秦宛那般瘦弱,怕是真遭受耶律馥拳头的。 江佑欢眉头越皱越紧,觉得耶律馥虽然莽撞,但这几日看来她已经收敛了不少,且昨夜劝过她,按理说应该不会这样随意闯去的。 她来不及多想,脚下步子加快。 不过没想到有人比她先一步到场。 前方,不算太大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一行人。 其中最受人瞩目的便是那站在院子正中,一身深色漠袍,面容铁青的耶律央。 江佑欢有些意外他今日提前回来了,脚下步子也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院子里,耶律馥立在一旁,满脸气鼓鼓,显然余怒未消,但脸上赫然已经有了一道不轻的擦伤。 看样子是方才被人怒扫开时撞上了石头所致。 而另一边,耶律央正护在浑身瑟瑟发抖,脸色发白的秦宛面前,虽然两人没有近距离接触,中间隔了一个哈都,但那维护的姿态,和满脸的怒火,已经表现出了他对秦宛的维护和在意。 “王叔!您怎么还护着她!这个女人实在可恨!” 耶律央脸色暗沉,额前青筋暴起,看起来已经是没有耐心了。 “谁让你来的,滚。” 耶律馥被呵斥了,眼圈一红,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却倔强地又把泪水憋了回去,转头指着秦宛:“要滚也要让她和我一起滚,反正我要回西漠,那就让她和我一起回去!” 秦宛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慌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朝着耶律馥磕头哀求,姿态楚楚可怜。 “三公主,是我错了,还请三公主不要因为我和七王争执。等我为父亲立了牌位,自会离去的。” 她甚至不敢哭,连话都不敢说大声了,连看耶律馥的眼神都充满着小心翼翼,生怕会再次激怒她。 这番看得更像是方才耶律馥对她做过什么! “是我不好,让三公主如此恼怒,我……我……”秦宛咬咬牙,“我还是现在就离开公主府吧,免得让三公主生气。” “回来!” 耶律央怒喝,瞪了眼耶律馥,似是觉得她如今是越发没有分寸了! “没有本王的命令,谁允许你走了的?是本王让你住在这的,谁敢说不!” 耶律馥身子一震,再看一眼那可怜巴巴的秦宛,憋了许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抹着眼角,转身哭着跑了。 外面,树下的江佑欢那轻抚树干的手,也不由紧了紧。 “二小姐,我们还过去吗?”小青观察着江佑欢看似平静的脸色,小声发问。 江佑欢还未回答。 清荷院里,秦宛本就瘦弱的身子,经受不住今日的惊讶,刚从地上起身,就摇摇欲坠,朝着一旁栽倒。 正好耶律央离她最近。 他眉心一皱,本不想伸手的,但旁边就是石头。若不出手,她估计要直接栽个头破血流,便伸手一接。 树下江佑欢手心一颤,似是都不能呼吸了。 “不去了。” “啊?”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只能跟着她转身离开。 第420章 而这边,耶律央也仅仅是扶了那一瞬,下一刻就把人丢去给了哈都。 哈都接过,嘴巴一张。 行吧…… 秦宛靠在哈都身上,脸色发白,额前都是细汗,狼狈又可怜。 她朝着耶律央轻声唤道:“七王,是我不好,还请您别苛责三公主了。” 耶律央紧皱得眉心未有丝毫舒展,也没有多看她,只道:“好好养身子吧,也别再说什么离开的话了。本王说了让你住在这,就无人有资格撵你走。” 不知是耶律馥走了让她不再害怕,还是其他,秦宛苍白的小脸微微舒缓,朝着耶律央一福身,很是感激的样子。 “谢谢七王……” 也是因为这一舒缓,她眼前一黑,吐了口血后,直直晕厥了过去! …… 这边,耶律馥哭着跑走后,因为心情不好,她也没看路,一路往前,横冲直撞。 最后在拐角处没及时收住步子,直接撞进那人怀中。 “起开!”她低声骂道,也没看那人是谁,对着他猛推了一把! “公主……这是怎么了?” 他那熟悉的清悦话语传来,耶律馥脸上怒容猛地滞住,脖子一哽,瞬间从方才那个张牙舞爪,骂骂咧咧的骄纵模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若是可以的话,她真的会在这里找一个地洞钻进去,直接逃回西漠! 萧苏禾好奇地盯着她,捕捉到耶律馥脸上的擦伤,神色微一凝重:“你受伤了?有人欺负你吗?” 他想的是,在公主府里应是无人敢欺负耶律馥的吧。若真是有,那是应该好好惩罚一番了,毕竟人家是客人,还是西漠的王室。 耶律馥身子僵直,眼睛睁得如铜铃,喉头却像是卡住了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仿若瞬间成了个木头。 萧苏禾皱眉盯着她半晌,直到发现她那还挂着两行泪的小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脸红了?是不是风寒还没好?” 他凝眸,伸手要来触碰她额头看看是不是又发烫了。 感觉到他的触碰,耶律馥脸色陡然一变,猛地退后,神情慌乱:“我,我没事!谁说我有事了,我好得很!” 她转身就跑,瞬间又溜了个没影。 萧苏禾这下纳闷了,无奈摊手:“我是不是真得罪这小丫头了。” 怎么回回见他就跑? 他就这么惹人讨厌吗? 萧苏禾实在想不明白,但也不能真的任由耶律馥这般不管,方才见着她除了脸上,身上似也有不少划伤呢,衣服瞅着也破了几处,看来是真摔过一跤,正准备让人再去找大夫过来给耶律馥瞧瞧。 有手下突然出现:“小郡王!” 萧苏禾看去手下,这人正是他先前派去调查铃铛的人。见神色有异,莫不是…… 手下疾步上前,恭敬地道:“小郡王,有消息了,查到这个铃铛是谁的了!” 虽已猜到了,但萧苏禾的呼吸还是微不可查加重,他沉沉嗯了声,仅仅是一个字,都仿佛耗费了他半身力气。 “说。” “是……” …… 另一边,耶律央来到了江佑欢的院门前。 却被小青拦住了。 第421章 耶律央鹰眼冷冷睨去,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眼色,都让小青吓得半死,差点当场吓趴! 当然,她也真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七、七王,二小姐今日出府累着了,想休息一下。” 耶律央眉心紧蹙,不舒服吗? 他抬起鹰眸看去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动静的屋子,步子在原地停留了一瞬,还是准备进去看看。 这时,哈都从后面走来,附耳对他说了两句话。 耶律央脸色微沉,瞪他一眼:“中毒?” “是的……”哈都也有些意外,神情甚是古怪。毕竟人就在公主府里,怎会平白无故的中毒的。 耶律央转身再看一眼身后屋子,吩咐旁边的小青和碧儿,声音冰冷威严:“照顾好她!若有一点差池,拿你们是问!” 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 屋内,江佑欢坐在里屋靠窗的位置,这个角度,正好可以从后窗看到湖泊对面耶律央疾步离去的身影。 哈都在后面一边紧紧跟随,一边还在禀报着什么。 耶律央背在身后的拳头逐渐握紧,青筋一阵一阵暴起!脚步越发的快! 而他去的方向,正是清荷院。 江佑欢神色平静,缓缓抬手关上了窗户,转身没什么表情地对外面的小青道:“给我更衣。” 小青不敢多说话,垂下眼帘,轻嗯点头:“是。” …… 入夜,大长公主提前从寺庙里回来了。 刚回来,便发现府中氛围古怪。 本想先问问今日留在府中的萧苏禾,却发现他居然没在府中,问起才知道萧苏禾黄昏的时候就出府去了,办什么事也没说。 大长公主又差人去问江佑欢那边的情况,说是没什么事,今日出去转了一下就回来了,后面也一直没再出去过。 唯一发生的乱子,就是那个西漠的三公主去了清荷院闹事,动静不小。 连耶律央都惊动了,亲自去才摆平的。 后面那秦小姐不知是被欺负得狠了还是什么,居然吐血晕厥了。 大长公主一听是耶律馥闹出来的,脸色便止不住地冷沉下来,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前! “真是没规矩!真把本宫这成她的西漠了吗?” 箬嬷嬷安抚道:“公主息怒,奴婢觉得这事情发生得未免有些蹊跷了。没仇没怨的,那三公主为何要去针对秦小姐?” 旁边的小郡主睁着大眼睛发问。 “咦,会不会是因为七王呀?” 大长公主看来,轻抚着女儿的脑袋问:“婷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郡主皱起小眉头。 “上几次,那个西漠三公主每次见江晚姐姐,几乎都对她凶巴巴的,还说她配不上自家王叔什么的,看起来对七王很是维护和在意。所以我想是不是这次也是因为七王呀?” 大长公主的脸色彻彻底底地暗了下来。 她想的自然没有小郡主脑子里的那么单纯,其实她早就听说耶律馥在西漠的时候总是缠着耶律央。现在看来,并不止是缠着那么简单。 一个侄女!天天口中挂着王叔王叔的,还能是什么好事? “去!把西漠三公主给本宫请过来!” 于此时,耶律馥的院子里,江佑欢正坐在这,给她脸上的伤上药。 “呲……” 江佑欢睨了眼低声吃痛的她,声音比往日严厉:“知道疼,还去找人麻烦,也幸亏你王叔手下留情,不然你这小脸蛋可就真保不住了。” 耶律馥挥开她的手:“用不着你关心,你男人都要被抢走了,还有空在这说道我!” 江佑欢正拿起帕子在旁边清洗,听到她这句,平和脸色微微一僵。 第422章 耶律馥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看着僵住的她,伸出手扯了扯江佑欢的衣袖:“那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佑欢微变的神色很快恢复,转头时已经换了个话题。 “我很想知道,公主今日为何要去清荷院?” 她知道,若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耶律馥是不会这样贸然闯去的。 耶律馥突然哑口,垂着脸,咬住苍白双唇,似乎是不想说。 今日她去找秦宛除了早就看她不顺眼外,的确还有另一个原因。 其实也不是不得不去的,却是不知道为何,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心头火气蹭的一下就被点着了,那怒火完全不受控制,全然冲向她本就不太聪明的小脑袋瓜里,就像是被什么人给牵着鼻子走了一样,忍不住就冲去了清荷院! 江佑欢看出了她的隐瞒,也觉察出事情不简单,眸子微微眯起。 “公主不说,那我也帮不了你了。就等你王叔过来再定夺吧……” “别,我说。”耶律馥拉住她,抿了抿唇,“谁让她勾引了王叔还不够!还……”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消息说,大长公主有请,让耶律馥现在就去一趟。 来得也真不是时候。 江佑欢虽是微蹙眉心,但也只好停下话头,走出院子,看着前来的是箬嬷嬷,便知晓,今夜大长公主为的,不是正事也是大事。 至少,不能有半分耽搁。 她眸光凝起,回头看了眼穿上衣服正走出来,咬紧双唇,似也有点小紧张的耶律馥,正想开口。 箬嬷嬷道:“二小姐,公主殿下只传唤了西漠三公主前去。” 她欲开口的话,只能憋了回去。 江佑欢点点头,转过身对耶律馥小声叮嘱道:“待会儿在公主殿下面前,记得恭敬乖巧一些,收敛你的小脾气。公主殿下性子温和,你只要乖巧规矩,她不会为难你的,知道了吗?” 耶律馥一听大长公主要见自己,就莫名紧张,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和面对王叔时的紧张截然不同。 她自己也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只咬着唇,头一次在江佑欢跟前乖巧得像是一只温顺小猫,乖乖地点头,然后按捺住急促的心跳,转身跟着箬嬷嬷去了。 江佑欢目送着她们离去,看着耶律馥那紧张到不停用衣袖擦手心汗渍的小动作,又生怕被人看到,还做得格外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些贼兮兮,不由失笑。 因为太紧张了,耶律馥差点被路上的石子绊倒,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发出声音,硬生生把痛苦的小表情憋了回去。然后一边攥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一边继续哽住脖子,乖乖跟在箬嬷嬷身后…… 江佑欢挑眉。 这样的耶律馥,还真是少见。 真像是从一只张牙舞爪的草原小狼崽,变成了北魏温顺的小猫咪呀。 很快她就不笑了,因为余光瞥到清荷院那边依旧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她眸色微滞,偏头问:“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小青看了眼清荷院,低声摇头。 “回二小姐,还没有。只是今日大夫去了一拨又一拨。” 七王好像也一直在那呢…… 这句话小青和碧儿都不敢说,但江佑欢心中又怎会不知呢。 她收回看着清荷院的平淡眸子,转身又望去公主府主院。 大长公主一向不喜欢耶律馥的,今夜突然把她叫去,怕是有什么事。 江佑欢心里有点不安,耶律馥今日和秦宛的事恐怕还有蹊跷,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要去一趟。 …… 清荷院,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桌边烛光晃着男人眉心上悬着的血红宝石,光芒太灼人,还随着外面的凉风颤了几颤! 耶律央正绷着一张脸大刀阔斧地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暗沉如墨,双唇抿得死紧,大掌上青筋一阵阵,手中杯盏似是随时随刻都能被他攥碎。 四周的人,连同哈都,都齐齐把脑袋低垂,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终于,里屋有了动静。 第423章 其实即便是有人中了毒,今日耶律央也用不着一直守在这。 但秦宛的身份不一样,她是秦将军真正的遗孤,自小又吃了那么的苦,还被假秦林霜顶替身份,让余三娘一家欺辱那么久。于情于理,都应该在这坐镇。 且就算是除却她的身份,耶律央也不能直接走的。 因为耶律央对她的态度,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同样代表对他手下万军的态度! 七王大军,谁不知道秦将军的名号,也知道他对七王的意义。若七王连他可怜的遗孤中毒都不管不顾,那他们这群人呢? 都是运兵的权衡之术罢了…… 只是,当真要离开一时半会儿的话,也不是不行。 奈何老天捉弄,耶律央一准备先行离开想去看看江佑欢,让哈都替自己守着,里屋就传出不好的消息。 几番下来,他的屁股都快和那把太师椅摩擦出火星子了! 哈都看一眼主子,无奈摸了摸鼻子。 这人生在世,哪里有那么多的随心所欲和快意,多得是身不由己哦…… 走出来的大夫是个胡须花白的老者,他也是今日请的大夫里算是最有用的,耶律央才多给了他一个眼神,冷冰冰发问:“怎样了,说!” 老大夫被眼前男人的气场惊得不行,长呼一口气,弓着身子走来:“回七王,毒虽然已经解了大半,但目前还没有渡过危险期。” 耶律央一听,紧紧捏着太师椅扶手的大掌青筋越发暴起,脸色也更阴郁暗沉了! 哈都斜眸偷瞧一眼某人那气怒又无处发泄的样子,无奈摊手。 瞧,这下更是走不了了。 “废物!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心头才默念某人无处发泄的哈都,就被挨了一脚。 悲催的他跪在地上,垮着脸道。 “七王,我也不知道呀,今日秦小姐根本没有出过府,也没有旁的外人来过公主府。” 意思就是,很有可能是公主府里的人给她下的毒!且是近身接触过的! 耶律央鹰眼犀利了几分。 秦宛刚来,和公主府的人没什么牵扯,他自然也是相信大长公主的。 莫不是什么藏匿在公主府许久的奸细或探子? 耶律央冷眸眯起,当即下令! “把清荷院里的人本王带过来!” 他只说是清荷院的人,并没有提及今日刚和秦宛闹过的耶律馥。 也就是说,他相信耶律馥。 耶律馥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是过于无脑和冲动,但这样性子的人还不会干出这样的事。若耶律馥真有这等脑子,也不会每次欺负人都被他抓包了! 哈都正要去。 里屋中,秦宛的虚弱声音突然传来,正在轻轻唤着耶律央。 “七王……七王……” 耶律央本就紧皱的眉头,这下是皱得更紧了。他气息微重,狠狠捏了一把椅子扶手,这才起身,朝着里屋去了。 里面的床榻上,秦宛躺在床头,瘦弱的身子因为中毒吐血,脸似又瘦了一圈,双唇毫无血色,只剩一双泛着水雾的眸子挂着委屈的泪珠儿,让人心疼。 不过却因为她太枯瘦,脸又蜡黄,这样的可怜姿态除了让人心疼可怜外,并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毕竟这样就跟个骨头架子的她,别说是穿着衣服了,就是脱完了在这,即便是在耶律央遇到江佑欢之前,也勾不起他的半点兴致。 耶律央走进去后就只站在里屋正中,没有要半点要再走近的意思,人也冷冰冰的。 “好好养身子,这件事本王会处理的。” 秦宛唤住要走的耶律央:“七王,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贸然前来北魏,公主府里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等过两日我身子好了,七王就送我走吧。” “我知道,自己在这惹人厌,我不想因为自己让七王为难。” 第424章 耶律央眉头一皱,不悦地侧头看了她自责的小脸一眼:“本王说过,这话不许再说了。这些话本王不想说第二遍!” 秦宛脸色缓和了些,强撑着坐了起身。 “我知道七王是因为父亲才对我如此,但我真的不想因为自己,让七王和江姐姐之间生了嫌隙。”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耶律央眉头皱得更紧了,面色暗沉,心中大概猜到是耶律馥,也只有这丫头一天天小嘴跟个没把门的般巴巴不停。 “捕风捉影的话而已!我和她之间,是不会仅仅因为你就发生嫌隙的。” 秦宛估计是气息不畅,脸色又苍白了一瞬,还咳了起来。 她咳得有些厉害,咳红的双眼巴巴望着旁边的茶水,嘴角动了动,期盼的看着耶律央。 奈何耶律央一个正眼也没有递来,高大身姿直挺挺立在那,脚一直朝着门口的方向。显然早就想离开了的。 耶律央听着她咳嗽得愈发厉害,眉头紧皱,到底是把脚尖转了回来。 就在秦宛以为他会给自己亲自喂水时,却见他皱眉道了句:“你手也受伤了?” “……”秦宛神情一僵,紧抿双唇。 其实耶律央只是单纯问一句,若真是手受伤了,就让哈都滚进来喂她。 可秦宛眼底却是划过一丝尴尬和难堪,只能说着没有,自己灰溜溜坐直身子倒了杯茶,回到上一个话题。 “嗯呢,七王和江姐姐感情颇深,又信任姐姐,我真的好羡慕。羡慕七王和姐姐的这种感情。” 她眼中划过一丝期许,又转瞬即逝,很快被自卑替代,继续又道。 “也是,江姐姐那般的女子,知书达礼,善解人意,性子又好。是个男儿都会喜欢的。” 耶律央听到后半句,气息明显不畅了,冷嗤一声!但很明显能看出他鹰眼里的一丝傲娇。 他的女人,自是如此的! 至于那些想染指的人,敢来就是死路一条! “七王当然也是个好男儿,能如此信任姐姐,若换做旁的人,有这么优秀的另一半,定是不会随意允许她和旁人接触。” 耶律央眼眸倏地眯起,猛地回头盯去秦宛! 眼神太过犀利,秦宛吓得一震。 他一步步靠近而来,眼神从上往下睥睨着,浑身充斥着森冷气息:“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的。”秦宛躲闪的眼神,无疑是更加让耶律央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耶律央以为是自己吓到了她,语气放缓和了几分,但字句间依旧冷得很。 “说,本王不会迁怒于你的。” 秦宛抓着被角,咬住双唇,迟疑了许久才道:“其实,我也只是碰巧看到,晃了一眼而已。” “看到什么了。”耶律央盯着她逼问。 “看到……今日江姐姐出府之前,似是去了一趟小郡王的院子。” 耶律央呼吸一重,眼底一直泛着的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凝下来! 秦宛发现他情绪变化,眼神慌乱,赶紧摆手解释。 “七王别多想,当时江姐姐是带着丫鬟的。估计是有要紧事和小郡王商议,才让丫鬟守在门口……” 屋子里的氛围凝结成冰!她声音也越发的小,乃至到后面的落针可闻! 直至外面哈都的禀报声传来。 “七王,审完了!” 第425章 一瞬的静谧后,耶律央拳头紧握,带着浑身煞气转过了身! 秦宛突然又出声,弱弱地问:“七王!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对不起,是我多嘴了!都是我的错。”她撑着床头,双眸眼瞧着又挂上了泪水,满脸自责。 耶律央没回头,只冷声道。 “好好养身子。” 外屋。 哈都抬头便撞上耶律央比方才还阴沉几倍,暗含愠怒的脸! 这么生气?咋回事? 他一愣,望了眼里头:“七王,是秦小姐快不行了吗?” 秦宛:“……” 耶律央瞪他一眼,懒得理会他的屁话,抬步走到那群才被打过棍子的奴才们跟前!冷眼一扫这群人! 这些丫鬟奴才,都是清荷院的人,也是最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秦宛的人。 知道自己话多了,哈都摸了摸鼻子走来,神色归正,沉声道:“七王,都一一调查和审讯过了,这些人都是公主府里签了生死契的,一直都十分老实本分,且在他们的身上和住处都没有发现可疑或值钱之物。” 意思就是说,这些都是公主府里知根知底的奴才,目前来看也没被人收买。 耶律央眼也没抬,冷冰冰发号施令! “继续审!” “是!” 刚挨了军棍,现在又要继续! 奴才们都吓得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算是清荷院里说得上话的丫鬟,冒死抬头道:“七、七王!秦小姐中毒真的和我们无关啊,今日秦小姐并不是一直在清荷院里的!” 耶律央没说话,双眸微闭。 旁边的其他奴才们也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 “今日午时左右,秦小姐还去过祝二小姐的院子,路过了府中后花园的!”有个人道。 “啥?”哈都猛地看去耶律央,眼神古怪。心说这怎么牵扯到了江小姐那去? 耶律央假寐的眸子也倏地睁开。 一时间四周的氛围更古怪了。 这群人也是豁出去了,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也不顾耶律央难看至极的面色,继续扯着嗓子嚎! “是啊,我也想起来了,秦小姐的确去过祝二小姐那,还待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的!” “没错没错!” 哈都看着耶律央愈发紧绷的侧脸,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要从何说起。 “咳咳……都住口。”秦宛虚弱的声音突然从里屋传出,带着严厉的呵斥,“中毒的事和江姐姐无关,都不许再胡说了。” “七王,这件事不要审了,就这样算了吧。”她继续道着,声音里带着哀求,十分想就此打住。 却也因此,更像是故意想隐藏什么真相。 耶律央没出声,身子绷的极紧,看着眼前的漆黑夜幕,手中捏着的茶杯砰的在此刻破碎成渣! …… 另一边,公主府主院。 刚赶到这边,正准备抬脚迈进去的江佑欢,心口猛地一滞。 整个人有一种难言的失重感袭来。 小青以为她在担心耶律馥,出声安抚道:“二小姐,您放心,三公主不会有事的,我们大长公主很好说话的,就算是因为什么事,也会顾及两国和七王的面子。” 碧儿也跟着附和。 “是呢二小姐。” 江佑欢笑了笑,深知自己方才那一瞬的异样并不是因此,但要说是因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直到主院屋中传出一道响亮的拍桌声,打破了这一瞬的宁静! 紧接着就是大长公主的怒斥! “箬嬷嬷!去!给本宫拿家法棍子来!” 江佑欢心头一跳,以为耶律馥真的惹了大长公主动怒,不再迟疑,赶紧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可掀开帘子看到的场景,却让她微微一愣。 耶律馥并没有站在屋子正中,她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一旁,拧着衣角,低垂着头,仿若一个旁观者。 而站在正中被大长公主怒斥的人,正是萧苏禾! 不仅仅如此,在萧苏禾的身侧,居然还站着一个陌生女子。 第426章 这是怎么回事? 饶是江佑欢,此刻也是一脸茫然。 等她再看去那出现的女子时,不禁微愣。 方才粗略过了一眼,是觉得陌生,但现在仔细看过后,她却看出了一丝熟悉感。 江佑欢当即想起,此女不就是那日在晋王府的宴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贵女吗? 当时全场的人都在针对她,也只有这位小姐,面露出了一丝丝的不悦。那时候的江佑欢明确知晓,一个和她不熟的贵族小姐,是不会因为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除非是因为事件里的另一个人。 可即便这个贵女和萧苏禾认识,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一双眼睛都被气红了,也没有去看进来的江佑欢,指着萧苏禾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萧苏禾立在主屋正中,背脊挺得笔直,目光直视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道。 “我,萧苏禾,要娶廖小姐为妻。” 再一次响起的这一句话,让现场更沉寂了! 耶律馥身子微微一抖,脑袋埋得更低了。 江佑欢则是更加茫然,这位廖小姐又是谁?怎么从来听萧苏禾说起过? 廖清颐自己也是在状况之外,但不难看出她眼中那一刹那间萌生出的惊讶和欣喜。 她是廖侍郎家的长女,温婉端庄,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真正的那种权族大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只是家中两个妹妹都议亲了,她的婚事却还一直没有着落,廖侍郎那个急啊,却不知是因为廖清颐一直心有所属。 她性子内敛,从未提及,如今又加上人家已经有了亲事,近日里便要成亲了,还是魏帝亲自下的,她便更不会提及了。 谁曾想,自己暗暗喜欢了十年的人,今日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说要娶她。还将她直接带来了公主府! 然后便有了现在的一幕。 廖清颐想了想,还是站出来开口道:“小郡王,这件事,要不还是日后再……” 她看了眼出现的江佑欢,希望这位江二小姐别误会自己。 自己是喜欢了萧苏禾许久,也很愿意真的嫁给他,可以说这简直就是她的梦。却从未有过半分争夺旁人夫君的想法。 萧苏禾打断:“不用再说了,这件事就今日定下吧!” 大长公主气得心口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看中的儿子,居然有一天,从外面带了个陌生女子回来,还对自己扬言说要娶了人家! “廖小姐,还请你先移步前厅,本宫有话要和苏禾说。”大长公主声音严厉,心口剧烈上下起伏着。 廖清颐也觉得萧苏禾需要和大长公主好好谈谈。 她虽欢喜,但也不想当破坏人家的第三人。 廖清颐离开前,还朝着江佑欢歉意一笑。 江佑欢也只能回以一笑,心中越发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直到廖清颐走后。 萧苏禾深呼吸一口气,看了眼旁边面色困惑的江佑欢,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母亲!我必须娶她!” “为什么!” “因为,我……和廖小姐已有了夫妻之实!” 大长公主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佑欢也倏地睁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萧苏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大长公主气得几乎晕厥,颤抖着手指着他。 萧苏禾面色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 “是的,廖小姐已经是我的人了,即便是为了给人家名分,我也要娶了她。” 他再看去江佑欢。 “晚儿,你我之间的婚事,我明日便亲自去找陛下彻底说清楚。” 江佑欢心中一动,脱口道:“苏禾,难道那一夜……” 萧苏禾双唇紧抿没说话。 “孽子啊,孽子!”大长公主显然气得不轻,此刻再也撑不住,身子一偏,直直倒了下去。 江佑欢和箬嬷嬷赶紧上前搀扶。 “公主殿下?公主……” 无人注意,在角落里一直垂头站着的耶律馥,那垂落身侧攥得发白的手指,和她紧咬出血的唇! 第427章 被气晕的大长公主很快被送进了里屋,又派人找来了府医,由箬嬷嬷和江佑欢亲自在里面陪着。 主院屋中,一直存在感极低的耶律馥,早在方才就一个人默默地走了。 以至于她都不见了许久,都没人发现。 萧苏禾留了下来,此刻正一个人站在院中,望着黑渗渗夜色的双眼里带着坚定,看起来是已然下定了决心。 “苏禾,你、确定了吗?”身后传出江佑欢的声音,带着她的探寻。 萧苏禾背影一僵,缓缓转过身,扯唇道:“嗯,确定了。再者,这样的事,到底是我的原因,我理应负责的。” 他已经查了,除了那个铃铛可以证实外,那夜廖清颐也的确进过宫探望她的皇妃姑姑,还在宫里小住了一夜。 甚至有人确定,她那夜在行宫附近出现过。 那夜真正发生的事,萧苏禾其实一点也记不清了,问哈都那些人,他们也不说。 他只能当作自己那夜中香后,随意找了个人在行宫里,然后才…… 不过他并没有拿着这件事在廖清颐跟前细问。 这样的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又怎么好直接问人家姑娘呢。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不过今日见到廖清颐时,他有注意到她看到自己那一瞬露出的异样神情,甚至是眼神躲闪。 这些都在某种程度上让萧苏禾更加认定了这个事实! 江佑欢眉心紧皱,总觉得有哪个地方有些说不出的古怪:“苏禾,我觉得这是不是太草率了。还有,廖小姐是怎么想的,你可知道?” 发生关系是一回事,可嫁娶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可是一辈子啊。 萧苏禾眉心微凝,点点头:“嗯,我问了,她……没有拒绝。” 江佑欢一愣,这点倒是意外。 莫不是那个廖小姐也喜欢萧苏禾? 不过……她还是觉得哪里怪哉的很,一时也说不清楚。或许真是这个廖小姐的内心太强大,才在宫里和男人发生这样的事,便可以佯装无事发生去参加宴会。 “晚儿,我会对她说清楚你我之间的事。至于她是否真心愿意嫁于我,也会问清楚的。” 江佑欢看着面色坚定,却又透露着一股黯然的他,抿了抿唇,还是问出了口:“苏禾,你这么着急,除了是想弥补那位廖小姐,也是想尽快解除你我之间的婚事,对吧。” 萧苏禾眸光闪烁,没有说话。 江佑欢叹气。 “我知道,你也想为这次的事出一份力,可……”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男人的暴怒冷语打断了两人周遭的宁静。 耶律央从黑暗中踱步走出,上前一把将江佑欢攥了过去! 攥来的手中力道不小,江佑欢看着满脸黑沉的他,明显感觉到了他周身起伏的怒火! 她皱眉,觉得他今夜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些,自己虽然和萧苏禾在说话,但两人却是保持了一段距离,也没有做什么越矩的事:“阿央,我和小郡王没做什么,只是说一些……” “跟我回院子!” 耶律央拽着她就走,连话也不让她说完。 他的反应实在古怪,还有那怒火也是,不知道是从何而来!连萧苏禾都看出了耶律央今夜的莫名其妙。 只是萧苏禾之前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再去牵扯他们两人的事,以免让江佑欢难做,本想上前说一两句的,但还是止住了步子。 就这样,江佑欢被耶律央强硬的带走了。 离开的一路上,耶律央都一句话没说,下颚绷得极紧,脸色仿佛比那黑夜还要黑沉一片,整个人都萦绕在一股无名暗火中。 江佑欢不喜欢这样的他,眉心紧皱,再低头看去被他攥得已经微红的手,脱口道:“你攥疼我了。还有,我可以自己走。” 耶律央步子一停,手中力道松了些,却依旧没有要放开的意思,也没有说话。 继续带着她一路往前! 第428章 江佑欢眉头皱得更紧了:“到底怎么了?是因为秦小姐中毒的事吗?” 他依旧不言语。 等回到院子,他猛地关上房门,把江佑欢狠狠地压在帐下! 今夜他很粗暴,压下的时候裙摆都被他给扯破了。 一时间竟让江佑欢恍惚忆起了最初在西漠的日子,和同他初遇的那个夜晚…… 在西漠的那一段日子,特别是最开始的时候……那是江佑欢此生最不想回忆的噩梦! 她眼底不由生出一丝慌乱,下意识攥紧被角,抬手挡住他:“不,不要……” 耶律央停下动作,却也仅仅是那一瞬,他此刻双眼全是血红,周身带着他的冷血和强势,紧接着动作也更加肆意凶猛!似是想将她全部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 江佑欢身子一个猛颤,疼得泪水打湿了枕巾:“耶律央,停下,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 她的声音太冷静,冷静得和此刻的燥热气息完全是处于两个世界。 但耶律央眼底的猩红却因此慢慢退散,清醒过来的他,垂下眸子看着身下攥着被角,眼神漠然的人儿。 她的眼神太冷了,让他绷紧的身躯冷颤抖了一瞬。 “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 耶律央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心好似都揪成了一团,想吻去江佑欢眼角溢出的泪花,却被她侧身别开了。 有些烙印得很深的伤痕,一旦被重新唤醒,就很难再次忘却。 至少,今天晚上不行。 她侧身躺下:“夜深了,睡了吧。” 耶律央的身子僵在那,唇没有收回,最后轻轻落在了她的侧脸颊上,吻她的动作也没有方才那么粗暴了,给她掩上被角,轻嗯:“好。” 一人侧卧,一人仰躺,就这样两相无言。 默然良久后,耶律央开口了。 “今日秦宛是不是去了你那儿。” 终于问出口了吗。 江佑欢早有此猜测,但心头还是猛地一股刺痛,扯唇:“她对你说什么了,对吗。“ 耶律央觉得她话语怪得很,侧头看了她转过去的身子一眼,声音微沉:“不是她说的。不过本王也没有信。” 他相信她是不会这样做的。 江佑欢没说话,呼吸渐渐拉长,像是睡着了。 耶律央还要继续问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头。 直到她再次将自己蜷缩在一起,耶律央才伸手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 …… 同一片寂寥夜色下,也有人彻夜未眠。 萧苏禾刚刚将廖清颐送回了侍郎府,还特意见了一番廖侍郎,在侍郎府中同他说了许久的话。 自家大女儿若是能嫁入公主府,廖侍郎自是很乐意的,只是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女儿和小郡王早早暗通情愫? 还有,小郡王的婚事不是已经近了吗,就在这几日了。 他可不想和祝嵘闹不愉快。 萧苏禾说这些事他知道处理,还说什么不会委屈了廖小姐。 一席话让廖家人云里雾里,包括廖清颐自己。 只有两个知道一些内情的妹妹打趣她,说是不是小郡王知道她喜欢了他十年,近日还因为他要娶妻香消玉殒,还有了出家为尼的打算,加上他或许真对那个祝二小姐是真的没什么感情,所以才主动弥补? “可上次他不是才和祝二小姐在宫里发生过……”廖清颐蹙紧秀眉。 “长姐,这些不过是传言而已,万一真的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想毁了小郡王的谣传呢?” 廖清颐左思右想,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说的通。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萧苏禾回来后,没有直接回院子,而是一个人在公主府里漫步。 明明是了却了一个心结,可为什么,他没有半点松口气的意思,心绪反而愈发烦闷。 走到池塘边,萧苏禾深呼吸一口气。 想着明日还要进宫见陛下商谈解除他和晚儿的婚事,想了想,还是打算回身早些歇息。 余光突然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身形一顿,侧头看去。 对面,耶律馥正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池塘对面的垂柳下。 估计是在这站了有一段时间了,她一直在盯着池水里被风吹得破碎的圆月发呆,不知是什么事扰得她的小脑袋瓜心烦,小脸都皱成了一坨。 蓦地发现对面有另一个人,耶律馥明显一怔! 各自看来的视线在月色下交汇,两人都齐齐愣住。 萧苏禾以为她看到自己后又要跑。 没想到耶律馥今夜并没有动,而是站在岸边,微愣过后,竟主动地朝着他的方向,双手交叠在胸前,微微行了个西漠女子的礼仪。 第429章 今夜的耶律馥穿着一身红色的西漠长裙,衬得身材纤长,纱裙下隐隐露出的长腿和足踝精致白皙,只是年龄尚小,加上她往日冲动的性子,总是让人忽略她的美貌。 此刻的月色皎白和她的鲜艳夺目呈两个对比,更显得她的不一样,嗯,很不一样。 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带着草原少女的娇俏和明媚张扬。 即便如今她的明媚不比当初。 但也足以惊艳这寂寥了十数年的京城深夜。 萧苏禾微微一愣,盯着耶律馥时有一瞬的出神,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是他此生都未曾有过的。却很快被他压下了。 他回神后朝着她一挑眉,笑了。 这小丫头见他居然不跑了?真是稀奇啊。 耶律馥其实也想走,可双脚就像是生根了一般,动不了分毫。 既然走不了,那何不坦然一些。至少不要再丢人了。 她呼一口气,像是往日一般气鼓鼓瞪着他:“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再看把你眼珠儿挖出来!” 萧苏禾无奈发笑。 “嗯,是没看过,半夜不睡觉跑来池边发呆,还踩进泥坑的美女。” 耶律馥低头看去自己居然真的站在了泥坑里,裙摆和鞋子也脏了,不禁有一丝难堪,她抬头再次瞪向萧苏禾,气得跺脚。 “你,你不许说出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你怎么还笑啊!” 她习惯性地拿起腰间长鞭挥去。 萧苏禾像两人初见一般,抬手一把接过她从对岸甩来的长鞭,揶揄一笑,扬眉:“公主还想试试?” “试…试什么。”耶律馥小脸突然就红了,眼神躲闪。 “公主觉得是什么?当然是……” “小郡王,您原来在这啊。”一个小厮的身影出现在萧苏禾身后,“小郡王,是侍郎府送来的信。” 萧苏禾神色一变,下意识松来了鞭子。 有些突然,耶律馥差点因为惯性被带得栽进了池塘。 等萧苏禾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失手转头时,耶律馥已经不见了。 他微一蹙眉。 其实耶律馥时常这样消失在他跟前,萧苏禾已经习惯了,可今夜,也不知道是风太萧索,院子太静,心也跟着莫名有一瞬的空落。 连方才皎洁明亮的月光,此刻也黯然失色。 他收回眸子,捏紧那信笺:“嗯,知道了,回院子吧。” 萧苏禾离开。 耶律馥的身影从树后步出,走上前捡起遗留在地上的长鞭。 长鞭另一边还有他手心的温度,但风却是凉的。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耶律馥有些想追上去,想说出点什么来,可几番纠结后,她的那抹冲动,又被眼中的暗色覆盖,整个人也垂下眸子,暗淡得不像样儿。 知道了又能怎样。 若真知道,他兴许会低瞧她的吧,对吗。 一个主动跑去献身的女子,和那草原里最低贱的妓子有什么区别呢。 连她都瞧不起自己。 何况是他…… …… 次日,萧苏禾一大早就进了宫。 近日周皇后因为娘家小公子被人毁了后半辈子的事,正烦心呢,也没有空找江佑欢麻烦,是以今日萧苏禾进宫和魏帝商议的过程算是很顺利。 也不知是魏帝真的被萧苏禾的言辞打动,还是知道了他和廖清颐有了夫妻之实。 亦或是魏帝本来就有收回成命的意思,萧苏禾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一个台阶。 总归,魏帝当真点头解除了他和江佑欢的婚约。 周皇后一听这个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近日里她因为娘家那些拖油瓶烦心不已,偏偏这又是周家唯一的后,她不能不管。 可现在查了几日,也没有查出那日对付周小公子的人,国舅府的人又天天进宫找她,在她跟前哭诉不止,扰得周皇后没有一日清净! 现在更是清净不了了! “才几日啊,就解除了婚事!哼,是本宫先前小瞧这几人了。”周皇后一把攥碎手心里的水晶葡萄。 等了这么久的时候,她实在不想等了。 再等,就真的没机会了。 魏帝和那个七王走得越来越近,听说上次七王在乾清殿大闹,陛下都没有生气。 周皇后这心中越发的不安,真担心自己最害怕的事会成真! 魏帝对她是有亏欠,但她却知道,魏帝心中真正最想弥补的人是谁! 周皇后望着外面那殿宇林立的北魏皇宫,眼底生出一丝狠辣。 既然给他们活的机会,他们不珍惜,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来人,去,发个帖子下去,特别是要送给公主府。就说,本宫要摆个赏花宴!” 第430章 江佑欢接到帖子的时候,耶律央早已经不在她的院子了。 应该说今日一睁眼他便不见了。 或许是又去办他的事,或许是去了清荷院给秦宛坐镇。 总之,他没说去何处,她也不想去问。 坐在桌边,江佑欢手指轻点帖子上面的烫金大字,没有一点意外周皇后此举,相反,这日她也同样等了许久。 弟弟和先生在周皇后的手上,她虽然担心,但却知道,周皇后想拿他们拿捏自己,就不会轻易对他们出手。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 现在要的,就是周皇后主动出击。 “去传个消息给晋王妃,说,今日酒楼一见。” 小青点头,应了一声是,抬眸看了眼江佑欢。大长公主说过,无论二小姐交代什么,让她们都乖乖去办就好,她自然不会多问的。 准备离府时,江佑欢路过了耶律馥的院子,感觉到里面空荡荡的,不免多瞧了一眼。 昨夜她去主院时就发现这丫头的情绪不对劲,只是当时大长公主正在气头上,后面又晕厥了,她没去多问。 “三公主还没起来吗?”江佑欢随口问了句。 碧儿道:“是吧,昨夜府中事情多,估计惊到了三公主吧。” 江佑欢轻笑,觉得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能有什么惊到她的? 等回来后再去好好看看她吧,江佑欢想。 只是她刚和晋王妃会见完,从酒楼打了一道准备离开,一道消息便从公主府传来。 消息是小青送来的,先前出府时,她担心耶律馥心情不好,特意把小青留在了那院子里,等她醒来好照顾她。 “什么?不见了!” 小青点头说是耶律馥一直不见醒,她担心出事,就进去看了看,没想到屋子里什么也没有了。 江佑欢脸色一沉:“这丫头!”不会又闹着回去了吧? 回去倒是不要紧,只是耶律馥这两日很明显情绪不对,一看就藏着事! 耶律馥只是看着性子直,其实比谁都会钻牛角尖! 指不定真会因为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该不会真是因为那日耶律央在清荷院的怒斥而伤心了吧?江佑欢想想觉得不至于,但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她抬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京城街道。 “许是还没走远,追去看看!” …… 城门前。 一道穿着男装的纤细人影,正背着包袱,垂着头站在排队出城的队伍里。 因为一夜没睡,风寒未全好,人也黯然神伤的,耶律馥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连被人插了队也不知道。 旁边的人见她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便以为是个傻子,纷纷都跑来插在她面前。 等耶律馥反应过来,抬头看去,才发现原本早就该出城的自己,居然被一群人挤在了队伍末端。 她眉心一蹙,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敢插本公……我的队!不要命了。” 前面的人根本不搭理她,更是直接无视了她的叫嚣。 耶律馥攥着小拳头,准备讨个说法,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什么人都敢来欺负她了! 这时有人上前,主动为她开口。 “谁插这位小公子的队?还不滚到后面去!” 出现的是几个城门的巡逻士兵。 那些百姓们一看有士兵给这个小子撑腰,自然不敢放肆,灰溜溜地排到了后面去。 这几个士兵长得倒不算难看,就是那细眯眼瞅来时,让耶律馥有些莫名的不舒服。 耶律馥在西漠一直是最受宠的小公主,活到这么大,她应该是第一次见这样带着某种侵略性的眼神。 看起来是在笑,但总觉得不怀好意。 她直觉不好,转身准备离开。 那几个士兵却拦住了她。 “哎~小公子,往哪里去啊?这出城什么时候出都好,不如先陪哥几个去喝一杯?” 耶律馥是易容乔装过的,但却忘了遮挡住耳洞。 这些士兵方才就看出她是个女子,而且是个身段极好又足够青涩的佳物! 耶律馥心情不好,又不太舒服,不想和他们在这纠缠,眼神一瞪! “滚!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哎呀呀,小公子脾气好大。不过你恐怕不知道,城门这附近都是我们兄弟几人的地盘,你想跑也跑不了。来人啊,抓住她!” 很快,四周不少人围堵上来。 耶律馥见情形不妙,且围来的人越来越多,她身子飘飘忽忽的,估计真打起来也占不了好处,正准备找个时机逃离此处。 一个士兵的咸猪手佯装阻拦,已经朝着她胸前伸来! 估计是那人一口黄牙太令人恶心,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袭来,让本就不舒坦的耶律馥胃里莫名开始翻江倒海! “呕~”她身子一晃,撑着旁边的城墙。 那些人见状,更是肆意妄为! “哈哈哈,你逃不了的,跟我们走吧!” “住手!” 马车极速停下,江佑欢从车里跳了出来,快步上前拦住这群人,扶住耶律馥! 她清冷眸子扫视这一群士兵,讥讽冷笑道。 “太子的人,就这么胡作非为吗!” 士兵们动作一顿。 他们的确是太子底下人的巡逻兵,这个女子一来就把太子搬出来,摆明是想拿太子的名声来吓唬他们。 “哼!你是谁,老子的事,要你来管。走开!” 第431章 祝家二小姐不是谁都认识的,加上今日江佑欢出府见晋王妃也是刻意打扮得很低调,穿着十分简单,这些人不把她当回事也正常。 耶律馥没想到这个时候救自己的人是江佑欢,虽然很气愤和不爽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居然被这个让她讨厌的女人看到了,但双眼却是不受控制的发红。 也很好奇自己都乔装了,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江佑欢无奈。 就这乔装,连陌生人都认出她是女扮男装,还能逃得过她的眼? 江佑欢再次看去这群人,冷笑扯唇:“我只是路见不平,想问一句,这位小公子是犯了什么罪?需要太子的人来亲自抓捕!” “若没什么罪,又为何不放行?” “难道我等平头老百姓的命就天生低贱!能随意被你们缉拿吗!” 她的声音不小,很快吸引了四周的百姓看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四周的士兵们对视,开始慌乱起来。 那个士兵头子一直死死盯着扰自己好事的江佑欢,眼神阴狠至极! 暗处,出府后就一路暗暗跟随江佑欢的那些西漠人已经在悄然动作了。 这群士兵敢动江小姐一根汗毛,他们就能把这些家伙的胳膊带腿全部拧下倒挂在城门!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却又暗带严厉的声音响起。 “这是做什么?” 街头,马车帘子一掀,露出九王爷的脸。 只是有别于往日的平和,今日他明显有些不悦。 士兵们一见到他,顿时怂成一片:“九……九王爷!见过王爷!” 九王爷看了眼江佑欢和她身后的耶律馥,再看去这群士兵,已经猜到了什么,眉心紧皱:“闹哄哄的,看来你们是觉得巡逻城门的差事太闲了吧。” “没!没有!” “那还不快去做自己的事。” “是是是!”一群士兵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跑了,好在遇到的九王爷是最好说话的,不然他们今日就死定了! 江佑欢呼一口气,她倒也不怕亮出身份,但或许会闹出更多麻烦。 没想到九王爷途径此处。 她拉着耶律馥走来,朝着马车里的中年男人一福身:“今日的事谢过九王爷了。” 九王爷微笑点头:“路见不平而已。嗯,听说二小姐和小郡王的婚事已经取消了?” 江佑欢没什么表情,她身后的耶律馥却是身子僵了僵,咬了咬唇,眼神更暗淡了。 九王爷似是觉得自己多嘴了,抱歉一笑,换了个话题。 “城门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二小姐还是早些回去吧。” 江佑欢颔首,目送着九王爷离开,不知是在想什么,盯着他的马车许久,也没有收回眸光。 直到耶律馥甩开了她的手,她才回神。 “放开我。” 江佑欢再次拉住她,抬头又看去九王爷的马车,眸底生出几许困惑。 方才,是她看错了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耶律馥还要走。 江佑欢总算收回眸光,压下心头异样,将她带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耶律馥身子不舒服,现在还在犯恶心,连带着身子也无力的紧。现在的她就像是个任人待宰的小羊羔,连江佑欢都能随意攥着走。 坐在回去的马车里,耶律馥还在闹腾要离开。 江佑欢一句话让她彻底安静下来:“你是因为萧苏禾才走的。” 耶律馥脸色一变,不说话了。 她其实不会撒谎,更不擅长伪装,这样的反应也让江佑欢肯定了这点。 “公主,告诉我,究竟是关于萧苏禾的什么原因,让你不得不离开这?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办法,好吗?”江佑欢捏着她的手,眼神关怀真切。 耶律馥却依旧不置一词,但江佑欢能感觉到,她的手正在逐渐变得冰凉。 直到马车回到公主府。 沉默了一路的江佑欢眸光一沉,紧紧盯着缩在角落的耶律馥,突然冷不丁发问:“那一夜,你也在行宫,对吧?” 耶律馥还在出神,闻言心跳猛地一滞! “我没在!” 江佑欢好笑地看着她:“我只说是那一夜,可没说确切的时间,你怎么知道我指的哪天?” 耶律馥意识到自己被她摆了一道,抬头怒瞪她! “你故意的!哼!” “我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管,你!你也管不了的!” 她掀开车帘跳下马车,匆匆跑回了府门。 江佑欢跟着下车,看着她瞬间不见的背影,无奈得很,但眼神也更清澈明晰。 看来,那一夜,果真有什么不对劲。 想了想,江佑欢还是打算去见一趟萧苏禾。 虽然事情真相还不能确定,但作为朋友,也得提醒他一二,至少,再把事情重新调查一番,即便得来的依旧是一样的结果,也总不是坏事。 萧苏禾刚从宫里回来,正准备再去一趟侍郎府。 突然看到江佑欢来了他有些愣怔,神色一正。 “晚儿,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因为某人,江佑欢近日里不太会主动找他,要么是有正事。 江佑欢走来,凝眸看着旁边的聘礼单,道:“苏禾,我有话对你说。” 她又看了眼四周的奴才们,欲言又止。 萧苏禾让四周的人先退出去,屋子里只留他们两人。 “到底怎么了?” “苏禾,我也不知道怎么对你说,总之你和廖小姐的这门婚事,先不着急。” 萧苏禾眼中生出一丝异色,很是不解:“嗯?这是为何?” “我……” 屋外猛地传来一阵男人低沉暗哑的讽刺冷笑声! “是啊,正好本王也想知道为什么!!” 第432章 男人的声音如夹杂了草原刺骨的漠风,吹打在江佑欢背心! 她背心一僵,和萧苏禾一起转头。 耶律央不知何时站在屋外,正冷沉着一张脸,双眼夹带讽刺看着他们二人! 他本是不信的! 秦宛那日说的那些话,他从没有信过半句! 其实他一点没怀疑过她会给秦宛下毒,应该说根本就没往这想过!甚至都没派人去调查! 因为他觉得这不可能会发生。 因为他信她! 调查反而是对她的侮辱! 且相比较于下毒的事,他更在意的是她和萧苏禾! 那夜在清荷院,他听到秦宛的话后心生怒气,也是因为这一点! 但他也并非全然相信秦宛说她私下去见萧苏禾的事。 可现在呢! 这又算什么!! 耶律央脸上的讽刺笑意落入萧苏禾眼中,他的脸顿时沉下。 “耶律央,你又发什么疯。” 萧苏禾也忍很久了。 这段时间,为了不因自己让他们二人再闹出误会,他已经尽量避开了。几乎每次他和江佑欢两人相见,都能避则避,明明是在自家府邸里,反而他才像是做贼的那一个! 有时候他都在想,他和晚儿两人明明什么关系也没有,更没有发生什么。只因为耶律央的一句话,凭什么要让晚儿受这样的罪? 况且都这样了,他还不满足吗? 江佑欢的面色也没好看多少,但今日来找萧苏禾是她主动的,她不占理,也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们两人再次闹开。 大长公主又还在病中,她更不想让公主府闹个不停。 她主动退出屋子,歉意对萧苏禾一笑,然后转身走到耶律央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不关他的事,是我有事找他的。等我回去和你细说,走吧。” 耶律央没有动,他眼神直愣愣落在对面的萧苏禾身上,冷嗤! “婚事刚解除,还有什么事,能和小郡王和廖小姐延迟定婚有关?还得你这么着急亲自赶来!本王真是好奇的很!” 江佑欢这两日心里也不舒坦,听到他这一句,秉持着最后一丝温和的脸登时冷下。 “耶律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和萧苏禾又不清不楚了吗! 耶律央冰冷扯唇,把暗沉如墨的脸别去一旁。 “这话应该是本王问你!” 江佑欢被他气笑了:“所以,你在怀疑我?” 她话中冷语让耶律央心头微滞,他眉心一皱,但这会儿他的火气正上脑,也没有多加解释,声音听起来反倒是比方才更冷血无情! “本王只是想知道,有什么事,是本王解决不了的,非要你去找旁人!” 江佑欢低头,看了眼他漠靴上沾染的尘土,知道他是刚回来,笑意愈发讽刺:“是啊。我也想知道,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耶律央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怒火中烧,赤红双瞳直直盯着对面的萧苏禾,也没有留意她话中所夹带的深意。 “本王只要你现在马上答应本王一件事,今后不许再见他!以前的所有,本王都可以当作从未发生!”他抬手指着萧苏禾,势必是要江佑欢在今日当着萧苏禾的面给他一个最后的抉择! 第433章 江佑欢听笑了。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她真和萧苏禾当真如何过了一样! 萧苏禾按捺不住要冲过来,这个男人真是无理取闹! 晚儿已经做得很好了,他还要怎么逼她?! 江佑欢拦住萧苏禾,回头时神色淡漠,眼中全都是失望和嘲讽,垂眸一字一句道。 “耶律央!你够了!” “这么久了,你还在因为苏禾和我闹。你总说让我去信你,可你又几时信过我?” 耶律央凉唇微动,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萧苏禾看着脸色愈发沉静冰冷的江佑欢,想劝两句:“晚儿……” “苏禾,别说了。这段时间,你什么都没做错,你我之间也清清白白,你更不需要这样躲着藏着。” 耶律央豁然转身盯着江佑欢! “你的意思,是不肯了……”他的声音好似都在抖,猩红双眸也在震颤。 江佑欢冷笑:“耶律央,这根本不是肯不肯的问题。是你觉得,我从不曾真心于你。” 耶律央眉心倏地紧皱:“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江佑欢彻底掩下落寞的眼帘,声音凉极了:“那你呢?又何曾全然的真心于我呢?哪怕是一点的信任……” 若是真的信任,会仅仅是因为见一面,就怀疑她和萧苏禾吗! 甚至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到底整天出去忙什么!在他的身上,又有多少她从未知晓过的秘密! 她好像,只知道他是耶律央,仅此而已! 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漠然转身,凉凉勾起唇角:“耶律央,若真是如此,那不如,罢了吧。” 耶律央浑身猛地一震! 心好似都在这一瞬被什么给狠狠掐住!生疼极了! “晚儿!晚儿!”萧苏禾知道她也是气话,急切地在后面唤道。 哈都也着急地看着岿然不动的耶律央,急声道:“七王,江小姐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她生气?他难道就不气吗!! 方才这么久,她可有正眼看过他一次?一次也没有! 耶律央拳头紧握,狠狠瞪了眼一旁的萧苏禾,转身也被气走了! 哈都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 哎呀,怎么搞的啊! “七王!七王?” 哈都一想这可不行,每次主子闹别扭最遭罪的就是他们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七王这边说不通,他只能灰溜溜地去找江佑欢了。 “江小姐!江小姐!”哈都追过来。 江佑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也没有赶他走。 哈都知道这就是代表有机会,却恨自己没香蕊的脑子和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江小姐,七王反应这么大只是因为在意你!” “你想想看,你这么优秀,小郡王也同样很优秀,七王才会担心的嘛!你看七王咋不担心那个在你跟前晃荡的九王爷?” 江佑欢脚步一顿,眸光倏地落在哈都身上,眉头紧皱。 “你怎么知道我和九王爷碰过面?” “……” “所以,你们在跟踪监视我。” 上次暗地里那些西漠人,她以为在耶律央那日回来后就早已撤离了,没想到一直都在。 哈都心中一急,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那是为了保护!” “保护?”江佑欢冷笑,“所以我才去见了萧苏禾,他便跟着过来了,这就是你说的保护?” “哎呀,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江小姐……” 哈都心想,完了完了这下他算是彻底完了! 瞧他这张臭嘴啊! …… 江佑欢甩掉哈都,一路回了自己院子,路过清荷院时,秦宛正坐在院子里休养晒太阳。 旁边立着几个西漠守卫,俨然是保护的姿态。 秦宛小脸依旧苍白,喝了一口药后,对身边丫鬟吩咐道:“给七王准备的晚膳,记得送去。七王近日操劳事情,嘴角都起皮了,到时候记得再送一些温补的补汤。” “还有,七王的披风落在了我这,已经洗干净了,你待会儿……嗯?江姐姐?” 秦宛仿若这才看到江佑欢,有一丝意外,眼神也微微慌乱,撑着要坐起身:“姐姐?不是你想的这样,那披风是那日……” 江佑欢收回平静冷眼,嘴角淡淡一扯,一句话也没说,抬步直接走了。 小青在后面冷哼。 真是做作! 秦宛焦急得很,急得眼圈都红了,似是真的很担心因为自己让江佑欢和耶律央生出误会。 “怎么办?姐姐肯定是误会了,快给我更衣,快点,我要亲自去给姐姐解释清楚。” 第434章 另一边。 耶律央和江佑欢不欢而散后,就开始在公主府里暴走! 可走着走着,却不知为何来到她的院子外。 他还在气头上,脑子里也全部都是江佑欢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的那刺眼一幕,本是不想来的。 此刻看到不远处熟悉的院落,耶律央原是要掉头离开的,可那脚就跟生了根似的,动弹不了分毫。 哈都赶过来时瞅出了异样,摸了摸鼻子嘟哝道:“七王,其实这件事,您是有错在先的。” 耶律央冷冷瞪去他! 哈都惊得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 “人家到底是个姑娘,您青天白日的追过来抓包,搞得像是人家姑娘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一样,是个人都不会高兴的啊。” 这是重点吗? 香蕊若在这的话得气死。劝人都劝不到点子上去! 虽没说到点子上,但耶律央却像是听进去了一些,步子缓缓顿住,下颚也没绷得那么紧了。 哈都在一旁瞅着,不住撇嘴。 谁不知道七王是故意过来的,现在要的就是个台阶。不然公主府那么大,哪里不能走,偏偏走来这边?就是拉不下面子而已。 还有,方才那么那么的火气,真全然是因为人家小郡王吗? 他看啊,多半是因为人家江小姐的那一句‘罢了吧!’ 都说了追女孩子要放低姿态,这下好了吧,被人甩了吧! 耶律央直觉有人在骂自己,转头看去,只见哈都正在望天,鹰眼一眯,丢下一句:“回去之后,三十军棍!” 哈都:“……” 等到耶律央终于准备好,走到江佑欢的院子门前时,正看到了院中比他早来一步的秦宛。 江佑欢自是不想见秦宛的,已经让小青传信出来让她回去了。 秦宛被拦后没有直接走,瘦小的身子杵在外面,双肩耸动,眼泪花儿眼瞅着又要掉了出来。 “姐姐定是生我气了。”她满脸自责,“姐姐生我的气就好,千万不要因为我去和七王置气,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啊?七王……”秦宛如看到了救星,赶紧走过来。 耶律央看到出现的她便紧皱眉头,因为余怒未消语气十分不好。 “你怎么在这?” 他一个正眼也没给秦宛,直接就要越过她,径直走进去。 秦宛扑通一声跪在耶律央面前,不知有意无意,间接阻拦住了他的去路。 耶律央脸色更不好看了! 秦宛哭得梨花带雨。 “七王,是我不好,你快和姐姐解释清楚吧,别因为我让你和姐姐真生了嫌隙。” 耶律央看去那紧闭的屋门:“这和你无关。” “不不不,都是我的错!七王,七王……呃!”秦宛起身时突然捂住心口,脸色苍白如纸,似是余毒发作了。 屋内,江佑欢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一阵一阵发冷。 等她抬头看去时,正好看到了窗缝外秦宛即将倒在耶律央怀中的一幕。 耶律央这一次没去接,而是把哈都扯了过来。 然而屋内的江佑欢早已收回眸子,冷淡吩咐:“关窗。” 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默默关上了窗户。 “二小姐……” “不用说了。”江佑欢起身,已经在准备着明日进宫赴赏花宴的事。 小青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婢知道小姐也在气头上,但奴婢还是想说,那个秦小姐来的真是时候,就像是明知道七王会来一样。” 碧儿也道:“我看一定是她在其中撺掇!” 江佑欢冷笑,她哪里看不出呢。 这些把戏,根本骗不过她,但人家要骗的也不是她,不是吗?有人会信,就够了。 小青附和着继续,“奴婢觉得,原本二小姐和七王好端端的,自从这个秦宛来了后,就开始……一定是她在其中搞了什么鬼,或者是对七王说了什么!” 江佑欢神情依旧平静,细看比方才更冷了。 她凉凉扯唇。 随意听旁人的一两句话,就会怀疑和不信她,那这样不存在丝毫信任的感情,实在也太随意了些。 现在仅仅是一个秦宛。 等他真的成了西漠王,乃至是更高的位置!还会有更多的人在他身边说这样的谗言,那到时候呢? 他岂非一天到晚都是如此? 江佑欢心中冷笑更甚,身子也凉凉的,凉到了手指尖。 所以,罢了吧! 夜里,大长公主苏醒后,把江佑欢叫去了。 表面说着的是明日的赏花宴,但字句间都在暗暗提及今日她和耶律央在府中大吵一架的事。 江佑欢垂着眼眸说没事。 大长公主看着心疼,但她也不知道如何劝。 这丫头心细,又向来是个有自己主意的,她也只是看着好说话而已。且今日得来的消息,也的确是那臭小子的不对。 “苏禾方才过来告诉我了,他和廖小姐的定亲事宜先延迟几天。是你今日去找过他了吧?”大长公主又问。 江佑欢眸光闪烁,轻嗯了声。 “嗯嗯,他啊,其实还是最听得进你的话。哎……” 大长公主叹息,可惜了。这两个孩子终究是有缘无分。 “明日的赏花宴,你做好准备了吗?” 江佑欢点头,平静温和的眼底生出一丝少有的厉色。 “准备好了。” 知道她有数,大长公主也不便多说,只道要不要自己也陪她一同去。 江佑欢正想说不用了,外面传来箬嬷嬷的禀报声。 “公主殿下,七王来了!” 第435章 江佑欢神色微动。 大长公主眼前一亮,看了眼江佑欢,坐起身正想让人进来。 谁知江佑欢已经先起来:“既然七王来找公主说话,那我就先退下了。我还要去看望一下三公主,明日一早再来给公主殿下请安。” 出去的时候,江佑欢正和耶律央在门口撞上。 她像是没看到他,径直出了主院。 耶律央也只停留了那一瞬,阴冷眸子在对上她疏离侧影时,欲出口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连几欲伸出的手也刹那收回! 袍子下的拳头倏地攥紧,收回幽瞳,抬步进了屋中! 这一夜,耶律央在大长公主这坐了许久才走。 大长公主嘴皮都说干了,耶律央也是一个字也未答,整张脸黑沉沉的,连她看着都不禁有些背心起寒颤。 等到了次日,江佑欢给大长公主请完安后,出府乘车准备进宫赴宴。 刚坐上马车,府门中便传来了一行熟悉的脚步声。 江佑欢一听就知道是谁,眉心微凝,让车夫直接走。 小青和碧儿对视,悄悄递给车夫一个眼色。 车夫甩起马鞭,作势在前行着马车,但车基本是原地来回转悠。 直到府门里的人出现。 耶律央从里面大步而出,后面跟着哈都等人。 哈都一眼瞅到外面的马车,朝着自家七王望去,故意拔高音量:“七王,大长公主说没有其他空马车了。咱们要不要……” 耶律央自然早就看到了马车,也知道里面坐着的是谁。 一想到昨夜她的疏离淡漠,耶律央喉头发紧,直接收回冷眸:“没有马车!不知道骑马吗!” 哈都被踹了一脚,灰溜溜跑去牵马了。 车内,江佑欢也发现马车在原地转圈,脸色十分不好,声音冷沉朝着外面的小青唤了声。 小青不敢再搞小动作了,赶紧让车夫驾车离开。 刚走,府门内又传出一道声音。 “七王……这是我给您洗好的披风,您今日要出门,兴许能用上,便给您送来了。” 江佑欢眉心皱得更紧了,外面的风声不算嘈杂,但她却一点也不想听到,冷声催促车夫:“走快些。” “是,二小姐……” 这边,耶律央的脸色也没有比江佑欢好多少。 往日凡是有七王亲兵在身侧,耶律央即便很不悦,也会敷衍她一下。但今日一听到秦宛的声音,连那一丝敷衍也没有了,眼中全然都是毫无遮掩的不耐烦。 “不是说中毒吗,你天天跑出来的样子可不像是中毒了!” 秦宛身子一抖,看着耶律央阴冷暗沉的侧脸,双眼霎时又要蓄满泪水。 “七王是生我的气了吗?那……我明日便搬离公主府吧,至少不会让七王看着烦。” 耶律央最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跟前哭哭啼啼,此刻秦宛越是这副做派,他越是烦躁! 再见外面那马车,离开的一点余地也没有,心绪便就更不畅了! 他寒眸死死盯着府外,森冷话语却是对着秦宛:“披风脏了就脏了,直接丢了便是!何必拖着病体来跑一趟!若是你真觉得在公主府里养身子不舒坦,想出去就出去吧!本王不拦着!” “……” 秦宛登时傻住,硬挤出来的泪水还悬在眼角。而这时耶律央已经抬步离去了,根本不看她一眼。 等她还想追去的时候,香蕊不知何时出现,好巧不巧,正拦在秦宛跟过来的必经之路上。 香蕊回头对她抱歉一笑,却没有要丝毫让开步子的意思。 随后香蕊转身,恭敬地对耶律央道,声音显然带着被压制着的激动:“七王,找到那东西了。” 耶律央这两日阴郁了许久的幽瞳,总算多了一丝神采! “好!走!” …… 半个时辰后,江佑欢进宫来到了今日赏花宴的地点御花园。 今日宴请了不少人,除了上次王府宴会后就闭门不见的廖氏外,基本都来了。 江佑欢和小郡王解除婚事的事,已经传遍京城内外。今日进宫自是少不了这群人对她的冷嘲热讽。 她听着也是听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茶。 在她的对面湖泊楼阁里,周皇后正坐在这,由着身边人伺候,眸子眯起,从高处俯视着御花园中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有人悄悄来到楼阁上,对意嬷嬷道:“嬷嬷,娘娘的补汤来了。” 意嬷嬷接过补汤。 周皇后看了眼那补汤,没什么心情喝,却见意嬷嬷神色有异。 她倏地坐起身,让四周的人都下去,然后拿过汤碗。 果真摸到汤碗底下有一张黏在那的小纸条。 周皇后睨她一眼。 意嬷嬷识趣儿地把头别开。 四周安静下来,周皇后才把纸条打开。 定睛一看后,她脸色不是很好。 怎么就非得现在…… “罢了,意嬷嬷,出去传个消息,就说本宫回凤仪宫更过衣再来。” 第436章 周皇后离开楼阁时,和江佑欢在御花园里正好打了个照面。 两人表面依旧和睦如初。 周皇后还主动对江佑欢嘘寒问暖了一番,说解除婚约的事千万别放在心上,等回头自己定帮着她找个更好的。 江佑欢默默听着,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周皇后看出她的情绪不佳,但也知道不会是因为退婚一事。毕竟江佑欢早就想和萧苏禾解除婚约了。 莫不是和耶律央有关? 先前她费尽心思想让这两人闹开,现在不出手了,反而是顺了她的意! 周皇后眼底冷笑加深,继续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走的时候回头多看了两眼江佑欢,眼底幽光起伏。 