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冤种生反骨》 第1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1 七十年代的绿皮火车,跟沙丁鱼罐头似的,挤满了人和物,就连过道里都塞满了。出行标配的麻袋一个挨着一个,还有人连麻袋都没有,就那么用绳子捆绑着行李,放在地上,人就坐在行李上。 三人的座位明明不该那么挤,但架不住行李太多了,座位下面和上面都塞满了东西,一些随身的包袱只能抱在腿上,搁在座位上。 谷荔非常不巧地坐在了中间的位置,左右两边都是大辫子女生。对面坐着的是两男一女。 正值饭点,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埋头吃着自带的干粮,有大酱配馒头,有吃起来香,但旁人闻起来很不舒服的重口味烤鸡,甚至还有人带了臭豆腐。 额,也可能是谁脱了鞋子,味似臭豆腐,被车厢里浑浊的热度一蒸腾,臭味似长了翅膀,到处乱窜。 反正谷荔尽量保持清浅的呼吸,不敢去分辨到底都有哪些种类的异味。 谷荔左边靠窗的女生正细细品尝着已经凉了的肉包子,见谷荔嘴唇紧抿似乎很不舒服,好心地靠近询问:“同志,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啊!” 一句话差点将谷荔直接送走。 从没觉得肉包子的香味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谷荔屏住呼吸,连一个笑容都扯不出来,闭着眼睛,极力压制着喉头的翻滚,压着嗓子说:“我,我好像有点晕车,不太舒服。” “啊,那你可憋着点,别吐呀!” 谷荔:----- 能别靠她这么近的说话么。“不好意思,你能和我换个位置么,让我靠窗口透透气,应该会好一些!” 与这一张口就是一股子肉包子味的姐妹艰难地调换了个位置,谷荔紧紧贴着车厢壁,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 带着泥土气息与重水气的新鲜空气钻缝而来,谷荔深呼吸一口,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了。 正值黑夜,外面还下着雨,凑在窗边深呼吸的谷荔什么也看不见。像极了两眼一抹黑地靠着呼吸机等死的垂暮孤寡。 谷荔被自己心中的比喻逗得苦中一乐,却看见对方的一男同志连手中的葱油饼子都忘记吃了,就这么咬在嘴里偷眼瞧着自己这边不动了。 他旁边坐着的女同志不屑地撇撇嘴,都是些肤浅的臭男人,光靠漂亮的脸蛋能当饭吃? 她一口一个饺子,嚼得吧唧吧唧香,眼神却也时不时打量着头靠着车窗的谷荔。 一身干净整洁的的确良小碎花衬衣,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的跟豆腐一样。 白皙有骨感的手里捏着一块方格子的手帕,时不时捂住口鼻又或是西子捧心,一看就是从不干活的资本家的大小姐做派。 关小芳拈饺子的手一顿,收拢了自己的手掌,大拇指轻轻摸索自己手掌里的几个厚厚的茧子。 好吃的猪肉白菜馅的大饺子都安抚不了她此刻的妒忌心了。 关小芳咽下口中的饺子,不屑地看了一眼弱里吧唧的谷荔,“喂,对面的那个女同志,你能不能别开那么大的窗户啊,这雨都飘进来了。” 谷荔一愣,扭头就看到对面座位上的女同志正不善地看着自己。 她又看看只小拇指宽的车窗缝隙,没说话。 但她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雨水刮进来还能走s路线才能淋到对面去吧! 关小芳旁边的男同志在看到谷荔看过来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谷荔脸上。 之前就知道对面坐着个漂亮的姑娘,但那姑娘自从上车就一直皱着眉,紧抿唇,让人不敢多看。 如今她眉眼舒展,睁着大大的小鹿眼,无辜地看过来时,才发觉这位女同志的美貌很有冲击性。 让人凭空升起一股理所应当的保护欲。 其实他上车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同志了,明媚艳丽的一张脸与车厢里的人格格不入。 现在看来,她更像是窝在鸭子堆里的白天鹅。她的皮肤是他从没见过的细腻白皙,隔着一张长桌,他也能看到她浓密睫毛掩藏下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像是青涩的雨后黑葡萄。 “哪有雨飘进来呀,窗户开得也不大。”他呵呵笑两声,光明正大地又看向谷荔,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熊毅。” “你好,我叫谷荔。”谷荔礼貌回答。 火车已经行驶一整天了,他们这一桌六个人其实早已经互相介绍过了,只是当时谷荔不舒服,几乎没参与他们的交流。 她旁边的两个女生与她下乡的地方不在一处,是去往比她还要远的黑省,所以谷荔没有记她们的名字。而对面坐着的三人却恰恰与她同一个下乡地点。 北省扬太市下面的团结公社。 至于能不能被分到同一个大队里,只有等到了地方,再由公社进行分配了。 但谷荔知道,对面的三个人会和她分在同一个生产队里。 她将会面对一群各有来头的隐形大佬,有人自带末世空间超市,有人身怀掠夺任务系统,有人拥有万人迷光环,有人从阶级明显的古代穿越而来,有人是从小到大的福气团宠----- 而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是个在下乡第二天就莫名失踪,第四天被人发现曝尸荒地的可怜人----- 她要活,她想活! 谷荔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一言难尽来形容了。 自从谷荔有意识开始,她就与一个叫无幽的器灵绑定在一起了。哦,无幽说他俩这关系叫结契。 据无幽解释,天界的轮回道上千年万年地淤积了大量不愿入轮回的冤死鬼怨气,严重影响了轮回法王的工作,于是就派了轮回法王的得力部下前来收集怨气,化解怨气----- 她大概就是无幽所说的哪个得力部下。 不过,这些都不是谷荔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为什么她尽忘前尘了。 无幽说是她化解怨气的接连几次任务都失败了,导致神魂受损,才会失去了部分记忆。 又说只要她帮助冤种们化解怨气的同时,还能完成她们的心愿,那么因他们而生的怨气就能化为灵气滋养她的神魂,帮助恢复她的记忆。 可谷荔不相信,自从有以及以来,她的每一个任务都完成得很好,怎么可能会出现接连失败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无幽不与她分辩,只说等她日后恢复记忆了就知道。 这,这不是废话么。 但她此时也别无他法。 谷荔被人挤在座位上难以动弹不说,空气中弥漫的异味堪称生化武器,肆意凌虐着她的味觉,使她头昏脑涨,胃中翻滚。 俗称晕车。 晕的还是火车。 第2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2 忍住胃里的翻滚,谷荔接收了原身对接下来的下乡插队的零星记忆,知道对面坐在中间的女生叫关小芳,小气,泼辣不太喜欢自己,可她偏偏分到了与自己同一个生产队,还在同一个宿舍里。 靠窗户坐的男同志叫熊毅,另一个男生则叫郑永国。 谷荔对于这三个同伴只知道这么多,再多就没有了。因为原身下乡的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谷荔同志,你是要去哪里插队啊?”之前大家互相介绍时,轮到谷荔她就只说了自己的名字,熊毅一直都很好奇她会去哪里插队,现在终于等到问出口的机会了。 “我也去扬太市的团结公社。” “真的?”熊毅一喜,连饼子都不吃了。 关小芳却是翻了个白眼,她旁边这个大个子蠢货是真想把美貌当饭吃呢。看饿他个几顿还能不能这么花痴了。 关小芳又看向另一边的郑永国,他也正听着那两人的说话,但他并没有多看谷荔。关小芳心里暗暗下定义,这郑永国相对来说是个靠谱的。 关小芳吃掉最后一个饺子,将空了的铝制饭盒重重放在桌上,“我说谷荔同志,这晚上大家都要睡觉了,你总开着窗户不太好吧,吹了夜风感冒了算谁的?” 谷荔:----- 这人的针对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谷荔垂眸,声音低低的,“抱歉,我身体不舒服,要是关了窗户我担心会晕吐,会弄脏了这里。我就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可以么?” 茶里茶气的一句话立马就让对面的女人浓眉倒竖了起来。 关小芳还没说话,谷荔旁边的女生就率先说话了,“这大夏天的怎么吹个风就要感冒了?要不是外面下着雨,大家不都得开窗户啊,就你娇气得连风都吹不得了。像你这样的下乡能有什么建设?” “你!”关小芳几乎要跳起来了。 这人不就是在说她大小姐娇气么,这是要给她扣帽子啊。她不服气地指向谷荔,“说我娇气,我有她娇气么?看看我手,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勤劳双手。” 关小芳摊开自己的一双手,上下翻面地展示自己手上的老茧与裂痕,还有倒裂刺。 “你们再看看她的手,看看到底谁才是娇气的资本家的大小姐!” 关小芳一句话企图给谷荔扣上一顶资本家的帽子,这可不行。已经接收了原身全部记忆的谷荔知道这是个多么动荡又谨慎的时代,才不会让她得逞。 过道里的人,连带着周围桌子上的人都扭头过来瞧热闹了。 谷荔肃了一张小脸,义正严辞道:“我父亲是靖市造船一厂的厂长,我母亲是一名护士,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人阶级,我不知道关小芳同志所说的资本家从何而来?” 一直不参与他们话题的郑永国在听到谷荔的家势时,他深沉的眼眸动了动,开始细细盘算起心中的事情来。 “你认识我么,就能这么信口胡说了?我是为了祖国的乡村建设,自愿离家远赴,难道只因为我身体不舒服就要受你无妄揣测么?” 谷荔嘤嘤两声,“我的手不像你那样长了茧子,破了口子,那是因为我才高中毕业,刚放下书本就报名下乡来了。再说了,是否是劳动人民是靠一双手来鉴别的么?别的我不知道,就我们这辆火车上就有把方向的列车司机,有维持秩序的乘务管理员,有餐厅服务员,也有不停挥铲子的司炉工,你能凭着他们手上是否有老茧来鉴定他们的贡献的大小么?”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那样说了!”关小芳气急败坏地吼,生怕她将火车上的乘务员之类的都引来了。 她倒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看着弱里吧唧,一推就倒,可一开口小嘴叭叭叭个没完,她都插不上话了。 外面新鲜的空气给了谷荔底气。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刚刚被关小芳一句资本家的大小姐吸引过来的目光此刻又都返还给了关小芳。 他们这些要下乡的知青都是来自城里,家里的条件可能没有谷荔那么好,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总之比乡下地方好多了,他们大部分都没有一双像关小芳那样的一双手。 一看就是做多了活计的底层劳动人民的双手。 没个三五年的繁重操劳都不会练就那样一双的手。 二十岁的姑娘有着一双四十岁妇女的手。 他们好像也没有呢! 无形之中就将这节车厢里绝大多数人都划拉到了谷荔这边的阵营,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像关小芳那样的一双干活已久的手。 有人打趣道:“哟,她那双手看着也不像是能吃得起肉馅饺子的人呀,你们说那一盒大饺子是哪里来的呀?” 数道目光瞬间汇聚到了关小芳面前的空饭盒上。 “什么一盒呀,她这已经是第二盒肉馅饺子了,上午我就见她大口大口吃掉了一饭盒呢!” “嚯,没想到她才是个享乐主义呀!” 更多如小刀一样的目光射向了关小芳,让她心里发毛。 关小芳恶狠狠地瞪向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这么大声议论她的几个女生,“你们放屁,这是我自己买的。” “你那双基层劳动人民的勤劳双手,看着不像是能这么奢侈吃肉馅饺子的人呀,看看我们都在啃窝头呢!” “这都脱离基层人民群众了呀!” 关小芳咬牙切齿,“我花的我的下乡补贴,这也要你们管了?” 邻桌叫板的几人撇撇嘴,扭头小声地不知说什么去了。关小芳回头就瞪向谷荔,“都是因为你!” 谷荔回她一个莫名其妙地眨眼,“不是你先挑的头呀,还不让别人解释了?” “你----” 谷荔旁边的女生也看不过去了,一把打掉关小芳伸过来的手,“我说你讨了便宜就得了,还有完没完了!” 关小芳跳起来就要扇过来,她什么时候讨到便宜了。 可她被郑永国及时拦住了,“别冲动,这是在火车上,这么多人看着呢。” 谁知谷荔身边的女生也是个暴脾气的,跟着窜起来要打过去,“嘿,真是给你脸不要脸了,想打人呀,来呀,看姑奶奶不赏你两巴掌让你清醒清醒!” 谷荔也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别动手。” 第3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3 “干嘛,你刚刚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么!”这女生几乎快要无差别攻击,本就是暴躁的脾气,早被关小芳的无理取闹带出了火气。 谷荔朝不远处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她往那里看。 女生只看了一眼就乖乖坐了下来,声音也立马弱了下来,带着惊恐,“哎哟,多谢你提醒啊!” “没事!” 因为关小芳的发疯,这节车厢里挤得人更多了,车厢连接处那里更是挤满了人,谷荔让她看的就是在人群里站着的两个袖子上绑了红色布条的少年。 那是红红小兵! 乘着火车游窜全国各位专门搞事情的,哪边有热闹就往哪里钻。 那些人的杀伤力可比无差别攻击严重多了。 见这边没能闹起来,而他们的交谈中也没有他们能抓住的把柄,那两人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悻悻地离开了。 “哎哟,真是吓死人了。”见人终于走了,谷荔身旁的女同志轻轻拍胸口,说着还朝谷荔递一个感激的笑,“刚才谢谢你的提醒了。” 谷荔点头,这姑娘脾气容易冲动了些,但人是好人。跟关小芳那脾气又坏,人品还差的人不一样。 没错,关小芳就是妥妥的坏人,很可能就是杀死原身的凶手。所以谷荔刚才几乎是毁了她娇柔的人设,没有留情面地怼她了。 这可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呀。原身下乡的第二天就失踪了,直到第四天才被发现死在了村子后面的荒地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得太过猝不及防,原身对自己的死亡的那段记忆一直都是混沌的,谷荔也没能继承到那段记忆,不知道杀害她的凶手是谁。 而这是根据原身的冤气幻化的世界,所以无幽也没法得知谷荔将要面对的死亡威胁。 在原身死后赶过来的竹马未婚夫一直在为原身追查凶手,可直到恢复了高考,国家政策改变,知青院里所有的知青都回城了也没有查出来原身的死因。 谷荔将车窗又关小一些,这次真的只留了头发丝宽的缝隙了。谷荔几乎是贴在缝隙口上呼吸了。 她闭上眼,这才重新再脑海里跟无幽沟通。 “无幽,你说这个关小芳有一个自带空间?那她能装下活物么?” 谷荔担心这个关小芳会利用空间使坏,光看她恨不得要吃人的恶毒眼神,直觉刚刚绿茶的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 也不知道她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又是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关小芳那样的人操劳得双手皲裂长满老茧的。 关小芳要是利用空间将她或者刚刚与她吵架的女同志装起来,然后放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那岂不是很危险。 无幽回答道:“她的空间里不能放活物,放心。” “放心?”谷荔皱皱眉,“你怎么好意思说放心这两个字的。”她对面坐着的三个将与她同一个生产大队的人,就有两个是有特殊异能的。 除了关小芳那脑子不正常的人有个装满物资的空间,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郑永国比起关小芳来有过之无不及。 郑永国比关小芳更可怕,因为他身上绑定了一个掠夺系统。 不单单是对面两个身怀外挂的人,据无幽介绍,她将要去的团结生产大队加上这一批知青,总共会有九个人,其中六人都有外挂。 有古穿今的暗卫杀手,自带万人迷光环的美女,还有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腹黑女----- 让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弱鸡怎么活呀。 刚刚是谷荔没有缓过劲来,现在她打算要好好跟无幽讲讲道理了。 “我也想要外挂。” “你没有。”无幽斩钉截铁,又老生常谈道,“你要记住你是代替原身重来一遍人生的,当然要按照她自身的条件来洗刷冤屈呀。如果你一味地想要依靠金手指,那我们来次的目的是什么呢?” “任何道理在强大的金手指面前都是渣渣。”谷荔不为所动,“你让我一个这么漂亮又无法自保的小弱鸡怎么在恶魔横行的知青点存活下去?” 没有自保能力的原身,就是在下乡的第二天失踪的,第四天才被发现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要用魔法打败魔法!只要我们能让原身的冤魂出了那口气,又何必如此在乎过程呢。”所以,给我外挂吧! 无幽沉默了。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谷荔适时再次提出金手指的具体要求,“给我个监听他们心里话的金手指吧!” 无幽:------ “我没法给你任何金手指,不过,我留一丝灵力给你撑个结界,任何人想要对你使用非正常的异能都会反噬回去!” “成交。”谷荔等不得立马答应。她本就不指望能从无幽这里得到什么逆天的外挂,能得到这种自我保护机制已经足够了。 无幽:---- 有一种被忽悠了的错觉。 谷荔满意了,“这个掠夺系统是怎么个掠夺法呀?”她总不能凭着无幽的反噬结界就高枕无忧了,她还要查出原身的死因。 因为原身死得猝不及防,就连冤魂都没有对自己死因的记忆。原身的死一直都没有被破解,直到记得原身的家人都过世了,原身的死仍是个悬案。 所以无幽也无从得知谷荔接下来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反噬结界对特殊异能有作用,但架不住物理伤害呀。 她还是要靠自己。 无幽解释道:“他想要从你身上掠夺什么就必须先要给与你什么。譬如他想要你的钱,那么他就先要给你花钱,在你身上每花一分钱,他的系统就会返他三倍四倍的钱。具体的倍数看被掠夺者的气运。如果被掠夺者的气运高的话,倍数就低,如果被掠夺者的气运低,倍数就相对高一些。” 谷荔捕捉到一个点,“郑永国想要我的钱?” 无幽:----- “我只是举个例子。” “不,他就是想要我的钱。”谷荔有原身的记忆,她的家世很不错,按道理是不用下乡来的。 只是因为她父亲被副手摆了一道,说是家中藏了什么不该有的老古董。又拿她这个刚毕业在家等工作的女儿说事,搞得她父亲连厂里的临时工都不敢在风头上安排给女儿了,匆忙间就安排女儿下乡来避难了。 第4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4 谷家父母想的是等过了这场风波,他们肯定就能将女儿安排回城的,谁知道这次下乡却是永远的别离了呢。 不过谷荔虽然下乡得匆忙,但谷家父母给了她不少钱票。知道自己的女儿干不了什么农活,身上有钱也不愁吃穿了。她只要安安分分待在乡下等着家人来接就行了。 所以,谷荔身上有郑永国想要的财气。 只有一个人身上有郑永国想要的东西,他才能利用系统去掠夺。 如果郑永国逮着一个气运很差的乞丐疯狂掠夺的话,那他也是什么都掠夺不来的,顶多只能得到饥饿的肚子与些许霉运罢了。 “你别担心,这个掠夺系统一次最多只能绑定两个人来掠夺,且不掠夺到死,就无法解绑去绑定下一个目标。” 谷荔:----- 她放心的点在哪里? 即使谷荔闭着眼睛,她也能感受到对面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不止两个人。 除去关小芳与痴汉一样的熊毅,还一个是谁不用想都知道答案。 谷荔捂紧自己的小钱包,钱和小命一样重要。想要骗她的钱,没门。 深吸一口气,谷荔又问:“怎样算是被他绑定了?” 对视几秒,还是有肢体接触? “别被他的手碰到就行。” 这个还行。在抓风化如此严峻的时代,男女之间连多说几句话都会引来流言,肢体的接触就更少了,只要谷荔时刻注意与他拉开距离,他想要碰到她,可不容易。 谷荔又想到了原身的死,她是到达知青点的第二天失踪的,虽然尸体是第四天找到的,尸检也说她是第四天死的,但谷荔觉得这个结论并不太准确。 因为关小芳的空间具有保鲜,时间静止的功能。 如果原身的死与关小芳有关的话,那么她就是死在了失踪的那天,而直到第四天才被放出来也是因为关小芳想要制造不在场证据。 这应该也是原身得死因最终都未查明的一个重点了吧。 这只是谷荔的一个猜想。 总之听过无幽的解释,谷荔暂时排除了郑永国杀人的嫌疑。因为就他目前迫切想要绑定她薅羊毛的态度转变,还有他一时半会儿没法薅羊毛致死的特性,他杀原身的可能性不大。 就目前他与关小芳的熟稔程度,他们也不像是能下乡第二天就结伴杀人藏尸的样子。 谷荔的直觉一点没错,郑永国在听到谷荔介绍自己家世时,他就在摇摆不定想着是先绑定关小芳还是家世明显更上一层楼的谷荔。 他原本也没想着要绑定关小芳的,光看关小芳一身粗布衣裳和拿不出手的脸还有那丑陋的双手,就不是个值得他费心的人。 但他的系统告诉他,关小芳的吸引力很大,她身上有着他需要的东西。 经过郑永国一天一夜不懈的观察,他发现关小芳虽然看着一副穷酸样,但她的背包里好像有吃不完的东西。 且她拿出来的粮食看着就比所有人的都要好,她的馒头更白更松软,她的糕点也比他见过得更精致,他甚至发现关小芳今天刚拿出来的饺子还隐隐冒着热气。 这怎么可能,他与关小芳是同一个地方上的车,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饺子怎么可能还有热气? 郑永国猜测她身上应该有着大秘密。只可惜他的系统现在还太弱了,目前不能监测出关小芳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 大概跟他类似,有个可以提供食物的系统吧。 他将关小芳暂时列入了自己狩猎的名单上,就等着看到时候能不能与她被分在一个大队了。 而这个谷荔女同志,如此明晃晃的好家世,也是郑永国所设想的伴侣人选。 长得漂亮,家世好,肯定也不差钱,回城的机会肯定也比别人更多。哪怕到时候不能分到同一个大队,在同一个公社也行呀!所以,谷荔先关小芳一步上了郑永国的绑定名单,打算做长久发展的。 如果谷荔此刻知道郑永国心中的打算,肯定要懊恼刚刚多嘴怼关小芳的一通自白了。 平白无故地惹了一身骚。 郑永国这边计划得很好,但他不知道他看中的两个女同志,一个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连关小芳也是。 长得平平无奇,瘦得跟麻杆似的,一看就不会干活的男人,下乡去干嘛,等着别人照顾他么。 所以关小芳对于郑永国礼貌有礼的搭讪也是爱搭不理的。 她是关小芳,又不是以前的那个关小芳。她的名字的确叫关小芳,但她是从末世来的。原来的关小芳家有姐妹兄弟六个,她是中间那种爹娘不在乎却还要照顾下面小的可怜人。 家里的粗活累活都交给她。她就这么任劳任怨的长大,谁知家中被通知要孩子下乡时,被兄弟姐妹们第一个指出来的就是她。 她不愿意,他们就集体孤立她,还扣了她的口粮,害得她洗衣服时头晕目眩,不小心磕在了大杂院的井口台岩,鲜血染红了印有古朴花纹的石壁。 再醒来时,她就来了,还融合了原来关小芳的所有记忆。最关键的是她在末世觉醒的空间也一起来了。 她的空间非常大,还是上下两层的,吃穿用的东西一应俱全。只是许多东西暂时还不能拿出来用,这个奇葩的时代,明明各个食不果腹,而她拥有大量物资,却连吃个东西都要小心翼翼的。 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关小芳了,怎么可能看得上郑永国这种其貌不扬的土着? 所以即使空间里的东西她这辈子都吃不完,她也不会大方地分哪怕一个饺子给郑永国。 末世而来的关小芳对物资的吝啬程度不亚于被饿死的原关小芳同志。 物资比她的性命还要重要。想要她的食物,没门! 各怀算计的几人在接下来的一路上都相安无事的没出幺蛾子。火车很快到站了。 第5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5 谷荔的行李并不多,就一个背包和装有薄被毯子日常衣物的手提包。谷家父母担心她中途没法拿行李,她的大部分行李先她一步已经邮寄到扬太公社了。 谁知比谷荔行李更少的还有关小芳,她就一个大背包,往背上一跨就往出口挤,无幽下就不见了人影。 郑永国刚拿齐自己三个绑得结结实实的大包袱,一抬头,他看中的两个女同志都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坐在最里面的熊毅还在从座位下面往外拽麻袋。 谷荔是被拥挤的人潮裹挟着一路往外的,被挤得差点双脚离地。 这是她从没经历过的拥挤,没有之一。 出了火车站又要往大卡车上挤,一路颠到公社,谷荔的魂儿都要散了。 从没有坐过敞篷大卡车的谷荔上去没多久就吐了,可大卡车没道理因为她一个人不舒服就停下来,所以有人扶着她,让她将头探出卡车,就那么直接往外吐。 虽然在火车上没吃什么东西,但还是有什么汤汤水水的不明物飞向空中,落在大卡车后面。 一卡车的人就那么嫌弃地看着她凌乱的头发与秽物在空中齐飞。 那场面真让人社死。 辫子散了,鞋子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次,黑秋秋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下地干活了呢。 好不容易从卡车上滋溜下来,又上了来接他们回大队的牛车。 谷荔也没闲心嫌弃牛屎味很重的老牛了,她抱膝坐在板车上,晕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团结大队是扬太公社下面最小的一个生产队,所以只得了一批知青。与谷荔分到一起的,除了在火车上提前相遇的那三人,还多了一个叫徐乔的女生。 长相清秀,看着与谷荔差不多大的年纪,但她一双眼睛却透着一股超乎她年纪的沉稳。 无幽说她是从五十年后的盛世穿越而来的,她会凭着自己聪明的头脑在农村混得如鱼得水,会凭着后世的博识在改革开放后一飞冲天。 “合着就我一个废物?” 无幽可观地回答她:“你只是没有没有一个可以匹配上你美貌的铠甲!” 谷荔:----- 她必须要在这样‘妖怪’聚集的地方夹缝求生,熬到回城,她也要一飞冲天。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赶牛车的中年男人语气十分不好地让他们轮流坐车,其余的人都下去走路。 说是他们带的行李太多了,这么多人都坐车上,累坏了他们大队唯一的一头牛了。 扭头一看软脚虾一样的谷荔,就连坐着都费劲,他不由得又是一叹气,“这样的娃子下乡来能做什么哦,平白浪费粮食。” 谷荔只当听不见,总之现在要让她下来走路是绝对做不到的。 徐乔和关小芳见谷荔不动弹,她们也装死没听见,稳稳坐在车板上,只将目光放在了两个男知青身上。 郑永国和熊毅只得乖乖下来走路了。 郑永国还非常体贴地说:“大队长,就让几个女同志在车上坐着吧,我们是男同志多走几步路没事的。不用轮流了。” 熊毅看了看蔫巴了的谷荔,默认了郑永国的提议。 赶牛车的大队长摇摇头,将牛车往村里赶。 傍晚时分,一行几人终于到了队里。知青点在这个村子的最西南那边,看着还算宽敞的三间砖房。两边还各有一个小屋子,西边那个正炊烟袅袅的,应该是在做饭。 “这就是知青院,你们具体怎样安排问老知青就行了。”大队长说着朝知青院里喊了一嗓子,“李勇敢,在不在?” “大队长,勇敢同志去挑水了,哟,这是又来新知青啦!” 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娃娃领衬衫的女同志,站在半明的暮色里,像一朵闪着金光的玫瑰,将整座小院都点亮了。 这个女同志真漂亮。 连谷荔都看直眼了。 笑眯眯的一双电眼,看谁都是含情脉脉,欲语含羞地娇媚。一对可爱的梨涡恰恰中和了她眉眼的魅惑,多添了两分邻家小妹妹的乖巧与甜美。 薛芳华对他们看呆自己的现状很满意,她微笑着走过来,“你们好呀,我姓薛,叫薛芳华。” 走得一身狼狈的郑永国和熊毅已经害羞得不会说话了,支支吾吾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 薛芳华也不在意,好笑地又看向了正从牛车上下来的三个女同志,和善的目光一一从她们身上,脸上掠过,触及到谷荔时,她微微顿了顿,但很快恢复,对谷荔笑了笑就转身对着大队长说话了。 “大队长下午原来是去接知青啦,真是辛苦队长,也辛苦了咱们队里的老牛了!” 就连一路都没个好脸色的大队长在面对薛芳华时,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变小了许多。 “对,这几个都是新来的,待会儿让李勇敢给他们安排一下,就跟你们之前一样。”说着就牵着牛要走了。 “好的,大队长。” 这时,院门口正好有个挑着水桶回来的男同志,正是大队长口中要找的李勇敢。 “李勇敢啊,新来的知青,你看着安排,我先回去了!”说完,大队长火急火燎地走了。 与李勇敢一起回来的方翰霖看着大队长的背影,“大队长怎么跑得那么快?” “大概是心疼劳累了一天的牛了吧,赶着回去给牛喂食。”李勇敢将水桶挑到厨房门口,方翰霖一手一个水桶就给提了进去。 “切,还不是担心被队长媳妇知道了多跟薛芳华说话了,回去要干仗么。”从西屋里又走出来的一个圆脸女生说道。 声音不算小,在院子里的大伙儿几乎全都听见了,但是没人反驳。就连薛芳华本人都不在乎,只笑笑又回了厨房里。 李勇敢走了过来,一张憨厚老实的脸笑起来一团和气,“你们是新来的吧,我是知青点推荐出来的舍长,我叫李勇敢。” 李勇敢指着东屋说:“我们知青点的人不算多,加上你们四个刚好九个人,男同志都住东屋,女同志住西屋,你们先将行李放屋里去,待会儿大家一起吃个晚饭,互相认识一下。” 李勇敢带着郑永国和熊毅往东屋里去,熊毅看向薛芳华的背影,目光有些呆滞,拽着自己几个大包裹,一顿一顿地跟着往东屋里去。 在他的心里,天仙一样的谷知青已经被神女似的薛知青给取代了。 怎么没人告诉他,下乡来做知青还有这样的好处? 第6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6 站在厨房窗户口的薛芳华嗤笑一声,悻悻收回目光,又笑眯眯地看向正帮自己烧火的方翰霖,“方同志,谢谢你了,每次轮到我做饭都是你帮我的。” 方翰霖冷峻的脸色没有波动,“都是一些粗活。” 西屋里,圆脸的陈爱红领着谷荔她们三个进来,指着靠东墙的一溜排木板床说:“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吧,有铺盖的两个是我和薛芳华的。” 关小芳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包放在了最靠里面,两面贴墙的角落里。 那里虽然看着阴暗,但是隐蔽性不错,就是晚上偷偷吃个啥都没人知道。 谷荔本能的不喜欢关小芳,她挑了个离关小芳最远的,也就是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剩下一个空位紧挨着她,徐乔没的选,但她既不喜欢最角落里的位置也不喜欢靠门口的地方,这个位置刚刚好。 由于他们来的突然,知青点的人没有做他们的饭,只得临时往粥锅里多添了两瓢水,又切了三个地瓜扔锅里。加拌了一盘拍黄瓜。 坐在桌边的谷荔低头一瞧清晰可照人影的稀粥,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响了。 吃饭之前,大家还互相介绍了一番。 在谷荔他们来之前,知青点只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分别是知青老大哥李勇敢,还有一个个子不算高,但看着就很结实的方翰霖。 女同志这边是漂亮的薛芳华和圆脸碎嘴的陈爱红。 原本谷荔以为说大队长因为跟薛芳华说了话而要回去闹矛盾的陈爱红是跟薛芳华不对付。 但就这么一会功夫看下来,事实却不是这样的,陈爱红分明就是薛芳华的狗腿子一个。 不过想想这样的现象也正常,薛芳华光凭她那张绝美的脸和乖巧的嘴,在知青点肯定是个团宠的存在,就陈爱红这样的普通人,不抱大腿,肯定没好日子过。 是了,这个薛芳华有着万人迷光环。 而陈爱红就是个啥都不是的嘴碎小扑街。 自从谷荔有了无幽给的反噬保护结界,她算是比陈爱红略高等了一些的小扑街吧。 但,就是陈爱红这样的小人物,在原身的那一世里,却是安安稳稳活到最后,还趁着薛芳华的东风,离开了村里,回城混成了包租婆了呢。 不容小觑的小人物呀。 那个自我介绍只有简单三个字名字的方翰霖,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暗卫杀手。 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对任何人都不屑抬眼多看,唯一的例外就是薛芳华了。 只要是薛芳华开口说话,方翰霖的神情才会有所动容,其余时间都是一副棺材脸。 谷荔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开玩笑,到了这里,她的生命就开始倒计时了,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的话,明天就是她失踪的日子了。 大概也就是她的死亡劫点了。 明天是他们正式来生产队的第一天,不用下地干活,他们连村里人都没见过,杀了她的应该不是村里的人。 那么就是与她同一桌的这八个人其中的谁了。 又或是八人中的哪些人。 现在男知青有老知青李勇敢、方翰霖、新来的郑永国和熊毅。女知青这边有薛芳华和陈爱红,还有关小芳、徐乔和她自己。 据李勇敢说原本他们知青点的知青远不止这些,最多的时候,这里住了十九个知青呢,就连他们现在吃饭的堂屋都住满了人。 可为什么在他们来之前只有他们四个呢? 李勇敢只憨憨笑说大多都在农村安家了。 大多? 那还有一小部分的知青去哪里了呢? 有些话,细思极恐。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们今天来,这第一顿只能先这么对付了。” 郑永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打开,“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才是,我这里还有两张饼子,不介意的话,大家分着吃吧。” “我,我也有吃的。”熊毅不想被郑永国比下去,立马回屋翻找吃的了。 谷荔这一路没吃多少东西,她包里还剩了不少糕点饼干肉干,但她现在就只想喝点粥。 只是她没想到这粥能稀成这样,碗里有几粒米都数的清楚,还好除了希拉的米粒外还有两块地瓜。 见徐乔也拿了两块马蹄酥出来,谷荔一摸口袋,掏出小半袋肉铺放到桌子中间。 好长时间没吃到肉味的众人看着红澄橙的猪肉铺,眼睛都要黏在上面了。 关小芳有些不屑地瞟了一眼连半斤都不到的猪肉脯,一边笑话这些穷酸鬼们没见识,一边非常肉痛地也掏起了口袋。 她的口袋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借着口袋的遮掩从空间里拿东西罢了。 “我只有一个这个。” “这是肉夹馍?”陈爱红看着关小芳拿出来的东西,高兴地喊道。 这肉夹馍夹得可真实诚,里面夹的全是煎得金黄的肉,满得要往外掉,一下子将被肉脯吸引了的目光都拉了过去。 关小芳有些得意地往谷荔看,可惜后者压根没看她一眼,只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米汤了。 关小芳悻悻收回目光,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把肉夹馍递到了李勇敢面前,“还请舍长给我们大家伙儿分了吃吧。” 谷荔有些无语,巴掌大的肉夹馍,一桌九个人怎么分,还真只能塞个牙缝了。 令谷荔意外的是,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很期待,哪怕只闻个味,舔一口,他们都愿意。 于是,李勇敢在众人期待的眼神里,拿着可以砍骨头的大菜刀,小心翼翼地将肉夹馍平均分成了九份。 切割完毕的肉夹馍早已没有原本的模样,得用勺子去盛了。 可知青院里没有勺子,大家只得用筷子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夹着油纸包上的肉夹馍碎碎吃。 谷荔没有吃,她只吃掉了自己碗里的地瓜粥。 第7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7 关小芳吃干净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肉夹馍,看着谷荔已经放下了筷子,问:“谷知青怎么不吃肉夹馍啊,是不喜欢吃肉么?” 谷荔:---- 这人明明有一整个空间的物资,还要计较这九分之一口的肉夹馍,现在还盯上自己了。 “我一路晕车过来,又吐了,胃不舒服,只想喝点清淡的。” 坐在谷荔旁边的陈爱红一听,立马坐直了身体,“你的那份不吃,那我帮你吃掉吧。” 还没等谷荔说话,陈爱红的筷子已经伸向了谷荔那份肉末碎碎。筷子一横,非常有技术含量地铲起了那一小份肉夹馍碎碎。 关小芳咬了咬筷子,心里更不舒服了,她竟然没抢得过陈爱红。再说了,那可是她拿出来的东西,即使谷荔不吃也该由她来吃才对呀。 关小芳不屑地瞪了一眼饿死鬼一样的陈爱红,端起自己的粥碗呼噜噜地喝稀粥。 一直关注着关小芳的郑永国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不屑表情,又看了看已经起身拿碗去厨房的谷荔,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些谷荔都不在乎。她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量不去破坏原先的轨迹,她要等着死亡劫点的到来,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能悄无声息地要了她的命。 来知青点的第一顿饭在新旧两拨知青的合力之下就这么友好地解决了。 一直到晚上睡觉,谷荔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谷荔就被吵醒了。 薛芳华起得非常早,她一起来,狗腿子陈爱红也起来了,木板铺就的床,稍微动一下就吱吱呀呀地响。 “你醒了?”正在往脸上涂抹香膏的薛芳华看了一眼从床上坐起来的谷荔,笑盈盈的说,“早点醒了也好,这乡下的空气可比城里清新多了,你们可以出门逛逛,等大队长安排了这一天的劳作任务就可以去找大队长预支你们的粮食了!” 她们刚来的知青,没有工分,所以第一个月只能先问大队预支一些口粮,日后再用自己的工分抵扣。 谷荔迷迷糊糊地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等薛芳华和陈爱红都走了,她才起来。 徐乔比她先起来,等谷荔去厨房盛水洗脸刷牙时,徐乔已经拿了自己份的粗粮窝头配着稀粥在吃早饭了。 谷荔与她打了个招呼,就端着自己的水杯到外面的自留地头上刷牙了。 而西屋里一直装睡的关小芳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快速地从空间里拿出自己爱吃的烧麦和油条,牙也不刷,就这么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等关小芳起床来到厨房,掀开锅盖看到里面温着的粥和架子上热着的粗粮窝头时,心里一万点嫌弃,但她还是拿起了属于自己的早饭,一口一口地慢慢都吃了下去。 属于她的东西,别人休想占去半点便宜。 谷荔与徐乔两人一起先去了大队部,至于睡得昏天暗地的关小芳,两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们都喜欢不起来那样的人。 大队长安排好这一天的工作后,就在这里等着她们了,见来的只是两个女娃,也没多问,领着她们去了仓库,称了一个够她们一个月的口粮。 谷荔和徐乔都是个娇小个子,四十斤的粗粮,不算太重,但架不住地瓜土豆占地方,她们一下拿不回去,大队长就让人帮忙给她们提回去。 谷荔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大家都要下地挣工分的,平白无故地耽误人时间,她习惯性地掏口袋,可这次什么都没掏出来。 徐乔却先开口了,“大队长,我们刚来,还需要换置一些东西,像竹篓,木盆,木柜子,咱们队里有么?” 大队长点头,“竹篓子待会儿去我家拿,至于柜子,木盆什么的,刚刚帮你们搬粮食的康全,他老子就是个木匠,找他帮忙做!” “哎,好咧,大队长真是帮我们解决了大麻烦啊!” 徐乔和谷荔先和康全回了知青点,半路遇上了关小芳还有郑永国和熊毅。 见她们两人已经拿到了粮食,关小芳有些不满,“你们怎么偷偷先过来了,也不知道喊我们一起?” 谷荔侧头看风景,只当没听见她哔哔。 徐乔正与康全搭话,好像也没听到关小芳说话。 关小芳气死了,正要拽住人好好问问,郑永国拦住了她,“好了,我们还是先去领粮食吧,别让大队长等久了!” 熊毅没说话,坐了几天的火车,累得要死,要不是郑永国喊他,他现在可能还睡着呢。 康全说他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姓康,以前就叫康家村,后来有了公社,就分编成了生产队。 他们隶属于扬太公社下面的团结生产大队,大队长就是原来的村长的儿子康光明,也就是昨天驾牛车去接他们的中年男人。 村子后面有一大片竹林,所以村里几乎所有的老人都会编织竹篮竹篓子,但木匠就康全他老子一个。 徐乔又跟康全聊了一些关于村里的其他事情,谷荔就竖着耳朵听。 很快三人就到了知青点。 康全一手提着一个麻袋,脚步轻松地将两人下个月的口粮放到了厨房里,“我先回去了,你们需要柜子什么的可以等中午或者晚上下工了来我家,我家就在村中间那个门口有两棵皂角树的那家。” “好的,多谢康大哥了。”徐乔非常上道地应了一声。 地里还有一堆的活要做,康全不顾的擦脸上的汗,转身就跑走了。 谷荔见着时间还早,就提出要去镇上买东西。她的大部分行李还在镇上的邮局没拿回来呢。 徐乔也跟着一起找到了大队长家里。 这次两人来都带了东西,谷荔带的是一袋六个装的马蹄酥,徐乔拿的是一包红糖。 都是乡下人喜欢的好东西。 大队长媳妇笑得见牙不见眼,得知她们的来意后,先帮她们选了两个结实的竹篓子,又告诉她们,每个月里大队长都会驾牛车去镇上,到时候有什么想买的就要提前预定坐牛车。 如果平时想要去镇上,那就只能自己步行了。 第8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8 “不过,我们大队距离镇上也不远,脚程快一些的话只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 一个半小时确实能承受,可谷荔的行李要怎么运回来呀。 以她对父母的了解,给她收拾的行李肯定不会小。 “如果你们买的东西多了拿不下的话,可以在出城的路口找下乡的牛车,有些大队里专门有人驾骡车牛车拉人的,到时候你们多给两个钱,让他们帮送到队里也是可以的。” 谷荔简直太感谢了,她回宿舍特意揣了糖果在口袋里,这时就掏出一把塞到队长媳妇的手里,道:“真是多谢麦穗婶子告诉我这些了。” 队长媳妇一看被塞过来的一把金丝猴奶糖,有些不好意思收了,“嗐,这有什么呀,你们多问问还能不知道啊!” 谷荔见她推辞,向躲在堂屋门口的一个小女孩招招手,“那是你家的小娃娃吧,真可爱,这糖果给她甜甜嘴的,婶子就收下吧。” 小女娃有些害羞,没有过来,但大眼睛一直看着她奶奶手里红色的糖纸。 队长媳妇见此也不再推辞了,又进屋翻出来两个竹编的小篮子送了两人一人一个。 谷荔看出大队长媳妇是个好相处,也乐得收下了人家的好意。 人情嘛,就是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谷荔从队长家里出来后就直接出了村子往镇上走。她的背篓和小篮子都由徐乔帮忙带回知青点去了,顺便跟知青点的人说一声她中午不回来吃了。 上了村头的一条路,一直往南走,走到有岔路口的地方仍继续往前,一直过了三个岔路口就能看到有些热闹的地方了,脚下的路也由泥地变成了水泥路或石板路了。 都不用谷荔问路,她很快就找到了主街道,实在是只有这一条街的人流比较多。 远处看着像是供销社的地方,更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也不知道今天供销社里到了什么不要票的紧俏货。 谷荔没心情去好奇,她找人问了下邮局的方向,就继续往前走了。 主干道上也是低低矮矮的房屋,墙壁上到处可见主席的经典语录,路上的行人多数都是脚步匆匆,偶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路过,按着铃铃作响的车铃铛,从身边擦身而过。 谷荔很快就找到了邮局,当她拿到家里早就寄过来的大包裹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 跟个炸药包一样,绑得结结实实,需要两个柜姐抬着才弄到了大厅里的地上。 谷荔:----- 她就连弄到邮局门外都不可能了,更别想搬到出城的路口了。 此刻的谷荔深刻地感受到了谷家爸妈沉甸甸的爱,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邮局里的一个大妈见她拿不走东西,给她使了个眼色。谷荔非常上道地凑到了大妈的跟前,假装选了大妈柜台上的几份报纸,才开口询问:“婶子,您在这里见多识广的,能不能帮忙像个办法,看看怎么才能把这个大包裹帮我送到出城的路口上?” 婶子看了看周围才小声地说:“我可以找人帮你把东西用板车运走,但是----” “婶子您放心。”谷荔拿起随便选的几份报纸,一份报纸才一毛钱,她拿了三份报纸才一毛五,但谷荔给了三张一块钱的纸币递给婶子,“这是卖报纸的钱。” 婶子秒懂,飞快地将钱收到柜台下面,借着柜台的遮掩将两张纸币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一块钱放进公家收款的抽屉里,又找了零钱给谷荔。 “你等着。”婶子欢欢喜喜地让同事帮她先看着柜台,自己借口回家上趟茅房就走了。 没一会儿,婶子又回来了,经过谷荔时,知会她说人在外面。 谷荔探头一看,是手推板车。 大概是谷荔钱给的到位,推车的男人都不用谷荔上手,就帮她把大行李搬到了板车上。到了出城的路口又贴心地帮她搬上了下乡的骡车。 没想到行李拿得如此顺利,谷荔看着光自己一个行李就占了人家骡车的一半地方,干脆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一块钱包了他的车。 赶车的老汉乐呵呵的,原本他打算在这里等到中午走一趟车,下午再走一趟。现在时间还早,把这女同志送回团结大队,他还有时间再来一次城里拉一趟活。 谷荔还想去供销社买一些日用品,但想起那长长的拥挤人群,她有些发怵。 老爷子看出了谷荔的纠结,问了她想买的东西后,磕了磕手中的烟杆子,“如果你要买的是牙膏香膏什么的,我老头子没那个本事,但你要鸡蛋米面什么的,可算是找对人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唯一的一个女儿也嫁去了外地,他做不了地里的重活,平时没事就靠每天驾着骡车挣点小钱贴补家用。 队里对他有特殊的照顾,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追究。 做这一行时间长了,当然也会遇见一些从农村搞东西进城买卖的人,俗称倒爷。 村里有人家攒的鸡蛋要拿到镇上供销社来卖,也有直接让他代卖的,所以老爷子的农产品渠道还是很广的。 于是,两人商量好了,如果谷荔需要,明天早上六点在路口等他,他的骡车会在村头经过。 谷荔吃不惯这里的粗粮,昨晚的稀粥已经够没味了,谁知道今天早上的粗粮窝头,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硬得啃不动,嚼不碎,还卡嗓子。 而早上在大队长那里领的粮食,也是细粮粗粮搭配的,细粮只有十不到斤,其余的都是粗粮,碎苞米,还有长了牙的地瓜。 她就想买点鸡蛋,自己用水煮一煮就能吃,或者买个小锅,给自己煮点稠粥。白米饭是不想了,到时候还要想办法配菜呢。 哎,要是她今天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那她接下来的生活也很堪忧啊。 老大爷的家就在团结大队后面一个小队,对团结大队并不陌生,他帮谷荔把行李送到了知青院里才走了。 第9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09 听到声音的徐乔从西屋里走出来,“你不是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还没到做午饭的时间呢。 谷荔有些尴尬,她也没想到自己办事的效率这么高呀。 郑永国也从东屋出来了,看到地上的大包裹,吃了一惊,又喊来了熊毅,两人帮忙把大包裹给谷荔送去了他们女同志的屋子。 关小芳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谷荔也没有问,费力地打开了包袱上的绑带,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来。 外面两床棉被打开后,里面又分了三个小包裹。 谷荔一一打开,一个是她日常的衣物,一个是她用惯了的日用品,百雀羚,牙膏牙刷,毛巾等等。还有一个是吃的,有饼干,糖果,就连麦乳精都有。 谷荔大致就猜到了谷妈妈会为她准备周全,所以进城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买这些东西。 东西太多,谷荔只拿了一些目前要用的,其余的又放了回去。这么多的东西也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放在地上,她还是需要一个柜子。 吃的,和藏包裹里的一打钱票总不能也一直那么放着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 何况这里的人各个都不是简单角色。 等她活过了今天,明天就去找木匠定制一个柜子。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等着凶手杀过来了。 中午依旧由薛芳华和陈爱红两人提前半小时回来做饭,新来的几个人这次也拿了出各自的粮食,与大家放到了一起。 熊毅一看见薛芳华就脸红搓手指,都不需要薛芳华开口,见她拿着篮子去自留地里摘菜,立马就抢着去帮忙干活了。 陈爱红非常嫌弃地轻哧一声,扭头进了厨房,又招呼站在堂屋门口看戏的几人,“哎,你们新来的几个都跟着进来看看是怎么做午饭的,以后人多了,可都得轮流着来做饭!” 徐乔和谷荔跟了上去,关小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不知道是在鄙视谁,反正她就是很不爽。 郑永国看了一眼地里撅着屁股摘菜的熊毅,目光从漂亮的薛芳华身上扫过,不舍地收回,跟着去了厨房。 薛芳华确实很美,尤其是她那双会勾人的眼睛,让人多看几眼就会被沦陷进去。 可美貌对于目前的他来讲,还有些用不上,拥有系统的郑永国自认比较冷静,他要先填饱肚子,鼓起钱包,有了别人够不着的地位,那么像薛芳华这样的尤物,还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 郑永国作为厨房里唯一的男同志,在陈爱红打开上了锁的橱柜后,他将今天从大队里预支回来得粮食,一袋袋地都倒进了里面快要见底的大布袋子里。 他们装粮食的麻袋算是队里借给他们的,用好了,还要还回去。 他腾空麻袋后,把袋子一一递还回去,谷荔很小心地没有接触到郑永国的手。 郑永国一愣,他确实打着借着这个机会绑定他的钱袋子加日后回城的踏板谷荔,可没想到这女同志对自己如此避讳。 郑永国不动声色的又将另一个麻袋递到关小芳面前,这可是他目前的粮仓了,他必须要成功。 果然,大喇喇地关小芳丝毫没有提防,一个错手,两人的手背就擦在了一起。 系统的提示音在郑永国的脑海里响起:“恭喜宿主,一号任务目标绑定成功,您将拥有取之不竭的食物。” 郑永国懵了,取之不竭的食物? 这是他没想到的意外之喜。他搞不明白关小芳一身穷酸吝啬的样子哪来的取之不竭的粮食? 可是,他相信系统给出的信息。同时也庆幸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一旦他绑定了某个任务目标,不将任务目标掠夺致残致死都不能解绑。 他目前就只有两个绑定名额,一个原本打算给谷荔的,谁知没成功。另一个就是意外之喜的关小芳了。 似乎有了取之不竭的关小芳,下一个要绑定谁也就不那么着急地确定了。 现在的粮食可是比钱票,比金银都更难得的物资了。 “干什么呢?”关小芳被男人触碰了手背,像是被触电了一样,飞快缩回了手。 郑永国回神,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哈,这也没几个袋子,要不就由我统一还给大队长吧,省得你们都要再跑一趟。” 关小芳对他刚才毛毛躁躁碰到自己正有些不高兴,想都没想的就哼了一声,站一边去了。 徐乔隐蔽地看了一眼郑永国,笑着点头说:“那辛苦郑同志了!” 谷荔捏着麻袋的一角,也将自己的麻袋递给了郑永国,“谢谢郑同志了!” “不用谢!”郑永国还是想要跟谷荔打好关系的,即使暂时没打算绑定谷荔,但不影响他维持彼此友好的关系。 谷荔不知道就是她不怎么喜欢的关小芳,阴差阳错地避免了她被绑定的命运。 陈爱红见几人腾个粮食都那么墨叽,有些不高兴,指着灶洞问:“你们谁去烧火?我先教你们炒菜,我可只教一遍啊,明天就要轮到你们了!” 八月的天,热得要命,谁都不愿意蹲灶洞口烧火。 自从知青点里只有陈爱红和薛芳华两个女同志后,做饭的活就落到了她们俩身上,而方翰霖每次都会提早回来帮芳华烧火摘菜,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见方翰霖的身影。 陈爱红就指使他们新来的烧火,反正她们迟早也是要学的。 谷荔默默地坐了下去。只要能离郑永国远一些,她不介意在夏天里烤一会火的。 李勇敢昨晚就说过了,知青点的做饭洗碗由女同志轮流来做,他们男同志就负责挑水砍柴翻地之类的重活。 郑永国见厨房里没有自己的事了,他就走出了厨房。 可他刚出了门,就看到了院子里自留地里互相别苗头的熊毅和方翰霖。 两个大男人扯着菜篮子互不相让,而站在一旁的薛芳华则是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仿佛是在看什么好笑的话剧。 “你们在干什么?” 第10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0 “你们在干什么?” 熊毅与方翰霖正较劲,都没搭理郑永国,倒是薛芳华回头看了过来,“他们都是勤劳的人,都想为大家的午饭贡献自己的力量呢。” 郑永国走近,瞥一眼依旧都不愿意放手的两人,有些头疼地摇摇头,蹲下身来,动手拔青菜。 薛芳华挑眉看着郑永国的后脑勺,心中疑惑,这男人是她少见的没有被她迷倒的男同志呢。 与别人不太一样呢。 “郑永国同志,我帮你一起吧!”薛芳华蹲到了郑永国的身边,也动手拔菜。 站在菜地里的两只斗鸡见薛芳华与郑永国凑到了一起,立马撒手蹲到了薛芳华身边去,“我也来,我扒菜可快了!” 听到院子里传来几人的声音,陈爱红伸长脖子在窗口看了一眼,手里的铲子更是抄得咔咯响。 “都是没出息的东西,哼!” 声音虽小,但厨房本也不大,尤其是站在她身边的关小芳,不但听到了陈爱红的吐槽,还看到了外面雄竞场面。也跟着嘀咕一句:“好看能当饭吃?漂亮能填饱肚子?” 陈爱红不由得多看了关小芳一眼,没想到还有个与自己意见相同的人。 关小芳才不屑陈爱红的高看呢,陈爱红这样的人才是她最看不起的,明明看不惯薛芳华那样的狐狸精,却还是选择做她的舔狗。 陈爱红也不惯着关小芳,铲子一挥,差点砸到关小芳的面门,“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里翻死鱼眼,瞧着就晦气。” “你,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小心我扇你!” “哟,就你?这才来一天不到呢,就耍大小姐威风了。也不看看你的磕碜长相,有那个命么!” “你,你说谁是大小姐了,你看哪个大小姐有我这一双劳动人民的手!” 谷荔:----- 又来了。 谷荔连头都没抬,只看着灶洞里跳动的火光静静关注着这里每一个人的举动。 与她一起旁观的还有徐乔,她默默接过陈爱红手里的铲子,淡定地炒菜。 今天算是为了迎接新来的知青,李勇敢拿出了从村民那里换来的五个鸡蛋,昨晚就说好了今天要奢侈一回做一盘鸡蛋炒水芹菜的。 好好的鸡蛋可不能让那两人给炒糊了。 院里的四个人,祸祸了一半的菜地,拔了一大堆的青菜回来,众人都傻眼了。 “你们这是要一顿将地里的青菜都吃完了呀!”关小芳调侃一句,目光就大喇喇落在被三个男人簇拥在中间的女人身上。 她老早就看薛芳华不顺眼了,妖妖娆娆的,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人。 方翰霖冷冷扫了关小芳一眼,后者直觉像是被高级丧尸盯上了的恐惧,她吓得脸色泛白,嘲笑就那么凝固在了脸上,让人瞧着很怪异。 陈爱红自从薛芳华进来后,就没再说话,撇撇嘴站在一边看关小芳的笑话。 薛芳华微笑着打破尴尬的气氛,“今天掌勺的是徐知青啊,看着鸡蛋炒得很不错啊!” 这顿饭吃得出奇的和谐,出乎谷荔的意料。 吃过午饭,大家就各回各屋去午休了。天气太热了,中午的休息的时间比较长,下午开工的时间延迟到了三点半,所以上工的四个人也可以好好睡个午觉了。 谷荔睡得昏天暗地,她是被一阵打雷声吵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了窗外哗啦啦的雨帘了。 “下雨了?” “是呀,好大的雨,下午不用上工了!” 看老天脸色吃饭的农民遇见这样的天气,都会焦急地里没做完的活,而她们这群假农民希望每天都能下雨,这样她们就不用下地干活了。 “这么大的雨,我们这屋子会不会漏雨呀?”徐乔不安地问。 “不会,这房子可是以前地主家的,用的全是好砖头,好瓦片,抗风抗雨!”陈爱红说。 “地主家怎么就只有这三间瓦房啊?” “怎么可能,村里的老人说当初那地主家可威风了,他们整个康家村都是地主家的佃户。房子修的老好了,后来不是那个什么充公么,地主家的东西都被村民一哄而抢了,就连屋顶瓦片,墙壁砖块都被人拆了回去盖房子了。咱们现在住的这三间屋子只是人家曾经的门房而已。” 大家都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就这么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就连总高人一等的关小芳也没有出幺蛾子,好奇地打听这村里的事情。 不过谷荔好像一直没听见薛芳华的声音。她翻身往里面看,才发现薛芳华床铺上是空着的。 “薛同志去哪里了?” 热火的聊天一滞,“你找她做什么?” 谷荔:“外面的雨那么大,我是担心她会不会被困在外面了呀?” 关小芳翻了个身,面向墙壁,“有那么多男同志在,她可不需要你关心。” 关小芳是挨着薛芳华的床铺,所以她知道早在雨还没落下之前,薛芳华就出门了。关小芳还听到了东屋那边的开门声呢,也不知道是跟哪个臭男人一道悄悄出去干坏事了。 果然,好看的女人就没有安分的。 打开话匣子的陈爱红见关小芳翻身睡觉了,她又拉着紧挨着她的徐乔小声说话。 不得不说徐乔是得了无幽认证的腹黑的智力担当,浅浅几句话就从陈爱红那里打听到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也知道了为什么陈爱红这种明明感觉有些看不惯薛芳华,却很明显的做了薛芳华的狗腿子。 陈爱红说,以前她们知青点的女同志可是连西屋都住不下的多。可她就是眼睁睁看着一个个看不惯薛芳华的女同志不是失足落水死了,就是被村里的光棍非礼硬娶了,还有病残回城的,总之最后就只剩下她和薛芳华还留在知青点了。 而男知青的消耗更夸张,曾有一次男知青们饿得狠了,一起上山打猎,却意外遇见了野猪发狂,双方搏战后,男知青们落得个一死六伤,伤了的统统都返城治疗去了,至今未回。 第11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1 陈爱红难得地没有放开嗓子,而是捂着嘴压低了声音,略略地讲着。与她隔着一个空床位的关小芳进空间闲逛了,没能听见。 而竖着耳朵的谷荔听了个全部。 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难道就没人怀疑么?”谷荔忍不住问出了声。 陈爱红放下了捂嘴的手,眨巴着眼睛,“有什么可怀疑的,事情发生得都那么合理,你怀疑什么?” 连报公安的理由都没有。 女知青不小心掉河里了,如果不想因为有伤风化而被扣帽子的话,她就必须嫁给救了她的村里鳏夫。 一死几伤更是因为他们不听村民的劝导,非要上山才遇见的野猪,后果必须他们自负。 至于被村里流氓欺负了的女知青,哪个村里不会发生这样的小事呀。 比她们更惨的还要住牛棚呢,那都不是事。 可能是谷荔的床铺太靠门口了,她直觉冷风簌簌地往她后脖颈里灌,毯子下面的手都握成了拳头。 她的死该不会就跟薛芳华有关吧。 徐乔静静听完,仰面躺在床铺上,闭上了眼。 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很快就收势成了蒙蒙小雨了。 躺得背都疼了,徐乔看向谷荔,“待会儿要是雨停了,我们一起去康全家买柜子吧?” “好。”谷荔也不想躺板板了,干脆披上衣服,起来了。 知青点的厕所修在屋后,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东屋里的人是不是还在睡觉,谷荔绕去了后面,进了简陋的茅房,解决生理需求。 漏风的茅房里,谷荔听到了一道奇怪的声音,出于本能的谨慎,她没有出茅房,而是借着茅房希拉的木板门缝往外打量。 那怪声音像是女子低喘的说话声。 见多识广的谷荔:----- 不是说这个时代的男女都很保守的么,怎么还有人在室外做那种事情? 谷荔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消失一下午的薛芳华,吓得后背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后退两步,放轻动作悄悄打开茅厕的木门,她必须要赶紧回去,她什么都没听见。 这一次谷荔就想要吐槽一下知青点的破茅房了,与他们的三间大瓦房一点都不搭,前院还有篱笆墙呢,后面除了一个孤零零的茅房,就是杂草一片了,再旁边就是一片长得乱七八糟的树林子了。 谷荔猫着腰出了茅房,踮着脚往前院走,一点想要探头去看个究竟的打算。 好奇害死猫。 可有时候猫也不是有意要去好奇的,就在谷荔距离茅房四步远时,一阵妖风炸起,刮得茅房的破门嘭得一声砸上了,还晃荡了好几下,响得估计前院的人都能听见。 谷荔:----- 她敏锐地感觉到那道婉转的嘤咛女声停了,谷荔扭头就往前院跑。 杂草旁边的树林边上,出现了一个衬衫凌乱的男人,喘着粗气盯着仓皇跑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树林深处,不耐烦的女声抱怨道:“你还有完没完了,我累了,要回去了!” 男人紧绷的腮帮子缓了力道,转身又钻进了树林子。 很快,那种令人脸红的声音又飘飘摇摇地响了起来,扰得草丛里得虫蚁都躲起来,不敢发出声音。 谷荔回到前院,大家也都起来了,正聚在堂屋里正说着话。 熊毅在看到回来的是谷荔后,就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 谷荔:----- 而男知青那边,谷荔发现也少了一个人。 方翰霖,那个从古代穿越而来的暗卫杀手! 谷荔:----- 总感觉她距离危险越来越近了。 李勇敢看了一眼谷荔,继续跟大家说着接下来的安排。现在是五男五女,按照惯例,做饭洗碗是女知青的活,而砍柴挑水则由他们男同志来做。 薛芳华与陈爱红搭档,陈爱红没有意见,毕竟只要跟薛芳华一组,有的是男人来抢着帮忙干活。 “我和谷荔一组吧!”徐乔看向谷荔。 谷荔点头,“嗯,我和徐乔一组。” 剩下一个关小芳没人搭档,她有些不高兴。 郑永国立马就站了出来,“我与关同志一组吧,我虽然做饭不一定好吃,但我可以帮忙烧火洗碗。当然,属于男同志要做的挑水砍柴,我也做。” 李勇敢见郑永国这么说,他也没意见,男同志与女同志不一样,他们一天论一个人就好了,大不了他到时候给郑永国少安排一些活补偿他就好了。 一直没被关小芳看上眼的郑永国终于得了关小芳一个略带感激的注视了。 郑永国心中微微得意。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李勇敢望着外面的天空,眼神有些散,谷荔跟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李知青?”谷荔在李勇敢的面前挥手。 “什么事,谷知青?” “我说,你要是没什么要说的了,我就和徐知青一起去村里找人置换一些东西了。” “哦,好,你们去吧,早点回来,小心路滑。” 直到出门,李勇敢还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她们,谷荔下意识就说了一句:“李同志这个舍长当得可真上心,好负责任啊!” 徐乔连头都没回,直到两人转出了知青院子,才淡淡说道:“谁知道呢。” 怎么听出了一种质疑。 可徐乔却不再开口了。 谷荔走在徐乔后面,尽量踩着路边的杂草走路,乡间的泥地,一落雨就泥泞打滑,谁走谁知道。 路上大大小小的泥坑里,一汪汪的雨水,倒映出两人走过的影子。有什么在谷荔的脑海里一闪而逝。 知青点的奇怪现象就连陈爱红这种心眼不多的人都能察觉,那么统揽全局的舍长李勇敢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呢。 李勇敢作为最早一批来到这里的老知青,他应该比陈爱红知道的更多。 谷荔抬眼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徐乔,不由得羡慕起她灵敏的头脑来。 聪明人就是不一样,一眼看破却不说破。 第12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2 都不用问路,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康全的家,正如他说的,他家门口有两棵高大的皂角树,非常好认。 康全知道她们要来,早就在家里等着了。他爹曾经靠着木匠的手艺在城里做工,后来才回村种地的,但这门手艺一直没有荒废,家里一直做着家具用品,谁家想要买个什么东西直接来选就行了。 即使他家里没有的,也能定做。 所以谷荔与徐乔过来,只要挑好了搬走就行。 康全家的柜子都很大,农村人要用的东西都喜欢大一些,这也刚好适合行李很多的谷荔。 但徐乔要不了那么大的,她只得让康大叔给他做一个只有谷荔那个一半大小的柜子。 “成,我家里得木材都是现成的,三天就能来拿了!” “多谢大叔了,我也先把钱给了吧。” 谷荔的大柜子花了八块钱,而徐乔的给了四块钱。 徐乔就帮着谷荔抬柜子回知青点,一米乘一米二的柜子,用的都是实木木材,还挺沉手的。 两人边抬边歇,好不容易搬到靠近知青点了。徐乔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注意到了柜子上安装的锁搭扣,“呀,这个锁搭扣太小了,我带来的铜锁用不上呀。” “啊?” “谷荔你先在这里等着,正好歇一歇。我折回去跟康大叔说一声。让他给我换大一些的锁扣。” “好好,你去吧。”眼见着徐乔一走一滑地步子,她好心提醒,“走慢点,别摔了!” 徐乔朝后摆摆手,踩着满是雨水的杂草走了。 靠着新柜子休息的谷荔一侧头,身体就紧绷了起来。她,好像恰巧停在了靠近知青院的树林子。 也就是她上茅房时听见女子呻吟的那片林子。 越不想来什么就越要来什么,谷荔还没做多坏想法,树林里就走出了一道男人的身影。 谷荔站在原地没有跑,“方知青,你怎么在这里啊?”都已经是面对面了,现在跑了以后怎么办,岂不是更加暴露了她的心虚。 谷荔别无他法的装镇定。 方翰霖棺材板一样的脸上毫无表情,直直朝谷荔走过来,站在了距离谷荔只两步远的地方。 已经突破了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了,谷荔抿着唇,不解地看向他,“方知青,你可以帮我搬一下柜子么----” 谷荔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就被方翰霖掐住,背抵在了柜子上,“你今天都看见什么了?” “我,我看见什么了,我什么也没看见啊,你,你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 掐着脖子的手跟铁钳一样,在慢慢收紧,憋得谷荔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谷荔憋着一口气,一只手悄悄摸向了裤子口袋,出门前,她在自己裤兜里塞了一把美工刀,她等着就是这一刻了。 方翰霖,一个从没有人权的古代穿越而来的暗卫,杀人如麻,还不需要理由。谷荔觉得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翰霖,你在做什么啊,赶紧放手!” 就在谷荔握着小刀的手要出击时,林子里响起了一道温柔急促的女声。 紧接着,薛芳华急急走了出来,“方翰霖,放手!” 方翰霖不甘心地垂头看了一眼被他掐得快翻白眼的谷荔,像丢垃圾似的,反手将谷荔扔到了地上。 谷荔:----- 一万句国粹别在嗓子眼里要发作,可她现在只能狼狈地趴在泥泞的地上,捂着脖子咳嗽。 薛芳华跑过来弯腰要扶谷荔,方翰霖快她一步将薛芳华抱了起来,就像大人抱小孩那样,将她抱在了臂弯上。 “别过去,地上脏,别踩脏了你的鞋子。”方翰霖不复冷寒的面容,小心地用袖子帮薛芳华擦去了不小心粘在她鞋子上的一个泥点子,就那么大摇大摆地抱着人重新走进了林子里。 “我们穿过树林回院里,林子里落叶多,粘不到泥土。” 薛芳华无奈地被方翰霖抱走了,留全身都粘了泥巴的谷荔在地上咳得脸通红。 她竟然连薛芳华鞋面上的一个泥点子都不如。 谷荔简直要被气死了。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谷荔可以肯定刚刚方翰霖确实想要杀她来着,可现在他却因为薛芳华的一句话就那么随意放过了她。 仿佛她就是个任他拿捏取舍的蚂蚁,无足轻重。 那她是侥幸渡过了原身的死亡劫点还是? 还有徐乔,她是真的那么巧地到这里就想起有事要离开,而方翰霖恰恰就这么出现了? 随时会丢掉小命的谷荔不得不阴谋论了起来。 缓过了那一阵猛咳,谷荔翻身仰躺在地上,她闭上眼睛,开始复盘今天下午的所有事情。 有什么事是被她忽略了的么? 只因为她不小心听到了方翰霖与薛芳华的偷情,方翰霖就毫不掩藏地想要杀掉她? 谷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那两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了直接大方地处对象就好了呀,何必要因为被人撞破而杀人呢。 正当谷荔凝神琢磨时,她的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一串特意放轻的脚步声。 “谷知青?谷荔?”关小芳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还小心地用手指探了探谷荔的鼻息。 只听见关小芳低低呼叫一声,“啊,死了,谷知青怎么死了?” 谷荔:-----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到这个结论的。 不过,谷荔手里握着的美工刀一直没有放松,就在谷荔想要睁眼告诉这个没见识的女人她还活着时,两只手飞快的摸上了她的身体。 伸进了她得口袋里? “看你穿得不错,还能买这么大一个柜子,身上肯定很有钱了吧,反正你都死了,有钱也没地方花了,我帮你代劳了哈!” 关小芳一点也不怕死人,她可是从末世过来的,比死人更可怕的丧尸到处跑,早就免疫了。 她有空间没错,但她身上没钱啊,想要跟她们一样买点东西都没办法。 本想着从空间里拿点东西去跟老乡置换,谁知道出门就遇上了猝死的谷荔了。 这是上天知道了忘记给她空间里放取款机了,换方式补偿她了么。 装不下去的谷荔幽幽睁开了眼睛,也不说话,就那么看向她。关小芳正全神贯注搜钱包呢,冷不丁被人盯住了,她条件反射地举起脚边的大石头就往下砸。 第13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3 “啊,诈尸了。”关小芳不管不顾地照着谷荔的脑袋猛砸大石头,“变异成丧尸了!” 要不是谷荔躲得快,她的脑袋此刻铁定被开瓢了。见关小芳还追着自己的脑袋要砸过来,不将自己砸个脑浆迸裂不罢休的样子,谷荔握刀的手迎着砸过来的大石头,划向了她得手臂。 “啊!”关小芳的手臂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大石头也掉到了地上。 “你想杀我?”谷荔赶紧爬了起来,离关小芳远了几步。 “你,你,你是人还是丧----” “你才不是人呢,见我晕倒在地上,就想夺财害命!” “我没有,我以为你死了。”关小芳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我探过你的鼻息,你刚刚明明已经没了呼吸,你刚刚是死了的。” “放屁,你才死了呢。” 谷荔被欺负了一天了,此刻像是火山爆发了一样,一骨碌爬起来,上前揪住关小芳的头发就往外拖,“我要去报公安,告你故意杀人,告你谋财害命!” “我没有,我才没有呢!”关小芳剧烈地挣扎起来,这个年代要是被公安带走了,那她在这里就别想好好生活了。 心慌的关小芳,智商迅速占领高地,“你满嘴胡说,你没有证据,你污蔑我。” “证据?”谷荔拽着关小芳的头发左右甩动,不让她有翻身的机会。“地上的脚印与我躺在地上的痕迹不会骗人,还有你举过的石头,我这额头上还有被石头刮擦的口子呢。” 虽然谷荔躲得快,但关小芳的第一记袭击还是砸破了谷荔的脑门,鲜血顺着眼尾,流了半张脸,看起来像是要吃人的魔鬼。 此刻的谷荔确实想要化身魔鬼,她已经确定了杀了原身的就是关小芳了。 她先是遇见方翰霖,被他恐吓得半死躺在地上,然后遇上了想要捡漏的关小芳。 可她明明没有死,关小芳这女人竟然想要强行捡漏! 只有关小芳杀了她,才能将她放进无法存放活物的保鲜空间里,等三天过后,再将她得尸体放出来,制造出她是第四天才死亡的假象,而关小芳她也有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关小芳抵死不认,别说现在的技术还不能提取石头上的指纹了,就是能证明她用石头砸过谷荔又怎样。她不也划伤了她得手臂呢,她们俩就是因为不合动手打架了而已,她才不承认她刚刚失手要杀人的事实呢。 “你污蔑我,是你先动手打我,我才想着要还手的。” “呵,那你看我脖子上的指痕,这要怎么狡辩你不是想要杀了我?” 关小芳震惊了,她什么时候掐她脖子了,可谷荔的原本白皙的脖子上分明有几个已经发青的指痕。 “我,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干的。” “我说是你干的就是你干的。你还拿石头砸我的脑袋。是个正常人都有常识,用石头砸脑袋这还不是想要人的命么!” 关小芳哑火了。 但她不能被押去公安局啊。 “我,我赔偿你。你别送我去公安局!” 谷荔拽着关小芳的头发,狠狠甩了她两记耳光,“就凭你,你能有什么东西补偿我的,你有什么我没有的东西么,我稀罕你的破补丁衣服还是你那瘪巴巴的包裹?” 关小芳被打得脸发麻,听见谷荔这么讽刺她,更是气得要跳脚,差点让她给挣脱了。 火力爆发的谷荔死死将她按在地上。 “我有许多你没有的东西,哼。我给你细粮,给你面包,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呀,就凭你这张破嘴?” 关小芳:----- “回去给我写个两千块钱的欠条!” “我没钱。” 谷荔又啪啪扇了关小芳俩耳光,“我一条命两千块可不够,这两千块是买你这条命的,你可想清楚了,是被扭送进公安局还是写欠条。” 关小芳顿时气势弱了下来,“可我真的没钱。” “那就用你有的东西来等价交换。三年内必须还清!”现在是76年,再过一年多,高考就会恢复,大家都会陆续回城,她也不需要在这里陪他们耗。 谷荔拽着关小芳往知青点走,她们身后的树林里传来轻微的重物踩断树枝的声音。 谷荔的耳朵动了动。 有女声轻轻的声音,“有什么好看的,我最不喜欢看人打架了,走吧,我想回去睡觉了!” “好。” 谷荔气愤地又扇了关小芳两个大耳光。方翰霖,早晚也要收拾他的。 关小芳是被谷荔揪住头发半拖半拉地弄回知青点的。 李勇敢跟个望妻石一样还在堂屋的大桌子边坐着,看见谷荔一身狼狈地进来,又看见她身后拽着的关小芳时,他唰地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听到动静的其余人也出来了。 谷荔无视了所有人,拽着人就进了西屋,不顾别人的疑问,嘭地摔上了门。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到三,三,二---” “我写。”关小芳憋屈地认输。 谷荔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个日记本扔在关小芳的面前,“写!” 整个过程她都没有松开薅着关小芳头发的手,她就像是拽着萝卜缨子似的提着关小芳的脑袋,看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下三年为期的两千块钱的欠条。 谷荔仍觉得不满意,“写上你欠我钱的原因!” “什么原因?” “杀人未遂,拿钱赎命!” 关小芳不干了,这不是给了谷荔一个永久的把柄么。她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拿这认罪书一样的东西威胁她怎么办? 要是她还完了两千块钱,她却不给欠条怎么办?“你别太过分了,逼急了我,我就----” “你能怎样?进局子里蹲几年,还是站到台子上去剃个阴阳头?”谷荔转了转脖子,露出她脖子上愈发清晰的指印。 关小芳直咬后槽牙,头皮痛得快要离家出走了。 “放心,这是我同意的了,你什么时候把钱还清了,我就毁了欠条。我也是担心你不会积极还钱而已。” 关小芳:----- 啊呀,不好意思,男主还没能出场,争取下一章哈! 第14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4 签下自己名字的关小芳忍住头皮的痛,歪头问:“可以了么?” 谷荔没有松手,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一掏,什么东西在关小芳的眼前一闪,她的手指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按手印!” 关小芳张张嘴,想骂人。按手印就按手印,她胳膊上的血还没干呢,用那个按不就行了,干什么又在她手指上划口子。 但她的脑袋和把柄都还在谷荔手里提着呢,她敢怒不敢言,只得在自己的名字旁边按下了一个手印。 谁知她按完一个手指印,谷荔还不放过她,抓起她的手用力按在了她胳膊上的伤口上,“啊!” 已经不渗血的伤口再次汩汩冒血,痛死关小芳了。 “别浪费了,你再按个手掌印好了!” 关小芳咬着牙,脸色惨白一片,但都到这里,她也拒绝不了了,只得照做。 谷荔简直就是个魔鬼,比末世里的大佬还要狠毒! “可以了吧,我都照做了!” 谷荔这才松开了用力到发僵的手,一大把头发随之掉落。关小芳立马跳远了两步,指了指地上的头发,又指向谷荔。在看到谷荔另一只手里还握着染血的美工刀时,她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她在末世里也就是个没有武力值的空间异能者,战斗力几乎没有,吃人的末世没有磨炼出她的胆识,只让她有了敏锐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本能告诉她,谷荔是个能豁得出性命拼杀的人,她暂时一个人还对付不了她。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谷荔撕下了那张印有她血手印的欠条,折叠好了揣进了口袋里。 自从她们进屋开始,郑永国就一直在敲门,不停地询问里面的动静。他听到了里面关小芳的哭求声,转头正要问李勇敢要不要破门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贴在门板上听动静的郑永国差点摔进门里面,谷荔睨了他一眼,“郑永国同志,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偷看女同志寝室,不太好吧!” “你----” 谷荔无视他,看向李勇敢,“李知青,我身上的衣服脏了,想要在屋里换身干净的衣服,能麻烦你看着点,别让人有耍流氓的机会。” 郑永国:----- “好的,好的,你这身上也都湿透了,要不我去给你烧锅热水洗洗吧。明天你们就要下地干活了,可别在这个时候感冒了!” “多谢李同志了!” 李勇敢拉着郑永国往外走,顺便把堂屋里坐着的熊毅也喊去了厨房。 直到郑永国快跨出堂屋的门了,他才想起往西屋喊了一声,“关知青,你没事吧?” 李勇敢拉住郑永国,“开门了,里面都没有声音了就说明她们已经没事了,你这个时候就不要挑事了。” “这怎么算是挑事呢?” 李勇敢看他一眼,“看得出来你很在意关小芳同志,可即使你喜欢关小芳同志,她们女同志之间自有她们解决得方法,你就不要去添乱了。” 任谁都看得出来,关小芳不是个好相处的,估计她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才惹怒了好脾气的谷荔同志。不然就凭关小芳那没理还要牛三分的性子,她能任由谷知青拽头发却一声不吭? 郑永国的脸一黑,神他么喜欢关小芳,她只是他的绑定目标而已,他只是想要刷一刷好感度,方便他窃取关小芳的物资而已。 竟然被他们误会了。 不过,郑永国也没作解释,如果这样的误会能让关小芳更快地接纳自己,那他吃点亏也没什么。 而西屋里的关小芳确实被郑永国的关心而小小感动到了。 这时的她才恍惚意识到,不论在哪种环境,光靠一个人单打独斗是不行的。 本以为摆脱了末世依附强者的生存之道,来到了贫瘠的年代里,靠着自己的空间就能独享幸福生活了。 谁知----- 人类是群居动物,天生就该拉帮结派,抱团对外。 想来想去,除了郑永国一直有意无意地对自己示好之外,她也没瞧得上的人了。 谷荔的湿衣服还没换好,外面院子里就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了。 “谷荔回来了么?”是徐乔的声音。 谷荔快速地换好衣服,瞥了一眼躺在床上装死的关小芳,开门走了出去。 “谷荔,你怎么把柜子丢在路边,自己先回来了呀!”徐乔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迎上从堂屋里走出来的谷荔。 看见她脖子上已经发紫的指痕,还有脸上头发上的泥巴,她皱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站稳跌了一跤。” 跌了一跤能在脖子上跌出几个指印来? 可见谷荔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她也没多问,将腕上挎着的篮子往前递了递,“我回康大叔家时,正好听到婶子说要把鸡蛋送去镇上换钱,我就全拿下了。你先拿两个煮了敷一敷吧。” 不用谷荔说,徐乔大致也能猜到,肯定是在她离开之后,谷荔遇到了流氓之类的人了。但看谷荔的神情,应该没被侵犯。 这里面多少也有点她的原因在,所以徐乔主动给了谷荔两个鸡蛋。 谷荔也没有客气,她是真的饿了,“我拿钱给你,你多匀几个给我。” “好。”徐乔大方应下,“你的柜子也要赶紧搬回来呢,我帮你吧。” “多谢。”说到底徐乔并没有做出害她的事情来,至于回来路上她临时走掉的事情,谷荔觉得那多半是巧合了。 即使她当时发现了什么,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谷荔不能道德绑架他人。 呀,我的男主还是没能出来,真是急死我了。下章,下章一定来。这绝对是我写过的有史以来出场最晚的男主了。再不来的话,也就不用来了,谷荔一个人都能控场了! 第15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5 这时,半天没见人影的薛芳华和方翰霖也一前一后地进了知青院。 方翰霖落后薛芳华一步,余光瞥见谷荔时,他难得的多扫了一眼她丑陋的脖子。 他不该冲动的,留了下了那么大的把柄,偏偏还没能收拾干净。他倒不在乎谷荔会对他做什么,就怕她多嘴会带出芳华,坏了芳华的名声。 都怪那个总是缠着芳华的臭男人,害得他心情不好,冲动得差点失去了理智。 方翰霖想着只要谷荔敢说出不该说的话,他自有办法让她永远地闭上嘴。 不再多看一眼谷荔,方翰霖再次垂眸看向前面薛芳华留下的一个一个小巧的脚印,他迈着不符合他长腿的小步子,印上前面的泥脚印。 大脚印,小脚印就这么隐蔽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融为了一体。 今天下午没有上工,晚饭也准备得比以往要早,天边还有几缕霞光之际,大家就都坐到了堂屋的大饭桌上。 大家也都看到了关小芳肿起得两边脸颊,还有披散的头发。不是关小芳不想扎头发,主要是她的头皮一碰就痛,只能这么蓬着粘有泥巴的头发出来吃饭了。 这里没有她交好的盟友,如果她不出来吃,也没人提出要给她端屋里去。她要不在这里,也不知道谷荔那个阴险的两面派背地里要怎么说她坏话呢。 郑永国倒是想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关小芳献殷勤。但是接触到几个女同志的眼神,他也说不出要闯女寝室的话来。 只得闭了嘴。 关小芳就是这么被逼出来的。 即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也掩饰不了她一身的狼狈,徐乔早在进西屋时就发现关小芳的不对劲。 但关小芳的人缘本就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就没多问。 今天晚上难得地煮了稠稠的地瓜粥,谷荔的心情好了一些。冷不丁感觉到有冷飕飕的视线盯上了自己。 谷荔精准捕捉,方翰霖没有躲闪,就这么任谷荔看了过来,还警告般地扫她一遍。 这人真是太嚣张了。 可偏偏就是方翰霖这样的武力担当,是她目前对付不了的。 关小芳是个外强中干,惯会小打小闹恶心人的老鼠,她还能应付,但谷荔在方翰霖的面前,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隐隐作痛的脖子让谷荔身体紧绷起来,她淡淡收回目光,伸手把关小芳面前的粥碗拖到了自己面前。 “你干什么!”关小芳握着筷子尖叫。 “我嗓子痛,吃不了窝窝头。”谷荔将属于自己的粗粮窝窝头扔到了关小芳手边。 关小芳简直要被气死了,她真不知道不声不响的谷荔能这么跋扈。“你吃不了窝窝头凭什么要抢我的粥。” “不是抢,是换。”谷荔下巴一抬,示意她看滚过去的窝头。 “你说换就换啊,我不同意。”关小芳脖子一梗。 谷荔扬了扬脖子,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她脖子上已经发紫发黑的手指印,“就凭你今天在树林子里对我动了手!” “你!” 她确实想动手来着,但那谷荔脖子上的伤可不是她弄的,关小芳激动地想要解释,可谷荔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别忘了你给我写的保证书!” 关小芳:----- 不甘地闭上了嘴。她就不该脑子一热写下那要命的东西。早知道她就该一石头要了这死女人的命。 关小芳一手一个窝窝头,身子一扭,气呼呼地回西屋去了。 郑永国本想将自己的粥给关小芳的,但看大家都是一副谴责关小芳的神情,他愣是闭上了嘴。 时机不对。 又看了看谷荔脖子上的伤,心里叫苦不已,看来关小芳和谷荔这两人之间,他只能选一个了。 怎么就闹成这样了呢? 大家都是好同志,就应该和平相处的嘛。 谷荔低头默默喝粥,任凭大家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直到方翰霖落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渗人目光消失了,她提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希望他看在自己没有将他说出来的份上,别再对付她了。 谷荔合理怀疑里知青点离开的那些知青们,应该都是出于方翰霖之手了。 这场雨一直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知青们也就在屋里闲了三天,谷荔安全地渡过了曾经的死亡劫点。 那么当初原身就是因为被方翰霖欺负了,掐晕过去后遇上了想占便宜的关小芳。关小芳搜走了谷荔身上的钱票却被醒过来的谷荔发现了,然后关小芳情急之下就将谷荔砸死了。 关小芳将死了的谷荔收进了自己空间又在她有不在场证明的那一天,悄悄将人从空间扔到了荒地里。 所以,杀了谷荔的是关小芳,但方翰霖也逃不掉。 谷荔可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更不会因为他们这次没有得逞而选择放过这些人。 如果他们没得逞,她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她就是复仇者! 今天就是上一世谷荔被发现曝尸荒地的那一天了。一大早醒来,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还没到中午就感觉到了太阳火热的温度。 地上还没干透,但队里的大喇叭早就吆喝起来了,今天要下地拔草,收花生。 这是谷荔下乡来第一次参与劳作,大队长给知青安排的工作还算轻松,只需要在打谷场上摘从地里收回来的花生。 没有小马扎的谷荔蹲在地上扯了一上午的花生,两条腿都快废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她和徐乔两人都是僵着腿,踩高跷似的往回挪的。 “这不行了,太废腿了。” 两人晃荡着回到知青院,大家都回来了。今天正好又轮到薛芳华和陈爱红做饭,掺着粗粮的米饭已经端上桌了。 盛水洗脸洗手后,谷荔坐上了桌。虽然她做的已经是最轻省的活计了,但从没干过这么多活的谷荔还是觉得累。 谷荔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心里想着等晚上回来了,再问徐乔换几个鸡蛋给自己补补,她想吃炒鸡蛋了。 正想着美美的,忽听有人在喊自己:“谷荔!” 背对大门坐着的谷荔抬头,就见大家都睁大眼睛看向了大门口,谷荔转身跟着看过去,嘴里的米饭都忘记了嚼,筷子一个没拿稳,她噌地就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第16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6 外面烈日耀眼,高大的男人背着着个大背包,手里还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裹,就那么站在大门口,遮挡住了大半的光亮。 他逆着光,即使没有看清他的脸,但谷荔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大屿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好久没有动静的无幽忽的在谷荔脑海里诈尸了,“这是你在城里的未婚夫,听到你下乡的消息后也找关系下乡来陪你了!” 谷荔屏蔽掉脑海里无幽的声音,迎上去想要帮忙拿行李,却被黎屿抬手躲开了,“沉着呢,你拿不动,我来就好。” 谷荔弯了弯眼睛,喉头莫名一哽。从下乡到现在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来,“大屿哥!” “嗯,我在呢。” 男人穿着一身干净得体的白衬衣,因为太热,早已经湿透了贴在身上,将他上半身匀称的肌肉暴露无遗。 汗湿的头发落在光洁的额头,遮下细碎的阴影,乍一看有几分不羁,颇有几分痞气。 但他低头看向谷荔时纵容的神情却让人如沐春风。 其实黎屿长得一点也不如沐春风,他有着一对锐利的剑眉,离他的眼睛很近,这使得不笑的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厉。 然而他的右眼眼尾处恰好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恰到好处地将那几分冷厉中和了,衬托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 有人说长有泪痣的人,是孤星入命,容易受情伤,被爱人抛弃,生活多波折苦难。 可谷荔不信。 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待他。 上一世,未婚夫也追着她来了乡下,想要照顾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未婚妻。在原身死后,她的竹马未婚夫就留在了这里,一日不曾忘地追查未婚妻的死因。 但黎屿最后也死了。 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大概他是查出了什么来吧。 谷荔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一米八几大高个的黎屿的好身材,对他的死因感到愤怒。 一个游泳很不错的退伍兵却溺毙在村里的储水渠里。 这怎么可能呢。 黎屿被谷荔看得有些不自在,本就热得不行的他,嗓子都要冒烟了,他咳嗽一声,看向堂屋里的其余人,介绍道:“我叫黎屿,是新来的知青,因为有事耽搁了,这才晚了几天到。” 其实他是在得知谷荔匆忙下乡后,跟着办了停职,追着谷荔来下乡的。 谷家的娇娇女下乡怎么生活呀,他不放心,就追妻而来了。 不过,还好他来了,否则怎么可能看到小谷粒会这般依赖地看过自己。 黎屿的心里甜滋滋的,恨不得能抱一抱她,就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她的背,告诉她‘不要怕,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李勇敢放下筷子站起来,“黎屿同志啊,你这是一个人来的队里呀,辛苦了辛苦了,先把行李放下来。这东屋就是我们男同志的宿舍了,来,我领你进去----” 开心坏了的谷荔就跟在黎屿的身后,一只脚都跨进东屋了,才被身后一道咳嗽声给叫停了。 “那个,那是男生宿舍,虽然我们不介意女同志进去,但是----”里面多少有些没洗的衣服袜子啥的。 谷荔飞快缩回脚,抬头就对上了黎屿似笑非笑的脸,谷荔笑得比他更灿烂,“大屿哥,放好行李就出来吃饭,我等你。” 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黎屿先是一愣,然后也笑了,“嗯,很快。” 谷荔脚步轻快地回到桌边,无意扫到方翰霖时,她不避讳地傲娇扫过。 就像是在外受了欺负夹紧尾巴的小狗遇上了主人后的得意洋洋。 有了黎屿的保护,谷荔还会怕方翰霖那个一米七五都不到的残废男? 方翰霖没有漏掉谷荔得意的神情,手里的筷子猛得一握,看向谷荔的眼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 桌下,薛芳华轻轻踢了他一脚,方翰霖才缓缓松了手,但他心里却是更加警惕了起来。 这个新来的黎屿是个大威胁,不光他会是谷荔的靠山,更是因为他看到芳华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 谷荔看向这两天还算老实的关小芳,毫不客气地说:“关小芳,你藏的面包拿两个出来,我拿钱问你买。” 关小芳张张嘴,“我--” “别说没有,我刚还看见你躲在屋里偷吃了呢。” 关小芳:----- 就在大家会以为关小芳要狡辩时,她瞟了一眼东屋的方向,放下筷子起身回了西屋。 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谷荔以为还要多废些口水呢。 可当黎屿从东屋里出来了,就看到关小芳拿着两个牛角面包扭捏着走过来,放在桌上,“黎同志,你,你还没吃饭么?” 嚯,当着她的面就敢挖她的墙角了! 黎屿走到谷荔身边,淡笑地看了一眼关小芳,还没开口拒绝,谷荔一只手就飞快地扣住面包拖到了自己面前来。 “面包是我问你要的,直接从2000的金额里扣!”谷荔连钱都不想掏了,直接抵扣吧。 关小芳也不看看她什么德行,居然还想勾搭她得未婚夫。 当她是死的么! 谷荔扭头就又换了一副笑脸,看向被太阳晒得脸色泛红的黎屿,“大屿哥,你是要吃米饭还是啃面包啊?” 黎屿扫了一眼明显被谷荔扒过的饭碗,抬手指了指,“我吃饭。” 谷荔嘴角的弧度又大了几分,爽快地将自己的饭碗推到一边,将黎屿拉坐下来,与自己挤在一起。 黎屿丝毫没有嫌弃地端起了饭碗就吃,像是早就做惯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正是缺穿少吃的年代,很少会有剩饭的,就是家中谁有吃剩的,那也会被家人分着吃了,绝不可能浪费粮食。 所以谷荔能将自己吃过的饭碗给别人,没得到其余人过多的惊讶。 李勇敢看着两人的互动,笑问:“看起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呀,这么巧,这次还能分到同一个地方来呀。” 谷荔咧嘴看向黎屿。 黎屿也看向了她,“我是与谷荔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 谷荔咬面包的动作一顿,没了? 只是邻家哥哥? 第17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7 黎屿正仔细观察着谷荔,见她一副疑惑带着谴责的看向自己,他又适时补充道:“也是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的未婚夫妻。” 就在谷荔还没露出欣喜地笑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娃娃亲?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这个呀。现在追求的可是自由恋爱,婚姻自由。你们这是封建糟粕-----” 谷荔一个凶狠地眼神杀过去,关小芳半张的嘴及时地刹车了。 这关小芳真是个惹人生厌的臭虫般的存在,脑子不怎么好,偏偏还不知轻重地总想着挑衅。 就在谷荔沉着脸想要给她点教训时,坐在她一旁的黎屿却忽然变了脸。手中的碗直接被他扔在了桌上,米饭都掉出来一大块。 “啊,米---”谷荔的身体带着本能地伸手要去捡,却被一只大手钳住了下巴。 “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谷荔被卡着下巴把头扭向了黎屿的方向,“谁干的?” 黎屿一米八几的个头,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是从上往下看的谷荔,也就没看到她脖子上的青紫色。 再加上突然见到小未婚妻时短暂的陌生感,一时也没放肆地随意打量。谁知刚扒拉了一口饭,一扭头就看到了她白皙脖颈上的淤青。 看这情况,这伤已经有了好几天了。 黎屿一收往日温和宠溺的神态,即使问谷荔话时,也带了些不容反驳的严厉,让谷荔都有片刻的愣怔。 此刻桌上的人全都寂静无声,有人有意无意地瞟向关小芳。 关小芳:----- 刚刚还想挑拨关系,想要跟黎屿有点什么的关小芳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她紧张地盯着谷荔,就怕谷荔又要把那口黑锅扣到她的头上来。 谷荔脖子上的淤青才不是她干的。可她现在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关小芳头一次知道一个人单打独斗是多么力薄。 她将目光投向了郑永国,郑永国也正看到谷荔与黎屿之间的互动,接收到关小芳的目光,他立马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关小芳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郑永国是站在她这边的。她悄悄往郑永国那挪了挪。 郑永国则想的是谷荔这个目标人物必须要放弃了。已经有了未婚夫不是不能解决得大事,只是太废精力了,而且就谷荔与关小芳之间的紧张关系,他只能二选一。 怎么看,目前都是关小芳比较好拿捏一些。 何况他今天在村里上工半天就听到了另一个好消息,这个康家村里还有福运超好的锦鲤村姑。系统提醒他说要是能抢夺到那人的福运,他的掠夺比例能翻倍再翻倍。 与麻烦的谷荔相比,一个村姑岂不是更容易拿下。 有了泼天的福运,他还愁什么事办不成的? 郑永国都已经做好了一旦黎屿向关小芳发难,他就挡在前面英雄救美,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谷荔说出关小芳的名字。 “唔,大屿哥,这是个意外,你先松手!” 谷荔两手扒拉黎屿的大手,奈何他的力气实在太大,手跟钳子似的,“放手,痛!” 听到呼痛,黎屿才松了手,“我捏疼你了么?” “没有没有!”谷荔揉了揉下巴,不痛,就是差点被捏得嘴歪流口水。 见黎屿的脸色很差,谷荔只得连忙安慰道:“大屿哥,这事是个意外,我待会儿再跟你说,咱们先吃饭。” 黎屿却没心思吃饭了,拉着谷荔起身就往外走。 谷荔手里拿着的面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拉拽着出了堂屋。 他们也没走远,就站在知青大院外面的树荫下。 “荔宝,是有谁欺负你了么,你跟大屿哥说,大屿哥给你报仇。我下乡来的目的就是护着你,你别怕。虽然我们的户口关系都落到了村里,但我们跟其他不一样的,只要过了这个风头,我们还是能回城的,别怕。” 黎屿温声劝着谷荔,生怕她会担心给家里惹麻烦而选择忍气吞声。 他比谷荔大了五岁,虽然两人是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但因为年纪差距的原因,两人几乎没有同在一个学校上学同处过。 但这也不能阻止黎屿从小就将谷荔当做自己未来媳妇的决心。乖巧可爱的小媳妇,谁能不喜欢呢。 反正黎屿就等着谷荔成人了将人娶回家的,谁知知道他只是公干出差了一趟,回来就被告知谷荔被送下乡当知青了。 如今已经是76年了,随着大批的知青下乡,从回城的知青口中也知道了许多下乡知青会遭遇到的诸多不公平对待。 黎屿猜测谷荔可能是遭受到了村里小混混的欺负了,气得双拳紧握,可他又不能把话说得那么露骨,担心小丫头会羞愧生气。 “大屿哥,你别担心,我已经不疼了,那人也没想杀我!” 谷荔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虽然那天被方翰霖掐得嗓子也疼了好久,但现在真的感觉不到疼了。 今天去上工,她用一条毛巾围在脖子上当做汗巾,也没人发现异常,也就在回了知青点,她嫌热了,才拿掉的。 毕竟知青点里的人早就知道这事,还被她误导着以为是关小芳干的。 她那时为了打消方翰霖要杀人灭口的想法才嫁祸给关小芳的,现在有了黎屿这个武力担当保驾护航,她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了。 谷荔将那天的事都告诉了黎屿,见他立马就要回去揍人,谷荔连忙拉住了他。 “大屿哥,这件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那个方翰霖不容易对付的,还有薛芳华,她除了方翰霖这一个拥护者外,应该还有别人的。我们才刚来,不宜轻举妄动。” “不行,他敢对你下这样的毒手,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大屿哥,我没说就这么算了,只是我想等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说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自损八百?” 黎屿这才慢慢平复下来,看着谷荔处事不惊的小模样,欣慰地扯出一个笑来,“荔宝这是长大了呀,懂得谋定而后动了!” 谷荔也笑,对于他突然喊自己儿时的小名有些尴尬,“那是,不能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第18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8 黎屿垂眸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小丫头,认真道:“大屿哥来了,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你还跟从前那样就好!” “那大屿哥也要答应我,不要乱来。” “在你心里,我就是随便胡来的人么?”黎屿不觉好笑,只是有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断没有忍耐的必要。 他只是迟了三天,她就被人给欺负了!他必须要让大家知道,谷荔可不是随便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就因为猜测你可能听到了什么不该听见的声音,他就敢这么对你下死手?” 谷荔摇摇头,“这里面应该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谷荔又将从陈爱红那里打听的事情略略讲给黎屿听了,临了才强调道:“所以我觉得我们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知道了,我有分寸。”黎屿心疼地摸了摸谷荔绑着马尾的后脑勺,“别担心,我会带你回城的。” 谷荔一噎,他怎么还抢了自己的台词。 这句话正是谷荔想要对他说的,她一定会护着黎屿平安离开这个汇聚牛鬼神蛇的团结生产大队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两人能顺利回城就行了。 两人在外面商量了一通再回去时,大家已经吃完午饭了,除了正在洗碗刷锅的陈爱红和打下手的薛芳华外,其余人都回屋子午睡了。 陈爱红见两人回来,指着灶台上的一只碗,说:“你中午没吃完的饭菜,都给你留着呢。” 谷荔嫌弃地看着盖在米饭上面可怜兮兮地几根剩菜,有些嫌弃,“那个不吃了,我和黎大哥吃面包就行了。” 谷荔拉着黎屿就去堂屋,她和黎屿的家庭条件都很不错,黎屿家荔有人从政的,比她家还要好一些,两人从小就没吃过谁的剩菜剩饭。 这种剩了又剩的东西,还是不要让黎屿吃了。 陈爱红一听,顿时笑成了一朵花,端起碗来就去拿筷子,“你不吃的话,那我帮你吃掉啦,这粮食多珍贵呀,可不能浪费了!” 堂屋的桌上还有一个没有拆封的面包,谷荔拿起来递给了黎屿,“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 黎屿没接谷荔的面包,“我给你带了吃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拿!”他虽然下乡得比谷荔那会儿突然,但他爸妈还有谷家父母知道他要下乡来找谷荔后,都给他准备了好些东西。 吃的用的,只要是他能带走的都给他打包了。 谷荔啃着面包,坐了下来,思索着有了黎屿的助力,她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一碗水就在这时放在了谷荔的手边,谷荔抬头。 “谷知青,光吃面包会噎得慌,我给你倒了水。”薛芳华一如既往地微笑,温和无害地看着她。 谷荔没说话,不知道这人主动找自己说话是什么意思。 她来这里已经第四天了,前面三天大家被大雨困在了知青点,如无必要,她们都待在知青院里没有出去,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薛芳华从没有对自己另眼相看过。 这时怎么会好心地给她倒水? 薛芳华看了一眼东屋的方向,顺势坐了下来,“那天,是方知青失了轻重伤到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薛知青以什么身份替方知青道歉?”她被方翰霖掐脖子时,薛芳华就在现场,也最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要道歉早干什么去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才想起这事来? 估摸着原本没有将她看在眼里,现在知道自己有靠山了,为了不引起麻烦,才不得不道歉来着的吧。 薛芳华面色不变,“我们同为知青,从五湖四海来到这里就应该互帮互助,团结一致,否则-----” 薛芳华蛊惑的话还没说完,东屋里忽然嘭得一声响,好像是重物砸落到地上。 接着就听到拳拳到肉地打架声了。 李勇敢的声音应声而起,“哎,黎同志快住手,怎么就打到了一起了,有话好好说嘛!” 谷荔丢了手里的面包就冲去了男知青住的东屋。还没踏进门槛,方翰霖就被人一脚踢到了谷荔的脚边。 “手贱我就打断你的手,嘴贱我就拔了你的牙!”黎屿吼着又冲了过来。 谷荔:----- 谷荔立马撤回了脚。 黎屿的头发有些乱,脸上没有伤。上衣被扯开了三颗扣子,就只剩最下面两颗还勉强扣着,露出来的大片结实肌肉很喷张。 谷荔多看了几眼,很好看,也确定了没有伤。 而地上的方翰霖,嘴角流着血也顾不得擦,翻身爬起来就要反抗,却被黎屿一套近身军体拳揍得连连后退,一时不防再次跌到地上。 不过这次有了防备,他带着黎屿一起摔在了地上,两人瞬间就扭打到了一起,拳拳到肉。 才刚让黎屿忍耐一些,谁知一个转身他就将人打到在地上了。 不过这打都打了,还是黎屿占了上风,谷荔也就站在门口观战了,让黎屿打个够,出出她那口恶气也是不错的。 薛芳华脸上的笑第一次裂开了,“李勇敢同志,赶紧将他们分开啊!” 一直站着劝架的李勇敢好像这时才醒悟过来,连忙拉着熊毅一起去将两人分开。 谷荔看的清楚,即使是拉架,李勇敢和熊毅非常默契地拉了偏架。 拉住了方翰霖,方便了黎屿没阻碍地给了他鼻梁两记上勾拳,打得方翰霖鼻血翻飞,白眼都向上翻了。 谷荔歪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黎屿明明才来一个小时不到,为什么李勇敢会偏帮他。 或者是----- 谷荔又看向了被他们架住的方翰霖,脑海里灵光一闪,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了。 谷荔缓缓地扭头,可她身边哪里还有薛芳华的身影呀。 东屋里李勇敢见方翰霖一脸的血痕,似乎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扶着人,放到了床铺上,给他擦脸上的血迹。 谷荔伸长脖子往那看,一只大手虚虚捂住了她得眼睛。黎屿喘着气站在她得面前,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别看,脏。” 第19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19 大概是看到了自己粘了血迹的手也没干净到哪去,他又垂下了手,扯了扯松散的衣服,单手扣纽扣。 谷荔被动看着大片荷尔蒙气息十足的男性躯体在自己面前一点点被衣服遮掩上,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大屿哥,我帮你洗洗!” 谷荔将他拉出了屋子,拉到了自留地那边,又用自己的木盆装了水给他擦洗。 黎屿双手捧起水就往脸上扑,水流顺着脸颊一部分落到碧绿的小葱上,一部分飞快地顺着他的脖子滑进他的衣服里,胸前很快氤氲浸湿了一大片。 “大屿哥,疼么?” 离得近了,谷荔才发现黎屿的脸上也有伤,嘴角和颧骨那里都青了,只是伤得没有方翰霖那般严重而已。 黎屿不以为意,“这点小伤,没事。你别担心。” 见谷荔小大人一样叹口气,黎屿好笑道:“放心,你大屿哥做事有分寸的,不会胡来。” 谷荔撇嘴,答应了先按兵不动的,结果她才一个没注意,就把人给打了,她要怎么放心啊。 发泄完心中的郁气,黎屿又恢复了刚见到谷荔时轻松的笑,他抬起湿漉漉的手,跟小时候那样曲起五指对着谷荔的巴掌脸猛地一弹,细细的水珠激得谷荔一个哆嗦。 “幼稚。” 黎屿还是笑,“看见别人欺负你,这我都能忍的话,那我算什么了!” 好有男友力的霸气发言呀,谷荔还没感动完就听黎屿又说,“起来了,我去给你拿吃的。才几天没见,你都瘦了,还是以前胖乎乎的圆脸更惹人疼爱,怎么现在像个小管家婆似的啰嗦了!” 谷荔:------ “我是瓜子脸!”金瓜子的那种! 黎屿不辩驳,站起来就往回走,谷荔快步跟在后面。黎屿一脚迈进东屋里,就又恶狠狠地放话了。 “我不喜欢别人不经过我的允许碰我的东西。再有下次,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谷荔皱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把她当自己的私有物了? 