等周皇后一走,江佑欢继续回到方才的凉亭角落里坐着,没了周皇后在,四周的那些权贵夫人们也不再遮掩,三三俩俩来到她跟前,表面说笑,却暗含讽刺。 “呀,祝二小姐,几日不见,人怎么变得有些憔悴了?”有个夫人掩唇偷笑。 “哎呀,不就是退婚了嘛,这有什么?祝大人如今在朝堂上正炙手可热,还怕没有人来祝家提亲吗?” 旁边就有人压低声音说了。 “这若是之前啊,或许真不怕没人来。可现在嘛,一个姑娘家,除了名声就属那最珍贵了……” 一群人夹枪带棒,明里暗里都在说江佑欢那夜在宫墙下失了贞洁。把自己给了小郡王后,又被人给甩了。 “还是祝二小姐心大,若是我把女子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人家,到头来一切却都化为乌有,八成早就在府中躲着哭。别说什么赏花宴,连门都没脸出了呢……” 江佑欢一向不会对这些话多做理会,许是今日许是心情不佳,她听着这些,喉头竟有些微微发紧颤动,指尖凉透,脸色愈发不好。 她垂头看了眼自己,嘲讽扯唇。觉得话虽难听,但还当真像是被这些人给说中了。 化为乌有了吗? 或许是吧。 她攥紧双手,眼底里的那一丝震荡出的涟漪,很快又被冰霜覆盖。 最后江佑欢神色恢复,没理会这群人,准备起身直接离开这是非之地。 “二小姐,原来你在这啊,听说你绣功好,我正有个花样不会,想找你讨教一二。”廖清颐走出人群,十分自然的挡去了四下的人。 江佑欢对于她的出现倒是有几分意外,看出了她的用意,点点头:“好。” 廖清颐都亲自出场了,周围的人也纷纷识趣儿散开了。 “二小姐,对不起,这件事……” 江佑欢打断:“和廖小姐无关。” “怎会无关呢。”廖清颐也不知道怎么说,她其实到现在对整件事都还在恍恍惚惚中。 江佑欢抬头看着她,突然道:“有个问题,我想问问廖小姐。” “二小姐请问。” “小半月前,也就是我和小郡王的消息传遍宫内外的那一夜,廖小姐也来了宫里吗?” 廖清颐眼眸闪烁,点点头:“嗯,那一夜,我是在宫里。” 但也只是这些,更多的事,廖清颐明显不想多说了。 她答应过皇妃姑姑的。 那夜廖淑妃摔碎了陛下赏赐的宝物,摔了倒是不要紧,就担心让周皇后知道了小题大做,让她别对外人提及那夜发生过的一切。对谁都只说是进过宫而已。 是以,江佑欢如何在旁边旁敲侧击的询问,廖清颐也不愿意透露半句,眼神躲闪,明显是故意隐瞒着什么,后面还有意岔开了话题。 这下江佑欢不禁困惑了。 先前她的确怀疑过,耶律馥和萧苏禾之间有古怪,可现在廖清颐的反应和态度,却让她有些迷茫了。 萧苏禾能确定是廖清颐,就证明他肯定是调查过的。 莫非,真的是自己想多了,那夜的女子,真的是廖清颐? 而耶律馥近日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也喜欢上了萧苏禾,且那夜她也的确在行宫,甚至比所有人都提前知道他和廖清颐发生的事。一时间接受不了自己所爱和旁的女子……才郁郁寡欢? 目前来说,这好像是最好的解释了。 “啊!” 一个端着托盘的宫人,突然跌倒在了两人跟前,好巧不巧,托盘里的汤汁全部洒在了江佑欢的衣服上。 第437章 宫人顿时吓得满脸苍白! “祝二小姐!对不住,对不住,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 廖清颐赶紧拿出绢帕给江佑欢的衣服擦拭,但那汤汁弄得太多了,裙摆都脏了,擦是擦不干净的。 江佑欢摆手道:“无妨的廖小姐,我等下去换了就是。” 她转头看去那宫人,语气平和,没有多加苛责。 “下次小心些。” 宫人如释重负,但还是不敢离开:“祝二小姐衣服脏了,奴婢带二小姐去附近的宫室里换了吧?” 江佑欢下意识看了眼这宫人。 宫人脑袋微微往下垂了些。 她笑了,没有拒绝:“好。” 不多时,凤仪宫。 刚得了消息的周皇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好,本宫知道了。” 江佑欢啊江佑欢,这次的事,怨不得本宫了。 错就错在你不该从西漠回来! 周皇后正要进凤仪宫,眸光一闪,眼神凉凉看了眼意嬷嬷。 意嬷嬷顿时了然,转身带着四下的人纷纷散去。 安静之后,周皇后并没有进内殿,而是趁着无人注意,换了一身简单的宫装从偏门离开,一路朝着凤仪宫外最隐蔽的园林小道去了。 虽然以往那个人都是夜里来,但也不是没有白日进宫和她相见的时候。 毕竟夜里哪里有白日刺激? 还是在宫道上。 魏帝已经老了,身子也不算好,哪里能满足周皇后?且她从始至终,就没真心喜欢过魏帝。 周皇后看着眼前足够隐蔽的树影,深呼一口气,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发髻,这才走了进去。 刚进去,里面的男人就从后面将她拦腰一把抱住! 周皇后脸颊微红,嗔怪地对身后的男人道:“哼,白日里你也来,就这么忍不住?” 男人早就急不可耐,根本没留意她说了些什么,从后面开始亲吻周皇后的脖子,从上往下,手也没有闲着。 很快,周皇后的衣襟就散开大半。 “小贱蹄子,早这么听话多好啊!你若是伺候得好,本王还能许你一个名分!” 这句话听着有些说不出的怪,但周皇后此刻已经沉沦其中,双眼迷离,被人抵靠在树干前,身子轻颤着。 其实她往日不会如此的。 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居然这么快就深陷进去,只想索取更多。 两人情到深处,越发没有收敛。 整片树影都在跟着晃动。 动静也不受控制的一阵高过一阵! “陛下,前面好像有人……” 看起来阵仗不小,连树干都在摇呢。 不远处的宫道上,魏帝正和几个朝臣经过此处,萧苏禾也跟在一旁。 今日魏帝心情不错,想着皇后置办了赏花宴,便也带着一些臣子们一起在宫里转转,瞬间商讨一下近日的朝中大事。 总是在御书房商讨那多烦躁,还不如出来一边商议一边看看花赏赏景,人也舒坦。 萧苏禾看了眼前面的小道,眸光加深,掩下眼底生出的冷笑。转身时神色已经恢复,拱手对魏帝道:“陛下,苏禾先去看看吧。” 魏帝点头。 等萧苏禾去了后回来,脸色十分难看。 他后面跟着禁卫军也是一样。 萧苏禾似是不好说,还是禁卫军站出来说,许是有不长眼的人在那边树影下行龌龊之事。 他们当时已经走得很近了,只隔了一道树影而已,里面的人居然一点也没觉察,反而越发放荡! 魏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猜到不会是好事,没想到竟真是这档子的腌臜事! 他冷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两个人给朕抓起来,如此秽乱后宫,自是不容。直接打八十大板,丢去乱葬岗!” “是,陛下!” 魏帝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转身就走。 第438章 “陛下……”萧苏禾突然出声。 魏帝步子一停,转过身,却见他看去那边还在躁动不停的树影,神色古怪复杂。 “怎么了?”魏帝发问。 萧苏禾眼神盯着那边,紧抿双唇,似乎很难启齿。 魏帝觉察出了什么,走过来,眯起双眼。 “苏禾,怎么了,说,告诉朕!” 萧苏禾道:“陛下,还是先让四周的人都退下吧。” 魏帝眼神一冷。 这话已经让他心中有了什么猜测,莫非树影里面的人,不是宫女和士兵那么简单? 四下安静后,萧苏禾这才道:“回陛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方才,好像看到了地上散落的衣服里,有一块儿熟悉的腰牌。像是……晋王府的。” 王府的人,在宫里乱来! 这可是魏帝的大忌! 魏帝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冲过去,一把掀开树影! 树下两人身子未着寸缕,互相纠缠,正是最激烈的时候! 男人眼中都是秽色。 而那女人虽然上了些年龄,却风韵犹存,身段也保养的极好。 特别是此刻,那头上还未来得及取下的凤簪,正晃着树上的烈日,狠狠刺着人眼! 魏帝愣在当场! 他瞳孔震颤,脸色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但现在的青白交错,最后他身形摇晃了一下,差点眼前一黑被气晕了过去! 萧苏禾走来将他扶住:“陛下!” 魏帝的手死死抓着树干,双目通红,冰冷压抑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杀了他们,给朕杀了他们!” 不知是两人几番激战后终于满足,还是魏帝的暴怒声惊醒了树影下的二人。 两人涣散迷离的眸子,正在一点点变得清明! 周皇后第一个清醒过来,也是第一个发现前面有人的。 她神色陡变,待看清那气到颤抖的背影是谁时,差点就一口气没上来! 旁边的晋亲王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里没有全然脱离,还朝着周皇后身上贴来,想再来一次。 周皇后转头看去晋亲王,没有迟疑,一巴掌对着他脸上扇去! “晋亲王,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周皇后抱起散落的衣服,显然是一个受害者的姿态,缩在旁边瑟瑟发抖,朝着前面的魏帝唤道。 “陛下,您要给臣妾做主啊,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还被晋亲王给……晋亲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该死啊,她居然被人算计了! 按理说她是不会这么轻易就……难道是提前被人下了东西吗?是谁!周皇后不相信能有人随意近自己的身! 晋亲王被打一巴掌后,这下才算是彻底醒了。 他也同样被现场的一幕给惊到了! “皇兄?!”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晋王妃说,她已经劝服了那个祝二小姐,对江佑欢说既然她和小郡王解除了婚事,今后怕是再难议亲,还不如跟了自家王爷。她只是祝家的一个外室女,还是如今这个名声,能当晋王侧妃都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二小姐听了进去,愿意今日来这,让晋亲王直接过来便是!还让晋王妃提前拿了个信物来,打消了晋亲王的疑心。 怎么现在祝二小姐变成了…… 晋亲王看去周皇后,再看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瞳孔震荡,盯着周皇后的眼神十分复杂,带着一种男人才懂的情愫。 魏帝可没放过晋亲王的眼神变化,这眼神,还说这两人没有情吗! 方才因为周皇后的话生出的一丝迟疑,瞬间化为乌有! 他别过脸,不想再看这恶心的两人! “把他们带去天牢!” 周皇后眼神一厉,突然扬声道:“陛下,当年您就差点冤枉了臣妾,难道又要来一次吗!” 一句话,瞬间让魏帝身形猛震,步子也陡然停下。 萧苏禾眉心微皱。 魏帝对周皇后还是有愧疚的,今日的事,怕是不好弄。 但他此刻也只能见机行事,做得太明显,只会被陛下怀疑。 周皇后穿上衣服站起身,身形晃动,冷笑着盯着魏帝! “陛下知道吗,坐在这个皇后的位置上,有多么的艰难?又被多少人盯着!早在当初,臣妾就说了,陛下若不信臣妾,大可以直接收回凤印的!” “可那时候的陛下说了什么?又给了臣妾怎样的承诺?陛下都忘了吗!” 回想着当初,魏帝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攥着树干的手也逐渐收紧。 身后周皇后头发披散,眼眸低垂悬泪的样子,看着倒是真有几分令人动容的。 “今日的事,是臣妾遭受了旁人的算计。陛下无论信臣妾与否,臣妾都觉得不重要了。只是……”她畅然一笑,仿佛看透了生死,“这个皇后,臣妾真是当够了!也当倦了!臣妾也无颜留在这世间……” 她眼神一狠,朝着旁边的宫墙撞去! 魏帝转身:“不要!” 周皇后自然没有出事,及时被魏帝给救了下来。 “皇后!皇后!”魏帝抱着身子颤抖的她,急声道:“朕信……” 萧苏禾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好奇:“苏禾自也是信娘娘不会做这样的事,但娘娘今日不是在赏花宴上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嗯,若真是被人算计,那当真要细细查起才是。” 听着是简单的问话和安抚,但却是在提醒魏帝。 魏帝这才留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并非凤袍! 这身衣服,显然是特意穿来想私下见人的! 还想骗他! 差点就被周皇后牵着鼻子走了! 魏帝脸色彻底沉下,一把推开周皇后,再也不看她,沉声下令:“把皇后周氏,晋亲王打入天牢。王府家眷,全部押至大理寺!!” 第439章 今日宫里出了这么大!且还是这么丢人的事!魏帝自是不会传出去。 只对外说,周皇后犯了大逆不道的重罪,至于是什么重罪,是半句不提。总归连刚回京的晋亲王都被牵扯到了其中! 此事发生的突然,赏花宴自然也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江佑欢此刻正坐在御花园附近的宫室里,穿着刚换的衣裳。 外面的宫人早已在翘首以盼,似是在等主子传下来的下一步计划。可得来的却是皇后被押入天牢的惊天噩耗! 吓得她浑身一个哆嗦,直接倒在地上。 宫人下意识回身,正好对上江佑欢看来的那双泛着笑意的深沉眸子。 深沉如寒潭,看起来在笑,却是幽光四伏! 宫人身形猛地一震! 她突然就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些莫名的可怕! 就好像今日发生的一切,从自己端着托盘撞上去到现在,都没有逃过祝二小姐的眼!甚至连娘娘落狱指不定都和她有关呢! 这个想法太可怕惊悚,宫人不敢去想了! 江佑欢走来,俯下身,轻轻摸着宫人的脸,笑意温柔:“想活吗?” 宫人剧烈颤抖着,不敢说话。 “去帮我做一件事,我可以饶你一命。” “好……好……” …… 魏帝这次是真的被气疯了,回去后就命人开始搜查晋王府和凤仪宫。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只是被气到了,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其实很在意娘娘的,不然直接把人杀了就是,何必先行关押? 说到底还是多年感情啊…… 这番搜查,看起来是在找证据落罪,实则也是想查清楚,周皇后私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和晋亲王有染! 魏帝到底是个帝王,帝王都是有疑心的。 即便今日萧苏禾提醒的话,让他已经相信是周皇后和晋亲王之间并非清白。 但晋亲王一直在番地,能有几时和周皇后来往? 除非!晋亲王只是表面在番地,实则一直在京城! 太子闻讯赶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母后和被关押,此刻已经跪在乾清殿外许久,只央求见魏帝一面。 魏帝哪里还有心情见,直接回绝!让太子在外面跪个够! 此番除了是不想看到太子那和周皇后相似的眉眼外,魏帝也是不想因为周皇后的事而迁怒太子。 更不想让儿子知道,他的母后居然干出了如此恶心的秽乱之事! 不多时,去搜查的人就传回了消息。 “陛下,晋王府那边没什么异样,晋亲王带回京城的人也没查出什么端倪。”禁卫军头领道! 魏帝看起来紧绷了许久的身子,蓦地一松。 仿佛心里的大石头都因此落地了大半…… 可禁卫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晋王府这边是没搜出什么,可是在凤仪宫里却搜出了这些东西来……” 禁卫军把东西呈上。 魏帝看去,身形一震! 那是一幅画! 一幅少女泛舟图! 魏帝一眼认出,这幅画上面的人是周皇后,而画是出自晋亲王之手! 早年间晋亲王便时常作画,为了彰显特殊,每次还喜欢用自己的私印作为落款。后面不知怎的,他不喜欢画东西了,连府中的那些画作也全部扔了。 这些事只有早些年里,零星的几个皇家兄弟知晓。 年轻一辈如江佑欢,都只以为晋亲王不喜欢画,对这些自然更是不知。 画上的周皇后年轻又活泼,带着少女的娇俏,这样的娇怯姿态,分明是在自己心爱男儿跟前才是会有的! 魏帝气得拿着画卷的手都在颤抖,一阵阵发出癫狂又带着凄然的笑声! “呵!!这就是朕的皇后!” 他的皇后啊!他信任了一辈子的枕边人!! “晋亲王!!朕一定要杀……呃!” 噗嗤一声,鲜红从魏帝口中喷洒而出,染红了这看似金碧辉煌却又冰冷无情的偌大殿宇! 第440章 魏帝吐血晕倒的消息,很快传入了还未出宫的江佑欢耳中。 这时,萧苏禾正赶过来和她会和。 “今日的事好险的,差点就让周皇后蒙混过去了……” 江佑欢嘘了一声,环顾四周,带他进了身后宫室里。 “苏禾,你刚从陛下那边过来,陛下怎样了?” 萧苏禾沉着脸道:“陛下是气急攻心。” 意思就是被气晕过去了。 遇到这样的事,别说陛下,他听着都气。 他没想到周皇后居然在暗地里和旁人有染! 虽说今日是他们设计的,但若非有过很多次,周皇后也不会落入这样的陷阱! “对了,晋亲王一直在天牢里闹着要见陛下,还说今日的事都是他勾引的周皇后,一切都和周皇后无关。”萧苏禾冷笑,对此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晋亲王对周皇后这么维护,竟愿意豁出自己的性命。” “或许吧,可能是有把柄在周皇后手中也未曾可知。”江佑欢道。 萧苏禾抬头问:“你知道了什么?” “没有,随口一说罢了。”江佑欢扯动嘴角,紧皱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 “怎么了?周皇后都被押入天牢了,还是陛下亲自下令的,你怎么还心事重重的呢。是……还在想着耶律央吗。”萧苏禾担心地看着她。 江佑欢脸色微变,一提及到他,脸色登时就暗了下来。 萧苏禾当即知道,她表面不说,心里还是气着的。 “晚儿,其实把话说开了就好了,七王就是这样的性子。但我知道,他的心里绝对是只有……” 江佑欢岔开话题,明显不想说这些。 “我没有想其他不相干的人和事。我只是觉得,今日的事虽然成了,可我的心里依旧有一丝不安。” 可能是成功来的太快……也可能是其他…… 萧苏禾还要说话,外面蓦地传来动静! 江佑欢心中一动,那种不安感更强烈了。 “我去看看。”萧苏禾起身走出去,只见来的是一群禁卫军! 禁卫军没有看他,而是看去了里面的江佑欢!然后冷笑! …… 与此同时,城外山林。 宫里的周皇后和晋亲王的消息传来时,这群私下秘密出行的西漠队伍,正行驶在山林道上。 “那周皇后也有这一天!”香蕊坐在车头,“估计是真有什么事惹恼了陛下,才让陛下不得不将她押入天牢的。” “嘿,哈都,南儿不是进宫了吗?你说这事会不会是她……” 哈都看了眼身后的马车,赶紧打断:“说什么呢,没有帮手,江小姐一个人怎么设计周皇后?” 香蕊看懂了他的眼神,撇嘴,像是故意说给谁听一般。 “谁说没有帮手?人家小郡王不是人吗?” 哈都着急的要捂住香蕊的嘴。 香蕊拍开他! 哼,男人,就是要刺激刺激! 女人是拿来哄的,可不是拿来气的。你越气人家,人家只会越走越远! 马车里十分安静,似乎并没有因为外面两人的对话有任何反应。 香蕊觉得主子未免也太稳得住了。 但也不敢真的说得太过,惹得主子恼怒。 哈都看着皇宫的方向,眉心紧皱,问传消息的人:“宫里事情发生后,江小姐可安全回公主府了吗?” 马车里,神色淡漠正闭眸假寐中的某人估计是坐车坐累了,微不可查挺直了腰板。 那人摇头。 “好像还没有。” 周遭风声微微萧索了些。 哈都脸上也缓缓生出了几分不安。 香蕊侧头看去他:“怎么了?没回去就没回去吧,不是安排了人在暗处保护南儿的吗。” 哈都迟疑了一下,挠着头,脸都皱成了麻花,弱弱地道。 “那日我说错话,让江小姐误以为七王安排人是为了跟踪监视她,然后……” 香蕊的脸一沉…… 果真听哈都道:“然后我就把这些人先撤了……” “你!哈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这时,沉闷了许久的马车里,终于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停车!” 第441章 哈都一喜! 自家嘴巴比钢板还硬的七王,总算是要先服软了吗! “七王,现在就掉头回去吗?那我让香蕊先赶去那地方,等我们回去后,再赶过来和她……” 马车里耶律央的声音再次传来,冷幽幽的声音比那山林里的凉风还料峭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谁说本王要回去了?本王只是突然觉得,这条路走着不舒服,换一条继续!” 哈都和香蕊对视。 “……” 香蕊转过身,叹了口气,弱弱地对着帘子后的男人道:“可是七王,万一今日南儿真的在宫里出什么事了呢?” 周皇后在后宫那么多年,肯定是有根基和人脉的。 万一她想鱼死网破呢? 也不是不可能啊。 耶律央冷冷扯唇:“你们不是说萧苏禾在吗?北魏也算是他的地盘了,有他护着,本王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七王,这……” “走!” “是……” 好吧,只盼着是她想多了,希望南儿那边一切无忧吧! …… 皇宫! 宫室门前,两方人已经对峙许久。 “小郡王!别让我们难做,末将也是按规矩办事!” 今日带头的是禁卫军总统帅,肖统帅向来只忠心魏帝,人也是秉持中立,从不结党营私。但一旦是他亲自来抓人,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事! 萧苏禾以为周皇后想鱼死网破,要把江佑欢的身份广而告之了! 所以一直在这阻拦着不让她被人带走。 江佑欢也是这样想的,但又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肖统帅道:“小郡王,兹事体大!若是不想此事牵扯到公主府,还请您让一步!” 萧苏禾黑沉着脸,没有要退后的意思! 肖统帅原本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但人家不给面子,他只好沉声道:“陛下今日吐血晕厥,除了是气急攻心外,还因为,陛下的膳食里被人下了毒!” “什么?”萧苏禾有几分惊讶,“太医不是说……” “那时候毒性还没发作,所以太医没及时发现。且这次的毒和上次不一样,一旦发作出比上次迅猛快速,很快就可要人命!” 意思就是说,这一次,是直接想要陛下的命! 想将皇位取而代之! 肖统帅又道:“但好在陛下气急吐血的时候把体内暗藏着的毒吐出了大半,这才没有大碍。” “不过……” 他看去江佑欢,神色冷凝。 “今日唯一离开御花园,且行踪不明,有机会接触到沿路上陛下膳食的人,就只有祝家二小姐了!” 江佑欢冷笑。 周皇后啊周皇后,进了天牢都还想拉个垫背的,是吗! 即便现在把那个带她去换衣的宫人找出来,也是没用的,这些人是不会信一个宫女的话。 萧苏禾当即沉声道:“这不可能!害了陛下,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肖统帅:“有没有好处!就要把二小姐带回去,好生让人审问一番才知道了!小郡王,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若二小姐真的是清白的,自是会把人送回来的。” 萧苏禾还想说什么。 江佑欢已经拉住他:“好,我跟你们去。” 萧苏禾回头! “晚儿!” 江佑欢轻笑:“我不去,这些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指的不是这些抓人的禁卫军,而是背后的人。 现在他们用的是这个法子,她跟去后或许还有转圜余地。但若是等之后对方又换成其他花样,再万一把他们逼急了,更有可能威胁到了弟弟身上去,她根本不敢想。 况且,在皇宫里她也不可以去和肖统帅直接对着干! 江佑欢看了眼这群已经没什么耐心的禁卫军:“明日之前,我还没消息,你便……” 萧苏禾听完,眼底里闪过一丝色泽,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抿唇点头。 “好。” “对了,最好是再安排信得过的人给魏帝看看。”她小声地提醒萧苏禾。 其实不用江佑欢提醒,萧苏禾也会这样做的。 先前他才从魏帝那边回来,魏帝看起来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怎么转头就说是中毒了。 此事定有蹊跷。 临走前,江佑欢看了眼那些禁卫军和四周,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还有,那个京里的旧宅,一旦寻到南风……” 萧苏禾意味深长点头。 “放心,都交给我。” 第442章 “谢谢你,苏禾。” “说什么,这本就是在今日计划之中的事。也是我自己答应你的。再说了,扳倒周皇后本来就算我一份的。”他眼底生出一丝冷光。 江佑欢轻嗯了声,很快被人带走了。 萧苏禾攥紧拳头也转身离去! 宫里的人自是不能用的,他便只能安排自己的人匆匆出宫,去私下请外面信得过的大夫速来! 至于他也没有闲着,在去往那京城旧宅前,又安排宫中亲信着手调查今日魏帝的膳食之事! 肯定不是江佑欢下的毒,那下毒之人便是另有其人,现在便是要找出来此人! 原本晴朗的皇宫天空,不知何时被一团团阴云覆盖。 黑压压的皇宫城阙,再也没有往日金碧辉煌,此刻在那狂风下好似能被瞬间撕裂!可怕至极…… …… 另一边,江佑欢被肖统帅带去天牢后,和关押在入口处的晋亲王打了个照面。 晋亲王看到她时明显一愣,随后脸上生出狰狞的神情,飞扑来到铁栏杆处,红着眼睛嘶吼道:“贱人!是你和那个死女人联合设计本王是不是!” 此刻他已经反应过来。 今日的所有事,都绝对和这个贱人有脱不了的关系! 还有晋王妃! 该死! 江佑欢面无表情,淡淡睨了他一眼,便收回眸光,然后跟着肖统帅往里去了。 男女的牢房是分开的,不过以江佑欢的身份,除了能见到关在入口的晋亲王外,周皇后是见不到的。被带来后周皇后便关在了最里面的单间,只有魏帝能见。 铁链落下,肖统帅的声音传来:“祝二小姐,这两日就先委屈你了,等末将查清此事,确定陛下膳食被人下毒的事当真与你无关,必定会第一时间放你出去的。” 江佑欢轻笑点头:“劳烦肖统帅了。” 肖统帅转身时不由多看了这个祝二小姐一眼,只要是人都知道,进了天牢的人都是九死一生。 所以,那些凡是踏入这天牢一步的人,基本都是要死要活的,就说那个晋亲王从进来后便闹腾了不少。 也就除了眼前女子和周皇后。 肖统帅很快收回眸光,带着人离开了。 四周恢复安静,江佑欢呼出一口气。 她相信萧苏禾的能力。 只要没有意外发生,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其实她愿意来天牢,除了是不想闹出大事来,也是想借此先稳住敌人,给苏禾留足够的时间。 所以,千万……千万别有那个意外啊…… 外面晋亲王嘶吼了许久,许是叫累了,也可能是四周无人了,他身子瘫软地倒在干草上,方才的狰狞不见,此刻双眼看着倒是有几分清明。 他看了眼关押江佑欢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阴狠弧度。 这时,正好有人进来送吃的。 晋亲王盯着这个人,笑得更加诡异。 半刻后,已经在逃亡路上的晋王妃,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 在今日江佑欢进宫时,她便提前收拾好了细软,早早离开了晋王府,藏匿在外面,时刻准备逃离。 现在只等着天黑城门换防了。 虽然这个祝二小姐人看着冷冷的,但好在说话算数,说了只要她帮着办事,就饶她一条生路,当真做到了。 “这信是从哪儿送来的?”晋王妃皱眉问。 和她一起逃离的婢女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方才奴婢去探路,有个乞丐突然窜出来,把这个东西硬塞给我后就不见了。” 晋王妃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密信打开了。 刚一打开,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晋王妃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脸色苍白,差点就无法呼吸了! 她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恶鬼,下意识就要把信丢开! 他!他居然知道她逃了!还找到了她! 太可怕了! “王妃?王妃您没事吧?奴婢这就把这信丢了。” “等等。”晋王妃突然叫住她,她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又踌躇了许久,终于再次捡起了信。 虽然是那个让她痛恨的男人送来的信,但方才她有留意到,信上的第一句话,却是唤的她的小字。 他,已经好些年没有这样唤过自己了…… 晋王妃知道那个男人已经被关入天牢,冒死让人送出一封信来,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 但一看到那熟悉字迹下的自己小名,她这刚沉寂冷却的心,便又控制不住的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第443章 同一片深夜下的京城西街。 萧苏禾正带着人隐在暗处,时刻盯着前方高墙后的旧宅,不放过一丝异样。 很快,有人飞身传来消息。 “小郡王!” 这是他私下的暗卫,平时很少出现。 “怎么样了。”萧苏禾勒紧马缰绳。 暗卫进去了许久,他以为应该是有消息的,却见那暗卫摇头:“回小郡王,什么也没有。” 江佑欢之前便说过,这个宅子空空荡荡,让他做好准备,别被表面糊弄了。 “那宅子附近呢?” “方圆四处都找过了,依旧没有任何异样和动静。” 萧苏禾觉得不对劲。 即便这里的安静是表面,但周皇后都出事了,这里不可能没有所动静。 既然这个地方早就被发现了,周皇后落狱后,她底下的人肯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内率先撤离里面关押的人。毕竟这是她唯一能威胁江佑欢的了。 现在入夜,就是最好的行动时间。 他也是守着这个时间来的。 可里面依旧静悄悄。 要么,是人不在这。 这段时间他也在参与寻找南风,但京城内外都找遍了,都没有踪迹。 除非南风和那位先生,早早被人带着离开了京城! 但这又不太可能。 既然这两人是把柄,那把柄肯定是要放在能够得到,且时刻可以用上的地方。 送出去太远不现实。 思来想去,也就还有一个可能。 那就这里有地下密室,甚至是暗道,且藏在很深的地方。 萧苏禾正打算再次安排多一批的人进去,此刻的黑夜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动静不小,还惊到了他身下的马儿。 萧苏禾夹紧马腹将嘶鸣而起的马儿稳住,顺势侧过身,谨慎地看着黑夜里的人,眉头一点点皱起! 怎么又是禁卫军? 不过这群人看着眼生,不像是常见的禁卫军。萧苏禾不禁觉得古怪。 这些人出现后,什么也没多说,直接将他和他的人围在了一起。 萧苏禾神色一变,很快笑了。 “不知本郡王这是犯了什么重罪?” “公主府勾结祝大人,给陛下下毒,意欲谋权篡位!现在经查实,人证物证具在,小郡王还想抵赖?还请您,速速随我们进宫吧!” …… 另一边,天牢。 江佑欢心头猛地一颤,看去那在地上放了许久,突然被老鼠打翻了的饭菜,眸光微微一沉。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怎么还没动静? 先前说过,无论好坏,都要传信的。 “二小姐,二小姐……” 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有些熟悉。 江佑欢抬眸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低阶宫人衣服的熟悉人影,正蜷缩在她的牢门处。 “意嬷嬷?”她眯眼,却没有靠近。 说实在的,江佑欢到现在都没有全然相信过这个老奴,每次对她的话都是半信半疑。 包括此刻。 “嬷嬷有什么话,是需要乔装成这样偷着到天牢里来的?”江佑欢微微冷笑。 意嬷嬷抓着铁栏杆,有几分急切地对江佑欢道。 “大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江佑欢眸子里泛着幽深色泽。 “就在那说吧,反正这里也没有旁人,你说我能听到。” 她依旧不为所动。 意嬷嬷不禁有点着急起来,往外面的方向望了眼,再次对江佑欢道:“江大小姐,此事真的很重要。” 这一次,意嬷嬷换了对江佑欢的称呼,显然是想提醒她,这次的事和她弟弟南风有关! 江佑欢听到这,眼底里的冷淡色泽果真瞬间消失!身子也跟着动了动,眼看着是要朝着她这边来了。 意嬷嬷心头一喜! 同时她的眸中深处也悄然闪过一抹暗狠色,在心底里道:江大小姐,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第444章 与此同时,外面藏着的人也在伺机而动中! 这些人在意嬷嬷出现在这时,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现在只等到江佑欢和意嬷嬷靠近说话! 能够落实罪名即可! 意嬷嬷身子颤抖,也在等着。 然而眼瞧着江佑欢要起身前来,她却生生坐了回去。 意嬷嬷脸上的喜色猛地一滞,不解道:“二小姐,你怎么!” 江佑欢微笑盯着这个老奴,笑意却未达眼底。 “突然就不想听了,不如嬷嬷明日再来一趟吧。” 意嬷嬷神色明显慌乱起来,十分紧张地看着外面! 江佑欢原本是试探,觉得这个老奴来得太蹊跷! 倘若真有消息,也真心想帮她,为何不传去公主府或是想办法找萧苏禾,反而是冒着杀头的风险跑来天牢给她传信作甚?她现在哪里也去不得,更别说做什么了。 一试探果真有猫腻! “今夜,嬷嬷怕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江佑欢望着外面,冷笑。 意嬷嬷还在想法子去解释。 外面的人已经不耐烦了,大步走了进来! “行了,没用的废物!一点事也办不好!”那人一脚踩在意嬷嬷身上,力道不小,差点就要把她的骨头给踩碎了! 意嬷嬷发出痛苦的惨叫,嘴角留着血,凄然地望着牢房里的江佑欢:“对不住了二小姐,他们抓走了我全家,我今夜不得不来……呃!” “废物,最后一件事也办不好!拖出去!” 江佑欢看着意嬷嬷被拖走,已经猜到了她的结局,呼吸微重,但她更好奇的是,眼前出现的这个男人! “晋亲王可知私下逃狱,是什么罪名吗?” 眼前站着的男人,正是本该关在牢房里的晋亲王! 晋亲王重重一哼:“罪名?!皇兄中了你下的毒,都快活不长了,北魏注定要改朝换代!本王还怕什么罪名不罪名的?” “反正都要有人去争那个位置!为什么不能是本王!” 江佑欢扯唇:“是不是我下的毒,晋亲王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晋亲王脸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王爷心里明白就好。再者,下毒之事还没定罪吧,若真定了罪,王爷也不会让意嬷嬷前来这一趟。”江佑欢淡笑,“我没猜错的话,王爷是故意让意嬷嬷前来,然后制造出和我私下相见的场景,又正好被人抓到。” 无论她们私下说的是什么,只要意嬷嬷被审讯的时候是说是来给江佑欢报信,还说出了江佑欢指使她给陛下的膳食里下毒的‘事实’,再拿出一些剩余的毒药残渣当作物证,一切就天衣无缝! 估计是魏帝那边人多,还有肖统帅在,不好插手。现在就只能从她这边入手了。 而此刻要定她的罪,就差最后一个可以落实的人证和物证! 如此,正好! 晋亲王眸光闪烁,再次冷笑:“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是活不长的。既然如此,那今夜本王也就不多留情了!” “王爷真想造反?” “那又如何?” 他既然都已经落狱了,若是不造反,岂非等着被处斩! 晋亲王走近她的牢房,怪笑道。 “你估计后悔找那女人帮你设计本王了吧?呵呵,你是很有手段,先前也是本王轻瞧了你,不过你也太高看那个女人,她啊,比废物还废物!本王只要稍稍动动手指头,就屁颠屁颠滚回来了。” 那女人在死前,能够替他办一些事,就已经是她此生最后的福气了! 江佑欢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在看到晋亲王的这一刻,她便知道,今夜的这个意外,到底是发生了! 看来晋王妃已经被他给…… 江佑欢双手紧握。 且到现在也没有苏禾的消息,她心中更是不安。 但越是急躁,她越是表现得沉稳安静,愣是让晋亲王看不出她的一丝异样来。 而江佑欢今天的话,也似乎比往日多。 第445章 “晋亲王这样对王妃,真的好吗?这么多年做一个替身,王妃已经很可怜了。” “闭嘴!你闭嘴!”晋亲王冲上来,若非有那道铁栏,估计要直接掐住江佑欢的脖子! 这个贱人!又让她想起了他被设计的事! 该死的女人! 江佑欢纹丝不动,盯着疯狂中的晋亲王直直摇头叹气:“王爷,知道吗?你也一样可怜。” 晋亲王狰狞地瞪着她:“本王才不可怜!可怜的是你,因为你马上就要成为本王大业路上的第一个垫脚石!” “是吗?别到时候被人做了嫁衣。”江佑欢讽刺道,“听说王爷和皇后被抓住的时候,皇后为了自保,把王爷一个人供出去了。” 晋亲王的脸色终于变了。 江佑欢继续叹道:“头顶上的白月光是好,但美则美矣,却触手不及。近水楼台时,许是能碰着的,但太脆弱了,一轻轻碰那水面,就碎了。” 天牢里突然间安静下来。 死一般的沉寂。 江佑欢暗自浅浅呼出一口气,望了眼天窗。 等等就天亮了,再等等…… 即便萧苏禾被困住赶不过来,天亮后这里也会第一时间换防的! 看晋亲王这样子,还不敢对乾清宫下手,应该只是暂时控制了天牢而已。再等等,等等! 却听晋亲王突然怪异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拖延时间吗!” 江佑欢呼吸一滞。 晋亲王盯着她,眼神从先前的暴怒逐渐又变得不怀好意。 “意嬷嬷这招行不通,原本本王是想直接杀了你,再制造出一个畏罪自杀的假象。但现在呢,突然就有些舍不得你那么快死了呢。” “这么聪明的女人,就这样死了多可惜,至少……也要让本王先快活一番呀!” 这可是他一直期盼的事呢! 江佑欢沉稳的面色总算露出一丝异样,呼吸急促,盯着晋亲王的眼神逐渐转至冷寒。 晋亲王嘲讽笑意加大,转头看着外面的自己人。 “别挣扎了,今夜,你是注定逃不了的!” “哈哈哈哈!来吧,自己先乖乖蹲下来,好好伺候一番本王,赶紧……” …… 临近天亮之时,数道身影如草原厉风般霎时出现在天牢附近。 破晓前的晨光熹微下,要数其中那道深色漠袍的高大男人最为显眼! 他浑身带着可怕的阴戾之气,丝毫没有停留,赶到后疾步朝着天牢赶去! 眨眼便消失在原地。 那身随风猎猎作响的漠袍,最后只剩下了一道在暮色暗光下的残影! 后面,哈都落地后拍了拍身上灰土,撇嘴道:“还说不担心呢!嘴真硬呢,每次都说着不去不去,结果每次都是说完立马后悔,跑得也是比谁都快……”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马儿都跑死了一匹。 香蕊飞身落地,抬脚踹他,厉声道:“行了你别说了,救人要紧,别真出事了!赶紧着吧!” 哈都不敢碎嘴了,神色一正,和香蕊匆匆跟了过去。 等到他们赶到天牢时,却是愣在原地。 连浑身充斥着冷煞之气的耶律央也愣在了那! 第446章 “这里……!”香蕊上前一步,看着眼前的一幕,十分意外和震惊。 若非是确信自己是从天牢入口进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人间炼狱! 眼前所见,说是残尸遍地,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天牢的地上,墙上!乃摇曳着的烛火上,都残留着一道道刺目的鲜红! 可见在他们来之前,这里刚发生过一场很惨烈的屠杀! 特别是里头,江佑欢先前所待过的那间牢房。 牢门上都还挂着不知名的血肉糊糊! 而此刻,牢房里面除了干草上的一片狼藉,和遗留满地,粘连鲜血的一片片令人恶心的血糊烂肉外,什么也没有。 江佑欢!并不在这里。 她!不见了! 不仅仅是她不见了,晋亲王一样没了踪迹,就连关押在里边单间的周皇后,也不知所踪! 耶律央锐利眸子横扫四周! 哈都顿时了然,迅速飞奔进各处牢房一一查看。 “七王,前面那间牢房应该是发生过什么,地上还有女子指甲的抓痕,以及一些衣服碎片。从这些痕迹来看,应该是被人压去过地上,然后……” 香蕊神色大变,赶紧让他闭嘴! “你说是就是了吗?这只是猜测而已!好了快闭嘴吧!” 哈都这才反应过来,眼神闪烁,再也不敢说话了! 香蕊转身劝道:“七王,或许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耶律央丝毫没理会她,冷沉着一张脸,紧绷着身子大步越过两人走近那牢房。 牢房里的确一片狼藉! 也如哈都所说,干草上凌乱一片,一看就是发生过什么。 但他的鹰眼只在那些痕迹上停留了一瞬!抑制住拳头爆冲的冲动,冷眼再次横扫四周! “是被人带走了。”耶律央情绪被刻意压制,字句冰冷却十分肯定。 香蕊走来,跟着点头,拿起地上散落的铁链。 这铁链本应是连在双脚上的,眼前这个显然是被人砍断的! 若只是单纯想带南儿走,自不会砍断铁链,那就应该是救人了! 虽是不见了,但知道她被人救走,香蕊还是浅松一口气。 “应该是小郡王吧?”香蕊道。 耶律央本就不好看的脸,这下直接铁青了个彻底。 跑死一匹马才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一步! 哈都摸鼻子望天。 看吧,紧赶慢赶,还是被人早先一步,这怨谁去? 就在这时,天牢外传来新的一轮骚动。 哈都和香蕊顿时警觉,以为是禁卫军到了。 他们望去耶律央,似是在等到主子的号令准备撤离了。 周皇后出事,魏帝也出事了。 如今的北魏皇宫应该说是大乱,他们又贸然出现在尸骸遍野的天牢里,被人发现怕是更说不清楚了。 耶律央嘴角一扯,唇边带着森冷又不屑的弧度! 看起来是一也不担心自己被人发现! 即便是发现了,那又如何! 他女人在这出事,他还没找北魏算账呢! 然而,等耶律央对上进来之人的眼,他脸上的冷傲不屑之色倏地一滞! “晚儿,我来迟了……嗯?耶律央?怎么是你!” 赶来的萧苏禾愣在那! 待确定耶律央在这,他倒是微微呼一口气,问:“是你把晚儿救了?” 什么! 香蕊瞪大眼睛,和哈都对视一样,两人异口同声! “小郡王,人不是被你救走了吗?!” 第447章 萧苏禾一愣。 方才他虽然觉察到天牢里的异样和刺鼻的血腥味,但看到耶律央时,便下意识以为这些是出自他手! 此刻才反应过来,四周并没有江佑欢的身影! 他道:“没有,我也是刚刚才赶过来!” 先前在西街上被一群突然出现的禁卫军围困,他就觉得不对劲。 这群人穿着是禁卫军的衣服,但长得却十分脸生。 萧苏禾一边试探,一边虚与委蛇,假意同意随他们走! 果真让他试探出对方的身份有异! 萧苏禾当即猜测出,这群人的出现就是为了拖延自己,只是对方人数众多,为了回宫,两方人在街上拼杀了许久! 其实他已经是以最快的时间赶来的了。 却还是迟了! “人不在你们这?那她……!”萧苏禾神色登时大变! 该死! 萧苏禾再看这现场的一片狼藉,一拳头打在染血的柱子上! “怪我,是我来迟了!” 若是他早来那么一点点!她也不会不知所踪! 香蕊和哈都着急地转头看去耶律央! 耶律央已经冷沉着一张脸,撞开萧苏禾,匆匆大步离开天牢! 紧接着,他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语,一字一句顺着风声在破晓暮色中传来! “传本王亲令下去!告诉驻扎在百里外的西漠大军,即刻整装,随时听令!!” 香蕊哈都二人呼吸猛地加重,身子齐齐一震! 两人对视一眼。 他们都知道七王此话代表的含义! 这些西漠大军,早就当初就一直驻扎在那,因为某些原因,原本七王已经是不打算动用他们了。 今日若是短时间内找到了人还好说,若是找不到,七王怕是不会再留情了…… 香蕊哈都不敢多说,双手捂住心口! “是!” …… 天色大亮后,天牢里的事情很快就被肖统帅压了下来。 不过晋亲王和周皇后齐齐消失在天牢的事已是定局,即便皇宫中为了不惊起大乱子,有意压下消息,可京城内外的突然戒备,也让城中百姓们觉察到了一丝惶恐和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 城门前,准备排队出城的百姓们全部被扣在这,由巡城军首领亲自一个接一个审查才准放行。 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也探讨不出个所以然。 但大家都知晓一件事,消停许久的北魏京城,怕是真的要变天了! 耶律馥背着包袱,穿梭在人群里。 原本想出城的步伐,在看着眼前森冷戒备的场景后,不禁收了回去。 她皱眉看着城门,看来今日又走不了了…… 关于皇宫里这两日里发生的事,耶律馥并不知道。 应该说公主府没有收到消息。 萧苏禾一直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江佑欢又失踪了,为了不让大长公主担心,他便刻意把消息压了下来。 加上皇宫也有意瞒下魏帝再次中毒,以及周皇后和晋亲王双双逃狱的消息。 是以公主府这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宫中确切的情况。 大长公主那边兴许已经有了些猜测。 但耶律馥整天到晚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也是今日她才出来。 正准备转身离开,回头的时候,耶律馥没看路差点撞上了一辆马车。 好在车夫及时勒紧马缰绳,这才没有出事。 车夫问道:“小哥,你没事吧?” 耶律馥上次易容被人识破,今日便是直接戴着斗笠出门的。 她把斗笠往下拉了些,故意粗着声音道:“没事。” 耶律馥说完就走,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匆匆离开,没多看马车一眼。 是以,她并没有留意到随风晃动的马车帘子后,正躺着车内,陷入昏迷中的女子身影。 第448章 耶律馥离开城门后,没有直接回公主府,而是在京城里四周暗暗巡视了一番。 她发现今日的京城,真的很古怪。 连巡防的人数,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看起来是在简单巡城,但她却觉得这些人应该是在找人。 耶律馥想着江佑欢进宫后,现在都还没回来,眉心微蹙,心里不禁有点小担心。 “我担心她干什么?”反应过来,耶律馥嘁了一声!但眼神还是十分诚实的朝着那些巡城军望去,似是想打探出更深的消息。 还没等她跟去,巷口外,路过的百姓议论话语突然传来。 “方才看到有一队官兵去公主府了。” “是吗?哎呀,真是乱世啊。也不知道京城要闹成什么样,最可怜的还是我们这些百姓……哎!” 耶律馥回头。 公主府?官兵? …… 这边,公主府门前。 “放肆!大长公主你们也敢阻拦!谁给你们的狗胆!”箬嬷嬷站在府门,指着那些把公主府围住的官兵们厉声道。 大长公主站在正中,脸难看至极。 宫里的事虽说是被压下,萧苏禾那边也没传消息回来。但大长公主直觉出了大事,想亲自去宫里看看。 刚准备出府,就被人拦住了。 这些官兵表面客气,可态度却十分强硬,总之就是不许她离开公主府,包括公主府里的所有人!都不能擅自离开半步! 大长公主冷笑:“本宫也只是深居简出了一些年头,就有人当真不把本宫当一回事了!呵,本宫再说一句,让开!” 官兵们一脸难为情。 他们也只是听上头的号令而已。 周皇后和晋亲王纷纷逃狱,肖统帅说了,这些天家人都有窝藏的嫌疑,即便是表面关系不好的,也不能疏忽了。 他们也是很难做的啊。 大长公主没耐心,要硬闯了。 官兵们也没办法,只能拔刀阻拦! 唰的一声,大刀亮出的一刹那,差点划伤了大长公主的脸! 箬嬷嬷惊了一跳,身子都吓得抖了抖:“你!你们做什么!还想对公主殿下大不敬吗!” “大长公主,您还是回去吧。不然,真的别怪我们了。”官兵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你们!” “住手!”一道少女的呵斥声传来。 只见耶律馥丢开斗笠大步,眉心紧皱,想也没想冲了过来。 她一出现就横在那些人跟前,把这群官兵隔开的架势,倒是让大长公主有几分惊讶。 但大长公主对耶律馥的态度依旧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道:“北魏的事,和你无关。” 耶律馥之前只是隐隐感觉到大长公主对她不喜,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似乎不仅仅是不喜,还有针对! 许是从小到大,除了王叔外就没人敢这样对她,此刻耶律馥那张明艳小脸不受控制微微苍白。 但她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拦在那些官兵大刀跟前。 “没眼色的东西!这是公主府,不是你们随意能来撒野之地!滚!这个字,本公主不想说第二遍!” 第449章 耶律馥虽然刁蛮了些,但凶起来那气势还是挺足的。 官兵们也从耶律馥的异域容颜和自称上认出了她的身份,虽不知道这个西漠三公主和大长公主怎么认识的,但即便是她站出来,他们也不会让步的。 大长公主直觉不喜欢自己被这个西漠的小野丫头护着,眉心一皱,正想说些什么。 那些官兵已经彻底没耐心了。 “那就别怪我们不敬了!来人,把大长公主殿下请进去!” 说是请,其实就是来押解! 大长公主气得不行。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不是说说而已,果真上手了。 耶律馥见状,也不再忍了。 其实以她的性子,早在之前就想出手了。 可一到这个大长公主跟前,她便不受控制的变得谨小慎微,甚至连脾气也在下意识收敛。 此刻见这些人来真的,耶律馥双眸一瞪,也不再手软,手中长鞭唰的一声挥去! “本公主看谁敢动!” 鞭风猎猎! 一群官兵顿时吃痛倒地,抱着身子在地上痛呼! 她横步一迈,单手平举,一边护着大长公主,另一手拿着的染血鞭子,再次朝着那些人跟前重重一甩! “谁敢再来,就是和我耶律馥作对!和我作对,就是同西漠作对!” “西漠三公主,你!” “怎么?你还想来试试?”她眯起细长美目,又是一鞭子挥去,瞬间抽了那人嘴巴一个皮开肉绽! 后面跟着的官兵都吓傻了。 恍惚间想起当年,这位小公主那时候年龄尚小,跟着西漠王来过北魏,便是亲自活活打死了一个得罪过她的宫人呢! 箬嬷嬷瞪大眼睛,看着耶律馥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转头看了眼大长公主暗沉沉的面色,还是闭嘴了。 耶律馥怒哼:“还不滚!” 官兵们自然不想得罪西漠的,只能后退,但也没有离开公主府外的街道,看起来是要继续在这留守了。 她冷哼转身,却见大长公主看也不看她,态度似比先前更冷漠了,转身直接就回了府门。 耶律馥方才的张扬和戾气顿时一收,攥着鞭子的手微紧,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脑袋垂着,紧咬双唇,一时间不知道做些什么。 还是箬嬷嬷走来,笑着道:“三公主,还是先进去吧。” “我……好吧,嗯嗯……” 进府后,耶律馥一直把头低垂,跟在大长公主身后,也不敢说话。 等到大长公主回了院子,耶律馥才抿唇小声地问了句箬嬷嬷:“嬷嬷,大长公主殿下她是不是不高兴了?” 箬嬷嬷此刻看着耶律馥都有点怕,生怕那鞭子啥时候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但她还是秉持着一丝温和笑意:“三公主,大长公主是在忧心宫里的事,不是因为您的。您若没事的话,就先回院子吧。” 耶律馥一听不是因为自己,长呼一口气,紧绷了一路的身子都跟着一松。 其实箬嬷嬷也只是嘴巴上这么说说,没想到这个西漠三公主这么单纯? 虽说出手狠辣,但也算没什么心机。 “嬷嬷,宫里到底怎么了?”耶律馥又问,不难看出她眉宇间藏着的担忧。 箬嬷嬷笑了笑说没什么。 知道她是不会说了,耶律馥也识趣儿的没有再多问。 箬嬷嬷目送耶律馥回去后,转身进了院子。 主院里,大长公主重重丢下茶杯。 箬嬷嬷知道,大长公主的不悦,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官兵。 先前大长公主只以为耶律馥是个被娇养坏了的小公主,现在看来,不仅仅娇蛮任性! 简直是狠辣残暴! 箬嬷嬷笑着安抚道:“公主这又是气什么,那西漠三公主如此,也是想吓退那些官兵不是?到底是为了咱们。” 大长公主冷淡抬眸:“是啊,是为了咱们。可本宫却没有忽略她眼中那些杀戮狠色,和她的出手无情。” 这些下意识衍生出的东西,都是骗不了人的。 一个小小丫头,才多大年龄啊,就这样的出手残忍狠辣,一点也不留情! 这才是最让大长公主不喜的。 不过好在,这样的女子不会、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儿媳,不然大长公主就算死也不会同意! 第450章 果真是没有对比啊。 先前大长公主还看不上廖清颐,觉得廖家门楣小,廖清颐年岁又大了。 但相比较这个顽劣又心狠手辣的耶律馥,那位廖小姐也算是个很懂礼和识大体的大家闺秀了。 不怪大长公主老想着这些。 萧苏禾错过江佑欢,一直是大长公主心里的结。若非抢走佑欢的人是那小子,她说什么也要帮儿子把媳妇儿搞到手的。 是以在大长公主心里,儿媳的衡量标准便是江佑欢。 不过,她何必想这么多,耶律馥和她儿媳有什么相干?八竿子打不着! “公主……”箬嬷嬷还想说什么。其实她觉得,耶律馥只是骄纵惯了而已,看着是狠辣,但平日里也克制了,来了公主府里这么久,除了对那个心思不正的秦宛不客气外,并没有真的乱来过。 她也不知道公主为何如此不喜欢耶律馥,甚至还有些针对。 兴许,这就是天生合不在一块儿去吧? 大长公主打断。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论对方做什么都是不会喜欢的。 “行了,不必多说了,还是想想如何能尽快出府吧!” …… 另一边,耶律馥离开后,正好路过秦宛的院子。 “去瞧过没有,七王可回来了?”清荷院里,秦宛坐在长椅上,一边喝药一边问身边丫鬟,眼里写满期盼。 丫鬟道:“好像还没有。” 秦宛顿时一脸落寞,抬头正好对上了耶律馥看来的不屑眸光。 耶律馥看到这个女人就没好气,大步走进来,指着她鼻子! “喂!姓秦的,告诉你,少打我王叔的主意!王叔他可看不上你。还有,你方才说王叔不在这,你怎么知道?莫非你还想监视王叔不成?你还知道些什么!” 耶律馥这几日都一个人在院子里,没和外面的人接触,自然也不知道耶律央又出去了。 秦宛笑着起身对耶律馥福了福身,恭敬只在表面,并未达眼底。 “七王能不能看上我不要紧,左不过我已经被七王留下了。但说起来,七王好像也看不上三公主吧?” 耶律央不在,她也懒得多加伪装。 秦宛笑意一深:“不过嘛,即便看上了也没用,对吗,三公主?”她将最后三公主几个字咬得极重! “你!”耶律馥气得不行,“你不许胡说!我和王叔清清白白,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突然有些莫名的着急,下意识看去四周,生怕被什么人听了去。 秦宛瞅着她紧张的样子,掩唇偷笑:“是吗?我怎么听说三公主在西漠的时候,和七王……” “你闭嘴!闭嘴!” 耶律馥想冲进来撕烂秦宛的嘴,但想起上次的事,又顾及到是人家的府邸,还是止住了步子! 秦宛走了过来,那帕子掩唇对耶律馥低声道:“三公主,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耶律馥冷冷瞪着她:“知道什么!” “就是那个祝二小姐呀。她已经进宫许久未曾回来了,我听今早买菜回来的厨娘说,宫里似是出了大事。现在正是你我联手的好时机,三公主应该能明白我意思的?”秦宛拉住她的手,十分亲昵地拍着。 耶律馥当即甩开她,满脸嫌恶! “哼,谁要和你联手!趁着王叔还能容忍你活着,收起你那些心思吧!不然你的下场,比那个假秦林霜也好不到哪里去!” 耶律馥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被秦宛碰过的衣服,转身就走,不愿再多看这个女人一眼。 先前本以为这女人从乡下回来,还被人欺负,当真是个可怜人。 没想到如此有心机! 刚有点风吹草动,就止不住见缝插针了。 不过说起来,耶律馥也觉得有点子奇怪。既然这个秦宛是个如此有心思的人,为何当初会在余三娘家被人欺负成那样? 但耶律馥脑子一向不够使,刚觉出点异样来,又想不明白了。 兴许,是那凶巴巴的余三娘更厉害?不是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吗,所以才能压制住她?再者在那里可没有王叔替她坐镇做主。 还是说,这秦宛以前受了太多苦,被接回来后,突然就想明白了,晓得自己只有这样才能攀附住王叔? 但好像又没有这么简单。 她甩了甩脑子,觉得自己啥时候能和江佑欢一样聪明过人,一点就通……呸呸呸!她才不要像这个女人呢! 话是这样说,但从秦宛那边离开后,耶律馥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正好她路过一处回廊时,听到了箬嬷嬷的声音。 箬嬷嬷应该刚来,在这悄声和几个后厨房的人交代着什么,表情十分严肃,正说着如何和外面传消息的事。 耶律馥在那偷听了两句,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王叔出去了,江佑欢也进宫没了消息。 看这样子萧苏禾也像是不在这。 果真出什么大事了吗? 耶律馥回头再看一眼箬嬷嬷那边,攥紧双手,下定了什么决心,走过去对箬嬷嬷道:“你们的人不好出去,打探的事交给我吧!” 箬嬷嬷一愣,等抬头欲问什么时,耶律馥已经转身走了! …… 于此时,另一边。 京城某一处僻静小院。 昏迷许久的江佑欢,正在幽幽转醒。 第451章 江佑欢睁开眼,恍惚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和随风飘荡着的床帘。 她艰难起身,看了眼四周。 越看越是迷茫。 “这是哪儿?” 顷刻间,她的记忆,登时回到了昨夜晋亲王欲强占她之时…… 江佑欢眼中倏地生出几分厌恶和冷色,下意识握紧双手!低头看去,此刻那根染血的簪子竟还紧紧握在她的手掌心里。 当时情况危急,晋亲王跟疯了一样,她双脚上还有铁链,根本躲不开! 在晋亲王要把她压在地上,欲图谋不轨时,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刺进了他的眼睛。 晋亲王呼痛,把她推倒。 江佑欢正好砸到了墙壁上,瞬间晕了过去。 后面的事她便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带走的。 难道又是晋亲王吗? 很快江佑欢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晋亲王,她现在不可能还好端端的躺在床上,身子除了疲乏外,也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异样感。 但也绝对不会是萧苏禾。 更不可能会是那个人…… 想到这,江佑欢眼底生出一丝异样,微抿双唇。 那日乘马车进宫赴赏花宴时,她曾悄悄透过车窗帘子往公主府门前看过。 却只见到了他漠然转身的侧影,和那随着冷风无情乱舞的漠袍袍摆。 这段时日,她一直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只专心于正事。 但往往是这些藏在心里最深处,不愿被提及的东西,一经想起,才会真正的刻骨铭心和痛彻心扉…… 这时,有人推开门,是一个生脸丫鬟。 江佑欢顿时警惕,攥紧手里簪子。 那丫鬟也被她的冷眼吓到了,缩了缩脖子,走过来放下药碗,然后指了指自己,双手摆动。好像在说,她并没有恶意。 江佑欢打量着她:“你不会说话?” 那丫鬟点点头,指着自己的嗓子然后摇了摇脑袋。 江佑欢眉心紧皱,照顾自己的人居然是个哑巴,这是对方故意的还是巧合? 总之她心里越发不安。 “我已经醒了,替我谢过你家主人,我还有要紧事,要走一步了。” 无论如何,这里都不能多留。 江佑欢起身就要走。 那哑女登时着急了,上前拦着,指着江佑欢的身子,急切的样子似是在说她身子还未好全,不能随意出去的。 “让开。” 哑女继续拦着。 江佑欢没耐心了,索性推开她,大步出了这个屋子。 出去后,所见的更是一个陌生至极的院落。 但江佑欢可以肯定的是,自己还在京城。因为院墙外还有熟悉的小摊贩卖声在此起彼伏,只是这个地方明显要偏一些,她之前应该是从未来过。 “姑娘,还请你留步。” 刚出去,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横步一迈拦住了她的去路。 江佑欢眼神一冷,好笑问:“为何留步?若是要银子,他日我差人送来便是,绝不会让你们主人平白救人的。” “姑娘,还请你快些回去吧!” 这些人看起来当真是不会让她走的。 江佑欢也知道自己一介女子,是拼不过这些人的,看了眼四周,只能回了屋子。 “哑女,关门。” 进去后,哑女似是也担心江佑欢又想跑,一直都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不过,这些人虽然不让她离开,但此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其他举动。 连晚膳也是亲自送过来,还是一桌珍馐佳肴。 生怕她吃不惯,连扬州点心都弄了一些来当她的零嘴。 江佑欢这下是更看不明白了。 第452章 虽对她不错,但江佑欢却一点也不想在这久留。 对方越是对她好到不行,她心里越是发毛! 还有萧苏禾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宫里估计也乱成了一片。 指不定还有人以为她是畏罪潜逃,更加落实了她的罪名。 她倒是好说,岂非拖累了祝大哥? 江佑欢越想,越是坐立难安。 直到外面夜色渐浓,她再也坐不住了。 “哑女,我想出去散步。”江佑欢起身道。 哑女有些迟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带她出去。 江佑欢轻笑:“怎么?散步也不肯吗,你们都在我身后跟着,我还能逃去何处?” “如此,那就罢了吧,把那些膳食,还有补汤都撤下去,明日也一样,不用送来了,送了我也是不会动的。”她冷冷的转过身。 哑女看了眼那些未动分毫的饭菜,觉得江佑欢的话一定不是说说而已。 真担心她会一直绝食,哑女也只能出去,对着那些大汉,双手捣鼓一通商量了半天。 大汉们转头看向屋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只准在院子里转转,不许乱走。” 虽是答应了,但江佑欢身后也跟了很多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她看起来也不急,就这样带着这群人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来回转悠了好几圈,直到把那些大汉都累得够呛,磨得他们都快没耐心了,江佑欢也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当然她也累,但她一直在强撑着。 终于,就在这群人耐心彻底磨尽时,江佑欢突然道:“好了,今夜就这样吧,我先回去睡了。” 哑女如释重负,带着江佑欢赶紧回了屋子。 大汉们也猜到江佑欢方才是故意想找机会溜走。只是发现甩不掉他们,一时也找不到离开的路,便打消了念头。 此刻他们目送江佑欢进屋熄灭蜡烛后,让一个小弟在这守着,准备先去吃点宵夜补充一下体力继续守夜。 而此时的屋中,江佑欢并没有入睡,她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确定外面那些人离开后,她赶紧从被褥里翻身坐起。 哑女听到了动静,走进来看看,正探头的功夫,她后颈处突然被什么给袭击了一下!随后咚的一声倒地。 江佑欢知道时间不多,这些大汉十分谨慎,很快就会回来的,她没有停留,赶紧从后窗翻了出去。 她才刚走没多久,后方很快响起了脚步声和火把光亮! 这群人居然比她想象中来得迅速! 江佑欢紧咬双唇,按照先前巡视院子记下的路线,一路往前。 却还是被提前等在这的人堵住了! “姑娘!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的。”那大汉领头无奈极了,“快回去吧,你是出不去的,即便出去了,你也会后悔的。” 江佑欢没听懂这人的话,也不想听懂。 她的脸黑沉沉的,但却没有要移动步子的意思。 就在双方都不肯让步的时候,一道带着伤重的咳嗽声,从后方响起,还伴随着轮椅的声音。 “咳咳咳!住手,谁让你们如此无礼的?都给我退下,退下。” 江佑欢转身看去,有几分惊讶。 “九王爷?” 第453章 突然出现的九王爷,让江佑欢本就困惑不明的心,更加混沌一片了。 她看着那群对他恭敬的大汉们,以及哑女,眉心紧锁:“九王爷,他们是你的人?这地方,也是你的?” 其实江佑欢是想说,居然是他救了自己吗? 九王爷应是刚身受重伤过,腿上还上了夹板,身上,脸上都有点大大小小的痕迹。看起来伤得不轻。 他不悦地呵斥着那些人退下,转头十分抱歉地对江佑欢一笑:“对不住了二小姐,是我昏迷前没有吩咐清楚,我的意思是,此刻的京城很危险,让你别随意出去。” “你们都先退下吧。”九王爷对四周的人道。 一群人赶紧跪地退下。 等四周安静,九王爷滑动轮椅上前,对神色复杂古怪的江佑欢道:“我知道二小姐有很多话想问,我们去屋子里再细说吧,这地方虽是我的地盘,但也怕隔墙有耳。” 江佑欢盯着九王爷许久,最终还是抿唇跟着他去了。 到了屋中,九王爷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不过江佑欢却没有接的意思。 他也不恼,将茶杯放下道:“如二小姐所想,那夜是我带着人去天牢救下的你。” 江佑欢紧促眉心:“为什么?我想我应该问九王爷,为什么要屡屡帮我?” 这一段时间来,大大小小的忙,九王爷都出了不少力。 但这一次,可是劫狱! 他们两人也仅仅是萍水相逢吧。 九王爷盯着满是警惕和困惑的她,无奈道:“你啊,和你母亲一样,聪慧过人,谨小慎微。” “你认识我母亲吗?”江佑欢脱口问,话刚说出她就神色一变,因为她此刻还是祝江晚的身份。 却听九王爷道。 “是啊,当初的国公夫人,可是京城里难得的第一才女,谁能不识?” 江佑欢身子一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你……” “其实在见你的第一面,我就从你这双和你母亲相似的眼睛,看出了一丝异样。再到后来发生的种种,直到那日,廖氏在晋王府针对你,你的冷静从容,让我更加确定了。”九王爷倒是不避讳,直接全说了。 即便是朝堂新秀祝大人的妹妹,胆识再过人,但到底是从乡下来的外室女,怎能面对那些难听话语也依旧面不改色? 且还能如此强有力反击,偏偏是对象还是国公府的继氏夫人廖氏,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也只有她的女儿,方能如此。 江佑欢紧蹙的眉心依旧没有松开。 她并没有听母亲在世的时候说起过九王爷。 “你母亲或许没提及我,毕竟当初追在你母亲身后的人多不胜数。”他继续说着。 江佑欢的外祖家,是当初京城里少有的清流之家,外祖鄢老爷子年轻时,还是连北魏先帝都三请出山,想让他进宫为内阁首辅的清流谋臣。 但都被外祖父拒绝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伉俪情深,只有母亲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教导更是严苛。 无论是母亲的学识才情,还是六艺等。都是京城女子中一等一的好。 那时候,京中拜倒在母亲裙下的儿郎数不胜。 只是没想到,最后母亲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寒门小将给骗去了,这一骗,就是蹉跎了一生! 江佑欢呼吸渐渐加重。 她的确没听母亲提及过九王爷,不过那时候九王爷已经不在京中,母亲也已嫁为人妻,没提及旁的男子,也是正常的。 不过江佑欢并没全信他的话。 第454章 九王爷似是知道她对自己的防备,当即又解释道:“不过佑欢你放心,你的身份我是不会说的。要说早就说了,不是吗?” 江佑欢抿着唇,盯着他含笑平和的脸,没有言语。 九王爷继续说起了那夜天牢里的事。 “你不用想太多,也不要有负担,我那夜去天牢,救你只是齐次。主要是不想晋皇兄犯下大错,更不想北魏因此大乱。” “现在诸国都不安定,北魏若是大乱了,受苦的还不是你我和那些无辜百姓。” 他说起此事,便不禁叹气。 “我那个晋皇兄啊,真是太异想天开了,居然想造反!哎,陛下他只是仁慈,并不是傻。” 江佑欢终于开口了:“那,九王爷身上的伤,也是在那夜弄的了。” 九王爷点头。 “嗯嗯,晋皇兄的人也都不是善茬,我们在天牢里拼杀许久,我才把你成功带离。也还好我赶到了,不然后果……“他不好说下去,看了眼江佑欢,神色里多了一丝暗色和担忧,“不过,晋亲王和周皇后也趁机逃了。” “果真如此。”江佑欢对于这个结果不意外,但脸色还是经不住沉了下来,“那九王爷为何不让我出去呢,难道外面……” “嗯,因为我救了你走,宫里的人都以为你和晋亲王周皇后一样畏罪潜逃了,正在抓捕你我。” 江佑欢几分困惑:“你我?” 九王爷神色稍显无奈。 “是啊,估计是因为我把你救走了,晋亲王迁怒于我,他离开后故意放出了一些假消息。现在肖统帅那边都认为我和你是同盟,也以为那加了毒的药膳是出自我的手。” 他长叹气,看着月色的平和眼眸里多了几丝对这天家宿命的悲悯。 九王爷眼底里的悲伤不像是做戏,更多的是真情流露。 江佑欢心想,或许真有这样,生于天家,却独善其身之人吧。 就像是萧苏禾那般。 她也好像被他眸中的情愫感染,上前轻声安抚道:“九王爷,天家便是如此,您身在高位,应该比我知晓的。只是这次,是我拖累了你。” 九王爷转过头,摇头道。 “和你没关系,晋亲王早就想结果了我等这些碍他路的人。只是迟早的事,倒是委屈了江小姐要和在这小院子里先藏两天了。” “那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江佑欢问。 九王爷说他也不怎么清楚,他那日在天牢里受了重伤,也是刚刚才醒来。不过听底下人禀报说,如今城中设防增倍,且四处都是在缉拿她和晋亲王等的禁卫军。 江佑欢呼吸愈发的重,眉宇也逐渐暗沉。 周皇后本就不是善茬,多年来爪牙甚多。现在又加上个晋亲王,若他在番地就一直在暗自招兵买马,两人这一回很可能真的会鱼死网破。 九王爷话锋又是一转:”不过,我觉得就算晋亲王和那个周皇后联手,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夺位的。” “九王爷的意思是,陛下那边?” “嗯嗯,就像是我说的,陛下只是仁慈了些,却不是傻。就算晋亲王坐上了龙椅,也只是个空架子。”九王爷说起这个,脸上多了一丝平日里少见的讽刺冷笑。 江佑欢心中一动:“王爷此话的意思是指的是兵权吧。” 皇位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兵权。 而兵权一直在魏帝的手上,又或许这只是假象,谁也不知道魏帝把真正的帝王虎符放在了何处,又或者是哪个人的手中。 没兵权在手,连禁卫军都号令不了,岂非是空架子? 