一下秒就听见李勇敢的劝解响起:“黎知青,方知青他也是不小心才碰掉了你的牛肉酱罐子的。他,他不是故意的。” “呵,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我揍他的时候你们谁听见他反驳了?” 黎屿说话的声音很大,女知青们都站在西屋的门口侧耳听着,但这次薛芳华没在。 “谁不知道肉有多难买啊,牛肉就更不用说了,我千里迢迢地小心揣在包袱里带过来,还没吃上一口呢就被他给打碎了,我不打他打谁?那么大的牛眼睛都看不见我放在桌上的罐子,干脆当泡踩了!” 谷荔:----- 谷荔还不知道黎屿还有吵架的本事。 可她怎么觉得他说的话里有话,含沙射影的,有些不对味呢。 他没有拿谷荔脖子上的伤作借口去报复,但他确实把方翰霖给狠狠揍了一顿。 谷荔也就不介意当一回牛肉酱。 心中隐隐冒起一阵欢喜,古代的暗卫又能怎样,来了破四旧,不搞封建迷信的年代,他也没了飞檐走壁上天入地的本事,即使在古代是条龙,现在也得在军体拳的威慑力下乖乖盘着。 哈哈哈哈。 谷荔一直没听到方翰霖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盘起来了,还是在蓄谋着反扑,但一点也不影响谷荔现在的好心情。 黎屿拿来了好大一个油纸包,还有一个碎了口子的玻璃罐子。 “这是我早上在镇上的国营饭店买的白面馒头,蘸着牛肉酱吃最好了。天气热,我们要把馒头全吃完。” 玻璃罐子里装了一大半的牛肉酱,应该是被掉地上时,漏出去了一些。闻着有些熟悉的牛肉酱,谷荔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 “这是黎叔叔的手艺!” 黎屿拿掉了谷荔手中已经啃了一半的面包,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馒头,“你这狗鼻子可真灵,就是我爸做的,专门给你带的。” 谷荔拿馒头蘸了一些就往嘴里送,无幽下解决一个,“真好吃。”酱里好多牛肉丁,咬一口满嘴留香。 谷荔幸福得眯起了眼,“太好吃了。” 黎屿见她吃得高兴,就又往她手里塞了一个馒头。他从小就喜欢看这丫头吃东西。即使是一碗粥也能让她喝出山珍海味的感觉来。 不挑食,什么都爱吃。所以谷荔小时候一直都是胖乎乎的福娃娃,只要用吃的哄骗,她能成天粘在他后面甜甜喊哥哥。 后来抽条了,可爱的婴儿肥没有了,圆脸也变成了现在的瓜子脸,让他好一阵不适应。 谷荔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渐渐变得与自己疏远起来的。 如今终于又看了她小时候的模样。 还是那样的可爱。 连吃了两个馒头,牛肉酱也消灭了大半,当然也不全是谷荔一个人吃的。 她捏着手中第三个馒头,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大屿哥,这牛肉酱真是被方翰霖打碎的么?” 黎屿大口吃着蘸酱馒头,闻言只低低哼了一声,“就是他。” 别说是谷荔了,就连此刻正躺在床上的方翰霖都有些拿不准,那牛肉酱罐头真的是被他不小心碰倒的么。 可当时在桌边的除了他就只有当事人黎屿了。 当时的方翰霖正想着要怎么教训一下新来的黎屿呢,心不在焉时,一拳头当头就朝自己的面门袭来,要不是他闪得快,鼻梁非得砸断了。 方翰霖想要握紧拳头,可手指上传来的疼痛让他连这个动作都做不了。 打斗时,黎屿狠狠踩住了他的左手,差点将他五指踩断。 想起黎屿似是而非的警告,还有他掐谷荔时用的就是左手,方翰霖忽的放松了全身的紧绷。 只要黎屿别用他那欺骗性的脸去吸引芳华的注意力,他不介意暂时放他一马。今天这一顿打就当是还了那天他对谷荔的出手了。 希望两人以后能井水不犯河水。 黎屿将自己带过来的吃的,还有谷家爸妈查漏补缺给准备的衣服都给了谷荔,就赶她回去午睡了,“睡一觉,下午我陪你一起下地干活。” 第20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0 黎屿今天第一天来,本来可以休整一天的,但他还是跟着午睡过后的知青们一起来到了打谷场上,跟大队长报到之后就去找谷荔了。 打谷场上几乎都是妇女和少女,就连大半的男孩都不愿意留在打谷场上摘花生,除了黎屿。 可人家今天本就不用上工,即使干活了,大队长也不会给他记工分,一开始还有人多嘴议论,直到谷荔大方地介绍他是她的未婚夫后,才渐渐小了议论声。 黎屿也不在意别人的说法,别以为他没看到,在大队长号召大家列队喊口号时,周围有好多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谷荔身上。 他必须要宣誓主权。 黎屿陪着谷荔坐在树下摘花生,再将摘下来的花生搬到打谷场上暴晒,干起活来又快又利索! “大屿哥,你有没有见过知青院里的薛芳华薛知青啊?” “唔?哪个?”黎屿一把撸下一大串的花生,头也不抬地问。 “就是我们知青院里最漂亮的那个女同志啊!” 闻言,黎屿掀起粘了汗珠子的长睫,疑惑道:“知青院里最漂亮的女同志不就坐在我面前么?” 小姑娘怕晒伤,今天穿了一件小碎花的长袖衬衣,捂得严实但也热得厉害。一张小脸红扑扑,汗津津的,像是五月里树枝上熟透的水蜜桃,诱人采摘。 谷荔:------ 止不住地嘴角上扬,“大屿哥,跟你说正经的呢,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与方翰霖一起钻小树林的女知青,她今天穿的是青色的翻领上衣。” “我回答得很认真的,你就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同志。”黎屿欣赏着谷荔红扑扑的脸颊,忍住了蠢蠢欲动的手指,“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那也不是个好东西。” 谷荔:----- 怎么办,被全心全意的偏爱,这感觉好棒呀。 但谷荔还是有理智的,她提醒道:“那她就是知青院里第二好看的女知青吧,我觉得这个人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我觉得她身上有股魔力。” “什么魔力?” 谷荔想着该怎么表达薛芳华身上的万人迷光环,“一股很能吸引人的魔力!” 卖力撸花生的黎屿忽的笑了,还笑出了声。 见黎屿压根儿就没把自己的话当真,谷荔有些急了,别这么好的未婚夫最后也被薛芳华给勾搭走了,她岂不是又要孤家寡人了。 黎屿看了一眼谷荔,“这样的话可别说了,被有心人听到了,小心惹事。现在可不讲究怪力乱神。” 谷荔:------ “我说的是真的,当初我才来知青点时,第一眼看见她都差点被她迷倒了!” 黎屿这次更是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了,“这得美成啥样啊,连女孩子都不放过啊!” “是真的。我怀疑她身边不但有方翰霖这样动不动就打人的人守护,就连李勇敢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见周围的人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谷荔将自己的猜想全都告诉了黎屿,“我记得我被掐脖子的那天中午,薛芳华外出了好长的时间呢。当时我们在宿舍里午睡,外面的雨下得可大了。 如果她一直都在林子里的话,那我见到她时,她身上的衣服却没怎么湿。而且我觉得方翰霖掐我时,明显就是一副心气不顺,欲求不满的样子,不像是一整个中午都跟薛芳华待在一起鬼混的------” 谷荔小嘴巴巴巴,越说越快,完全没注意到黎屿渐渐转冷的眼眸。 “欲求不满?这词你是从哪里学来的?”黎屿看着谷荔水灵灵的双眼,很是不解,“你还能分辨出男人欲求不满的样子?” 谷荔:------ 这人的关注点就是不一样。 她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么。 可黎屿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小荔宝,你不解释解释么?我怎么不知道你懂得这么多啊!” 嘴里喊着谷荔亲昵的小名,可黎屿脸上分明就是审视断案的质问。 谷荔眼神躲闪,这要她怎么解释呀。这是个连恋爱小说都被禁止的年代,她丰富的男女知识的这口锅该甩给谁呢。 谷荔气闷,明明是谈性色变,风化最严谨的时代,却一点不耽误大家晚上关上门来砰砰砰造孩子,成功开启了将来人口的暴增。 扔掉手里的花生,黎屿顾不得手上还粘了泥巴,一只手捏住了谷荔刚才喋喋不休的小嘴,捏成了个尖。 谷荔像是被捏住命门的鸭子,一动不动地被定住,眨巴眨巴大眼睛,企图装可怜蒙混过关。 这确实很戳黎屿的软肋,他扯起一边唇角,笑得痞里痞气地,“没想到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小荔宝已经长大了呢!” 他手上的动作跟嘴里的话一样,怪里怪气的。 谷荔只觉他的大拇指在自己嘴角用力地摩擦,很像小时候奶奶用带有老茧的手用力给自己擦嘴。 怪疼的。 谷荔皱皱眉。 黎屿却饶有兴趣地笑了,像是恶趣味得逞的笑,小时候谷荔没少见过他这样的表情。 谷荔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企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好这次黎屿没有很强势,轻易就让谷荔挣脱开了。 还没想到原由的谷荔先发制人地扣锅,“大屿哥,你欺负我!” “这就叫欺负你了?”黎屿没再看谷荔,垂下了眼眸。 谷荔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黎屿摸索着的手指。上面还有没干的泥巴。 谷荔:----- 双手摸脸,“大屿哥,你往我脸上涂泥巴。你,你,你真幼稚!” 黎屿依旧是那副笑容不变,只是目光灼灼地盯在了谷荔嘴角,无法移开。 当他用粘了泥巴的手摸上谷荔的小脸时,他有一瞬间的愣神,然后鬼使神差地用大拇指去抹上自己的痕迹。 他刚刚只想将她再蹭脏一些才好。 可惜,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对。 两人不敢有太大的动静,这村里人最爱看的是热闹,最爱嚼的八卦,谷荔憋屈地用力擦脸,把本就红的小脸擦得更红了。 黎屿咳嗽一声,重提前话,“欲求不满是哪学的?” 谷荔:---- 怎么这还没过去呢? 第21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1 “我,我就是上工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别人是谁?” “就是村里的婶子大妈啊!” 村里的大妈们,要是放开了聊,能让人当场三观炸裂,啥都敢说。黎屿没来帮忙之前,她就是混搭在大妈们身边打下手的,确实听到了许多黄色废料。 这锅,大妈们必须接着。 舌头顶了顶尖牙,黎屿有些头疼,让村里的大妈抢了本该属于他教的东西。 要是谷荔知道黎屿此刻的懊恼,她非要叉腰哈哈大笑不已,她需要大妈来教? 她这方面的知识储备量比她们加起来都要多呢。 小看人了不是。 她们遮遮掩掩地讨论的房事,却没想到混在她们身边的谷荔才是真正的王者! “大屿哥,我跟你说正事呢。那薛芳华真的有问题嘛。” 黎屿只当谷荔是想要提醒他别被别的的女人吸引走了,才再三委婉提醒他注意。也不阻止她的喋喋不休,相反他很喜欢小姑娘小小一只蹲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现状。 谷荔重新拉回跑偏的话题,继续分析:“就看今天分配工作任务,大队长竟然把她分到了收黄豆那块去了。” 收黄豆可比收花生辛苦多了。要先去地里拔豆杆,然后挑到晒谷场打豆子,去豆杆,晒豆子。 可不能像他们这样能坐在树荫下面撸花生。 “而且她被分配到的还是在地里拔豆杆。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那基本上都是男人们干的活。与她分到一组的除了村里几个比较能干的婶子,其余都是男人。” 谷荔压低了声音,“我跟婶子打听过了,大队长之所以会这么分配任务,不是看中薛芳华有多能干,而是只要有薛芳华在的地方,村里的青壮年们就干劲满满,力气跟使不完一样,各个要拿满工分。薛芳华只需要随便做点什么活计,顺便给大家倒倒水,加加油的,一天下来也能混七八个工分。” 黎屿渐渐皱起了眉来,如果说之前只当谷荔是小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那么现在听到这里,黎屿也开始觉得不对劲起来了。 “那些围着她转的人,他们的家人就没什么说的么?”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同志,未婚的还好一些,可能会影响将来的说亲,那么已婚的呢,他们的媳妇儿就不管管? 谷荔撇撇嘴,“薛芳华刚来村里那会儿,村里人对她的意见确实挺大的,好像还有几个妇人揪着她要打来着,后来都被拦下了。那些围着她转的男人好像也没做太出格的事情,但都很维护她。小媳妇们抓不到他们什么把柄,大妈们敢去碰她,她们的儿子能在家里把房顶闹翻了!” 黎屿撸花生的动作都慢了几分,“还有这样的事?” 终于有人能分享她打听来的八卦了,谷荔笑得像朵迎风招展的小花。 见黎屿看过来,她得意洋洋地冲他挑挑眉,“小媳妇大姑娘的虽然不敢跟薛芳华对着干,但关于薛芳华的八卦可是一个比一个能说,随便找个人问,都能知道一大堆。” 谁家汉子悄悄给薛知青送兔子了,回去跟婆娘吵了一架,以打得婆娘两天下不了床结束。 谁家小伙子偷家里的鸡蛋送去给薛知青了,被老娘举着棍子追得屋前屋后地跑。老娘跑去找薛芳华要回了鸡蛋,儿子扭头就跑去县医院卖血给薛知青买雪花膏回来赔罪。 哪个大姑娘给薛芳华使了绊子,几乎不用过夜,她家可能会死只鸡,柴火堆着个火,或者家里的人走路都能来个平地摔。 弄得整个大队里的人不得不服气,然后慢慢的就演变成了现在这种平衡状态。 薛芳华也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勾勾搭搭,她就是长得比旁人好看许多,嘴里比别人甜上几分,男同志们都喜欢跟她相处,倒没有乱来的事情传出来。 相反,大家似乎还觉得薛芳华带动了大家劳动的积极性,以前只能拿五个工分的,在薛芳华的搭配工作下,能拿八个工分了。 能拿八个工分的,直接拿满工分。 工分就是粮食,就是他们的生命,所以村里的女同志们都对薛芳华的魅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总之这个生产队里到处都是薛芳华的传说,我们可不能跟这样的人交恶。”谷荔做最后的总结。 她是在给黎屿打预防针呢,别得罪了薛芳华,引来杀身之祸了。他也是个英年早逝的命格呢。 如今她是过了自己的死亡劫点了,可不能让如此偏爱自己的未婚夫丢了小命。 黎屿抬起一只手,飞快地在谷荔鼻子上轻轻一点,“还知道操心我的事啦,小管家婆!” 谷荔打掉他的脏手,赶紧擦鼻子,“你别不以为然,就我敏锐的观察力,我觉得我们知青点的几个男的也都是她的裙下之臣。你可不能惹了众怒,到时候他们趁你睡着了把你直接给咔嚓了!” 谷荔借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他上一世的结局。 “知道了,我没有触碰到他们的共同利益,他们也犯不着背上人命,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说来保护你,就一定会将你平安带回城的。” “嗯,我们会一起平安回家的。”谷荔大松一口气,只能将她的话听进去就好。 黎屿见谷荔终于放松了,他心里也多了一份考量。 有了谷荔的大力铺垫,黎屿再回知青点时,特意多留意了一番知青点的女同志。 确实有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女同志,可能是被谷荔讲得心里预期太高了些,又或者是谷荔在黎屿心目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黎屿觉得也就那样吧。 对那些定力薄弱的男人们的痴汉行为,黎屿深感费解。 吃过晚饭的谷荔特意拉着黎屿出去散步,顺便采访一下他的观后感。 黎屿诚实回答:“还行吧,没你好看!” 谷荔:----- “那怎么没人为我神魂颠倒呢?” “你还想要谁为你神魂颠倒?”有他一个为了陪她,甘愿放弃城里工作奔赴而来的未婚夫还不够么。 真不知道他这小未婚妻还有如此大的野心呢。 第22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2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我就是想不赞同你的说法而已。” “是你说得太夸张了,除了我,你没发现那个叫郑永国的也没围着她转么,刚饭桌上,还将自己的那筷子鸡蛋夹给了另一个女同志。” 谷荔还没把关小芳的事情告诉黎屿呢,所以他还不知道那‘另一个女同志’就是关小芳。 不过,想想好像也是哦。 就谷荔目前能近距离观察到的人,老知青李勇敢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对薛芳华有意思的,熊毅就更不用说了,在火车上时还很正常,一来知青点,那眼睛就只追着薛芳华一个人转动了。 妥妥地舔狗行为了。 而方翰霖那就更不用说了。 可薛芳华的万人迷光环对黎屿完全没用,郑永国好像也没被她吸引。 这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是郑永国是因为绑定了系统,能让他不受万人迷光环地降智,那黎屿是怎么回事呢? 暂时想不通的事情,只能先放一边了,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观察。 自从放弃对谷荔的绑定,郑永国就一门心思地对关小芳下手了。 今天中午他忍着馋,把属于自己的那筷子鸡蛋夹给了关小芳,关小芳吃完后,他的嘴里就多了两筷子炒鸡蛋。 他终于享受到了系统带给他的便利了。 关小芳接收了他一筷子的鸡蛋,他就能反馈到两筷子,多好的买卖呀。 当然接收反馈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都是直接返嘴里,也可以是口袋里,或者是包袱里,也可以让系统兑换成钱,只是会有折价而已。 系统可真是变着方法地想要薅他的羊毛啊。 随着那一筷子炒鸡蛋,郑永国和关小芳之间的关系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不过郑永国暂时还不想传出与关小芳的绯闻来,那样就不方便他接近第二个绑定目标人了。 令谷荔意外的是,在东屋里躺了两天的方翰霖再次与大家一起上工后,且并没有要找黎屿报仇的想法。 好像被黎屿揍得脸上一个星期都没法消肿的人不是他一样,看谁都是一副冷脸,也没刻意针对过黎屿或她。 隐约的,谷荔似乎还察觉出他对黎屿的一丝不一般来。 “我怎么觉得方翰霖对你好像有点奇怪呀?他为什么会主动要求跟你一组挑水劈柴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 黎屿对此非常嫌弃,“谁知道啊,估计是见我对他的心上人没兴趣,不会跟其余人一样抢着在那人面前表现吧!”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黎屿也信了谷荔说的话,那个薛知青确实很能吸引异性。 不过,这不包括他黎屿啦。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琢磨,谷荔大致推测出了薛芳华万人迷光环的奥秘了。 这万人迷光环也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恐怖存在。 通俗的来讲就跟催眠类似。 意志力越坚定越不容易被影响到。 譬如说对薛芳华额外照顾的大队长,他会顾忌着家里婆娘的抓挠吵闹而不敢单独跟薛芳华多说话。 一直给自己营造好名声的李勇敢也会因为自己的名声而做薛芳华见不得光的拥护者。 有系统在手的郑永国也怎么被影响,他以任务为重。 至于熊毅,只一眼就完完全全成为了薛芳华的附属舔狗了。在火车上还自以为对谷荔一见钟情了,谁知道到了知青点,看到薛芳华的那一刻就惊为天人了。 那一刻,在熊毅的心里,世界上只分为两种人,薛芳华和其他人。 大概薛芳华让他去杀人,他都能毫不犹豫地去动手了。光看他这些天跟方翰霖的各种不对付就知道他俩没少别苗头。 这种人,非得有个血的教训不会醒悟的。 与熊毅完全相反的就是黎屿了。 不过黎屿也有一点是与熊毅类似的,那就是在黎屿这里世界上只有未婚妻和其他人。 这导致了他来知青点的第一天就只看到了谷荔这一个女人。后来还是在谷荔的提醒下,他才去分辨那个所谓的知青点第二美的女人。 被谷荔特意点出过薛知青的特殊性,黎屿提前带着警惕心地去观察薛芳华,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就那样’,‘没有荔宝好看’,‘荔宝才是第一美’。 连续多个大太阳的烘烤,地里土面干燥,要不了几天就该秋收了。谷荔和黎屿都不是下乡来劳作的,黎屿拿了些东西去大队长家帮谷荔换了个割猪草的活计。 “大屿哥,那你呢?听知青点的人说每天的秋收都能累得人丢掉半条命呢。我身上还有钱呢,我们去让大队长给你也安排一份轻松点的工作吧。” 黎屿侧头笑看着满脸担忧的谷荔,心里甜滋滋的,这小丫头也知道心疼自己呢。 “你的钱都收好了,我还能花你的钱啊。”黎屿说,“你可别忘了我也是当过兵的,野外操练可比下地劳作辛苦多了,别担心我。” 谷荔不满地撅起嘴,“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在我眼皮子底下,怎么能看着你吃苦呢!” 黎屿咧开的嘴怎么都合不拢了,还真想当他的管家婆了。 “秋收就连乡镇干部都要下乡来体验劳作,我一个四肢健全的男劳力怎么能后退?我有的是力气,不累。” 自从坦白了他和谷荔是未婚夫妻,大家都习惯性地将他俩当成一个整体,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做不了重活,跟着村里半大的孩子去割猪草还能勉强说得过去,但要他也跟着躲懒不抢收,肯定会被人议论。 他又不怕吃苦干活,平白惹一身骚做什么。 “明白你就跟着村里的小孩子去村后面割猪草,记得带点零食让他们带着你,别一个人到处乱跑,跟紧村里的人,别落单!” “嗯嗯,我知道。”她比所有人都惜命。 尤其是村后面的荒地,那可是原身暴尸之地。只要知青点的那群人还在这里,她就算不得是绝对的安全。 不过,只要她不出事,黎屿就不会因为她而意外身亡了。 因为这些天,她再次确定了黎屿的水性很好,还隔三差五的跟村里的汉子一道去村子东面的河里游水捉鱼摸虾。 可谓是浪里小蛟龙了。 第23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3 不得不说男人之间的攀比心有时候比起女人来也不遑多让,有人扔了背心,一个跳跃入水,溅起老高的水花。 接着就有人都等不及跑到岸边,直接在桥上就纵身跳进水里,噗通一声,水花溅了后来人一脸。 有人紧跟着跳进水里,一个猛子下去,好久才从远处的水里冒出头来大笑,“真凉快!都下来啊!” 谷荔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刚从地里回来的一群青年们跟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进河里,大笑着吹起牛逼来。 活色生香的型男戏水图呀。 虽然不是每个男人的脸都帅气,但架不住整天干活的男人都有着一副健康有肌肉的身材呀。 能身上流着汗就跳河里凉快的都不会是身体差的,躲在树后的谷荔对面视觉暴击,愣是没想起来要回避,差点沉浸在汹涌的荷尔蒙里流口水了。 直到她与一双犀利的眼神对上,后颈汗毛被九月的热风吹得愣是一凉。跟鬼上身了一样,大夏天的,浑身一凉。 谷荔嗖得将自己藏到树后,还尽量缩了缩脖子,争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岸边响起的哗啦啦地出水声,吓得她扭头就跑。连脚边装猪草的背篓都忘记拿了。 河里河岸上的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纷纷探头往这边张望,“哎,黎知青,我怎么看见有人窜了过去啊,是谁啊!” “不会是有人想偷看我们洗澡吧。”有人甚至夸张窝在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嘀咕。 黎屿站在大树旁,浑身湿淋淋的,看着孤零零放在地上的半篓子猪草,脸色跟在河里泡了几百年的水鬼一样,沉得没眼看。 他将篓子往树后踢了踢,扭头又是笑眯眯的,“是哪家爬树的孩子吧,看见我过来就溜了!” 他没看谷荔逃跑的方向,又滋溜进河里,洗了没一会儿确定谷荔已经走了就上岸跟大家说了一声回知青点了。 沁凉的河水浇不灭他冲上头顶的火气了。 小丫头竟然敢偷看男人洗澡了,这小胆肥的呀! 太阳火辣辣炙烤大地,从村东头抄小路到村西南的知青点,黎屿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 可他在知青点并没有找到谷荔。 以为是自己脚力太快,谷荔还没回来,可等他回东屋换了一身衣服出来,还是没等到她人回来。 就是属乌龟的,也该爬回来了吧。 又等了一会,午饭都快上桌了,仍旧不见谷荔的人影。 黎屿坐不住了,满心想要教训人的草稿被担心惊慌取代,他顾不得其他,起身就往外走。 谷荔胆子小,一般不会走杂草丛生的小路,他顺着大路又找回了河边,大树后面的背篓却不见了。 他之前将背篓藏在树后没有帮她带回知青点,只是因为担心拿出了背篓会被人猜到偷看他们洗澡的人是谁。 可现在背篓不在了。 是被别人发现了,还是谷荔那没心眼的又回来过了? 黎屿又顺着小路,飞快地跑了起来,只希望她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谷荔被黎屿发现躲在树后偷看男人洗澡就确实扭头往知青点回的。可是半路她看到了郑永国和村里的一个姑娘在草垛子后面说话,出于好奇,她又听了一会儿墙角。 没想到郑永国在与关小芳搞暧昧的同时还看上了别的女生。 这个姑娘也不简单,是村里的红人。 她叫康多福,大队长是她叔叔。上头有四个哥哥,分别是康大福、康二福、康三福、康四福,然后才得了她一个女娃,可谓是团宠一样的存在了。 她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健康又多福。长得是十里八乡的好,据说小时候就跟年画上的观音童子一样的惹人喜欢,从小到大的运气也是出奇的好。 什么饿晕了的兔子,林子里乱扑腾的野鸡等等,即使在之前的三年饥荒里,大家都饿得啃树皮,她出去转一圈也能捡到蜕壳的知了,掉下树来的麻雀什么的。 总之,康老大家把一家子完完全全从饥荒里熬出来的功劳都归到了康多福的身上了。 十里八乡的就没人不知道康家村有个名声响当当的康多福的,名声一度都超过了让村里人又爱又恨的薛芳华。 几乎是谷荔下地干活的第二天,她就从大妈婶子的嘴里得知了康多福从小到大的事迹。 无他,别人家有个时不时能拿食物回去给家人打牙祭的福娃,谁不羡慕呀。 可也正是因为福娃的名声太响了,将康多福高高地架了起来,即使从她十六岁开始就有人陆续上门给她说亲,可直到她如今都二十岁了,还一个都没看上。 用那些大妈的语气来说就是,都熬成老姑娘了,怎么不花点福气早点将自己嫁出去呢。 乡下结婚普遍都要早,十七八岁很正常,像康多福这样二十岁还待在家里不下地没工作的,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也就康多福例外一些,谁让她有四个哥哥在前面护着呢,大家也就只敢在背后不停地议论加嫌弃了。 郑永国从口袋里掏出一袋早上做任务从关小芳那里反馈回来的糖果给康多福。 “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康多福嘴上虽然在问,但双手已经接过了郑永国给的糖果了。 她不缺几颗糖,但她好像已经养成了随手捡到好东西的习惯了。 虽然这个捡,是从别人的摊过来的手掌心里捡。 但她没偷没抢的,别人上赶着给她送东西,她为什么要拒绝? 就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都是食物自己跑到她面前来的,“咦,还是大白兔奶糖呢。” 郑永国见康多福收了自己的东西,眉眼都舒展开了,“你喜欢就好。” “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给我糖呢!”康多福长得比村里一般的女孩要胖一些,白一些,秀气的脸庞带着一点娇蛮,确实讨喜。 郑永国绽放一个得体的微笑,目光灼灼地盯着康多福看了好一会,直看的康多福有些眼神躲闪了,他才说道:“我就是喜欢看见你笑的模样,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暖,能融化千年的冰,也吹皱我心中的一池春水-----” 第24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4 康多福轻咬嘴唇,眼神又亮了几分。她娘说的没错,乡下的泥腿子怎么能配得上她呢,像郑永国这样的文化人才能勉强入了自己的眼嘛。 城里人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她迷得七荤八素,还给自己作小诗了。大家都说知青点的薛芳华是个会勾引人的妖精,可郑永国却舍近求远地跑来给自己献殷勤,那是不是说明她的魅力比薛芳华的还要大呢。 “你说话真好听,还有么?我还想听!” 郑永国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但他很好地收敛了心中的得意,依旧一副温润君子的做派。 他清清嗓子,张口就来,“当我第一眼见到了你,我就下定了决心。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 躲在一边的谷荔却是被雷到了。说话就说话,干什么突然还作起了诗来,腻得她连墙角都听不下去了。 谷荔弓着腰,悄悄退开了。 难得走一趟小路还遇上了念酸诗的,咦! 恶心心! 想着河边泡澡恶毒人也该走光了吧,她干脆又回去捡背篓了。那可是她努力了一上午的成果,不能被别的小孩捡漏了。 河里果然没有人了,她拿了自己的背篓选择走大路,可绕上大路就看到前面结队的一群光膀子的男人,她又默默绕回了小路。 为什么不再遇见郑永国他们,她只得踩着蚂蚁慢慢地走,半路还将好久没吱声的无幽拉出来唠嗑。 “你说为什么我对这具身体的代入感这么强?” “什么意思?” “我不但完美地贴合了原身的性格人设,就连她的未婚夫,我好像也有不一样的感情。”她好像真的把黎屿当做了自己的未婚夫了。 “这样不是更方便了你完成任务么?” “我和原身有没有什么关联?”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你就当做自己的人生来享受好了,感化了原身的怨念,能给你增加功德,有助于你记忆的恢复。” 想到前面可能还在念酸诗的两人,谷荔问:“郑永国的第二个绑定名额是不是给了康多福了?” “是的。前两天就绑定上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私下里见面。”还好巧不巧地被谷荔给撞见了。 “无幽,你说康多福的气运多久能被郑永国吸完呀?”郑永国本就有一个非常缺德的掠夺系统了,要是再有气运的加持,他岂不是要无敌了。 想吸谁就吸谁! “也不知这个康多福前世沐浴了哪位大神的飞升福泽了,有这样逆天的气运,做个大女主是妥妥的了,偏偏喜欢等着被投喂。” 无幽之前可说了,一旦被郑永国绑定上了,那可是要一直吸到死才罢休的。 无幽:“康多福是气运加身之人,没那么容易就被吸食殆尽的。前期的气运会抵抗系统的掠夺,至少要等郑永国将她的气运吸到与常人无异了,才会对康多福有影响。” “这要多久啊?” “这要看郑永国送得勤快不勤快了。当康多福收拿了郑永国一定金额的物资后,她的气运才会开始泄露。就郑永国目前小打小闹地几颗糖,估计等个十年二十年的吧!” 谷荔想着是只要康多福和关小芳的血条够厚,那她在郑永国这里就是安全的,少了一个要她命的凶手。 关小芳的空间超市据说是她几辈子都吃喝不愁的强大,所以她比较担心康多福那看不见又摸不着的气运。 谷荔的下巴差点惊掉了,合着就她一个脆皮呀。 气得她自闭了。 就郑永国下乡的行李来看,他的条件并不太好,目前最大的依仗就是薅关小芳的羊毛。 系统从关小芳那里反馈得来的东西,再被郑永国分出一部分送给康多福,何况前期在康多福身上是得不到回报的,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玩意儿。 照现在这情形,只要谷荔熬过了接下来的三年,只等高考恢复了,她就能带着自己的未婚夫回城过好日子了。 不过,这可不是她的风格。既然有人把她当蚂蚁随意踩踏,就要做好了蚂蚁啃食大象的反噬。 快到那草垛子了,谷荔探头看了一眼,还好,人已经不在了。她背着背篓快步往知青点跑起来。 快到知青点的小岔路时,谷荔看到了在前面狂奔的黎屿,拽紧了背带往前追,“大屿哥,大屿哥,你等等我!” 前面奔跑的人一个猛刹车停下来,转身就盯上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人。 “你去哪里了?”黎屿看向她的来路,“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等谷荔跑到黎屿面前站定了,她才看清他眼底压抑着的莫名火气,刚刚想要跟他说的话一下子全都忘了。 不过,她也不带怕的。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嘛。 谷荔讨好地拽住黎屿的袖子,笑眯眯地问:“大屿是去找我了么,我今天是走的小路回来的,我们大概是走岔了。” 黎屿盯着谷荔的眼神都没动一下,却将拽着他袖子的手给甩掉了。心中有说不出的憋闷。 明明是想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的,可见她迟迟不回来,又担心她出事。找不到她的心慌与害怕此刻都化作了一股怪异的别扭感,想将她揉进自己的怀里,用力扇她两屁股。 被甩开的谷荔也不恼,干脆双手并用地缠住黎屿的胳膊,歪头仰脸看向他,“大屿哥,你怎么生气了?我道歉好不好?” 只要他不开口,谷荔绝不会主动提及她偷看男人洗澡这件事情的。 未知的柔弱贴在他的手臂上,接着手臂被抱着晃了晃,黎屿的一腔怒意被炎热的烈日蒸腾四散了。 “大屿哥,你知道我在小路上遇见了谁么?” “谁?”声音有些低哑,还好只短短一个字没让谷荔听出异常。 谷荔前后看了看,才兴奋地压低声音说道:“我遇见了郑永国躲在草垛子后头给村里的康多福念诗呢。把康多福迷得不要不要的。” “你想听么?”黎屿突然问。 “什么?” 第25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5 “大屿哥,你不会想说你也要给我念酸诗吧。”谷荔憋着要笑不笑的小表情望着黎屿。 黎屿蜷了蜷五指,发现被谷荔抱着着那条手臂有些发麻了,“松手!” “我不!”谷荔抱得更紧了,贼兮兮地挑衅,“大屿哥你不会也要学郑永国那样给女孩子念诗吧!” 黎屿垂眸,看清谷荔脸上毫不掩饰的小表情,他的目光变得幽深,“想来敢偷看一群男人洗澡的你,几句酸诗是没法得到你欢心的吧!” 谷荔:----- 打趣的坏笑僵在嘴角,“大屿哥,我能解释的。” “看来是我平时太素着你了,才让你眼热别的男人了。”说着,黎屿反手一个圈,把谷荔卷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单手卸下谷荔背上的背篓扔下田垄,另一只胳膊贴在谷荔的腰腹上,就这么裹挟着抱着谷荔无幽步藏到了知青点旁边的树林里。 谷荔:----- “大屿哥,你是要和我一起钻小树林么?” 黎屿疾行的步子一个趔趄,提着的一口气差点倾泻,咬紧腮帮子,恶狠狠道:“谷荔啊谷荔,没想到你道农村,农活没学会一样,伤风败俗的八卦倒是精通得很嘛!” “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黎屿:----- 真以为他拿她没办法了么! 二十分钟后,谷荔受气小媳妇似的跟在黎屿身后出了小树林,忿忿地用力踩着前面人的影子撒气。 二十分钟啊,啥都没干,光用来啃她的嘴了。 都破皮了吧。 她都做好钻小树林的准备了,可他就给她上演这个? 黎屿有些心虚地不敢回头,他刚刚也是火气上了头,才把人压在树上亲了一通。 要不是小姑娘对自己又打又踢的,他可能还在继续。 这事是他不对,太不理智了。他们还没结婚呢,他怎么能对她耍流氓呢。 余光偷瞧后面张牙舞爪的姑娘,他瞬间没了脾气,忽的转身,等人闷头撞进自己的胸膛里来。 “刚刚是我不对,你要是踩影子不解气的话,就打我好了。别把自己气坏了!”黎屿捉住谷荔的小手砸在自己的胸口。 谷荔更气了,可又没那么厚的脸皮说出她生气的点,就随便捶了两下,瓮声瓮气道:“我饿了,回去吧。”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知青点,在一只脚跨进院子时,走在前侧方的谷荔微微侧头,黎屿见状以为她想跟自己说什么就前倾了身子凑过去。 “大屿哥,你的吻技真的很差跟郑永国的酸诗一样让人牙疼!”郑永国的诗是酸得牙疼,而黎屿的吻,愣是把她的牙给磕疼了! 谷荔凭空扔下一个炸弹,在黎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双腿倒腾得飞快往堂屋里跑了。“好饿呀,留我们的饭了吧!” 徐乔举着筷子指了指厨房,“在锅里给你们留着呢!” “好咧!”谷荔脚下一拐又去了厨房。 在烈日里的黎屿只觉自己双耳嗡鸣,热得像是要化成一滩水了。这死丫头的胆子确实很肥,还敢戏弄他了! 之前自己的特意压制算是多余了,他的情不自禁哪里会吓到她呀,倒是他自己被这丫头给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意外的惊喜。 黎屿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比灿阳更灼热的笑,抬脚大跨步也往厨房里去了。 就在厨房的门口将正偷着乐的谷荔给堵住了。 谷荔端着自己的饭碗挡在两人的胸前,仰头望过来时,脸上的坏笑已经收敛了,“大屿哥,你的饭碗还在灶上呢,我就不帮你端了!” 面前的男人跟座小山似的,岿然不动。 “大屿哥,再不上桌的话,菜都要被他们抢光了!”谷荔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努力摆出自己最无辜乖巧的模样。 可惜以前无往不利的小手段此刻失效了。 “荔宝教教我好不好?” “啊?” 谷荔的疑惑还没问出口,黎屿的唇就凑了上来。谷荔还保持着唇瓣微张的姿势,正好方便了黎屿的侵入。 谷荔的唇形很小巧,就是传说中的樱桃小嘴,但唇瓣肉肉的,吮起来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黎屿的舌尖描摹花瓣唇,在唇珠上多停留几下再次闯进了里面,勾着她的舌,与之共舞。 隔在两人中间的饭碗差点要翻,谷荔凭着强大的毅力才托稳了,她推着黎屿的胸,含糊两声,“大屿哥,有人在呢!” 黎屿双手捧住谷荔的脸,不让她动弹,“这样才更刺激呀!” 谷荔捧着自己的饭碗,震惊地瞪向他,不敢想象几分钟前还亲得磕磕巴巴的男人会说出这么撩骚的话来。 可黎屿一脸得逞的满足笑容让她一下晃了神,眼神下移,不自主地落在了弧形好看的唇上。 黎屿的唇型不像大多数男人那边边角模糊,反而特别分明,唇角锋利但唇型饱满,配上高起的眉弓和英挺的鼻梁,配上他此刻的笑,英俊又欲气满满。 “再来?”黎屿舔舔唇瓣,眼睛就盯着谷荔水润润,殷红红的唇,随时就要张嘴品尝。 被捧着脸的谷荔缩着脖子使劲往后挪,“不要。” 就在黎屿跟着前进一步,想要放飞自我时,堂屋那边传来徐乔的声音:“谷荔,你怎么还没过来?” 情急的谷荔一脚踩在黎屿的脚背上,对着堂屋那边喊:“来了!” 黎屿眉头都没皱一下,有些遗憾地松开了对谷荔的桎梏,“这次,我弄疼你了么?” 谷荔:----- 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他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谷荔的生动表情逗得黎屿笑得更肆无忌惮了,他抬手,大拇指在鼓励的唇边摩挲,眼底翻滚的欲望渐渐平息了下来,“我说,我刚刚没有再让你牙疼了吧!” 谷荔:----- “没有,没有,你很行,你简直太行了!”谷荔如受惊的小鹿,乖乖认怂。 同时深得一个教训,有些男人轻易不能去挑衅,疯起来,分分钟黑化成狼! 谷荔瞅着空档立马溜走,背后人还不放过她的低语:“以后还要荔宝陪我勤学苦练,我一定会精益求精的!” 谷荔:----- 第26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6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谷荔与徐乔相处得还算融洽,在其余几个女人当中,也就徐乔比较正常了。 关小芳正沉溺于郑永国的献殷勤之中,自我感觉非常好。 薛芳华还是老样子,似乎对谁都是笑盈盈的。 陈爱红最近隐隐有想要投靠关小芳的趋势。大概是看关小芳总有吃不完的好东西,还有郑永国时不时的投喂。 吃过几次单打独斗的亏,关小芳也想要为自己拉拢盟友,找了一圈也就只有陈爱红愿意搭理她。 所以,陈爱红难得的能在铁公鸡身上捞到一两滴油水。 要不是谷荔的意外撞见,她还不知道郑永国已经效率极高地搭上了康多福呢。 不过她可不会去揭穿他,她要让关小芳与康多福都深陷爱情的漩涡里了,看他们狗咬狗! 想脚踏两条船,也不怕踩劈叉了! 谷荔不但没有揭穿郑永国,还随时关注着那三个人,如有必要,她还和黎屿搭档着给郑永国打掩护,充分给他暗度陈仓的机会。 郑永国也没有让谷荔失望,不到一个月的功夫,他送给康多福的东西不再局限于一把奶糖,两颗鸡蛋了。 “我穿得好看么?” 割猪草提前回来的谷荔正好遇上了身穿一条崭新红格子布拉吉站在知青院前面的河边,少女怀春地与郑永国说话。 “好看,这条布拉吉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村里再没有人能比你穿得更好看了!” 谷荔暗暗翻了个白眼,瞧瞧人家说话的艺术,村里没有人比康多福好看,但人家没说知青点力没有呀! 郑永国要敢说这话,她谷荔第一个冲上去要给他洗洗眼睛。 康多福虽然不怎么干活,但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都偏黑一些,穿着红色粗格子的裙子,衬得她更黑了。 郑永国一脸真诚,夸得康多福恨不得拎起裙摆原地转几个圈。 “你,你什么时候来我家跟我爹说我们的事啊?” 郑永国握着扁担调整着两个水桶,没有再看康多福,只说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等我有出息了,我才有底气站到康叔的面前去!” “那我们也不能总是偷偷摸摸地见面吧,跟做贼一样。” “我现在自己还在知青点里住着呢,没有房子,没有四大件,十六条腿的彩礼。要是在这个时候被人发现我们正在交往,那岂不是会委屈了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努力赚工分,赚钱票的。” 康多福可能不太聪明,但也不傻,“就算你每天都拿满工分什么时候才能建房子买四大件啊?” 这就比较扎心了,听得躲在柴火堆后面的谷荔都替郑永国感到自卑。 可郑永国依旧底气十足,“这你放心,我家里每个月都会给我汇钱票的,等我多攒一攒,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买的。” 铁公鸡一样的关小芳肯定不会知道她就是郑永国劈腿撩小三的底气了。 郑永国的家里条件很不好,家里不问他要粮要钱票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给他汇钱。他都从关小芳那里薅羊毛。 从一筷子鸡蛋开始,慢慢地让系统反馈到了更多的东西。 给关小芳一颗鸡蛋,他能收获两个,他吃一个,给康多福送一个。给关小芳三颗糖果,他能收获一小包,也被他送给了康多福。 随着他送给关小芳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得到的也越多,很大一部分都被他拿去跟别人置换东西了。 也有拿去私下卖钱的。有了钱以后,他就把攒下的钱全给了关小芳,系统返还了三倍的钱回来。 就这样,郑永国像滚雪球一样从关小芳里一点一点积攒着他的财产。 郑永国眼见着已经到了下工的时间,他无幽句打发走了康多福,挑着两桶水回了知青院。 谷荔也背着空背篓晚了半分钟回去了。 今天轮到关小芳和郑永国两人做饭,关小芳在厨房里摘菜,见郑永国挑水回来了,她抬头看了一眼,“灶边的柴火不多了,你再去抱些柴火回来吧。” 郑永国将两桶水倒进水缸里,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煮鸡蛋来递到关小芳面前。 “哪来的?”关小芳理所应当地接过来。 “这几天我不是见你下地累到了么,特意去老乡家里换了是个鸡蛋,早上放在汤罐里顺道煮了。只是早上你走得太快了,没来得及给你!” “算你有良心!”关小芳也不在乎摘菜的手上粘了泥,鸡蛋在板凳上敲了两下,剥开蛋壳就吃。 郑永国见她一口半个鸡蛋,笑得跟看见老母鸡的黄鼠狼似的,“我的心一直都是向着你的。” 刚走到厨房门口的谷荔:----- 这个郑永国看着一副斯文老实相,没想到他这么会,土味情话张口就来,差点把她噎死。 她就像一条在路边闲逛却被无意踢了一脚的狗子,耸耸鼻子,转身走开了。 谁还没个对象了。 谷荔搬个小凳子坐在院门的阴影下等着自家对象,那种有毒的对象,她多看一眼都眼睛疼。 从厨房出来抱柴火的郑永国见谷荔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他友好地经过,“谷知青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坐在这里发呆啊?” 谷荔双手托腮撑在膝盖上,头都没抬,“哦,我胃有点不舒服,犯恶心,坐这里平复一下!” 郑永国扫了一眼谷荔红润的脸色,没说什么,出门去抱柴火了。注定成不了他的鱼,他也不必多费心思了。 谷荔没等一会儿,远远就看见黎屿从小路上过来了,看见坐在门口小小一团的人影时,他更是跑了起来。 “怎么坐在外面了?”黎屿蹲下来检查神色扭曲的谷荔,“是哪里不舒服么?” 谷荔瞥一眼院子,“外面的空气新鲜啊!” 心有灵犀的黎屿大致猜到了什么,他拉起谷荔,另一只手抄起小板凳,带着人往堂屋走。 “我这也有你喜欢的八卦呢。” 谷荔来了精神,两人路过厨房都没扭头看一眼,径自在堂屋里坐下来了,大喇喇地聊八卦。 “今天熊毅被人堵在村东头的桃林里了,与他一起的还有村里的康菜花。” 第27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7 “康菜花是谁?” 黎屿解释道:“你可能没见过,长得又黑又矮,关键是她二十五岁了还没嫁人,说是家里就她一个孩子,想要找人入赘。” “然后她看上了熊毅?” 黎屿扯唇冷冷一笑,只说:“他们现在还在地里扯皮呢,熊毅死活不同意,他的眼里只有薛知青呢,可薛知青知道这事连面都没露过。” 谷荔割猪草的活计比较轻松,她每天下工都比较早,黎屿为了能跟她多说说话,每次也是下工就丢下队员紧赶着回来。 她以为今天地里的农活比较多,他才回来的比平时晚了呢,原来是被别人的热闹绊在了地里呀。 日复一日枯燥的劳作,一点娱乐项目都没有的谷荔拽着黎屿的袖子兴奋地问:“熊毅被抓到时是什么样子的,没有衣衫破损,头发凌乱什么的确切证据啊?”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能被一个女人给骗到桃树林里去啊!” “他反抗了么?”他可是薛芳华的死忠舔狗呢。 黎屿见谷荔一口气问了那么多,突然扔出一个惊雷:“他们一开始想要算计的可不是熊毅,而是我!” 脸上的笑容一僵,谷荔皱眉拍案而起,“什么东西?谁,是谁敢算计你?” 吃瓜不小心吃到自己身上来了,“村里谁还不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夫,怎么还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我要找康菜花算账!” 黎屿很满意谷荔紧张自己的表现,他这才咧开嘴笑了起来,伸手拉住了已经起身的谷荔,又将人按回了长凳上。 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深情望着谷荔,可此刻的谷荔哪里有与他含情脉脉的心思,她气愤地想要找康菜花理论,想要上手撕了对方的厚脸皮。 谷荔像是巡视领地的母狮子突然发现有只野狗跑来的地盘撒尿,她可不得亮爪子嘛! “别拦住我,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以为我谷荔是好欺负的么!”黎屿没来之前,她面对这群牛鬼蛇神单打独斗都没在怕的。 黎屿见她是真的生气了,又适时抛出一个消息来,“我猜康菜花也是被人暗算了的。” “什么?”谷荔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了,人也被黎屿拉着与他坐到了同一条板凳上。 康菜花想要在男女作风的事情上算计黎屿,可熊毅代替了黎屿,现在又说康菜花也是被人算计的。 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青们回来大概还要一会儿,黎屿光明正大地握住小媳妇的手把玩,长睫毛垂下,遮住了眼里的冷厉,缓缓开口道:“我在地里插秧时,有个小孩跑来跟我说你在桃树林里被蛇咬了,指使他来喊我去救你。我扔了秧苗就跑,可半路上想起你说过桃林里的传说,连桃林都不敢靠近,怎么这次会进桃林里去呢。” “就是,我才不会去桃林呢。” 村子里的桃林是以前地主家的产业,好大一片,两面环水。但因为这些年村里都在积极搞粮食增产,桃林一直荒废着无人打理,里面的杂草比人还好。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说是以前的地主一家被斗死之后就埋在了桃林里,还有人见过桃林里最高的那棵桃树上总会盘踞着一条大蛇,云云的。 谷荔最怕蛇了,不管传说是真是假,她都不会去桃林里的。 “可我还是担心万一你真的去了桃林呢,我还是去了村东头。”黎屿摸索着谷荔的小手,几个月的劳作,握镰刀的右手还是不可避免地长了几个薄薄的茧子。 “就在我绕到桃林西面走进去时,我看到了在林子里转悠的方翰霖!” “是方翰霖想算计你?” 黎屿摇头,“是他阻止了我,他站在桃树林里冲我摇了摇头就又钻进了树林里了。” “他为什么会帮你?”谷荔越听越迷糊,方翰霖怎么可能会帮黎屿,他们见面的第一天就打成了一团。 黎屿也没想明白这事呢。 他虽然没有进桃树林里,但他还是不放心地躲在林子外面听动静了。 没多会儿,林子东面就传来好几个妇女的尖叫声,接着听到熊毅和村里的康菜花钻树林子被抓住的消息了。 他一直没等到方翰霖出来,又实在太担心谷荔会出事,就赶知青点来找谷荔了。 “有方翰霖在,这事肯定和薛芳华有关。”谷荔追问,“你见到薛芳华了么?” “没有。” 桃树林位于村子的东北方位,南北两面都环水。西面有好几个坟包,一般村里人想要去桃林,都是绕着从东面进的。尤其桃林东面还住着两户人家呢,有人打理,那里的杂草也少一些。 黎屿为了赶时间才想着从西面进桃林的,而事情恰恰就是发生在桃林的东面。 所以方翰霖出现在西面肯定不是巧合了。 “难道是薛芳华看上了你,却因为得不到你,就想要用这种方法将你也收入裙下之臣?” 黎屿嘴角抽动,一言难尽地看向认真推理的谷荔。 “薛芳华想要强行与你绑定,但是方翰霖不想再多一个情敌就暗中破坏了这个计划。熊毅可能也知道这个计划,他想要趁机钻空子与薛芳华做实对象关系就上赶着钻网里了。” 只是最后的女方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康菜花了。 谷荔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是正确的,她的拳头都硬了。 敢对她的男人用强的,看她不把那些没脸没皮的女人揍出翔来算她输。 干燥灼热的大手轻轻包拢住了她的小拳头,黎屿叹气,“可我从地里被叫走时,薛芳华还在田埂上给大家送水呢!” 所以说,当时出现在桃树林的女人不可能会是薛芳华,那方翰霖为什么会在那里呢? 是谁想要算计黎屿? 那个想要赖上黎屿的女人又是谁呢,真的会是康菜花么? 黎屿抬起食指在谷荔的眉心按压揉搓,“别想那么多,我会查明白的。只是你要特别注意了别一个人落单了。” 黎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也申请调去割猪草吧。”怎么都没自己亲自陪在谷荔身边来的放心。 “你愿意整天挎个篮子,也要想想大队长愿不愿意啊。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也没那么弱,有自保的能力的。 在没找到幕后的黑手,我们暂时不能打草惊蛇了。先按原样来吧,对了,大屿哥,你认识今天去地里喊你的小孩么?” 第28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8 谷荔在村里也算是割草界的大姐大了,时不时给孩子们投喂糖果糕点的,没想到竟然有小孩叛变了! 黎屿摇头,“来喊我的小男孩有些眼生,六七岁的样子,但我看他的衣服比村里的小孩都要好一些,就手肘那一个补丁。” “这你都记得啊!” 黎屿灿然一笑,冲淡了谷荔满腔的阴霾,“别忘了,我以前可是侦察兵出身的!” 要不是家里有从政的路子没后辈继承,他轻易不会选择退伍。其实他退伍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未婚妻。 家中就他和大哥两个孩子,大哥参军了,且娶了军医,已经在部队扎根安家了。 如果他再努力个一两年,能混到家属随军的副营级也可以将谷荔接到部队里去,但他问过谷荔,她不愿意离父母太远。 再加上奶奶坚持不同意两个孙子都从军,黎屿就这么从部队退了回来,在还是得政府部门做秘书一职。 现在,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了。如果他此刻还在部队里服役的话,非但不能及时得到谷荔下乡的消息,即使知道了,他也无法说走就走地下乡寻妻。 两人凑在一块儿分析那个小男孩是谁,与谷荔一道割猪草的都是村里半大的孩子,大的十三四岁,小的九岁,都是割猪草的一把好手,至少比谷荔这个半残好。 五六岁的孩子还没能加入到她的这个团队里来,但村里的孩子也就那么多,多问一问肯定能找出来的。 “咦,都这么时候了,怎么大家还没回来啊?”关小芳从厨房出来,站在院子里往外看,见堂屋里说话的两人不搭理自己,她撇撇,喊郑永国,“郑同志,你要不要去村里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郑永国端了一盘素炒茄子出来,见黎屿也回来了,他自来熟地问:“黎知青,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来吃饭么?是村里出啥事了么?” 黎屿放开谷荔的手,看向郑永国的双眼,“好像确实是出了点事,大概是谁和谁钻小树林了吧。” 郑永国眼神闪了闪,关小芳却八卦地走了进来,“谁呀,谁和谁钻小树林了呀?” 见黎屿不愿多说,关小芳拉着郑永国就想去村里看热闹,郑永国有些不愿意,主要他是不想自己与关小芳一起再碰上康多福。 知青和村民的劳作平时不在一起,尤其是康多福基本上都不用下地的,所以在时间分配方面,郑永国一直很好地将两人错开了。 他可不想这个时候让两个女人相遇。 但关小芳哪里肯放过难得的热闹啊,她非拉着郑永国要走。 只两人才走到院门口,与就遇上了回来的薛芳华和方翰霖了。薛芳华的脸色不太好,没有了以往的淡然从容的微笑。跟在后面的方翰霖也是紧抿双唇,当空的太阳再怎么热烈也融化不了方翰霖眼底的阴沉。 “薛知青,方知青,你们回来啦,村里谁和谁钻小树林了?”关小芳好奇地迎上去就问。 薛芳华慢慢露出得体的笑,“是熊毅和康菜花,不过很快就会解决的。” “啊,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呀,没想到熊毅是这样不老实的人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谷荔与黎屿对视一眼,确实,人不可貌相。 薛芳华见谷荔与黎屿坐在一起,也如往常一样打过招呼,在板凳上坐下,“好饿啊,今天怎么又吃茄子啊!”她不高兴地撅了撅嘴。 谷荔在看到桌上的一盘干巴巴的素炒茄子时,也很不高兴。 茄子就要油水多炒起来才会好吃,这种一滴油炒一大盆茄子的做法,嚼起来跟海绵一样,可想而知有多难吃。 “休息时带你去镇上国营饭店吃红烧肉!”黎屿也看不上关小芳的手艺,但在部队的生活让他养成了不挑食的习惯。 眼见着对面未婚夫妻俩光明正大的安慰,方翰霖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话,心里想的是他要去山上套点野味给芳华换换口味。 关小芳见大家都没去看热闹的打算,她也就歇了心思。大家又等了好一会儿,其余几人才一路说着什么快步回来。 熊毅在踏进知青院的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坐在堂屋里的薛芳华,一个快一米八的大男人,立马红了眼睛,一泡眼泪将落未落地看向薛芳华。 像是在外受了欺负的大狗子在看到主人时,再也忍不住的委屈想要从眼角流下来。 谷荔只想说如果这样的举动不是由男主做出来的话,总是有点不伦不类,她默默地撇开眼,不忍直视。 薛芳华倒是淡定得很,她抬头看向熊毅,关心地问:“熊毅,听说你今天和-----” “我没有,我没有,你要相信我,我跟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我才不会喜欢她。”熊毅突然打断薛芳华的话,整个人激动得面色通红,恨不得要上前抓住薛芳华的肩膀用力地告诉她,他只喜欢她一个人。 薛芳华不耐地皱了皱眉,或许这样也不错,这个熊毅太自以为是了。 “抱歉。”薛芳华不再看熊毅,“大家都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熊毅楚楚可怜地看着薛芳华,流下了两行清泪。方翰霖拿着自己的饭碗坐在了薛芳华同一条板凳上,挡住熊毅看向薛芳华的视线。 李勇敢叹了口气,拍了拍熊毅的肩膀,“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好好处理,流氓罪可是重罪,别赔上自己的下半生了。” 李勇敢想得更深远一些,他可不能让熊毅给他们知青点抹黑,影响了他们村拿到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他在这里苦苦经营自己的名声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要一个离开农村的机会,一个能上大学的名额么!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一直隐忍着方翰霖的多次激进行为,还要为他扫尾! 要怪就怪熊毅太没眼色了,一个新来的蠢货也敢堂而皇之地与他们争抢薛芳华! 第29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29 熊毅的事情很快就以入赘落下帷幕了。 孤男寡女被人当场堵到钻小树林,要么谎称两人是在处对象,要么他就是要耍流氓。 他没的选。 康菜花家要人要得很急,连婚礼酒席什么的都没有,熊毅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第二天就搬去了康菜花家。 从头到尾,谷荔都没见到康菜花一面,真的有些好奇康菜花到底长什么样子。 很快,机会就来了。 为了找出那天传递假消息的男孩,这几天谷荔背着背篓总在村里晃悠,希望能找到那个破小孩。 刚走到村西头就看到熊毅气势汹汹地从一户人家的院门里跑了出来,后面还追出来一个女人。 女人拉拽着熊毅的衣摆,不准他离开,“你给我站住,日子不想过了么?” “是你算计了我,我怎么可能会好好跟你过日子,休想!” “呵,是我算计了你?难道不是你算计了我么?” “你放屁。” “放屁给你吃,我是给你脸了么,要不要送你去派出所好好理一理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个土鳖村姑,给我滚开!”熊毅一把甩开女人的拽住他的手,但常年干活的村里女人也是有一把子力气的,没能被他挣开。 “都入赘到我家了,还想着要去找知青点的狐狸精么,正好告你们俩搞破鞋!” 女人的话音刚落,熊毅一巴掌扇了过去,“你敢!” 熊毅抡圆了胳膊用了十成的力,女人没防备地被扇倒在了地上,她大喊大叫了起来,“快来人呀,这个搞破鞋的为了破鞋要打死自己婆娘啦,我要去镇上派出所告你们。” 熊毅被女人的大吼大叫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弯腰揪住女人的头发左右开弓地扇,“我要打烂你这张破嘴。你是我婆娘是吧,我打自家婆娘也没人来管吧!” 女人也不甘示弱,不顾头顶要脱皮的危险,抱住熊毅的大腿就咬了上去。 “啊,疯女人,你给我松口。”熊毅大叫,下手更重了,沙包大的拳头砸在女人的后背,邦邦响。 正是上工的时间,周围在家的都是一些老弱幼童,谷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镰刀,反手扔进了背篓里,从旁边人家的柴火堆里捡了一根长木棍,快速跑过去拉架。 “住手,别打了。”谷荔两棍子敲在熊毅的胳膊上,“松手!” 熊毅双眼冒火地抬头,“谷荔,你没看到是她在咬我么?她就是疯女人。” 在谷荔眼里,熊毅才是那个更疯的呢。她不敢上前,手持棍子,正义凛然道:“我看到的是你先动的手,你怎么能殴打自己的新婚妻子呢。” 今天是熊毅和康菜花新婚的第一天,队里才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谁知道这两人在家门口就打起来了。 周围邻居都出来了,有人让小孩跑去喊大队长跟妇女主任了。 “就是,有力气就去地里使去,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康菜花的本家婶娘跑上前去拉熊毅的手。 熊毅不肯先松手,还没怎么用力,老妇人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就双手拍着大腿嚎了起来,“哎呦,这黑心肠的混蛋打老人呀,我的腰要断了呀,这杀千刀的玩意儿,这是欺负菜花家没人了么------” 熊毅仍旧揪住康菜花的头发,大有她不松口,他就揭了她头皮的冲动。 周围的老奶奶们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咒骂熊毅没良心,要送他去派出所,让他蹲篱笆子,炸砂石。 熊毅渐渐感到害怕了。 谷荔用木棍捅他,“快点放手,你真想吃官司呀。” 熊毅先松了手,可康菜花跟咬上瘾了一样,抱住熊毅的大腿又要咬,还想伸手去捏他的蛋。 熊毅双手改护住自己的裆,粗粗的眉毛跳了又跳,只想将这死女人扔进粪坑去里沤肥。 可在他看到村头快速跑来的一群人时,他按住了自己青筋暴起的手。 大队长领着一群康家人来了。 康菜花从熊毅的胯下看到来人,这才松了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本家的几个堂兄弟看到自家人蓬头垢面,嘴角染血地被人压在地上哭,青年的热血一下就被点燃了。 嗷一声就从大队长身后窜了过来,抓住熊毅就是群殴。 大队长想制止都来不及。 谷荔连忙让到最外围,别被误伤了。 地上的康菜花哭得很伤心,跟死了小狼崽的母狼一样,闭着眼睛仰头大哭。 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大队长见人打得差不多了,这才大喝一声,“行了,行了,打坏了不还得菜花在家伺候啊,没的耽误她家挣工分。” 大队长一句话也成功让康菜花哭嚎的声音消失了。 “把人拖院子里去,在外面闹成这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妇女主任也扶着康菜花回去,“都以为城里来的知青都是讲道理的呢,没想到这打媳妇比咱们村里的汉子还要下死手啊!瞧瞧菜花的头发啊,都脱落了一大块呢!” 大队长将康菜花本家的几个人放进院子里,其余的人都轰走,“该干什么就都干什么去,小两口的事情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说着,大队长就将康家的大门关上了。 谷荔想要留下来听墙角,站着没动。不过留在院外的人可不止她一个,大妈们比她夸张,都贴在大门上,透过板门的缝隙往里看。有个别跟着一起过来的小伙子干脆爬到了树上去。 谷荔:---- 谷荔自认做不到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热闹,里面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估计也解决不了,她只得背着自己的小背篓乖乖去割猪草了。 第30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0 心里一直记挂着打架事件的后续,谷荔今天割猪草格外的快,又用两颗水果糖换了铁柱的大半篓子的猪草,她就提早去交工了。 回知青点路过康菜花家,她家的大门已经重新打开了,谷荔往里看了一眼,康菜花正蹲在自留地里除草。 扫了一眼,没看到熊毅。 大概是察觉到了有人,康菜花也抬头看了过来。 谷荔弯唇笑笑,“你没事吧。” 谷荔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她当时可是亲眼看到的,熊毅差点就将康菜花的头皮给撕了。 谁能想到以前总是一副痴情舔狗不值钱样子的熊毅对女人动起手来丝毫不留情呢。 跟在薛芳华面前的熊毅完全是两个人。 康菜花站了起来,撩开了挡住她脸的头发,谷荔这才看清了她的脸,双颊又红又肿,将眼睛鼻子和嘴都挤得变了形。 谷荔倒吸一口凉气,这得多疼呀,她竟然还有心思管自留地。真是个狠人。 “你,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卫生所看看呀!” 康菜花认得谷荔,是知青点里唯一一个跟村里小孩割猪草的知青。她也听出了谷荔的声音。 她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没法做到,脸疼得厉害。 康菜花走出菜地,向谷荔招手,“谷知青,谢谢你刚刚帮了我。” 谷荔讪笑,心里在进去和不进去之间来回拉扯。好奇心驱使她想要进去跟康菜花套套话,可警惕性又提醒着她,不能轻易进陌生人的家里。 “我最讨厌家暴的男人了,不过我也没帮到你什么。” 康菜花拉着谷荔,指着菜地旁边的一个小板凳,“谷知青你坐,我给你摘点菜你带回去,就算是我给你的报答了。” 谷荔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吃吧,我真的没帮到你什么忙的。” 康菜花却已经用脚将小板凳勾到了谷荔的脚边,“你和熊毅都是知青,但你却帮了我,我很感激你的。” “我先是有良知的女人,然后才是知青,他不该先动手打你的。本就是他的不对。” “所以,就让我给你摘点菜报答一下你吧。” 理由有些牵强,但谷荔却坐了下来,直觉告诉她,康菜花找她应该还有别的事。 康菜花见谷荔留下了,她又回到了菜地里。 “听说你和黎屿知青是从小就定亲的青梅竹马啊!” “是呀。”这事在黎屿来康家村的第一天就被他宣扬得众所周知了。 康菜花摘了两根丝瓜,看着谷荔欲言又止的,还是谷荔看不下去了,“你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有风吹过,撩动康菜花脏乱的头发,牵动了头皮,痛得她直吸气,眼角泛起了泪花。 她说:“想来你也听说了,我家就只有我一个孩子,爹娘的身体都不是很好,我们家是一直想要找个上门的女婿的。前两年我娘生了一场大病,我的婚事就给耽误了,现在也没人愿意进门就多了两个药罐子老人的累赘。” 谷荔沉默地听着。 “有人建议我说知青在村里没亲戚没家人的,非常适合做上门女婿,只要取得队长和村里人的同意,婚事就能定下。” 谷荔皱眉,这是拿他们知青当什么了。 她正要问是谁给出这样没人性的建议,康菜花却继续说道:“昨天我分配到的任务就是去桃林里摘捡不成用的桃子回来喂猪,走到桃林深处时不知被什么砸中了脑袋,但我当时没有真晕,还能听到有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 鞋子踩在枯树枝上的声音,有人走过来,站在她得不远处,很快就离开了。 就在康菜花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时,又有人从另一头跑了过来。这次来的人是个男人,很着急地将她扶了起来,可在看到她脸后,惊呼一声,“这是谁。” 康菜花嗤笑一声,“熊毅大概是知道认错人了,也不知道是谁把他骗到那里去的。他还想在附近找什么,就有人冲进了林子里抓住了他。” “砸晕你的人是谁,你看到了么?” 康菜花摇头,她没看到人,那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一点。 可谷荔大概猜出来那人应该就是在桃林西入口出现过的方翰霖了,也只有他的身手才能做到将人砸晕但不砸伤的程度吧。 谷荔不知道康菜花为什么要跟她讲这些,但她确实一直很想弄明白这里面的蹊跷。 因为这事还牵扯着黎屿呢。 康菜花将摘下来的老黄瓜放进了谷荔的篓子里,“带头冲进桃林里抓人的是康三福,更奇怪的是他在扶起我时,同样惊呼了一声,还问怎么会是我在那。” 康菜花站着,谷荔坐着,她看向谷荔时就有种居高临下地感觉,再加上她难辩的神情,一时让谷荔摸不着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康菜花的脸很痛,很痛,但她还是艰难的将昨天的经过都告诉谷荔。 康三福和康四福兄弟两个率先跑去扶到底不醒的康菜花,在看清是康菜花时,他们齐齐疑惑,“怎么是菜花?” 康三福扭头再看被兄弟们压在地上的男人时,又惊呼,“怎么不是黎屿?” 康三福将康菜花丢回地上就要走,康家大嫂跑过来,压低了声音说:“小妹没来,就只有菜花。” 康菜花这才重新被人扶了起来。 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谷荔抿紧了唇,所以是康多福一家想要算计黎屿! 康菜花又重新回到了菜地里,“他们以为我昏过去了,其实我一直都是半昏迷着,听到了所有。” “那你为什么还顺了他们的意?”只要她和熊毅都咬定了两人没有关系,他们就是白忙活一场。 康菜花却是呵呵呵地笑了,但脸上的表情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只发出了笑声,“因为我家需要一个能干活的呀。” 康菜花抬头看向瓷娃娃一样白皙干净的谷荔,说:“如果当时被他们诓来的是黎知青,我反而不会将错就错下去呢。” “啊?”谷荔不懂。 “因为黎知青一看就不是能一直待在农村的人,最主要的是他不会干农活!” 谷荔:------ 第31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1 谷荔从没想过他的未婚夫会以不会干农活的缺点挡桃花。 谷荔感受到了康菜花对自己的善意,她也笑了,“大屿哥只是没干惯农活,他家有钱,也不需要他会这些。他还能带你回城!” 康菜花直摇头,“黎知青不会的,他的眼里只有你。” 谷荔:----- 被别人塞了一把自己的狗粮,是怎么回事。 “黎知青跟熊毅不一样,他们强迫不了他,他的手段比起熊毅的无脑蛮力,才会让人无法招架。” 谷荔心里再次泛起一种无从说起的怪异来,“你好像很了解黎屿?” 康菜花一愣,随即摆摆手,“从我记事开始就被人说是绝户家的女儿,十六岁护着爹娘去城里看病,十八岁成了望门寡,一直到如今。我只是经历得比别人多了一些,能看到的比别人深一点而已。” 谷荔心中的疑惑仍然存在,“康姐姐你的眼光确实不错,只是你能看懂大屿哥的不好惹,为什么看不清熊毅的不值得呢。熊毅他就没想过要跟你好好过日子。强扭的瓜不甜。”何况还是别人强扭下来硬塞给她的。 从谷荔喊她‘康姐姐’开始,她就真心把康菜花当朋友来看待了。她希望康菜花能及时止损。 一个家庭如果不断在内耗,那不如早散伙呢,万一以后有了孩子,那更是牵扯不清了。 康菜花垂眸不知在看着什么,半晌打趣道:“嗯,强扭的瓜不甜的话就扔自家地里沤肥好了!” 谷荔:------ 这是什么逻辑?看康菜花的样子也不像是看上熊毅,对他有着至死不渝的感情吧。 “康姐姐,没必要的,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么,你都等了这些年了,何不再等一等,可能很快就能遇上你的良人呢!” 现在大家出门需要介绍信,等77年之后政策改革了,可以自由外出了,康菜花可以见到除了村子以外的世界,迟早会遇见合适她的另一半。 康菜花没有出声,但谷荔好像看到她拥挤的眼角淌出了清莹的泪来,她惊得站了起来,“康姐姐,你是不是很痛啊,我送你去医院吧!” 熊毅打她是下了死手的,完全没把康菜花当女人看,不但头皮被撕掉一块,脸更是被扇得跟猪头一样,两颊肿的好像比刚才还要高了,挤得眼睛连条缝隙都快睁不开了。 康菜花摇头,艰难地蠕动着嘴唇,“我娘身体不好,在县医院住院,我不能这样去!” 怪不得康菜花都被打成这样了,只有本家的亲戚过来帮忙,却没见到康菜花的父母呢,原来是去医院了。 “那去卫生所开点药擦擦也好啊!”谷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肿起的脸颊亮晶晶的,像是随时会爆开的气球。 康菜花低头,尽量用凌乱的头发遮盖自己的脸,粘着泥土的手指捏着衣角,拒绝道:“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就好像有些家长总是会对自己的孩子说,‘你吃吧,妈妈不喜欢吃肉’一样。 都是没钱闹的。 谷荔从裤袋里掏出随身带的钱,“我这里只有八块六毛钱,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回去拿,你拿着去卫生所看看吧。康姐姐,你还没嫁人呢,脸还是很重要的。” 那头皮血刺呼啦得暴露在空气里,看着也怪吓人的,至少也要让医生处理一下。 康菜花听到谷荔说她‘还没嫁人’,她是真心劝自己不要与熊毅那丧良心的熊玩意儿搅到一起的。再也没忍住,康菜花吸着鼻子,呜呜哭了起来。 “当姐借你的。” “好。” 谷荔扶着康菜花起身,一串串的眼泪淌下来,连擦都不能擦,就怕碰到了会痛。 出了院门,康菜花就松开了谷荔的手,轻轻推她,示意她走,她的嘴小幅度地张合,“你回,我找人陪!” 谷荔是知青,她不能让谷知青陪着自己去,这样让知青点的其余人对她有意见了怎么办。 谷荔点点头,她拿起背篓背在身上,走出一段距离后,转身见康菜花敲响了她家隔壁的院门。 很快一个婆子咋咋呼呼地出来了,扶着康菜花一路大喊大叫着往村东头的大路方向去了。 那婆子就是被熊毅轻推倒地,嚎得呼天抢地的妇女,大概也是康菜花的本家人。 嗓门大的,只要家里有人的,都能听得清楚,“天杀的狗屁知青哦,下手打女人哦,这是要把新媳妇往死里打哦。” “家里爹娘老子还在医院里住着呢,这闺女也被黑心肝的坏分子打得要进医院咯,以前的地主老爷都没这么丧良心的想灭人全家啊!” “他这是想吃独户啊,是当我们康家村的大老爷们都死了不成-----” 老太太一个人赛过一整个宣传队,就这么一路拍着大腿嚎桑着穿过大半个村子。陆陆续续有人闻讯追上她们,又慢慢走远。 谷荔真的看不懂康菜花,能硬刚熊毅,对自己也能下得了狠手,不惜自己的名声就这么大喇喇地让所有人看自己笑话。借助村民的同情心与排外的思想,是想把熊毅牢牢钉在家暴男的耻辱柱上。 看着她也不像是想要和熊毅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呀。 谷荔想不通,干脆就不再费脑子了。 她加快脚步回知青点,她要找自己的智囊团。 谷荔回到知青院时,其余人都已经在了。 “今天怎么下工得这么早?” “嗯,听说村里出了什么事情,大队长被人喊走了,还有好些村民也走了,我们也就提前回来了。” 黎屿站在院门口等着她,卸下了她背上的背篓,看见里面有三根老黄瓜和两条丝瓜,“这是从哪来的呀?” “康菜花送我的。”谷荔小声地说。 黎屿眼神闪了闪,笑道:“这老黄瓜拿来塞肉红烧是最好吃的,可惜咱们现在没肉!” 陈爱红听到有吃的,连忙搭话,“没有肉烧着也好吃的,放点酱油,加点辣椒,跟有肉烧的一个味!” 知青院里得自留地不大,就种了青菜和萝卜,那些需要打架子爬藤的蔬菜他们也不会弄。平时吃不上这些。 第32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2 黎屿没搭陈爱红的话,这是谷荔带回来的食物,要不要跟大家共享,由谷荔说了算。 除了院子里菜地里的菜属于大家的,其余谁要是有什么东西都属于个人的,怎么吃都随便自己。 这一直都是知青点约定俗成的事。 谷荔显然也不想便宜这些人。 但,她和黎屿都不会做饭。 这时,徐乔走了过来,“我会做菜,我再出两个鸡蛋,丝瓜炒鸡蛋。” “行,我们仨一起吃!”谷荔痛快答应了。 于是,中午这一顿她们三人只盛走了自己的饭,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吃千年不变的水煮青菜,而是等他们的菜出锅后开了小灶。 黎屿烧火,徐乔掌勺,谷荔就在一旁将今天她看到的康菜花与熊毅的事情全讲了一遍。 令谷荔意外的是,这事震惊到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徐乔和黎屿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好吧,她才是小丑。 徐乔炒好一盘丝瓜炒鸡蛋,端到一边,还好心地劝慰她:“一看你就是从小被爸妈呵护着长大的乖乖女,没见过那样的事。我家住大杂院,什么人都有,见过太多的家庭伦理战争了。城里都那样了,文化水平更低的农村,夫妻干架,婆家娘家吵架,屡见不鲜,早些年村与村因为抢水挖沟还会村对村的互殴呢!” 谷荔忽然想起来徐乔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发达的娱乐文化让她见识远大,村里打架这样的事情确实不会被她看在眼里。 谷荔看向了黎屿,她刚刚隐瞒了她在康菜花家里得事情,她得找机会跟黎屿单独说。 橘红的火光将黎屿的脸罩上一层薄薄的暖色,抚平了她对婚姻的一丝后怕。 黎屿与熊毅不一样。 他们三人没去堂屋,就在灶房里的小桌上吃午饭。然后收获了陈爱红明晃晃的好几个白眼。 三人愣是谁都没有理会她,不与小人论长短。 在看到方翰霖拉着薛芳华出去时,陈爱红脸上的嫉妒都扭曲了,“怎么各个都跑出去吃独食,哼,这你们这样三无幽两地吃独食,不知道分享,知青点怎么可能同一条心,早晚要被村里的刁民欺负死!” 谷荔实在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神经病! 吃过午饭,谷荔也不要午休了,拉着黎屿就去了知青院前面的河边大树下。 她迫不及待地将康菜花说的话都告诉了黎屿。 “你说到底是谁想要设计你和康多福在一起?” 黎屿垂眸沉思。 最开始要设计的是他和康多福,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女方变成了康菜花,而他这边则是因为方翰霖的介入,他离开了。 但桃林里被抓住的不是方翰霖却是熊毅。 “应该还是与薛芳华有关!”黎屿半晌下结论道。 “她这是为什么呢?你跟她也无冤无仇啊!”如果说是薛芳华想要为方翰霖被揍一事报仇,可方翰霖本人却给黎屿通风报信不要进桃林。 这也说不过去呀。 黎屿分析道:“如果康菜花没有撒谎的话,最初算计人的就是康三福和薛芳华。他们想要绑定的是我和康多福,或者说是他们想要我娶了康多福。” “为什么?”这些人的道德感这么差的么,她就差在黎屿脸上刻上已有未婚妻几个字了,怎么还能算计到他头上去。 “算计我那肯定是因为看中我的家世钱财了呗。”还是为自己妹妹做的算计,肯定是选好的来呀。 谷荔咬着牙,举起拳头,恶狠狠道:“癞蛤蟆想吃我的天鹅肉,当我是死的么!” 黎屿的目光落在小拳头上,憋住笑,继续说道:“我俩的吃喝穿用知青院里的人都有眼睛看,应该是薛芳华向康多福推荐了我------” 谷荔强压愤怒,智商占领高地,接话道:“可康多福被郑永国的虚情假意糊了脑,不愿意接受哥哥的安排,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康菜花顶替她出现在了桃树林里。” 桃树林里出事那会儿,康多福还在知青院前面与郑永国私会呢,她是完全没把黎屿放眼里,一心一意只有郑永国啊! 谷荔忽然心里好受了些。 又有些为康多福的有眼无珠感到恨铁不成钢。 简直眼瞎。 与康菜花一起去桃林里捡桃子的是康大福的媳妇,那么黎屿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康多福在康家是绝对的团宠地位,嫂子必须听小姑子的话。 而且康菜花也说了,领着康三福康四福进桃林的也是康家大嫂。 “至于方翰霖就更好猜了,他想破坏康三福的计划无外乎记恨康三福也是薛芳华的入幕之宾。不想康三福的美梦得逞,同时还卖了我一个人情。熊毅应该是他顺手解决得薛芳华的另一个裙下臣了。” 谷荔瞪大眼,“最后的赢家竟然是方翰霖?” 黎屿不以为意,“是不是我们猜的这样,很简单。” “这么简单?” 黎屿笑笑,“晚上再告诉你。” 谷荔:----- “不过听你这么形容,我觉得康菜花好像对熊毅有很深的敌意,我觉得她家的事没那么容易就过去。” 谷荔被转移了注意,“熊毅被康家人打得也不轻,还被大队长带去了大队部写检讨了,直到康菜花去卫生所都没有见他回来。” 估计在听到康菜花严重到要人扶着去看伤,熊毅还有一顿揍。 “康菜花是个很聪明的人,只是我暂时还没搞明白她既然恨熊毅为什么还要与他绑在一起。”通过谷荔的讲述,黎屿觉得康菜花不但聪明还是个狠人。 她今天这一出看伤的闹剧就没打算跟熊毅能善了。 但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他也无心费时间,早晚都会知道的。 “你以后离她也远一点。”这样的狠人,对一个人有没有敌意只看当时的立场问题。 谁知道哪天他们就有了被出卖的价值呢。对自己都能下得了狠手的人,还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谷荔点头,她看不透的人,应该也玩不过,她当然不会主动去靠近。 不过,算计别人的人,也要做好被别人算计的准备。 原本还想着顺其自然,慢慢让搞三搞四的人付出代价,可他们太会蹦跶了。 谷荔决定添一把火! 第33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3 下午再次经过康菜花家时,大门还是从外面上锁的。 谷荔与村里小伙伴们汇合后就如往常一样,不慌不忙地打猪草,心里却总是毛毛的,有什么猜测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总是抓住。 晚上下工吃过晚饭,黎屿就拉着谷荔借着散步的由头在知青院外面的一处空地上说小话。 “熊毅就是方翰霖忽悠去桃林的。” 谷荔:“你确定了?” “嗯,确定。我找他亲自问的。” 这也可以? “他为什么会承认这种事情?” 黎屿眼神有点飘忽,摸着鼻子,“我答应了他一件事,他就承认了。” “什么事?” “跟你没有关系,跟我也没什么关系。”黎屿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忽的他侧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树林。 谷荔也跟着看过去,“里面有人?” 黎屿点头,拉着谷荔往一边走。 谷荔后仰着赖在原地,直觉告诉她,里面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薛芳华和方翰霖了,他们可不最喜欢钻小树林了么。 “我想偷看!”谷荔说得理直气壮,黎屿竟然也没多犹豫就答应了。 他牵着谷荔猫着腰往林子的西面靠近,渐渐的,谷荔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谷荔侧耳正侧耳细听,忽的啪得一声响,薛芳华的声音跟着响起,“谁让你总是自作主张了,我的事,你少管!” 一直没听到男方的声音,谷荔探头透过草木的掩护,她看到了什么,方翰霖跪在薛芳华的脚边,在给薛芳华的手掌吹气----- 谷荔:----- 男人贱起来真是无敌。 谷荔还要接着看戏就被黎屿拉扯着悄悄退回去了。 “方翰霖的反侦察能力太强了,我们差点被发现,走吧,软骨头有什么好看的。” 显然黎屿也看到了林子里的场景,而且他到的比谷荔还要细致。他看到方翰霖被扇巴掌后脸上露出的诡异的爽感。 黎屿:------ 方翰霖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他怕带坏谷荔。 方翰霖确实很享受薛芳华打骂自己的感觉,只要是她对自己独一份的在意,不管是喜是怒,他都甘之若饴。 薛芳华对谁都是一副淡淡的从容过客心态,可唯独对黎屿,她总会不经意地多看他。可能连薛芳华自己都没察觉到,但却被一直关注她得方翰霖看进了眼里,还记在了心里。 如果黎屿也跟其余的男人一样被薛芳华吸引了,那方翰霖早就不会让黎屿这么蹦跶了。 还好黎屿从始至终都没多看薛芳华,他一心只有未婚妻谷荔。相反,薛芳华因为在黎屿这边的失利,情绪终于有了波动。 她不再是对谁都一视同仁的不放心上,她会和康三福提议设计算计黎屿做他的妹夫。因为黎屿是知青点男知青当中条件最好的。 她也会时不时莫名其妙对他抱怨,发个小火什么的,方翰霖全盘接受,切越来越喜欢这样的薛芳华。 所以方翰霖不想黎屿就这么被迫离开知青点,同时他也很讨厌熊毅狗皮膏药一样跟自己抢薛芳华的注意力。 熊毅就不能跟李勇敢一样收敛着些么,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就被踢出知青点。 要怪就怪他太现眼了。 还有那个康三福,仗着兄弟几个在村里的作威作福的,只要一有机会就喊走薛芳华。 要不是薛芳华下了死命令,康三福能活到现在? 方翰霖侧耳听着林子外面的两人淅淅索索离开的声音,冷漠的眼里溢满了爱意,他趴下身来,扯起自己的衣摆给薛芳华擦掉脚腕上的青色草汁液,又用手轻轻拍去粘在薛芳华鞋面上的灰尘。 村里虽然去年就拉了电线,通了电,但节俭惯了的村民几乎都不怎么舍得用电灯,天色黑下来就意味着上床睡觉了。 怀揣了一肚子秘密的谷荔爬上木板床,怎么也睡不着,她歪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黑色的夜。 一两颗调皮地星子也正兴奋地一闪一闪的,突然,一道凄惨嘶喊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幕。 村里的两条老狗被吓得汪汪乱叫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陈爱红第一个从床上坐了起来。 谷荔也跟着翻身坐起,“听声音应该是村里的人。” “喊得那么大声,在这都能听到,应该是出大事了!”徐乔慢吞吞地说,“村里人的热闹跟咱们无关。” 同样没打算起来看热闹的还有薛芳华,她一动未动地躺着,好像已经睡着了。 东屋那边也没什么动静,谷荔恹恹地躺回到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继续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谷荔都已经睡着了,外面响起了乓乓乓的砸门声。 谷荔被推醒时,李勇敢已经打开堂屋的大门站在院子里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赶紧开门,你们知青点的熊毅出大事了,你们快去看看吧!要出人命了。” 李勇敢不敢耽搁,赶紧开了院门,“他又出了什么事啊?” 那人也没进来,只催促他们赶紧去,人就跑了。 李勇敢心中烦躁不已,但又不能不去,他招呼方翰霖几个,“我们一起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吧。” 黎屿站在堂屋门口,“我就不去了,西屋的女同志们都在呢,我留下来看家。” 主要是陪谷荔。 方翰霖一听,他也说不想去。 李勇敢只得看向郑永国,郑永国也不想管,他跟熊毅都没说过几句话,没多大交情。 但,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只得点点头。 这时,重新穿好衣服的谷荔从西屋跑了出来,她拉了拉黎屿,“我想去,我们一起去吧!” 黎屿低头就看到了谷荔亮晶晶的八卦之眼,在朦胧的月光下熠熠生辉,“好,我陪你去。” 方翰霖看向西屋门口,可惜他想见到的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倒是陈爱红也要跟他们一起去看热闹。 李勇敢走在最前面打着手电筒领路。黎屿和谷荔走在最后面,他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仗着夜色里无人看见,堂而皇之地揽住谷荔。 一行五人,往北面村子里最亮最嘈杂的那户人家走去。 第34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4 李勇敢他们到时,康菜花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村民,大概是康菜花家没有拉电线,堂屋里点了两盏煤油灯。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里几道手电筒时不时的晃动着,看着知青点来人了,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让他们进去。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事不小。 谷荔贴着黎屿走在最后只听到黑夜里一张张八卦的脸,啧啧啧得叹息着什么。 她心痒难耐地跟着一路进了堂屋,又在西屋的门口被里面的人堵住了。 这下能清晰地听到熊毅压抑痛苦的哭叫声了,可能是嗓子吼哑了,又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反正在嘈杂的人声里听得很压抑。 大队长看到了李勇敢他们,抬手一挥,“你们过来看看他。” 谷荔在一众高大的男人之间继续往前,只是还没走两步,身前的黎屿就停下了脚步。 “唔?”谷荔疑惑地伸长脖子侧头往前看,却被一只大手准确地捂住了眼睛,揽着她往外走。 “这里你不能进来,我们出去。” “啊?”谷荔还没反应过来,缩在黎屿的臂弯里被带着往外走。无意间她察觉到了一道直白的视线扫向自己。 她立马看了过去。 是康三福,康多福的三哥。 康三福可能不认识谷荔,但时刻将保命记在心上的谷荔却早早将这些牵扯自己性命的人都认了个全。 不过,康三福看的不是自己,而是搂着她得黎屿。 呵,这是计划没得逞,想看后续了么? 谷荔移开目光,心中对这人的报复计划也慢慢提上日程。 大队长这才看到还有女知青也进来了,她们跟着男知青后头,屋里人太多,一时也没看清。 “女娃子进来做什么,出去。” “什么嘛,不是喊我们过来看熊毅的么,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了。”陈爱红嘟嘟囔囔地也被赶了出来。 黎屿连堂屋都不让谷荔待,冷着脸把她带到了院子里。 “里面到底怎么了呀,为什么我们不能看?” 借着朦胧的月光,谷荔看不清黎屿的眼睛,但她很肯定黎屿现在脸色很臭。 “你不能看,会伤眼睛。” 好吧,谷荔能猜到个大概了,她戳了戳他,“你进去吧。” 大队长喊知青点的人来,肯定就是想让他们作为熊毅的那一方做表态的。 等黎屿走了,谷荔也不管陈爱红,灵活走位融入了三无幽两扯八卦的人群里。 “哎呦,这才是菜花新婚的第一天呢,这可怎么办啊,以后她家岂不是真要成绝户了呀。” “还好老两口不在家哦,不然这么大的事情,老康头家的肯定当场就去了吧。” “啧啧啧,真没想到菜花是是这么虎的丫头啊,这也能下得去手啊,太狠了。” “她一个没出嫁的姑娘家,怎么知道男人的那里要千万小心伺候的呀,家里又没有大人教。” 也有人说:“依我看啊,菜花那鬼丫头就是故意的,她今天被那熊知青打得那么厉害,连去卫生所都要人扶着,她就是故意报复那熊知青的。” “这怎么故意,她要是知道那么做的后果能故意?不是在毁她自己的一辈子么!” “故意就怎样,那狗屁知青能进门的第一天就把菜花打成那样,就是菜花故意的也情有可原。她爹娘老子可不经打,别被女婿知青打出个好歹来,那才要后悔呢------” 谷荔转了一圈,大致拼凑出康菜花家发现的事情了,心里凉气嗖嗖的,不知作何感想。 康菜花从卫生所里拿药回来,熊毅也写好保证书,一瘸一拐地从大队部回来了。 本是两人的新婚洞房夜,但他们却没有住在一个屋。 熊毅不愿意跟康菜花住一起,就睡去了西屋后面堆放柴火和杂物的屋子里。 他被康家族人打得不轻,睡得沉,睡得连有蛇爬到他身上都没发现,然后拿蛇就好巧不巧地咬伤了他的老二。 熊毅被痛醒,还没看清就抓住蛇,拉拽着咬扔掉,可蛇的牙齿还咬着那东西呢,这么被一拉扯,伤口更大了。 虎了吧唧的康菜花跑过来一看流血不止的伤口,扭头就跑灶房里将插在还有火星子里得火钳拿了出来。 熊毅以为康菜花是来帮他夹蛇的,可康菜花却把透着红的火钳子按在了他的出血处。 一阵焦味伴随着一股白烟腾起,熊毅的嘶吼声在夜空里炸响! 谷荔他们听到的就是那是熊毅的叫声,他的老二被烤熟了。 怪不得大队长把她们赶出来呢,里面的场景肯定会刺激。 这事一直闹到后半夜,谷荔一直都没看到康菜花,她以为康菜花是被人控制起来了,谁知她一直好好地待在西屋里。 甚至后来还去灶屋里烧开水给大家喝,说是夜里天凉,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别冻感冒了影响明天挣工分。 谷荔:----- 熊毅一直在挣扎吼叫,搞得几个知青想走也走不了,眼看着外面天都快亮了,李勇敢一狠心,甩开熊毅紧抓着他的手,无视他乞求的目光,看向大队长,“熊毅已经入赘到康家了,这也是他们家庭的内部矛盾,一切都听大队长的。” 说完他就领着几人回去了。 熊毅的声音在身后渐渐弱了下去。 几人都困得不行,只想赶紧回去争取多睡一会儿。陈爱红走得最快,也不要手电筒的照明了,多年的乡下生活让她在田埂上如履平地,第一个往知青点冲。 谷荔拉着黎屿的胳膊悄悄说了一句话,黎屿点头,脚下步子加快,走到了李勇敢和郑永国中间,将郑永国挡在了最后面。 郑永国正疑惑这两人以往不都是落在后面腻歪的么,怎么今天跑前面去了,可见谷荔歪着头接连地打哈欠,就知道他们这是急着要回去睡觉了。 郑永国也困呀,不再多想,埋头往前走。 忽然他眼角余光看见前面有什么蓝色的东西从谷荔身上掉下来,郑永国正要喊人,谷荔与黎屿两人的脚更快,飞快跑前面去了。 郑永国抿紧嘴,憋住差点出口的喊声,因为他看清了地上的是什么了。 第35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5 是谷荔的蓝色对扣的钱包。 鼓鼓的,掉在地上。掉在郑永国的面前。 郑永国理所应当地捡起来,捏了捏,清晰地摸到了卷成卷的一沓钞票。 他看了一眼前早走出老远的两人,镇定地将钱包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默不作声地加快脚步跟上去了。 黎屿当然看到了谷荔故意丢掉自己的钱包,他不解:“为什么故意把钱包扔给郑永国?”总不可能是为什么鉴别郑永国的人品吧。 “如果我说这样可以帮你报仇,你信么?” 谷荔的脸上此刻哪还有哈欠连天的困意,只有使坏时调皮的坏笑。 “嗯,我信。” 黎屿没多问,后面的郑永国已经悄悄跟了上来,两人又默契地闭上了嘴。 谷荔身上有秘密,黎屿早就感觉到了,她不愿意说,黎屿就只当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在后面给她善后。 早晚他都会知道的。 郑永国躲在茅房里偷偷打开了谷荔的钱包,里面除了一卷大黑十外,还有好些票据,最难得的是有一张自行车票和一张缝纫机票。 这在城里都是非常难弄到的票据呢。 郑永国又数了数,钱包里总共有一百十八块六毛钱,真是比他这几个月辛辛苦苦从关小芳那里薅羊毛都来得多了。 郑永国此刻是有点小后悔的,后悔没有先绑定了谷荔,关小芳那抠门鬼,太难搞了。 不过后悔也只在一瞬间,谷荔有黎屿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犹如灵丹仙草的周围总会有凶兽守护一样。 有黎屿在,他连接近谷荔都很困难。 在黎屿第一天来就把方翰霖打得鼻青脸肿时,他就断了想要绑定谷荔的念想了。 所以,面对手中这笔意外之财时,郑永国是前所未有的高兴。 掠夺的计划几乎不用思考就自动在脑海里成型了。 郑永国把钱和票据分别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又往空了的钱包里塞了一块石头,趁着没人,扔到了河里。 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郑永国囫囵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去大队部请了假,说是去镇上有事。 谁都没在意郑永国,大家都被熊毅的凄惨遭遇给吸引了注意。 康菜花为什么毁人命根子却一点事也没有,也是有原因的。 据康菜花本人所说,她看到了流血不止的伤口就想到了曾经村医处理被镰刀割伤止不住血时就是用烧红了的铁去烫伤口的。 可那都是在没药没工具情况下的急救啊,男人的命根子又跟普通的伤口不一样。 她这无知的行为差点要了熊毅的命。 就是封建时代去根做太监那也是大多选男孩小的时候去势,熊毅都已经成年了,来那么一出,如果康菜花是故意的话,那她就是奔着要熊毅的命去的了。 可康菜花说,她只是想要救人。 她自己的丈夫,怎么可能会在明知要断命根子的前提下下死手呢,何况康菜花也明确表示她会对身残的熊毅不离不弃。 熊毅已经那样了,康家父母也都是药罐子没法干重活,这要是过分追究康菜花的伤人行为,那这个家谁来撑? 躺在床上的熊毅谁来管? 总不能抬回知青点吧。 虽然大家同为知青,理应要互帮互助,但大家都是五湖四海过来的陌生人,非亲非故的,谁愿意趟这趟浑水? 自己都还吃不饱饭呢,还能再多养一张嘴? 李勇敢愣是煎熬到了后半夜,做足了戏才起身离开的,想来别人也不会多说自己什么了。 “你们说在屋里睡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有蛇爬床上去呀?”陈爱红没好意思说的是还好巧不巧地咬住了那个东西。 这也是谷荔疑惑的地方。 又想到昨晚上康菜花端热水给自己时,露出的那一抹笑,总觉得哪哪不对劲。 “只庆幸那条蛇没有毒吧,否则熊毅昨晚就死了!”徐乔完全像个局外人,听过之后还认真地想了想说,“晚上我们回来也好好打扫一下宿舍,别进了什么脏东西。” “对对对,郑知青今天去镇上了,我听他跟大队长说他要去买一些驱虫蛇蚁的药包回来呢。”陈爱红说。 八卦正听得津津有味的关小芳,在听到郑永国的名字时,她得意地一抬下巴,想到今早上郑永国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她心里美滋滋的。 薛芳华也一直默默地听着,方翰霖有意无意地偷看着薛芳华的脸色,后者神色如常。 中午,郑永国就回来了,只带了几包草药包回来,分了女知青三个。 在郑永国的眼神示意下,关小芳跟着他一起出了知青院子。 “我上次写信回家时说了我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我爸妈肯定会给我寄东西的,我今天去取信件了。” 郑永国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打钱来,“这是两百块钱,还有一张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我爸妈说他们没法来乡下给我们置办东西,只有这些了。你最近不是经常去镇上么,我们先买辆自行车,你来回也方便一些。” 关小芳一个拥有空间的富婆,怎么可能死守着一辈子都吃不完的物资窝在乡下呢,她时不时地会去镇上的黑市转悠,兜售一些粗粮,换钱票。 她要经常去镇上,就要有人帮她掩护,这个人当然就是郑永国啦。郑永国也猜到了关小芳可能跟镇上的黑市有牵扯,但他只当不知。 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确实很难得,在黑市里炒得比货物的本身价格都要高了。 就是关小芳也没弄到,要不她早就买车了。 她收下了郑永国的钱和票,认真地说:“这些我都暂时先帮你保管着,但我们的事情还是先维持这样的好。” 关小芳只是想要一个暂时的盟友,等能离开生产大队了,郑永国这样条件的男人她才看不上呢。 关小芳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忽悠郑永国呢,谁知郑永国立马应声道:“行,都听你的。你说了算,只是现在打报告结婚就必须要搬出知青院了,我们还没房子呢。” 这是郑永国为自己找好的拖延结婚的理由,正好用上了。 第36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6 各怀心思的两人相视而笑。 关小芳开心她今后创业的资金又多了一笔,郑永国更高兴了,一个转手,他的口袋里就多了三张自行车票,三张缝纫机票和六百块钱。 厚厚的一沓钱把他的裤兜撑得鼓鼓的,他要用手捂着才不被人看出异样来。不枉他添了五十块钱凑成了两百,一下子就返还了六百块呢。 事业心很重的郑永国一点不耽搁,傍晚下工就找了个借口约见了康多福。 同样的话又对康多福讲了一遍。 “我们只是刚开始谈对象,你就要给我买自行车?”康多福惊讶。她虽然从小就运气很好,但也只局限于走路捡到麻雀兔子,进山能找到比别人更多的蘑菇木耳,找到过一次灵芝。进城路上捡过一次钱,可也就六块多。 但她眼前的男人开口就说要给自己买自行车,让她成为村里第一个拥有自己自行车的姑娘,这让她有些欣喜若狂了。 康多福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这些男知青里独独看上了郑永国。比那个黎知青好太多了。 她一点也不后悔没按她三哥的想法跟黎屿闹出是非来。 现在看来她的选择就是对的,等她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看她三哥还会不会总在她耳边念叨嫁黎屿的好。 “你什么时候给我买自行车啊?”康多福问。 村里也就大队长和村支书家里有自行车了,连会计叔家都买不起的车,她康多福也要拥有了。 这下,她的名声又要更上一层楼了吧。 谎话张口就来,郑永国说:“我今天去供销社看了,没有自行车,看来要去县城的百货大楼呢。我今天刚请假,这也不好连着两天请假,过两天我就去县城!” 康多福哪里等得了呀,“我回去跟我叔说,让他给你再批一次假,你明天就去县城吧。” “行,我明天就去。”主要是郑永国也早点将钱票花到康多福的身上。 康多福不舍地把钱票递还给郑永国,可郑永国只拿了票,“钱你收着吧,这是我妈给儿媳妇的份子钱,我身上有买自行车的钱呢。” 康多福一双眼要多亮有多亮地看着郑永国,郑永国宠溺地笑笑,在关小芳那里没有享受到的被崇拜的滋味此刻他信手拈来了。 谷荔这几天一直关注着郑永国的动向,看他接连几天上午都请假了,就知道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她领着自己的割草小队最近一直在村头那边割草,就为了观察郑永国。 终于让她看到了郑永国骑着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回来了。 谷荔混在小孩子堆里,蹲在田埂下面,眼看着骑车的郑永国没有回知青点,而是去了村头的河边林子里。 小孩子们也看到了程光发亮的自行车,欢呼着想要上前看稀奇,谷荔没有阻止,由着他们呼啦啦跟过去了。 她也悄悄追在后面跟着。 康多福算好时间就在林子外面等着,看到郑永国正骑着全新的自行车向自己而来,她高兴地迎了上去。 自行车对于现在的农村人来说,可是结婚才能买的大件,割猪草的七八个孩子稀奇得紧,围着车子又看又摸的,搞得康多福连话都没法跟郑永国多说。 孩子们回去就跟自家人再一说,只一顿午饭的时间,村里就传遍了郑永国郑知青与康多福在处对象,郑知青还给康多福买了一辆自行车。 知青点里的人是最后知道的。 关小芳有些愣神,她专门找了郑永国,“村里为什么在传你给康多福买自行车了?” 说实话,关小芳是不相信这个传言的,因为郑永国的自行车票还在自己这里存着呢,她打算等这个月休息去县里买自行车的呢。 郑永国说:“那只是我帮他家代买的,自行车比较紧俏,百货大楼里总会缺货。而我在县城百货大楼认识人,又恰好今天上午要去县里,康家就让我帮忙带回来了。你知道的,他们乡下人很看重工分,轻易绝不请假的。” 关小芳点头,接受这个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 其实主要是自行车车票太难弄了,郑永国能有一张已经很难得了,他怎么可能还有第二张呢。 关小芳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缘故,郑永国不但有第二张,还有第三张呢。 不过第三张自行车票已经被他换给了百货大楼里的工作人员,换成了手表票。 “那你今天又请假去县城是做什么去了?” 郑永国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海鸥牌的女士手表,“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你现在问到了,就现在给你吧。” 关小芳空间里不缺表,她还有很多比这块表更漂亮的电子表呢,但她还是收下了。 她空间里的东西没有正经的名头也没法拿出来使用,有人送上门岂不是正好。 关小芳戴上手表的那一瞬间,郑永国的口袋里就多了三块一模一样的女士海鸥牌手表。 中午吃饭时,谷荔看到了关小芳手腕上多出来的新手表,看向黎屿抱怨道:“大屿哥,我的钱包不见了,里面有一百多块钱呢,还有好几张票呢。” 黎屿顺着话问:“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里不见的?” 郑永国心里咯噔一下,不过想到自己做得很干净,又镇定地端起自己的碗。 “不知道,前天我还看见了呢,我想着后天就是休息日了,我要去镇上买点东西,才想起来找钱包。可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就说嘛,丢了那么多一笔钱,这谷知青竟然一点都没闹,原来是一直都没察觉到钱包丢了呀。 真是个心大的。 郑永国原本一直高高挂起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屋里都找过了么?” “嗯。”谷荔说着,眼神总是往关小芳那边看,惹得关小芳直皱眉。 “干什么总是看向我,又不是我拿的。” 谷荔放下了碗,指着她的新手表问:“你什么时候买了新手表了?” 关小芳有把柄握在谷荔手里,虽然她不敢发火,但心里还是憋屈的,“我有新手表了就断定是我偷了你的钱包了?” 谷荔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关小芳气死了,放下碗指着郑永国说:“手表是他送我的。” 第37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7 郑永国也跟着点头,“是我送的,谷知青,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冤枉人。你的钱包里有手表么?” “没有。” “那有手表票么?” “也没有。” “那新手表跟你丢了钱包有什么关系呢?” 谷荔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郑知青你和关小芳在处对象啊。”不然平白无故地给她买什么手表啊。 虽然知青院里的人几乎都知道郑永国和关小芳之间有些暧昧,但他们两人就是一直不清不楚的混着。 谷荔想要的就是让他们亲口承认他们在处对象,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果然,关小芳想都没想的就承认了。 郑永国有些心虚,没说话,默认了。 任谁丢了那么大一笔钱,都要闹翻天,他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黎屿适时转移话题,“小荔,你再想想钱包到底是什么不见的?” “不知道啊,我没印象呢。”谷荔懊恼地敲敲脑袋,很认真地在想。 黎屿拉住她的手,“一会再仔细找一找,实在找不到了也不要心急,我养你也是绰绰有余的。” 桌上几人神色各异,谁家养媳妇是这样的呀,也不怕惯坏了谷知青。 看来他们两家的家庭条件都不是一般的好了。 谷荔没再纠结关小芳的新手表,吃过中午,大家一起帮着谷荔找遍了知青点都没有找到她的钱包。 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隔天就是生产队的休息日,关小芳跟大伙儿一起坐牛车去县城,回来时,她已经骑上了新自行车了。 好嘛,又贵又难买的自行车,三天不到的时间,生产队里就新增了两辆。 村里的小孩追着关小芳的自行车从村东头一直跟到了村西头。 第二天上工前,谷荔装满两口袋的水果糖,兴致勃勃地出门了。她的割草小分队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又是一顿午饭的功夫,康多福的大侄子就绘声绘色地讲述了知青点有个姓郑的知青很有钱,很大方,给一个姓关的女知青买了手表和自行车。 正摸着手腕上新表的康多福愣住了,扭头看向三哥,“知青点有几个姓郑的男知青?” 康三福沉着一张脸,“就郑永国一个。” 康大福看向自己的儿子,问:“你怎么知道的?” “与虎子,铁蛋他们一起割猪草的谷姐姐说的。知青院里的人都好有钱的,谷姐姐也大方,总是带好吃的给虎子他们吃。谷姐姐还会用糖果换虎子他们的猪草呢,爹,我也想去割猪草!” 腿跟镰刀一样长的小子,割什么猪草,他就是想要吃人家的糖而已。 “你还小,不用你割猪草。”康三福不想大侄子出去,因为前阵子去地里喊黎屿去桃林的小孩就是大侄子。 他担心会被黎屿认出来。 自己侄子是早产儿,身体一直很不好,长得也比一般的小孩子瘦小,家里平时都不让他出门的。 不过,谷荔早已经知道传假消息的小孩是谁了。 知道了是康三福在背后设计的黎屿,第一反应就是他家的小孩了,谷荔连着几天用糖果贿赂割猪草小分队的孩子。 得了糖果的孩子回去跟小伙伴们一炫耀,只要多说谷姐姐的好话轻轻松松就能分到一两颗水果糖,没两天,康家的大孙子就扭扭捏捏地出现在了谷荔的面前了。 瘦巴巴的,头发稀疏泛黄,跟黎屿形容的一样。 康家的四福兄弟,又仗着有个当大队长的叔叔,在康家村可谓是土霸王的存在。得知自家看中的准妹夫竟然与别的女人有牵扯,还为别的女人花钱了,这怎么了得。 康三福几口扒拉完糙米饭,拉着四福就去了知青院。 招呼都不打一个,康三福就冲进了知青院,果然在主屋的廊下看到了停放着的自行车,火气直冲头顶,扯着嗓子就吼:“郑永国,你个鳖孙给老子出来。” 郑永国不明所以地出来,张口连话都没来得及说,迎面就是一拳,砸得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哎,你怎么能打人呢?”关小芳第一个冲了出去,“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关小芳扶住了郑永国,“你没事吧。” “我打他关你什么事?你是他的谁?” “他是我对象,你说关不关我的事?”郑永国想拦都没拦住,关小芳已经说出口了。 康三福冷笑两声,挥着拳头又要打,院门口赶来的康多福喊了一声,“三哥。” 康三福回头,指着郑永国对妹妹说:“小妹,你刚才听到了吧,他们在处对象。” 康多福当然听到了,她还看到了关小芳手腕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士手表呢。 她捂着手腕,哭着跑走了。 康三福不再废话,抡起拳头就往郑永国身上招呼,关小芳大叫着:“你们快来帮忙啊,有人要打我们知青啦。” 李勇敢拉着方翰霖赶忙上前拉架,康四福看了一眼站在堂屋里面没什么指示的薛芳华,也扑上去帮三福揍人。 黎屿等所有人都上场了,他看了一眼门边兴致勃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谷荔,小声交代:“留在这,别过去。”就大步加入了战局。 黎屿他不但会拉偏架,他还能出暗拳。 薛芳华看了好一会儿,自觉没戏,嫌吵闹,转身回了西屋。 谷荔则是恨不得上去帮黎屿再揍两拳康三福。狗东西,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想要算计黎屿! 哼,他们的报复才刚刚开始呢。 徐乔与她站在一起看混乱的群架,“没想到郑永国还能脚踩两条船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是呢。谁知道啊。” “我看你的钱包十有八九就是他捡到的吧。” 谷荔一愣,“为什么?我的钱包里没有手表票。” 徐乔说:“你傻呀,他不会用缝纫机票跟人换手表票啊!” 虽然但是,徐乔真的猜对了一大半。谷荔担心会被徐乔看穿,索性不再说了。 “没有证据,我也拿他没办法啊。” 徐乔轻笑,指着混战中巧妙挥拳头的黎屿,说:“你们会有办法的。” 等最终被拉开,郑永国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可康三福貌似被打得比郑永国还要严重,鼻青脸肿得嘴角都在流血。被不知道谁的暗拳揍得实在受不了了,他才不得不停手的。 第38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8 事后,关小芳也反应过来康家人找上门来为了什么,但她仍是不敢相信郑永国会有这样的财力。 不过任郑永国怎么解释,唯我至上的关小芳都不想再跟他处对象了。 脸上青青紫紫的郑永国长叹一口气,像是无奈的妥协般说道:“他们康家人就是看中了我手里的钱和票,非要把他家的女儿推到我身上。我是被他们算计了的。 自行车是他们拿的票,强迫我出的钱。你知道的,我们在村里算是外人,有些时候不得不向他们妥协。 事已至此,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是请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关小芳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回他送自己的东西,就听郑永国说道:“即使你不愿意再跟我处对象,那请允许我作为你的兄长哥哥,继续对你好吧。” 关小芳张张嘴,有些无语,这人莫不是真爱自己爱到无法自拔了? “给我个弥补错误的机会,只求你以后别拒绝我对你的好,否则我良心难安!” “好。”关小芳爽快答应下来。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搞定了关小芳的郑永国只休息了一天,就一瘸一拐地去找了康多福。 在郑永国心里,康多福比关小芳重要多了,没了关小芳,他随便换个人都能薅羊毛,但康多福却是不可多遇的福运之人。 他不能丢。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康多福勉勉强强地也原谅了他。 没两天,康家就多了一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与此同时,无幽的声音在谷荔的脑海里诈尸一样地响起:“我察觉到康多福身上的福运有松动泄露的迹象了。” 什么,“那她的福运也不是太深厚嘛。”只送了几样东西就被偷家成功了。 “这种物资贫瘠的年代,能有如此福运的人已经很稀有了!”无幽绞尽脑汁又找补了一句,“大概也有福运持有者自身意愿的问题吧。” “你是说康多福认可了郑永国?” 没想到郑永国比起薛芳华来也不遑多让呀。 海王跟海后,本该是天生一对的,偏偏各自为营到处祸害。 康多福在邻里邻居羡慕的目光中,给了康三福和康四福两人各一块海鸥牌女士手表,说是郑永国给他们的赔礼。 谁知,不出一天,薛芳华的手上就戴上了与关小芳和康多福两人一模一样的海鸥牌女士手表。 关小芳对此很是不屑,怎么连薛芳华都模仿她呢。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她闭着眼睛巡视空间,总感觉空间超市的三楼门口少了点什么,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少了什么。 不过,谷荔倒是知道关小芳的空间里少了什么,因为无幽告诉她说,吸收到了康多福福运的郑永国每从关小芳身上汲取一样东西,她的空间就会消失一部分。 这就是福运的强大之处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 真是意外之喜呢。 就说像关小芳这样的人,凭什么能独占这么一大便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物资啊。 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现在好了,魔法打败魔法嘛! 薛芳华对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完全不在意,这样的手表她有两块呢,都是全新的,轮着戴都行! 倒是郑永国看出了一身的汗。 谷荔心中纳罕,没想到康家未婚的兄弟俩竟然都跟薛芳华有一腿啊!郑永国刚给出去的两块手表,转了个圈就到了薛知青手上了。 他们兄弟之间知道彼此的存在么? 谷荔偷摸摸去看薛芳华,这女人真是强大,她是怎么平衡这么多男人同时存在的呢。 薛芳华天生对别人的目光比较敏感,在谷荔偷看过来时,她就发现了,还朝她露出一笑。 谷荔:------ 时间管理大师,你好! 时间管理大师,你真棒! 不过,谷荔可不打算就这么结束了,她要乘上追击。 谷荔双臂抱胸站到关小芳面前,微抬下巴睨着她,在气势上就要把她压得死死的,“你也知道,我的钱包丢了。” “管我什么事,你的钱包可不是我偷的。”关小芳一听,立马跳了起来。 “钱包的事情暂时不谈,我想说的是,我现在没钱了,你赶紧还钱吧。”谷荔态度强势,“你这都有自行车手表的人了,总不能一直赖着我的两千块不还吧。” 关小芳瞪大了双眼,她不信谷荔不知道自行车和手表从哪里来的。 “别忘了你写的欠条还在我手里呢。” 黎屿恰时地站到了谷荔身边,这下,关小芳才算真的感受到压力了。 “我,我没钱。”她这阵子去了几次黑市,用自己的空间的物资换了不少钱财,但她都拿来买别人不敢碰的金银古玩了。 那些可都是好东西啊,也就这个时候能捡捡漏了。 就连郑永国给她的钱都被她拿去囤宝贝了。 只等改革开放,她就要暴富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黎屿冷冷道。 “别逼我亮出你写的欠条哦。” 欠条肯定不能放出来的,关小芳咬着牙看向郑永国,郑永国已经在掏裤兜了。 “我这还有一百五十块钱,先给你还债!”这阵子郑永国的花销也很大,身上只剩下这些了。 正愁怎么找借口给关小芳钱呢,他已经不满足于以前的几毛几角的变现了。 他要几百几百的钱生钱。 关小芳松了一口气,将一百五十块钱推到谷荔面前,“先还这么多,够你花好一阵子的了。” 谷荔一把抓过票子,又说:“没道理你一个欠债的还能手表自行车的张扬,而我这苦主却什么都没有吧!你这是黄世仁剥削杨白劳,光顾着自己享受呀!” 关小芳的脑袋嗡嗡炸响,眼珠子乱转,就怕被别人听见了会出事。 “你到底想怎样?” 谷荔直截了当道:“把手表和自行车都抵给我还债吧。” “行行行,都给你!”关小芳简直怕了谷荔了,一张小嘴巴巴都是歪理,太会给人戴帽子了。 主要是这人有自己的把柄,她还惹不起。 七十八块钱的手表被抵了七十块,一百六十八块钱的自行车被抵了一百六。 可没两天,关小芳就被谷荔的行为气得要死了。 第39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39 谷荔自己原本有手表,她就把关小芳的手表转手卖给了村会计家的大儿媳,卖了五十块钱。 自行车也卖了,卖了一百二,也卖给了村会计家。 “你是不是傻呀,都是全新的东西,怎么能那样贱卖啊!”关小芳还想着过两天再去一趟县城,弄点钱回来把手表和自行车都赎回来呢。 她确实需要这两样,她能弄到钱,但票难弄啊。 “都三手货了,也就那样了!”谷荔丢下一句话,拎起自己的背篓出门了。 徒留气愤的关小芳站在原地满肚子的火气无法发泄,真是个不知钱难赚屎难吃的大小姐做派! 谷荔懒得看关小芳无能狂怒,为了村会计能一下子买得起两大件,她还多费了一番功夫呢。 她拿到自行车的第一时间就是拉着黎屿一起去村里的大路上学骑车。 其实谷荔是会骑车的,但她还是装作不会将车子摔得哐哐响,连过路的村民见了都惊呼加惋惜。 指指点点城里来的知青太不爱惜东西了,车铃铛摔歪了,车挡板凹了,车杠子上都被路上的石子划出痕迹了。 当然每次谷荔踮出去要摔倒,她都会立马被黎屿拽住,飞出去的永远只有自行车。 如此这样几天,村里人都知道谷知青有一辆自行车,谷知青死活学不会骑车。 因为谷荔的暴力行为,她在村里收获了好一波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甚至有人当着她面说她是个败家玩意儿。 于是,可怜的谷知青不堪流言攻击,找到了村会计家,想要卖掉她永远学不会的自行车。 其实,谷荔老早就选定好了会计家了。 原因无他,会计家与康多福家一直不对付。 据说康多福的爹和大队长兄弟俩曾经想着一个当大队长,一个当村会计的。可弟弟成功了,当了大队长,但康多福的爹作为哥哥,却失败了。 然后他家与村会计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康多福家虽然儿子生的多,但架不住村会计家儿子在质量上取胜了。 村会计两个儿子,一个在民兵队,一个是公社的拖拉机手,大儿媳是隔壁生产队队长家的闺女。 谷荔在拿到手表的当天就把手表卖给了村会计家的大儿媳崔玉桂。 没两天又找崔玉桂,要把自行车低价转让给她。 崔玉桂那叫高兴啊。 她们家一直都想买一辆自行车,只是跟人换了好久的自行车车票都没换到。 这下好了。 连去县城等货的时间都不用了,直接就能拿,谷知青还说不要自行车车票,等月底用粮食抵就行了。 价格还这么低,让她怎么不高兴啊。 她当场就拍板买下了谷知青的自行车,这下她男人去上班也不用每天早起走那么远的路了。 崔玉桂送走了谷知青,立马将自行车放到了院子正中心,端着一盆清水,想都没想地就拿了她男人的洗脸毛巾擦拭自行车。 车子也就表面有些剐蹭,都不是大问题,凹陷的地方,崔玉桂徒手就给掰平整了。 中午下工回来的村会计一家人看到院里停放的崭新自行车都很惊喜,一问价格更是喜上眉梢。 一百二十块估计买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余都在响的自行车都不可能,他家真是赚大发了。 都不用村会计招呼,家里几个半大的孩子就扶着自行车小心翼翼地去康多福家门口来回转悠了。 看,他家新买的自行车,只要一百二十块钱呢! 哟,跟康多福家的一模一样呢。老康头还说什么他家的自行车花了两百块呢,骗鬼呢。 嘿,玉桂儿怎么也戴上手表啦,真好看。什么,跟康多福戴的一样的款式? 咦,最近村里的有钱人好多啊! 养伤养到一半的康三福躺不住了,他还想着等他力气恢复了就去找郑永国要回他送关小芳的那些东西呢。 那些都该是他小妹的。 郑永国竟然敢提前卖掉了,还卖得那么低价,这是急着防备自己呢? 连带衬得他家这些东西都不值钱了。 康三福本就是个暴躁的性子,憋了一肚子的火跑到知青点,却没有见到郑永国,但他遇见了谷知青。 “听说是你把车子和手表卖给了崔玉桂?那是你能卖的东西么!” 谷荔这几天都早回来,就是为了等他来。 “关小芳欠我一笔钱,那些都是她抵债给我的,我怎么就不能处理自己的东西了!” “那都是郑永国的东西。郑永国和我妹妹在处对象,那些东西就都该是我妹妹的。” 谷荔眨巴眨巴眼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啦。郑永国可不仅仅送了关小芳这些,他还帮关小芳还了我好几百块钱呢。” “什么?”康三福火冒三丈,捏着拳头就要揍人。他怎么都没想到郑永国能大方成这样,见着女人就撒钱。 “什么什么,你这人是耳朵不好使么,听不懂人话?”谷荔不带怕的继续说,“郑永国还承诺会帮关小芳还欠我的的一千多块钱呢。” 被好大一笔钱冲昏了头脑的康三福握着拳头咬着牙,脖间青筋暴起,被打得青紫的面部狰狞丑陋。 他知道郑永国有钱,没想到这么有钱,能随随便便就答应帮别的女人还几千块。 谷荔火上浇油道:“哼,别以为你们在村里就能横行霸道,关小芳和郑永国才是该在一起的一对。他们的革命情谊深厚,岂是你们用蛮力能拆散的么?郑永国心里真正喜欢谁,光看他愿意给谁花钱就知道了!” 暴怒中的康三福似是被什么激醒,理智慢慢回归。 他一直以为郑永国喜欢的是他小妹,他给小妹花了不少钱。可他没想到的是郑永国在关小芳身上花的钱并不比他小妹少。 这么有钱的郑永国只能是他妹妹的。他必须要帮自家守住这个财神爷才行。 郑永国很有钱,还没成为他家的女婿之前暂时还不能收拾。但关小芳就不一样了。 康三福挑起一边嘴角,自以为很霸气地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站在原地目送康三福走远的谷荔,一直等到再也看不到那忽高忽低的背影,才转身进了知青大院。 希望康三福不要太蠢,能听懂她的话。 她要他们狗咬狗。 过了两天风平浪静的日子,谷荔猜测着康三福也该行动了,她老老实实的如往常一样磨洋工割猪草,实际上一直注意着即将发生的八卦。 这天本该是关小芳和郑永国搭档做饭,可大家都收工回来了,也没见关小芳的人影。 第40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0 灶屋里只有郑永国在手忙脚乱地烧火又炒菜。 “关小芳怎么还没回来,她不是跟你一起的么。” 郑永国往锅里撒了一点盐巴,闻言抬头还往外面张望,“我没看见她啊,我以为她忘了今天要做饭呢。她还没回来么?” 知青点里,轮到谁做饭,中午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回来。今天轮到关小芳和郑永国,他们虽然没被分配到同一块田地里,但相距也不远。又是同一条路,按道理两人应该会一起回来。 陈爱红拿水瓢舀了半瓢水就喝,“我明明看到她提前离开的,会不会仗着你惯着她,跑哪去偷懒了?” “不可能吧,我们都回来了,她也该回来了吧。”李勇敢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方翰霖,方翰霖像是没察觉一样,大跨步地进了堂屋坐下休息。 堂屋的方桌上已经坐着薛芳华了,她一向不爱搭理这些琐碎的事情,只拿着自己的水壶,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黎屿回来冲西屋喊了一声谷荔的名字,她就颠颠地出来了。 比起躲在西屋里竖起耳朵听,哪有身处八卦现场来得体验感十足呀。 谷荔割猪草的工种比较特殊,自由度高,她一般都会提早回来,但只要不是轮到她做饭,就别想道德绑架她多干活。 所以每次她提前回来都会回西屋补觉,一直躺到大家都回来了,准备吃午饭了才出来。 别说什么她没有奉献精神之类的屁话,她的安逸都是拿自己的钱票垫付的。她每天就三工分,理所应当只干那么多的活。 她没粮食时,谁会无偿施舍给她一口吃的?(除了她的亲亲未婚夫) 况且,这里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牛鬼蛇神,根本不值得她的真心付出。(除了她的亲亲未婚夫) 她是复仇者归来,是冤死者身上生出来的反骨。 直到饭菜都端上桌了,也没见关小芳回来。谷荔望向院门,该不会康三福一次性到位直接把关小芳给灭了吧。 这倒是帮她报仇了。 站在廊檐下的李勇敢等了等,说:“我们还是出去找一找人吧,别在哪里出了意外。” 实在是这样的事情曾经也有过,还不止一次,被找到时往往都是在哪跟村里的男人私会或者落水被谁谁谁救回自家去了。 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嫁给那个人。 只是李勇敢没想通的是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关小芳身上,关小芳在几个女知青里长得最差,性子也很不好,抠门爱计较,他想不通谁会对她使这样的手段。 谷荔第一个站起来,拉着黎屿一起,为了不让人怀疑的动机,她还特意给出了合理的理由:“去找找吧,她还欠我钱呢!” 陈爱红骂骂咧咧地摔筷子,“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干了一上午的活,饿得要死。这饭都到桌上了却要出去找人!”陈爱红不情不愿地放下饭碗。 徐乔默默起身跟上。 薛芳华似是看惯这种事情,但她还是跟着一起出门了。方翰霖紧跟其后,还悄悄塞了一包糕点给薛芳华。 一行人出了知青院,走过了田埂,拐上村里大路,就兵分三路分别去找人。 郑永国与徐乔李勇敢一组,往上午劳作的田地里找。 方翰霖和薛芳华两人则被安排去了村东的河边,还有东北角的桃林那边。 谷荔和黎屿两人被分配着沿着去大队长家的路寻找,顺便知会一下大队长,如果还是找不到人就要大队长帮忙了。 “你这阵子折腾的就为了这事?”黎屿一直都知道谷荔的小动作,见她终于不再掩饰的小兴奋,他这才问出了口。 谷荔不再隐瞒,将她想要收拾关小芳的原因都说了。“她要我命时,下手够狠,当然也要有被我报复的心理准备。” 别说什么两千块的欠条已经买了她的命。那是关小芳的命,可原身确确实实被关小芳杀过一次,两千块可不够买她谷荔的命。 她的性命宝贵着呢。 当然谷荔也不指望康三福能要了关小芳的小命,那人再怎么蛮横霸道也只是个村溜子,没有敢杀人的心。 但这只是开始,她要他们一直狗咬狗地互相伤害下去。 “你还顺道帮我整了康三福!”黎屿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康三福想要算计他的事情,他可是一直都没忘呢。 他也不可能让康三福好过,只是看谷荔狡猾狡猾地一直盯着康家人,他就先将机会让给未婚妻了。 等谷荔出手泄愤之后,他再来。 他要康家人一次性痛得再也不敢来惹他们夫妻俩。 不过,黎屿的打算注定没法实施了。 谷荔和黎屿到大队长家说关小芳不见时,康老大家的人也在,因为他们家的康三福也不见了。 这年头的粮食很紧张,每家每户的口粮都是紧巴巴的,饭点几乎没人会去串门。 而平时赶饭最准时的康三福却迟迟没有回来。 康大福和康四福就来叔叔家找人了,谁知知青点也少了一个人,还是个女知青。 一时间,大家神色各异,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想法默契地出现在大家的脑海里。 但也有例外的,康四福在听到不见了的是关小芳时,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自己的三哥,他最了解,喜欢村里最漂亮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跟那个又瘦又黑的关小芳独处。 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去找人麻烦。 想到这两天康三福毫不掩饰的咒骂,他更加肯定康三福是去寻仇的。 康四福担心康三福手下没个轻重出了大事,悄悄退出人群,回家找二哥一起去找人了。 这边,郑永国三人距离芦苇丛越来越近了。 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大片田地,都不用再往前走了,一目了然的没有人。 “还是去找大队长吧!”徐乔建议。 李勇敢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上,“喊一喊吧,别摔在哪里了没人看见。” “关小芳,你在么?” “关小芳!” 郑永国的目光也看向芦苇丛,有风吹过,沙沙声响。徐乔又喊了几声,无人应声。 “走吧。” 就在李勇敢转身想要走时,有道细微的呼声夹在风声中,听得不是很真切。 “好像是从芦苇丛里传出来的。”徐乔说。 话落,郑永国的眼神闪了闪,越过李勇敢率先往芦苇丛那跑,“我也听见声音了,关小芳,小芳,是你么?” 第41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1 拨开枯黄的芦苇丛,关小芳的呼救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了。 李勇敢和徐乔也赶了过来,芦苇丛深处,郑永国已经蹲在地上将关小芳扶坐起来了。 “关小芳,你这是怎么了?” 关小芳浑身湿漉漉的跟刚从水里爬上来一样,不过她确实是河里爬上来的,她的脚还搭在河水里呢。 关小芳身上发着抖,牙齿咬得咔咔响。深秋的中午,虽然温度不低,但在水里泡过,再爬上来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她几乎都快冻昏迷了。 “送她去卫生所!” 李勇敢和徐乔搬着关小芳,放到郑永国的背上,郑永国背起人就往大队卫生所跑。 关小芳双手已经没有力气了,耷拉在郑永国的肩头,晃来晃去,人也昏了过去。 三人半路上遇见了带着大队长过来的谷荔,队伍一下子就壮大了,“这是怎么了?” “关知青落水了!” “快,你们送她去卫生所,柱子你去李医生家喊他!” 谷荔往郑永国他们来时的方向看了又看,却没再看到别的人。她拉着徐乔问:“你们在哪里找到关小芳的啊?怎么就落水了?” “村西头的芦苇丛,找到她时,她一个人躺在河岸边,冻得整个人都打摆子了。” “她一个人跑芦苇丛里去做什么呀?” “谁知道她呀。我先回知青点帮她拿身衣服!” “哦哦,好的。”谷荔的眉头皱起,好像哪里不对。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回知青点了。 “不去跟着看热闹了?”黎屿默默陪在她身边。 “有什么好看的。曾经的我比她更惨。”关小芳还能等来人救呢,她呢,如果不自救,只有死路一条。 黎屿侧眸看向她,不顾路上是否有人,牵起谷荔的手,拢住,“是我来晚了。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告诉我,让我来好不好?” 谷荔忽的一笑,“自己的仇当然自己报才解气啊!” 虽然不知道这次出了什么意外,但能让关小芳受教训一次也不错。 就在谷荔以为康三福侥幸逃脱时,康四福找来了知青点。 他在村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康三福,又听说关小芳被人找到了,他就来了知青点。 “关小芳是在哪里被找到的,我三哥呢,你们有没有看见康三福?” 黎屿站在堂屋门口,冷冷道:“关小芳是在村西的芦苇丛里找到的,至于康三福,我们就不知道了。” “怎么可能,我三哥今天就是去找姓关的女人的,怎么你们只找到了关小芳却没看到我三哥?” 康四福上前就要拉扯,被黎屿钳住一只胳膊推回了院子里,“关小芳是郑永国他们找到的,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你找错人了!” 康四福被推得一个趔趄还差点摔倒,但他的脑子清醒多了,又看到坐在堂屋里的薛芳华,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了。 “不好意思,是我太激动了!”康四福说着转身就跑了。 谷荔懵了,康三福也不见了? 蓬勃的小心脏再次躁动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摇醒关小芳,问一问康三福的下场。 关小芳发烧了,打了一针退烧针就被送回了知青点。而康三福一直都没被找到。 原本康家人还以为他一个大男人多半是跑哪去野了,即使康四福说三福曾去找关小芳的麻烦,家里也没人信他。 可直到晚上都没见康三福回家,这下康家人着急了。 寻找康三福到月上中天,村民打着火把一直扩散到隔壁生产队去,都没能找到失踪了的康三福。 大队长带着康老大来了知青点,叫醒了昏睡的关小芳。 大队长拦住着急不已的康老大,问得很有技术,“关知青,今天上午有人看见你跟康三福一起在芦苇丛那里说话了,后来三福去哪了?你怎么又会掉河里了呢?” 关小芳好像有些不清醒,想了好久,才哑着嗓子,茫然地说:“我,没看见康三福啊!” 大队长本就是趁着关小芳刚醒诈一诈她的,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却把一旁的郑永国炸得头皮发麻,他连忙垂下眼皮遮掩眼中的惊色,避免被人看到。 其实上午回知青院的路上,郑永国就跟在关小芳后面没多远,他还没追上去跟她同行就看到了关小芳被康三福捂着嘴拉进了河岸的芦苇丛里。 对于关小芳的贪婪,郑永国一方面很庆幸,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很厌恶。 怎么会有这样又要又不想付出的人呢。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关小芳,让她吃点苦头才好。还有就是如果关小芳受伤了,他才能有更多的借口给她送东西。 几乎不用思考,郑永国不但没有出声救她,还加快脚步绕道回了知青院。 可现在,关小芳却说她没有见过康三福。 她在说谎。 现在问题来了,康三福去哪了呢? “那你为什么会跑到芦苇丛里去?” 关小芳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彻底清醒了,她转头,说话明显条理清晰了:“今天轮到我做饭,我提前回知青院的路上忽然看到到一只灰兔子从我前面跑过去,一下就钻进了芦苇丛里。我是追着兔子去的。” 康老大等得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就质问:“那你怎么就掉水里了呢?” 那么大一个人好好的能追着兔子追到河里去了? 村里割猪草的半大孩子都不会这么蠢。 “我追进芦苇丛里被芦花迷了眼,兔子一下不见了,我找得太急了,快到河边时突然看到了一条蛇,我被吓得跌进了河里。” “你撒谎,这都深秋了,哪还有蛇?” 关小芳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弱弱道:“我就是看到了一条大蛇啊,黑色的,好吓人,我跌到河里,它也游进了水里,我死命地跑---呜呜呜----” 烧得满脸通红的关小芳呜呜哭了两声又像是身体承受不住了一下,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哎哎,你别给我装死啊,我三哥就是去找你的,你给我说清楚再晕!” 关小芳哪还管他,闭着眼睛不知是脱力睡着了,还是又昏过去了,总之任凭康家人怎么闹腾,她都没了反应。 第42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2 大队长拦住了激动的康四福。关小芳这都哭着昏过去了,他们要还是揪着人不放,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说:“当务之急就是先去找人,也可能三福没跟大家说跑镇上去玩了呢。” 康多福在人群后面抓住二哥的胳膊使劲的摇,“不可能的,今天三哥出门的时候很开心地告诉我说他要给我报仇呢,他要帮我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三哥就是去找关小芳的。” 康二福拍拍妹妹的手,他相信自己弟弟妹妹的话,但现在还拿关小芳没办法。 “先听叔的,去找老三,她一个女人难道还能吃了老三不成。” 康家人想的是康三福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要出门揍人,可能着了那女人的道了,没占到什么便宜,加重伤势晕倒在哪里了。 他们现在只是想要将伤人的罪名扣在关小芳的头上,等康三福找回来了,能来找关小芳要赔偿。 可随着他们本家一群人在村里地毯式的搜索之后也没找到人,康家人才算是真的慌了。 康老大家所有人一夜未睡,天亮之后又一一找了在村里割猪草的小孩,询问他们有没有看到康三福出村子。 答案显而易见,没人见过康三福出村。 那么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 别人不知道,可谷荔却知道,康三福就是凭空消失了。 且多半已经死了。 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大概只有关小芳的空间有这样的功能了。 可关小芳的空间不能装活物。如果她要把康三福装进空间,那么只能让康三福先死一死了。 这一世,没有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却被康三福给用上了。 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已经三天过去了,康家人还是没找到康三福,康四福天天跑来知青点闹,关小芳坚持说她那天并没有见过康四福。 连每次的说词都是一字不差的。 在保命方面,关小芳算是拿出了所有的智商来应付康家人了。 “你说你钻芦苇丛里是去追兔子的,可为什么芦苇丛里会倒塌那么大一片呢,一看就是有人在里面打斗过!” “我看在到那条大蛇时,在芦苇丛里乱跑来着,其余的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倒塌一大片芦苇,我也不知道啊,不是被我踩的就是来找我的同志踩的吧。” “又或者是你们康家人后来去找人踩到的呢?” 康家人找遍了村子的每个角落,又去附近的生产大队也找了,还专门让老大老二去镇上,县里都找了一遍,就不见人。 康三福是临时出门的,他身上没带一分钱,家里的衣服也一件没少,也没有介绍信,那他出远门的可能就不存在。 所以康家人觉得康三福就在村里。 又过了三天,康四福没再来知青点找关小芳麻烦了,老康家因为找人停了好几天的工,再不下地全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但康家人也没放弃寻找康三福,尤其是康四福跟个幽灵一样总是盯着关小芳。 搞得已经康复复工的关小芳不敢再落单了,时时刻刻都跟知青们待在一起,不合群的毛病一下就治愈了。 就凭康四福动不动就在知青点外面转悠,还有他看向关小芳毫不避讳的凶狠目光,关小芳相信,只要给康家人逮到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 她也找大队长说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威胁,可大队长以没有证据为由不搭理她。 关小芳只得夹紧尾巴做人,出门更是连跟郑永国走到一起都不敢了。康三福就是因为郑永国才来找自己麻烦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与郑永国划开界限吧。 没错,那天康三福确实躲在半路上袭击了她,将她拉进了芦苇丛里。 在康三福眼里,关小芳只是一个长得勉强能看的瘦女人,随便给她两拳都能打掉她几颗牙。他将人惯倒在地上,挥着拳头就砸在关小芳的肚子上,还说要把她扔进河里淹死,公安也查不到他的头上来。 虽然关小芳从末世来这里已经几个月了,但刻在骨子里的应激反应还在。 就跟当初看见本以为死了的谷荔突然动了,她想都没想就用石头砸她脑袋一样。 关小芳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西瓜刀,康三福都没看清亮光一闪的是什么,他就被捅了个对穿。 关小芳顶着西瓜刀推着康三福,将他推进了河里。 要说她这次能精准地拿出锋利武器一击必杀还要感谢谷荔呢。 要是当初遇上谷荔那次她拿出来的是长刀而不是石头的话,她也不会被谷荔反将一军。 所以吸取了教训的关小芳就在空间里找了一把开了刃的西瓜刀,就放在最显眼的一楼门口,只要心念一动就能拿到。 她看着露出水面一半的刀柄半天都没有动一下,确认了康三福是死了,这才淌进水里,将他的尸体收进了空间。 她搅动河水,将血迹冲散,芦苇丛里只有几滴血迹,也被她用脚踩踏得淤泥翻滚才罢休。 如今村西的芦苇丛已经被康家人全部砍伐了,河里也用渔网打捞了一遍又一遍,可康三福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天大队长组织生产队里的青壮年将村西的河水抽干了,说是抓鱼给队里分,还要捞淤泥到新开垦的田地里作肥料。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大队长这是想要帮康老大家将河床都掀翻了找人呢。 不过,人都不见快半个月了,村里的人都觉得康三福凶多吉少了。他们村附近并没有什么大山,只有一座五十米不到的小山坡,除了兔子野鸡黄鼠狼,能吃人的野兽从没听说过。 所以,现在村民私下里八卦的不是康三福是死是活,而是康三福到底是怎么死不见尸的。 要不是建国后不允许动物成精,黄大仙的传说早在村里传开了。 天气愈发地冷了起来,昨天刚下了一场雨,谷荔已经穿上了夹棉的袄子,还用围巾将半张脸都捂了起来。 “大屿哥,你说康三福是死是活啊?” 谷荔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虽然音色平平,但黎屿就是听出了一股兴奋来。 “死了!”他说。 “你怎么知道?” 第43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3 谷荔惊讶于黎屿的肯定回答,一把拉下挡住鼻子的围巾,“你怎么知道!” 黎屿却是笑了,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谷荔,“所以,康三福真的死了?” 谷荔一噎。 “你诈我?” 黎屿不以为意,“我只是说出你所想的结果而已。况且康三福失踪了那么多天,也早过了最佳救援时间,估计早就不知在哪死的透透的了。” 谷荔抿着嘴,想要告诉黎屿真相,又怕他太过冲动。 关小芳能反杀了康三福是谷荔没有预料到的,她没有给别人定生死的权利,她只是给了两方人一次正面交锋的机会而已。 至于怎么发挥,全看他们自己了。 谷荔一点也不心虚。 上一世,黎屿的死,谷荔不相信这里面没有康家人的助力,不然一个从城里来的公子哥能轻易地被断定溺死在排水沟里么? 没有村里人的包庇,单凭知青可是做不到的。 就从谷荔这几个月对大队长的观察来看,此人做事还算公正,大错没有,小的方面也就会在合理的范围内偏袒一下自家人而已。 这都是人之常情。 就像他会借着捞鱼让大家打捞河底的淤泥,帮忙寻找康三福。但他也不会让康家人乱来,这才有了关小芳这些天的安稳日子。 那么干坏事的很可能就是与薛芳华有关系的康家兄弟了。 他们不冤的。 谷荔点头同意了黎屿的猜想,又歪头追问:“那你知道是谁杀了康三福么?” 黎屿挑眉,貌似谷荔很肯定康三福是被人杀了的,并且她还知道凶手。 可这几天为了防备狗急跳墙的康家人会做出什么激进的事情来,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地跟着谷荔。连割猪草的任务都要等到黎屿提前下工回来带着她一起去。 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黎屿想了想,说:“与关小芳有关。” 谷荔一笑,“对,就是她。” 黎屿停下脚步,认真看向谷荔,问出他也一直很好奇的问题:“那她把尸体藏在哪里了?” 谷荔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但要不了多久她就藏不住了。等着吧。” 康三福很快就会被找到的。 闻言,黎屿只以为这些都是谷荔的猜想,也就没再多问,拉着谷荔去割猪草。 只是,没过两天,康三福的尸体真的被人发现了。 在村东头的河边小树林里。 靠近桃树林的地方,那里算是荒地,有大片的杂草,是打猪草小队经常会去的地方。 发现康三福尸体的就是村里割猪草的小孩,小孩已经吓得开始说胡话了,被小伙伴们喊来的家人背回了家。 闻讯赶来的康家人在看到康三福青黑的皮肤时,倒地大哭了起来,康三福这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大队里莫名死了人,县派出所很快也来了人。 经过初步的尸体检查得出,康三福死了大概两天不到的时间。这与康三福失踪的日子相差甚远。 “这不可能!”看着康三福还穿着二十天之前的衣服,康家人不敢想相信他是死在一天前的。 那他不见的那么些日子里都在哪里的? “康三福死于利刃所致的贯穿伤,具体要等回去找人再做检查!” “啊,是谁,是谁杀了我家三福啊!” 所有人都看到了康三福心口处的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但外翻泛白的伤口不难看出他是被人用刀一击毙命的。 三天之内凡是落单去过村东头河边的人都被叫到村大队部去录口供了。 知青点的人也去了。 一圈下来,曾经的重点怀疑对象关小芳终于洗脱了嫌疑。 首先,知青点没有搜出与康三福伤口类似的凶器,知青点里的所有人都说从没见过除菜刀以外的锋利刀具。 其次,关小芳没有作案时间。 这些天,为了不被康家人逮住,关小芳始终都与知青点的人在一起,吃饭睡觉,就连上茅房都要拿吃的要求陈爱红陪她一起。 排查一圈下来,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都没有找到。 这下康家人也傻眼了。 跟上一世杀掉原身一模一样的处理手法。 关小芳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除了谷荔心知肚明她是凶手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 只是他不知道关小芳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人就是郑永国。 郑永国观察了好一阵关小芳,发现她也没自己想得那么愚蠢,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继续对她薅羊毛。 只希望早点薅秃她,赶紧远离她。 这女人太过心狠手辣。敢杀人。 如果谷荔知道郑永国此刻内心所想,她一定会冷笑一声,“小瞧女人了不是,女人一旦狠起来,不是你能承受的。” 还想脚踩两条船,也不怕劈叉了扯到蛋! 从大队部回去的路上,黎屿拉着谷荔走在了最后面,甚至还与前面的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他小声地问谷荔:“你怎么知道康三福的尸体很快会出现的?” 如果确定了关小芳就是杀人凶手,那谷荔与杀人凶手住同一个屋,岂不是很危险。 “我下午去城里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把你弄回去!” 谷荔看着前方关小芳的背影,转头安慰黎屿,“大屿哥,别担心,她也不是想杀人就能杀人的。” 凡事都会有代价的。 关小芳也是在将康三福放进空间之后才发现,空间虽然可以存放尸体,但尸体在空间里多放一天,她空间超市里就会凭空消失一个货架。 关小芳浑身湿透又被冷风吹了透心凉,在知青院里昏睡了两天才恢复了一些。 等她用意念巡视空间时,她才发现康三福死鱼一样躺在地砖上,周围空旷得很。距离他最近的两个货架都不见了。 物资的消失让关小芳慌了神,但她一时也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二天发现又消失了一个货架,第三天又消失了一个---- 以康三福为圆点,已经空出了一个圆,显得地上的死尸尤其得突兀碍眼。 关小芳要疯了,她的物资啊! 第44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4 康三福给关小芳造成的阴影太过巨大,导致了关小芳一时没能发现除了康三福所在的这层楼有大面积的空白之外,二楼也有小面积的物资在慢慢消失。 那是从郑永国掠夺到了康多福的福运之后开始出现的,福运加身的掠夺更致命! 只要关小芳接受了郑永国的赠予,她的空间也会相应地减少物资。 赔付的比例是一比三。 拿一份,赔三份。 日后郑永国掠夺的福运越多,赔付比例还会上涨! 郑永国最近也铆足了劲送东西给关小芳,全力薅羊毛。 原本心里还十分害怕很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关小芳,但当郑永国发现从关小芳身上薅到的羊毛成倍的增长时,他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事。 管她杀人还是毁尸,只要能让他捞到好处就行。 不过关小芳暂时发现不了她的第二大危机,因为她迫切地想要解决眼前的麻烦。 她不能让康三福再留在空间里了。 可康四福盯她盯得太紧了,关小芳一时找不到机会抛尸,熬了大半个月,关小芳半层的物资都被祸祸没了,终于在昨天早上找到了机会。 大队长让大家到大队部的空地上集合,说是要强调一下关于生产队的安保问题。 关小芳与陈爱红一起往大队部走,到了村东头时,陈爱红突然尿急,拉着关小芳跑去树林里,让关小芳给自己放风。 关小芳也就是在那时,悄悄将康三福扔出了空间。 至于口供,她从始至终都不曾落单过。别说什么陈爱红小解的半分钟错眼了,谁能想到一个瘦弱的女人能在半分钟内扛出一具尸体呢。 早在无幽告诉谷荔,关小芳的空间藏匿尸体还有这样的反噬时,她差点都要笑出声来了。 果然,物极必反,哪有无敌逆天的存在啊! 这也是上一世,谷荔失踪后只隔了一天就被扔出了空间的原因!关小芳不想原主的尸体影响了她的物资。 这就是谷荔知道关小芳等不了多久就会扔出康三福尸体的原因。 物资是每个末世生存者的命! 原本还想着要跟这些人耗上好几年,可现在谷荔觉得这些身怀各异的人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一时间,康三福死亡事件在周边几个生产队都传开了,等大家将这件离奇的杀人事件嚼了又嚼,嚼无所嚼时,有人忽然发现康菜花的太监男人下地干活了。 熊毅被毁了命根子,没钱住院,只从县医院拿了一些草药回来敷一敷了事,可就这样他也顽强地活了下来。 如今听话地跟在康菜花后面,跟个哑巴了一样谁都不搭理,一心只卖力地干活。 于是,村里的八卦流言又开始围绕着熊毅展开了,等到熊毅的太监身份也快讲烂时,村里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如鹅毛一般从高空飘落,将萧索荒诞的村庄遮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下。 这一年就快要结束了。 地里的农活骤减,村民不是窝在家里缝缝补补,就是三三两两聚到相熟的人家一起闲话弹棉花。 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雪天,康老大一家气势汹汹地冲来了知青院。 “关小芳,你这个杀人凶手,给我出来,老娘要活剐了你,你把我儿子藏哪了?” 康老大一家这次一看就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各个都手拿武器,镰刀,砍柴刀,铁锹,钉耙,就连康老太太手里都握着一把豁口的菜刀。 跟平常村民干架不一样的扁担,门栓不一样,这次他们拿的全都是能要人命的武器。 李勇敢第一个从屋里出来,被吓一跳,“康大叔,康三福的死就连公安都没---哎哎,你们----” 李勇敢的话还没说完被被康大福康二福一把推到了雪地里,摔了个狗吃屎。 “给我滚开,今天谁挡着我们抓关小芳,我们就砍谁。” 又冲着西屋大喊:“关小芳你给我滚出来,你把四福交出来,你要是敢伤我家四福,我们今天就让你血溅当场!” 什么,康四福也不见了? 谷荔瞄了一眼慌张穿衣服的关小芳,自己也飞快裹了一件军大衣就跑出了西屋,她要站在吃瓜第一线。 只是她刚出门槛,人就被跑过来的黎屿拽住,搂着她肩膀拉去了东屋。 “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来做什么,你到东屋里躲着,别出去,今天这事应该不能善了了。” 黎屿将谷荔按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又叮嘱了几句就出去了,还关上了东屋的门。 没一会徐乔也被赶了进来,她还拿着谷荔的毛衣和夹袄,“这是黎知青让我给你带的,你快穿上吧。” 关小芳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康家人势不可挡地冲进了女知青住的西屋。 薛芳华被方翰霖护着也来了东屋,后面还跟着吓白了脸的陈爱红。 门开了一半又被关上,谷荔看到了守在东屋门前的黎屿。谷荔瞪了一眼方翰霖,“你一个大男人也躲进来算怎么回事,还需要别人的保护么?” 这方翰霖也太自私了,他跟着薛芳华进来,明摆着只想护着薛芳华一人,可她的亲亲未婚夫却站在门外守护着屋里的所有人。 方翰霖抬眼看向谷荔,谷荔冷着脸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么!” 薛芳华拉了拉方翰霖,“你出去吧。” 方翰霖抿紧了嘴,又看了一眼谷荔,转身开门出去了。 谷荔在黎屿回头看进来时,冲他灿烂一笑,飞快说道:“注意安全。” 黎屿朝她点头,还用口型说:“放心。”他没必要为了谷荔不喜欢的人拼命。 这一场单方面的寻仇闹得很严重,大队长带着人赶来时,关小芳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几近昏迷了。 她能连杀康家两兄弟全部是仗着别人不知道她空间的便利,出其不意要了对方的性命。 可当人家一家子人上来一顿乱砍,她就无力抵抗了。 被人包围了,她更不能凭空变成砍刀,那样都不用审问,她就会被当做牛鬼蛇神抓去立典型了。 关小芳就只能被动挨打。 第45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5 李勇敢作为知青点的老大哥不得不上去拦了几下,被两拳打松了牙齿后,他就不敢上前了。 郑永国冷眼看着人群里被打的连叫声都喊不出来的关小芳,没有上前。只要这群人不把关小芳打死,反而更方便了他从关小芳身上薅羊毛。 最好打得残废不能行走,她就完全落他手里了。 方翰霖全程一步都没离开过东屋的门,木着一张棺材脸听着西屋里的动静。关小芳死不死的他无所谓,只要别惹到薛芳华身上就好! 只有黎屿,会在有人控制不住情绪想要下死手时挤过去拉扯一下。 见大队长瞪着一双牛眼冲了进来,黎屿立马将战场交给了专业处理纠纷的人。自己则退到了最外围。 “住手,都住手,你们这是想赔上一家人的性命么,都给老子住手。” 大队长带来的人很快将康老大家的人拉开了,康老大的媳妇四五十岁的人了,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遍咒骂着关小芳,一遍诉说着康四福的遭遇。 原来康四福一直都没打消关小芳是杀死康三福的凶手的念头。即使家人都被公安说服了,他也不信。 就在大家都要把康三福忘记时,他忽然对康多福说他要去找关小芳算账。 康四福当着康多福的面,揣了一把小刀到口袋里,说:“我一定要去找关小芳问个清楚,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杀了三哥。如果她不说,我就给她点颜色瞧瞧!” 临出门时,他还特意对康多福说:“如果这次他也没能回来,那关小芳肯定就是杀手凶手了!” 黎屿说的很对,康四福确实比康三福聪明,但也不多。 知道拿自己的命去赌,但他却小看了对手。 这不,又给关小芳送了一个人头。 其实关小芳也不想要这人头啊。公安都已经亲口给她洗脱了罪名,她也不用一直花钱笼络陈爱红与自己形影不离了。 她仔细观察了好一阵,康家人也不像以前那样仇视自己了,康四福也没来知青点盯梢了,她这才放松了警惕。 就在昨天傍晚,她独自去外面上茅房就被突然出现的康四福捂着嘴拖进了树林里。 如果说关小芳杀康三福是应激反应,那她杀康四福就是被逼无奈。 康四福上来就用小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完全不听她的辩解,关小芳想要活命就只能杀了他。 康多福在家战战兢兢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自家四哥回来,天没亮就喊醒了爹娘哥嫂,将康四福要做的事情全盘托出了。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康家人炸了,康多福也第一次被她娘连扇了几个巴掌。 还说如果四福出了事,她的两个哥哥就都是为了她而死的。 一家人拿了家伙事就冲着知青点来了,这也就有了一大早,知青们还没起床,康家人就拿着武器杀进了屋里的场景。 一身染血的关小芳在听到大队长的吼声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虎子你去套牛车,来两个女同志帮忙把她扶起来,赶紧送医院!” “不行!不准走。”康老大家的拦在关小芳面前,拧掉鼻涕,像头被偷了狼崽子的母狼,恶狠狠道:“四福还没找到呢,谁都不准把她带走。” 康老大也拦住大队长,“四福一整夜都没回来,他出门之前就说了是来找这女表子的,你要把人带走了,我家四福就没救了。他可是叫了你那么多年的二叔的,你怎么忍心----” 康家老太太也站了出来,“咱们家已经没了一个三福,不能再丢了四福,今儿个你要是敢把人弄走,先从你老娘我身上踏过去。” 大队长一个人抵不过那么多张嘴,老太太憋着一口气拉住大队长就是不松手。 康老大家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大儿媳喊:“去外面装盆冷水来泼醒她!” 大儿媳有些犹豫,康老大家的立马叉腰就骂:“老娘指使不动你了么,今儿个要是出了人命由我一个人担着。” “老婆子我活够了,我给她偿命!”老太太嗷一声坐到地上,抱住大队长的腿。 大队长没法对自己老娘动手,只让人拦,可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红了双眼的康家人,村民都没敢用全力。 郑永国担心关小芳会熬不住,挤到大队长身边小声说:“大队长,这么冷的天被泼冷水,关同志还有一身的伤,恐怕真会出人命啊!” 大队长何尝不知啊,关小芳要真出了事,他这大队长的职位也保不住了,可他能怎么办? 他老娘还紧抱着自己的大腿不撒手呢,他后赶过来的婆娘怎么拉都拉不开。 老太太见郑永国在小儿子耳边嘀嘀咕咕,听了一星半点就立马嚎了起来:“老大快来,这个男知青在给关贱人说情呢,赶紧把他打开!” 康老大一家似乎这才看到了郑永国,一切祸事的开端,都不用康老大发话,康大福和康二福就扑了过来,抓住郑永国就开打。 黎屿透过人群的间隙看到蜷缩在地上的关小芳好像动了动,他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虽然不赞同康家人用这种手段逼迫人,但黎屿猜测十有八九康四福的失踪真与关小芳有关。 确实,每多耽搁一分钟,康四福的生机就流失一分。 还有谷荔曾很肯定地跟他说过康三福就是关小芳杀害的,黎屿无条件的相信谷荔说的话。 想到这里,黎屿又往人群外面退了几步,不再看向里面。 关小芳被半桶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呛着水醒过来。但她仍然坚持说她没见过康四福。 任凭怎么被甩耳光 都不松口。 眼见着人快不行了,大队长大吼一声,拖着挂在腿上的老娘挤进包围圈将康老大一家人推开了。 关小芳被保下来了。 但康老大一家人拦着死活不准他们送关小芳去医院,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得让村里来先处理了伤口,又让人去卫生所找医生开了一些药回来。 康老大一家见从关小芳这里找不到人,又火急火燎地开始搜村。 结局是肯定的,他们找不到康四福。 第46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6 “荔宝,你知道康四福去哪了么?”黎屿今天也出去帮忙找人了。康家人真的快疯了,连每家每户的草垛子都不放过,一一推倒了找。 谷荔捂着暖水袋,抬眼看向外面依旧飘着雪的天空,淡淡说道:“他大概也已经死了吧!” 黎屿沉默了。 “是关小芳么?” 谷荔垂眸,轻轻嗯了一声。 黎屿添柴火的手一顿,不知在想什么。下午他去了一趟大队部,回来后又找了李勇敢。 然后他们就将灶屋旁边堆放柴火和杂物的小房间收拾出来,将关小芳送了进去。 “这人实在太诡异了,我不放心让你跟这样的人睡在一个屋子里。”黎屿小声跟谷荔耳语。 谷荔倒是没在怕的,关小芳现在可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你去大队部干什么了?” 黎屿也没瞒着,他说:“这个生产队实在不能待,我让家里想办法尽快把你调回去。” “什么办法?” 黎屿摸摸鼻子,眼神在谷荔脸上来回地扫,就是不看她的眼睛。“结婚啊,只要你嫁给了我,你就不用下乡了呀!” “可你不也下乡了么?” “我走的是党员干部下乡入基层锻炼的路子,时间到了就能回去。”黎屿目光灼灼。 “可我还没满十八周岁呢。”这该死的世道啊,女子满十八岁就达结婚的法定年龄了,可她还是个孩子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生日在腊月二十八,喝腊八粥那一天嘛,没几天就到了!” 谷荔:----- 关小芳重伤躺在柴房里的木板床上,心里恨得要死,但她现在连口吃的都要人送到嘴边来,只得暂时压下对康家人的仇视与不愿意帮她的知青们的怨恨。 照顾她的只有郑永国。 也不是其余的知青落井下石,主要是鼻青脸肿的郑永国主动包揽了照顾关小芳的任务,说事情都是因为他引起的,他一定会照顾好关小芳的。 大家乐得轻松。 郑永国是怕关小芳什么时候坚持不住就死了,自己没法继续薅羊毛了,所以这些天源源不断地往关小芳小屋里送东西。 他暂存在系统那里没有兑换的好东西还有很多,但不妨碍他想要更多。 只是关小芳毕竟是个女人,有些活计他不方便,也不想做,于是他又出钱请陈爱红每天帮忙扶关小芳大小便,擦把脸之类小事。 期间,康多福来知青点找过郑永国,她说她的家人因为接连失去了两个哥哥,对她有了很大的怨怼,她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了,她想要郑永国娶她。 可这个时候的郑永国怎么能娶康多福呢,娶了康多福就要搬出知青点了,他还怎么照顾关小芳呀。 郑永国给了康多福三百块钱和半袋子富强面粉,说:“知道你们家最近为了找你四哥焦头烂额的,这些你先拿回去给家里贴补贴补吧。结婚可是大事,我要先写信回家跟家人说一声的!” 康多福揣着厚厚一沓十元大钞,抱着富强粉遮遮掩掩地回去了。 一时间,康多福和关小芳都把郑永国当做了自己的救赎,全身心的相信依赖他。 接近年尾,地里几乎已经没有活了,黎屿想请假带谷荔回城过年,谷荔拒绝了。 一方面他们才下乡半年不到的时间,几天的假期只够来回在路上了。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她要守着知青点看最后的结果。 关小芳在柴房里躺了一个星期就要求让陈爱红背她出门,说是要晒太阳。 谷荔心中冷笑,这是等不及要出去将空间里康四福的尸体扔出去吧。这些天,她的空间又被嚯嚯的不轻了吧。 谷荔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她主动看护行动不便的关小芳,关小芳受不住外面的寒冷时,不得不又缩回了柴房。 康多福前脚刚从郑永国这里拿了许多东西回家,勉强让康家人对郑永国的怨气不那么大了,想着就这么把康多福嫁给郑永国算了。 后脚就又听说郑永国衣不解带的整天服侍在关小芳的床前,还花钱请了另一位女知青给她端屎端尿。 这如何能忍,康家人火起来就又跑进知青点的柴房一通打砸,打过关小芳后揪住郑永国一顿毒打,说他两面三刀,脚踏两条船,作风不正,爱耍流氓,死不悔改。 怎么恶毒怎么咒骂。 原本李勇敢还觉得将关小芳一个女同志赶到柴房里去有点不妥,现在他只有庆幸了。 不然西屋又要被人砸了。 关小芳养了好些天的伤又加重了,昏过去之后精神就没以前那么好了,浑浑噩噩的又是好几天。 大年三十这一天,一群知青围在灶屋里靠着锅子吃面疙瘩,郑永国还拿了两斤五花肉出来给大家加餐,说是他早上去县医院拿药时遇上有人正好在路边卖这个。 “关小芳不知道醒了没有,要不要送一碗疙瘩汤给她?” “这些天她睡着的时间多,醒的时候少。你先盛一碗过去,如果没醒就再端回来,冷了也没法吃。” 谁都不想关小芳在大过年里出什么意外,平添晦气。 陈爱红看在郑永国给的好处份上,端着碗出了暖烘烘的灶房,到隔壁去送饭。 其余人围着桌子回顾着往事,感叹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大家意料之外的事情。 几人正说得感慨,隔壁陈爱红的尖叫声凭空炸响,比迎春的爆竹还要有穿透力。 “啊————死人啦!” 李勇敢的脸蓦的就拉下来了,这关小芳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死了呢,明天可就是新年了。 晦气! 李勇敢把手里的花生米扔回了盘子里,站了起来。 一旁的郑永国,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关小芳死了?那他以后就没法那么方便的薅羊毛了。 那是不是他的绑定名额已经空出来了? 谷荔裹紧自己的军大衣就要往外跑,被黎屿一把拉住按在了长凳上,“你和徐乔坐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我也想去。” “在这待着,听话。” 谷荔撇撇嘴,被迫听话地坐在灶房里,竖起两只耳朵,焦急地等待。 最先到达柴房的李勇敢借着小窗透进来的微光,看到了地上的人时,也吓了一跳,“怎,怎么会是他?” 第47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7 吓得跌坐在地上的陈爱红这才回神,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啊,杀人了,康四福死了!” 谷荔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关小芳被吵醒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顺着几人惊恐的目光看向她床前的地上时,她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康四福怎么出来了,他不是一直在自己的空间里么。 她顾不得太多,闭眼感受了一下空间,忽的尖叫了起来,“啊,我,我的,我的,为什么-----” 原本被康三福的尸体污染得消失了小半层楼的物资,那一整层的物资全都不见了,就连那一层的空间也都消失了。 空间消失,而被关小芳扔进这一层楼里的康四福因为不属于原空间里的东西,自动被反弹了出来。 她就昏睡了几天,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她的空间啊,她的物资啊! 情绪激动的关小芳再次晕了过去。 康家人赶过来时,康四福的血还在流动。空间里是静止的,他一直保持着刚被杀害的那一刻,被抛尸出空间后,才开始流血。 这时柴房的地面上已经淌成了一洼鲜血了,看着很是吓人。 康家人哭天抢地,嚎醒了整个大队的人。 这注定是个不夜的年三十了。 这次是康家人主动提出要报公安。他们想要送关小芳去吃花生米。 尽职的公安同志在大年初一就来了案发现场,用牛车将已经昏迷的关小芳带走了。 康家人本以为关小芳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康四福毕竟就是死在她的床前,且事发时,就她和康四福两人,不是关小芳还能是谁。 可在公安这里一切以证据说话。 首先是被害人主动出现在关小芳的房间的,且还是背着人偷偷摸摸去的,知青点里压根都没人发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其次,事发前关小芳已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重伤患者,她能否一击毙命地杀死一个强壮的青年也是值得推敲的事情。 最后,康四福失踪了一个多星期的这些天都躲在了哪里,结合在村里的走访不难发现他多半是去找关小芳寻仇的。 所以事实就是康四福想杀关小芳,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关小芳自卫误杀。 由于关小芳的一直不认罪,坚持说不知道为什么康四福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公安甚至都定不了她的罪。 一直守在派出所的康家人得知消息后,更是气得要发疯,就在公安要放走关小芳时,康家人带着康多福,押着郑永国去了革委会。 他们说关小芳作风不正,总是勾引他家的未来女婿,破坏她女儿的婚事。 于是,才出公安局的关小芳又被请进了革委会。 关小芳再也没有回知青点,听郑永国说她被政治教育后发配北大荒劳改农场了。 郑永国这几天一直心情不太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的。 知青点的人只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姑娘被送去劳改了,他心里不舒服。 可送关小芳去农场最直接的证人不就是他郑永国么。 是郑永国去革委会亲口承认关小芳对自己欲行不轨,总是挑拨他跟康多福之间的关系,还从自己手里拿走了好多东西。 这些都是明面上随便就能问到的事实,别说知青点了,就是村里,许多人都知道郑永国和关小芳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只要有人来村里核实,关小芳的破坏婚姻的罪名就成立了。 所以关小芳没多折腾,就被立了典型送去了劳改农场,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就连关小芳自己都没想到她逃过了康家两兄弟的人命官司,最后却败在了这种事情上吧。 这也是关小芳贪得无厌,自作自受的结果了。 郑永国心情郁闷确实是因为关小芳,但跟大家想的不一样,他只是懊恼太早送走关小芳了。 本以为关小芳都伤成那样了,又在革委会走了一遭,估计都到不了北大荒农场,她就会断气了吧。 可这都快过元宵节了,他还没收到系统发出的可以解绑关小芳的消息。 所以,为什么关小芳直到现在都还活着呢。 关小芳还活着,但他却不能再从她身上薅羊毛了,可她还占着他的绑定名额,那他就无人可薅了呀。 郑永国后悔了,他就不该那么早做出选择的。 正月十六落灯,正月十七正式开工,但谷荔没有跟大家一起去挣工分,因为谷家和黎家都来人了。 黎家大哥帮两人去大队部办理手续,谷家爸妈则帮忙收拾行李。 中午跟知青点的几人简单告别,连午饭都没留就走了。 黎大哥是开车过来的,就停在村东的大路上,一行人快到车边时,身后突然有人在喊谷荔。 谷荔回头,仔细分辨才发现来人是康菜花。 她与谷荔曾经见过的一张肿脸很不一样了,更白了一些,人也精神了很多。 “菜花姐,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康菜花跑得气喘吁吁,看着不远处的汽车,她也没太多的惊讶,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整齐的毛票递给谷荔,“我是来还你钱的,这是你当初借我看伤的钱,八块六毛,你数数!” 谷荔接过,“菜花姐,你----。” 康菜花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笑容满面道:“多谢妹子了,不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现在过得很好!” 谷荔不再多言,点点头往黎屿身边走去。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谷荔坐进汽车后座,康菜花的目光就移到了在放行李的黎屿身上。 黎屿察觉到了她的打量目光,康菜花没躲闪,只是朝他笑笑,转身慢慢往自家的方向走了。 回城了的谷荔与黎屿登记领证了,一个星期之后办酒。 如果不是办酒需要提前通知亲朋好友,黎屿只想领证当天就把人带回自己家了。 可惜谷家人不会同意的。 时局紧张,两家的喜宴也没太过大办,请的都是两家的亲戚还有一些交好的朋友同事,但这也足足办了八桌。 晚上,谷荔扶着醉醺醺的黎屿放倒在床上,又给他喂了一些蜂蜜水,用热毛巾给他擦脸。 黎屿扯开毛巾,一把将谷荔抱进自己怀里。 第48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8 黎屿声线压低,带着烟熏的嗓音在谷荔耳边轻喃:“终于把你娶回家了,小荔宝媳妇。” 苏得谷荔耳朵泛起了红。 谷荔只看了一眼黎屿迷离的双眼就非常的移开了,生怕自己会溺毙在他泛滥的爱欲之中。 她的嗓子有点痒,轻咳两声,才勉强出声,“我,我还小呢,我----” “嗯,我会轻一点的。”黎屿喉结滚动,少女含羞带怯的无限风情全都落入了他眸中,“我会很温柔的。” 她在他的怀里,大红的衣衫由他亲手一件一件脱下,好似一层层剥出了春天的嫩笋。只等他来品尝。 少女羞红了脸,如枝头含苞待放的花儿,令人怜惜,又叫人疯狂地想要占有。 让她为自己绽放。 黎屿低估了小妻子的魅力,谷荔太能勾起自己心底最卑劣的掠夺本性了。 他已经尽量温柔了。 饱受雨露的花儿盛开一整夜,直到天光微亮才颤巍巍收拢花苞,困乏休眠。 谷荔是被饿醒的,她扶着酸疼的腰从床上坐起,心里将黎屿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不做人了。 “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这要是你岳父岳母知道了,看他们不把小荔接回去才怪!” 谷荔竖起了耳朵,好像是黎母的声音。 “妈,你小声点,小荔还在睡觉呢!” “哪能让她一直这么睡下去啊,赶紧叫醒了让她吃点东西再睡呀,这都下午了,要是我不来看你们,你是不是打算让她一直睡到晚上去呀。你从前做事也不是这样没章法的啊!” 床上的谷荔在心里吐槽,就是就是,跟老房子着火了一样,差点将她烧死。 黎屿被亲妈骂了一通,进屋就看到谷荔憔悴的小脸正看向自己,“你醒啦,肚子饿么,妈带了你最爱的鱼片粥来了!” 于是,黎母当着谷荔的面又将黎屿骂了一通,又叮嘱了好一番儿子才回了自己家。 三年后,下班回来的黎屿将路上买的鱼和菜放到厨房就回了卧室,谷荔如今已经怀孕快九个月了,趁着暑假生产,九月开学了就能轻轻松松回到大学做一个大二学生了。 “孩子今天没闹你吧。” 谷荔斜靠在床头,啃着亲妈送来的桃子嗯了一声。她最近陷入了身材走形的困扰中,但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总想要吃东西。 所以对导致她如今两难局面的罪魁祸首,她总是爱搭不理的。 黎屿讨好地靠过去,一只手习惯性地抚上圆鼓鼓的肚子,又不出意外地被小媳妇挥开。 “热死了,坐远点去。” 黎屿只当没听见,这要真的坐到远离她的地方去,小媳妇下一秒肯定就要控诉他是否嫌弃她变胖了,腰变粗了,皮肤变黑了等等,总之他绝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他很快换了个话题,说:“你知道我今天在单位见到谁了么?” 谷荔咔嚓咔嚓地啃着脆桃没搭话,最讨厌别人吊着她胃口了。 眼见着小媳妇柳眉有轻微的走向,黎屿及时自问自答道:“我今天在建设厅见到了徐乔。” 谷荔啃桃子的动作一顿。 见媳妇消了今日份的怨气,黎屿悄悄松了口气,这小媳妇自从怀孕开始脾气就阴晴不定的,尤其是孕后期。非常能折磨人。 真是甜蜜的负担。 “她怎么来省城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现在跟市级领导家的后辈成立一个建筑公司,想要承包城北的一个园区建设。” 真不愧是从后世来的,只要政策允许,她会第一个站出来搞事业,搞钱钱。 就在今年春天,有一位老人在华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 然后就有一大批赶着做第一波吃螃蟹的人,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 不过他家小媳妇的动作比那位老人还要快,老人的圈圈还没画下来,谷荔已经在当地买了八九套房子了。 住房,门面房,只要价格合适,来者不拒。 正逢平反回城最火热的时期,很多人不愿意再住以前有过伤心回忆的房子,又或者是有人在外地安家了,房源一下就充足了起来。 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谷荔就果断出手了。 之前黎屿只以为她有收集房子的小癖好,觉得小媳妇的爱好有点费钱,可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过来小媳妇的高瞻远瞩。 “徐乔本想来看你的,只是他们的老板急着赶回去做准备工作,没来得及。但,她带来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消息。” “什么消息。”谷荔乖乖靠在了黎屿的肩头,直觉与曾经一起下乡的知青有关系。 “她说薛芳华也来了鹏城,半年前就来了。” “和方翰霖一起来的么?” “不是,说是和他们当地的一位做家电起家的大款一起来的,她做了大款的贴身女秘书。” 说是秘书,实际上是做二奶的吧。 “那方翰霖呢?”他能同意?那可是一条极品的舔狗呢。 “方翰霖也跟着呢,对外说是薛芳华的表弟,现在做了大款的保镖!” “这方翰霖可真能忍。” 日夜相伴了好几年的黎屿也知道自己这小媳妇不是个软柿子,当即问道:“当初他对你动手的事情,现在可以还回去了么?” 谷荔摸着自己的肚子,点头,“不帮他一把也对不起大家相识一场的情谊吧!” 夫妻俩相视一笑。 他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大款知道表姐弟也能睡在一张床上的事实,看到时候是大款赶走方翰霖,还是方翰霖下手对付大款。 反正最后的结果怎么样都无所谓,都是这几个人应该承受的。 至于另一个要过自己性命的关小芳,正在北大荒艰难的苟活着,要不是空间里还留了半层楼的物资,估计她是真的会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风沙走石农场。 而只要她还活着,就死活占着郑永国的一个绑定名额,让他薅不到羊毛,那他掠夺再多的福运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谷荔虽然早早就回城了,但黎屿与大队里的人一直有联系。她也就知道在国家颁布高考恢复的好消息时,康老大一家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着急忙慌地让郑永国娶了康多福。 第49章 夹缝求生的七零下乡知青 49(完) 可郑永国没有关小芳被掠夺,他身上的物资迟早都要被耗完呀。他没有了以往的大方有钱。 康家人觉得他这是见异思迁了,想要抛弃他家姑娘了,直接未雨绸缪地不让他读书高考。 郑永国被康家人严防死守了三年,眼睁睁看着知青点里的人不是考上大学离开了,就是家里有门路走了。 最后留下的只有他。 哦,还有变得古里古怪的熊毅。 熊毅自从被全大队的人围观了他命根子被废后,他就成了锯嘴的葫芦,谁都不爱搭理了。 尤其看到知青点的人都要绕着走。 后来,有人发现熊毅喜欢跟小孩子玩,大家也没多在意,毕竟自家小孩总能得到一些吃的。 直到有个小男孩捂着自己的小牛牛回家喊疼,家长一问彻底火了。又喊了经常玩在一起的几个小孩子的家长,一问熊毅的名字,自家的孩子都条件反射地捂向自己的小牛牛。 队里再次炸了锅,大家拿着家伙事就冲去了康菜花家,将熊毅打得半死不活扔在地上,还放话见一次打一次。 并让大队长给他安排了村里最脏最累的活,远离村里的孩子。 那一顿打得熊毅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再次走出房门。当然,康菜花家穷得很,家有孩子受了欺负的人都没能从康菜花家搜出一块钱来,重伤的熊毅也就没钱去治病。 能再次站起来,全靠自己硬扛。 不过,这次他也留下了跛脚的毛病,肺好像也不太好了,整夜整夜的咳嗽不止。 这些康菜花都看在眼里,她没管,只当熊毅是她养在柴房里的一头牛,一只猪而已。 直到今年年初,康菜花相继送走了自己的爹娘,她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只跟新上任的大队长说了一声,就背着包袱离开了村里。 曾经的大队长因为在其管治下接连出了两次恶性杀人事件,甚至还纵容自家人打伤知青,被公社免去了大队长的职位。 现在的大队长也姓康,但却是康菜花的本家长辈了。 康菜花跟他说因为熊毅做下的污糟事,她早就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了,只等给两老送终了,她就要离开村里。 她与熊毅没有领过结婚证,没有办过喜酒,也没有同房过,所以她与熊毅没有任何关系。 但熊毅住在她家期间犯下的错,她会作出补偿,等她走后,她家的房子就归村里了。 大队长将康菜花离开的事情一说开,村民们就炸了,一边惋惜着康菜花的遇人不淑,一边迫不及待地将熊毅赶出康家。 没地去的熊毅想回知青点,可早已空无一人的知青点也被大队收回充作了村小学的教室了。 面色蜡黄的熊毅只得与村里的牛挤到了一处。 这辈子,他大概只能烂在村里浑噩度日了。 黎屿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关于熊毅的事情,那是因为在村里与他保持联系的就是康菜花。 “菜花姐有来找你么?” 黎屿摇头,他也以为离开村里的康菜花会来投靠谷荔,或者会来找他。 可是她没有。 康菜花从村里离开后就与他断了联系。 黎屿说:“可能是她想与曾经切割开来吧,想要一个新的人生。” “你好像很了解康菜花?” “也不是很了解,没有你对关小芳郑永国他们了解的多。” 谷荔无语,她早在两人结婚之初就把她与那些人的恩怨都告诉了黎屿,要不是关小芳已经被送去了劳改农场,黎屿肯定会追过去给她致命的回击。 不过现在那些人也都有了各自的报应了。 “能一样么,大队里那么多人,为什么你独独与康菜花有联系呢?” “还不是为了打听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的情况!” “哼。你有事瞒着我!”谷荔扶着肚子坐直了身子,终于找到借口向他发飙了。 黎屿见实在瞒不住了,不得不解释。 “康菜花她说她做梦梦见了上一世!”黎屿说。 “什么?”那不就变相地在说康菜花是重生者么! “康菜花的上一世?”谷荔以为自己待的知青点就已经是龙潭虎穴了,谁知道还漏了一个重生的康菜花。 “嗯,她在上一世时就是被人算计着跟熊毅结的婚。不过她过得一直不好,熊毅不但家暴她,还偷拿了康菜花给爹娘买药的钱,导致老两口的死亡。后来改革开放了,熊毅追着薛芳华离开了村里,独留下了一身是伤的康菜花与一个一岁大的孩子在村里不管不问。” 谷荔倒吸一口气,难怪康菜花当时对熊毅下手又恨又狠,即使知道他不是丈夫的合格人选还坚持要留他在康家,原来是想要时时刻刻地报复他啊! 女人狠起来是真的狠。 谷荔忽的心头一凛,目光直直锁定黎屿,“她为什么连这样的事情都会告诉你呢?” 谷荔不觉得黎屿与康菜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怎么就能交心到这个地步了? 肯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黎屿接触到媳妇审视的目光,无奈叹息一声,幽幽开口道:“这些都不是她告诉我。” 谷荔的眼睛瞪得老大,难道黎屿也是重生的? “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眼见着谷荔的肚子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一上一下地鼓动,黎屿摇头安抚着,“别激动,别激动,我告诉你就是!” 谷荔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等她终于平息了下来,黎屿才斟酌着开口:“其实我等你好久了。” “第一次,我出差回来听到你被岳父岳母送到乡下去,我想着等你满18周岁,到达法定年龄了就接你回来与我成亲,你就可以不用回乡下了。 我给你寄了钱票和吃的,包裹才刚寄出去,岳父岳母就接到了你在乡下被害的消息。我跟着岳父一起去乡下接你回家,那一次,我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到公安抓到杀害你的凶手。” “第二次我醒来时,再一次听说你下乡了,我辞去了工作追着你一起去乡下,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你已经没了。我在村里一直排查喜欢对漂亮姑娘耍流氓的混子,可惜直到知青点都撤销了,也没找到杀你的凶手。” “第三次,我开始彻查知青点那些没有作案时间的人,渐渐的,我发现了他们好些人都很不对劲-----” “第四次,我终于查到了这事应该与方翰霖或者关小芳有关,可我在逼问关小芳时,不小心被康三福从后面偷袭了-----” “我每次醒来时,你都已经下乡了。每重启一次,我都要经历一遍失去你的痛苦。但是我也意识到了肯定会等到一个不一样的你来打破陈规。否则这样的重启毫无意义。” 谷荔头皮发麻。 这是一个不断重启的世界么?黎屿到底经历了多少世了,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谷荔麻爪了,强装镇定地问:“你到底有多少世的记忆?”伪装得可真好。 黎屿见不得谷荔对自己竖起的警惕性,他牢牢握住媳妇的手,“我也是在与你洞房那一夜才彻底想起了曾经的所有事。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的。” 谷荔怀疑的看向他,不知他话中的真假。 “真的,真的,以前的每一世,我都是在濒临死亡之际才会想起上一世的经历。这次肯定是因为有你,我才提早地恢复记忆了。” 谷荔任由他捏得自己的手都发疼,她心里更是急声呼唤无幽,“无幽,无幽,快出来。”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呀。 就她知道的这些人,光一个就足够世界中心围着转了,可她现在发现了一堆,整天与她睡在一起的,还是个重启者。 谷荔拥有无幽的事情到底要不要说。 谷荔觉得她已经失去了坦白的机会了,“无幽,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吧,赶紧带我走吧。” 沉寂许久的无幽终于上线了,“任务已完成,你确定现在就要离开么?” 跟史密斯夫妇一样,都带着各自的秘密生活了那么久。她觉得自己疲于应付了。 溜了溜了。 谷荔肯定道:“嗯,脱离小世界吧!” 空气中有细微的光线波动,黎屿察觉到了。 但他此刻正盯着谷荔,见她惊恐的瞳孔急剧收缩又慢慢扩散开来,慢慢的,谷荔整个人都平和了下来,嘴角挂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黎屿愣住了,许久,他松开了手,望向虚空的某处,低笑开口:“被我吓跑了么,这可不行,还没给我生孩子呢,怎么就能跑了呢!” 空气随着他笑起来的胸腔震动而震动,空间在扭曲。 “又要重启了么?”黎屿冷呵一声,挥手击碎了空间一角,“我等的人已经来过了,再怎么重启也遇不见她了。” 这方世界也就失去作用了。 宝子们,第一个世界已经结束啦!能稍微讨大家喜欢的话给初九点亮五颗星书评吧!初九爆更回报哦(?_?) 第50章 孟姜女在哭谁 01 “小姐,小姐,后院有人闯进来了!” 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谷荔正接受着这个世界的任务,耳边就响起一道急切地女声。 “唔?”谷荔的手腕忽的被人抓住,还一个劲在摇晃她,让她很不爽。 但丫鬟似乎没发现自家小姐的不喜,仍急切地提醒她:“小姐,你快醒醒啊,家里闯进来一个陌生男子呢。” 搭在她脸上的扇子被摇晃着掉落到了地上,灼热的阳光让刚睁开眼睛的谷荔有一瞬的不适。她一只手搭在眉间,挡住过亮的光线,顺着丫鬟所指的方向看去。 “小姐,快看那丝瓜藤架子下面,是不是有个男人!” 碧绿碧绿的藤架下面有一团青色粗布麻衣的瘦弱身影窝在那里,谷荔还没看清那人的脸,咋咋呼呼的丫鬟就已经跑过去揪人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躲在这里?”胆子极大的丫鬟异常嚣张地大声呵斥。既不惧怕男人会奋起反击,也不担心高声会引来奴仆坏了小姐的名声。 被揪住衣襟的人慌张抬起了头,露出一张俊秀乖巧的男人的脸。 嗯,确实是个男人。 她这丫鬟的眼力可真是好呀。 “你是谁,躲在这里有什么企图?是不是知道我家小姐的美貌,想偷看我家小姐。快说,否则我就要抓你去见官了!”小丫鬟的气势非常足,比站在葡萄架下好整以暇地小姐还要能唬人。 男人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小的叫范喜良,是城外范家村的。” 说着还抽空偷偷往谷荔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伸长脖子可怜乞求,“小姐,我是逃难来的,求求小姐救我一命吧!” 不等谷荔开口,小丫鬟就质问出声:“逃什么难?” “大王为修建长城,已经在村里征了好几次民夫了,我家中三个哥哥在一年内相继被征用带走。如今家里只剩下我一个男丁,可上面的征用民夫的告示又下来了,我害怕被抓去修长城,就逃了出来。刚刚在巷子里时听到了兵士的马蹄声,一时慌不择路,误打误撞爬进了小姐您家的后院里了。” 范喜良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向依旧站在葡萄藤架子下面的少女,“小姐,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求小姐别将我交出去,我可以留在小姐家里做工,只求小姐能暂时收留我。” 范喜良说完,小丫鬟似乎是被他的遭遇感动到了,松开了抓着他的衣襟,也巴巴地看向自家小姐。 “小姐,他,他瞧着好可怜啊。” 一副俊秀读书人的长相,耷拉着眉眼,紧抿着薄唇,眼中几乎含了泪,确实容易让人生出怜惜之心。 谷荔捏着一柄木质的团扇,扇了扇,看向自己的丫鬟,问:“那采青你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办?” 采青比小姐大了三岁,自觉她要比小姐更能拿主意些,她想了想,走回小姐身边,以手遮唇,小声地给小姐提建议。 “小姐,我觉得这位小公子看着很可怜,就这么将他赶出去的话,他就要被抓去做民夫了。我们暂时先收留他,等老爷回来了,再让老爷拿主意吧。” 谷荔点点头,小扇子轻摇,“你说的很有道理,就先让他留下来吧。我有些困了,你先带他下去。” “是。”采青应下。 采青带着范喜良出了后院,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了,谷荔才收回目光,重新坐到了藤椅上。 那就是让孟姜女哭断肠,连长城都哭倒了的夫君范喜良啊! 不过如此。 在藤椅上躺下,谷荔用团扇盖住脸,不让别人窥探到她此刻面上的冷意。 她已经接受了孟姜女所有的记忆了。 真真是要气炸了。 什么狗屁情比金坚,千里追夫,哭倒长城,都是世人自以为是的幻想而已。 事实上,孟姜女确实因为心善收留了为躲避徭役而出逃的范喜良,但范喜良却是怀有目的地躲到了孟员外家里。 他与孟姜女的丫鬟采青从小就相识,两人私下里早就私定终身了。他们还盯上了孟家的财产,于是狼狈为奸一起算计了孟姜女一家。 范喜良处心积虑博得了孟姜女和孟员外的喜欢,哄得孟员外将女儿嫁给他。 成婚第二天,范喜良就将孟家大半的家产骗到了手中,并伙同外人演了一出官兵抓徭役的戏码,光明正大地从孟家脱身了。 没过多久,采青拿出一笔银子自赎己身,也离开了孟家。与情郎汇合,在外面改名换姓与范喜良双宿双飞了。 可怜被骗财骗色的孟姜女还在家中殷殷期盼着丈夫的归来。 后来孟员外在外应酬时意外遇见了当初闯进他家抓走女婿的兵士,那时才发现对方却是个不折不扣赌徒。 孟员外花银子,从赌徒的口中得知了女婿计谋,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归西,自此中风瘫痪在床,没多久还是死了。 孟姜女不甘就这么被歹人欺骗,她一路向北寻着范喜良的踪迹。听说他在外面没过多久的逍遥日子再次被抓去征作民夫了。 于是,孟姜女就朝着长城一路寻去,不管路途多遥远,她都想要找到范喜良,问一问他为何欺骗自己。害得她父亲大悲早逝,她要给他一份弃夫书,将他的罪行告知天下。 可等她历尽千辛万苦找到范喜良服役的工地时,却被告知他已经死了。 长久以来孟姜女的那一口气就这么散了。 可即使范喜良死了,她还是冠着夫姓的寡妇。 无颜归家面对左邻右舍,更无法将真相告诉母亲,孟姜女投河了,只为自己悲哀的一生。 这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皆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不过这范喜良和采青着实可恶,仗着孟姜女轻易不出门,竟然自己翻墙送上门来,让她不得不捡。 真真是防不胜防! 要不是有采青作内应,范喜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能翻过她家的院墙,还好巧不巧地被在后院歇晌的小姐撞见了? 其实,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一个为了逃避徭役而弃家不顾的男人,能有多大的担当?能指望这样的人有多大的责任心? 也不知道孟姜女怎么就被这样一个人给骗了身心? 是他的脸? 可范喜良长得也就算得上俊秀,白面书生一个。躲在丝瓜藤架子下面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反正谷荔是喜欢不起来的。 谷荔很快就适应了她现在的身份,都不用三两讲解,她就能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了。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演戏,那她就让他们假戏真做呗。 打定主意的谷荔将脸躲在葡萄厚重叶子的阴影里,惬意地小憩起来。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钮钴禄孟姜女了。 第51章 孟姜女在哭谁 02 “知道你厉害,不需要我多说,但是有一点我想要提醒你一下。” “什么?” “孟姜女与范喜良的故事流传深远,如果你能在不破坏这则传说的基础上完成拯救任务,那结果会更好。” 孟姜女哭长城? 难道真的要她去哭倒一片长城么? 这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做得到的么? 谷荔在后院小憩醒来,采青还没送完人回来。 谷荔可不是喜欢等人的主,她晃晃悠悠地独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孟家在镇上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家境不错的人家了。 前后三进的孟府,谷荔有一栋独属于自己的二层小楼,就在第三进住院的东面。 一楼住着负责孟姜女日常起居的采青和画屏两个丫鬟,一间盥洗室,一间她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的小书房。 小书房里面的书绝大多数都是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还有学习女红的针线篓子以及一些机巧玩具。 “咦,小姐,你回来啦,采青姐姐怎么没跟着您?”画屏比孟姜女小两岁,今年才十三岁。 而画屏又比采青小五岁,理所应当地被采青一直压着额,平日里是没有机会陪着小姐出去遛弯的。姑娘楼里的一切都听从采青的安排,她只能在屋里做一些打扫整齐的活计。 “她啊,在菜地里捡了一个男人回来,估计现在还在忙着吧。”范喜良可不是她孟姜女捡回来的。 谁捡的谁负责。 “啊!”画屏睁圆了一双眼睛,半天没搞明白小姐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捡个男人。 那东西是能捡的么? “呵,小画屏你真可爱!”谷荔戳了戳画屏两个扎成花苞的发髻,笑着打趣。 画屏却是看着笑闹的小姐出了神,“小姐你可真好看!” 谷荔噗嗤一声,以扇遮面,笑得前俯后仰,“嗯,晚上给你加个鸡腿!” 谷荔就喜欢听大实话。 这时,采青才回来。见笑作一团的二人,她赶忙凑了过来,笑问:“我还没进来就听见小姐说晚上要给画屏加鸡腿呢,这是画屏做了什么讨好小姐的事情么?” 画屏小脸红扑扑的,看了看漂亮的小姐,非常不好意思地回话:“采青姐姐,我说小姐长得好看呢。” 谷荔脸上的笑依旧不变,只放下了团扇,随意拿起了桌上的九连环摆弄了起来。 采青轻敲了一下画屏的脑袋,“咱们小姐长得好看还要你这个小丫头来讲呀,这条街上谁家不知道我家小姐貌美如花啊!” 画屏被敲了脑袋也不恼,笑嘻嘻跟着附和:“是咧是咧,非是大将军,才能配得上我们家小姐呢。” 采青脸上的笑意一僵,差点没下个狠手捂了画屏的嘴。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坐在小窗下的小姐,还好,小姐并没有因为画屏的胡言乱语而上心。 顾不得与画屏多说,采青站到了谷荔身边,有意无意地说着:“一介武夫有什么好的,有今天没有明天的。咱们大王连年征战,征兵入伍的人那么多,可有多少能平安归来的?” 画屏仰着头听,“采青姐姐你说的好有道理呀!” “那采青你觉得什么男人才是好的呢?”谷荔随口一问。 采青绞着手指,飞快回答:“读书人就很好啊,会给小姐写诗,能给小姐读话本子,最重要的是能天天陪在小姐身边的人。” “哦?”谷荔挑眉,“你说的这些你们二人就能做得很好啊!” “小姐,我说的是小姐未来的夫婿。”采青跺了跺脚,有些羞愤。 “我的夫婿自有我爹爹为我挑选,我才不去烦那个心思呢。左右我也没见过几个外男。”九连环已经被她解熟练了,没两下就又解开了,谷荔干脆丢到了一旁,双手托腮看向了窗外。 全然不把采青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采青有些着急了,范喜良算是他们村附近长得最俊的后生了,竟然丝毫没有入得小姐的眼里。 明明小姐之前就很喜欢如话本子里那般勤学苦读的书生男子啊,怎么遇见范郎却无动于衷呢。 采青双手交握在腹前,继续蛊惑道:“小姐,我倒是觉得今天躲在我们后院里避难的公子很不错呢。” “哦?” 采青立马点头如捣蒜:“送他去西苑时,我特意打听了一下,他在家时上过好几年的私塾,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如果没有被抓徭役的话,他是打算到镇上做掌柜,等积累了财富将来是要参加赀选,入仕做官的呢。” 谷荔:“所以说采青你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呀!” 谷荔似是玩笑的一句话差点没吓得采青跳起来,她以为小姐知道了自己与范郎早就相识呢。 可看小姐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就连看向窗外的姿势都没有变,她想小姐也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可画屏接下来的一句话又差点让她一口气没上来。 “那个什么公子就是采青姐姐你捡回来的男人么?” 采青恨不得赶紧捂上画屏的嘴,可她还是第一时间去看小姐,“小姐,范公子怎么成采青捡回来的了呢。不是小姐你同意暂时收留他在府上的么?” 谷荔这才慢慢回头,“关于那人的去留,我是没个主意的。还是听了采青的建议才暂时将他留下来的。等爹爹回来了,这事还是要爹爹做主的。” 采青:----- 她已经给范郎在府里领了床铺被褥等一应生活用品了,可小姐却说能不能留下还要看老爷的发话。 “小姐,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如果我们不收留他的话,他可能就会被抓去做苦窑了呀。” 谷荔皱眉,反问:“别人做得,他为何做不得?” 采青:----- 采青不敢再多劝,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安,想着等会儿找时间去跟范郎通个气。 小姐这条捷径是走不通了,他们只能试着去说服孟员外了。 谷荔将采青眼底的算计看了个清楚,心中冷笑,想要留下来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楼外的一整面墙上都爬满了爬山虎,碧绿碧绿的一层又一层,清风拂过,浪打浪地晃。 像极了谷荔蠢蠢欲动的心。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死这两个黑心烂肺的白眼狼了。 (遵循故事的背景,秦朝时还没有科举考试,赀选是选官的主要途径。即以财货资产作为衡量标准,选拔官员。 这一制度主要基于个人财富和地位的考虑,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社会的发展,但也导致了权力的高度集中和官场的腐败。后续才慢慢完善了靠科举考试的制度,选拔人才。在现在的我们眼里瞧着是不是挺不可思议的!谁有钱谁做官~~~~呵呵!) 第52章 孟姜女在哭谁 03 谷荔在一楼待了一整个下午,采青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单独出去找范喜良商量事情,心里急的抓心挠肝的。 好在晚间用晚膳之前,谷荔才懒懒地从小塌上起身,“采青去前面看看今天厨房有没有准备酒糟糖水,我想喝那个!” “好呢,采青这就去!” 采青二话不说,打帘出门了。 谷荔将小窗推开到最大,尽量让外面的风都能吹进来。太阳落山了,但余热未散,还是热得很。 “已经夏天了呀!”谷荔拾起小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扇。 出了姑娘楼,采青脚下一转去了西苑。 说是西苑,其实就是孟府的马号所在。里面只养了一匹可以拉车的老马,范喜良暂时就住在这边的马房里。 天气很热,马匹的味道裹挟着空气中的热度将臭味发挥得淋漓尽致,即使关上了房门,也阻挡不住被臭气侵袭的糟心。 “为什么要把我安排在这里,这里这么臭!”范喜良看着飞快闪进他屋里的采青,有些不满的抱怨。 采青一路躲着人过来了,也是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这里是距离小姐闺楼最近的地方了,难道你想住到前院的倒座房里么?那可真成了孟府的下人了。” 孟员外与妻子只有孟姜女一个孩子,所以孟府只有三个主子,仆人也不多。男仆全都住在前院的倒座,西苑这边只有孟员外的贴身小厮元宝在住着。 采青快速地将这些都讲于了范喜良听,“安排你住这里才更方便你与元宝打好关系,讨好了老爷你才有留在孟府的机会,然后找机会多偶遇几次小姐,尽快取得孟家人的信任。” 范喜良当然知道采青说的都是对的,他也只是对亲近的人抱怨两句而已。 等他拿到了孟家的财产,他就带着采青去别的州县资官脱籍,再也不用担心会被抓去做民夫了。 至于孟家小姐,想想这位从小就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小姐被自己骗的团团转,范喜良没来由的优越感从心底蔓延开来。 “嗯,听你的。”范喜良起身,端坐在简易床板上,“等我拿到了孟家的钱财了,就立马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过好日子。采青你就再也不用给别人做奴婢了。” 采青很受用地别了别耳边的鬓发,露出一个真实的笑,“范郎可一定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啊!” “放心。我对你的心不会变!”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本来该是一对有情恋人的,偏偏早些年采青家为了给她哥哥买人顶徭役名额就把采青卖了,否则他俩早已经成婚成一家人了。 哪用得着每次见面都要趁着采青外出采买,偷偷摸摸的说上几句话啊。 “对了,听说这孟家小姐是瓜藤上结出来的女娃娃,这传言是真的么?” 范喜良为了找准时机,在孟府这条巷子里转悠了好多天了,还意外听到了一个关于孟姜女的传说。 孟府的隔壁邻居是一户姓姜的人家。早在十六年前,姜老汉在自家院子里种了一株葫芦藤。藤蔓越长越茂盛,爬着两家的围墙蔓延,更是大半的藤蔓都攀爬去了隔壁孟家。 藤蔓上挂了好多葫芦,其中最大的一个恰巧长在孟府这边。 葫芦成熟后,孟员外不小心碰到了大葫芦,葫芦裂开,露出了里面一个面团似的小女婴。 孟员外非常高兴,因为他与妻子成亲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这个孩子简直就好像是上天赏赐给他的。 孟员外与姜家商量将这个小女婴给他做女儿,因为姜家的子嗣虽然不多,但也有儿有女。于是,姜家同意了。 孟员外为了感谢姜家的慷慨,遂给女儿取名叫作孟姜女。 孟家和姜家的女儿。 这个故事一直在附近几条街道上广为流传,大家说到孟员外就会提到孟姜女,讲到孟姜女就不得不说她名字的由来。 采青被孟府买回来时,孟姜女已经十岁了,她也不知道孟姜女是不是真的从葫芦里长出来的,但她肯定孟府里没有葫芦藤这种植物。 “应该是别人瞎传的。”虽然孟府与隔壁姜府的关系很要好,跟自家亲戚差不多的走动,但要说将孟姜女当做女儿来养,好像并没有。 范喜良啧啧两声,“孟姜女要真是从藤蔓上长出来的,那她岂不是妖精变出来的呀,听着怪吓人的。会不会吸人精气呀,即使长得很好看,但我,我还是有些不敢!” 采青笑笑,“我伺候了小姐这么多年,从没见她吸人精气,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娘而已。”还非常好骗呢。 范喜良仍旧警惕着,“我是男人,阳气重,妖精最喜欢的就是我们这样的童男之身。” 采青也跟着皱了眉,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那你就尽量巴结住孟员外,我们争取尽早拿到足够的钱币,尽量不让你与她洞房!” 采青心里也害怕呢,担心她的如意郎君会惨遭不测。 要不是孟员外有招婿的想法,并且明说今后所有的钱财都会留给唯一的女儿孟姜女,她也不会伙同范喜良演这么一出美男计。 如果谷荔此刻知道这马号里这两人的担忧,她铁定躺不下去了,非要磨刀霍霍向白眼狼了。 用晚食时,谷荔如愿尝到了酒糟糖水,甜甜的带着农作物的清香,用井水镇过之后的口感生生又上了一个档次。 只是一家之主的孟员外在外有应酬,没有归家与妻女一道用膳,采青也没能找到机会推销范喜良,只得默默站在小姐身后服侍。 孟员外的妻子尤氏是个非常温柔的妇人,见女儿喝完一大碗的冰镇酒糟甜水还意犹未尽,她不由得提醒女儿,“女儿家家的,即使天气再热也不能一下子吃那么多寒冷之物,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知道了,阿母!”一碗冰饮子下肚,谷荔凉快了不少,笑嘻嘻地陪着母亲又用了一些粥食和半块炊饼,直吃得肚儿圆才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闺楼。 吃饱喝足的谷荔无视有些心不在焉的采青,回来就让她去为自己备水,她要沐浴。 第53章 孟姜女在哭谁 04 还没来得及去吃饭的采青饿着肚子伺候着谷荔沐浴更衣,晾发通发,直到谷荔舒舒服服躺到了床上,她才得空下楼去用膳。 一向都很体贴人的小姐今天怎么尽让自己贴身伺候呢,连给她用晚食得时间都不给。 自从被卖来孟府,采青就习惯了一日三餐,这都过了用晚食好久了,她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在村子里每日要干那么多的活竟然只食两顿是怎么活下来的。 只是,今天终于让范喜良住进了孟府,采青很快就将小姐今日的细微变化抛去了脑后。 下人们用饭是在主人饭食之后,画屏见采青没有去吃饭,用盆给她装了饭菜带回来。 见采青姐姐终于从楼上下来了,她招呼道:“采青姐姐,你饿了吧。你的晚食我给你带回来了。” “嗯。算你懂事!”采青又渴又饿,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几口喝完,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心里想着还是要将画屏教出来,好让她替自己分担活计。 边吃边担心范喜良那边的有没有吃上饭了,毕竟他一个未过主家人认可的人,说是客人算不上,说是下人却也不是,采青担心厨房那边可能连他的饭食都没有。 匆匆扒完饭菜,采青又寻了个机会摸去了马号那边,孟员外还没回来,他的长随元宝也没回来,马号这边就最西面的小破屋子里亮着一盏灯。 敲了敲门,里面立刻有了回应:“谁?” “是我。” 范喜良连忙下床去打开了门,“青儿你怎么才来啊,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厨房那边都不知道有我这号人,我去吃饭时,就只剩一个锅底了!” 范喜良蔫头耷脑地坐回床边。普通百姓家都是一日两餐,早食约莫在辰时(早上八九点),晚食大概在寅时(下午四五点)。如今外面的天都黑了,就只吃了一顿早食的范喜良可不就饿得饥肠辘辘了。 采青从袖袋里拿出自己省下来的一个炊饼,“你先吃个炊饼垫垫肚子吧。别的东西我也不方便带。” 范喜良接过炊饼,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嘴里还含糊着道:“还是青儿你对我最好。” 采青心疼不已,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对孟姜女的怨愤。 按照她原先的设想,善良的小姐在看到可怜无助又俊俏的范郎后,肯定会心生怜悯,也会好好善待范郎。 可小姐瞧着心善软弱,实际上心肠并不软,只是依旧没有主见。听她的劝导将范喜良暂时留了下来,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安排范郎,却也坚持要得到老爷的许可才肯。 范喜良啃完了炊饼仍觉得意犹未尽,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可屋里连口水都没有。 采青坐在他身边,动之以情,“你也看到了,不被主家重视是什么样的待遇。范郎,你想要留下来只有先在老爷那边得了脸才行。小姐说了,她的婚事一切都听老爷的安排----” 至于后面的话,她不想再说了。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心上人去勾引别的女子,只是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们如此忍辱负重,是为了两人以后更好的将来。 采青掐着手指,再次交代道:“你多跟元宝处好关系,这样你得见老爷的机会就多了,知道么,范郎。” 范喜良重重的点头,他不笨,知道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要做些什么。 两人一番互相鼓励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别了,采青匆匆回了姑娘楼。 二楼的灯光已经灭了,一楼还剩她和画屏住的那一间屋子亮着灯火。 采青轻手轻脚地开门。 “采青姐姐,你去了?” 采青刚要应付,画屏嘟嘟囔囔地翻了个身又没了声音。采青轻舒一口气,悄默默爬上了属于自己的小床。 谷荔不将那两人的小动作放在眼里,左右需要着急的不是她。她依旧逍遥度日。 她在等,在等一个人。 这日孟员外难得在家,差人来喊谷荔去主院吃点心。 “阿瑶,快来,快来,这是西街口新开的点心铺子的招牌点心,叫,叫,叫什么来着?”孟员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点心的名字,扭头看向立在门边的范喜良。 阿瑶是孟姜女的乳名,概因孟姜女小时候非要有人抱着摇晃才能入睡,非常难哄。 范喜良不卑不亢地微笑回答:“回老爷,这道点心叫翡翠玲珑软石玉。” 才半个多月,范喜良已经混到了能在孟员外身边当差了,看来这些天没少下功夫。 谷荔目不斜视地走过。 “对对对,这个名字一听就很好吃,刚刚你阿母尝了一块,说是很甜口,你肯定爱吃。” 孟员外极力地招呼女儿吃糕点,谷荔笑着走过去,挨着孟员外坐在了夫妻俩的中间,“阿瑶正好饿了呢,多谢阿父了。” 糕点别出心裁得做成贝壳形状,有着小麦本色的微黄,上面点了个红点,素手捻起一块糕点送进了嘴里。 属于蒸糕的软糯在口腔蔓延,丝丝的甜味里还有桂花的香,“嗯,真香。” 谷荔吃得微眯了双眼,她喜欢桂花的香,纯郁,沁人心脾。 “阿瑶喜欢就多吃点!”孟员外很宠女儿,将装糕点的碟子整个儿推到了女儿面前。 “阿父阿母,你们也吃啊。”谷荔拿起糕点一人分了一块,“很好吃,没有很甜腻,这个味道刚刚好!” 孟员外胖胖的身子,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糕点嘛就要甜甜的才好吃,不甜的谁爱吃啊!” 谷荔:----- 这个时期的糖很难得,一般人家都舍不得吃,也就谷荔,不喜欢甜腻腻的吃食。 孟员外尝了一口,除了比一般的糕点更软糯一些,他也没尝出有别的不同,只吃了女儿给的那一块,他就不再吃了。 谷荔一连吃了三块,原生态的食物,香味馥郁,是她有史以来难得吃到的美味。 范喜良余光偷偷瞧着孟家小姐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尝,光看谷荔吃东西就觉得赏心悦目了,哪里还能注意到糕点的美味呀。 第54章 孟姜女在哭谁 05 这孟家小姐该不会真是什么精怪变成的吧,吃东西都能这么好看,跟他们大口大口吃嚼完全不一样。 范喜良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还真是漂亮的精怪呢,可想到精怪都喜欢吸男人阳气,他又缩了缩脖子,努力不去看桌边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他的小动作在别人眼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站在谷荔身后的采青将范喜良的眼色看得最清楚,她不由得担心范喜良会被小姐的美色迷惑住。 不得不说孟姜女可是纵横七八条街巷里长得最俏的小娘子了,哪个男子见了都会走不动道。 好在小姐从快要及笄前的一年里就被夫人拘在家中尽量不让外出了,否则小姐的美名肯定传播得更远更广。 不行,她们的计划要提前了。 孟员外很满意地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范喜良,是这个小子提出西街新开的点心铺子出了个非常受各家小姐欢迎的点心。 糕点也是这个小子一大早去排队买回来的。 孟员外见范喜良频频往这里看来,招招手,“阿良你也过来尝一块这糕点吧,辛苦你一大早跑那么一趟了!” 谷荔:----- 得知这糕点是范喜良买回来的,她顿时觉得手中的糕糕不香了,她停手不吃了。 孟员外为人比较大方,他没将范喜良当做家中的下人看待,捏了一块糕点就递给范喜良。 范喜良受宠若惊地接过来,一口咬掉了大半,还没怎么品尝就两口咽下了肚。 见孟员外还看着自己,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学着孟姜女刚刚吃糕点的样子小口细碾地品味儿。 直到嘴里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咂摸,他才干巴巴地吐出两个字,“好吃。” 原谅他没读过什么书,只能用‘好吃’这个词了。 孟员外哈哈大笑,心中更是觉得范喜良是个老实的孩子了。 谷荔:----- 这么快就取得了孟员外的信任了? 谷荔甚至在孟员外的小眼睛里看到了老岳丈看女婿的审视眼神! 一个早茶的时光,谷荔得知了范喜良已经跟着元宝在外面帮着打理孟家的铺子了,不但取得了元宝的信任,还得了孟员外的赏识。 元宝在铺子里处理账册时,范喜良就随孟员外进出,有时候元宝还会将他带在身边一起去铺子里转悠。 也不知道元宝在那场骗局里充当了怎样的角色。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会让想占他家便宜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孟母将父女俩招呼进里屋,“我给你们父女俩各做了一身衣服,你们来看看喜不喜欢!” 范喜良被留在了外面,采青随着谷荔一起进了内室。 孟母给孟员外做的是一件外袍,给女儿做的是一套软棉布的里衣,谷荔不用试都知道合身。 她看着阿母给阿父换上,笑盈盈地夸赞道:“阿母的刺绣手艺真是不错,阿父穿上这件绣青竹的袍子感觉都年轻了好几岁呢。” 孟员外哈哈大笑,“我家阿瑶的眼光就是好,嘴巴还这么甜,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家的儿郎呢。” 谷荔抿唇不语。 孟母尤氏笑看着有些害羞的女儿,转头问自己的夫君,“你对范喜良是怎么看的?” 尤氏一向很少过问夫君在外的事情,但她见夫君最近经常带着范喜良在身边,是想让他为家中做事的话,却没见夫君与范喜良签署主仆契约。 听着夫君的几次话里话外的意思,尤氏寻思着该与女儿有关,所以才有了刚才一问。 孟员外侧身看向女儿,“瑶儿,你觉得范喜良这人如何?” 谷荔歪头,睁大了一双眼睛,“这人女儿也没见过几面,并不知晓他为人!” 采青心中着急,这些日子她总是想方设法地引小姐去见范郎,可小姐总是以外面的太阳太灼热,会晒黑她的肌肤为由,除了用膳,其余时间连姑娘楼都不出。 所以范郎到现在为止私下里一次都没见过小姐。 孟员外也没心思打量自己的新衣裳了,他携着妻子在桌边坐下,挥退了屋里的丫鬟只剩一家三口。 “我想着范喜良是良民出身,跟着我身边做事这些天也仔细观察过了,为人做事都很得当。阿瑶已经及笄半年了,虽说我们多交赋税,但她终究是要嫁人的。” 孟母沉默着没说话。 “所以我想着,姜家那边如果,如果,---”如果什么,孟员外没有继续往下说,就怕会引起妻女的伤心来。 话头一拐,又说,“那这范喜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让他娶了阿瑶,我们还可以留他们在镇上住着,或者直接住在家里。” “我让元宝侧面打听过了,他家中父母已经不在了,只有大父(祖父)跟着他叔伯住。如果阿瑶愿意与他相处的话,我再让元宝去打探打探他是否愿意入赘到我们家来。” 孟母紧皱的眉头一松,快速朝谷荔看来,“阿瑶从小就在我们身边长大,这要是突然嫁出去,我还不习惯呢。” 言下之意就是她对于将女儿嫁给可以入赘的范喜良这件事也赞同了。 谷荔抱住了阿母的的一只胳膊,撒娇道:“阿父阿母总是为我考虑的,只是这人出现得蹊跷,阿父还是多多考验他才是。左右今年的人头税还没到时间交呢,我们再等等。” 孟员外不住地点头,“对,阿瑶说的对。” 连年的征战让国家人口骤减。为了鼓励人口增长,增加劳动力,国家用算赋加税的手法来提倡早婚。 每家每户都要按人口交人头税,而女子15至30岁还没有结婚的,算赋要按等加收,一般是普通人的几倍之多。 女子及笄一年后还没嫁人的,会有官媒上门登记,在规定的日期里若女子还没出嫁,就会被官媒强行婚配。 这年头,寡妇都被提倡改嫁,未出阁的女子当然更是被严格要求了。所以只要有女儿的人家,早在女儿还未及笄之前就为女儿们定下了婚事。 孟姜女也不例外。 只是她的未婚夫两年前服兵役离家后就断了联系,生死不知。 第55章 孟姜女在哭谁 06 这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范喜良被孟员外指使得团团转,什么活计都喜欢交给范喜良去做。 弄得一向很得孟员外看中的元宝差点都没事干了,对范喜良踩着自己往上爬的事情感到非常不满。 要促成一件事可能需要做好万足准备还要趁把东风,但想要破坏某件事,往往只需要某人一两句的挑拨。 元宝让范喜良在外面跑断了腿,晒得跟只黑皮猴子似的,早没有了有初见时俊俏的白面书生样。两只眼睛乌溜溜,一张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像极了北市的黑皮昆仑奴,瞧着竟比府里的其他下人还不如呢。 而孟员外和元宝主仆二人呢,经过这个夏天的躲阴凉不但都胖了一圈,还白了。 天气入了秋,发面馒头似的孟员外就有些看不上范喜良了,最近连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这让范喜良有了严重的危机感。 他悄悄去找了采青,这才知道自己因为容貌有损几乎快跌出孟员外女婿的备选名单了。 他惶恐极了,累死累活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到头来还要被一脚踢开,这怎么可以。 在采青的点拨下,他用累死累活得来的钱全去买了女子才会用的护肤用品。 小小一盒润肤的膏子直接花掉了他大半的积蓄,漫长夏季的奔波,他连身新衣裳都买不起,还是穿着刚入府时,采青给他买的短打衣衫。 范喜良恨恨地想,还是采青对他好,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那孟家小姐连个眼角余光都不曾给过自己,他变黑后更是连她的面都见不着了,连孟员外那肥老头都嫌弃他了,就这样还整天被元宝指使着在外面暴晒跑腿。 真真是气人,等他拿下了孟家,他一定不多看一眼小姐。就像她不看中他一样,他范喜良也要小姐尝一尝被忽视的滋味。 一场秋雨带走了空气里挥之不去的灼热,秋风带来了丝丝凉爽,谷荔又愿意出楼玩了。 郁郁葱葱的爬山虎经过一场秋雨的洗涤,叶子绿得能滴出水来,谷荔朝东墙多看了两眼,摇着扇子往后院去了。 她家的后院里不但种了日常吃的蔬菜,还种了好几棵果树。 葡萄藤上挂了一串又一串的紫皮葡萄,桃树上也挂了红果,柿子树上一枚枚橘色的小灯笼惹得鸟儿们叽叽喳喳转着圈不愿意离去。 谷荔专属的藤椅再次被搬出来,摆到了茂盛的葡萄藤架子下面,谷荔懒洋洋地躺了上去,闭眼假寐。 采青最近有些上火,嘴角一个泡叠着一个泡,疼得她连多说两句话都要吸气。 “小姐,这天气凉爽,您就该多到处走走,一直这么躺着,人都躺懒了!” “我乏了,不想动弹!” 采青的嘴角直抽抽,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更别想小姐出门了,这一年四季小姐都有充足的理由窝在姑娘楼里不去去,这让范郎要怎么跟小姐增进感情啊! 范喜良那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喝奶和用奶汁洗脸可以美白,为了让自己白回来,范喜良每天三大碗腥死人的羊奶喝下肚,还早晚都用羊奶洁面,弄得整个人都泛着一股子腥味。 让人不想与之靠近。 孟员外的得力助手再次换成了元宝。 就在大家都以为范喜良彻底失宠时,范喜良主动找孟员外提出了他愿意入赘。 自古以来,少有男子愿意入赘到女方家里的。即使在穷苦的人家也不肯将自己的儿子让出去,儿子是他们立命的根本,承载着传宗接代的使命。 除了活不下去的人家,或者是游手好闲的无赖,无能之人,一般好人家的男儿是不会入赘的。 可范喜良愿意。 他说他的阿父阿母都没有了,大父跟着叔伯居住,就想着将他们这一房的男孩子拿去顶替叔伯家孩子的徭役的名额。 要不他上面三个哥哥都被征走了,只剩他一个独苗苗了还能有衙役来抓他呢。 他是被他仅剩的亲人给卖了。 他对孟员外说他已经没有家人了,只要孟家不嫌弃,他愿意留在孟府做牛做马,善待小姐,为孟家二老养老。 赘婿,说难听点,就是名分好听一些的家奴而已。生下来的孩子跟女方姓,在女方家里没多大的话语权。 孟员外欣喜若狂,他是有想过要给女儿招婿,但一直没好意思跟范喜良提入赘。 他自己找来了,是出乎孟员外意料之外的。 “要不要同你家中大父说一说?” 范喜良赶忙拒绝,“大父想让我顶替堂兄的徭役名额,被我逃出来了,如果我就这样回去的话,肯定会被抓住顶替别的堂兄弟的服役名额的。” 似是不想孟员外怀疑自己的人品,范喜良还说:“我大哥前去服役之前是有留下一个孩子的,被养在大父身边了。我家这一脉即使没有我,也不会绝后的。” 孟员外点头,看范喜良渐渐白回来的俊脸,心底的最后一丝担忧也没有了。 他让范喜良先回去休息,自己则小跑着去找女儿商量婚事了。 “与其到时候被官媒随意指婚配人,不如就让范喜良入赘到我孟府来,我一定会将他当做儿子对待的。” 孟员外说了半天也不见女儿有什么大的表情变化,一时有些拿不准女儿的想法。 “阿瑶,你觉得怎么样?”尤氏也觉得范喜良入赘这事靠谱。哪怕对外说是嫁女儿,只是女婿家中没人了,就让女儿女婿住在家中也行。 只要他们的宝贝女儿能留在身边就好。 谷荔被两双殷殷期盼的眼睛瞧着,根本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一切单凭阿父做主就好。” 孟员外大喜过望,“那我们得赶紧选个好日子,抓紧将这事儿办了。” 孟员外担心范家人打听到了范喜良在这里,会找上门来闹事,也担心范喜良会反悔。 只要他女儿成亲了,官媒就不会上门来登记了。因为女儿年纪到了却不嫁人,是要在官衙那里挂名的,对孟员外的事业也会有大大的阻力。 孟员外拉着妻子欢欢喜喜地去找人排日子了,跑得浑身的肉都在晃动,但速度依旧很快。 谷荔看着二老相携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的是能让他们多高兴一日是一日吧。 这也是范喜良玉采青还好好活到现在的一部分原因了。 好姐妹们,动动你们的小指头帮初九点亮五星书评吧!如果有什么意见或不喜请在这边给我留言,小星星书评请手下留情吧!写文不易,手下留情,万分感谢 第56章 孟姜女在哭谁 07 听了全程的采青一半是喜,一半是忧。 喜的是虽然过程很辛苦,但范郎终于能做上孟家的女婿了;忧的则是她担心范郎即使当上了孟员外的女婿也很难拿到孟家的财产。 因为小姐根本就不喜欢范喜良。 之所以嫁给范喜良只是因为她年纪到了,孟员外想要她嫁,她就同意了。 小姐不喜欢范郎,那范郎想要拿到孟员外私章的机会就少了许多。可要是小姐真喜欢上了范郎,采青又觉得不是滋味。 煎熬的采青整个秋天一直在上火,嘴上的泡冒了一茬又一茬。好不容易在入冬之前戳破了最后一个火泡,孟姜女与范喜良的婚事也临近了。 经过一个秋天的护理,范喜良总算白回来了,穿着孟府特意给他新裁制的薄棉冬衣,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又恢复了翩翩君子的端庄。 “明日就要与阿瑶拜堂成亲了,今日阿良你就早点回去吧,看看还有什么短缺的,可以及时让元宝出去采办。” “是。”范喜良从孟员外书房里出来,腰板挺直地下了台阶,遇见匆匆从外面回来的元宝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打过招呼了。 元宝咧着嘴笑,等范喜良走了,他立马就拉下了脸,心中忿忿骂道:不要脸的窝囊废,竟然能想出入赘这种绝后的事情来,也不怕他阿父阿母的棺材板板盖不住了。 元宝捏了捏袖袋里的几张纸,露出一个坏笑来,就让他再得意几天好了。 元宝进去跟孟员外汇报了今日巡店的结果,就又出来了。他没有回自己住的地方,而是避着人去了后院。 看到守在拱门旁的画屏,元宝笑嘻嘻地比了个手势,画屏就领着他去了姑娘楼后面的菜园子了。 “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妥了么?”葡萄架上的叶子都快掉光了,谷荔这次没有在躺椅上犯懒了,她拿着小锄头在翻地,不知道在种些什么东西。 “回小姐,都办妥了。”元宝从袖袋里掏出两张文书。 谷荔示意画屏收起来,“这一篮子石榴是这老石榴树上最后一茬果子了,赏你了,我尝过了,很甜!” 元宝得了小姐的赏赐,心中欢喜,“小姐,这,这个事儿要是被老爷知道了-----” 谷荔看了一眼画屏正收进袖袋里的文书,放下了小锄头,“你放心,这事是我央求你去办的就不会将你牵扯进去,阿父那边我会好好去解释的。” “小姐,元宝担心的不是老爷会不会惩罚小的,元宝担心的是老爷会气坏了身子。” 元宝从小在孟府长大,见不得范喜良这个后来者抢了自己的风头,但他也不想背着老爷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惹老爷生气。 这让他很惶恐。 谷荔看出了他的真心实意,只笑笑,“放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好的。等处理好了我的婚事,我就可以央求阿父让我也去外面开铺子,到时候我还要元宝你帮我打点外面的铺子呢。” 元宝连连应是,提着一小篮子的石榴如来时那般飞快地走了。 “小姐!”画屏按着袖口,担忧地看着谷荔。 画屏比元宝知道得要更多一些,从她发现采青姐姐经常借故溜出姑娘楼开始,她就多留了个心眼。 以前采青姐姐总是不喜欢自己接近小姐,担心她会顶替了她,在小姐那里得了宠。 可自从那个叫范喜良的男人来了孟府,采青姐姐就放任自己服侍小姐了,还会好心地给机会她单独留在小姐身边伺候。 不过画屏什么都没说,直到小姐找上她。 小姐让她悄悄跟在采青姐姐后面,看她隔三差五地从姑娘楼里出去后,都去了哪里。 画屏依言尾随了采青,亲眼看见了采青姐姐连门都没敲,就摸黑进了范喜良的屋子里。 画屏在外面等了两盏茶的时间都没见采青出来,为了不露馅,她匆匆回了姑娘楼,刚说完她所见到的一切,采青就回来了。 “小姐,为什么不将这事情告诉老爷呢,老爷肯定会帮你的。”喜欢上了采青姐姐,却向老爷提出要入赘,那样的男子怎么配得上她家小姐呢。 “你家小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我总是要搞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吧。” “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他们有了非分之想,总是要付出些代价才行。画屏,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别的不需要你担心,小姐我自有安排!” “是,小姐。” 画屏又捏了捏袖袋里的两张纸,确保它们还在自己的身上。 谷荔的嫁衣是阿母早早就准备好的,成婚的前一天晚上就送到了谷荔的闺房里。 即使当天要成婚,谷荔也还是睡到了自然醒,着急忙慌的尤氏赶着谷荔沐浴洗漱打扮了起来。 采青心不在焉地出了几次错后,被尤氏打发出去干别的活计,让画屏进来打下手。 好一通忙碌下来,就到了下午,黄昏将至,孟家孟姜女的婚礼正式开始了。 一袭嫁衣的谷荔被画屏搀扶着走到了正堂,范喜良穿着红色喜服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阿瑶,我是范喜良,我来接-----”接你拜堂几个还没说完,大门处就响起了一阵喧哗吵闹。 “砰砰砰~~~~”有人敲响了大门上的锁扣算是打过招呼了,没等主人家发话,一群统一穿着的衙役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站在人群后面的采青看着越走越近的一群人,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脚下如生根了一样,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等看清了来人的几张陌生脸庞时,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随着小姐站到一边去。 前来参加孟家喜宴的宾客们入热锅里滴入了冷水,一下子就炸开了。 “你们要干什么,这家可是在办亲事呢。” “就是,有什么事情不能晚点再说吧,这多不吉利啊。” “嘘,估计是孟员外犯了大事吧,不然怎么能这么不给面子呢,这都是什么事啊!” ----- 范喜良一看到这般穿着的衙役,心中一抖,当初他就是被这样穿着的衙役围追堵截得想抓他去做民夫的。 不过一想到如今他是孟家女婿的身份,他又不害怕了,即使他大父找人来抓他,他也不算是范家的人了。 孟家有钱,他只需要交一笔税费,就无需去服苦役。 第57章 孟姜女在哭谁 08 不等孟员外发话,自以为是孟家人的范喜良率先站了出来,质问来人:“你们是何人,擅闯民宅究竟为何?” 为首之人上下打量一番范喜良,不答反问:“你就是范喜良?” “范喜良正是在下,我行不改-----” 话还没说完,那人朝后一招手,大喝一声:“拿下!” 来人一哄而上,将还半张着嘴要说话的范喜良直接按在了地上,大声呵斥道:“范喜良,胆敢逃徭役,终于抓到你了!” 孟员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哎哎,各位官爷,范喜良已是我孟家入赘的女婿了,我们可以交免徭役的税费,他无需服徭役了。” 孟员外在镇上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了,衙役们自然不敢像对付范喜良那样对他。 “孟老,你可有相关文书?” “有有有。”孟员外转身去找元宝,谁知道元宝低着脑袋站在原地没动。 “元宝?” 不等元宝开口,谷荔站了出来,“阿父,婚书在女儿这里。” 谷荔看了一眼画屏,画屏捏着袖袋,将贴身放了一天一夜的东西拿了出来。 婚书都没给孟员外看一眼,就被衙役拿走了,只瞟了一眼,衙役就冷笑一声,“呵,没加盖官府的官印,这就算不得数了,孟老,我们先把人带走了。” 孟员外有些懵,明明昨天元宝回来回话说是婚书已经盖印,在官府备案了的,怎么现在却说女儿女婿的婚书上面没有印。 孟员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谷荔挽住了手臂,“官爷大哥们辛苦了,等我们去府衙加盖了官印是否能接他回来?毕竟我们这都开席了。” “这是自然。我们也是按规章办事。”只是就看是他们送人去服役的速度快,还是他们去加盖官印快了。 今日衙门休沐,等到明日,这范喜良就已经是徭役名单上的一员了。 一旦上了徭役的名单,谁还管你是谁家的上门女婿啊!他们为了完成府衙下达的人丁任务也是煞费苦心了。 谷荔点点头,拉着孟员外让到了一边。 衙役让兄弟们将被压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的范喜良提起来就往外走,“打扰了,各位继续啊。我们这就离开了!” 新郎都被押走了,他们还怎么继续啊! 谁都没注意到衙役走时极为短暂地与谷荔对视了一眼,一触即离。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范喜良即使没有被封住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孟员外。 可孟员外此时哪有心思去看范喜良啊,他被女儿拉到一边去安抚家中来客们了。 范喜良又看向从始至终都很淡定从容的孟家小姐,这个本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她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他。 似是早就料到了会有现在这一幕似的,沉着冷静地面对着一切,就连刚刚与官衙小吏交谈都是一派镇定自如。 范喜良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差点一口气被续上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隐约察觉他这个赘婿要被孟家抛弃了,因为他根本就没被孟家小姐瞧进眼睛里去。 他想,他和采青都错了。 能让他留下来,靠得不是孟员外的赏识,而应该是孟家小姐的喜爱! 范喜良忽的在人群里搜寻采青的身影,事到如今还能为他的事情斡旋的只有一直都喜欢他的采青了! 可直到范喜良被押出孟家的院子,范喜良都没看到曾经相濡以沫的采青。 这主人公之一的新郎官被衙役们押走了,大家哪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吃东西啊。 孟姜女的婚礼就这么还没开始就草草结束了。大家不但知道孟家女没能顺利跟赘婿拜堂行礼,他们还在官家人的指点下知道孟家的这场婚姻就连官府加印那一关都没有过。 孟家女儿的婚礼简直就是个玩笑,孟姜女还是清清白白的未婚少女。 这算什么事啊。 乡里乡亲的也没留下来看戏的打算,安慰了孟员外两句就都早早告辞了。 等院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孟员外也不顾家里的一片狼藉,拉着女儿回屋就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的孟员外也有些回过神来了,他好歹在镇上也算是能被人叫得上名号的,怎么衙役们要拿人也不能如今天这般丝毫不给面子,那般强硬地态度拿人。 要么就是范喜良得罪了什么人,衙役们被特别交代过的;要么就是----- “阿父莫急,听女儿慢慢跟您说。” 谷荔扶起被吓到的阿母,与孟员外一起进了孟员外的书房,“元宝,你也进来!” “是。”元宝硬着头皮跟了进去,与他一起进去的还有画屏。 失魂落魄的采青还没从范郎被抓的惊吓里出来就发现不知何时她好像被小姐嫌弃了。 她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仔细回想究竟是哪里出错。 刚才有衙役闯进来时,她也是被吓了一跳的。为了避免露馅,她还特意躲到了屋侧的莲花大缸后面。 可等她发现闯进来的衙役是真的官差后,她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会有真的衙役上门来抓人,范郎躲了那么长时间都没人发现,为什么偏偏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被发现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人告密了。 会是谁呢? 还有那份能让范郎免除服苦役的婚书,那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偏偏没有加盖官印呢。 元宝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殊不知他们想要借着孟家免除范喜良的服役,也有人想要借着范喜良这个夫君身份避免被官媒逼婚的可能。 大家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至于谁能笑到最后,谷荔只能说各凭本事。 采青与范喜良他们在外面密谋孟家钱财时,谷荔可是一点没加阻止,她只是顺便也做了一些事而已。 “阿父阿母,事情就是这样,范喜良与采青想算计我们孟家的钱财,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呢。” 孟员外还有些懵,“你是说范喜良从一开始就认识在你身边伺候的采青那丫头?” “嗯,这事画屏可以作证。” 第58章 孟姜女在哭谁 09 画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老爷,这是真的,我亲眼看见采青姐姐摸黑进了范喜良的屋子,好久都没出来。这样的事情我发现了不止一次!” 孟员外野生的粗眉慢慢倒竖起来,“竖子胆敢玩弄我们!”厚厚的巴掌拍在实木的桌面上,发出闷闷的响,“我必要他们付出代价!” 转念又眼角耷拉了下来,“是我对不起阿瑶啊,怎么会选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啊,不过阿瑶早早知晓了这些事情怎么还能瞒着阿父呢。” “我是不忍心打断阿父你得欢喜嘛。” “这,这不是胡闹嘛!” 谷荔起身给阿父顺着背,“我也是想着将计就计,拿到了与范喜良的婚书,那我就也算是嫁过人的妇人了,以后官媒再上门,我们就用这婚书拍到她面前。谁还能强迫寡妇再嫁么!” “这-----”尤氏犹豫。范喜良只是去服苦役,还没死呢,怎么女儿就自称寡妇了? “等过几日范喜良被发配远一些了,我们再拿这婚书去衙门加盖官印,我就是货真价实的已婚妇人了。”谷荔一时说漏嘴了,赶忙找补回来。 她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她与范喜良的婚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甚至还宴请了一众邻里乡亲,只是因为下人办事不当才被衙役喜宴上被抓去服役了。 即使范喜良已经被抓走,无法在举办婚宴,孟家女还是不愿放弃他,独自去府衙补加官印。多么不离不弃的孟家女呀! 到时候范喜良服他的徭役,最后填坑了长城,她则仗着范喜良的孀居的身份逍遥度日。 别问她为什么就这么笃定这一世范喜良是否还会死在服役之地,问就是后世几千年的流言都是这么传的。 她这么费心费力地安排,就是想要完美契合传说。 “以后我若是遇上良人了就改嫁,要是没遇上真心待我之人,我就一直守着阿父阿母好了!” 孟员外长叹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地就带着元宝出去了,也算是默认了女儿的说法。 外面还有一堆烂摊子需要他去处理呢。 屋里就剩下母女俩了,尤氏拉着谷荔的小手,望着女儿水灵灵的眼睛问:“阿瑶是不是还忘不掉阿卓啊,还在等他?” “阿母别多想,再好的良人都比不上阿父阿母在女儿心中的地位。” 她确实在等他,但有没有他,是不是他都不能影响谷荔如今的这一出戏。 她做好了单身的准备,宁缺毋滥。 “若是阿卓还在的话,你们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小儿女啊。今日若是你和阿卓的成婚礼,你姜伯伯也不至于连喝杯喜酒都不愿意来了----” 谷荔任由尤氏碎碎念,为了提早宽阿母的心,谷荔还是没忍住地说:“大兄会没事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也该回来了。 尤氏担心自己的话会勾起女儿的忧伤来,她连忙收了声,勉强笑道:“就是,像阿卓那样皮实有活力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没了呢。不想了不想了-----” 尤氏想要安慰女儿,却听外面孟员外的声音咋咋呼呼地由远及近地响起:“阿卓回来了,阿卓回来啦!” 尤氏:----- 谷荔则是宠辱不惊地拍拍阿母的手背,“阿母说的话真灵验呀,走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她一直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谷荔一只脚刚踏出屋子迎面就刮来一阵有些味道的风,沙砾感满满的男声在谷荔的脑袋上方响起:“阿妹,我回来了!” 胸宽肩阔,不知怎么的一下就刮到了自己面前,就跟半截黑铁塔似的。 这男人好高啊。 谷荔需要六十度扬起脖子才能看到来人的脸。 他像是从沙漠徒步四年才爬回来的,皮肤黝黑还粗糙,嘴唇起了一层干皮,感觉好久都没喝过水了一样。不过五官长得不错,脸部线条刚硬,浓眉大眼的,与他一身的铠甲很是般配。 “大兄,你回来啦!”脖子仰得有些累,谷荔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两步。 姜卓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紧锁着谷荔,容不得她退后,他紧跟着又迈前一步,“阿瑶这是要躲避我么,你难道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么?” “啊?”谷荔被迫再次昂起了脑袋,“大兄你是不是还没回过家啊?” 风尘仆仆的,谷荔直觉这人的动作只要稍微大一些,他的甲胄缝隙里就会往外掉沙粒子。 “我紧赶慢赶地回来,却在路口听说阿瑶你今日成婚?”尾音不可抑制地上扬,是个疑问的语气,但却不需要谷荔的回答。 谷荔挑眉,不置可否。 姜卓浓眉蹙起,沙包大的拳头捏在身侧,却没多看别的地方一眼,只盯着眼前娇俏的小娘子,像是怎么也瞧不够似的。 “想要娶你的人是谁?在哪里?让他出来给我瞧瞧他今日是借了多大的胆子!” 谷荔好笑弯唇,“你回来的路上听说了我要成婚,怎么就没顺道听说一下我的良人被衙役抓去服徭役了呢。” “阿妹的良人只能是我!”姜卓咧嘴也跟着笑了,“阿妹,你又漂亮了。” 虽然今日本是谷荔的大婚之日,但她并未浓妆,桃腮泛红,樱唇点朱,犹如春雨过后润泽的可人的枝头蜜桃儿。 姜卓一直都知道他的邻家阿妹长得好,是镇上长得最娇俏的小女娘。他担心自己日后可能护不住她,当然也为了自己的一份建业的雄心,在兵役名额派到他家时,他没有听阿父的建议花钱币买人顶替。 而是毅然决然地应征入伍了。 临走时,他没有让阿妹等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归家的机会,让阿妹等他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阿妹若是能遇上良人,成婚就成婚吧,即使他能活着回去,他也会以阿妹大兄的名义护着她。 若是阿妹能等到自己归家,那他姜卓今生就只有孟姜女一位妻。 姜卓一直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直到他回到镇上听说阿妹今日大婚之事时,他也是这么想的。 阿妹既然嫁人了,那他就将昔日两人的感情深埋心底,换一种方式对阿妹好。 可等他站在院子里一眼瞧见从屋里走出来的小娘子时,他忽的就推翻了建树在心里多年的信念。 第59章 孟姜女在哭谁 10 他想即使阿妹嫁人了,他也会想方设法地将阿妹夺回来。阿妹只能属于他。 眼前的阿妹与姜卓记忆里的孟姜女有些不一样,虽然还是那样的好看,但他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专属感觉。 想来想去,只有阿妹长大了,阿妹更懂得如何照着他的心尖尖上长了。 “阿妹比以前更好看了!” 她本就生得明艳,标致的桃花眼便是不笑也氤氲着暖暖春意。她比印象里的阿妹多了几分温婉大方,立在门边的阳光下,像是三月里盛开的桃花仙。第一次使用这个ai生图功能,感觉跟我想象中的孟姜女不太像  烂漫中带着点世故,活泼中又带着点淡泊,这些相互矛盾的形容词放在她身上,一切恰到好处。 姜卓被谷荔又笑又瞧,顿时给闹了个大红脸。 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回避谷荔的视线,咧着嘴直乐。 两人虽然以大兄阿妹相称,但说出的话却暧昧得让一旁的尤氏都听脸红了。 尤氏咳嗽一声,还没开口,老邻居姜家夫妻就一前一后跑了进来,“阿卓,阿卓,是你回来了么,是我家阿卓回来了么?” 果然,这家伙连自家门都进就直接闯来了孟家,质问曾经的小青梅为什么不等他归来就匆匆嫁人了。 姜家夫妻拉着儿子热泪盈眶,鉴于孟府刚出了事,夫妻俩在别人家里也不好太过分地与儿子嘘寒问暖。只得与孟员外招呼一声就拉着姜卓要回去。 姜卓的眼珠子却像是黏在了谷荔的身上,不愿意离开。谷荔简直没眼看。 “大兄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吧。”都快入冬天,他还能这么有味道,真不知道这家伙多久没有洗漱了。 都快把自己腌制入味了。 “那阿妹你等等我,晚些时候我再来寻你。” 如果是别的男子对自家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孟员外铁定要教训人了,但谁让姜卓是从小与女儿一起长大的呢。 两家人一直默契地将彼此的孩子当作自家的来看,对他们将来能结成夫妻是有心中默许的。 四年前,姜卓去服兵役了。原本说好了两年后就回来的,可姜卓这一去就失了音讯,彻底与家中断了联系。 两家人都以为他死了,姜家夫妻散去大半家产去打听儿子的下落,最终也没得到一丁点关于儿子的消息。 最后姜卓的父母也觉得儿子是死在了战场了。而孟家的女儿上半年就已经及笄了,他们也不能一直想着让孟姜女为自己儿子守着。可也不忍心看着儿子喜欢的阿瑶就这么嫁给了别人。 孟家办喜酒,他们姜家人没来。谁知道人在家中坐,儿子天边来,回来了却过家门而不进,直接闯去了孟家。 姜家夫妻这才急吼吼地跑过来看儿子。 “阿妹,这次我很快就回来!” 谷荔微笑着目送他被姜家阿母拉走了。 上一世时,姜卓也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不过上一世没有谷荔的提前部署,姜卓回来时谷荔确确实实已经与范喜良拜了堂,谷荔与范喜良的婚书也是加盖了官印的。 姜卓半路被姜家阿翁拦下,拉回了姜府。 采青是知道姜卓与自家小姐的渊源的,担心范喜良在孟家待的时间长了会被姜卓发现端倪。 也怕范郎与小姐相处久了会变心。 在范喜良与孟姜女成亲的第三天上午,采青与范喜良里应外合偷了孟员外的私章,变卖了孟家的一处铺子,还卷走了他们能带走的全部钱财。 以一出与今日几乎一样的抓丁戏码成功地助范喜良金蝉脱壳,只是那些个前来抓范喜良的衙役是采青找人假扮的。 之后没多久,采青也自赎己身离开了孟府,投奔了逃之夭夭的范喜良。 已经喜欢上范喜良的孟姜女整日里以泪洗面,即使姜卓查出范喜良与采青可能有问题,她也不愿意相信。 后来更是为了验证姜卓说的是骗人的,她毅然决然地收拾了包袱踏上了寻夫的漫漫长路。 说来范喜良后来真的埋骨长城,还是有姜卓的一份功劳的。 他见孟姜女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干脆派人沿着范喜良逃跑的路线一路追上去,找到了范喜良的藏身地。不说是被衙役抓壮丁去做民夫了么,那他就亲自将范喜良送去了筑造长城,还专门挑了个最危险的地段。 既然他用服徭役这个把戏戏耍他阿妹,那他就让范喜良谎言成真。 范喜良在姜卓的特意招呼下,没多久就累死在了工地上。等孟姜女找到他上工的地段时,他的尸首早已被填凹坑,筑造长城了。 谷荔也是借用了姜卓上一世的办法,才制定了今日的反杀。 送走了姜卓,谷荔眼眸一转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采青,收拾了范喜良,怎么能少了采青这个好搭档呢。 她可是最最厌恶白眼狼这一物种的。 采青被谷荔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身体蓦的一抖。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这位她服侍了五年多的孟家小姐。 小姐一个眼神就能让她觉得无所遁形,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内心想法。 尤氏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谷荔不想阿母太过操心,让画屏将尤氏扶进屋里去休息。 “采青,你躲在那里做什么?”谷荔就如往常那般,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小姐!”采青委委屈屈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这副可怜样做什么?”谷荔看向她,又问:“我问你,当初是我让你放范喜良进来的么?” 谷荔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采青双腿一软,一下瘫倒在了地上,小姐竟然知道范喜良当初是自己放进来的。 她竟然一早就知道。 “小姐,小姐,我-----” 采青一时半会没出什么借口来,谷荔却是让人搬来了一把竹椅子,就这么坐在檐下,漫不经心地看向她。 从地面冒出的冷意透过棉裤沁凉了采青全身的血液,既然小姐都已经知道了,再说谎话也得不到好处。 …………………… 第一次用上了番茄里的ai插图功能,根据文字的描述ai出具象图片。大家觉得生出的孟姜女像么?反正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待会儿我再去上一样重新ai一个阿卓。 如果跟我想象中的差不离,我就放上,如果还是不太像,就只我一个人看看就算了吧!嘻嘻。 宝宝们动动金贵的小手指头,帮我点亮五星给好评哦!我能爆更的!哈! 第60章 孟姜女在哭谁 11 采青泪眼婆娑地望向昔日最是心软的小姐,弱弱开口道:“小姐,我与范郎也是被逼不得已的,我们没想着要伤害小姐的。” “呵。”谷荔从自己的小荷包里套出一个玉制小印章,拿在手中把玩,“你们一直在找的是不是这个呀?” 没想伤害她?想偷拿她的钱财这也不算伤害她,这简直是想要了她的命呀! 小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随意,但采青抬头看向她手里的东西时,却只觉后背泛凉。明明是初冬的风,却冷得像冰刀子一样刮得她周身密密的冷。 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音调,却让地上的采青背脊发寒,如坠冰窟。 谷荔手中拿的是孟员外的私印,那个原本要交到范喜良手中,可以在一定范围内紧急处理孟家在外财产的私印。 为了补偿范喜良不顾流言的入赘,孟员外主动提出等他与女儿完婚后,他会让范喜良在孟家在主街上的两间铺子选一间给他掌家练手。 可孟员外的私印在盖过女儿女婿的婚书后就不知被小姐收去了哪里,原来,原来是被小姐藏起来了啊。 小姐一直都在提防着她。 小姐她,什么都知道啊! 采青抬起一双红通通的眼,声音虽抖,但更多的是疑惑,“小姐是何时知道我与范郎的事的?” 这要让谷荔怎么回答,她能说在范喜良还没翻她家院墙之前,她就知道了么? 这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谷荔将阿父的私章收起,靠在竹椅椅背上,只恨不能翘个二郎腿了。她语气带了点皮,“你猜!” 采青:----- 怎么从来不知道小姐这么会气人。 “小姐想要怎么处置采青?”采青再次落泪看向谷荔。 遇上这种背主的家仆,一般人家肯定不会留下她了,要么是打死,要么是重新卖给牙婆子。 这两个结果采青都不想要。 她可怜兮兮的看向小姐,希望小姐能看在她服侍多年的份上,宽宥两分。 谷荔只瞥一眼就大致知道采青在想什么,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不会还想我就这么放你归家吧!” “小姐,采青,采青也是一时糊涂----” 谷荔抬手打断她的狡辩,“从大半年前就开始的密谋可说不上是什么一时糊涂。你也别拿你服侍我得情分来说事,你在我家中当值,我们孟府也是按月付给你钱币的,从未拖欠。不然,你哪来钱币雇人就待明日或者后日来我家中闹事啊?” 采青脸色灰败地瘫坐在了地上,小姐真的全都知道了。 她连她前些日子出去找人打算在范郎与小姐成婚之后就让那几个人假扮衙役来带范郎离开的事情都知道。 采青震惊地看向歪靠在椅子上的小姐。 小姐脸上的笑容与以往任何一天的都没有不同,偏偏采青觉得陌生又惊恐。 “小姐,我错了,采青错了!”这一刻的采青才真的慌神了起来。 素白手指在光滑的竹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你确实错了。”但一句错了,她就能因此不付出代价了么? 采青膝行两步想要靠近谷荔,“小姐,小姐就留下采青吧,采青照顾了小姐那么长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采青定会做牛做马来报答小姐的。采青再也不敢了。” 采青呜呜地哭诉,谷荔不为所动,等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她才淡淡吐出一句话:“想要给本小姐做牛做马的,大有人在!” 不缺她一个。 采青张张嘴,还想再说,旁边围墙上忽然冒出一个大脑袋来,“就是,就是,大兄回来了,大兄会照顾阿妹的。”也不知道在那一边听了多少。 爬山虎的叶子已凋零无几,此刻更方便了某人的攀爬。说话间姜卓一条大长腿已经跨过了院墙,眼见着他就要跳进自家院子了。 孟员外恰巧从外面小跑着进来了,瞧见了这一幕,立马指着骑坐院墙的姜卓,抖着胡子骂道:“混小子你敢就这么跳下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我家的大门是走不了你那么高的个子了么!你给我滚回去!” 谷荔嘴角微抽,第一次见阿父如此气急败坏,不由得瞟了那边嚣张的男人一眼。 “孟叔,我,我不下去,我就是想在上面吹吹风,晾一晾刚用皂角洗过的头发。上头的风真好!”姜卓双手撑墙壁将下了一半的身子再次引体向上,坐回了墙头。 谷荔:----- 院墙那边姜母小声地劝姜卓下去,谷荔甚至还听到了姜母在招呼家仆赶紧去搬梯子过来。 谷荔:----- 就他堪比猴子一样的矫健度,一堵墙而已,还需要什么梯子啊。 竹椅上的谷荔也坐不住了,起身要往屋里去。 “小姐,我,我的真知道错了!”采青又在哭喊。 谷荔脚下一顿,但也没回头,她目前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采青呢。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就看见了躲在门后面的尤氏。 “阿母?” 尤氏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外面,拉过女儿的手,“阿瑶啊,这采青可留不得啊!” 谷荔拍拍阿母的手,安慰道:“阿母放心,我知道的。” “那你怎么还不把她发卖了?” “阿母,她算计了我,我要明着回报她才行。” 谷荔凑近尤氏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尤氏仍是不放心,“这,这能行么,不如直接将她发卖了省事。” “阿母莫担忧,阿瑶会处理好的。” 尤氏见女儿已经打定主意了,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谷荔将尤氏劝回了里屋,外面姜卓已经一阵风似的过来了。 虽然这次姜卓是从孟家的大门进来的,但还是被孟员外逮住了,一顿骂。 骂他不顾孟姜女的名声,就这么当着左邻右舍的冲进他们孟府。骂他脸皮太厚,一大把年纪了还学黄毛小儿爬墙偷窥他女儿。骂他没良心,一去好几年连封保平安的书信都没有---- 大冷的天气里,孟员外愣是骂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这是将今天所受之气全撒在了姜卓身上了。 第61章 孟姜女在哭谁 12 姜卓虽混,但也没敢反驳孟员外的训斥,笑着一张脸任凭孟员外怎么激动他都装作乖乖听训的样子。 还能在孟员外说累了之余,带着孟员外去屋里的桌边,为他斟一杯热茶,好心地提醒:“孟叔,喝口水润润嗓子!” 孟员外接过水杯咕噜一口饮下,放下杯子的一瞬间对上姜卓瞟向自家女儿的眼神,他忽的就闭了嘴。 眼神在姜卓与走出屏风的女儿身上来回的扫,孟员外挪动两步,挡在了姜卓面前。 虽然以孟员外的身高,大概是挡不住姜卓的视线,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你这次回来了还走么?” 别管姜卓看起来有多么不靠谱,但孟员外觉得在他识得的所有后生里,能配得上自家女儿的只有姜家小子了。 之前能看上范喜良是因为他能做上门女婿,能让女儿成婚不离家。 可现在姜卓回来了,就冲着他姜家与自家做了几十年的邻居,阿瑶嫁过去也相当于没有离家了。 到时候再在两家之间的院墙上开一个小门,简直就跟还在自己家里住着一模一样了。 女儿还能多了夫家人的照应,比招婿在家会惹来风言风语的情况好多了。 这么想来,女儿嫁给姜卓比找上门女婿还要让孟员外称心。 不过前提是姜卓不用再上战场。 可看姜卓归来时穿的甲胄与佩剑,孟员外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谷荔也朝姜卓看过去。 姜卓摸了摸鼻子,拉开凳子让孟员外坐下,“这事,您得先听我说!”说着又招呼谷荔也过来坐。 等谷荔坐下来了,他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孟员外瞪了他一眼,让谷荔往自己身边靠一靠。 姜卓也不介意孟员外防贼一样防着他,他给每人都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则是咕噜咕噜一连喝了三大杯才放下杯子。 “孟叔莫怪,我这一路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刚匆匆回去沐浴出来就过来了。” 孟员外别开头,懒得看他如今的糙模样。 等他终于喝饱了,才慢慢将自己这几年在外面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他刚入营没多久就被都尉给看中了,选拔到了一支独属于都尉的特殊小队里进行了长达一年的秘密训练。 接着就被安排去邻国边境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期间他们都无法与家中联系,军中也打探不到他们的任何消息。 这就是为什么姜卓参军四年却一封家书都没往回寄的原因了。 至于具体的任务是什么,姜卓没说,谷荔与孟员外都默契地没有询问。 倒是孟员外瞪大了眼睛将姜卓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你没受伤吧!”语气比刚刚骂人时,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姜卓只笑笑,没有回答。在外执行任务哪有不受伤的。能有命回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他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孟叔的关怀了。 长辈孟员外仍旧不放心的打量着姜卓,“你可别有什么残了废了的还想回来娶我嫁阿瑶哦。” 姜卓:----- 孟叔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拿他当外人啊,这么扎心窝子的话都能当着他的面讲的么。 姜卓眉头一挑,努力忽视突突跳的太阳穴,笑道:“孟叔多虑了,您看着我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么。” 姜卓还想站起来给这父女二人转几个圈展示一下自己的伟岸身姿呢,就见孟员外非常隐晦地朝自己看了一眼。 小声又小声地喃语:“有些隐疾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姜卓:----- “我不知孟叔说的隐疾是何,我只知道如果孟叔能给我个机会,十个月后,我定能让你抱上大胖孙子!” 孟员外涨红一张老脸,憋不出一句话来:----- 谷荔:----- 姜卓:----- 糟了,一下没忍住,将在军中养成的随意讲荤话的习惯给暴露出来了。 最慢反应过来的孟员外,胖胖的身子一蹦三尺高,将高出他一个头的混小子姜卓打出了孟府,还扬言以后都别想再进他孟府的大门了。 自知说错话的姜卓,这次乖乖的由孟员外骂送出了大门,他悄悄给谷荔递了个眼色就一副被骂惨了的样子回了自己家。 采青还在院子里跪着,孟员外看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高声朝外面喊道:“元宝,将采青拉去牙婆子那里卖了。” 元宝:“老爷,怎么个卖法?” 先不说货物的好坏,单单同一个人也是有不同的卖法的。 提脚卖人,或是卖去勾栏瓦舍等等,总之价钱想要高一些,那就得卖去那些常人不愿意去的去处了。 采青惊叫:“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小姐,小姐,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呜呜,我不想卖去那些地方啊!” “那可没的你选择!”元宝上去就要抓采青。 采青勉强躲过了元宝,奋力扑到了谷荔的裙踞边,“小姐,小姐救救我啊!救救采青吧,采青真的知道错了。” 潜意识里,采青还将谷荔当做了以前好说话的软耳根的小姐了。 元宝连忙过来按住想要拉拽小姐裙角的采青,“老实点,别弄脏了小姐的裙子,那些地方你是不去也得去了。” 采青涕泗横流,双手够不着谷荔就想扣住地上的石板,奋力挣扎着不想被带走。 谷荔倒是好奇了,她抬手阻止了元宝,垂眸看着地上粘了一身脏泥的采青,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你想要救范喜良么?” 哭泣的采青忽的顿住,抬起哭肿的眼皮看向谷荔,似是想要看清小姐说的这句话的真伪。 “我,” “我想听真话,你最好想好了再跟我说。” 采青当然是想要救范喜良的。所以她才更不愿意被卖去那样的地方,不论吃再大的苦,只要她还是干净之身,那么等范郎回来时,她还能回到他的身边。 采青抿抿唇,点头。 “阿瑶,你可不能心软了呀,别被这死丫头几滴眼泪给糊弄了。”孟员外将谷荔往自己身边拉,“听阿父的,把她发卖了吧。” 谷荔笑笑,“阿父放心,我不会心软的。” 采青哭得更凶了,她不要被卖去那种污糟地方,她想干干净净地活着。 谷荔扶着孟员外往屋里走,只丢下一句:“把采青带去西苑后罩房里关着吧。” 她又不是什么不通人情的划银河分开有情人的王母娘娘,她可以给采青与范喜良一个机会。 只是这样的机会也要他们能拿得住才行。 第62章 孟姜女在哭谁 13 晚上,不出意外的,二楼的小轩窗被人从外面撬开了,轻微的落地声不仔细去辨,几乎只以为是件衣裳落在了地上呢。 桌上放着一盏烛台,将室内照得暗黄又温馨。姜卓放轻脚步绕过床前的屏风,垂落的帐幔被人从里面挑起。 谷荔没说话,跪坐在被子上,静静看着理直气壮夜闯深闺不脸红的姜卓。 倒是被人看得不好意思的姜卓先泄了气,腆着笑脸坐在了床前的脚踏上,仰头看向犹如菩萨身边的童子一样纯净美好的阿妹。 “阿妹,我来看你了!” 谷荔扶额,“你就不能找个合适的时候来么?” 姜卓挠挠头,“这不是孟叔不准我来么。”所以他只能翻墙越窗地偷偷地来。 “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阿妹,我们之前不是都说好的么,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怎么能趁他不在就嫁与旁人了呢。 “可我现在已经跟别人成过婚了呀!” 姜卓的浓眉皱成一团,一只胳膊已经搭上了谷荔的床,“你们没拜堂,那不算数。你得嫁给我!” “怎么不算了,我与范喜良是写过婚书的。” “那婚书连个官印都没有,更是算不得数了。”姜卓将今天在孟府发生的一切都打探得清清楚楚,休想糊弄他。 就连范喜良来孟府的所作所为,他都找元宝知道了个十成十。 “你不介意我已嫁过他人妇?” 姜卓轻哧一声,“这算什么,就是你已经为别人生儿育女了,只要我活着回来了,我都要将你抢回我的身边。” 谷荔:----- 上一世可不是这样的。 上一世的姜卓在孟姜女遭遇范喜良之后就没怎么出现过,他顶多是在暗地里对她多番照顾。 得知范喜良的白眼狼行为,姜卓找人寻到了范喜良的躲藏地,将他抓去服徭役了。 上一世的姜卓并没有现在这样死皮赖脸地想要娶她。 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你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想法么,也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姜卓想也不想地说:“我有眼睛,看得出来阿妹你根本就不喜欢范喜良。” 哦,她也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孟姜女是真心喜欢范喜良的。 这一世的谷荔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范喜良的居心不良,当然不可能会喜欢上范喜良。 而现在,她对姜卓有些说不出的好感。 见谷荔一直不说话,姜卓有些着急了起来,“阿妹,你说话啊,你不嫁我还能嫁给谁呀。我在军营里这几年连立了好几个军功,得了裨将一职,再多给我一些时日,我还能给你挣更大的官职回来。” “怎样,怎样,嫁我比嫁给那个范喜良好多了吧。” 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缩手缩脚地蹲坐在床前的榻板上,扬着一张迫切的脸,像只大型的犬科动物,就等着主人的认可了。 谷荔:----- 谷荔想了想,说:“可我不想再办酒席了,如果你想娶我的话,我只能给你一纸婚书!” 大概是阿妹被范喜良那个家伙伤害得不轻,不愿意再接受街坊邻居的第二次吃喜酒尴尬。但,一辈子只娶一次妻,姜卓有些不甘地追问:“我跟范喜良不一样的,我能给你办一个更热闹的婚礼!” 谷荔摇头,“太吵闹了,我不喜欢。” 见谷荔还想要说些什么,担心她反悔的姜卓的立马应承,“成成,听阿妹的。” “我明日让我阿父送婚书过来。” 谷荔:---- 谷荔有种感觉,要不是现在外面已经天黑了,姜卓铁定等不及就要招呼两家长辈商量婚事了吧。 “婚事只是在我这里通过了,但我阿父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姜卓嘿嘿一笑,屁股直接挪到了床沿上,“孟叔虽然骂我骂得凶了些,但他也是最喜欢我的。这事,交给我吧。” 越凑越近的大脑袋被谷荔抬手挡住,“你干嘛?” “阿瑶明日就是我姜卓的妻子了,我提前偷个香,行不行?” 谷荔:----- “不行。你赶紧回去吧!” “那给我牵一牵手!”也不等谷荔说话,姜卓迅雷不及掩耳地捉住了阿妹的手手。 谷荔嘴角微抽,这家伙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憨直,狡猾得很,还知道先提个她不愿答应的要求,再退而求其次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瞧他下手的速度就知道他早就预谋好要摸手了。 “阿妹,你的手可真小。”姜卓摊开自己的大手,与谷荔的手大致比划了一下,又收拢着握住了,“嘿嘿,可真软和!” 谷荔有些没眼看,跟个痴汉似的。但她也没多做反抗,任他摸了好一会儿。 就在谷荔有些不耐烦地在想这人怎么还没完没了时,姜卓的脸色也慢慢变了。 他僵着一脸的笑,侧了侧身子,小心地清清嗓子,手中依旧揉捏着阿妹的柔夷不松手。 “那个,时辰不早了,我,你早点休息,我该回去了!” “嗯。”谷荔动了动手,示意他松开。 姜卓不情愿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松开。 谷荔一把抽回自己被揉得热乎乎的手,反手打落被勾起的床幔,将姜卓挡在了帐幔外面。 “阿妹?” “赶紧回去吧。” 姜卓不情不愿地起身,多亏了有帐幔的遮挡,才没在阿妹面前露出丑态来。 扯了扯衣摆,姜卓叉着两条腿,迈着四方步往窗边走。 透过昏黄的烛光看向令他向往的地方。 那里已经看不到坐立的娇俏身影了,阿妹真是一点都不挽留他啊,已经躺下了。 视力很好的姜卓甚至可以看到朦胧帐幔里面隆起的被子,恰好是阿妹的睡卧的形态。 看的姜卓心痒痒,但他现在确实做什么都不适合,只有等明天再来了。 第63章 孟姜女在哭谁 14 第二天,没等姜家那边过来人,画屏伺候着谷荔梳洗后,提醒她:“小姐,采青天不亮就跪在了院门外面,她说想见小姐!” 谷荔慢悠悠用过厨房送来的早食,这才晃悠悠地出了屋子。 只一夜的功夫,采青就从得宠的小姐贴身丫鬟变成了连进姑娘楼的资格都没有了的罪奴了。 “小姐,小姐,采青真的知道错了,请小姐再给采青一次机会,采青当牛做牛地报答小姐!” 采青趴伏在寒冷的泥地上,砰砰磕头,没一会儿额头上青紫一片,隐隐冒血。 谷荔拢住脖子上的兔毛围脖,语带嫌弃道:“别弄脏了我院门前的路了!” 采青心里慌到不行,还以为小姐昨天留下她是打算原谅她了,可现在这---- “小姐?”采青是真的害怕了,“小姐,就看在我们没真的伤害到你得份上,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将我发卖了。只要让我留在府上,我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 谷荔冷冷看向地上的采青。 什么狗屁没有对她造成真正的伤害? 如果没有造成伤害,那她是因何而来? 谷荔说:“想要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从今往后,你在孟府里只能吃得最少,干活最多,为你和你范郎犯下的错误赎罪!” 采青大松一口气,“多谢小姐,采青多谢小姐大恩。” 呵,上一世,她和范喜良合谋暗算了她的家产和男人,那时也没见得她对老主顾存有多大的感恩之心。 如今让她做牛做马,她反倒是感恩戴德的了。 人啊! 谷荔踩着千底绣花鞋,绕过脏兮兮的采青,娉娉婷婷地往后院里去了。 后院里的梅花该开了吧,折几支回去插瓶正正儿好。 采青被留在孟府,不过没有她想象中的被原谅。 在谷荔的特意交代下,采青开启了极限被压迫的劳役生活。 住在西苑最北面靠近羊棚鸡圈的小屋子里,冬日里没有炭火没有厚棉被,只有草褥子和冷得发硬的破被子。 鸡打鸣的第一轮就必须要起来,整个孟府的夜香都由她来清洗,鸡圈羊棚也是她的分内。 大冬天里,就着掺着冰渣子的水,浆洗府中所有下人的衣裳。还没入冬月,她原本保养得宜的手就长满冻疮。 前院倒座里的人见她失了小姐的欢心,干脆将厨房里劈柴的活计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不干活就不给她饭吃。 采青肿得十指都没法合拢,劈柴时用力过度,让她长满冻疮的手裂开道道口子,日日不间断地往外淌浊水。 谷荔将采青丢去西苑就不管了,人嘛,总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的。 姜卓是第二天的下午,与姜伯一道来的孟家。父子俩手里提满了东西。 有孟母尤氏最喜欢的东街的烤肉炊饼,广元楼这个月刚出的曲裾深衣;有孟员外喜爱的西街的酱肉,飘香坊的新酿酒。还有各种颜色花样的布匹,女儿家佩戴的珠花,发饰等等。 伸手不打笑脸人,孟员外将姜家父子迎进了书房,门一关,谁也不知道里面都说了些什么。 反正三人出来时,都是乐呵呵的笑模样。 送走了姜家父子,孟员外乐颠颠地跑来谷荔这边,让女儿挑选一个她中意的好日子。 “这是姜家找人合的几个好日子,阿瑶你瞧瞧哪个好?” 红纸黑字,三个日期,冬月廿二,腊月初八,腊月廿六。 “怎么这么近,还都是在今年?”还腊月廿六,就差几天都过年了。 谷荔真不知道一上午的时间,姜卓是怎么既要去找人合八字算时日,还有功夫跑东跑西买了那么多的东西。 光看孟员外这满面春光的高兴模样,姜家肯定还承诺了别的东西贿赂他。 否则孟员外前后的态度怎么会变化得那么大! 不过能让老父亲高兴,她也是乐意的。 谷荔手指在腊月廿六几个字上点了点,“就这个吧。” 孟员外赞同地点点头,他也觉得这个日子不错。孟员外收起红纸,折叠好揣进衣襟里,“我还有许多事情要跟你阿母商量,你回去也准备准备。” 谷荔有什么好准备的,原本就打算着要跟范喜良成亲,家里的一应物件都准备齐全的。 不过喜服,五色瓜果什么的,倒是需要另外备新的。 晚上,姜卓熟窗熟路地再次翻了进来,这次直接略过了脚踏板,撩起帐幔就坐在了床沿上。 “阿妹,我来了!” 这么大一个块头落下来,谷荔想看不见都不行。她嗯了一声,连爬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阿妹,我觉得你选的日子太靠后了,冬月里成婚是最好的,腊月里太冷了!” “又不摆席面,冷不冷的要什么紧!”谷荔靠在迎枕上,手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被两只钳子一样的大手给握住了。 “被子外面冷,大兄给你暖手!” 谷荔挣了挣,没抽得回来,索性由着他去了。 姜卓今晚过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磨着阿妹,改婚期。 顺道牵牵小手,要是能偷个香的话就更好了。 “阿妹,我这次回来是因为立了功,都尉特准我能有三个月的探亲假期。你这要到腊月底才嫁给我,来年一月中旬我就要走了。我们,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谷荔的嘴角,姜卓伸手轻轻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手指触碰到柔软的耳垂就移不开了,轻捻软肉,一股异样的触感从手指顺着手臂一路窜进他的身体。 姜卓的眼睛发直,隐隐染上了热度。 “阿瑶!”手掌倾侧,捧住谷荔的脸颊,“我的阿瑶真好看。” 谷荔:----- 没文化的武夫夸人,永远只有这一个词。 好看。 恰恰这个朴实无华的词敲动了谷荔的虚荣心,她温柔地拨开姜卓放肆的大手,“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啊。” 姜卓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来,在昏暗的夜色里瞧着怪渗人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人吞吃入腹。 在姜卓不依不饶地磨人贴贴下,谷荔最终妥协了他想要篡改婚期的想法。 只是这件事必须要与孟员外商量,也不是谷荔或者姜卓能单独做主的。 果然,姜卓第二天去找孟员外商量着改冬月廿二,被孟员外黑着脸打出去了。 第64章 孟姜女在哭谁 15 “你个混不吝的玩意儿,今儿个都已经冬月十九了,三天能干嘛,三天能干嘛!” “虽然我家阿瑶不打算办酒了,但你我两家人总要坐下来好好吃顿饭的吧,这些东西你都不要准备的么?” 姜卓有心想说这些东西给他半天的时间都能搞定,可孟员外明显不想听他辩解。 “还有你家给我阿瑶准备新房了么,就你睡的那狗窝,不嫌埋汰人啊。你要想廿二也行呀,带着你的包袱来我府上,我家有现成的新-----” 孟员外的话还没说完,姜卓就挺直了腰杆,痛快应下:“行呀,我就来!” 孟员外:----- 一口气憋得他脸皮涨红,臭小子真是没脸没皮,就差把要娶媳妇几个字烙在脑门上了。 姜卓是姜家唯一的男丁,都不用孟员外多口舌,姜卓就被姜父领了回去。 改婚期的事情,虽然没能如姜卓的愿,但也被迫提前了,改到了腊月初,算是各让一步了。 自从姜卓回来,他每晚都会翻墙来与谷荔夜谈,当然谷荔也没让他爬床成功,最大的容忍也就是拉拉小手,说说肉麻话而已。 “大兄,你我成婚后,我想自己出去开个店!” “阿妹不用那么辛苦,我能养活你的。”姜卓与谷荔肩并肩靠在床头,姜卓捏着谷荔的手指,一个一个地把玩。 “我想自己打理铺子。”谷荔再次说道。 她的阿父阿母没有别的孩子,只有她一个。所幸她嫁得不远,日后是要给他们养老的。 她要赚钱。 等姜卓上战场了,也不知道下次的归期是何时,她总不是做不成哭长城的孟姜女了,却要做大门不出的望夫石吧。 漫漫岁月里,她总要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 男人不是她人生中的全部,她要赚钱。 见谷荔说得很是坚决,还没将人娶到手的姜卓只考虑了一息时间,就答应了。 “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你说。” 姜卓握住谷荔的手,灼灼目光锁住她暖玉一样泛着柔光的小脸,“你尽量少出门,即使出门也带上面巾。我会在离开之前训练一个得用的仆人留给你!” 这些无伤大雅的要求,谷荔不带思考地就答应了。 “明日我让我阿父将家中的布匹铺子的账册拿来给你,你先在家中看看账册,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谷荔斜睨他一眼,他家因为前些年到处打听他从军的消息,已经佃出去一个赚钱的食肆了,也就只剩个布匹铺子了,他阿父能这么就将家中赚钱的营生给一个还未过门的儿媳妇? “不用了,我问阿父要一个铺子先练练手!” 姜卓垂眸思考了一瞬没有说话。问阿父要铺子确实不是一个好办法。那是阿父辛苦一辈子积累下来的东西。 不过他身上有钱,他可以趁着这几日去街上转转,为阿妹盘个新铺子下来。 “阿妹你想要做哪门子生意?” 其实姜卓想问的是她为什么要做生意的,但瞧见阿妹眼中坚定不移的目光时,他又问不出口了。 权当是给她找了个打发时间的乐子吧。 他负担得起。 关于店铺的事情,谷荔早已经想过了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铁锅这个东西。铁矿很稀缺,基本上都掌握在官府手中,用来制作武器铠甲,和上层人家的用具。 厨房的锅具都是以陶罐为主,烹饪手法也简单粗暴,多以煮和烤。 谷荔原本打算开家食肆的,她的脑海里有太多的美食菜单了。想要发家致富,不要太容易啊! 可是谷荔不想自己太过特立独行了。 封建社会里的人权不是她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她又不是穿越穿书女,不需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她只想以孟姜女的身份逍遥度日。 还有就是想要做美食,各种调料必不可少。光搜罗制作调料就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作。好些作料现在这边都没有,有的甚至还没传到这片大陆上。 光想想就够谷荔头疼的。 万一等她千辛万苦搞好了一切,做出了好成绩来却被权贵眼红一锅端了怎么办? 所以,谷荔只想在孟家现有的基础上稍作改进。 “就先拿我阿父那间酒肆试试吧。” 孟家的酒肆,售卖的就是自家下人用粮食酿造的普通浊酒,面向的也是普通百姓。 可一般百姓家中多少都会酿制一些酒存放在家里自饮,所以孟员外手中的酒肆一直都是勉强够回本的状态。 谷荔看过酒肆的账本,要不是酒肆的铺面是自家的,谷荔估计铺子会亏钱。 “阿妹想怎么经营?阿妹有酿酒的手艺么?”姜卓不想被赶走,只得顺着谷荔的话头诱导她与自己多说些话。 孟家酒肆里卖的酒,姜卓也喝过,跟自家阿母的手艺差不多,没什么特色。 多少年来,孟家酒肆的生意一直这么不温不火。 如果不从酒水的品质上有所改进,光靠改了个幕后的老板可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姜卓:“我们军营里有个伙夫,他的酿造手艺很不错,酒很烈,我想办法从他那里弄来秘方,到时候你家酒肆就不愁客人了。” “嗯,这个先不急,等你回去了再说吧。”谷荔的酒肆里卖的可不只是酒。 “我会请个说书先生在酒肆里说书。”到时候再配上她特制的小菜,谁还在乎喝的是什么酒呀,他们喝的是故事,是人生。 “说书先生?”那是什么先生。 谷荔一愣,这个时候还没有说书先生这个职业的么。 算了,她必不可免地要做头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就是讲故事的人呀。给在酒肆里喝酒的客人当做下酒菜!”谷荔耐心地将自己想要在酒肆里空出一块地方来摆上桌椅,找个口才不错的先生专门坐在酒肆里说书的计划讲给姜卓听。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她没做过这些,就连出门的机会都很少,也不知道这样的安排在当下适合不适合。 姜卓的眼神亮了亮,“怎么不行了,简直太行了呀。没想到我家阿妹这么聪明啊!” 谷荔小胸脯一挺,“那当然啦,你只看到了我的貌美,其实我最厉害的是脑子!” 姜卓鼻翼翕动,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哈哈!” 第65章 孟姜女在哭谁 16 谷荔恶狠狠地给了姜卓一记眼刀,换来姜卓更为放肆的笑。 气得谷荔使出蛮力拽出自己的手,往他胸口捣了一拳,“你别得意忘形了,你是不是忘记你是翻墙进来的了?就不怕吵醒了画屏,引来我阿父?” 姜卓再次握住谷荔的小拳头,抵在自己的胸膛,“嗯嗯,我错了。” 谷荔睨他一眼,手底下感受到的震颤明目张胆地彰显他隐忍不住的偷笑。 “有什么好笑的,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眼见着谷荔确实有些恼了,姜卓才勉强收了笑,问:“那你打算讲哪些故事呢?” 其实,谷荔一开始想待在家里写写话本子,赚点小钱的。可现在连印刷术都还没发明呢,写字还用竹简。 大部分文化流传都靠口述。 书册之类的都是靠人工手写,她的话本子幻想直接破灭了。 总不能为了要成为写手就先将印刷术发明出来吧,那是不是还要顺道弄个造纸术? 太麻烦了。太麻烦了。 谷荔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了。 谷荔更不想冒用别人的发明为自己提供便利。 她干脆跳过中间的出书步骤,自己写故事让说书先生口述传播。这样在不破坏时代正常运转的同时,也达成了她的目的。 至于故事嘛,能去酒肆里喝酒的,多半是附近的有钱有闲的男子,三三两两凑到一处,浊酒几杯,闲聊话常。 在与姜卓接触之后,谷荔就确定下来的,针对这类受众人,她能讲的大概也就是最近边关的战事。 思及此,谷荔歪头友好一笑,“阿卓哥,你能给我讲讲你在边疆的事么?” 姜卓的呼吸一滞。 阿卓哥? 被一双墨黑般的眸子注视着,谷荔有些不自在。无他,姜卓的眼神太过灼热,很有侵略性。 “怎,怎么了?那些是不能说的机密么,那我不问了。” “不,你可以问。”姜卓说得一本正经,“就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谷荔:----- 明晃晃凑过来的大脸让谷荔想不知道具体的代价是什么都难。 谷荔笑笑,面对总是喜欢贴贴的糙汉子,谷荔觉得她非常想为他再添一把火,看看他隐忍难耐的样子。 她笑得温婉,她说:“阿卓哥,那阿瑶就为你跳一支舞吧。” 不等姜卓说话,谷荔就掀开寝被下床。 姜卓慌忙拉她,“外面冷呢,盖好,盖好。我只要阿妹的一个亲香就够了!” “不冷的,我靠近火盆这里跳。”谷荔指了指床榻旁的一块兔毛毯子,“有毯子呢。” “别冻着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跳舞给你看,你确定不要看?” 姜卓手中拿着谷荔的披风,闻言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他想看。 谷荔背对着姜卓站定,幽幽婉转的小调从她口中流淌。须臾,折纤腰以微步,腰肢舞动,回眸间,望向站在床边的高大男人,眸含春水,顾盼生辉。 一头乌发只用一根发带松散地绑在身后,衬得她如玉秀颜比花娇。 姜卓的呼吸都放轻了,双眼一眨不错地盯着如夜魅一样灵动的女子。 这支舞,还没跳,他就觉得肯定是美得绝无仅有。 倏尔,未着足衣的秀足轻点两下,谷荔展臂侧面一笑复又后仰抖肩,如水浪一般柔软的玉臂轻舞,一直传递到根根如削葱的手指。 转瞬身形已转,步履轻盈地靠近姜卓。姜卓的呼吸一紧,用一种非常严肃的眼神锁住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女子。殊不知他的眼中似是燃起了大火。 他在克制自己,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扑上去。 男人的眼神太过火辣,谷荔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舞风轻抚。 谷荔还没开始出汗,一支简短的随性舞蹈很快就结束了。在姜卓还没从发愣中回过神来,谷荔就飞快越过他,溜上了床榻。 深冬时节,薄衣轻舞,确实有点冷。 被勾丢了魂魄的姜卓出人意料的没有再来缠谷荔,而是看了一眼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的谷荔,然后就僵直着身体,一语不发地走向了小轩窗。 早已被翻越过不知多少遍的小轩窗,这次姜卓却连翻了两次才翻出去了。 谷荔:----- 这人是怎么回事? 临走时,谷荔听到姜卓瓮声瓮气的声音在窗外响起:“阿瑶,以后万万不可在别人面前跳这样的舞了。” 看得他五肢僵硬,差点连路都走不了了。小轩窗上留下了姜卓止都止不住的鼻血。 姜卓胡乱地摸了一把,却印上了自己的手印。更多的鼻血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姜卓:----- 姜卓最后只得撕下自己的一截衣摆兜在鼻下,蒙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实在是太丢脸了。 姜卓血刺呼啦地回去了,偷摸着跑去了阿母为他和阿瑶预备的新房里,如之前在阿瑶房间那样,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榻,闭眼仰着面,一声一声低低轻唤着:“阿瑶,阿瑶----” 小轩窗上的血迹第二天就被画屏发现了,她惊呼出声,待谷荔看过来,也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里为什么有血迹? 瞧着窗棂上还印有半个的血手印,看掌印的大小,谷荔就猜了个大概。 扭头安慰画屏,“这事先别声张,等我先问了大兄再说。” 姜卓夜夜摸来小姐的房间,作为小姐贴身服侍的画屏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在姜卓第一次夜探深闺之时就发现了,姜卓如他的人一样,弄出的声响似乎并没有多加掩饰。 当画屏拿着武器小心翼翼摸上二楼想要解救小姐时,她听到了里屋小姐淡定又从容的说话声,她知道小姐这是默许姜公子的到来的。 画屏经历过采青背叛一事,更是对自家小姐有着盲目的服从,小姐说以后但凡没有听到她的特殊暗示,她都不需要管楼上的动静。 所以此刻即使见了这骇人的血手印,她也立马闭上了嘴,猛点头,然后又不放心的问:“小姐有没有受伤?” 她想问的是这血是不是姜公子的,姜公子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流了那么多的血。 “我无事。”谷荔扶了扶快要垮掉的发髻,招呼画屏为自己束发。 “你去前院看看阿父有没有出门了,如果没有的话,就让阿父等等我,我今日要跟阿父一同出门。” “好的,小姐。” 第66章 孟姜女在哭谁 17 孟员外每天都有出去巡视铺子的习惯,哪怕是走进去坐一坐,看一看。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除了今年炎热异常的夏天,他才放手让范喜良代替自己出门巡店。如今范喜良也不知道被抓去了哪里,这个巡视的任务再次回到了孟员外的身上。 孟夫人觉着女儿还在长身体,没事时,都会由着小姐每日里睡到自然醒,早食一般都会在厨房里温着,等小姐什么时候醒了就直接送到姑娘楼里来。 画屏为谷荔绾了个双丫髻,戴上两朵珠花,后面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发带,就匆匆去前院了。 既然昨晚都说了那么多对未来的打算,那谷荔就不能光只嘴皮上说说而已。 一切只基于自己脑海里的想象,这是不切实际的,她想今天去酒肆实地观摩观摩。 用过早食,谷荔知会了尤氏一声就领着画屏与孟员外准备出门了。 幸好这个时代不限制女性的出门,为她想出门做生意打开了第一道大门。 谷荔脚步轻快地跟在孟员外的身边。 这还是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出门呢。以前是因为范喜良的事情压着,无心出门,事情一日不落实她就总有一种被宿命扼制咽喉的感觉。 现在好了,她可以做自己感兴趣的事,也是为一年后给范喜良最后一击做准备。 范喜良,不知现在是否已经抵达服役的地点了,想来她给出了一布袋子的铜板足以让衙役大哥们为范喜良选一个纪律最严明的服役之地了吧。 谷荔心中丝毫没有报复之后的快感。 那本就是范喜良该去的地方。 还有采青,这个在前世一直没有出现在世人嘴里的最终得益人,抢了小姐的男人,占了男人夺来的钱财,还能转嫁他人。这一世可不会有那样的好事了。 谷荔正想得出神,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孟员外厚实的背,还好被眼疾手快的画屏及时给扶住了。 “小姐,小心。” 谷荔抬眼,孟员外不知何故站在大门口没有迈步,侧头看向东面,嘴里啧啧有声,“这混小子怎么在这?他又想干什么?” 谷荔连迈两步才从小山一样敦实的孟员外身后显现出来。 姜府与孟府相邻,而两府门之间正停着一辆马车。 车厢门口正坐着一个人。 只见他靠坐在马车的车厢角上,一只胳膊搭在曲起的一条腿上,另一只脚悠哉踩着车架子。 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天上投下来的阳光洒下细碎亮点,嘴里叼着的草根随着他小幅度的动作,微微抖动。他漫不经心地微着脑袋看向天空,深邃的眸光悠长,在剑眉挺鼻的映衬下,仿佛随时都要上战场的大将军。 听到声响的第一时间,姜卓就转过了头,看见孟员外出门,连忙放下肆意的大长腿,就要下马车来请安。 然后姜卓不期然的就看到了从孟员外背后绕出来的孟家阿妹。 心中的欢喜还没涌上脸,脑海里就不自觉地想起昨晚自己的放肆行径。姜卓喉头一紧,只瞥了一眼谷荔就立马收回了视线。 上前与孟员外见礼后,心中的羞耻已经收敛了一干二净了,“阿瑶今儿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们一起吧。” “大兄你这是要出门有事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逛逛!”昨晚上听了阿瑶的打算,他想着今天白日里没事就先去东西街上看看能不能盘个铺子给阿瑶练练手。 他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家了,阿瑶在家有点事情做,也能打发无聊的时间。不论铺子亏盈,他都能承担得起。 谷荔看向孟员外,这事她听阿父的。 孟员外瞅见姜卓巴巴的眼神,嘴角往上翘,“行,你驾车吧!”说完率先往姜卓的马车走去。 姜卓乐呵呵地跟在谷荔的身后,上马车时还跟个小太监似的往谷荔面前横出一只胳膊,好让她扶着踏上马车。 谷荔趁着孟员外已经进了车厢,没人看见就捏了一把姜卓并不算厚实的棉衣,哦,棉衣下面紧实的肌肉。 没捏动。 就在姜卓疑惑谷荔这个奇怪的动作时,谷荔声音在冬日里的疾风里柔柔地飘过来:“大兄穿得太单薄了,会冻坏身体的吧!” “不会的,大兄不冷!” 直到谷荔进了车厢里去,因被谷荔摸出来的脸上的热度还没消呢。他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冷,火力大着呢。 大到差点再次鼻血横流。 虽然姜卓只是坐在车厢外面驾车,但他依旧高兴得很,这是他和阿妹大白天里距离最近的一次了,只隔着一层门板。 兴致头上,姜卓自动忽略了里面还坐着一个体型庞大的孟员外。 姜卓晃动手中的缰绳,轻拍两下马身,马儿喷了个响鼻,嘚儿嘚儿地跑了起来。 第一站就来了孟家位于西街上的酒肆。 这时候还不是酒肆营业的点,店铺的门面才刚刚打开,谷荔与孟员外下了马车就往店铺的后院去了。 这是一座连着后院一排屋子的大房子,院子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缸子,掌柜和伙计都住在后面的院子里。 见到东家来了,四十多岁的掌柜连忙从东面的一间屋子里迎了出来。 也不用掌柜的招呼,店小二很快就沏好一壶茶水送到了会客厅里来。 往日里东家几乎每日都来,查看一下前一天的账本,或者看看有哪些东西需要采买了。 只是今日与东家一道来的多了小姐,还有小姐身边站着的高大威武的男人。 谷荔认得自家铺子的掌柜,“高叔,好久不见了,您瞧着好像又胖了些啊!” 高掌柜眼皮一跳,“小姐说哪的话,我这是冬日里衣裳穿得多了,比不得夏天您看到我时的匀称啊,哈哈哈哈。” 高掌柜笑得有些虚。他确实是胖了。 这酒肆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他需要做的活计也越来越少,反正员外给的都是一样的月钱,他倒是乐得清闲了。 这一闲下来,可不得长膘了么! 孟员外也打量起了高掌柜,他是天天见着高掌柜不觉得,经过女儿的点明,孟员外竟也恍惚觉得高掌柜胖了不少呢。 第67章 孟姜女在哭谁 18 “老高啊,这能长胖是好事呀,瞧瞧我,一身的福气,别人想长成我们这样还没这个机会呢。不过你再胖下去的话,干活可要喘了-----” 高掌柜:----- 寒暄了几句,孟员外将要把这间酒肆让给女儿经营练手的事情跟高掌柜说了。 “老高啊,你可要多费心教一教阿瑶啊,别藏私!” “应该的,老爷。”又对着谷荔行礼,“小姐有什么生意上的事情都可以来问我!” “多谢高叔了。” 孟员外在这边待了半个时辰就起身要去另一间铺子巡视了,谷荔没有跟去,姜卓送完孟员外就又回到了酒肆里。 谷荔跟高掌柜聊了聊铺子最近的盈利情况。看过了酒肆铺子最近三个月的账册,对酒肆有了一定的了解。 通过高掌柜的介绍,谷荔更确定了酒肆目前的客人群体就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来酒肆无非就是大家聚在一起侃大山,聊聊实事,以及周边附近的热门事件。 譬如前阵子孟员外家嫁女的酒宴上,新郎新娘还没拜堂呢就被衙役押着抓去充民夫了。 这事不单单是在孟家所在的街巷里被人热议,更是直接被传到了东西街上,一度成为了大家口中津津乐谈的新闻。 除了居住在附近的人,还有就是往来的客商也会选择在酒肆里落脚歇息。 谷荔没在乎自己成为了别人口中议论的焦点,世人只知道孟姜女非常可怜,大婚当天,新郎却被抓走了。但他们不知道这些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他们说的是孟姜女,而她既是孟姜女又不是孟姜女。 “阿瑶,这是我回来路上刚买的米糕,还热乎着呢,你尝尝好不好吃!”姜卓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进谷荔的手里。 “摸摸看,还热乎的。” 热乎的食物不赶紧吃,凉了味道就打折扣了。谷荔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分了一块,边吃边将自己对酒肆需要改进的计划讲述一遍。 “唱小曲助兴的伶人我倒是知道,这说书,该怎么说啊?”高掌柜两口吃掉米糕。 “所以我想请高掌柜帮忙留意看看谁的口才好,要能说会道的,到时候我会亲自指导他表演!” 高掌柜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谷荔,还没他女儿年纪大呢,她能会些什么。别是想一出是一出,到时候只是折腾他一人。 可高掌柜也没有拒绝的权利,这铺子都是人家的。生意本就不好,再怎么亏也就那样了。 “成,高叔帮你留意着。小姐对说书人还有什么要求么?” 这个时代对女性还算友好,没有限制女子出门,女子也可经商。但真正能走到人们面前来的女子并不多。 “最好是个男子,年纪方面没有限制,最好跟高叔差不多的年纪。”有一定阅历的人,讲起故事来才更有味道。 不是歧视女子来她的铺子说书,主要是这一院子的大男人,她要是请个女子来,多少有些不方便,也没法住。 只能先这样吧。 在谷荔身边听了一上午的姜卓,在载谷荔回府时,半侧着身子跟车厢里的人说话。 “如果你想要在酒肆里讲边关的战事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呀?”谷荔坐到车厢门口,对着门缝问。 跑起来的马车,带出一阵风,直钻门缝,冻得谷荔一激灵,她又往旁边躲了躲。 “是我当屯长时手底下的一个兵,只是他被人砍断了一只脚,这次与我一起回了乡,他也当不了兵卒了,应该正在找活干。” “他家是哪里的?” “是我们这个县下面的百乐村。” 谷荔没听过这个地方,问问也就罢了,“那大兄让他过来试试看吧。” 倒不是因为她想要讲的是边疆战事才要用这人,而是守过国土的战士,她会优先选择。 “成,我稍后就去一趟百乐村。” “嗯。”说完谷荔就缩回了车厢的最深处,躲避无孔不入的凌冽的寒风。 “大兄路上披件披风,天气冷别风寒了!” 姜卓的心口热乎乎的,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回:“大兄真的不冷。” 他穿得不多,但都是上好的棉缝制的棉衣衣,还戴了一顶虎皮帽子,确实不怎么冷。 只露在外面的鼻头被风吹得红彤彤的。 “你要是在大婚前染上风寒了,那咱们就只能顺延下一个好日子了。” 姜卓:------ “我待会儿一定回去拿披风!”好不容易才说服孟叔提前了成婚的日子,怎么能被自己耽误了。 姜卓老老实实给自己披了一件最厚的披风,出发去往百乐村,直到天擦黑才回了镇子上。 他将曾经的战友带回了自己家,安排好齐大山住下,天色已经很晚了。 站在与孟府相邻的围墙一侧,仰望谷荔所在的小二楼的方向,恍惚想起来他昨晚好像弄脏了阿瑶的木窗,他还没去清理呢。 阿瑶所在的屋子一如往常已经熄了灯。 这么晚了,姜卓也不忍心再去打扰她,只得不甘地去布置一新的婚房转悠一圈,才回了自己临时睡觉的客房里。 没了某人的打扰,谷荔睡了个好觉,自然醒来也不过是卯时正。 “小姐,刚刚我在窗边看见隔壁的姜公子一直在围墙那边转悠。”不夸张地说,姜公子从天刚蒙蒙亮就在那头打拳舞枪地逗留到现在了。 谷荔所住的这栋绣楼在整个孟府的东面位置,出了绣楼往东就是一条种植了花草的通向后花园的小径,旁边就是与姜家相隔的围墙了。 怪不得她早上时总听见呼呼的破风声呢,谷荔还以为那是冬日惯有的西北风今日里更猛烈了呢。 原来是有人在搞鬼呀。 谷荔站在小轩窗边,一眼就看见了颜色发暗的血色手印,她抬眸远眺,也就能看到隔壁院子中间往东的一小块地方而已,并没有见到姜卓的身影。 她这个二层的小楼还是不够高呀。 “画屏,去后面杂物房搬架木梯子靠到东墙上去!” 后院里种了不少很能结果子的果树,丰收的季节,谷荔都会与丫鬟一起爬梯登树采摘果子,所以她小楼的杂物房里有木梯子。 “是,小姐。” 第68章 孟姜女在哭谁 19 画屏是继采青之后才来服侍小姐的丫鬟,她很好的适应了此刻谷荔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作风,帮谷荔辫了一个可以戴帽子的发髻,就利落地转身下楼去做小姐交代的事情了。 谷荔穿了棉裙又套上夹袄,外面还披了一件兔毛做的披风,在画屏紧张的注视下,踩着木梯子往上爬。 “小姐,要不还是让画屏替您爬上去吧,您有什么事都让画屏来做。” “不用,你家小姐我爬个梯子不是驾轻就熟的事么!” 不怪画屏担心,棉裙下面的棉裤限制了她的精准行动,让谷荔做不到大弯膝盖,让她每往上踏出一步都显得格外的笨拙。 大概是冬日里穿得多了,谷荔每踩一下都能听见木梯发出的轻微咯吱声,这就让谷荔有些挫败了。 四个多月之前她还能灵活地上下梯子摘葡萄呢,怎么现在搞得木梯好像不堪重负了呢。 长胖了? 好不容易爬上墙头,谷荔揪住缠绕在墙上的干枯爬山虎藤枝,趴在了墙头。 就这么一点点的运动量,她竟然觉得有点喘,从唇边呼出的团团热气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太懒了。 都怪范喜良和采青太脆皮了,还没怎么折腾呢,他们就溃不成军了。 谷荔正了正有些歪掉的帽子,正要朝院子里喊人,靠近院墙的厢房窗户忽然被打开了。 露出一张陌生的男人脸。 “你是谁?为何爬墙?意欲何为?” 被三连问问懵了的谷荔也很想知道这人是谁。 她认识姜家的所有人,仆人也认识得七七八八,但她可以肯定姜家的仆人里绝对没有这样五感敏锐,眼神凌厉的人。 想到昨天姜卓跟自己说的事情,谷荔善意地露出一个微笑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呀,我是姜卓未过门的妻子。你是与他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吧?” 齐大山收敛了眼中的厉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应是。 他早该猜到她的身份的,只是在齐大山心中,富贵人家的女公子不都该是端庄矜持的么,怎么可能大早上的爬墙呢。 知道墙头上趴着的小姑娘就是姜卓带他来要见的人,齐大山一时有些懊悔,刚刚不该语气那么严厉的。 她可是姜卓心心念念想要迎娶进门的小妻子啊。 “孟,孟小姐,你这是要找姜卓啊,我我这就去帮你找人。” 刚还在这里练军拳的人,这会儿估计是回屋换衣服了,齐大山放下推窗拄着拐杖敲响了隔壁厢房的门。 “阿卓,隔壁的孟小姐来找你了!” “啊?” “你快点,人家在墙头上等着呢。” “啊?”姜卓着急忙慌地随意擦了擦汗湿的身体,套了衣服就往外跑。 “阿瑶!” 齐大山很识趣地站在自己的厢房门口没有再往那边凑。 “阿瑶,你怎么爬上面去了,来,跳下来,大兄在下面接着你!” 谷荔嘴角微抽,还以为她是曾经干瘦的小娘子呢,她如今的重量和体格,就怕跳下去能将姜卓砸到地底下去。 “不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待会儿有空了来帮我修一下我房间的窗户!” 姜卓瞬间懂了谷荔的意思,他尴尬地挠头,干笑两声,“大兄知道了,我待会儿就来。对了,你刚才见过大山兄弟了吧,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与我一起战场杀敌的好兄弟。” “嗯,见着了。” 谷荔还想说什么,下面扶着梯子的画屏催促了起来,“小姐,冷阿嬷来了,你快下来吧。” 谷荔站得高,看得也远,那头可不是冷阿嬷揣着袖兜往这边过来了么。 她丢下一句,“有事待会儿再说。”就快速下了墙头。 冷阿嬷是尤氏身边服侍的人,肯定是看见她爬高了,才匆匆跑来查看情况的。 左右她爬惯了木梯的,只是这次是爬隔壁的墙头了,让阿嬷有些担心了。 “小姐啊,虽然你和姜家公子没几日就要成亲了,但你现在也不能跟小时候一样爬墙吧。” “阿嬷糊涂了,即使小时候我也没爬过墙头,做这种事情的一直都是姜家大兄!” 冷阿嬷一愣,她要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么。 “好了,我知道阿嬷是为了我好,我有事想找大兄,懒得出府门绕一大圈子的路这才走捷径的。阿嬷放心,我以后都不爬了。” 前脚刚打发走了冷阿嬷,后脚姜卓就来了她的闺楼。 速度如此之快,谷荔怀疑姜卓他是翻墙进来的。 “你翻墙来的?” 姜卓提高了手中拎着的木箱子,“我可是走你家大门,光明正大地过来的。” 腿长了不起。 谷荔让开了去楼梯的路,“那大兄你上去修吧,我正好在下面用下早食。” 姜卓张嘴正要说他也没吃早食,他想跟她一起用膳,就听谷荔小嘴轻启:“等我吃好了就跟你回家-----” 后面说的是什么,姜卓没有听清,反正他就听到了阿瑶说她要跟他回家。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跑上了二楼,手下不停地用磨石磨掉窗棂上的血迹,又均匀地刷了一层沥青。 跳到窗外仔细检查一遍,将可疑的血点子也一一清除干净了,这才满意地收拾好东西下楼。 楼下谷荔也已经用完早膳了,看见姜卓下来了,她拿起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布袋子,走到他身边,“走吧。” “好,我们回家。” 谷荔歪头,“嗯,去见一见你的好兄弟!” 姜卓:------ “孟小姐你要我当众给人讲故事?”齐大山震惊。 昨天姜卓找到他家时,说的是他未婚妻的酒肆需要一个说书先生,出于对姜卓的信任,齐大山连说书先生都没问是干什么的,就收拾了两件衣裳跟着姜卓来了镇上。 也是现在才知道说书先生是要在酒肆大堂里,当着满堂客人的面讲故事。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能像村头给小孩子说童谣的老太太们做一样的事情呢。 “咦,你怎么能变卦了呢!”姜卓皱眉,小心看了一眼谷荔。 谷荔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是大兄没跟你讲明白事情吧,不过大山哥你要是接受不了这个活计,我也不会让大山哥白走一趟的。” 齐大山面色涨红,“不用,不用,我,我全当来姜哥这里拜早年了----” 这是个不愿占人便宜的好人。 第69章 孟姜女在哭谁 20 谷荔:“大山哥放心,我的酒肆里除了说书先生,还有别的活计需要招人呢。” 齐大山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没有听清楚说书先生这个行当而让姜卓欠了人情。 只要有活,他什么都能干。 齐大山垂眸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左裤腿,握紧了手中拐杖。 姜卓没有出声,齐大山虽然没有了一只脚,但有拐杖的支撑,他能做的事情不少,只是一般人家都不愿意请一个残疾人做帮工,这才比较难找活计做而已。 想到自己若是回军营,有齐大山在酒肆里守着,他也能更放心一些。 说书先生这个位置暂时空缺着,但谷荔也没有走,而是与姜卓和齐大山坐下来,一起讨论起去年太阴山对战的始末。 去年的太阴山大战,姜卓他已经连升两级,不再是齐大山的屯长了,而齐大山的脚就是在太阴山之战时被敌军大刀斩断的。 分属不同兵种,所以在姜卓和齐大山两人叙述中的太阴山大战更加丰富了起来。 不过两个直男的讲述都很糙,谷荔听出了打仗的残忍,战斗的艰辛,战胜的不易,就再没别的东西的。 就这么平铺直叙地讲,肯定不行。 谷荔在竹简上写了一些关键词和事件后,就收拾好要回去了,“我先回去了。” 她对太阴山之战的故事讲述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框架,只要回去再加以润色,就能成稿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姜卓跟着站起身,“留在我家一起用饭吧!太阴山之行,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补充呢。” 两人站得比较近,谷荔需要微仰起脑袋才能看到姜卓的脸, “还有什么,别一连几顿吃雪团,啃的什么草根都告诉我,这些我都知道了!” 姜卓:----- “大兄,你要是没事就带着大山哥去街上转转,也可以去酒肆看看!”说完,谷荔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姜卓将谷荔送进了孟家大门,直到再也看不见谷荔的背影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齐大山坐在桌边喝着热茶,见姜卓回来了,他调侃道:“咋啦,你的魂儿是落在外头了么?” 姜卓也在桌边坐下,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你这没媳妇的人,当然不懂我这种准新郎的烦恼。” 一口闷掉杯中茶水,“哎,真是度日如年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的是军中烈酒呢。 齐大山笑笑,他一个身体残疾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娶亲的机会了。 他出身贫寒,上面的哥哥都已经应征从军了,他则是被家中爷奶以三十五个铜板拿去顶了村中富户家儿子的名,与大哥一起去参军的。 大哥在参军的第一年就战死了,他则幸运了一些,侥幸从先锋营活了下来,又被编到了姜卓的小队里。 姜卓的作战天赋很高,从与他一样的小兵很快晋升成了伍长,然后是什长。最后他被都尉挑中,选拔离开了作战队。 一直到太阴战打响了,齐大山才再次见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姜卓虽然看着糙,但也有心细的时候,他给齐大山添满了茶水,巴掌重重拍在齐大山的肩膀上,“你放心,只要你真心跟着阿瑶干,她肯定不会亏待你的。日后我若是不在家了,还要麻烦大山兄弟多帮衬我家阿瑶!” “这还用你说!”齐大山也一口饮尽杯中水,拳头砸得胸膛邦邦响,“我这条命就是你从边疆给我带回来的,就是没有酬劳,我也能为你家阿瑶卖命!” 齐大山断了一只脚,只接受了军医草草的治疗,还没彻底康复呢,就被下令离开军营了。 要不是遇上同样要回乡的姜卓,他估计得死在回家的路上。 姜卓摆摆手,“卖命谈不上,她现在就缺一个说书先生!” 正在感动的齐大山:----- “我是担心我会搞砸了孟小姐的生意,我长这么大,听都没听说过说书先生呢,我觉得自己做不好这个。” “你上战场之前,是学过打仗么?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啊。况且说书能比脑袋别裤腰带上厮杀更困难么?你都能在第一次拿起武器时连砍杀了两个敌人,还能被坐着讲故事给难倒了。” 齐大山沉默了一会儿,“那孟小姐还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试试了?” 姜卓笑了,“晚上我去给你问问!” 齐大山张大嘴,“你为何要晚上去?”夜探香闺可不是正经人能干的事儿! 可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姜卓笑了起来,“我和阿瑶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大人都将我们当做彼此家的孩子,不分你我。我以前就经常翻墙去找阿瑶玩耍,有捷径可走,谁耐烦绕一大圈子走正门啊。再说了,阿父从小就与孟叔说定了,等我和阿瑶长大了,就让我俩成亲的。她迟早是我的人。” 齐大山一直都很羡慕姜卓。以前是羡慕他有行军打仗的天赋,现在则是又多了一项。 “有人在家等你可真好!”齐大山说。 他从十四岁就离家上战场,如今已经二十五岁了。要不是他残疾了,现在应该还在边关时刻准备着上战场呢。 当他历尽千辛万苦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家中时,家人对突然出现的他,也是震惊多于欣喜。 他们惊讶于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活着,当初卖掉他的爷奶都在前年的饥荒里饿死了,就连阿父都没了。 他在那个家里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就连当晚睡觉都是阿母收拾出来的柴房里,三弟给搭了两块木板。 家中弟妹已经排行到了老七,侄子侄女一大堆,都将他当做外来的客人打量。 可谁家的客人住柴房? 因为他残疾了。 他的家能收留他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要是他没有军队发放的遣散费傍身,齐大山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住上柴房。 所以,在姜卓找上他时,他想都没想地就跟他走了。 ----------------- 网上查的资料,《皇明经世文编》同样相关的记载:“其于陆兵、仿古什伍之制、五人为伍、二伍为什、外立什长一名、三什为队、外立队长一名、三队为哨、外立哨官一员、五哨为总、外立把总一员五总为营、俱属主将一员。 第70章 孟姜女在哭谁 21 当天晚上,姜卓就恢复了他日复一日的夜探香闺的鬼祟行为。 姜卓来的时候,谷荔还没上床,脱了比甲趴在案桌上写写画画的,见他来了也不意外,“大兄来啦!” 姜卓在火盆前烤了一会,去除了身上的寒气才靠过去坐下,“阿瑶能不能以后别喊我大兄了,咱们以后可是要成亲的,大兄阿妹的,会让人误会。” 谷荔手中的毛笔没停,“那喊你什么?”左右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你今天喊大山什么了?” 谷荔从竹简里抬起了头,“阿卓哥!” 姜卓的嘴角裂开,差点都也挂到耳根了,“哎,阿瑶阿妹再喊一声给哥哥听!” 谷荔:----- 就不该让这人顺杆子爬的机会。 谷荔不想再搭理这人,笔尖转动,埋头又开始写字。 姜卓笑嘻嘻地凑上前,看了一眼谷荔正写的东西,好像是太阴山之战的整体脉络梳理。 他说:“你要不再给大山一次机会?他应该能做好说书先生的。” “大山哥要是不愿意的话倒也不必勉强,你想要帮他,酒肆里还有别的活计呢。劈柴,酿酒,库房,都可以安排上。” 姜卓心中一暖,她这是在为他做人情呢。他一把捞过谷荔抱进了自己怀里。 “阿瑶,你对我可真好。 猝不及防被姜卓抱走的谷荔捏着手中的毛笔,在竹简上拖出一条黑长的尾巴,恨不得直接甩他脸上去。 “你做什么呀,放手!” “唔,我不放。” 姜卓个憨货不但没松手,在谷荔挣扎中不小心嘴唇擦过他下巴时,他更是兴奋了。薄削的嘴唇像是有了自我意识般,撅起,往谷荔面前送。 谷荔:----- 忍无可忍的谷荔请他的翘唇吃了一记毛笔。 唇上有了湿湿软软的触感,是被亲到了么?姜卓唰的就睁开了眼睛。 闻着有些不太对,姜卓抬手再自己唇瓣上一抹,手指上的黑色墨迹让他的幻想破灭了。 姜卓不但黑了唇,还黑了脸。 谷荔却是高兴了,总算是出了一口气了。 她幸灾乐祸地看着姜卓抬袖擦得唇瓣又黑又红的,“让你不老实!你差点毁了我一个下午努力的成果。” “什么?” 谷荔指了指桌上被划了一道黑色墨迹的竹简,“我已经将太阴山之战的稿子大纲整理出来了,只要照着我这个去讲个七不离八九行了。” 姜卓拿起竹简要看却被谷荔先一步夺走了,“这个你先别看,等明天我亲自给你们讲一讲,你们看结果如何!” “明天还去我家?” “嗯,好!” 多了一撇黑胡子的姜卓没在这里待多久就被谷荔赶走了,他在这里太会影响她创作了。 必须赶走。 没男人,做事就是神。 谷荔整理好最后的结尾,桌面都没收拾就爬床上去睡觉了。 翌日不等谷荔爬墙,姜卓就已经翻墙过来说他一大早去街上买了时兴的零嘴回来,让她准备好了就去他家说书。 谷荔让画屏拿了自己装手稿的布袋子就与姜卓一起往前院走。她穿得有点多,翻墙太困难了。再说她一个小仙女怎么能在男人面前做翻墙这样不雅的举动呢。 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大门的。 姜卓为了陪谷荔,也没翻墙回去,而是跟着谷荔一起。在大门口与正要外出的孟员外六目相对时,一时空气都静止了。 孟员外的粗粗手指都要戳到姜卓的脸上去了,“你,你个混小子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府上,我在前院里怎么不知道?” 姜卓嘿嘿傻笑,只当听不懂。 谷荔与画屏对视一眼,两人默默贴墙往外蹭。一点想要管姜卓的意思都没有。 “你个混蛋玩意儿该不是又翻墙进来的话,你王八羔子都多大了还能小子一样说翻墙就翻墙了?我家女儿的名声都要被你给毁了。我要去找老姜去,我要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谷荔不知道姜卓是怎么解决孟员外的吵嚷的,她进了姜府大门没一会儿,姜卓就跑了回来。 “走走,还去我现在住的厢房里。” 厢房里,齐大山已经等在那里了,四方桌上摆了好几碟点心干果。谷荔让画屏与姜卓,齐大山一起坐下,她则是坐在另一边的小几上。 “干嘛坐那么远,吃不着东西了都。”姜卓想要谷荔与他们坐一起。 谷荔拒绝了姜卓要往小几上端吃食,她从布袋子里拿出自己写的手稿,又掏出一个跟墨条差不多大小的木块来放在手稿的旁边,充当醒木。 “我要说书呢,哪能吃东西啊!给我准备一壶茶水就行了。”谷荔在案几后面坐下来,画屏已经抢先一步将茶壶放在了案几边上了。 谷荔满意地点头,示意让他们都去四方桌上坐下来。 画屏不敢与未来姑爷平起平坐,谷荔却说:“现在你与他们是一样的,是我的听客,待会儿可要给我建议的,所以坐下来好好听书吧。” 画屏小心翼翼地只坐了半个屁股在凳子上,看见桌上小姐爱吃的红豆糕,眼疾手快地将盘子挪到了自己的手边。 嘴里还念叨着:“这是小姐爱吃的,我给她留着!” 姜卓:------ 他也知道阿瑶喜欢吃红豆糕啊,怎么这丫鬟总是抢他的活呢。 醒木这么一拍呀,‘啪’一声响将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谷荔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知从哪拿了一把折扇在手中,扇子没有打开,只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诸位明公,老少先生,莫嫌我拙口笨腮、胡蒙熏耳、笨口乱蹦、咬字不真。大家就坐稳排行,看说书的在下,磕开那翻山越岭的醒木,给大家说一段,解闷下酒一回。 话说从去年刚入冬没多久,起两国屏障作用的太阴山下就发生了一起由商队引起的暴乱,这场暴乱-----” 随着谷荔的娓娓道来,原本很军事化的战争被谷荔更生动地诠释了出来,让本就参与其中的姜卓和齐大山一时都忘记了吃东西,就这么静静听着。 第71章 孟姜女在哭谁 22 在谷荔的讲述里,那场战役并不是偶然的商队斗殴引起来的,而是邻国为了抢夺侵犯领土而找人假扮商队被劫,故意为之的。 是这样的么? 姜卓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好像并没有这么说过呀。姜卓想的很认真,也就没注意到谷荔把玩着折扇,停了说书。 “预知后续,请听下回分解。” ‘啪’又一声醒木拍响。 画屏非常有颜色的啪啪鼓掌,小脸被屋内的炭火哄得红扑扑的,“小姐,你讲得可真好啊!下回分解是什么时候。” 太阴山战役,谷荔分成了上下卷。不为别的,就是要吊着客人的胃口而已。 她现在只讲了上卷也花了半个多时辰。倒了一杯茶水,小口地饮,“看小姐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怎么样,我讲得如何?” 画屏的脑袋如捣蒜,疯狂地点,“我都恨不得跑去边关给大将军送信,告诉大将军,那女人是细作!” 谷荔挑眉,“你怎么知道那女人是细作?”要不是画屏不识字,谷荔都要以为是她看了自己的手稿了。 她在姜卓讲解的大将军指挥作战的情节上又加了一个被捡回来的孤女,实在是姜卓的讲述太干巴巴了,什么排兵布阵的不能说,只有一道道指令从军帐里出来来,他们就根据指令追击敌军。 除了打,就是杀。 可在上卷时,她明明没有点出这个孤女的身份,画屏是怎么知道的呢。 画屏一脸的气愤,插着小腰道:“因为那个女人叫青儿!” “叫青儿怎么了?”她是个起名废,不重要的人物也就随手给个名字而已。 “因为我曾在跟踪采青时,听到过范喜良喊她青儿!” 谷荔:------ 她该说些什么呢。 好吧,她决定了,这个凭空捏造的女细作就叫采青了。 安抚好了画屏,谷荔又问姜卓与齐大山的意见,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谷荔也算是放下心来了。 “那场战役真是周国故意策划的么?”姜卓疑惑地问谷荔。 谷荔坐到了他们的桌边,淡定地喝着茶,抬手拿了一块看起来裹了最多红豆的糕点,咬了一口,“这只是一个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而已。至于是不是事先策划,那也只是我的猜想而已。” 那只是阿瑶的猜想?可姜卓怎么想怎么觉得阿瑶的猜想很有道理呢。 一块糕点吃掉,见姜卓还在沉思,谷荔干脆说道:“首先,去年的那场大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天气也比往年严寒,周国有大片的草地被大雪掩盖,他们的牛羊没了饲料,人也会断了粮食。不想死的话,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打劫过路的商队,或者来一场出其不意地入境掠夺。” 齐大山点头,“前些年也有类似的事情,一到冬天,边境就总是不太平。”只是没有哪次会像去年那样惨烈,战争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快入夏。 “其次,那次的战争线拉得有点长。周国边疆受了雪灾,是哪来那么多的军粮供应的呢?” “他们就是早有预谋!”姜卓与齐大山都没出声,倒是画屏忿忿不平,“即使这样也没打赢我们!” 虽然没有被周国侵占领地,但那场战役也赢得十分险峻了,让边疆战士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谷荔笑笑,“还有,就是我的直觉。” 姜卓:---- 齐大山:---- 依旧是画屏抢先出声:“嗯嗯,小姐说得对!” 姜卓:---- 齐大山:---- 什么直觉,还这就对了?凡事不应该讲事实么! 谷荔笑弯了眼睛,拿了一块红豆糕塞给画屏,“画屏真可爱,小姐赏你吃红豆糕!” 姜卓:------- 学到了。 姜卓看着碟子里仅剩的两块红豆糕,放弃了思考。谷荔以为他是馋红豆糕了,干脆将碟子直接推到了姜卓的手边,“都给你了。” 说着就去收拾自己带过来的东西。 “阿瑶这就要走了,不是还有下回分解么?” 看吧看吧,这就是谷荔想要的结果,说一半留一半,吊着别人的胃口,她酒肆的生意不好才怪呢。 “既然是下回分解,肯定是要等到下回呀!” “啊!”姜卓傻眼了。 齐大山拄着拐杖站起来,鼓起勇气对谷荔说道:“孟小姐,我,我想试一试!可以么?” “可以呀,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按照我刚才讲的那样就行了。我写了大纲的。”谷荔突然才想起来问,“你识字么?” 齐大山尴尬地笑了笑,“在军营里跟着曾经的同袍学了一些,不多。” “哦,那也没事,我可以多讲几遍,然后你再跟着我讲,我在一旁帮你补充。”毕竟是亲身经历过的事,讲起来也不会太难。 “那,那麻烦孟小姐了。” “不麻烦。” 姜卓适时插话道:“大山的记性很好的,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当初跟着那个识字的同袍学认字的人里就他认得最多了。” 姜卓极力地推销着齐大山,如果没有齐大山的话,他担心谷荔会亲自上场,他不放心她天天外出。 万一被谁抢走了咋办? 阿瑶可是他好不容易捡漏抢到手的,不能再便宜了别人。 再说她家酒肆,来喝酒的都是一群糙老爷们,他怎么能让谷荔在那群人里一坐就是半天呢。 不行,不行。 所以大山兄弟必须支棱起来。 如果谷荔知道了姜卓内心的想法,她肯定要冷笑一声,他以为她的酒肆就只是这样的规模了么,她要将二楼闲置许久的厢房收拾出来,走高端路线。 说完太阴山战役,她还有别的故事,她会一步步增加受众群体,打响她家孟记酒肆的名声。 “你将大纲留下来,我有时间就给大山讲一讲,顺带教他认认字!” “也行。” 齐大山做事很用心,只一晚上,他就能让谷荔版本的太阴山之战的上卷讲得有模有样了。 谷荔试听过后觉得还不错,就定在了第二天去酒肆正式试营业了。 谷荔将说书第一试讲放在了下午,酒肆里三三两两只有几桌客人,正好也缓解了齐大山首秀的紧张感。 “放松,你已经讲得很不错了,差一点点就快赶上我了,所以不用紧张。” 原本紧张得断腿都发麻的齐大山:----- 第72章 孟姜女在哭谁 23 宽敞的一楼大厅里,大概能有十来桌的样子,齐大山的讲台就安在最靠里面的位置,后面竖着一道万马奔腾的屏风。 常来孟记酒肆喝酒闲聊的客人虽然对今日大堂里出现的突兀的屏风和矮桌多有好奇,但也没人多问。 在看到有人拄着拐子在矮桌后面坐下来时,大家才难掩好奇地纷纷停下各自的交谈,看向了屏风处。 齐大山微笑着,拿起醒木用力一拍,好戏开场了。 “诸位明公,老少先生,莫嫌我拙口笨腮、胡蒙熏耳、咬字不真。大家就坐稳排行,爱听文来爱听武,爱听忠来爱听奸,爱听哭来爱听笑,爱听素来爱听酸,今日咱们就来讲一讲不久前发生在太阴山的边疆保卫战吧。 其中有文有武,有种有奸,有哭有笑,且听说书的在下一一道来。” 说书的? 这是个什么行当? 即使之前不在意的,也被齐大山一记响亮的醒木震地扭头看向了他。 一个单薄的年轻人,身边放着一只拐,手执一柄折扇。面前摊开一卷竹简,旁边是那块胡色的木块,桌角温着一壶浊酒。 所以,说书的,到底是做什么的? “话说在座的各位多少都对去年太阴山之战有所耳闻吧。鄙人不才正是参加过那场战役的小卒,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我想在此跟各位讲一讲----” 齐大山本是不想说这一段话的,但是谷荔告诉他,如果上场后仍觉紧张的话,就将自己的身份给大家说一说。 她告诉他,这叫博取同情心。 齐大山不太懂,但他还是按照谷荔教的做了。 反响不错,他还有一半话术没说完,下面就给了回响。 “你讲,你讲,我们听着呢。” “是是是,一直都是道听途说的,这来了个亲身经历的,那还能不多听一听啊。” 甚至还有人问他的腿是不是战场上伤的。 齐大山苦笑着点头,在一片捧场声里,终于开始说起了发生在去年冬天里的故事来。 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雪天下午,太阴山脚下的城门被人从外面叩响了。 “官兵大哥快开门啊,我们的商队在前面遭劫匪打劫了,快出兵去剿匪呀!” 太阴城一入冬就大大缩短了进出城门的时间,每日里只在固定的早上和下午各一个半时辰可以进出城门。其余时间城门都是紧闭着的。 因为太阴城外五里地就是太阴山,过了太阴山再往前二里就是周国的地界了。 冬季是战事频发的季节,大家除了在家中猫冬,能不外出就不外出地避免突发的战乱。 而这一天的这声求救却打破了这座城池的安静。 听说是本国的一支商队被太阴山脚下突然出现的土匪截了道,守城军派了一支五人小队跟着来人去营救剩余的商队人员。 可一直等到天都黑了,守城军的五人小队都没有回来。负责当日巡逻的百夫长觉得蹊跷,亲自率领五十人骑马再次赶往太阴山。 直到第二日另一位百夫长来换防,昨晚出城的那些士兵们还都没有回来。 这位百夫长更谨慎一些,将此事上报给了千夫长。千夫长听罢先派了斥候出城去打探情况,没多久,被派出去的斥候就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了昨晚执勤的百夫长的首级。 斥候说,太阴山脚下发生过厮杀,有属于商队的尸体也有他们守城兵士的。 昨晚出城营救的兵士,全都死在了那里。 百夫长的首级更是被人高高挂在去往城门的路边大树上。 千夫长愤怒了,这土匪是在挑衅他们守城营的将士么!于是,千夫长点了五百兵士,奔骑赶往了太阴山,誓要为牺牲的兵士们报仇。 齐大山一口气讲到这里,心中的紧张早已随着自己对战场的记忆沉静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折扇,端起酒盅抿了一口酒。 下面三桌客人听得一下入了神,在看到齐大山喝酒时,他们也跟着端起自己的酒杯。 “这,这该不会又全军覆没了吧。” “多半是哦,这可是太阴山之战啊,死了那么多的人呢。” “怎么跟滚雪球一样的,先是五人,后是五十人,现在要去的是五百人,也不知道后面会怎样哦-----” “可不是跟滚雪球似的么。” “哎,说书人赶紧接着往下说啊,接下来怎么样了,土匪抓住了么?” 姜卓在谷荔的指使下,也在下面寻摸了一个座位,见客人们激动的反应,遂,大喊一声:“小二给说书先生上一壶酒,酒钱算我的。” 下面听书的几人一愣,还有这样的操作? 其中只有一人跟着喊了一声,“小二给说书的上两碟子干果,算我账上。” 齐大山心中一喜,但面上不显,他朝各位拱拱手,“多谢各位,那在下就接着往下说了。” 千夫长到底比百夫长更小心一些,他领着五百兵士抄近太阴山山脚时放慢了前进的速度。但还是中了圈套,被隐在山林里的人包围了。 凭着多年厮杀的经验,千夫长受伤逃了回来,跟去的兵士则无一生还。 这件事情惊动了太阴城外的东大营守军。 蒙都尉亲自来询问了重伤的千夫长才得知,太阴山山脚下隐藏的哪是什么土匪呀,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敌军。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躲藏到了太阴山的林子里,就差溜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据千夫长的估计,那批人大概得有三千多。 蒙都尉二话不说,率领五千兵士赶往了太阴山。 就在大家都提着一颗心等了一天时,蒙都尉回来了。 太阴山下只余一片狼藉,除了几辆损毁严重的马车,其余全是他们同袍战友的尸体。 哪里还有假土匪的影子。 蒙都尉留了一队人原地掩埋了我方兵士的尸体,又领着人在附近的林子里巡视一遍,发现了有大批人马待过的痕迹。 他们不但杀了驻军的人,还抢走了他们的马匹与武器。 这让人如何能忍,愤怒的蒙都尉策马回了东大营,回禀了萧将军,并自请率兵去追击偷渡入境的贼鼠之辈。 第73章 孟姜女在哭谁 24 萧将军担心此事一旦处理不当会引起边疆的战事,他否决了蒙都尉的提议,只让他加防城门。确保城内的百姓能安然度过冬日,休养生息。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隔了一天,周国的边境聚集了一支军队,堂而皇之地向我国宣战。 声称他们国家的一支商队在途经边境时被秦国军队杀人夺宝了。周国那边还让商队的幸存者站在阵前哭诉他们的凄惨遭遇,并跪地请求周国军队为他们商队报仇。 蒙都尉简直要气炸了,这该死的商队到底是哪边的? 明明他们这边也收到了商队的求救请求才出兵协助的,最后屎盆子却扣到了他们头上来。 沉默的萧将军站在战车上,拉弓搭箭,一箭射穿了哭诉的商队幸存者的心窝子。 他高声吼道:“想打就打,搞这些东西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吧!”声音在萧瑟的寒风里打着旋儿扩散开来,打得对面措手不及。 战争一触即发。 “好,好,好!” 酒肆里爆发出一片叫好声。 “有血性,不愧是我们萧将军。射死那谎话连篇的狗崽子。” “还以为萧将军是个怕事的主呢,做事真不含糊,大气!” 齐大山又饮了一口茶,等大伙儿都讨论结束了,他才接着往下讲。他算是找到了说书的真正节奏了。 萧将军低估了周国这次的挑衅,他们舍弃了叫阵的商队幸存者,右翼的一支小队押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上前,让老少妇孺跪到了两军中间。 萧将军射杀了他们一人,他们就斩杀了十个秦国的老百姓。 周国用鲜血激起了士气,也激发了秦军的杀气。 望着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的老百姓,萧将军却不能退。他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需要他守护的百姓。 两军对垒,即使秦军刻意避开中间的无辜百姓,但战争之下哪有那么多的侥幸。 这一仗,险胜的萧将军亲自在战后的阵地上搜寻着被周军抓来的我国百姓,最后在死人堆里找到了一个被妇人护在身下的瘦弱少女。 这一仗虽然打赢了,但我方的将士却没多大的兴奋之感。 那群时不时要冒出来扰人的老鼠真是太麻烦了,不知这次三番四次的挑衅意欲何为。 萧将军总觉得这次不会就这么轻易地将他们赶走,后面还有更大的风雪在等着他们。 萧将军让人将昏迷的少女先带回营地,让军医帮她治疗。他则要与手下人商讨接下来的边防部署。 回了军营的萧将军立马就忙了起来,重新部署了边防,还要写折子送回京城,上报天子。 等终于闲下来时,他忽然发现他的军帐里多了一个女人。 “你是谁?”军营里怎么能有女人?即使有女人也不会擅自跑到他休息的营帐里来呀。 “将军,我,我是您半个月前从战场上救回来的,我,我叫采青。” 萧将军想起来了,那天他从被敌国俘虏的死人堆里捡出了一个还能喘气的百姓,“你这就恢复好了?” 对于这唯一一个从敌军手下逃脱的我国百姓,萧将军心里是大有安慰的,他收敛了一身的煞气。 采青恭敬地回:“民女腿上的伤不严重,周国士兵砍过来时,民女的母亲为民女挡住了刀,母亲护着我,才让我活了下来,可我的母亲-----” 想起那天的屠杀的场景,萧将军蹙起了眉,“既然你已经恢复了,我让人送你出营地。” “将军,小女已经无家可归了啊。”听见萧将军要将她送走,采青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到萧将军脚边,“周军为了抓我们,将我们的村庄全都烧毁了,我的亲人朋友也都死在了周军的刀下,采青无处可去了呀!” “那我就让人送你到太阴城里,放心,我会让人帮你安顿下来的。” 情急之下的采青抓住了萧将军的衣袍,哭得满脸是泪,“将军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着我国的将士们打败敌国的军队,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就让我留在这里为将军兵士们洗衣做饭,贡献我的微薄之力吧----” 采青凄苦的哭声引来了很多将士,围在萧将军的营帐前,有人小声的议论这小娘子太惨了,不但全家都被杀,蒙都尉去太阴山附近的采青所在的小村庄查看过,整个村子连条狗都没能留下。 采青这孤女身份,简直太可怜了。 不知是谁在营帐外面小声说了一句:“将军,要不就留采青小娘子在营地里吧。” 接着又有人跟着附和。 萧将军的眉心皱起三道深深的褶皱来。 最后萧将军让他的亲卫兵在主帅帐篷不远处单独搭建一个小帐篷,采青得以暂时留了下来。 采青欢喜道谢后,擦干泪眼出去了。 萧将军单独留下了自己一个亲卫,在军帐里不知道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一直到很晚都没出来。 孤女采青的去留在边界时不时就冒起的小摩擦战争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很快就被忙碌又紧绷的军士们抛之脑后了。 周国一直没放弃要入境来掠夺周围的小村落,隔三差五地会有一小股急行军企图冲破秦国边境的军士防线,这让萧将军留在军营里的时间更少了。 他每天都在与周国接壤的边界线上巡逻,振奋士气。 太阴山下起了大雪,而最近一直蠢蠢欲动的周国却突然沉寂了下去,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兵士们只觉得他们终于可以过一个好年了,可萧将军却不这么认为。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将军一一巡视哨点后,回到了东大营里。多日奔波的萧将军没有回自己的营帐,而是去了作战大帐,坐在沙盘面前,一坐就是半天。 亲兵为萧将军准备了洗漱用的热水,他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直到一盏温热的茶水递到他的手边,女子低柔的声音小心地提醒:“将军,别累坏了身体,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去去乏!” 第74章 孟姜女在哭谁 25 与他用习惯了的铿锵亲卫不同的音线一下就唤回了沉思的萧将军的注意力。 “辛苦你了!” 采青欣喜若狂,“不辛苦,能服侍将军是采青的福气。” 萧将军却摆摆手,“我这里不需要人服侍,你先下去吧!” 采青不敢打扰将军,很快退出了大帐,只余萧将军依旧坐姿板正地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只是这次他的目光却是落在冒着热气的杯盏上,久久凝视。直到杯中茶水彻底失了热气,凉如外面的风雪。 在大帐外站岗的亲兵好像听到里面一声为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风雪那么大,掩盖了许多声音。 酒肆里由原先的三桌发展到了五桌客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就见说书人手中从没有打开的折扇唰地打开,轻扇两下又唰地合上,还啪的一声敲在左手掌心。 “各位,预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短暂的寂静过后,大堂里瞬间叫嚷了起来。 “哎,这听得正上头呢,怎么就不说了呢,继续说啊。” “就是呀,我们还要接着往下听呢。接下来怎么样了,周国肯定要出兵了呀,萧将军是怎么御敌的呀?” “听说萧将军当时可是冒着被大王削官职的风险硬扛下那场战事的呢,也不知道中间又出了什么大事。” “这个我知道,后面周国联合了苍蓝国一起出兵,意图攻下我们的太阴城呢。” “哟,太阴山失守了,那岂不是能长驱直入过来掠夺我等百姓了?” 有人见一言不发的齐大山拄着拐杖起身要走了,连忙喊人:“哎,说书人,你今儿个还没说完的太阴山之战,后续什么时候再讲呀?” 齐大山笑笑,“这后续还有待在下回去整理一番,才好来说与诸位一听。” “给个具体的时间呀?” 齐大山对热情的客人拱拱手,只道:“在下尽快,争取早日再来孟记酒肆。大概后日能来,到时候还望大家赏光来听在下几句闲聊!” 齐大山被人群围在中间,又被问了好几个问题才得以脱身回了后院。 谷荔已经在厢房里煮酒等着他了。 见人回来了,谷荔微笑着,“结束了?感觉怎么样?” 谷荔为齐大山斟了一杯酒,推到她对面的座位上,示意他坐下。 在大堂里,齐大山还能绷得住,一踏进后院,他就再也忍不住咧嘴直乐呵。 没想到大家那么喜欢听他说故事。 “还,还行,孟小姐觉得我讲得怎么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达到孟小姐的要求。 谷荔一直站在棉布帘子后面听了全部,齐大山的表现超乎她的预期。 行云流水,完全没有磕巴。 谷荔不否认这也得益于齐大山本身就是太阴山之战的参与者,但也说明他说书的能力不差。 再多说书几次,他的表现会更好。 “你说的很不错,下卷我已经准备好了,等回去后再共同商讨!” “好,好。”激动的齐大山连温的酒都不喝,起身就准备回去了。 谷荔笑道:“先不急,我们先来说说我们的合作契约吧!” 齐大山一愣,这时,姜卓也进来了。 他特意留在大堂里观察着今日听书的客人们,他们不但围坐到一起议论着今天的说书内容,还纷纷相约着明天后天还会来。 看来酒肆的生意很快就能火爆起来了。 “首先,以后大山哥不用再喊我孟小姐了,太见外了,就跟大兄一样喊我阿瑶就行。” “行,听阿瑶的。” 姜卓微微皱了皱眉,又多了一个人喊她阿瑶了。 “如果大山哥同意在我的酒肆里说书,我会提供住宿和餐食。目前我也不知生意会不会被带动起来,只能给你一个月一贯钱的酬劳。后续如果酒肆的生意好起来了,酬劳方面,我会往上调。” 齐大山大喜过望,他本就是要出来寻活计的。能得姜卓的帮助已经很不错了,他也不能一直住在姜家。 尤其是姜卓要不了多久就要离家了,他就更不能住了。 住宿吃饭是个大问题,谷荔一下全给他解决了。 至于酬劳多少,他不在乎,日能果腹,夜能安寝已经不错了。 齐大山想说谷荔给的太多了,姜卓却拦住了他的话头,替他应下了谷荔提出的酬劳。 “你值得这些。”姜卓在齐大山的一侧坐下,“以后还能挣更多。” 齐大山抬头,就看到谷荔也是一脸赞同的微笑着。他释然地笑了,“好,承蒙阿瑶瞧得起我,我一定好好努力!” 齐大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听谷荔讲解太阴山之战的下卷,谷荔有些无奈,倒也没那么着急。 有些事情多一些时间发酵,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今日首战告捷,必须要庆祝一番。走,我们今天中午去裕隆楼吃大餐!” “成,我请客!”姜卓也高兴,他的兄弟有了能养活自己的活计。还帮阿瑶解决了一大难题。 两天后,齐大山再次来了孟记酒肆。 这次他连自己的行李包袱都带了过来,从今天开始他就要住在酒肆的后院了。 自从孟记酒肆前天来了一位说书人后,酒肆的生意连翻了好几番,即使说书人没再来,大家也喜欢与友人一起聚在酒肆里畅谈震惊全国的太阴山之战。 孟记酒肆的黄酒差点被卖脱销,高掌柜忙得整天汗噌噌的,打从他接手这家酒肆,就没这么忙碌过。 照这样的行情,高掌柜担心酒窖里的酒卖不了多久就要空了。他将这事告诉了小姐,小姐说酒不够了就去别家买,货一定要备足。 她家的黄酒本就不出彩,谷荔主打出售故事。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孟记酒肆的名声打响。 后续她想要转型增加餐饮,或者干脆改成茶楼都可以,总之走一步看一步。 没多大抱负心的谷荔在做事业方面很佛系。 这次姜卓想要混进人群里,适当烘托气氛都做不到了。以前还很宽敞的大堂里,每一桌都坐满了人。 有人眼尖地看到了拄拐人进了孟记酒肆,大堂里立马跟进来了好多人,人传人的,很快将酒肆里都坐满了。 第75章 孟姜女在哭谁 26 既然都来了酒肆,谁还能干坐着光听说书呀,肯定都要点一些吃食,配黄酒或白酒,小菜,干果,肉干什么的,更是一碟一碟地往外送。小二跑得鞋底板直打后脑勺。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再次登台亮相的齐大山游刃有余得多了。 他站在屏风前,笑着向大家拱手,“感谢各位来捧场,感谢,感谢!话不多说,在下这就开讲!” 就在兵士们觉得周国后继无力,窝回老巢时,周国联合了苍蓝国突然朝秦国发难。 苍蓝国是一个很小的国家,一直在周国和秦国两大国之间夹缝求生。 却不知为何被周国说动了,联合起来想要攻下太阴山,分一杯羹。 这一次的进攻来得非常猛烈,原本一直不被秦国放在眼里的苍蓝国却犹如一只狡猾的兔子,在周国军的掩护下,突破了我国的防线,躲近积雪厚重的太阴山里。 秦军被周国的士兵困住,一时没法去追击冲破第一道防线就隐进太阴山里去的苍蓝军。 等苍蓝军彻底不见了人影,周国的士兵立马撤退了。 萧将军派人守着太阴山山脚,大雪封山,他不想废多余的兵力去搜山。 可两天过去了,也没见一个苍蓝军下山来,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周国军队大费周章地掩护苍蓝军冲破了他们的防线,却只躲进了太阴山里,而不是乘胜追击去突破他们的二道防线,直逼太阴镇? 这很不对劲。 太阴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几天的大雪早已掩盖了上山的路。 那么些人躲进去没吃没喝的,这是为什么呢? 就在萧将军不得解时,有人从后方飞奔而来。 是太阴城的守城军。 一身是血的小兵还没靠近萧将军的战车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带来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有人趁夜在城中各处放火,等他们的人分散出去救火时,一伙人偷袭了城门守卫。 城门失守了,放进来一支精锐的军队。 城门被敌军占领了,他们开始在城内大肆屠杀。 “将军快回城救人吧,屠杀从昨夜就开始了。为了让我逃出来给将军报信,我的兵全没了。” 站在萧将军身边的蒙都尉上前一步,这才发现此人正是之前率兵去太阴山剿匪,最后只活了他一个的那位重伤的千夫长。 此时,这位千夫长却在他面前彻底断了气。 “将军?”蒙都尉抱拳请示。敌人太狡猾了。 是要撤兵回去救城中百姓还是驻守边疆,抵御周国的侵犯呢? 说到这里的齐大山顿了顿,他苦笑着摇摇头,似是想起了那场惨烈的战役。齐大山拎起桌上的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像喝酒那样一口闷掉。 他压了压心中的难掩的情绪,一抬头,就看到好多双眼睛正直直看向他。 他们在等他继续往下说,但也都没有催他。 齐大山放下茶杯,接着往下讲。 萧将军合上了千夫长的眼睛,起身下令撤退回城。 前线原本正要往前推进的战况一下就逆转了,萧将军下令撤军,周国军队士气大涨,他们的计谋开始奏效了。 这是萧将军作为镇边大将军以来第一次将他驻守的太阴山让了出去,蒙都尉不甘心,他再次询问将军是否真的要撤军。 他们如果能乘上追击将龟缩回去的周国军队打趴下了,那么后面闯进太阴城的一小股作乱的敌军也自会不能气候,逃不掉最后被杀的结局。 只是城中的百姓可能会十存一二。 这就是周国与苍蓝国前后夹击想要的结果。 萧将军说:“我们守卫边疆的职责就是守护后方百姓,为了眼前的胜利却置百姓不理,最后留给我们的只是一座空城,那于我们所为的胜利又有何意义?” 蒙都尉沉默了。 在萧将军率军返回支援太阴城出发前,蒙都尉领了另外一道密令,他单独离队,回了东大营。 萧将军的先锋军抵达太阴城城门下,迎接他们的是紧闭的高大城门,以及密集的箭雨! 敌军占领了城门,还利用他们的武器攻打他们。 太阴城是边境最接近周国的最后一座城池,连年的战事让这座城的城墙城门修葺得格外牢固。 忌惮着城里的无辜百姓,也无法强攻,一时之间,萧将军的军队竟然没法前行。 就在这时,大军的后方传来消息,周国的军队跨过了太阴山地界,往太阴城这边以夹击之势直逼而来。 萧将军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了,从他下令撤退开始,他就预料到了此刻的情景。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要说这事没有预谋,谁会相信。 萧将军暗暗发誓势必要将这群终日惦记别国粮草土地的鼹鼠千刀万剐,让他们身死异国,无法归乡。 蒙都尉先周国军队一步返回来了,他的战马被勒停在萧将军面前,从马背上掼下一个消瘦的小兵。 那人的手臂还在流血,被从马背上扔到地上却没吭一声。 蒙都尉翻身下马,提步走到那人身边,弯腰一把揪起那人的头发,迫使他不得不扬起了头。 竟然是个穿着不合身兵士服饰的长发女人。 萧将军身边好几个人都认出了她。 是采青。 “把她架到城门下去,给她放放血,什么时候城门开了,什么时候给她一个痛快。” “是!”蒙都尉气愤地拖着人交给了手下。 回到萧将军身边的蒙都尉回禀着他回东大营看到的一切。 蒙都尉应萧将军的密令回去将采青带到阵前来,虽然他不太清楚为什么双方对战要抓一女人过来,但他凭借对萧将军的绝对信任与了解,直觉采青那个女人很不对劲。 他回到东大营时,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平时总喜欢在大帐周围转悠的采青,最后还是在粮草营那抓住了偷穿小兵服饰,行为鬼祟的采青。 被发现的采青起初还想要狡辩,可蒙都尉岂是那种轻易听信他人言语的人,谁的话都没有萧将军的命令好使。 采青暴起想要反抗,被蒙都尉毫不留情地挥剑砍伤了。奸细实锤了,蒙都尉打晕了采青扔马背上就往回赶来了。 第76章 孟姜女在哭谁 27 在盾牌兵的掩护下,采青被士兵押到阵前跪在城门下方,押着她的小将揪着采青的头发,迫使她昂面让城门上面的人能看到她的脸,又飞快拔出匕首扎进她的肩膀。 采青倒是硬气,咬着牙不愿吭声,小将手中的匕首在血肉里旋转,刮着皮肉下面的骨头。 采青痛呼大叫。 城门上的箭雨停了。 蒙都尉不可思议地看向萧将军,不知这女人到底是谁,能让城里的敌军都忌惮妥协。 “萧将军,那女人到底是谁啊,您怎么知道她是奸细的?差点让她烧掉了我们的粮草。” 萧将军一开始也不知道她会是奸细。只是当兵为将多年的谨慎让他对身边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多存了一分警惕。 尤其是他派人去查她从小生活的村庄,整个村子无一幸免,却独独只余下一个她。 背景干净得什么都查不出来,就好像是故意不让人有所查的机会。 萧将军就更觉不正常了,他吩咐亲卫不要让采青接触军中的饮食、水源。 如果她是混进来的奸细的话,那她想要从军营里得到什么呢?兵防布局图,还是作战路线? 从采青能通过守卫大帐的士兵手下单独进大帐给他送热茶开始,萧将军就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普通百姓家的小娘子是怎么能做到说服守卫兵还进入了军中机密所在的沙盘大帐的呢? 就在大家都以为采青是一个想以凄惨身世以及讨巧美貌混进军营里得细作时,萧将军却又说:“这个采青应该是苍蓝国那个唯一的王姬!” “什么?” “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萧将军这时却紧抿了干燥开裂的唇,不愿意为大家解惑了。 ----- 齐大山又喝了一口茶水,给足了听客们思考讨论的空间。做任何事都需要互动,让大家也有参与感! 下面的人听着听着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哎哎,你还没解释萧将军是怎么知道采青是苍蓝国的王姬的呢?苍蓝国的君主能让自己的女儿来全是大男人的军营里当奸细?” “对呀,对呀,你倒是展开说说呀!” 对于太阴山之战,其实大家都知道了大概,先是周国在边境不断地挑衅,后来扯出我国残暴杀害他们国家的商队的事情,想要联合周边小国一起对付我国。 我国虽然最后惨胜了,但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太阴山附近的村落十存一二,太阴城更是死伤大半,差点成了一座空城。 萧将军即使打了胜仗,却也没有得到大王的一点嘉奖,说是功过相抵,暂时不免去他大将军的军衔已经算是开恩了。 来酒肆的这些听客们,他们想要听的就是关于这场战役里的细节。 战争过去已经大半年了,一切尘埃落定,令大家没想到的是这里面还有一个貌似很有猫腻的王姬奸细。 一下就调动了百姓们躁动的心。 大家对王姬身份的识破内幕甚至超过了战争带来的恶劣影响。 “快讲清楚,这萧将军是怎么识破这女细作身份的!” 齐大山一脸为难的表情。 下面的人更好奇了,“这莫非里面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事?” “我付钱,付钱总能听了吧!”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喊了这么一句指向性正确的话,听得躲在后堂里得谷荔咧嘴笑开了花。 终于能闲下来喘口气的小二又被谷荔叫了过来,手里塞了一个托盘就被推了出去。 于是,大家纷纷往小二的托盘里扔铜钱,还有人扔碎银。 大堂里走了一圈的小二捧着沉甸甸的托盘,一脸欢喜地回了后堂。齐大山已经两杯茶水下肚了。他面上端的正,但心里已经开心到不行了。 “快讲,快讲,已经付费了,没有什么不能听的。” “讲得好了,我们再打赏!” “对对,别吊着胃口了-----” 孟记酒肆大堂里客人越聚越多,连过道都被人挤满了,就这样外面还有人不停地想要进来。 可惜里面没有一个人出去,外面的人根本挤不进来。 就是闻讯赶来的孟员外都被拦在了外面,想要扒拉开人群还被人无情地挥开了,“挤什么挤,没看到我也没挤进去么,后边站着去,别想插队。你这体格就别凑热闹了,没的一人占两人的地方!” 孟员外:----- 被挤兑了的孟员外腆着肚子,乐呵呵地退出了门外。 齐大山唰地打开手中做装饰用的折扇,连扇好几下,大冬天的,他被人围得密不透风,竟然感觉好热。 吊足了胃口的齐大山,手指在竹简上的一段小字上点了点,再次开讲了。 原来在不久之前,在与周国的一次摩擦中,萧将军仅带着自己的三千精兵在边境巡逻之际歼灭了周国企图滋事的一支五千人的小队。 他一时高兴,回到东大营时多喝了几壶酒。那天的酒有些醉人,萧将军早早回营帐休息了。 半夜时分,有人悄悄摸进了他的军帐,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萧将军确实口渴难耐,不等他说话,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萧将军嗖地睁开眼,正要反手擒拿对方,温热的水慢慢渡进了他的嘴里。 “为了防止有人给将军下毒,采青甘愿身先试毒,用这样的方式给将军喂水!” 萧将军蓄力的手刀改成握爪,一把将人扯上了榻。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萧将军也没有放松自己的警惕,他以绝对的姿势将采青按在了被衾上,反剪了她的双手,扯下了她的裙子。 全程采青都没有与萧将军对视一眼,所以采青也就没有看到萧将军在她后腰处发现的那一朵蓝色小花的刺青时,他的眼神有多冷。 她只感受到了越来越难以承受的鞭挞。 --------- 下面听书的一群老爷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听得津津有味。 倒是齐大山有些微微的脸红了。在军营里听过太多荤段子,比他现在讲的这些有过之,可他就是莫名的不自在。 因为这些都是他好兄弟的未婚妻,阿瑶阿妹当着他的面,一句一句亲口讲述出来的。 第77章 孟姜女在哭谁 28 齐大山很是惶恐,真不知道阿瑶是怎么能知道这些东西的。还是说这些都是姜卓那听来的?这样看来他这兄弟也太没分寸了,没得教坏了人。 而后堂陪听的姜卓已经拉着一张脸,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阿瑶,齐大山说的那些描述都是你讲述给他的么?”姜卓很清楚齐大山对于他这份新得的活计有多看重。 只要人没睡,就不停地反复练习,争取做到与谷荔讲的如出一辙。他是不可能临时添上那么一段奇奇怪怪的付费描述的。 难怪这次谷荔的授课不让他去旁听呢,要是他在场的话,非要捂紧她的嘴。 可他现在一想到阿瑶与齐大山两人对面坐着讲那些男女榻上那些事情,他就恨不得上去捂齐大山的嘴。 谷荔确实没多放在心上,“都是为了迎合听众嘛,一直讲沉重的打仗负伤也不行,来点风花雪月调和一下也不错。” 姜卓磨牙,在真实的太阴山之战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叫采青的女细作。 这确实是阿瑶为了调节气氛故意增设的,没想到却成了这个故事里的一个爆点。 大堂里齐大山已经顺势往下讲了。 有采青这个王姬人质在前,城内的箭雨是停了,但是城门依旧紧闭。而后面追上来的周国军队也向他们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 太阴城里迟早会舍弃浑身是血的采青,萧将军不想被前后夹击,他招来了蒙都尉,“我先前让你训练的那支精英小队呢,带上来!” 小队只有十人,各个身板强壮有力,眼神炯炯。 小队的领头还很眼熟,就是那个提着采青单刀直逼到城门下的那个小将。 “是时候展示你们本事的时候了,只要成功了,事后皆有赏!” 萧将军派出一队人马以送死的攻势攻击一处的城防,护送精英小队攀爬入了城。 直到最后一个士兵翻过了高耸的城墙,萧将军才喃喃道:“希望能尽快解救城中的百姓!” 又问一旁的蒙都尉,“刚刚那个一马当先冲击越城墙的是小队队长?是个不错的苗子,叫啥?” 那可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兵,又培训了那么久,之前还完成了好多艰巨的任务,说到这些,蒙都尉难得地露出一个笑来。 “他是队长,他姓姜,叫-----” “报----将军,周军右翼小队想要绕道去东大营!”蒙都尉的话没说完,有兵士跑来禀报战况。 萧将军一勒缰绳,马匹掉了个方向,“蒙都尉领兵八千,先去击灭!” 烽火连天的战场上,容不得人多说半句废话,一刻不停厮杀。 十人的小队披荆斩棘硬闯进了城中,但也引起了敌军的注意。姜小将发现身穿不同于秦国与周军士兵一样兵服的敌军,确定就是萧将军猜测的苍蓝国兵士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苍蓝兵是怎么从太阴山一路避过他们的眼睛,闯进太阴城的。 真是奇了怪了。 精英小队隐在了城中角落里,苍蓝军一时半会没法找出他们来,他们将大部分的兵力都调去了守城门。 只要他们不能真正做到以一敌百,那他们就做不到为城外的秦军大开城门。 躲在暗处的姜小将摸清城门口的防卫后就带着小队往后撤。 既然敌军能从后面偷袭他们,那他们就以牙还牙。 姜小将他们混进来虽然没有第一时间去争占城门,却也四处解救被散兵迫害的老百姓。 他们如一把锋利的长刀,流窜掠夺的敌兵遇上他们,脸上狰狞嚣张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变就变成了刀下魂。 姜小将他们所过之处隐隐会想起庆幸的哭泣声,“有人来救我们了,萧将军来救我们了!” 也有人捡起地上散落的武器跟在姜小将他们身后,帮忙补刀。 姜小将他们的手都砍麻了,又换另一只手接着砍,街道小巷里渐渐没有了尖叫哭泣声了。 他们窝在一处小巷子里,姜小将闭目坐在地上对他的兄弟们说:“休息一盏茶的时间,都回回力气,等下我们该去城门口了。” 即使训练有素,连砍了那么久,他们几人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但即使那样,时间一到,十人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些有反抗能力的百姓依旧举着捡来的武器跟在他们身边不愿离去。 “别赶我们走,我们虽然不如你们厉害,但我们可以帮你们吸引走一分部兵力!” 小将们摸到城门附近,就听到了箭雨发射的唰唰破空声。 那个王姬细作已经失去效用了吧。 他们要尽快拿下城门。 有了幸存的城中百姓的帮助,小将们确实减轻了一些压力,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砍下门楼里发号施令的敌军时,十人的小队最后只剩下姜小将一人了。 他的手足同袍为了掩护他冲上去,都留在了门楼外面。 姜小将拎着敌军将士的首级走出门楼,城墙上的箭雨也停下了,幸存的苍蓝小兵们见此仓皇逃下城楼,四散逃窜。 姜小将没有心思去追击过街老鼠,他扶起地上一个受了重伤的同袍,让他靠在墙壁上休息,自己则是为萧将军他们打开久攻不下的城门。 战事发生了扭转,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萧将军举全力攻打入侵国土的周军。大概周军也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击了,好不容易跨过了太阴山,怎么也要啃下一块肉来才能罢休。 接下来的战事就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两国之间的拉扯战,一直持续到了来年的三月份才彻底将周军打得元气大伤,缩回周国,没个七八年的休养生息都再难举兵犯境了。 而追击一路的萧将军不但夺下了周国的两个城池,将自家的边境线又往太阴山外推进了百里。 还在举兵回程的路上顺道灭了背后插刀的苍蓝国。 此间再无苍蓝国。 只有被秦诏安的苍蓝城。 第78章 孟姜女在哭谁 29 太阴战之战的故事说完了,但大堂里的听客却沸腾了。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故事里的各种细节和自己的看法。 “这苍蓝国可真是可恶,没事跟着周军掺和什么啊。” “是很可恶,不过最后不也被灭国了么,他们的王姬也被伤身又伤心,最后丧了命了。打击敌人还要是咱们得萧将军啊,哈哈,知道怎么收拾人!” “呸!你这混球说的什么话啊,萧将军那是在美色面前依旧冷静强大。” “我觉得这个后头出现的姜小将也很厉害呢!” “是呀,就那十个人的小队,算是解救了萧将军的后顾之忧啊!小将啊,估计年纪也不大,后起之秀啊。” 大家将齐大山围在了中间,他们还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一问了。 “齐先生,苍蓝国的王姬死了么?你故事里怎么没有交代。” 不等齐大山回答,就有人抢着道:“怎么可能还活着,姜小将他们赶到城楼时,箭雨已经开始,即使采青没被萧将军手下弄死,也会被城楼上的羽箭射成刺猬了吧。” “还有还有,萧将军到底是怎么发现采青是苍蓝国的王姬的?一般的细作可不能阻止城楼的箭雨。”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抢答了。众人都扭头看向了齐大山。 齐大山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唰的打开折扇,“抱歉,可能是我说书时忘记讲了。因为萧将军曾经在一个有着苍蓝皇室血脉的俘虏身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刺青。苍蓝国人口稀少,只要有皇室血脉的子嗣都会在身体的上刺一朵皇室图腾花,蓝月花!” 有人坏笑,也有人尴尬。没想到细作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暴露的。 不得不说萧将军真有一手! 齐大山但笑不语,这个漏洞是谷荔特意设置的。齐大山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能一次性讲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要故意留个尾巴。是为了防止被别的店铺照抄过去么?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说什么与客人们多一些互动才能更好的留住客人。 “呀,齐先生,你手中的折扇能否借我一观?” 齐大山摇扇子的动作一顿,大家就都朝他的扇子看了过去。 很普通的山河水墨扇面,但笔走游龙的题字却很显眼。 “但使边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有人念了出来。 “写得真好,太阴山有咱们得飞将在,谁敢来犯!” “齐先生,这扇子是在哪里买的?” 扇子在众人手中轮转了一个来回,最后回到齐大山的手里。“这是我们酒肆为太阴山之战的说书专门准备的,画面上的就是按照太阴山山脉的真实画作的,外边可没有的卖!” “啊,这,我能出银子问你买么?” “我,我,我,我也想要!” 不知怎么回事,大堂里的话题慢慢就歪了。 正好歪到了谷荔提前设置好的销路上去了。 齐大山终于可以说出谷荔之前交代好的话了,他咳嗽一声:“各位,这折扇大家都想要,但我手中只有这么一把,这样吧,我晚些时候请示一下我们东家,看看能不能多做一些出来,可好!”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高掌柜早已按捺不住了,他也咳嗽一声,高声道:“这事不用请示东家了,我高某人做主定做一批太阴山之战的折扇回赠大家,聊表大家对孟记酒肆的捧场。” 众人欢呼。 高掌柜眉头一挑,乐呵呵又道:“不过,想要折扇也是有条件的,必须要来咱们孟记酒肆听够五场说书就能得一把太阴山折扇。不管是你本人来还是出票给亲朋好友来,只要凑够了场次,就能得一把折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看那些想要模仿他们说书的店铺要怎么抢他们的客源。 高掌柜心里得意地想,还是小姐聪明,这样的高明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孟记酒肆火了,酒肆里加倍储备的食物全被一售而空,酒窖里的酒坛子差点被搬空。 从后门进去的孟员外乐得见牙不见眼,就连姜卓都被指使着出去采买食物和酒了。 “阿父,楼上的厢房也要尽快收拾出来。”谷荔盘算着是时候将二楼也清理出来了。 “哎哎,等伙计得空了就收拾。”孟员外脑海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一通响,就他目测,今儿个一天的进账就能抵酒肆大半年的收入了。 他也不在乎老高刚刚许诺出去的无偿赠送的折扇了,那都是阿瑶为了巩固客源想出来的法子。 他只是有点遗憾,为什么这样的好事情不让他来做,倒让老高抢了风头。 “阿瑶啊,这齐大山明天还来说书么?” “阿父想他来他就来!” “来来来。我还要给他涨工钱呢!”孟员外笑得合不拢嘴,余光瞥见放在一旁已经快要冒尖的托盘里的铜板时,他又稍稍收敛了脸上灿烂的笑。 “阿瑶,这些铜板银钱虽说是大家打赏给齐大山的,但是,但是,这地方是我们的,故事也是你写出来的,这些合该是我们的才是。” 谷荔也跟着看了一眼满托盘的钱钱,无奈道:“阿父,这些都交给女儿来做成么?” 孟员外有些为难,担心女儿心太善,一时不察将大把的钱财都许出去了。 谷荔好笑地挽着孟员外的粗胳膊,“阿父,这些打赏有大山哥的一半,只有让大山哥有挣钱的动力了,他日后说书才能更卖力。” “何况这只是刚开始,大家没接触过这样形式的说书,等大家都听过这个故事了,以后就没有这么多的打赏银子了。” 孟员外仍是有些不愿意,要给出去一半呢,他有些心疼。 “阿父,只有维护好了与大山哥的关系,他才能全心全意在我们酒肆里干活。你就没想过今日过后,镇上的多少家酒楼酒肆会想要挖走大山哥么?” 孟员外如醍醐灌顶,“对对对,可不能让祥记酒肆抢了去!” ------- “但使边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改自唐诗人,王昌龄的出塞二首·其一。 第79章 孟姜女在哭谁 30 孟员外与祥记酒肆的老板有宿仇,两人从小不对付到大,就连开酒肆都是在同一条街道上。 两家酒肆的生意也相差不差地惨淡。 可今日过后,孟员外在老对手面前可谓是扬眉吐气了! “说到这个,我要去祥记酒肆看看他们有没有卖不出去的酒,我可以低价买一些回来呢。也算是老朋友了,给他一个清空存货的机会!” 孟员外越想越得意,粗腰一转就匆匆从后门离开了。 很快齐大山也来了后院,谷荔与他说了以后赏银两人对半分,齐大山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可谷荔却坚持,“大山哥,你讲的越好,得到的赏银就越多,这是你应得的。你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你迟早是要娶妻生子的,到时候还要在城里置办房产,处处都要花钱,所以你现在就要开始存钱哦。” 齐大山老脸一红。 他还能娶妻生子么? “你可是曾经保卫国土的英雄,为什么就不能娶妻生子了?谁能嫁给你都是她的福气了。” 齐大山认同了谷荔的话,应下了谷荔的提议。 他以后一定为孟家小姐赴汤蹈火,而不再是将她当做姜卓的小妻子来对待了。 “阿瑶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说书,完成阿瑶交代的每一个任务。” 谷荔笑笑,“大山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其实谷荔并不需要他表忠心,但乐得听这些好话。 她不在乎齐大山会不会一直留在孟记酒肆说书,可能会有人花大钱引诱齐大山,但谷荔也不会怕。 这个故事总有会被讲烂的一天的,而她这里已经存稿了好多当下世人爱听的故事。 她可以培养一个齐大山,就能培养第二个张大山,李大山。她之所以会给齐大山那么高的报酬,也是看在他为国家安定出过力,他不该因为身体的不完整被丢去乡下,看家人的脸色过日子。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谷荔肯定是做不到兼济天下了,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姜卓买完一推车的东西回来时,谷荔已经回了家,他窝了一肚子的气没找到人盘问,就这么丢下他一个人回去了? 姜卓都没来得及跟齐大山说上话,就风风火火地往回赶了。 孟记酒肆一连几天都客源爆满,就连二楼的厢房开放了,也总是有人因为没有位置而站在大堂里旁听。 没两天,来孟记酒肆的人多了一些有头有脸的贵人,甚至高掌柜还接待了好几拨女客。 孟员外对跟在自己手下做工的老人也不小气,都不用谷荔提醒,他就给高掌柜以及酒肆里所有的人都涨了月钱。 高掌柜忙了这些天,人都瘦了,但他忙得高兴。因为东家小姐说月底还能根据盈利给大家打赏。 正如谷荔所料想的那样,陆续有好几波人想要接触齐大山,目的都不用说,都是想要挖走齐大山为他们的店铺说书。 高掌柜的一双聚光的小眼睛盯得齐大山可紧了,丝毫不想给旁人使坏的机会。 有谁来找过齐大山,他都一一汇报给了谷荔。 他算是看出来了,跟着小姐比跟在老孟手底下更有前途。 齐大山如之前承诺过谷荔那般,一口拒绝了所有人递过去的橄榄枝,他只想安心待在孟记酒肆。 谷荔从始至终都没有找过齐大山,倒是齐大山心里有些没底,想要寻个机会再向谷荔表表忠心都找不到机会。 因为谷荔这些天不再来酒肆巡楼了,马上就要到她的大婚之日了,她被孟母拘在家中准备结婚事宜了。 腊月初八,宜嫁娶。 姜卓期盼已久的婚期如约而至。 虽然没有热热闹闹的婚礼酒席,但该走的流程,姜卓一样没少地严格执行了。 两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顿山珍海味。 谁让孟员外大赚特赚了一笔呢,他豪横地叫了六桌镇上最好酒楼里的席面送到了家里。 就连两家的下人也都有幸尝到了百味楼的各色招牌菜式。 没有街坊邻居的喜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姜卓能头脑清醒的一身清爽地走进新房里。 室内燃了两根婴儿手臂粗的红烛。 随着姜卓走过带起的风,烛光轻轻摇晃,从谷荔的面庞上流转而过。 为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瓣,都添上了熠熠的光彩。 当她仰头望向他时,那双眸子里也好似被烛光照得更温柔了,浸透了无边的情意,只被她这么看了一眼,姜卓就有种错觉,他是被阿瑶深深爱着的人。 “阿瑶,我来了!” “嗯!” 谷荔没有露出姜卓想象中的娇羞,一度让姜卓有些怀疑阿瑶这是已经与人拜过一次堂,已经有了经验才会这么平淡自若。 可她当时明明连夫妻对拜都没有完成啊,更何况是入洞房。 只是阿瑶怎么看着怎么像是好有经验的样子,波澜不惊的坐在那里等着他。 姜卓遵从本能地靠近谷荔,“阿瑶,你会一直都是我的么?” 谷荔被男人搂进宽阔的胸膛里,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她弯起唇角,仰头对他笑。 她说:“嗯,这一辈子都是你的。” 这一辈子啊! 姜卓也笑了,眼眸里的迷茫与不安渐渐被情欲所替代。 像调皮的小时候扯花瓣似的,一层一层地扯开阿瑶的衣衫,最后只剩下一件挂脖的小衣。 呼吸渐沉。 姜卓只解开了系在谷荔后背的两根细带,脖子上的却没有时间去解开了,他的两只手顺着如玉般细腻的纤背滑动了起来。 挂脖的小衣服歪了,半遮不遮的,男人一点点掌握她,紧贴她,霸占她。 亲得谷荔身子发软,坐都坐不稳,直往姜卓身上倒。圈住他脖颈的手无意识地插进姜卓的发髻里,扯着他粗硬的头发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 在军营中受过好多年荤段子熏陶的姜卓,发了狠,誓要将心中排练过多年的十八般武艺全都给阿瑶上一遍。 谷荔的眼里沁出一层水雾,娇喘袅袅的尾音勾得姜卓再也按捺不住了。 三两下就扒掉了自己衣裳,扑倒了他的新娘。 第80章 孟姜女在哭谁 31 谷荔无力地趴在被-褥上, 身体的柔------- 室内犹如摆满了炭盆,骤升的温度让人昏昏沉沉,四肢无力。 ---------,像是要将她----。 飘飘然间,谷荔听到男人趴在自己的耳边,说:“萧将军那会儿是不是就是这样的?” 谷荔:----- “这个姿势确实很不错,我也很喜欢。” 谷荔:------ 脑海有霎时的白光闪过。 谷荔明明也听到了身上人调息的大喘,可还没等她闭上眼,这男人讨好的细语与某些意味分明的动作再次游弋-----。 对于常年被各种各样奇怪理论知识灌满脑的姜卓来说,刚刚那知识开胃菜,哪里能填饱他饥饿多年的肚子? 姜卓俯卧撑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一点空隙。低头就被谷荔的玲珑曲线迷住了人,肌肤细腻如玉,还泛着水润光泽。 有些干燥的喉结无声地上下滚动,姜卓知道前面的风光比这还要美。 他一手抄----下, ----- 时间被无限拉长,长夜漫漫好似没有尽头。 谷荔累得眼睛睁不开,双腿直打颤,可男人好似还有一身使不完的劲。 当兵的人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 谷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也不管姜卓有没有给她擦洗了。反正两人的衣服已经没有一件是干净的了,擦无可擦了。 谷荔这边是累到极限睡着了,而在孟府西北角的马房隔壁的小破屋里,采青却是被脸上新长出来的冻疮痒得睡不着。 今天是小姐的成亲日,府里所有人都吃上了主家赏赐的酒菜,听说还是百味楼专门送来的好酒好菜。 唯独她一人,连酒香都没闻到。 她每天有干不完的活,等她去饭堂时,连粒米都没留下了。 主家赏了好菜,厨房今晚连锅都没热。采青只在厨房里寻到了一个隔夜的硬面窝窝头,擦着盆底的菜汁啃掉了冷窝头,她还要洗完厨房的所有碗筷才能回小屋去休息。 躺在冰冷被窝里的采青又想起了曾经的好日子,还想起了范喜良。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曾经与范郎的计划。 正如小姐所说的,万一成功了,那她也能拥有小姐目前所拥有的一切了。 可事已至此,采青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能期盼着小姐能信守承诺,在自己做工赎罪后放她去寻范郎。 只是小姐也没说怎样才算是赎罪结束呀。 不知为何,她如今有点不敢见小姐,明明是最温柔好说话的一个人,可采青总对上小姐的那双眼睛时,会觉得后怕。 好似小姐早已经安排好了她今后的命运。 她想找小姐询问一下自己今后的去留,可她又非常害怕被小姐记起来。 谷荔确实早将丫鬟采青抛之脑后了。现在提起采青这个名字,谁不得联想到那个意图勾引大将军,却从头败到尾的细作采青啊! 就连远在太阴戍边的萧将军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与一个子虚乌有的女细作的三两事而火遍全国。 甚至连高坐庙堂的天子都略有耳闻。 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谷荔成亲后就被姜卓拘在家里连睡了五日,才被黑着脸的孟员外给解救了出来。 “你个混小子,是不打算往后过日子啦,想要累死我女儿么?” 本想着阿瑶与姜小子的感情好,新婚几日都不出门是小两口太腻歪了,直到他今儿个遇见了画屏,随口问了一句‘小姐还好吧’,谁知画屏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古怪又尴尬。 他这才跑来姜家查看详情。 姜卓被孟员外狠狠拍了一巴掌在后背,声音很大,但并没多疼。他讨好的笑,给孟员外端茶递水,只求他消消气。 他也就头三日玩得有些过火了,这两天他都忍着没敢碰阿瑶,想让她恢复恢复再出门的,谁知这么快就被老丈人发现了。 姜阿父也赶了过来,对于儿子儿媳五日没有出新房,他当然也是知晓的。 自己儿子不日就要上战场了,如果能抓紧时间给儿子留个后,那是最好的。就是要苦了阿瑶了。 谷荔被孟员外强硬地带回了孟府。 姜阿父想阻止却被姜卓拦住了,“让阿瑶回她住惯了的闺房也行!一切都听阿父的安排。” 笑话,没成亲之前他都能翻墙爬窗去找阿瑶,如今两家之间的围墙开了一道小门,岂不是更方便他走动了。 他只是想安孟家人的心,也安谷荔的心。 被欺负惨了的谷荔已经两天没搭理他了。 其实更准确地来说是四天没搭理他了,除了成亲当天两人还有过短暂的交流,之后两天,她也只是哼哼唧唧地跟自己求饶而已。 可惜那个时候的他没有管得住自己,彻底惹恼了阿瑶。 谷荔在自己的小楼里又住了两天,就出门去酒肆了。 虽然某人入夜了就会不请自来,但谷荔念在他再怎么难受都只紧紧抱着自己不胡来的份上,也就默认他的蹭床行为了。 实在是他强壮挺阔的胸膛太有安全感了,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怎么也要享用一番男色的。 说到底,她也舒服到了嘛。 昨天晚上孟员外回来说好几个酒肆也推出了说书这个新项目,虽然都没有齐大山说得好,但大概那些酒肆饭馆的东家都是派人来他们铺子里现学的,竟然讲得与齐大山七不离八。 尤其是祥记酒肆,竟然是继孟家酒肆之后第一个推出说书的。 这不是明晃晃地想要与他家酒肆打擂台么。 孟员外气得不轻。 谷荔没将这些当回事。既然她做了,别人也同样能做。她都已经拾人牙慧地提前推出说书人这个行业了,难道还能阻止别人的效仿么。 谷荔去酒肆观察了一下今日的客流量,虽然没有前几天的拥挤,但也是座无虚席的,太阴山之战的说书还能再持续一段时间。 在这个信息闭塞,时事多靠口口相传的时代,一个出彩的故事能流传好久好久。 不过下一个故事也要着手准备了。 第81章 孟姜女在哭谁 32 打响了知名度的孟记酒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巩固它在说书界的地位了。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莺飞草长的二月天。 眼见着距离姜卓归队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谷荔再次被姜卓霸占着不让出门了。 他只想抓紧最后的机会与妻子在一起。 “如果没有战事的话,我争取每年春年回来一趟。”姜卓搂着依旧身苗条的阿瑶,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的小腹。 他都那么不要脸地努力了,怎么还是不见有动静呢。 知道他不久就要离开了,已经习惯了有人时刻陪在身边的谷荔也生出了些许不舍来。 不过,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去找他了。 “暂时的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逢。你要是太想我的话,我就去找你!” 姜卓一喜,但理智还在,“这世道你一个女子不可在外跑,不安全!你要是想我了,先憋着,等我回来了一次性给你稀罕个够!” 谷荔没好气地捶他两拳,“谁稀罕你了!” “我稀罕你,你也稀罕我!”姜卓捉住两只可爱的小拳头,握着自己的大掌里。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嘿嘿,狗嘴里吐不吐得出象牙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嘴里吐出来的就是我心悦你!” “油嘴滑舌!” “阿瑶还真是了解我,你快检查检查我今日的嘴有多油,舌头滑不滑?” “你----” 笑闹间,新婚没多久的两人就滚到一起,被浪翻腾,水到渠成! 在姜卓浓浓的不舍中,日子如流沙,很快就到了他要归队离家的日子了。 临走前,他特意去孟记酒肆找了齐大山,郑重地委托他对阿瑶多加照顾,要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就给他写信,他会尽快给回复。 这一夜,姜卓抱着谷荔不愿撒手,累得谷荔连与他计较的心思都没有了。 原本想着清早起来送他一程的,可谷荔被整得实在太累了,愣是没能起得来。 朦胧的烛光下,姜卓凝视着陷在锦被之间汗津津的小脸,粗粝的手指轻轻剐蹭着细腻软潮的肌肤,真想将她缩小了,裹在衣襟里带走啊! 可边疆的风会刮伤她的肌肤,边疆的水会苦了她的唇齿,边疆的泥沙会粘脏了她的鞋。 他的小妻子就该待在开着小轩窗的绣楼里,等着他得胜归来。 姜卓估摸着谷荔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帮谷荔掖好被角,抱着自己的战甲去外间穿上。 等谷荔醒来时,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姜卓大概已经出城十多里了吧! 姜卓的离开稍稍让谷荔有点怅然,但也就不适合了那么几天,她就如从前那般忙碌了起来。 在姜卓离开之前,孟记酒肆就推出了第二个说书故事了。 关于大将军与小村姑的三两事。名字叫作银簪冢。 大将军在行军作战中意外受伤落崖,被一村女救回了家。大将军在村户家中醒来却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 但他身上破碎的战甲和无意识表现出来的武艺都昭示着他身份的不简单。 村女敬佩将军,典当了阿母留给她的唯一一支银簪子请了郎中给大将军治伤。 大将军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期间全靠村女照顾。 身体康复了的大将军仗着自己的好身手,进山打猎去镇上卖钱给村女贴补家用。 他还想攒点银子帮村女把典当的银簪子赎回来,可没等到他攒够银子,他就因为去镇上卖猎物时被手下人找到了。 虽然大将军还没有恢复记忆,但他本能地相信了属下的话。他没能回乡下跟村女告别就跟着手下人走了。 因为,没了大将军坐镇,他们的军队连失了两座城池,如果他再不出现,他们现在所在的小镇只怕要不了多久也要被战火波及。 大将军想给村女一个可以安然生活的环境,他毅然决然地提枪上马,奔赴战场。 村里久等不到大将军回来的村女进城来寻人,她最先去了孟记酒肆,因为大将军打到的猎物几乎都买给了这家酒肆。孟记酒肆的东家为人很道义,大将军也愿意将自己的猎物都卖给孟记酒肆。 大将军确实在临走之时给孟记酒肆的掌柜留了话。 村女很快得知了大将军已经跟着手下人离开了,虽然有些失落,但她也是真心为大将军高兴的。 大将军没拿这次卖猎物的银两,孟记酒肆的掌柜就将银子给了村女。村女拿着银子回了自己的村里。 然而失去记忆的大将军失了先机,在战场上不慎再次受伤,陷入了昏迷,又接连丢失了两座城池。 其中就包括村女生活长大的地方。 当大将军再次醒来时,他的记忆恢复了,也得知敌军的坑杀百姓的恶行,他绝地反击,以破竹之势将敌军一点一点赶出国土。 大将军专门去了村女所在的村庄,整个村子都被烧毁了,村女早已经死在了敌军的屠杀之中。 大将军悲愤哭泣。 乱葬岗上找不到村女的尸身,他用自己为村女精心挑选的银簪子为村女立了一座衣冠冢。 祭拜过后,大将军折了一支衣冠冢旁的桃花枝,跨马回去边疆军营了。 此生他都不再娶妻,坚守边疆,誓要将蛮夷赶尽杀绝! 这个故事依旧是以战争为主线,主要是现在的世道战争太平凡了。来酒肆的客人也爱听这些。 故事里多讲的是大将军的各种战役。 村女是他金戈铁马人生中的一支稍纵即逝的桃花,点缀了他的生命,奠定了他一生戎马的使命。 这样一个有血有肉的大将军不但是把酒畅谈的男人们最爱听的,还意外地收获了不少女公子们的青睐。 最近来酒肆预定二楼包厢的大多都是各家的小姐夫人。她们觉得大将军太可怜了,对村女的爱怜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天人永别了。 甚至有个穿金戴银的夫人提出要给银子让齐大山重新改一下结局。 即使这位夫人给的银子不少,但谷荔还是拒绝了她的要求,只说好听的故事千千万,不喜欢这个咱再换。 第82章 孟姜女在哭谁 33 故事一旦写成,里面的人物是个被赋予生命的人物,谷荔不想随意改变他们的轨迹。即使那些只是纸片人而已。 总觉得若是随随便便地修改结局,那就变成另外一个故事了。 她还会写更多的故事,总有一个会适合她的。 孟记酒肆又小火了一把,不但在镇上,在这次的故事里也火了一把。 连大将军打到的猎物都只专门卖到孟记酒肆来呢! 这下,孟记酒肆的名声在镇上算是彻底打响了。 而酒肆里的第一故事,太阴山之战,已经相传着传出了镇子,辐射周边县城,州郡。 随着第二个故事的推出,太阴山之战也没有就此在孟记酒肆消寂下去,齐大山会隔三差五的与银簪冢交叉着说一说。 孟记酒肆的生意已经步入了正轨,当谷荔将第三个故事也构思好时,她已经开始筹办她的第二个店铺。 扇子铺。 主打的就是与孟记酒肆说书有关的扇子。 扇面画着太阴山,题着边塞诗的折扇。关于新故事,谷荔也出了新的扇面。 花了一支缠枝含苞的桃花簪,题字:银簪埋骨无人知,化作东南第一花。 此扇子一出,当天就被人抢空了。 即使有人能凑够五场兑换扇子,但仍有许多人等不及想要拥有。谷荔把控着数量,扇子铺每天只摆出六把时下最热门的簪子扇。 以此快速提高扇子铺的知名度,带动店铺里的其他生意。 除了与故事相关的扇子,其余都是正常使用的折扇,羽扇,团扇等等,跟一般的扇子铺陈设差不多。但进来的客人因为主打扇子的带动,总觉得这家与别的扇子铺不一样。 花鸟鱼虫都比别的扇子铺别致,看得出来这家扇子铺的东家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孟员外这几天日日都陪着谷荔来扇子铺,看着热闹的扇子铺,孟员外的脸都笑僵了。 没想到他护在羽翼下十多年的女儿竟然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这才几天的时间,轻轻松松就盘活了一个比较冷门的店铺。 “阿瑶啊,你要找的画师,我又帮你找了一个了,是我专门找人从上郡请来的,画工了得很!” “行呀,带来我见见!”如果不是小镇里的画师水平不够,谷荔的扇子铺里绝对不会只有区区那些普通扇子。 她还要根据故事里的人物描写画主人公,画经典场面等等----- 赚钱的思路如连绵细雨,飘洒不断! “你这铺子后头的院子还没收拾好,我将人安排去了酒肆那里。” 谷荔等不及就想见一见画师,叫来扇子铺的女掌柜,交代今天必须要收拾出一间上房来,就跟着孟员外往孟记酒肆去了。 这间铺子是姜卓自己花钱买下来赠予谷荔的,谷荔雨露均沾地用了在姜家做帮工的李娘子来扇子铺做掌柜。 没道理她带着娘家富裕了却不管夫家。 何况这铺子还是姜卓送给她的。 谷荔一只脚刚迈进酒肆的门槛,高掌柜像是专门等在门口一样,立马迎了上来。 “老爷,小姐,县长大人派人来请齐先生过府一趟。” “齐先生被带走了么?” 已经瘦了好多的高掌柜急得一脑门的汗,“没呢,衙役还在后院等着呢,他们说让小姐也跟着一道去,县长有话要问小姐!” 孟员外挂了一天的笑脸终于捋平了,“阿瑶,这是怎么回事,县长大人为什么会想要见你?你认识县长大人?” 谷荔摇头,她也就最近才出门有点应酬而已,哪里有机会认识一县之长呀。 谷荔想了想,说:“喊上大山哥的话,估计要问关于说书方面的事。多半还跟太阴山之战有关!” “那?” “没事,我事前问过姜卓的,咱们说书说的都是可以往外说的部分,应该没问题。” 嘴上虽这么说,但谷荔心里没底,端着严肃脸与齐大山跟着衙役坐马车去了县城。 马车绕过府衙大门,带着谷荔从后侧门进了县长家的院子。 谷荔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押她上堂,就说明不是坏事。 县长大人是一位蓄着美须的中年男人,沉着的眼眸在两人的身上扫过,落在了谷荔面上的目光不由得多打量了几圈。 “你就是那个将太阴山战役宣之于众的孟记酒肆的少东家?” “回大人的话,正是民女。民女姜孟氏,拜见县长大人。” 齐大山也跟着一起行礼。 县长摆手,免了两人的行礼。“那太阴山之战是真的,但那什么王姬细作什么的,是编撰的?” “是的,大人英明。”谷荔垂眸回复。 县长大人捋着短须还想再问些什么,一旁的屏风后面就走出来一个美妇人,“老爷,你问完了么,我们还等着要听齐先生说书呢!” 县长大人咳嗽一声,在看到屏风后面隐隐绰绰的影子时,他不由得又咳嗽一声。 家中的女眷什么时候全跑这里来了。 威严的县长大人没再多问什么,只挥挥手,“夫人将人领去安排吧!” 齐大山被人带着,拄着拐杖一高一低地去了后院早已经搭好的戏台子上。他一脸惶恐地看向谷荔。 他也不会唱戏啊!为什么要给他搭个戏台子? 谷荔在下面看着也面部抽搐,戏台子下面已经挤挤挨挨坐了三排的听客。 真不知道县长大人的家眷会这么多,都快赶上他们在酒肆的一场正经说书了。 殊不知县长被夫人和女儿缠着要听时下最流行的说书,可孟记酒肆距离府城太远了,一家子出行又太过麻烦,就磨得县长以公济私将孟记酒肆的说书先生给请到了自家府上来。 酒肆少东家谷荔只是个顺带的。 他正好也要好好听听这个流传甚广的太阴山战役与邸报中的有哪些不一样。 齐大山一连说了上下两场,说得嗓子痒,可县长家眷仍旧觉得不过瘾,各个坐在座位上不愿意离开。 大人物不走,齐大山与谷荔也没办法走,只得让齐大山又将银簪冢又说了一场。一直说到暮色沉沉,谷荔饥肠辘辘,但仍没人叫停。 谷荔苦不堪言。 --------- “银簪埋骨无人知,化作东南第一花。”,改自宋代诗人黄庭坚创作的《玉簪》。原诗是:“玉簪堕地无人拾,化作东南第一花。” 第83章 孟姜女在哭谁 34 如果说太阴山之战能给人带来家国情仇,厮杀征战地情怀,那么县长大人家的女眷则更喜欢阴差阳错误终身的银簪冢。 意难平的结局往往能让人念念不忘,记忆深刻。 县长大人在戏台后面的厢房里,也听了个全乎,他对男男女女之间的那点事没什么触感,他倒是对一个小娘子能写出这么有谋划的战争故事感到好奇。 强制遣散家眷回屋后,县长专门找谷荔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谷荔恭恭敬敬地回:“民女的夫君休假在家时,跟民女讲了许多军中的趣事民女只是借鉴了我国大将行军打仗的事迹稍加改进而成。故事多基于想象,实际上阵打仗要筹划的东西更多,非动动嘴皮子,笔杆子就能成的。” 谷荔补充道:“而且,说书的齐先生他本就是因伤退回来的战役兵。” 县长大人又见了齐大山,也不知道都询问了齐大山什么,反正谷荔也没机会去问。 有点认床的谷荔好不容易在县长大人家的客房睡着,没多久外面就吵吵嚷嚷地响起了人声。 一大早,那些女人就跑来找齐大山,要他赶紧将银簪冢的下半场说一说。 谷荔:----- 谷荔与齐大山在县城连住了三天,后面县长夫人又招朋引伴,请来了自己的亲朋好友进府来听书。 齐大山连着几天上午下午不停地说书,嗓子都说哑了,痛苦不堪! 好在县长大人是个有良心的,见他家夫人的热情几乎要毁了人家说书先生吃饭用的嗓子,大发慈悲地让谷荔带人走了。 管接不管送,县长大人的良心也就将他们送出了府衙的后门就没有了。 谷荔叫了辆马车,一路颠簸地回了小镇。 从此孟记酒肆又多了一项业务,提供上门说书。 只要银子给的到位,齐大山可以上门给人说书。于是继孟记酒肆在小镇上火起来后,齐大山的东家姜孟氏也跟着出了名。 出嫁从夫,冠夫姓,谷荔在外干脆自称姜孟女。 与此同时,说书先生这一行当也时兴了起来,全国各地的说书先生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但在服施镇,有钱有权的人家想要听说书,优先想到的还是孟记酒肆。 经过大半年的蔓延,太阴山之战的说书情况终于辐射到了边疆,传进了镇守太阴城的萧将军耳朵里。 他起先没多在意,太阴城里幸存下来的百姓几乎都对那场战役耳熟能详,怎么还有别的版本的太阴山战役能从能别的地方倒传来太阴呢。 关键是最近讨论说书人嘴里的太阴山之战的人越来越多,下属们偷偷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放肆了起来。 萧将军这才找亲兵去查,谁知道亲兵听了萧将军的命令却是站在原地没有立马出去执行。 “将军,你想问的事情,我知道!”亲兵大声地回答,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像是在说‘早就该问我了,我什么都知道,快让我给你讲一讲吧。’ 于是,在亲兵天花乱坠的一通讲故事后,萧将军冷了脸,“我什么时候收留了那个叫采青的孤女了?” 亲兵小声纠正,“将军,那女人是细作。” 萧将军眉毛倒竖,斜眼睨人,“子虚乌有的人,连你都当真了?我的军帐里能随随便便放人进来么,还是不知根底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亲兵立马挺直身子站立,“是,任何女人想要摸进将军的大帐都要问问我项上人头答应不答应!” 萧将军的眉头皱得更拧巴了。 令萧将军没想到的是,隔天他就收到了从京城发来的两封书信。 一封是他府上门客所写,说是从上郡的服施县城流传的太阴山说书被人传到了京城,还传到了大王的耳朵里。 大王也是个骁勇善战的人,一直很重用萧将军。但太阴山之战,碍于死伤太多,还差点失了太阴城,所以大王才不得不惩罚萧将军,以此安抚流离失所的百姓。 现在大家因为说书,都对太阴山之战产生了浓浓地爱国之义,将对周国的恨,拔到了最高程度。 门客说大王有意嘉赏萧家。 这倒是令萧将军没有想到的。不过,他很快又拿起了夫人写给他的家书。 信中讲的多是家中的一些琐事,没几句话,很快就看完了。接着就是长篇大论地提出想要往边疆送小妾过来服侍他,或者让大将军自己在边疆寻摸个可心的,万万不可再以身犯险,身体力行地去惩治女细作了。 太危险了。 万一女细作身上带毒怎么办? 万一女细作太美让他晃了神被偷了种子怎么办? 萧将军不用往下看都知道下面夫人隐晦又明显的提示,万一他不小心真跟敌国的细作有了血脉,那他就通敌叛国了。 大将军做不成,还会全族被斩首。 夫人在信中表达出来的惶惶不安让萧将军颇为头疼,真是杞人忧天了,哪来的王姬细作让她如此担心啊。 他们之所以取得胜利,全靠手下兵士浴血厮杀换来的。他们才没有被女细作糊了双眼。 萧将军气笑了,扔了信纸再次唤来了守门的亲兵,“去叫蒙都尉过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另外,让他把精英小队的人也一道叫过来。” 蒙都尉领着人,进了冷气嗖嗖的大帐里,有些不解地看向绷着脸不说话萧将军,不知道大将军在兵士操练的时候喊他们过来做什么。 当初太阴城下的对阵厮杀,城里城外的许多人都知道。但是,蒙都尉手中的精英小队却是他们一直暗中培养的尖刀,偷袭越城墙更是避着所有人行动的。 可说书人嘴里却多番描述了他们这把暗器入城后的鬼魅行事。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也是杜撰的,但知情人却知,书中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 太阴城一战,最初的精英小队里如今只剩下了两人,姜卓和一个叫孙平的人。 现在的精英小队是大战之后重新选拔建立的。 孙平在那一战里受了重伤,一直待在军营里养伤,最近才恢复了日常操练。 第84章 孟姜女在哭谁 35 萧将军抬眼,目光射向站姿英挺的姜卓,皮笑肉不笑地说:“姜卓?你就是太阴山之战说书人口中那个姜小将吧!” 姜小将? 听着有些熟悉,蒙都尉也跟着看向姜卓,在姜卓的脸上没发现什么变化,他又看向了萧将军。 知道了萧将军找自己过来所为何事,姜卓直接就承认了,“太阴山之战的说书正是从我家娘子手中传出去的。” 萧将军冷喝一声,“那你告诉我,那个什么鬼细作是怎么回事?军营里能收留不知来历的女人?这个军纪你能不知道?” 姜卓的眼神闪了闪,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那个是我家娘子顽皮的添笔。她说只有加了这个部分才能让太阴山之事传播得更为广泛,让全国百姓都能知道咱们守护太阴山的不易。” “为啥?”蒙都尉不明白,“为啥加个子虚乌有的女细作就能流传更广了?” 姜卓笑了笑,“我家娘子说自古流传的主力军大部分皆为女子,只有加上了女子爱听的部分才能让更多的人传播开去。” 萧将军沉默了。 略一思索,好像有点道理。一般他们男人听了这些顶多喝酒时与兄弟们交谈几句,大抵不会当真,但他家夫人却是实实在在长篇大论地写信过来与他交心了。 萧将军懒得再与这个一口一个我家娘子挂嘴边的汉子废话了,挥挥手打发人都出去。 姜卓从萧将军的大帐里出来了就被紧跟其后的蒙都尉捅了一胳膊肘。 蒙都尉在军中混得很好,跟谁都能说上两句,早就听说了太阴城中多了一个从郡城过来的说书先生。 他还特意在沐休时去听了一场说书,然后就发现了说书人彰显了萧将军运筹帷幄的沉稳,姜小将们的迅猛矫健,唯独他这个精英小队的上峰被说成了心浮气躁的莽人。 他原本心里就对此很不服气了,没想到这竟然出自姜卓夫人之手。 “好小子,怎么能抹黑我啊,瞧把我形容的跟个莽夫一样,在你心中,我就是那样的形象?”非要操练掉姜卓一层皮方能解恨。 为此,姜卓被顶头上峰刁难了整整一天,艰难地挨到了晚上,他倒在通铺上,心中对小妻子的思念如奔腾的潮水,轻易就要将他淹没。 即使距离这么远,她也能占据他的生活,赋予他如此深刻的一天,之后还很有可能日日如此。 不过,不多久,等银簪冢也传到太阴城来后,大家又开始纷纷猜测银簪冢中的大将军是照着谁人来写的了。 有谁行军途中被农女救过,或者是谁曾经在农家歇息养伤过。 知道姜卓娘子能耐的人没几个,孙平是其中之一。他在姜卓这里没问到答案,倒是发现前阵子一直故意给姜卓增加训练难度的蒙都尉突然请假回乡了。 孙平笑嘻嘻地凑到姜卓身边,“听说蒙都尉在乡下老家有个定了亲的未婚妻呢,你说那大将军是不是照着蒙都尉来写的?他这是赶着回去跟未婚妻成亲了?” 姜卓不知蒙都尉为何一把年纪了却弄个什么未婚妻的不成亲,但他总算是逃离了上峰的魔爪了。 远在小镇的谷荔对此毫不知情。她的铺子已经开到了县城里头,齐大山都带了一个徒弟了。 赶在炎夏之前,将几个铺子都带了上正轨,谷荔就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了。 衣裳又长又闷,出门想要凉快只有打扇。扇出来的都是热风。她只得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穿着自己制作的短衣薄裙躲凉。 陪着谷荔到处跑惯了的画屏一下子闲在了府里,突然有些不适应,她在府里转悠了一圈,将府中的小道消息了解了大半。 什么夫人娘家那边来了几次人想要塞人进他家的新铺子,都被老爷拒绝了。老爷说那是孟家陪嫁给小姐的铺子,现在属于姜家的,他做不了主。 什么夫人有一天忽然穿了花裙子出门去逛街,回来时又买了两条花裙子。 还有老爷那早就不联系的堂哥提议过继一个自己的儿子给孟员外等等。 这些话谷荔听得东耳朵进西耳朵出。如果孟员外有过继儿子的想法,谷荔也是赞同的。 这个时代最讲究的就是香火传承。 只是过继的人选需要好好斟酌。 如今的孟家,家大业大的,可不要遭人惦记了么。 “奴还听元宝说采青好像有点魔怔了!总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元宝担心她真疯了会吓坏老爷的爱马,就将她打发去了夜香房里。” 谷荔:----- 她差点将那人给忘记了。 算算时间,距离她头婚马上就要一年了呢。 谷荔笑笑,等过了这个夏天,她就要送她上路! 整个夏天,谷荔就没怎出过小楼,她又写了两卷新的说书手稿。在绣娘的指导下,谷荔还按照姜卓的尺寸,为他裁制了一套衣裳。 灼热的蒸汽从地上冉冉蒸腾,又被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浇灭。 捂了一夏的谷荔终于愿意出门了。 镇上的店铺都交给孟员外和姜阿父管理,而县城的酒肆,谷荔则是交给了齐大山。 齐大山新带出来的徒弟被谷荔留在了小镇上,已经出师开始上堂说书了。 将新的手稿交给齐大山,“大山哥,我下个月就要去太阴找阿卓哥了,那里也有你的战友,朋友,有什么的需要我帮你带话的么?” 齐大山还真有,当初他重伤倒在战场上,要不是有人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他活不到现在,活不成如今的光鲜模样。 “你一个小娘子怎么能孤身去边疆呢,这不安全。” “我会找个商队跟着的。” 齐大山仍是不放心,他几次启唇想说话最后都没开口。 “大山哥是想说什么?不必那般见外!” 齐大山:“我,我七弟的身手不错,如果阿瑶能看得上的话,可以把他带上。如若阿瑶有别的人选就当我没说,不用因为我而为难。” 姜卓夫妻俩助他良多,送他回乡,还免得他成为家里的拖累,他不应该攀附着阿瑶,如此帮衬家里的。 谷荔想了想,“那大山哥你尽快带他过来给我看看吧,有得用的人尽管推荐给我。” 第85章 孟姜女在哭谁 36 既然要出远门,她身边可不得多准备一些人手么。 谷荔现在可不差钱。 交代完事情,谷荔就离开了。不过谷荔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中途让马车拐去了槐花街巷,打听了一些事情才回去了。 桂花街呀,不可避免地又唐谷荔想起了她头婚的滑稽拜堂事件了。犹如昨日,可她已是姜家妇了。 再次见到采青,着实把谷荔吓了一跳。 明明不到双十年华的年纪,只一年没见就变得跟个老妪似的,头发杂乱的一股脑拢在脑后。原本还算白皙的脸上红斑一块块的,像是皮下的肉在腐烂。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含胸弓背地站在院门外,谷荔几乎都没认出她来。 “采青?”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采青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可很快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地,她又慢慢抬起脸来,却只敢将目光落在小姐绣着云纹的裙踞上。 “小姐!”她谦卑恭敬地喊了一声。 “采青,我曾经答应过你,等你赎完罪了,就放你去找范喜良,你还记得不?” 采青点头,小姐真的还记着这事呢。她没来错! “现在你可以出发了!” 采青一喜,抬眼到一半又赶紧低了头,噗通一声跪在了青石板地上。声音大得谷荔感觉她的膝盖都要磕碎了。 “小,小姐真的愿意放我走么?” 画屏皱眉,“你现在应该称呼小姐为姜夫人!还有,小姐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曾经在自己面前只有讨好份儿的人,如今却能站在她面前仗势欺人了,采青苦涩地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顺从地叫了一声:“姜夫人!” 谷荔的绣花鞋没在采青面前的青石板上多停留,只丢下一句,“五天后出发!” 采青双手握紧,死死捏着落在地上的麻布裙摆,眼见着谷荔就要进院子了,她才快速地追问:“夫人,那我的卖身契-----” 谷荔的脚步一顿,谁说采青疯了,这不精明着呢。 “放心,等你找到了范喜良,我会让人送上你的卖身契作为你俩成亲的贺礼!”谷荔没有回头,说完就提脚进了小院。 画屏跟在后面,反手就将院门给关了。 白日里,小姐的院门从来不用关的,伺候过谷荔的下人都知道。 画屏是故意的。 采青望着紧闭的院门,苦笑着,扶着麻木的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那里,她终将回不去了。 不过,她算是苦尽甘来了,她可以去找范郎了。 采青在孟府干活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天没停歇过。临到要出发的那一日,她收拾出了一个小包袱挎在背上,从孟府的后门,孤零零地离开了。 “小姐,采青已经离开了!”画屏得了后门处婆子报上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谷荔。 “嗯,让红石悄悄跟着她,要是发现她没有走去找范喜良的路,就给我打回去!” “是,小姐。”虽然不太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要对采青如此上心,还要专门让人监督采青去找那白眼狼范喜良,但画屏还是非常听话的照做了谷荔的交代。 “她的卖身契还在小姐手里捏着呢,晾她也不敢去别的地方!” 只要是逃奴,一旦被抓那可由不得自己了。 谷荔不置可否,只说:“三日后,我们也要出发了,你检查一下还有什么东西没准备好的赶紧准备!” “是。”经常跟着谷荔外出的画屏如今已经很能独当一面了,应声退下去安排出行事宜了。 采青顺利地走出了孟府,当掉了自己藏起来的一支银簪子,一路问到了槐花街巷子来,找到了当初抓走范喜良的衙役家门口。 恰好那个负责抓民丁的衙役今日休沐在家,只是人家不见银子不开口。采青几乎花光了典当得来的所有银子才问到了范喜良被送往服役的地方。 得知了范郎的去处,采青又哭又笑,仿佛已经能看到她与范喜良重逢的场景了。 有了奔赴目标的采青擦掉脸上的泪水,抱紧自己的包袱,跌跌撞撞地往城外跑了。 送走采青的衙役小哥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来,“没想到还真给贵人说中了,只要在家中等着,必有人上门送银子来!嘿嘿。”这碎银虽然没有贵人给的多,但再小也是银子啊。他将手里的碎银用牙咬了咬,满意地转身进了院子。 采青一路哭哭啼啼地到了城门口,排在了出城队伍的最末尾。 前面的大娘实在是看她哭的可怜,递给她一条素帕,“姑娘为何事哭得这般伤心呀?” 采青没有接大娘的帕子,抬袖擦掉眼泪,抽抽噎噎地说:“我的夫君被抓去服徭役了,这都过去一年了,也没见他归来,我太担心他了。” 大娘问:“那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我要娶寻我夫君!”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么?” 采青点点头,哭肿的双眼让她看起来可怜兮兮地,“我夫君被派去了山海关建造长城了,我要去寻他!” 妇人惊呼一声,“那地方离我们这里可不近啊!” 采青却是腼腆地笑了,“我不怕的,等我走到那山海关差不多也该入冬了,我正好可以给夫君缝制厚棉衣了!” 妇人扯了扯嘴角,见她孤家寡人一个女人家,到底没再说什么。 过了城门守卫的检查,采青终于出了城。与妇人分开之时,妇人不由得感慨一句:“你夫君得你这样的体贴娘子真是他的福气啊!” 采青笑得肿眼泡都眯成了一条缝隙,“我家范郎值得的。” “你夫家姓范啊?这个姓氏不多见呀!” “嗯,我夫君叫范喜良!” “哦,范家娘子一路平安啊!” 出城队伍前前后后都将采青的寻夫事迹听了个七七八八,于是,没两天城门口一则不起眼的小道消息就流传开来了。 范喜良新婚没几天的娘子不远千里要去山海关寻夫了,还要给她的夫君做冬衣呢。 第86章 孟姜女在哭谁 37 北风四起,芦花泛白。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了,天气一天冷似一天,采青已经在去往山海关的路上走了半个多月了。 一路走来一路问,倒是没有偏离去往山海关的路线。 一路都留下了她寻夫的动人故事。 “小姐,采青发烧晕倒在路边了!”齐大路匆匆从前面跑回了谷荔的马车车窗下回禀。 齐大路也就是齐大山推荐给谷荔的,他的七弟,还是个十七岁的小伙子,这次也陪着谷荔一路北上了。 “让红石找个可靠的人家,带她去投宿吧!” “是。”小伙子不惧寒冷,应了一声转身就飞奔远去了,心里想的还是他家夫人真是个难得的心善之人。只是曾经一个不得用的丫鬟而已,竟然在背后默默帮了那么多,做好事不留名。 如果没有他们夫人在后面帮衬着,那个叫采青的疯癫女人怎么可能一个人平安无事地走这么远。 早不知被那个人牙子哄骗了,或者在野外昏睡时被野狗叼走了,还轮得到她一口一个范郎娘子地哭诉自己的惨状? 不过齐大路牢记着他大山哥的嘱托,不论夫人吩咐什么都要照做,想要如大山哥一样留在夫人的身边,那听夫人的话才是最重要的。 野外露宿的采青不幸染了风寒,昏倒在路边,嘴边还念念叨叨地要去山海关寻范郎,她是范郎的新婚娘子。 红石嫌弃地将人拖到了最近一户农户家门口,给了十个铜板给这家的老妇,“婆婆,这小娘子身子不适晕倒在路边了,还要麻烦您暂时收留一下。” 老妇也是个心善的,二话没说就将采青让进了她家的柴房里。 红石见人有了着落,一个闪身就离开了。 红石是姜卓临走前为谷荔找来的一个会些功夫的女护卫,也是唯二知道谷荔到底要做什么的人。 见到红石的归来,谷荔让她进车厢里来取暖。 “都安排好了,采青没个七八天是恢复不了的。”红石回禀。 谷荔点头,“那我们先回镇子上找家客栈休息几日吧,这些天辛苦你了,接下来你可以好好歇息了。” 不起眼的青皮马车调转了方向,奔向了最近的镇子。 昏睡的采青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着找到范郎。醒来时发现她身下是厚厚一层干燥的草堆,还有头顶挂着蜘蛛网的屋顶时,她知道有人救了她。 老妇端着一碗清水来看她,采青唰地留下两行清泪来,“多谢大娘救了小女一命啊。小女终于可以继续去寻我那苦命的夫君啦!” 不等老妇说话,采青像是唱大戏的一样,又一遍地诉说着她与她夫君范喜良的凄惨爱情故事。 听得老妇险些泪汪汪,她的儿子也被抓去服兵役了,至今未归。老妇好似有了共鸣,照顾采青更加上心了,还将她从柴房挪去了儿子曾经的偏房里去住了。 如果说采青还是原先在谷荔身边做大丫鬟时,那她肯定难熬如今的日子。可偏偏谷荔让她经历了牲口一样不停操劳的一年苦日子,糙惯了的采青只用了五六天的时间,伤寒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老妇担心她寒冬里独自一人上路会遇到危险,想要她留下来,等开春了再北上。 可采青坚持要走,“我的夫君还在边关等我呢,我要去寻他。” 于是,采青顶着呼呼刮起的西北风,再次上路了。 得到消息的谷荔在温暖的客栈里又懒了一天,这才慢悠悠地出发,坐在马车里,不远不近地坠在采青的身后。 采青抄小路,谷荔走官道。 采青吃糠团咽野菜饮雪水,谷荔尝遍各地美食,非馆子不入。 采青一路跌跌撞撞,谷荔乘车悠哉游哉,两拨人一前一后,终于在年关之前赶到了山海关。 望着远处延绵的长城,采青激动地飞奔而去,长了冻疮而肿大的脚趾挤破了单薄的鞋面,她也顾不得了,“范喜良,范喜良,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风餐露宿的采青这时真像个疯婆子了,她一路跑一路问,“请问你们有谁见过范喜良啊,我找范喜良。” 嗓子都喊哑了,才问到一个曾与范喜良在一个挑石队里的苦役工友。 “请问你是范喜良的娘子么?”苦役打量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女人,跟个乞丐似的,与范喜良口中所说的端庄娘子完全不一样。 “对呀,我就是范喜良的娘子啊。”采青想哭又想笑,“我们新婚的当天,他就被抓去服徭役了,我已经一年多没见到他了,你们知道他在哪里么?” 苦役疑惑,“你真是范喜良的娘子?你姓孟?” 采青要哭不哭的神情蓦的僵住了,她机械地扭头看向这位长相粗犷丑陋的男人,“范郎告诉你了?” 这一路以来,采青虽然一直以范喜良娘子身份自居,但她从来没说过她叫什么,一般人都在听说她的悲惨遭遇后,都喊她范家娘子。 可这个男人却能说出范喜良的娘子姓孟。 苦役没多在意,只说:“对呀,范喜良曾说过,他有一个刚过门的娘子,叫孟姜女。” 如遭雷击的采青浑身冰凉,一颗火热的寻夫之心被裹挟着冰刀子的西北风给忽的一下吹灭了。 从里到外,从血到肉都拔凉拔凉的。 她动了动被冻僵的面部肌肉,扯着干裂的嘴唇,飘忽地对男人说:“对,我是范喜良的娘子,我叫孟姜女,我来寻他来了,你能告诉我,范喜良在哪里么?” 她要找到范喜良,她要好好问一问,他范喜良凭什么要背叛她。明明陪着他一起吃苦的是她采青。 孟姜女什么都没付出,他为什么要对她念念不忘。 他忘了他俩的初衷了么? 她要找到范喜良,小姐答应过她的,只要找到了范喜良,小姐就会将她得卖身契还给她了。 小姐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她一定会拿到她的卖身契的。 采青一把抓住面前男人的衣袖,“范喜良他人在哪里,麻烦你带我去找他好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我----” 苦役低头瞧见女人满是冻疮,红肿得破皮流水的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遥遥指向一处,低低道:“他在那里!” 第87章 孟姜女在哭谁 38 苦役不知道那瘦弱的范喜良竟然有一个如此坚韧不拔的娘子,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千里来寻夫。 可惜了。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范家娘子解释了。 嗫嚅的苦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采青已经不管不顾地奔向了他所指的方向。 “哎,范家娘子你听我----” 采青哪里还能听到别人的声音,已经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出去老远了。 “夫人,需要我跟上去么?”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旁,一道挺拔的少年垂首询问车厢里的人。 谷荔撩起厚帘子的一角,看了看萧条的长城,目光又落到了车厢外面的齐大路身上,她说:“不了,送她到这里就成了,我们去镇上吧,大路辛苦你了!” 接下来的桥段在将来可是要烂大街的存在,相信不用谷荔再干涉,也能正常运行了。 少年一喜,像是被摸头过的小狗,抬起亮晶晶的眼睛,“不辛苦的,夫人。” 没有惊动任何人,马车缓缓驶离。 采青边擦着流不尽的眼泪边在新砌成的长城脚下寻找一直记挂在心中的身影,可半天都没看到令她朝思暮想的人。 她着急忙慌地抓住一个苦役就问:“你见过范喜良么,他就在这里做工的。” “不认识。” “请问你见过范喜良么,从姑苏城来的,他有个----” “不认得不认得,别耽误我做工,快走开点!” 采青气急了,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转了一圈,又跑到前面和泥的几个人面前,“请问你们有见过范喜良么,我是他娘子,我千里迢迢来寻他,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他啊?” 这时有人不忍地站了出来,看着身上比他们还脏乱的采青,慢吞吞地说道:“范喜良啊,他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劳累死了!” 凄惨可怜的采青一下变得狰狞可怖了起来,她跳脚指着那人怒骂:“你撒谎,他怎么可能会死,你骗人!” 那人被采青这么指着大声责骂,顿时也不留情了,他手臂一伸,直指前面三丈远的城墙,道:“人你是找不到了,都埋在下面填坑用了!” 采青顿时如遭雷击。 周围的人全都一副稀松平常的态度让她心如刀绞。尽管她不相信那人说的范喜良已经死了的消息,但采青还是一动不动地在那面据说埋了她心上人尸骨的城墙下坐了整整五天。 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无声抽泣,现在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但眼眶里却有着流不完的眼泪。 周围的苦役们实在是看不下去她默默垂泪的样子,经常有人将自己省下的一点口粮和水放在她的脚边。偶尔还会有人好心提醒她几句,“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可以回家开始新的生活。” “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要往前看。” 采青的眼泪流的更凶了,她还能有新的开始么?小姐说只要她和范郎成亲时才会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 难道她还要回到那个毁掉自己好日子的孟府里去,做一个忍气吞声的夜香女么? 不,她不想。 除了范喜良娘子的身份,她还可以以采青的身份为自己而活。小姐总归是个心善的,见自己如此凄惨肯定会心软地愿意放她奴籍离开的。 采青又在墙角跟待了一天,不吃不喝将自己折腾得像是下一瞬就要软倒下去一样那么凄惨。 忍着眩晕,采青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博得小姐的同情心,博得大家的同情心。 “哎呦呦,没想到那个叫采青的女人竟然是个女细作啊,这要是被我遇见了,我会比萧将军更狠。” “哈哈哈,扔你们那痞子狼窝里去,那人家就不该叫采青,要改名叫采花了!” “要不是要防御外敌,咱们也不用被抓来做民工呀,累死累活的保不齐哪天就跟那些人一样埋骨他乡了----” 火了一年之久的太阴山之战的说书终于跨过了一个又一个州府,慢悠悠地传播到了山海关来了。 爬到一半的采青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别人咬牙切齿地吐出来,吓得她一屁股跌回地上了。 什么?她是女细作? 采青哆嗦着干裂流血的嘴唇,半天没发出声音来。她又哆嗦着手去够地上的一碗清水。 她现在还不能晕,她要搞清楚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建长城的这些民夫们大多不懂什么战役部署,太阴山之战的故事里,采青那个军营里唯一的一个女人正好点亮了他们枯燥麻木生活里的一点亢奋。 他们只知道如果不是外敌频繁入侵,他们就不用背井离乡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干活。 所以他们对于狡诈的女细作格外的厌恶。 采青这个名字在他们口中嚼吧嚼吧地说来贬去,让采青都有些恍惚,她到底有没有做过那骇人听闻的错事。 采青一阵后怕,还好这一路走来她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实名字,不然就连地上半碗清水都不会有了吧。 采青再次挣扎着想起来,这里留不得,她要回去,她要回去找小姐。 就在这时,远处热闹了起来,采青晃晃悠悠地扶墙走了两步,她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 “那是谁家的家丁啊,为什么要给我们送吃的?”有人手握着白乎乎的大馒头从采青前面走过。 “据说是一位姜姓的女商贾要去边关寻找夫君,路过咱们这里见我们太辛苦就让家丁在城中定了一千个馒头送来犒劳我们了。” “哟哟,真是个好心人呀!” “可不是么,说是这位女大善人的夫君在边疆军营里,还是个大官呢。呀,这馒头真香呀,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点了,好吃。” 同样是来边关寻夫的采青,破碎的心已经麻木到无感了。她垂着头走了两步,勉强能感觉到腿脚的存在。 等说话的几人走远,咕咕叫的肚子让她本能地抬头往那处热闹的地方看去。 然后,采青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什么?采青用力揉了揉红肿不堪的眼睛再次看向站在高台上,被众人簇拥着发放馒头的女子。 是画屏。 第88章 孟姜女在哭谁 39 画屏怎么会出现这里? 顾不得膝盖处传来的刺痛,采青疾跑了几步,想要更清楚地分辨那笑意盈盈的女子到底是不是画屏。 画屏能在这里,那,那小姐也在的吧。 采青心中涌起一股欣喜,她跌跌撞撞地往人群里挤,可粮食面前,谁还在乎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呢。 “哎,挤什么挤,后面排队去!” 不知被谁搡了一把,采青轻飘飘地跌到了地上,尖锐的石子划破了她的手掌,她也没有感觉了,爬起来四周观望。 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采青闻着空气里馒头的香味,退出人群,往马车方向走。 “夫人,采青过来了!”护在车厢外的齐大路侧头朝车厢里回禀。 “嗯,让她过来吧。”谷荔抱着怀里的暖炉,只伸出一根手指,戳开车帘子的一个小角角,深冬的寒风如刮骨的刀,谷荔被冻得一激灵,又赶紧放下,整个人都缩了回去。 身旁坐着的红石知道谷荔最是怕冷,她说:“夫人,有什么事情红石替您去办,您还是回镇上客栈里歇着吧。” 谷荔讪笑,“我就是想来看看。”长城能早一天建成,边疆的战士就能早一天多一道防御外敌的屏障! 采青终于走到了马车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姜夫人,是你么,我是,我是采青啊,我找不到范喜良了,范喜良他已经死了-------” 谷荔懒得听废话,敲了敲车壁,淡淡道:“你太吵了!” 采青呜呜地哽咽着,又将她这一路以来的凄惨又渲染了几分讲给小姐听。 “姜夫人,您答应我的卖身契还作数么?” “我当初说的是你俩成亲时将你的卖身契作为贺礼赠与你们的。” “小姐,可是,可是范郎已经死了!” 跟在后面打点了一路的齐大路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囔:“那你就与他一起做对鬼鸳鸯呀。” 采青的哭声一滞。 谷荔也被齐大路的话给说愣了,还真让齐大路说中了结局呢。 只是令谷荔没想到的是采青并不想为范喜良殉葬,她哭着又给谷荔猛磕头,“小姐,小姐,采青还不想死,我可以跟小姐回去为奴为婢的。” 谷荔:----- 这怎么与传说中的不一样呀。 派发完馒头的画屏回来正好就听到了采青的话,她不屑地叉腰反驳:“就你这样的也配给我们夫人为奴为婢?脏死了,别碰脏了我们家的马车了!” 说完也不进车厢,就站在一旁盯着她,防止她伸手碰到姜家的马车。 “就算我们夫人将你的卖身契给了你,你敢接么?你知不知道你采青的名声在这里已经烂到了泥地里了?” 采青身子一抖,是呀,即使她拿到了自己的卖身契,她也不敢拿去府衙消奴籍。一旦让这里的人知道了她得名字,她担心性命不保。 谷荔实在冷得厉害,撩起一点点帘布,“你回去吧,你不是自称范喜良娘子么,他死了,你不得为他守几天?” 这还没哭够十天十夜呢,怎么她就想撤了?她与范喜良的爱情竟也如此单薄? 不是说孟姜女寻夫哭了十天十夜,哭倒了长城才见到了范喜良的遗骸么。 时间还没到呢。 “姜夫人~” 谷荔不理,吩咐一声:“大路,走吧!” “好咧!”等画屏也上了车,齐大路跃坐在车辕上,看都不看一眼地上跪着的女人,缰绳一甩,驾一声将马车驶远了。 扬起的灰尘扑了采青满头满脸,糊了她一脸的泪痕脏兮兮的,描得她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怨怼神情也更难看了起来。 马车里,画屏给谷荔倒了一杯热茶,“夫人,明日咱们还要来这里么?” “来。” “外头这么冷,明日就让我和红石姐姐来送馒头就行了,夫人你还是留在客栈里吧。” 谷荔想了想构思倒一半的人狐恋的新画本,点点头,“那明日让大路护送你俩过来吧。” 外头穿着厚厚冬衣的少年高高应了一声,马车在冬日的寒风里飒飒而过。 采青再次回到了城墙跟下,努力思索着刚刚小姐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要她为范喜良守丧么,如果这样就能原谅她的话,那她就能做。她现在没有别的退路了,一点都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就叫采青。 生怕这里的莽夫知道了会效仿故事里的萧将军那样对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采青再次呜呜呜地哭了起来,她怎么都想不通,曾经那般美好的日子为什么会过成如今硕鼠一样了。 明明她有着温柔善良的主家,惬意悠闲的贴身丫鬟的身份,在老家还有一个日夜盼她回家的儿郎。 如果当初她没有想要那么多,而是安安分分地多积攒几年银子为自己赎身,那么,那么还会过成现在这样么? 采青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采青呜呜呜哭个不停,见惯了这般情景的苦役们渐渐麻木了,甚至觉得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有些晦气。 忽听轰隆隆一阵山响,一时间地动山摇,狂风乍起。 沉闷的工地上,苦役到处逃窜,尖叫声被狂风裹挟着四处叫嚣。 “不好啦,地龙翻身啦,大家快跑啊!” “救命啊!” 来不及跑的采青只觉得眼前一花,她靠着躲避风雪的青砖城墙轰然塌陷,她的面前陷出一个大坑来,依稀还能在脏污的泥泞里看见森森白骨。 采青哆嗦着身子,软软倒在了地上。 不知是被地龙翻身的混乱给吓倒了,还是坑里无名的白骨。 采青没能昏迷多久就被人掐着人中醒过来了。她迷蒙地看向周围,地龙翻身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而她的周围还围着一群人,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她。 为首的是管理这一片苦役的差役。 “都怪你这个倒霉的女人,天天搁这里哭个不停,哭烦了这里的土地公公了,你看,长城都给你哭倒了。” 差役恶狠狠地说着,尤不觉得解气,甩了两下手中的鞭子,又一手指着陷下去的深坑,“你不是要找你的夫君范喜良么,那你现在下去找呀,连土地公公都帮了你一把呢!” 采青这下连哭泣都忘记了,害怕地往后缩。 第89章 孟姜女在哭谁 40(完) 明明是因为长城搭建有问题,没能经受得住地龙翻身的震动而导致的塌方,可差役却不敢承认,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安插在一个女子身上。 非要说长城是被她哭倒的。 采青这下更是委屈地直落泪了。 为了向上头交差,差役没有打杀采青,而是将她绑在了大坑旁边,让她最后再陪一陪亡夫,等着上头派人过来定夺。 反正长城就是范喜良的娘子哭倒的,与他们无关。 只过了一天,上头派来的边护使就到了。面对差役推到面前的罪魁祸首,边护使多看了几眼,没有立马下定论。 采青几乎将毕生的眼泪都流干了,也无法说清这巨大的冤枉。倒是原本脏兮兮的脸被泪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落魄垂泪的女子跌坐在地,有一种别样的破碎美,看得边护使心头热热的。 他让人先放开了采青,给了她一个自述的机会。 采青哑着嗓子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只求这位看起来快五十岁的胖老头能为自己洗刷冤屈。 胖老头边护使很争气地如采青所愿,只说范家娘子感动了天神,不忍范喜良孤独埋骨边疆,并特许采青为范喜良收敛尸骨,另寻宝地安葬亡夫。 这边有范喜良的户籍,采青不敢用自己的名字自称范喜良的妻子,她只得不情不愿地以孟姜女的身份为范喜良立了碑。这件事立马在边关一带传开来。 不少人都来范喜良墓前一游,知道了他有个叫孟姜女的柔弱但坚毅的妻子。 苦役之间的娱乐再次翻转了,原来千里迢迢来寻夫的孟姜女太过思念自己的丈夫,感动了老天,派地龙来推倒了长城也要让孟姜女见范喜良最后一面。 啧啧啧,真让人感动啊! 然而,采青的眼泪还没擦干,边护使就露出了他的真实面目,他要强占了采青。 采青看着都可以当她爷爷的边护使,忍了又忍。 可边护使还要调她的户籍,他竟然要纳她为妾。 采青被自己一个又一个谎言牢牢地套住了。 只要一调户籍,她不是孟姜女的身份就会暴露出来了,甚至连她仍是奴籍的身份也会曝光,最可怕的是她叫采青。 采青低眉顺眼地跟着边护使回了他入住的驿站,洗漱一番,还换了一套新衣裙。 换洗一新的采青更是让肥胖的边护使眼前一亮,手脚不老实地抱着人一通摸索。 采青给了点甜头,就制止了边护使的进一步行为,她说想去河边给亡夫烧最后一次纸钱。 边护使同意了,还陪着她一道同去。 烧完一刀黄纸,采青两串眼泪也跟着砸进了火堆里,范喜良还有人为他收尸烧纸,可她呢? 她该何去何从呢。 她望着结了一层冰的河面,静静地发呆。不远处不知被谁砸出了一个洞,不时有小小的水花溅起,大概是用来捕鱼的。 身后的马车里传来边护使不耐且老态的催促,“你好了没有呀,赶紧回去。外面冻死人了!” 采青慢慢扯出一个笑来,人却飞快地冲向河面,一头扎进了冰洞里。 采青想,她会凫水,只要游到对岸去,她就能从河里偷溜逃生,那么她就能重新开始了,她不要孟姜女的身份,也不要采青的身份,她想要重新开始。 可她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么。 意识沉沦之际,她想起了边护使刚刚说的话,外面冷死了。 可冰面下的水里,更冷。 吸了水的棉袄裹挟着她,让她四肢僵硬无法划动,把她拖向黑暗的河底。 从马车里追出来的边护使望着连一个水花都没冒出来的冰窟窿,等了半天都没见人爬出来,他裹紧了自己的披风,暗骂一句什么,转身朝马车走去了。 没多久,一则小故事从山海关长城修葺徭役小队里流传开来。 从姑苏城千里迢迢来寻夫的孟姜女好不容易徒步走到了山海关,却得知丈夫已身死的消息,孟姜女坐在城下悲愤交加:想自己千里寻夫送寒衣,尽历千难万险,到头来连丈夫的尸骨都找不到,怎不令人痛断柔肠。 愈想愈悲,便向着长城昼夜痛哭,不饮不食,如啼血杜鹃,望月子规。这一哭感天动地,白云为之停步,百鸟为之噤声。直哭了是十天十夜,忽听轰隆隆一阵山响,一时间地动山摇,飞沙走石,长城崩倒了八百里,露出范喜良的尸骨。 原本到这该是个感天动地的结局,可这面容姣好的孟姜女却被上头派来巡查的边护使看上了,想要强取豪夺。 孟姜女为了收敛亡夫,忍辱负重,在边护使身边委曲求全,等葬了亡夫,烧过纸钱后,她就投河殉情了! 一时间,坍塌的长城都为孟姜女可歌可泣的爱情让路了。谁还记得御敌的长城为何坍塌呀,只知道那个强取豪夺的边护使了。 流言四起,所有的压力都给到了没吃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的边护使。 画屏气到脸颊鼓起,“没想到采青竟然冒充了夫人您的名义与范喜良以夫妻相称。她这是败坏你的名声啊!” 谷荔却是无所谓,“我的丈夫叫姜卓,我冠夫姓,我叫姜孟女。” 谷荔主仆几人在镇上也听到了关于自己殉情的好几个版本,不过殊途同归,大致都是一样的。 一切尘埃落定,听着外面越传越与传说相似的故事情节,谷荔大感兴味,这么艰巨的任务也能完成! 捏着手中姜卓写给她的信,她笑了笑,“此件事了,我们正好出发去太阴,路上快的话,我们还能赶在年前与你们的姜小将汇合,一起过新年呢!” 画屏撇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惹夫人不快了。 车厢外,一声清脆的鞭声响起,马车缓缓提速朝前驶去。 谷荔撩开车帘子,看向渐行渐远的巍巍长城,低低轻喃一句:“原来如此!” 第90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1 “谷荔,将昨天刚修订好的规章制度发到群里,尤其是出差制度,单独发一份到销售组去!” “好的,许总!”谷荔连忙将翻开文件夹寻找最新版的公司规章制度。 谷荔所在的这家公司是刚成立才半年的新公司,主做新农机的研发。公司里的大半人都是从总公司的各个部门抽调过来的,大家彼此之间都认得。 谷荔例外。她是上个月才应聘过来做行政工作的新人。 新成立的公司,不但业务上要加紧做出成绩,公司的规章制度也要重新完善。 所以谷荔很忙。 为了尽早做出成绩来,上面领导压着,办公室里也都是忙得头都不抬的同事们,她只得推开手边一天喝不上两口的水杯,比大家更忙。 不算太大的公司,各个部门之间的群也很多。 她在大群里发了一遍公司新制度之后,又点开了销售部门的小群,发了一遍出差篇的规章制度。 她刚一发完,办公室里就叮叮叮的响起几声提示声,对面的蔡姐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谷荔,又垂眼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群里没有人回应,谷荔也不需要回应,她拿起一打应聘资料,打算去会议室面试仓管。 不但连行政上的事情要忙,人事方面的事也都压到了她的身上。 许总说新公司刚成立,人手不足,就只能先辛苦大家了,等第一批新型农具生产出来了,他会向总公司申请,为大家多发年终奖的。 大家都知道这是上司画的大饼,但谁敢明目张胆地拒绝呢。 只能任由大饼悬挂在心头。 面试了一上午的新人,最终选定了三人,并通知她们第二天来复试。谷荔将三人的简历送到了许总的办公室就马不停蹄地坐回工位上处理手头堆积的工作。 表格还没做完,午饭时间到了。 蔡姐第一个站起来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了一眼对面的谷荔,提醒道:“你还不饿啊,晚去了,食堂就剩那几样菜了。” “来了,来了!”谷荔锁了屏赶紧跟上蔡姐。 办公室里蔡姐与谷荔是唯二的两名女员工,谷荔为了更好更快地融入新集体,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与蔡姐打好关系。 两人一起去食堂吃午饭是为数不多的闲谈交流的机会。 “蔡姐,今天你们设计部还要加班么?” 蔡曼玲端着餐盘往前找位置,闻言有气无力地抱怨:“一到快下班的前半个小时,上头就总是会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安排下来,想不加班都难呀!” 深有同感的谷荔也是满脸无奈,“等公司上了正轨之后就好了!” 蔡曼玲嗤笑一声,瞥着谷荔笑道:“你还真信了这话啊!” “那能怎么办呢?”谁让她们是最卑微的打工人呢。 两人好不容易占到了位置,坐下来埋头吃饭。 “等这一季的产品设计图纸出来,我们也能搬去新厂区了,一直在总公司这里挤着也不是个事。” 谷荔对总公司的大锅饭提不起兴趣,只扒拉了两口就不想吃了,油腻腻的,看着就没食欲。 “你们设计上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怎么一直在改呀!”这几天焦躁的许总一直在设计部转悠,动不动就拉他们开会,谷荔看着都发慌。 蔡曼玲吃了一半也停了筷子,语气中有些不满道:“还不是小沈那边总出问题嘛。” 蔡姐能叫小沈,谷荔却不能。“沈哥?他不是跟齐总出差去了么?” 既然他负责的那部分有问题,怎么还能出差呢,不该留在公司改图纸么? 蔡曼玲撇撇嘴,端起餐盘时,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谷荔竖着耳朵才勉强听见。 “谁让他是齐总的人呢。” 公司有正副两个总,许总负责技术与抓生产。而在外出差的齐副总则是负责销售这一块的。 虽然是副总,但国人都知道,没谁愿意被称副,所以大家都是齐总齐总地称呼。 但正副之间的较量还是存在的。 就比如谷荔负责的完善仓库管理的制度,由许总确定之后还要再交由齐总查阅,齐总总会挑出一些问题来让谷荔修改,等齐总满意了,然后再交由许总复查。 要是许总对齐总的建议有异议,文件就会被打回来,让谷荔继续修改,直到两个总最终都满意了才行。 总之一件事情的办成要经过许多重复的流程才能最终敲定。 搞得谷荔心累不已。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仓管的人选很快就敲定了下来,谷荔领着新来的员工去新厂区那边的仓库。 新厂区在城东经济园区,距离总公司这边不算近,不过离谷荔的住处不远,这也是谷荔入职这家公司的要点之一。 她是个守旧的人,不喜欢搬家,住惯了一个地方就不想再挪窝了。 谷荔领着人在厂房转了一圈,就带着她一起去了仓库。 随着绝大部分的设计图纸敲定下来,近期陆陆续续有零部件运到了仓库来,仓管需要核查登记入册,也要搬运安排入货架。 上一个仓管被总公司调回去之后,仓库这边就堆积了一大堆的活要理。新来的仓管一下没法上手,谷荔只得留在这里帮忙整理。 每一批零件的入库都要设计师,采购员还有仓库三方的签字才行。 谷荔整理着堆积的单子,一一发到群里让各自负责的人查看,她再带着凭证回去给他们签字。 虽然办公的地点与仓库不在一处,做事麻烦了些,但谷荔也是任劳任怨地做,她可不想吓跑了新招的仓库,最后这个担子又要暂时落到自己的肩上。 其他人在看到核对正确的货运清单时都非常爽快地签字了,除了出差在外的齐总。 他说要等他回来了再说。 于是,由他经手的几批零件就这么单独堆在了仓库的一角,即使核对了也没法货架。 即使安装车间的技术工要领用,也没法子拆用。 一切只能等齐总回来了再说。 谷荔在新厂房那边待了两天,又回了总公司这边的办公点。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齐总在大办公室里接水。 “齐总,您回来了!” “嗯。”齐副总头都没抬一下,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就拿着他的保温杯回了自己的工位。 这是正副总之间的另一个差距,许总能有一个自己单独的办公室,而齐副总只能在大办公室里有一套单独的桌椅。 谷荔装作没看出他的臭脸,回了自己的工位。没一会儿蔡姐也来了。 第91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2 许总赶在八点半的最后一分钟进了办公室,他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边对谷荔交代道:“谷荔,整理一下这个月的考勤,交到总部的人事那里去。做好交接,下个月开始我们的财务就要独立出来了。” “好的,许总!” 谷荔连忙应下。虽然他们公司连个会计都没有,也不知道下个月要怎么财务独立,但这些可不是谷荔能管的。 她只要做好自己手头上的几份工作就行。上大学时为了技多不压身,额外考的会计证可千万不能被许总发现了,别到时候这活又落到她头上来了。 许总步子停了停,又说:“这几天你多往新厂区跑一跑,下个月我们就要搬去那里办公了,在这之前要把仓库都整理清楚了!” 谷荔:----- 她又多了一份仓管的职责么。 她只是一个小小行政呀。 “好的,许总。”可嘴比脑子更快地应答了。 坐回椅子上的谷荔都要怀疑自己参加工作的这几年,是不是已经磨炼得自己生出了奴性。 不断地被压榨,还是要逆来顺受。 谷荔叹气,这就是小公司的弊端,每个岗位的工作不多,就可以无情地让员工身兼多职。 没关系没关系,这样才显得她更有价值,学得到更多的技能! 重塑一遍心理建设,谷荔埋头苦干。 整理好这个月的请假条,打开打卡系统的记录时,谷荔再次犯了难。 几个从总公司调来的老技工完全不在意手机打卡考勤,考勤表格上红了一大片。 尤其是跟着齐总进进出出的沈立权,一个月几乎有一半都是迟到或早退的状态。 理由,他早就给过谷荔,他是陪着齐总有事外出。 齐总是副总,不在谷荔的打卡名单上,但这沈立权不是呀,还屡教不改。 之前几个月都是这样,即使谷荔帮他把加班的时长抵了他迟到早退的时间,也没换来他的悔改。 谷荔为数不多的脾气也上来了,不做修饰地就将考勤表做好了发给许总。 几分钟后,谷荔被叫进了许总办公室。 然后大家都被叫停了手里的工作,紧急开会整顿公司迟到早退的不良风气。 沈立权被当成了典型被许总在会议上公开批评,谷荔总感觉若有似无的眼神时不时扫到自己身上。 可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会议结束后,谷荔收拾着东西就要去新厂区那边了,临走前正好遇上从许总办公室里出来的沈立权,他一贯笑嘻嘻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目不斜视地与谷荔擦身而过。 “以前一直都是这样来的,怎么偏偏现在才闹出这种事情来,我也没出去玩啊,都说了跟齐总一道出去的了。” 已经走出办公室的谷荔听到了办公室里响起的声音,没有人附和,谷荔只当他是情绪上的发泄,一言不发地提着自己的电脑包走了。 下午,谷荔从蔡曼玲那里得知齐总与沈立权出差回来已经两天了。 谷荔立马将他们经手的采购送货单整理出来,询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来新厂区这边验收一下。 安装车间的技工等着零件用呢。 接下来,谷荔就明晃晃地收到了来自沈立权的消极怠工。三催四请的就是不来做验收,也不签字。 齐总更是冷着一张脸在仓库转了一圈劈头盖脸就是骂,说她连仓库的整洁都做不到,乱七八糟的的零件堆得到处都是,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分门别类地放置。 也是这两年的社畜生活磨得谷荔脾气收敛了一些,否则她真是要与他对骂了。 她一做行政的,仓库上的问题为什么要来问她的责呀。 这火发得莫名其妙。 “齐总,我不是仓管,我只是协助工作而已。” 齐总的火力更猛了,“现在公司里谁不是身兼多职啊。沈立权是设计师,但他还要跟着我到处跑工厂。大家加班画图到深夜的时候你不是已经早早回去休息了-----” 巴拉巴拉--- 谷荔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是职场几年磨炼出来的本事。 可齐总一顿输出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该他签字的单子一个没签。 谷荔将一打单子拍了发给许总,向领导反映情况。 就是瞎子也该知道这是两个领导之间的不对付,只是不小心战火殃及了她这条小池鱼了。 过了许久,许总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话,“你再找齐总签。” 谷荔:----- 埋伏在潜意识里的自我意识让谷荔不想再越俎代庖地管仓库的事情了。 她甩手将仓管的活计全交给了新来的仓库,“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谷荔在新仓管暗下去的目光里回了自己的新工位,打开了办公桌底下的取暖器。 新办公室里连空调都没装,这取暖器还是谷荔前几天自己带来的呢,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在这里办公,冻出冻疮来也没人赔。 可她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有人找来了。 新招的技工在打听到了从总公司那里调来的技工的工资比他高后,他不想干了。 谷荔头疼,还是得她来处理。 最后跟技工商量了半天,要么工资上调,要么给他找个徒弟,减轻他的工作量。 谷荔将这事上报给了许总,她都能想象得到许总不久就又要召集大家开会了。 关于工资保密的制度。 烦! 谷荔将手机背面朝着自己竖起来,瞅着手机壳上的莫生气三个字,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可这还没完。 前两天刚离职的人打电话给她,问她他的离职手续什么时候能办好,这么慢,都耽误了他新单位的入职手续了。 还说因为她工作失职延误造成的五险将要由公司做补偿。 谷荔无语了,“李先生,都说了,你提交离职报告已经是当月的24号了,恰逢劳动局系统维护,我怎么帮你办手续啊。” “我不管,我这边的公司人事已经问我要了两遍资料了,你已经让我在这边留下了不好的形象了。” 谷荔嘴角微抽,不会还要问她要精神损失费吧。 “李先生,按照原来的劳动合同,离职报告是要提前一个月交的,按道理你目前还不能离开公司。” 对面的人突然笑了起来,“谷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吧,许总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去你们公司就是实习玩一玩的,我想时候时候走还轮不到你来管,赶紧把我的离职手续办好,否则我妈要是去公司找许总说道,我也管不了哦。” 谷荔:“都步入社会开始工作了,我觉得李先生还是尽早断奶的好。” 谷荔直接挂断了那人的电话,不是搬爹就是抬妈的,是刺激她没爸妈在身边撑腰么! 揉了揉眉心,谷荔强压烦躁继续工作。 第92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3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谷荔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时下班。 新厂区这边暂时没有领导,才能准点下班,总公司那边的就没这么幸运了。 蔡曼玲在w信上疯狂吐槽许总的不做人,下班前的二十分钟,不出意外的,又有要修改的图纸发下来了。 谷荔跟着附和了几句。 员工背后议论上司应该就是同事之间最快达成共识的途径,增进革命感情的手段了。 下了公交车,谷荔在小区外面的超市买了菜回了她现在租住的家。 两室一厅的房子只住了她一个人。 她父母离异后又各自有了自己的新家,新的孩子,她成了那个多余的。这些年来除了金钱上的资助,她再也没在父母身上得到过什么。 所幸父母没有彻底不管她这个女儿,让她在金钱方面没有过多的负担,早已成年的她对自己的爸妈也早没了抱怨与依恋。 只把他们当做远房的亲戚看待。 除了身在不同城市的父母,她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了外公外婆,之前学校宿舍就是她的家,现在是工作在哪,哪里就是她的家。 从小没怎么拥有过亲情的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所以即使她的一半工资都拿去付房租了,谷荔也从没想过找人合租。 还没走到厨房,谷荔的手机响了。 是她的远房爸爸打来的。 “小荔啊,你还记得住在咱们隔壁县唐家村的你姨奶么?你小时候她还抱过你!”开口没有什么寒暄客套,直奔目的。 也挺好。 要是她的上司也能这样干脆就好了。 谷荔仔细回想,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姨奶奶。 谷荔的奶奶有姐妹四个,在谷荔小时候,都见过,可随着奶奶的离世,谷爸爸的搬家,之后几乎都不怎么来往了。 对于谷爸爸开口就说事早就习惯了的谷荔,她只淡淡嗯了一声,不主动去问,只等对方开口。 谷爸爸没多耽误就说道:“唐家村的姨奶奶她无儿无女,现在正在医院里要做手术,你这几天抽个空回去给她签个字吧。” “我?”这事怎么就轮到她身上来了? 什么手术还是这么悠闲地等着家属有空去签字? “我这不是有事在外出差么,没时间回去啊。再说了,你弟弟就快要高考了,我哪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家啊。不能,不能够呀。” 谷荔将手里的蔬菜扔进了水池里,没了自己做饭的兴致,转身回了客厅。什么出差没法回去,不想影响了他儿子的考试才是真的吧。 “可我工作上也很忙。” 那边默了一瞬,很快:“我给你打钱。你请假耽误的费用算我的!” 谷荔窝进柔软的沙发里,曲起双腿,垂了眼眸,“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面似是终于甩掉了一个大包袱,语气都轻松了不少。 数年未见的父女俩就这么结束了通话,彼此连句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很快信息显示银行卡到账的通知,谷荔瞥了一眼就扔掉了手机,闭眼歪在沙发上放空自己。 “三两,我要一直这么社畜下去么?这样的生活好压抑啊!”谷荔在脑海里召唤出三两。 “社畜千千万,又非独你一个,别人能忍,你为什么不能忍?” “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不想做社畜。”谷荔随着三两来这里已经半年了,就是从入职现在这家公司的第一天开始的。 “再等等,你这么半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最后的一哆嗦么!”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谷荔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满满都是槽。 兢兢业业的原身是在半个月后死于反社会暴徒的无差别杀害。 据说那个持刀在小区里见人就捅的狂徒,曾经也是个勤勤恳恳的社畜打工人呢,能被上司指着鼻子骂到弯腰九十度,都不带多嘴的小可怜。 也不知是不是被同事无情地出卖,导致他丢了工作,眼看着房贷和车贷都拖欠了两月,女朋友也跟人跑了,他就疯了。 想要报复社会了。 谷荔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三两,我觉得-----”谷荔在脑海里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扔到一边的手机又响了。 谷荔打算装聋没听见,可瞥见来电显示时,她只得无奈地躬身够回手机,划开接听:“喂,陈阿姨你好!” 对方有些歉疚但很强势地话从那头响起:“小谷呀,昨天阿姨跟你讲的让你尽快重新找新住处的事情怎么样啦?” “陈阿姨,如果你是嫌现在的房租低了,我可以再给你加点。” “不是,不是,你这小姑娘怎么会这么想我呢,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儿子之前一直不愿意回老家来,现在他恰巧谈了个本地的姑娘,愿意跟着姑娘一道回来了,所以你住的这套房子我要收回重新装修了做新房的。” 原来她是真的要被赶出去了呀! 好久,谷荔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好的,陈阿姨,我知道了。”谷荔的声音依旧平稳,“我会尽快搬走的。” “行,我儿子他们这个月月底就要回来,你能尽快搬走就好。提前让你搬走是阿姨做的不对,这个月的水电就给你免了吧。” 谷荔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彻底将自己埋进了懒人沙发里。 从爸妈离婚那天起,她就没有了家。 自从见过爸妈在新的家庭里如鱼得水,而她完全被隔离在外时,她就不再期盼自己能有个家了。 从高中开始,她就把学校的宿舍当家,寒暑假更喜欢待在爷爷奶奶家。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了,她也上了大学,老家那边几乎就不再回去了。 大学毕业后,她选择留在了这座城市里。找工作租房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这座江南水乡城市里的底层打工人。 她把这座生活了快六年的城市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自己现在租住了两年的房子是她第一个私人空间,要不是这套房子是拆迁房没有房产证,无法贷款,她都想要把它买下来,彻底成为自己的家。 当然,现在看来,房东阿姨是不会卖房子的了。 第93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4 谷荔在家收拾了一天,第二天就要去上班了。 没办法,领导说了,新公司成立期间,只能辛苦大家单休了。 谷荔坐上早高峰的公交车,车上挤得连手里的早餐都快变形了,想咬上一口都没办法。 可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没有抢到座位的谷荔没本事在拥挤的人群里单手取手机,干脆摆烂当做没听见。 小小反骨无形冒头。 现在还不到她上班的时间,是属于她的私人时间,她有权选择不接电话。 别问她为什么能确定电话是工作上的事情,根据她多年的生活经验,她屈指可数的家人最近才刚联系过她,没可能会这么莫名想到她。 而她的朋友们,这个点大概也都跟她一样在打工的路上拔步前行,谁会在大早七点钟给她打电话。 公交在经济园区这边到站,车里下来了一大半的人,谷荔捏着自己的包口下车就机械地摸手机,忽略了两个陌生未接来电,她点开签到打卡系统。 七点半迟到,还有五分钟。 握着手机,打开签到系统,谷荔疾步往厂区里走。她们公司的厂区在最靠里,但只要在打卡的范围内就能点击签到打卡。 前面拐过一个弯就能进入签到打卡范围了,许总的电话打过来了。 领导的电话不得不接。 “小谷,你是怎么回事,小李的离职手续怎么还没办好啊,他妈妈都来公司找我了,这事办的真是----” “许总,劳动局那边系统维护,也不是我能预料到的呀。”谷荔是真没想到那个五大三粗的小李真是个妈宝男。 许总似乎是没料到谷荔硬邦邦的回话,有些不悦:“总之你要尽快把小李的离职手续给办好了,一大早的让人家的妈站在总公司大门口守着,你让我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我知道了,许总。” “还有,小李妈妈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一直不接呀,这是你该有的工作态度么?” 谷荔闭了闭眼睛,“一大早的陌生号码,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呢!” 这个理由并不能搪塞许总,或者上位者根本不在乎你是否有理由,“一会儿你给她回个电话,尽快把这事给解决了。还有,下午五点来总公司开会。” 又开会! 五点半下班,五点召集员工开会。哪次会议不要说个一个两个小时? 许总的电话还没挂断,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早上接连骚扰她几次的陌生号码。 大概就是小李的妈妈了。 接通后劈头就是一顿输出,什么她与许总是不但在生意上有来往,还是生活上的朋友,就没见过她这样不把老板放在眼里的员工,巴啦啦--- “我现在就在劳动局门口等你,希望谷小姐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到。我有朋友在劳动局里工作,我已经跟她打听过了,她们单位的系统维护工作已经结束了。”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已经一只脚踏进新区厂房的谷荔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打卡界面上七点三十七的红色时间显示,突然很想骂娘。 入职以来从不迟到的记录被打破了。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嘎嘣一声断裂开来。 她收起手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如往常一般打开包里的手提电脑,开机。 新建word文档,标题加粗四个大字:辞职报告。 一旦心里下了决定,谷荔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更清新了。十指翻飞敲打键盘,也没有了怨妇一般的沉重拖沓。 七点半赶去劳动局保障局,给公职人员做岗哨么? 人家标准的朝九晚五,早一分钟不会开门,晚一秒都不可能免费加班的主,她巴巴一大早跑去做什么? 谷荔敲字行云流水。 打印好了辞职报告,又巡视了一圈厂房和仓库,看着快八点半了,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也被掐断了好几条,这才慢悠悠地往出发去劳动局。 谷荔到时,小李的妈鼻子都快气歪了,黑着脸刚要说什么难听话,谷荔就无视了她,刷身份证进去拿号。 中年妇人瞅了一眼叫号条,嫌弃谷荔来得太慢,前面已经排了三十多个人了。 “阿姨,你七点多就来了,怎么不早点进来拿号的呢?” “你,信不信我告到许总那里去,年纪轻轻还敢这么跟长辈说话?” 谷荔甩甩手中的一张纸,“去呗,你应该已经说过很多了吧!” i don`t care. 小李妈妈以为她手里拿的是她儿子的资料档案,其实谷荔甩的是她新打印的辞职报告。 是她不愿屈服的新生反骨。 小李妈妈被气得半死,心里暗暗想着等一会事了非要打个电话给许总,好好说一说他手下这个狂妄自大的小职员。 最好能开了她,让她体会一下社会的毒打。 谷荔发现,只要心中无所畏惧,前路简直一马平川。 解决了小李的事情,她干脆摆烂地利用外出的时间找了家咖啡馆,安静地坐在玻璃窗内漫无目的地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们,放空自己的灵魂。 在别人埋头苦干的时候,静坐浪费时间。 太解压了。 下午四点半,谷荔提前去了总公司,将自己的辞职报告放到了许总的办公桌上。 面对许总讶异的打量,她淡定得比寺庙里敲了十几年木鱼的和尚还要平静。 “为什么辞职,如果是因为今天李家的事情,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你呀,还当自己是刚毕业的年轻大学生呢,这点抗压能力都没有了么。再说,我也没怪过你呀,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谷荔静静听着许总cpu了好一阵,她才开口道:“与那事无关。小李的事情也都已经处理好了。我就是想辞职了。” 她压根就不适合做打工仔吧。 许总靠在真皮椅背上,笑着调侃道:“你该不会是想跟那些无知的大学生一样,想要先去看一看世界,享受生活吧。我跟你说,等你再归来,职场可能已经不是现在这样,你再想融入就----” 谷荔:“我爸得绝症了,想要我回老家去陪他最后一程!” 许总:----- 即使辞职报告书上已经签上了许总的大名,谷荔还是被留下来参加了五点开始的会议。 许总让她站好最后一班岗。 谷荔:----- 第94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5 辞职报告通过后,谷荔立马请了一星期的假期,原因就是她亲爸病危,就等着要见她一面才肯进手术室。 第二天,谷荔就带着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踏上了回家乡的动车。 出了车站,根据亲爸发来的地址定位,谷荔打车直接去了姨奶奶住院的县城。 来之前,她接到过护士站的电话,已经了解了一些关于姨奶奶的病情。 姨奶奶前两年被查出的贲门癌,做了胃切除手术,刚开始两年的复查都还好,上个月因为痔疮引起的出血来医院时却被查出癌细胞扩散了。 痔疮带给姨奶奶的痛苦让她即使知道开创手术会引起血栓,会猝死在手术台上,她也要坚持手术。 再次全身检查,医生又发现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血液,很快就要蔓延至全身了。 姨奶奶放弃再次化疗的治疗,却坚持要祛除痔疮,哪怕她会猝死在手术台上。 可没有家属签字的同意书,医院方面也不敢擅自做主,这可是关系到老太太能不能下手术台的人命大事。必须要老太太的家属到场。 老太太翻出自己手写的电话本子,从前翻到后,最后还是给谷爸爸打去了电话。 所以,谷荔来了。 其实,谷荔已经不太记得她这位姨奶奶了。 只知道姨奶奶早年也是有过一个儿子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死了,然后姨奶奶一家就和她夫家那头闹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姨姥姥没两年也死了,成了孤寡的姨奶奶一度与她其余几个姐妹都要断了联系。还是谷荔奶奶不忍心她这个老妹活得太辛苦,时不时往隔壁县跑,才堪堪维持住了这份姐妹情。 谷荔也经常被奶奶带着去看望这位姨奶奶。 直到后来她爸妈离婚了,她就不愿意再到处去见人了。不想看见别人总拿怜悯的目光打量自己。 那种廉价的善意,反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人。 谷荔到了医院,还没见到姨奶奶就被护士站的人带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 主治医生姓朱,是个谢顶很严重的五十多岁的老头。 问清楚了她就是来替58号病床老太太签字做主的家属,他先是一愣,接着才皱眉倒苦水。 “这老太太的性子太执拗了,她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全身了,年纪那么大,还瘦得皮包骨头,连九十斤都没有,化疗根本承受不了。不化疗,就目前的情况还能活个两三年,可要是化疗的话,一个疗程都可能坚持不下来。” “老太太现在的身体勉强达到一个平衡,可要是她坚持要开刀去痔疮,很容易会引起血栓,下不下得了手术台都是未知的。她有三高,血栓还很严重,身上出血的话,很容易引起病发----” “风险太高啦!” “作为医生,我建议是保守治疗吧,她也没几年好活的了,就别这么折腾!” “你是老太太的家属,你去劝一劝吧。” 谷荔被强塞了一把医疗知识,跟在医生后头进了病房。 一间病房里三张床,只有一个老太太。 不用医生说,谷荔也认出了最靠走廊窗户这边的就是她许多年不见的姨奶奶。 倒是老太太瞅着谷荔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来。 “姨奶奶,我是谷荔。” “谷家丫头?” “对。” 朱医生见缝插针又要开口劝老太太,被老太太一扭头打断:“朱医生,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但我就是想最后的时间里过得好一些罢了。” 见朱医生还要再说些什么,谷荔开口了,“朱医生,让我跟姨奶奶好好谈谈吧。” 风险这么大的手术,哪个医生都不愿意沾手。这才是他们一直拖着不给老太太做手术的原因吧。 朱医生叹口气走了。 老太太没看谷荔,靠在床头,“丫头,不用劝了,与其这么痛苦地活着,我宁愿舒舒服服地去。我了无牵挂,没什么不舍的。倒是麻烦你来走一趟。不过,来都来了,就帮你姨奶奶最后一个忙,给姨奶奶签个字吧。” “姨奶奶,很疼么?” 老太太一怔,抬眼看向谷荔,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因不停挂水而青青紫紫的手背。 老太太露出一点笑意,“这算什么疼啊,姨奶奶我是身上太疼了,疼得恨不得能早点死啊!” 谷荔伸手附在老太太干瘪犹如枯老树根的手上,温暖的体温烘得老太太有些失神。 “姨奶奶,让我陪陪你吧。” 老太太瘪瘦的嘴动了动,没再说出什么来。 其实,老太太之所以这么迫切地想要冒险手术,实在是因为她病弱的身体无法让她能一个人完成医生给出的泡浴的治疗方案。 她前两年才做了切胃手术与化疗,没有家人的陪伴,她的基本生活都很难维持,更别说每日按时按点的吃药泡浴,做相应的运动了。 谷荔说她现在无家可归了,正好与姨奶奶相依为命,她会陪着她一直到最后。 人能活,谁还愿意去死啊。 老太太最后还是同意了医生建议的保守治疗。在医院开了一大堆的药,被谷荔护送回家了。 姨奶奶家住在乡下,从市里到县城,再往下开了快一个多小时才到。 唐家村,周泰市最靠北的一个县城下面的村子,村子再往北两公里就到隔壁市的地界了。 周泰市是边境区域了,发展得并不怎么样,附近没有谷荔已经看惯了的高楼林立,没有大片泛白反光的园区,交错纵横的交通。 下了环城路,就只是一条不算宽敞的两车道马路,勉强到对面会车都要特意降低速度才能通过。 马路两边的绿植长得很好,郁郁葱葱,枝条茂盛繁杂,稍不注意就能剐蹭到行车的窗户上。 这与大城市里修剪得整齐划一,又或是有独特造型的绿植有很大的不同。 自然,生机勃勃,充满野趣。 谷荔看得目不转睛,不光光是两侧的树,还有被树遮挡住多半的远处的风景。 唐家村背靠三座山,不过早年国家倡导发展经济之初,附近几个村子在山脚下建了好几个砂石厂,只几年的功夫就炸毁了一座山。 第95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6 村子里是富裕了,但毁了一座山,留下了一个乱石嶙峋的大坑洞。 后来附近的人总是得病,村民们猜测是因为炸山得罪了山神,这里的采石场才渐渐荒废了下来。 谷荔最后一次来唐家村,村子北面还是大片的石头地,因为没有做耕地用,长了大片比人还要高的杂草。 一看就是杀人丢尸的绝佳地方,谷荔从不敢踏近一步。 那时候,她大概十岁左右吧。 可现在,放眼望去,剩下的两座山已经是葱郁青翠,在翠绿掩映之中,她好像看到了有人工打造的长长走道,还有几处木色的建筑。 包车拐了个弯,谷荔才看到曾经吓人的大片杂草地不见了,换成了错落有致的成片的徽式风格的房子。 像极了江南小镇上的古建筑。 曾经的废墟大变样了。 车子又拐一个弯,谷荔看到了记忆里稍有印象的唐家村。 进了村子,司机询问谷荔往哪开,谷荔看了一眼焕然一新的唐家村,只得唤醒睡着了的姨奶奶。 “姨奶奶,我不记得你家在哪里了。” 老太太迷迷糊糊睁开眼,伸手往左指了指,“往左开个五百米,我家在路的左边,33号。” 村里修了马路,村民的房子沿着这条主路一直往东建造成一排。几乎都在路的北面,坐北朝南。但也有几户是在主路的南面。 尤其是那栋建造堪比大城市上千万的大别墅,贴砖的围墙圈出了好大一块地。 特别扎眼。 主路的北面是村民的房子,修建得各有特色。主路的南面则是田地。 这是农村标准的分布。 当车子在老太太所指的房子面前停下来,谷荔的眼神都没有从那幢豪宅上收回。 三层半的宅子装修还很新,少见的建在了主路的南面。围墙周围是规划整齐的田垄,种着谷荔不太认识的菜。 “小荔呀,我们到了!”老太太坐了半天的汽车,骨头都快散架了,她扶着座椅往车门口挪。 “姨奶奶,我扶你!”谷荔赶紧下车,绕到另一边,扶着老太太下车。 十多年过去了,村里的环境早就不知变换过多少回了,但姨奶奶的家还跟谷荔记忆里的一样,只是破旧了很多。 像是被遗弃在时代洪流里不起眼的一粒尘埃。 谷荔扶着老太太往家门口走,一条不宽的水泥道从主路上延伸到陈旧的围墙大门口,水泥道两侧是两块种了小青菜的自留地。 除了小青菜,菜地周边还有几棵别的菜苗,谷荔一时没认出来是什么。只知道菜地是有人专门打理的,因为地里没有一棵杂草。 老太太掏出一串钥匙,拨出一把递到谷荔面前,“开门。” 打开大门,入目就是一片凌乱,东南角上有两个水泥浇灌的水池,旁边还有一口井。 井旁边架着三角竹竿,从堂屋屋檐下拉了一条尼龙绳,上面孤零零挂着两个掉了外皮露出生锈钢丝的衣架。应该是晾晒衣服用的。 三间两层的主屋坐北朝南,左右两边各一间小屋,左边是厨房,右边的话,如果谷荔没记错,应该是以前用来养猪的猪圈。 谷荔将钥匙递给老太太,老太太没接,指了一把铜色的小钥匙,“这是堂屋的钥匙。” 谷荔依言打开,又打开东屋的门,扶着老太太去床上躺下,“姨奶奶,颠了一路,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搬东西。” “嗯。”老太太已经闭上了眼睛。 在谷荔出去后,老太太又睁眼看了看被放在床头柜的钥匙串,良久才疲倦地重新闭上眼睛。 外面包车司机已经将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大门口的地上,谷荔扫码付款后,司机一脚油门走了。 连搬了三次,才把住院期间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弄回了堂屋。 为了不打扰老太太休息,谷荔暂时不打算整理这些东西。她轻手轻脚地在屋里转悠一圈,一时不知道该把自己的行李箱安置到哪里去。 姨奶奶的房子建于二十多年前了,还是很老式的那种楼房。一间屋子超大,直通南北。 东屋住着姨奶奶,堂屋里有一张八仙桌和一张圆桌,还有两辆生锈的自行车。 这都住不了。 西屋没有上锁,谷荔轻轻推开,以前是做粮仓用的,现在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 破旧的柜子,灰扑扑的长板凳,还有几个生锈的等人高的大油罐子,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 杂物都快堆到门口来了,大概都是姨奶奶舍不得扔掉的宝贝,这个屋子也没法住人。 外面的两个屋子,一个是厨房,另一个曾经的猪圈,谷荔想都没想就pass了。 谷荔叹口气,将行李箱推到墙边,转身去了厨房。 自己的住宿问题还是等姨奶奶睡醒了再说,她先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马上就到午饭饭点了。 老式的灶屋里,必不可少的有土灶,但看着好像很久没用过了,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煤气灶,只是没见煤气罐。 没法生火,怎么弄? 幸好微波炉和冰箱都有。谷荔不带希望地打开老式的上下门的海尔冰箱,果然,里面除了两碗已经长毛了的剩菜,啥存货都没有。 谷荔再次叹气,茫然四顾,看到了靠墙一张方凳上放着的半袋子大米。 最后,谷荔清洗了电饭锅,又淘了两把米,只能煮一锅最基本的米粥了。 至于菜,谷荔有些忧愁,正值三月天,外面菜地里的青菜还是苗苗呢,吃不得。 翻江倒海一通找,只找到了两个腌菜坛子,黑乎乎的不知道里面都腌了什么。 谷荔放弃。 想着先去隔壁邻居家借点榨菜也行吧。 “老嫂子,是你回来了么?” 正好站在窗口的谷荔转头就看到一个跟姨奶奶差不多岁数的矮瘦老太太走进了院子里来。 谷荔连忙跑了出来,“奶奶好,我姨奶奶刚回来,刚躺下休息。” 矮瘦老太太一见谷荔,天生的笑脸上,像开了花了一样朝谷荔笑着上下打量一番。 “你姨奶奶?你是素珍嫂子那边谁家的亲戚啊?” 第96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7 “我姓谷,我奶奶是姨奶奶的大姐。我家就在隔壁的清河县。” “哦,是谷家的丫头啊,都这么大啦?”老太太上前两步,一张脸笑得跟盛放的垂丝菊花一样灿烂。 以前的农村,比邻而居,都是知根知底的,谁家有哪些亲戚都清楚,尤素珍在他们村子里又是特殊的存在,对于她那几个老姐妹也熟悉的很。 只是这些年,有老死的,有随着后辈远离故乡的,有生病自顾不暇的,尤素珍的几个姐妹来往得不多了。 要不是村里对她多有照顾,尤素珍也活不到现在,早就无声无息倒在家里无人知晓了。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娘家那边的晚辈说是要陪着老嫂子养老,老太太尤其地欢喜。 “我家就住在马路斜对面,小时候你还去我家吃过饭呢,不记得了吧!” 谷荔当然不记得了,但她还是战术性地笑,“不太记得了,这里许多的房子都跟我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是呀,你也好多年都没有来过了。”老太太也是知道素珍嫂子娘家大姐的女儿大概是离婚了的。 离婚在老辈人眼里是件很严重的事情,离异家庭里的孩子在他们看来更是小可怜了。 事实上,谷荔也确实是个从小可怜长大的大可怜了。 她笑笑,指着东屋转移话题道:“姨奶奶估计还没醒呢,我想给姨奶奶煮点粥,就是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奶奶,这附近有商店或者超市么,我想要去买点东西。” 老太太一直都是笑呵呵的,“村头有个小卖部,不过只卖一些小孩子爱吃的零食和日常用的东西,如果你要买食材之类的,要到红星桥那去呢,那里有农贸市场还有超市。” “远么?奶奶帮我指个路吧。” “你姨奶奶家连个代步的车子都没有,要去那里得走好一阵子呢,你要是想买生活用品,下午来我家,骑我家的电瓶车去。中午的饭菜一会儿我端过来,你现在只管先收拾家里吧。”老人似乎早料到了谷荔的困境。 “啊,不用,不用,我已经用电饭锅煮了米粥。姨奶奶她暂时也吃不了别的。” “别客气,自从你姨奶奶病了,都是我往这边端饭菜的,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不差她这一口。” 谷荔拗不过热情的老太太,只得暂歇了借榨菜的想法,想着等自己安顿下来了,再宴请老太太尝尝自己的手艺。 拿着便签本,谷荔在灶屋里转了一圈,记下了要添置的东西,又跑去猪圈看了一圈,里面早已经不养猪了。 堆了大半的干稻草和枯枝木杆,还有好几大麻袋木匠刨木头剩下的木屑花,大概是用来烧灶的。 又脏又乱,谷荔都没敢往里下脚,生怕里面窜出老鼠蛇蚁之类的恐怖生物。 谷荔默默带上猪圈的门,一转身就被院门口的一道高大身影给吓了一跳。 她惊恐地后退一步,手里的便签纸都被捏皱了,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冷不丁一回头正被像野兽一样的目光注视着,谷荔着实吓得不轻。 “你,你是谁?” 男人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仔细看的话,他的目光也没有多凶,只是不带什么感情色彩,才显得凌厉,不好接近的样子。 他抬了抬手中两个大海碗,开口的声音低沉好听:“我奶奶让我来给你们送午饭!” “哦哦,你是刚才那位奶奶家的啊,麻烦你跑一趟了!” 谷荔忙颠颠跑过去要接他手里的大海碗,男人却先她一步往堂屋里去了,“碗有点烫,我来。” 怪体贴的。 走在前面的男人身穿黑色的冲锋衣,里面是高领的毛衣,下面一条黑色休闲裤,也不知是他身材特好,还是裤子裁剪得当,特能彰显他强有力的长腿,还有挺翘翘的臀。 谷荔:-----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拥有了绝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大长腿和大翘臀! 谷荔跟着进了堂屋,男人已经将海碗放在了八仙桌上。 男人问:“尤奶奶的身体怎么说?” 谷荔刚要说话,东屋就传来了姨奶奶的的声音,“是小越来了么?” 年纪大了,即使精神不济,但睡眠总是不太好,听到一点动静就醒了。 男人应声,“是我,尤奶奶,我来看看你。”说着他迈步进了东屋。 谷荔又跟着进去,总感觉这小越一家对姨奶奶很是照顾,进门就跟来自家一样熟练。 “我没事,还是老毛病,这次去住院又麻烦你们了。” “尤奶奶客气了,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老太太清清嗓子,有些渴。可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谷荔只得去灶屋里找烧水壶现烧。 等谷荔端着热水送到姨奶奶床前时,叫小越的男人已经走了。 吹凉的开水递到老太太手里,谷荔又去堂屋将两个海碗的饭菜端了进来。 边吃边听老太太介绍关于这个家的大概。 一层的虽然屋子很多,但想要今天就收拾出来住的话不太可能,二楼一直都空着,只需要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 油盐酱醋之类的在村东头的小卖部就能解决,要求再高一些就要去红星桥那边了,那里是早年的城乡结合部,供销社什么的都在那一块。 还介绍了一前一后来她们家串门的两人。 先前来的矮瘦老太太姓张,刚才来送饭菜的男人叫唐峤越,是她的孙子。他们家就住在她们家马路的斜对面,也就是村子建的最气派的大别墅。 唐峤越的父辈是在外面大城市做生意的,好像很有钱,村里的大路就是他家全资铺设的。 老太太看着谷荔一身精致的穿着,“如果还想买一些姑娘家讲究的东西就要去县城或者市里了。” 谷荔听得仔细,一一记下。 老太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问:“小荔丫头,你是真的要留在这里陪着姨奶奶,给姨奶奶送终了么?” “嗯,我刚辞职了,目前还没想要做什么。我奶奶走的时候我在外地读书,我爸瞒着我,等我放假回去时,只看到了我奶奶的牌位了。我在那边最后的家也没有了。姨奶奶,您能收留我么?” 老太太叹口气,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只在谷荔吃好收拾东西要出去时,侧躺在床上的老太太指着床头柜的上的钥匙串说:“想留就留下来吧,家里的钥匙你拿着吧。” 如果她真的能这般为自己送终,那她也不会亏待了小荔。 第97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8 谷荔洗好海碗放在灶台上晾干,空手两拳去还碗,她有些做不出来,还是等去红星桥买点礼物再上门吧。 拿了自己的包,谷荔跟老太太说了一声,连午休都不浪费就出门徒步往红星桥去了。 家里等买了东西回来打扫也不迟,实在是她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她上二楼看过了,空荡荡,除了蜘蛛网和地上散落的废纸破书,啥也没有,即使打扫出来了也只能打地铺。 谷荔走在村里的主路上,想到什么要买的就打开手机写上备忘录清单。 对面的三楼西侧的窗户前,有人恰巧看到了暖阳下,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人挎着帆布包,低头看看手机,又左右看着风景,然后快步地顺着村里的主路往村口去了。 纤细的背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又随着她的走动慢慢变短,直到看不见。 男人拉上窗帘,脱下了身上的冲锋衣。 谷荔沿着主路一直走到了村头的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在小卖部老板好奇的目光下,她只笑笑就继续赶路。 八百年没有用这么原始的赶路方式了,谷荔只觉得迫在眉睫的采购任务都不是事,她只把自己当做在公园里散步的老大爷。 一边回想着记忆里唐家村原来的模样,一边对比着又有哪些老古董还残留下来了。 是的,她只能在这里找到一两个还依稀有点记忆的回忆了。 譬如姨奶奶家古老的楼房,譬如村东头刻着‘前进’的残缺路碑,还有已经快干涸的小河旁边的桑葚树---- 谷荔是个怀旧的人。 虽然她极力否认,但她骨子里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怀旧的人,往往很恋家。 “三两,你说我就留在这里等着死亡劫点结束怎么样?”脚步轻快的谷荔边走边在脑海里跟三两闲聊。 三两好久都没出声,这都递交辞呈了,它还能说什么呢。 原本谷荔该跟原身一样一直做个卑微的社畜,一边努力工作,一边重新给自己到处寻找新的房源。 她不喜欢在自己精心布置好的房子里住得好好的,突然有人要将她赶走的感觉了。 显得她很无家可归。 房子是家的首要象征。 可能这就是种花国人深深刻进基因里的对房子非常执着的原因吧。 利用下班时间到处看房子的谷荔恰巧地,遇上了情绪爆发的陌路狂徒,被连捅了数刀后失血过多而亡。 令人讽刺的是,因为她的死,房东认为这套房子不吉利,之前一直不愿意出售的房子,在谷荔的亲人收拾走她的行李后,被火速卖掉了。 “原身确实是个冤死鬼,但她也没让我去寻找杀人凶手,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我来这里要做什么呢?” 三两还是沉默,“原身短短二十五的人生,一直活得郁郁不得意,她无心去追究报复凶手大概是因为她可怜那个暴徒吧。” 谷荔有些无语了,都被人捅死了,还能可怜别人。 虽然同为社畜,但如果自己无法排泄自身的压力就别往自己身上套枷锁。 没有绝对的实力可以不用买房又买车,伴侣离开了,自己一个人就不能活了么,怎么就到了寻死觅活的地步了。 这世上的人,哪个活着没有属于自己的心酸。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况且,古人都知道的冤有头债有主,他不去找导致他失业的人,或者抛弃他的伴侣,凭什么报复那些与他无冤无仇的路人呢。 他想过自己的家人么,想过那些受害者的家人么? 谷荔忽然想起,她好像有家人也等于没有家人的事实来,不由得想叹气。 不想报仇就不报仇吧。这个世界的谷荔也没有可以与暴徒近身搏斗的身手。 “其实,在原身被暴徒杀害后,原身的爸妈都很难过,尤其是原身妈妈,她虽然有了新的家庭,但她只有原身一个亲生孩子,她虽然抚养着现任丈夫的孩子,但心底还是很记挂原身的。她将她名下的两套房子都写了原身的名字。也是在原身死后,这事才被她现在的家庭知道,最后跟现在的家庭闹了很大的不愉快。” 谷荔抿抿唇,心底的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即使这样,她也不打算去破坏妈妈现在的生活。 谷荔爸妈的结合又离婚,说起来有些狗血。 谷建林与周海丽是相亲认识并结婚的,第二年就生下了谷荔,只是在谷荔九岁的时候,谷建林的初恋女友带着女儿离异从大城市回来了。 谷建林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爱恋犹如在秋天枯草地里的落下了火星子,他抛弃妻女,不惜一切代价与妻子离婚。 为此,谷建林净身出户,孩子和财物全都给了周海丽,不过协议中标明固定资产不得转移与买卖,等双方女儿谷荔成年之后,固定资产都归谷荔拥有。 这应该就是谷建林为他的大女儿所付出的最后的父爱了。接着谷建林就投入了爱情的怀抱了。 被劈腿的周海丽因为丈夫带给她的伤害太大,她将女儿丢给了谷家二老,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周泰市。 没多久,周海丽也结婚了。 谷荔彻底成了没有爹娘的留守儿童。 谷家二老还在时,在二老的叮嘱下,谷建林还不像现在这样一年半载的不联系。 爷爷奶奶相继离开了,谷建林就随意多了,除非有事,通讯录的‘谷建林’才会诈尸亮起,否则一直就跟死了一样安静。 周海丽女士平时也很少联系女儿,除了大的节日或者她的生日会打来一通简短的电话。 两人的交谈往往会以周母一笔不菲的转账作为结束。 周海丽再婚的男人是大公司的高管,她本身也比较出色,离过婚的她将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里,平时忙得不行,只有大把的给钱能弥补她对女儿的亏欠。 第98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09 其实谷荔不缺钱,爷爷奶奶担心没良心的儿子以后会彻底不管孙女,早早就将他们一辈子的积蓄以及老房子的拆迁款全都给了谷荔,甚至老两口现在住的房子也过户给了谷荔。 说起来谷荔还算是个隐形的小富婆呢。 这也是别的毕业生边找工作边找人合租,而她就能一个人独居一套房子的原因了。 “原身的怨气不散,却又无所期盼,我想大概是她心底的执念作祟吧。” 谷荔晃了晃脑袋,猜测道:“原身应该是非常想要拥有一个家的,属于她的家。” 这些从她平时的生活习惯都能看得出来。 尤其是继承了原身全部记忆与习性的谷荔,最能深有体会。 “难道要我去跟继父抢周海丽女士?”谷荔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她没有打破别人家庭的喜好。 “那你就去找个爱你的男人组建一个家庭呗。” 谷荔很认真的思考了三两的提议,觉得这个办法应该可行。 只是,她总有一种怪异之感,开口之时她却换成了:“你就能确定这个世界里我能遇上一个很爱我的男人?” 毕竟,谷建林那样的大渣男给她亲身上演了一番非常狗血的婚姻大戏,不可谓不害人。 谷荔大抵也是抵触与异性有超常的往来,对婚姻有了阴影。 但,如果能化解原身的怨气,她是可以缓解心中的抵触,接触治愈的婚姻。 前提是她能遇上非常爱她的另一半。 “你一定会遇上的。” “哦,这么确定?” “对。”三两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让谷荔心中的异样感更盛了,“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这几个世界里遇见的男人好像有某种联系呢?” “是么?哪种联系?” 谷荔噎住一瞬,到嘴的话差点就吐露出去了,幸好及时刹住了。 她能跟三两说是她觉得几个世界里的男人虽然长相,性格之类的大相径庭,但是他们在床上的狠劲几乎相同。 还有就是他们几乎都喜欢那同一个姿势。 谷荔斟酌着说词,正在重新组织语言,身后响起了汽车喇叭的滴滴声。 谷荔侧身往路边让了让,汽车缓缓行至她身边,副驾驶这边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驾驶位上唐峤越的帅脸。 “你要去哪里,我带你一程!” 面对人家的友好提议,谷荔微笑着上前,弯腰靠近,“我想去红星桥那里买些家里用的东西。” “上车,我送你。”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由于谷荔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没有好好看他的长相,现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观赏他的俊颜,谷荔才发觉自己遇上大宝藏了。 即使在大城市里见过各种帅哥的谷荔都不由得在心中呐喊,嚯,很有味道的大帅哥啊! 与那些空有颜值又或者图有健美体魄的帅哥不一样,这人一身深蓝色西装的打扮,妥妥的带着禁欲风的霸总大佬,是谷荔心目中的天菜。 真是难以想象,在这乡下地方还有这样的绝色。 他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短发,五官精致但不缺硬朗,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配上他淡漠的眼神,显得他有些凉薄,不易靠近。 如此正式的打扮,随时要上谈判桌洽谈千万项目的总裁模式嘛! 谷荔一时拿不定主意,“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可下一秒,一直肃着的脸上忽的挂上了微笑。他微微侧头,孤傲的丹凤眼因为不常有的微笑弧度,带上了些许温柔。 他笑容和煦,“不麻烦,我正好有事要去市里,顺路!” 大概是突然想起自己的冷面很不得女孩子的喜欢,唐峤越努力缓和了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笑得真诚。 “那,那麻烦你了!”谷荔不再犹豫地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等感受到身下的舒适皮感,谷荔才发现她好像坐上了生平最豪华的汽车。 瞟了一眼方向盘上显目的车标,迈巴赫。 一心只想有套房子的谷荔对汽车没多大的研究,只大概知道这车应该很贵,比她心目中的房子还要贵。 现在的农村,大部分的青壮年都选择往大城市里涌,留下来的除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就是在外打工没法照顾的孩子。 没想到竟然还能遇见这么优质的男人。 “去红星桥买什么?” 大概是车里的气氛有些冷,唐峤越随口问道。 “哦,你知道镇上哪里可以买到床和床垫吗,我还想买一辆代步的电瓶车,还有一些日用品之类的东西。” 谷荔本不想说这么详细的,但她不想自己到时候在镇上乱窜,眼前就有当地人,她正好问一问情况。 “你这是要留下常住?”唐峤越微不可察地一挑眉。 “嗯。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留在这里陪着我姨奶奶走完最后的时光!” “尤奶奶她?” “癌细胞扩散全身,她时间不多了。” 气氛再次冷凝了下来,唐峤越紧了紧手中的方向盘,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镇上应该是有家具店的,但是床垫的话,可能买不到质量好的。其余的东西在超市里都能买。” “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今天正好要去市里,可以帮你在市里定一张床垫。” “啊,这,这会不会太麻烦你呀。”看着他西装笔挺的,应该是去市里办正事的,怎么能麻烦人家去帮自己买床垫呢。 “别客气,我奶奶跟尤奶奶的关系一直都不错,邻居之间互相帮助而已。” 谷荔呵呵干笑。 这人真的太热情了,跟他冷峻的外表有点不符。 “你有指定的床垫品牌么?” 见他不是真的客气,谷荔连忙打开手机搜索自己喜欢的床垫,查看型号。 她出租屋里的那个床垫就很不错。 唐峤越侧眼看她低头查阅手机,又很快转回目光,“我们可以先加一下w信,到时候你把看好的床垫图片发给我就好。” “哦哦,好。那到时候送货上门,货到我来付款!” “不急,等床垫回来了再说。” 唐峤越单手划开手机,调出二维码递到谷荔面前,随着‘嘀’一声,对方的名片资料就显现出来了。 第99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0 唐峤越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昵称,路之遥。 手指点在备注一栏,他说:“我叫唐峤越。” “嗯,我知道。” “山尖而高的峤,跨越的越。” “好。”介绍得这么仔细,谷荔立马修改了备注。 见旁边的女孩说完就又没了反应,唐峤越难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表达得不够清楚。 他轻咳一声,温声道:“你还没有说你叫什么名字。” 谷荔:----- 尴尬地连干笑都挂不起来,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忙,到现在她都没有自我介绍过么! “呃,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我叫谷荔。五谷丰登的谷,荔枝的荔。” 唐峤越笑笑,收了手机,打算等回去了再改备注。“你的名字真好听!” 谷荔:----- “谢谢!” 唐峤越将谷荔放在的镇上最大的连锁超市门口,并提醒道:“东西太多的话可以在前面的路口叫辆面包车,第一次骑电瓶车别带太多的东西。” “好的,好的。” “床垫的话,今天应该就能送到村里。” 好好的禁欲系大佬,怎么好像要往爹系风格上跑了? 谷荔挥别了风格变来变去的唐峤越,转身进了超市旁边的电瓶车专卖店。 唐峤越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的人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他一时有些想笑,这样的画面竟然跟他遥远记忆里的某个片段重合了。 他无奈摇头,拨出一个号码。 “唐总!” “帮我去家居中心挑个床垫,送到唐家村去。具体的牌子和型号,我发你手机上。” “好的,唐总。” “那边的会议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已安排好了,华远的小张总已经来了。” “好,我还有半小时能到。” 谷荔先买了一辆踏脚的漂亮电瓶车,打听了镇上的家具店,又去挑选了一张一米八的实木床。 大型家具是有送货上门服务的,谷荔在家具店安排送货,装货的空档,骑着小电驴去超市大买了一通。 推着两辆购物车出来时,送家具的货车也到了超市的门口。 付款之前,谷荔就和老板商量好了,到时候顺便从超市帮她带些东西。 谷荔的合理安排下,事情办得又快又省钱,哪还用再叫面包车啊。 她告诉了司机家里的地址,然后自己就骑着小电驴逍遥地往回去了! 谷荔到家时,司机师父已经将车上绑着防撞的灰棉的床铺零部件都搬下车了,全都堆进了院子里。 姨奶奶就坐在堂屋门口的小矮凳上,见谷荔回来了,问:“这些都是小荔你买的?” 老太太指指地上的木板床,又指指堆在一起的数十个购物袋,还有被子四件套之类的东西。 “是呀,姨奶奶。” “你真的要住下来?” “对呀,姨奶奶,怎么了?”谷荔提起两个装了食材的袋子往灶屋里走。 老太太面上依旧有些讶异,“好,好,二楼都归你了,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她只是还想确认一下。 送货司机得了主家的交代,开始往二楼搬东西,床和床头柜都是需要搬进屋里组装的。 谷荔也帮不上忙,她边往屋里收拾着新买的东西,边探头问外面坐着的老太太,“姨奶奶,咱们晚上吃什么?” “你会做啥,我们就吃啥!” “好咧。那晚上就先简单一点,明天再让姨奶奶尝尝我的手艺了!” 老太太没有再回答,但脸上已经挂上了笑,跟天边快要落下的夕阳一样温暖。 晚上也没法吃太油腻的东西,谷荔打算煮一锅皮蛋瘦肉粥,再蒸点包子蒸饺之类的,都是她提前从超市买好的半成品。 肉和菜都放进冰箱里,留着明天中午做菜用。 处理好厨房一切,谷荔去了二楼,安装师父的速度很快,她的实木床已经快好了。 崭新的大床放在灰扑扑的大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谷荔想着还是要找人来重新粉刷粉刷才行。 对于自己接下来要住好长一段时间的地方,谷荔不想将就。 付完尾款,送走家具店的人,谷荔又开始打扫她的房间。边打扫边随时记录家里仍需添置的东西。 想到什么就添什么。 比如多买几把拖把,扫帚,地毯,比如楼上楼下需要安装的空调等等。 三月的天,黑得很快,谷荔才打扫好一间屋子,外面的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有车停在了大门口,大灯的灯光照的二楼都能看见。 谷荔探头一看,她的床垫到了。 将厚实的床垫搬到楼上,谷荔拿着手机问搬运的工人多少钱,可那人却说乳胶床垫已经付过全款了。 谷荔翻出唐峤越的w信:【床垫已经送来了,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盯着屏幕等了好一会儿,那边都没有回复。 大概是对方有事在忙吧,谷荔收起手机,下楼布置晚饭了。 老太太一顿吃不了太多,只小喝了半碗粥就饱了。 “姨奶奶是不是早就饿了呀,我一忙就忘记给你加餐了。下次一定记住了。”医生交代过的,姨奶奶要少吃多餐,只能吃一些容易消化的食物。 “把我当小孩啊,我饿了不会自己找吃的呀。”老太太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包达利园的小面包来放到谷荔的面前。 “行。明天我去超市多买一些零食放家里。” 老太太看着苗条的谷荔拿起了第二个包子,不由得羡慕年轻人的好胃口,看来今天也累着她了。 “姨奶奶,你还要再吃点么?” 老太太摆摆手,转而问:“你爸知道你想要留在我这里陪着我么?” 谷荔喝粥喝得头也不抬,“知不知道的,他也不会管我。我现在也不归他管了。” “他应该只是让你来给我签个字吧!”老太太声音平平,似是有看透一切的淡然。 谷荔咬了一大口肉包子,“我已经成年了,他以前没管过我,以后也管不着我。” 距离谷建林打电话给她都已经好几天过去了,他要是真的在乎她,在乎与姨奶奶的血缘关系,他能不打个电话问问这边的情况? 第100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1 只要没人去打扰他,谷建林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记起他还有除了二婚亲亲老婆以外的亲人了。 真是比下降头还要让人无语的恋爱脑。 有时候谷荔都会苦中作乐地想幸好她没有遗传谷建林那连丧尸碰见了都嫌弃的恋爱脑。 老太太看着谷荔低垂下来的发顶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叹息一声说道:“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姨奶奶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谷荔低低嗯了一声,继续喝粥配包子。 “今天晚饭先这么应付着,明天我给姨奶奶做好吃的。” 老太太起身,“今晚的瘦肉粥也很好喝,姨奶奶也很喜欢。” 自从胃部切除之后,她几乎只能吃些汤汤水水的东西了。 “那也不能一直喝粥,要营养均衡,鸡鸭鱼蛋都要吃。”自从谷荔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开始,奶奶就更加注意培养她的生存能力。 洗衣做饭是最基本的技能。 且,谷荔学得都很好。 “对了,姨奶奶,马上就到夏天了,我想给家里装空调,楼上楼下都装。” “装吧。”老太太往东屋里走,“不过只要装你的房间就好了,姨奶奶不怕热。” “怎么就不怕热了?”谷荔也起身去扶老太太,被老太太抬手拒绝了。 可能年纪大的人确实比较耐热,但是冬天一般都是老人最难熬的季节了。 “即使您觉得夏天不热,那冬天总是要装的吧,湿冷湿冷的,不利于您的身体。必须要装。” 老太太笑笑,“我老太婆可没闲钱装那一年用不了几回的玩意儿!” “放心,这钱我来出,我有钱着呢。” 老太太闻言,有心提点道:“你爷奶留给你的钱可要省着点花,要为自己留后路。你还能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做个村里妇呀?” “为什么不行?” “你会种地还是会拔草?”老太太笑了,“我看你连门口小洼地的几样菜都认不出来吧。” 谷荔率先进了东屋,翻出医院配的药包,扔进坐盆里倒热水开始浸泡。 “谁说现在的农村只有种地这一条路可走了?”现在的农村已经开始实施高科技种植了,翻地播种洒水收割都有专门的机器,就连撒农药都有飞行器操作了,哪里还需要人工下地呀。 这里的土地迟早都会被承包,集中管理起来的。 她来之前就想到了自己今后的出路了。 “那你想干嘛?” 谷荔坐在小凳子上等盆里的水慢慢被药包染成褐色,她想做个乡村女主播! 谷荔在大四的闲暇之余曾做过一阵子的主播工作。只需要一台电脑,一台镁光灯,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就行。 她一开始做的是美妆主播,偶尔也分享一些穿搭。那时的她也用心经营过的,账号有了一批固定的粉丝。 认真营业,养活自己是足够的。 只是周海丽女士太给力了,即使不在她所在的城里,也能有办法把她塞进了一家不错的实习单位。 周海丽女士觉得在网上做什么主播都是不正经的职业,收入不如朝九晚五的日常工作有保障。 对着镜头描描画画的,晚上熬夜,白天睡觉,简直是反人类的生物钟,身体迟早要吃不消。 面对周海丽女士为数不多的母爱,谷荔没忍心反驳,乖乖去了周海丽女士介绍的公司上班。 谷荔辞职的那天打开了自己的主播账号,里面跑得只剩下三千多的粉丝了,谷荔觉得僵尸粉占了大多数,死忠粉很少了。 不过只要用心去经营,迟早能找回原来的粉丝量。 那时的谷荔,晚上熬大夜,白天狂补觉,即使年纪轻,也架不住这样的糟蹋。 何况她做的是美妆主播,八小时的涂涂抹抹,将她得皮肤磋磨得不行,还好这几年又保养回来了。 这次,谷荔就不打算主做美妆了。 她都来乡下了,当然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啦。 看多了美女的舞蹈,帅哥的探店,化妆师的变装等等,最近网络上悄悄掀起的乡间娴静生活犹如一股清流,在错纵交织的众多视频中独树一帜。 谷荔在来唐家村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先从房屋改建开始。 谷荔扶着老太太坐进冒热气的药水里浸泡,她又坐回了小板凳上。 “姨奶奶,我打算在房间里单独隔出一个卫生间来。”谷荔指着老太太房屋的最北面,“这样你晚上上厕所,或者泡浴泡脚的就很方便了。” 姨奶奶家至今用的还是蹲坑的茅房,茅房还被建在了屋后。 从堂屋的后门出去,在西屋的后面,搭了个小房间,拉电线,挂了一个小灯泡。 老太太拉了拉搭在腿上的毯子,想说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但想到将要在这里住下的谷荔,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现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上厕所还行,可冬天上个厕所还要出门去,太不方便了。” “行,你想弄就弄吧,只要你不嫌麻烦。不过只弄你楼上就好了,我有痰盂。” 谷荔无视了老太太手边用的早已经掉毛的毛巾,她重新拿了一条新毛巾递给老太太,“痰盂不卫生,楼上楼下都要建,这样您晚上起夜也方便啊!” “姨奶奶,人活一世不能得过且过,我们要及时行乐。像我奶奶节省了一辈子,即使家里早早就有了洗衣机,她也非要一大早起来手洗一家人的衣服。洗出来的肩周炎,骨节增生所花费的钱早就超过了一台洗衣机的费用了。我奶奶没能享受到的,我想姨奶奶不要错过才好。” “我房间里的东西太多了,不----” “放心,我不动您房间的东西,只把床往南面移一些,空出一块地方就行。” 得了老太太的允许,谷荔第二天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有糖醋排骨,粉蒸肉,鲫鱼豆腐汤,肉末茄子,大煮干丝,素炒空心菜,还有肉末炖蛋。 做好一桌子的菜,谷荔解下围裙就去张奶奶家了。 早上她出门遇见了晨练的张奶奶,特意邀请张奶奶一家来家里吃午饭,感谢她家一直以来关照姨奶奶。 第101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2 姨奶奶说张奶奶家现在只有老两口和他们的二孙子三人住,所以她今天做了五人份的饭菜。 张老太太不忍心驳了小姑娘的面子,答应了中午会来,只是来的就老太太一人。 “张奶奶,怎么就您一个人来了呀?我可是烧了所有人的份呢!” 张老太太笑得和蔼,“昨天小越晚上没回来吃晚饭,剩下的饭菜老头子舍不得倒掉,就让他在家吃剩菜剩饭吧。” 他们那一辈的人,省吃俭用是他们刻入骨髓的美德,珍惜粮食更是做到了一粒米都不能浪费的地步。 谷荔无法,“那唐先生?”她的床垫费用还没给他呢。 “小越啊,他还没回来呢。走走走,我去给你打下手去!” 可等张老太太熟练地走进尤家的灶屋,看到一桌子卖相极佳的菜品时,她瞪大了眼睛,吃惊反问:“这都是你做的?” “嗯,都是一些家常菜,张奶奶快坐。” 张老太太坐下先夹了一筷子茄子送进嘴里,很快又夹了一块粉蒸肉,越吃眼睛越亮。 看看老姐妹,又看看白皙漂亮的谷荔,“老嫂子,你家小荔丫头这手艺真是不赖,比阿初的手艺都要好呢。” “哪就有那么好了!”老太太也笑了,又对谷荔解释道:“你张奶奶说的阿初是村里专门承包家宴的厨子。”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谷荔适时地提出想要给家里重新做卫生间,问张奶奶能不能帮忙找村里或者附近的泥瓦匠。 “这个简单,我回去跟让老头子去建军家里问问他最近忙不忙!” 下午三点多,张爷爷就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了。谷荔领着人粗略提出了自己的改建要求。 张爷爷也没有走,跟着谷荔楼上楼下地看,帮忙做着参考。 唐建军看了一圈后,表示问题不大,后天就带人来开工,谷荔倒的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骑着摩托车呼啸离开了。 张爷爷背着双手站在大门口,提醒道:“荔丫头,即使全包出去,你也要在家备一些烟,乡下人都好这一口,当然也不需要多好的烟。有就行了。” 谷荔一口答应下来,“一会儿我去红星桥就买。” “嗯,去菜场旁边的小美百货买,她做人实在,东西也便宜。” “好,谢谢张爷爷了。我都记住了。” 送走了张爷爷,转身就见坐在廊下晒太阳的姨奶奶朝自己招手。 “刚刚老张都跟你说什么了?” “张爷爷说让我备一些烟,到时候那几个手艺人来了,一天发个几次!”确实是必备的人情世故。 老太太点点头,“应该的,要是你不嫌累的话,还是包他们三个手艺人一顿中饭吧。我孤寡一个老婆子受了村里人不少的关照呢。” “行,就交给我吧,让你侄孙女来给你还债吧!” 老太太笑谷荔的突然调皮,干枯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纸包着的东西来,“不全让你一个人忙,你出手艺,我出钱!” 谷荔捏着很厚一沓纸币,有些无语,“姨奶奶,这钱您就自个儿留着买小面包吃吧,我很有钱的,养得起你这个瘦瘦的老太太!” 老太太:----- 足足愣了好一会,老太太才哈哈大笑了,笑着笑着,眼角开始湿润了。 老太太捏着衣袖一角揩了揩,“我大姐真是个有福气的,有你这样可人的孙女,我也跟着沾光了。行,姨奶奶就等着让你养了,这钱姨奶奶先给你留着了。” 谷荔只当没有看见老太太的动作,“姨奶奶,你先晒着太阳,家里还缺好些东西,我去一趟红星桥!” “好,路上慢一些。”靠墙坐着的老太太看着已经推着电瓶车往外去的谷荔叮嘱。 “知道啦。姨奶奶要是饿了的话,也不要总是吃小面包那些东西,锅里给你煮了山药小米粥,记得吃。” “行行行,你早点回来!” 谷荔仿佛又回到了爷奶还在时,自己仍有家可归,有亲人可盼的日子。 她嘴角溢着笑,艰难地将小电驴推过了大门的门槛,推上了村里的主路。 无视了挂在车把的头盔,谷荔跨坐小电驴,无意一瞥就看到了对面豪宅后门的空地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而唐峤越就站在车旁正打电话。 她朝路对面的男人挥了挥手。唐峤越立马就看了过来,微微一点头算是回应。 想到她还欠着人床垫的钱,谷荔骑车到马路的另一边,长腿撑地,等着他将电话讲完。 大概是没想到谷荔会专门等着自己,唐峤越往路边走了两步,一手捂着电话,看向谷荔:“找我有事?” 谷荔快速说道:“床垫多少钱?” 唐峤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松了手,淡淡地朝手机嗯嗯了两声,却没有回答谷荔的问题。 谷荔:----- 据说人在接听电话时,给啥都敢接。 谷荔心念一起,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飞快打出一串数字,递到唐峤越的面前,“够么?” 唐峤越瞟了一眼,眼神有些冷,飞快吐出道:“多了。” 谷荔收回手机又打了一个数字,再次伸长胳膊递到男人面前,见他要转身,还速度晃了晃手机。 唐峤越又看了一眼,随意点点头。 “行!”见得到自己的答案了,谷荔也不拖拉,打开通讯app,手指飞弹,向唐峤越发起一笔转账。 无声向他拜拜手,谷荔一拧手把,小电驴加快速度离开了。 “就按照我刚才说的修改,明天我想看到终稿!”唐峤越在谷荔离开之后就转过身来了,一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挂断了电话。 骨节分明的手指打开有特殊备注的联系人,两人聊天界面上多了一条转账信息,以及一个小兔子举着板子蹦跳的动态图片。 板子上两个金边大字:谢谢。 唐峤越浅笑一声,手指移动,点开了转账。 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知道划清界线了呢。 第102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3 两天后,唐建军带着另外两个工人进了尤素珍家的院子,很快有拖拉机往这边运水泥沙子等建筑材料。 谷荔给四个叔辈的工人一人一包中华香烟,算是今天的开门红,然后就拿着自己的手机跟着工人到处拍照,录视频。 唐建军有些好奇,“这乱七八糟的有什么好拍的?等叔我们几个帮你都弄好了,再将屋里屋外都粉刷一遍,你拍起来才好看啊。” 要他说与其耗费那么多的功夫,不如推了这老房子重新盖呢,只是尤老太太也没个后代,建了也是白建。 谷荔翻看着手机里的素材,闻言笑着回道:“我想做个视频,前后记录一下屋子的翻新过程。” “记录那个干什么?” “很多人都喜欢看呀!” “为啥?”灰尘翻飞的,有什么好看的。 “因为没见过呀。”人都会对没见过的事情感到好奇,“由旧变新,从无到有,看着就很治愈,也很解压。” 唐建军有些没听明白这种脏活累活有什么好解压的,但他还是点点头,转身拿着工具去量尺寸了。 最先动工的是一楼的东屋,为了不影响老太太晚上的休息,东屋里的东西没有大挪动,只整体往南移了一米五的距离。拿大棚用的塑料布将屋里的其余东西都遮盖起来,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拍够素材的谷荔转身进了灶屋,老太太坐在灶洞前,整理着柴火。 “姨奶奶,你要不要去张奶奶家玩会,等午饭好了我去喊你?” 老太太瞥一眼穿着单薄棉衣的谷荔,有些无奈道:“为什么要去别人家里玩,我就要待在自己家里。我虽然老了,但有手有脚的,什么事情不能干?你没来之前,也没见你姨奶奶我饿死啊!” 谷荔:---- 这一生要强的老太太啊。 “行吧,那姨奶奶你烧火,我掌勺。正好我嫌电磁炉火力不够呢。” 老太太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火柴来就要点燃引火草,嘴里小声嘀咕:“说的好像你会用土灶似的。” 谷荔嘿嘿直笑,“小时候见过,后来家里拆迁了,住了套房就再也没用过了。不过我很聪明的,稍微摸索摸索肯定能上手!” “行行行,整个村里就你最能耐。” “哈哈哈,那是。” 俩人就跟平常人家嫡亲祖孙一样,窝在被几十年的烟熏火燎烘发黑的灶屋里打趣大笑。 唐峤越就是这个时候来了。 “尤奶奶,我奶奶让我来问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高大的身影站在灶屋的门口,几乎挡住了外面所有的亮光。宽肩长腿的体型衬得不大的灶屋更加逼仄拥挤。 “是小越呀,这里没什么要你做的,回去替我谢谢你爷奶了。”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已经走进灶屋里来的唐峤越说道。 “你们这是已经在准备中午饭了?”现在才九点不到呢,唐峤越看了一眼在水池旁洗菜的女孩,转头对老太太说,“我来帮您烧火吧。” 谷荔听见他要烧火,不由得抬眼多看了他两眼,即使一身休闲装也难掩他精英大佬的姿态。仿佛笔挺有型的西装气质是他骨子里自带的气场,怎么看都无法想象这样的人能缩坐到一堆柴火堆里给大铁锅烧火。 老太太无奈,“你怎么也跟小荔似的,这点小事老婆子我还是做得了的。你要是实在想帮忙的话,就中午带着你爷奶来我家吃饭吧!” 唐峤越看向谷荔,谷荔正专心清洗着带了泥的小土豆,白皙秀气的小手搓着圆滑的小土豆,黄泥水就从她的指间落下一道水流。 “回去跟你奶奶说一下,今天你家就别做中饭了,你们都来尝尝我家小荔的手艺,保管你们吃了一顿还想要吃第二顿!” 谷荔将头埋得更低了,“姨奶奶!”在张奶奶面前显摆一次就够了,这唐峤越一看就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呀。 女孩子自带的娇怪语气,刮得唐峤越耳朵随声动了动,他镇定自若地笑着回老太太:“那好,我回去跟奶奶说一声。” 唐峤越见灶屋里确实没有他能帮忙的,很快就回去了。 “小荔会不会嫌姨奶奶给你增加做饭难度啊,又喊了那么多人来吃饭?” “怎么会,三个人是做,六个人也是做。”谷荔洗出了一盆小土豆,转身拿出一捆用湿草杆子捆着的苋菜开始用剪刀去长长的根茎,“我买了很多菜,可我高估了咱们家的冰箱,有些菜不早点吃了的话也会坏。” 老太太笑笑,“这乡下呀,来往的都是人情,人家做工师傅来开工,第一顿总是要喝点小酒的,到时候让你张爷爷作陪。大家吃的开心,做事也开心。” 谷荔点头,表示学到了。 在大城市里,产品与服务都可以明码标价的,同住一层楼的邻居都很有可能几年也见不了两回,更别说什么交情了。 而乡下不一样,姨奶奶能孤身一人在村里生活那么久,尤其是前几年一个人抗癌,就能看出邻里邻居的重要性了。 老太太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原因没有说,以后谷荔要在村里住,少不得要跟村民们打交道,她也想借着机会让谷荔在村里人那边留个好印象。 这样,不管她到时候还在不在了,只要谷荔愿意,她想留在这里多久都行。 老太太低头看着灶洞里暖黄的火光,“添些热水洗菜,别仗着年轻就全用冷水,这天还没彻底回暖呢。” “好!” 没一会儿,张奶奶就来了,端着一个很大的不锈钢盆,里面是一条冷冻过的大黑鱼。 “这鱼得有五六斤吧!” 张太太将大盆放在一边的木桌上,“是呀,小越带回来的,这么大一条,我家三个人也吃不完,正好拿来今天烧了大家一起吃!” 谷荔抬着两只湿淋淋的手,也过来看了两眼,问:“张奶奶,这鱼你打算怎么吃?” “这,切段红烧?”这是最常的做法了,不过老太太想到谷荔的好厨艺,反问道,“小荔你的手艺好,你说怎么烧?” 谷荔脱口而出:“黑鱼片成片可以做道酸菜鱼,鱼头能做道剁椒鱼头,鱼尾炖汤。” “行,就听小荔的。”一条鱼能做出三道菜来,张奶奶觉得小荔是个会持家的好姑娘呢。 第103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4 张奶奶一来,就抢了谷荔摘菜洗菜的活计,谷荔将黑鱼放在一旁解冻,转身去拿了手机支架,在菜台上方架好,调整角度。 “咦,小荔,你在做什么?” “拍一下我们今天做饭的过程。” 两老太太不是太懂年轻人的想法,只多看了几眼就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别的来了。 午饭安排在堂屋,用上了大圆桌,一桌八个人,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一大盆酸菜鱼,对半切的剁椒鱼头,恩施小土豆炖牛腩,椒盐大虾,白菜肉卷,蒜末炒苋菜,韭菜水焖蛋,莴苣蘑菇炒鸡蛋,还有三个凉拌菜和一盆鱼汤。 一桌十二道菜,菜式不多,但量很足。 张爷爷和师傅们没有喝谷荔准备的白酒,张爷爷带了自己泡的药酒,几个男人边喝边侃大山,笑声震得老屋屋顶的灰尘都快往下掉了。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饭菜都吃凉掉了,期间谷荔又端去厨房热了热菜让他们最后风卷残云地都吃光了。 张爷爷喝多了,是被唐峤越扶着回去的,张奶奶跟在后面嘀嘀咕咕骂他在别人家尽捣乱。 姨奶奶帮谷荔将一桌子的碗筷都收拾到厨房里去就累得直打哈欠。 谷荔让她去楼上她得房间午睡,老太太说腿脚不方便,不想上楼,只让谷荔去西屋搬出来一个旧得快散架的竹编躺椅放在廊檐的阳光下,盖上毯子午睡了。 面对水池都堆不下的锅碗瓢盆,谷荔只想叹气。要不要考虑在厨房新装一个洗碗机呢。 她喜欢做菜,喜欢看各种各样的食材在她的搭配调味之下混合出一道道美味。但她实在是不喜欢事后的整理啊。 她跟大部分的女孩子一样,不喜欢油污。 谷荔在水池里加了一些热水,认命地套上手套,可刚从水里捞起一只碗,身后就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放着我来洗。” 谷荔被突然靠近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碗差点被扔出去,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她疑惑地回头,就见唐峤越有些歉疚地正看着她,他看到她突然的身体瑟缩了一下,知道她被自己突然出声给吓到了。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来时看到尤奶奶在外面睡着了,就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谷荔勾唇笑笑,“没事的,你怎么又回来了,唐爷爷怎么样了?” “他回去倒床就睡着了,我奶奶在照顾他呢。”唐峤越边说边卷起自己的衣袖,“你忙了一天了,而我什么都没做还白白吃了你一顿,洗碗就该我来做的。” 谷荔:----- 谷荔见他两只袖子都已经卷到了手肘,露出了结实的小臂,确实很想洗碗。 人情嘛,有来才有往,不就是这样慢慢建立起来的么。 谷荔侧身让出了位置,退下橡胶手套,有些为难的说:“家里只有小号的手套,貌似你都戴不了!” 唐峤越只看了一眼粉色的橡胶手套,轻笑,“我不用那个。” 唐峤越洗碗,谷荔就收拾灶台,打扫厨房,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在不大的灶屋里很快就聊了起来。 谷荔好奇唐峤越为什么会留在村里,能开豪车,光她见过的就不止一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甘心留在闭塞的农村呢。 唐峤越没有回头,但声音混着哗哗的水声很轻松地向她娓娓道来。 听唐峤越的意思,他爸妈年轻时就去海市发展了,闯出了一番自己的事业,在那里安了家。只是家里的老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乡,选择了留下来。 唐峤越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到了上学的年纪被爸妈接回海市去上学,不过每年的寒暑假都会回到这里陪伴爷爷奶奶。 前年时,他奶奶生了一场病,他回来陪伴老人一个月就不想回去了。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想建设发展自己的家乡,自己的乡村。 “你还记得唐家村北面曾经有一个很大的地坑吧,长满了杂草?” 虽然他的问话有些怪异,但谷荔还是回答了,“嗯,小时候我偶尔来看望姨奶奶时见过的。那时的杂草长得都有我人高了呢。记忆里就是一片骇人的森林似的,很荒凉。” 谷荔说完就好像听到了一道极轻的笑声。 “那是因为那时的你还小,人也不高,就觉得杂草像森林了,其实里面的兔子窝很多的,大胆一些的男生很喜欢钻进去探险呢。” 谷荔停下擦拭的动作,歪头看着某人梳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终于知道唐峤越说话的口气怪在哪里了,她缓缓问道:“你以前认识我?” 唐峤越就快洗完水池里所有的碗筷了,他高大的体型一直这么弯着有些不舒服,只得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我每年的寒暑假都会回来,你来看尤奶奶时,我见过你几次的。”唐峤越又将一个盆子洗干净了放进旁边的清水里。 “是么,呵呵。”谷荔礼貌微笑,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每次和奶奶来姨奶奶家也是趁着她寒暑假的时间,不过不会逗留太久,顶多一两天。 天生慢热的她当然也不会跟村里其他的小朋友玩到一起去。 她每次都是跟着奶奶在院子里转悠,最多就是拿着奶奶给的钱去村头的小卖部买点零嘴,或者去姨奶奶家后面的一小片树林子里玩会秋千。 想到这个,谷荔就想笑,“我只记得我总爱去后面的树林里,让姨奶奶给我挂秋千玩。” 那时的秋千也就是用农村里挑箩筐的能兜底的尼龙麻绳栓挂在大树上。 人就像那大箩筐,坐在网绳里,一不小心还会从硕大的网洞里掉落到地上去。 谁知唐峤越竟然嗯了一声,“我也记得,有人不小心从网洞里跌到了地上,磕到了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谷荔震惊得张大了嘴,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说的应该不是我吧,不是我。” 她怎么可能因为摔一跤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呢。 她是个内敛的人,好吧。 第104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5 唐峤越终于将所有的碗筷都清洗干净了,他转身,趁机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腰。 见谷荔一副他瞎说的不可信模样,不由得笑道:“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那时从地上爬起来的谷荔只是紧抿着嘴唇,眼含泪,可在发现自己的窘态被他发现后才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 等摸到自己的裙子也被扯坏了,就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那时的唐峤越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要面子的。 谷荔确实不记得自己会有那么出糗的一幕了,见唐峤越承认是他记错之后,她立马将这个不好笑的笑话抛到了脑后。 “与周边的村子相比,看得出来,唐家村确实发展得比其他村子要好。” 一条笔直的主路横贯整个村子,看样子也是这几年新建的,唐家村里的房子多建得偏徽式的风格。村子里的树木花草也保留得比别的地方要多得多。很有古早乡村的韵味。 这也是谷荔来的第一天就下定决心要留下来的原因。 忽略她不会耕种的纵横田地,这里简直就是她理想中的世外桃源。 唐峤越看着谷荔,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用一种随意的语气说道:“我想打造一个有特色的古韵乡村。” 唐峤越承包了唐家村北面的一整座山,正在打造一个集观光、娱乐、休闲、度假、探险、健身为一体的国家级旅游景区。 包含峡谷漂流,岩壁民宿,悬崖栈道,四季花海,当地特色小店等等,以该座旅游景山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性拉动农村的经济发展。 “我还买下了山脚下那片曾经的杂草地,仿古建了一座小镇----” 谷荔听得目瞪口呆。 这不但是资本家大佬啊,还是身怀家国情怀的大佬啊。 唐峤越在谷荔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就拔高了好多,看他的眼神也跟着更亮了几分。 “呵呵,你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剩下的活都我来做吧。”谷荔差点就要对他用上‘您’了。 唐峤越一笑,“不用,我有专门的运作团队!” 谷荔:----- 难道洗碗才是他真正的爱好。 谷荔一下子没了能与他交谈的话题了,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够深入,显得自己肤浅了,她干脆闭上了嘴。 “对了,看你买床又改建的,打算留在这里住多久啊?” “嗯,我姨奶奶的日子不多了,近几年都会留在村里。”谷荔垂头,“目前是这么打算的。” “那,那你在村里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我家找我爷爷,或者直接打电话找我也行的。” “嗯,好。” 接下来都属于一问一答的环节。 唐峤越问,谷荔答。 像认真上课的好学生,唐峤越问什么,她就乖乖回答什么。 改建的工程很快就结束了,楼上楼下都隔出卫生间,还将整个房子的外墙重新刷了白漆。 就连二楼的老式雕花围栏都刷白了。 谷荔东山再起的第一个视频也剪辑完成了。 以加倍速的镜头一点一点记录着房屋的改造过程,期间还有土灶烧菜的镜头穿插,谷荔故意没有去掉视频里的原声,留住了原汁原味的乡音。 漆黑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烟,井边排水沟里流进菜地里的水,廊檐下盖着毯子晒太阳午睡的老太太,串门来偷吃肉骨头的大黑狗,还有傍晚十分在林子边上捡枯枝当柴火的年轻女子,勾勒出了乡间的野趣娴静生活。 谷荔的第一个视频挂出去,炸出了几十个真爱粉。 谷荔在直播平台上的账户名叫路之遥,简介是:路之遥,脚下的旅途无止境。 【咦,路之遥终于复活啦,这是要换风格了么?】 【这个乡间田园风很不错啊,我很喜欢,这样老的房子住起来才更有感觉呀。】 【为什么路之遥没有将室内也粉刷一遍呢,看着旧旧的怪压抑的,我都看到蜘蛛网了。】 ------ 流量随着视频发出去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趋于稳定了。 谷荔选择性地回复了几个,她之所以没有顺道将自己房间里面也重新粉刷,就是想要留着自己亲自动手。 第二天,她穿上连体的工作服,戴上帽子口罩,开始改造自己的房间。 这次,她直接开了直播。 边推着滚轮,顺道看一看刷屏。 【呀,路之遥,你刚滚过的南面看着颜色深浅不一啊,是不是那块地方被你多滚了几道呀?】 谷荔探头看了弹幕,立马扭头仔细看,【咦,好像还真是这样呢,多谢,我重新再滚一遍!】 谷荔举着滚筒刷沾满了腻子重新刷了起来。 【哎哟,怎么越糊越颜色不一了呀,感觉整面墙都要重刷了呢。】 谷荔头疼,盯着弹幕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有一个稍微懂装修的朋友发来了弹幕。 【在涂刷时,应保持均匀的力度和速度,就能避免出现色差或刷痕。建议从墙角或顶部开始涂刷,然后按照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顺序进行,以确保涂料均匀分布。粘腻子不能一会儿多一会儿少。对于边角和细节部分,可以使用宽刷或刷子进行精细处理。?】 一面墙,谷荔刷了大半天,才勉强能遮盖掉道道的刷痕,但仔细看起来仍然不太匀称。 有观众调侃谷荔说是这老房子就跟流失大量胶原蛋白的老人皮肤,即使上再多层的粉底都会卡粉,浮粉。 谷荔一一浏览大家的评论,笑得前俯后仰。一天下来,她就刷了一面墙,接着就倒进新买的懒人沙发里,开始疯狂购物模式。 有人建议房间太大,可以再隔出几个区域来,有人说可以在墙上作画,室内室外都画上大幅的山水画,有人建议外面雕花的围栏太单调了,可以种植一些爬藤类的绿植。 只要建议合理有操作性,且深得谷荔的审美,她都一一记下了。 观众见谷荔有用心地在做笔记,认真参考他们的意见,参与房屋改建的声音跟着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谷荔的直播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除了一日三餐,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改建房子上。 小电驴一天要出门五六趟,不是去拿快递就是红星桥选购花草绿植。 第105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6 趁着傍晚的余晖,阳光也不是那么刺眼,谷荔带着草帽坐在院门口的矮凳上,用古朴的砍柴刀将竹子砍成自己想要的长度。 姨奶奶靠墙坐着看她忙活,偶尔路边走过一两个村民,老太太总会跟人闲扯几句,顺道介绍一下她那能干的侄孙女。 要不是直播的手机就架在一边,谷荔简直都想要扭头就走,有时候老人家之间的自吹真的很不含蓄。 直播间里有能听懂这边家乡话的,还实时有同声翻译打到了弹幕上,引得大家一阵哄笑,接着就开始天马行空谈起各自家中的长辈都有什么奇葩的操作。 谷荔时不时会抬头看一眼大家的反馈,怕被旁人以为自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只得尽量控制自己不要笑得太明显。 好在竹子很快就准备好了,她开始照着从网上学来的扎篱笆方法,在自家靠路边的菜地周围圈上一圈竹子篱笆。 【还没腿长的篱笆能干什么用?防君子不防小人。】 【前面的一看就是没在乡下待过的,乡下人谁家没有自己的菜地啊,蔬菜多的家里都吃不完,谁还会去别人的菜地里偷菜啊,你以为是 qq农场呀!】 【是防鸡鸭猫狗乱踩的吧?】 谷荔淡笑,故作神秘。 其实,她就是纯粹的想要个篱笆的氛围,觉得有篱笆的菜地会更好看。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要的是那个意境。 谷荔顶了顶绑了蝴蝶结的大草帽,在镜头面前露出一张因为劳作而红彤彤的健康脸庞来,笑着回复道:“我就是想效仿陶渊明,摘菜东篱下,抬头见仙山!” 【哪里来的仙山?】 谷荔从支架上取下手机,高举起来转了个方向,与有荣焉地给大家介绍道:“那边,大家看到了么,正在兴建一座大型的旅游山景区,我已经帮大家看过建成后的蓝图了,恢弘大气,带着仙侠风,古色古香,绝对会成为周泰市最大的亮点。到时候欢迎大家来游玩啊!” 谷荔浅浅介绍了一番就又专心干起了自己的活计。 老太太笑她插得歪歪扭扭的篱笆墙都不用大黑狗刨两爪子就能被推倒。 气得谷荔回去翻出了榔头,对着篱笆竹子挨个地敲,非要它们一根根入土三分,屹立不倒才罢休。 唐峤越开车回来就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娇娇俏俏的女人穿着粉色的雨靴,连体的工装裤收得小腰盈盈一握,和他奶奶同款的草帽上面别出心裁地绑了一个金色绸缎的蝴蝶结,几乎遮住了她整张小脸。 此刻她的手里正握着一柄榔头,转着圈儿一下一下敲着细细的竹竿。 怎么看怎么怪异。 车子熄火后,唐峤越就朝路对面去了。 “这是在干嘛,需要我帮忙么?” 随着唐峤越一步一步的走近,直播间里先是静默了一瞬,接着就是疯狂的刷屏。 【哇喔,这个优质男是谁啊?】 【没想到在这样的田园里还能有霸总一样的人物呢,快快快,路之遥赶紧介绍一下这位帅哥的三围。】 【28,188,18】 【这是哪三围?】 【嘿嘿嘿,我竟然神奇地一秒get这三个数字的含义,嘿嘿嘿,小脸通黄呢!】 【前面的,快说说,心痒痒】 谷荔在听到唐峤越的声音时,第一反应就是跑去捂住手机摄像头,确保挡住视线后,她低头一瞧,直播间里已经裤衩子乱飞了起来。 咳咳咳---- 谷荔连忙关闭了直播,这年头,言论自由,言论自由。她有时候也会口嗨的。 反正唐峤越也没看见,她不心虚。 谷荔收起手机才转身,“不好意思,刚刚我开着直播呢,不小心可能拍到了你!” 唐峤越可是要跟乡政府合作的大人物呀,肖像权不容侵犯。 “你在做直播?” “嗯,这是我的工作,不过现在我已经关掉了!” 唐峤越没再说什么,看着新鲜出炉的篱笆,问:“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我都快做好了!”谷荔亮了亮手里拎着的榔头笑道。 老太太有些看不过去了,“她就是折腾着玩的,谁家扎篱笆用榔头锤的呀。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老太太起身回去了,谷荔将手机塞进口袋里,打算继续锤竹子。 唐峤越却是先她一步站到菜地边,弯腰握着竹子用力往泥土里一按,接着就去按第二根,比她敲榔头还要快速。 刷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很快就粘上了泥巴,可一身高定西装的唐峤越浑然不在意,一根一根按得飞快。 “哎,唐,唐总,我来,我来!” 唐峤越抬头凉凉看了她一眼,又默不作声地按完了剩下的所有竹篱笆。 谷荔被他那一眼看的有些毛毛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拎着榔头站在那里跟被罚站了似的。 唐峤越拍拍手上的灰,突然又笑了起来,跟个神经病一样。 “你又不是我的员工,为什么喊我唐总?”唐峤越不顾皮鞋上的泥巴,走近谷荔,“我以为我们是已经同吃过饭的邻居了,没想到谷小姐对我仍这么生疏!” 谷荔:----- 怎么好像闻到了一股子茶香味。 多年的打工仔生活,让她遇见资本家大老板就情不自禁地卑微仰望。 “谷小姐,我能随爷爷奶奶一样喊你小荔么?” “啊,可,可以!”谷荔将手里的榔头悄默默地往身后缩了缩,总觉得这样的场景里出现榔头会很败气氛。 唐峤越的嘴角缓缓勾起,“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你呢?” 谷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唐,我叫你唐哥?” 唐峤越帅气的眉毛蓦的皱起,眼神幽幽,“唐家村里,你喊一声唐哥,能有一串唐哥回应你!” 噗嗤! 想到那样的画面,谷荔没忍住笑了出来,想要抬手遮挡,就露出了一直存在的榔头! 谷荔:----- 唐峤越好笑地拿下她手中笨重的榔头,声音里夹杂着辩不出的情绪,“换一个!” 谷荔:----- 眼珠子一转,随口就来,“下次换镰刀?” 眼见着处事不惊的唐峤越听愣住了,谷荔哈哈大笑了起来,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就怕被调侃的人暴起挥榔头。 唐峤越低头将榔头扔到了一旁的泥地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分割线------- 咳咳咳,大家知道关于唐峤越的那三个数字是什么意思么?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嘿嘿嘿!来来来,欢迎大家评论里畅谈! 第106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7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也消失了,但唐峤越就是能看清面前狡黠灵动,善于掩藏情绪的小女人。 她其实不是很瘦,紧身穿衣才发现她只是腰很细。身段丰满,玲珑有致,不是大众追求的排骨瘦美人,她纤秾合度,恰到好处。 漂亮的鹅蛋脸布了一层薄汗,像清晨被露水打湿的桃子。饱满的苹果肌,粉嘟嘟的嘴唇,笑起来梨涡浅浅。 他才发现,谷荔有一对非常可爱的梨涡。 因为腰戴帽子干活,谷荔把头发梳到了一边,编了个低麻花,有零散的发丝粘在汗湿的脖颈上,让人看了总想伸手去帮她拨开扰人心神的头发。 笑够了的谷荔咳嗽一声,“那你说喊你什么?随姨奶奶喊你小越?” 唐峤越回神,往前迈了两步,一下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比你大三岁!” 这是必须要叫哥了? 谷荔的胆子也就够调侃这两句的,她按住了心中的雀跃,“越哥?” 唐峤越抿抿唇,似是没想到谷荔这么快就又变了态度,柔柔的声音,跟微风一样轻。 “嗯。” 晚上,谷荔重开直播间时,大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就全涌了进来,纷纷追问无意闯进镜头里的优质男是谁,让谷荔好好人肉一下对方的资料。 谷荔当然不可能泄露唐峤越的信息,插科打诨一番才勉强绕过了这个话头。 时间在谷荔的忙忙碌碌里飞逝而过,三月悄然结束,四月的风带来了长达一周的降雨。 谷荔一天要跑出去七八趟查看围墙外面新种下的爬墙蔷薇还活着没有。 “姨奶奶,这会儿雨小,我去红星桥拿一下快递!” “知道了,路上小心些!” “好!” 谷荔没有雨衣,可外面如牛毛一般的细雨,时间长了,身上还是会浸湿。 谷荔只好打了一把伞,一手握车把,一手撑伞。 还好雨天里的乡间小路上没什么人,车子开慢一些,谷荔也慢悠悠地到了红星桥。 代收点里找到了自己五六个件,又去买了一件雨衣穿上,顺便遮住快递纸箱。 “现在这快递怎么还不能送货到村啊,买个东西还要跑这么远来拿。” 代收点的老板早就知晓了这位最近新来的收件大户住在唐家村,他说:“按道理,快递是可以送到你们村头的,只是唐家村里一年就没几个快递,快递员为了方便就只送到这里来了。” 谷荔撇撇嘴,平时她都要来这边买菜,顺道带回自己的快递,可是雨天也要出来自提,她就不乐意了。 回去的路上,雨势突然大了起来,啪啪啪地落在雨披上,打在谷荔的脸上,很疼。 眼睛被雨水糊的都睁不开。 谷荔的两腿还要夹着踏板上堆放的快递,只能一直绷着身子,眯着眼睛看前方。 雨越下越大,比依萍去找他爹要生活费被打出来的那天还要大,谷荔几乎都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了,只能慢慢地往前趟着开。 车子不知道碾上了什么,一个颠簸,踏板上的快递就倾斜着往下掉。 谷荔条件反射地弯腰探手去扶,一个不稳,车子一个趔趄就往一边倒。 为了避让随时可能出现的汽车,谷荔都是靠边行车的,这一歪,连人带车都跌下了路牙。 幸好路边种了树,谷荔伸手抱住了树,电瓶车也被树挡住了,没有摔到下面的河道里去。 知道自己没有跌进河里,谷荔这才感觉到腿脚上传来的疼痛,她的右腿被电瓶车压在了下面。 谷荔欲哭无泪,只觉倒霉。 天生独立的她抹了一把面上的雨水,扶着树,抽出了脚,忍住痛地扶起了电瓶车。 把车子撑在路边上,谷荔跛着脚一高一低地沿着斜倾的河堤往下去捡自己散落的快递。 “真是的,早知道就该买上下装的雨衣了,这个破雨披,一点也不方便。”谷荔拎着过长的雨披往下滑,嘴里不停地碎碎念叨着。 “雨天让人得心情也跟着阳光不起来了!雨天真是太麻烦了,烦人!”谷荔捞起纸箱已经被浸烂了的快递,又捡起一个黑色快递袋,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我虽然很有钱,但是我的钱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不能浪费。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钱,更是他们一点一点节省下来的。也不能浪费!”谷荔巴巴地不停嘴,像是要分散注意力。 将两个滴水的快递重新放到车子踏板上,谷荔转身又往下去找快递了。 两道强光无声穿透了密集的雨幕,缓缓靠近了立在路边孤零零的小电驴。 唐峤越看到了,也认出了那是谷荔的电瓶车。 车子为什么停在了这里,她人呢? 唐峤越靠边停车,开了双闪,打伞下了车。 大雨里,即使打了伞,还没走到电瓶车旁边,他的裤腿就被雨水打湿了。 他看到了路牙下面穿着淡紫色雨披的身影,无视大雨的拍打,盲目地在寻找着什么。 “谷荔!” 倾盆的大雨冲弱了唐峤越的大喊,可谷荔仍听到了,她慢慢的转过头,仰面朝他笑了笑。 还有一个小件的快递怎么都找不到,谷荔有些烦躁。无视上面的人怎么样的脸色,她转身继续寻找。 唐峤越见谷荔没有要上来的想法,只得自己下去。 “谷荔,下这么大的雨,你不赶紧回家,在这里找什么呢?” “我的一个快递掉下来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谷荔很是懊恼地四处搜寻。 “是什么东西,很重要么?” “唔,应该是我新买的动物造型的水果叉子吧!” 唐峤越:----- 唐峤越一把拽住谷荔就往上拉,“先不找了,我送你回去。” “不行,必须要找。”谷荔用力拽回自己的胳膊,一个没站稳跌下去,往河道里滚去。 “谷荔!”唐峤越扔掉手里的雨伞,一个箭步拦截住了谷荔的滚势。 他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这才发现她是单脚站着的。 “你的脚怎么了?” “有点疼而已,没事。”说着就又要找东西了。 唐峤越觉得谷荔有点不正常的执拗,他弯下腰撩开雨披,她的鞋子和裤腿裹了一圈的泥,看着就知道她在这里逗留了不短的时间了。 拉开裤腿,唐峤越就看到她高高肿起来的脚腕。 唐峤越:---- 第107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8 既心疼又有些生气,他一把抱起不安分的谷荔就往上走,“你的脚受伤了,我先送你回家。” “不行,我----” 唐峤越厉声打断道:“必须听我的。” 谷荔被他突然的厉色唬得一愣,小声抱怨他终于露出了资本家霸道的嘴脸。 唐峤越绷着一脸,没搭理她的胡言乱语,将人塞进副驾驶,却又听她急声道:“哎,我的快递,我的车!” 唐峤越恨不得一脚将小电驴踢进涨水的河里去,但他还是拎了车上几个滴水的快递塞进了后备箱里,随后才坐进了车里来。 谷荔的头发在滴着水,她低头瞅着车里铺着的垫子一点一点被自己身上落下的雨水浸湿,只小声地坚持,“我的车还在外面呢。” 唐峤越都快要被她这股执拗劲儿给气笑了。 “要是被偷了,我赔你一辆新的。资本家有的是钱!” 谷荔:----- 他竟然听见了。 谷荔身上还穿着雨披呢,笔直地坐在座位上,都不敢靠后背,“越哥,我还是下去骑车回去吧,我有雨披呢!” “我看见了。”有雨披还把自己淋成了落汤鸡。 啪嗒。 车窗落锁的声音响起。 “我都把你的车子弄湿了。” “车重要还是人重要?” 谷荔:----- 唐峤越越过中控,上半身凑到了谷荔的面前,谷荔费力往后仰,整个人不可避免得紧贴背椅,努力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在谷荔不知所措,艰难吞咽口水时,就听一声咔嚓响。 安全带扣上的声音。 唐峤越坐回了座位,“上车要系安全带。” 谷荔:----- 见谷荔呆愣愣地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贴在那里不动弹,他揉了揉眉心,拨通了一个电话。 “阿城,来帮我拖辆车。我发你定位,车子直接帮我拖到我家去。嗯嗯----是辆电瓶车。” 竖着耳朵的谷荔在唐峤越挂断电话时,默默将脸侧向了车窗。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她盯着车窗上映照出来的落汤鸡,被刻意压在心底的记忆如车外上涨的河水一般浮了上来。 谷建林和周海丽女士离婚那一天,也是一个大雨天。 谷建林连一刻都不愿多待,拉着自己的行李,冒着大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妈妈抱着自己将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然后妈妈也决定要走了。 她在那个雨天里失去了爸爸,也失去了妈妈,从此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 她一直不愿意想起,不是因为自己是胆小鬼,纯粹就是她非常非常不喜欢下雨天。 谷荔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 “到了!” 汽车停在院门口时,外面的雨又变回了蒙蒙细雨。 谷荔睁开眼,捏了捏无力地拳头,心有忿忿,“连老天爷都知道要看资本家的脸色,这就收势了?” 唐峤越按在开锁键的手收住了力,他侧身问谷荔:“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这一路上他复盘了与谷荔为数不多的几次交谈,好像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谷荔干笑,她只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大老板,曾经压榨过卑微打工人的资本家而已。 还不带人家有点做过社畜的后遗症了! 谷荔垂了眼皮不去看他,其实她知道这只是她的无能迁怒而已。只是不知自己的狗胆什么时候肥到这个地步了,敢把唐峤越当做了迁怒的对象。 都是雨天害的,变糟了她的心情,糊住了她的理智。 “呵呵,我就是开玩笑呢,活跃气氛而已,你可别当真了呀!”谷荔拉了拉车门,没能打开。 唐峤越无心在这时跟她分辩,按了解锁。“先待着别动,我扶你!” 唐峤越下车绕过车头,拉开了她这边的车门,伸手来扶她。 车里开足了暖气,刚一打开车门,扑面的凉风吹得谷荔连打了两个喷嚏,伸出去的手都颤了起来。 唐峤越一把握紧她的手,弯腰将人抄抱了起来。 “哎。”一下腾空了的谷荔条件反射地拽住了男人的衣领,“我可以走的。” “等你慢吞吞地走回去,早被吹感冒了。”唐峤越不容置疑地说。 谷荔第一次被人公主抱,如果此刻她没有穿着雨披,如果天空没有下着雨,如果她没有如此狼狈,那该多浪漫呀! 真是可惜了。 谷荔望着男人线条优越的下颌线,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发干的嗓子,转开了目光。 “是小荔回来了么?”东屋里姨奶奶听到院子里有声音,连忙出声询问。 “是我,姨奶奶,我淋了雨,先上楼去了!”声音里立马带上了轻快。 唐峤越垂眸看了一眼怀里一秒变得乖巧的小女人,上楼梯的步子不由得踩重了几分。 谷荔嘴角直抽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只笨熊正一脚一脚地踏着楼梯在上楼呢。 谷荔没好气道:“我是有多重呀,看着越哥哥好像都快抱不动的了?” 一句越哥哥喊得唐峤越不得不放轻了步子,抿着唇没吐一个字。 直到被人放在椅子上,谷荔身上的雨披才得以脱了下来。 谷荔又是连打了几个喷嚏,鼻子都揉红了。 “真的不用我送你去医院么?” 谷荔抖着手打开空调,“我身体一向很好,没事的,即使感冒在家休养个几天也就好了,去了医院吃药挂水也不是立马就能好的,何必?” 说着她又看向了同样身上湿透了的唐峤越,直到现在他的裤管还在往下滴水,超大的雨水鞋印从屋门口一直延伸到了她的面前。 似乎他湿的比自己还要彻底。 她的雨披一路都没脱过,而他是直接隔着雨衣抱她的----- 隔绝了外面连绵不绝的雨,谷荔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她连忙站起来就要去给他倒杯热水,四月的天,温度还很低,这么湿身下去,他肯定会生病。 “你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一拎水壶,是空的,先烧太浪费时间了,“越哥,你赶紧回去泡个热水澡吧,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 唐峤越定定看着她变脸比外面的天气来得还要快,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淡淡开口:“我先回去,待会儿来给你送药。” “不用,不用,家里有感冒冲剂。” 唐峤越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被长裤遮挡住的脚腕上,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第108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19 谷荔悄悄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她好像被唐峤越的冷厉气场给压制住了。 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霸总肃杀气场么? 好在空调够给力,很快房间里就暖和了起来,她扶着桌子,只一条腿站立,慢慢往卫生间里蹦跳。 另一只脚估计是扭到了,疼了一路了。 可她还没蹦到卫生间门口,她的房门又被人推开了,谷荔扭头,“越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唐峤越三步并作两步将不安分的女人抱起来,再次放回了她原来坐的椅子上。 谷荔:----- 好不容易蹦出来这么远,又被抱回去了! 唐峤越一言不发地蹲在她的脚边,谷荔这才发现他的手里拎着一个保鲜袋,里面装着她昨天刚做好的蜂蜜百香果冰块。 看袋子里冰块的量,估计这人是把她整板冰格里的冰块都祸祸过来了吧。 谷荔的嘴角直抽抽,可下一秒她就被冰得低呼,脚直抽抽了。 握在她脚腕上方的那只大手稍稍用了些力,镇压了她的无效反抗。 “你的脚腕需要冰敷。”男人即使埋头认真帮她敷脚,不用看也似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浪费的这些东西,我会赔你的。” 谷荔:----- 她是那么不知好歹的人么! 好不容易等唐峤越能放过她的脚了,谷荔指着沙发上的毯子,“越哥,你身上都湿透了吧,拿这个裹着回去吧,挡挡外面的风和雨。” 唐峤越觉得还好,平时锻炼身体的好处在这时体现出来了。可在看到随意散在懒人沙发上印有各种小兔子的小毯子时,他沉默了。 毯子一看就是她平时常用的,他都能想象得到穿着家居服的谷荔慵懒地窝在沙发里,身上盖着毯子在网上购物。 不然她怎么每天都有取不完的快递呢? 披着小兔毯子的唐峤越下楼来,就看到老太太在东屋的门口不知站了多久了。 “尤奶奶!” “小越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唐峤越没有隐瞒地将在路上遇见谷荔的事情三两句都跟老太太说了,不是他不想体谅老家人,而是他要为接下来的事情做铺垫。 唐峤越披着毯子穿过马路回了自己家,丝毫不在意如此女气的东西会影响他总裁的高冷形象。 回自己的房间,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找出了家里的备用医药箱,出门刚好遇上开着皮卡车过来的阿城。 “哥,电瓶车我给你送来了。” 唐峤越点头,等着阿城将电瓶车放下来,才开口:“帮我把车送去4s店。钥匙我留在车里了。” “啊?” 唐峤越接过他手里的电瓶车往马路对面那栋刷了新漆的老房子走去。 阿城这才发现老板的汽车停在了老房子的门口,他也连忙跑过去,可老板已经推着电瓶车,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进了人家的院子。 望着老板屈身推电瓶车消失的背影,阿城默默地打开了老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车门,一屁股坐进了湿哒哒的座位上,裤子瞬间被浸湿了。 打工人不喊苦来不喊累,一点点湿有什么,黑色的汽车很快消失在了细密稠稠的春雨里了。 改建的卫生间里只有淋浴,没法泡澡。谷荔只得单脚站着,被热水冲的头脑昏呼呼的,要不是快喘不上来气了,但她还想一直这么淋下去。 唐峤越来的时候,谷荔还在卫生间里没有出来,他站在房门口轻敲了几下没听到回应。 “谷荔?”仍然没人回应。 担心她一个人会出事,唐峤越只犹豫了两秒就轻轻推开了并未反锁的房门。 温馨的房间里一目了然,没看到谷荔的身影,但他听到了卫生间里有轻微的声音。 不是水声,像是有人在呢喃。 唐峤越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不知自己该往里去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还是转身离开他擅自进来的屋子。 他动了动脚,屋里属于女子的馨香像张无形的密网将他罩在原地动弹不得。 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大股热气蓬勃而出,裹挟着更浓郁的香气瞬间在整个房间里炸开。 鼻翼微动,唐峤越对这个味道有些熟悉。 是每次靠近谷荔都能闻到的味道,原来是她沐浴露的香味呀! 一只手扶在了卫生间的门框上,然后才是谷荔垂着脑袋慢悠悠地往外挪动的身影。 唐峤越一下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双脚好似被人解开了咒,他拔腿就往谷荔的身边去,“你怎么了?” “唔。”谷荔勉强抬头看了一眼,连来人的脸都没看清楚就又垂下了头,但她听出了唐峤越的声音。 与一贯的清冷不一样,满是担忧和焦急。 “冷,我好冷!”谷荔软着身子靠在门框上,明明才刚冲过热水澡,可此刻的她冷得全身都在发抖。从骨子里往外散发着冷气,再多的热水都无济于事。 她还有些喘不上来气,眼前阵阵发黑,好似有点晕汤了。 唐峤越将摇摇欲坠的谷荔抱起,晕乎乎的谷荔这次连揪衣领的力气都没有了,只缩着脑袋往他胸口努力靠了靠。 唐峤越只能看到她半张没有血丝的苍白小脸,“你的头发还没吹干呢,先别睡!” 将人塞进被窝里,唐峤越去卫生间找了一条干毛巾帮她将湿头发先包起来。 “小荔,你感冒了,可能马上就要烧起来,咱们先吃点药再睡好不好?”唐峤越温声哄着缩在被子里小小一团的人儿。 生病没人替,更没人心疼,只有多爱自己一点才能少受罪。谷荔半阖着眼没做反抗,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唐峤越没想到看着就很娇气的人,竟然这么听话,他按住了她的肩膀,“乖乖躺着,我来帮你!” 谷荔很乖地躺了回去,呼吸着外面微凉的空气,已经缓和了好多,就是身上冷得很。 唐峤越喂她吃了药片,又给了一盖子布洛芬糖浆,谷荔都面不改色地一口闷了。 “苦吧,喝点水漱漱口。” “还好。”谷荔还是很顺从地就着唐峤越的手喝了两口水。 第109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0 要是她能一直这么乖下去就更好了,唐峤越摸着包裹她长发的毛巾,问:“感觉有哪里不舒服么?” “唔,头疼,脚疼,屁股疼,我浑身都疼。”谷荔闭着眼睛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还很冷,骨头都是冷的。” 唐峤越想要摸她头发的手终于慢慢地往下,抚在了她的额头,又碰了碰她的脸。 “你发寒了,一会儿药效上来了,把热发出来就好了!”唐峤越帮她掖好被角,轻声安抚。 察觉到触碰在脸上的热源,谷荔条件反射地一把握住,并用力贴紧了自己的脸,努力汲取温暖大手带来的温度,“舒服。” 屋里的空调十分给力,几分钟的时间,唐峤越都快热出汗了,可床上的人还是嫌冷。抓着自己的手贴紧了她的肌肤,像小猫似的在他掌心里轻蹭。 唐峤越忘记了抽手,任由她闭着眼睛拽着自己的手左右脸颊贴贴,只是在谷荔扯着他的手往脖子上拽时,他的理智勉强回笼了。 他及时抽回自己的手,用力回握,企图藏起掌中残留的触感。 谷荔费力半睁开眼睛,“热水袋,冷。” 唐峤越定定注视着慢慢又合上眼睛的小可怜,似笑非笑地开口:“想要我帮你取暖,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 无人回应,谷荔已经蜷缩成虾子,抱着自己,连脑袋都缩进了被窝里。 “别说我欺负你,给你十分钟的考虑时间!”唐峤越轻拍隆起的被子,脱掉了外套,拿来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的暖风让谷荔舒服了一些,即使被人翻了个面也没有反抗。 暖融融的风忽然停了,“好了,十分钟到了!”唐峤越收起吹风机,自说自话道。 他轻揉着谷荔蓬松的卷发,低头靠近她小巧的耳朵,诱惑般地询问:“要不要我帮你取暖?” 谷荔早已经昏昏沉沉地抱着自己再次蜷缩成球,并没有听到他蚊呐一般的询问。 唐峤越叹息一声,大手再次抚上她的面颊。 昏睡中的谷荔犹如掉进了冰窟,忽然被人塞了一个暖水袋,她抱住暖脸,暖脖子,当她想要将暖水袋往被窝里塞时,暖水袋跟生了根似的怎么都拽不动。 无法,谷荔只能抱着暖水袋人自己迎合上。 被拽歪了身体靠在床头的唐峤越身体僵硬地不行,低头看着床上在被子里调转了方向的谷荔有些一言难尽。 当他发现谷荔要拉他的手进被窝时,他拒绝了。他不能真趁人之危,占她便宜。 他承认,他是喜欢她了,喜欢与她的触碰,但绝不是现在这种情况。 只是没想到谷荔竟然自己来了一个调转,将脚伸出来踩上了他的手!真想用手机录下刚刚的一幕,可不是他想占这样的大便宜。 是她强送到他手心里来的。 他双手包裹住她的一双秀气的脚丫子,刚刚好。 唐峤越感受着掌中冰块一样的小脚丫在一点一点地慢慢升温,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地一一细数修剪漂亮的像贝壳一样的脚趾头。 唐峤越盯着看了好久,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好些把玩的方法,手指有些痒。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这才僵着脖子慢慢移开了如火的视线。 长叹一口气,爱恋地看一眼被窝里磨人的小精怪,他靠在床头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谷荔是在天彻底黑下来时烧起来的。 塞在自己毛衣里捂在腹部的小脚忽然给他来了一脚,踢得闭目休息的唐峤越腹部一紧,条件反射地收拢了双腿。 睁眼就看见床上的人不知何时整个人都露在被子外面,头发汗湿黏在额头,双颊泛红,小嘴微张呼着气。宽松的睡衣被她无意识地扯开,露出大片春光。 唐峤越来不及欣赏,他担忧地伸手去探谷荔的额头,入手滚烫。手还没收回就被掌下的人一把推开了,她含糊不清地在喊热。整个人跟泥鳅似的在床上滚动。 唐峤越:----- 这过河拆桥的小混蛋! 何况她现在还没过河呢,就敢嫌弃起他来了。 可谁让她现在神志不清呢,唐峤越从医药箱里拿出耳温枪,测了下谷荔的体温。 “三十九度六!”打趣的心一下子就散了,唐峤越皱眉看向床上睡得很不舒服的谷荔,“再这么烧下去,我只能带你去医院了!” 接下来唐峤越也不敢休息了,给谷荔额头,脖颈大动脉还有两边腋下都贴上了退热贴。用冷水给她擦拭手脚,凌晨又给她喂了一次药,两次水。 还好温度慢慢地降下来了,后半夜终于沉沉地睡着了。 谷荔一如之前的每一天,在林中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唤声里苏醒,还没彻底睁开眼,一只大手忽的附在了她的脑门上。 “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谷荔眨眨眼,在看清坐在自己床头的人是谁后,她迟钝地发出了灵魂三连问。 她是谁,她在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退烧了。” 额头上的手收了回去,谷荔捂着被子立马爬了起来,“你,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只一夜没见,这人就胡渣泛青,双眼布满血丝,连声音都变得沙哑难听了。 有病的人该是他吧。“你发烧了吧!” 谷荔看着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不确定地问。 唐峤越笑笑,是他低估了四月里的雨,再加上他一夜未睡,多年没生病的身体还真感冒了。 “你烧刚退,留在房间里多睡一会儿吧,早饭我让我奶奶送过来。”说着他就起身往外走了。 他今天八点半还有个视频会议呢。 拥被坐在床上的谷荔默默看着他起身开门出去,还贴心地帮她把门带上了。 桌上的被打开的医药箱,椅背上搭着的男士外套,床头柜上放着的耳温枪,无一不迫使谷荔回想起昨天的零星画面。 有人将她从浴室抱到床上,有人给她喂水喂药,有人给她暖手,塞热水袋。 像极了记忆里妈妈对她的关心照顾。 对周围环境感知到了久违的安全感,让她彻底放松了戒备,但这不代表她完全失去了意识。 清醒过来的谷荔一点点看清了模糊意识里照顾自己的人的脸,是唐峤越! 他们竟然孤男寡女地在她的卧室里待了一整夜! 第110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1 唐峤越下了楼,老太太已经起来了,坐在廊下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尤奶奶,早。” 他知道尤奶奶是在这里等着他下来。 “小荔那丫头怎么样了?” “发了整晚的高烧,刚已经退烧醒了。” 唐峤越也算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对他有一定的了解,他不该是这样没有边界感的孩子。可他偏偏做出了说不清的事情。 “你昨晚-----” 唐峤越走到老太太面前蹲下,开门见山地道:“尤奶奶,我喜欢谷荔!” 她回来的第一天,他就看上她了。 都是过来人,老太太早就看出了小越这孩子对她家小荔的不一样了。 老太太轻拍唐峤越的手,“尤奶奶知道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奶奶着急了。” 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唐峤越经常晚上不回来,他在这边的市里有自己的房子。 所以唐家老太太只以为孙子傍晚回来后又出去了,直到早上出门看到孙子有车还停在门口,不由得奇怪车子在家,人去哪里了呢。 老太太上三楼没找到孙子,倒是看到了他床头柜上陌生的毯子,还有卫生间里一篮子湿漉漉的衣服。 老太太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又下楼围着车子看一圈,车里也没人。 老太太喊来了老头子,老头子说:“这车子是城子开回来的,说是小越的另一辆车要送去保养了。” “那小越人去哪里了呢?”老太太着急,推着老头子回去,“赶紧用你的手机给小越打电话,问问他在哪里。” 老太太却没能推动瘦老头,老头子指着马路对面,声音不稳地问:“你瞅瞅,看那是不是你孙子?” 老太太灵活地一转头,顺着老头子指的方向看向了素珍嫂子家二楼的走廊。 老太太恨不得擦擦自己浑浊的老眼,这一大早的,她怎么看到自己的孙子是从小荔的房间出来的,还只穿了一件毛衣。跟在自己家一样,慢悠悠的关好门转身进了楼梯间。 “老,老头子,我眼睛是不是花了呀?” 老头子重重哼了一声,背着双手扭头就回去了。 徒留老太太在风中心思凌乱。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孙子从素珍嫂子家大门走出来,穿过马路,慢慢走到了老太太面前。 “奶奶,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啊?” 老太太一巴掌扇到了唐峤越的后背,“臭小子,你刚刚是从哪里回来的?你是不是进了小荔的房间?你昨晚睡在哪里了?你什么时候去的?你个臭小子!” 小老太太一路追着孙子进了厨房,正好遇见了坐在桌边偷听的老头子。 唐峤越无奈,一一回答爷奶的问题。 “奶奶,小荔身体不舒服,一会儿你送点粥去吧,尤奶奶也没吃早饭呢!” “好。”老太太答应下来,“你真的一整晚都在照顾小荔?你没有占人家便宜吧。” “奶奶你说的占便宜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臭小子,你知道奶奶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找出了保温桶,开始盛粥。 “不对呀,你就不是那种肯为了照顾朋友而委屈自己一夜不睡的主呀。你应该会把人直接送医院去,怎么愿意自己亲手照顾人家?” 老太太连粥都不舀了,就想从孙子这边得到一个能说服她心中猜想的答案。 唐峤越一挑眉,见爷爷也正竖着耳朵等自己的解释,他扯了扯碍事的衣领,“嗯,我会对她负责的!” 老太太懵了。 唐老头怒了,“臭小子,你就是故意的吧!” 唐峤越接过了奶奶手里的勺子,继续往保温桶里盛粥,唐老头不想放过他,继续道:“现在可不流行什么摸了碰了就要嫁你,你就能负上责了,想什么呢,老套!” 唐峤越:---- 从不喜欢说大话的唐峤越不再跟老人家辩驳,他盖上保温桶,对老太太说:“奶奶,中午我让人送餐过来,你和爷爷也不用做饭了,到时候一起带过来。” 老太太连连摆手,“外面饭店里烧的有什么好,不知放了多少味精呢。吃多了掉头发!你尤奶奶她俩现在都只能吃一些清淡的。中饭我来做,她们祖孙俩能吃多少,都包我身上了!” 老太太一把抢过孙子手里的保温桶,扭头就要往老嫂子家去送早饭。她要去打听打听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探一探谷荔和老嫂子的口风。 一抬头,这才看到孙子不正常的脸色,“你是不是也发烧了呀,赶紧吃点药片,上楼捂着被子睡上一觉吧!瞧瞧这红血丝都出来了!” 唐老头一双眼睛瞪向孙子,“还说没什么,你这么健壮的身体怎么才照顾了人一晚上就也发烧了呢,肯定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才会那么容易被传染!” 可惜唐峤越一眼都没回应爷爷的畅想。 唐峤越走后,谷荔傻傻坐在有些凌乱的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一寸寸地低头查看被子里的自己。 睡衣睡裤虽然穿得不整齐,但都完好地在身上。 余光瞥见床尾的垃圾桶,露出某个塑料包装袋的一角。谷荔的呼吸一滞,眼睛蓦的瞪大,想到唐峤越离开时脚步虚浮的样子,她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当看清垃圾桶里只是退热贴的包装袋时,谷荔轻拍胸脯,自我鄙夷,她把唐峤越想成什么人了! “还好,还好!” 真是的。 人家辛辛苦苦照顾自己一整晚,她却如此想他! 可谷荔不死心地又翻了翻垃圾桶,转身一屁股重新坐回了床上,左右手交叉从两边咯吱窝里各撕下两张退热贴来。 是她小人之心了! 看着娇娇弱弱的谷荔,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床上躺了一天,除了还有些鼻塞,身体就好得差不多了。 第三天就谢绝了张奶奶一日三餐的配送。 当天就在懒人沙发上开了直播,还将自己没消肿的脚腕出镜了,赚了一波慰问的小礼物。 【你要去投诉快递公司的偷懒行为,害得你要冒雨骑车去取件!】 【对,投诉!】 谷荔浏览着弹幕上一条条安慰的话语,比刷给她的小星星,小摩托都要来得更暖心。 第111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2 “家人们,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能感冒哦!”谷荔象征性地咳嗽两声。 “为了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明天我亲自下厨,给大家做一次铁锅菜饭吧。嗯,大家想配个什么汤呢?” 谷荔一一读着飞快滚动的弹幕,“大骨头汤?蘑菇汤?三鲜汤?”在一大片晚安中,谷荔结束了这一天的直播。 写好明天的菜谱,谷荔开门,站到走廊里透气。 经过连天的雨天洗礼,外面的虫鸣蛙叫好像比以前更响亮了。大概是想要把这几天憋着的一口气都叫喊出来。 路灯已经亮起,谷荔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对面的三楼,有个房间正亮着灯,那应该就是唐峤越的房间吧。 自从那天清晨,他从房间离开后,谷荔就再也没有见过唐峤越了。 不知是因为那晚的贴身照顾让他想避嫌了,还是担心她因此会有什么非分之想,总之他一直都没在出现。 来送饭的张奶奶说他生病了,她也很好地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虽然她确实有想过唐峤越逾矩地照顾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她也在心中早早就打好了腹稿,怎么去体面的拒绝他。 父母给她最大的教诲就是不要轻易去相信男人,她愿意留在乡下就已经做好了潇洒单身一辈子的准备。 她不愿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霸总再帅都不行。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唐峤越竟然事后连面都没露一下。 这倒省了她很多事。 第二天,谷荔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在网上订了今天下午的高铁票。 完成了对粉丝们的承诺,做了一锅地道的铁锅菜饭,那种能揭完整锅巴的那种,还配大骨头汤。 收拾好厨房与直播设备,谷荔上楼简单地收拾了行李。 她给姨奶奶做了够一整天吃的饭菜。“姨奶奶,我将每天的粥都搭配好了,分装在小袋子里,你要吃的话,只要放电饭锅里煮就行了。” “零嘴小面包我也准备了,就放在你床头柜上。” “知道了,知道了,你还会回来么?” “当然啦,只是我原来工作的公司还有点事情需要交接一下,大概四五天就能回来。” 她的离职手续还没办好,公司那边联系说总公司调了一个行政过来顶替她的工作,要谷荔回去将工作做最后的交接。 交代好一切的谷荔拉着行李箱就上了滴滴打车,浑然不知一路之隔的三楼有人正悠悠转醒。 从小就没怎么感冒生病过的唐峤越没预料到这次的感冒来得会这么迅猛。 像是多年来的风寒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 他断断续续烧了两天,嗓子哑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好不容易退了烧,积压几天的工作都等着他处理。 