但也因此,江佑欢能确信魏帝不会这么快就出事了,至少在那些人找到虎符前,还要留着魏帝的。 九王爷赞赏的看了眼江佑欢,点点头,也是这样的想法:“嗯嗯,所以现在先按兵不动为好,等寻到时机,我们再做另外的打算。” 估计是刚醒来吧,又遇到了这等天家变故,九王爷今夜的话明显比往日多了些,他看着外面的月色,神思越发畅远。 “哎,若是当年的那一批军队还在,或许这些人也不会这么猖狂了……”他神色怅惘,似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江佑欢年龄尚小,听着他的话有些茫然。 九王爷笑看着她:“你应该不曾听过,估计连你父亲江国公也仅仅是略有耳闻。” “大概十多二十年前吧,我北魏出了个少年将军,那将军并非北魏本土人,据说还是从西漠那边来的,不过他长相秀气,唇齿红白。身材也偏瘦小,看着倒是和西漠人不沾边。” “虽然这个少年将军看着不具威慑力,但用兵如神,特别是被此人亲自操练出来的一批赤炎军,也就如今西漠的七王大军才能比拟一二了。” 江佑欢本对这些故往不感兴趣,但一听到七王大军时,她平静冷淡的眸光微动。 暗道这小将军训练出的人,竟能和耶律央的大军匹敌? 不禁对此有了些兴趣。 第455章 “当真这么厉害?”江佑欢眼中生出的讶异,看着的确像是第一次听闻此事。 九王爷盯着她的脸,渐渐的,他眸光微闪,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叹气道:”是啊,只可惜,那个少年将军英年早逝,那批赤炎军后面也不知去了何处。” “有些人说,这批军队早就没了,也有人说这批人其实是隐于世间,且规模比当初还要宏大。” 他说着不禁有点激动,但很快那眼中的激动色泽又被浓浓的担忧覆盖:“若晋亲王得了这批人在手,即便没有虎符,估计也能……咳咳咳!” 九王爷突然咳嗽起来,脸色也微微苍白。 江佑欢当即给他倒了一杯水,他这才缓了口气。见九王爷身子依旧没好全,她也没有在这多加叨扰,福身拜谢过他的相救之恩,便转身离去。 关门后,江佑欢眸光微眯了一瞬,转头看了眼身后屋子,眼中划过一丝疑虑。 虽然九王爷身上的伤都是真的,方才给他喂水的时候,她趁机触他脉搏也如预想中虚弱。但经历了这么多,江佑欢怎会当真就随意相信一个人。 即便是一个时常相帮过她的人。 江佑欢敛下眼中的怀疑,准备先回自己屋子,她现在脑子还有些昏沉,得好好理一理思绪。 就在这时,屋中又传出九王爷的声音。 他滑动轮椅来到门前。 “对了,佑欢,你母亲的祭日要到了。等这段时间乱子平息,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去看看她吗?我……想亲自给她上一炷香。” 年近四十的九王爷,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年轻人般的不好意思来。只是他本就看着年轻,人也温和,这般倒也不算突兀。 ”我……我在京外中了一片丁香园,那里的花,已经开过了好些年,却从来没有给她看过。想给她看一眼,就一眼,不会惊扰你母亲的。” 母亲是个很内敛的人,她喜欢丁香的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连江吏川也不曾知晓。 难道九王爷当真和母亲早就认识了? 江佑欢有些意外,微愣一瞬后,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微微一笑。 九王爷也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并没有继续多说什么,目送着江佑欢离开。 …… 回去后,江佑欢这一夜辗转反侧,心中疑窦四起,直到天亮时才昏昏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晌午。 她是被哑女推醒的。 哑女欣喜极了,奈何不能说话,只能用手指一通乱舞! 江佑欢坐起身,倒是看懂了她的意思。 “你说……出去?” 能出去了? 哑女激动点头,然后指了指外面!意思是有人在等着她。 江佑欢赶紧穿好衣裳,走出去一看,便见乔装后的九王爷,正等在院中。 “王爷?” 九王爷转头看来,言简意赅道:“嗯,我知道你担心公主府和祝家,也晓得你憋得难受,所以我打算今日带你出去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不过我听说公主府那边已经被人围困了,估计连萧家那小子也难逃被缉拿……罢了,先去看看再说吧。” 江佑欢眼前一亮。 “真的吗!好!” “嗯嗯,快去换身不起眼的衣服吧。” 江佑欢当即转身,随后想起什么,侧过头对着他感激点头。 九王爷也回以她一笑。 很快,江佑欢换好了九王爷给她准备的粗布衣裳,两人的脸也重新易容过,扮成了最平平无奇的百姓。 随行的侍卫推着牛车,他们俩则假扮成父女,一前一后坐在牛车上,从小巷子绕到了主街道。 今日的京城表面看起来依旧没什么异样。 不过巡逻的队伍,的确比往日多了些,连过路的行人凡是瞅着不对劲,也要一一审查。 估计是他们运气不好,刚出现在街上没多久,就被一行官兵拦截住了。 “说你们呢,驾牛车的,站住!” 第456章 江佑欢眸中生出异色,装作十分胆怯的样子,朝着九王爷那边缩了缩。 驾牛车的人讪讪笑着。 “各位官爷,我们是去送东西的,可没招惹事呀。” “有没有招惹事,等我们查了才知道!”为首的官兵厉声道。 他扬手一招呼,一群官兵过来举起大刀便对牛车上的干草一通乱搅! 确定这下面都是一些酒坛子,没有窝藏什么人后。再细细盘缠他们的住址,以及是给哪家送酒、酒楼收据等等,一一核查清楚后才肯作罢。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那人道。 江佑欢暗自呼了一口气。 九王爷的神情也缓和了些。 等他们转身时,那个已经离开的官兵小头子,突然发现什么,又转头叫住了他们! “等等!” 江佑欢和九王爷对视,两人眼神都不由一变。 官兵头子捡起地上掉落的女子绢帕,神情古怪地走来:“这是你的?”他看去牛车上一直蜷缩身子,穿着粗布,看起来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的江佑欢,神情十分古怪。 这么好的料子,怎会是这种平民小户家能有的吗? 江佑欢摸向自己的腰间,眼底生出一丝异样。 九王爷看出了什么,撑着身子挡住了她,一边咳嗽着,一边对这些人道:“怕是旁人的吧,我家这丫头怎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 官兵们也觉得不应该,继续看了这两人一眼,又说了几句近日京城里不太平,让他们送了东西赶紧回去! 九王爷陪笑颔首,赶紧走了。 等到了安全地方,江佑欢看去九王爷,十分抱歉道:“王爷,是我疏忽了。” 九王爷看着江佑欢十分歉意的样子,平和眼眸微微加深。很快他便笑了,一如往日的温和好说话,并没有怪她。 “好了,没事的,谁都有遗漏的时候。先走吧。” 江佑欢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拐入巷子时,偷偷回头看了眼方才那些官兵离开的方向,眸子微微眯起。 …… 另一边,这群离开的官兵搜寻了一通后,来到了附近的一处茶馆,对着里面的人恭敬抱拳道。 “小郡王,还没有消息。” 萧苏禾一身戎装,正在和身边的另一批官兵商议着什么,神色十分凝重。 不过看起来,他并没有像九王爷说的那般,已经被肖统帅缉拿,也没有被这两日的事牵连,相反手上倒像是还多了一些指挥兵权。 得知依旧没找到人,萧苏禾神色暗淡几分。 时间不多了。 拖得越久,晚儿越是危险。 也不知道耶律央那边如何了,那夜天牢一别后便一直都没见到他。 萧苏禾沉下眼:“好,知道了。” 他连茶也没来得及喝,带着另一批人便要离开。 临走时他问了身边人一句公主府如何。 官兵说公主府外面的人已经被肖统帅撤了回去。 萧苏禾点点头。 他已经找出了给魏帝膳食里下毒的人,虽然那人被抓到的时候就已服毒自尽,除了能证实此人自尽的毒,和那夜假扮成禁卫军拦截他的人所服用的为一种外,一时也查不到其他,更别说是后面之人的确切身份了。 但至少能够暂时洗清江佑欢的嫌疑! “你们可知道,是谁去宫里给我传信的吗?”萧苏禾突然问。 这两日他一直在忙着寻找人,肖统帅也一样忙得很,估计是底下人传信有误,他竟不知道居然有官兵去围堵了公主府。 等消息传去宫里他们才知晓这档子事,方才把这群人撤离了。 “这个,兴许是大长公主殿下派去的人吧?”那人如是说着。 萧苏禾眸光闪烁,母亲身边的人,是有一些会拳脚的,但想从那些官兵的包围圈里悄无声息离开,还成功潜入皇宫传消息,应该没那么容易。 但他一时也想不出是谁。 只是此刻时间紧迫,他也没有多想其他,转身匆匆走了。 萧苏禾刚走,有人便道。 “嘿,老三,你怎么不把刚捡到的那个绢帕给小郡王?小郡王不是说,无论是发现什么,只要有异样,都要一一如实禀报的吗?”刚歇下的这行人开始打趣着先前的那个官兵小头子。 “嘁!一个帕子而已,有什么值得禀报的?” “我看啊你是觉得人家姑娘的帕子香,想自己留着搓澡吧!哈哈哈哈!” “走开走开!” “反正我可提醒你了的!人家肖统帅说了,这两日大家在外都先听小郡王的,你还是悠着点,晚点乖乖把东西呈过去吧……” 第457章 …… 另一边。 江佑欢和九王爷基本是把京城里能走的路都绕了一圈,都没发现可以见缝插针的地方。 除了遇到方才的那一行官兵外,还遇到了另外几行。 有一个队伍,甚至还拿着她的画像在四处搜寻。 这副场景落在江佑欢眼中,更让人确定全京城已在缉拿她的事了! 九王爷看出了她的担忧,出声安抚:“好了,今日没有找到机会,明日再看看吧。” 江佑欢抿唇点点头,随着他掉头回了先前的小院。 一行人刚走,巷子上方三楼处,有人正好推开窗户。 “七王,小郡王已经在全城搜寻了,应该……” “哼!他有个屁用!”耶律央沉沉一声放下茶杯,整张脸阴暗交汇,瞳孔赤红!应该说着两日里他脸色就没有好过! 茶杯放下时力道太大,连桌面都被震碎了。 怎能不气呢? 他已经打算不留余地了!可昨夜公主府的包围被撤后,大长公主匆匆来见了一面耶律央。 耶律央知道她是想做什么,本是不想见的。 没想到大长公主也是个硬脾气,不见到他就不走了,愣是在外面站到了半夜,直到耶律央松口。 两人见面后相谈许久,中途还争执了一番,声音太激烈,连外面的哈都和香蕊听着都怕。 也不知大长公主对耶律央说了些什么,又是怎样劝住他的。 总之最后,一道七王亲令放出去,百里外那些西漠大军才暂时停下,没有进一步逼近京城! “七王,我在想,南儿会不会是被人给扣住了啊?”旁边的香蕊皱眉道。 哈都摇头:“不会吧,江小姐那么聪明,就算她现在真的落入了周皇后手里,也会想办法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静悄悄的。” 倒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香蕊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有些人想扣住你,有的是法子!” 耶律央脸色愈发难看,懒得再听这些没用的屁话,再冷冷睨一眼窗外。那边的街道上萧苏禾正带着一队人离开。 他双眼里暗波涌动,脸色越发的沉! 大长公主那夜说,让他给他们两日时间,说是在这两日时间内若还没有找到人,让他再做行动! 一开始是商量,后面见耶律央迟迟不答应,便是直接哀求了。 耶律央一向不怕被人威胁,却最怕被至亲之人这般…… 他知道,大长公主如此,是为了不想北魏乱上加乱。更是不想,看到骨肉相残的一幕……她其实也是很心疼江佑欢的。 但等是不可能等的! 耶律央只是表面答应大长公主,私下并没有停止寻找人。 可是更让他气怒和想不明白的是,萧苏禾和宫里的人废物也就算了,他的人居然也找不到丝毫线索! 这时,一道暗影飞身落地。 “七王!” 哈都和香蕊身子一正。 耶律央鹰那充斥着阴郁冷光的眼也倏地眯起! 果真听那人道! “有消息了!” …… 于此时,别院这边。 因着没找到机会回去,江佑欢回来后便一个人进了屋子,像是心情不好,一句话没多说,谁也不想见。 九王爷担心她因此郁郁寡欢,让人送了不少东西去。 江佑欢这次没有让人撤下去了,但也没有吃。 九王爷十分忧心,亲自去劝了几次。 等夜深了,又去看望她一眼,还提及了她母亲,说她这样暗自消沉,她母亲若还在的话肯定会伤心落泪的。 江佑欢听进去了,这才肯吃下一点东西。 九王爷无奈,只能叹着气离开。 屋内,江佑欢站在窗边,目送着九王爷坐着轮椅离去的背影,眼中晦色和外面的月光交替,看不清她眼底真正的色泽。 最后她关上窗户,缓缓转身。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吧。 …… 夜,愈来愈深。 江佑欢刚睡下,空寂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她豁然惊醒,朝着外屋唤了句:“哑女?” 然而冲进来的却是一行陌生的黑衣人! 那些人手拿大刀,眼神在黑夜里凶狠无比! “终于找到她了!杀!” 第458章 这些人出手狠辣,没有给江佑欢反应的时间就猛冲进来! 看起来是要直接手刃了她! 是晋亲王的人追到这了? 还是宫里派来的! 江佑欢来不及思索,摸去枕头下一直藏着的匕首。 外面九王爷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赶来! “保护姑娘!” 领头侍卫大喊一声,很快就冲过来挡住那些黑衣人的第一波攻势! “姑娘,赶紧走!” 但这群黑衣人显然是高手,他们也对付不了多久的。 江佑欢没有迟疑,赶出去时,哑女正飞奔过来传信,手指乱舞说他们的院子已经被人包围,后面指不定还有帮手,让她赶紧去后门! “那九王爷呢!”江佑欢抓住哑女的手,急声问。 哑女指了指后面,意思是九王爷很快赶过来,让她先去。 江佑欢眉头一蹙迟疑了一下,这时屋中正传出方才那领头侍卫的惨叫! 哑女吓得脸色苍白,不停催促她! 江佑欢这才点头赶去了后门。 这里已经停了一辆马车,剩下的侍卫们此刻都守在这,看到江佑欢来了,赶紧都护着她上车。 见车夫就要驾车了,江佑欢道:“不等王爷吗?” 她神色看着是带着对九王爷担忧,但细看眼底里始终暗藏着一丝古怪。 “来了来了,王爷来了!”有人道。 前方黑夜里,九王爷姗姗来迟,他一来就呵斥车夫:“不是说接到人就赶紧离开吗?怎么回事。” 江佑欢还是甚少见九王爷如此不悦。 车夫有口难言。 她解释说是自己想等的。 九王爷无奈:“你啊,快走吧,那些人要追上来了。” 就在上车的空挡,那群黑衣人们已经追至后门! 在他们的后面,已经有一地的侍卫尸体! 九王爷脸色一变:“走,快走!” “哈哈哈!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九王爷,祝二小姐,今夜你们谁也逃不掉!谁让你们坏了我主子的大业!” 主子?大业? 是晋亲王的人! 黑衣人的叫嚣声响彻黑夜,还夹杂着浓浓的刺鼻血腥味,熏得江佑欢连连作呕! 九王爷用自己的身子挡在马车前,一边催促一边道! “走,快走!” 江佑欢抓紧车壁:“九王爷!” “不用担心,晋皇兄是不会轻易杀了我的,你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快走啊!”九王爷挥着手,此刻狼狈至极的他,依旧是一副坦然姿态,仿佛早已看透生死。 哑女哭哄了眼,硬生生把江佑欢拉了进去。 那些人今夜的目标显然是为了对付江佑欢而来,他们已经打算越过九王爷直接追向马车。 紧急关头,剩下的侍卫和那些黑衣人们拼杀在一起,九王爷也拼死抱住了那黑衣人头子的腿,朝着江佑欢这边大声喊道! “走!别管我,走!” “九王爷,为了一个通缉犯人!你这又是何必呢!好,是你逼我的……” 黑夜里,逼人的冷光一闪。 呲的一声! 江佑欢身子猛震,回头看去,黑夜里,九王爷的身子已经倒在地上,背上满是鲜红!在黑夜里也那么刺眼! “王爷!”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死死抱着那人不放手,任由着刀子落在自己身上! 那坚定的眼神追寻着江佑欢的马车,直至马车迅速消失在黑夜! 第459章 与此同时! 同一片黑夜下,有人正赶到这处别院外! “七王!到了。” 哈都掀开马车帘子,却见里面正准备出来的耶律央眉心紧皱,一手死死按住车壁,另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心房,眼底晦色四涌! 方才,那种心扉被撕裂的感觉,又来了。 直觉告诉他,她出事了! 耶律央毫不迟疑,呼吸重了重,甩袍下了马车踏着夜暮冲去,砰的一声一脚踹开那落锁的紧闭院门! 因为力道没有收敛,连门板都碎了! 他身边哈都等人的脸色,也是一样的暗沉。 在方才赶到这地方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嗅到了从这所别院里传出的血腥气息! 不会又是来迟了吧? 最近主子和江小姐老是错过,主子表面虽是不说,脸色看着除了一天比一天暗沉外,也没有多少起伏,单单这样瞅着,他似是还在和人家置气。但谁都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急。 哈都道:“七王,别担心,江小姐不会有事的。” 耶律央步子一顿,回头瞪他:“本王有说我在担心她吗!” “……”门都给别人踹成渣渣了,这嘴怎么还这么硬着呢。 哈都无奈望天,不急那你还没日没夜的亲自寻觅,这趟匆匆赶回京城后,都几日没闭眼了。 他可不敢多说,此刻正事要紧,赶紧带着人冲去最前面,一路朝血腥味蔓延之处奔去! 等到了地方,哈都推开这里后院的门,看到眼前场景却是一个愣神,瞪大眼睛回头看向耶律央,很是震惊! “七王!” 耶律央察觉哈都神情有异,但又不像是那种看到尸山血海该有的反应。他鹰眼眯起,疾步走来,等看到眼前场景,他那张阴冷漠然的脸此刻也生出异色。 不是因为这里血流成河。 相反!这个院子里,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 甚至看起来没有一丝丝的异样,就是个安静又别致的普通院落! 可这些弥漫着的血腥气息又是从何处而来的? 然而,就在他们所在之地的后方高墙另一边,仅仅是一墙之隔,却有一个和此处一模一样的院子! 而此时此刻,在这另一个院子里,才是真正的血流成河! 是的,这里其实有两个院子。 无论是景物和里面的建筑,连路边的石头假山都是一模一样! 夜风一吹,席卷着京城黑夜特有的凌厉幽风,更显得这京城之地诡异至极。 哈都挠着头:“我没看错吧,这里咋什么也没有,那又是哪里来的血腥味?” 旁人的手下们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只有耶律央冷不丁发笑,笑意不达眼底,越看越让人觉得胆颤心寒! 他什么也没说,暗冷鹰眼一一扫过四周,最后盯着前方的那堵高墙,眸色加深! 这堵高墙在这片园林里因为有树木的遮挡,并不算起眼,可耶律央却一眼就注意到了。 月光和暮色交汇,打在他高大身影,和那俊美精致又不失刚毅冷傲的轮廓上,忽明忽暗间,他突然冷声大笑! 周身漠袍随风四舞,气势狂狷又带着危险气息! “这个高墙,还真有点眼熟呢!”耶律央唇角噙起的弧度过于冰冷,看得哈都打了个激灵。 哈都也跟着看去,这一看,还当真觉得眼熟! 他惊讶道! “啊,我想起来了!七王,这高墙不就是和先前那个旧宅外的高墙……!” 无论是高度,还是上面的墙脊构造,都几乎惊人的相似! 指不定,还是同时建成的! 耶律央唇边笑意加深,眼底色泽愈发寒彻入骨! 那人也是知道两者很相像,所以特意把这装饰了一番,弄来了不少遮挡物。按理说是不会轻易被人发现的。 但耶律央可不是一般人! 还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 “走!” 第460章 等了高墙另一边后,如耶律央所想,这里果真还有另一个院落,且和方才的一模一样! 唯一的差别就是,这里弥漫着真切的血腥气息。 虽然此处被人清理过,但不难看出这里发生过一场剧烈打斗! 所以,方才的那一个院子,只是迷惑外界的假象了。 不得不说,这里的主人真的很狡猾! 还好今夜来的是他耶律央,换做其他大傻子,八成被骗得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到地方后,哈都带着人以最快的速度先把这里搜查一番的同时,耶律央已经来到了一个屋门前。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来这,明明这里有那么多屋子,可他眼神扫来时,却只注意到了这一间。 似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莫名其妙便来了。 耶律央推开门,此刻的屋中十分凌乱,床榻也是乱糟糟的,像是有人着急逃亡过。 但他却透过那屋中的一片狼藉,一眼看到枕头边遗留下的东西。 那东西被被子盖住,只露出了一点暗夜下的珠光,但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经够了! 耶律央眼神微变,大步走来,把那东西拿起。 那是一个女子的耳坠子。 是她最喜欢的白玉! 他指尖微微颤着,凉唇也在颤抖。 “七王!” 哈都的声音打破这一瞬死静。 “七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连具尸体也无。真是奇怪啊,这么浓的血腥味,我还以为会遇到尸山成堆呢!看来他们是比我们早一步撤离了,估计发现我们来了,连血腥味都没有来得及消除。” 具体的时间,应该是他们刚赶到那个假院子的时候。 哈都说着又看去外面染满血迹的院落,神情有些古怪。 耶律央看来,侧身时耳坠子已不动声色滑入他掌心,被他紧紧捏住! 他转过头冷冷瞥了哈都一眼:“说!” “回七王,还有那些血迹……除了有人血外,好像还掺杂了的东西,像是动物的血……”哈都的神情更古怪了,“谁没事这样做?无不无聊啊?” 是吗…… 耶律央唇边冷笑更甚,鹰眼里噙着讽刺。 换做平日,当然是无趣,但若是故意演戏的呢? “七王您说,这院子是谁的啊,我看晋亲王是最有嫌疑,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他呢!江小姐八成也在他那儿!”哈都对于江佑欢是被晋亲王擒住的这件事一直都深信不疑,他气愤哼道:“只是今天又来迟了一步!” 耶律央冷笑:“谁说来迟了。” 他盯着城门的方向,晦暗四涌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金芒! 就在耶律央准备再行出发时,有人骑马匆匆赶来给耶律央传消息。 “七王,终于找到您了!” 耶律央一眼认出此人是萧苏禾的人,眉心一凝,下意识不想搭理。 但此人看着神色严肃,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跑得急都湿完了,看来应该是在京城里找了他许久。 耶律央心中冷嗤,但想着既是要紧事,就给那姓萧的家伙一个面子! “说!” 他的气势太冷太狂,那官兵打了个寒颤,这会儿倒是不流汗了,就是觉得身上的汗珠儿都要被冻成了冰晶。 “回、回七王,小郡王让小人来给七王传信,说是,晋亲王,死了!” “啥?死了!”哈都的反应最大,他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方才他还信誓旦旦咬定江佑欢是在晋亲王那,现在晋亲王就跟着没了! 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他咋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呢? 第461章 事情回到一个时辰前。 萧苏禾正带着人继续在京城里四处巡查,两日无果,他的心情也不好。正路过城东的一处乞丐窝时,突然发现那边有什么异动。 还以为是有了江佑欢的消息,去了后却撞上两个被吓得惨白的酒鬼在逃窜。 两人一边逃命,一边说着什么有鬼! 天子脚下哪里来的鬼? 萧苏禾眉头紧锁,盯着那暗幽幽的巷子,当即带着人亲自进去查看。 鬼是没有看到,不过却在巷子里的一处破凉席下找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很凄惨,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一双眼睛还被人挖出来了,身上臭烘烘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这般看起来倒真像是个乞丐。 “乞丐也混的这么惨?”旁边的官兵们暗自摇头道。 果真是国运不好啊。 上至天子,下至乞丐,没有一个过得好的。 萧苏禾看了眼那凉席下躺着的尸体,很快别开眸子:“也是个可怜人。” 他于心不忍,让官兵们把尸体拖下去埋了。 也不是他太善良,这地方偏,普通人看到尸体基本都是望而却步,怎会有人来收尸? 近日天色炎热,真等着尸体腐烂,指不定还会招惹来蛇鼠虫蚁,惹出不必要的病症。那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就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有个东西掉了出来,映着惨白的月光,咕噜噜正好滚落在了萧苏禾的脚边。 一旁的官兵提醒着。 “小郡王,可别看,是从那尸体的裤裆里掉出来的,不知道啥破玩意儿呢,肯定骚臭得很!” 萧苏禾眉心一皱,但还是低头看了眼。 这一看他神色巨变! 那是一块儿腰牌。 且还是在这不久前他才见过的!就在那日,他和江佑欢一起设计周皇后和晋亲王时! 萧苏禾再看一眼那尸体,越看越觉得身形果真有几分熟悉,他旋即让人把尸体放下,又紧着派人去私下传唤了大理寺最有经验的验尸官! 核查了快整整一个时辰。 因着尸体面目全非,是以不能直接确定身份,但无论是尸体的年龄和特征,还是尸体上的胎记黑痣等等,都和晋亲王的对应上了。 还有那从裤裆里掉落出来的腰牌…… 既然是面目全非,那对方肯定是故意为了掩藏晋亲王的身份,自不会留下这个腰牌,除非腰牌是晋亲王临死前偷偷留下的! 他肯定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以及死后会发生的事,才提前把东西藏了起来……! 本以为江佑欢这次的失踪和同时消失不见的晋亲王以及周皇后有关,可现在晋亲王却死了,事情愈发的扑朔迷离。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被人刻意带偏?晋亲王并非真正的幕后之人! 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又会是谁! 本来就是周皇后? 还是那个从一开始便一直出现在人前,却从未被怀疑过的人? 萧苏禾紧紧盯着那尸体,突然间觉得,那个一直和周皇后私下往来密切的男人,或许也不见得是晋亲王了。 总之尸体被发现的太突然,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萧苏禾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是晋亲王不是那个幕后人,那所有调查的路子或许都错了。 他没有迟疑,第一时间就派人去传消息来给耶律央。 是以才有了别院门前的这一幕。 耶律央听完那官兵的所有禀报,反应没有哈都的大。因为从他看到别院里和之前那处旧宅外一样的高墙,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表面的这么简单! 他望着那黑渗渗的京城黑夜,扯唇冷笑,甩袍翻身上马,朝着城门的方向。 “走!!” 哈都赶紧带着人跟上! “驾!” …… 充斥着杀戮和暗涌的深夜逐渐消失,天边渐渐生出一丝破晓微光。 一夜的逃离,路上一直未曾停息。 昨夜的追杀来得太快,那些黑衣人出手也够狠,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在江佑欢面前,到现在她才算真正的冷静下来。 因着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根本看不清路,再加上她心里乱得很,以至于江佑欢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出了京城的。 直到此刻,她方才看到外面空旷的京郊野外。 明明是安全撤离了。 可江佑欢的脸色非但没有一点好转,眸光暗沉,眉头也在一点点暗自皱起。 第462章 意识到哑女看了过来,江佑欢敛下眸光,攥着衣袖:“我在想,我们是安全撤离了,九王爷怎么办?” 说到九王爷,哑女眼圈又红了,伤心得不行,但她还是在用手语劝着江佑欢,说九王爷洪福齐天,也会和他们一样没事的。 江佑欢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不过说来也怪,不是说不好出城吗?昨日在街道上都走不通,怎么昨夜就顺利出来了?” 不仅仅顺利出来了,连黑衣人也被成功甩到,当真是运气好呢。 车夫说,昨夜他们院子那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引发巡城军的注意,城中大半的人都去了别院,所以城门守卫松懈,他们混在其他达官显贵家的队伍里,趁着夜色才安全撤离的。 这样的解释,在这个时候听起来也算是合理。 江佑欢似是听进去了,坐在车厢里,一直低垂着眸子,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辆马车应该是九王爷早就准备好逃生用的,里面不仅仅准备了干粮和足够的银票,连一些换洗的衣物都有。 他是个很讲究,也很有分寸的人。 把衣物分开放着,并没有把旁的和给江佑欢准备的叠在一起。 江佑欢看了眼,又突然出声问哑女:“这一堆都是九王爷的衣服吗?”她声音平静,像是只是单纯问这一句。 哑女红着眼点头。 江佑欢又看了眼那一堆衣服,神色平静,但袖子下的拳头却是越攥越紧,不过越是如此,她面上便越是安静,只轻轻嗯了声:“王爷有心了。” 顿了顿,她又问。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外面的车夫回道:“姑娘,现在那些晋亲王的人肯定不会收手的,我们还是先离开京城的范围再说吧。” 江佑欢再次沉默了。 哑女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要反对的样子,在江佑欢没有注意的角度,默默松了口气。 …… 马车就这样一路往京郊以外的方向驾驶着。 说起来当真是奇怪,离开京城后,那些追杀的人当真就这样没了。仿若昨夜的一切,仅仅是一场梦。 也许这些杀手们真的是晋亲王的人,所以被巡城军发现后,便正好把他们一一缉拿了。 又可能,是他们真的运气好。 总之离开京城后,一路上算是畅通无阻,直到马车停到了一处陌生山野人家门前。 哑女搀扶着江佑欢下来。 江佑欢看了四周,本还想询问这是何处的,但一看后山绽放得正绚烂的丁香花,顿时了然。 车夫抱着包袱走来,笑着解释道。 “姑娘别怕,这是我们九王爷在这的小屋,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基本无人知晓此地的存在,近日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在这的,姑娘昨夜吓着了,在这休整一会儿正好。” “哑女,快带姑娘进去休息。” 哑女点点头,上前接过包袱的时候,车夫趁着江佑欢不察,侧身时暗地里递给了她一个眼神,还塞了个小药包给她。 似是知道那药包里的是什么东西,哑女有点迟疑,一时间不敢接。 还是车夫瞪了她一眼,她才拿过去。 “好了,快去吧,照顾好姑娘。” 江佑欢看起来一直都在欣赏四周景致,并没有注意两人的小动作,等哑女过来,跟着她进了小屋。 第463章 这个山林小屋不大,不过住他们几个人是足够了。 哑女很勤快,一进去就开始整理包袱。 江佑欢看着她,突然笑着问。 “哑女,你今年多大了?” 哑女一愣,转过身对江佑欢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她用手比划说,是九王爷把自己捡回来的,又把她养大,如果不是九王爷,她可能早就死在外面了。 江佑欢听着有几分动容:“嗯嗯,九王爷真是一个好人。” 哑女似想起九王爷现在还生死未卜,眼圈又红了,转身用手语问江佑欢饿了没有,她去做点吃的。 江佑欢点头说自己还真有些饿。 哑女赶紧去了。 临走时,江佑欢突然拉住哑女:“你手腕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吗?我记得昨日都还没有的。” 哑女脸色一变,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赶紧缩回了手。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江佑欢温柔地问了句。 哑女连忙摆手,赶紧退出了屋子。 她人一走,江佑欢脸上笑意消失,转头看着后山那大片的丁香树,眼眸忽明忽暗。 在西漠那地方待得久了,别得没学会,倒是让她能一眼辨出这些痕迹的由来。 看来这哑女比起她当初西漠的时候,也没有好过多少呢。 …… 不多时,哑女做了一桌饭菜。 山上能用的东西不多,一桌菜基本都是素。 江佑欢坐在一旁,没有要动筷子的意思。 “姑娘,是不合胃口吗?”车夫走来,脸上都是关怀。 江佑欢摇头:“不是,只是看到了这些丁香花,让我想到了我母亲,一时间着实是没胃口。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 车夫过来送菜的哑女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迟疑。 “不可以就算了吧。”江佑欢眼神落寞,转身就要回屋子,看起来是连动筷子也不愿了。 车夫莫名着急起来,赶紧道:“当然可以了,只是饭菜待会儿就凉了,还是先吃了再去吧。” “就算不吃,喝口汤也行。免得饿肚子,姑娘说是吧?” 江佑欢觉得也是这个理,对哑女道:“装点饭菜出去吧,等路上饿了再吃。” 车夫还想说什么,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得太明显,毕竟这个女人聪明的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她发现端倪,怎能因此前功尽弃。 “那行,哑女,快去装吧。” …… 现在丁香花开的正好,走在丁香林里,感受着山风徐徐,人也舒畅不少。 “哑女,那边有个小凉棚,我们去坐着歇会儿吧。” 哑女正寻思着怎么才能让江佑欢吃下这些东西,听她说要歇息,紧张的心头一松,赶紧点头过去把凉棚下清理一番,又把饭菜摆出来。 江佑欢见只有一副碗筷,皱眉:“你不吃吗?” 哑女摆手,意思是说自己只是个伺候人的,没资格和主子一起吃。 江佑欢笑了笑:“没事,我吃一点就够了,这段时间你跟着我逃命,也没有吃什么东西,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 她把菜里唯一的一个荤菜分成两份,还将大的那份摆在了哑女面前。 “你年龄看起来比我小很多,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瞧你瘦的,多吃些才能好好长大,长大了,才能好好保护自己。”江佑欢双眸里写满真挚和关怀。 哑女接过她硬塞来的碗,像是从没有接受过这的善意,又像是被江佑欢的这些话语打动,心头有点小激动,手也禁不住微微一抖。 其实,细想起来,认识江佑欢的这段时间里,她对自己真的不错。 先前在别院里的时候,也从未把她当成过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吃饭的时候,还会让她坐着一块儿。 这段时日在江佑欢身边,也是她在别院里唯一被当成人对待的日子。 哑女眼圈又一次发红。 这一次似是有山风吹拂的缘故,倒是比先前因为九王爷伤心时,看着要更动容些许。 哑女低头看着手里被放了唯一大鸡腿的碗,又看了眼面前对自己微笑的温柔女子,她咬了咬唇,心中一动,突然抓住江佑欢的手! 江佑欢一愣,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异色,但她显然一点也不惊讶哑女的反应。 又好像,她等的就是此刻! 她眸光轻闪后,抬头故作一脸不明,好奇地问:“怎么了?” 第464章 哑女将碗里的东西倒了,拽着江佑欢的手起身,似还有些急切!拉着她就开始往丁香林的另一边走! “嗯?哑女,你要带我去哪儿?”江佑欢的样子是在询问,但眼底却一直闪烁着深幽金芒。 哑女做了个嘘的动作,让她先别说话! 然后她脚下步子加快,左右四望,似乎是要带着江佑欢离开这片林子! 江佑欢盯着哑女,眼中的色泽,看似意外却又不意外。 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在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哑女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心思单纯,同时地位最低,最被人欺负的。 往往这样的人,也最是容易被人把控。 她什么也没说,回头看了眼这片丁香林,嘴角扯出嘲讽的冷笑,跟着哑女一路往前。 很快,哑女带着江佑欢绕出了这片区域。 这片居然丁香林比江佑欢想象中的大,若非有哑女带路,她即便觉察出异样想离开此,一个人也肯定是走不出去的。 哑女在一个山腰岔路口停下步子,左右四望,确定没人,又对江佑欢做了一个让她在这等等的手势,意思是她要先过去看看。 江佑欢眉心凝起,有点不放心,但哑女对这里比她熟,她让自己留下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想了想,她也便点头:“好,那你要小心点。” 哑女好像第一次听到有人让自己小心,有些没反应过来,微微一顿,回头对她嫣然一笑,然后才提着裙摆转身,瞬间消失在了前方树影下。 江佑欢躲藏的位置很隐蔽,基本不会被人发现,总算是能呼口气了。 装了这么久,他们不累,她还累呢。 只是等了许久,都没有哑女的身影,江佑欢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而这时,发现她失踪的车夫,已经在丁香林里四处寻觅起来。从江佑欢这边都能听到从丁香林里传来的一阵阵急促脚步声。 她脸色愈发暗沉,心里也十分担忧。 是哑女遇到不测了,还是这本身又是一个局? 本身安排一个性子单纯容易倒戈的丫鬟在她身侧,就让人觉得古怪。她起初也不想从哑女入手,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江佑欢不想再等,准备先离开,走一步是一步再说。 她按照哑女离开时的路线往前,可还没走出这片林子,一道冷笑声就传来。 比记忆里的平和,多了一丝别样的森冷和诡异! “丫头啊,你果真很聪明,配合了我这么久,现在才有所动作。真能忍呐……”一道身影从树影里步出,淡色锦袍划过满是污泥堆积的树下沟壑,再也不是先前的纯白色泽。 他一边走,一边叹气:“嗯,真不愧是从西漠那等地方摸爬滚打,隐忍了一路活着回来的人。是我小看你了。” 对上面前男人依旧温和无害的面庞,江佑欢步子猛地顿住,抓住旁边树干的手骤然收紧! 随后,她也笑了。 “应该说,是我小看你了,是吗?九王爷……”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几分咬牙切齿!带着被人蒙蔽欺骗的愠怒! 这应该是江佑欢第一次被人如此蒙蔽,还是这么久! 前面树影下站着的,正是周身完好,一点伤痕也没有,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掉一根的当今九王! 他理了理袍袖,年近四十依旧风姿绰约,此番看着,他的面色甚至比先前还要更红润了,看来这次得逞后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江佑欢的脸色则是彻底暗下。 就是眼前这样一个表象无害,待人随和的事外人,才是所有事情背后真正的操控者! 回想着先前和他每次相见,以及发生的事,江佑欢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很难想象,是眼前的这个风雅男子,多年来在暗地里睡着自己皇兄的女人,还眼也不眨,在事情暴露后又随手拉了晋亲王给他垫背! 江佑欢早先就觉得奇怪,周皇后先前是那么的维护这个背后的人,可见此人对她很重要。可那日被人魏帝亲眼目睹后,周皇后却是想也没想,直接把身边人推上前自保。 起初她只以为是周皇后太冷血,后面越发觉得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现在才明白原来一切都错了! 而发生着这一切的同时,眼前的这个幕后推手,仅仅是站在一旁,端着这副风雅姿态,蒙蔽着所有人! 那哑女呢? 果真方才是另一个局吗…… “你在找她?”九王爷扬唇问。 很快有人拖了一个血人出来,正是哑女! 她双手双脚全部都被人拧得变形,浑身被血染透,双眼瞪得极大,还保持着死之前的那一瞬惊恐! 江佑欢身子剧烈颤抖!双眼发红,差点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九王,她是你的人!” “是啊,可背叛了我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九王说得平和,仿佛是在和江佑欢话家常。而旁边也没有摆放一具恐怖骇人的尸体,像是放着清茶,正准备要和江佑欢对饮。 “知道我为什么要安排一个这样容易被人左右的丫鬟在你身边吗?”九王爷摇着扇子,轻笑发问。 江佑欢抿紧双唇,眼神更冷了。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九王爷知道最终是瞒不过她的,所以故意给她希望,然后又亲自将这一点希望在她面前捏碎磨灭! 他就是要享受这种操控着一切,拿捏着所有的感觉! 不仅仅能玩弄她,还能借着哑女来杀鸡儆猴,警告她!逃离的下场会是怎样的! 但九王有一点却想不明白,他皱起眉头,摇着扇子,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按理说,我已经伪装得够好了,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 “嗯,是从那张遗落的绢帕就开始了吗?不,应该还要早。” “让我猜猜……” 第465章 的确还要早。 应该说,江佑欢从始至终就没有信过九王,一开始或许还是信了一半的。 但也仅仅是一开始而已,因为他太过刻意了,几次三番的提及她的母亲想让她信服,有些东西过犹不及的。 还有那张绢帕,也是江佑欢当时趁人不察,刻意丢在街上,想借此想和萧苏禾他们联系。 以及别院里早早留下的耳坠。 但她做这些,都只是因为她本身的多疑。 真正让她彻底生出疑心,是昨夜九王爷为她‘舍身赴死’。 一个仅仅是见过几次面的人,又和她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会这样做?再加上先前的好几次相帮,都让江佑欢恍惚意识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人早早设下的囚笼里! “是昨夜吧,昨夜本王救了你,反而让你更笃定了,是吧?”九王爷摇着扇子眼神紧盯江佑欢,脸上的笑明明很寻常,却看得她浑身发怵! 但很快,江佑欢又坦然了。 九王若真要杀了她,她应该早就和哑女一个下场了,还需得他昨夜演那场戏吗?直到现在都还没对她真正出手,那留下她便是另有目的。 她缓缓站直身子,平视着他,也回以他一笑,眼中带着挑衅和讥嘲:“错了,不仅仅是昨夜。” 九王爷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那一直以来在人前伪装的纯善笑意,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一直都站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操控着一切又一切,从来都没有‘错’过。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错了。 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在江佑欢面前,露出了他脸上暗藏多年的阴狠杀意! “哪里错了!”他阴恻恻盯着她,恶狠狠发问。 江佑欢微微后退一下,神色却依旧沉静,她扯唇冷笑:“是,九王的确伪装了所有,连我一开始都找不出一点错处。但你却忽略了一点,这个世间聪明人不止你一个。” “我没猜错的话,那辆送我出京的马车,在这之前,七王也用这马车送过别人吧。” 九王爷眼神一厉,忽而明白了什么。 是他! 该死,他居然忘了这个人。 “现在九王知道,我为什么会尊称于子墨为先生了吧?除了他学识渊博,对人赤诚外,也因为他是真正意义上的天资聪慧。而不像有些人,只有利用这些玩弄小聪明和利欲熏心!” “你住口!”九王爷登时怒了,双目夹杂怒火!整张脸狰狞极了! 江佑欢心说自己果真猜中了。 于子墨和南风,一直都在九王爷那! 而那个旧宅,也是他的地盘。 旧宅屡屡被人发现后,九王爷只能给这两人临时换了去处,为了不打草惊蛇,便直接用了他的马车。 在过程中,于子墨趁人不查,刻意在马车上留下了只有他和江佑欢能看懂的记号。 上次江佑欢就恍惚觉得九王爷的马车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那时没仔细看,也没有往这边多想。 其实不仅仅是马车上,还有衣服! 马车里那些准备逃离的衣物,也有于子墨留下的印记! 她先前还问过哑女,这些衣服,曾经九王爷有没有穿过,哑女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却没有直接否认。 所以,九王爷应该是时常换装去近距离见过于子墨,于子墨才能在他的这些衣服上留下不易洗掉的记号! 而这也是江佑欢肯定了一切的原因! 就算是如此,但是她真的很不解,九王昨夜为何要演戏呢? 是因为觉察她想急切的离开别院,才故意演一出戏,让她误以为京城里真的有人在缉拿追杀自己?再顺理成章地送她离开,继续扣住她? 那扣下她的原因呢? 江佑欢看着四周陌生的京郊林子,直觉告诉她,送她离开或许才是九王的真正目的,也是最重要的。 有什么事,是非要让她离开京城的? 还是说他想借此引什么人过来?! 江佑欢脑海中猛地划过一丝什么,却又抓不住。 “想不通就别想了,乖乖跟我回去吧!”九王爷甩袖,“来人,把她捆起来!这一次,不许再放跑了!还有你!” 他再看向江佑欢:“想你弟弟和那个先生活着,就少动点歪心思!” 第466章 是夜,山林被一片浓重的黑暗笼罩,让人看不清所有前路。 江佑欢再一次被带了回去,而这一次,山林小屋里多了好几批的人把守。 先前的那个车夫也在,看起来他不仅仅是个高手,还是这群人的领头,底下的人都叫他头儿。 她回来后便不见九王爷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又去了何处。 “头儿,这女人一直不吃东西,万一饿死了怎么办?”屋门前,几个人在对那车夫小声嘘嘘。 车夫睨了眼屋子一眼:“饿死是她的事!放心吧,九王说了,就算是为了她弟弟,她也不会死的。这样做无非就是在找机会逃走而已,别搭理她!” 屋中,江佑欢听着这些话,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九王本可以早些拿弟弟来威胁她,现在才使出这招,足以证明,这是他目前的底牌了。 这一点,既让江佑欢松口气,也让她心情愈发沉重。 门一开,有人又送了饭菜进来。 是个看起来长相丑陋的干瘦男人,先前江佑欢就注意到此人,一直时不时用着及其猥琐的眼神盯着她。 此刻趁着来送饭的功夫,又故意朝着她的手摸来。 江佑欢眉心一皱,手缩了回去,身子本也想侧开的,但想到什么,她突然朝着他靠近了一步。虽是靠近了,却是暗暗保持着一段距离,眼神也是冰冷至极。 不过她的声音却是轻轻柔柔,像猫爪儿一般挠在那男人身上。 “谢过小哥了。” 这瘦男人的年龄都能当她爹了,这声小哥当真是把这人叫得如痴如醉,眼神都瞬间迷离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嘿嘿,不客气,快吃吧,不吃那些人也不会再管你了,饿瘦了哥哥可是会心疼的呢。” 江佑欢强忍心头恶心,拿起饭菜,一边假装吃着,好似又朝着他靠近了一点点。 瘦男人心花怒放! 他早就注意到这女人的好身段了,每次都要多看几眼,若真能醉生梦死一番,他这辈子也没白活! “嘿嘿,妹子,哥哥给你打汤,来……” 外面,几人瞅着送饭的老六还没出来,不禁又开始嘀咕。 “怎么回事,咋还不出来。” 旁边的人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老六,他啊,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还是个这样标志的货色,且等着吧!” 那人皱眉:“这怕是不好吧。” 那女人被人调戏玩弄倒是无所谓,就怕九王爷会因此不悦,他是最不喜欢底下人违背他的意思乱来的。 “害!怕什么,反正玩一次也是玩,等老六出来了,老子也进去乐呵乐呵!”旁边的几人对视,纷纷露出猥琐表情,原来看中江佑欢身段的人不止一个。 “随你们吧!不过不要玩得太过火了,小命还是要留着的。” 里面已经传出了床架子的咯吱响,还有桌子椅子被撞动的声音,从门缝往里看,好似还有女人在帐后晃动着身子。 几人已经搓着手急不可耐了。 “知道了知道了……” 老六这一趟进去,直到一个时辰后才出来。 第467章 此刻正是夜色最昏暗的时候,月光正好被乌云笼罩,屋子里的火堆也快燃尽了。一切都昏暗至极,人脸亦是看不清晰的。 外面的几人回头看去,屋子里的帐帘遮挡了床上的一切,只能大致看到散落满地的女人衣服。 有人撞过来,戏谑道:“老六,以前咋不知道你要这么久?说吧,刚刚来了几回?” 一群人说着浑话,不停大笑! 老六正在低头拴裤腰带,他本就瘦得跟人干一样,平时话也不算多,这样缩着身子没回话,旁人也没觉得古怪,只当他活了半辈子享受了一回人间极乐,直接把人给乐傻了。 他们还等着争着抢着下一个进去呢,也没有闲心多理会他。 “下一个该我了吧!” “放屁,是老子先!” 后方一群人争先恐后往屋子里奔去,无人注意到,外面老六愈发加快的脚步。 等到有人发现不对劲,已经迟了。 掀开被褥,里面除了被捆成粽子,双眼瞪得像铜铃的老六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糟糕,中计了!” “追!” 等追出去时,假扮成老六的江佑欢已经没了身影。 可恶!早知道这娘们聪明,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被她抓到了空子! “这片山林是咱们九王的地盘,她跑不了的,追!” 看着那些人远去,藏匿在附近草丛里的江佑欢呼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很快会被人发现的,但她更知道,这群人今日在现场看到哑女的惨死场面后,只会比她还要心有余悸!也更会恐慌! 发现自己不见后,他们虽然着急,却也担心被九王知道,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们暂时还不敢太声张! 等那些人彻底离开了,江佑欢才从躲藏的地方起身。 看着眼前沉寂的山林深夜,她眼神坚定,攥紧手心匕首。那是她一路上一直带着的。 九王虽然在拿南风和先生威胁她,但她越是什么不做,只越会被他肆意拿捏着。 且她也不觉得,九王真敢来拿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来鱼死网破!因为他的目的还没达到,他怎么都会留着人的。 所以,她现在时间不多了。 除了逃离此处,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弟弟! 九王能把她弄来这,那些人也说了这是他的地盘,那弟弟和先生很可能同样被他转移到了此处! 就算不在这,也在这片区域附近了。 只希望,苏禾他们能早点看到她留下的记号赶过来! 他应该也已反应过来幕后黑手是九王了,她想。 …… 这片山林占地宽广,树木茂密,白日里想混出去都艰难,更别说黑夜了。 绕了许久,江佑欢都还在林中。 为了不迷路,她沿途刻了记号,一路坚持,最后总算是看到了成功的曙光! “前面那棵树!”江佑欢眸光亮了亮,那棵树她认识,白日里她坐在马车里过来的时候,瞥到过一眼的。 再继续往前,就是山道了! 于此时,她的右侧方也传来了一阵骚动。 是那些人追来了吗? 江佑欢要说心中不紧张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她根本没时间去紧张担忧,她攥紧手里匕首,继续往前! 而右侧方的动静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快! 这种四面夹击的压迫感,逼得她呼吸骤停,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又回到了最初醒在西漠妓帐的那一夜。 山坡冷风呼啸,树影沙沙狂响。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来,逐步靠近她雪白后颈。 江佑欢咬牙双唇,脖子连同整个背心都是凉的,泛冷的手指攥住匕首,眼神一狠,往后刺去! 那人一把抓着她手腕,他好像对她很熟悉,连擒她的动作都那么迅速。 匕首也顺势落地! 掉落的瞬间,男人的声音也从深夜狂风中传出,带着几分快压制不住的激动,和几分咬牙切齿,仿佛字句都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 “不就是来迟了,你还要杀了本王!北魏小女子就这么小气?” 第468章 那熟悉的冷傲字句从头顶传来,带着他的恶狠狠和那一丝轻颤的尾音,恍惚间竟让江佑欢回到了当初在西漠逃离时被他抓包的场景。 她紧绷到剧烈颤抖的身子,也蓦地僵硬在了那! 黑夜里,看不清那男人的脸,但那高大到可以为她遮挡一切风雨的身影,却早已刻画进了她的四肢百骸,骨血深处! 她知道,他,来了! 不是萧苏禾,更不是其他人! 是他! 这段时间一切发生的太快,那日进宫赴宴之前,她和他还大吵过一架。 这一次争执时她说的那一句罢了吧,并非全然是气话,也是她一直认真在考虑的事。 一段没有信任,只有争执不休和各种秘密!还有那么多的家国仇恨,横在两人中间为深深的鸿沟,这样的感情真的能长久吗?更别说,等到他坐上更高的位置后…… 细细想来,好像这么久以来,无论是在西漠,还是在北魏,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次又一次。 她真的倦了,也累了。 不想再继续这种日子。 后面她刚进宫,便听说他在自己离去不久也离开了公主府。 正好她紧接着便出事了,她那时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即便知道了,那又如何呢? 和九王虚与委蛇的这段时间,她表面看着沉静,但每次到深夜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难受到心头发慌。 她怕他来,也怕他不来。 索性最后逼迫自己别去想了。 却没想到,这个出现在这陌生山野间,为她挡去所有冷冽寒风的人,依旧是他! 江佑欢眼圈控制不住地发红,滚烫的热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却执拗的一句话也不肯与他说,只这样盯着黑夜中他的身影,死死紧咬双唇。 那日争执过去后,耶律央也是气的,到现在心头也是气得不行。 特别是在赶来的路上,知晓了她还用绢帕给萧苏禾传信,却不主动给自己留消息后,更是怒火四起!! 可那些堆积在心头里的火气,在看到她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刻,不知怎了,瞬间就没了。 全部的心头郁结,都随着这夜里冷风顷刻烟消云散! “怎么!不认识本王了?”耶律央睨着她,傲娇至极冷哼,“不认识了下次就把本王的小样揣在身上,每日看三遍!三遍不够,就看十遍!二十遍……一百遍……再也不许忘……” 耶律央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强装镇定,到此刻的微微颤抖。最后他也装不下去了,一把将这倔强的小女子拉入怀中! 江佑欢一开始还在挣扎:“你不是走了吗?” 也不知道她是说那日在公主府里两人大吵后他的转身离开,还是后面的离开公主府去办事。 总之她越是挣扎,耶律央将她抱得越紧! “放开我!” “不放。” 江佑欢红着眼,一口咬在他手背上! 她的力道没有收敛,那手背上瞬间就见了红。 耶律央身子仅仅是僵了那么一瞬,并没有反抗,任由着她来。 这样的力道对于经历过各种风霜的他来说,最多像是被小猫给挠了一下。但对于她,却是释放出了这段时日以来所有的委屈。 那日争执时,他就知道,她心里的气,已经藏了许久许久…… 等到自己口中血腥味蔓延开,这个男人也依旧没有丝毫动静,这下换江佑欢愣住了。 她松开了他的手,抬起早已被泪水糊住的双眼,闷闷地问:“你为什么不动。” 耶律央伸来另一只手。 “这里还有。若两只手都不够,就咬这。” 第469章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本以为他是故意糊弄她的玩笑话,抬头却见他神情一脸正经,被夜色覆盖的俊美面庞上写满认真。 江佑欢恍惚有些愣神,她咬唇别过头,问。 “为什么。” “我说过,这个人,这条命,是你的,你想如何就如何。” 这句话,无论他说多少次,江佑欢都是一样的震颤! 她眼圈又是一红,那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在此刻如决堤般喷涌! 这应该是耶律央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气鼓鼓的表情。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不咬了吗?” 江佑欢像是一只发怒的小兔子,朝着他心口扑去。 却没有真的咬下,倒是耶律央的衣襟,一点点被她的泪水浸透,瞬间湿了大半。 耶律央心头仿佛被什么给刺了,疼得很,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来架在自己的腰上,盯着她,话语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过:“好了,是本王错了,好不好?本王再也不会丢下你,无论任何时候,我发誓。” 江佑欢依旧别过头,一点不想和他说话。 真以为她只是在气这个吗。 她看着依旧是冷冰冰,但通红的双眼早已出卖了她的情绪。 耶律央知道她的性子一向如此,看着性子好说话,有些时候比自己还执拗冷淡,说不理人就不理人。 他握紧她早已冰冷的手,用漠袍把她罩住,带到了一个安全位置。 “先回去了再说,回去后,任你处置。嗯,想在哪里都可以。”他嘴角弧度带着一丝揶揄。 江佑欢有些无语,瞪去他的那眼神就好像在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什么!’ 耶律央挑眉,双手撑着后脑勺,靠在树干上。 不这样她能搭理自己吗? 就方才那样子,连个好点的正眼也不给他好不好。 “行了,本王都没嫌弃你身上这身臭烘烘的男人衣服,可别嫌弃本王。嘘,有人来了。” 江佑欢也收起情绪,双眼警惕地看着前方,双手微微攥紧。 耶律央侧头看着她,眉心倏地皱起,有几分不爽她在自己的身边,居然还需要这么的紧张和警惕。 但同时他也间接知道了。 自己好像并没有给她带来真正的安全感。 从来都没有。 耶律央呼吸加重,这一次不是他把她拉过来,而是他主动靠近她。 江佑欢也发现了他的这点小细节,她眸光闪烁,没说话。 “别怕,那些人不会过来的。”耶律央的姿态闲散,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更别说紧张了。这样的情绪基本不会出现在他身上,除非是遇到江佑欢的事。 不过也是,这些追来的小喽啰对于他来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直到前方追踪来的动静逐渐消失。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落在他们面前!正是哈都和香蕊。 他们见到江佑欢安然无恙,都纷纷长松口气,特别是香蕊,十分激动。 不过两人还是先半跪在地,手捂心口,恭敬地对耶律央禀报! “七王,那些人已经被引走了。” 说的是引,而不是解决。 耶律央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惊动人的时候。 江佑欢知道他是有数的,不由呼了口气。 耶律央却是冷冷地瞥了二人一眼,不悦斥道:“几个废物而已,也值得你们去那么久,本王看你们也得回去再练练了!” 哈都和香蕊身子一凛。 香蕊道:“不是的七王,是方才在路上,我们发现了这山林的一些古怪。” 耶律央鹰眼眯起,似来了点兴趣。 江佑欢心头也跟着一动。 莫不是,弟弟他们! 只听香蕊继续道:“就在那边的陵园,说来最近也不是北魏百姓祭祀上香的日子,可那边的陵园看起来却像是时常有人进出,地上也都是崭新的蜡烛和纸钱。” 哈都跟着道:“是啊七王,我们过去看了一眼,不过目前还没发现异样。” “陵园在何处?”江佑欢突然发问。 第470章 耶律央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怀疑什么了。 “去……”他正要下令。 江佑欢却皱眉:“不行,今日是个绝佳的时机,绝不能打草惊蛇。”人一多,动静只会越大,九王肯定会被引来的。 意思是只能他们自己去,最好是连哈都和香蕊也别跟去。 耶律央无奈,生生把下令的动作收了回去。 旁边的哈都和香蕊对视一眼,接着偷笑望天。 呀!终于有人镇得住他们家脾气大,从不容人反驳的七王了。 瞧七王那憋闷又舍不得动怒的模样,真是……啧啧…… “走吧。”江佑欢转身要行动。 耶律央拉住她,递给香蕊一个眼神。 香蕊会意,把包袱里的干净衣服拿出来:“南儿,先换上一身干净舒爽的衣服吧。” 江佑欢一怔,再低头看一眼自己这身脏兮兮还散发着臭味的男人衣服,这是方才那老六的,的确不好闻,她若不是没办法了,也是穿不下去的。 她再看眼香蕊手上的衣服,有几分意外。 这身衣服干净又轻便,十分适合这个时候穿,且一看还是提前准备好的。 江佑欢侧头看去旁边长身而立的男人,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耶律央下巴微昂,瞅着比往日里更傲娇了。 “怎么?就那萧苏禾会做这些吗,本王就不会?” 好吧,其实她想问的是,他怎么知道今日来一定会找到她。 耶律央似洞察了她的心思,冷哼了声又道:“本王的女人,本王说找到自然能找到!” “……”江佑欢懒得搭理他,和香蕊匆匆去了。 山风极凉,还带着一丝刺骨的寒,但她的心却是极暖极暖。 这样的暖意和往日从萧苏禾身上体会到的不一样。 酥酥麻麻,更挠人心弦。 只是,明明和耶律央会和了,江佑欢这烦乱的心,为何还是这般动荡不安。 或许是担心弟弟吧,她想。 特别是换完衣服和耶律央朝墓园赶去的路上,她越发紧张,眉心就没有松开过。 一路上,耶律央一直都走在前面,扫开一些遮挡物,为她开辟出一条小道。 江佑欢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默默想着事。 想得太入迷,没留意他突然停下,差点一头撞上他胸膛。 “怎么了?”江佑欢抬头问。 耶律央冷哼:“你一路上不说话,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想其他人了。” 又开始了是吗。 江佑欢十分无语,无奈又好笑地问:“我很想知道,你为何总是要吃萧苏禾的醋,你明知道我和他没有什么的。” 耶律央声音沉沉的,闷闷的,还有几分低迷:“因为是他。” 说话的时候,他眼神里划过一丝江佑欢从未见过的色泽,竟像是……羡慕。 她很惊讶,这样的情绪会出现在这个狂傲自大男人的身上? 说起来,江佑欢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 耶律央的成长比所有她认识的人都要坎坷数倍,他从小就被当成王族野种,在西漠王室那样的地方,不知道遭受过多少冷眼和侮辱。 后来,他又被西漠王当成了扩展西漠疆土的一把刀子,大半的时间都在战火狼烟下过活。现在的地位和一切,都是他踩着染血的步子,从尸山血海里一步一步走来的。 在这极长的十数年岁月里,哪怕有一点点的差池,他早就死在了那沙场上,成为万千无名骸骨中的一具! 而萧苏禾,虽也身处皇家,还有个周皇后在背后盯着,但至少,很多时候他是快活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而不需要为了活命,为了看到明天的太阳,卧薪尝胆,茹毛饮血…… 这些关于他的事,她好像从来未曾去认真思索过,现在一经过想起,江佑欢心口禁不住有点刺痛和酸涩。 但仅仅是因为这些吗? 他的性子,可不像是会单纯羡慕旁人的人。 莫不是,还和他一直藏着的那个秘密有关? 等她再抬头看去时,耶律央神情已经恢复往日阴冷孤傲。 “以后我会控制的,但你也知道本王的性子。”有些时候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他继续往前,江佑欢压下心头欲出口的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也继续抬步。 很快,到了哈都他们说的那个陵园。 第471章 “果真有个陵园。”江佑欢新奇地抬眸看去,这里如哈都香蕊说的一样,看起来时常有人来的样子,地上还有不少散落的纸钱等物。 细细看去,甚至有脚印。 耶律央鹰眸微眯,眸光沉沉地扫了眼这四周,神色冷凝,一直紧紧抓着江佑欢的手,将她护着:“跟在我身后。” 江佑欢抿唇看了眼他,轻嗯了声,同他一起往陵园更深处探寻。 此处大致就是个普通的陵园,有些墓地连块儿墓碑都没有,看起来像是寻常山里人家的。 若是平日里从此地路过,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越是这样不起眼的地方,却往往容易藏着更多的秘密。 耶律央冷眼略过外面一圈,眼神凌厉逼人,最后凉唇一勾,噙起森冷又有几分绝艳的弧度!带着她径直往最中间的主墓碑走去。 江佑欢问:“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她有点小惊异。 这应该是她和他第一次一起出行探查什么。 她早就知道这个家伙鹰眼如炬,又腹黑得很。在西漠就尝过了他的城府算计,只是没想到他如此机警和敏锐,这么快就发现了什么。 耶律央眉心一皱,很不喜欢她这种不确定的语气。 怎么,就这么不信任自己男人? 若是换成萧苏禾,八成就不会这样问了! 都不用他开口,仅仅是他那傲娇又带着几许冷嗤意味的眼神,江佑欢就明白他在暗地里叨叨什么了。 怎又和人家牵扯上了…… 江佑欢今天不想和他拉扯这些,也懒得管他心头腹诽,白了这个动不动就吃干醋的男人一眼,也看去了那个主墓碑。 这应该算是现场唯一一个完整的墓碑了。 其他地方要么是没有,要么是一个木板,唯独此处,是用石头所做。但也仅仅是如此,墓碑样式简单,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说白了就是一个大石头。更奇怪的是,这上面连墓碑主人的名字都没有。 冷风一吹,吹来几张散落的纸钱,衬着那忽明忽暗的月色,更加诡异极了。 江佑欢脖子凉了凉,下意识往耶律央的方向缩去。 原本还在吃干醋的某人,注意到她的这点小细节,心头那点子不悦瞬间烟消云散,抿直的嘴角也扬起了得意弧度! 耶律央漠袍一罩,直接将她拉进了自己怀里:“怕就抱着!主动点,你不会少一斤肉。” 江佑欢:“……” 她不是这样性子的人,特别是他现在故意这样调侃自己,江佑欢直接就想把身子缩回去的。 可她一动,后颈处却传来一丝丝的异样感。 仿佛是有什么鬼手,正从身后朝着她伸来!凉凉的…… 江佑欢浑身发毛,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方才进陵园的时候她就浑身不舒坦,但她性子内敛,也没有刻意表现。 现在却是忍不住了,低低‘啊’了一声,闭紧双眼,下意识攀紧了他的腰肢!头也顺势埋入他心口不说,整个人几乎都悬挂在了他的身上! 耶律央顿时忍俊不禁,最后实在憋不住,当场大笑起来! 他看着挂在自己高大身躯上的小小人儿,戏谑挑眉。 “嗯,原来北魏小女子也会有这样胆小的时候?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呢?” 江佑欢反应过来,环顾四周,这里除了徐徐而来的夜风,哪里有什么鬼手! 她登时抬头怒瞪他! “是你故意吓唬我!” 以前怎不知道他如此过分! 但是她刚一落地,背后的冷风呼啦啦再次加大,那种诡异感也跟着袭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纸钱被风席卷起朝着她的方向吹来,连深夜也比方才更可怕了,仿佛有个黑洞在自己身后要随时吧人拉进去吞噬掉! 耶律央双手一摊,表示这一次可不是他! 江佑欢咬紧双唇,默默又缩了回来,扯紧他的漠袍,然后瞪了眼满脸揶揄的他:“看什么看,还不快往前走。” 感觉到她的柔荑主动环住了自己的腰,耶律央神情愈发张扬得意! “还走什么,早就到了。”他说话时看去前面的那无名墓碑,眼里笑意里多了一丝森冷色泽。 就是这了? 江佑欢从他的袍子里冒出个小脑袋,同样看去那无名墓碑。 第472章 她环顾一番四周,也同样觉得此地的确很有问题。 明明四周的墓地都更为简陋,但那些地方却布满蜡烛和纸钱。 唯独这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连脚印也没。 还是那句话,有些时候遮掩得太过了,反而不正常。 江佑欢心里登时更不悦了,索性从他身上下来,气呼呼哼道:“明知道到地了,还故意戏弄我。” 耶律央俯下高大身躯凑到她耳边,娴熟环住她腰肢,低头轻含她被夜风吹凉的如玉耳垂。 那酥酥痒痒的触感,让江佑欢的脸顿时染上了粉红色泽。 他轻语:“那本王让你戏弄回来便是了!” 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滚烫和炽热,江佑欢心头一跳,赶紧和他保持一段距离道:“正事要紧,回……回去后再说。” 在外面也就算了,今夜时间紧急,还是在墓地。 难不成他还想在这吗? 耶律央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事情急,也没有继续话语戏弄她了。不过他的炽唇还是一路往下,在她的衣襟里狠狠吸咬一番才肯罢休。 “嗯,好像比上次大了。”他抬头,一本正经道,“是本王的功劳。” 江佑欢小脸涨红一片,却只能干瞪他。 “好了,别瞪了。走吧!看看这墓碑什么情况。”他挺喜欢南风那小子的,可不想自己粉面桃腮的小舅子就这么没了。 两人绕着这块墓地仔细勘察过,但除了过于‘冷清’外,什么异样也没有。 