一边咳嗽一边处理文件,心里还惦记着对面没良心的姑娘好了没有,怎么就没想起来来看看他。 好歹他还贴身照顾了她一整夜呢。 唐峤越想谷荔想得咬牙切齿,可惜三天过去了,她连个慰问的信息都没给他发。 要不是他问了奶奶,知道谷荔已经能一日三餐自己做饭了,他简直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跟他一样,整天发烧,睡得昏沉了。 合上了发烫的笔记本电脑,外面已经天黑了。唐峤越揉着眉心站在窗边拉开窗帘远望对面的房子。 二楼没有亮灯,这么早就睡了? 唐峤越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修养都快被谷荔给耗尽了,他真想冲过去捏住她的后脖颈问问她到底长没长心。 手机拿起又放下。 算了,她都已经睡下了,还是别再吵醒她了。等他感冒好了再去找她好好理论理论。 唐峤越不舍地放下窗帘,一步三咳嗽地去洗澡! 重新回到她生活了六七年的城市,谷荔只觉恍如隔世,她似乎飞速地适应了乡间的闲散生活。 面对人头攒动的车站,她一时想不起要往哪里去。 她当时走的匆忙,本也只抱着去给姨奶奶签字的想法去的,只带了自己随身换洗的衣物用品。 出租屋里许多的东西都寄存在了朋友那里,所以谷荔直接去了朋友的住处。 王梦竹是她的大学同学兼舍友,算是与谷荔关系最好的朋友了,毕业后也留在了这座城市。 王梦竹与三个女生一起合租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谷荔到时,王梦竹已经下班回来了。 晚上她和王梦竹两人肩并肩躺在一米五的小床上聊着以前,聊着未来。 “你真的打算留在乡下不回来啦?这两年打下的基础都不要了?” “嗯,乡下的日子挺好的,不用被资本家剥削,不用做受气板。” 王梦竹不以为意,“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我之前的上司最喜欢骂人了,还总当着大家的面,指着你的鼻子骂的那种,我不也熬过来了么!” 谷荔恍然,觉得可能真是自己太矫情了吧。 王梦竹又说:“我就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从小爸妈老师就跟我们讲,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能走出农村,走出县城,走进大城市,住进高楼大厦里!” 王梦竹的家乡不靠山,不靠水,经济发展困难,她家所在的农村更是困难中的困难。 她排行老二,除了大姐,其余两个妹妹都是超生的。 为了生儿子,她爸妈连原来的工作都丢了。后来实在是不能生了,她爸妈又开始把女儿当儿子养,立志要培养出一个读书很厉害的孩子来证明他们超生是有回报的。 王家的政策是几个女儿谁的成绩好,谁就能继续往上读。 王梦竹就是那个打败了姐姐和妹妹,是家里唯一一个一路读到大学的孩子。 谷荔抱了抱王梦竹,“梦竹,你已经做到了!” 王梦竹的声音带着疲惫,但却很坚定地说:“这才哪到哪啊,我要在这座城市里拥有一套属于我自己的房子,那才算是在这里彻底扎根了呢!不买房誓不结婚!” 铿锵有力的壮语无法打击谷荔想要回乡下的决心。 世界本就是这样,有生来就在罗马的人,有从泥土里向上生长的花,但更多的则是像谷荔一样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选择了自己的路,就坚定地走下去吧。 第112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3 第二天谷荔去公司做了最后的交接,并办理了离职手续。公司已经完成了搬迁工程,全都在新厂区这里了。 许总一脸惋惜地又问了一遍谷荔要不要留下来,他可以收回她的辞职报告。 谷荔:----- 都这个时候了,这种漂亮话说得就很没意思了。弄得她像是什么不可多得的人才似的,她只是一个人扛起了三人份工作的社畜而已。 随处可见,随手可得。 临走前,由谷荔招来的仓管小赵小声地跟谷荔抱怨,说还是跟她一起工作比较合得来,新来的行政只管待在办公室里敲电脑,脚都不肯踏进仓库来,更别说帮忙了。 蔡姐也借着上厕所的间隙偷偷跑出来跟她说小话。说她其实是许总跟齐总之间较量的牺牲品。 许总一直想也劝说谷荔重新回到岗位上,而齐总则是明确地在会议上否定了谷荔的工作。 谷荔一直不明白齐总对自己哪来那么大的敌意。 “齐总是把你当做了许总那一派的人了。你还记得有次许总让你在群里发布新修改的出差注意事项么?就是因为齐总没有跟许总商量就擅自出差了,还带走了他设计团队里的一个人。那是许总在针对齐总呢。” 谷荔回想了一下,好像真有这个事。 莫名其妙的,她就成了出头的枪了。 可上司交代的事情,她能拒绝么? “那时,我想提醒你来着,但你手速太快了,直接就给发群里了!”蔡姐颇感惋惜地说,“顶替你工作的,好像是齐总找总公司那边要的,这下有的折腾了!” 谷荔笑笑没有多话秉着人情世故,当了一回树洞。 从公司出来后,她又回了王梦竹的出租屋,明天就是周末了,她答应了王梦竹周末要陪她去逛街。 唐家村里,唐峤越在路灯还没亮起之前就站在了窗前,一直等到对面一楼东屋有灯光亮起了,二楼还是一片漆黑。 这一整天,他都没看到谷荔的身影。 很不对劲啊。 下楼去吃晚饭时,他问奶奶,“奶奶,谷荔的感冒不是好了么,怎么不见她出门啊?” 张奶奶想了想,“还真是,这两天都没看看小荔出来呢,搁以前每天傍晚都会跑菜地里转一圈的。” “奶奶。” 老太太立马接话:“知道,知道,我这就去看看!” 老太太夹了两筷子菜,端着碗颠颠儿出门了。 没一会儿她就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哎哟,小越啊,小荔她走了!她昨天就走了。” 快三十都没个女朋友的孙子,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老太太还蛮喜欢谷荔的,谁知刚有点苗头,人就走了。 这该怎么办啊。 眼瞧着孙子定在半空的筷子迟迟落不下来,老太太开始有些担心孙子了。 她这孙子,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持之以恒。同样的也是个撞了南墙也一定要把墙撞塌了才会罢休的人。 没有自己的事业之前,他说不谈恋爱就一个女朋友都没交过。等他事业有成之后,又说他早过了谈恋爱的年纪,一切都随缘了。 现在窝在乡下地方来创业,老太太更担心了,这乡下地方哪有什么能配得上她孙子的女孩子呀。 可他还偏偏就看上了一个。 老太太觉得就孙子现在对谷荔的上心程度,能抵得过他手里的事业了。 “小越呀!” “我没事,奶奶,你赶紧吃吧!” 嘴上说着没事,但收回的筷子却是一粒米都没碰过了。唐峤越放下筷子起身出去了。 等孙子一走,老头子也吃不下饭了,连忙问老太太。 “怎么回事,那姑娘怎么说走就走了,是不是小越真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着,在得知谷荔走了的消息,她立马就跑回来了,想要问一问孙子,可看他刚刚那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阴沉表情,老太太还是没能开口。 老头子将手里的筷子一摔,“都那么大的人了,做事还那么没有分寸,活该他光棍到现在!” 老太太:---- 明明走过很多遍,明明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可唐峤越今天只觉得从他家到马路对面的距离怎么会那么远。 不然怎么她都走了一天了,他竟然都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都不跟他说一声。 是因为那天他的过分举动么,还是她想起了他在她耳边说过的话? 都怪自己,为什么不再忍忍呢。 循序渐进的做事,他又不是不会。 她是被自己吓跑的么?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里搅得一团乱,只他仍不死心地遵从本能想要找到她问个究竟。 极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 任何问题在他这里都会有解决的方案,只要她给他一个机会。 唐峤越走进谷荔家院子里时,老太太正在灶屋里喝粥,见他来了,笑问:“小越吃过了么?” 唐峤越走进灶屋,开门见山地问尤奶奶,“尤奶奶,谷荔她为什么要离开。” “哦,说是原先上班的公司要她回去做什么交接。” 得到她只是回去办理离职手续的消息,唐峤越仍有些不放心,“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四五天吧。” “怎么这么久?”唐峤越皱眉。一个公司办个离职手续还需要个四五天,都快赶上他们项目签合同了。 这样的公司----- “小荔在那生活了好多年,有些朋友总要一起道个别什么的吧!”老太太狐疑地看向唐峤越,“你们不会闹矛盾了吧?” 怎么看着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啊! 唐峤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都那么对她了,整晚贴身照顾她,为她擦脸擦手,捂脚搓热,她怎么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他从没那样对别人,只对她一人。 可她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那么悄悄离开了。真是没良心的。 “尤奶奶,那天我回去之后,小荔她有说什么么?” 老太太摇摇头,“没有。” 一向行事果断的总裁唐峤越顿生一股委屈,“我回去后也发烧了,断断续续这几天才退烧,可她-----” 老太太大致知道了两小年轻在闹什么了,她叹口气,“你也别怪小荔,她是个心思极其敏感的孩子。她的父母给她树立了一个坏榜样------” 老太太将谷荔原生家庭,和她这些年来一直孤身一人的事情都跟唐峤越讲了讲。 如果他不介意谷荔的家庭背景的话,确实是个很不错的结婚对象。 第113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4 从尤奶奶家出来,唐峤越神情冷肃,哪里还有半点委屈表情。 离职手续半天时间还不能办好么?这公司的办事效率可真差劲! 又是什么样的朋友小聚需要她在那逗留四五天? 那些人都不需要上班的么? 唐峤越站到车旁,抽出一根烟,猛吸一口再慢慢吐出,总算是缓解了胸口的一股邪气。 看见谷荔的第一眼,只觉得她该是个很安静很乖巧的女孩,是个亲戚长辈都会喜欢的乖乖女。 该是在父母爱的浇灌下才能长出的宁静淡雅的性子。 慢慢才知道,那只是她疏离淡薄的外表。 唐峤越见过真实的谷荔。 那个坐在落日余晖下招猫逗狗的女孩,有着一手的好厨艺;喜欢 一个人去树林里捡枯枝,还会挥着榔头锤竹子,给整齐的菜地围上高低不齐的简陋篱笆。 他还遇见了雨天里固执孤寂的谷荔,和那个发烧时褪去保护壳的柔软脆弱的小可怜,轻易就能捏痛他的心。 只是唐峤越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是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他还不够了解她。 唐峤越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小城,帮我查个人。” “哥,您说,您要查谁?” 唐峤越又吸了一口烟,喉间的痒意泛起,咳嗽不止了起来。他丢了手中的烟,抬脚用力碾了碾,“算了,不用查了。你帮我订张高铁票吧。” “行,哥您说了算。” 唐峤越挂了电话,习惯性地抬头看向了对面的二楼。可惜本该在那里的人却不在。 关于她的事情,他希望能让她亲口跟自己说。或者他来帮她忘记那些不好的记忆。 唐峤越迫切想要见到谷荔,想用行动告诉她,她从小缺失的爱,他都会补给她。 他要用自己的爱来蒸发她讨厌的雨季,让她得世界里永远阳光普照。 手机上很快传来了订票成功的信息,但停止咳嗽的唐峤越却熄火回了家。 想了又想,他还是觉得不能把她追得太紧了,凡事得慢慢来。 不打无准备的仗,凭实力单身了二十多年的唐峤越需要提前做一些攻略。 当天晚上,谷荔就收到了一条来自唐峤越的短信。 唐:【小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照顾了你一夜,回来连烧了几天,你都不知道来看我一眼的么?】 谷荔:----- 那晚的事情,她记得七七八八,知道一直照顾她的人是唐峤越,更记得他临走时抚摸自己的越界行为。 她知道经过那一夜,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差挑明了。成人之间的暧昧来得猝不及防。 可是,唐峤越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连个信息都没有。仿佛一切都是她得假想。 这很不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让一切都恢复到原来。 荔枝的荔:【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姨奶奶家,暂时没法去看你。】 她正烦恼该怎么办,公司那边就给她打电话了,她想都没想地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本该两天就回去的,但她就想多留几天。所以跟奶奶说得要四五天才能回去。 唐:【嗯,退烧了就想去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了,谁知却得知你收拾行李离开了----】 唐:【不指望你能像我那样衣不解带照顾我,你每天多发几条信息关心一下我,总可以的吧!】 荔枝的荔:【。。。。】 唐:【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吧。】 正仰躺着敷面膜的谷荔,手上一滑,手机直接砸脸上了。 唐:【如果你没看出来的话也没关系,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谷小姐,我喜欢你,我正在追求你。我在等你回来做我的女朋友。】 这就是上了年纪的人该谈的恋爱么,这么直截了当,连暧昧期结束的都那么猝不及防。 搞得只要她回去了,就像是要去给他做女朋友似的。 谷荔无视唐峤越的直球,起身去卫生间洗脸,上床睡觉。 明天就是原身的死亡劫点了,这也是她回来的另一件大事。如果她明天能平安渡过原身的死亡劫点,那她就立马回去。 昨天与王梦竹逛了一天的街,今天一大早谷荔还是按时醒来了。王梦竹翻了个身,眼都没睁,继续睡。 “周末不睡懒觉,这么早起来干嘛?” 谷荔笑笑,她没好意思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么每一天对于谷她来说都是周末。 帮王梦竹盖好被子,谷荔穿衣起床。 她今天要把留在王梦竹这里的东西,四季的衣服鞋子,被子毯子,杯子锅子等等,都寄到姨奶奶家去呢。 至于一些不方便快递的,像冰箱,足浴桶之类的,就都留给王梦竹了。 在快递站点打包了快一个上午,才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好了。 交了一大笔快递费,谷荔打车去了她曾经租住过的小区附近。 原身就是在周末的这一天,跟着房产中介的工作人员在看房,路上遇见了那个失心疯的男人。 其实,那个男人原本没想动手的。只是因为谷荔看小区环境看得太过认真,没注意撞到了他。 然后陪同她来看房的中介工作人员就偏心眼地指责男人走路不看路,才撞到她的客人。 也不知道哪个字撞开了男人最后的枷锁,男人忽然变了脸色,掏出刀来就捅向了距离他最近的谷荔。 见了血的中介工作人员尖叫着逃跑,可释放了心中恶魔的男人怎么肯放过她。 男人丢下重伤的谷荔,追上大喊大叫的女人割了她的喉咙,捅穿了她的嘴,然后趁着混乱冲出了小区,见人就捅----- 第114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5 豫园小区,与谷荔曾租住的小区仅一路之隔。陪同谷荔来看房的中介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岁上下的胖胖的女人。 她领着谷荔边进小区边热情介绍,“要说租房子啊,就这附近几个小区的房源是最抢手的。出了小区就有大型超市,和公交站台。去市中心或者北面的经济工业园区都方便得很。据说这边已经在规划建地铁站了呢。你看看这小区里的绿化面积,绝对是附近几个小区里最好的了------” 工作人员口若悬河,谷荔却没什么欣赏的兴致,她一路都留意着可疑人员。 “美女呀,即使你一个人住也不用怕,这里的门禁也很到位,刷卡或者刷脸才能进------” 工作人员的卡还没放到门禁的感应区,单元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 谷荔的头皮一紧,就是他! 中介工作人员微笑着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了跟在她身后,身体僵硬,一时无法动作的谷荔。 “走,跟大姐上去看看房型装修是否让你喜欢。”中介大姐笑眯眯地站在一边,客气地让谷荔先进。 谷荔:----- 浑身的汗毛都在叫嚣着要让开,可谷荔的脚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犹如离魂见到了勾魂的黑白无常。 男人将鸭舌帽压得很低,他低着头侧身从门口出来,绕过了中介工作人员,却没有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个人。 谷荔被撞得一趔趄,双脚终于能动了。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没看到我身后有人么?”胖胖的中介大姐立马叫道。 谷荔头皮发麻,似乎已经看到了男人在拔刀了。 谷荔连忙大声纠正,“没事,没事,是我的问题,是我没看到有人过来。对不起呀,不小心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鸭舌帽男人定定站在那里,低低的帽檐下面只露出一点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介大姐上前就要理论,谷荔头疼地伸手拦住,瞥一眼一动不动的男人,无奈劝道:“大姐,大家都不容易,算了吧。我上了一周的班,放弃休息来房子,累得很。不想吵架。” “行行行,走,我们进去看看。”中介大姐就是个心大的,立马又换上了笑脸,“这邻里邻居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谷荔敷衍地点点头。她不会安慰人,只干巴巴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就跟中介大姐进了单元门。 “有时候遇上了困难,或许换个环境就会有不一样的方向。”说完也没敢看那个男人一眼。 单元门在谷荔身后缓冲着关上,转弯要进电梯时,谷荔扭头,单元门前的鸭舌帽男人已经不见了。 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大姐还在不停科普豫园小区的种种好处,殊不知她的小命刚刚差点就丢了。 谷荔自认不是圣母,她无法做到感化鸭舌帽男人放下杀人的刀,她也不是身怀武艺的高手,能一击制服那个男人。 她只是个普通人,能化解了与自己有关联的因果就很不错了。 跟中介大姐看过房子后,她说再考虑考虑,中介大姐微笑着回了中介公司。 谷荔在豫园小区外面转了一圈都没有听到哪里有暴徒伤人事件发生。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有的时候,往往只是一两句无心的话语就会重伤他人的心。像今天遇见的鸭舌帽男人,他可能就是在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受到了刺激,导致了他过激杀人行为。 只要过了他的情绪失控值,可能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真好。 谷荔脚步轻快地沿着树荫慢行,离开了她曾走过许多遍的梧桐东路。 唐:【春华奶奶家孵了一窝小鸡,我给你抓了两只,等你回来喂养!】 下面发了一张两只黄绒绒的小鸡被放在一个鞋盒里的图片。 昨晚没有回他的短信,谷荔以为他会消停一些,谁知他竟然没事人一般,还给自己安排上小鸡饲养员的工作了。 荔枝的荔:【我不会养。】 唐峤越秒回,【我教你。】 荔枝的荔:【没地方养!】 唐:【养我家里。】 谷荔:------ 小鸡养到他家里,那关她什么事呢。 唐:【小鸡有你的关爱,才能长得更壮!】 谷荔彻底无语了,她甚至怀疑跟她发信息的人到底是不是唐峤越本人了。 晚上,谷荔的手机接连地滴滴响。 坐在床上赶ppt的王梦竹只看了一眼,就问:“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快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哪有!”谷荔收拾好行李,拿起桌上的手机。 “哼,还想糊弄我这过来人?光听这来信息的频率就知道你有猫腻,坦白从宽,老实交代!”王梦竹十指在键盘翻飞,嘴皮子也没停下来。 “还没确定呢,我也不知道。”谷荔翻看着手机里得未读信息,脸上不觉露出小女生般腼腆的笑。 王梦竹抽空看了一眼性子跟蜗牛一样的好友,用最直白的话说剖析他们当下的情感世界。 “咱们可不是象牙塔里天真的少年了,谈恋爱不需要矫情,感觉到了就在一起。至于结婚嘛,那可不是两个人的事,要考虑很多,双方的家庭,对方的工作等等-----” 谷荔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低声地说:“不管是哪样,他好像都是我能接触到的天花板对象了。” 唰的两道灼人的视线射向了谷荔,王梦竹终于停下了敲键盘,“这么高的评价啊,那你还等什么,赶紧上呀。” 谷荔垂下眼睫,“我怕我配不上他。”她怕一旦自己付出了真感情,他却跟谷建林那样走得义无反顾,抽身得一干二净。 她大概没有周海丽女士那样坚强的心,可以重新生活得更好。 “嗐,你这不是还没谈上恋爱么,怎么就想到结婚的步骤去了。先盖上你的章,别被外面的小妖精拐走了。感情可以慢慢深入了解么。” 第115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6 心,不知何时,乱了。 唐:【我好像有件外套落你屋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拿。】 荔枝的荔:【你就只有那一件外套么?】 据谷荔观察,她每次见他,这人的衣服几乎就没重样过。 唐:【再多外套,我也只喜欢那一件。】 谷荔:----- 荔枝的荔:【你是唐峤越么?手机被人偷了?】 下一秒,唐峤越的视频电话打过来了! 谷荔:----- 难道发烧将他脑子里油嘴滑舌的劣性基因给激活了? 谷荔挂断了他的视频通话请求,定了一张明天回去的车票。 连尝试都不尝试,怎么能知道合不合自己口味呢。 合则聚,不合则散,相聚是缘,相散亦是缘,缘来缘去,顺其自然。 第二天谷荔与王梦竹一同出门,王梦竹一身职业装地去上班,而谷荔则是拉着行李箱打道回府。 几个小时的路程,一点也不无聊。 唐:【看鸡窝里又有新成员了!】附一张照片。 照片里除了昨天出镜过的两只小鸡,又多了两只灰扑扑,小鸭? 鸡鸭同笼? 真怕他再来几只兔子就能凑出鸡兔同笼的数学问题了。 荔枝的荔:【唐总你是有多闲啊?】 长着一张上市公司总裁的脸,偏偏不务正业地倒腾小鸡小鸭。 唐:【再忙都有时间来陪你!】 没一会儿,唐峤越再次发来一张照片。 树林里,四棵靠近的树根处用细网围了一圈,里面是两只小鸡两只小鸭。 不仔细看都寻不着那小小的四团小东西。 唐:【等你回来!】 谷荔退出聊天界面,对着车外拍了一张飞快倒退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 配字:带着我的行囊。 一分钟后,唐峤越的信息又来了。 唐:【你回来啦!什么时候到,我来接你!】 荔枝的荔:【看来唐总是真的很闲呀!】 唐:【小没良心的,带病工作中,还不能让我喘口气啊。】 也不知道唐峤越一场感冒到底刺激到他哪里了,跟谷荔印象里得完全不一样,这说话的口语跟换了个人一样,自来熟中带着不少的幽怨。 但不让人反感。 荔枝的荔:【你的感冒还没好?】 看着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没想到这么不经造。 唐:【我很珍惜与你有关的一切,包括和你一起得到的感冒!】 谷荔:----- 真是骚断腿! 得到谷荔确切的到站时间,唐峤越就开始收拾自己,准备去接准女朋友回家了。 去往周泰市高铁站是小城开的车,“唐总,高镇长和书记说这几天找个时间吃个饭,再谈一谈唐峤小镇合作的事情。” 唐峤越手撑着额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闻言嗯了一声,“明天吧,你看看明天的行程!” “好的,唐总。” “我让你帮我找的拉布拉多犬,找了么?” 小城额头要冒汗了,昨天晚上才交代他的事情,今天上午就问结果了,他还没来得及去宠物店呢。 “算了,一会到市区的时间还早,我自己去挑吧。” 小城了摸了一把不存在的汗,问:“唐总怎么想起来要养狗了?” 唐峤越这时睁开了眼,目光变比平日柔和了许多,“女孩子不都喜欢一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么。” 小城额头的汗更多了,他都听到了什么。 他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老板竟然绕指柔地想要买狗子去讨好女孩子了? 别看唐峤越说得轻松随便,他可是翻看了谷荔所有的社交记录才得来的结论。 谷荔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小动物,小玩具。喜欢探店吃美食,喜欢一个人待着发呆,喜欢看悬疑片----- 下了站台的谷荔,一抬头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男人。没做打理的头发蓬松地垂了几缕在额前,遮住了他有些凌厉的长眉,挡去了几分冷厉,多了几丝少年感。 唐峤越同样也看到了她,穿过人群率先朝她走去。 他一手拿着铃兰花束,另一只手里提着个篮子。 “你终于回来啦!” “谢谢!”谷荔一手接过漂亮的花束,身旁的行李箱就被人接手了。 “我来拿。” “你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呀?”谷荔实在好奇,他一身休闲西装的提着个类似装水果的大篮子,上面还用一块扎染的蓝布盖起来了。 很是不搭。 “这个也是送给你的!”唐峤越拎高了篮子递到谷荔的面前,“如果你今天还不回来的话,这个就会拍成照片发给你。” 谷荔挑眉,随着唐峤越掀起的花布低头去看,“呀,是小狗!好可爱。” 巴掌大的小奶狗耷拉着大大的耳朵窝在一角,偶尔发出一两声低低的哼唧,叫得谷荔心都跟着要化了。 伸手轻轻抚摸毛茸茸热乎乎的小身体,谷荔简直要变成了星星眼了,“这是给我的?” “嗯,专门给你挑的。”他翻过她四年前的一个动态,她说她向往一壶花茶一条狗,一个院子一把躺椅的生活。 这些他都能立马送到她面前。 想要将她彻底留下,他就必须增加砝码。 让她有割舍不掉的情感。 除了他之外,他还要借助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 “这是拉布拉多犬,才三个月,还没有名字,你可以先给它起个名字!” 谷荔捏起小奶狗一只小爪子,软乎乎的小肉垫令她爱不释手。 “它是男孩还是女孩?” “公的。” “那就叫巴特勒!”谷荔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狗狗的名字,因为她一直想养只狗,狗狗的名字早就想好了。 相比干净省心不占地方的猫,谷荔更爱狗。 因为狗子更亲人。 谷荔跟爷奶住的时候,曾养过一只狗,陪伴了她好多年,后来那只狗被车撞死了,谷荔就再也没养过了。 她很不喜欢离别的感觉。 跟割肉一样难受。 可是,捏在手里的小肉垫,还有这双湿漉漉的狗狗眼轻易就让她破例了。 “你以后就叫巴特勒了。”谷荔两根手指从狗头一路顺毛抚摸,“你就是我的船长了!” 唐峤越为她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去,小城非常有眼色地过来接过行李箱放到了车后座。 “名字起的真好。”唐峤越很高兴她这么喜欢自己送的礼物,连带着狗子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柔和。 只是在他联想起谷荔的英语名字和她最爱的一部电影后,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谷荔的英文名叫斯嘉丽,而这狗子却叫巴特勒,那他算什么?纯纯一个送货的? 第116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7 回去的路上,唐峤越的电话响个不停,谷荔干脆把篮子里的小狗抱到了自己腿上安抚。 原本手机聊天不断的两人,真正坐在一起时,却没有了好好说话的机会。 在唐峤越再一次挂断电话后,谷荔笑着说:“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唐峤越看了一眼她腿上乖乖趴着的奶狗,“嗯,先送你回去!” 其实,唐峤越一直都很忙。 古镇仙山旅游项目的初期,他更是忙得十天半个月都宿在公司。也是如今到了项目后期了,他才稍微轻松了些。 不过也没有天天回唐家村,只三五天回去看看爷爷奶奶。 他是在谷荔出现在唐家村后,才风雨无阻地天天跑回家来住。 这几天他重感冒,手头又堆积了许多事情,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去处理。 车子停在尤奶奶家门口,唐峤越帮谷荔把行李箱送上了二楼,跟尤奶奶打了声招呼,才依依不舍地往外走。 临走时,他多看了谷荔好几眼,似是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最终还是只说道:“等我回来。” “嗯。”谷荔握着小奶狗的小爪子朝他挥了挥,“赶紧去忙吧!” 有了狗子的谷荔,忽然觉得男人不男人的也没什么重要的,她有狗子陪着也很不错。 谷荔抱着家里的新成员转身去东屋跟姨奶奶说话了。 一连几天,唐峤越都没有回来,但每天都会给谷荔发短信。谷荔挑挑拣拣地回复。 唐峤越问她在忙什么,她说在养狗儿子! 唐峤越:------ 唐:【等我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我就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荔枝的荔:【不急,你安心做事。】 唐峤越没有回来,尤奶奶家却来了一装修队。 谷荔跟姨奶奶商量了一下,打算将房子重新装修一下。除了一楼东西两个屋子暂时不动,其余的都要粉刷,铺地砖,吊顶。 二楼整个都铺木板。 谷荔回来的第二天她就搬到了隔壁的空屋,最先装修她的卧室。 保留了她自己刷出来的半吊子白墙,铺上实木拼接的地板,前后通透的大房间她没有做隔断,只用家具划分出了不同的区域。 靠南面放着懒人沙发与小桌是她休闲看书放松的地方。 旁边增添一组矮柜,放些平常要用的东西和家具衣物,然后就是她睡觉的区域,卫生间在最北面,做了干湿分离。 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通风两天测过甲醛后,她就搬了回去,开始装修隔壁的房间。 楼上的格局跟楼下一样,东西两间,中间是客厅。 谷荔将客厅隔成南北两个部分,北半屋与自己房间相邻的地方打通,开了一扇门,装修成自己的衣帽间。 独立出来的南半屋作为自己工作和待客的地方。 至于剩下的那间屋子,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办,就先放着吧。 唐峤越回来的那一天,谷荔的二楼装修已经完工了,工人在大改厨房,哐哐砸墙。 西面小屋里的干草柴火都被清理出去,堆去了院子外面东墙边搭建起来的棚子下面。 谷荔细细清扫着陈年堆积的灰尘,巴特勒绕在谷荔的脚边跌跌撞撞地蹭着。门外堆着好几个狗窝狗粮的快递箱,就等着拎狗入住了。 “你可别想一个人独占整个屋子,我的小电驴以后也要放进来的!”谷荔抬脚轻轻将巴特勒撇到一边去,提着一簸箕的垃圾往外走。 厨房门口堆了一堆的碎石砖块,里面的水泥菜台,水池通通都敲掉了,做新的。 老式的海尔冰箱被搬去了姨奶奶的东屋,专门用来存放她的中药。喜欢囤货的谷荔新买了双开门的大冰箱。 不但厨房里面在大改,谷荔还要在厨房外面延伸出一个挡雨棚。 她会在棚檐下放一张长桌,院子里种花养鱼,天气适宜时,她就和姨奶奶在院子里吃饭乘凉。 还能呼朋引伴在那里烧烤! 美好的生活不一定会实现,但总要迈出努力靠近的第一步。 围墙边的蔷薇在那场连天的大雨里存活了下来,已经长出了新叶。谷荔把从西侧屋里的陈年老灰倒在了蔷薇的根部。 炖汤要用老母鸡,那这老灰应该也很有营养的吧。 谷荔敲干净了簸箕里的灰,抬头看到对面好多天都空着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辆车。 其中一辆是谷荔见唐峤越开过的越野商务。 谷荔眨眨眼,下一秒就见唐峤越从唐家后门里走了出来,他正在跟人打电话,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支烟。 走到副驾驶一侧,香烟用嘴咬着,空出一只手去拉开车门。 谷荔的视力很好,她能看到咬着的香烟因为某人在说话而一颤一颤的。所以她也看到了唐峤越从副驾驶座位上拿出来的是什么。 是一个包,女式的。 袅袅上升的烟圈模糊了唐峤越的脸,谷荔收回目光转身进去。 她很不喜欢现在的感觉,明明还一团浆糊,却能轻易牵动她的心绪,让她患得患失。 巴特勒从西侧屋里跑出来了,摇摇晃晃地跑到院门口来找她。 谷荔用鞋面蹭它,“巴特勒,巴特勒!” 斯嘉丽说tomorrow is another day,最后回归了自己的庄园。 谷荔也想向斯嘉丽借点勇气,因为她也拥有自己的小院,看着一点点被自己更新,添置的小院,谷荔一扫几日的阴霾,溜着巴特勒继续去打扫西侧屋了。 那边讲电话的唐峤越似有所感地抬头时,只看到了谷荔进去的背影。他的眉心皱起了一个川字,猛吸了一口烟,将还剩一半的烟扔到了脚下。 院子里一道年轻的女声在喊他:“唐二哥,你找到了没有啊?” 唐峤越像是被抓包一般下意识地朝对面看去,没人,这才沉着脸转身回去。 唐家的堂屋里,除了唐爷爷和唐奶奶,多了两个女人。 “小韵啊,大半年没见,奶奶瞧着你好像又瘦了呢!”奶奶拉着其中一个一身宽松休闲套装的女人,言语亲昵。 “怎么一鸣没有跟着一起来么?” “奶奶,一鸣他倒是想回来呢,可爸没给他批假他也回不了呀,我就是代表一鸣和爸妈来看望你,看望二弟的。”程韵看了一眼从外面进来的唐峤越,笑着跟奶奶说。 她是唐一鸣的老婆,唐峤越的大嫂。 第117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8 唐峤越回乡支持乡镇建设,唐父唐母是支持的,并且随时关注着二儿子的进程。 得知从小壮如牛的儿子得了重感冒,咳得眼充血,偏偏项目上出现了建筑上的问题,他们不得不担心。 于是,大儿媳打头阵先回来了。 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孩,叫周彩彩,是海市五金城周家的小女儿,也是唐峤越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家妹妹。 “唐二哥!” 周彩彩一头打理得当的栗棕色大波浪披散在身后,一身的精致长裙与乡村有些不搭。 唐峤越将手里的包递给她就要上楼。 “唐二哥,你去哪?” “上楼。” “我可以去参观一下你的房间么?” “我洗澡,不方便!”唐峤越头也没回地走了。 跟了两步的周彩彩懊恼地站在原地,唐峤越对她似乎比以前还要冷淡,难道是因为分开得时间太长了? 周彩彩转身又坐回了程韵的身边,“韵姐姐,我还是第一次来农村呢,这里真的很不一样,我们在这里多玩几天吧!” 桌上的另外两人都没说话。 程韵是见惯了唐峤越对周彩彩的不上心,觉得她留再久都没用,而唐奶奶则是因为知道孙子喜欢的是谷荔。 而这女娃一来他们家就表现出了她对小越的喜欢,毫不隐藏。 出差在外七八天,唐峤越洗完澡好好收拾了一下,拉开衣柜,他一眼就看到了谷荔发烧那晚留在她那里的羊绒外套。 怎么会在这里。 她什么时候还回来的? 顾不得擦头发,唐峤越转身在房间里扫视一遍,满是兔子的毯子也不见了。 正当他要下楼去问奶奶时,眼角余光看到了叠成一小块放在沙发上的毯子。 唐:【你在做什么?】 直到唐峤越的头发都吹干了,他也没等到谷荔的回复。 手中拿起的毯子又放下。 “奶奶,尤奶奶家怎么又在装修啦?你没去帮忙么?”唐峤越换了一身休闲装下来。 唐峤越一下来,周彩彩的目光热乎了起来。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唐奶奶瞥一眼对面张扬明媚的姑娘,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家孙子。 “人家请了专业的装修队,小荔又那么能干,我一老太太能帮什么忙。” 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他到底想干嘛! 见孙子脚下不停地就要出门,唐奶奶赶紧喊住了他:“你可别去给人家添乱了,马上到饭点了,你去干什么!” 才下午四点不到,怎么就到饭点了? “我去看看。”唐峤越走得头也不回。 “你嫂子和你朋友专门来看你,你不在家陪着?” “嫂子是自家人!”自动忽略周彩彩,唐峤越的步子很大,三两下就走了。 程韵眼看着小叔子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又看了看脸色古怪的奶奶,若有所思。 周彩彩也想跟出去,被程韵拉住了,“彩彩,坐了一路的车,也累了吧,走跟我上楼先休息休息。” 唐峤越来时,谷荔在东屋里给姨奶奶加餐。姨奶奶现在的胃口很小,只能少吃多餐。 唐峤越想要跟谷荔说说话,可她一直忙得没停手。唐峤越不方便在尤奶奶卧室里多待,想在院子里等谷荔出来,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她的人。 倒是装修队的人见了他纷纷跟他打招呼。 唐建军放下手里的活,递了一根烟给他,“小越啊,古镇上什么时候能复工啊,这边的活儿再有个两天就结束了!” 谷荔这姑娘也是赶着巧了,唐建军带的这支建筑队原本是在唐峤越的古镇上负责装修的。这次因为上头的材料没运到,暂停了工期,正好谷荔找上他,让他来改装。 唐峤越摆手,没有接唐建军的香烟。“快了,你先把这边的事情弄好!” 唐峤越没等到谷荔出来,他被唐爷爷喊去陪他去红星桥买冷菜了! 剪辑好今天的装修视频,谷荔趴在桌面,朝窗户探出身子。一轮明月挂在枝头,随着风中的枝丫摆动,一晃一晃的。 粼粼的月光水银一样泼向大地,泼向人间,洒在小楼窗口的女孩脸上。 脚边的狗窝里,巴特勒蜷成一个团,两只盖脸的大耳朵偶尔动一下。 岁月静好,莫不如此。 突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发出不和谐的嗡嗡声,巴特勒的耳朵扇了两声,迷茫地抬起了呆萌的小狗头四处张望。 谷荔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一直看到屏幕再次暗了下去。 打电话没人接,唐峤越看着二楼亮着的灯光,低头发信息。 唐:【我在你家门口,你下来,我想见见你。】 再抬头,二楼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 唐峤越:----- 纵使从没谈过恋爱,情感再迟钝,唐峤越都该明白谷荔这是跟他生气了。 可他接她回来的那天,明明都是好好的呀,不是已经答应要做他女朋友了么。 这几天他们都没见面,怎么就有误会了呢? 唐峤越想不通。 在谷荔房间外面绕了一圈,窗帘都拉得好好的。 站在她西面临路的窗户下面,唐峤越重重的咳嗽,还没开口喊她,就换来了小奶狗细细弱弱的狗吠。 唐峤越:----- 唐爷爷实在看不下去了,从自家围墙阴影里走出来,劝走了愣头青一样的孙子。 “三更半夜的不睡觉,你跑来扒别人家墙灰干什么啊,这要是被村里人看见了,岂不是要被笑死人啊。你丢得起这个脸,人小荔一个姑娘家怎么办?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像个变态了。” 唐峤越的脸色比夜还要黑,“她是我女朋友,我怎么就变态了?” “还女朋友,人家答应了么?别是你剃头条子一头热,是你一厢情愿。我怎么看小荔是在防着你呢。”唐爷爷双手一背,“哼,要是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爬围墙了吧!” 唐峤越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但面色一点不显。回房想了一圈,大哥当年追大嫂时好像很轻松的嘛。 于是,唐峤越给唐一鸣打了一个堪比高层会议还要严肃的电话。 第二天一大早,唐峤越就到谷荔家小院门口站岗了。 门一打开,憋了一夜尿的巴特勒立马冲了出去。 小小的身子又胖又圆,短短的四肢奔跑起来像擦着地面滋溜出去的小炮弹,只留大耳朵在空中上下翻飞。 谷荔打着哈欠在笑。 哈欠打到一半,站在门边的人走了出来。 露出堪比朝阳的微笑,“谷小姐,早上好!” 第118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29 “早!”谷荔收敛了脸上放肆的笑,正规营业。 “你很喜欢巴特勒。”唐峤越瞥了一眼远处撒尿的狗子,目光贪婪地落到谷荔的清水芙蓉面上,他都多久没好好看过她了。 “嗯,它很可爱。” 谷荔转身往厨房外面的长桌走,早上简单煮个小米南瓜粥。 唐峤越抬步跟进了院子,脸上的笑在听见她下一句话时,蓦的冷了下去。 “你买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唐峤越拦住了谷荔,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为什么突然要跟我划清界限?” 可惜他没能从谷荔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什么。 “无功不受禄!” 荒谬,都是成年人了,那几天的交流明明是那么得恰到好处,只差她得正面点头了。 唐峤越有些后悔了,就不该轻信什么仪式感的表白,为什么不在接到她的第一时间确定关系呢! 唐峤越双手扣住她的肩,阻止想要离开的谷荔,弯腰与她平视,他沉声非常好脾气地问:“谷荔,能跟我讲讲为什么收了我的狗,却突然不要我了。” 谷荔:----- 两人相隔很近,谷荔甚至能看清他下巴处青色的胡渣。她回想刚刚清水抹了一把脸下来,到底有没有把脸洗干净。 谷荔开始挣扎躲闪,唐峤越的双臂跟两大铁钳一样,撼动不了分毫。 “你松手!”再这么纠缠下去,施工队的人就快来了,“放手!” 唐峤越不为所动,他几乎一夜未睡,与她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被他翻了好几遍,他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不得要领。 闹人心绪。 仿佛没有她的原谅,他就不得安宁。 “你回来之前我们不是一直都聊得好好的么,我说等你回来做我的女朋友,你也没反对。现在突然翻脸,打得我很无措。这对我很不公平,我希望你能跟我说一说原因。 如果确实是我们有什么血海深仇,原则问题,我无话可说。可如果干扰我们的只是个误会呢?这岂不是耽误了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么? 不管是做朋友,爱人,还是亲人,咱们长嘴了就是要交流的。你有烦恼却单方面选择回避我,这对我很不公平。” 谷荔被唐峤越的长篇大论讲懵了。 “你先松开!” “那你能跟我说说话么?” “嗯。” 家里待会儿就要来人了,不方便说话。唐峤越被拦在了楼下,谷荔上楼梳洗换了一套衣服下来,坐上了唐峤越的车。 她要去红星桥农贸市场买菜。 “每天都要给七八个人做饭,你要是累的话,我给你从饭店叫菜送去家里!” 谷荔翻看着今日份的菜单,闻言只淡淡道:“我不觉得累,这样才更有参与感。” “不累就好。”唐峤越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尝试着去握谷荔的手。 谷荔一个没注意被他捉住了,她皱眉,“小心开车!” 唐峤越笑笑,像偷吃成功的老鼠。感受指腹的细腻,他还是放开了她,专心开车。 “刚才为什么不愿意坐副驾驶?” 上车时,唐峤越帮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可这倔强的小女人竟然绕过他想坐去后面。 谷荔别扭地看向车外,瓮声瓮气地说:“副驾驶是你伴侣的位置。” “可你就是我视为下半辈子的伴侣啊!这就是你的专属座位。” 唐峤越的回答丝滑顺畅,半点不带犹豫。要不是昨天她亲眼看见他从副驾驶里拿出了一个女士包,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了。 谷荔唰的扭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唐峤越,“昨天下午我看见你了,你从副驾驶上拿了一个女士的包!” “哦,那是周----”唐峤越想到了什么,“我昨天去车站接我大嫂她们-----” 赶在唐峤越张嘴狡辩之前,谷荔一口气说完:“我还听到了有女人喊你唐二哥。” 是的,谷荔在唐峤越抬头看过来之前就回了院子,但她没有立马离开,站在大门后面听着那边的动静。 可惜唐峤越却没有过来。 抱怨完的谷荔再次扭头看车外,不过她无心外面的风景,只盯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 她害怕自己因为这莫须有的感情,让自己变成她最不喜欢的丑陋嘴脸。 唐峤越没有说话,车子慢慢靠边停了下来。 他打开了安全带,倾身将谷荔的身子摆正面向自己。“谷荔,只要是你想知道的,只要你问我,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说的那个女人叫周彩彩,那个包确实是她的,但她昨天可没坐副驾驶,她跟我大嫂一起坐在后面的,只是东西太多了,才放了一些在前面。 接到大嫂之前,我都不知道周彩彩也会跟着一起。但是,我保证我跟周彩彩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才多大,25岁的年纪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 谷荔似笑非笑,“不好意思,我也才25岁。” 唐峤越:----- 唐峤越:“她虚岁25!” 唐峤越见谷荔面色有所缓和,乘机再次捉住了谷荔放在腿上的小手。 谷荔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就随他去了。 “周家跟我家的关系一直处得不错,我们几个小辈跟着也很合得来。也不知道周彩彩到底上了个什么鬼大学,大四那年失恋后就来缠着我说我是她竹马,还非要竹马打败天降!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她那个前男友分分合合,我就断断续续被迫成为了她的竹马。” 谷荔:----- “家里都知道她小孩子脾性,看在两家人关系交好的份上,谁也没把她说的当回事。但是你放心,现在有了你,我肯定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必须要将这件事解决好的。” “真的?” “我从不说谎!”唐峤越只差没举手发誓了。 谷荔调笑道:“你放着家里的上市公司不做,跑到这里来建农村,该不会就是为了躲她吧。” “她对我还没那么大的影响力。”唐峤越不以为意,眼含柔情般地看向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的谷荔。 他说:“想建设自己的家乡是真,想给爷爷奶奶一个优美舒适的晚年也是真。其实还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原因。” “是什么?” 第119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30 接收到谷荔探究的目光,唐峤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小时候,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大冒险,其中有个小孩跟着大家到了村里的杂草林就退缩了。她说这里又脏又乱,她不敢。然后她就走了。” “那个女孩很漂亮,大家都很喜欢她。但她不愿意跟大家一起玩。” 谷荔眨眨眼。 “她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后来再长大一些了,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谷荔问:“那个女孩是?” 唐峤越勾起唇角笑,身体越过中控与谷荔面对面,近到只隔一拳的距离,一股好闻的古龙香味侵袭而来,“笨蛋,就是你呀。”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脸颊,熏红了谷荔的耳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轻轻的触碰只是浅尝,很快某人就肆无忌惮了起来,吮着她诱人的唇珠,唇瓣,撬开了她的牙关,灵动的舌长驱直入,搅乱一池春水。 “唔唔-----”呼吸不畅的谷荔双手抵在唐峤越的胸膛,企图将他推开。 但,这点力量只是徒劳。 直到他被谷荔咬出血,两人共品一丝铁锈味,唐峤越才不舍地松开了她。 最后嘬的那一声,简直让人面红耳赤。 三十而立的男人,老房子一旦着火,跟星火燎原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谷荔双臂抱在胸前,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见唐峤越一双眼睛仍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她用力剜他一眼。 跟饿狼看见肉骨头一样。 她往车门边靠了靠,“哼,扯什么小时候,你是资本家,最大的目的是赚钱。” 那还是玩泥巴过家家的年纪,他还能早熟早恋到那个时候就看上自己了? “油嘴滑舌!” 唐峤越看向谷荔变得红润光泽的唇,情不自禁地舔舔自己的嘴唇,“很滑么?我再试试?” 谷荔:----- 只想紧紧抱住自己。 然,晚矣。 一吻毕,谷荔瘫软靠在唐峤越的肩头,双手被唐峤越紧紧包在手中,起伏剧烈的山峦被唐峤越一览无余。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鼻尖抵在谷荔漂亮的锁骨上,深深吸气,一双灼人的眼睛克制地盯着谷荔,“庆幸这是在外面,不然说什么都不会这么放过你!” 他到底是怜惜她的,在这样狭小容易暴露的空间,他舍不得对她做除了亲吻以外的事情。 即使自己疼到要爆炸。 谷荔不再敢反驳,闭着眼睛假寐,唐峤越见人终于乖顺下来了,他埋脸在她耳垂下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汽车再次发动。这次唐峤越已经能光明正大地一手把方向盘,一手握住谷荔的小手了。 脸上红晕未退的谷荔甩了甩手,“认真开车。” 唐峤越没有松开,拽得更紧了,“你别闹我,我一只手足够用了。” 谷荔只好放弃挣扎,她还有些没想明白,怎么就一下子发展到现在这样了。 她所见所想的恋爱,好像不是这样的。 可成年人的世界里,更多的是讲究效率。繁复拖沓的过程,当然是能省则省了。 他们有经济的基础,生活的阅历,自我的认识,更方便他们做人做事的果决迅速。 重要的是结果。 谷荔一时有些气恼自己没出息,那么容易就妥协了。 就听唐峤越已经恢复的沉稳声音说道:“我刚刚说的是真的,当我决定要回乡做建设时,我就想到了你,想着如果你还能再回来唐家村,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觉得这里没什么好玩的,然后毫无留恋地转身走了。” 他可能没想过再遇见谷荔。 但当他真的遇见她时,他想将她留下来。 谷荔垂眼看着两人相握在一起的手,将心底那点犹豫说了出来。 “我很不喜欢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感觉,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唐峤越点头,他不会,他也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否则他也不会像个变态一样,黑灯瞎火地在人家楼下转悠。 见唐峤越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谷荔笑笑又觉得没什么好笑了,她抿着唇角,“我没回来之前,你能说得天花乱坠,可等你接到我了,你人却消失了。” 理解能力超强的唐峤越一下就明白了谷荔不搭理他是为什么了。 他有些想笑,笑她原来已经那么在意他了。 唐峤越再次将车停到了路边。 “你干嘛?” 唐峤越松开她的手,抬手轻柔她的发顶。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该有个更健康的身体,不能只因为照顾了一晚女朋友就病倒了,导致了工作上的失误,造成后面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感觉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好像在内涵什么,可唐峤越一脸的真诚坦然又让谷荔看不出什么来。 谈判桌上博弈惯了的唐总怎么可能会在小白兔面前露出破绽呢。只要能让他找到一个口子,他就能轻易占领高地。 “仙山古镇的项目上出了问题,我送你回来后,连夜就飞去了山城供应商那里。为了不耽误工期,我还联系了我大哥,让他帮忙寻找代替品托底。 连轴转了几天,本该好了的感冒更重了,嗓子哑,还又发烧了。这也是我不给你打电话,只发信息的原因。 我哥把我生病的事情告诉了我爸妈,然后才又了派我大嫂来看望我,顺便帮我看看工程进度。 谁知我刚一回来就遇上了你的冷脸。你宁愿对着狗子笑,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唐峤越一口气说完,“你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 谷荔默默别过头去,她品不来这股绿茶味。 “你没想问的,我倒是还有想说的。”唐峤越继续说,“我是真心想要你留下来的。” “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外出打工或者去外地上学了,留在村里的同龄人没几个。我担心你迟早会觉得无聊而离开,就像这次一样,一声不吭就走了。所以我将唐家村集体改建的计划提前交到乡政府。 我想号召更多的年轻人回乡创业。 等我的仙山古镇项目启动了,第一个要改建的就是唐家村,这里做为仙山古镇的后备役,在不改变村里原有的基础上,增建农家乐,民宿,游客远程自认田等等。” 唐峤越望着谷荔,真诚地对她说:“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留下来!我们一同见证唐家村的改建发展。” 第120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31 车子开开停停,十五分钟的路程硬是拖拉到了一个多小时。 唐峤越陪着谷荔买菜,她买了什么,他也照着多买一份,全都由他拎在手里。 豪华的迈巴赫后备箱里放满了鸡鸭鱼肉的塑料袋。车子一路飞驰回村。 只是汽车进了村子之后,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九点多的村里,路上不时能看到村里的人,或是拿着农具要去地里的,或者骑着电瓶车外出的,还有坐在自家场地上与人聊天的老太太们。 虽然需要礼让行人,但这些人都离汽车好远呢,不至于开得比人家骑电瓶车还要慢吧。 就见唐峤越降下车窗,笑着同外面骑电瓶车的中年妇女打招呼。 “红萍婶子,你这是从哪回来啊?” “哟,是峤越呀。”电瓶车与汽车并行向前的,车上的妇人笑成一朵大花,在扭头看到副驾驶上坐着的谷荔时,笑容顿了一下,还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哟哟,这不是素珍嫂子家的那个姑娘么!” “对,婶子好眼力。”唐峤越不躲不避,甚至侧首想让她看得更清楚一些,“谷荔,这是村头小卖部隔壁家的红萍婶子。” 谷荔尴尬得脚趾抓地,“婶子好!” “哎哎,你好,你好。你们这是一道从哪里回来的啊?” “我跟谷荔一起去买菜的。” “哦,呵呵,一起买菜的呀。” 眼见着小卖部都已经过去好远了,这婶子还一直跟着车子东拉西扯,谷荔伸出一只手悄悄戳了戳唐峤越的腰。 后者缩了一下身子,“那婶子你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哎哎-----” 汽车加速,很快就把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婶子甩在了后头。 谷荔幽幽地看向唐峤越,“为什么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明明我们是个买个的菜。” 她买菜是为了中午给工程队做饭,而他是因为家里来客人了。 唐峤越笑,“这个红萍婶子最是大嘴巴,没事就喜欢从东家聊到西家。我就是想借她的嘴,让大家都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谷荔深吸一口气。 “你别生气,我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今晚我就带你回家见家人。” “为什么是今晚?” “等我先将周彩彩送走,她在这里谁知道会做什么恶毒女配会做的事情来啊!” 谷荔秀气的眉头一挑,眼神古怪地看向唐峤越。 “你还知道恶毒女配?” 唐峤越有些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还不是那死丫头,成天跟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看她是小说看多了,有妄想症了。担心她会走火入魔,想打压你这个可爱女主,然后她好女配上位!” 谷荔:----- 唐峤越在她印象里霸总的气质碎了一地,他被这个周彩彩荼毒得不轻啊! 吃过午饭,谷荔在西侧屋里给巴特勒组装狗窝就听见外面有吵吵囔囔的声音。 出院门,对面唐爷爷唐奶奶在往唐峤越车后箱里塞东西。 唐峤越推着一个粉色的行李箱走出来,后来跟着一个头绑发带的漂亮女生。 唐峤越一眼就看见了谷荔,绷着的一张脸朝她露出笑了,并朝她招招手。 谷荔:----- 唐爷爷唐奶奶也都看向了她,她向往回躲也不合适了。 唐峤越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理都没理身后的女生,大步朝谷荔走来。 “午饭后,你不是都要小睡一会儿的么,怎么还没休息么?”唐峤越走到谷荔面前,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他家带。 “你大嫂她们是要走了么?”不是昨天才刚来的么? “就周彩彩一个人走!”说话间,唐峤越已经带着谷荔站到了他车子旁边。 程韵出来时,见小叔子低头正跟一个女孩在说话,姿态柔和得不像话,又看了看仍不肯上车,干瞪眼的周彩彩,程韵咳嗽了一声,“小越,不跟大嫂介绍一下你女朋友么?” 唐峤越转身,大方介绍:“大嫂,这是谷荔,我女朋友!爷奶,我女朋友,你们都认识的。” 唐爷爷唐奶奶:----- 好孙子,终于交上女朋友了。 程韵笑着上前,“听奶奶说过你,正好过两天婆婆也会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顿饭!” 谷荔还没说话,肩头再次被人揽过,“大嫂想要请我们吃饭,我们随时都可以。” 程韵:----- 无视小叔,“你好,我叫程韵,是小越的大嫂。” 谷荔喜欢这个知性的大姐姐,“你好,我叫谷荔,你可以叫我小荔。” “嘭”的一声,一直被人忽视的周彩彩将车门狠狠关上。打开的车窗里传出她忿忿的声音来。 “什么竹马干不过天降,原来是青梅难抵天降。我才是那个多余的!” 唐峤越嗤笑一声,看着谷荔用食指点点脑袋,示意她,周彩彩就是脑子不太好的人。 唐峤越想让谷荔陪着他一起送周彩彩去车站,被谷荔拒绝了,她怕天降被反杀。 程韵拉着谷荔坐下来聊天。 刚聊一会儿,有人来找唐奶奶,说是村里的养蜂人问她要不要新鲜的蜂蜜。 “小韵,小荔,你们要蜂蜜不?” “要的。” “要的。” 两人异口同声。 刚刚才认识的两人手挽着手跟在唐奶奶身后往养蜂人家里去了。 谷荔还是第一次看见一大块一大块的蜂巢,她拿出手机,临时开播。 大块的蜂巢被刀子分割成一条一条的,然后被放进一个简陋的机器里,压榨出蜂蜜。 一看就是十分的纯天然。 干瘪的蜂巢从半路就掉了出来,蜂蜜则是慢慢的从前面的漏口流出来。 琥珀色的蜂蜜用玻璃罐装好,一罐一罐堆放在一起。 【啊,亲眼所见的纯天然啊,我能不能定一罐啊?】 【我也要,我也要。】 【这是什么花采的蜜?】 程韵看了眼谷荔的手机,跑去问了一圈又回来了,低声跟谷荔说:“一罐一斤,八十五一罐。” 【啊,有一个神颜姐姐啊,刚刚一闪而过的姐姐是谁?】 【果然美女都是跟美女玩的呢。】 【别吵别吵,我要买蜂蜜,别刷屏了!】 【我还要蜂巢。】 谷荔微笑着让程韵不出镜也能看清弹幕上对她的夸奖。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女人都是软耳根,喜欢听好听的。 程韵虽然没再露脸,但她发挥特长,将养蜂人这一批的蜂蜜,除了被订出去的,其余的都包下了。 养蜂人一高兴,给了八十块一罐的批发价,程韵小手一挥,就按八十块一罐给了谷荔和谷荔的粉丝。 第121章 社畜的路在何方32(完) 看着谷荔将八十块一罐的价格打在直播间里,程韵悄悄问她:“你都不要中间商赚点差价么?” “不用,这是我给粉丝们的小福利。” 程韵点点头,“确实,这点小钱不屑赚。” 程韵自以为说话很小声,直播间里的粉丝们听不见,可下一秒刷屏的弹幕直接让她傻眼了。 【哇,小姐姐们大气。】 【年上姐姐养我。我很乖的,只要两罐蜂蜜就能养活!】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忘不掉你容颜。漂亮姐姐,我养你呀。】 ------ 唐峤越找过来时,谷荔还和程韵一起蹲在地上数着玻璃罐给粉丝们实时签名做记号呢。 【快看,快看,路之遥又摇人过来了,我看到了一张天颜。】 【还有一双大长腿!】 谷荔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了她身后的唐峤越。 将手机挪远一些,无视弹幕上的八卦,谷荔打声招呼就下了直播。 “找了你们好久,在这干嘛呢?” 谷荔解释了一遍,最后决定先将罐子全都拉唐峤越家去。等谷荔回去整理好了所有的收货地址之后,再由快递公司的人来打包拉走。 自从谷荔去红星桥取快递被雨淋感冒之后,村头的快递点就重新启用了,不管村里是一个件还是两个件,快递员都会送到村头的小卖部去。 现在才知道那是唐峤越专门找了快递公司的结果。 既然要改建村子,周边设施肯定都要有。 村民们收寄东西也方便了许多。 养蜂人让他们先回去,他一会儿就用三轮车帮他们把蜂蜜送去。 三人又走路回家。 快到家时,唐峤越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是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程韵觉得牙酸,不想再当电灯泡了,与谷荔挥挥手,跑回了唐家。 唐峤越拉着谷荔到了他的车旁,从后备箱里提出了一个篮子。 似曾相识的篮子。 “你不会又买了一只狗吧。我家巴特勒只允许有它一只狗,知道我在外面有了别的狗子,它会生气的。” 唐峤越的脸黑了黑,“不许叫它巴特勒。改名字!既然来了乡下就该有个接地气的名字,叫什么巴特勒啊,叫旺财!” 谷荔好笑地掀开草编的镂空盖子,看到了里面的小猫。 “猫咪?” “对呀,这是布偶猫,许多女孩子都喜欢养这个。” “我不养猫。” “你不喜欢猫?” 谷荔重新盖上盖子,“谈不上不喜欢,我比较专一,只养巴特勒一只宠物就够了。” 之前他送的小鸡小鸭,可爱是可爱,但也脆弱得不行。她回来的第一天,一只小鸭就无故暴毙了,然后两只小鸡不知道怎么就钻出网洞,下落不明了。偌大的围场里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小鸭子。 谷荔怕在自己手里全军覆没了,将仅剩的那只鸭子又送回了敷鸭子的村民家里。 她不养了。 “没想到你竟然不喜欢猫,却喜欢狗?” “嗯?” 唐峤越看着篮子慵懒傲慢的小猫又看看谷荔,将篮子拎高,“你不觉得你跟猫儿很像么?漂亮,乖巧,惹人怜爱,慵懒随性。惹毛了能轻易给人一爪子!” 谷荔:----- 谷荔没有收留布偶猫,唐峤越笑着说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布偶猫就让他来养。 到了谷荔要回去做晚饭的点,唐峤越跟着她一道回去,美其名曰帮忙打下手。 “唐总这几天怎么不忙了?还有时间给我洗菜切菜?” 唐峤越听出谷荔的打趣,手中一刀一刀切着土豆条,“也就这两天难得这么空闲。先前的方案交到乡镇部门,他们也要商讨个几天,一旦通过了,那接下来就又要忙起来了。你呢?” “我?我就一直在这里呀!” 唐峤越与水池旁洗手的谷荔对视一眼,激情四射,相视而笑。 今天是装修队的最后一天了,好吃好喝送走了他们,谷荔又服侍着姨奶奶泡浴,等姨奶奶躺床上休息了,唐峤越也将厨房都收拾干净了。 “走,我们出去散散步。” 都说夜晚最容易滋生野心,放大原始的兽性,可夏季的夜晚来得太慢了,这都几点了,天还亮堂着呢。 唐峤越带着她,一直走过了村尾,绕去后面的一大片树林。 将人揽靠在自己肩头,唐峤越指着前面的树林说:“这一片都是我家的,那一片是春园叔家的,还有那些-----” 改革开放以前,国人都很穷,嫁娶需要置办的家具,盖房子用的木材都靠自己平时积累。 许多人家就从孩子生下来开始就种树。 孩子长大了,树也长大了,再砍树做家具。 国人爱囤货,何尝不是一种未雨绸缪的表现呢。 “现在这些应该都用不上了吧!”一眼望去,里面不乏长得歪七扭八的老树。 “这片树林,连着后面的一大块空地,我打算以村集体的名义建一个露天营地,专门供自驾游的客人来露营用。” “那些人会同意么?”谷荔看着那片挤挤挨挨的树林。 “根据每家树木占地面积享受这片营地的分红,他们会同意的。” 唐峤越带着谷荔又往前面走,再往前就不是水泥路了,但应该平时也有人来,专门踩出了一条窄窄的土路。 “前面是哪,你要带我去哪里?” 唐峤越坏笑一声,“到现在才想起来要问我这个问题,谷小姐,你的防人之心是不是太薄弱了些?” 谷荔剜了他一眼,“这样的场景更多的都是色心的男子被反杀,然后被妖精吸了阳气吧!” “妖精,快来了,还等什么呢!”唐峤越握着谷荔的肩膀,将人转向自己,低头将脸主动凑到她嘴边。 求仁得仁,谷荔捧住唐峤越的脸,张口咬住他的下巴,磨磨牙,“别惹我哦!” 唐峤越胸腔里面的那颗心脏在一点一点的跳动,越来越快。 晚霞散去,这片田野暗了下来,他内心却越来越亮堂了。 她就是那颗照亮着他内心的明月,他想要时时刻刻捧在手里的明珠。 在唐峤越错愕呆愣眼神中,谷荔松开牙关,伸出小舌轻轻舔了舔被咬出牙印的地方。 这种暧昧的动作像是有什么人在他的心野里放了一把火,吽得一声窜起冲天火苗。 唐峤越大手圈住谷荔的小腰将人带得紧贴在自己身上,丝毫缝隙都不留,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低下头去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又急又凶,放肆地和她气息交换,偶有情丝在两人唇齿相依间漏出,但很快就被他再次吞没。 大舌翻江倒海,肆意翻腾,搅得谷荔舌根都在犯疼。 “唐,唐,你----” 谷荔被他吻得语不成句,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唐峤越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啊,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两人回去的时候,天上已经有了星星。 “难得看见这样的星星。”她看着漫天星光呢喃道。 耳边是青蛙的叫声,天上是零零散散的星,这种风景,在繁华的大城市里可是很难看见了。 唐峤越不看星光,只看身旁的人。 明月在怀,任星辰万点,都与他无关。他说:“今晚我想和你睡!” ---------------- 社畜的路在何方,社畜的出路就是一步登天,成为社畜效力的老板娘! 这个世界里得谷荔做到了,你们呢? 第122章 穿越在郡王府 01 丝竹管弦敲击出来的音色悠扬婉转,一声声回荡在大殿之上,盖住了周边小声交谈的声音,余音绕梁。 谷荔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瞬间接受了大段记忆的她有些身形不稳,她闭上眼睛,忍住突如其来的眩晕,手中下意识地握紧了什么东西。 幸好自己现在是坐着的,不然铁定直接栽倒下去了。 忽的,本就摇晃的身体被谁大力推了一把,歪歪斜斜几欲倒下的谷荔半睁开眼,杵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个女人的肥臀! 绿色绸缎裹挟圆润。 都快顶到自己的脸上来了。 都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谷荔下意识地就用肩膀撞了过去。谁知这肥臀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谷荔还没撞到,肥臀的主人已经站直了身子,转身看了过来。 是个梳着双丫髻的青衣女子,脸上挂着挑衅的笑。 青衣女子看到了谷荔想要撞击的姿势,笑得更得意了。在谷荔与脑海的记忆对号入座之际,那人脚下一歪,竟直直朝谷荔撞了过来。 青衣女子收敛了脸上的坏笑,转而换上一副小心害怕的面孔,一脚踩住谷荔落地的裙摆倒过去。 出身比她好又怎样,还不是被她压得死死的。 这该死的朝代,限制了她的发挥,她定要以通房的身份爬到无人能及的高度,成为一代传奇。 本就勉强坐着的谷荔被撞得直接倒到了隔壁桌,脑袋磕在了雕花的楠木桌的桌角。 楠木的桌子啊,不是人脑袋能硬碰硬的。 谷荔不可抑制的痛呼出声,“啊!” 头更晕了。 宗室皇族,大臣世家们刻意营造出来的美好温馨的宫宴气氛被突兀尖利的叫声打破了。 承德殿内,只要能喘气的,都扭头看向了发出叫声的方向,殿前失仪,谁家要倒霉了。 暗撞谷荔的青衣女子没想到谷荔会如此不顾全大局,在皇帝还在的宫宴上大喊大叫。 平时不是蚌壳嘴么,怎么现在不怕死了? 四面八方射来的冷漠探究视线令翠荷恢复了全部的理智,同时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这可是在皇权至上的宫宴上,一旦事情被挑明了,她该怎么办? 她还没有彻底将王爷拿下呢,她现在还只是个通房,能随意打罚的贱奴而已。 怎么办? 翠荷手脚发抖,生怕自己会被谷荔牵连出去。她害怕的缩到了坐在谷荔前面的男子身边,小声地喊:“王爷~” 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要搁平时,王爷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肯定会温声安慰,只现在这个场合容不得他们做任何的小动作。 他们这两桌正被所有的人注视着呢,跟凌迟差不多的眼神让她从头凉到了脚。 被叫王爷的男子皱着眉头,没理跪在自己身边的青衣女子,伸手想要去扶谷荔。 谷荔扶着脑袋坐起来,摸到一手黏糊糊的血,她又尖叫一声。 “下方何人喧哗?”一道庄严肃穆的男声从前方高台传下来,几乎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太监从后面架着谷荔,拖着她出列,站到了大殿的中央。 原本伴乐翩跹的舞姬们被大太监一挥手,飞快地退了出去,将偌大的场地留给了脸上淌着血的谁家贵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谷荔的身上,可她浑然不知,只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鲜血,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站在皇帝旁边的大太监,手中拂尘一甩,大声斥责道:“大胆,何人敢在陛下眼底撒野,还不报上名来!” 谷荔仿若未闻。 刘柏轿再也坐不住了,他咬咬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殿中,看了一眼失礼的谷荔,沉声回:“回禀皇上,这是小侄的表妹----” 刘柏轿的话还没说完,一旁被压着跪在地上的谷荔再次大叫了起来,也不知道哪来的蛮力,竟然一下挣脱了压着她的两个小太监,拔腿就往皇帝坐着的高台跑去。 吸气声从左右两边的案桌后面接连响起,与之一道响起的,还有大太监尖锐的喊声:“护驾,护驾!保护皇上!” 承武帝不动如山。殿前司统领官照山立马闪现护在皇帝的身侧,与此同时负责此次宴会的殿前司禁军纷纷拔刀指向飞奔而来的谷荔。 宫灯如昼,折射着禁军刀锋的冷光,散发冰冷的杀气。 谷荔脚下不停,不管不顾,咬牙向前冲,一双眼睛直直看着高台上戴着十二冕旒,身穿明黄龙袍的人。 “救我,救救我,好疼啊!”谷荔大喊。 一道冷光从谷荔眼前划过,有什么东西啪嗒掉在了地上,谷荔下意识低头去看。 两根竹棍? 又抬头向自己举着的手,还握着半截断掉的筷子。刚刚用膳的筷子还一直抓在手里。 谷荔咽了咽口水,要不是自己脚下退了一步,被削掉的就不是手里的筷子而是她的脑袋了。 不敢再疯了。 谷荔不敢再往前冲了,瘪着嘴,哭着朝稳坐高台上的男人大喊:“九章伯伯,九章伯伯,是我啊!” 九章? 谁是九章? 许多人不知道这个疯女人喊的九章伯伯是谁,但是坐的距离皇帝比较近的宫妃,以及一些肱骨老臣却都是知道的。 当今承武帝刘咏,字九章。 登基掌权二十余载,早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皇帝的字,更别说有人敢当着皇帝的面喊出来了。 这个疯女人到底是谁。 大太监也被喊得愣住了,瞪大了一双狭长的眼睛仔细去分辨糊了半张脸血迹的女人到底是谁。 皇帝心思晃了又晃,眼底的冷意散开,微一抬手,护在他前面的两列禁卫军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谷荔瑟瑟地抱紧自己,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不见禁卫军拔刀相向了,她才快步向前,只是才刚踏上一阶玉阶就被关照山拦下来了。 谷荔仰头望向皇帝,眼泪将脸上的血迹冲刷地弯弯曲曲,“九章伯伯,有人欺负我,她把我推倒,还撞破了我的头。荔宝的头好疼呀,呜呜呜,我,我找不到我娘亲了!” 皇帝站起了身,大太监弓身,“皇上!” “无妨,她是沅沅的女儿!” 第123章 穿越在郡王府 02 皇帝挥开了关照山,走下玉阶,来到谷荔的面前,“荔宝?” “嗯嗯,九章伯伯,你看见我娘了么?”谷荔抬袖擦擦眼泪,似是这时才看清了皇帝,“咦,九章伯伯你怎么长胡子啦。” “放肆!”大太监李忠呵斥。 谷荔被吓一跳,瑟缩着不敢说话,只拿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委屈地看向皇帝。 皇帝皱眉,谷荔的言行举止很怪异,他问:“谁欺负你了?” 谷荔撅起嘴,伸着一根手指,转身指向了呆愣站在原地的刘柏轿。 众人跟着皇帝的视线一起射向了刘柏轿,犹如被万箭齐发的刘柏轿被定在地上,双腿软得就要往地上跪。 谷荔歪了歪头,手指平移,指向了她刚刚用膳的案几,“咦,那个穿青色衣服的女人呢?” 刘柏轿勉强让自己站稳,在听到谷荔要找的人是翠荷时,他死咬住腮边软肉,只觉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 穿青衣的翠荷被案几挡住了,她趴跪在地上抖得跟筛糠似的,额头磕在石砖上,只恨自己为什么刚刚要与那个没脑子的表小姐争风吃醋。 简直就是脑子有病,要害死个人! 可她现在已经害怕得无法思考了,只得尽量将自己跪得更低微一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希望郡王爷能看在两人的情分上帮她一把。 皇帝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大太监李忠就上前一步,问刘柏轿,“永平郡王,那女子是谁?” 刘柏轿瞥了一眼跪着说不出话来的翠荷,回道:“是谷荔的婢女,翠荷。” 凡是来参加今日宫宴的除了皇家宗亲,就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家眷,只有女眷可以带一婢女,其余仆人都被留在了宫外。 堂堂郡王总不能带个婢女参加宫宴吧,所以翠荷只能是谷荔带进来的。 刘柏轿相信表妹不会不懂他的意思的。 可谷荔不想懂,她皱着眉头转头看向皇帝,用手捂在嘴边,小声地说:“九章伯伯,那个女人不是我的婢女,就因为我看到她和他拉小手了,她就推我,把我的头都撞坏了,她还掐我呢。” 谷荔说着就抬手要撸袖子给皇帝看她的胳膊,奈何大冬天的穿得太多了,她没撸上去。 皇帝按住她乱动的手,看向了一旁的李忠。 李忠朝下面两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就去拖早已被吓傻了的翠荷。 翠荷六神无主,惊恐万分地向刘柏轿投去乞求的目光。 她费了那么多精力去讨好郡王,用她后世学来的大量房事技巧博得了郡王的喜爱,郡王曾经抱着她说她是他的心尖宠。 他会就他的心尖宠的吧。 “王爷,王爷救我啊。”翠荷小声央求。 然而,刘柏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柏轿,那女子到底是谁?”皇帝威严不容侵犯地再次看向刘柏轿,沉沉地发问。 所有人都齐齐转头,看向刘柏轿。 刘柏轿噗通一声跪下,“皇伯伯!我----” 众人还没听到刘柏轿的回答,那边就听噗通一声,谷荔毫无预兆地软倒在地上了。 众人又齐刷刷扭过头来,就看到皇帝蹲下要扶谷荔,“来人,宣太医!” 谷荔一晕了事,很快就被宫人抬去了偏殿,太医也匆匆赶来了。 好好的宫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提前结束了。 众人依依不舍的依次退出大殿,外面簌簌的风雪抵挡不住大家刚刚所见的八卦。 有年轻的小姐依在母亲的身边,小声询问:“母亲,刚刚那位小姐是谁呀,胆子可真大。” 衣着华贵的妇人拍拍女儿的手,“是胆肥呢,差点被禁卫军削了脑袋。你要引以为戒,别给家里招来大祸。” “可女儿看皇上似乎不会对她怎样,好像还很偏袒她呢。” 妇人不说话了,她也看出了不对劲,心中不停想着京中有哪家是姓谷的。 可想了一圈都没什么印象。 谷这个姓氏有些少见,与之唯一有点记忆的是十几年前有个探花郎好像是姓谷来着。 只是后来再也没在京中听过关于这个探花郎的事情,大概是外放哪个地方做官去了吧。 被人议论的人此刻正躺在燃了地龙的偏殿里,太医把过脉,退去了外间。 “回禀皇上,贵女并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敷药一周就能愈合伤口。” 冷着脸坐在桌边的皇帝看向跪着的刘柏轿,问:“谷荔她一直都是孩童的性子么?” 刘柏轿:“回皇上,来赴宴之前都好好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精神失常了。” 皇帝不悦地看向太医,太医将身子又压低了几分,沉思片刻道:“贵女磕到了脑袋,头部只有一个小鼓包。只是伤在头部,问题就可大可小了。” “你的意思是她磕坏了脑子?” 躺在床上的谷荔无视外间的猜测,她闭眼整理着原身的记忆。 说起谷荔的身世,真可谓是一言难尽啊,她本身只是一个地方五品小官的女儿,却敢在宫宴上大喊大叫,还不被皇帝责罚。 这一切都得从谷荔的外祖母那一辈说起。 齐太后齐明玉出身镇北侯府,当她还不是太后,只是先帝的淑妃时,皇帝刘咏也只是一个五岁的调皮皇子。 淑妃为了巩固母族的势力为自己所用,借着她母亲的五十大寿在皇家别庄举办了赏花宴。 远嫁江南的姨母,也就是谷荔的外祖母也赶来为母亲祝寿,与姨母一道来的还有淑妃的表妹张潇兰。 别庄很大,赴宴的人也很多。 五皇子一个不注意就跑得不见了人影,有人诱骗皇子到了湖边,趁机将他推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就在五皇子渐渐失去了挣扎力气要沉下水底时,有人跳湖救了他。 张潇兰将五皇子推上了岸,自己却沉入了湖底,被打捞上来时,人早已没了气息。 张潇兰死了,淑妃的姨母哭晕了被抬回去了,留下张潇兰两个女儿在原地哇哇大哭。 大的四岁,叫姜芸;小的才刚满一岁,连个大名都没起呢。 第124章 穿越在郡王府 03 张潇兰是为了救五皇子而死的,淑妃愧疚万分,不忍心表妹这两个没了娘的孩子回江南会被家族忽视,她让镇北侯府认了两个孩子为干亲,留在了镇北侯府,由镇北侯府抚养长大。 姐妹两个有淑妃的照顾,无灾无难地长大了,淑妃还会时常招她们入宫陪伴。 十六岁的蒋芸被指婚给了闲散的六王爷,虽然老六不务正业,但保蒋芸一世无忧是不成问题的。 然后五皇子刘咏登基称帝了。 等到妹妹姜沅及笄了,已经称帝的刘咏却迟迟不肯为她指婚夫婿,甚至还搅黄了太后好几次为姜沅安排的相看。 因为皇帝看上了姜沅。 可姜沅是太后认下的干女儿,是皇帝名义上的妹妹,太后不允许刚刚登基的皇帝做出有损名声的事情。 太后也不觉得姜沅的性子能适合宫中的生活,最后皇帝没有拗过太后,亲自给姜沅选中了他登基后科举首届探花郎。 太后为了让皇帝死心,特意将探花郎远调出京,带着姜沅离皇帝远远的。 皇帝一开始还心伤了好久,渐渐就被沉重的国事和后宫的莺莺燕燕给冲淡了年少时的悸动。 皇帝对姜沅不单单有男女之间的情爱,还有因为他害得姜沅小小年纪就没了娘疼爱的怜惜。 沅,是皇帝亲自给姜沅取的名,寓意温柔可人,清澈纯净,生命之源。 可见姜沅当时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为了姜沅好,皇帝将对姜沅的情感不得不变成了兄长对妹妹的关爱。 等谷荔五岁大了,姜沅得了太后的准许,可以回京探亲。 她的姐姐姜芸,和她一直当母亲对待的太后,都是她的亲人。 自此,几乎是每年太后的生辰,姜沅都会带着女儿谷荔回京探亲,不是被太后留在宫中小住就是跟着姐姐姜芸住王府,几乎从不参加京中妇人们的交际。京中知道她的人渐渐少了许多。 皇帝对姜沅很好,爱屋及乌,连带着也很喜欢她生的女儿谷荔。 甚至主动让谷荔喊他九章伯伯。 敢这么叫他的,有史以来也只有姜沅的女儿。连皇帝自己的皇子皇女都没有这样的殊荣。 所以,在皇帝听到她喊‘九章伯伯’时,他就知道她是谁了。 只是,姜沅的女儿来了,姜沅却永远不在了。 谷荔一开始只是装晕,谁知屋子太暖和,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也不管外室里被训斥的刘柏轿面色有多惨白。 “混账,要不是因着你是六弟唯一的血脉,你以为你还能好好跪在这里么。跟你那死去的父王一个德行。” 皇帝一个瓷盏照着刘柏轿的面门砸去,刘柏轿连躲都不敢躲,生生被碎裂的茶盏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颊咕咕往下流。 刘柏轿连忙趴地认错。 刘柏轿的父王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六弟,只是这个王爷无心正事,独爱美色。 在前期夺嫡时,他这个爱好无伤大雅,甚至还能帮他规避风险,保他安稳。 这也是当初太后把姜芸嫁给老六的原因。 不论最后是哪个皇子夺权成功,身为六王妃的姜芸都会好好的,谁没事会去找一个不务正业的王爷的麻烦啊。 可当大局已定,六王爷的色心也日益膨胀了,不但玩得花,还玩得野。 流连秦楼楚馆不说,还喜欢往南风馆里去。 更让人窒息的是,才四十不到的六王爷竟然是死于马上疯,还是死在一个男人的身下。 六王爷给皇室丢了个大脸,皇帝一气之下降了王府的爵位,由当时还是庶子的刘柏轿继承,成为了永平郡王。 刘柏轿非王妃姜芸所生,而是六王爷大婚之前的通房所生。 六王爷大婚时,刘柏轿已经两岁了。王妃姜芸进府后,六王爷就再也没有过一个子嗣。 外人都说姜芸命中带煞,阻碍了王爷子嗣,否则王爷一个接着一个往府里抬妾室姨娘,怎么一个有动静的都没有呢。 为此,双十年华的姜芸早早度入了佛门,每日吃斋念经,不理外事。 后来六王爷死了,大家又纷纷猜测,原来是六王爷早早就把身子玩坏了呀,还好南风,难怪没有子嗣了呢。 不管怎样,六王爷就只有刘柏轿这一根独苗苗,为了继承爵位,过继到了姜芸名下,顺利当上了永平郡王。 只是没有父亲的帮衬,外祖家的势力,他只担了个郡王的名头,手中没有实权。 一生富贵,却也碌碌无为,混吃等睡。 闲来无聊,一边鄙夷早死的父王,一边竟也走了父王的老路,还未大婚,就将房中容貌姣好的婢女一一都开了脸。 今日随他一道进宫来的青衣婢女就是他今近日来最得他喜欢的通房,翠荷。 与别的通房相比,他更喜欢翠荷的大胆与小性子。 翠荷跟他闹了好几天,想求他带她来皇宫长长见识,他被闹得没了脾气,才让她扮作谷荔的婢女,带着翠荷进了宫。 只是刘柏轿没料到的是,在床上的大胆和肆意的小性子,下了床来会捅出这么大的窟窿来。 他只以为翠荷顶多就是借着宽袖的遮掩骚挠了他的手心,众目睽睽之下的撩拨确实让他有种隐蔽的快感。 尤其是在他未来的妻子面前与通房做这样的事。 是的,谷荔是母亲养在府里,专门为他准备的正妻人选。对此他和谷荔都心照不宣。 只是没想到翠荷会那么不分场合去推搡谷荔,更没想到谷荔突然之间就跟疯了似的,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遮掩。 他们不该是一体的么。区区一个通房而已,怎么能这么不顾全大局。 刘柏轿被皇帝赶到了殿外跪着反省。 不远处杖刑到一半就没了气息的翠荷被太监拖走了,在雪地里留下一道长长的红色血线,又很快被宫人不动声色地拿新雪掩盖,了无痕。 到死,翠荷都没想明白,她怀揣着宏愿,才刚开始怎么就被打死了呢,她还有好多巧思没有发挥呢。 皇帝只在偏殿坐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不消片刻就能有人送到他的案头,无需他在这里等待。 跨过门槛,他淡淡瞥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无波无澜地道:“她要一直不醒,你就一直跪着。” --------分割线------- 第一个穿越者,刚上线就下线了。主打闪现闪离。 第125章 穿越在郡王府 04 李忠看出皇上对谷荔的在意,他小声应和:“皇上,这永平郡王也太胆大了,竟然敢把那样的女子带进宫来,真是----” 皇帝捏捏眉心,叹气,“不给宗室面子也要顾及着姜芸的面子,他毕竟是姜芸名义上的儿子。姜芸如今还陪着太后在西山礼佛呢,一切等她们回来再说吧。” 李忠思索着,这不明着处理刘柏轿怕是不想谷荔日后没了唯一的依靠吧。 谷荔的探花郎亲爹娶了她娘后就远调凤豫县做了县令,后来又官至太守,后因下属州县出现疫情,谷太守亲赴疫城,最后死在了任上。 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姜芸得知噩耗,血崩而亡,一尸两命。 最后只留下了谷荔一人,被姜芸派人接回了京城,养在了郡王府,距今已有五年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谷荔早就知道刘柏轿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通房们,仗着老王妃不理事,谷荔无人可依,总会跑到谷荔面前来耀武扬威。 寄人篱下的谷荔一忍再忍。 是姨母收留了无依无靠的她,她也不忍心破坏姨母与表哥本就不多的母子之情,更不想扰了姨母的清修。 所以原本开朗的小姑娘渐渐成长为自卑懦弱,隐忍胆小的性子。一心礼佛的老王妃不理京城妇人的交际,谷荔也就没有出门交友的机会,连进宫都只去太后那里小坐片刻。 对威严的皇帝只有敬仰和害怕。 太后也担心皇帝见到谷荔会想起早逝的姜沅,这些年特意避免了谷荔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所以皇帝自从姜沅去世后,几乎没见过谷荔,更别说像今天那样,如幼童那般,委屈巴巴地找自己求救告状。 人善被人欺,自古以来的道理。 她后退一步,有人总想要更进两步。 原身就是这样一直忍到了她与刘柏轿大婚,成为了刘柏轿的正妻王妃。然后看着刘柏轿一个又一个地往院子里进女人,郡王府里的孩子跟沙漏里的沙,一个个地往下蹦。 而她,膝下无儿无女。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花在了郡王府。 谷荔对外要维持郡王府的体面,对内要平衡各房姨娘的争抢,还要费心费力地养育一大院子的庶子庶女。 她想着刘柏轿不喜欢她没关系,她也可以跟姨母一样,到时候选一个资质好的庶子记到自己名下,承袭郡王府的爵位。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们长大了,好几个有出息的眼看着就能顶立门楣了,她却被一碗毒药毒哑了嗓子,送进了王府最偏僻的院子。 逆子站在她的床头说:“母亲这么多年辛苦了,儿子这就送你去清静院好好享福。以后儿子的事情就由儿子的生母操劳就行了。” 王府里哪有什么清静院,分明是他随口胡诌的破败院子。 她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们为什么看不到她的隐忍付出? 为什么? 原身一直不甘地在问为什么,怨气大到不行,轻易就被三两给捕捉到了。让她成了谷荔下一个任务目标。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附加在她身上的宠爱消失了呀,太后死了,老王妃也死了,皇帝要扶植的太子跟谷荔毫无交情。 她身后的依仗没有了,那些人也不屑掩藏他们丑恶的嘴脸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自身能力太弱了。 太后,姜芸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享受着谷荔身后的势力带给他们的好处,现在,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承受得住这股势力的反噬! 一味地容忍只会增长他人的野心,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竟然能当着未来当家主母的面与男主人调情,还挑衅她。 谷荔可不得发疯一下让他们浅尝一次欺她的后果! 消化完原主的怨气,谷荔眼皮下的眼珠子转了转,想要化解这股怨气,对于谷荔来说倒是不难。 无非就是将欺负她的人一一还击回去,再拥有另一个圆满的人生。 只是,谷荔替原主感到惋惜,开局一手好牌,却打得稀巴烂。 她的外祖母用自己一条性命换得了两代子女的富贵荣华,最后却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真真是。 不值当。 女子该先爱自己。 爱自己更多一点,少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何至于会凄惨收场呢。 守在榻边的宫女见谷荔眼睫动了动,欣喜地弯腰来查看,“谷小姐,您醒了么?” 想到皇帝临走前说的只要她不醒,刘柏轿那个混蛋就不准起,谷荔又放缓了呼吸,放任自己再次睡了过去。 毁不了他躁动的第三条腿,先毁一毁他另外两条腿也是好的。 谷荔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心下一惊,刘柏轿别在外面跪断腿了吧。 跪一夜雪地,不死腿也残。 谷荔一骨碌从塌上爬起来,“这是哪里,我在哪里?咦,我娘呢?” 守夜的宫女立马叫来了守在外面的太医,接着就是一通的兵荒马乱。很快,太医就跑去龙渊殿回禀皇帝了。 “你是说谷荔磕坏了脑袋,失去了五年的记忆,她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一岁,陪娘回京探亲的时候?” 皇帝震惊不已,但这也好解释她在大殿上言语举止的怪异之处了。 “回皇上,应该是这样的。” “能治好么?” “这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地方,虽然只是磕出一个小鼓包,但不知内里损伤多大,老臣不敢妄言,可能内有淤血,等淤血消了,谷小姐的记忆就恢复了,也可能以后就这样了。” 市井里多的是磕到脑袋,撞成一辈子痴傻的例子。 像谷荔这样只磕掉了几年记忆的,已经算是奇迹了。 太医不知道,但谷荔却很清楚,她这个叫选择性失忆。 接下来就该恃宠而骄了! 第126章 穿越在郡王府 05 刘柏轿并没有跪一整夜,他在殿外的雪地里只跪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晕过去了,被小太监抬走,在请示皇帝后被送回了郡王府。 皇帝到底是要给皇室宗亲留些颜面。 谷荔在宫里待了两天就吵着要回郡王府,皇帝来看了她几回,见她从一开始的吵闹渐渐接受了她已经长大的状况就派了个嬷嬷陪着她一道回了郡王府。 太后不在宫中,皇帝也不好频繁地去看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对她的名声有影响,她只能以表小姐的身份回到郡王府去。 这也是皇帝轻易放过刘柏轿的原因之一。 刘柏轿的膝盖被冻得差点废掉,被抬回来后一直躺在床上无法下地。 见谷荔还有脸回来,他更是气得憋屈。 可他也不敢明着为难谷荔,干脆让人收拾了行李,说是要去郊外一处有温泉的庄子上小住,太医说泡温泉更有利于他膝盖的恢复。 “王爷,这表小姐真的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王爷您呢。太不像话了,亏得王爷对她那么好。”贴身伺候的碧柳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给谷荔上眼药。 其实她心里是高兴的,这下终于不用一直被翠荷那贱人骑在头上了,她有更多的机会贴身照顾王爷,只要能给王爷诞下子嗣,不论将来的郡王妃是谁,她都能在郡王府里有一席之位。 要是能诞下王爷的嫡长子,那就更好了。 碧柳自以为都挑着王爷爱听的话在讲,殊不知刘柏轿越听越不耐烦。 他就不该带那该死的翠荷进宫的,差点害死他。 至于表妹,虽然他很生气谷荔没有帮自己遮掩,害得自己跪了那么长时间。 但他也是才发现皇上对谷荔如此看重,他现在没法对谷荔做什么,但这一口气暂时也顺不下去。 碧柳还在嘀嘀咕咕,刘柏轿听得不耐烦了,“滚出去。” 随手掷出去的玉碗就碎在碧柳的脚边,吓得碧柳一声尖叫,闭上嘴,扭头就跑出去了。 然后,候在外面的晚枫顺势进来了,温柔地轻抚郡王爷气得起伏不定的胸口,语调轻缓地讲些从采买婆子那里听来的外头的趣事。 “王爷,东庆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真的是个女子么?那些故事都出自她一个女子之手么?” 刘柏轿回想起那个说起书来神采飞扬的女子,被碧柳搅和起来的郁气顿时散了不少,“确实是个女子。”还是个很灵动的女子呢。 晚枫觑着王爷的脸色,笑着道:“那这倒是个奇女子呢,可惜奴婢没机会见到了。” 可不就是个奇女子么,不但接连写了好几个大受欢迎的故事,还能亲自上场说书,与人辩论。 当被人发现是女儿身时,还引得几家纨绔公子为之争抢打斗呢。 刘柏轿笑笑,可在低头瞧见自己敷着暖玉的膝盖时,他又笑不出来了,也不知道等他好起来了,那女子又花落谁家了。 见自家爷又低落下去的神情,晚枫赶紧又换了个话题,刘柏轿总算抬头看向晚枫了。 相比翠荷的伶俐刁蛮,碧柳的直爽放得开,好像晚枫这样小意温柔的也很不错。 刘柏轿抬臂招手,“到爷这里来!” 晚枫娉娉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摁着脑袋压到了膝盖之上的位置。 鼻尖抵着某个温软,晚枫软了身子。 上面传来郡王爷低沉的声音:“好晚枫,张嘴!” 很快,屋里丝毫不遮掩的动静就传到了外间来,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忿忿地往外退。 府外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可主子却迟迟没有出来。 谷荔想要踩点再刺激一把刘柏轿,才刚走到主院门口就听到里面叫水的吩咐,丫鬟婆子眼色乱飞地忙着往房里提水。 谷荔:----- 腿都不能动了,还能叫水。 哦,该死的第三条腿还完好着呢,还不分时间场合地支棱! 谷荔抬起的脚立马转了个方向,这片的空气都臭了,她还是赶紧走吧。 没刺激到刘柏轿,倒是被他给恶心到了。 刘柏轿带着一众通房赶在午膳之前去了郊外庄子。 谷荔霸占着偌大的郡王府,整天无所事事,想要借疯发疯都没有发泄的对象。 没多思考,就让丫鬟婆子收拾行李,她要去庄子上找表哥。 “小姐,我们这么贸贸然去庄子上,王爷该不高兴吧,还是让人先去知会一声吧!”白露给谷荔通发,看着镜中乖巧的小姐,提醒道。 谷荔只当没听到,在妆匣里挑选好看的珠花。 她才不要提前去招呼呢,看得出来,刘柏轿目前很不待见自己,万一知道她也要去庄子上,他提前溜了呢。 她去庄子上,就是要给刘柏轿添堵的,怎么能让他有所准备。 桂嬷嬷捧着谷荔今日要穿的衣裙过来,她笑盈盈地说:“庄子是王妃的,小姐想去便去,郡王还能将小姐拦在外头不成?” 桂嬷嬷就是皇帝专门拨到谷荔身边,照顾她的,代表的是皇帝的脸面。 谷荔嘻嘻笑,扭头看到托盘里嵌金线的裙子,眼睛都亮了,“嬷嬷,你对我真好!” 桂嬷嬷是真将谷荔当十岁稚儿来对待的,见谷荔喜欢,她也高兴,将托盘塞到白露的手里,拿起衣裳抖开,“小姐喜欢啊,那老奴给小姐穿上试试?” “好。” 茜色竖领对襟袄子,袖口绣着精致的镶金丝蝴蝶,胸前衣襟上勾勒出几瓣饱满花瓣。一袭同色曳地烟笼绿梅百褶裙,裙摆凌凌层层,任底下嵌了东珠的绣鞋怎么踩踏都无法被窥探。 腰间系一条镶金丝腰带,贵气且显的身段窈窕。 不足一握的小腰看得几人暗暗赞叹,这要是让爱好细腰的男子瞧了,肯定走不动道了。 桂嬷嬷垂着眼皮,将冷月缎绣的栀子飞蝶的氅衣披上了谷荔的肩头,遮住了小姐纤秾合度的身姿。 忽然一沉的肩头让谷荔不自在地扭了扭,“太热了,不要披这个!”室内烧着地龙呢,穿了袄子还要披氅衣? “是,是,是老奴想岔了。”桂嬷嬷一笑,将氅衣也塞到了白露的手里,拿起梳妆台上的檀木继续给她通发。 被嫌弃了的白露瘪瘪嘴,只得抱着小姐的氅衣出了内室。 第127章 穿越在郡王府 06 桂嬷嬷手脚麻利地给谷荔盘出一个灵蛇髻,插上一只累丝蝶形的点翠步摇,又插上一支华胜,碧玺七宝玲珑簪子。 谷荔选了一对银蝴蝶耳坠,桂嬷嬷看了一眼给她戴上了。 桂嬷嬷还想给谷荔戴繁琐华贵的璎珞项圈,谷荔看了直摇手,珠光宝气的,不方便她作天作地。 最后,桂嬷嬷无奈地换了一只金丝缠绕的宝玉坠子让谷荔戴上。 总之,桂嬷嬷是真把她当做十多岁的小姑娘在打扮,怎么高贵怎么来。 可任凭谷荔表现出来的有多像小孩子,但她的脸不像了呀。她已经及笄了,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家中着急的,都已经为人妇了。 桂嬷嬷看着镜中的谷荔,标准的鹅蛋脸,玉面圆润,一双眼睛明亮含笑,端庄静坐时便是世家最喜欢的儿媳模样。 “小姐长得真好看!”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谷荔一张嘴就破坏了镜中端坐美人的美好形象。 桂嬷嬷无奈地笑笑,转身让小丫鬟进来收拾屋子。 庄子上,刘柏轿正跟几个平日里玩得好的纨绔聚在一起喝酒享乐。 林深代歪在案几后面看着主位上被丫鬟伺候着吃酒的刘柏轿,笑着打趣道:“还是王爷会享受呀,冬天泡温泉,真是太适宜了。要是能让琼花她们一道来个浴池会,不知是何等快意。” 刘柏轿早就注意到林深代不止一次的看向他身侧偎依着的晚枫,但玩归玩,刘柏轿是个有自己原则的人。 在青楼里随便怎么玩,但独属于自己的女人,哪怕是地位底下的通房,他也是不愿意借出去让朋友玩乐的。 要玩可以,只能以赠送的方式。 刘柏轿看了一眼晚枫,晚枫立马往他身边靠了靠,细若蚊蝇地喊他,“王爷~” 尾音婉转,带着乞求与不舍。 大手摸进裙摆里,一路往上,感受着手下身体的颤栗,他笑了。 他还没玩够,这个不能送。“林兄要是无聊了,我这就让人去百花楼里请几个妓子来作陪!” 林深代哈哈大笑,转而跟一旁的万宝莱,魏岷两人不知道聊起了什么,不时哈哈笑着。 刘柏轿无心应付下面好友,他的身体已经有了感觉。用力捏了一把手底下的软肉,得来晚枫压抑不住地低吟,他才满意地看向另一边淡然喝酒的定国公府世子爷,褚堰生。 “小公爷,一起去泡温泉?” 褚堰生放下酒杯,睨了一眼对面歪七扭八拉扯着的几人,兴致缺缺道:“我还是更喜欢你这庄子上的酒。泡温泉就不必了吧。” 他的桌前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壶,冷白皮因为喝了不少酒而唇色樱红,随意的敷衍一笑,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来的邪佞。 刘柏轿已经习惯这人的不合群,只说在他的庄子上,酒水随便喝,然后让两个小厮扶着,带着晚枫去了后面。 要说刘柏轿好歹是个郡王,要去要留何须跟一个还没袭爵的世子交代呢。 还不是因为他只是个空有虚名的王爷,而褚堰生呢,老子是定国公,曾掌大燕朝二十万大军的大将。 定国公长女在宫中是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定国公在皇贵妃诞下皇子的那一年主动上交了兵权,打消了皇帝的忌惮。 兵权和朝政同时掌握在褚家手中,这是天家绝不能容忍的。 只是长子从小跟他在边关历练,早已经在军中有了小将军的头衔,为了继续留在军中,长子褚宵翎主动请辞了世子之位,从国公府搬了出来,另府单过。 皇帝不想错失褚宵翎这个得力良将,同意了褚家分府不分家的做法。 于是,定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从嫡长子换成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嫡幼子褚堰生头上了。 其实,皇帝之所以这么痛快地同意,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褚宵翎是定国公原配所生,而褚贵妃和褚堰生则是继室所生。外界传言褚宵翎就是因为与继母不合,才十五岁就随父出征,常年不归家。 现在褚宵翎在外另立府邸,算是与定国公分权了。 而现在的定国公世子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是个大纨绔。 与人青楼争女人,街上横冲直撞,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名声比刘柏轿还烂。 刘柏轿知道遮掩,不得不维护皇室的颜面;而褚堰生不是,他一向张扬肆意惯了,惹毛了他,他谁都敢揍。 才不管对方是郡王还是皇子。 顶多就是回家被老子揍一顿,没两天就能溜出来继续荒唐。 朝堂上有定国公顶着,后宫里还有亲姐贵妃帮衬着,除了皇宫,他在京都几乎可以横着走。 京都的纨绔群体也分三六九等,褚堰生跟哪个都玩得起来,但又都显得不那么不合群。 总之就是他想跟谁玩就跟谁玩,全凭他的心情。 谷荔与百花楼里的姑娘几乎是前后脚到的庄子。 桂嬷嬷冷着一张老脸盯着前面一群莺莺燕燕的妖娆女子,只觉这永平郡王简直胡闹。 才刚受了圣上的斥责,这就躲到庄子上来寻欢作乐了,简直不成体统。 谷荔只觉得扶着自己的桂嬷嬷越走越慢,一会儿就落后前面队伍好一段距离了。 “嬷嬷,那些姐姐都是谁呀,冬日里穿那么少,她们不冷么?”虽然都披着氅衣,但下摆处明显看到了荡漾的纱织裙摆。 尤其是现在,那些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们上了长廊就纷纷解下了身上的氅衣,露出春秋才会穿的薄衫,嬉笑打闹地依次进了一侧屋子里。 谷荔探头探脑,桂嬷嬷只觉头疼。 各种宫规条例在桂嬷嬷的脑海里流转,她拉住谷荔的手臂,劝道:“小姐,这地方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咱们先回吧。” “为什么呀,我不想回去。郡王府里就我一人,太无聊了。我要去找表哥玩,跟那些姐姐一起玩。” 桂嬷嬷额角青筋直跳,可想到圣上交代的,只要确保谷小姐的安危,其余随小姐开心。 谷荔不管桂嬷嬷的纠结,她甩开桂嬷嬷就往前跑去。 “表哥,表哥,我来啦!” 刘柏轿刚摸上美人的水蛇腰,就听到了什么突兀的叫喊声,掐在细腰上的手一抖,扭头看向门口。 第128章 穿越在郡王府 07 下一刻,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股冷风随着大开的房门冲了进来,冷得屋里的人皆是一激灵。 谷荔兴奋地看向主位上的刘柏轿,“表哥,我终于找到你啦!”嘿嘿嘿! 刘柏轿:----- 扫一眼屋里众人,各个左拥右抱,歪七斜靠的,逍遥放肆。 对这突然闯进来的女子都好奇地望过去,在看到她华丽不俗的打扮后纷纷收了眼中的调笑,转而看向刘柏轿。 刘柏轿已经看到了站在阶下的桂嬷嬷了,只觉膝盖隐隐犯疼。他朝谷荔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期盼这坏了脑子的小傻子能听话一些。 刘柏轿推开身边的美人,坐直了腰,“阿荔啊,你怎么来了。我这里有客人在,我让人带你先去后院可好?” 抱着美人的几人见刘柏轿哄劝着那位小姐,也大概猜出了来人的身份,都好整以暇地看向了谷荔。 如果说以前只听说刘柏轿有个从小养在府里的准郡王妃,那么几天前的宫宴上,也瞧见了这位一鸣惊人的郡王未婚妻了。 只是那时的姑娘半张脸上糊了血,又一直站在帝王的身边,大家没敢怎么仔细去打量。 如今这胆大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当然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谷荔灿烂一笑,双眼亮晶晶地看过在场衣衫单薄,浓妆艳抹的女子们,不满抗议:“表哥你自己跑出来玩,怎么不带我。把我一个人留在府里太无聊了。我也要让漂亮姐姐们陪我一起玩。” 刘柏轿的脸色冷了下来。 她担着自己未婚妻的名头,怎么能跟妓子们一起玩!刘柏轿冷声道:“胡闹,你怎么能喊她们姐姐?都给我滚下去!” 前面一句是对谷荔说的,后面一句声音冷得掉冰渣子,明显是对陪酒的妓子说的。 其余几个公子哥则是隐隐憋着笑,看来他们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郡王这位深得太后皇上宠爱的未婚妻,真的被磕坏了脑子。 谷荔被吼得一愣,撅着嘴扭头就看向了还站在外面没进来的桂嬷嬷,非常委屈地道:“嬷嬷,表哥他又凶我。我就要留在这里玩!” 桂嬷嬷叹气一声,这谷小姐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一不如意就要找家长告状,偏偏桂嬷嬷就吃这一套。 她上前一步,白露立马给她让出了位置。 桂嬷嬷站在了谷荔的侧后方,抬头凉凉看向刘柏轿,“嬷嬷见过郡王爷。” 刘柏轿坐得更直溜了,“嬷嬷免礼。” 桂嬷嬷依言行礼后,转而说道:“郡王爷您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能污了小姐的眼呢,小姐还小呢。” 说着也不再看刘柏轿,转而放软了声音劝谷荔,“小姐,老奴听说这后院有处梅林很是雅致,我们带多些小丫头一道去打雪仗可好?” 谷荔眼睛一亮,“好呀,好呀,我还要泡温泉,跟漂亮姐姐们一起!” “行行行,都依小姐的。”桂嬷嬷说完这句话就又看向了刘柏轿。 刘柏轿:----- 他还能怎么办。 最后本该抚琴轻舞的妓子们都被派去陪谷荔打雪仗了,冻得她们面色发白,四肢僵硬。 还是谷荔嫌弃她们跑得不够快,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这边被抢了美人的几人面面相觑。 林深代很是不解,“王爷,您怎么还能被一个嬷嬷给抢了美人儿?” 这小未婚妻脑子都傻了,不应该更好忽悠么。 可这话他不敢说。 刘柏轿木着一张脸,有苦难言。 倒是一旁的褚堰生嗤笑一声,一口饮尽杯中酒,不咸不淡开口:“你们知道刚刚那个嬷嬷是谁么?” “谁呀?”不就是个嬷嬷么,再怎样都只是一个下人而已,还能在主子面前耀武扬威? 刘柏轿可是堂堂郡王。 褚堰生又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他看着杯中轻晃的波纹,说:“那是皇上身边的桂嬷嬷。殿前司指挥使官照山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在座的几人,除了褚堰生都是家中的不被重视的一员,上面都有顶立门户的兄长在,他们能进宫的机会不多。自然不认识桂嬷嬷,但谁还不知道官指挥使呀,那可是陛下的奶兄。 这么说来,这个桂嬷嬷也是陛下奶娘的孩子了。 早年桂嬷嬷是出宫嫁人了的,前年陛下奶娘被恩准归家养老了,桂嬷嬷就接替了亲娘的位置,进宫来服侍陛下了。 看来郡王爷这个未婚妻是真的很得陛下的宠爱呀,能让桂嬷嬷贴身来照顾。 几个被败兴的纨绔子弟刚想走,百花楼里的姑娘们又都被放回来了。 可他们谁也不敢再搂着姑娘们寻欢作乐了。 平日里,他们在外怎么胡闹都行,可一旦被翻到皇上的面前,父兄在皇上那里吃了排头,少不得回家要双倍惩罚他们。 魏珉低头想了想,一拍脑门,他有了个将功补过的好主意。 于是,等玩累了的谷荔又来找表哥时,魏珉主动接过了话头,“谷小姐喜欢和漂亮姐姐一起玩什么呢?” 谷荔蹦蹦跳跳,随意回答:“弹琴啊,跳舞啊,就像你们之前那样,吃好吃的,讲好玩的故事!” 刘柏轿嘴角直抽抽,她能跟他们一样么。 魏珉一拍手掌,笑道:“我有个好主意。” 桂嬷嬷皱眉就要阻止,魏珉笑着讨好道:“嬷嬷莫急,我知道谷小姐身份尊贵,不会胡来的,您且听我先说说看。” “快说,快说!”谷荔催促。 魏珉说他家中有一个庶妹,唱歌跳舞都很厉害,还能做颜色深浅不一的口脂和香香的胰子。 “我让我这个妹妹来陪谷小姐玩耍可好?放心,她很会陪人的!” 谷荔歪头,这人竟然将自己的妹妹当做伶人送出来陪人玩耍,还说什么很会陪人这样的话。 这兄长当的。 谷荔转头看向桂嬷嬷。 虽有嫡庶之分,但人家好歹还有母族支撑,而她只是一介孤女,不能仗着圣上的宠爱,如此欺负人吧。 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保不齐就收回了对她的宠爱了吧。 所以谷荔只得将这事交给桂嬷嬷来决定,相信桂嬷嬷一定能帮自己拒绝了这种无理的要求。 她只是个喜欢跟漂亮姐姐玩耍的小孩子而已。 第129章 穿越在郡王府 08 桂嬷嬷就见小姐眼巴巴地看向自己,就像家中小辈想要什么宝贝就眼巴巴求向自己的小模样,她慈爱地一笑,“那好,就有劳魏公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我已经让小厮回去接人了!”魏珉高兴得摆摆手,得意地朝刘柏轿使了个眼色。 谷荔:----- 桂嬷嬷,您是不是有些飘了呀! 桂嬷嬷拉住谷荔被雪沁得发红的小手,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手炉,“咱们先去后院泡着,等人来了,小姐还可以接着玩!” 谷荔:----- 不关她的事呀,她只是被安排的而已! 谷荔被拉着往外走了两步,又不死心地扭头望向刘柏轿,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可那厮只是朝她笑。 将谷荔所有表现都看在眼里的褚堰生默默看着谷荔被拉着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片衣角。他垂眸,两只捏着酒杯摩挲着,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了神。 “褚兄,在想什么呢,喊你几声都不应!” 褚堰生再抬眸时,眼底又是一片懒散,“何事?” 林深代说:“魏珉说他那个庶妹可了不得了,会唱歌,还能谱曲呢,那些歌还都是我们没听过的曲调。岚音坊最近新出的桃花愿你听过的吧,就是出自他这个庶妹之手。据说此女跳舞也很厉害,教了她姨娘好些能勾人魂的房中舞,勾得魏侍郎整天留恋姨娘院子里。” “闭嘴!”魏珉打断林深代,“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怎么这么多话!” 林深代自知说多了,讪讪闭了嘴。 倒是主位上坐着的刘柏轿听得仔细,对魏家这个庶女十分好奇。 褚堰生放下了酒杯,看向对面的魏珉。原来他是要想借力打力,也不看看他是否借的起。 那谷小姐真假痴傻,他暂时不知道,但就凭她身后站着的人,也绝不会让她吃了亏。 而且,能在主母的打压下搞出这么多事来的女子,岂是能随便被人凌辱的么。 别到头来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这群人,聪明是有,但也不多,也就适合吃吃喝喝败败家了。 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褚堰生起身整理衣袍就要走。 “褚兄,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去了!” “你不留宿?待会儿可就能听到魏百灵唱歌了呢!” “没兴趣。”