直到这时,江佑欢注意到那墓碑下的一个东西。 “你看那是什么。” 她想伸手去探,却被耶律央拉了回去。 “本王来。” 他挥开挡在上面的那些野草,果真见这下面有几个石头。 在这样的地方出现石头不奇怪,但这样排列的石头却明显不对劲。 耶律央擅长运兵,自是精通各种战场上的排兵布阵,一看就知道这石头的怪哉之处。 “这是某种石头阵,也是开启这个地方的机关。” 江佑欢皱眉盯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 可耶律央却突然站起身,抬眸看着她,神情晦暗:“不过,今夜是进不去了。” 江佑欢心头一紧。 “为什么?” 她已经有很强烈的预感,弟弟和先生都在这里面了,且就在这下方!几乎和他们是咫尺之遥! 耶律央看着她紧张又急切的神情,有点不忍,但他还是得说。 “因为少一个石头。” 这种地方,一看就是故意修缮出来的地下密室,除了从这打开机关,根本没有其他办法。更别说挖了,地下密室墙壁的坚韧度堪比玄铁,除非你把整个山头都给挖空了。 江佑欢顿时沉默了。 呵……九王果真还是那个九王。 估计他早就担心会有人发现这,也知道有人会懂这种石阵机关,所以刻意把其中一个石头藏了起来。 且很可能是藏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江佑欢双手握拳,身子都被气得颤抖。 耶律央的脸色也不好,他一开始虽然猜到北魏宫里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却独独忽略了这个九王。 藏得可真深呢! “我要回去。”江佑欢突然道。 耶律央面色倏地一沉,当即反对:“不行!” 第473章 江佑欢盯着他:“这是唯一不打草惊蛇的办法。” 现在这片山林依旧平静,哈都和香蕊也没有过来传信,就证明那些发现她逃窜的人并没有把事情告诉给九王。 此刻她若是回去的话,那些小喽啰们只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更不会冒着小命呜呼的风险,把她逃过的事禀报给他们的主人! 耶律央脸绷得极紧,整张脸看着比这夜色还黑渗渗的。 江佑欢知道他不会轻易同意,但还是那句话,没有办法了。 宫里还乱成一团,这又是九王爷的山头,耶律央的人除了哈都和香蕊,那些大部队估计还没赶来。 当然,她也知道他才不会畏惧。 但真撕破脸拼杀起来,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谁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九王爷藏着的暗兵。 江佑欢声音放软,拉住他的手:“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耶律央依旧绷着脸没说话。 就在江佑欢以为他怕是真不会同意的时候,却听他突然开口。 “你要去也可以,除非本王一起!” 江佑欢一个愣神,随后便是微地蹙眉。 那些小喽啰什么德行,九王又是什么德行,江佑欢比谁都清楚。她倒是不怕他跟着会出事,而是他那脾气…… 她想说什么:“你……” “忘了本王今夜说的话了吗!我说,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你也别想丢下本王!”耶律央一记冷眼睨来,带着一丝警告意味,生生让江佑欢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好吧,那就各退一步吧。 …… 和哈都香蕊会和后,江佑欢把计划告诉给了两人。 哈都一向都是对耶律央的命令唯命是从的,也没胆子发表什么意见。倒是香蕊眉心紧皱,神情中泛着古怪。 “怎么了香蕊?”江佑欢问。 香蕊看了眼一旁的耶律央,低声对她道:“南儿,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怪怪的。”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比男人细一些,也更能感知危险。 其实不仅仅是香蕊,江佑欢的心里也同样不安。 这种不安,从今夜见到耶律央后就一直存在,应该说,和他待在一块儿后,那不安感更强烈了! 她没有说出来,是担心说了后,这个一向喜欢乱想和吃干醋的男人一会儿又开始乱攀扯起无辜人。 耶律央走出来,他看起来用意已决,已经在对哈都和香蕊下命令了。 “你们在山里原地待命。” 哈都:“是!” 香蕊也点点头:“是,七王。” 江佑欢默不作声,一直盯着耶律央,似乎在思考什么。 耶律央斜斜看来一眼,那冷眼就好像在说‘随便你想如何,本王今夜都是不会走的!’ “走吧。”他道。 江佑欢迟疑了一瞬,还是咬唇跟上,上前时,她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截枯枝。 那是她随意踩到的,本不用多留意。 她下意识低头,余光瞥去时,那断了的一半枯枝正好指着耶律央。 江佑欢神色却是忽地一变,因为就是这一眼,让她不安又混沌的脑海,顿时醍醐灌顶! 她!终于明白了! 江佑欢抬头看着眼前男人,语气急切。 “阿央,不!你不能留下!你快走!” “快离开这!” 第474章 后面的哈都和香蕊对视,有几分不明。 “怎么了南儿?”香蕊走来,她也被江佑欢的情绪带动,莫名的激动和紧张起来! 哈都站在原地,挠着头不明地看着两人。 只有耶律央,除了江佑欢叫他的时候有一瞬的脚步顿住外,并没有多少反应。 江佑欢以为他没听到,又上前催促了几声。 “愣着做什么,走,快走啊!” 他依旧冷冷站着,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般冷静逼人的耶律央落入江佑欢,反而让她看不明白了。 江佑欢正想直接说九王这一出,就是故意要引来他此! 虽然不知道九王的最终目的,但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也最符合九王费尽心机把她带到这的原因! 可他这么聪明,再以两人之间的默契,只需看她方才的反应,他应该就会明白了的……难道他! 江佑欢呼吸猛滞,再抬头看去耶律央,一直死死扯住他衣袖的手微微一紧:“你早就猜到了?”虽是问句,但却是极其肯定的。 耶律央冷暗鹰眼斜斜看过来,眼神看着平静,又似泛着冷芒,轻嗤反问道。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蠢吗?”需要反应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他又不是萧苏禾那个二愣子! 江佑欢登时沉默了,手下意识无力一松。 他果真是早就猜到了啊。 耶律央一早就开始猜测对方带走眠儿的原因,直到那夜去了别院后,那种古怪感越发强烈了。 他确定对方会将眠儿带出京城,是因为如今京城基本都在禁卫军的巡视和掌控中,即便城中有对方的大本营,对那些人来说,行事已经不算安全方便了。所以将人质送出去放在自己的地盘上,是最好的法子。 但刚出城门的那一刻,耶律央就瞬间反应过来。 对方从一开始想要针对的,不是眠儿,而是他! 那个别院,或许也只是个引子! 即便他早就知道,但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 现场一阵沉默。 这瞬的沉默似乎比方才在墓地时还要更加诡异了…… 江佑欢突然抬头,双眼赤红,小脸也被憋红了,而这一次,是被他气的! “对!你就是蠢。你耶律央便是这世间上最蠢不自知的大笨蛋!” 她太激动,以至于声音都在颤抖。 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滚了。 知道他冒着危险前来,她心头自是欢喜,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明明早就猜到了九王爷对付的是你!还故意跑来!” “你走啊,走!” 她开始推搡着他,可这个男人的身子岿然如山,江佑欢就算是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也推不动分毫。 哈都和香蕊偷偷对视,在旁缩着脖子愣是不敢吭声。 敢这样吼七王的人怕也只有眼前这位了,瞧,他们七王就吃这套,即便是被骂了,被吼了,非但不生气,瞅着似还心花怒放着呢。 耶律央反握住江佑欢的冰凉小手,放在自己掌心,傲娇扬起下巴:“本王从不畏惧任何人!即便知道是陷阱,那又怎样!” 他去的陷阱多了!还怕这一个不成? 江佑欢都要被他气死了:“你不怕,我……”她怕啊…… “嗯?”耶律央似没听清,眯眼看过来,凑到她近前,“再说一遍,本王没听着。” 江佑欢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更是没好气了!一边气到颤抖一边又急到落泪! “我要你现在就走,快点走。” 耶律央站直身子,反而是越发气定神闲。 “本王说了不会丢下你就是不会,难不成你还想让本王违背自己的誓言?行了,不用再说了!不是要回那个地方吗,走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耶律央!!”江佑欢再次吼出声,气到跺脚! 一旁的香蕊还是第一次见从来遇事都沉稳淡定的南儿,能被气成这样!看来她是真的被七王给逼急了。 耶律央不理会她,反而瞅着江佑欢为自己的那副着急样儿,心里越发的雀跃!嘴角弧度逐渐扬高,径直就往前大步而去。 香蕊叹了口气,上前劝道:“南儿,七王认定的事就没有能改变的,我也知道你是担心主子的。但……不如你就信他一回?” 这是信不信的事吗! 九王敢这样把人引来,就是做足了准备的。 这让江佑欢如何敢去贸然尝试? 耶律央已经在前面催促了:“怎么还没跟来?” 第475章 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走了。 江佑欢也是真的没办法,好像每次都是这样,遇到他的事,她总是被牵制的那一个! 可恶极了。 她不说话了,再次抬头时脸已经彻底冷下,因为生气,在跟去的路上的时候她一句话也没和他说。 耶律央哪里不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呢,便主动开口。 “今夜,本王是可以只派哈都或是香蕊乃至其他人来找你,可除非是我亲眼看到你安然无恙,不然我是不会安心。” “若只是留我一人安稳,那我耶律央宁愿赴死。” 沉重又坚定的话语,如一块儿浩海磐石瞬间撞入江佑欢身心! 他一向不会说什么悦耳情话,也没有海枯石烂的誓言。 但每一次,都能直击她的心脏最深处! 江佑欢身形陡然僵硬,他已经继续往前了。 依旧是以那保护着她的姿态,为她扫去前面的所有障碍。 江佑欢双唇紧抿,没有再说让他走的话了,但也依旧没理会他。 耶律央亦是没再出声。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回到了丁香林。 于此时,丁香林木屋。 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那些小喽啰们还在四处寻觅江佑欢,可一点踪迹都没有。 他们心里自是着急的,被九王爷发现,他们只怕会被哑女死得更惨! “你们在这做什么?” 一道听起来温润,却又自带威严的声音陡然从黑夜里响起,惊了留守在这的两人一跳! 这两人是被特意留下打掩护的,就怕九王爷会突然过来。 其中一人正打算溜去给伙伴们传信,九王爷一个眼神扫来:“怎么只有你们两人?” 聪明如九王爷,已经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他当即看去木屋! “她人呢。” 两人对视,磕磕绊绊地回:“回九王……人……人……已经睡了。” 九王爷嘴角一勾:“哦?是吗?” 他大步往前。 “让开!” 两人不敢阻拦,纷纷退开。 在九王爷迈步进去的那一瞬,他们已经感觉到有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完了完了,他们都完了。 九王爷疾步迈进屋中,屋子里安静极了,隐隐可见黑暗被褥下的一团影子,可细看那团东西似是动也没动。 他的心头顿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脸上温润神情不再!转而被一股子狰狞和暴戾替代! “该死!” 他上前正要掀开被褥! 里面那团东西突然动了,紧接着传出女子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刚被惊醒,还带着一丝警惕。 “谁……” 九王爷愣住。 后面那两个腿抖成筛子的手下也怔住了。 江佑欢钻出被褥,睡眼惺忪的看着出现的九王爷,她先是一愣,随后警惕攥着被角,讥讽冷笑:“都深夜了,外面也都是王爷的人,王爷还不放心特意跑来,是对自己的设防不自信,还是太高看我了?” 九王爷瞪着眼睛审视眼前的女子,确定这是真的江佑欢后,蓦地回头看去外面的两人! 那两个手下当即连滚带爬进来跪去地上! “九王,您放心,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老六他们几个,方才贪嘴去喝了点小酒,害怕被九王苛责,小人等才……才……不过小的们会看好她的!断然不会让她跑了!” 九王爷再看一眼缩在角落里的江佑欢,双眼狠戾,话语却十分温和。 “知道跑不掉就好,这片山头可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呢。我也不想你这么细皮嫩肉的美佳人在这出点什么事,耶律央不心疼,本王也是会心疼的。” 江佑欢听得只觉得不适,脸色也十分暗沉。 九王爷说着心疼她,可字句却足够狠辣和不留情。 “来人,再把门多上几把锁!” 手下当即应是! 九王爷最后再看似温和实则警告地笑看了江佑欢一眼,这才甩袖离开。 他人一走,江佑欢呼了口气。 总算是应付过去了。 她知道,以九王的多疑性子估计不会就此罢休,八成会查到她已逃离过一次了。 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赶紧找到机关石头! 江佑欢看了眼外面,微抿双唇。 方才她从是屋顶上钻进来的,进来后就和耶律央分开行动了。因为先前的事,两人一路上未说话,他也没说他会以什么身份留下,是留在明还是留在暗。她更不知他此刻又去了何处。 江佑欢看着外面的深夜,再次攥紧了被角。 第476章 “看什么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又在想如何逃跑吧?告诉你,没门!” “走!” 两人恶狠狠地警告了江佑欢一番,让她不许再搞小动作,这才退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明明跑了怎么又回来了,但人在这就好。 他们这些人的脑子自然想不通这些,只当是她发现山头太大,自己跑不出去,想着还不如投靠他们九王,便又乖乖的跑回来。 这时,其他手下们也回来了。 得知江佑欢居然自己回了木屋后,大家都纷纷松口气。 特别是老六,事情是他先搞出的,就怕九王知道第一个拿他开刀。他现在可恨死江佑欢了,一直在旁边对着江佑欢的屋子骂骂咧咧,满口都是不堪入耳的浑话。 “这死贱人,早知道这么阴险!老子早在之前就该把她给上了,再死死揉拧一番!等九王利用完她,再把她送到最肮脏不见天日的地下窑子里去,让她被日日被万人凌辱!呸!贱货!” 旁边的手下们都沉浸在死里逃生中,也对老六的脾气见怪不怪,都没搭理他。 只有一个人,在黑夜里缓缓转过头,那本就被暗夜笼罩的脸,仿佛又蒙上了一层深如寒潭的暗影,让人不寒而栗。 还在骂人的老六背心一凉,仿佛被什么深夜里的可怕鬼刹给盯上了,缩着脖子转头一看,却是乐了。 “老八,你看我干啥?” 老八是他们这群人里最年轻,也是最胆小怕事的那一个。 明明长得高大威猛,五大三粗,可就是胆小。 加上他满脸麻子,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到现在他们都没看清他到底长啥样。因为胆小怯懦,老八往日里也基本不说话,也不爱抬头,都是跟在兄弟们后面默默做事。 今夜见他居然朝着自己看来,眼神瞅着还有点莫名黑渗渗的,老六不禁觉得古怪。 等他再去看时,老八已经把眸光收了回去,再次垂下了头,仿佛什么也发生。 旁边的人道:“哎呀,老六,你还是少说两句吧,也不怕被九王听到了。” 老六嘁了一声:“我说的不对吗!等九王这次的事办成,你看我不把那死贱人好好收拾一顿,老子就不是男人!” “行了行了走吧,老八,你也跟上。” 老八没说话,垂着头跟上他们。 转身时,他闪烁着阴冷暗影的寒眸落在后方木屋处,等再次抬头看去前面的这群人时,隐藏黑夜里的唇角噙起一抹残忍的嗜血弧度…… “老八,赶紧!” “嗯。” …… 次日天明,江佑欢主动要见自己的消息便传到九王爷的耳中。 九王爷对此倒是有点意外,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无论是她想通了,还是又想搞猫腻,都会行动的。 他没有迟疑,直接就去了。 来木屋的时候,江佑欢已经起身在喝粥了。 见她终于肯乖乖吃东西,九王爷含笑眼眸一深,将折扇放下,也坐在一旁。 旁边的人准备给他盛一碗。 九王爷抬手:“不必了,我就要她手里那一碗。” 他眼眸笑眯眯的,江佑欢身子却是一僵。 她把碗放下:“九王,这怕是不好吧,这是我喝剩的。” 九王爷毫不在意,直接拿了过来,还主动拿起留下了女子口脂的那一边,眼神似笑非笑盯着江佑欢的真容。 昨夜换下老六的衣服后她就把脸上的妆容也卸下了,反正身份既已被知晓,她也没有再易容。 不过好在九王爷只是举动轻浮,但盯着她看的眼神,却一点也不像晋亲王那般。 是以江佑欢也迷茫了。 不知道九王这番到底是几个意思。 直到他的下一句响起。 “知道吗?你长得,真的很像你母亲。”他眸子逐渐迷离,像是在透着江佑欢的脸看着另一个记忆里藏着的人,眼神也逐渐怅惘。 但在那怅惘深处,还有一丝他才懂的晦暗色泽。 江佑欢呼吸一紧。 她眸光闪烁,心中猜测九王之前说过的那些关于母亲的话,并非全然是假的,他真的和她母亲曾经认识过。 不过看九王盯着她的眼神,似并不像是单单认识那么简单。 先不管其他,但若是如此,那或许就好办了。 江佑欢垂眸温婉一笑,清冷美人的笑最是难得,也最是动人。 九王爷盯着她的眼神更深了。 江佑欢主动给九王爷夹了个菜:“嗯,是吗?许久都没人对我提及过母亲了。九王是否知晓母亲年轻时的事迹,说来听听可好?” “你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呢,还和本王说这些。”九王爷回过神,讥讽冷笑。 江佑欢无奈道:“左不过我已经落入九王的手中,还能做什么?与其在那郁郁寡欢,不如快活些得好。” 九王爷也笑了。 “嗯,这话倒是深得我意。” 江佑欢趁着给九王布菜的功夫,试探性地走到了他的身侧。 九王爷也没说什么,余光瞥了眼后,便任由着她过来,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直到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响声! “老八,你做什么呢!九王跟前也笨手笨脚的,还不快把东西捡起来!” 第477章 这声动静来得突然,像是故意打断屋中二人。 江佑欢顺势抬头看去,外面那老八的身影已经走去了一旁,她并没有看清。 九王爷的眉心却是倏地皱起,似乎被外面的人惊扰了这一时的雅兴,让他十分不悦。 他起身道:“换个地方说吧。在这丁香林后,有一片碧水湖,我们去泛舟,一边泛舟一边说,可好?” 他看着江佑欢,眼神意味不明。 泛舟……那小船上岂非只有他们两人了。 虽然只有两人更好动作,但九王爷那眼神……即便没有晋亲王的炽热和不遮掩,但依旧让江佑欢看得不舒服。 况且这九王为人一向谨慎,四周还都是湖水。万一…… 江佑欢有点迟疑,但为了不让九王爷发现自己的异样,她还是点头应了。 九王爷对于江佑欢的乖巧很是满意,总算是舒坦地笑了,眼神也不再那么的咄咄逼人。 而后他又低头,眼神几分嫌弃的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 “底下人给你准备的新衣服着实难看,我一点也不喜欢,去换上我给你备的吧!嗯,我先去湖边等你。”他还想伸手撩拨江佑欢的耳边发丝,却被江佑欢轻巧避开了。 她不动声色的退去一旁,做着福身的姿势,让九王爷找不出一丝错处。 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是耶律央昨夜拿来的,直接就穿回来了。不过那些九王的底下人自然不敢说实话,只说是他们拿来给她换的。 江佑欢呃了一声,朝着外面看了眼,然后点点头。 “好。” 九王爷出去时,正好看到在外面半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老八。 方才就是这小子打碎了东西惊扰了他。 九王爷粗略地扫了他这边一边,很快收回眸子。他今日心情好,也没有处罚惊扰了自己的人,警告地道了句“以后小心点,再惹出不该有的动静要他小命”便摇着扇子朝碧水湖去了! 等他人一走,旁边的几个手下才发现老八不见了。 “咦?老八呢?” “不知道啊!他胆子小,估计是被吓跑了吧。等等,我是不是眼花了,你们瞧,那地上茶壶是摔碎的吗?怎么都成渣了?” 摔能摔成这样?风一吹,都快成沫了! “我怎么看着像是被人徒手捏的……” “放屁!谁力气这么大?当你是那传说中徒手斩杀敌军的西漠七王吗!” 屋子里,江佑欢正在换衣服。 九王爷准备的衣服是一身纯素白的长裙,连一丝点缀都没有的那种。她虽性冷,但这却不是她一惯喜欢的颜色,平日也很少穿素净到这般的衣裙。 再看一身自己身上的碧色裙装,她无奈叹气,正要换下,身后忽有一阵冷风! 江佑欢猛地回头:“谁……” …… 一炷香后,她已身姿酥软的被人抵在门板上,衣服乃至肚兜系带全部散落,额前也布满细密香汗,正紧贴靠在他身上喘着气。 面前的男人一副陌生面孔,但江佑欢方才还是一眼认出他是谁。 毕竟这样不加遮掩,充斥着冷戾狂傲之气,又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不是谁人都有的。 还有方才那要将她吸入骨髓,吃干抹净的架势…… 这男人真是疯了,进来后连一句话也不给她机会说,一来就直接…… 也不知是太久没来了,还是近日累得紧,才一会儿她就已经没什么力气,抬头瞪了他一眼,无力道:“干什么……外面还有人呢。现、现下可以放开我了吧?” 顶着老八妆容和衣服的耶律央脸暗沉沉的,滚烫炽热的眸子里除了不满足!还有强烈的不悦! “都要去和旁人游湖了,本王还坐得住?” “……那不过是和九王的逢场作戏。” “本王不管!再说就这才一会儿,你也太看不起本王了吧。” 江佑欢承受不住他携带‘报复’和一丝丝委屈的冲击,嘤咛一声,最后一层遮身的薄纱落地,她身子往后仰倒,正好撞在了门板上。 外面留守的人听到动静往屋内喊了声。 “怎么回事!” 第478章 话落却没听到任何回应,几个手下纷纷觉得奇怪! 屋内,江佑欢紧张得不行,却因为这份紧张让她的面颊愈发酡红诱人,像是那雨后含苞待放的花蕊,引人想往更深之处探寻! 耶律央可不管外面的人,反而因为这场景更加激起了他的兴致和占有! 他眸色渐深,眼底欲色愈发浓郁!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一把将她捞回来,高大身躯趁势而上,彻彻底底把她压在桌前! 今日的他危险又霸道,似是要将自己近段时日里心中堆积的沉郁,以及方才的不爽全数发出去! 窗前枝头上的嫩叶也好似点了那山林新露,露水染醉了枝丫,正随着那清风一阵阵摇曳,起起伏伏,晃荡四起。 最后的那一刻,江佑欢一手撑桌,一手攀紧了他的腰,绷直后仰的纤细脖颈挂满香汗,垂落的玉足还在轻轻颤着…… 耶律央单手握住她脚踝,撑着桌面俯身埋于她锁骨间,嗅着独属于她的气息。 早从那夜在妓帐第一次遇她起,他便知道,他耶律央这辈子都无法再抽身了…… 食髓知味,只对她而已。 …… 屋外。 几个手下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里面传出人声,以为这娘们又跑了,正打算进去看看。 这时,门开了。 已经换上素白长裙的江佑欢站在门前,她面色沉静,但依旧能从她脸颊上尚存的红晕上看出方才屋内的激烈。 江佑欢一直将头低垂着,几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随后催促道:“还知道出来!行了,赶紧去吧!” 几人转身引路,江佑欢浅浅呼了口气,转头时男人已经不在屋中了。 屋内不算狼藉,唯一的异样,也只有桌前那摊未知名的水印有些突兀。 她晃了眼,仿佛被什么烫了,耳根子越发的红,赶紧收回眸光,在心里暗骂了句这男人越发过分,紧接着赶紧跟上了这几人的步伐,匆匆朝着碧水湖去了。 …… 九王爷已经在这等了许久。 他长身侧躺在小舟上,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摇着扇子,估计喝了不少酒下肚,他眼神已经有几分醉人了。 直到前方女子迈着步子走出丁香林缓缓映入他眼帘,他迷离的眼神才逐渐聚焦。 咔嚓一声。 九王爷身形一僵,手中拿着的酒杯突然落地,起身对着女子的方向激动地唤了句。 “阿青……” “王爷在叫我?”岸边江佑欢歪头蹙眉,似没听清。 九王爷神智归拢,看清眼前之人的脸后,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和狠色,而后笑了笑:“没什么,上来吧。” 江佑欢看了眼四周,似乎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确定这里没见到他的人后,她算是呼了口气。等下在小舟里,估计会发生一些她也预估不了的事,即便不会太过分,但也少不了轻微的肢体碰撞。 她倒是可以忍,就怕他忍不了。 总之不在就好。 江佑欢刚松口气上船坐下,九王爷的声音便传来。 “去,把方才那笨手笨脚的人叫过来,让他到这里伺候着!再做不好,我今日便要废了他双手。” 江佑欢:“……” 第479章 九王爷怎么突然想……难道他怀疑到了什么吗? 江佑欢有一丝不安,下意识抬头看去他,正好和九王爷一直盯着她的眼神对上。 “怎么了?你不喜欢那个老八伺候?”他笑问,似是随口的一句。 江佑欢扯唇轻笑:“没有,都听九王的安排便是。” 很快,‘老八’来了。 江佑欢不动声色朝着岸边的人看了眼,说实话,她以前都不知这个男人如此会伪装,即便身形相差无几,但若非是他主动在屋子里露出破绽,恐怕连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认出他。 九王爷淡淡看去伪装过的耶律央,指着船桨。 “上来吧!” 耶律央眼底划过一丝暗光,薄凉红唇噙起弧度,他倒是没有迟疑,上来后拿起木浆直接开始泛舟,有模有样的划了起来。 九王爷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转身坐去船舱里,见江佑欢离自己那么远,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本王又不会吃了你,佑欢,过来,坐到我身边来。” 话落后船微微颠簸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江佑欢眼神似有若无地朝着外面看了眼,知道他虽是不悦,但心里定是有数的,轻嗯了声便坐到了九王爷身侧。 九王爷很满意她的懂事:“你说,若本王继承大统,让你进宫,你愿意吗?” “王爷,您是佑欢的长辈,若真有那一天,佑欢自会进宫看您的。”江佑欢避开他的眼神,主动给他倒了杯酒。 “本王可没说是为妃,宫里的女子可不止是妃子。到时候,让你当本王的干女儿,你可愿意?”九王爷接过她递来的酒却没有喝。 江佑欢直接忽略了他的问话,蹙眉:“王爷是嫌弃?还是怕我在酒里下东西?”她失落的垂下眸子。 那和记忆里的人相似的眉眼,再次让九王爷的眼神一晃。 “没有,我怎会嫌弃呢。” 他一口饮下。 江佑欢又准备往里再添一杯,九王爷却把她拦住,笑着打量她:“你是想把本王灌醉?” 她眼神闪烁,笑道:“王爷说笑了,这里是王爷的地盘,四周也都是王爷的人,我在这把王爷灌醉有什么好处?又能做什么?” “是啊,你如今也算是想清楚了!投靠本王有什么不好?说起来那个耶律央到现在都还没来救你,可见对你也并非多么深情呐,你又何必非他不可。”九王爷话风一转,眼神深深盯着她。 船又是一阵颠簸。 江佑欢脸色微变,坐起身微不可查挡住外面那人的身影:“今日我不想提旁人。” 九王爷仿佛没听到这句话,继续道。 “当初在西漠,你应该吃了不少苦头吧。耶律央待你,八成还不如待他的身边人好。那些西漠蛮子啊,怎懂得疼人?若是你母亲还在,知道你在西漠受了这么多苦头,不知道会多心疼。” 这话虽是从九王口中说出的,但却是实话,也是江佑欢内心最深处,最不想被提及的事。 “听说,西漠七王一直有个金屋藏娇,好像是他故人的女儿吧。我还听说,他们两人早有婚约了,还是指腹为婚。” 江佑欢知道九王爷在挑拨离间,一直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直到婚约两个字一出,她身子微微一僵…… 于此同时,小舟也颠簸晃动得更加厉害。 九王爷看着她忽地变得微白的脸,挑眉笑问:“怎么,这件事你不知道?” 第480章 江佑欢神色僵硬了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她又笑了,轻撩起衣袖继续给九王爷倒酒:“我和他早已经两清了。九王消息这么灵通,定也是知道的。如此,他和谁有婚约,同我有什么关系?” 她看起来神色沉静,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十分漠然,仿佛真的和他了断一切。 外面湖面上冷风四起,呼啸声阵阵,划船之人的手也早已是青筋四起! 船舱内,九王爷还想从江佑欢冷漠的眼神里看到更深的东西,可惜不停晃动的小船却不停打乱他的心绪。 九王爷不悦朝外怒斥了一句:“做什么吃的!划个船也划不好!” 江佑欢仿佛没站稳还是怎么的,身子朝着九王爷身前倒去,遮住他视线的同时也吸引了他的注意。 “九王息怒,何必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生气呢,这湖面风大,小船晃动实属正常。” 九王爷收回目光,缓缓坐直了身子,笑得愈发意味深长。 “方才的那些话,你是以为本王在同你说笑吗?还是单纯以为,本王只是想挑拨离间?” 他笑意深深地按住江佑欢继续给自己倒茶的皓白手腕,一把抓住她那雪白柔荑。 “你要觉得挑拨离间我也认。但更多的,却是真正的心疼你,佑欢啊,一个从未将自己的一切向你袒露过的人,一个一直在欺瞒你的人,怎会是你的良人?你可否仔细想过。” 江佑欢眉心一蹙。 不知是因为九王爷着逾越的举动,还是因为其他,总之她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唇瓣也越加苍白。 “这些都和王爷无关。” 她对他的抗拒一点也不遮掩,九王爷笑笑:“你不会以为,本王和晋亲王一样,对你抱着那样的想法吧?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如此。”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手却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江佑欢心中厌烦感更甚,本想直接将手抽回来,可她无意间却看到了他衣襟下的吊坠。 那坠子是藏在他里衣下的,寻常本应看不见,恰好此刻九王爷朝着她俯身而来,她才无意瞥着了一眼! 看着那玉石坠子的大小和形状,江佑欢神色一动!忍了忍,到底是没有把手收回,而是朝着外面划船的家伙道:“划稳点,摔了王爷,定不轻饶你。” “……” 外面四起的冷风一停,船也当真稳了不少。 九王爷戏谑道:“这风倒是听你的话,说没就没了。” 江佑欢淡笑说是巧合。 九王爷盯着她的脸,估计真是醉意上头了,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深邃,那握住她柔荑的手,也缓缓往上,按住了她的肩头。 江佑欢眼神一厉,下意识想抗拒。 但一瞥着他脖子上的玉石还是再一次忍住了。 小船又是一个晃荡! 这一次的动静,却是九王爷搞出来的。 船舱里,江佑欢已经被九王爷按在了软垫上,他眼神带着朦胧醉意,除了按倒她的举动,并没有做什么更多逾越的举动。 他仿佛已经把江佑欢当成了记忆里的另一个人,抚着她的发丝,眼神落寞又隐隐带着恨意。 “告诉我,为什么,当初你为什么要……呃!” 九王爷后颈突然被人猛地一击! 在他晕厥时,江佑欢眼疾手快将他脖子上的玉石扯下! 接着九王爷闷哼一声,眼瞧着要倒在她身上,又突然被人给提了起来,直接暴力甩去一边! 那人动作粗暴,毫不留情!仿佛被他拖拽的不是当今九王,而是一块儿发臭发烂的死猪肉……但不难看出这动作下所隐忍许久的暴虐之气! 把人当成破烂一般甩到一旁还不够,他还从九王爷身上生生碾了过去! 江佑欢好似还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听得她都不由微微缩了缩脖子。 就是不知道是哪块儿骨头了…… 耶律央看也不看晕死过去的九王,径直朝着江佑欢大步而来。 “眠儿……” 他早就想冲进来了! 若非知道江佑欢顾虑着她弟弟的安危,不想过早的打草惊蛇。加上方才湖泊四周一直都有人巡视,只有将船划到湖水深处才好动手。 途中江佑欢又是一次次的提醒他,他才被迫强忍着。 即便现在出手,也算是过早,但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下次,我绝不会再允许你做这样的事了!” 他这明显不是商量的语气。 耶律央正要把倒在软垫上的江佑欢抱起来,却被江佑欢避开了。 他脸色一变,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悬在了半空。 第481章 这边,江佑欢已经自己起了身,整理好了衣服,垂着眸子,看不出她的情绪。 “不劳烦七王,我自己来就是。” 耶律央的脸愈发沉了,拳头紧握!恨不得把这狗屁九王爷抽筋扒皮! 他按耐住要把身后的人剁成肉泥的冲动,努力缓和自己的语气道:“眠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佑欢轻扯唇角,红唇边的弧度动人,但怎么看都是凉凉的。 他的话看起来是在解释,但却并没有直接否认九王的话。 所以,那什么婚约,那什么指腹为婚,其实都是真的了。 可为什么,他从来未曾给她提及过……哪怕是一句…… “所以,你还想瞒我多久?”江佑欢嘴角弧度里逐渐多了一丝嘲讽,是自嘲。 她不想理会他,趁着这时小船已经靠去了湖水深处的岸边,河岸那头也静悄悄的,直接便走了出去。 耶律央心中一急大步跟上前来,把她避开的手攥了回来! “先去救你弟弟,这件事,等过后我再同你好好细说。” 这件事的确很复杂,牵扯的人和事也很久远。 在这个地方一时间确实说不清楚。 说起来,耶律央其实一直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应该说他几乎都早已忘了……也不知道那个九王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江佑欢却只觉得好笑,皱眉想把他甩开,却被耶律央死死摁住。 他的手劲儿有多大,江佑欢比谁清楚,她也不打算折腾了,任由着他拉拽。 身后的人逐渐安静下来。 可耶律央的面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是越来越暗沉。 因为他知道,她越是如此的安静,越是不再挣扎,就代表事情越发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心头一颤,双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攥紧她的手回到了后山。 …… 哈都和香蕊已经在这留守许久了,见到两人归来,当即站直身子相迎。 “七王!”哈都刚走出来,迎面便对上脸色同样暗沉无比的二人。特别是自家主子,那脸跟墨盘似的! 他一愣,转头看去香蕊,小声蛐蛐。 “咋了这是?” 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会又吵架了吧? 香蕊也一脸茫然,按理说这种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最是应该增进二人感情的,怎么在主子和南儿这却是反着来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看两人的样子,怕又是因为什么事给闹开了。 到了地方,江佑欢顺势甩掉了耶律央拉拽了自己一路的手,面无表情地朝着陵园走去。 听到后面耶律央跟上来的动静,她率先侧头,唤了一声香蕊:“香蕊,你在前面,我跟着你。” 香蕊啊了一声,下意识看去耶律央的反应。 耶律央的脸更难看了,欲上前的步伐生生顿住,却没有阻止。 香蕊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了最前面。 江佑欢一点也不想和他挨着,故意拉长了一段距离。 香蕊看出了什么,小声问她:“南儿,七王是怎么惹你生气了?其实主子他就是脾气大,这事你也知道的……” 她还想为自家七王说两句好话来着。 江佑欢却冷冷打断:“和这些无关。” 呃……香蕊只能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就在她纳闷不解时,江佑欢突然又道:“那秦小姐现在还住在公主府吧。” 香蕊回头看了眼被江佑欢特意甩去远处一大截的耶律央,正在思考着怎么回答。 江佑欢的声音再次传来。 “秦小姐正是议亲的年龄,她大老远来北魏,定不能让她委屈了。嗯,正好是住在公主府,回去后便让长公主殿下给她找个合适的郎君吧。” 香蕊啊了一声,又看了眼后方。 树影正好遮挡住了耶律央的身形,也不知道他听到她们这边的对话没有。 “这个……这个怕是得主子点头才行吧……” 江佑欢步伐猛地一顿,抬头看去香蕊,那眼神几分幽深。 她方才是故意这样说的。 看香蕊的反应,果真啊…… 香蕊方才一直观察后方,也没注意自己说了些啥,下意识就回了句。现在反应过来,才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对上江佑欢看来的平静眸子时,她更是控制不住的眉心一跳。 江佑欢扯唇,眼中划过一丝失望,冷淡的笑了笑:“香蕊,原来你也是知情的,对吗。” 所以,只有她不知道。 被蒙蔽到了最后吗?呵…… 啊?知情什么? 香蕊有些不知所以,她还想说什么,江佑欢已经收回冷眼,一个人默不作声地径直往前去了。 第482章 后面的耶律央发现情况不对劲,大跨步追了过来。 香蕊看到他,身子吓得一抖当场跪下。 “七王,是我的错……” 耶律央冷冷瞪了她一眼,隐忍怒火骂了一句“都是废物!”也没有多理会香蕊,直接追去了。 江佑欢不用往回看也知道他来了。 在他要开口之前,她率先冷声道:“若不是我想听到的话,七王就不用在这个时候说了。时间紧迫,九王爷那边很快会反应过来,我现在只想救出弟弟。” 耶律央步伐沉了些!手指关节因为紧攥得太用力过猛而阵阵发白! 后方跟来的哈都和香蕊都被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场惊得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她是不想听,但他还是开了口。 “本王从没想过要娶她。也不会娶。” 江佑欢睫羽轻轻颤动,却依旧什么也没说。 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不做的。 就像是他为了顾全大局,为了权衡手中大军,不得已在秦宛中毒的时候亲临现场坐镇一样。 江佑欢一路上一语不发,到了陵园后,拿着从九王爷那得来的玉石走进了先前的那个墓碑面前。 耶律央下颚绷紧,上前从她那儿拿过玉石:“我来。” 她这一次没再拒绝,现在是救人的关键时刻,江佑欢是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和他置气。 耶律央看了眼她沉静的侧颜,知道她其实还是气的,只是为了弟弟才不得不理会他。 想着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没有个半大的孩子来得重要,耶律央本就不太好看的脸又暗了些,心口不住上下起伏着! 但也仅仅是不爽,别说是火气了,连个火苗子也不敢发做出来。 男人嘛,在自己女人跟前就应该能屈能伸,该窝囊的时候就得窝囊! “你到底会不会这个机关啊?”江佑欢见他拿着玉石后一直不动,眉头紧皱,有点着急地催促了起来。 “……” “快点。” “嗯。” 哈都和香蕊瞅着这两人,一边担心着,一边又忍不住憋笑得双肩抖动。 还好七王大军不在这,若是被他们看到被全军敬仰崇拜的这位大杀四方,威震诸国的西漠七王,居然在一个小小女子跟前‘怂’成这样,估计会大跌眼镜,当场吐血三丈! 咔嚓一声,机关终于开了。 江佑欢一直攥着的手松开,总算呼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看错,果真是这块儿玉石。 墓碑应声打开,露出通往地下的一条暗道。 “跟在我身……”耶律央的话还没说完。 江佑欢已经拉来了香蕊。 “走吧香蕊,我和你一块儿。” 耶律央:“……” 这是‘榨干’了他的用处,转头就把他给无情抛弃了? 好,好得很……他暗暗咬牙。 第一次尝到被人利用滋味的七王,气得脸都青了,就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隐隐看着,他的嘴角好似都被气得在抽搐着。 可最后也只能咬碎牙齿混血吞。 他看了眼前面已经往里走去的女子,深呼吸一口气,转头踹了一脚双肩持续抖动个不停的哈都,鹰眼一瞪。 “还愣着做什么!跟上!” 哈都疼得原地抱膝直蹦跶。 得,又被当出气筒了这是…… 这条地下通道比江佑欢想象中的长,走了许久也没有到地方。 反而是越来越昏暗,越来越看不清前路。 江佑欢其实是很怕黑的,特别是这样幽闭的空间。只是她平日不善表露出情绪,寻常人都不知道罢了。 现在越是往下面走,她越是紧张,小手不停紧攥着衣角。 “香蕊,你有火折子吗。”江佑欢看着漆黑的狭窄通道,皱眉问。 香蕊摇了摇头,说:“或许主子身上有。” 江佑欢余光往后瞥了眼,抿抿唇没说话。 香蕊也识趣儿的闭上了嘴巴。 四周登时沉默下来。 直到这时,继续往下的过程中一行人来到了一处拐角,江佑欢没看清路,差点摔了一跤。 到底是个权贵家的小姐,即便经历了这么多,但底子摆在那,怎么也没有香蕊和哈都他们步伐稳当身子强健的。 江佑欢身子一侧,下意识撑住身边最近的人。 那人也顺势将她扶住。 动作迅速的惊人! 江佑欢呼口气:“谢谢你,香蕊。” 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那扶住她的大掌触感…… 江佑欢脸色一暗,很快就知道是谁在这了。 她抽回手站直身子,当下就要和他隔开一段距离。 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啪的一声,他手中火折微光闪耀,瞬间映亮了四周。 也映亮了他暗沉沉的脸。 耶律央将她强硬地带去自己身后,那带着细微咬牙切齿的暗哑声音,一听就是他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火气,但又不得不放软。 “想尽快救下你弟弟,就跟在我身后。” 江佑欢呼吸一重,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 连这地下本就稀薄的空气都好似快凝结成冰了。 第483章 香蕊和哈都更是不敢再出声,连呼吸都不敢重了。 耶律央脸色铁青,拽着身边女子一路往前。 在烽火狼烟下前行多年,战无不胜的他!怕是连只身面对数千上万的敌军,身子也没有僵硬紧绷成这样过! 他寻常在人前一向冷傲惯了,此刻的模样多了些‘小心翼翼’,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笑。 奈何旁边的江佑欢一脸的面无表情,四周的氛围也因为渐入地下愈发紧张,谁人也不敢真的笑出声来。 “我承认,起初的确是有这门指腹为婚的亲事。”他的解释话语来得突然,响彻在这时莫名显得几分突兀。 江佑欢听到这句,心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揪住了一半,泛白的唇瓣再次凉了凉。 似乎仅仅因他这一句,后面的话解释得再清楚,她也是听不进去了。 “但本王从未放在心上过,本王发誓!后来寻到了秦林霜,她那时候已经嫁过人。本王可没有夺人妻子的喜好,自不会去争抢。只想好好替她父亲照顾她余生,仅此而已。” “总之,久而久之,此事更加被本王抛之脑后!即便是现在的姜宛,本王也没这个心思。眠儿,我真的从未想瞒过你,只是若非今日九王提及,我也……” 真的仅此而已吗。 可那是秦林霜,现在的却是秦宛。 听着像一样,但却又不一样。 江佑欢心口仿佛又堵着一口气,难受得紧。 她想知道的,也并不是这些,是他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 不是那些他愿不愿意娶秦宛的话,她自然是知道他不愿意的。可是,他不仅仅是耶律央,他还是西漠七王,更是即将统领西漠的王。 他届时若是迫于身边人的压力和大局,不得不娶呢! 她要的,是他那个时候的答案! 至少是一个定心丸。 江佑欢下意识看了眼他。 但或许,这个答案,连耶律央自己也不敢确定吧。 而现在的这些话,她并不想听。一点也不想…… 这时正好到了地下最深处。 “到了。”哈都不合时宜说了句! 江佑欢一听,身子一松,自动忽略耶律央后面的话,甩掉他的手大步走了过去。 “就是这了吗?” “……”耶律央凉凉一眼扫去。 哈都一个激灵,吓得浑身发颤,赶紧自打嘴巴! 他也只是想缓和气氛而已,就是好像时机不太对…… 可是为什么主子的眼神,除了生气,还想要活剥了他?就插了一句嘴,不至于吧? 香蕊走来,默默拍了拍哈都肩头。 七王和人家说了一路话,人家一个字也没搭理他。他跑来才插嘴说了一句,人家姑娘就应了。七王能高兴就有鬼了! 哈都委屈嘟哝:“谁让他自己瞒着事情不让人家知道……”换做他是女子,自己喜欢的人身边突然冒出来个年轻姑娘,还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他也会不高兴的。 香蕊叹气:“哎,主子这不是也忘了嘛。” 此刻已经到了地下密室的入口。 耶律央是辨别机关的高手,只需一眼,就看出这机关的关窍。 他先是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走到石门前,扫了一眼后,扭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油灯。 只听轰隆几声,石门应声打开。 里面果真别有天地! 若非亲眼所见,江佑欢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这深山地下,修建一个这么大的地下宫院! 宫院很大,起码有一个京城别院那么大,里面什么都有,除了是在地下之外,基本和宫中的殿宇相差无二。 看来这个九王,果真早就有了谋权篡位之心了!连地下密室都修得和皇宫这么像。 江佑欢心跳加快,她已经能感觉到弟弟的存在了。 南风一定在这! 她匆匆往里去了。 耶律央紧跟着她后面,看着她无视自己,全然只顾着旁人的样子,即便这个旁人是她亲弟弟,他的心中也憋闷极了。 奈何都是他自找的。 即便这次九王爷不说,也有纸包不住火的那天! 终于,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时,耶律央敏锐的觉察到了异样。 他停在那扇门前,神色严肃,朝着还在前面四处寻觅的江佑欢唤了句。 “眠儿。” 江佑欢当即转身,忽略耶律央那一直盯着自己炽热眼眸,越过他看去那扇屋门。 是这了! 第484章 “哈都!”耶律央眼神一厉。 “是!”哈都拿出弯刀,和香蕊合力砍断铁锁! 再听砰的一声,屋门已经被他们两人撞开! 一时间四周顿时烟尘四起。 耶律央下意识要抓住江佑欢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后,她却已经从自己身侧大步走了过去,他又一次抓了个空,心口再次被气得上下起伏。 哈都有了上次的经验,可不敢招惹他,飞窜从耶律央身侧略过。 香蕊也匆忙跟上。 最后只剩下孤零零的耶律央,阴沉着脸孤零零地站在烟尘里,最后孤零零地走了进去。 “南风!”里面响起江佑欢激动到发颤的声音。 耶律央心中一动,方才的那点火气烟消云散,当即大步跟了进来! 里屋中,江南风正躺在床上,一张脸苍白无血色。 旁边还有同样昏迷过去的于子墨。 才一段时间没见,两人都好似瘦了一大圈! 江佑欢赶紧给他们把脉。 但好在,他们的脉象都没什么大碍,应该是这段时间吃苦受累,加上没吃什么好东西,两人都撑不住才晕过去了。 他们的身上看起来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无一例外,却都被人用铁链捆拴住脖子乃至四肢,像是一个牲畜一样被困在了这。 旁边,还放了两盆饭菜。 还偏偏故意放在地上! 这是人吃的吗!分明和那野狗的没什么区别! 估计是许久没人来换过,那饭盆里面的饭菜都发臭了。 江佑欢气得发抖! 有些时候,身体上的伤,远远没有这样的侮辱和践踏更能击垮人心! 先生是多么骄傲的人,那九王居然这样对待他!他分明就是知道先生的性子,才故意如此! 难道九王和先生,也曾认识? 还有南风,小小年纪的他,竟接连遭受这么多罪! 这段时日他们在这过着怎样的生活,江佑欢完全不敢想! 江佑欢此刻只想亲手杀了那九王! 她气得双目赤红,身子颤抖。 旁边的耶律央亦是面庞阴冷,眸中也如镀上一层血光暗影。 他本想亲自上前给两人解了锁铐,但一看江佑欢那对自己视而不见又冷冰冰的样子,还是递给了香蕊一记眼神。 香蕊上前给两人解下铐子后,又拿出两粒护心丸给二人服下,对江佑欢道:“南儿,别担心,既然已经找到了人,一切都好说了。” 这些话,是她替某人说的。 江佑欢眸光闪烁,轻嗯了声,但心口悬着的那口气到底不敢松。 人是找到了,现在要尽快离开这。 还没准备动作,刚服下药丸不久,晕过去的江南风很快悠悠转醒。 他的情况比于子墨好一些,因为在这的一段时间,于子墨几乎都是把能吃能用的先让给他,自己偷偷饿着肚子。 “阿……阿姐?”江南风迷迷糊糊的,浑身又无力,睁眼时差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确定眼前的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后,他瘦削如柴的身子一震,眼圈发红,一个飞扑钻进江佑欢怀中! “阿姐!真的是你!” 这两姐弟都是一个性子,一个比一个坚韧倔强。 江南风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许久,即便是被当成畜牲,也没有低头。甚至都没有哭过一次! 可现在看到至亲,小小少年再也忍不住,泪水潸然而落,哭得眼泪鼻涕满脸,环着江佑欢的腰,将她抱得紧紧的,生怕阿姐会再次消失不见! 至亲姐弟相见的一幕总是让人动容。 香蕊跟着红了眼,连哈都也开始背过身去吸鼻子。 只有站在一旁的耶律央,面色冷鸷,神色如常,看似没什么反应。 但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轻颤微攥的双手已经表露了他的情绪。某种程度上,他除了易怒外,其实和江佑欢一样,都不喜欢表露自己真正的情绪。 耶律央的眼眸渐深,眼底深处除了一丝心疼外,还有另外的暗涌。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亲情的。 只是他没遇到过而已吧。 也从不会属于他。 耶律央自嘲一笑,微微把身子侧开,给两姐弟一点独处的时间。 哈都看了眼这地下密室,见时间差不多了,转头看去耶律央,意思是想提醒他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了。 耶律央再看了眼那边的姐弟二人,微蹙眉头,缓声道:“再等等。” 哈都想说什么,还是憋了回去。 想了想后,耶律央还是打算先出去,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在他,他继续在这留着,只会让她烦。 “这是西漠七王,是他带着人来救了你们的。”江佑欢却突然开口。 耶律央心中一动,暗沉的眼微亮,心中的落寞也瞬间被雀跃填满,当即转过身! 第485章 然而刚转过去,看到的依旧是江佑欢冷漠的侧容。 耶律央眼底生出的色泽,又一次被失落覆盖。 江南风探出头,因为光影太暗,他没看清眼前的人面容,只知道是个身材高大,气势逼人的男子。 他学着先生教的,双手平举交叠对着男子见礼。 “谢过七王搭救。” 耶律央淡淡扫了他一眼,轻嗯了声:“无事。” 许是又觉得两个字太冷冰冰的,他动了动唇,又补充了句。 “嗯,你阿姐担心了你一路,没事就好。” 他其实不擅长说这些话,也不喜欢过多理会像江南风这样屁大点的孩子,即便是上几次和江南风私下的相见,他也是言简意赅,最多答一个嗯。 现在这样声音缓和,还带着安抚的语气,怕还是第一回。 江南风本以为这个看起来气场强大又凌厉逼人的男人是个不好相处的,没想到还挺好说话的呀。 他不禁又偏过头好奇地打量起了耶律央。但因为这里太暗了,他依旧没看到耶律央的脸。 不过江南风还是觉得此人很熟悉,甚至已经猜到了他是自己曾经见过的谁。 只因这个男人先前在他一人面前的时候,和在阿姐跟前的气势着实太不一样,今日的他气势明显是有所收敛的,话语字句什么的也很缓和。 加上四周昏暗,江南风才不敢确定他是否为自己所想的那人。 “七王真是个好人,定比其他西漠人好多了。嗯嗯,先生说,阿姐在西漠吃了不少苦头,还被人欺负了。真是可恶!” 他从于子墨那听来了不少关于西漠的事,虽然于子墨没说是哪种‘欺负’,但阿姐能死里逃生回来,总归是受了委屈的。 江南风早已是万分憎恶那个地方,虚弱地攥起无力的小拳头,脸上写满认真和小少年毫不遮掩的恨意和讨厌。 “阿姐,等我长大了,可以保护阿姐,便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特别是那个西漠的家伙,等我以后定要去一趟西漠,找出那个人全数讨回来!” “嗯,去了后先暴打他一顿再说!哼!” 耶律央:“……” 噗! 哈都一时忍不住,默默转头看去旁边嘴角抽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自家七王,差点真喷了。 “怎么了?七王,你也认识那个欺负过我阿姐的人吗?”江南风觉得耶律央的反应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仔细想了想,江南风觉得或许七王和那人是认识的。七王可是西漠的王,在西漠就没几个不认识的人。 他再次探出小脑袋,眼睛绽放出一丝期待的光芒,小心翼翼地问。 “那等以后可否请七王带路,带我去找那个人?” 江南风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他认定眼前的男子和寻常西漠蛮子不一样,况且人家七王能带阿姐来救自己,他和阿姐的关系定非寻常的。 如果有七王坐镇,今后谁还能欺负了阿姐?更别说去了西漠后,还担心揍不了那可恶的家伙吗! “七王不知道,我阿姐是死里逃生回来的,定是被人欺负得惨了才冒死……” 江佑欢打断:“南风,好了。” 她眉心紧皱,看起来几分不悦。 “人家七王就没有自己的事吗?你也是,几日不见话这么多。先走吧,这里不安全,出去了再说。” 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寻常弟弟见到旁人,一向沉默不语,从没有这么多话的。怎么在这男人跟前老是喋喋不休…… “哦。”江南风长哦了一声,乖巧地捂住了嘴巴。 这边哈都已经和香蕊搀扶起了晕厥的于子墨。 江佑欢本想自己带着弟弟走,耶律央展臂横来,已经把腿脚不便的江南风背在了自己身上。 他目视前方,鹰眼平静,话语听着也不算强硬,但却自带着不容人反驳的威严:“走吧!” 江佑欢唇动了动,看了眼靠在他背心上,似乎靠得很舒服的弟弟,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江南风觉得气氛有点怪,先看去自家阿姐,又看了眼昏暗光线下的耶律央,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悠几圈。 年少的他已经敏锐觉察出了两人的关系,好像并没他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 他皱起好奇的小眉头,很小声地朝江佑欢那边伸长脖子问了句:“阿姐,他是我未来姐夫吗?” 江佑欢:“……”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是!” “不是。” 第486章 现场又是一阵诡异的静默! 哈都和香蕊已经把脑袋垂得不能再低,生怕被殃及池鱼。 看来主子这次着实是把人家气得狠了! 说来也是啊,这事儿都瞒着。最主要如果秦宛不在身边都还好说,可现在……哎! 换做江佑欢若是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不仅瞒着主子,人还被接过来。主子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啊,啧啧,那场景他们几乎都不敢想! 江小姐只是甩个脸色,怕已经很给主子面子了。 耶律央已经侧头,眉宇暗沉看向江佑欢,显然对她方才的回答很是不爽! 江佑欢刻意避开他看来的视线,蹙眉对江南风道:“小孩子问这些做什么,你身子还很弱,不许再说话浪费力气了。” 江南风谁也不怕,就怕阿姐生气。 见江佑欢是真的不高兴了,他不敢再多话,甚至还悄悄往耶律央的背心缩了缩,像是在求救。 江佑欢见此,本不太高兴的脸更沉了些。 耶律央却是一改方才的神色阴冷,侧头斜斜瞥了眼下意识扯住自己衣袖的小屁孩,眉头轻挑,嘴角不由噙起一抹弧度,微微挺直背脊。 “童言无忌!再说,这本就是实话,有什么说不得的!”他一点也不遮掩两人关系,神色飞扬,似还带着一丝提前被小舅子认可的傲娇! 江南风一听这话,眼睛都放亮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耶律央这个未来姐夫。前提是他还不知眼前之人,便是那个要被他暴揍一顿的家伙。 “……”江佑欢还想说话。 耶律央这头已经唤来了哈都! 哈都:“七王!” 耶律央什么也没说,只冷冷睇了他一眼,将江南风先交给他。 哈都顿时了然,知道主子和人家姑娘有话要在出去的路上单独说,当即带着小公子匆忙先行一步消失在了原地。 有些话,是要早点说清楚才行了。 “耶律央,你做什么?”江佑欢皱眉想追过去。 耶律央却已经横步出来挡住了她的步伐。 “脚崴了为何不说,是想故意气死我吗?”他盯着她的眼神冷冷的,写满不悦。 江佑欢眸光闪烁,眼神悄然看去自己早已红肿的脚踝。 这是方才在那个拐角的时候不小心崴的,她一直没说,除了不想,也是觉得在这个时候没必要拿这样的事来说。 一开始还能强忍着,可后面却越发疼了。 找到南风的时候脚踝就疼得几乎快走不动,但为了不让弟弟担心,她一直在强忍着。 只是没想到,自己隐藏得这么深,居然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江佑欢抿直唇角没说话。 见她如此,耶律央重重吐出一口气,却还是半蹲下,耐着性子道:“上来。” 江佑欢没动。 耶律央也不急,笑意深深盯着她:“你若是想继续在这浪费时间,本王也是可以奉陪的,就是怕九王来了,南风刚被找到就……” 江佑欢眼神一变,当即趴上他后背,心中却是把这个男人恨得牙痒痒。 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要被这人拿捏得死死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走啊。” 耶律央知道她在瞪自己,甚至能想象出她气鼓鼓的小模样。 他却是满心雀跃,眉头轻扬,将她缓缓背起,紧紧护着:“不气了,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在他的人生中几乎从未有过的哀求。 江佑欢偏过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男女之事,不就是爱过来又死过去吗。 她江佑欢也是这人世间的俗人一个,纵使往日再清醒,也逃不了这情劫。 因为自己母亲的先例,让她生来便冷心冷情,也早早看透了这人世间的儿女情爱。 母亲为了江吏川牺牲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被旁人做了嫁衣。连母亲即将灯枯油尽的那几日,江吏川都是和廖氏滚在了一起。 这些事一直是江佑欢的心里的阴影,也让她此生都对人间真情不报希望。 后来遇到了他。 纵使这段路途十分曲折。 她还是想,放手一搏,追寻自己的心试试吧。 说她强硬也好,说她矫情也罢。 以前的耶律央怎么样,有过多少女人她不想管,但今后,她是绝对不会和旁的女子共享自己的男人。 绝不。 若是真的不得已,她宁愿选择从未开始。 两人继续往外前行着。 一阵的沉默后,耶律央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江佑欢神色微动。 直觉告诉她,这个所谓的故事,或许会和他那个藏得很深很深的身世有关。 第487章 江佑欢心中不由微动。 其实她这次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他隐瞒和秦宛的指腹为婚,应该说,是长久之来,一直横在两个人时间的疙瘩。 她对他的一切,真的一无所知。 他也总是瞒着。 她知道,他或许是不愿意说。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去多问,但理解是一回事,心里落差又是另一回事了。还是那句话,她江佑欢也是俗人一个。 就像耶律央说的,他也知道,他其实从未给她过安全感。 真正的安全感。 “许多年前,有个年轻姑娘,她本是北魏人,幼时流浪到西漠被边境的一对西漠夫妇捡到收养,成了西漠人。” “小姑娘住家边关,每天放牛羊的时候都会遇到草原对面驻守边关的北魏将士,那时候西漠还因马贼四起处在内乱中,北魏的兵自然是要更精锐和瞩目。可能是小时候的耳濡目染,让她喜欢上了带兵打仗。好似每一次听到那属于北魏的战鼓声声,都能让她血脉沸腾。” “终于,她及笄成人了,暂且告别了养父母,踏上回北魏寻亲的路途。当时西漠和北魏关系不算融洽,西漠的人想混去北魏内境实属不易,更别说还个小小女子。她在北魏边城驻足了半月后,直到有一天,碰巧看到了边城城门张贴出来的招兵告示。” 狭窄的地下暗道里,充斥着男人低沉暗哑,又带着几分隐忍的声音。 前面哈都他们的火折微光扑闪扑闪,将耶律央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江佑欢一向不喜欢听故事的,更别说还是旁人的了。 但此刻,她却好像真的被他带进了这久远到记不清岁月的故事中。 她身子微微收紧,扒着他的臂膀,好奇地问:“然后呢?她成功混入军营了吗?” 耶律央挑眉侧头看去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小女子。 嗯?总算是愿意和他好好说话了? 他手臂一个用力把她往上掂了掂,又将背上的人儿护得更紧了些,唇边的笑意缓缓一收,眼神凌厉又暗冷:“嗯,混进去了。” 江佑欢突然有点莫名的紧张:“那她女儿身的身份,可否被军营的人发现了?” “没有。后来她还带头打了几个胜仗,训练出来了一支队伍,算是在当时的北魏小有名气吧。” 他说的平静,仿佛只是在说明天吃什么。 但江佑欢却绝对不相信那真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小有名气。 不过这个故事,为什么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 可一时间,她又想不起。 “人在高位,总会被惦记。没过多久,便有北魏的朝堂势力觊觎她的位置和她手里的兵。”耶律央说得讽刺。 江佑欢并没有对此刻耶律央明显表现出的冷淡嘲讽有什么怀疑和不解,毕竟对此,他应该是最感同身受的了。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这个故事里的女子,和耶律央有什么关系?又和他的身世有什么样的牵扯? “那她后来找到自己的亲人了吗?”她问。 不是说一开始是去北魏寻亲的么。 江佑欢现在只能猜测这个故事里的女子身世并非一般人,不然她应该是不会选择女扮男装进军营的。 很可能,她要找的那个亲人,是必须要在北魏有身份地位才可以见到的。 耶律央眼神比方才更加的犀利和森冷了,细看眼底深处的讥嘲之色也愈发的浓,只是淡淡的轻嗯了声:“嗯。” 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对这件事过多提及。 “后面的日子里,她厌倦了在北魏朝堂和军营里的勾心斗角,也看透了那些所谓亲人。经过很多事后,选择只身回到西漠。这时候,战乱四起,北魏的人或许是觉得又需要她了吧,便再次追赶来。” 江佑欢眉心一皱:“所以,她还是去了。” “嗯。” 看来这个央求她的人,对她很重要,所以她即便看透了一切,被伤透了心,也愿意回去。 两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快走出暗道了。 外面的月色光亮渐渐顺着出口的缝隙映来。 就在江佑欢准备往后继续听下去时,暗道入口外,突然响起一阵不合时宜的响动!连风声都消止了! 紧接着便是一道响彻暗夜的大笑! “哈哈哈!耶律央!你果真来了!” 是九王! 他居然这么快就赶来了! 第488章 江佑欢身子蓦地紧绷。 她倒是不怕自己再次落入对方手里,她担心的是弟弟和先生! 耶律央看着近在咫尺的暗道出口,冷笑一声,再次护紧她:“别怕,待会儿你什么也不用做,乖乖站在我身后就好。” 他似对于九王的出现并不意外,更像是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刻。 之前江佑欢就觉得古怪。 找到人不是应该赶紧离开吗,他怎么还有闲心在路上慢悠悠的和她讲故事。只是那时候她不太想搭理他,后面又被那故事吸引,一时间忘了去问。 现在看来,他当是另有打算的。 江佑欢下意识抓紧他胳膊,没有过多问他的计划是什么,只轻轻点头:“那等下你一定要小心。” 耶律央侧头看着女子被月色点缀的那一双动人水眸,冰冷孤寂的心也好似跟着软化了,他偏过头,布满一层胡茬的下颚,在她按住他肩膀的雪白皓腕上蹭了蹭:“嗯?不生我气了?” 江佑欢一愣,当即将头转去一边。 “谁说不生了……” 她可是还气得很呢。 耶律央就喜欢看她生气时的小模样。 这件事本也是他的不对,再说了自己的女人生个气拉个脸又怎样?他喜欢!哄哄也就是了。不生他的气,难道还生旁人的气不成! 耶律央笑了笑,也不点破:“好好好,回去后,定给你好好吃一颗定心丸,可好?” 江佑欢眼神闪烁,依旧不说话,不过她再怎么淡定,嘴角处轻轻弯起的弧度却是压不住的。 有些东西,她不想……也不会去主动的要,更不愿去拿此逼迫谁。因为那样得来的东西既不纯粹,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他去主动开口。 很快,两人到了地面。 先一步上来的哈都和香蕊已经把于子墨和江南风紧紧护住。 而此刻的整个陵园,都早已被九王爷和他带来的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暗夜之中,前方九王爷正坐在轮椅上,他看起来是在笑,但那双笑眸却是阴沉沉的。这一次,他可不是在做戏了,而是因为今日在小船上时真的被耶律央给碾碎了骨头! 江佑欢往九王爷那上了几层夹板的腿上过了一眼。 耶律央出手就没有手软的。 没把他腿掰断,就已经是仁慈。 九王爷看了他们一圈,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他们救走了人。 “佑欢啊,我就知道你很聪明,迟早会找到这个地方,也会救走人的。不过聪明人也有被聪明误的这一天。” 江佑欢眸光闪烁,听出了九王的这句话的深意。 她抬头看去身前的耶律央,微微攥紧了他的袍袖。 九王挟持她,果真是为了引耶律央前来的! 耶律央嘴角一扯,反手轻轻捏了捏她以表安抚。 先前在来陵园的路上,耶律央就已经换下了老八的伪装,此刻穿着一身漠袍,站在重重包围圈中,一点也不显得弱势。 相反,周身衣袍随着夜里料峭寒风猎猎作响的他,气势比往日更足了! 江佑欢从未见过在站在真正烽火狼烟下的他。 唯一算是的一次,是他提着马贼头颅,浑身染满鲜红,穿着破碎的漠袍,穿过人声鼎沸的草原,高骑大马出现在草原盛会上的那一天。 那时候她其实就被震住了。 现下,江佑欢的心更好似也随着他那随风四起的袍摆轻颤着。 她已经能想象出,当他真正号令万千大军时,该又是怎样雄浑壮观的场景。 对面的九王爷也因为耶律央的气场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又笑了。 “看来你也知道了。”他对着耶律央说,“都是聪明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交出我想要的东西,今夜我可以大发慈悲放你们一条生路!甚至送你们回西漠去!” “不然……”九王又看去被耶律央遮挡住身形的江佑欢,叹了口气,“佑欢,你知道吗,我一直都不忍心对你出手的。可惜啊,你跟错了人。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了,一个对你百般隐瞒的人,绝不是你的良人。” “现在只是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若今后他真的成了西漠王,你觉得他身边的女人还会少吗?” 耶律央心中一急,更加攥紧了身后江佑欢的冰冷小手,冷声打断! “我耶律央的事还不需要旁人来过问!哼,北魏的人果真还是这么令人作呕!惯喜欢做这种挑拨离间的恶心事!” 九王爷看了眼两人,知道有些话说多了不好,点到为止。 他抬眸又对耶律央意味深长笑道:“不过七王还是令我佩服的,为了救女人,至少甘愿只身犯险。可惜你的人已经被困在了外面,根本进不了这片山头,你们今夜是插翅难飞!” 哈都和香蕊脸色微变,有点紧张地看去耶律央。 但耶律央神色依旧如常,没有大多的变化。 九王爷又笑了笑:“耶律央,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也不想和你大动干戈。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谈,交出东西,我便放你一条路。这个买卖,不算亏。” 耶律央没什么过多起伏的阴鸷眸中陡然生出锐利幽光! 连站在他身侧的江佑欢都感觉到从他身上陡然弥漫出的威压和戾气! “住口!!你没资格提我母亲!” 他突然激动起来,双目赤红,脖子上青筋四起,拳头攥得咔咔响! 江佑欢一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但更让她意外的是,九王爷居然和他的母亲也是认识的吗? 那耶律央的母亲到底是谁? 又或者说,他那故事里的女子到底是谁! 第489章 还有,九王一直让耶律央交出来的那个东西,又是什么?或许这并非是什么物体,而是某种权…… 一团团迷雾充斥在江佑欢心头的同时。 对面九王爷的人被突然暴怒的耶律央气势所摄,一群人齐齐往后退了几步! 九王爷神情一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身后的手下们一眼。 “一群废物!” 九王爷又转头看来,换了副笑颜等待耶律央的答案。 “七王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一家人…… 江佑欢心中又是一动,再次看去了耶律央。 黑夜下耶律央的眼神一直夹带着凌厉锋芒,此刻看着好似比方才更冷了些,拳头持续咔咔响! 他的鹰眸深处,除了阴冷暴戾,还有浓浓的恨意! 那种恨意,仿佛藏在他心中许久。 一经唤起,除了憎恨奔涌而来外,还有一丝丝崩溃…… 这种情绪她或许无法感同身受,但她却知,他此刻的心定是极疼的。 江佑欢上前一步,轻轻反握住他几乎暴起的拳头。 他是她的依靠。 她亦是。 耶律央身子猛地一震,被冰霜覆盖在不住震颤的瞳孔,仿佛途遇暖流,缓缓消散。 他被激起的情绪也在逐渐恢复,冷嗤扯动凉唇:“九王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九王爷叹气:“耶律央,别装了。毕竟我是有时间和你耗的,而你没有。” 他眼神落在旁边奄奄一息的于子墨和江南风身上。 最后看向看起来淡定,但其实已经在默默着急起来的江佑欢,笑得更深了。 江佑欢的确很着急,但她更愿意相信耶律央。 抛却两人之间争执的那些事,仅仅是对于他这个人而言,她是选择相信他的,也相信他有理由故意让九王抓到他们。 耶律央的沉稳,也逐渐让九王爷觉察到哪里不对劲。 耶律央被他围堵后,没有一点惊慌也就算了,毕竟他本身就不是个喜欢情绪随意外露的人!可现在怎么连他身旁的那两个手下也没了着急之色。 难道哈都和香蕊方才的紧张,都是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这个想法一出,九王爷越发觉得不妙,当即让自己的人出去查看一番! 然而去的人却说此刻山林安安静静,耶律央的人依旧被困在外面,并没有闯进来。 耶律央的人再厉害,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是九王自己的地盘,对这点他还是有信心的。 可为何心里越发觉得不妥。 特别此刻见耶律央的鹰眼越发森冷,他的嘴角笑意也越发的浓! 九王爷眼神闪烁,心中没来由咯噔了一声。 突然就觉得,自己玩弄耶律央的同时,是不是也被他给玩弄了一通! 九王爷眼眸一眯,不想再和耶律央浪费时间了。既然他不肯,那自己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是人就有软肋,以前耶律央可能是没有。 可现在不一样了! 九王爷看向江佑欢,盯着她那几分熟悉的脸,眸色加深,似是在迟疑。 但也只是那一瞬的停顿,他最终还是闭眼扬声下令! 阿青,别怪我这么狠心的待你女儿。当初你不是也一样的狠心吗…… “来人!”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着急来报! “王爷!王爷!” 报信的并非是留守在山林入口的九王手下,看着倒像是从京城那边赶来的! 第490章 九王爷一眼认出此人是谁,眸光陡沉。 那人神色焦急,周身除了尘土,细看还有血迹,一看就是刚着急从京城那边死里逃生回来的,正连滚带爬来到九王跟前。 “九王,出事了!我们的人中了埋伏,已经被……”他附耳对九王爷说了些什么,眼神胆怯地看向耶律央的方向,身子还在经不住的剧烈颤抖。 九王爷神色巨变,用唯一完好的那只脚踹翻了那冒死回来报信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九王,是真的……我们的人全部在宫门前陷入围困。我们今夜的计划,被提前发现了!” 九王爷豁然看向耶律央! “是你!” 耶律央此刻神色早已经恢复往日冷傲,下颚微昂,甩动漠袍长身屹立,鹰眼里写满轻蔑和不屑,嘴角带着嘲弄笑意! 哈都站出来抱胸哼道:“九王爷,你真以为我们七王的名头是白来的!惊喜吧,你今夜原本是想借此机会将我们困在这,然后一边拖住我们,一边再对皇宫出手,想来一招声东西击来谋权篡位。可惜了啊,你的这些算计,早就被我们主子洞察了!” “其实早在我们七王来这之前,就已经传信给萧小郡王和皇宫!可惜九王爷在番地卧薪尝胆多年,招募的那些暗兵了,啧啧!” 今夜,九王爷明着像是为了得到耶律央手中的某个东西,才借着江佑欢将他引到这来。 其实他真正要做的,是想在今夜趁着引走耶律央的空挡去逼宫造反! 而这也是九王爷这次回来潜伏许久,真正想要做的事! 原本他并不想这么早的,谁让耶律央居然回北魏了,这才让他不得不要加快速度。 可惜了,却被耶律央早早算计到。 九王爷现在突然觉得,今夜耶律央压根就是在这陪着自己演戏!连他的人被困在外面,也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该死!该死!! 耶律央勾唇,笑意危险又冷冽:“九王,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会演戏。” 九王爷气得整张脸都在颤抖! 恨不得把眼前的男子千刀万剐! 果真啊,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耶律央身上不愧是流着西漠先王和那女人的血! 今夜,是他败了! 不过,游戏还没结束! 唰的一声! 一张巨网从天而降,对着耶律央众人这边便当头罩来! 四周的树影也在瞬息之间晃动!紧接着更多藏匿在陵园里的暗光闪现,无数暗箭和刀子从四周飞袭而来! 耶律央第一刻甩袍罩住江佑欢,一个侧身将她紧紧护住的同时。 江佑欢听到机关声咔嚓响起。 等她再次抬头时,九王爷已经不翼而飞了。 方才九王爷原本所在的地方,此刻也已成了一片平地! 哈都当即追过去,可惜却是迟了。 “七王,居然被他逃了!” 耶律央大步走来,冷冷扫了眼那地面,沉声开口。 “先回去。” 穷寇莫追! 况且这里四处都是机关,指不定就会落入九王的下一步陷阱里。 江佑欢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这里到底还是九王的地盘。 今夜没让他得逞,还平白搭进去了那些蓄谋已久的逼宫暗兵,已经够让他吃一壶了。 一行人没在这片山头多作停留,在阔别了京城数日后,终于启程再次回了那个看似安宁,却危机四伏的北魏皇城。 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亮了。 一夜喧嚣过去,整片山林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江佑欢坐在马车内,隔着车窗眺望着远处的笼罩在清晨薄雾里的丁香林,眼神微深。 脑海中每一次再回想起九王看自己时的神情,她都觉得十分古怪和情绪复杂。 她知道,九王之所以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大抵是因为她母亲鄢氏。 连他喝醉的时候,都在唤着母亲的小名。 就像九王先前说的,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才女,不少的京城公子都拜倒在她的裙下。 或许连他也是其中之一。 那九王和她母亲曾经是什么关系?两人年轻的时候,又有着怎样的过往……以至于,他在忘不了母亲的同时,还带着那样的深深的恨意。 江佑欢再看去那丁香林,眉心紧皱,紧紧捂住自己不断跳动的心房,呼吸一点点加重。 她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最深的秘密…… 这时,一双大掌轻轻覆住她的冰冷小手。 “你喜欢丁香?若是喜欢,本王回去让人给你种一草原的便是!” 第491章 耶律央的声音传来,江佑欢回过神。 他眼神不屑地瞥了眼那丁香林,犀利鹰眸里是遮掩不住的嫌弃。 应该说他不是嫌弃丁香,也不是嫌弃这是九王的地盘,而是本身他便嫌弃北魏而已。 江佑欢无奈摇头。 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口是心非呐,明里暗里的嫌弃和厌恶北魏,可昨夜提前洞察了九王的意图后,还不是第一步就给萧苏禾传了信? 其实啊,他口中说着是厌恶北魏这个地方,厌恶北魏的人。 却比谁都护着。 忽地又想起昨夜他和九王爷对峙时的对话。 从两人之间的言辞,和九王途中的那一句‘一家人’,江佑欢其实已经能猜到耶律央生母的身份,以及她和北魏天家的关系。 应该说,他的生母就是昨夜那段未讲完故事里的主人公。 但江佑欢只知道西漠的南亭郡主是北魏先帝遗落在民间的女儿,何时又冒出另一个了? 她皱了皱眉,直觉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还有九王爷想从耶律央这得到的那个东西,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声东击西。 九王估计也抱着侥幸,万一真得到了呢。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 “谁说要和你去西漠了?”江佑欢将头一偏,懒得搭理他。 语气听着依旧是冷淡淡的,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再把耶律央的手甩开了。 耶律央鹰眼一眯,长身压过来。 “嗯?你不跟我回去,那你还想跟谁回去?” 压来时他身躯过大,力道没有收敛,马车都跟着一震晃动。 外面驾车的哈都一愣后,默默稳住马车,又默默拿起了准备好的棉花塞进耳朵…… 车里,江佑欢伸手抵住他身子,眼睛依旧看着旁处。 “不要。” 耶律央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俯身凑到她耳边:“好了,我没有骗你,定心丸我会给你。等回去后,我会安排好一切。相信我,好不好?” 江佑欢眸光闪烁,依旧没看他,轻轻撇嘴:“上次你也是这样说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落寞。 上回,他说让她相信他,她信了。 可他又信她了吗? 耶律央见她失落的神情,心中登时着急起来,用大掌捧着她的脸和自己对视。 他的眼神认真且严肃,许久才道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上回,的确是他太冲动了。 要知道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得多不容易。 “眠儿,不会再这样了,真的。今后,我会尽力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似乎觉得这句话还不够,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狼牙吊坠,塞进江佑欢的手里。 江佑欢问:“给我这个做什么?” “其实这是一个暗器。你动这。”他握住江佑欢的手对准狼牙后的凸起处一按,咔的一声,原本的吊坠瞬间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刀! 江佑欢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不明色泽更是加深。 耶律央盯着她的眼,用她握住狼牙暗器的手,蹭的一下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若有下次!你直接……” “不……”江佑欢脸色忽地一变,手剧烈一抖,当即从他身下起来,眼圈都被气红了,厉声道:“耶律央,你疯了吗!” 第492章 他绝对是疯了,铁定是疯了! 看她被气坏的样子,耶律央却是挑眉发笑,顺势撑着后脑勺长身仰躺在车壁上,耸肩悠长叹气:“哎,若连我女人都不信我了,那我耶律央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许胡说!”江佑欢瞪着他!气得不行! 耶律央就是喜欢看她生气时的小模样。 平日她总是冷淡淡的,对谁都一样。哪怕是对他,也是如此。 只有生起气来,才会有这样的小女儿姿态。 每次她生气的时候,那张小脸便会跟着一阵阵发红,胸口也是气鼓鼓的,一起一伏。连带着雪白纤细的脖颈也透着一股透亮又诱人的粉红。 耶律央的瞳孔逐渐变得深邃,呼吸渐渐灼热,腹下仿佛突然灌入一团火,不自觉阵阵收紧。 江佑欢感觉到了什么马车里氛围的转变,下意识往后靠了些。可还没有移动一步就被他拽了过去。 “还想跑!你这辈子都跑不了了……” 马车再次一个晃动,比方才那次还要更加激烈。 连车头上的哈都都差点被甩了下去。 身后动静有些大,哈都面庞绯红,暗道主子可真是一点也不避着,小舅子还在前面马车呢。 他赶紧又拿出了一团棉花死命塞进耳朵里! 后面发现这团棉花也不够使的。 脸越来越红的他,最后索性将那晃动不停的马车驾到一处无人山道边停下,然后捂住耳朵,匆匆跑了个没影! …… 黄昏时分,京城,公主府。 大长公主早早得了耶律央和江佑欢要在今日回来的消息,此刻已经在府门前翘首以盼了。 跟在她身后的,除了耶律馥外,还有一个姜宛。 姜宛住在公主府的这段时间里,基本算是被当成真正的权贵小姐般的养着,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往她这边送。 一段时日的养身子下来,她倒是真的长了点肉,瞅着也是比之前圆润了不少,娇俏的五官亦是愈发明显,连皮肤也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干枯发黄。 今日的她穿着一身吸睛的红艳长裙,显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 “快看,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七王会喜欢吗?”秦宛小声地问身边丫鬟,神情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丫鬟自然是顺着她的话说:“好看好看,姑娘自是最好看的,七王看到了铁定会喜欢的。待会儿准第一眼就看到姑娘了呢。” 秦宛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她想要的话而已。 她闻言后不禁笑得几分羞涩,但又故意佯装不悦的呵斥了丫鬟几句:“说什么呢,七王已经有江姐姐了。这样的话,今后不许再说了。” 旁边的耶律馥翻了好几个白眼,她实在看不下去这女人的做作姿态,几次想站出来泼她凉水! 但又碍于大长公主在旁都没发话,耶律馥咬了咬唇,还是只能把话又憋了回去。 “哎呀,我的红玉簪子呢?”姜宛一摸发髻,神情里顿时生出一丝焦急来,“快,快去把我的簪子拿来。” 那可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必须今日戴着见七王的。 第493章 秦宛一副真把自己当成公主府的小主子,对着人呼来喝去的样子,别说是耶律馥看着要翻白眼。 连旁边的箬嬷嬷也着实不喜。 箬嬷嬷再看了眼秦宛那副眼含急切,表面说着七王有姐姐了,实则却紧按住心口不住往街道外眺望的小模样,心中不免又生出几分鄙夷。 外面这么多人,连大长公主都没发话,就她最焦急的往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人家七王的什么人似的。 若嬷嬷暗暗皱了皱眉头,对大长公主低声道:“公主……” 大长公主缓缓睇了个眼神来,箬嬷嬷后面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连耶律馥那蠢丫头都看出秦宛的小心思了。 大长公主怎会看不出? 不过秦宛如今算是耶律央的人,也只是暂住在她这,再看在她父亲的份上,有些话大长公主不好说。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现在只担心央儿和佑欢是否安然无恙,也不想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在府门前把事情闹开。那样实在不给央儿面子,是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大长公主虽没怎么接触这个秦宛,但却能肯定,秦宛绝对没有表面看着的柔弱和简单。 “来了来了!” 前面在街口眺望的公主府奴才,朝着大长公主扬声禀报着。 今日耶律央和江佑欢是私下回来的,阵仗没有弄得太大,但也是清理了街口四周。 安静的街巷尽头,马车正在缓缓驶来。 大长公主太过激动,直接走下了台阶。 箬嬷嬷一时没跟上,大长公主脚下正好一个踩空,差点摔了。 “公主殿下!” 一双手从旁边伸出,稳稳地撑住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以为是箬嬷嬷,抬头才看到是耶律馥。 耶律馥方才是下意识的行动,做出后再想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她是知道大长公主不喜欢自己的。 若非王叔一直杳无音信,她一直担心着王叔他们,早就走了,才不会在这继续当这个碍眼的。 果真见大长公主见搀扶自己的人是她后,脸色登时变得不悦和暗沉,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耶律馥脸一白,迅速收回手:“公主殿下,我不是有意的。您没事就好。” 她匆匆后退,生怕再招惹了大长公主不喜。 不知为何,她就是怕这个北魏大长公主,每回都心虚得很,从第一次见就是这样。 大长公主见着她虽然风风火火,但还算知道分寸,神色缓和了些,再看着她离自己老远,小心翼翼的模样,眉心皱得更紧,唇动了动,正想说什么。 而这时,马车已经到了近前。 香蕊先行跳下马车给大长公主见礼,然后掀开身后的马车帘子。 秦宛老早就等着了,还‘一不小心’撞开了马车边搀扶人的香蕊。 这秦宛长得是没几两肉,却因早年间在那个假秦林霜家里干了不少粗活,劲儿是真的不小。 这么一撞,差点就让注意力在旁处的香蕊嗑到了旁边的台阶上! 好在香蕊有些武功底子,及时稳住了,不然这一头栽下去,估计能毁容。 香蕊眼神一冷,倏地回头。她还真小看了这女人。 秦宛已经换上往日的娇柔模样,十分不好意思一笑:“对不住对不住,香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方才一时间没站稳。你人这么好,不会生气的吧?” 说话的间隙她已经挤到了最前面,几乎身子都要贴在马车上了。那架势摆明是想让耶律央第一眼就看到她。 香蕊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嘲弄的扯了扯,什么也没说。 等秦宛摆了半天娇柔姿态,连脚都站麻了,却见从马车里被搀扶出来的人却是两个陌生人。 一个是稍年长的温润书生,还有一个腿脚残疾的小屁孩。 七王呢?? “小公子,于先生,来,小心点。”香蕊这才像是想起什么,转头看去还在着急往马车里张望的秦宛道,“哎呀!忘了给秦小姐说呢,七王和小姐在路上累了,还在后面,马上就到。” 秦宛:“……” 香蕊很明显着重点了点‘累了’两个字! 秦宛的脸色果真难看了几分。 第494章 很快,耶律央的马车才从后面被哈都缓缓驾来。 秦宛咬紧双唇,不再理会盯着自己发笑的香蕊,提起裙摆想跟过去,却早早的失了先机。 大长公主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 箬嬷嬷也领着奴才们跟在身后,霎时间把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耶律馥横跨一步挡在想见缝插针的秦宛跟前,像是方才她推香蕊一般,一个箭步将秦宛撞开,还故意学着她的模样捂嘴说了句。 “啊!真是不好意思呢,一时没看到你。” 秦宛气得不行,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越过前面的公主府人群,一边眺望着马车,一边又焦急往后张望。 怎么还不送簪子过来!哎呀。 这边,马车帘子已经被哈都掀开,他脸上的殷红还没有退,仔细看反而比先前更红了。 哈都掀开帘子后,正想伸手搀扶里面的人,却被男人一掌拍开。 哈都:“……”他只是单纯的想搭把手而已,七王至于么。 紧接着只见耶律央从马车里大步而出。 大长公主见着耶律央平安无事,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她继续往里看,却没瞧见江佑欢。 “嗯?佑欢呢?” 怎么不在这? 四周的人也纷纷好奇。 先行到地方的江南风也跟着着急眺望,寻找着姐姐的身影。 倒是于子墨笑意神色。 哈都咳嗽两声,瞥了眼某人的怀里。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路上听到的那段令人脸红燥热的对话。 “耶律央!!你怎么还把我衣服全部扯碎了,连肚兜也……我待会儿怎么见人!” “怕什么,本王抱你下去就是了。” 江佑欢咬牙切齿:“耶律央……” “放心吧!本王自己都没看够呢,怎么会露给旁人看,连一跟头发丝也露不出来!” “……” 哈都摸了摸鼻子,可不敢再多看了,赶紧把眼神收了回去。 这时大长公主等人也才反应过来,看去被耶律央抱在怀中,用漠袍罩住全身的小小身影。 只因耶律央的身躯实在太大,江佑欢这样缩在他怀里,又被宽大的漠袍罩了个严严实实,不仔细看,愣是没被人发现。 江佑欢此刻浑身上下全部没了遮挡,只能缩在结实的臂弯里,从漠袍下抬起半张布满红晕的小脸,对大长公主小声地见礼:“佑欢见过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一愣,先是有些无语,和箬嬷嬷对视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偷笑了起来,而后她又十分不悦瞪了眼耶律央。 “你小子,也太过分了!”怎能如此欺负人家姑娘! 在人前都这么的‘过分’,私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呢。 耶律央下巴高昂,嘴角带着冷傲又满足的笑意!怎么不满足?这一路上可是让他餍足的很呢! “本王喜欢!” 意思是旁人管不着。 只可惜了,萧苏禾似没在这!不过今后有的是机会。 直到这时,一道被所有人忽略的声音,弱弱地从众人后面响起。 仔细听似还带着一丝委屈哭腔。 “七王……” 大家这才想起还有秦宛在这。 耶律馥眉心一皱,觉得这女人脸真大,真是比自己还厚脸皮呢!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还跑来插一句。 她正想再将人挡住。 那边,耶律央闻声,欲进府的步子忽地顿住了。 他怀中的江佑欢神色微动,手不由紧了紧。 第495章 秦宛见耶律央停了下来,心中一喜! 正好这时候丫鬟把红玉簪子送来了,她赶紧把簪子拿来戴在发髻上,想挤到最前面去。 然而却见耶律央只是略略皱了皱眉头后,便抱着江佑欢大步进了府门! 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甚至连个正眼也没给她。 “七王,七王!” 秦宛不知是急的,还是真的委屈,红着双眼很想追过去。 香蕊已经抱胸大步挡在她面前! 她扯唇:“不好意思哦,秦小姐,我们七王和江小姐很累了,现在要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香蕊转身,和哈都带着于子墨和江南风也跟着进去了。 耶律馥路过秦宛身边时,不禁嘲讽笑道。 “有些人啊,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真是可惜打扮了这一天呢!” “不过这世间的东西本就是如此,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纵使你有千百手段,也争夺不走。” 秦宛方才还是一副要哭了的样子,现在耶律央走了,她却是站直了身子,神色也慢慢恢复平静。 她看着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耶律馥,意味深长道:“是啊,不是自己的,怎么也夺不走,不像三公主,哪怕牺牲了一切,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也不会有。” 其实秦宛指的是耶律馥和耶律央之间。 可落入耶律馥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了。 耶律馥想到什么,身子一僵,脸也瞬间变得苍白,双唇经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秦宛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冷哼。 “三公主啊,其实这也和你无关,奉劝三公主一句,今后还是少管闲事为好。”她摸了摸发髻间的红玉簪子,“我和你可不一样。” 秦宛转身走了,看得出来她并不打算放弃,回去后就已经让人赶紧准备参汤了,说是夜里要去看望七王。 这边。 江佑欢在被耶律央抱回去的一路上都没说话,显然是对于他方才在府门前对秦宛的反应和态度不算满意。 耶律央哪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从进府这一路下来,就差没有把他的胳膊给拧断了。 耶律央将她抱回屋子后,挥退外面所有人,掀开被子将未着寸缕的她缓缓平放上去。 看着她显然不想理会自己的样子,耶律央挑眉,顺势也躺了上来。 江佑欢扯住被子,不悦瞪他:“你上来做什么?” 方才在路上还没够吗? 别说她了,再折腾几下,马车都要散架了。 耶律央强势的拉开被褥,动作霸道将她环在自己怀中,声音却是一点点放软。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方才那么多人在,难道你就想这样一直停在人前吗?” 他眼神往下,带着一丝坏笑朝此刻的她打量而来,炽热不减的大掌已经顺势去了被褥下,娴熟的握着她身子把玩。 这次是从下往上。 小腿到大腿,再…… 江佑欢身子一抖,真受不了这个人。 不,他不是人,是一匹永远不知餍足的饿狼。 “耶律央,你真不是人。” “嗯,你再动一下,就知道本王到底是不是人了。” “……” 耶律央低头吻过她发丝:“好了,说要给你答案,自会给你的。今日你累坏了,先好好休息。等入夜后本王再来看你。” “你弟弟和那位先生那边不用担心,我知道安排。” 许久后,耶律央才收手起身离去,转身时指腹还在细捻,似在回味什么。 江佑欢脸一红,将被褥蒙住脑袋,再也不想理他了。 …… 耶律央很忙,刚离开江佑欢这,就急着去办事了。 直到入夜,他都没有离开过桌案。 “七王在吗?” 耶律央的屋门外,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少女声音。 哈都冷眼看着端着托盘来的秦宛,心中鄙夷,正想说主子没空。 里面传出耶律央的声音。 “让她进来。” 秦宛眼睛一亮,背脊好似都因这句话挺直了,她斜斜睨了眼哈都,挺起胸脯越过他直接走了进去。 第496章 秦宛进来时,耶律央顺手拿起一旁书册盖住了桌面上打开的几封西漠密信。 这点细节虽然很细微,但还是被秦宛觉察到了。 她朝着那桌面上看了眼,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和落寞。 但很快她又恢复方才的娇柔姿态,小心翼翼地将托盘里的参汤放在桌上,胆怯的看着眼前冷傲霸气的男人:“七王,这是我自己煮的汤,希望您别嫌弃。” “若、若您真的不喜欢,我下次再换一个……” 耶律央眉峰一蹙,沉声打断道:“以后不用煮汤了。” 秦宛脸色登时白了白,泪水瞬间又蓄满眼眶,搅着手帕道。 “七王这是嫌弃我了吗?” 耶律央抬头睨了眼她,眉峰继续收紧,不过很明显秦宛的这副娇柔的委屈姿态并没有对耶律央起太大的作用。 他显然更烦了,自己什么都没说,怎么就要哭了? 想了想,耶律央又看去自己的手臂,那还有一块儿红印子,是今日进府的时候被某女给生生抓的。 对此耶律央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瞅着那伤口越发的神采飞扬。 嗯,还是自家眠儿好。 即便是让他疼出眼泪花儿,也不会随便矫揉造作的哭鼻子。 秦宛泪水在眼眶里悬了半天,也没见耶律央出声,觉得不太对劲,抬头瞥了眼,却见耶律央正在盯着他的手臂,露出秦宛从未见过的轻柔笑意。 耶律央不常笑。 以至于旁人只注意到了他具有威慑力的压迫气场,忘了他本身的俊美容颜。 那笑意里带着男人的狂肆占有,也带着他的独特温柔。 但凡是个女人,都会沉沦在他的漠袍下,想放肆被他疯狂占有,和这样的男人欲仙欲死…… 秦宛看了一眼脸便红了,赶紧将心头的想入非非压下。 “你来的正好,本王正有事找你。”耶律央脸上的笑已经不见,转而脸色阴冷,声音里听不出起伏。 但这话显然让秦宛心中一动,看着耶律央的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 七王居然有事想找自己?难道是为了…… 秦宛看去旁边的桌几,方才她就注意到了上面摆放的红色帖子。 这样红贴,一般只有婚嫁之事上才能用上。 现如今可没听说耶律央要给江佑欢名分什么的,公主府小郡王和那位廖小姐的婚事也暂且搁置了。 那岂非是她和七王的? 秦宛心潮涌动,下意识摸向发髻上的红玉簪子,心道七王果真是把此事放在心上的。她的小脸微微发红,心里明明都快乐疯了,面上却十分羞怯地半垂脸颊,嗫嚅说着。 “七王,其实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能一直待在七王身边,即便是个丫鬟,我也心满意足了。”她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瘦削的小脸也在烛光映照下显得几分动容。 耶律央的眉头却是再次凝起,盯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都什么跟什么…… 他还没说话,秦宛又开口了。 “我听说这次姐姐在路上和七王又因我而起了争执。说起来,这也都是我的错,若我没有出现在北魏,姐姐也不会生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耶律央的反应,继续说着:“不过七王已经够辛苦了,姐姐即便是不悦,来找我就是了,不应该拿这些小事来惊扰七王……”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耶律央忽地眯起眼盯着她,声音比方才更沉了! 他身边的人都不是喜欢乱传的,京郊的事怎会这么快就落入秦宛耳中。还是他和眠儿的私密事! 耶律央鹰眼中陡然生出一丝怀疑。 秦宛心中一跳,赶紧住口,惊慌地跪在地上:“七王,我只是听说的!是、是我错了,我不该多嘴的……” 耶律央面无表情盯着她,冷嗤道。 “她对本王如何,旁人没资格过问!”别说是吵架了,就算是江佑欢拿刀子抵在他脖子上,旁人也得把嘴给闭严实了! 秦宛身子抖了抖,眼珠儿慌乱的转了转,急切的想解释:“七王,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在这说道姐姐。我只是太心疼七王了。才……”她说着又要哭了。 这些带着哭腔的话对耶律央一点用也没有,他已冷然的背过身去,扬手指着旁边桌上的一叠东西。 “这些是今日回来,本王命人给你筛选的京城儿郎,选一个你喜欢的吧!” 什么?! “还有,住宅也给你安排好了,反正你一直说不想住在公主府,总是闹着离去,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就搬走吧!” 这些话秦宛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原来,那些竟不是关于她和耶律央婚约的帖子吗?! 第497章 她还以为……! 方才秦宛敢这样当着耶律央的面说江佑欢,便是以为耶律央已经打算要迎娶自己了。 没想到都是她的臆想! 而那些红贴,不过是耶律央今日回来给她另找的人家。 是的,耶律央今日回了公主府后没有第一时间找秦宛说清楚,便是因为事情还没办妥,打算等一切准备好后,再找她说这件事。 别说是有江佑欢的存在,即便没有,他也不会娶秦宛的! 这些京城公子都是有头有脸,身份地位高,且品貌端正的好人家。 并非耶律央胡乱找来的。 还有那些个住宅,也是京城里一等一的好。 更别说准备的其他铺子田地。 总之,这些东西比京城里寻常的权贵家嫁女儿都要丰厚。也算是对得起秦将军了! 可秦宛却看也不看那些东西,身子颤抖地趴在地上,双肩耸动,娇滴滴拿帕子掩住脸,已经哭成了泪人。 “七王,我不要。我不要嫁人!” 耶律央一点要安抚的意思也没有,冷得像是一块儿冰山,他目视窗外江佑欢院子的方向,心中盘算着她应该醒了,面上对着秦宛却是没有丝毫表情,自顾自地道。 “若你不想在北魏安家落户,那就和馥儿一起先回西漠。等本王回去后再给你……”某种程度上,耶律央对秦宛真的已经很好了。 “不!我不要!七王,我什么也不要!”秦宛突然激动大喊!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不顾形象的在耶律央面前失态,声音也异常的刺耳尖锐。 “我谁也不嫁,我只要陪在七王身边!” 耶律央皱紧眉头,眸中生出几许厌烦。平生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如此烦人。 秦宛却浑然不知这些,一步步跪匍着上前,抓住耶律央的漠袍袍摆,哭得梨花带雨,脸上的精致妆容都花了,仰着脸哭喊。 “七王,我不要名分!我什么也不要,即便是个丫鬟也好,做个最低贱的奴也罢!七王,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若是因为江姐姐,我去给她道歉便是!” “求求您了七王,不要送我走,那样我宁愿去死!” 她说着还开始磕起了头。 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衣襟散开,头发也乱了。 “七王,求求您,求求您……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求求七王了……” 这样的恳切姿态,当真是可怜极了,是个男人估计都无法拒绝。 只可惜,她面对的是耶律央。 耶律央早已被她弄得没了耐心! 若是秦宛当初来了北魏后懂事些,没生出那么多事,或许耶律央还会顾及秦将军,不会这么直接的狠下心。他只是没有把所有的事摆在明面上而已,秦宛暗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以及上次她中毒的真相,他其实都早已经查清楚了。 现在这个结果,也是她自找的。 他眉心暗沉,无情挥开被她扯住的漠袍,扬声对外道:“来人!” 香蕊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门前。 “秦小姐,走吧,七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先送你回去。” 秦宛慌了:“我不走,我不走!” 香蕊可不管她说什么,翻个白眼,直接架着人消失不见。 “七王!七王!” …… 秦宛大哭着被‘请’出耶律央屋子的事,在小半个时辰后传入江佑欢耳中。 此刻的她正坐在桌边,由小青和碧儿伺候着她吃晚膳。 今日回京的一路上她都在被那个男人折腾,回来后她便熟睡了过去,刚刚才醒来。 小青一边给江佑欢布菜,一边道:“小姐,七王待您是真的好,只是那秦小姐,怕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的。” 碧儿赶紧打断小青的话。 “说什么呢,小姐才回来,可不想听这些烦人的事。即便不肯罢休又如何,她还能有法子让七王改了主要去?” 江佑欢看着两人喋喋不休的丫头,无奈摇头。 “好了,小青,再打一碗汤吧。” 小青本以为是江佑欢要喝,却见她看了眼身侧的位置,当即了然。 这显然是给七王准备的呢。 七王说了夜里会过来,眼下应该在路上了。 很快,院外传来动静。 本以为是耶律央来了,没想到来的却是哈都。 看着从深夜中走来的哈都,江佑欢拿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只见哈都走到屋门前,神色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他双唇抿了许久也没说话,似是在准备着措辞。 憋了许久,才道出一句。 “江小姐,七王今夜不、不来了。” 第498章 江佑欢虽然已经从哈都的突然出现,以及他的表情上猜到了。 但听到这个结果,她还是有些失落的。 一旁的小青问:“啊?七王是突然有急事又要出公主府吗?” 哈都摇头。 “没有。” 碧儿蹙眉道:“既然如此,哪有什么事比小姐还重要,突然就不能过来了?” 哈都可不敢说太多。 他这张嘴在江佑欢跟前总是爱说错话,别又说错话了。他更不敢在这久留,说了句江小姐早点休息,主子明日就来了,便赶紧消失没了踪影。 小青转头看去神色看似没什么变化的江佑欢:“小姐,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 江佑欢看着哈都消失的方向。 哈都去的,显然并不是耶律央的院子,而是公主府的另一边。 正好,秦宛的院子便在那儿。 江佑欢眉头蹙起,却什么也没说。 说了要给他时间的。 想了想,江佑欢紧皱的眉心微微舒缓,什么也多说,只道:“嗯,先回屋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 “把桌上的东西都给撤了吧。” 他今夜应该很忙。 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哎,小姐表面上不说,看着也很平静,但心里到底还是会不高兴的吧。 …… 另一边,秦宛的院子。 耶律央正坐在一片狼藉的主屋中,鹰眼死死盯着院子里那被月色映亮的一片刺目鲜红,脸暗沉到了骨子里! 方才他已经在去江佑欢院子的路上了。 有人却在这个时候来着急禀报说秦宛出事了! 因为她不肯离开,竟然还用刀子划了手腕打算寻死! 当真是宁愿赴死也要赖着不走啊! 秦宛今夜不像是在做戏,被人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血泊里,但凡被人迟发现一点点,就真的没命了! 耶律央得到消息后,本想过来匆匆过了一道就走的,可现在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只因秦宛是在院子里自尽的,且当时她的院子外,还碰巧路过了一行夜巡的西漠亲兵。 现在他身边的亲兵们,都晓得了秦宛今夜准备赴死的事! 也知道是因为耶律央想要将她送走,她才如此! 若现在耶律央当真丢下她不管,还继续将今夜差点赴死的秦宛执意送出公主府,亲兵们虽然不会直接说什么,但心里却会生出异样的想法来。 耶律央看着里屋方向,显然已经猜到秦宛是故意如此! 正因为知道,他才气得不行,直挺挺坐在这胸口都在经不住上下起伏!旁边还有被他捏碎的好几个茶杯器具! 哈都这时匆匆过来,禀报着方才去给江佑欢传消息的事。 旁边的香蕊率先问:“怎么样?南儿可有不高兴?” 哈都回想了一下当时江佑欢的反应,摇了摇头。 “应是没有吧。” 香蕊呼了口气,再看旁边面色沉郁的男人。 “七王,那秦宛呢?还送走吗?” 耶律央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香蕊缩了缩脖子,知道这件事是只能暂且搁置了。 “这个秦宛,没想到她这么有心机,以前是我们小瞧她了。”香蕊嘀咕道。 耶律央冷不丁扯唇,眼里都是暗涌:“你以为,真是她自己?” 香蕊和哈都对视,两人都听出了耶律央这番话中的弦外之音。 耶律央轻嗤! 那秦宛以前在余三娘家,一直都被人欺负着,若是有这等脑子,还能被欺压成那样? 即便是因为她这次被接回来后,看到了希望,也因为周边环境渐渐让她迷失了自我,才变成了这样。但也不会算计到这一步又一步! 还有,她好像对他和眠儿之间发生的很多事都了如指掌呢! 耶律央看了眼里屋方向,眯起鹰眼:“去查查,她来了北魏的这些时日,到底和谁接触过,本王要知道每一个人!” 香蕊心中一凛,当即应是。 准备离开时,她想起什么,侧过头小声地提醒耶律央:“七王,这件事还是先告诉一下南儿吧。南儿不是不讲理的人,她会理解的。” 香蕊指的是,秦宛目前暂且还是要继续住在公主府的事。 且看现在这样子,想让秦宛另觅良人的事,怕也得先跟着搁置了。 至少在这几日里只能如此。 耶律央呼吸一重! “嗯。” —— (题外话:好久不见宝子们,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全家都幸福安康~么么很感谢大家陪鱼走到今天,爱你们哦记得吃月饼~) 第499章 这边,江佑欢还未睡下。 她一直辗转反侧,仿佛心里压着一颗石头。 最后实在是睡不着,江佑欢披着衣服坐起身,推开窗户吹着外面的幽风,好像这样才能安静些。 不远处秦宛的院子依旧灯火通明,脚步声四起。 看起来今夜那边果真又出事了。 其实江佑欢也能猜到,以秦宛的性子,是不会那么容易就认命的。 今夜出事,细细一想也在意料之中。 不过就像耶律央说的,他会处理好。 那就看看他会如何办吧。 若是他连一个秦宛都处理不好,那等他今后登上更高的位置,这样类似的事情肯定只会只多不少。到时候又该如何? 难不成每次她都要自己出面吧? 现在江佑欢不能去插手,也不想去。 总之她呼了口气,还是决定选择相信他。 不过秦宛这个女子和旁人不一样,估计是有些棘手…… 江佑欢收回余光时,突然瞥着了外面闪过的人影。 她的身子忽地微停住,看去院门口的方向,长眉一挑。 是这丫头啊,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做什么? “三公主这么晚还不睡,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惊了还在这犹疑不定的耶律馥一跳。 “你是鬼吗,想吓死我啊!”耶律馥不悦哼着,对江佑欢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好脸色,依旧是挥着她的小拳头吓唬人。 江佑欢掩唇轻笑,不过她能感觉到这个丫头来了北魏后,发生的细微变化。 就比如现在,吓唬完自己后耶律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偷偷掰着手指头,欲言又止,仿佛还有什么话要对江佑欢说。 江佑欢看出她的心思,知道这丫头脸皮薄,有些话不好开口,便主动道:“嗯,正好今夜我也睡不着,不如去三公主的院子里坐坐?” 耶律馥松了口气,明明被江佑欢说中了她来这的目的,小丫头却还是故做高冷,傲娇一哼:“既然你主动提及,那本公主就给你这个面子吧!” “不过你别误会,这个面子是给王叔的,可不是给你!” 她又哼了一声,转身带路去了。 江佑欢看着她傲娇的背影无奈摇头,后又注意到了她的裙摆。 那裙摆处细看似还沾着公主府大门的墙角才有的黄青色青苔。 江佑欢挑眉问了句:“公主今夜是准备出府的吗?” 耶律馥眼神一变,有点小小的慌乱,下意识回道,声音有点些微的着急。 “没,没有!” 看她这么着急反驳,江佑欢倒是有点意外,随后愣怔后又笑了。 是啊,那青苔一层又一层,看着可不像是路过,倒像是一直在府门四周来回踱步,等什么人呢。 耶律馥显然不想说这些,已经在催促她少废话赶紧了。 江佑欢却好似想起了另外的事,无意间提起道:“说起来,回来这么久也没看到苏禾,也不知道宫里怎么样了。” 耶律馥身子一僵,掰着手指的力道越发的大,声音比方才还急切,答非所问道:“他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表现很是激动,似乎很想和萧苏禾撇清关系!即便如今在人前,他们两人其实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江佑欢跟着上前,歪着脑袋问:“公主在说什么?我可没问你和小郡王的关系呀。” 耶律馥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支支吾吾想解释什么。 “我……我……” 其实耶律馥并非是在等萧苏禾,她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仅此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去关心这些,估计是吃错药了吧! 江佑欢盯着她的眼神倏地加深,突然:“公主,你是不是喜欢小郡王?” 耶律馥的身子一僵,隐在夜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 “还有那一夜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江佑欢继续道。 耶律馥开始变得有些无措。 “你现在告诉我,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若是不说实话,有些事错过了,兴许就错一辈子了。” 第500章 耶律馥没想到江佑欢会突然提及这些,小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神十分复杂。 她迟疑了许久,咬得唇都在泛白了,似乎要说出这个藏得很深的秘密,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三公主,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江佑欢知道她开始动摇了,继续说着,声音越发缓和。 耶律馥重重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张开嘴终于打算说些什么了:“我和他……” 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打断了两人的话。 “小郡王,您回来了!” 萧苏禾刚从宫内赶回来。 整个人都十分疲乏和风尘仆仆,江佑欢失踪的这段时日,耶律央没有歇着,他也一样。 特别是这两日,九王爷的人虽然基本落网,但他却还在外面藏匿着。还有周皇后也没影子。所以宫里宫外的人,谁也不敢掉以轻心,以至于忙到现在他才回府。 萧苏禾老远就看到了江佑欢。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疲乏瞬间烟消云散!眼睛一亮,当即踱步走来。 “晚儿!” “你果真回来了,原本母亲传消息来说你安然归来我还不信,现在看到你无恙,我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明明站着的是两个人,萧苏禾的眼底却好似只有江佑欢。 直到他走近了,才看到了一旁低垂着头的耶律馥,就差将脑袋埋进脚底心了。 “哦?三公主也在啊。”萧苏禾才看到她,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十分友好的打着招呼。却也因为这份友好,才显得格外疏离。 夜风不算太冷,但耶律馥的身子却似被夜风吹得凉了凉,她僵硬地扯动嘴角,喉头仿佛突然就堵住了一块儿砂石,摩挲得她难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也不想说话。 方才萧苏禾眼中只有江佑欢的场景,仿佛是一根刺般扎进了她的心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这样的场景发生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知道萧苏禾一直喜欢的是江佑欢。 但就是生疼得很。 她想,有些东西,还在埋起来的好。 “嗯?三公主怎么走了?”萧苏禾皱眉。 江佑欢盯着耶律馥颓然离去的背影,十分不放心,转身对萧苏禾说道:“苏禾,这段时日你辛苦了,回去后早些休息,我先跟过去看看。” 萧苏禾虽然还有很多话想和江佑欢说,但也觉得耶律馥的状态不太好,便点头。 “嗯嗯,好。” …… “公主,等等。” 江佑欢追过去时,耶律馥的态度比方才更冷淡了,一点也不想搭理江佑欢。她这般并非是因为方才的事,只是单纯因为她现在心情不好。 耶律馥直接抬手挥开她!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开!” 耶律馥心里烦闷的很,也没有顾及力道,江佑欢身子一晃,差点被她直接推倒。 等耶律馥反应过来,江佑欢已经撞在了假山上。 听那动静,应该是划破皮了! 耶律馥脸色一变,步子停下,赶紧转身走来。 “你!你没事吧!” 看着江佑欢手腕上被假山石划出的血痕,耶律馥登时横眉竖起,明明就受伤的是江佑欢,她反倒是还不高兴了! “哎呀!江佑欢,我说你是蠢人吗?我都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干嘛还跟来!” 这要是被王叔看到了,定饶不了她了! 她一边骂骂咧咧,却不难看出她下意识露出的满脸担心,还拿出绢帕把江佑欢手腕上的伤口缠了起来。 江佑欢看着她那一边骂人一边又着急的小模样,想笑又有几分无语。 “既然喜欢,何不直接说出来,你不说,他哪里会知道?” 在她的印象里,耶律馥一直都是性子直爽,遇事直截了当的人。即便是以前对耶律央的爱慕之情,也从不遮掩半分。 怎么到了这,就…… 果真是遇到了那个人,连性子也会跟着变吗? 江佑欢笑笑,突然觉得这世间被情爱牵绊的人,当真不止自己一人。 耶律馥抿紧双唇,就是不说话。 江佑欢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见她的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 耶律馥还以为是自己包扎的力道用大了。 “喂,江佑欢,你怎么了?” 紧接着江佑欢难受得捂住心口,对着假山的方向就开始狂呕了起来。 “呕~!” 江佑欢的样子十分不好,耶律馥被吓坏了。 不是吧,自己只是推了她一下,就搞成这样了吗?北魏的女人也太弱了吧! 第501章 江佑欢还在不住呕吐,看起来难受非常,额前都是一层层细密冷汗,脸色也是一点点变得苍白无血色! 耶律馥不敢再迟疑了,赶紧搀扶起她,她看了眼四周, 这里离她的院子最近了。 “走,我先带你回我那儿!再去找大夫!” 就在耶律馥把江佑欢带去时,另一边,耶律央正好赶来了江佑欢的院子。 他来后发现屋中没人,以为是江佑欢得知他今夜在秦宛那,又生气了。待问起她身边的人,才知道方才江佑欢睡不着,所以出去走了走。 耶律央听完,眉峰紧蹙。 他太了解她了,她只是表面不说,但心里还是烦闷的。 耶律央看了眼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紧抿双唇,没有停留直接大跨步没入了浓浓的黑夜里。 小青和碧儿叹气道。 “你说那个秦宛会乖乖走吗?” “我看悬,这女人手段可高着呢……” 耶律央把这四周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江佑欢,脸色越来越沉,只担心她又生气了。 不想路上遇到了路过的萧苏禾。 萧苏禾看到浑身布满腾腾煞气的他,站定一挑眉。在心里暗道,这个男人是不是整天到晚都阴沉个脸,还是看到他才这么不爽的? 耶律央早就看到他了,却没心情也没时间理会他,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萧苏禾主动走过来,看着他行色匆匆的样子问了句:“七王这是找人吗?” 耶律央冷沉的脸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依旧不理会他。 “若你在找晚儿,她方才和三公主待在一起,或许你可以去三公主那看看。” 耶律堂的步子顿住,这才给了他一记正眼。 他眯起锐利鹰眼:“所以,你们先见过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危险气息。 萧苏禾一愣,被气笑了。 还以为他会谢自己的提醒呢,没想到这男人的关注点居然这么的…… “嗯,见过了。”萧苏禾没有隐瞒,神色十分坦荡。 倒是因为他这分坦然,让耶律央眉宇间的阴郁消失了些,他冷嗤了声:“你倒是实诚!” 萧苏禾大步走来,在黑夜里和他并排站立在湖边:“耶律央,你知道吗?你这脾气但凡是个人都容忍不了一点点。若非我知道她心里有你,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和你争个高低的。” 耶律央下巴微昂,鹰眼里闪过讥讽的流光,比那湖面上被月光映照出的波光粼粼还要闪耀逼人几分。 不过他的唇角还是因为他那一句‘她心里有你’而肆意扬起! “知道就好!不是自己的,永远也不会是。” 萧苏禾真是受不了这个家伙,不住摇头,侧头看着他。 “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许是和晚儿的出身以及和她母亲有关,她的眼中容不下那些莺莺燕燕的,你还是尽早把你身边的那些人解决了吧。夜长梦多。” “用得着你说吗!”耶律央十分不爽被人这么一板一眼的教导,还是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蠢家伙! 他嘴角冷笑登时就没了,气势逼人地斜睨萧苏禾一眼:“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耶律央眼神意味深长,带着浓浓的深意。 萧苏禾神色一变,追上他的步子:“耶律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耶律央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袖袍,只觉得男人烦起来,有些时候也能和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真是烦人! “什么意思,自己去查!”耶律央直接挥开他。 行宫那夜萧苏禾到底是和谁在一起,耶律央并不知道,他也懒得知道!但他却晓得,绝对不会是那位廖小姐。 不过这关他耶律央何事?多和萧苏禾废话这两句,已经是开恩了! 耶律央挥去的力道没有一点收敛! 萧苏禾一时没站稳差点真被他挥倒。 他站定后,耶律央那边已经大步朝着耶律馥的院子去了。 自己查? 萧苏禾眉心紧皱,细细思考着耶律央的话。 近日他查的事不少,有关乎朝堂的也有关乎后宫的。 但要说关于他自己的事,也就只有那一件了。 难道耶律央是在提醒这件事另有内情? 第502章 萧苏禾越想心里越发的乱。 其实他的心绪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安宁过,特别是上次去了廖家后,这种烦躁感,没有一点消减,反而是更重了。 只是这段时日事情太多,他又故意把这些抛诸脑后,才没有表面出来。连大长公主也没觉察出异样。 萧苏禾看去皇宫里行宫的方向,重重呼吸,许久才吐出两个字。 “来人!” …… 另一边,耶律央已经匆匆赶到了耶律馥的院子。 只是进去后,屋子里并没有耶律馥和江佑欢的身影。 耶律央紧皱眉头,又在这屋内绕了一圈。 依旧没人。 他神色一肃,眸子眯起的弧度更冷冽了。 该死的! 不会是萧苏禾那小子骗他的吧! 要说之前耶律央是不会这样想,但今夜的萧苏禾如此欠揍,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换做是萧苏禾抢走了他女人,别说是恶搞,就算是把整他个三天三夜那都是不够的。 不过萧苏禾应该没那么无聊! 耶律央横扫一眼这屋子里的摆设,眼神更冷了些! 方才他就发现了,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人在过或是才刚走不久的样子。 也就是说,耶律馥根本就没回来过。他眉心陡然紧皱,心里不知怎了,突然就有些莫名的慌乱和紧张。 他不常如此,除了当初在西漠得知江佑欢的‘死讯’时,心乱了那么一次! 但细细感受,现在的这种心头悸动和惊慌又和当初的不一样。 耶律央眸色一深,攥紧微微轻颤着的双手,没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 …… 今夜耶律馥的确没有带江佑欢回来。 原本是要回她这的。 只是路上江佑欢越来越难受,吐得七荤八素,耶律馥见她情况不妙,便在半道上转了个弯,索性直接去找府医。 岂料去了才知道,今夜府医回了老家,并不在公主府里! 无奈,耶律馥只能临时找了一辆马车,亲自驾车将江佑欢带去城中找大夫。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直接传个消息给大长公主,很快就会有人来的。可耶律馥一向不敢和大长公主说话,事情发生得又太急,她这不太够用的脑子也想不到那去,只想赶紧找到大夫! 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她转悠了京城一圈,药堂基本都关门了。 耶律馥驾着马车,额前急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 终于在这时看到了一家还亮着灯烛的药材铺子。 “等等!”耶律馥勒停马车,飞奔下去,刚到药材铺子门前,里面的灯烛正好熄灭! 耶律馥气得猛踹门!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本公主把你这都给一窝端了!” 她急得眼睛都红了,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急过。 后面突然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 “公主,不用敲了,我没什么事了……” 耶律馥回头。 江佑欢的确已经好了些,正撩起车帘朝她的方向看来。 虽然没再吐了,但她脸色依旧显然还很苍白。 耶律馥实在不放心,愣是要把这药铺的人抓出来! 江佑欢看着四周幽静的京城街道,无奈道:“公主,你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是强盗来了。更不会给你开门了。” 耶律馥回头瞪来,没好气叉腰道:“喂!江佑欢,本公主这么着急是为了谁啊!你居然还说本公主是强盗!” 她是这个意思吗? 江佑欢无奈发笑,知道这丫头一向都是有口无心的,也不和她计较。 可能是又说了几句话的缘由,她胃里又不舒服起来。 见她脸色又白了白,耶律馥赶紧冲上来撑住她身子:“真是的,要不是怕王叔杀了我,我才不会带着你四处求医!” 江佑欢抬眸,温婉一笑:“嗯,那谢过公主了。走吧,这么晚了,不会有大夫的,就算药铺开了门,里面也只要守夜的小药童。” 耶律馥皱眉:“可是你……” “我没事的,兴许是吃坏了东西吧。”江佑欢如是想着。她这段时间也没做什么,可能真是晚上喝多了汤粥的缘故。当时喝下去的时候,她便觉得肠胃不太舒服来着。 江佑欢转而又安抚地笑道:“走吧,回去了。” “好吧……”耶律馥努努嘴,不情不愿的上车坐好掉转车头。 江佑欢是无所谓,但耶律馥却不这样想,她一边驾车,一边脑海里回想着江佑欢方才发呕的样子……莫名联想起了以前还在西漠王宫时,她偶然看到过的其他王妃呕吐时的场景。 耶律馥脑海里划过一道金光,猛地停住了马车,转身掀开帘子一把抓住江佑欢的手! “你不会是……!” 她紧盯着江佑欢的肚子,瞪大眼睛! 第503章 江佑欢一怔。 顺着耶律馥的眼神往下看,怔愣的眼神变得茫然。 因为她身子的缘故,一向是极难有孕的。 其实无论是在西漠还是北魏,她和耶律央的私下相处都只多不少,特别是回了北魏后的这段时间,耶律央更是越发频繁,越发的没有节制。 但她的肚子却从未有过动静。 以至于江佑欢都忘了这茬,更没有想过会怀孕的事。 想起方才的一幕,江佑欢也开始愣神。 不会,真的吧? 细细推算起来,她这个月好像真的没来月事。 江佑欢心头一个颤动,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意外?紧张?欣喜……还是担忧…… 现在时局太乱了。 还有,她还没想好之后的一切,以及和耶律央之间的真正未来。 耶律馥脸上的惊讶转而被一抹恐惧替代,她身子一抖,脸色看着比江佑欢的还要惨白几分! 她啪叽一声跌坐去了车头上,心中念叨着。 “完了完了!” 她完了。 王叔要知道江佑欢怀了孕,自己还推了她一把!以至于差点出事! 她会不会被王叔给一刀斩了啊!以前或许王叔还会留情的,可现在……! 江佑欢很快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味来,毕竟事情还没证实,何必多想。 她抬头,正好看到脸色青白交错,身子不停打颤,好似真的马上要见阎罗王的耶律馥,又是一愣。 心想耶律央给这丫头的阴影有这么大吗? “三公主别多想了,是不是还不知道呢,万一只是个乌龙呢?走吧,先回去,等明日府医回来就晓得了。” 也只有如此了。 耶律馥耷拉着脑袋,心中已经在盘算提前跑路的事了。 …… 虽然江佑欢对此事还心存疑心,不过耶律馥以及小青和碧儿都认定她已经怀孕的事实。 两个丫头还吵吵嚷嚷的要把这件事告诉给大长公主。 好在江佑欢及时制止了。 即便是真的,她也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江佑欢本就不是个喜欢张扬的性子,更别说还是在这个朝局混乱,九王仍在逃窜的时候了。 小青点头,给江佑欢奉上一杯热茶:“说的也是,那个秦宛还在呢,传出去兴许会出事!” 刚说完小青便赶紧闭嘴,打量江佑欢的神情。 “小姐,是奴婢多嘴了,奴婢不应该提那个女人的,提她真是晦气。” 江佑欢神色看着倒是平平,淡笑问道:“她那边,怎么样了。” 碧儿说:“听说那女人原本是要走的,后面还是没走成。反正今夜是要留下了。” “嗯,知道了。”江佑欢平静的点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她又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耶律馥不见了,再问了句。 “三公主呢?” 小青回道:“三公主方才就走了,奴婢看到她时她脸色苍白,一边闷头跑一边还说什么要死了要死了,赶紧回去打包什么的……” 江佑欢再次控制不住失笑。 这丫头啊。 屋子里慢慢静了下来,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 碧儿见江佑欢没有其他要说的,壮着胆子走上前小声地问:“小姐,那这件事可要告诉七王吗?” 两个丫头都齐齐盯着她的肚子。 “是啊小姐,七王先前刚过了,只是没找着您,便又走了。” “嗯呢,奴婢知道那个秦宛还在,不过这件事即便不传扬出去,也应该要告诉七王才是,对吧,小姐?” 江佑欢握着热茶的手微微一顿,她倒也不是不想告诉他。 只是……耶律央之前的后院有过很多美姬,却没有一人有过孩子。 还有她在西漠的时候,便曾经差点被耶律央误以为怀过孕,当时他的反应并不像是江佑欢所预想的那样,更没有欣喜。他反而还特意带着她去找娜偌姑姑,证实她没有怀孕才安心的。 至少在江佑欢看来,耶律央当时的反应便是如此。 虽然两人的关系早不是当初,但这段时间以来,他并没有再提及过这些。 她也不知道他真正内心所想。 江佑欢眉心微微蹙着,原本紧张不安的心,在抬头看去了外面布满繁星的夜空时,好似也随着那夜里和风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繁星,有一瞬竟像极了西漠。 那……他若是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呢?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会和她一样吗。 月色隔着窗棱镀满她周身,连她原本清冷的眼尾都显得柔和了几分。 江佑欢最后还是笑了,轻轻点头。 “嗯,好。等明日府医来过后再去说吧。” 第504章 另一边,灯火通明的院子里。 秦宛已经醒了,但状态依旧很不好,靠在床头,形容枯槁的样子,比当初她刚来北魏的时候还要憔悴。 毕竟她身子就弱,还流那么多血,现在仅仅是去半条命都是运气好的。 今夜她出事后,耶律央没有找大夫,只是让自己人给她包扎的。 可见这一次,耶律央对她的态度如何了。 还有那些亲兵,也全部撤走,以她要养身子为由,再也不许底下人随意接触她。应该是说,是不让她再接触到他的人! 估计秦宛也是知道这一次把耶律央彻底惹恼了,此刻看起来眼神暗淡极了。 门一开,哈都走进来,面无表情放下一碗续命汤药:“赶紧喝吧,不然命没了也是你自己的事!还有,我们七王很忙,即便把你先留了下来,也不代表他会改变之前的主意!你,好自为之吧!” 哈都冷哼一声准备走人。 秦宛突然叫住他:“哈都副将,等一等。” 哈都眉头一皱,不想理会这个人。 起初还以为她是秦将军真正的女儿,会比以前的那个秦林霜好些,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让人讨厌。 秦宛再次出声,声音有几分急切,因为着急还差点摔下床。 “哈都副将!等等!” 哈都本不想理她的,又担心她把伤口搞得裂开,继续拖拖拉拉的卧病在床,岂非要一直赖在这不走了? 他沉着脸转身:“有事就快说。” 秦宛颓然的靠在床边,眼神带着祈求眼巴巴望着哈都:“我知道,这一次是我做的太过了,我也知道错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断然不会再干傻事。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的模样看着真像是刚经历过了生死,看透了一切,也是真的知错了。 但哈都怎么不信呢? 哈都冷哼着,没说话。 “我晓得不仅仅是哈都副将讨厌我,七王心里也是厌极了我。我也知道七王现在怎么都不肯见我的,以前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太傻……现在……”秦宛咬了咬唇瓣,拿出一个东西来,“现在我只想让你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七王。” 哈都看着那支红玉簪子,眉头一凝,打量着秦宛,似乎是想把这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看穿。 秦宛交出东西后,仿佛是办成了最后一件事,整个人都瘫倒回了床榻上。 她发丝垂落,眼眶里蓄满泪水,这一次倒是没像上回那样做作的要哭不哭,任由着泪水打湿枕头。 最后她下定决心了般,起身一把擦去眼角泪花儿,笑道:“哈都副将,你放心吧,我明日自己就走了,不会在这继续打扰七王和江姐姐的。” “西漠我也不会再回了,免得七王届时回去了看到我烦。今后我就在北魏待着了。” 哈都狐疑地盯着她许久,最后拿着那红玉簪子,默默的走出了秦宛的屋子。 他回头看去屋内已经在默默擦着眼泪,喝完药后便开始收拾起东西的秦宛。心想,这女人不会说的都是真的吧?看她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做戏。 难不成,她是知道耶律央不会娶她,也容不下她在身边,所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哈都低头看了眼手心里的红玉簪子,摸着下巴细细沉思了一瞬,最后还是决定去找一趟七王。 …… “她要走?” 耶律央刚从外面冒着夜露回来。 今夜他一直和江佑欢在错过,基本江佑欢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稍迟一步赶到。就跟老天爷故意捉弄他似的! 耶律央心里烦闷又着急,回来正巧撞上了来禀报的哈都。 “是啊七王。”哈都哽住脖子上前。 耶律央面色变了一瞬,猜到这估计又是秦宛的计,嘴角冷不丁一扯后,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冷漠:“走她的就是了!” 他对此毫不做多的理会,大跨步离去,准备再去一趟江佑欢的院子看看。 哈都又跟了过来:“七王……” “烦不烦!”耶律央怒瞪他。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小子最好是真的有话要说!不然秦宛今夜没被丢出去,你就不一定了! 哈都脖子又是一缩。 “七王,是这个……秦宛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耶律央眉头越皱越紧,十分不耐烦地扫了眼! 看到那红玉簪子的一瞬,耶律央原本不耐的脸色瞬间变了!气息加重,一把扣住哈都肩头! “这簪子是她给你的!” 哈都极少见七王遇事有这么大的反应! 一瞬愣怔反应过来后,哈都点头如捣蒜:“是……是啊。” 耶律央盯着那红玉簪子的眼神变了又变,按住哈都的大掌除了力道加大,还有些轻微发颤! 他一把攥回那簪子! 先是抬头看了眼江佑欢的院子,最后转身朝着秦宛那边去了! 第505章 “七王?七王!”哈都看着耶律央步履飞快地朝秦宛那去的背影,一开始是觉得自己来禀报这一趟是禀报对了的。 毕竟主子这么急切,一看那个红玉簪子就是对主子很重要的东西! 但转头一想,方才主子显然是想要去见江小姐的……呃,那他今夜到底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哈都挠着头,思来想去,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最后还是想去找香蕊问问。 …… 香蕊听完,直接给了他一拳暴击! 哈都捂住自己被捶疼的胸口,后退一步,原本按他的脾气是要吼回去的,但一看面前气呼呼的香蕊,又把话咽了回来,闷声嘟哝道:“和其他人嘻嘻哈哈的,对我下手就这么不留情吗?真是的,我看你对他们也没这么凶啊……” 香蕊气得眼睛发红,哪里管他别扭的模样和那些喋喋不休,跺脚大骂! “哈都,我真是服了!哪里有你这么笨的人!” “那个秦宛分明是故意的!什么红玉簪子啊,她保准就是知道主子看到后会有反应,且一定会去找她,才让你送去的!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蠢!” 真是气死她了啊! 哈都脸色一变:“啊!可是我看她当时的样子,真的像是……” 香蕊气得都差点骂娘了! “所以说你蠢啊,女人的心思最深了,更别说是她!那你说我去给她送药的时候她咋不说走的事,你去了就找上你了?还非得让你送!” “……” “我懒得和你多说,还不赶紧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 作为女人的直觉,香蕊觉得这女人今夜一定还有招儿! “等等。”香蕊突然又顿住脚步,想了想,神色严肃地道,“今夜的这件事,还是先别告诉南儿,等我们去看了再说。我……怕真的会发生什么……” 哈都没听懂:“啊?会发生什么啊?” 香蕊懒得理会这个二傻子! “让你别说就别说,赶紧走!” 又被香蕊爆锤了一下,哈都嘴角都要瘪成一条下垂的圆弧线了:“哦……” …… 等香蕊和哈都赶过去时,却惊奇的发现秦宛的屋子里,除了地上的一片狼藉外,已经没人了! 香蕊看着那地上狼藉,紧张了一路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了些许。 还好,这些狼藉看起来并非是男女之事造成的。应该是七王在这发了很大的一通脾气,几乎是要杀人的那种。 “快找找!” “好!” 院子这边乱成一锅粥。 没人注意,院后一处十分隐蔽的小道树影里,有人影一闪而过。 那正是不见了的秦宛。 她见那些人没朝着自己这边搜来,不禁拍着心口直呼气,然后拖着还未好全的身子靠在树干下。 这里的确很是隐蔽,还有假山和树影遮挡,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秦宛转过头,看向倒在树影下的男人。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 以前即便他就在自己面前,她也是不敢抬头的。 秦宛小心翼翼靠近过来,紧张的都不敢呼吸了。 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把她从那噩梦般的地方解救出来,也是他,还给了属于她的人生。 他就是她的天神。 恍然降临在了她地狱般的日子里。 而现在,她的天神就在她面前了。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 月光打在男人那俊美和刚毅并存的绝伦面部轮廓上,少了往日的阴鸷和野性,让人觉得,触手可及,就在手边! 时间回到方才,耶律央怒气冲冲找到她时,还没迈进门槛,他其实就已经敏锐地觉察到屋子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确切的说是空气里流窜出的那似有若无的古怪气味! 很淡,却逃不掉他的鼻子! 他能活着走到今天的位置,不知道被人算计过多少! 可今夜,他是真的失策了! 等他想撤回步子时,已经来不及了。 空气里弥漫来的异香,和他体内顺势而起的异样感,都让耶律央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耶律央暴怒,直接就要在屋子里杀了秦宛! 也是在秦宛惊慌逃窜的过程中,两人才会来到这里。 就在刚刚那一瞬,她看着毫无反应,只是越发怒极,差点就真杀了自己的耶律央,以为这药不起作用了。 还好迷药及时发作。 秦宛呼一口气,拿出剩下的纸包,嘴角勾起和她那瘦削娇弱的面容十分突兀的冷笑,她庆幸的呼了口气。 “那个人给的东西,果真厉害。” 这应该是加了情欲之物的迷魂散,她也不是太清楚。 总之十分厉害。 因为要对付的是耶律央,她一开始还十分担心,那人却说让她大胆做就是!没想到真的有用! 这个人是她在来北魏的路上认识的,她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她也从未见过此人的脸。每次要么都是私下传信,要么是约在京城里的不同地方见面。 那人很是隐秘,即便是见面也隔着一层帘子。 但的确帮了她很多,也是他,教会她想要留下来该怎么做。 秦宛赶紧把东西藏好,看去身侧的男人,紧张地解开自己衣襟,一点点贴了上去…… 第506章 月色下两人身影即将交叠,原本昏迷过去的耶律央突然睁开眼睛! 一双鹰眼在暗夜里像是草原里隐匿着的巨兽,带着十足十的野性和凶猛! 他大掌袭来,狠戾地掐住秦宛的脖子。 “敢给本王下药,你找死!”排山倒海般的怒火随着他恶狠狠的字句侵袭而来! 秦宛瞪大眼睛,瘦削小脸瞬间涨红,呼吸渐弱,眼睛都在翻白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人信誓旦旦说,这个东西神仙也难逃的! 就在她还在惊诧这怎么回事时。 耶律央闷哼一声,体内药性再次席卷,双眼一沉,狠狠掐着秦宛的手一松,整个人再次晕了过去。 夜,深幽至极。 …… 次日,江佑欢是被梦魇给惊醒的,她梦到九王再次卷土重来,不仅带走了弟弟,还带走了母亲的灵柩。 她受惊坐起身,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 “小青?”江佑欢起身穿衣服,没看到这两个丫头的身影,觉得有些奇怪,便直接推门出去。 刚开门,迎面撞上走来的小青和碧儿。 两人脸色古怪,一来就挡住江佑欢的视线,还要把门关上。 “小姐,您要不再睡会儿?” “是啊小姐,府医还没回来呢,您先休息,休息好了正好等府医过来给您把脉。” 两人遮挡的动作太过刻意,江佑欢的眸光直接沉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青和碧儿对视,不敢说。 外面一直吵吵嚷嚷的还有脚步声,扰得江佑欢本就不安的心更乱了。 她瞬间没了耐心,直接推开二人,走出去一看,才发现府中的奴才们都在朝着大长公主的院门方向去了。 像是去看什么热闹? 江佑欢眉心紧皱,也抬起步子。 小青惊慌上前阻拦:“小姐……” “让开!”江佑欢面色一肃,两个丫头欲言又止,也不敢再阻拦了。 …… 这边,公主府主院。 院外四下悄悄跑来看热闹的奴才们不少,但谁都不敢真的靠近,只躲在远处偷瞧,更不敢随意出声。 此刻的院子里,静得可怕! 大长公主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眉头紧锁,面色暗沉! 连旁边的箬嬷嬷也一改往日,神色极其肃穆。 在大长公主的跟前,还半披着昨夜衣裳的秦宛,正匍匐着跪在地上,擦着泪水,双肩不住耸动着。 大长公主实在没眼看,抬眸看了一眼秦宛就收回了眸光。大长公主这一副冷淡的样子,不仅仅是因为她本就不太喜欢这个秦宛,还因为秦宛此刻的模样的确难以入眼! 虽然是披着衣服的,但不难看出,她那衣服已经破了。而且很明显是被人扯破的! 现在的她,除了外面那件外衣,根本可以说是衣不蔽体! 头发也是乱糟糟的,露出来的肌肤上还有各种暧昧过的红痕。 在场的基本都是过来人,一看秦宛这副模样,就知道她之前遭遇过什么! 遇到事情不是去找庇佑她的人,而是来找大长公主!此刻大长公主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整件事! 可,这怎么会呢? 央儿他! “公主殿下,不关七王的事,是我勾引了他,都是我的错。”秦宛跪在地上,一边扯着破碎的衣服,一边瑟瑟发抖哭泣着,“昨夜我已经打算离开了,因为舍不得,就见了七王最后一面……” 她说着咬住双唇,一副受了委屈却又很难以启齿的样子,最后还是咬牙自己一个人承受了。 “总之,都是我的错!大长公主,求求您了,只处罚我就好!” 第507章 大长公主看不得秦宛这么做作的样子,眉心更疼了,转头递给箬嬷嬷一个眼神。 她当然不信秦宛一个人的说辞! 很快,箬嬷嬷回来了。 “回公主殿下,这秦宛的屋子里一片狼藉,看起来昨夜的确发生了什么,但其他的都还好。”这话的意思就是,虽然狼藉,却不是她们想象中的那种乱。 大长公主神色稍缓,却听箬嬷嬷话锋一转:“不过……” 她脸色又沉了些:“不过什么,说!” 箬嬷嬷叹气。 “不过在离她院子不远的厢房里,发现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也不禁面红耳赤,最后还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还有床单上也有一道殷红印子,像是……落红。” 什么! 大长公主一拍椅子扶手! “放肆!” 秦宛吓得身子一抖,哭得更更委屈了。 “大长公主息怒,都是我的错,我来这并非是想让大长公主给我做主,我只是想求得公主的原谅,然后自行离去。” 大长公主心中冷嗤! 她来当然不是为了让自己做主的,这个秦宛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 “七王呢!”大长公主冷声问。 箬嬷嬷摇头:“奴婢也不知道,院子里没人。” 大长公主呼吸越发的不顺畅,再看秦宛的眼神也愈发的冷,若非是秦将军的女儿,她现在就可以做主直接把人丢出去! “先去看看佑欢那边,一定不能让她知道!快去!” 可惜已经迟了。 箬嬷嬷正要去,抬头时,江佑欢已经站在了主院外。 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佑欢……”大长公主再次站起身。看着面色平静,迎面走来的江佑欢,她心中直叹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得好。 起初大长公主是不想多插手央儿的事,因为她晓得耶律央的脾气,现在只后悔之前没有先一步处置了这个秦宛。 她也的确没想到秦宛还能这么下作!她以为,秦将军的女儿,再怎么也会有自己的风骨!真是秦家家门不幸啊! “佑欢,这件事还没查清楚,你先别想太多。你放心,本宫这里是容不得那些腌臜人和腌臜事的!一定会……” 江佑欢进院子后,先给大长公主福身见礼,然后轻轻打断了她的话:“大清早惊扰了公主休息,是佑欢不好。” “佑欢……” 江佑欢转身,微笑看去跪在地上的秦宛。 明明她的神色十分温和,连唇角也是带着笑的,但秦宛却因为心虚,而浑身发凉! 就在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动静时。 江佑欢微笑着缓缓朝秦宛走来,然后伸出手……啪! 一巴掌不够,又来了几巴掌! 直接把秦宛打懵了。 那几道巴掌火辣辣的,打得秦宛当场跌在地上,披在身上的衣服也跟着滑落了。 明明秦宛那衣衫不整的样子该是让人心疼和浮想联翩的,可众人看着此刻的她,却只觉得她十分作贱又令人恶心! 在众人惊讶的眼神注视下,江佑欢缓缓收回了手,她的嘴角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温和微笑,连打人时也是一样。 第508章 秦宛却是彻底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抬头瞪向她。 “你!” “昨夜,真是辛苦秦小姐了呢。”江佑欢眼神深邃,仿佛能直接看透秦宛,看透她的一切。 一时间秦宛完全不敢正视她审视而来的眼神。 心里也更加发虚了,眼神飘忽,赶紧别开目光不敢和江佑欢对视,虽然在强装镇定,但身子的轻微颤抖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怕她。 是的,从第一次见,她就有些怕江佑欢。 不是怕耶律央的那种怕, 而是因为这个女人总是以平淡示人,是一个永远让秦宛捉摸不透的对手。 江佑欢直立起身,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笑着道。 “公主殿下肯留下你我在公主府暂住,已经够容忍了。秦小姐何必拿这些事来叨扰公主殿下呢。” 这话是直接点明秦宛来此是故意为之,也代表江佑欢已经知道她今日闹这一出的真正目的。 秦宛眼神闪烁,眼睛里再次挤出几滴泪水,突然抱住江佑欢的脚。 “江姐姐,是的,是我不好!我没去找你,是不敢面对你,怕你生气!” “你放心,昨夜我和七王什么也没发生,真的!即便……反正都是我的错!” 说着没发生什么,可她却又故意露出肩膀上的红痕。 “江姐姐你要怨就怨我一人吧!再打几巴掌,来啊,再打我几下!我该打,不,我该死!” “七王到!” 这时,耶律央大步从外而来,他也一样还穿着昨夜的衣服。 一眼看到已经来了,正站在院中的江佑欢,这让耶律央本就起伏不定的心,更像是瞬间被压了个大石头! 他呼吸一重,攥紧拳头,加快步伐上前。 “眠儿……” 江佑欢余光闪了闪,没有理会朝着自己走来的耶律央,转身对着大长公主福了福身。 “今日叨扰公主清净了。” 大长公主有几分心疼地看着她:“佑欢……” “公主殿下,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我和他的私事,还请我们自行处理吧。”她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大长公主看去那边浑身浓浓煞气,恨不得要直接把秦宛当场剁了的耶律央,又看向江佑欢,叹了口气。 “好,交给你来处理吧。” 江佑欢感激一笑,转身亲自把还在哭个不停的秦宛搀扶起来。 “秦小姐,还是留着点眼泪吧。先去我那儿,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她明明没说什么,还主动扶起自己。 秦宛的哭声却是不受控制的减弱,顶着被江佑欢扇得高高红肿的脸,悄悄抬头看了眼她。 她不知道江佑欢为何要这样做,给了个巴掌,又给个甜枣吗?她心里很不安,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只能继续硬着头皮了。 耶律央越过先出院子的秦宛,完全无视她,只大步来到江佑欢跟前,抓住她的手:“眠儿,我和她……” 江佑欢此刻一点也没心情理他,别开他伸过来的手,直接和他擦肩而过。 走了两步,她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很平淡,似比想象中的还要过于平静了些。 “还请七王快些跟上。” 第509章 耶律央呼出一口浊气!拳头攥得咔咔响! 但看着江佑欢已经远去的背影,也只能迈着沉重的脚步跟上去。 哈都从旁边冒出个脑袋:“七王,您昨夜不会真的和那个秦宛……” 他是真的很真诚和严肃地问这个问题,没成想正撞到枪口上! 耶律央正好浑身火气无处发泄,下一刻哈都便被他给当成沙包给猛踹了好几下! “滚!” 哈都叫苦不迭,却不敢呼痛。 谁让这件事还有自己的原因在呢,若不是他把红玉簪子送过去,也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不是……那秦宛也太会装了吧! 不过哈都真的想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和香蕊找了主子很久都没找到人,等今早再遇见到主子时,他已经清醒,且脸色铁青的出现在了人前。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先前箬嬷嬷说是找到有落红的那个厢房,他昨夜和香蕊明明是去查过的,当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难不成是他们昨夜前脚刚走,秦宛就来了? 即便是如此,秦宛怎会左右得了主子呢! 还有耶律央此刻的神情,好像昨夜发生的事,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的确说不清楚,耶律央昨夜中了迷药后整个人昏昏沉沉,发生了什么大抵也记不清了。 但耶律央敢以他的性命担保,他绝对没有和秦宛做出那样的事!也不可能做! 还有那迷药! 秦宛的手里,是不会有这样厉害的东西的! 耶律央眼底再次戾气四伏。 只是,现在他单方向的说辞对于眠儿来说,估计比放屁也好不了多少。他又踹了哈都一脚,阴沉着一张脸,朝着她的院子去了。 …… 等耶律央来时,江佑欢已经坐在了外屋主位上,手中刚接过小青递来的茶杯。 耶律央瞥了那杯子一眼,发现里面装着的并非是江佑欢往日喜欢喝的清茶,而是糖水。 他眉心一皱,不知她何时竟换了口味? 耶律央后知后觉,自己对她的关心,似是真的少了。 不过耶律央此刻也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她在气头上,连茶也不想喝了。 他气息渐浓,脸色更沉了些。 进去后再看到跪伏在地,还在擦眼泪的秦宛,眼神更是冷至彻骨! 耶律央一甩漠袍,和秦宛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沉声道:“昨夜有没有发生什么,你最清楚,机会本王已经一次又一次的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秦宛脸色一变,因为对眼前男人的惊恐,连做作的哭声都戛然而止! 她甚至还朝着另一边退了退,不敢靠近耶律央半分! 明明在人前,两人刚发生了那种关系,按理说秦宛应该更粘人一些。可看着,好像经历了昨夜的事后,她却是更害怕耶律央了呢。 不,应该说是恐惧!恐慌! 这可不像是刚有过一夜后该有的反应啊。 虽然秦宛的恐慌和畏惧很快被她掩藏了,但方才那点下意识的反应,绝对不作假。 江佑欢眸光闪了闪,放下杯子。 耶律央先看了她一眼,沉着脸甩袍坐去了她身边的位置,话是对着江佑欢说的,却好似又像是说给屋内外所有人听的。 “人交给你了,任你处置!” 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让江佑欢处置这件事! 还有处置秦宛这个人! 秦宛脸色巨变,身形晃动的更加厉害了。 她心里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耶律央从来都不像是其他男人!除非是他真的想要的女人,不然即便是硬塞在他床上,即便是真的有了这一夜!他也不会动容分毫! 反而会更加激怒他! 秦宛先前选择这一步的时候,也不是没想到这一层。 只是她以为,他依旧会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一次次宽恕她,最终是她想多了! 秦宛眼神闪烁,她可不想就这样算了。 她当即看向稳坐面前,神色冷静的江佑欢,以最低贱的姿态俯身爬过去。 这一次秦宛没有哭,而是满脸真切地抬头直视江佑欢的眼。 “江姐姐,是我的错,请原谅我。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倾慕七王,我只想留在他的身边。哪怕是一个侍妾,一个奴才,我都愿意。” “求求你了江姐姐,我不会和你争什么位置。我甚至宁愿一辈子都不孕育七王的子嗣,但请求让我留在他身边,哪怕一个月只见一次!两个月也好,求求你了!” 耶律央听得脸色暗沉,眼中尽是漠然,对秦宛唯一的有的情绪和反应怕是只有他冷眸里的一丝决绝厌恶了。 屋子里静寂无声,旁边的小青碧儿等人,皆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哀求着的秦宛,没有一点反应。 直到这时,江佑欢抬起平静眸子,轻轻启唇,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第510章 耶律央脸色一变! 他转头看向江佑欢,豁然起身! “眠儿!”他原本想说什么的,对上她沉静的侧容后,耶律央喉头一动,陡然眯起的鹰眼忽地一个轻闪,再看一眼秦宛的方向,阴冷唇边勾起转瞬而逝的冷笑,很快又镇定地坐了回去。 小青和碧儿对视,两人可没耶律央这么镇定了,都十分惊讶江佑欢居然同意了! 秦宛更有些受宠若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姐姐!你说是真的?” 小青着急道:“小姐!这怎么可以!” 碧儿也附和:“是啊小姐,即便你同意,大长公主也一定不会同意她的……” 江佑欢抬手阻止两人的话,微笑地看着秦宛。 “我只问妹妹一句,可愿真的成为七王的身边人?” 秦宛哪里会说不呢!当即点头如捣蒜,只觉得惊喜来得太突然,回答得也十分干脆! “愿意愿意!” 早知道这一招对江佑欢如此有用,她早就出手了! 江佑欢闻言自顾自点点头,脸上笑意加深。 “嗯,那就好,记住,这可是妹妹自己同意的。” 这话有些怪,但正在激动劲儿上的秦宛可没空去多想。 江佑欢话语继续:“那既然是七王的人了,你我之间就是自家姐妹。” 秦宛心中更是大喜,顺着江佑欢的话点头应是,姿态也更是谦卑:“嗯嗯嗯!姐姐在上,今后妹妹不仅仅是伺候七王,也会乖乖伺候姐姐的!” 她匍匐在江佑欢的脚边,兴奋地擦着泪水,看起来乖巧极了。 江佑欢不动神色将自己被她拉扯的衣袖抽了回来,脸上的笑意一顿,微微坐直身子:“既然是妹妹了,那这次的事怕是不好作罢,自然要按家规处置。” “什……什么?”秦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江佑欢再次端起杯子,清冷容颜下的一颦一笑皆是动人,但看着却是让秦宛身子泛凉生寒! “在北魏权贵大家,凡是自己动歪心思爬上主子床的人,都只有一个去处。妹妹可知是什么地方?” 秦宛哪里知道,她自小就长在偏远地方,这还是第一次来京城。 小青当即道:“奴婢知道,不是城外的京郊庄子,就是尼姑庵!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凝神静气,养好性子呢!” 秦宛浑身一震,再次看向江佑欢的神情陡然变了,方才的恭顺乖巧也瞬间消失:“江佑欢,你什么意思!” 咔嚓一声! 她的话语太刺耳,旁边耶律央眉头一皱,直接扣下了杯盏! 秦宛脖子一缩,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江姐姐……你的话,我听不懂。” 江佑欢笑抬眸子:“妹妹是用什么法子上七王床的,我想妹妹心里比谁人都清楚,即便我要留下你,也得做出点行动来以儆效尤。七王的身边少不了有其他小心思的女人,今后若那些女子都跟着妹妹有样学样,岂非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通?” 耶律央:“……” 他是种x吗,还每个月…… 碧儿点点头,一本正经地也跟着附和:“是啊秦小姐,是你要留在七王身边的,就要按照我们这的规矩来办。” 秦宛彻底愣住了。 那庄子也就算了,可尼姑庵她是万万不能去的! 她又把希望寄托在了耶律央的身上,眼巴巴看去他的方向。 奈何耶律央说了这件事全数交给江佑欢来处理后,当真是一句话也不再说了,完全将她投来的目光视为无物! “七王,我、我真的知错了,是我被欲望蒙蔽了双眼做了蠢事,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您就……”秦宛也是没办法了,直接就把秦将军搬了出来,“若真去了那些地方,我父亲九泉之下,怕也不会安心的。” 真会说呢! 秦将军要是知道她做的这些事,怕才是真的不能安心! 像是真的给秦将军最后一个面子,耶律央收回平视前方的冷眼,看去一旁的江佑欢。 江佑欢低垂拨弄杯子,看起来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耶律央冷冷瞥了秦宛一眼,意思是说:瞧吧!你也看到了,媳妇儿在闹呢,本王也是没办法! 秦宛:“……” 第511章 她怎么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从进来后,便一直被人莫名牵着鼻子走?是被江佑欢,还是被耶律央……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秦宛本就不是太聪明,先前穿插在耶律央和江佑欢之间生得那些是非,全都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指点的原因。 现在的她最多只是觉得氛围古怪,但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秦宛只能继续擦着泪水,哀求地看着江佑欢:“江姐姐,不要,我不要去。就让我留在七王身边吧,即便是做一个丫鬟,我也可以的!” 江佑欢皱起眉头,一脸难为情:“哎,可是妹妹,你父亲对七王有恩,我怎能让你只做个丫鬟?这不是太委屈你了。” “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咱们也不说那么多了。马上我就让人给你准备包袱,速速出京吧。先去庄子上住几日,再去尼姑庵。” “放心吧妹妹,这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去了那地方也不会亏待你,吃穿住行虽比不上在京城,但至少也会比丫鬟的好。” 秦宛:“……” “等事情消停一段时间,我就把你亲自接回来。届时,兴许京城的乱子也平息了,你正好可以一同回西漠了,你说对吧。” 秦宛才不信,她觉得自己去这一趟,怕是就回不来了! 她又看去耶律央。 这一次耶律央的脸色比方才和冷淡薄情!如雪山上的冰块,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小青。”江佑欢头也没抬,沉声下令。 小青脆生生应了一声是,跑得比兔子还快,赶紧就去收拾起了包袱。 碧儿也跟着帮忙。 很快两人就把包袱拿来。 秦宛定睛一看,差点被气死,这收拾了半天,还以为会打包点好东西呢!没想到包袱里也就只有两身旧衣服和一些铜板! 江佑欢解释道:“京城外不比城中,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让妹妹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是带着太多好东西,恐怕在路上会被人惦记,只能先委屈妹妹,等妹妹到了地方,我再另作安排。” “放心,你可是秦将军的女儿呢。咱们又是一家人,我怎会真的如此委屈你呢?是吧。” “……” 秦宛这下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这江佑欢分明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还说收了她为七王的女人,都是为这一刻做准备呢! 什么为她好,全都是冠冕堂皇的糊弄话! 指不定连耶律央也在一直和她打配合! 秦宛心底彻底凉了,不再伪装,方才的卑躬姿态再也不见:“江佑欢,你真狠啊!你就是想让我死在外面,对不对!” 她不知道庄子是个什么地方,但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她才不要回到以前任人欺负的苦日子! 江佑欢蹙眉:“妹妹怎能这么想我?” 她叹了口气。 “不过也罢,妹妹想怎么看我那都是妹妹的事了,这趟京郊,今日妹妹是不得也得去了。” “小青!” 小青再次上前,这次是直接架起秦宛! “放开我!放开我!” 她们这两个丫头可都是先前大长公主特意安排在江佑欢身边保护她的人,皆是会些身手的,秦宛死命挣扎也起不了一点作用。 碧儿道:“秦小姐,对不住了,走吧!好日子可不等人!” 秦宛挣扎无果,像是一头死猪一样被两人架了起来,最后只能将求救的眼神再一次的投向耶律央! “七王……我知错了,七王!求求您,饶了我吧,我现在就走,我不再掺和您和江姐姐的事,求求您了!” “七王!七王!” 耶律央鹰眼阴鸷漠然,身姿不动如山,甚至还无视她侧身给江佑欢倒了一杯茶。 “说了这么多话,渴了吧。” 江佑欢盯着外面,完全无视他递来的茶杯。 他将茶杯放在一旁,又拿去干果。 江佑欢依旧没理会。 耶律央也不生气,嘴角斜斜勾起,挑了挑眉,反而是觉得自己的女人真有性格,他娘的更爱了! 这刺眼的一幕,像是针扎的一般映入秦宛眼里。 一想到自己居然要被送去那等地方,别说是回来了,她能不能好好的活过今夜估计都是个问题! 不说其他,耶律央恐怕都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吧! 回想起昨夜,秦宛就忍不住狂打哆嗦! 本想今日能借此机会闹大,坐实她和耶律央的关系,彻底留在他的身边。没想到反而是中了这女人的计,被江佑欢给耍了一通! 到了此刻秦宛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能在七王身边好端端的活在现在,都是倚靠着父亲。而现在,显然父亲也靠不住了! 耶律央也不会继续因为父亲,而对她无休止的宽容!再也不会了! “不!不!”被人架出去的秦宛,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我不是七王的女人,你们不能送我去京郊!” 屋中,江佑欢垂下的眸光微动。 耶律央盯着身侧女子的鹰眼里也泛起了一阵冰冷涟漪。 两人看着各处,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我不是我不是!昨夜……”秦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昨夜我和七王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 秦宛喊出这些,仿佛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 最后身子一个瘫软,咚的声倒在了地上。 像是后面随风扫落的枯叶一般,成为了这世间最可悲最可笑的笑话!! 第512章 呵呵! 成为七王耶律央的女人吗? 她倒是想啊! 这件事,是从秦宛第一次见耶律央那一刻起,心底里便生出来的此生执念! 可昨夜,耶律央明明都中了药昏迷,还是那样重的药。 他居然都忍着了! 别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即便是在昏迷中,他口中念着的也是江佑欢的名字,甚至在她靠近来时,差点再次出手杀了自己! 整个过程中,秦宛别说是贴上去了,她连碰都没有碰到过耶律央的身子分毫! 即便当时耶律央依旧神志不清,却清楚的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想要的! 只狠戾地掐着她的脖子,要她去死! 江佑欢在他心底,究竟是到了怎样的位置!才能让他做到如此?爱人爱到了骨子里!他当真是爱惨了她! 秦宛凄然的呵呵冷笑着。 冷风再一袭! 连同身后的那片枯叶,和她最后的自尊一起粉碎在了外面的狂风阵阵中。 秦宛本可以好好的活在耶律央的庇佑下,享受她接下来的美好人生。却因那一时的欲望贪念,亲自把自己的尊严和即将到手的未来,尽数践踏碾碎。这辈子都无法抬头了! 屋子里,耶律央一点也不在意外面秦宛如何了,一双鹰眼有几分落寞,直勾勾盯着身侧平静的女子:“明明知道我没有,还故意不理本王。” 他倒是还先委屈上了。 江佑欢拍开他伸来的手,眸光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轻哼道:“一个女人都处理不好,你说我还搭理你做什么?” “……”耶律央憋闷,但事因在他,又舍不得凶她,只能压下情绪,反握住她拍打自己的手,放在自己大掌里细细揉搓。 看着她不为所动的冷漠样子,他轻挑眉,凑到她耳边,微眯的鹰眼带着戏谑揶揄,缓缓启唇:“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本王没有的,嗯?” 江佑欢身子一僵,沉静的小脸微变。 是的,她知道他们没有,从一开始就知道。 除了事先发觉秦宛今日见耶律央的反应不正常外,还有一点。 那算是耶律央的小嗜好。 每次两人私下相处时,到了最后那一刻,他都会放肆又疯狂的咬住她脖子后颈。 以至于每次都会留下一道不深不浅,却殷红一片,足以让人浮想联翩的齿痕印子。 以前没在意,后面江佑欢才渐渐发现,他每一次都会如此。 就好似那是他特有的记号和勋章,只许他一人。 秦宛身上的红痕印子很多,可后颈处却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反而脖子上像是有类似于掐痕般的东西。 细节足以证明一切。 江佑欢懒得理会他,别过身去。 “接下来的事,我可不会再管了。还有,这是我第一次插手,也是唯一一次。” 原本她是不想来的,但这件事都已经惊动到了大长公主。 耶律央平日里行事作风虽是雷厉风行,也够狠辣无情。但他到底是个大男人,并不十分擅长处理这些关系。 秦将军到底是对他有恩啊。 若非当初有秦将军一路拼命相护,他也活不到现在。 耶律央明白她的意思,捻了捻空荡了许久的指腹,喉头滚动,将江佑欢拉入自己怀中,插着她纤腰,俯身很直接的吻住她红唇,轻重碾磨,似想她吸入骨血里,丝毫不在意屋门外还有人。 又像是故意在秦宛面前彰显出江佑欢的身份! 江佑欢微皱眉头,一开始还在推拒,想把他推开,但很快又不受控制地沉沦其中。 这个该死的男人,真是太会了。 外面的小青和碧儿即便早已背过身去,可还是经不住地面红耳赤起来。 耶律央从不在意外人如何,不过他也不允许自己的女人被旁人窥见分毫!漠袍一甩已经罩住身下人儿,那吻更是如狂风肆卷的落至她胸前,准备再往更深处探寻。 这个男人对她身体的掌控娴熟早已超乎江佑欢的想象,轻轻的挑拨动作都能让江佑欢彻底沦陷。 逐渐失控的她,忽地想起什么,突然惊醒过来。 江佑欢一把按住他裙下大掌:“不行。” 耶律央抬起头,微眯眼直视她。 “怎么了?还在生气?” 昨夜那药性他吸入的不算多,但一直强忍着也不是办法,总得泄出去吧。 江佑欢拧紧眉头:“不行就是不行。” 这件事还没证实,她不想这个时候就说出来。但小心点准没错的。 耶律央见她的确不愿意,也不再强迫,收回裙下的手,将她缓缓放平,不过最后还是在她胸前细细啃咬了一下番,才十分不满足的放开了她。 他也没想真在这要她,别忘了还有正事。 等耶律央出来时,他已经恢复往日冷傲,高大颀长的身形伫立在门前,仿佛一座隐藏在草原深处的雪山冰峰,给人十足十的压迫感! 秦宛瘫倒在地,她本就瘦弱,这番倒在冷风下,更像是一具干瘪的尸体。 他冷冷扫过秦宛一眼:“说吧!那个背后为你出谋划策的人,是谁!” 第513章 秦宛身子剧烈一抖,十分意外耶律央居然知道了! “七王您怎么知……” 背后那个人的存在,秦宛从未告诉过旁人的。 耶律央冷嘲扯唇,那毫不遮掩的讽刺和轻蔑,让秦宛才恍然自己究竟是有多蠢!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在旁人眼中,她仅仅只是一个笑话! 秦宛咬着唇:“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耶律央眸子倏地眯起,周身的逼人气息渐浓! 秦宛被他的气势惊了惊,趴在地上解释。 “是真的七王!第一次也是他找上我的,后面的几次面对面相见,都是隔着一道帘子,我从未看到他的人,只知道这是个男人,具体年龄和长相,乃至身份我都不晓得……” 越说秦宛却觉得自己发蠢! 连个身份和长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她居然就这样轻信了他! 当真这样说起来,若非此人一直在她背后出主意,引领着她一步步走向这个‘深渊’,她也不会把心里的那些心思摆在明面上,指不定现如今七王待她还一如当初! 秦宛越想越恨!可现在说什么也用了。 “会不会是九王。”江佑欢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耶律央侧头看去走出来的她,深邃的鹰眼晦暗难懂。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江佑欢看着他的神情,眸光也跟着变得幽深。 她明白他的意思,在背后盯着他耶律央的人,并不止九王一人。或者说,盯着耶律央手中东西的人,并不止九王一个势力! 而这个人利用姜宛,想扰乱她和耶律央的关系,从而谋利。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九王或许是最符合的人选。 九王那日失踪后就一直不见踪影,皇宫内外一直人心惶惶的。若这个人真是九王,那这很可能是抓到他的一个锲机! 江佑欢转头看向趴在地上,后悔莫及的秦宛,和耶律央对视一眼。 耶律央也正有此意! 他扬唇一笑,将话语权交给她。 “秦小姐不想去庄子上也可以,不过得替我们做一件事。”江佑欢出声道。 只要不去庄子,不处罚她,一切什么都好说! “好!我答应!做什么都可以!” …… 萧苏禾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送秦宛出庄子的马车。 冷风吹起帘子,他正好看到在车内默默哭泣擦眼泪的秦宛。 他眉头一皱,问向身边人,这才晓得了昨夜的事。 “居然有这样的事?”萧苏禾也感觉意外。 不过他直觉耶律央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里应该还有内幕。 再看一眼秦宛的马车,萧苏禾转眸再下意识看了眼街道四周,街道很安静,但直觉告诉他,这马车周遭四下早已布满了耶律央的人。 乃至他也亲自出场了。 如此,看来耶律央心里是有数的。 今日回来本想细细再问耶律央一些事的,可现在耶律央有其他事处理,他也只能等等再说了。 他派出去的人已经重新调查了一番。 但结果依旧是先前一样。 不怪萧苏禾,其实先前行宫都在西漠那边的掌控中,萧苏禾即便是从旁处多番巡查,得来的结果也不会和之前的相差到哪里去。 看来一切只有等耶律央和他的人回来再说了。 萧苏禾又问起了江佑欢如何,奴才说江小姐没什么,只说等府医回来了去她那一趟,这会儿她已经先去和江家小公子他们吃午膳了。 “府医?她不舒服吗?”萧苏禾脸上生出一丝担忧。 那人回道:“应该没有吧。今早看到江小姐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萧苏禾点点头,想到了江南风的腿,猜测或许是为了她弟弟。 如今魏帝身边正是需要太医,宫里的人不好请,京城里的大夫水平有限,还是自家的府医最适合。 “嗯,知道了。” 萧苏禾本想去看看她,不过她现在身边有家人陪着,自己也不好去打扰。 “我先去看过母亲。” 走了两步,萧苏禾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对了,上次见西漠三公主,瞧着她近日里清瘦了些,估计是来了北魏后饭菜不合口味,你去后厨房说,让他们做些西漠的点心给她送去吧。” 到底是客人,还是耶律央的侄女,总不能亏待了去。 身边的几人相视一眼,一时间都沉默了。 萧苏禾没听到声音转身看来:“怎么了?” 一个奴才站出来道:“小郡王,那位西漠三公主,好像……好像已经走了。” “走了?” 萧苏禾猛地顿住步子! 不知为什么,冷风吹来的那一刹那,他竟恍惚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瞬。 第514章 为什么空呢? 萧苏禾也不知道,只是他低头看去自己垂落的手时,他的指尖竟在微颤着。 好像是有什么连头都没冒出来过的东西,正在缓缓消失,再也抓不回来了。 奴才上前将先前的事说了。 说是今早给三公主送早膳时候,便发现里面没人。 耶律馥一向我行我素,底下的人都习惯了,只以为她是出去了。没想到后来晌午又去送午膳,里面依旧无人。 这一次他们才发现,屋子里不仅仅没人,连耶律馥的东西和包袱也不见了。 只是大长公主一直不喜欢这个西漠三公主,他们都不敢拿这件事去给她禀报。 再加上江佑欢那边早上刚闹出秦宛的事情,更不敢去惊动她和七王。 耶律馥的事就这样暂且先搁置下了,所以公主府的人都还不知道。 他们本还想等会儿再去看看的,现在萧苏禾问起,才不得已说了出来。 “小郡王?小郡王?” 身边人的声音唤回了萧苏禾的思绪。 他定了定神:“好,我知道了。” 萧苏禾看起来是没什么异样,神情也是很平常的,甚至还在微笑。但显然他根本不在状态,连眉头也一直在暗暗紧锁着。 等离开了这,连他唇边的那一丝笑意也不自觉消失了。 他走后,那几个奴才低头小声蛐蛐道。 “小郡王这是怎么了?从未见到他这么失魂落魄。” “不知道啊,是不是和廖小姐吵架了?” “嗯!我看像!不过西漠三公主离开的事,我看还是得给大长公主殿下禀报一番吧。” …… 大长公主得知了后,自然是高兴的。 她一向不喜欢这个西漠小丫头,走了正好。 虽说耶律馥是个没礼数的,又心狠毒辣,出手不留情。但好歹识趣儿,知道自己主动离开。不用她去催,这点让她很满意。 若是她赶人,指不定央儿那边也不好办。 大长公主抬头时,看了眼身侧刚过来陪自己吃午膳的萧苏禾,刚刚展开的眉心又凝紧了,她问:“禾儿,你怎么了?从方才进来后到现在,就一直这样低着头不说话。” 萧苏禾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母亲,许是近日朝堂上的事太多了吧。” 大长公主微沉下脸。 “嗯,我也觉得你这段时间对朝中事务插手太多了。前段时间是陛下身子的原因,加上九王这出来得棘手。现在陛下已逐渐恢复,你也别总去宫里。” “周皇后虽然倒了,但太子没倒。” 她在提醒萧苏禾,太子终究是太子,是北魏的真正储君! 有些时候,你帮多了。旁人并不会感恩,反而更会忌惮。且身处皇家,大多是没有真正的亲情可言的。魏帝这还好说,就怕太子那边多想。 大长公主自顾自说着,再抬头时却见萧苏禾居然又走神了。 她觉察出异样,神色一正,放下筷子。 “禾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苏禾掩下眼底色泽:“没什么母亲。” 大长公主可不信,盯着他打量:“知子莫若母,你的心思可逃不过本宫的眼。说吧,是不是和廖小姐有关?” 年轻人,最是容易被情所困了。且还被困不自知。 萧苏禾只是眉头轻蹙着,没有回答。 大长公主叹气:“罢了,你想娶就娶吧,本来呢也和廖家商量过了,这件事又已经传遍了京城,若是一直把婚事按下,不给人家一个说法,到底是说不过去的。” 萧苏禾突然拳头紧握,很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查清了又怎样,允诺过别人的事,还能反悔不成? 大长公主:“只是近日京城动荡不安,即便是定下了亲事,按本宫的意思也是不急着操办大婚。先缓两个月再说吧。” 其实大长公主还是最喜欢江佑欢的,现在同意这门婚事,也只是退而求其次。 廖小姐再怎么也是个温婉知礼的大家闺秀,总比那些个野丫头好。 萧苏禾深呼吸了一口气,唇动了动,终究是点头:“嗯。” 第515章 …… 另一边,府医一直未归,说是已经在路上了,估计要下午才到,江佑欢便先去看了看弟弟和于子墨。 几人坐在桌前,正是吃午膳。 江南风眼巴巴看着外面,确定耶律央今日没有和阿姐一起来,缓缓收回眸光,有几分落寞。 江佑欢给他夹了道菜,抬眸时瞥到他失落的小表情,眸光轻闪。 先前她其实就看出来了,那次在京郊丁香林后山上的一面,并非是南风第一次见耶律央。这两人,似乎瞒了她不少事呢。 “发什么呆,还不快吃。”她道。 喜欢的未来姐夫没来,江南风显然没什么胃口:“阿姐,我不想吃。” 江佑欢脸微微沉下:“果真是长大了,连阿姐的话也不想听了?行吧,既然如此,那你择日就跟着他们一起去西漠吧。” “真的?”江南风眼睛一亮,欣喜不已!若非腿脚不便,估计能直接蹦起来! 旁边于子墨咳嗽了声,江南风才注意到江佑欢的脸色有异,脑袋一缩:“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佑欢瞥着他激动又胆怯的小模样,眯起眼:“说吧,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见过多少次了。还有上次那些文房四宝,以及各种小玩意儿,是不是也是他给的。” 江南风心想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他不敢说不是,也不敢说是,憋的脸都红了。 没办法啊,一边是至亲姐姐,一边又是自己最喜欢的姐夫!得罪谁都不好。 江佑欢已经从他的反应猜到了。 耶律央,果真啊。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去找上弟弟的,估计刚来北魏就已经‘出手’了。他可真会!知道那时候她不想理会他,便来了一招‘曲线救国’对么? “阿姐别生气,大不了,我今后再也不去骑马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江南风拉着她的衣袖撒着娇。 其实江南风不常这样,往日在旁人跟前总是冷冷的,小小的年龄看着倒像是比大人还老成,不说话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男版的江佑欢。 也只有在姐姐面前他才会如此。 江佑欢的脸色却是比方才更沉了,眉心一皱:“什么?他还带你去骑马了?” 她看去弟弟的腿,一脸没好气。 也不怕把南风摔着? 这男人!背着她就算了,竟还带着南风这样的出去疯,出去野! 于子墨插了句嘴:“佑欢,你也别太担心了,七王的行事作风虽然是很直接爽快,但他一向是有数的,对南风也很是关照。你瞧,南风不是没事吗?” “再说了,上几次南风跟着他出去骑马后回来,人也开朗了不少。” 在于子墨的劝说下,江佑欢神色才微微缓和了些。 再看江南风盯着她谨慎小心,眼中又带着期待的模样,终究还是不愿苛责。 “你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江佑欢摸着他的脑袋问。 江南风很笃定的点点头:“阿姐,七王他对我很好的!就算是骑马也是亲自带着,阿姐,真的!他从未让我受过伤。” “我喜欢这样被当成正常人的感觉,而不是一直被人照顾着,让我时时刻刻都忘不了自己是个废物……” “不许胡说!”江佑欢当即不悦呵斥,随后声音又缓和下来,但不难听出她喉头处的哽咽和颤抖,“南风,记住,你不是废物,从来都不是。” “那阿姐,我今后可以继续和七王出去吗?”江南风又试探性地问。 江佑欢无奈:“嗯嗯,去吧。不过,必须要让我知道。” 江南风眼睛都亮了! “好!” 江佑欢无奈发笑,转头时又看去旁边跟着笑的于子墨,眼神微动,似有什么想说的,却又欲言又止。 于子墨看出了她的想法,放下碗筷。 “佑欢,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扭捏吗?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佑欢抿了抿唇,看了眼江南风。 于子墨顿时明白过来,起身和江佑欢走出了屋子。 来到外面的一处偏僻廊下,江佑欢这才开口:“先生,我、我想知道,那个九王爷和我母亲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往。” 今日秦宛的事,牵扯到了九王的身上,也让她想起了先前九王在她面前表现出的和母亲关系的种种。 她知道,这些事,也只有问于子墨了。 一提到九王,于子墨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突然抓住江佑欢的胳膊,急声反问:“佑欢!那个家伙是不是对你说什么了?” “你听着,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信!听到了吗!不许信,什么都不许!” “还有!你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于子墨的反应,让江佑欢惊讶和茫然。 先生的反应怎会这么大? 还有他方才的话,怎么也让她听不明白? 第516章 关系?什么关系? 她能和九王爷有什么关系? 于子墨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微微呼了口气,脸上再次浮现起了往日的温和笑意:“佑欢,对不起,方才是我太激动了。我只是担心,九王爷那么的利欲熏心,又满腹算计,怕他会故意说些话将你哄骗了。” “毕竟我在他手里吃过亏,我不想你再次中了他的歹计。”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江佑欢再看了眼于子墨的神情,轻嗯了声:“嗯嗯,先生放心,我不会相信他的说辞。不过,我看九王的样子,好像真的和我母亲相识。他,居然知道母亲的小名。” 于子墨袖下的拳头紧握,但为了不让江佑欢看出破绽,只能维持微笑,连语气也不敢再有半分异样。 这丫头聪明着呢,但凡有一点端倪都会被她发现的。 “嗯,当初他们都在京城,一个是闻名京城内外的第一才女,一个是少年风流的天家皇子,应……应该是认识的吧。” 他回答的简单,也十分模棱两可。 江佑欢想再细问时,于子墨已经不想多说了。 “好了佑欢,别想太多,九王爷这个人奸诈的很,总之千万别听信他的话分毫,一个字也别信!”于子墨的眼神十分认真且坚定。 江佑欢盯着他,压下心中思绪,点点头:“好。” 两人还在外面说话时,只剩下了江南风一人在屋中。 他知道阿姐和先生有事商议,他也没多嘴,一个人默默吃着午膳。 这时,一个小脑袋突然从外面冒出来,朝着里面轻轻唤了声:“江姐姐在吗?” 门外小郡主提着食盒,正伸长脑袋往里瞧,没见到江佑欢的人,却是陡然对上了一双泛着漠然光芒的少年冷眸。 江南风年龄尚小,算起来比小郡主明明还小个两岁,可却没来由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和距离感。 特别是少年的眼神,冷淡如苍月。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惊得小郡主的心都漏了一拍,手里的食盒也被吓得掉落在了地上! 小郡主赶紧蹲下来开始收拾,明明是在自家府邸里,她倒像是那个做贼的。 “啊!我不是故意的,是母亲让我来给江姐姐送些点心的,我方才先去了江姐姐那,她不在,我……我才过来。” 江南风只有在江佑欢和于子墨跟前像是个孩子,在同龄人面前,就是一个惜字如金的冷漠少年。 他只是很冷淡平静地瞥了眼小郡主,说了句“她不在”,便转过头去,连个表情也没有,小小年龄气势倒是冷酷的很。 小郡主心想这个小子怎和江姐姐的性子差那么多? 江姐姐那么温和,她的弟弟却是冷冰冰的像是个石头。 也不帮着她捡东西。 小郡主撇着嘴,正在心底里腹诽着呢,余光这才注意到他身下的轮椅。 她神情一变,弱弱地抬起头,一脸单纯地问:“你的腿怎么了?” 大长公主深居简出,小郡主也不怎么出现在人前,更别说江南风这么多年都被关在国公府不见天日,小郡主自然不知道他的事。 江南风眉心一皱,只觉得这个丫头好烦人。 “和你无关。送完东西就走吧。” 他不耐烦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 明明长得这么好看,粉雕玉琢,就像是个瓷娃娃。怎么说出的话如此冷漠? 小郡主不禁又对这个冷漠少年多了一丝好奇,歪着头看着他:“我叫萧娉婷,哥哥和母亲都叫我婷儿,你叫什么名字。” 江南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没读过书,听不懂人话吗?我说,送完东西就走。” 小郡主应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道,眼圈微微发红,拧着帕子,非常小声地反驳:“我,我读过书的。” 江南风看到她要哭鼻子,没有一点该有的反应不说,反而更烦了。 直接转身,滑动轮椅进了里屋。 江佑欢回来时,便看到眼圈红彤彤的小郡主,正蹲在地上孤零零的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擦眼泪。 “郡主来了啊?嗯?郡主这是怎了,被人欺负了吗?”江佑欢走来。 小郡主摇摇头,抹了一下脸:“没有,江姐姐,这些点心都脏了,我让人重新给你送一些来。我要回去看书了。” 她抱着食盒,眼神既坚定又失落的离去。 江佑欢和跟进来的于子墨对视,两人都是一脸茫然。 这时,有人正好来这找到江佑欢,说是府医回来了。 江佑欢心中顿时一个激荡,捏着帕子的手控制不住地紧了紧。 “好,我知道了。” 第517章 “府医?”于子墨闻言转头看去江佑欢,打量着她身子,脸上生出担忧来,“佑欢,你身子不舒服吗?” 江佑欢轻笑摇头。 “没有,就是,近日有些吃不好,就让府医来看看。” 是吗? 于子墨方才就注意到了,江佑欢吃东西的确比往日更挑了些,好些以前喜欢的菜肴碰都没有碰,连桌上的茶也没有喝。 他紧皱眉头,看着那已经凉透的茶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突然他身子一僵,想到什么! 早年间,佑欢的母亲怀她的时候,也是这般…… 于子墨转头看去江佑欢:“佑欢,你难道!”他盯着她肚子,满脸欣喜! 要知道江佑欢的身子可是不易怀孕的,这件事也一直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相信耶律央会对佑欢好,也会一直宠她。 但一个女子若是无法怀孕生子,在这个时代背景下,很可能会被夫家人嫌弃乃至抛弃! 即便对方是耶律央,他也担心。应该说是更担心了。 若一直没有子嗣,耶律央的大业谁来继承?那时候盯着江佑欢的人恐怕会更多了。 江佑欢早知于子墨很聪明,没想到他这就猜到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眸:“先生,这件事还没证实,所以我并没有张扬出去。在府医把脉之前,还请先生别说出去。” 于子墨自然是点头的,但又担心她这样一个人回去万一在路上磕着碰着,非要亲自将她送回院子才行。 正巧两人回去的时候,香蕊看到了被于子墨亲自护送的江佑欢。 她皱起眉头,心说南儿怎么了,瞧于先生那仔细小心的样子…… 不过香蕊有事要出去,也没有多想,打算回来后再去看看。 …… 于此时,京城某处不起眼的屋舍。 秦宛已经在这坐了许久,一直在等人来。 这里是上次她和那个人相见的地方,他们每次相见的地点都不一样,也都是那个人主动传消息的。 今日秦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出现。 她不停搅着帕子,余光看着屋外,十分紧张。 不知七王是不是在暗处,她真的好怕啊。 对面的茶楼三楼,哈都掩上一半窗户,转身来到大刀阔斧坐着的耶律央跟前:“七王,都这么久了,那个人是不是不会来了?” 耶律央简单喝了口茶,鹰眼盯着微敞的窗外,手中把玩着红玉簪子,眸光阴鸷:“再等等。” 哈都看了眼那簪子。 这簪子七王拿到后,就一直未离身过,看来对他是真的很重要,难怪秦宛敢拿这东西来算计七王了。 只是看现在这情况,秦宛此举怕也是受了幕后那人的指使。 若真是如此,背后的那个人,也是知晓这簪子对七王的重要性! 九王……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当真是九王作为,那为何先前将他们困在京郊山上时,不拿出这簪子?还是说这幕后本就另有旁人。 哈都摸着下巴,开始沉思。 今日京城本是艳阳高照,可茶楼雅间里却是阴云密布,仿佛拨开了那一层云雾后,还有更深的云层在伺机而动。 这时香蕊出现。 她今日被安排去办了其他事,上前禀报完了消息后,想起什么,突然止住了步子。 “对了七王,今日我发觉一件事,感觉有些奇怪……” 耶律央目视前方,冷沉的俊美容颜上没什么多余的反应,连眉心红宝石上都闪耀着暗沉又静寂的光泽。 直到香蕊说这件事和南儿有关。 他冷傲漠然的神情才有了一丝变化,鹰眼微眯倏地看去香蕊! 香蕊打了个激灵,赶紧把自己看到了给说了。 “……便是这样,我见于先生今日对南儿格外关照,连上台阶都是他搀扶的,生怕她磕着碰着,愣是亲自把南儿给送回了院子。” 耶律央闻言后眉心微凝,似也很不解。 旁边的哈都脱口而出:“这有什么,那于先生本就对他们姐弟极好的!我觉得没什么异样啊!香蕊,你一天是不是太闲了?这事儿也拿来禀报!” 香蕊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哈都废话。 耶律央鹰眼光芒时深时浅,直到他余光注意到了一旁刚沏茶的新茶!突然间想起一件事。 茶! 他记得,她今早是一点都没有碰过茶杯,还刻意把喝的换成了糖水。 还有后面,他触碰她时,她的推却。 回想着当时她还有下意识遮挡腹部的动作…… 蓦地想到什么,耶律央身子僵住,表情也倏地一滞,仿佛在这一瞬间,整片脑海都变成了空白! 呼吸渐停间,连手中的簪子也落在了地上! 香蕊一脸不解。 哈都便更是一脸茫然了。 “七王,怎么了?” 耶律央蹭的一下站起身! “这里交给你们!” 啊?! 两人对视,齐齐愕然。 耶律央言罢直接走了,周身冷傲逼人的气场犹在,却不难看出他此刻的急切和紧张!! 哈都挠头:“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能有什么事,比揪出幕后的那个人还要重要!? 第518章 “我没看错吧香蕊,七王的步子都在颤?咋了咋了?难不成江小姐真生病了?”哈都挠着头,困惑得脸都皱成了麻花儿。 以往香蕊准要笑话他几句,可今日连她也是不解得很。 等耶律央的脚步声远去不久,又听得他的发号施令从外传来,字句里还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哈都!马上派人准备一些补品!不,让人把全京的补品补药都搜罗送去公主府!本王要最好的!” “传消息回西漠,将王宫里最好的宫院收拾出来!” 顿了顿,他补充! “直接把王宫后院的那些女人全部送去草原上,将所有的宫院全数清空!还有,里面的被褥和床单,只要是近身用的东西,都要换成最好的料子。嗯,公主府院子里的也是一样!” “再买一些最好的酸果蜜饯一起送去公主府。去!” 哈都:“?” “完了完了,江小姐不会真病了吧,而且是病得很严重的那种……瞧这都要最好的补药了。”哈都垮着一张脸。 香蕊却是浑身一震!激动得一个暴拳击在哈都的胸前:“胡说什么呢!你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哈都困惑的眼睛里写满大大的问号。 “南儿哪里是生病了,分明是怀孕了!” “啊!?” 他们家七王,要当爹啦! …… 耶律央风风火火赶回公主府的时候。 府医正在给江佑欢把脉。 于子墨一直站在外面,和小青碧儿两人一起焦急地等待着。 屋内,府医微闭着眼,手隔着帕子搭在江佑欢的腕间,闭眼摸着下巴胡须,许久也没说话。 江佑欢侧容沉静,看起来像是很淡定。 但其实她的心里早已经紧张得不行。 江佑欢也说不清,对于这个孩子,自己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在现如今的这个时局,怀孕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若真的怀了呢。 这将会是耶律央和她的第一个孩子,更是他的第一个。 许久过后,府医收回手。 江佑欢浅浅呼出一口气,盯着府医,眼神里带着期盼:“李府医,怎么样了,我身子……如何?” 李府医摸着胡须:“嗯,姑娘除了身子偏寒,气血尚且不足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碍。” 江佑欢紧张地攥着手心,等待着李府医接下来的话。 …… 外面。 两个丫鬟眼巴巴望着屋内,早已经等不及了。 “哎呀,这么久还不出来,该不会是出什么……” 小青打断碧儿的话。 “呸呸呸,小姐怎会出事?” 还是于子墨沉得住气,一直背着双手站在屋檐下,眸光深长的望着天边云霞。 终于,府医出来了。 李府医提着药箱,给了一张药单子给小青,然后叮嘱了一些用药的细节。 小青点头如捣蒜,一一记下。 “府医,那小姐的吃食最近也要多注意一些吧?” “吃食?”李府医微微一愣后,摸着胡须笑道,“江小姐只是气血不足,脾胃稍弱,公主府的膳食都是偏温补的,江小姐用着没问题,不需要太过注重饮食的。” 小青皱眉。 “啊?可小姐不是怀……” 却听得里面传出女子过于冷静的声音。 “小青。” 屋内,江佑欢坐在屏风帘子后,背影安静极了。 “李府医,你先走吧。” 第519章 “是。”李府医提着药箱离去。 于子墨看着离开的李府医,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看去里面已经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眺望的女子,心头微震。 难道佑欢她没有…… 刚想进去的于子墨,余光突然注意到了旁边小青和碧儿陡变的神情。 他转身,对上后方不知在那站立多久的男人幽瞳。 “七王……” 此刻,屋内的江佑欢正一人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鸟鹊,深深吐出一口气。 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有些轻。 她以为是于子墨,扯唇道:“先生,我没事的。起初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猜测而已,索性没有闹大,不然倒真成笑话了。” 江佑欢垂头自嘲一笑。 “也幸好,他还不知道……” 身后没声音。 江佑欢的话突然卡在喉头,意识到了什么,倏地转过身。 男人已经将她拥入怀中。 方才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便在经不住的颤抖,虽然被刻意隐藏抑制了,却逃不过他的眼。 现在她就在自己怀里,更加能真切地感受到她身子的震颤和透凉! 江佑欢一直在强忍着,到了这一刻是真的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扑进他怀里,泪水止不住的落。 “阿央,我真的以为……” 她声音哽咽微颤,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一开始不想让耶律央知道,除了是江佑欢不确定他会不会喜欢孩子外,还担心这只是个空欢喜! 却没想到,得知结果后,反应最大的竟是她自己。 说来也是好笑,她居然会为一个不存在的孩子落泪。 耶律央看着靠在自己怀中,无声落泪的她,那晶莹的泪珠儿顺着她侧脸一点点滚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轻浅的泪痕,破碎极了。 他的心也像是被什么给撞碎了一般,喉头滚动,阴鸷鹰眼也好似蒙上一层薄雾,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大掌紧紧摩挲着她的手,一边控制住住自己的情绪,一边声音轻柔地安抚她。 “没关系的,眠儿,时间还长,咱们不急。” 江佑欢埋进他怀里深处,声音闷闷的:“真的吗,可是我好怕……” “当然是真的!”耶律央一本正经,转而又故意板着个脸,十分冷傲地道,“你在怀疑本王的实力?哼,西漠王那老头子五十岁了还在生孩子!本王还比不过他?” 江佑欢噗嗤一声被他逗乐了,可悬着泪水晶莹的眼眸终究是落寞的。 耶律央一手环着她腰身,一手捧起她小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地道。 “就算,真的没有,那又如何?” 江佑欢缓缓抬头,皱眉不解地道:“可是……你是西漠未来的王,终究是要有子嗣的。” 耶律央傲娇扬起下巴。 “眠儿,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仅仅是西漠的王吗?” 他挑眉。 看得出他眼中对权势的掠夺。 正因为知道他心中一直想要的是什么,江佑欢的眼神更暗淡了。 耶律央眸光深邃,话锋一转,再次握紧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声音轻柔且坚定! “但若不是你我的孩子,我耶律央宁愿不要。” 江佑欢身子猛地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他:“阿央…” “七王!东西都在送来的路上了,全部是最好的!还有婴儿小床,还有小孩子的玩耍之物我也提前……”哈都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外面响起。 耶律央眉宇一沉,骂了一句滚。 啪的一声踹上屋门! 哈都在短时间内跑遍了大半京城,又急吼吼的回来,却是吃了个闭门羹,还被骂了。 他又累又委屈,转头却见神色古怪凝重的众人。 “啊?咋了这是?” 于子墨叹气,拍了拍哈都的肩膀:“把东西都先收起来吧,最近是用不上了,也尽量别让佑欢瞧见,免得她看着心情不好。” “啊?”哈都长长的哦了声,转身才反应过来,“什么?!江小姐没有怀孕吗?” “嘘。”于子墨看了眼屋中,“行了,都走吧。” 于子墨得知怀孕的事是个空欢喜后,虽然也是落寞的,但他方才看到耶律央的反应后,还是微微呼一口气的。心里的那个石头,算是落了一半。 至少目前看来,耶律央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就是不知道,他的这个承诺,能维持多久了。希望耶律央不是说说而已。 耶律央匆匆赶回来后一直都在陪江佑欢,外面的事全数交给底下人办。 秦宛那边也很重要,哈都不过是回公主府打一道,很快便再次出门去了。 他离开的时候,于子墨的声音传来。 “哈都副将,等等。” 府门前,哈都转身:“于先生?可有什么事吗?” 于子墨回头看了眼府中方向,和哈都来到一旁,直接开门见山道。 “若是这次抓到了九王,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哈都一愣。 于子墨解释道:“有些私事,我想单独见见他。” 顿了顿,他再次补充。 “对了,这件事先别让佑欢知道。” 第520章 哈都眉头微微皱起,打量着于子墨,见他神色严肃,不似是说笑,他也便点头。 “嗯,好,到时给于先生传信。” 正要走,于子墨想起什么,忽地又叫住了哈都。 “九王是个很聪明谨慎的人,即便今日他真的出现了,想抓到他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东西,你们拿着。” 于子墨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 那香囊看起来很破旧了,应该是有了些年岁。上面还有女子绣的青竹,可惜只绣了一半。 拿出来的时候,于子墨眼眸微动,显然有些不舍,但咬咬牙还是交给了哈都。 “到时若遇到棘手的状况,拿出这个香囊,你们见机行事就是。” 哈都愣怔一瞬,还是将东西接过。 “好!谢过于先生了。” …… 于此时,京城某处废弃院子里,正响起了一道克制的男人呵斥声。 “废物,都是废物。” “这么久了,也找不到可乘之机。你们真的没用!” 逃脱数日的九王,此刻正出现在这废弃院子的小屋中。一段时日过去,他腿上的伤还没有好,毕竟被耶律央生生碾了骨头,没有三个月是好不了了。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阴沉盯着下方跪着的人。 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王爷息怒。”跪在前面的那人抬头,居然是江吏川,“现在城中巡防只多不少,想卷土重来,还得时间呐。” 九王爷看着他就来气:“哼?是吗?本王记得先前还没这么多巡城兵,直到那日本王和江国公见过后,外面的巡防就变多了,也是真巧!” 江吏川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异色,身子匍匐得更低了。 “下官一直以来都是只忠心追随九王一人,天地可鉴啊!” 九王爷冷哼:“但愿如此!” 其实他也只是这样说说,对于江吏川他还算是暂且信任的。江吏川的确一直都是他的人,他也有江吏川的很多把柄。 除非江吏川是想被供出来,不然没理由出卖他。 九王方才这样说,其实是故意想看四周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 他直觉自己的人里出了叛徒,但一直都未查出来到底是谁。 “王爷,不然咱们再来个故技重施?”江吏川突然又开口,吸引了九王的注意。 九王爷眯眼,原本温和如画的侧容,被窗缝暗影遮挡,显得有几许阴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既想让耶律央交出赤炎军的号令虎符来,那就直接用他最重要的东西去逼迫。”江吏川笑得意味深长,眼神里都是毒辣,仿佛口中说的那个‘最重要的东西’,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你说的是江佑欢?”九王爷上下打量着江吏川,冷不丁发笑,他依旧端着风雅姿态,手中摇着扇子,语气幽幽,字句嘲讽,“她可是你女儿,当真无所谓?” 谈起自己这个女儿,江吏川便一脸嫌弃,看起来没有一点作为父亲该有的样子。 “为了王爷的大业,牺牲一个女儿又如何?” 九王心里冷嗤,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江吏川叹了口气,又道:“原本她就应该好好的在西漠待着!没想到自己回来了,那找死也是她自己自找的。” 他也是才知道那个祝江晚就是她,只道这个丫头居然能活着回来,当真超出他的预料了。但他也只是有这一点点的情绪。 九王爷听闻江吏川这番决绝话语后,脸色微变,眉心悄然皱起,似是对这样的无情字句有几分不舒服。 但也仅仅是那一瞬而已。 九王爷接着讥嘲道,像是随口一问:“你看起来很不喜欢你这个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你亲生的呢。” 第521章 江吏川眼神一变,没有多在这个问题上说什么,脸上多了些无奈,冷笑。 “其实这也不关她的事,主要是在于她母亲。” 他说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和厌恶。 倒是没注意到提及鄢氏后,对面九王再次变了的神情。 “哦?你说的是你故去的发妻?她,怎么了。”九王爷语气从容,像是在问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已经在一点点收紧了。 江吏川再次叹气。 “王爷去番地去得早,应该和那鄢氏不熟,哎,说出来倒是让王爷笑话了。” “当初,我真以为那鄢氏是京城第一才女,和旁人不一样。没想到啊,她嫁与我后,我才知道她在外面居然还藏了一个野男人!” “下官也不知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总归被她藏得死死的,直到现在,下官都没查出来!” 九王爷攥着轮椅扶手的手一颤,喉头发紧,那双本应清亮温和的眸子里,只剩下了被岁月侵蚀后的寒芒和残酷。 他没看江吏川,只盯着窗外的那棵槐树,随着江吏川的话语一点点出神。 外面天边霞光正好。 恍然记得,也是一个这样的黄昏。 他们初识在京中的说书茶馆。 那时候的他,以为一身男装的她是个男子,因为说书人的一句戏言,他和她在人家铺子里争辩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摔了茶馆的杯盏桌椅。 不凑巧两人都没带够银子,只能被迫留下给人家店主擦桌赔钱,也因此,他们都把对方记恨上了。 第二次相见,她已换回女装,身边出现了一个俊秀的陌生男儿。 他一眼认出她,再看那男人,是越看越不顺眼了。却没有理会她,估计是心情不爽利,还故意撞了他们的马车。 第三次相见。 是他因犯错被父皇罚跪,在宫里跪了一天,腿都跪痛了他也不肯同父皇主动认错。 她避开所有人,偷偷进了宫。 那时她也站在这样的槐树下,看着出糗的他一脸得意,还不忘连带嘲讽几句说‘九皇子真蠢!饿着肚子也要和陛下置气,换做是我被父亲罚,我就吃饱了再来!’ 他正在气头上,一点也不想搭理她。 等到她离开时,他才发现,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个用绢帕细细包裹着的点心。 多年过去,点心是什么味儿,九王爷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得那绢帕上,绣着的两片青竹…… “若是下官现在就知晓了那个被鄢氏藏着的男人是谁,下官定饶不了这个人!” 江吏川犹在继续低骂的话语吸引了九王注意。 九王也渐渐回过神,收回眸子时,他眼里那属于年少的悸动,转瞬被一抹深刻的恨意替代! 是啊,当真是爱得很,才能让她藏了一辈子。 宁愿背叛他! 宁愿去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她也要如此! 有些时候,他真的想不明白,仅仅是半年,就能让一个和你定下一生的人转变了心意? 明明,他说只让她等半年。 仅仅是半年! 为什么…… 江吏川说起来都是气,但显然他不想再多提及这个让他厌恶的女人,很快就话归正题。 “王爷,您怎么看?” 他指的是方才所说,从江佑欢入手对付耶律央。 “虽然这个法子已经试过了,但办法不在新旧,有用就行!谁让这就是耶律央的弱点呢。”江吏川看起来已经有了计划,“若王爷信任的话,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对付我这个女儿,下官心里还是有数的。” 两人正在商议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哈都副将!那边!” 一道破门声响起。 西漠的人已经从前院冲来! 抛出秦宛这个诱饵后,他们便在暗处等了许久,却一直都不见人出现。 起初哈都和香蕊都以为那个人是不会来了。 不过后来一想,万一是藏在附近其他地方呢?不如直接先下手为强! 总比空手而归的好。 没想到当真在附近的这个破屋发现了端倪! 屋内,九王爷神色一变,第一眼看去的是江吏川。 只因今日这个议会的地点,是江吏川安排的! 可转头时,却只看到江吏川惊慌逃去后门的背影! 九王爷后知后觉。 江吏川背叛了他!! 他,中计了! 等他滑动轮椅准备撤离时,哈都等人已经将这彻底围住。 因为外面都是巡城兵,今日九王出行没有带太多的人,却也因此陷入敌手! 他算计了半辈子,却也有被自己人背叛,糊涂至此的时候! 但九王爷怎么都想不明白,江吏川为什么要背叛他? 他那样的一个惜命小人,不怕被揭露!不怕死吗! “九王,果真是你啊!”哈都抱胸冷嗤,“真是好久不见呢,啧,为了对付我们七王,你当真无所不用其极!早该知道那秦宛是你教唆的,七王和江小姐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事!” 秦宛?什么秦宛? 九王爷皱眉,有几分茫然,显然他并不认识此人。 第522章 哈都看着九王爷的困惑反应,只当他是在装疯卖傻! 别忘了这个九王的心思可多着呢,上几次就差点把江小姐给骗了! 他直接扬手! “抓住他!” 院子里西漠人的脚步声如雷动,齐齐朝着他逼近! 九王爷脸上的茫然在一瞬后消失,他抬眸看了眼周遭的人,然后微阖双眼,端坐如山。 到底是一国亲王,是真正见过大场面的天家人。纵使被人围剿至此,竟也是这样的高雅姿态。 他轻摇着扇子,唇边的冷笑像是池中墨莲般一点点漾开,风雅蕴藉,美则美矣,却满腹心机,再好看那蕊子也黑了! “你们真不会以为,这样便能擒住本王了吧?” 对上九王那富含算计的残冷阴眸,哈都神色一变! 不好! 这时,九王的手已经抚上了轮椅下侧的机关。 咔嚓! …… 于此时,公主府。 “怀孕?”萧苏禾刚刚又去了宫里一趟赶回来,突然得知了这个消息,脚下的步子微一晃动,很快又止住了。 却听身边人接着又道,说是误会了,江小姐先前只是吃坏了肠胃,府医看过后,已经开了一些调养身子的方子。 “误会……”萧苏禾眉心一凝,看着江佑欢的院子,喃喃自语,“那她现在心情可还好?”怕是不会好了吧。 一边说着他已一边朝着那边走去。 “七王今日一直在陪着江小姐,应该没事了吧?”奴才又补充了句。 萧苏禾脚步猛地止住。 是啊,他肯定在的。 他顿时失笑,觉得自己又担忧得太过了。想了想,萧苏禾还是收回步子,打算先去给大长公主请安,顺便说一下宫中的情况。 大长公主的意思是,让他近日起尽量少进宫参与朝事。 萧苏禾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今日魏帝却说让他继续辅佐太子。 这事看来是得和母亲好好商议一下了。 路过后院时,萧苏禾碰巧遇到了李府医。 李府医是公主府的老人了,在公主府待了有二三十来年,算是萧苏禾信任的人。 想着他今日才去给江佑欢把脉问诊,现在耶律央在那,他不好过去,不如来问问李府医关于她的情况。 只是今日李府医看起来似不在状态,萧苏禾都到了他近前,还叫了他两声,李府医也没有任何反应。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十分出神。 直到萧苏禾身边的奴才咳嗽了好几声,李府医这才猛地回过神,见到萧苏禾,赶忙要跪下来拜见。 萧苏禾连忙将他扶起,温和笑道:“府医也算是在府中看着我长大的老人,算是苏禾的长辈,现在这里也没有旁人,府医不用这般见礼。” “府医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回去探亲,老家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府医苍老的眸子微微一变,很快笑了,躬身道:“让小郡王担心了,小人家里很好,没什么事。” “嗯,我记得府医长子早年出了意外,后面快五十了才有了个小儿子,现如今幼子也应该成人了吧,若是在老家找不到生计,让他来京城也是可以的。” 李府医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双目微动,眼眶也渐渐热了。 “谢过小郡王,小人何德何能……” “都是自己人,不用说这些。”萧苏禾笑了笑,这才问起了江佑欢的事。 李府医垂着老眼,将之前对于子墨等人说的那些话,再对萧苏禾又说了一遍。 听完后,萧苏禾心情十分复杂,但只要她身子没什么事,那就是好的。 继续叮嘱了李府医一些让他多照顾江佑欢的话,萧苏禾也没有在这多做停留,转身朝着大长公主那边去了。 萧苏禾走后,李府医站直身子,抬眼时恍然又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盯着萧苏禾的背影,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可身后冷风灌来,他霎时又止住了。 这时有府中小厮来对李府医说马车准备好了。 李府医在公主府资历深,寻常出门购置药材什么的都是可以乘坐马车的。 看来今日又要出府去一趟药铺了。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府医,要不要我跟着一路,看你今日神色恍惚的,是不是回老家舟车劳顿?去了也好帮你搬药材啊。” 李府医脸色一变,微笑拒绝后,转身匆匆离了府。 第523章 等到了药材铺子后。 李府医却是从铺子的后门偷偷离开,躲开四周的人,来到了药铺附近的一处小屋里。 屋子里早就等了个人,奇怪的是,在那人面前还隔了一层帘子,显然是刻意遮挡住他的身形,不想让人知晓他的身份。 李府医一进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下的那瞬间仿佛身上的老骨头都要散架了,他声音颤抖,哀求着说:“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可、可以放过我小儿子了吗!” 里面的人没说话,他旁边的人开口了。 “我家主人说,你做的很好,不过还不够。” “什么?”李府医抬头,擦着冷汗,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那随从之人从纱帘后丢出一个药包。 李府医看过后,神色陡然变了! “这!这可是损伤女子身子的烈药啊!” 别说是刚怀身孕,身体本就虚寒的女子了。 就说是寻常身子强健的女人,且还在胎象稳固的情况下,若是服用这么一丁点下去,也会丢去半条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身孕了不说,严重的话,还很可能会一尸两命的! 李府医像是拿到了什么极其烫手的东西,老眼布满惊恐,身子剧烈颤抖! “这位大人,这样有损子孙阴德的事,我作为大夫,是万万不能做的啊!” 他如今欺骗了大长公主和小郡王,已然是个罪人! 更不可再去做这样的事了! “哼,纸包不住火,你现在是糊弄过去了,那之后呢?” “李府医有没有想过,等他日被人发现你今日撒了个弥天大谎,公主府会如何处置你?还有那个七王,即便是公主府念旧情饶恕你,那他呢?他可不是个讲理之人。” 随从的话,再次让李府医如坠冰窟! “也行吧,李府医这么忠心,那就罢了。就是可怜李府医的小儿子了,啧啧啧……” “那么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李府医猛地抬头! “认识这个东西吗。” 啪的一声,一截还染着新鲜血液的断指被那随从丢了出来。 李府医一眼认出那是自己儿子的手指。 差点被惊得晕厥了过去! 他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好好好,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好,但请饶恕了我儿子,他是无辜的!求求你们了!” “那就看李府医的诚意了。” 李府医颤抖地伸手,捧起儿子的断指,迟疑了一瞬后,闭上眼,还是捡起地上的纸包…… …… 入夜。 今日在耶律央的陪伴下,江佑欢的心情总算缓解了些。 虽然她的心底深处还是落寞难受的,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拘泥于这些。 关于孩子,本就不是你想就能有的。 都是命。 晚膳的时候,耶律央为了让江佑欢能高兴些,特意让人找了江南风和于子墨一同过来。 一行男人围在桌边,争先恐后的给江佑欢夹菜。 江南风夹起自己面前的鱼肉,放在江佑欢碗里,眼睛眨巴眨巴:“阿姐,你最喜欢吃鱼肉了。” “还有鸡肉!鸭肉!” “对啦,这道红烧狮子头,我最喜欢!阿姐你也尝尝!” 于子墨却是皱眉。 “这些东西虽好,但佑欢今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吃这些油腻的小心肠胃又不适,还是先吃点菜垫垫底。” 一道又一道的菜夹来,江佑欢面前的小碗很快垒成个小山。 旁边,耶律央早早夹了菜的筷子还悬在半空中,愣是插不进去一点。 他斜眼瞅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眸子微眯,下巴一昂,不动声色把自己盛好的汤,挡在那已经叠成小山般的小碗面前。 “先喝汤。” 他又神色冷傲地扫视旁边的人,一副本王的女人只能本王宠的架势。 两人:“……” 江佑欢:“……” 不就是没怀孕吗,又不是怎么了,这几个人至于么? “七王!” 这时,门外传来哈都的声音! 有几分急切。 今日耶律央抛下一切,回来只陪江佑欢一人。但不代表他真的很闲。 江佑欢看了眼他:“去吧。” 耶律央面色如常,没理会外面的哈都,抬手把那碗汤又朝她跟前推了推。 江佑欢无奈,只好当着他的面先把汤喝下。 “这下总行了吧?” 耶律央总算是满意了,嘴角噙着一抹毫不遮掩的傲娇冷笑,再次故意扫视了旁边两人一眼,起身时还抬起指腹擦去江佑欢嘴角残留,丢下一句“乖乖吃饭,本王马上回来”,这才走出了屋子。 于子墨:“……” 江南风:“……” 第524章 出去后,耶律央顿时换了副冷傲姿态,眼神里的温情也被阴鸷冷芒替代。 “如何了!” 哈都手捂心口:“回七王,人抓到了!现在那九王已经被关押在了我们的地盘上,香蕊正在那里带着人看守!” 说起来,今日能抓到人,还真多亏了于子墨的香囊呢!不然真被那九王找到了可乘之机。 不知那香囊有什么魔力,当时九王本来都要趁机逃了的,还准备再次启动机关,他忽地才想起于子墨拿给他的香囊。 本也没太抱什么希望的。 等将那香囊丢出来时,九王当场就愣神了! 虽然他出神的时间不多,但已经足够哈都他们做很多事了! 哈都兴奋得很:“七王,这下总逮着这个人了。也免得江小姐日思夜想记挂着这件事,担心得睡不着。” 耶律央却没有那么高兴,眼神依旧阴沉沉的,他突然问:“现场只有九王?” 哈都一愣,恭敬回道。 “回七王,只有九王和他的一些幕僚手下。不过我也的确发现了那个破院子有一个后门。” 也就是说,不排除有其他人逃脱。 只是他们这次行动,目的就是为了抓到九王,即便有人趁机逃脱,也是一些不重要的货色。 耶律央没说话了,但那盯着黑夜里的鹰眼,依旧阴寒冷沉。 哈都问:“七王,怎么了?” “没什么。” 他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备车,本王先去看看。” “是!” 耶律央转身进屋中,对江佑欢说自己有事得出去一下,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 江佑欢此刻已经吃得半饱,为了不再被人‘逼着’喝汤,还刻意让小青提前把汤碗撤下了。 注意到这点,耶律央眯了眯眼,没多说什么,只道:“下次,本王一人陪你用膳便是。” 于子墨和江南风对视,一大一小的脸上写满无语。 果真是醋王。 难怪人家小郡王现在连这边都不敢随意来了。 江佑欢一看就知道今日外面的事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过在将九王交给萧苏禾带去宫里之前,耶律央应该是有事要私下审问他的。 知道他有事忙,她点头,顺手整理了一下他微皱的袍子:“嗯,好。路上小心。” 烛光下女子沉静小脸无比柔和,给人一种淡淡的人妻感。 这是她往日少有的女儿姿态。 很新鲜,也更能勾人! 耶律央盯着她的眸光深了深,喉头滚动,一把握住她整理袍子的柔荑…… 江佑欢瞪了他一眼,再看去旁边的人,意思是说弟弟还在呢,你可别乱来。 耶律央的脸顿时沉下,心中越发觉得今日找这两人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不过他也没做什么,站直了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手。 “嗯,等本王回来。” 等他离开,于子墨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沉思了一瞬后跟着也出去了。 江佑欢好奇问:“先生,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 若是回去歇息,应是和南风一起的。 看先生这番样子,倒像是要出门。 于子墨神色一顿,转过身时脸上已带着微笑:“嗯,突然想起书斋那边有点事,我得去处理一下。” 江佑欢微微蹙了蹙眉,但并没有多想。 于子墨对她和对南风一向是极好的,她从来不会随意去怀疑他什么。 不过先生平日处事的时候确很严苛,有什么事都会当天做完,绝不耽搁和拖延。 她微微颔首,说了句小心。 于子墨也笑了笑,转身没入了深夜里。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时,江佑欢侧头看了眼旁边乖乖用膳的江南风,忽地想起什么,问了句:“对了,那日小郡主来找过我,你可见过她了?” 江南风吃东西的动作一停,差点被噎住。 “没、没有。” 江佑欢眼眸微微眯起,觉察出了什么,她转而又笑了:“南风,其实郡主是个好孩子,和你相差没两岁。你身边一直没有个同龄朋友,若……” 江南风突然打断,眼神是在江佑欢跟前从未有过的冷漠。 “不用了。” 他放下碗筷,平视前方,这副样子看着竟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沉稳。 “阿姐,我不需要朋友。” 江佑欢觉得自己的性子有些时候已经够冷了,没想到弟弟好像比她还要冷淡? 不过交朋友这种事,的确不能强求。 若弟弟不愿,她也不会逼迫的。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碧儿端了一碗汤粥。 “小姐,这是李府医方才差人送来的,说是对您的身子好,是现在喝吗?” 第525章 江佑欢的目光渐渐落在碧儿端来的那碗汤粥上,眉心微微凝起。 不知是不是肠胃还很不适,也可能是方才吃了个半饱,还被耶律央硬塞了碗汤,她现在看到这些汤汤水水的,就有些反胃。 多看两眼,差点又想呕了。 “不是已经熬了药,怎么又送了汤粥来?”江佑欢皱眉问。 碧儿看起来同样十分不解:“奴婢也不知呢,但那个送汤粥的奴才说,李府医的意思是,有些药材不适合煎熬,这样才最能滋补。” 江佑欢再看了眼。 那汤粥里看着的确都是一些调养身子的补品,还有不少的珍贵药材。 她以前一直照顾弟弟,对药材这些也是懂一点点的。 闻起来也是不错的。 但她的确有些犯恶心。 江佑欢轻轻启唇,许是累了的缘故,唇边笑意看着很淡:“嗯,看来李府医真是有心了,时时刻刻都记挂着这边。” 只是她现在是真的没心情,也没胃口喝。 “先放一边吧。” 碧儿点头,乖乖放去了一旁。 可能是江佑欢近段时间烦心的事太多的缘故,她此刻身子当真越发疲乏,揉了揉眉心,转身叮嘱了江南风几句,让他回去的时候小心,便进里屋先休息了。 碧儿识趣儿退下,刚掀开帘子退出去。 外面黑夜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 碧儿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呼了口气:“李府医?你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有什么事要叮嘱小姐吗?” 李府医往里头看了眼。 “那碗汤粥,小姐喝下了吗?” 碧儿说还没有。 李府医的身影隐藏在黑夜里,有些看不清他的面部神色。 他话语顿了顿,声音从暗夜里传来,几分空寂,夹杂着冷风,听着沙沙的,总之不像是人该有的。 “这汤粥必须趁热喝,不然疗效就没了。” 李府医是府中老人,他能来亲自叮嘱,碧儿自然是记在心上的。 “好,我知道了。” 碧儿进去后,李府医长长吐出一口气,仿若失了魂魄,低头念着什么求老天饶恕的话……因为太投入,连萧苏禾从他这边经过都未曾发现。 “李府医,你没看到小郡王在这吗……”身边奴才正想提醒李府医拜见萧苏禾。 却被萧苏禾抬手打断了。 “不必了。” 他盯着李府医浑浑噩噩离开的背影,侧头道。 “李府医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奴才说他也不知道。 萧苏禾再看了眼李府医的方向,沉吟一瞬:“去他老家看看,若是能帮上忙的,就帮一把。” “是。” 奴才说着小郡王真是好心,对府中的一个大夫都这么好! 别说是京中那些青睐他的姑娘家了。若他是个女子,他也想嫁给自家小郡王呢! 萧苏禾默默听着,没什么太大反应,细看才发现他像是在出神。 奴才的话还是继续。 “说起来还是廖小姐命好呢!这次大婚定下,廖小姐不知道会成为多少京中小姐艳羡的对象!” “啊对了,小郡王,廖家那边刚送了帖子来,说是明日廖侍郎请您去赏古画。” 赏画什么的估计都是由头,应该是廖家想让他和廖清颐增近感情。 他们已经算是未婚夫未婚妻了,见面什么的也无可厚非。廖清颐是个很有涵养且内敛的女子,廖家也是得体的人家,即便是为了见自己,也不会做出什么私下幽会的事。 嗯,廖清颐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被迫’嫁给自己,是她吃亏了才是。 可为什么,他的心里还是这么空荡荡的呢。 第526章 好像心里有那么一个位子。 一个他从未多在意过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突然间就消失了。 那种感觉是萧苏禾从未感受过的。 仿佛是一直萦绕在心里某个心结上的那根弦,砰然断裂。 即便在他此刻的眼中,这种感觉暂且还无关情爱,但轻轻扯动,也是有点生疼的。 萧苏禾久久才回了神:“七王还在吗?” 奴才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就问起了七王,顿了顿回道。 “七王回来陪了江小姐一天,后面又匆匆走了。” 这是又错过了。 萧苏禾眉心微凝。 罢了。 “嗯,传信去廖家吧,就说,我明日会去的。” 沉默一瞬后,萧苏禾又问。 “对了,有西漠三公主的消息了吗?”他本是想去看看江佑欢,但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不好去打扰她休息,便顺口问了句耶律馥的事。 奴才:“还没有呢,不过应该是已经离开京城范围了吧。” 耶律馥这次离开的悄无声息,估计身边也没带几个人,这样贸然的回西漠,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奴才不解极了:“小郡王,您担心这些做什么?就算出事,那也是人家西漠七王该关心的呀,和我们公主府无关呀。” 嗯,是无关。 但到底是从公主府离开的,若是路上出事了,他们理应要负责的。 萧苏禾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没入身后黑夜。 他这边一走。 江佑欢刚小憩醒来。 原本她的确是很疲乏的,可又睡不着,索性起了身。 碧儿听到动静,掀帘进来:“小姐,您醒了?要喝那汤粥了吗?” 她还说方才李府医来过,特意提醒一定要喝呢。 江佑欢头有点昏沉,眉心紧皱着,轻嗯了声。 “那就拿来吧。” …… 另一边,京城某处别院。 耶律央刚到这。 香蕊在黑夜里等了许久,见到他出现连忙上前将他迎了进去。 “七王,那个九王爷被抓来后,无论我们怎么逼问,他什么都不肯说,还说自己不认识什么秦宛。只说要见您一人。” 哈都在旁抱胸冷哼:“这人心思多着呢!他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不是他教唆的秦宛还能是谁?” 耶律央看了眼地牢方向,鹰眼深邃了几分,他抬手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在外面守着,踱步走进地牢。 地牢里。 九王爷正瘫坐在牢房的干草上,蓬头垢面,衣服也脏了皱了,早已没了以前的风雅高贵。 不过他背脊倒是挺得直直的,乱发下的眼神闪烁着幽芒,像是在发呆。 直到耶律央的身影出现在昏黄灯烛下,九王的冷笑声低低响起。 “耶律央,你终于来了。” 耶律央高大身躯伫立在牢门前,旁边墙壁上的油灯映在他俊美又冷漠的侧脸上,如同鬼火在肆意跳跃。 衬着这地牢更加诡异幽深了。 他面无表情盯着九王。 “关于赤炎军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九王爷拖着一条废腿,只能这样仰头直视他。 一个是即将站在最高顶峰的草原雄鹰,一个是已经被折断羽翅,坠落到地狱,再也无法翻身的京中泥泞! 这场景只让九王爷觉得耻辱和可笑万分! 他曾经也是先帝最得意的皇子。 当初九王在众皇子中,虽然年龄最小的,但他却是资质最好,也是最让北魏先帝喜欢的那一个。 也因此,先帝对他的管束一向严苛。 以至于九王有些时候不禁开始猜测,父皇是不是要让他来继承皇位? 可惜啊,这些都是幌子! 父皇这样做,只是为了给那时候的魏帝铺路! 让他替魏帝挡去那些嫉恨和觊觎! 只有这样,魏帝的帝王之路才能平坦无忧! 九王靠在墙壁上,带着岁月痕迹的眼神里充满着讥嘲讽刺,和深深的不甘。 他宁愿自己是那个落败者,也不愿意成为旁人的踏脚石! “央儿啊,你知道吗?我其实从未想过真的要夺去皇位,或许你并不相信,但那个所谓的皇位,我不稀罕!” 九王僵硬地扯了扯唇,鬓角有些斑白的发丝,随着天窗的夜风轻轻飘荡,眼眸镀上月光,恍惚间似又回到了那个曾经温润风雅,年少风流的天家皇子。 “这些,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以前,他是为了那个人,才想夺下那个位置。 可现在。 他是不甘心! “我夺位,是不甘心那些人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更不想看到那些人自在!” 耶律央虽然不屑多理会九王这样的人,但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俩是同一种人。 “有时候啊,我真的很羡慕你,从小就能够远离这些北魏的是是非非。” 耶律央冷不丁扯唇,心中嗤笑,眼中的冷幽之色渐浓。 是吗? 九王也跟着笑了:“我知道!草原王室的斗争也一样很激烈,但总比这个令人厌恶的皇宫好!这里,比你想象中的恶心百倍!” 耶律央对九王爷这话不置可否,只是一步步靠近牢房,俯身逼视而来时,他周身逼人气势更浓了。 “回答本王方才的话。” “赤炎军吗?”九王轻轻摇头,“嗯,我是知道,但知道的不多,却也够了。” 只需要知道赤炎军还在就行了! 可惜,他是错过了。 不过至少也没有让北魏的其他人得逞! 至于这个其他人是谁,九王显然不想多说。 第527章 知道他不会直接说的,耶律央鹰眼微微眯起,换了个问题。 “那我母亲,又是怎么死的。” 他一字一句,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砾狠狠摩挲过。仿佛这个问题早已经在他千疮百孔的心底藏匿了许久许久,久到连耶律央自己都算不清了! 九王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他抬头直视耶律央阴冷复杂的眼神,好笑地问:“你不知道吗?” 耶律央的确不知道。 唯一的知情人秦将军也不在了,他甚至不知道母亲的尸骨埋藏在了何处! 只知道她是死在了北魏! 九王微微挺直身子,此刻看起来倒像是释然了不少,好似也看透了生死,似笑非笑道。 “那我就只有说,七王问错人了。” 耶律央眸中划过讽刺:“你真以为本王会信?” 即便当年的事和九王没有直接的关系,他也不见得什么都不知情! 就像是方才一样,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九王的心思不难猜。 现在的他是难以翻身了,但他也不想看到旁人顺风顺水! 九王往后再次靠在墙壁上,弓起另一只健全的腿,手搭在膝盖上,叹了口气:“哎,这信不信是七王的事。我只能说,你在北魏所见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耶律央冷嗤! 这点还用得着他说吗! 知道继续在九王这里问不出什么,他也懒得和这个男人多浪费时间。 “既然九王这么喜欢此处,那就多待一段时间吧!本王相信,过不了多久,九王会主动说的。”耶律央眼神如冻刀子一般划过九王周身。 这样的眼神,连九王看得都禁不住浑身发寒! 不过很快,他又笑了,又一次坦然的坐了回去。 “无所谓,左不过七王不会轻易让我死的,再说接下来七王现在应该还会忙一段时间,毕竟,真正的人还没抓到,不是吗?” 他被抓来后,耶律央的人就一直逼问他关于秦宛的事,以及他利用秦宛的其他原因。 在耶律央看来,这个人这样做,绝对不是单纯想挑拨他的和眠儿的关系。 一定还有其他更深的目的! 不过九王是真的不认识这个秦宛,不过聪明如他,也从中洞察出了什么。 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人利用了他,想借自己来蒙蔽耶律央。 九王方才故意这样说,也是提醒耶律央。 算是卖给他一个人情。 不是说九王想借这个人情做什么,还是那句话,九王可不想看着外面的那些人过的安生!就想看到旁人斗得你死我活而已! 耶律央脚下步子一顿,听出九王话里的弦外之音,仿佛对此早有猜测,并不算多意外,他只是扯唇冷笑一声,没有多做理会他,甩袍离去! 他人刚走,另有一人悄悄出现在了牢房外。 九王方才在耶律央面前的坦然自在,都有硬撑的成分。他现在只是一个废人,还被严刑逼问了一番,身体早就受不了了。 耶律央一离开,他就像是没了支撑般,彻底的蜷缩在了角落里。 直到听到那一点靠近而来的脚步声,九王才几分狼狈地抬起乱发下的眼。 认出来人,九王身子微震。 “是你。” 他忽而又笑了,看着面前的男人,满脸嘲讽! “你来做什么?是因为上次把你当成牲畜过活,现在故意来看本王的笑话?” 于子墨盯着眼前的男人,眉心紧皱着。 他实在很难把此刻落入地牢,周身狼狈不堪,形容疯子一样的男人,和当初初见时意气风发,风流不羁的年轻皇子联系在一起。 “那个香囊,是你给他们的吧。”九王突然道,抬起的冷眼里生出几许复杂的恨意光芒,细看还带着不屑! 于子墨眼神一闪,并不打算在香囊的事上多说其他,只道。 “我来这只想警告你一句,无论这一次你还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许再见佑欢,永远都不许。” 九王只当他是担心自己再次伤害江佑欢,嗤笑一声:“于子墨,你说你何必呢?即便是她的女儿,又和你有什么干系?” “哪怕你对他们姐弟再好,他们也不会叫你一声爹!” 这话不知为何激怒了于子墨! 他一把抓住铁栏杆,对着九王厉声大吼! “你住口!我不许你这样说佑欢,旁人都可以说她,唯独你,你最没有资格!” 于子墨的反应太过激烈,让九王觉察出了几分异样。 第528章 九王猛地坐直身子。 因为动作太过迅速,拉扯到了残腿,差点疼得他晕厥过去! 但他却是强稳住了,任由着额上疼出的豆大汗珠簌簌落下,紧盯着于子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子墨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转过身去,扯动嘴角:“没什么意思。佑欢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也是她豁出性命也要护着的宝贝女儿。所以我绝对不允许旁人去伤害她。” “不!你方才分明说的是,我没有资格,我为什么没有资格?为什么!”九王一点点撑着后面冰冷的墙壁站起身,黑渗渗的眼神,似要把于子墨背影看穿! 而且他只是说江佑欢,并没有提及江南风! 这点其实并不算多冲突,但九王的心还是像被什么东西给猛地撞击了一下!整个人都一个激荡! 还有,当初他把于子墨和江南风关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对江南风做过更可恶的事。 为什么那时候他不说,现在遇到了江佑欢的事才说! 然而于子墨看着逐渐激动起来的他,神情里除了冷漠嘲讽外,却没有什么变化,顶多是眼神看着比先前带着一些憎恨。 而这抹恨意,比九王眼中一直存在的恨意,还要深刻百倍千倍! “我答应了她,所以我什么也不会说的。至于你,哼,我话已至此,若是你还生出那些心思,还想对佑欢动手,别说七王还在这,就算是让我于子墨直接豁出命,也不会放过你。” 于子墨一点也不想和这个男人多说话,转身就走。 “于子墨,你站住!站住!” 任由九王在后面如何乱了方寸的激烈大喊,于子墨也一点也没有停留的意思,步伐是越来越快! 转瞬就消失在了地牢入口。 “于子墨!于子墨!!” 九王此刻脑海中全部都是他方才的话,那些一字一句,像是剧毒虫蚁一般,一点点爬满他周身乃至脑海,再一点点的侵蚀着他! 逼得他几欲发疯发狂! 九王抱着头大喊着,一时间没顾及自己那断了的腿,激动之时,身影一晃,砰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摔疼了他也顾不得,乱发下的一双眼神一点点发红,干涸的嘴角讷讷念着那一句。 “我最没资格……没资格……”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明明江佑欢是她和江吏川的孩子,又或许像是江吏川说的那样,是她和暗地里藏着的那个男人所生。 为什么就他没资格呢! 难道……! 难道! 一个震惊九王的想法,从他心中呼之欲出! 他布满血丝,阵阵发红的瞳孔一点点骤缩,身子仿佛被雷电击中,浑身都僵直一片!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九王豁然看去地牢入口,发疯了一般朝着那嘶吼! “于子墨!你回来!” “把话说清楚!回来!!!” …… 外面,于子墨已经离开了地牢。 正准备回公主府。 他是私下来的,除了不想被江佑欢知道,也不想被其他人知晓。 只是没想到刚出来,就碰得到了一个人。 耶律央原来早就知道于子墨跟着来了。 他的冷语从前方黑夜里传来:“于先生可有时间和本王聊一聊。” 第529章 于子墨转头看去不远处耷拉着脑袋,像是刚又被主子罚过的的哈都,又看向黑夜里伫立的高大男人。 心想看来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七王啊。 于子墨忽略身后九王痛苦又发疯般的狂吼,对上耶律央黑夜里的暗瞳,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好,七王,请吧。” 两人很快来到附近的一处凉亭。 耶律央今夜还要回去陪江佑欢,所以没心情在这和于子墨绕话,直接开门见山。 “九王和眠儿是什么关系。” 这话的意思是他已经听到方才里面的对话了。 于子墨已经做了准备,但还是被耶律央的直截了当给惊了惊。 他反应过来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耶律央眸子倏地眯起。 “我只知道,佑欢的母亲在嫁给江吏川之前就怀上了她,至于孩子是谁的……”于子墨眼神复杂至极,默默摇了摇头。 他没有说谎,他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因为她从未提及过。 他也问过,可她就是不说。 但于子墨相信,鄢氏绝对不会像江吏川说的那样,在背后还藏着有什么男人。 所以佑欢的生父,一定是他认识的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他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却宁愿这个猜测从未出现过! 场面一度沉静下来。 过了一瞬后,于子墨又开口,看着黑夜里的男人,声音带着哀求:“七王,这件事,还请您别告诉佑欢,好吗?” 就算事情的真相谁也不知道,但佑欢是个心细的孩子,若她知道多番设计陷害她,还伤害了南风的人,居然很可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又该如何作想? 耶律央沉默了许久,最后轻嗯了声:“好,本王知道了。” 送走了于子墨后,哈都走过来。 “七王,那这样说,那个九王很可能是您的岳父了?” “……” 我去,七王居然亲自断了自己岳父的腿!还把人关在这样的地方,和鼠蚁为伴!天呐。 耶律央冷冷斜他一眼,以往他还会踹一脚,这次是一句话也懒得多说,直接走了! 哈都挠挠头,不明所以。 啊?他这也没说错啊? 香蕊捶他一下:“瞎说什么呢!没看见主子都不想理你吗?这件事都还没有定论呢。就算是,他之前做过那么多坏事,落得这样下场也是活该啊!” 哈都想想也是。 “行了,继续把人看好才是正事,这九王阴险着呢,小心又被他跑了。” 于子墨已经走了,耶律央也出发回了公主府。 地牢里九王的叫喊声却依旧没有消止。 一阵高过一阵。 不住拍打着牢房大门,仿佛要把牢门都给拍碎! 他大喊出的话也从要见于子墨,变成了见耶律央。 哈都和香蕊自是不会理会他。 但也架不住这声音烦人。 香蕊实在听不下了,走进地牢警告了他一句:“行了,别喊了,我们七王不在这。” 终于看到有人来,九王当即抬头,抓着铁栏杆,紧张地看去香蕊身后。 确定没看到自己想见到的人,他眼神里流露出失望色泽。 香蕊看着他这狼狈样,无奈摇头。 好好的番地亲王不当,把自己活成了这样,值得吗? “等等!”九王叫住要走的她。 香蕊回头,话语像是一盆凉水对着他当头浇下:“你找我没用,我不会帮你找七王,更不会找其他人。” 九王当然知道她说的其他人,是指的江佑欢。 他抓着铁栅栏的手紧了紧。 “我知道。”九王眼神落寞低垂下,扯唇自嘲一笑。 即便让他现在就去见她,他也是没有这个脸的。 “我是想让你帮我去提醒她一声,这段时间,一定要多留意江吏川。” 江吏川那日在他跟前说要从江佑欢入手的话,不见得是假的,很可能近日就要动手了。且那日江吏川能从破屋逃离,就代表外面早有人接应他。 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指不定早就另寻他主了! 而他背后这个人的城府算计,绝对不比他浅! 总之,一定要小心。 香蕊皱眉。 原本还想问原因,但九王显然不想多解释。 香蕊沉默一瞬,盯了九王半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转身走了。 …… 另一边,耶律央刚回到公主府,就得知了江佑欢出事的消息! 第530章 来传信的人是个公主府奴才。 他正打算去找七王呢,没想到在府门前就碰到了。 奴才神情紧张,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耶律央也没心思听,索性直接就朝着江佑欢那去了! “眠儿!” 砰的一声,耶律央直接踹开屋门,着急的大步走来! 紧张得他步子都在颤! 他甚至一路上都在懊恼,更后悔自己离开了那么久! 一离开就出事,都怪他! 耶律央走到里屋,抬手猛地掀开帘子,却见江佑欢此刻靠在床榻前,面色比他想象中的要红润许多,正在小青的伺候下喝着润口的清水。 反倒是他进来的动静太大,还把里面的江佑欢给吓了一跳。 “阿央?”江佑欢看着他浑身煞气浓浓满脸急切的模样,不禁略略皱眉,细看耶律央的瞳孔都急得发红了,更是十分费解,还反问他,“怎么了,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嗯? 这下是换耶律央愣住了。 耶律央鹰眼里的暗光一滞,微眯眼细细打量江佑欢,确定她神色平和,身子也没有其他的异样,这才长呼一口气。 他大步走来,将江佑欢一把搂入怀中! “下次,本王不会离开这么久了。我发誓!即便有很重要的事耽搁,本王中途也会抽空回来一趟!” 江佑欢更是被他搞得一脸懵。 倒是旁边的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两人齐齐跪地。 “小姐,是、是我们传的信去……” 原来今夜江佑欢又吐了,且还吐得比之前更厉害,一时间吓坏了两个丫头,她们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人,这才找人传信给七王。 估计是底下人没听清楚,真是以为江佑欢这边真出了什么大事,才让耶律央误会了。 江佑欢听完后,神色稍缓,十分无奈道。 “你们啊,我都说了的,肠胃不舒服又不是大事,还跑去禀报什么?” 耶律央十分不爽这话,板着个脸道:“只要是你的事,都是大事!” 他又转头对两个丫鬟说。 “你们做的很好!待会儿下去领赏吧!” 不等江佑欢发表反驳意见,他已经拿过清水碗,亲自给她润口来堵住她的嘴。 这时,耶律央的余光突然瞥到旁边已经放凉的那一碗汤粥,不知怎的,看到这东西他眉心就不受控制的皱起,冷声问。 “怎么还有一碗东西?” 吃这么多,不吐才怪! 碧儿忙解释说,这是李府医先前差人送来的,还说要让江佑欢一定要服下。 说起来,江佑欢就是在准备喝下这个汤粥的时候,肠胃再次不舒服吐了,还比之前吐得更严重。 耶律央眉心皱得更紧了:“什么庸医!” 肠胃不适,喝喝苦药也就罢了,怎还一碗一碗的送这些玩意儿来! 他握紧江佑欢的手,言辞威严,不容任何人反驳。 “明日,本王让人重新拎个太医来给你看看。” 魏帝的身子还未好全,目前是没人敢去擅自动用宫里的人。可别人不敢,耶律央敢!还有,他说的可不是请,而是拎! 江佑欢却觉得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原本是小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子多金贵呢,可耶律央绝对的事就没人能阻拦得了的,她也没精神和他多扯这些,也便由着他去了。 第531章 “对了,馥儿那边,你可有消息了?”正要躺下的时候,江佑欢忽地问起耶律馥的事。 耶律央不悦地看了江佑欢一眼,觉得她一天到晚的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这样身子能好才怪! “哼!也没见你平日这么关心本王。” 江佑欢翻个白眼:“人家是姑娘家,又是个小丫头,身在异国他乡的,我怎能不担心呢。” 耶律央虽然有些吃味儿,但给她掩被角的动作却是十分温柔,他凝眉又道。 “你关心那丫头作甚?她要走就让她走!” 反正死在外面也是她自找的。 江佑欢还想说话。 耶律央一记眼神摄来,她顿时闭上了嘴。 不是她怕他,是她没力气和他争辩。 “好了,你与其担心她会出事,还是担心和她碰上的人会不会被她用鞭子抽死,西漠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废物。” “不许再瞎想其他的了!赶紧睡!” 耶律央给江佑欢盖上被子后,顺势也上了床。 后面的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两个丫头脸一红,十分识趣儿地退了下去。 “你做什么?我今夜不舒服……”江佑欢攥住被角,将他往旁边推。 耶律央已经褪去衣袍在她身侧仰躺下来。 “睡觉啊,怎么?你还想做其他的?”他单手撑着后脑勺,挑眉扬唇,唇边呼出的热气拂过江佑欢耳垂。 惹得她脸颊发烫,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他手撑在她身侧,眯眼看来:“哦…原来是眠儿想要啊?早说嘛!本王可不是吝啬的人。” “耶律央。” 见她不高兴了,耶律央收了面上的逗弄之色:“好了,本王什么也不做,就在这陪你。睡吧。” 江佑欢也是真信了他的鬼话。 也才过了一瞬。 “那你的手在做什么……” “耶、律、央!” …… 一夜过去。 次日萧苏禾起了个大早,和刚从江佑欢院子里出来的耶律央对了个正着。 耶律央神清气爽,一看就知道昨夜睡了个十足十的‘好’觉。 相比较,一旁的萧苏禾却因为一夜没睡好,显得就要颓然许多了。 萧苏禾脚步顿住,看了眼后面江佑欢的院子,又看了眼带着神色冷傲,似笑非笑的男人,眸光轻闪,沉默了瞬,还是走了过来。 “七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空。” “……” 耶律央斜斜瞅了他一眼,嘴角冷不丁扯了扯:“小郡王既已经答应了廖家今日的相邀,又跑来问本王其他做什么?在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 是啊,已经有定论了。 娶廖清颐是他主动提的,他后来还知道了廖清颐喜欢自己很多年。 现在的这件事,基本已成了定局的。 他,是非娶人家不可了。 耶律央转身欲走。 萧苏禾又叫住他:“七王,再等等,近日一直都没有九王的任何线索,不知七王这边……” 耶律央神色微动,头也没回,十分冷漠的丢下两个字。 “不知!” “……” 萧苏禾觉得耶律央不一定真的不知道,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这人可真是……记自己的仇记到现在? 有人在这时急吼吼地来找到他:“小郡王,小郡王!” “出什么事儿了?” “是府医!奴才派人去了李府医老家,却发现他家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 第532章 “没人?”萧苏禾神色肃穆,身子站直了些,“不会吧。” 那日问起的时候,李府医什么也没说,只说家里一切安好。 正好李府医从前方的回廊路过,一边说着话一边和身边的奴才交代着什么事。 萧苏禾径直走了过去,他先是递给了自己身边人一个眼神,然后对李府医随口说了句:“是府医啊,上次说起你儿子,正好公主府在京城的铺子上缺个人手,今日就传消息回去叫你小儿子来吧。” 李府医脸色一变,额前冷汗瞬间就溢了出来:“小郡王,这……这……” 萧苏禾起初是觉得李府医家里或许出了事,然后又不想麻烦公主府才没有说。现在看到他的反应,萧苏禾又觉得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怎么了?不行吗?” “不、不是的,小人现在要去给江小姐送药,要不等我送完了药,再传信回去,让我小儿子亲自来京城见小郡王您。” 萧苏禾看了眼旁边的托盘,里面正盛着新的一碗汤粥。 汤粥里都是补药,一看就知是李府医精心熬煮的。 “送药的人底下人去做就是了,何必劳烦府医亲自去。这样吧,也不用府医传信了,我让人直接把你儿子接来京城就好。” “不!”李府医突然激动起来! 萧苏禾的脸色当即变了。 李府医反应过来,赶紧解释道:“小郡王别生气,小人的意思是,这样的小事岂能麻烦小郡王呢。小人去就好了,小郡王这般实在太折煞小人了。” 他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身子也在抖。 萧苏禾眸光一定,转而却是笑了:“好,那就听府医的吧。” 等李府医擦着汗匆匆离去后,萧苏禾脸上笑意一收,对着身边人沉声吩咐:“准备马车。” “小郡王,您这是要去何处吗?” 萧苏禾勾唇,笑意未达眼底。 “等会儿就知道了。” 不多时,李府医匆匆出了府。 说是之前买的药材有问题,需要出去重新购买药材,所以又去了。 “跟上。” “是,小郡王。” 跟了李府医一路,李府医果真是去了一家药材铺子。 萧苏禾透过车窗帘子看着前方药铺,直到李府医的身影消失在里面,他眉头微锁,有一瞬竟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小郡王……”一道女子的声音,突然从马车外响起。 他转眸定睛看去,微的愣住:“廖小姐?” 廖清颐有些局促的站在街边,拧着绢帕,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萧苏禾这才想起来今日答应了廖家要去侍郎府赏画的,方才只顾着这边,倒是忘了找人去廖家那边知会儿一声了。 他十分抱歉地道:“廖小姐,真是对不住,我今日的确有点事,一时间竟忘了……” “清颐?不是说去买东西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另一道妇人声音传来,只见廖清颐的母亲兰氏下车走来。 兰氏一看到萧苏禾,眼睛就亮了。 原先以为今日小郡王是不会来了,没想到在这就遇上了!当真是缘分! “女儿,瞧见没,你和小郡王果真有缘呢。”兰氏凑到廖清颐耳边,欣喜不已! 廖清颐示意母亲别乱说话,转身不好意思地道:“小郡王,你若是有事的话,那我们下次再赏画也是可以的。” 兰氏却皱眉,瞪了自己女儿一眼:“蠢啊,这画什么时候都可以赏!可现在缘分都送到你面前来了,还不知道珍惜?” 公主府的这门婚事,可是求之不得的。 趁着现在萧苏禾身边还没有其他女人,务必要把人好好把握在手中! 廖清颐对兰氏的话不太赞同,想说什么,又被兰氏瞪了一眼后,兰氏还把她往萧苏禾马车这边推了一把。 “哎呀!正好母亲那边有点事,你先和小郡王在这说说话。” “母亲,这……” “傻丫头,还不快去。” 萧苏禾出声道:“嗯,我也有事想找廖小姐问问,若是不介意的话,廖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兰氏心头一喜,赶紧又把廖清颐往前推了一些。 “快去啊。” 廖清颐微红着脸,跟着萧苏禾,来到了前方的一个拐角巷口。 她还没开口,萧苏禾便道:“关于上次宫里的事,我想当面再问过廖小姐。小姐别生气,我也只是想把事情弄清楚,小姐千万不要多想。” 既然耶律央那边不想和他多说,那就直接来问廖清颐吧! 廖清颐心扑通扑通跳着,也没有去认真听萧苏禾的话,只顾着点头了。 “好,小郡王问就是了。” 萧苏禾深呼吸一口气,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这才开口。 “那一夜在宫里,帮了我的人,是廖小姐你,对吗?” 廖清颐一愣,有些没听明白萧苏禾的话,她歪着头,十分困惑。 “什、什么……” 兰氏在这时又出现了,她大步迎上前,假装是来握住廖清颐手的,实则却是暗暗掐了她一把。 “女儿,小郡王在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兰氏的意思是,无论萧苏禾问的是什么,她都得答是! 萧苏禾对兰氏的偷听和再次出现有些不悦,但他不会像耶律央那样直接表现出来,只是嘴角僵硬的淡淡扯唇,眼神一直盯着廖清颐,等待她的答案。 “我……”廖清颐有些迟疑。 兰氏表面微笑,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警告,握着廖清颐手的力道也在暗暗加大,让廖清颐必须‘乖乖’作答! 这些细节很细微,萧苏禾并没有注意。 廖清颐咬了咬唇,最后缓缓垂下头:“嗯,是、是我。” 第533章 萧苏禾紧攥的手微松。 说不清自己这一刻是松口气,还是心情更沉重了, 但无法否定的是,他眼神里那隐晦的期待,正在渐渐被一抹暗色覆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好,我知道了。今日没去成侍郎府赏画,是我的不对,下次必定会登门道歉。只是今日我还有些事要办,夫人和小姐回去时小心些。” 萧苏禾刚转身离开后,廖清颐便十分不悦的回头! “母亲,您怎么能让我胡乱作答呢?我都还没弄清楚小郡王方才问的哪件事呢。” 兰氏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这个大女儿。 “这重要吗?你没看到方才小郡王那眼神里带着期望的样子吗?那就证明这是好事!依母亲的经验,小郡王应该是在什么事情上,将什么人错认成是你了。” “啊?那我更得去给小郡王解释清楚了。”廖清颐欲转身,她此刻心中乱急了,甚至还有一种预感,小郡王要娶自己,很可能还和这件事有关。 “回来!”兰氏声音微沉了些,声音比更加严厉,“胡闹!” “女儿,你要记住,你才是未来的小郡王妃,无论小郡王是不是把你认成了什么人,你都要当什么也不知道。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要修成正果,难道就想这样算了?” 廖清颐捏着绢帕,母亲的话让她迟疑,一时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别忘了,你已经承认自己是了,若现在才去说不是你,小郡王会怎么想?” 兰氏的话瞬间像是一块儿巨石压在廖清颐心头! “母亲,但纸包不住火呀,我也不能骗他一辈子的,他总会知道的。”现在若早点说清楚,或许…… 兰氏抬手轻轻摸着自己女儿的脸,但话语却逼得她喘不过气:“傻丫头,一张纸包不住,那就两张纸,再不济三张!只要大婚顺利完成,你成了真正的小郡王妃,一切都名正言顺了,还怕其他的吗?” 廖清颐并不是完全赞同母亲的话,但兰氏有一句说到了她心坎里。 她喜欢萧苏禾,喜欢了很久很久。 更想成为真正的小郡王妃。 且她也不敢去违背母亲。 过了许久,廖清颐轻嗯了声,慢慢垂下头:“嗯,我都听母亲的。” “对了,这才听话!” …… 萧苏禾回到马车上,因为脸色过于暗沉,出现的时候还惊到了等在这的奴才。 “小郡王,是出什么事了吗?”奴才胆怯地问了句。 萧苏禾回过神,反问了句:“什么?” 奴才这才说道起他此刻脸色的异样。 萧苏禾皱了皱眉。 是吗? 他有不高兴吗。 “没事,我只是弄清楚了一些事而已。”他压下那些萦绕在心头许久的思绪,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该放手了。 查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线索。 他心底里莫名生出的执念,或许只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现实而已。 萧苏禾转头看向那药铺,神色恢复了些许:“李府医出来没有?” 奴才摇头:“还没有,小郡王,要不要派个人进去看看?” “不。”那样只会打草惊蛇,不然他早就直接带人冲进去了。敢伸手进公主府的人,绝对不是等闲辈。 只是现在按理说,九王都自顾不暇了,还有谁盯着他们? 萧苏禾盯着那药铺,眸子继而深了深,“再等等。” 单纯买药可去不了那么久,看来是真的有问题了! …… 公主府。 江佑欢睡到现在才起,醒来一听说已经午后了,还微微惊了一下。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小青一边给她更衣,一边掩唇偷笑道:“是七王说的让小姐睡,不要打扰您的。” 看两个丫头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就知道她们是误会了什么。 肯定以为昨夜耶律央又和她‘闹腾’了一夜。 耶律央是真的很欠揍,即便睡觉时也不肯饶过她,但也没有折腾她太久,顾及她疲乏的身子,更没有真的进行到那一步。 可即便如此,床上也不可避免的一片凌乱。 江佑欢故作淡定地扯过被子将上面的不明印子挡去。 “嗯,先给我梳洗吧。” 小青道:“嗯呢,等小姐起身吃个早午膳,太医也应该快到了。” 这个太医是耶律央派人找来的。 这两日江佑欢吃了府医的药后,肠胃依旧不适,昨夜吐得更多了,他实在不放心。 当时他说起的时候,江佑欢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真找来了。 很快,太医就来了。 第534章 今日耶律央很早就出门了,这个太医估计是哈都或香蕊带来的。 看这太医的苍老模样,和花白的胡须和头发,江佑欢想,此人应是个经验十分老道的医者。 先前江佑欢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再去找其他大夫,不过李府医是公主府的人,也是经验丰富的大夫。 她若是贸然去找其他人来看,倒像是不信任公主府的人了。 落入大长公主的耳中,即便公主殿下不在意,但到底是不好。毕竟她已经在这打扰人家许久,大长公主为了她住在这能安心些,不被外人指点议论,还特意对外说是认了祝家二女当干女儿。 如此,她怎好去‘挑剔’呢? 江佑欢缓缓坐下,将自己近日的情况都给太医说了。 “……嗯,太医,大概就是这样,还请太医帮我细细看看,我这身子到底是怎么了,近日不仅疲乏得紧,还总是呕吐,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 太医捋着白胡须,轻笑着说小姐别担心,然后缓缓垫上帕子,开始细细把起脉来。 江佑欢有点莫名的紧张,甚至不知那紧张感从何而来。 许是担心自己得了什么病症吧。 毕竟弟弟还那么小,他们才刚刚团聚没多久。 还有好多好多的事都没做…… 虽然江佑欢自己也是懂一些药理的,但懂药理和问诊看病是两码事。总之她心里很不安就是了。 屋子里一时间静默了下来。 许久过后,太医这才收回手,抬头微笑看着江佑欢:“小姐的身子没什么大的问题。” 江佑欢悬了半天的心,这才缓缓落下。 “真的?那我为何总是呕吐不止?说起来倒是不怕让太医笑话,先前我还差点以为自己……”她盯着自己尚且没任何变化的小腹,轻笑着摇头。 太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应是吃了什么损伤肠胃的东西吧,等会儿我开一些止吐的药方就行了。” 江佑欢点点头,迟疑了一瞬,她还是问出了口。 “那敢问太医,我这身子,今后怀孕的几率大吗?” 先前她没怎么考虑过这些,现在这件事,算是她的一个心结了。 耶律央怎么说是他的事。 但若是一直没有继位的子嗣,他夹在自己和那些臣子之间,总是会为难的。 太医十分和蔼地道:“小姐放心,你还年轻呢,即便身子偏寒,不易有孕,但也不代表不会怀上,以后总是会有机会的。现在小姐要做的就是放宽心,好好养身子才是正事。” 他似着重点了点‘养身子’几个字。 江佑欢眼眸微深,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却没抓到真正的重点。 不过太医的话还是让江佑欢心里开解舒心了些,她轻笑点头,递给小青一个眼色,小青很快拿来了几张银票。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拿着吧太医,劳烦你跑这一趟。”江佑欢道。 小青送太医出去的时候,注意到太医头上冒出的细汗,问了句:“太医,你怎么了,这天儿也不热啊?” 太医抬袖擦擦额上冷汗,笑得有些僵硬不自然。 “没,没什么。哎,许是我在宫伺候贵人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来公主府,被这的庄严肃穆惊到了吧。” 是吗?按理说皇宫才是最庄严的。 小青皱了皱眉,她也没想那么多,将太医领着朝府门去了。 刚离开江佑欢的院子,太医却是突然叫住了小青:“等等。” 小青回头。 太医正看着四周。 这个长廊拐角是个很隐秘的地方,左边是厢房,右边是假山树木,基本是个视野死角。 他拿出一个香囊,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个香囊悄无声息塞进小青手中。 小青有些讶然,出声问:“太医,这是……” 太医连忙嘘了声! 他赶紧再看去周遭,只对小青压低声音说让她拿着,然后其他的话也不肯再多说了,整理了一番衣服,提着药箱赶紧步出了长廊。 小青不明所以,但还是十分识趣儿的把那香囊收进了袖口。 心想待会儿给小姐看看再说。 离开公主府后,太医长叹一口气。 他能做的也只能这么多了。 毕竟那个人,他也得罪不起啊。 哎! —— (题外话:晚上好,宝子们,宝子们都开心一点吧,谁的人生又不是在苦中作乐呢?一切都是按照剧情在走,一口是吃不了大胖子滴呀,对叭?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我也很感谢能追到这的人,离完结不远了,对于继续跟读的读者,鱼心里既是感动又是感激。反之对于另外特别不好的声音,甚至是咒鱼的言辞呢,鱼也只是一笑置之,毕竟谁生活中都会遇到烦心事,每个人也都有畅所欲言的资格。但我想,世界那么大,总有阅读以外的事情能让你开心的,何不多出去走走?晚安,宝子们。今天就更这么多了,明天会更多一些的,笔芯。) 第535章 太医长叹着气离开了。 送走了太医后,小青也正准备回院见江佑欢,打算把方才的事细细给她说一通。 路上有人跑来,正是大长公主身边的丫鬟。 原来是大长公主听说了耶律央派人找了太医来给江佑欢问诊,大长公主也很担心江佑欢的身子,所以差人过来问问。 既然是大长公主亲自问话,小青是公主府的人,自是要去亲自回禀的。 只是没想到大长公主来的这么快,太医刚走,就派人来了呢。 说起来,来得真是凑巧啊。 小青心想也不急于这一时,看方才那太医的反应,这香囊的事还不能被人知道,现在她着急回去,只会显得更为刻意。 想了想,小青把香囊暗暗收好,又把此事暂且放下,打算跟着那人一起去主院先见了大长公主,再回去给小姐说香囊的事。 …… 这边屋中,江佑欢独自站在窗户旁,看着外面的宁静的湖边美景,许是因为今日来的太医看着要慈祥些,她能听进此人的话,此刻的心也随着湖面上的微风静下来不少。 碧儿又端来了李府医安排的汤药,问江佑欢要不要喝。 昨夜连连呕吐的场景还在江佑欢脑海,许是下意识的反应使然,她一听是李府医送来的,眉心就经不住皱紧。 明明就李府医问诊后的结论和今日太医的没什么差别,但心里就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不过还是那句话,李府医是公主府的人,她不能直接拒绝。 但实在不想喝,便道:“和昨天晚上的一样,都先放一边吧。” 碧儿应是。 “对了,派出去找三公主的人,可有消息了?”江佑欢突然问起这件事。 之前和耶律央提及了,不过耶律央的态度显然是不想管。 也不知他是真不想搭理耶律馥,还是没时间。 但江佑欢却不能真的坐视不理的。 且她有种预感,这丫头,不会走的。 喜欢的人都在这呢,怎会贸然离开呢。 这时门外传来禀报声,碧儿出去看了眼,转身回来说。 “咦,小姐,有人给你送帖子来了。” 江佑欢的身份虽然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了,但对外人来说依旧还是祝家二小姐。 帖子上邀请的也是祝二小姐,但邀请的人,却是廖氏。 距离上次和廖氏相见,已经过去许久,估计是在养伤吧,廖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在人前。 与其说这是廖氏送来的,还不如说是江吏川。 从现在的形式来看,江吏川突然送来这东西,八成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有了新的算计。 江佑欢坐在桌边,微眯着眼,手指轻点桌上帖子,似在考量。 碧儿道:“小姐,那个江吏川以前就待您不好,这次肯定也不会安好心的!您可别理会他,若是不好回绝,奴婢去告诉公主殿下,让她亲自出面便是。” 知道这是个坑,自是不能随意冒险的。 但若是冒险后得来的东西,会更有价值!那即便危险,也是可以去一趟的。 在江佑欢权衡之时,香蕊来了。 香蕊一来,便对江佑欢说了九王让她带来的那些话。 原本香蕊将信将疑,也并不打算来传信的,但拗不过那九王烦人,被关起来了也不消停,时不时就拍打牢房,屡屡提醒她赶紧来传话。 香蕊回头又细细一想,现在的九王,应该不会对江佑欢再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了吧? 是以她还是来了这一趟。 本以为江佑欢得知后,会就此打消去国公府的想法,没想到香蕊的话,却让她直接做出了决定。 江佑欢笑了,直接站直身子道。 “给我换衣,再让人准备马车。” 第536章 香蕊一时情急:“啊?南儿,你是觉得九王这是故意的?所以想反其道而行之?” “哎呀,九王应该不会的,他只是单纯想提醒你……” 香蕊其实想直接说,九王是不会再害她了,他现在只会后悔和内疚! 但一想起昨夜于子墨哀求主子的话,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江佑欢看向香蕊,觉得她这话有些突兀,眯眼问:“香蕊,你看起来很相信九王,为什么?” “这个……我也只是猜测,对!是猜测。当时看他说的十分认真严肃,我想应该是真的吧。”香蕊好不容易把话圆回来,暗暗呼了一口气。 江佑欢打量了香蕊几眼,转而收回目光,提及到那个九王,她的脸色明显比方才说起江吏川时还要更冷了些。 “香蕊,那个九王的话,你还是少信得好。他这个人就是个疯子,只是大部分的时间里,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罢了。” “还有,我去国公府,是因为我想去,江吏川现在也有价值让我去冒险一试。不是因为什么反其道而行,更和那个九王没有任何关系。” 看得出来,江佑欢是很不喜欢九王这个人了。 应该说是十分讨厌。 香蕊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那好吧,不过去国公府这件事,要不要给主子说一声?还是等他回来了再……” “他这次出去,是要去很久吗?”江佑欢问。 香蕊说她也不知。 江佑欢冷不丁又笑了。 看来江吏川是提前做足打听好了的,知道耶律央今日不在,所以才故意挑的这个时候来的呢! “嗯,不用了,他忙他的便是。” 香蕊还是有点担心。 江佑欢笑了笑,眼底深处划过金光,手指轻点帖子的频率一点点放缓,像是已经有了计较。 “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 知道她不放心,江佑欢也没有拒绝。 …… 不多时,江佑欢应邀来到了国公府。 许久没来这地方,国公府还是以前的样子。 不过让江佑欢意外的是,今日廖氏居然一改往常,端着一副热络姿态,在府门前亲自相迎。 连廖氏的脸上的和善微笑,都找不出一丝错处,仿佛真的冰释前嫌了。 “二小姐能不计前嫌来国公府,真是我国公府的荣幸呢。” 江佑欢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权臣家的庶女,最多算是大长公主对外认的干女儿,廖氏这话说得实在有些过了。 她说着还要上前握住江佑欢的手。 旁边,乔装成公主府丫鬟的香蕊一个抬步站在江佑欢跟前,横手一挡:“我家小姐近日不舒服,不能在外面多站,还请国公夫人先带路吧。” 香蕊身材高挑,眼神凌厉。 廖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后下意识收回手,神情僵硬的讪讪一笑:“是吗?正好在后院里准备了一些可口的点心茶水,二小姐请吧。” 等江佑欢进去,廖氏脸上笑意陡然消失。 她旁边的丫鬟有些为她打抱不平:“夫人何必舔着脸对她一个庶女……” “你懂什么?”廖氏瞪了身边人一眼,“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跟着伺候着!小心误了国公爷的大事。” 到了公府凉亭后,廖氏又是亲自给江佑欢递点心,又是给她倒茶的。 还说下次若有机会,她们一起去游湖听戏。 都是熟人了,理应多走动走动。 无论廖氏多么热情,江佑欢都是笑着回绝,更是无视廖氏亲自递到近前的各种茶点。 廖氏也有些装不下去了,眼神时不时看着凉亭后方,似乎有些着急。 终于,有人来了。 “夫人,夫人!”来的是个小丫鬟,神色焦急,一来就跪下,“夫人,府中祠堂那边出事了。” “啊!”廖氏一副吃惊的样子,“祠堂怎会出事?”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色的,把祠堂的门打开了,昨夜京中刮了场大风,把祠堂里的牌位都吹倒下来,还有些掉进了火盆里……”小丫鬟不敢再说了。 江佑欢眸中神情一变。 她母亲鄢氏的牌位也在公府祠堂呢…… 廖氏仿若没看到江佑欢眼神里闪过的冷色,赶紧起身,满脸急切:“哎呀呀,怎出了这档子事,祖宗息怒祖宗息怒啊。” 她转头看向江佑欢。 “二小姐,我得赶紧去看看,你先在这坐会儿。” 廖氏当即走了。 然而当她离开了凉亭的视线范围后,原本焦急的步子,突然间停了下来。 廖氏脸上的着急之色也跟着没了,抬手抚了抚微微凌乱的鬓角,转头问后面跟过来的人:“怎么样?” “夫人所料没错,您刚走,那二小姐果真起身了,说是肚子疼,要去方便一下,还不让人陪呢。” 第537章 廖氏冷笑! 她就知道提及了牌位,那江佑欢铁定会稳不住的! 那小贱人可是最在意她那母亲了! 是的,廖氏也从江吏川那知道了这位‘祝二小姐’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那个被他们送去西漠找死的小贱人,居然活着回来了,还让她这段时间里栽了这么多次跟头! 但想想也是,也只有这个贱人才会这么克她了! 今日虽然不知道江吏川到底想搞什么动作,但是廖氏只能听从他的话办事。 别说是在江佑欢跟前舔着脸贴冷屁股了,就算是让她去给江佑欢跪下擦鞋子,她也得去做! 不然,她不仅仅会被江吏川继续惨无人道的暴打,连自己唯一的女儿江影儿就要被江吏川嫁给一个年过七旬的糟老头子! 廖氏定神后收了冷笑:“好了,快去禀报给国公爷,就说一切照计划进行。” “奴婢这就去。” …… 如江吏川一开始猜测的一样,一切都在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着。 很快,就有人传消息来说,江佑欢这边表面是说闹肚子,实则却是去了祠堂的方向。 他的这个女儿啊,表面性子清冷,对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但却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她的母亲鄢氏!就算她知道自己今日另有算计,也会主动上当的! 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江吏川也算是能豁出去,还毁了自家祠堂。 不过在他眼中,只有权势和上位才是最重要的,区区祠堂又算得了什么?都是一群埋在地下的枯骨而已,还能左右得了他大业不成! 他这般,不也是为了江家吗。 想来即便祖宗知道了,也不会怪他的!还得谢他! 祠堂这边,廖氏刚刚处理完了这里的乱子,让人清理了现场,重新点了香烛,她再跪到蒲团上,对着祖宗祖宗牌位拜了几拜后,最后才缓缓离去。 廖氏刚离开,有道人影从偏门处悄悄溜进入了祠堂。 祠堂的门半掩着。 能够大抵看到那是个年轻女子。 她明显在一行牌位前驻足了一会儿,最后走到最角落,在那个被人忽视的无字牌位前站定。 看到那牌位尚且完好,没出什么意外,她好像还呼了一口气。 暗处有人不出预料地冷笑了声! 很快祠堂四周涌出一群国公府的打手,纷纷堵在这祠堂大门外! 江吏川脸色铁青,从中大步走出来。 “国公爷,我刚刚看得真真的,有个人擅自闯了进去!”旁边一个小厮指着祠堂,掷地有声地道! 江吏川脸色更沉了,十分愤慨激昂:“居然有人胆敢来惊扰我江氏祖宗的安宁!” 他怒气冲冲扬手。 “来人啊,把那擅闯进去的人给我抓起来!” 祠堂可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更别说还是外人了。 外人跑去人家祠堂,这简直是权贵大家的大忌! 除非江佑欢自爆出自己江氏族人的身份。 不过她藏了自己的身份这么久,怎会轻易揭露? 既不敢承认身份,那就是外人了。 一个外人擅闯人家府中祠堂之地,到时候如何处置!要杀要剐的,那还不是江吏川一人说了算! 就算魏帝出面也是不行! 很快有人冲了进去。 江吏川站定在外面,脸上带着沉沉的怒色,然而嘴角处却暗自噙着阴险冷笑! 他承认,江佑欢很聪明,但再聪明的人也有七情六欲,有情欲,就有弱点!还能算计得过她老子不成? 进去抓人的打手们很快出来了,还架着一个女子! 第538章 江吏川抬头,脸上的笑意却是瞬间僵住了。 这根本不是江佑欢! 是谁他也不认识,看着是个陌生丫头,总之不是她! “呀,今日的国公府真是热闹呢,不过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啊,对吧,江国公?”女子轻柔婉转的笑意顺着风儿从后方传来。 江吏川身子一个激荡,转身看去! 江佑欢已经从后方缓缓步来,看着是在笑,但江吏川却觉得她那微笑中带着十足十的挑衅! 一瞬间,江吏川只觉气得发慌。 他居然被这个小贱人给反算计了。 “江国公这么看我做什么?”江佑欢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易容,挑眉问,“是不认识我了吗?” 说话间,江佑欢看了那边伪装成自己潜入祠堂的香蕊,掩下眼底冷幽之色。 江吏川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没有,我怎会不认识二小姐,我只是不知道二小姐怎么转来了这。”他声音暗夹讽刺,似还想把祠堂的事朝江佑欢身上揽。 江佑欢淡淡哦了一声:“我对国公府的路不熟,方才闹肚子后一时间迷了路,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 “是吗?”江吏川咬牙切齿,显然是不信这些说辞的! 他自以为做为父亲,自己足以洞悉这个女儿的全部,甚至能操控她!可现在才惊觉,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他的这个长女! 江佑欢也根本不在意他信不信自己的话,自顾自走到他身侧,微微俯身凑到他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父亲啊,人都是会成长的。这可是您当初对我说的呢,您忘了吗?” 突然的一句父亲,让江吏川措手不及! “你……” 她居然自爆了身份。 他以为,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了! 毕竟真暴露了,她可是会被安上影响两国邦交的欺君重罪!以及更严重的私逃之罪!她怎么敢啊! 很快江吏川就知道江佑欢为什么敢了。 她是获罪了,可他却是她的父亲。 一个江字在头顶悬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要说此刻最不敢张扬此事的人,应该是江吏川才对。 再者江佑欢方才也只对江吏川一个人说了,旁人又不知道。对于江吏川来说,他又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说不说都一样。 许是对面女子身后的烈日太灼眼,江吏川刻意避开,不敢和她的笑眼对视,心中震惊更是久久不能平复! 不过很快江吏川又稳住了,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祝二小姐莫不是认错人了,我怎会是你的父亲?” 江佑欢神色泰然自若,笑了笑,仿若方才什么也没说:“国公爷今日既是为了见我,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她嘲讽的看了眼身后的祠堂,又冷眼扫过四周的府中打手。 “国公爷,走吧!都是聪明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话,咱们去无人的地方慢慢说。” 江吏川盯着她的眼神深了深。 明明今日是为了算计她,可现在他怎么觉得自己被这个小丫头片子牵着鼻子走。 不过一想这是在他的府邸里,耶律央又不在! 难不成还能真让这个小贱人翻了天去? 江吏川重重一哼,径直带着江佑欢朝着书房去了。 …… 第539章 江佑欢一直不被江吏川待见,幼时便很少被父亲传唤来过书房,后来长大了,廖氏又接连生下三个儿子,她便更是没什么机会了。 即便她写的字再好看,书背得再好,也得不到父亲的一句夸赞。渐渐的,她也学会了收敛锋芒,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至于旁人都说,那京城第一才女鄢氏的女儿,竟还不敌鄢氏当年的十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江吏川盯上送去了西漠! 说起来,她这还是第一次以座上宾的姿态走进这地方。 以前总觉得父亲的书房很大,藏着世间万卷,可现在进来一看,也不过如此,连记忆里那扇硕大又带着江佑欢诸多期许的高窗,此刻也变成了小小的框架。 江佑欢深呼吸一口气,看起来像是对什么东西释然了。 她转过身时,神色恢复往日平静,主动开口:“父亲是想控制我,从而威胁七王,是吗?” 她说得太直白,江吏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今日一见,他总是跟不上她的路子,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书房里也瞬间沉默了。 江吏川一直没说话,只僵硬着身子背对着她。 直到许久过后,他才转过身。 江佑欢若是没看错的话,他的眼中居然蓄满泪水! 江吏川一改方才的愤慨和冷漠,双眼通红,十分激动地朝着她走来:“佑欢,真的是你,为父一开始还不敢相信!” “你居然真的安然回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他的刻意靠近,让江佑欢恶心反感,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江吏川伸出来要握她的手悬在空中,眼神微变,再抬头时,他一双眼更红了。 “佑欢,你能活着回来,为父很是欣慰。为父知道,你现在应该很恨我,甚至是埋怨,这些父亲都认了。” “不过父亲这样做,都是为了你好啊!” 为她好? 曾经将她逼去西漠送死! 如今又费尽心机算计她来国公府,都是为了她好? 江佑欢以前怎么没觉得江吏川这么虚伪! “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为了能将你安全带回家留下,为父今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啊!”江吏川说得十分真诚,好像真的有这回事似的。 江佑欢理了理裙摆上在国公府里沾染的灰,好笑地反问:“哦?父亲的意思是,今日搞了那祠堂一出,只是能为了将我安全的留在家里?” 她故意咬重安全二字,含笑眼里满是嘲讽。 江吏川笑得有些尴尬,却是故作出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佑欢,的确是如此的。为父知道你不信,但……” 他似乎在权衡要不要告诉江佑欢,还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最后一握拳,还是选择说了! “女儿啊!其实自从我知道了你的身份后,这件事我一直都想告诉你的。但我也知道你肯定不会随意轻信,毕竟你和那个西漠七王的关系那么好。” 还牵扯到了耶律央么?看来还真是值得江吏川踌躇的‘大事’呢。 江佑欢嘴角淡笑依旧,挑了挑眉:“是吗?我今日时间不多,父亲不妨直说吧。” 江吏川咬了咬牙,似是豁出去了! “好吧!我说了,你可别生气,那个耶律央,在北魏对你的一切好,以及对你的刻意接近,都是带着目的!他,绝对不是一个好人!” 江佑欢眸子缓缓眯起。 “父亲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吏川苦口婆心:“哎呀,佑欢啊,我们可是亲生父女,我怎会骗你?你也知道,无论以前你我怎样,但我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我现在骗你这些,有什么用?” 江佑欢只盯着他没说话。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会信。那我问你,西漠那么多的事务,为何他到现在都还没走?他这样的人物,最在意的就是这些权势了,不然他这些年奔赴战场是为了什么?你不会真以为,他仅仅是为了你,才留下这么久的吧?” “佑欢啊,别那么单纯了!世间哪有真感情!西漠那么大的基业,难不成耶律央还想等着自己的西漠大权假手他人吗?” “佑欢你就信为父这一回吧!” 江佑欢淡定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瞬的变化。 她开始深思,像是真的觉得江吏川说的有些道理。 “当、当真吗?”她拧着绢帕,不确定的问江吏川。 江吏川见自己的话已经开始渐渐打动她,当即点头如捣蒜:“当然!当然了!为父也是男人,男人才最知男人想要什么!为父当然懂他!” 江佑欢突然站直了身子,紧张又有几分难受地紧捂住心口,也像是江吏川方才的样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着。 步伐从一开始的平缓,到后面的急切! 江吏川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脸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那他接近我,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江佑欢转过身,语气激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吏川。 她的这副神情,落入江吏川眼中,就像是已经听信了一部分! 江吏川心中大喜!表面装得更是像了,他长叹了口气:“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和那批赤炎军有关吧。” 说话间他偷偷观察着江佑欢的表情,不放过每一丝变化。 第540章 “赤炎军?可……可他不是已经有了战无不胜的七王大军吗?”江佑欢一脸不解,但捏着衣襟的手已经在收紧,俨然是一副快全信了江吏川的模样。 到底是个年轻丫头啊!江吏川心想。 即便平日有些聪明,但人生经验尚少,特别是遇到感情上的事,一向是最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怎能经得住这些话语诱惑呢! 且他也知道,幼时没给她足够的父爱,现在弥补,但凡只给一丁点,她也会感动备至! 江吏川心头冷笑,但话语却愈发的关怀:“孩子啊,你懂什么,没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底牌多!” “所以七王这次来北魏,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这批军队?”江佑欢咬着唇,眼眸含着失落,声音越来越低,双唇颤抖,像是受了很大的伤害,“难怪他近日里一直都是早出晚归,时不时就没了踪迹,还不告诉去了何处。我先前还真的以为,他当真是为了我留下的……” 江吏川担心她不会信自己,还准备了许多说辞,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她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早知道如此,他也不费那么多心思了! 江吏川心中越发激动,继续‘乘胜追击’,当场化为慈父,上前抬手轻拍着江佑欢的肩:“女儿呀,男人眼中从来都是利益,更别说是他这样的大人物了。” 江佑欢咬着唇,心口处的衣襟都要被她给拧碎了,她垂着眸子低低发问。 “那他为何要接近我?我和那个赤炎军又有什么干系?” 江吏川见她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话里,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阴狠笑意!声音却越发温和关怀。 “确切的说,和你无关,是和你的母亲有关。” 江佑欢抬头,更是一脸茫然了:“我母亲?” “嗯呢。”江吏川点点头,转身看去窗外,思绪也飘回了曾经,“当年那个赤炎军的少年将军曾经和你母亲打过几次交道,在那少年将军最后一次出现在京城的时候,还曾经见过你母亲一面。” 江佑欢倒是不知这些,有些惊异。 说话间江吏川依旧一直偷偷观察江佑欢的神情和反应,见她失落的微红双眼依旧覆满茫然,眉心不由一皱。 看来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江吏川也不急,转而又笑了,换了话题:“不说这些了!这些年来,为父对你实在亏欠,佑欢,不如你就留下吧。你的房间还空着,时常都让人去打扫着的。” 江佑欢擦了擦眼角感动的晶莹,垂着眸子道:“谢过父亲。” “哦对了,有件事我正想问你。”江吏川像是真的随口一问,“上次整理你房间时,顺带清理了一下你母亲原先的院子,发现屋子里少了一些东西,好像是个小箱子,以前总是放在你母亲的枕头边,你可知是在何处?” 江吏川担心她多想,又道:“近日为父时常梦到她,她埋怨我为何要那么待她,又为何要这般待你,为父现在是真的懊悔,只想好好弥补你和你弟弟。” “那个箱子里,有不少她的物件,这些年来为父没留下什么她的东西,现在想找到这个箱子,也算是睹物思人了。” 说着江吏川也渐渐红了眼,背过身去,双肩抖动,抬袖抹去眼角泪水。 “箱子?”江佑欢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父亲,我不记得了。” 江吏川眉心再次皱起,心中暗骂这小贱人怎么什么也不知道,真是个废物!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只叹气道:“罢了,不见了就不见了,为父只想你能回来住,外面怎有家里好呢?” “佑欢,之后就在家里住下吧,可好?” 江吏川的话多么真诚,看着江佑欢的眼神也带着父亲独有的慈爱。 第541章 江佑欢抿了抿唇,似乎很纠结。 “可是,我现在住在大长公主那儿,若是要走,怎么也得给她知会儿一声吧?” 江吏川觉得也是:“嗯,那这样吧!明日为父亲自陪你去大长公主那一趟,也算是当面谢过大长公主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江佑欢低垂眸子紧咬着唇没说话。 “怎么了佑欢?还是不肯留下吗?”江吏川心想这个贱人怎这么难搞! “我、我不想回去。”江佑欢别过头,一脸哀戚,“他肯定也在公主府的,我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江吏川呼了口气。 自己这个女儿是最讨厌被人利用和欺骗的,这一点,和她母亲一模一样,江吏川也算是知晓的。 他顿时也是一副愤慨的样子:“哼!是啊,他竟敢这样对我江吏川的女儿,真是可恶!其实也都怪为父,没能早点知道你的身份,不然就可以早些告诉你了。” “父亲,那我今日能暂且先留下吗?”她缓缓靠在江吏川的怀中,估计是得知了耶律央的真面目后给气的,靠下来的时候,身子微微颤抖着,手心拳头也在不断攥紧。 江佑欢神色落寞地继续道。 “我现在真的不想回去,父亲,我先留这一日好不好?” 江吏川巴不得她留下,自然是答应的:“那自然是好,为父求之不得呢!” “我也想母亲了,不如这样让我先住在母亲的院子吧,父亲,可以吗?” “你说好就好。” 书房里父女俩正十分‘和谐’的相处着,完全看不出以前的一丝隔阂。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着急的通禀声。 “国公爷,国公爷!府门外!西漠的七、七王杀来了!说是来要人的!” 传信的小厮估计是被外面的阵仗给吓到了,跑来时直接就被吓跌在了地上,对着江吏川磕头急声禀报着! 书房里的江佑欢一听耶律央亲自来了,似有些意外,眼底划过紧张之色,顺势扯着江吏川的衣袖,抬头时她眼里还带着求助。 “父亲!不,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佑欢,不怕,为父在这,他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江吏川顿了顿,“不过,耶律央到底是西漠的七王,即便是我也不能直接得罪他。这样吧,为父和你一起出去,你和他在府门前把话说清楚,让他以后远离你。” 江佑欢有些迟疑:“可他是耶律央,他这样的人一向都是我行我素的,恐怕……不如父亲去帮我说?” 江吏川怎会去! 这样冒死的事,自然是让江佑欢去了。 不过值得他高兴的是,这个小贱人显然已经成功掉进了自己的话语陷阱里! “放心吧女儿,为父给你坐镇呢。再说了,那西漠七王再猖狂,这也是我们北魏,还是在自家府邸门前,他不会做什么的!” 江佑欢迟疑了一下,似乎纠结了很久,这才点头:“好……好吧,那父亲可要一直陪着我。” “那是当然的。” 得到了江吏川的回应,江佑欢总算呼了口气。 江吏川也笑得愈发满意。 “走吧,女儿,咱们这就去和他划清界限!” 第542章 …… 国公府门前。 这里已经被一群西漠人给团团围住! 虽然在场的西漠人比起出现的国公府府兵来并不多,但显然西漠这边更有气势! 知道的是晓得人家西漠七王亲临而已。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西漠大军打到了北魏皇城! 更别说是此刻马车里端坐着的那个人了! 耶律央的马车正停在路中央,原本热闹的街道因为他的出现,此刻变得安静四伏,方圆五百米内,一个人闲杂人等都不敢靠近,连枝头上的鸟鹊也纷纷噤了声! 以哈都领头的一行西漠手下们,正有序的排成数列,护在马车四下。 冷风吹起马车帘子,隐隐可见里面那大刀阔斧,紧阖双目的男人! 他气场凌厉逼人,仅仅是一个皱眉的动作,都能让国公府门前的北魏人背脊胆寒! 耶律央俨然是没什么耐心了,对哈都做了个手势。 哈都领命,正准备直接带着人冲进去! 一群府兵被这行西漠人的气势吓到,下意识后退。 但一想到这是在自家府邸,又稳住了。 领头的人磕磕绊绊的道:“国公府重地,你们怎……怎能乱闯……” 哈都抱胸冷哼:“哼!我们七王来接自己未来的七王妃,关你国公府何事?还由得尔等这些杂碎在这阻拦!滚!” 他眼神一瞪,一群人差点屁滚尿流! “哼!”哈都冷眼一扫这群废物,心想那个江吏川好歹也是武将出身,身边人就是这副德行? 也难怪北魏如今人才凋零,越发不如以前了! 哈都收回眼,扬手! “走!接王妃!” 这时,国公府里有人踱步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 一道中年男人的大笑! “哈哈哈!我说谁呢,原来是七王亲临寒舍啊!哎呀呀,西漠七王能亲自前来,我国公府当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呀!” 江吏川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府门。 在江吏川的身后,还有藏着半边身形的江佑欢。 看起来,她是真的听信了江吏川的话,也对耶律央彻底的失望。 出现后连一个眼神都不再给他。 在江佑欢出现的那一刻,耶律央就有所觉察,唰的一声掀开帘子下车! 注意到江佑欢此刻对自己突然间的冷漠,以及故意的拉开距离后,他鹰眼微微眯起。 江佑欢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扯了扯江吏川的衣袖:“父亲……” 江吏川拍了怕她的手,低声安抚地说别担心,然后抬步走上前,对耶律央双手抱拳,抱歉笑道。 “七王,真是对不住了啊。祝二小姐和我家夫人相谈甚欢,今日就在这住下了。” “对吧,二小姐?” 江佑欢在后面点点头:“嗯,是的。” 耶律央眸子眯起的弧度加大,死死盯着江佑欢。 哈都皱眉:“二小姐,你确定?是不是他们威胁了你什么?” 江佑欢轻笑解释。 “没有威胁,是我自己想留下的。” 说话间她依旧没看耶律央,反而是朝着江吏川背后藏了藏。 哈都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七王大张旗鼓来接人,就是担心江小姐在国公府出事,也是来给她撑腰的,可人家却不肯走,这算是个什么事? 他十分费解,却也只能看去耶律央等待主子发话。 第543章 现场一瞬的死静后。 一直盯着江佑欢的耶律央突然大笑起来! “好啊!看来二小姐是真心想留下的啊!既然如此,本王今日这趟,倒是来错了,走!” 他也收回冷漠鹰眼,不再看现场的任何人! 那样森冷到了极点的眸光和姿态,让江吏川不禁身心胆寒。 不过再看着江佑欢识时务的样子,江吏川虽然惧怕耶律央,但更多的还是满意!他心中冷笑,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江佑欢什么。 江佑欢眼眸一闪,像是想起来了,突然朝着转身欲走的耶律央唤了句:“七王等等。” 耶律央步子骤停,却是一副冷傲姿态,连转身的意思也没有。 江佑欢也并没有打算上前,依旧藏在江吏川身后,垂着眸子,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七王诸多事务要忙,我一个小女子的事,今后就不必再去劳烦七王您了。” 这话就是要直接划清界限了。 除非耶律央是个傻子,不然怎会听不出? 哈都眉心紧皱,只觉得事情越发的古怪起来。 江佑欢的直截了当让江吏川心中满意更甚,他也兑现了自己的之前的承诺,顺势上前做出摆出保护她的姿态挡住江佑欢。 “哦?是吗!那便如你所愿吧。”耶律央嘴角冷冷一扯! 他虽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但上车时那甩动帘子的动作,却是大得惊人! 落在江吏川眼中那显然是生气了! “走!” 哈都想说什么:“七王……” “听不懂?走!” 很快,国公府外西漠的人开始逐渐撤离。 “父亲,七王已经走了,我们也进去吧?”江佑欢总算是冒出脑袋来,看着像是呼了口气的样子。 江吏川点头:“乖女儿,走吧,让你母亲准备一桌佳肴,你许久未回来,今夜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一起吃个饭。” 江佑欢温婉一笑。 “嗯呢。” 两人刚进去。 这边已经乘车离开的耶律央,忽地叫停马车。 哈都问:“怎么了七王?” 耶律央双眸一抬,眼神虽冷,却没有哈都预想中的怒火。 咦?方才七王不是才和江小姐划清界限,怎么这…… 哈都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幕,猛地一拍脑门! “难道方才江小姐是故意……!” 耶律央冷冷瞥了眼才反应过来的哈都,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心说自己怎会有这么一个愚蠢的属下! “那七王,咱们还走吗?” 既然江小姐要留下,肯定另有目的。虽然香蕊在她身边,江小姐本身也很聪明,但别忘了江吏川是个十足十的阴险小人。 俗话说,不怕得罪君子,就怕招惹小人呀。 耶律央盯着车帘外的街景,冷暗眸子随着迎风晃动的车帘忽明忽暗,没有说话。 …… 这边,国公府。 刚离开府门没多久,江佑欢便对江吏川说自己今日累着了,想去休息一下。 因着江佑欢方才在府门前的识趣儿,江吏川此刻心情不错,也比先前对她顺眼且信任了几分,闻言后也只是看了看她,随后点头。 “嗯嗯,正好为父也有其他的事要处理,这样吧,你先去你母亲的院子休息一会儿吧,等晚膳的时候再找人叫你。” 江佑欢点头称是,对江吏川福了福身送别后,转过身,脸上的规矩笑意瞬间被冷色替代。 时间不多,她可不想一直和他虚与委蛇! 只是没想到今日耶律央自己就跑来了。 江佑欢知晓他在忙,是以并不打算将今日的事拿去惊动他。 原本的计划里,她是打算等这边的事办完后,为了提防江吏川不肯放自己,她提前安排了一行西漠人,随时出现准备接应她回去。 方才知道西漠的人来了国公府,她还以为是自己安排的人提前出场了,还心想没那么快。 倒不想他亲自到了场。 江佑欢转头。 身后江吏川的身影已经远去了。 方才府门的一幕,江吏川应该是信了的,不过以她对他的了解,这份信任持续不了多久。 她隐忍下心中对江吏川的深深厌恶,加快步伐赶紧去了。 第544章 不多时,她来到鄢氏生前所住的院落。 江吏川最是会做表面功夫,还当真派人把这临时清理过了。 说是清理,但谁的心里不是跟个明镜似的,他这样做实则是为了寻找自己想的要的东西而已。 母亲去世之前,的确留江佑欢在床侧说了许多话,虽然没有直接提过江吏川说的那个木箱子,却留下了另一个东西。 江吏川不会平白无故说起那些,更不会随随便便提及那个赤炎军。 江佑欢眸色一深,看了眼四周,确定身后安静没人,她才走进了屋中,顺势关上房门。 屋子里还是记忆里的样子。 应该刚打扫没多久,连窗台都一尘不染。 但窗边上母亲最喜欢的那盆海棠盆景,却是被人遗忘,早成了枯枝,吹拂摇晃在外面的冷风中,发出稀碎的咯吱响声。 江佑欢走进里屋,按照记忆,来到梳妆台前。 就在这时,有人缓缓打开屋门。 因为以前鄢氏久病时吹不得风,里屋和外屋隔了一道很厚的帘子,若是外面的动静小些,当真听不见。 江佑欢还在梳妆台旁,并不知已经有人在朝着她逐步靠近了。 这时窗外的冷风突然加剧,吹动窗户! 窗户猛地关上的瞬间,碰倒了那盆早已干枯的海棠。 咔嚓一声。 盆景掉落在地! 江佑欢蓦地回身,余光正好瞥到出现在屋中的黑暗人影。 她眸光一冷,转身时,手已经悄然背在身后,将拿到的东西放入袖口。 “呀,这么好的盆景,怎么摔了?”是廖氏的声音。 廖氏掀起厚帘,抬头时脸上已带着微笑。 江佑欢眼神从地上摔碎的盆栽上掠过,再抬头看去廖氏。 “国公夫人怎么过来了?” 廖氏走上前,紧紧握住江佑欢的手。 “佑欢,现在这没有外人了,咱们也不用避着,你父亲都告诉我了。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傻孩子,怎么不早点说出自己的身份呢?” 江佑欢笑着将自己的手从她那抽回,笑笑没回她的话,只道:“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下,国公夫人若没事的话……” 廖氏当时顺着她的话点头:“好好好,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不过转身前,廖氏的眼神还在江佑欢的身上过了一道,这才悻悻离开。 出去后,廖氏脸上的笑顿时消失。 “哼,这个贱人,一定有猫腻!” 方才定在搞什么花样! 廖氏想了想,还是打算将方才的事给江吏川说了。 谁曾想江吏川听到后,却是将她大骂一通,还当场打了两个巴掌! 本是来求夸的,廖氏却被打了,她心里委屈,擦着泪水道:“公爷何故打我?” 江吏川看到她就来气! “我还不容易才把她诓到手,让她能乖乖听我的话做事,你跑去做什么!啊!” 廖氏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我不是也想帮公爷吗?那贱人定藏着事,我当时差点就把她给逮着了……” 啪! 又是一巴掌落下。 江吏川火大越发的大了:“就算是藏着事,那又怎样!要的就是她出手,你懂不懂?只有她才知道东西藏在哪儿!” “东西?什么东西?”廖氏皱眉发问。 江吏川脸色一变,甩袖转过身去:“这个就不是你应该过问的事了!” 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廖氏脸色一白,但还是满脸委屈。 “公爷,您到底还要留那个贱人在这多久?为了公爷,我是可以忍,但……” 廖氏的话还未说完,外面突然响起江佑欢的声音。 “既然夫人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好了。” 是江佑欢! 她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糟糕! 江吏川眼神毒辣地瞪了一眼廖氏,恨不得把她的嘴撕碎,赶紧换了副笑颜大步走出去。 “哎呀,佑欢,你别听你母亲胡说,她方才说的不是你,是另一个人。” 第545章 廖氏也跟着出来打圆场。 “是的是的,我方才说的是其他人,不是你佑欢,你愿意在这住多久都无事的!” 江佑欢看着这装腔作势的两人,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意外的嫌恶,她轻笑了声,反问:“我并不知父亲和国公夫人方才说了些什么,我刚过来,一句都没听到。” 江吏川和廖氏一愣! 什么? 那方才这番倒显得他们在这边此地无银了…… 江佑欢侧身,指着后面跟着的几个国公府丫鬟,讥讽笑着问廖氏:“这几人,是夫人安排的吧?” 廖氏看过去,心中一跳。 这几人的确是她安排的,就是为了随时随刻在暗处监视着江佑欢。 没成想被发现了! 这事也是廖氏背着江吏川做的,江吏川完全不知晓,但他了解自己的妻子,一看廖氏那心虚的样子,就知道和她脱不了干系! 方才江佑欢突然说要走,江吏川再联想起廖氏的话,细细一想后,当即明白了一切。 他差点还以为她要走,是因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故作姿态,想趁机拍拍屁股离开国公府了! 现在才晓得还有这一档子事! 江吏川这一刻想杀了廖氏的心都有了,但还是得挤出笑意去安抚江佑欢:“佑欢,不是这样的,你别误会,若是你不想和她住在一起,为父让她出去住!可好?” 廖氏瞪直了双眼! “公爷!” “快闭嘴吧你!”江吏川怒瞪她。 廖氏身子一抖,不敢再说话了,但她是真的委屈啊。 明明自己做的都是为了江吏川好,怎么被骂了不说,还要被送出去! 还有一点让廖氏不明白。 这两个丫鬟分明是她才安排的,还没开始动作,怎么就被江佑欢给发现了?还发现的这么及时! 越想廖氏越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她还想提醒江吏川,可此刻的江吏川根本不理她。看那样子,指不定她再多说两句,被直接送去庄子上都有可能! 但即便江吏川为了留下江佑欢,宁愿把廖氏打包送走,江佑欢也依旧冷着个脸。 “不必了!谢过父亲的好意,但国公夫人到底是一家主母,这么多奴才都看着呢,怎能让她无缘无故,平白被送走呢?”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嘴角扯出一道自嘲笑意。 “我现在只是一个祝家的庶女,和国公府扯不上半点关系,若是为了我这样的一个外人,就让父亲和国公夫人决裂,那也太让父亲难做了。我看,我还是先走吧,等下次回来再说长住的事罢!” 江佑欢面无表情转身,看起来是直接要离开国公府了。 江吏川心头那个急啊! 没办法,他只能狠了狠心! “来人!主母廖氏犯了不容原谅的大错,今日起,贬为国公府妾室!送去庄子静心修养,没有本国公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更不许将她接回!” 廖氏顿时如遭雷击!身形一晃,咚的声倒在了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江吏川! “公、公爷!你方才说什么?” 江吏川不看她,扬手叫人现在就要把廖氏给送走!只顾着江佑欢那边! 廖氏知道江吏川心狠毒辣,也知道他薄情寡义,却没想到他能无情至此! 她气得发慌,唇瓣颤着,指着江吏川的手也在控制不住的狂抖! “江吏川,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吃过了多少苦头!受尽了多少白眼!” “旁人都说我是外室,说我在鄢氏嫁过来后就勾引了你!可谁又知道,我明明是比她先认识公爷的,我才是正妻!我才是!” 江佑欢转身的步子微顿,眼底闪过异色。 这些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江吏川像是被人戳破了什么藏得很深的过往,脸色巨变,回头瞪视着廖氏的眼,仿若是厉鬼一般! “你在说什么胡话!来人啊,夫人疯了,赶紧把她送走,送走啊!” 一群奴才们不敢耽搁,纷纷上前来架着廖氏!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国公夫人,我哪里也不去!” “夫人,对不住了,i这是国公爷的吩咐。” “江吏川,你才是疯了!我没有发疯!江佑欢,呵呵,你还不知道吧,在你父亲认识你母亲之前,就和我在一起了,我和他才是真正青梅竹马。他娶你母亲,是因为鄢氏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地位和权势,即便知道鄢氏当时早就怀……” “还不快捂住她的嘴!”江吏川大惊打断! 第546章 廖氏后面的话彻底淹没在了冷风中,江佑欢只听去了前面的大半。 “唔唔……唔唔!”最后廖氏还是被人给架走了。 江佑欢不是傻子,方才一开始江吏川显然是想单纯做戏,只是没想到廖氏会说出那些话,彻底激怒了他。 她看着廖氏被带走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这时闻讯赶来的江影儿,看到自己母亲被架走了,开始在江吏川跟前哭诉。 江吏川正在气头上,一点也不想理会她。 江影儿被父亲无视后,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江佑欢! 她并不知道江佑欢的身份,只知道今日母亲请她来府中,之后江吏川和母亲就因为这个女子争执起来,自然是把全部的过错怪在了她身上。 “父亲,是因为她对吗!”江影儿起身朝江佑欢冲去,“你这个贱人!” 江影儿的脑子也想不了那么多,只以为是这个祝家的庶女勾引了父亲,才导致父母大吵一架,父亲还一怒之下把母亲给送走了。 她嚷嚷着过去就要去抓花江佑欢的脸! 江佑欢应该是能躲开的,但或许是因为她被江影儿的阵仗吓到,一时间忘记动作,居然真被江影儿一个推搡,头不小心撞在了假山上! “啊……” 顷刻间,她的额头鲜血四溢! “小姐!”香蕊飞奔过来,脸上写满担忧以及欲言又止! 方才她在江影儿出手前便想冲过来的,却被江佑欢制止了。 江佑欢对她暗暗摇了摇头,垂下眸子时却悄然对香蕊另外使了个眼神。 香蕊眼眸闪烁,了然后一手拿着绢帕给江佑欢额头止血,一边怒指江影儿:“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方才分明是想杀了我们小姐!”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这里根本容不下您!” 江影儿被吓到了,她只想教训一下这个贱人,可没想杀人的!此刻已然是傻愣在了原地。 江吏川冲过来就给了江影儿一巴掌:“胡闹!赶紧给你大姐姐道歉!” 大姐姐? 江影儿再次愣怔,脱口而出:“父亲,江佑欢那贱人不是早就死在西漠了吗?” 江吏川气到无语! 他怎会有这么蠢笨的女儿! “闭嘴!闭嘴!”他再转身,“佑欢,别听你妹妹胡说,你没事吧?来,父亲来看看。” 江佑欢忽视江吏川的关心和伸来的手,撑着假山站直身子。 “看来国公府是真的不欢迎我呀,那我更没有留在这的必要了。” 她说着要走,却没有真的走。 这样的姿态在逼迫江吏川给她一个说法。 要知道,江影儿可是江吏川最疼爱的女儿,即便当初江影儿害得南风成了残疾,江吏川也没有苛责她一句,反而是想办法力保。 可见多么溺爱和偏袒! 江吏川看着一旁自己最心疼的小女儿,又看了眼不远处面色极其冷漠的江佑欢,双拳紧握,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咬了咬牙:“来人!把小姐一起送去庄子!” 江影儿张大嘴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父亲!” 江吏川转过身,甩袖:“带走!” 任由着江影儿如何哭喊,江吏川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江佑欢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虽觉痛快,但更多的却是讽刺。 无情的人,对谁都是一样。 这就是她的家人。 她有些时候甚至在怀疑,江吏川这样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待四下安静下来,江吏川走到江佑欢面前:“佑欢,你母亲和妹妹都已经送走了,现在府中没有人能扰到你,现在你可以留下了吧?” 本以为她这下能满意了。 谁曾想却见江佑欢皱了皱眉,不解地反问:“我何曾对国公爷答应过,只要送走她们我就留下的?” 江吏川一愣。 “可方才你那意思,明明是说……!” 反应过来后,江吏川脸上的虚伪假笑瞬间消失! 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亲手让自己妻离子散! 江佑欢站直身子,额前被绢帕包扎的伤口并未让她显得狼狈,反而因为那染透帕子的血红色泽显得她眼神更为清冷凌厉:“我只说过,你们不欢迎我,我走便是。方才是这个意思,现在也是。” “若是不小心让国公爷误会了什么,那是我的不对。现在天色已晚,国公爷不用送了。香蕊,我们走!” “站住!”江吏川现在知晓自己被她利用了,那就更不会让江佑欢轻易离开了! 他冷笑:“你以为,这国公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了的吗?” 江吏川话落! 四周暗藏着的府兵,纷纷涌来! 而与此同时,同一片黑夜里! 另一道男人的森冷笑语,也顺着深夜冷风摄来!仿佛还夹杂着大漠才有砂砾起伏! “哦?那本王说,她能走,北魏江国公怎么看?” 第547章 江吏川转身! 一道高大如山,危险又极具压迫的男人身影,脚踏夜色从浓浓的黑夜中缓缓显现! 耶律央出现的那一刻,四周呼啸不停的夜风瞬间消止,连同他高大身形后的整片暮色云团,都好似在随着他的漠泡尾端在悄然移动! 仿佛整个深夜都成了他一人的陪衬! “七、七王!”江吏川大骇!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还是说,他其实一直都没离开! 江吏川下意识往后退,转而又止住了,虽然他对这个男人也很胆怯,但想着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怕他一个旁国人作甚! 然而耶律央根本就不想搭理江吏川,越过他直接来到江佑欢面前。 看了眼她被撞伤的前额,他脸色一沉,一双黑渗渗的鹰眼更冷了,但说话的声音却是另一种极端的温柔,还抬手轻抚着她伤口边沿,眉头皱得死紧:“疼吗?” 江佑欢对着他摇头轻笑。 “不疼。” “骗人!流血还不疼?不过也没事,谁弄的,本王让她十倍奉还就是了。” 江佑欢眸光轻闪,知道他说的十倍是代表着什么,也没有阻拦,只是缓缓朝着他怀里靠去,轻语道:“我累了。” 耶律央点头,展臂一甩漠袍将她身子罩住。 “嗯,待会儿就走。” 他说的是待会儿,而不是马上。 江佑欢正不解间。 耶律央抬手对身后黑夜打了个响指! 随后只见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糊糊,已然看不清容颜五官的少女身影,被哈都无情的丢了出来! 那少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滚落到了江吏川面前。 惨白月色照在她脸上,映亮了那上面无数道深可见骨的刀疤! 若非是那身熟悉的衣裙,江吏川根本认不出她! “影……影儿!” 看着自己已然没了人形的小女儿,江吏川抬头看向耶律央! “七王这是什么意思!” 耶律央轻轻捋了捋江佑欢的发丝:“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江吏川盯着两人这话语亲热,一点也不像是撕破脸后该有的样子,气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 这个贱人! 原来从白天开始,她就一直在戏耍他呢! “七王,等等!”江吏川上前阻拦,好笑反问,“七王把小女弄成这样,就想走了吗?还要把我家大女儿拐走,这算是哪门子的说法!” 耶律央握紧江佑欢冰冷的小手,眼神看去前方,下颚高昂,依旧没有要看向江吏川的意思。 像是江吏川这样的奸诈小人,还不配得他的正眼! “江国公若是觉得她这样半死不活的浪费时间,本王也可以现在就送她一程。”他话语带笑,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江吏川气得满脸涨红,却不敢真的在耶律央面前发泄! 他再看向江佑欢,又道! “哼,她的身份想来七王也是早就知道的了,国公府的人就应该留在国公府!七王这般贸然带着她离开,就不怕和硕公主早已回京的真相马上昭然若揭吗!” 耶律央听笑了,挑眉。 “所以,江国公这是在威胁本王?” 江吏川皮笑肉不笑:“七王误会,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七王呢,这件事既然我知道,那旁人也会知道,指不定明日就从谁的口中传出去了……” 耶律央几分不耐烦地打断。 “那就不劳烦江国公提醒了,本王最不怕的就是被人威胁!上一个威胁本王的人,头颅早已风干挂在北院里,若是有人想再来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江吏川脸上的笑瞬间僵硬在冷风里,手下意识摸去自己的后颈,仿佛那里已经被人架上了一把刀子! 等他反应过来,耶律央已带着江佑欢离去! 江吏川气得要原地发疯! 贱人!贱人! 母女俩都是一样的作贱! “国公爷,那、那夫人要现在接回来吗?”旁边的奴才硬着头皮上前颤抖地问。 方才为了稳住江佑欢,廖氏已经被送出城了。 江吏川脸上没有半点怜惜,有的都是狠色:“那是她自找的!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就该去好好反省反省!” 至于今夜,小贱人,这件事可没完! 你不让老子过得好,你也别想好好过! 第548章 这边,回了马车上,香蕊想上来给江佑欢重新包扎伤口。 虽然是真撞到了,但当时江佑欢及时稳住了步子的,伤是伤到,却不至于多严重,也就是看着流血多了些,口子不算大。 不过耶律央的脸色还是难看得很。 即便已经让江影儿十倍奉还了,他也依旧板着个脸。 事情是出于自己,江佑欢不愿耶律央的火气蔓延至旁边人,便接过纱布药膏:“香蕊,我自己来就好,你出去吧。” 耶律央已经先一步夺了过去,将帘子一甩:“滚出去!” 江佑欢无奈道:“发火做什么,和他们又没关系。你要怪就怪我。” 耶律央看了她沉静侧容一眼,双唇绷得直直的。 真男人才不会怪女人! 他只会怪自己! 是他做不到顾全她所有,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好了,不生气了。”江佑欢扯了扯他的衣袖,见他不为所动,又抱住他的胳膊,微弯手指偷挠着他的布满粗茧的掌心,“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耶律央了解江佑欢的身体,江佑欢自然也了解他。 身侧女子语气轻柔,声音不算多么清悦,还带着一丝丝的沙哑,却沙哑得刚刚好。 耶律央身子登时绷紧坐直! 仿佛像被这可恶小猫儿挠过的,不仅仅是那掌心的粗粝纹理,还有其他部位…… 这应该是江佑欢第一次见耶律央的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红。 “哪里学的?”耶律央眯眼盯着她,话语有些咬牙切齿。 江佑欢眼睛眨巴眨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耶律央双眼眯起的弧度更危险了,一把将后仰退开的她抓了回来! “就这完了?” 江佑欢理直气壮:“我受伤了。” 难怪她方才那么的胆大,竟然也敢调戏他了! 原来是知道自己受伤,晓得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乱来。 耶律央斜斜勾起的嘴角带着坏笑,伴随着喉头上下滚动吞咽的动作,将她扯到自己身下:“你知道的,你是可以不动的。” “我胃不舒服。”江佑欢赶紧道。 她没撒谎。 这两日还在呕吐不止,今日在国公府也是如此。 耶律央皱眉。 这倒是个问题。 “那我轻点。” “……” 见她实在不愿,耶律央收回动作,有几分落寞地叹气道:“那就算了吧。大不了,再忍忍就是了,又不是没有忍过。” 江佑欢看着他黯然失神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 “等等。” 事实上证明! 千万不要心疼男人。 心疼男人的结果就是被拆吞入腹,连块儿骨头渣都不剩! 耶律央或是真的顾及着她身子不舒服,也或许还因为这个马车实在太小了,根本不够他操作,两人并没有进行到那一步。 但一路上下来,江佑欢也被他折腾得够呛。 等到马车停在府门前,他才抬头,尚不餍足的从她裙摆下离去,抬起指腹抹去嘴角处的残余,一脸不爽利! 一下车就把准备马车的哈都给暴踹了一通! 香蕊搀扶江佑欢下来,抬头看着她额上完全没动过的伤疤,愣了愣,心想主子不是在包扎伤口吗?方才马车里动作还不小来着……待余光瞥见江佑欢那明显褶皱的裙摆,香蕊脸一红,咳嗽一声,识趣儿的把问话咽了回去。 “我有事要现在就去见一趟于先生。”江佑欢看着前面的男人道。 耶律央点头:“嗯,我陪你去。” 江佑欢正想说她自己去就可以了,人就在公主府里,还不至于得他亲自陪行吧。 他已经走过来,眼神意味深长,凑近问。 “确定走得动?” 江佑欢才自己迈出一小步,便是一阵酸麻。 他刚刚吸得太用力了。 见突然不敢再动弹的她,耶律央毫不意外,将她直接横抱而起:“还嘴硬呢,走吧!” 这边两人刚走,小青从府中跑来。 “小姐呢?小姐呢?” 香蕊道:“南儿和我家七王去找于先生了。” 小青啊了一声,失落道:“哎呀,这是又错过了。” 香蕊好奇地问。 “咋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小青也不知道怎么说,那香囊是太医私下给的,她不敢随意对外说。 看了眼香蕊,小青还是打算先藏着为好,只道。 “没什么,我等小姐从于先生那回来了再说吧。” 第549章 于子墨知道今日江佑欢去了国公府后就一直担心得很,直到听到她被耶律央接回来的消息,这才放下心来。 相比较颇有城府算计的九王,那个阴险奸诈的小人江吏川才更让他担忧! “先生。” 江佑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于子墨赶紧大步走出。 出去才看到江佑欢竟是被耶律央抱着进来的,再注意到她额头上的血迹! 于子墨的脸色顿时变了,踱步而出急声问:“怎么了这是?受伤了?是那江吏川对你做什么了对吗!” 这可恨的江吏川! 江佑欢正想说没什么。 耶律央先一步开口,面色没什么起伏,一本正经:“嗯,是受伤了。” 江佑欢:“……” 他直面迎上她递来的冷眼,挑眉:“不是吗?路都走不了了,还不算受伤?” 江佑欢知道他是为了马车上的事‘报复’自己,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于子墨一听更担心了:“不能走路?这么严重吗?” 江佑欢瞪了眼某人,挣扎着下来:“先生,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没什么大事。” 于子墨将信将疑,但见江佑欢走到桌边的姿态,好像的确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神情这才缓和。 其实江佑欢都是强撑的,再多走两步恐怕就要双腿犯软‘露馅’了。 耶律央虽然可恶得紧,但他还是知道分寸,即便戏弄江佑欢也是张弛有度的,特意走到了桌边才停下,而不是把她放在门外等她丢丑。 “先生,这个东西,是我今日从国公府拿回来的……” 江佑欢这边正在和于子墨说着话,哈都从外大步走来,看起来像是有事禀报,叫走了耶律央。 “七王。” 耶律央看了眼江佑欢,很快便收回眸光,趁着她和于子墨私下说话的功夫,带着哈都来到了屋外。 “嗯,出去说。” 他人刚出去,江佑欢正好把小木匣子拿出来。 “匣子里面的东西,先生可认识?”江佑欢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期盼。 江吏川留下她的原因,显然是为了母亲留下的东西。 当初鄢氏的确给江佑欢留了东西,却不是江吏川说的那个木箱子,只是这个小匣。 那时候因为母亲病逝,江佑欢也没心情去顾及其他,这个东西便一直留在了母亲房中梳妆台的暗格里。 匣子打开后,里面却只有一把钥匙。 于子墨看了眼后,略略皱了皱眉:“这个,我不曾见过。” 江佑欢眼神落寞了些。 能让江吏川费尽心思去找的东西,定十分重要。她除了是想知道这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外,更想要提前将东西找到,不让江吏川得逞。 应该说,是不想让江吏川和他背后的人得逞。 当初江佑欢怀疑江吏川是皇后或是九王的人,可现在九王已经一败涂地,周皇后也成了过街老鼠,还不知道藏在了哪个犄角旮旯不敢出来,而江吏川却依旧稳坐如山。 可见江吏川背后还有人! “那当初母亲在世的时候,可否给先生提及过什么?”江佑欢又问。 于子墨回想了一番,再次摇了摇头。 “你母亲并未说过什么钥匙之类的。不过……” 他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 “等等,佑欢,你在这坐会儿。” 于子墨连忙起身进屋,不多是从里面拿了个小箱子出来。 “她的确没有对我说过什么钥匙不钥匙的,不过,在她离世前不久,拿了个箱子给我。” 因为他近日里一直住在公主府,便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从书斋搬了过来。这个鄢氏的遗物也在其中。 江佑欢看到那箱子,眼前一亮! 原来江吏川说的箱子果真存在! 只是母亲棋胜一招,并没有将这东西直接留给她,而是早早交给了于子墨! 第550章 小箱子是上了锁的,还是玄铁锁头。 江佑欢低头一看手中的钥匙,抬头同于子墨对视,两人顿时明了! “还得是她,到了都筹谋得如此周全。”于子墨一开始是无奈发笑,而后忆起记忆里的人,眼圈渐渐发红,背过身去轻轻擦拭眼底闪烁出的泪光。 整理好情绪后,他再转身过来。 “佑欢,打开看看吧,看你母亲给你留下了什么。” 能让她在生命的最后过程中,也要如此的精密计较,这应该是个十分重要的东西! 当江佑欢打开后,她却是微微愣住:“这……” 旁边的于子墨看到那东西后也有些意外。 本以为会是什么很重要的物件,没想到,箱子里唯一可以算是‘遗物’的,只有那个看起来不算太惹眼的簪子。 虽然这簪子是上好的红玉所做,但这样的东西,在京城里随处可见。 “只是这一个簪子吗?”于子墨又细细看了那箱子一眼,箱子里除了还有几本鄢氏写的诗词外,就没更多的东西了。 他看了眼江佑欢,凝眉道:“佑欢,是不是我们都多想了?” 江佑欢拿起这枚簪子,眉心紧皱。 “或许是吧,但母亲为何要独独留下这个东西?” 这个簪子,她从未见母亲佩戴过。 母亲也一贯不喜欢过于鲜艳的色泽,以前她的配饰都是十分简单的。 于子墨猜测:“兴许这是她的家传之物,只是单纯留给你的呢?佑欢,别想太多了,夜深了,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江佑欢缓缓垂下头。 “嗯嗯。” 屋中的氛围不算太好,外面廊下,也是一样的低气压。 哈都刚刚禀报完,脑袋垂得极低极低,恨不得把头埋进土里去。 近日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无论是揪出秦宛背后的人,还是寻找赤炎军虎符,都陷入了瓶颈! 更重要的是,西漠那边已经不下四五次传信让七王速速回去了。 耶律央捏紧手里的红玉簪,一言不发。 哈都抬头看了眼他,最后眸光落在他手中的簪子上,动了动唇,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七王,您确定,这是虎符吗?”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先前他们还不知道主子为何这么紧张秦宛拿出的那个簪子,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没想到后来耶律央却说,这居然是赤炎军的虎符。 确切的说是虎符碎片,因为这只有一支。 耶律央冷冷睨了哈都一眼,就差在脸上直接写上蠢猪两个大字! 知道自己又犯蠢了,哈都赶紧闭嘴。 主子既然都这样说了,定有主子的原因。 不过也是奇怪,都快把北魏都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有找到其他的簪子,这东西当真有这么难找吗。 若是秦将军还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在哪儿。 “再没消息,你也别回来了!滚!” “阿央。” 身后传来江佑欢的声音。 耶律央递了个眼神给哈都,哈都当即识趣儿退下。 他顺势将红玉簪子收入袖中,转身时瞥了眼屋中方向,问:“聊完了?” 江佑欢轻嗯了声。 耶律央握住她的手:“嗯,聊得怎样?” 江佑欢想了想。 “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吧。” “聊了些什么,说这么久。” “一些我母亲留下的东西。” 第551章 耶律央没有继续问了。 那是她母亲给她留的,他没必要去细问。 “你呢?”江佑欢瞥了眼哈都跑走的方向。 哈都很少溜的这么快,估计某人又动怒了。 她再看一眼脸色不算太好的耶律央,继续问:“怎么了,是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耶律央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 “不算什么多大的事,我知道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江佑欢看了眼他,偏头问:“你近日是不是一直在找什么东西?” 江吏川先前对江佑欢说的那些诋毁耶律央的话,江佑欢自然不会信的。但耶律央这段时间以来,的确经常早出晚归。 这点耶律央没有隐瞒,轻嗯了声:“嗯,是在找。” “很难吗?”她又问。 他都寻找这么久也没有消息,估计是真的不简单。 “若是可以的话,我或许也能帮帮忙。” 江佑欢刚说完就后悔了。 耶律央抬起鹰眼看来,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声音嘶哑:“不是说很累吗,还有力气关心我的事?看来你还很有精神啊……” 江佑欢别开身子:“那你当我什么也没问。” “好了,我说了,这些事你不用担心,你近日身子不舒服,好好养身子才是正事。走吧,回去休息。” “喂,那边是我的院子,你的院子在另一边。”江佑欢低声道。 耶律央眯眼。 “现在都要和我分你的我的了?” 本是只是想单纯送她回去歇着的,看着她那副怕被自己吃干抹净的样子,耶律央突然有些无语。 就这么怕他? “眠儿,你可知,馥儿她原本是很害怕骑马,后面又是怎么学会的?” 江佑欢不知他为何提及这个,想了想,试探性答:“日渐练习?” 耶律央笑意越发幽深,挑眉。 “是啊,日渐练习,才会熟能生巧,克服恐惧。” 反应过来的江佑欢,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咬牙低骂:“……耶律央!” “本王只是在说骑马,怎么了?是骑马让你想到了其他的事?”他装得一脸单纯,想到什么后,又一本正经地摸下巴,“说起来也是,咱们好多地方都试过,本王都做腻了!倒是那马背上没有尝试。不如,今夜就试试?” 江佑欢越发的面红耳赤!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若是他真想来,根本不会和她商量,直接就会把她扛在肩头,当场打包带过去了。 现在这样说,就是故意逗她! 偏偏她每次都会中招儿。 气得她想揍人。 当然她也这样做了,脱下鞋子朝他身上丢去! “不许再说了。” 耶律央一个漂亮的侧身避开,侧身的瞬间还顺带抬手接过绣鞋。 他把鞋子捏在手中,轻轻闻了闻:“嗯,我家眠儿的鞋子是香的。”说完故意拿走鞋子,双手背在身后洋洋洒洒离开! 没了鞋子的江佑欢只能单着一只脚愣在原地,想后悔也来不及。 这下她更气了。 “喂!耶律央,我的鞋子!” 他头也不回:“叫夫君才给。” “……” “不叫?那也行,眠儿还没给本王定情信物,这就算是第一个了!”他倒是一点也不嫌弃,直接把鞋子收进漠袍里。 江佑欢看了眼周遭,见四周没人,红着脸将声音压低轻唤了两个字。 耶律央耳朵一竖:“没听清,大点声!” 江佑欢别扭地别开身子:“那你过来,我悄悄对你说。” “不过来?那算了,我这样走回去也行。” 耶律央见她真要这样一瘸一拐回去,大笑着走回来,抱胸侧俯下高大身躯,把耳朵贴上去,表情不耐又傲娇,着急的催促着。 “好了,快说!” 江佑欢再次别扭的转回身子,垫脚起身覆上他耳边的同时,却偷偷做着抬脚的动作……然后!一踩! 耶律央脸上笑意一僵,满是揶揄的俊美面庞顿时成了菜色! 江佑欢趁着这功夫,伸手进他怀中把绣鞋抢回来:“哼!人家萧苏禾都知道娶姑娘家要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七王什么也没有,就想让别人叫你夫君?这个世间可没有这么好的买卖!” “……” 她穿上鞋子,还对着耶律央福了福身,故作挑衅的挑起长眉:“好了,夜深了,七王,明日见咯。” 终于能让这个男人吃瘪,江佑欢回去的步子都是欢快的。 耶律央盯着她远去,缓缓站直身子,也笑了。 其实方才的江佑欢那点小伎俩,怎会忽悠得了他呢。 更别说伤到他了。 那点小力道,对他来说,就像是小猫挠痒。 他根本就是在故意让着她,想让她高兴一些罢了。 不过江佑欢最后的那几句话,却是听进了耶律央的心里头去。 第552章 萧苏禾随便娶个媳妇儿都那么大的排场,耶律央肯定是不会比那个小子次! 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是最恰当的时候。 虽还不到时机,但却不代表他没有去操办,相反他早就开始着手了,只是江佑欢还不知道而已。 在旁人看来,已然是半个西漠王的他,想迎娶自己想要的女人,根本是易如反掌。 但只有耶律央自己知道,这件事,会有多少坎坷,会遭到多少族人反对,又会有多么的不容易。 除了他想娶的,只有她一人外! 还因为她本身是一个不易有孕的外族女子! 有一点,江佑欢和于子墨都担心的很对。 子嗣对于西漠王室而言,是重中之重! 若是一个无法怀孕的女人,对于西漠来说,那就是废物,是累赘!更不可能坐上西漠王妃的位置。且还是唯一的那一个! 不过这也拦不住耶律央。 毕竟这世界上还没人能阻止得了他,即便这条路很难很难,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只是在‘铲平’这些一切反对意见之前,耶律央并不想让江佑欢知道和担心。 他会自行处理好一切的。 “七王,七王!” 香蕊这时从外着急跑来。 耶律央收回冷眼,沉声问:“何事。” “西漠那边来人了!”香蕊脸色十分古怪,看了眼江佑欢的方向,欲言又止。 耶律央心中一动,脸色顿时暗沉下来。 他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在他当时传消息回西漠,准备大婚诸事的那一刻起,他就准备好,这些老家伙们会找上门来。 耶律央俊美面庞上写满不屑,傲娇冷哼:“哼,来得还真快!平日在王宫里不见人,现在倒是来得急,也不怕日夜兼程,舟车劳顿死在半道!” 呃! 香蕊默默为那些赶来的西漠部落各族的族老们捏了把汗。 “那七王我们现在去吗……” “走吧!再不去,这些老家伙怕是真要憋死了!” …… 江佑欢这会儿还不知府中来了西漠的大人物,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估计真是近日里身子不好的原因,她人也疲惫,此刻只想好好休息。 小青在院门前眺望,终于看到了小姐,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个香囊是太医临走前留下的,我白日时就本该给您的。” 江佑欢淡淡过了眼,将香囊接过:“太医?” 小青点头:“是的。” “除了留下这香囊外,太医还说了什么吗?”江佑欢拿起香囊端详了一下,又淡淡闻了闻。 “没有了,太医什么也没多说,只留下了此物。” 江佑欢再次打量了这东西几眼,香囊闻起来应该是用了一些宁神静心的药材,估计只是让她贴身戴着静心养身的吧。 她此刻人累得很,心思也不在这,随手将香囊收入了袖中,转身进了屋内。 小青皱起眉头,想起当时太医很是紧张的样子,不太像是单纯送个养身之物的啊。 “可是小姐……” 抬头时,江佑欢已经进了里屋,眉宇间都是疲态。 这两日来小姐不仅仅总是疲乏得紧,许是接连奔波了几日,她瞅着似还瘦了一圈。 小青见江佑欢着实没什么精神,实在不忍继续打搅。 退出去时,院外闪过一道人影。 小青是练家子,一眼注意到那人,低声呵斥了一声“是谁!”大步走了过去。 第553章 凑近一看,才知道是江南风。 小青呼一口气:“原来是小公子啊,您是有事来找小姐吗?小姐今夜累着了,已经先躺下了。” 江南风滑着轮椅出来,抬头望了眼烛光刚息下的屋子。 “没什么,阿姐没事就好。” 他只是听说江佑欢去了国公府,担心她才过来看看。 小青注意到江南风衣袖上半干的墨迹,便知小公子这是刚看完书就来了。先前她和碧儿就发现了,这位江小公子年龄虽小,但却十分的用功,时常看书写字到深夜,睡得比打更的还晚,起的却是最早的。 “嗯,今夜是我来迟了,劳烦小青姐姐帮我告诉阿姐,明早我再来陪她吃早膳。” 小青点头:“奴婢记住了。这么晚了,小公子,要不我送你回去?” 江南风眉心一皱,板起小脸道:“不用了,我不是小孩子,已经长大了,是可以自己回去的。” 小青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江南风已经不想多言,对她微一颔首,自顾自滑动轮椅转身离去。 小青望着江南风独自离去的小小背影,突然有些感叹。 也才九岁左右的年纪,比他们家小郡主还小呢,可小公子看起来却像是个小大人。到底是幼时过得不好,才会如此早熟,待人谨慎小心,又拒人千里。 话说小公子身后还有个姐姐可以作为依靠,那小姐以前呢? 对于江佑欢的成长之路,小青根本不敢去想。 还好如今遇到了七王呢! 江南风刚走没多久,突然间停下。 他脸色比方才在小青跟前更冷了些,双唇抿直一条直线,语气冷淡又直硬:“你还要跟我多久。” 话音刚落,江南风后方的大树下,缓缓走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郡主萧娉婷拧着衣袖,脑袋埋着,不敢抬头看他:“我没有跟着你,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是读过书的,最近我又看了不少,你可以随便考我……” 江南风最后一点耐心也无了:“你看没看过书关我什么事?” 萧娉婷的小脸瞬间煞白,眼泪水也包在眼眶里,小嘴一瘪,想哭却又不敢哭。 江南风看也不看她,语气比方才更拒人千里了,稚嫩的声音在夜里竟有种莫名的冷寂感。 “我和你一点也不熟,也不想和你熟。即便你读了万卷,也和我没有半分干系。还有,别再跟着我,这是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些话再次让萧娉婷脸色变了。 她本来是很胆小的,也不敢反驳,可是看到他那冷冰冰的背影,小丫头突然就不高兴了,气呼呼追上前,双手叉腰:“谁说我跟着你了?这是我家唉,我在自己家里走走都不行吗?” 江南风眉心皱起:“那我明日就对阿姐说搬出去住,不会碍着郡主眼的。” 萧娉婷一愣,看到他更加冷淡的面色,心底里蓦地一慌,急忙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南风,你等等。” 她又追了上来,偏着头问。 “你为什么要对人这么的疏离和刻薄呢?你明晓得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 江南风目光一直注意着前方,根本不想理会她,尽量忽略耳边的喋喋不休。 他心道,像阿姐那样自持清醒,绝世而独立的女子,世间果真少有。 有的只有这般叽叽喳喳,惹人心烦的小麻雀! “江南风,你能不能停下来好好听我说话?你总说别人没读过书,那你这样就有礼貌了吗?” “喂,江南风!” 一直忽视她的江南风,不知怎的突然停下。 萧娉婷一愣,以为是她方才哪句话说的太过,又惹怒他。 就在她想要不要先道个不是,再继续和他争论时,江南风盯着前方黑夜里的眼神一变,突然一扯萧娉婷胳膊! “藏起来,快!” “什么?” 萧娉婷还没反应,人就被江南风带去了后面的大树下。 别看江南风人看着瘦,还比她小两岁,手上的力道倒是不小。 被一把扯过去的萧娉婷还有些恍惚。 “啊?出什么事了……”萧娉婷一脸茫然抬头,看到江南风谨慎又泛着冷意的眼眸后,她接下来的问话不自觉间乖乖咽了回去,小脸也有点微微发红。 两个此刻所在的地方,是江南风和于子墨所住的院子外。 而方才,正好有人影闪身进了院中! 江南风看得不是太清楚,但这段时间他遭受过的事太多,可能是对危险的预知和警惕,让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异样! 看这样子,于子墨应该是不在院子里的。 江南风总算呼了口气,但悬着的心并没有完全落下。 “这些是坏人吗?我们要不要去找人来帮忙啊……”萧娉婷迟疑了下,还是再次开口道。 江南风眉心凝得极紧,摇头:“先等等,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那些人进去后,就是一通胡乱翻找,看来显然是来找他的。若是为了对付他,那很可能是国公府或者九王的人了! 只是阿姐今夜这么累,他不想再去打扰她。 萧娉婷咬了咬唇:“那……我们要不要去告诉七王,可是七王今夜好像有客人在,似还是商谈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先前从那边路过,看到院子外留守了不少人,还隐隐听到里面正闹得不可开交。估计七王是找不来的。 还有哥哥,萧苏禾今日去了侍郎府后就一直没回来,也不在府里,哎呀! 江南风双唇紧抿。 他们两个小孩子,是对付不了那些坏人的,更别说他自己还腿脚不便。 再说眼下即便是去找人怕也来不及了! 那些人本是为了对付他而来,他们一动作闹出动静后,只会被那些人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 江南风没说话,一直紧盯着前方黑夜…… 另一边,已经睡下的江佑欢,刚做了个噩梦,惊得她满头是汗! “小姐,您又做梦了吗?”碧儿拿着蜡烛从外走来。 江佑欢呼一口气,看向窗外的夜暮。 “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快寅时了。” 江佑欢坐起身,其实不全关于方才的噩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且这种感觉还蔓延至她全身,让她本就疲乏的身子,也变得颇为不适。 起身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昏沉沉的。 她更坐在床边喝水的间隙,外面的深夜里的忽地传来一道着急呐喊。 “出事了!出事了!江小公子的院子走水了!” 江佑欢惊愕抬头,手中的碗砰然落地! “什么!” 因为太激动,她站起身的时候,身子猛地一阵眩晕。 碧儿连忙上前将她搀扶住。 “小姐!” 江佑欢管不了自己的身子如何了,急声道:“走,快去看看!” 第554章 咚! 公主府另一处被西漠人严守的院子里,正传出一道瓷杯的咔嚓碎裂声。 耶律央不耐烦丢了手里茶杯,鹰眼晦暗,冷冷审视盯着面前这几个西漠王室部族的族老,皮笑肉不笑! “几位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和本王说这些废话的吗!若是如此,你们就回去吧!” 几个穿着深灰色漠袍,风尘仆仆,满头白发,胡须也花白的西漠族老们噎了噎。 他们知道七王不好说话,所以也是做足了准备。 其他一个算是在西漠有些地位的族老站出来:“七王,这次您能荣登大王之位,我们各个部落族人都是出了力的,即便是为了西漠,您也要听一听啊。” 这话是不假,但也足够冠冕堂皇! 耶律央十分不给面子的冷嗤:“是吗?既然是出了力,那这西漠大王的位子要不要直接给你来坐啊?” 那位族老被怼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憋红了一张老脸! 旁边有人充当和事老:“七王啊,咱们何必闹得如此不可开交?大家都知道,那个女人对七王您很重要,我们也不曾反对七王留下她,可是一个不易有孕的女人,怎能独留在七王身边呢?” “是啊七王,王族子嗣才是重中之重。若她能怀孕生子,我们定不会多管的。可现在的事实是她根本怀不了孕啊……” “谁告诉你们她不能怀孕的?”耶律央鹰眼眯起扫视一圈这群人! 族老们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 不用谁说,他们也会自己调查的,这个女人从在西漠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耶律央,两人相处这么久,却一直没有身孕。 他们还找到了当初在西漠给江佑欢看诊过的巫医,那巫医也说,这个北魏女子的身子极难有孕。 这不已然是事实了吗? 耶律央再次嗤笑,抬头睨了眼方才最会巴巴的那个老者,也是这群人里面的笑面虎:“萨莫族老,本王不娶自己心爱的女人,难不成娶你家的部族公主?” 被看穿心思的萨莫族老神色有点尴尬,笑着坐了回去。 但屋子里也只是静了那么一会儿。 很快又吵吵嚷嚷起来。 耶律央实在听得烦! “行了,够了!你们在想什么,本王知道得一清二楚。话本王放在这了,是本王要娶王妃,不是你们!” “可七王,您不能不为西漠的江山社稷考量啊?不然,其他的部族知道了这些,怎会全然诚心的奉您为王?我们也是为了您好啊。” 耶律央眸光一深,嘴角讥讽一扯,脸色越发暗沉!索性丢下这群老家伙,直接甩袍走人! “来人,备马!” 外面守着的哈都感觉到主子周身的煞气,不敢迟疑,赶紧滚去牵马了。 以往七王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要去草原上疾驰一番。 看来今夜的京城街道上是不会安宁的了。 屋内众族老们对视一眼,几人被直接丢下后,脸色虽是十分不好,但也不算太难看。 因为他们都知道,七王是不会答应他们的建议,可也不会直接和他们撕破脸。 现在西漠局势未定,耶律央即便性子再执拗冷傲,最终也会以大局为重。 所以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第555章 以往的西漠大王身边的王妃们,在大王登位后,都是要从各大部族里挑选出来,为的就是稳固西漠格局。 这已经是西漠王室里不成文的规定,不可能从耶律央这里就开始转变! 除非,他不想被西漠各族部落继续拥护了! 耶律央被气走时,后院另一边的火势不大,公主府里尚且还一片安静。 是以他并不知道江南风院子里走水的事。 直到江佑欢赶过来,江南风院子里的火势已经很大了! “南风!南风!” 匆忙赶到的江佑欢急得额头上满是冷汗,她再看一眼那前面的熊熊大火,差点被惊得当场晕倒! 也不知是她近日身子不好又疲乏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以往她即便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心慌成这样,好像连脚下步子都变得虚无,差点就站不稳了。 公主府的小厮们已经在抬水救火,但火势越发的大,这点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小姐别担心!“ “是啊,大长公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其他人也都在救火了。别急别急!” 旁边的小青和碧儿出声安抚着。 江佑欢听不进这些,上前抓住一个刚从火势里冲出来的小厮,双眼急得通红:“可有找到人了?” 那小厮顶着张被浓烟熏得黑漆漆的脸,摇了摇头。 “回江小姐的话,今夜于先生不在院子里,不过小公子当时应该是在的。只是……只是火势太大了,根本冲不进里屋!” 江佑欢眼前又是一黑。 南风! 许是她身子本就十分虚弱,今夜遭受的惊吓又太过,一丝莫名的疼痛感从她下腹传来。 可此刻的江佑欢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南风,南风!” 她似是要自己冲进去。 这可把碧儿和小青吓坏了,急忙拉住她! “小姐!别去,别去啊!” 身边的小厮也道:“是啊小姐,里面还有人没出来,说不定他们能找到小公子!” 终于,方才冒火进去的其他人出现了。 江佑欢猩红双眸死死紧盯着前方从火光下走出的几人,却唯独没看到自己所期盼的那道人影! 她只觉喉头刺痛,像是堵了一块儿尖锐的石头,已经说不出话了。 “找到了吗!快说,找到了吗?”小青让碧儿先搀扶着江佑欢,自己上前急声询问。 那些人都是摇了摇头。 只有最后出现的那一个人,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方才我看到里面有一团被倒塌柱子压倒的不明物,因为被火烧成碳了,所以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 被火……烧成碳……! “南风!”江佑欢再也支撑不住,嘶哑的大喊了句,顿时急气攻心,吐出一口腥甜后,当场晕厥! “小姐!小姐!” 小青第一个搀扶住江佑欢! 她正打算着急叫人,但很快她又发现了什么其他的不对劲。 小青低下头,缓缓抬起方才接触过江佑欢裙摆的手,此刻她的手心里,赫然是一片刺目的鲜红! 血?怎么会呢? 小青和碧儿对视一眼,再齐齐看去江佑欢的裙摆,两人都惊呆了! “不好,不好!” 这下是真的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