褚堰生虽是嫡出,但也不屑做这种侮辱人的举动,“我先走了!” 等褚堰生人都走出了院子,林深代才说:“褚兄这次是陪他母亲跟妹妹一道来这里游玩的,天黑了自然要回去陪家人,不像我们,是跟着郡王一道来享乐的。” 说完,几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实刘柏轿来庄子上只邀请了万宝莱,魏珉和林深代,也是到了这里正好遇见了骑马独行的褚堰生,这才招呼他一道来坐坐的。 庄子所在的这座山脉,有好几处温泉点,都被世家贵族圈起来建了庄子。 褚家的那处庄子与郡王府的庄子离得很近,闲得无聊的褚堰生就跟他们一道来喝酒了。 冷风一吹,三分的酒气顿时被吹散,褚堰生一夹马腹,朝山东边的小道而去。 天一擦黑,魏珉的庶女坐着马车来了庄子上。 “见过谷姐姐,我叫魏灵玉。姐姐可以喊我小玉!” 魏灵玉大大方方地跟谷荔见礼,谷荔在她面上丝毫没有瞧出一点愤怒,甚至连羞恼都没有。 相反,她满脸堆笑,仿佛能来跟她一起玩是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 世家贵女不都是自视清高,最重面子跟名声的么? 谷荔茫然,难道是自己太过矫情了? 魏灵玉非常高兴地在庄子上住了下来,给谷荔唱歌,还为她跳舞,累了还能陪她泡澡,给她按摩。 魏灵玉有一把好嗓子,担得起那些人给她起的‘魏百灵’的称号,歌曲从轻松欢快的春日宴,到情意绵绵的桃花愿,还有调子怪异但很好听的贵妃醉酒,东风破,断桥残雪。 魏灵玉的舞姿也是一绝,能跳俏皮欢脱的动物舞蹈,也能垫脚尖原地旋转,还会跳鼓舞,鼓声随着她脚下的步子一声一声敲击,随着她水袖长舞,但凡她是个男人都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去了。 还有她最拿手的按摩,哦,她说这是她独创的,她管这手法叫玛莎鸡。 谷荔:------ 感情忽悠她这个古人呗。 魏灵玉在庄子上住了几天,前院的几个男人就躲在竹楼里偷看了几日。 魏珉见魏灵玉得了好友们连绵不绝的称赞后,气得一甩袖子,第二天就走了。 他不明白明明是借机羞辱那贱人生得庶女一顿的,谁知那死丫头竟然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都要表现自己。这魏灵玉,还真把自己当供人取乐的伶人了。 她不觉得丢人,魏珉却大感在兄弟们面前丢了面子,气恼地回了魏府,想了又想,最后将这事告诉了他母亲。 魏家主母知道后将魏珉大骂了一顿,但更多的则是对魏灵玉的不满与厌恶,指了个婆子让她去庄子上接人。 “小姐,小姐,那个魏小姐她----” 刚起床的谷荔,眼睛还没睁开呢,白露就急惶惶地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后面半句话来。 桂嬷嬷呵斥道:“怎么在小姐面前当差的,咋咋呼呼的进来连句话都说不完整了么!” 白露急红了一张脸,可就是支支吾吾说不来话。 桂嬷嬷朝外面喊:“白霜,你进来。” 白霜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白露,咬了咬唇说道:“回小姐,是住在厢房里的魏小姐,她,她今早是从郡王的院子里回来的。与她一道回来的还有王爷身边的碧柳。” 谷荔呆住了。 桂嬷嬷更是脸黑得没法看,“这郡王做事怎么这般放肆!”垂眼看向毫无所觉的谷荔,只得让白露和白霜都先下去了。 稳稳了气息,桂嬷嬷帮谷荔穿好衣裳,“小姐啊,女子这一辈子啊,能投两次胎。第一次无法选择,但这第二次嘛,一定要抓住一切能抓得住的为自己重新投个好胎才是。” “嬷嬷说的都对!”谷荔听话的直点头。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总之,谷荔对桂嬷嬷的无条件依赖让桂嬷嬷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好小姐哦,罢了,等这次回去,我定要去圣上面前替小姐好好说道说道。” “嬷嬷要说道什么?” 第130章 穿越在郡王府 09 桂嬷嬷将谷荔往梳妆台那带,“说咱们小姐长大了,马上就能相看人家了,让圣上给小姐留意好人家的儿郎啊!” 谷荔歪头,“姨母说我长大了就要嫁给表哥呀!” “小姐值得更好的。”郡王行事乖张,竟然连表小姐院子里的人都染指了,这是摆明了不把谷荔放在眼里,压根没把小姐当做他的未婚妻来看待。 “嗯嗯,都听嬷嬷的。”谷荔眨眨眼,乖巧回答。都不用谷荔出手,就能解决与刘柏轿的婚约,多好的事呀。 谷荔的凄惨人生就是从与刘柏轿成婚开始的。那她现在就从源头上切除! 桂嬷嬷慈爱地摸了摸谷荔柔软的发,“一切都交给嬷嬷。” 西侧厢房里,魏灵玉收拾好了行李想来跟谷荔道别,却被白霜拦在了屋外。 魏灵玉也不恼,只笑着说:“这些日子多谢谷小姐的款待了,灵玉先行归家了。等来日去王府再向谷小姐致歉。”说完,由婢女扶着,夹着腿慢慢地离开了。 白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忘恩负义的狐媚子,扭头进了屋子。 魏灵玉跟着魏家派来的婆子回去了,刘柏轿为了避开桂嬷嬷,一大早连早膳都没用,与魏家的马车前后脚也离开了庄子。 谷荔在庄子上又待了一天,才慢悠悠地回了郡王府。 提前回来的刘柏轿,速度非常快,当天就派人去了魏家,说要纳魏灵玉入郡王府。 魏家气极,他们魏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即使是庶女也不能无名无分地入王府做见不得人的暖床丫头。 可是,刘柏轿也没办法啊,他还没娶正妻,不能先纳妾室。尤其是他的未婚妻人选是由母妃和太后共同定下来的谷荔,他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 这时魏灵玉站出来说她愿意先以丫鬟的身份进郡王府,等王爷大婚之后再给她提身份。 未来主母是个只有幼童心智的人,等她进了王府,轻松就能拿捏。她不会去抢郡王妃的位置,那只是名头好听而已,她要做郡王府里最有实权的女人。 可魏家不同意,宁愿将这个女儿掐死也丢不起这个人。 两家人就这么僵持着。 也就是在这时,谷荔从庄子上回来了,桂嬷嬷脚下不停地进了宫。下午就带出来一个消息,下个月廿八,皇后会为谷荔专门举办一场赏花宴,给谷荔相看人家。 皇上也觉得这个刘柏轿不是谷荔的良配,只一句话就否定了谷荔与刘柏轿长达十年的口头婚约。 只等太后和老王妃回来再做定夺。不过对于刘柏轿的荒唐行径,皇上又单独赏了刘柏轿一个禁足半年的惩罚。 禁足半年对于别人来说是天大的惩罚,但对于身无实权的刘柏轿来说,只是少出去几趟雅居酒楼而已。 只要他不犯通敌卖国之类的大错,这辈子他就会是郡王一做到底了。 得知宫中要为表妹另寻良配的刘柏轿既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怅然若失。 好像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有一天要长腿跑了,这让他有一瞬间的震愣。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 表妹现在都这样了,这辈子大概也恢复不过来了,虽然表妹长得漂亮,但谁家会愿意娶这样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回去做当家主母呢。 不管表妹嫁不嫁自己,表妹多半还是要养在府里一辈子的。 那,表妹就还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没了谷荔这个有后台的未婚妻,刘柏轿行事更无顾忌了,立马许了魏灵玉的妾室之位。 魏家能说什么,自家不自爱的女儿都已经上了郡王的床榻,还搞得林家和万家都知晓了,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一顶小轿将魏灵玉从角门抬进了郡王府,住进了西苑的苍玉院。 当天晚上,刘柏轿就来了苍玉院。 “灵玉,再给本王跳一支胡璇舞吧,爷爱看!”刘柏轿一把抱住魏灵玉。 魏灵玉的声音软得能滴水,“王爷,妾身今晚可能跳不了舞了。母亲知道我在庄子上跳舞的事情,回去就对我动了家法。” 魏灵玉捞起自己的裙摆,露出一双布满鞭痕的腿,尤其是膝盖的位置,又紫又肿,瞧着比刘柏轿的膝盖还要严重。 一看就是被罚跪的结果。 “他们这是要毁了你的腿吧。”刘柏轿惊呼。 魏灵玉苦笑着窝进刘柏轿的怀里,魏家确实是想要打断她的腿,他们嫌她自降身份,抛头露脸,丢他们魏家的脸面。 可是,明明是魏珉将她带出去的,她能怎么办。为什么父亲母亲不惩罚魏珉,还不是因为她得圣母不得宠么。 不过,魏灵玉一点也不后悔。 相反,她还要感谢魏珉那个蠢蛋呢,如果没有这次机会,她如何能认识郡王殿下,如何能找到一个不受主母欺压的府邸安身。 只要能走出吃人的魏府,她一点也不后悔主动爬了刘柏轿的床。 没错,她就是主动爬的刘柏轿的床。 魏灵玉一直都知道,每次给谷小姐跳舞时,远处的竹楼那边总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在偷窥。 她才不在乎,她会跳得更加卖力。 魏灵玉故意穿着短裙,露出双脚,站上高台,让所有人都能欣赏到自己活力满满的舞姿,纤细诱人的身体。 如果不是谷小姐身边嬷嬷太过严厉,她还能跳个西域肚皮舞,水蛇舞。 她就是要勾得男人为她奋不顾身。 得知魏家来人要带自己回去,她知道自己没时间了,再不出手,她就要被带回魏府,下次出门就不知道会被嫡母许配给哪个歪瓜裂枣了。 她想好好活着,有人格有尊严地活着,有什么错! 至于被她抢了夫君的谷小姐,她以后也会补偿她的,她不会去抢谷小姐的正妻之位,她还能为郡王府赚取更多的钱财! 她只是要狠狠打脸苛待她和她姨娘的魏家的脸! 小手抚上男人的胸膛,魏灵玉如黄莺的声音带着钩子般说道:“王爷,妾身暂时不能跳舞了,那就让妾身给王爷哼唱一曲小调吧!” 刘柏轿哪会拒绝。 第131章 穿越在郡王府 10 须臾,昏黄的室内传来情意绵绵又勾人心魂的调子,唱词一出,外面守着的丫鬟红了脸,婆子更是满脸堆笑。 “玉炉冰罩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 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里头的轻唱声愈来愈低,最后不知被哪阵风给吹散了。 轻唱被吞,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面红耳赤的吟唱,将骇人心跳的淫词艳曲做成了现实。 郡王府里分东苑和西苑。谷荔和老王妃姨母住在东苑,刘柏轿和他的一群莺莺燕燕住西苑。 中间一个大花园隔开,平日里几乎走不到一起。 自从魏灵玉进府后,刘柏轿几乎夜夜都在魏灵玉屋里留宿,惹得几个通房空前地抱团到了一起。 原本大家都是通房,还只是暗地里较劲,想着只等王爷娶妻之后,自己也能提个侍妾的位分,可现在王爷竟然在大婚之前就纳了苍玉院里的狐狸精做妾室,这让她们怎么甘心。 真是长久的陪伴抵不过天降的妾室。 魏灵玉一下子就成了西苑所有女人怨恨的活靶子。 只要刘柏轿出了苍玉院就能无缝相遇各个貌美勾人的小妖精。 而刘柏轿就是个博爱滥情的,于是,魏灵玉的独宠没坚持多久,就被一堆通房给抢了漏。 魏灵玉对此并不太在意,拥有前卫思想的她早早就知道,以色侍人者,迟早色衰而爱驰。 她趁着自己的小日子,刘柏轿宿去了别的院子,做了第一批改良的香皂。 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自己身上有王爷需要的东西,那她在王爷身边就是独一份的恩宠。 美貌? 能留在王爷身边的女人有哪个是丑的? 她必须要为自身加码。 当魏灵玉将放有香皂的木盒呈在刘柏轿面前时,她就知道自己是对的。 “这真是灵玉你自己做出来的么?”平日里经常买些小东西哄女人开心的刘柏轿只一眼就发现魏灵玉拿出来的香皂比他以前见过的任意一款香胰子都要更精致,香味更足。 “嗯,我不但会做这个,我还能做牙膏,比我们现在用的牙粉好用多了。我还会做琉璃。”魏灵玉微笑着展示自己的才能。 魏灵玉想说她还会夏日变冰,只是看着外面冰天雪地的,现在说这个也没多大用处。 这种穿越必备的技能,她有好多呢。这多亏了她看的小说够多,未雨绸缪,学了好些技能。 刘柏轿抱起魏灵玉就是啃,“没想到我还得了宝贝回来了,让爷好好疼你!” 挂着香囊的帐幔摇曳了两刻钟,伴着一声低吼,陡然停住了。 半晌,从里面扔出两件揉皱成一团的里衣,刘柏轿接连几天被通房各种引诱胡来,刚刚他差点力竭不济。 头晕眼花,大喘气,真是要被这群女人给榨干了。 他捞起一件衣裳,随意擦了擦就搂着魏灵玉想睡觉了。 魏灵玉浑身黏腻,不舒服地动了动。 “别动,我就想这样抱着灵玉你睡觉,你的身上有我的味道,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多好啊!” 魏灵玉:----- 魏灵玉睡不着,她小手在刘柏轿的喉结处轻点。 “别闹,你身上才刚干净,我不舍地再折腾你。再闹我就不客气了!”刘柏轿闭着眼睛抓住她乱动的小手。 魏灵玉知道他是累了,否则就凭他在山庄里一夜三次水的频率,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短短一刻钟就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那些女人可真是! 不过她跟那些女人可不一样。 魏灵玉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软着声音说:“王爷,我想开个铺子。” 她要有自己的事业,开铺子赚钱是第一步。 随着魏灵玉畅说着今后的商业帝国,刘柏轿也睁开了眼睛。 他只是想拿魏灵玉做出来的好东西进贡给皇后,送去给太后娘娘和母妃,倒没想过放到铺子里去售卖。 主要是士农工商,他堂堂一个郡王,完全不需要为生计着想。也没想过拿这东西去做买卖赚银子。 “我现在被禁足在府上,暂时还是别折腾了。” 魏灵玉不想再等了,她要实现自我价值。“王爷,难道你不想恢复王府曾经的荣光么,让圣上对您另眼相看?只要我们有了银子,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 魏灵玉一个大饼接着一个大饼地往外抛,奈何没人接。 “就一个卖香皂的铺子?”说实话,刘柏轿从没想过让圣上对他另眼相看这种事。 皇上育有六子,各个都小有成就,将来必不可免的会有一番不小的纷争,像他现在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才最为安全。 皇位与他无关,他安心做好自己的郡王就行,更不想莫名其妙地搅进谁的棋局里。 这就是刘柏轿的生存之道,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即使在圣上那里挂了纨绔之名,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他大可逍遥又自在过完这一生。 可魏灵玉不能混吃等死啊,她要走事业,要打魏家人的脸,要给还留在魏家的姨娘撑腰呀。 见这样都说不动刘柏轿,魏灵玉鼻子一抽,换了个路线,她压着哭腔,抽抽搭搭地诉苦起来。 “王爷,您是不知道妾身在魏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明明是我写的诗,却被母亲拿去为大姐姐扬名了。还有我设计的新款的衣裙,也被母亲拿去锦绣坊做了衣裳送去公主府了-----” “我只是想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做自己。以前有嫡母父亲压着,我一个庶女怎么也走不出魏府。现在不一样了,我有王爷撑腰了,我就想让魏家人知道,我魏灵玉选择王爷是没有错的。” “王爷,您就疼疼灵玉吧。”魏灵玉不但声调软得九曲十八弯,身体更是一条美人蛇似的缠住了刘柏轿,轻轻地晃,更是撩人。 刘柏轿被魏灵玉摇晃得头疼,“行行行,谁让爷宠你呢。不过这事要等本王解了禁足再去办。” 罢了,既然她想要,就让她折腾去吧,左右不过一个铺子而已,就让她玩玩打发时间好了。 第132章 穿越在郡王府 11 魏灵玉知道刘柏轿为了纳她为妾被皇帝禁足了,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没道理主子禁足在家,她这个祸水还能出府办事。 所以,魏灵玉也没法出去。 而且府上还有一个皇帝身边的管事嬷嬷在盯着呢,初来乍到的魏灵玉谨慎的不敢贸然出头。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王爷,其实不用等到半年后,我们可以找表小姐合作呀!” 谷荔有那么强大的后台,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拉谷荔入伙,肯定事半功倍! 刘柏轿斜睨着看向魏灵玉,幽幽道:“你觉得阿荔会稀罕你这点东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以为阿荔脑子坏了就不会对你怎样了?别忘了她身边可有个桂嬷嬷呢!” 即使没有桂嬷嬷,他母妃也在谷荔的院子里留了人的。 谷荔不是她一个小小妾室能拿捏的。 真以为有了他的宠爱就想在郡王府里翻天了不成? 见刘柏轿有些不高兴了,魏灵玉讨好地用身体去抚慰男人,“妾身去找谷小姐可不是王爷您想的那样,想诓骗表小姐。 妾身因为太过爱慕王爷而与王爷情不自禁,是妾身不对,伤害了谷小姐也非我所愿。 所以这次,我想着让表小姐和我们一起,只当是给谷小姐找个乐子,得点零碎银子买零嘴儿吃。 不管银两多少,也是尽我最大的努力给谷小姐致歉了。” 魏灵玉勉强挤出两滴眼泪来,身体上的行为却是磨得刘柏轿呼吸加重了许多。 再多的退堂鼓也打不响了。 刘柏轿一手拨开魏灵玉身上本就松垮垮的小衣,仰头靠到迎枕上,歪头道:“看你的表现。” 心领神会的魏灵玉勾唇,乖乖将自己的身体往前送,方便男人把玩。 双手撑着下方的胸膛,挪臀慢慢坐了下去:“谢王爷~” 在自在院摆烂了好几天的谷荔有些坐不住了,这刘柏轿得了美人还真老老实实在西苑禁足了! 而她装傻装得太像了,连她原先在西苑那边安插的自己人都不来跟她汇报刘柏轿的日常了。 自以为体贴的不去给小主子讲王爷白日也要宣淫的行径。 不过好在桂嬷嬷的小孙孙马上就要出生了,她这几天时不时会出府归家探望。 这也是她愿意留在郡王府照看谷荔的原因之一,不用像在皇宫当差,月余才能得一两天的假期回家。 这日,魏灵玉看准了桂嬷嬷不在府上,让丫鬟陪着来了东苑找谷荔。 可她连自在院的大门都没法进,白霜将门拦得死死的,魏灵玉废了好一番口舌,又强塞了两个荷包,才勉强让她进去等回禀。 “谷小姐,我知道你对我爬床王爷的行为很不屑,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我------” 谷荔不耐烦听这些,她不会看不起像魏灵玉这样一心往上爬的人。谁还没点挫折磨难了,能有往上的心,是好事。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魏灵玉一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转身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盒子,递给一旁站着的白露。 白露不太情愿地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才将盒子递到谷荔手边的桌上。 “谷小姐,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先看看。” 细腻馨香的肥皂,晶莹剔透的琉璃杯,四盒同为红色系,但色号不一样的口脂,一把不知用什么毛做的木柄牙刷,旁边还有一盒白色的膏状物。 “你说你要跟我一起合开铺子?” 真不愧是穿越女呀,事业心还如此强,让咸鱼一条的谷荔为之一振。 “是的,谷小姐。我出技术,王爷出铺子。” “那我做什么呢?” 魏灵玉笑得特别真诚,“铺子需要谷小姐出面即可,你放心,人手也由我和王爷来。谷小姐到时候只要分红就行。铺子的分红,我和谷小姐一人占一半。” 感情她就是挡去麻烦的吉祥物呗。什么都不用做,还能分得一半的利润。 “好呀。”谷荔歪着头,想都没想得就答应下来了。 一旁的白霜想拦都没来得及。她家小姐怎么能跟一个妾室合伙开铺子呢。 “白霜我想出去玩!” 小姐呀,在外面开铺子可不等于能天天出府去玩啊。可她一个奴婢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忤逆主子,只得闭了嘴,想着等晚上桂嬷嬷回来了再说。 桂嬷嬷第二天才回来得,得知了魏灵玉的提议,没有反对谷荔与她合伙的事情,但她提出由谷荔这边出铺子。 她小姐才不稀罕去占一个妾室的便宜。 谷荔虽然父族不在京城,但她的嫁妆资产几乎全都在京城,都是太后和老王妃送的。 区区一个铺子,轻松就能拿出来。 于是,广林街上很快开了一家叫做万喜阁的铺子,里面的东西不是绝无仅有的稀奇货,但绝对是现在市面上最高端最精致的所在。 光香皂就有七种不同的香味,分别用不同花样的定制木盒包装着,第一天就被售卖一空。 没两天,万喜阁一跃成为了京中高门大户后院采购的不二选择,甚至连宫中的贵人都对此深有耳闻。 要说没人眼红是不可能的。 宵小之辈直接被郡王府的名头吓跑了,至于比郡王府还高地位的人,也不屑这区区一个铺子的生意。 铺子开张之前,桂嬷嬷就按照宫中后妃的位分,准备了相应的礼物,孝敬宫中去了。 一个月下来,铺子里货架上的物品就没有齐全过,几乎都是刚一上架就被人买走了。 尤其是琉璃,预定的单子都排到了下半年。 别的东西都好制作,但制作琉璃的要求比较高,魏灵玉做这些也是借了郡王府的势,在郊外的瓷窑坊里自己动手烧制的,一次开炉也只能得五成的成品。 这一个月以来,魏灵玉忙得像陀螺,银子哗啦啦地往口袋里流,连刘柏轿幽怨的目光都无视了,一心扑到了赚钱大业上了。 -------分割线------ 二号穿越女上线了,开始搞事业啦! 第133章 穿越在郡王府 12 即使是最赚钱的酒楼一个月也赚不到四千多两的雪花银啊。 连嬷嬷都着实被惊了一下,看着桌上的账本久久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提价了数倍的香皂还能那么受欢迎。 不就是加了两瓣干花瓣,价格还能继续往上翻。 还有那口脂,说什么不同色系适用不同服饰,不同肤色也有合适的颜色。 简直闻所未闻,但直击爱美女人的心呐。 刘柏轿让人来喊了几次魏灵玉,都被桂嬷嬷给挡了回去,实在是谷小姐的这项嫁妆铺子太能赚钱了。 她要为小姐守护住。 等到魏灵玉拿着分红得来的两千两银子回西苑时,刘柏轿也高兴了。 上床能翻花,下床能赚钱,这样的女人怎能让他不爱呢。 魏灵玉拿了五百两银子,让人送去了魏家,其余的都放入了西苑的公账上。 她喜欢赚钱的感觉。 赚钱能让一直瞧不起她的桂嬷嬷对她刮目相看,能让刘柏轿不再将她当做一个玩物对待,能让那些扰人烦的通房们对她阿谀巴结,还能让魏家对她心怀畏惧。 魏灵玉冷笑一声,全身心地投入了自己的创业大计之中。 麻烦数银票的谷荔有些发愁了,这魏灵玉好像也不需要她对付,就将对刘柏轿的专情移情到了事业上去了。 颇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呀。 可刘柏轿被禁足在府上,暂时也没法进新人,她就只能消极怠工了。 由于最近的预订单太多了,魏灵玉提出在郊外找一处偏僻的庄子建烧窑,她要专门培养一批人手做琉璃。 为此,王府买了一批签了死契的仆人交给魏灵玉。而郊外的庄子很快也寻到了,按着老规矩,庄子地契仍由谷荔提供。 于是,在桂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魏灵玉收拾了包袱打算去庄子上小住一段时日。 刘柏轿很是不舍,就连通房们轮上的十八班艺伎都没能让他多开心一点。 但注重事业的魏灵玉却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去郊外庄子的马车。 都不用谷荔费神,也不知刘柏轿是怎么跟林深代联系的,没两天,林深代来府上送庄上新摘的樱果。 来的是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走的时候却少了一个丫鬟。 那个丫鬟进了西苑,据说也是个能歌善舞的女子。刘柏轿消停了下来,没再因为魏灵玉的离开而生气发火了。 桂嬷嬷的小孙孙终于出生了,她请假回家了,谷荔也终于能跟西苑的人联系上了。 “小姐,你的记忆是恢复了么?”听小姐说要找西苑的碧溪来问话,白露疑惑地问。 本来就没失忆过,好吧。她当时只是想要借机会处置那个不长眼的通房而已。 “嗯。” “小姐,你是什么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情来的?” 谷荔随口敷衍,“就刚刚,午睡醒了就想起来了!不过你暂时要先帮我保密。” 白露不解,“连白霜和桂嬷嬷都不说么?” “嗯,暂时先不说。”不过也很快了。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魏灵玉的胆子真是愈发地大了,竟然借着她的名头,在她的庄子上做那样危险的东西。 真是要逼她出手了,想让她多蹦跶一会都不行。 白露在花园里与碧溪见了面,很快就回来了。 那个新来的女子叫蕊娘,是教坊司里的妓儿。原出身官宦人家,十三岁时被抄了家,男丁被判流放,女子则充入教坊司沦为官妓。 官妓原是不能被赎身的,可谁让刘柏轿银子使得多呢,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蕊娘长得很漂亮,刘柏轿早就看上她了,奈何之前的银子不够。现在府上有一个能大把赚银子的小妾,偏偏她还不能陪他,刘柏轿可不就又心心念念起了蕊娘来。 官宦出身的蕊娘,不但有世家小姐的端庄,又有特意被教导过的玩乐手段,床上的功夫更是妙不可言。 在刘柏轿看来,蕊娘简直就是翠荷和魏灵玉的合体。 刘柏轿渣在了蕊娘的欢畅院里不挪窝了。 当魏灵玉欢欢喜喜拿着自己最新研制出来的三连发袖弩回郡王府来,得知了王爷新得了一个美人,在欢畅院里乐不思蜀。她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魏灵玉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两个箱笼,连东苑都没进,就带着自己的新发明回了郊外的庄子。 谷荔带着白露跟了上去。 “小姐,玉姨娘为什么回府了也去不跟王爷请安呀?” 谷荔恢复了茫然无知的表情,坐在马车里,放下撩起的车帘,无语道:“她在外面累死累活赚钱,可她的夫君却拿她赚的钱为别的女人赎身,你觉得她能高兴?” 白露想了想,“可王爷不是她夫君啊,她只是个妾。” 妾,说直白一点,只是比丫鬟高一等的下人而已。一个吓人而已,还能给主子摆脸色? 谷荔不再说话了,魏灵玉体内的后世灵魂让她短时间内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她现在担心的是魏灵玉会因为刘柏轿的不靠谱而将她手中的危险武器卖给心有不轨之人。 就凭皇帝对她的偏爱,魏灵玉手里的东西就必须归皇帝陛下所有,谁都别想染指。 只是她以现在痴傻的身份,皇帝和姨母留给她的人暂时没法用起来,所以只能她亲自出马来盯梢了。 “小心,小姐!” 马车突然被什么东西剧烈撞击,谷荔一个没坐稳,从侧椅上摔趴到了车厢门口,小几上的茶壶杯子掉落一地。即使有白露护着,谷荔的裙子上也被浇湿了一块。 “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白露爬起来检查谷荔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白露扭头冲着外面喊:“赵青,你是怎么驾车的?” 赵青拉紧了手中的缰绳,吓得一脑门的汗,“姑娘,是有人从巷子里突然冲出来,撞了我们的马车!” 不是他驾车的问题,但他也被吓得不轻。 白露柳眉倒竖,撩开车帘,站在车辕上,呵斥对面的车夫:“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撞了我们郡王府的车?” 旁边巷子口停着一辆华盖马车,车夫正拉着躁动不安的马在驯服。从车厢里走出一个头戴玉冠,身穿天青色圆领衣袍的男子。 男子气度不凡,看了一眼愤怒的白露又看向了仍在不停打着响鼻的头马。 “既不听话,杀了便是!” 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猝不及防地飞射而出,深深扎进了高昂的马脖子里。 马儿长鸣一声,噗通一声砸倒在地。 白露脸色煞白,“你你----” 而车辕上立着的男人在马匹倒地之前旋身而起,稳稳落在了郡王府的马车旁。 第134章 穿越在郡王府 13 谷荔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马车被人接手了。 谁让她现在是个痴傻的人设,而能说话的白露却只是个丫鬟,根本没法拒绝褚堰生提出的负责行为。 说她们主仆二人是因为他才受的伤,他必须要带去医馆给大夫看过了,才能放心。 否则他没法跟郡王爷交代。 谷荔能怎么说? 定国公府的世子爷愿自降身份为她们驾车,她怎么能不识好歹呢。车厢里铺了厚厚的地毯,她身上连个油皮都没破,只身上撞得有些暗疼,还没到医馆呢就好了。 倒是白露为了护住谷荔,手臂敲在车门上,泛了青。不过也是连药油都不需要涂抹的轻伤。 “你现在该放心了吧,我们没事。白露,我们走吧!” 褚堰生似笑非笑地看着谷荔,“谷小姐,你们要去哪里呀。为了赔罪,就由我来送你吧。” 谷荔眨巴眨巴大眼睛,认真拒绝:“我们有马夫,不用你!” “只你一人出来,王爷知道么?”褚堰生眼角的笑意更浓了,弯起的弧度夹杂着怪异,“看你们刚刚的方向,是要出城么?天马上就要黑了,没有人陪着可不行。我与王爷也算是交好,我现在正好有时间-----” 谷荔的眼睛有点疼,她转身挥手,“白露,回府!” 真是聒噪。 褚堰生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郡王府的马车远去都没有移动半步。 身后有小厮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世子爷,您在看什么?” 褚堰生勾唇一笑,“在看一个比我还要能装的人!”不过,怎么好像现在有点装不下去的样子了呢。 “啊?世子爷,您在说什么?” 小厮没听清楚主子说的话,但褚堰生却没再说了,他翻身上马,调转马头,低头问小厮:“那马匹发疯是怎么回事?查出来了么?” “是马厩里的麻子做的手脚,他说他有话要跟世子爷讲!” 褚堰生嗤笑一声,“他若不愿意说的话,就直接杀了吧,爷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点小伎俩也敢拿到他面前来耍。 褚堰生一夹马腹,驾马往城门那边而去。 被迫回了郡王府的谷荔越想越觉得不对,褚堰生那家伙出现的怎么就那么巧,他还点明了她想出城的意图。 是不想让自己出城么? 难道他发现了魏灵玉会做连发箭弩? 这只是小事,千万不能让人知道魏灵玉隐蔽在庄子上的另一桩事情。 不行,谷荔坐不下去了,“白露,你----” 算了,让白露一个傻姑娘乘夜出城不是什么好事。 “小姐?” “给我找套骑马装,我们现在就出城!” “可是小姐,我们可能来不及出城了!”白露望着外面的天色,很是担忧,“骑马的话就会暴露小姐你恢复记忆的事了!” 就差一点了,谷荔安慰自己冷静下来。 只一夜的功夫,应该不会出大纰漏的。 谷荔在心里骂了一夜的渣男刘柏轿才等到了天际泛起鱼肚白。 “走走走,去郊外的庄子上,找魏灵玉!” 谷荔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拉着白露坐上马车,往城门而去。 “小姐,为什么这么着急地要找玉姨娘啊,你想见她,让人去通知她回来也是一样的呀。” 白露将食盒里的早膳一一放到了小几上,又将筷子递到谷荔的手边。 谷荔端起一碗热乎乎的红豆粥,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她要见的不是魏灵玉,“我想看的是她在庄子上做的火药。” “小姐说的是烟花吧。” 谷荔吃着东西不再说话。 这个时代,还没有将火药用到战争里去,还属于冷兵器时代。如果魏灵玉造出了火药,运用到了军队里,那将会提速开启新的时代。 好战分子绝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到时候会有大量的人命被填炮筒之下。 谷荔不想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人间炼场由一个穿越而来的人一手促成。 时代的年轮自有它的转动法则。 当然,如果魏灵玉真的做出火药来了,她也没办法了。她可不是救世主,只能尽全力将这危险的武器划拉到皇帝陛下手中。 万万不能落入那个皇子党派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党争这样的内耗,一旦用上了火药,遭殃的肯定是百姓,弄不好还会被邻灭国。 褚堰生,他虽然是个纨绔,但他的身后是定国公府。在朝堂的份量是无人能撼动的。 何况他还有一个手握兵权的同父异母的大哥。 都说褚堰生抢了世子之位,与褚宵翎颇为不合,但谁又知道这是不是定国公府对外的障眼法呢。 褚家的站位很重要。 所以,褚堰生在谷荔这边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存在。 谷荔的马车刚驶入去往庄子的小道,斜后方就追上来两匹快马。 谷荔这边的车窗被人从外面敲响,“是谷小姐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谷荔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刚想着,这人就出现了。 谷荔捏着手中的杯子,靠在车壁上用童真的语气回答:“褚世子,怎么也这么早就出来玩啦?” “我可是昨晚就在城外了,今早正准备回城呢,恰好就看到了谷小姐的马车了。谷小姐这是要去哪呀?我送你?” 谷荔:----- 谷荔给白露使了个眼色,她懒得与这人周旋,总觉得他好像是知道些什么了。 白露:“褚世子,我们只是去郊外的庄子,看望府上的姨娘,就不方便与世子同行了。” 车外迟迟没有了动静,谷荔疑惑,正凑到车帘后头,想要透过缝隙去看那人是否已经走了。 谁知她还没动手,帘子就被一个漆黑的木柄撩开了。 谷荔与外面持鞭的褚堰生四目相对。 褚堰生一点没错过谷荔眼中的讶异,转而愤怒,最后想再装害怕装茫然也来不及了。 褚堰生跟个耍人玩的恶魔似的,翘着嘴角一点一点露出了然的笑,“谷小姐,你好,我是定国公府的世子褚堰生!” 谷荔:---- ‘啪’的打掉他伸进来的皮鞭手柄,气呼呼地坐了回去。 这人竟然扒了她的马甲。 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她就能完美换身份了! 白露也被褚堰生的无礼行为给惊到了,她正要起身出去理论,就听外面的大魔王说道:“今日多有得罪,待谷小姐回城后,褚某再携礼上门请罪!” 外面响起一声马啼,接着就是马儿哒哒远去的声音。 第136章 穿越在郡王府14 “小姐,这个褚世子真的是太过分,奴婢回去要告诉桂嬷嬷去!”真不愧是他们郡王爷的酒肉朋友,都是一个德行。 白露非常不屑,可谷荔沉默着却提起了一颗心。 她一直伪装得很好,就连贴身伺候得桂嬷嬷都没发现她是假装的。可就褚堰生那样的酒囊饭袋,光凭着仅两次的见面就能发现她的伪装? 直觉这人不简单。 不过,她暂时没空管这人,他走了也好,不会再突然出现给自己制造麻烦。 马车很快驶进了庄子。 得了消息赶来的朱管事殷勤地迎了上来。 “玉姨娘呢?小姐要见玉姨娘。” 朱管事笑呵呵地指着庄子后面的一片山,说:“玉姨娘带着几个人在后面的山坳里,昨晚都没回来呢。” “还在研究不同花型的烟花么?”白露没想到玉姨娘对烟花这么上心,连晚上都不回庄子里来睡觉,这要是让郡王爷知道,说不得会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在庄子上帮佣的人大部分可都是男子呀。 谷荔拉了拉白露的衣摆,一脸懵懂急迫的催促道:“白露姐姐,我们去找玉姨娘看烟花吧。” “好。”白露点头,“朱管事,再找两个靠得住的婆子带我们去找玉姨娘吧。” 在两个膀大婆子的带领下,谷荔很快就找到了魏灵玉做试验的山坳。 “回小姐,玉姨娘她们就在前面那个山洞里。”一个婆子指着前面被整理得光秃秃的山洞说道。 谷荔四处打量,好奇地问:“这里怎么好像被火烧过?” 不光周围一棵树都没有,土地还黑漆漆的。像是被火燎过的焦土似的。 婆子是每天来这里送饭的,知道的比较多一些,“哦,是玉师傅在试验新型烟花时不小心落下的火星子烧了这一片的草木。” 玉师傅? 看来相比玉姨娘的称呼,魏灵玉更喜欢她现在的身份。 谷荔看着周围的地面,给白露使了个眼色。白露立马明白,问:“那那些坑凹又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现在没有鲜血尸体,还以为这里曾经沦为战场了呢。 大大小小的坑洼杂乱加叠,还有被火燎过的地面,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那是玉师傅新发明的扔炮,扔在地上不但能发出炮声,还能炸出好看的火花来呢。”婆子解释道,“不过玉师傅说这个扔炮还没研制出最合理的配方,等她最终研制好了,就是小孩子都能拿在手里扔着玩呢。” 是这样么,谷荔看着地上被炸出来的坑洼,不置可否。 刚靠近研发山洞前搭建的临时土坯屋子,不远处就走来了一队四人的巡逻小队。 见到走在侧前方的两个婆子,其中一人疑惑问:“李阿婆,今儿还没到饭点,怎么来得这般早?” 说着,四人,八只眼睛齐齐看向谷荔,又打量起她身边的白露。 婆子笑回:“这是东家,来找玉师傅,玉师傅在忙么?” 四人听到东家二字时,神情一变,但很快摆上笑脸来,为首的一人指着旁边人,说:“小四,你快去林子里找玉师傅。” 叫小四的少年扭头就跑了。 谷荔冷眼看着几人的眉眼官司。庄子上的人还是自己的人,但山坳这里的人却说不准了。 魏灵玉她想干什么? 这样危险的人,谷荔可不能让她逃脱自己的掌控。 谷荔低头沉思,跟着白露一起进了土坯屋子等魏灵玉回来。 --- 这时的定国公府,国公爷的书房里,褚堰生收敛了在外的不羁与痞气,一脸凝重地坐在椅子上。 “你是说朗悦山山坳里有人在制造火药?”才四十多岁的国公爷身材挺拔如松,眉目儒雅温和,端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一眼看去怎么都不会让人把他与武将联系在一起。 “是的,父亲。晃叔他们前几日着人来跟我说,朗悦山南面时不时会响起烟花炸裂的声音。一开始,他们也没多在意,只知道前不久山南面的百亩地都被人买走了,以为是主人家在那庆祝呢。可是那烟花的响声大多数都在白日里炸响。” 谁家钱多烧得慌,白天燃烟花呀。 “一连数十天都是这样,最近几日的响声竟是越来越大了,晃叔说听着像是车炮轰出来的声音。他们就悄悄爬山潜去查看,竟然发现有人在研制火药。” 国公府皱起浓眉,“可有查清对方是何人?” “郡王府。” “什么?” “庄子和附近的田地全都记在郡王府的表小姐名下。” 这个答案令国公爷非常吃惊。对方如此不知遮掩地制作朝廷禁物,他本以为对方会掩盖自己的身份。 “呵,永平郡王这是有多蠢啊?”国公爷竟然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笑了。 做这样的事情,以为推在自己表妹的身上就能免得皇上的惩罚了么? 皇上就是再宠那个孤女也不会放过有异心的永平郡王的。 “好好的郡王爷不当,这是想自寻死路了么?”国公爷冷笑一声。 圣上治国有方,如今海晏河清,边境少有战事,他沿袭几代的簪缨世家都要避其锋芒地上交兵权,永平郡王一个要兵没兵,要权无权的闲散王爷还能做什么? 这可是他们褚家几代人用血肉性命守护的家国,无知小儿竟然想搞内乱挑起战争! 真是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与百姓的凄苦的膏梁纨袴之辈。 只是,宫宴上还不忘带通房丫鬟的刘柏轿能有那样的雄心么?他怎么没看出来? 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褚堰生看着父亲越皱越紧的双眉,慢慢开口道:“父亲真觉得是永平郡王?” 国公爷摸着美须的手一顿,“难道是有人借着永平郡王的手,做着谋逆之事?” “我查过了,那庄子和地确确实实是谷小姐买的,那段时间里,郡王府还买了不少签了死契的下人。” “你是说是那个孤女?” 这下,国公爷更不相信了。说做这种事情的是草包刘柏轿就已经够牵强了,现在儿子却提出了那个大闹宫宴的傻子孤女是主谋。 这,这--- 第136章 穿越在郡王府15 褚堰生想起他出其不意地撩开车窗布帘,捕捉到的那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他轻笑出声:“脑子可真是个好东西,奇妙又渺然。是好是坏谁又能说得准呢。” “你什么意思?”国公爷听出了儿子话里有话,“你是说那个孤女是在装傻装失忆?” 褚堰生没有否认,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失忆一说。 “她有什么必要装傻?就凭皇上和太后对她的宠爱,只要她去告状,刘柏轿多少个通房都会被处理掉。她根本用不着在宫宴上闹得人尽皆知!” 褚堰生放平了不知何时翘起来的嘴角,“这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其实,看多了后院争斗的褚堰生隐隐有个猜测,她就是想让刘柏轿名声败坏,让刘柏轿吃个大亏。 跟皇上太后告状是可行,可是刘柏轿除了会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惩罚,还能怎样? 处理了这一批通房,他还会有下一批。 在上位者的眼里,郡王府王妃的位置就是谷荔最好的归宿,他们会为她扫清眼前的障碍,但他们绝不会动刘柏轿。 因为刘柏轿的皇室身份,也因为刘柏轿确确实实就是孤女谷荔的最后依仗。 褚堰生似是想通了什么,眼神蓦的一亮。 或许,她想要的就是与刘柏轿斩断联系。 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刘柏轿纳了大婚之前已经纳了妾室,宫中还传出来皇后娘娘要为谷荔办一场赏花宴。无需多言,作为皇上和太后都宠爱的谷小姐,应该是与刘柏轿有缘无分了。 见多了这样排场的当家主母们,一看赴宴的名单就猜到这是一场男女相看的宴席。 而宴席的主人公是谷荔。 不难猜,宫里那位已经彻底对刘柏轿失望了。 定国公出声打断了褚堰生的沉思,“这事得尽快禀告皇上。” “不急,等我调查清楚再说。” 国公爷似乎知道儿子想要做什么,但他抬手阻止了褚堰生接下来想要说的话,“这事由我们发现已经足够了,国公府暂时不能搅进这样的风波里。后续的调查就让皇上派人去吧。” 褚堰生知道父亲说的有道理,皇帝本就忌惮他们褚家在军队里的威望,尤其现在大哥还在北疆领兵,一旦他们国公府与私造火药有了联系,那么这些年他们的隐忍努力就都白费了。 “父亲,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明白呢。” 国公爷却一拍桌案,“无需你弄明白,一切都交由皇上定夺吧。”他恨不得发现这一切的不是自家的家仆呢,可也庆幸有人提早发现了那处窝点。 这烫手山芋,他必须要尽早丢出去。 为了家族的兴荣绵延,他十六岁的嫡女进宫做了皇帝的妃子。长子为了保住家族的最后保障,主动脱离国公府,驻守边疆无召不得入京。小儿子虽然继承了爵位,但这辈子都不能进军营,只能做一个让皇上放心的纨绔草包。 容不得他们行差踏错一步。 国公爷起身喊外面候着的丫鬟进来给他更衣,“此事无需多言,你回去吧。” 褚堰生起身,走至门边时,他突然说道:“如果我说我能找到一个让皇上能放下对褚家戒心的办法呢。” 凝神沉思的国公爷没能听清褚堰生说了什么,待他要问时,褚堰生已经转身走出了书房,离开了。 国公爷也没太在意,换了官服,走出院子却到处都没找到儿子。 “世子还没好?”国公爷问候在院外的护卫,他要进宫向皇上汇报朗悦山的事情,当然要带上知晓最多的褚堰生。 护卫一愣,立马出列,站定回复:“回国公爷,世子爷瞧着好像是往府门那里去了。” “什么?”国公爷虎目一瞪,这才显露了他武将的威严,他大步往大门那走。 他以为儿子是回自己院子更衣去了,可门房的人却说世子刚刚一起骑马出府了。 “他往哪走了?” 门房:“往南走的兴化街。” 国公爷绷着一张脸,站了好一会儿才发话道:“今日不骑马,改坐马车。进宫!” 虽然不知道儿子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做,但以他对儿子的了解,他还是给他留了点时间。 褚堰生骑马出了城门,一路往谷荔的庄子而去。土路上扬起的灰尘飞扑得后面跟着的长安眼睛都睁不开了。 勒马在庄子大门口,褚堰生翻身下马,扔开手中的缰绳就往庄子里走。 此时的庄子静悄悄的,没有昨天他在山腰看听的那般炸裂声不断。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乱闯我们庄子。”守门的人立马大叫了起来,“来人,快来人呀,找庄头来!” 不用褚堰生出手,身后跟着的护卫立马制住了大喊大叫的人。后面才爬下马背的长安顾不得自己一身的狼狈,跑上前试图劝说:“世子爷,这可是郡王府的庄子,咱们想进找王爷说一说也行呀,不能硬闯啊!” 褚堰生目不斜视,大跨步往里。 得了消息的朱管事来得很快,褚堰生拽下自己的腰牌,“我乃你们东家的好友,定国公世子褚堰生,我找你们东家有事。” 朱管事没看清楚腰牌,但听到定国公的名头,他的腰弯得更低了,“还请世子爷先在厅里坐一会儿,小人这就让人去请东家。” “她在哪?”褚堰生却心神不安只想赶紧见到谷荔,问一问关于这庄子的情况。 朱管事张嘴刚要说话,后山处猛地响起沉闷的爆炸声。 嘭地一声,地震山摇,山要崩裂的巨响。 庄子里的下人嘈杂恐慌了起来,“怎么回事,这是地龙翻身了么?” “啊,快跑!” 朱管事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世子爷一阵风似的刮过,往后山爆炸响起的方向跑去了。 第137章 穿越在郡王府16 魏灵玉站在山坳前面的空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夷为平地的房子和被炸塌方的山洞,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是谁不听指挥,在禁地里使用火源了?”魏灵玉大为恼火,看着站在自己周围的人大吼。 能被魏灵玉选拔到这里来的都是她要精心培养的心腹,早早说明了这里东西的重要性和危险性。 是谁敢无视她的警告。 身边几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小四弱弱开口道:“我们的人都在这里了,不在场的只有朱管事送来的东家小姐!” “什么?”魏灵玉心头一颤,她怎么来了? 四下寻找,真的没有看到谷荔,就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在。 左手握住右手,魏灵玉害怕得直发抖,“快,快去救人。东家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别想活了。” 她如今靠着谷荔才能不依靠男人也能在外自由行走,谷荔要是出了事,别说自由了,她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还不一定呢。 到时候有了新欢的郡王爷肯定不会为了她而顶下来自宫中的怒火。 她必死无疑。 魏灵玉跟着人一起跑向一片废墟,寻找失踪的谷小姐。 --- 站在御书房外等候待宣的定国公正烦躁自家儿子怎么还没来,眼看着前面十来个大臣一一进去又出来,马上就要轮到他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定国公背脊一僵,条件反射地转身往西看。 “你们听到什么声响了么?” 排在定国公前面的户部尚书和礼部侍郎正讨论着五月里的太后寿宴的事宜,被后面人冷不防地打断,有些茫然,“什么声音?是李忠公公喊我们进去了么?” 定国公的眼神略过了这两位老大人,转而看向候在台阶上的小太监,“公公,你们刚刚有听到什么轰响么?” 其中两个小太监点头了,“似有一声轰响,像是山鸣?” 定国公心里跟猫抓了一样,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呀! 等好不容易轮到定国公觐见,刚一脚踏上御书房的大理石地面,就有殿外小太监匆匆跑来,在门口的太监喜公公耳边低语两句。 喜公公丢下定国公先一步跑进了御书房,留下定国公与大喘气的小太监四目相对。 “公公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小太监抹着额头上的汗,抬眼看到是定国公,忽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定国公后脖颈一凉,就听小太监说:“世子爷遣人来告之郡王府的那位谷小姐在西郊出了事,请皇上派太医前往救治呢。” 褚堰生是跟他说过,今早那个孤女是去了西郊的庄子的。“出了什么事?严重么?” 定国公已经百分百确定刚刚的轰炸声就是朗悦山下,郡王府庄子上发生的爆炸了。 小太监摇头,“不知具体情况,世子也只说事态严重,同时让皇上派御林军与太医一道去呢。” 定国公咬紧腮帮子,气得在袖中握拳,这个兔崽子,跟他玩了一手先斩后奏了。 此时的朗悦山山坳里,谷荔和白露已经被人从山洞里挖了出来。主仆俩算是命大了,山脚塌了一半,她们竟然刚好躲进一处坚硬的岩石底下,躲过了爆炸与塌方。 护主的白露将谷荔抱在怀里,护在了身下。 被找到时,白露已经昏迷了。 是谷荔在土坑里不停地摇动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金铃铛,才引来了营救的褚堰生。 褚堰生救出谷荔时,她还醒着,一手护在白露的腰上,重见天光的第一句话就是:“救白露,救白露。” 她担心下人救了她后就不管重伤的白露。那只护在白露腰间的手死死拽着丫鬟的衣裳,指节用力得都发白了。 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浸湿了脸上的灰土。她没想到白露会豁出性命来保护她,明明她都计算好了躲在岩石洞下面就能抵挡这次的爆炸。 褚堰生按住她还在不停摇晃的金铃铛,轻声道:“真是聪明的女孩,没事了!” 他检查过了,谷荔脖颈和胸前的血应该是那丫鬟的,她身上暂时看不出来有伤口。 褚堰生费了点力气分开了主仆两人,横抱谷荔起身,转身吩咐长安:“长安,将这丫鬟抱出去!” 将人抱在怀里,褚堰生的一颗心才慢慢落回到了实处。当他赶到这里时,庄子上的人几乎都在坍塌的房子那找人,他们都觉得谷荔不会跑进山洞,即使是在山洞里,那么大的山体坍塌,人也早就没了。 可褚堰生就是有一种直觉,谷荔在山洞里。所以他带着自己的人来了烟尘滚滚的山洞。 幸好,他找到了。 洞外的强烈日光刺激得谷荔扭头挤进了褚堰生的怀里,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襟,勒得褚堰生脖子疼。 “你松开些!” 可怀里的女人毫无反应,手上用力太过,细小的伤口再次冒出了血珠子。 褚堰生将人往上颠了颠,吓得谷荔尖叫,脸都快钻进他的衣襟里面去了。 不远处有人看向了这里,纷纷往这边跑来。 “找到了么,是找到了么?”魏灵玉提着裙子跑在最前面,声音都在发抖,伸手要去拉谷荔,却被褚堰生一个侧身躲过了她的碰触。 “她身上有伤,备马车,立马回城!” 魏灵玉忙点头,解下自己的外衫罩在了谷荔的身上,“避光,免得伤了她的眼睛。” 褚堰生将谷荔从头裹到脚,抱着人就往庄子大门走。 谁知到了大门口被守门人告知马车还在,被卸下来拉去吃草料的马匹因为惊吓,跑了。 褚堰生皱眉,侧身挡住其余人的目光,一手在怀中人身上轻轻按压,得到谷荔剧烈地挣扎和躲闪。一只小手伸进了他的衣襟,捏住他的肉,用力一拧。 “嘶~”下手真知轻重呀。在衣服外面拧了他好几把,他都任她去了,这还摸进他衣服里面去使坏了。 他心中有数了,走到他拴在树下的马旁,单手抱人,翻身上马。褚堰生将谷荔放在马背上,她的上半身还拢在自己怀里,小心地掀开衣服的一角,与一双秋水洗过黑眸对上。 染着怒火的眸子死死盯着这个对她上下其手的男人,似是要牢牢记下他的长相,等她的人来了,誓要打断他的咸猪手。 咦,“怎么是你?” 本就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错愕的小鹿眼一眨不眨地看过来,呆萌如同幼时待哺的狸奴。 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击中了褚堰生的心。 心头一软,褚堰生无奈一笑,“我只是检查一下你是否受了内伤,或者是伤到了骨头,才好决定能否带你骑马回城啊。我可不是贸然占你便宜之人。” 谷荔心中一凉,怎么回事,她明明看到褚堰生的嘴唇在翕动,可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第138章 穿越在郡王府17 她拽着褚堰生的衣服想要钻出来,被褚堰生的大手按住了,裹在自己脑袋上方的衣裳又合上了一些,只留了一个小缝隙,堪堪能看到褚堰生的下巴。 谷荔挣扎着抽出手去扒拉,“你说什么了,我怎么听不见了?”她大声地喊。 可是,她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谷荔:---- 她不会耳聋了吧。 胯下的马匹被谷荔扭动得不停踱步,褚堰生安抚好飞云后,再次小心拉开衣服一角。 沉眉,看向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你,还,好,么?” 谷荔盯着他的唇,“我好像听不见了?” 褚堰生轻拍她后背,尽量让她能看懂他的唇语:“没,事,我,现,在,就,送,你,回,城,看,太,医!” 得知自己聋了的谷荔哪里还记得自己被非礼了呀,催促着褚堰生赶紧带她回去。 她已经够早谋划了,只是刚刚研制出来的陶罐爆炸雷,威力并不是太大,谁知还把她给炸聋了! 失策了。 即使威力一般,但也架不住整排整排齐炸的杀伤力。 “等等,白露呢?”她好像没看到白露。 白露都吐血了,大概内伤不轻,暂时不能移动,只能等大夫来庄子上了。 “放心,她会没事的。抱,紧,我。”褚堰生解释完将衣服重新裹上,将人往自己怀里掖了掖,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一路的颠簸晃得谷荔头晕目眩,还没坚持到城门口,人就昏了过去。 一直勉强环在他腰上的小手一点点地滑落垂下,褚堰生用下巴挪开一点衣角,见她呼吸平稳,只单手将人往自己身上又拢了拢,半点不带停地往城里赶了。 还好半路遇见了赶来的御林军和疾行马车里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老太医。 褚堰生带走了老太医,让老太医的徒弟跟着御林军一起去了庄子上。 他留了一个护卫在庄子上,御林军想要知道什么,他的人自会交代清楚。 谷荔被送回了郡王府。 一针被扎醒,她就开始抱着脑袋喊头晕想吐。然后又被几针扎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也不知外面已经过了几轮日月交替了,浑身的酸疼让她翻个身都直吸气。 哭肿了一双眼睛的白霜听到声音立马过来,“小姐,你醒了么?” “水,我要喝水。”谷荔的嗓子都要冒烟了,可眼角余光瞥见帐幔外面一抹白色的影子时,她又立马大叫了起来,“快,快,我要见皇上,我要见九章伯伯!” 站在阴影处的李忠走了出来,但也只立在床榻外面,他笑着问:“谷小姐因何事想见圣上呀,奴才代为转达。” 谷荔哑着嗓子,大喊:“不,我要亲自去见,现在就要!” 李忠一双笑眼慢慢变得平静,他仔细打量谷荔脸上焦急的神情,“好,老奴这就安排。” 李忠转身出去时,也带走了候在外室的太医。 谷荔既不是大臣也不是后妃,没法去御书房见皇上,太监将她带去了皇后的凤仪宫。 皇帝在那里等着她。 皇帝年少时曾喜欢过姜沅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皇后就是这不多人当中的一个。 所以即使太后再怎么喜欢谷荔,皇后对她却亲近不起来。 顶多不针对她已经算是皇后的大度了。 这也是谷荔有着圣宠,却在京中的妇人小姐圈里没什么名气的原因。 讨好了太后就会得罪皇后。 这样的人只能敬而远之了。 如今太后不在宫中,召见谷荔只能通过皇后之手了。 谷荔来时,皇帝已经到了,皇后不知去了哪里。 谷荔被宫女扶着进了正殿,一看见身穿龙袍的皇上,就眼泪汪汪,一副我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要从哪里开始说起的委屈模样。 皇帝屏退了无关之人,看向站得歪歪扭扭的人,叹息一声,“李忠,扶她坐下来吧。” 谷荔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皇上,我,我发现火药。许多的火药。可以炸毁山体的火药!就在我西郊的庄子上。” 御林军早已经将调查出来的事情回禀到了他这里,“你知道你昏睡了多久么?” 谷荔摇头,转身寻找自己的丫鬟,可屋里除了皇帝就剩大太监李忠。 皇帝又问:“阿荔,你是恢复记忆了么?” 谷荔一愣,抬眼看向皇帝,只一息,好像想到了什么囧事,她抿紧了嘴,点点头。 皇帝看向李忠,“宣太医过来!” “是。”李忠弓着身子出去了。 “你还记得年初宫宴上的事情么?” 谷荔沉默片刻,点头,“记,记得。” 皇帝靠在椅背上,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只看着谷荔的眉头越皱越紧。 “九章伯伯,你怎么不在乎我说的我庄子上有火药这事呢。我差点被炸死呢。” 皇帝食指点着扶手,“嗯,魏灵玉已经在大理寺了。” “阿荔能跟朕说说你们在庄子上都做了些什么么?” 谷荔重重点头,可能点头幅度有点大,一瞬间又有点眩晕,她扶着脑袋缓了缓,才说道:“玉姨娘进郡王府没两天就来找我,说要跟我合开铺子,卖些不一样的胭脂水粉。 货品都由玉姨娘提供,我只需出一间闲置的铺子。当时我在府里很无聊,就答应了。 玉姨娘研制出来的东西确实很不错,桂嬷嬷还专门帮我送了好些来给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们呢。贵人们都很喜欢,铺子开起来了,生意也是好得不得了。 尤其是琉璃杯,据说预定的单子排出去好长了。玉姨娘说要专门在外面弄个庄子做烧窑。 我就又出了个庄子,其余的都是玉姨娘弄的。 早上,我去庄子上找玉姨娘玩,可玉姨娘带人进山找什么砂石了,我就在作坊里闲逛,还跟白露去了存放烟花的山洞里探险。 然后我就看到了山洞里一排排码在一起的陶罐。我问庄上的婆子放那么多的罐子在这里是做什么的,那个婆子神神秘秘地说那是玉姨娘新发明的扔炮。 我没见过什么扔炮,就让她给我做示范了。 婆子抱了一个陶罐去外面的空地上,点燃上面的引线扔出去。” 说到这里,谷荔睁大了眼睛看向皇帝,满脸的不可思议,“那个不大的陶罐竟然将泥地炸出了那么大的一个坑,泥土都被炸飞了起来!” 谷荔双手一环,在自己胸前圈出一个大圆来。 第139章 穿越在郡王府18 皇上听得仔细,瞧见门口李忠和太医来了,也没让人进来。 “那你是怎么被埋在山洞里的呢。” 谷荔撇撇嘴,“我太好奇那个小小的罐子里藏了什么,怎么能那么厉害。于是我支走了婆子,和白露两人悄悄溜进了山洞里。 我想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可那些陶罐的封口太结实了,我和白露都打不开。 一气之下,我就把它往地上砸了。谁知它摔破的同时又炸响了,白露帮我挡住了,可还没等我们往洞口跑,洞里的陶罐一个接着一个砰砰砰地都开始炸了。我们只来得及躲到岩石后面,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谷荔就想起被炸得吐血的白露还要把自己挡在身下,她红了一双眼睛,“我的婢女白露,她,她----” 皇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就脑子不正常的人才能干出那样的事来。 还有那个陪着主子一起憨傻的丫鬟,“放心,你的婢女还活着。”虽然还没苏醒,但也被人监视着。 不过,听了谷荔的讲述,皇帝想大概也不需要再浪费人力在那傻丫鬟身上了。 皇帝招手,李忠带着太医才进来。 谷荔被扶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太医给她做了一番检查。 “回皇上,谷小姐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养几日就能痊愈,只是人受了惊吓,又三天没有好好进食,虚得厉害,需要补一补。” “她说她已经恢复以前的记忆了,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太医恭敬回:“谷小姐额头上的肿包已经消了,经过这一次的撞击,机缘巧合下冲散了脑袋里的淤血,也是有可能的。” 皇帝挥手,“下去开方子吧,缺什么药材直接找李忠拿。” “是!”太医躬身退下了。 谷荔却是听出了什么,“三天,我怎么就三天没进食?”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怪不得饿得慌,一摇头就头晕呢。 原来是饿的呀。 “是,谷小姐,您可是昏迷了整整三天两夜呢!” “李忠,让人传膳过来。”又对谷荔说,“在这吃好了,朕让人送你回去。死里逃生,受了大罪,回去好好休息。” “嗯嗯,饿得能吃一头牛了!”谷荔小声嘀咕。 皇帝又说:“至于你那庄子,还有庄子上的人,可能暂时还用不了。” 谷荔:“我知道的,小时候跟父亲在潼关镇住过两年,随父亲见过边疆的火炮炸药。我也不知道玉姨娘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研究出那么厉害的东西。庄子和庄子里面的人都上缴。京城的万喜铺子我也不要了!” 皇帝笑了,“倒也不必因噎废食了,铺子你还继续开着,只是这烟花的行当,你一个女儿家还是不要再碰了。左右你的嫁妆,太后和你姨母是早早为你准备好的。朕到时候也会给你另出一份!” 谷荔悄悄红了脸,可一想到刘柏轿就又垮了脸,“表哥那样打我的脸,趁我意识不清竟然做了那样的事,多谢皇上为我做主,解除了与表哥的婚约。”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懂得感恩的孩子,谁会不喜呢。 “朕也不会白拿了你的庄子和人,稍后会有补偿送到郡王府去。” 又道:“至于你以后的夫婿,自有太后与你姨母回来为你张罗,你只需回去养好身子,别让她们担心。” “嗯嗯。我都知道的。” 送走了皇帝,谷荔吃得肚儿圆,等皇后回来了,给皇后请了安就出宫回了郡王府。 “咦,桂嬷嬷还没探亲回来么?”日常贴身伺候她的人,现在只有白霜一人了。 白霜的眼睛肿得像核桃,万分庆幸小姐终于恢复了神智,算是这三天以来唯一的好事了。 “小姐,你是不知道这次出事,皇上发了多大的火呀。桂嬷嬷连王府都没回就被召回宫中去了。就连被禁足在府里的王爷也被皇上叫了宫里,到现在都没回来呢。” 皇帝可不单单是担心她,而是她庄子上的事情有点儿大。 这是为了弄清庄子上的火药是有目的的存在,还是误打误撞拥有的。 关乎国祚的事情,岂能轻易放过? 要不是谷荔在火药制造期间还是个智力记忆力都是个小孩,又差点死在那场爆炸里面,她也不会如此轻松地走出宫门。 她一个失智之人没有做火药的头脑和目的,还是爆出这个庄子存在的人,又在清醒后第一时间主动交代到皇帝面前,这才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这也是谷荔一直坚持装傻到现在的原因了。一个傻的,能将庄子明目张胆的放在自己名下,然后毫不避讳地让人在她得庄子上研制火药,怎么想都是被人给算计了的。 这样的情况下,她才更容易洗脱嫌疑。 国家大事,宫中一向都是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不要去考验皇帝对自己的宠爱到底有多深。曾经青春少年的皇上尚且能为了江山大业放弃心爱的女人,如今运筹帷幄的帝王又怎会意气用事? 何况她只是姜沅的女儿而已。 帝王的恩情,用一次就淡一分,她要留着用在关键的地方。 不用问,谷荔都知道刘柏轿现在肯定被关去了宗人府。这时候他身上流淌的皇室血统会让他后悔对魏灵玉起的色心了。 谷荔装痴傻到现在才恢复,为的就是在庄子上的东西被爆出来之前都与刘柏轿毫无关系。 她只是因为好奇随口答应了刘柏轿姨娘递过来的橄榄枝而已。买铺子,庄子和下人都经由桂嬷嬷之手。 桂嬷嬷是皇上的人,通过桂嬷嬷之口更能洗清她的嫌疑。 况且,她本就是无辜的。 她只是提前知道了急于表现自己重要性的魏灵玉会做出哪些东西而已。 然后她,静待时机。 第140章 穿越在郡王府19 上一世的魏灵玉是在谷荔大婚之后被刘柏轿纳进王府的。她一如现在这般,开铺子,赚银子,用大把的银子买通了府里的几乎所有的下人。架空了谷荔这个当家主母,让她在府里独木难支。 谷荔怀孕后,魏灵玉用大补之物将她的胎儿补得过大,导致她难产。孩子在产道里被憋死了,谷荔只堪堪捡回了一条命,却丧失了再做母亲的能力。 这一世,因为谷荔的干预,魏灵玉提前遇见了刘柏轿。谷荔又借机与刘柏轿解除了口头的婚约,扛着巨大压力的魏灵玉只会更加迫切地想要在刘柏轿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很快她提出了要开铺子的想法,没想到这次她竟然找上了谷荔,可不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么。 如今,这一世的玉姨娘应该不会再回来郡王府耀武扬威了吧。 桂嬷嬷一直没有回来,第二天喜公公带着圣旨来了郡王府,王府上下,只有谷荔一个不算是王府之人的主子领着全府的下人跪地接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上封谷荔为安平县主,并赐了她一座县主府邸。本朝开国以来就没有封县主还能赐下府邸的,谷荔是头一份。 谷荔知道,这就是皇帝所说的拿她东西的补偿了。 县主府还需要修葺,谷荔仍需在郡王府小住一段时间。 谷荔恢复了神智,桂嬷嬷也被皇帝召回去,在宫里当差了。 刘柏轿是两日后被人抬回来的,用一席薄被裹着,经过谷荔身边时,她闻到了一股药酒混合着血腥的味道,难闻极了。 明面上刘柏轿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甚至京城里知道西郊庄子爆炸事件的人都没几个,但刘柏轿堂堂一个郡王却脱了一层皮般,才洗脱了他的嫌疑,勉强从宗人府里出来。 自此,刘柏轿像是多了一个阴鸷的属性,动不动就体罚下人。回府没两天,西苑那边曾经最能蹦跶的两个通房,碧柳和晚枫不知犯了什么忌讳,相继被打得半死,发卖出府了。剩下的一群通房老实了不少,不敢再出西苑半步来。 府中的花园一时清静了不少。 至于玉姨娘,自此再也没了消息。 -- 刘柏轿回来好些天了,府医日日都往西苑里跑,谷荔作为刘柏轿的表妹,也不好当作没看见,她带着小厨房做的糕点去看望他。 刚走进西苑的月亮门,依稀听见有女子在小声哭泣,谷荔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一簇已经开了小黄花的迎春一眼,就淡漠地回头继续往前走。 以前,西苑是郡王府所有适龄丫鬟最想进的地方,可现在呢?主子一个不高兴,下面所有的人都得战战兢兢。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哭了半晌的丫鬟从迎春花旁假山石后头走出来,望着曾经的主子远远离开的背影,擦掉眼泪,一瘸一拐地转身去盥洗房干活了。 “小荔来啦!”刘柏轿斜躺在软榻上,身穿纱衣的女子跪在他的脚边给他轻柔小腿。 这女子应该就是刘柏轿从教司坊里弄出来的蕊娘了。 来历不干净,至今都连个妾室的名头都没混上,刘柏轿也没给谷荔介绍。 刘柏轿抬了抬腿,跪地的女子立马垂头小心退了出去,但刘柏轿仍没有起来,很没形象得半躺在那里,看向谷荔拿过来的食盒。 “表哥,你是受伤了么?”脸色白得跟鬼一样。 刘柏轿扯出一个笑,“还不是拜那姓魏的女人所赐。”害得他差点没能走出宗人府。 要不是没查出什么有用的证据,他不死也会终身监禁,一想到这个,刘柏轿恨得不行。 能大胆到踩着他未婚妻爬上他床榻的女人,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后悔也没用了,他现在连报复魏家都做不到,彻底是个无能的废物王爷了。 “玉姨娘她如何了?”谷荔暗戳戳地往刘柏轿的伤口撒盐。 刘柏轿勉强维持的笑也没了,胸口剧烈起伏,想起李忠最后交代他的话,他更是气得牙痒痒。 “别提那贱人了。”刘柏轿强压心中怒火,“那女人此生也别想再现于人前了。” 李忠说的话,也就是皇上要对他说的。他不得不听。 李忠说魏灵玉被皇上招揽了,关在秘密的地方为国做贡献,魏家的人谁都不准动。 刘柏轿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私造火药那么大的一件事,参与的人那么多,唯有他这个最不知情的人受伤最深。 掏钱的谷荔得了县主的名头,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买庄子买下人的桂嬷嬷重新回到了皇帝身上当值了。亲手造祸的魏灵玉还被招揽进了工部,家人还被皇上保护起来了。 就他,就只有他。 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连西苑的门都没出,却受到了最大的怀疑,承受最重的刑罚,险些丢了半条命。 谷荔心中直乐,打听了个大概,就准备撤了。 纤细苗条的身影走到门边时,刘柏轿突然喊住她,“小荔,你跟魏灵玉一起时,有没有听见她说一些奇怪的话?” 谷荔回头,“什么奇怪的话?” “钾钙钠镁铝?” 她听到了什么。谷荔张了张嘴,差点顺嘴接下去,还好忍住了。半张着嘴,只作惊讶状。 “你有敬业福么?”刘柏轿眯着眼睛盯住谷荔,“我拿和谐福跟你换。” 谷荔:----- 她差点没控制自己想要跳舞的眉,脚趾抓地,“啊?” 刘柏轿却没有再跟她对暗号的心思了,闭眼挥手,“没事了,你回去吧!” “表哥,你真没事?要不要我拿帖子去请郑院判来给你瞧瞧---”脑子两个字虽然她没说,但刘柏轿也懂了。 郑院判就是之前皇帝专门派来给谷荔看脑袋的太医。 刘柏轿对谷荔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的行为不作解释,只疲累地道:“表妹以后要是遇上说这种奇怪话语的人,就远离吧!” 说完闭眼假寐了。 谷荔紧抿着唇,出了西苑的门才放松自己,缓缓笑了起来。 要不是提早知道刘柏轿是个如假包换的土着,她差点脱口接了他的梗,谁让她曾经也因为敬业福而疯狂过呢。 哈哈哈哈,还拿和谐福跟她换呢,他有这个东西么! 第141章 穿越在郡王府20 谷荔的赏花宴还没等到,刘柏轿的婚事却先一步被定下了,日期竟然抢到了赏花宴之前。 皇帝为刘柏轿指了一门婚事,说是郡王需要一个王妃好好管束,方能行事不那么无束。定的是鸿胪寺卿张占河的嫡长女,张锦薇。 张锦薇,母亲是张占河的发妻,在张锦薇五岁时病逝了。如今当家的张夫人是张占河的继室。 和大部分的继母与继女的故事一样,从小生活在面热心冷的继母手下,张锦薇吃了不少苦头。 订过两次婚都被退了,耽误至今已经是20岁高龄的未婚老姑娘了。 一度成为了京中众多贵女妇人之间闲暇时的反面谈资。流言蜚语喷得她不得不躲在府里不再外出。 不过近两年的张锦薇,处境慢慢好了起来,愿意跟着继母姐妹们出门赴宴。 当大家再次想要对张锦薇评头论足之时,又发生了好几件与她有关的热闹事。 她的继妹不小心掉进河里,被谁家的浪荡子给救了上来,继妹不得不退了原先的婚事,下嫁给浪荡子。 她的继弟被人撞见与谁家的小厮拉扯,因为污了众多贵女的眼,被宴会主人家直接叉出去,扔到了大门外。张大人还为此被御史台好一通弹劾,被罚俸半年。 还有关于张夫人的一段往事不知被谁传了出来,张大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勉强将这事压了下来。 自此,张家沉寂了下来。 没了小辈的联姻,还有后宅的拖累,张占河只觉自己快要官位不保。谁知遇上了皇上要给永平郡王赐婚,钦天监算出了与永平郡王相合的八字。 然后这样的好事就砸到了张占河的头上。 从皇上指婚,到大婚的婚期,前后相距不满一个月,显得郡王的这场婚姻很是潦草。 婚期在下月的四月初三。 如今已经是三月的下旬了,距离大婚满打满算不足二十天。 郡王府的老王妃还陪着太后在行宫礼佛没回来,谷荔作为小辈,又不是郡王府的人,没法插手帮忙。 被禁足在府上的郡王爷想要在二十天内完成三书六聘的流程更是不可能。 还好,皇上将郡王爷的婚礼全权交给了礼部,刘柏轿只需要成婚当天出席就行。 张锦薇啊,上一世的郡王府可没有这么一号人呢。 于谷荔而言,是个变数。 不知这个代替自己成为郡王府王妃的张锦薇会是怎样的一个人,谷荔要先观察观察。 郡王府的西苑由工部负责,修葺大婚要用的新房,府上一时人员复杂了起来。谷荔不想待在府上,带着白霜出门去看自己快要完工的县主府。 皇上御赐的县主府是前朝的一个得宠的郡主府,无主时间太长,虚空修缮的地方有点多,才修了数天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谷荔只大概看了一圈就带着白霜去街上逛了。 “小姐,我们能在王爷大婚之前搬去县主府么?”白霜愁呀,这自家小姐要是普通的表小姐还好,可郡王府里谁人不知表小姐曾是老王妃认定的郡王妃人选呀。 这新王妃进门了,看见她们小姐会是怎样的想法。 谷荔撩帘子看向车外人来人往的繁华京都,街景闹市,无所谓道:“来不及就不搬呗。我都在郡王府住了那么多年了,多住几天又有何妨?” 那个张锦薇,她还没见过呢,怎么能这么走了。 她和张锦薇以前都是不爱出门应酬的性子,所以,谷荔的记忆里,一点关于张锦薇的印象都没有。 全靠这两天出门在茶楼里,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得来的一点消息。 “走,今儿我们不去茶楼了,去新开的鸿运楼吃蟹黄汤包去!” 新开的鸿运楼不在最热闹的街市,而是在比较偏一些的固元坊街的转角位置。 马车在鸿运楼门口刚停下,门口候着的小二就笑呵呵地跑上来,领着小四将马车绕过拐角,进了后门。 鸿运楼的后门有一片很大的空地,专门用来停泊吃客们的马车,还有马饲料提供。空地的一边有一排类似罩房的屋子,专供各家车夫歇脚聊天,也提供一些吃食。 谷荔的马车来时,后门已经停了好些辆马车了。 全是慕名而来吃这家独创的蟹黄汤包的。 按道理,螃蟹最适宜在金秋时节食用,但这家酒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能提前半年就让人尝到螃蟹的鲜,秋天的味。 还不用为了吃几口螃蟹各种小刀小斧地忙活,可以大口的吃到蟹肉,大口的喝到鲜掉眉毛的汤汁。 这是鸿运楼琢磨出来的一种新吃法,一经推出,立马在贵人小姐们中间时兴了起来。 但这个将蟹肉和汤汁包在面皮里不泄露的包子,没法外带,只能现蒸现吃,所以这里每天都会爆满。 酒楼的东家似乎早就料到这样的情景,最忙的时候,后院好大一块的空地都不够停的。 谷荔被小二引上了二楼的畅音阁,刚点好这里的几道招牌菜,就有小二端着托盘进来了,两小碗四色小圆子,两小碗桂花米酒,还有四小碟果脯果子。 “客官请慢用,喜欢还可以续添。”两个小二一前一后退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跟着小姐经常出门的白霜都已经习惯了,谷荔一个眼神,她立马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小姐,这些都是免费提供给我们试吃的么?” “嗯。我们在这边吃边等上菜也就不那么无聊了呀。” “这鸿运楼的东家可真贴心,也不怕我们光吃这个吃饱了,就不点他们的菜了。” 谷荔端过桂花酒酿,盛了一勺送进嘴里,一小碗也就七八勺的量,想要吃饱,那不得来个四五份呀。 “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为了品尝酒楼的特色菜,谁会为了省钱一趟又一趟地让小二续添这些小食!” “小姐,这个彩色的小丸子真好吃,糯叽叽的。”白霜三两下就吃完了,有些遗憾的咂咂嘴。 “你喜欢的话,待会儿带一份回去就是了。” 白霜笑起来,“嗯,要一大份的,回去让白露也尝尝。” 白露苏醒后,接受了一次正常的盘问,就被人送回了郡王府,现在还只能躺在床上养身子。 “这个不好消化,她暂时吃不了,你想带的话,就带我刚刚喝的桂花酒酿吧,那个味道也不错。” 白霜双眼亮晶晶。 谷荔好笑,“带两份,你们俩各一份。” 主仆俩正有说有笑,房门被人敲响了。 第142章 穿越在郡王府21 褚堰生抱臂出现在门口,眼神越过白霜看向坐着的谷荔,似笑非笑道:“谷小姐,哦,不,现在该称您为县主了。县主大人,您这是一朝富贵就把我给忘了?” 谷荔:----- 褚堰生绕过白霜,径自走了进来,在白霜还没出口阻拦之前,捞起一把椅子,在谷荔旁边坐了下来。 “你,你这人既然都知道我家小姐是县主,怎可如此无礼?”白霜拦在谷荔身前,两手叉腰像只愤怒护崽的老母鸡。 褚堰生歪头,“安平县主找丫鬟的眼光都很不错,两个都很护主!不过,若是安平县主下次还要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小爷建议安平县主最好找两个武婢,不是每次都能恰好碰见好心人能救你一命的。” 一口一个安平县主的,还什么好心人救命,听得谷荔嘴角直抽抽,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既提醒了她做过的危险事情,又点明了他曾救过她。可这县主之名是她用性命换来的,与他何干? 谷荔点了点白霜的手臂,“白霜,这位是定国公世子,他与我有恩。” 只是有恩。 她没说是救命之恩。 对于提前估算过陶罐的爆破力,勘察过安全位置,也提前戴了能发出声音的金铃铛,她不觉得没有褚堰生的出现,她会命丧山洞。 她被找到是早晚的事。 褚堰生似笑非笑,“恩,安平县主还知道讲恩情啊,那怎么没见安平县主对我这个恩人有所表示呢。” 谷荔:----- 她还没忘记这人当时抱她上马时,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事儿呢。 “如果安平县主还在对我摸骨一事耿耿于怀那就真的冤枉死我了。我当时就解释过了,不过可能安平县主那时的听力有损没有听清楚,我现下重新再解释一遍。 因为担心安平县主是否受了内伤,不敢贸然带你上马颠簸,以防对你造成更深的伤害,所以只能自己动手摸骨检查了。” 谷荔缓和下来,端起笑,正要道谢。 “我不是故意占安平县主你便宜的!” 谷荔:---- 微笑僵在脸上,不用看都知道有多干。 可褚堰生像是看不懂别人脸色的人,一张臭嘴还在喋喋不休,“说来安平县主还真是因祸得福了。整个山洞都被炸塌了,县主却能全身而退,还那么恰到好处地恢复了记忆。” 眼见着谷荔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褚堰生轻笑一声,“还能用那简陋的庄子换了个县主当当。县主你可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啊!” 谷荔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已经带上了笑,手中拨弄着碟子里的瓜子,轻声开口,“看来世子爷对我那个庄子里的事情很是好奇嘛,知道的这么详细,世子爷没少调查吧!要不要我告诉世子爷,里面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你也得个什么封赏呢?” 她敢说,他敢打听么? 倒是小瞧了这个被刘柏轿藏在府里的表小姐了。 褚堰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对面迅速冷静下来的女子。 一头乌黑的秀发只用一根金簪绾了个贵女之中很常见的灵蛇髻,乌发全都束起,将她漂亮的鹅蛋脸显露无疑。 金簪坠着的碧玉珠子随着她的靠坐,微微晃动。 褚堰生一时被晃得有些失神,只想伸手将那耀眼的簪子拔下来,放在手中把玩。 “褚世子?” 清凌凌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思,他略过荡漾珠子旁明媚莹白的小脸,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她在灰色葵花籽里悠闲拨弄的手指。 玉指只将颗颗饱满的葵花籽拨过来撇过去,没有要捻起的意思。 褚堰生喉结滚动,再开口时,嗓音放得很低,“不打扰县主用膳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来去皆是一阵风,不过与他进来时的不羁纨绔不同,他离去的背影好像多了一些匆忙与慌张。 谷荔有些莫名,不清楚他进来扒拉那么一遭的用意是什么,什么都没得到就那么走了? “小姐,这个定国公世子真是太无礼了,哪有堵上门来索要恩情的!怪不得他都弱冠的年纪还没说上一门亲事呢,太小心眼了。” 谷荔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小碟子里,不过却没有聚光,褚堰生这人很不简单。 如果说她是扮猪吃老虎,那褚堰生就是黑心芝麻汤圆,还是那种流心的黑芝麻。 与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有交集。 可她好像已经被缠上了。 有些嫌弃地推开了干果碟子。罢了,做不了朋友,但也不能成为敌人。 “待会儿回去,你去库房寻几样贵重的礼物,挑个好日子,我们去定国公府拜访!” “是,小姐。”谷荔被封县主已经好些日子了,但白霜还是习惯了喊小姐。 谷荔也没有强求,只说等搬了县主府再正式改口也不迟。 很快,鸿运楼的招牌菜一道道地送上来了,谷荔沉迷在美食的诱惑里,暂时忘记了褚堰生带来的困惑。 在食材匮乏的现在,能吃到这一桌子的美味,真不容易。 汤汁在薄薄面皮下晃荡的蟹黄汤包,烤炙金黄焦脆的片皮烤鸭,酸辣开胃的鱼片烩,还有饭后甜点的松软小蛋糕----- 拿帕子掖了掖额头上吃出来的薄汗,谷荔没形象地依靠在椅子上,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只想伸腿闭眼睡一觉。 吃累了。 这鸿运楼真是不简单,她几乎快猜到酒楼的东家是谁了。 四月初一,谷荔收到了姨母从行宫送回来的信,信中说太后娘娘因感染风寒,延迟了回宫的时间,而姨母不放心将太后娘娘一人丢在行宫,就留在侍疾了。所以,郡王的大婚,姨母没法回来参加了。 信中还说她知道了郡王所做的荒唐事,也对皇上解除婚约的事情表示赞同。 姨母让谷荔不要担心,她的婚事等姨母回来自由太后帮忙定夺。 谷荔提笔给姨母写了一份回信,告之她一切安好,让姨母安心在行宫里服侍太后,连带着她的那一份,一起孝敬太后。 第143章 穿越在郡王府22 四月初三,刘柏轿大婚。 要不是这场婚姻是由皇上所赐,它就是京城里的第一大笑话。 身为新郎官的永平郡王去迎亲,阴沉着一张脸到张家门口好像还是不情不愿地样子,最后是被小厮从马上扶下来的。又因为张家小辈拦着要郡王做几首催妆诗,郡王当场就黑了脸,不再开口应付半句。 接到新娘子往王府回,全程冷着一张冰块脸,下马踢喜轿,却把自己踢摔了。 被小厮扶起来后,丢下轿子里的新娘子头也不回地进了府,留下府门口一众人面面相觑。 奏乐的唢呐手差点吹岔气了,才等来被喜婆找过来的安平县主。 原本打算看戏的谷荔有些慌,她知道刘柏轿身上的伤还没好,折腾了一天,他的伤该是更重了。 遣人去请他,他紧闭房门不出来。 还是人群里褚堰生凑到了谷荔身边,低声给出了建议。 谷荔讶异,“褚世子,你怎么在这?” 褚堰生又恢复了她初见他时的闲散公子哥模样,“怎么说我曾也是王爷的酒友呢,他今日大婚,我当然要来讨杯喜酒喝呢。” 谷荔担心这人会不顾场合地重提报恩的事情,遂点头谢过他的提议。唤来管家,小声吩咐几句。 最后,张家的姑娘是与一只大公鸡拜的堂。 至于高堂之上,本该出席的老王妃也没在,只有已故老王爷的一个牌位,这又是众人议论的另一个热点了。 好在张家的姑娘足够淡定,全程都不发一语,静默怡然,像是完全不知盖头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样。 历尽千辛将新娘子送进了新房,宾客人吃了个没有新郎敬酒的喜宴,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 一些嘴碎的,都没等到跨出郡王府的大门,就火热地聊起今日这场奇葩诙谐的婚礼来。 在郡王府里住了五六年的谷荔,也算是府里半个主子,她帮管家处理着宴席的收尾事宜,将今日宾客的贺礼一一清点,登记入库。 老管家一边指挥人干活,一边唉声叹气。 “哎,王爷这也太能耍小性子了,这可是皇上赐的婚呀,怎么能这么下张家人的面子啊!” “还好咱们王妃是个懂事的,让这婚礼顺利走到结束了。” 又不死心地跟到谷荔的身边,“表小姐,现在这府上也就你一个明白人了,你能不能派人去劝一劝王爷,这新婚当夜,总不能丢下王妃,一个人宿在书房里吧。这,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怪罪咱们王爷啦!” 老管家是姨母用惯了的老人,也算是看着谷荔长大的,谷荔没法无视他叽叽咕咕的念叨。 “今日是表哥大婚,我的身份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去表哥表嫂的住处。”她指了一个姨母留给她的嬷嬷,“嬷嬷,你跟管家去一趟表哥的书房吧。” 嬷嬷代表的就是老王妃的脸面,王爷多少要给点面子,老管家乐呵呵地领着人去了西苑。 忙了一整天的谷荔,脚都站麻了,“剩下的东西等明日再说吧,把库房的门锁上,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 谷荔回了自己的自在院,看了看厢房里已经睡下的白露,拖着疲惫的身子换洗一番爬上了床。 在柔软的被子里找了个舒适的睡姿,沉重的眼皮刚合上,一个绵长的深呼吸只进行到一半,一声惊恐高昂的大喊声陡然响彻郡王府的上空。 “啊-----” 惊得还在府里忙碌的下人一哆嗦,后怕地挤到一起,纷纷看向了灯火通明的承德院。 承德院,西苑的正院,本该今日最热闹的新房所在。 谷荔被惊叫声吓得一激灵,可她实在太累了,翻了个身,打算再会周公。 可下一刻,她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睡在外间的白霜已经穿上衣服出去开门了。 很快,白霜脚步匆匆地进来了,撩开两层床幔,看向蒙着被子睡觉的谷荔,“小姐,是承德院那边出了事。王爷好像疯了!” “啊?”谷荔蓦的睁开眼,一把拽下被子,翻身坐了起来,“他怎么就疯了?” 白霜弯腰给小姐穿鞋,又拿来一套衣裳,“嬷嬷说她和老管家好不容易说服了王爷去王妃的院子里,给王妃揭喜帕,喝合衾酒。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谁知嬷嬷他们还没走出正院呢,王爷就散着衣袍抱着头跑出来了,边跑边大喊大叫,还跌了一跤----” 谷荔:----- 刘柏轿莫不是真的疯了? 这是为什么呢。 “快,去承德院看看去。”谷荔的瞌睡一下被惊没了。 不会是娶回来的正妃是个丑八怪吧,把好美色的刘柏轿给吓傻了? 小丫鬟打着灯笼在前面带路,谷荔顶着夜色带着人走得气喘吁吁,额头冒汗,半晌才赶到了承德院门口。 西苑这边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疯喊只是她得幻觉,要不是候在外面的丫鬟婆子各个都缩着身子,谷荔都要怀疑白霜是误传流言了。 “王爷呢?”谷荔问院子里的丫鬟。 “回表小姐,王爷回了前院的书房。” 谷荔喘匀了呼吸,看向映有人影的正院窗户,抬脚走进。 正院里屋是张锦薇从张家带过来的丫鬟婆子,见谷荔进来,过来请安,“我们王妃已经睡着了。” 谷荔:----- 她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这新来的表嫂王妃,到底心有多大啊。 这一天的闹剧,她全都视而不见,新婚之夜,新郎发疯跑了,她还能安然入睡。 倒显得她这个外人有些多余了。 “既然王妃嫂嫂已经睡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谷荔扭头就走,连那个疯掉的刘柏轿都不想管了,回了自己的院子倒头就睡。 这都是什么事呀! 翌日,谷荔被白霜无情地推醒,“小姐,小姐,快醒醒,时辰不早了!” 谷荔烦躁地往被子里又拱了拱,她一向不都是要睡到自然醒的么,怎么还有时辰不早这一说法。 白霜无奈,“一会儿王妃就要来咱们东苑了。虽然老王妃不在,不用她来敬茶,但小姐你不是在府里呢,还是需要过来认一下亲的。” 谷荔:大可不必。 不过,她倒是真的很想见见这位奇女子呢。 第144章 穿越在郡王府23 谷荔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睛任由白霜给她净面,抹了白玉膏,再画了个淡妆。 穿上昨晚就准备好的鹅黄色的云缎锦衣裙,白霜递来同色的披帛,挽在手肘处,既好看又衬得人仙气飘飘。 像春日里一抹流动的迎春花。 飘飘摇摇地赶在新王妃的前头,谷荔进了姨母以前用来待客的花厅,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很快,花厅外面丫鬟婆子簇拥着新王妃过来了,谷荔抬头望去。 她的新嫂子今日梳的是垂挂髻,戴了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穿的是大红色的对襟长裙,没有用时兴的披帛,里面的束腰收紧,一身华贵的服饰也给她穿出了一股爽利之感。 来的只张锦薇一人,刘柏轿不在。 走近了,谷荔才发现张锦薇竟然长着一张温婉柔弱的脸,尤其是那一双含情带泪的眸子,随意一瞥,就让人生出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来。 只想上前问一问她,是不是受谁欺负了。 谷荔心中嘀咕,这刘柏轿倒是个好命的,盲婚瞎娶,竟让他又捡了个美人回来了。 谷荔面上不显,等人已走到自己面前来了,她起身先见礼,“表嫂。” 张锦薇弯起眸子,“这位就是安平县主了吧!” 都不用介绍,谁还不知道谁是谁呀。 谁能想到,偌大的郡王府,新妇进门需要认的亲,只有她这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小姐呢。 互相见礼后,表姑嫂两人相携着坐到了一起。 “昨天多谢县主为我解围了。”张锦薇一点不扭捏,“这是我给县主的见面礼。” 张锦薇的丫鬟捧着托盘走上前来,揭开上面的锦缎,露出里面不亚于张锦薇现戴的红宝石头面。 宝石的七彩光晕炫得谷荔心花怒放,“表嫂太客气。我昨天也没帮上什么忙。” 张锦薇笑笑,好看的眼睛在红宝石的衬托下更迷人了。 “昨晚县主来承德院,我却没能出来招待,真是抱歉。也不怕县主笑话,我是个不胜酒力的人,昨晚,我喝醉了!” 谷荔:??? 喝合衾酒还能喝醉的人,那不是一般的不胜酒力啊! 原来丫鬟说的王妃睡着了,是真的。 “无碍,我只是担心表哥受了什么刺激会伤了你。”谁知道当事人早醉倒梦乡里了。 不对,张锦薇醉倒了,那刘柏轿又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就突然发癫了? 谷荔正想问问张锦薇是否知道昨晚刘柏轿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听到了候在外面的丫鬟向王爷请安的声音。 刘柏轿来了。 谷荔与张锦薇同时噤了声,齐齐看向了门口。 刘柏轿由小厮扶着,一瘸一拐地进来了,一进门,两只眼睛就死死锁定了张锦薇。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有伤,又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太疼了的缘故,刘柏轿的面色很不好,白着脸,咬着牙,面部有些狰狞。 他也不说话,一步一步地走到张锦薇的面前。 张锦薇起身,曲身行礼,“王---啊----” 爷字还没说出口,刘柏轿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手上使了很大的力气,他绷着腮帮子,喉咙里还发出呜呜嗯嗯的压抑之声。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把坐在一旁的谷荔给看不会了。 白霜也被吓一跳,下意识就伸手拉谷荔,“小姐!” 刘柏轿腿上有伤,掐着人一个没站稳就带着张锦薇往地上倒。可就这样,他都没松手。 谷荔挣开白霜去拉人,“表哥,你快松开,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 这时就体现出男人女人体力之间的差距了。刘柏轿一个连走路都要别人搀扶的弱鸡,真动手起来,她和白霜一起都拉不开他。 而刘柏轿的小厮,只敢抱着主子往后拉,差点没把张锦薇的脖子给拉断了。 眼看着张锦薇被掐得都快翻白眼了,谷荔抡圆了胳膊照着刘柏轿的脸就扇。 “啪。”清脆响亮的耳光让从小养尊处优的刘柏轿有了一瞬的愣怔。 “表哥,你清醒一点!” 谷荔握了握扇麻了的手掌,再次举起自己的巴掌,“赶紧放手,你和表嫂是下过圣旨的御赐婚姻,你这是在打谁的脸?” 再发疯,她就趁机多扇他两耳光。只是有点废手,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她更想拿鞋底子抽他。 从没见过柔弱的表妹能抬手扇他巴掌,还有表妹那犀利的眼神,哪还有一丝一毫往日里对他的依赖与爱意。刘柏轿被震住了。 张锦薇的丫鬟立马将她从刘柏轿的手底下救了出来。 张锦薇趴在地上,咳个不停。 “快带王妃回去,另外叫府医去看看!”谷荔看了一眼被吓傻眼的管家,管家会意,连忙跑出去张罗了。 这事可不能外传出去。 等张锦薇一行人走了,谷荔才踢了踢还呆在地上的刘柏轿,“表哥,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发疯了,是被狗咬了,得狂犬病了么? 可府里也没人养狗呀! 刘柏轿好像是疯够了,垂着头,让小厮扶他坐下来,又挥退了屋里的所有人,连白霜也被赶出去,站在门口放风。 “表妹,”刘柏轿倾身往谷荔这边靠过来,压低声音说:“张锦薇,她,她说她有敬业福!” 谷荔:------ 无话可说的谷荔眨眨眼。 刘柏轿却是急了,“张锦薇她与魏灵玉,还有翠荷她们都一样,她们好像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同一个组织的。她们只会害了我。” 刘柏轿越想越害怕。 翠荷害得他在皇上那里挂了恶名,他跪雪地,冻伤了膝盖,翠荷死了。 魏灵玉害得他被禁足,被关宗人府,害他受了刑罚,差点儿被终身监禁。魏灵玉不知所踪了。 如今他的伤还没好呢,就又来了个张锦薇。 他只剩下半条命了,经不起折腾了。 刘柏轿变来变去的脸,让谷荔不由得好奇,“这个敬业福是什么机构的暗号么?她们为什么会透露给表哥?” 尤其是张锦薇,进门第一天就暴露自己最隐蔽的秘密,想想都觉得不对劲。 直觉张锦薇不该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第145章 穿越在郡王府24 刘柏轿握紧了拳头,他就是连着吃了两个大亏,现在看谁都不像是好人,挨个儿试探了他每一个女人。 这个张锦薇也不例外。 “昨晚,我趁着与她喝交杯酒的机会,给她换了最烈的酒,谁知她才喝一小口就晕乎了。”刘柏轿想到昨晚的情形,不由得闭了闭眼。 他的嗓音变得压抑,“她竟然能接上我每一个暗号。” “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两。” 你有敬业福么,我用和谐福跟你换。”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钾钙钠镁铝,锌铁锡铅氢。”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谷荔:----- 刘柏轿知道的可真多。 昨晚,刘柏轿不死心地一遍遍说出暗号,可该死的,他新娶的妻子竟然每一个都对上了,一个不落! 甚至对完了还意犹未尽地看着他,似乎就等着他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别的暗号来让她接。 那一刻的刘柏轿是崩溃的。 谷荔嘴角控制不住地直抽抽。竟然能想出酒后吐真言的办法来测验张锦薇,谷荔只能说他这些年的酒没白喝。 压抑了好一会叫嚣的情绪,“表哥,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组织会不会害人,但你今日要是掐死了张锦薇,有没有想过怎么去跟皇上交代呢。” “还有,表哥你有没有想过,京城适龄的女子那么多,为什么皇上偏偏挑中了张锦薇呢?” “为什么?”刘柏轿问。 “玉姨娘已经被皇上带走了,皇上肯定会查清她的过往经历,如果皇上跟表哥一样都知道了玉姨娘是来自一个什么组织,那么皇上又指派一个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给你,很可能就是用来检验,或者监视你的。” “检验,监视?” 谷荔意有所指,“大抵与表哥你那些天在宗人府里的事情有关了吧!” 刘柏轿的腿好像更疼了,手无意识的附上大腿,能清晰摸到袍子底下包扎的纱布。 皇上还没放过自己么,这是想要试探他是否有异心? 谷荔继续说道:“如果皇上没发现张锦薇的秘密,那么表哥就更不能暴露王妃的身份了。” “为何?”刘柏轿再次看向谷荔,像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你想呀。为什么你的身边接连出现了几个来历不明的奇怪女子,还各个身怀技能,搁谁谁不得怀疑为什么这些人都会找上你么?” 见刘柏轿有些没明白,谷荔放出一个重大消息,“京中新开的一家很有名气的酒楼,叫鸿运楼,表哥知道么?” 刘柏轿点点头,鸿运楼开业时,他还没被皇上禁足呢,倒是去吃过一次。 确实很有名气,楼里的吃食新鲜又美味,京中的权贵世家总爱去那处摆席。 谷荔说:“鸿运楼的东家就是张锦薇!” 刘柏轿愣住,扶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 他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了起来,她们有那么大的本事找谁不好,偏偏总爱找上自己。逮着他一个人祸祸! 谷荔又添了一把火,“这只是我无意间知道的,表嫂在外是否还有别的与众不同的产业,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不知表哥有没有打听过表嫂在张家的过往事迹。”想来刘柏轿也没心思去查一个他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人。 “张家现在的当家主母是表嫂的继母,以前表嫂在张家的处境很不好。可现在呢,张家的另外几个女儿嫁的都很不光彩,继母更是被传出了了不得的绯闻。还有她的儿子,连科考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张家众多子女里,只有她张锦薇得了圣上的指婚,嫁得最好了----” 谷荔顿了顿,“所以,表嫂可能并不是表哥看到的那样柔弱可欺,能和谐相处就别撕破脸皮了!” 刘柏轿被谷荔一通话砸得歪在地上久久无法回神。 谷荔丢下失魂落魄的刘柏轿就走了。 刘柏轿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见一个爱一个,但他也从没有对原身下过杀手。他只是遵从了长辈的嘱咐,给了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妹一个正妃的位置,保她下半辈子的荣华。 他只是不爱她,顶多就是忽视了后院小妾们对她的不敬,滋生了后院女人们的野心,纵容了她们的暗手。 谷荔没想要他的命,但也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 既然张锦薇的存在会让他惊慌失措,害怕恐惧,那么她就要助张锦薇留在郡王府里,坐稳了王妃之位。 颤抖吧,渣男刘柏轿。 一想到刘柏轿今后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谷荔就想叉腰仰头大笑! 刘柏轿安静了下来,回了西苑后只宿在蕊娘的院子里,跟死了一样不见人影。 只要他藏得深,他就跟张锦薇没有任何牵扯。 因为刘柏轿的大婚,皇后早早就放出风来,赏花宴往后延迟,但也没说延迟到哪天。 看样子就是借机不给办了。 不过,谷荔也不稀罕什么赏花宴。 为了逃避王府里的压抑氛围,谷荔几乎天天往外跑。 之前与魏灵玉合开的万喜阁现在已经独属于谷荔一人了,皇上将魏灵玉手里做香皂,口脂的方子都给了谷荔。 谷荔只下架了琉璃制品,其余照旧,店里的生意依旧红火。 谷荔在铺子里溜达了一圈,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白霜我想吃糖炒栗子了!上次赵青带回来的糖炒栗子就很不错。” “那简单,我们问问赵青在哪里买的就是。” 赵青驾着马车已经等在了万喜阁的后门口的巷子里,见主子出来了,连忙下车候在一边。 “赵青,昨天你带回府的糖炒栗子是在哪里买的?” 赵青笑着挠头,“在青杏巷子口。姑娘要是爱吃的话,我晚些时候就去买。” 昨天轮到他休息,他就回了趟家,回府时正好看到了巷子口卖炒栗子的,他就买了一份回来送给白霜姑娘了。 “是小姐要吃,咱们现在就去!” “哎哎!”赵青连忙答应,摆正脚踏,退到一旁,等候小姐上马车。 就在这时,从巷子一头跑过来三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在前面闷头跑,两个稍微大一些的在后面大叫着追。 第146章 穿越在郡王府25 “小杂种,你给我站住,看我今天不割了你的耳朵喂狗!” 谷荔皱眉,这样的脏话竟然是从一个不超过十四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小姐小心!” 前面被追逐的小孩似乎是想往后看,然后一个没注意,跑歪了路线,小小的身子直直朝谷荔撞了过来。 距离谷荔最近的白霜只来得及拉偏了谷荔,不至于小姐被小炮弹一样的脏孩子给撞倒了。 赵青立马护了过来,“你们怎么回事,没看见有贵人在么!在巷子里瞎窜个什么!” 打头的小孩,仗着身高的优势,从赵青的胳膊下面一溜,窜了出去,脚底抹油地跑了。 赵青怒了,没抓住小的,他就拦住了后面追上来的两个大一些的。“你们干什么-----” 赵青的狠话刚说了一半,两个半大的孩子齐齐在距离马车五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见追不上那个小孩子了,对视一眼,扭头又朝来时的巷口跑了。 一时间,巷子里又只剩下谷荔主仆三人了。 赵青有些难为情地低着头,懊恼他竟然让小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一破烂小孩给撞了,他还让对方给跑了。 赵青是郡王府的家生子,父母都是王府里的老人,从姨母进府之时就侍奉在侧,很得姨母的看重。 赵青是家里的老幺,被安排了一个很轻松的活计,那就是给不经常出门的表小姐做车夫。 可最近的表小姐几乎天天要出门,这活计也不是那么轻松了。 “没事的,也没撞到我!”谷荔安慰了一句,提起裙摆上车。不过心里却在思考褚堰生上次说的武婢的提议。 她身边不能全是傻白甜丫鬟和脆皮小厮,不符合她的气质。 只她刚往上踏了一步,就察觉出什么不对了,低头松手,看向自己的裙摆,“白霜,我的荷包不见了!” 白霜绕着小姐看了一圈,原本挂在小姐腰带上的绣云纹的蜀绣荷包不见了。 “刚出门时,我帮小姐整理裙摆时,荷包还在呢!” 谷荔唰的抬头看向小脏孩子跑走的方向,“赵青去追那个小孩,拿回我的荷包!白霜,去铺子里喊人,都去追!” “是。” “好的,小姐。” 小小年纪竟然跟她玩仙人跳! 谷荔提着裙子跟在赵青后头追了上去。 只是还没出巷子,就有人拐进了巷子,堵在了巷子口。 来人逆着光站立,日光斜斜铺陈于他周身,冷冽的光晕冲淡了他身上牢不可破的散漫,多了几分肃然与沉稳。 谷荔怀疑自己是不是感知错误了,这是褚堰生么,她微仰着头仔细去看他。 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脚踩云靴,一条精致的腰带束出一把劲瘦的好腰。腰带上垂挂着一块环形美玉,中和了玄色锦衣带来的压迫之感。 他头戴玉冠,鼻梁挺拔,眉目内敛沉静,身形修长,气质不俗。 褚堰生往前又走了两步,将手里提着的小孩往前拎了拎,“你要找的是不是他?” 被拎着后衣领的小孩在半空中手脚并用的乱舞,可就是没能挣脱褚堰生的桎梏。 谷荔这才看向他手里的小孩。 赵青上前,“对对,就是他。”说着就要上手去搜小姐的荷包。 小孩见逃跑无望,跟被捏住后脖颈的小狗崽一样,被拎在半空不动弹了,任由赵青从他身上搜了三个与他身份不符的荷包来。 赵青将其中一个递到了谷荔的面前,“小姐!” 谷荔接过,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 “没想到呀,咱们的县主竟然这么在乎钱财之物,怪不得欠我的谢礼至今未能兑现呢!” 阴阳怪气的,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碎嘴子。 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一副好皮相了。 谷荔翻白眼,“世子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每次见面都得提那谢礼么?你们定国公府难道就等着本县主的谢礼银子过日子么!” 这时,白霜带着铺子的人过来,呼啦啦来了一堆,将巷子都堵住了。 褚堰生挑眉,只用目光扫视一圈又回到了谷荔身上,“这么大的阵仗?你这荷包上的一颗小珍珠都够一个乞儿半年的吃喝了,何必要赶尽杀绝呀!” 谷荔冷笑,“只因为我有,就能让人随意来抢夺了么,这是何道理?” 见谷荔真的生气了,褚堰生没再废话,将手里的乞儿放下,推到了赵青的手边。 赵青一把擒住了蓬头垢面的乞儿,看向自家县主。 小孩眼中满是惊恐,还有一丝与他年纪不符的凄凉,抿着唇一语不发,似是早就料到了他的结局,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有。 谷荔攥着自己的荷包问小孩:“你为什么要偷我的荷包?” 小孩不说话。 “你若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放你走!” 小孩的目光闪了闪,弱弱开口:“义父教的。” 谷荔愣住,没想到小孩会这般回答。一般不是应该眼泪汪汪地卖惨说是因为太饿了么。然后她再顺势给些银子给他。 “你的义父是谁?” 被抓住的小乞儿与之前两个孩子真的是一伙的,小乞儿怀里的另外两个荷包都是用同样的手段从别人身上顺来的。 据小乞儿所说,义父家里收留了十多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儿子,每个人都必须在大哥和二哥的陪同下出来抢荷包,否则就会饿着肚子挨打。 谷荔让赵青带着小乞儿去西城兵马司报案,这明显就是个利用孤儿行骗抢掠的犯罪窝点。 更黑暗一些,这些小孩可能都不是孤儿,被拐来的也不一定。 临时来站场子的铺子伙计也被谷荔解散了。 “你就不怕这群小孩会遭到报复?” 谷荔没想到褚堰生竟然还在,她扯了扯嘴角,“报复?谁来报复,那种狗东西只要被抓住了,他就别想再出来!” 褚堰生轻笑一声,“县主好生威武!” 好生聒噪! 谷荔咬牙,提起裙摆,抬脚踩在这个讨厌鬼的鞋面上。 第147章 穿越在郡王府26 小姑娘似是气狠了,一双眸子灼灼冒火,浅色的眼瞳里全是自己。褚堰生低头,一只小巧的翘头履正踩在自己脚上。 彩线绣着拖着长长尾翅的鸾鸟,追逐着鞋头嵌着的圆润的东珠。县主好像很喜欢珍珠。 察觉到自己盯着小姑娘的鞋子看得太久,有些不自在,褚堰生想往后撤回自己的脚,可他又担心暴躁的小县主会被自己带倒。 只得移开目光,乖乖任她踩着。 反正她人小,力气也小,踩得一点也不疼。 “想拿本县主的珍珠救济小乞儿,我倒是不知褚世子的脸皮还能这般厚!你这叫治标不治本!今儿个算是本县主给你上一课,告诉你什么叫釜底抽薪,什么叫射人先射马。” 谷荔没想到她都这样凶神恶煞了,对方竟然当着她的面走神了!用力碾了碾,“不谢!再见!” 收回脚,谷荔转身想要上马车,可赵青去了兵马司,没人赶车了,谷荔后知后觉她好像即使躲进马车也没法快速离开。 踩人脚,是她冲动后的举动,虽然她不觉后悔,但万一这人恼羞成怒想要对她动手,她好像没什么反抗的能力。 论两人的身份地位,她好像也没比他高。 顾不及其他,谷荔带着白霜转身朝巷子的另一头疾走。 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褚堰生还是跟上来了。谷荔捏紧拳头,实在不行就跟他拼了! 这时,前面巷子口有两个躲躲藏藏的人影往这边看来,谷荔眯起眼睛去看。 还没等她看清,身后就窜出一个人,直奔巷子口那两个矮小的人影。 “是给小乞儿打配合的两个半大孩子!”谷荔认出来了,提起裙摆也追了上去,“白霜快!” 小乞儿口中说的大哥二哥应该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乞儿义父的帮凶了。 他们帮小乞儿打掩护,又跑走,却迟迟没有等到小乞儿出现。他们没看到小乞儿被褚堰生抓住了,也不知道小乞儿已经被人送去兵马司了,于是他们就又返回来寻找小乞儿。 算算时间,赵青他们还没到兵马司呢,不能让这两小孩回去通风报信,万一真让那什么狗屁义父逃跑了,就麻烦了。 那种人渣,只要换个地方还是会做他的老本行,到时候又会有新的一批小孩遭罪。 不说定还会回来找小乞儿报复,那岂不是真应了褚堰生之前说的了么。 大概褚堰生也想到了这一点,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人就追出了巷子。 谷荔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追在后面,就连白霜都没追上她。 七拐八拐的巷子越来越偏,越来越复杂,再次转过一条短巷后,谷荔跟丢了褚堰生。 谷荔大喘气,扔开拖后腿的大裙摆,双手撑膝盖,观察着四周。 现在还不到饭点的时间,附近的民居巷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就连白霜都不知去了哪里。 谷荔咽了咽口水,想要缓解一下冒火的喉咙。 走到短巷的尽头,发现是个杂物堵起来的死胡同,她又返回,重新选了一条巷子找。 这条巷子很窄,对门两户人家的小门离得很近,堪堪只够两个人挤过的宽度。 巷子很深。 谷荔在巷子中间站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也就不打算往里走了。 她很惜命的。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吧。 刚要转身,旁边一户人家的小门从里面打开了,先出来的是一个木桶,一节扁担。 接着戴着破斗笠的中年男人挑着两个木桶出来了,看到巷子里的谷荔也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单身小姐,但他很快就转身去关门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迷路了,请问怎么走能出去外面的街道啊?”谷荔问。 中年男人锁好了小门,指着巷子深处,说:“一直往前,然后左拐。” 谷荔转头望向有些深的巷子,还是感谢道:“谢谢大叔。” 男人沉默,挑起木桶往相反的方向走。 巷子很窄,这人挑的还是泔水桶,谷荔只能贴墙站,让他先走。 谷荔与臭气熏天的泔水桶擦身而过,转身就往巷子深处跑,身后没有跟上来的脚步声,还好。 巷子的尽头是一堵很高的围墙,这才挡住了巷子里的阳光,显得巷子很深很暗。 令她讶异的是,这里并不是一个死胡同,左右两边各有一条窄窄的巷道。 左拐跑了没多久,谷荔就听到了外面吵闹的说话声,还有一阵嘈杂的沉重脚步声。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大亮的天光照亮了整条巷子。 谷荔看到巷子口一溜跑过的统一服饰的兵士,还有焦急的小赵青,抹着眼泪的白霜。 谷荔大叫:“白霜,白霜,我在这里!” 已经跑过了的白霜很快又转了回来,见到巷子里的小姐,喜极而泣地朝谷荔跑来。 “小姐,小姐你跑哪里去了,真是吓死奴婢了。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追得太投入了,她也没发现落单的自己会有什么危险。现在才后知后觉,刚刚在巷子里遇见的中年男人要是起了什么歹心,那她这弱女子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呢。 谷荔后怕的擦掉流到眼角的汗,其实她还是怕的吧。 “我,我就是着急去追褚世子,谁知半路给追丢了。” 白霜愣住了,“可褚世子也在跟我们一起找小姐你呀!” 褚堰生不知从哪个巷子里跑了出来,直奔谷荔这边,神情说不出的冷厉。 “你去哪了?” 谷荔被他周身散发的莫名的冷气给震住了,忘记了抬杠,“我就跟在你身后的呀,谁知一个没注意就找不到你了。你追到那两孩子了么?” 褚堰生一股子邪气不知该怎么发泄,“就凭你还想追上我,你-----” “小姐,你的荷包怎么又不见了?”白霜忽然叫道。 小姐的荷包被找回来之后,是她帮小姐重新挂在腰间的,她还特意打了个很牢固的结呢。 谷荔低头一看,果然,用珍珠镶边的小荷包再次不见了。 ……分隔线… 不能因为初九默默不语的更新,各位大佬你们就也默默地看两眼就走吧!给我点五星好评吧!呜呜呜? o???? ·? o????? ? 第148章 穿越在郡王府27 稍一回想,谷荔就知道荷包丢哪里了,她转身指向她来时的巷子,“追,那人应该还没跑远。” 谷荔拉着白霜就往里跑。 褚堰生则拦住了她,有些恼火,“不过一个荷包而已,县主想来也不差那点东西,不用亲自去追贼。” 这条街住的贼人真是不少,褚堰生不由得庆幸这傻县主在里面走一遭只掉了一个荷包,人是安全的。 小偷聚集的地方,鱼龙混杂的,能住什么好人。 可谷荔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拉着自己的丫鬟挥开褚堰生的手臂,就要往里面跑。 褚堰生没让,依旧拦着人,“兵马司的人就在这两条街抓人,里面不安全,县主你最好先别进去。” 谷荔闻言停下了脚步,“乞儿义父的据点就在这附近?抓到了么?” 褚堰生摇头,“我跟着那两孩子到了这里,看见他们闪进了一户院子里,正想进去搜查就听到你的婢女在到处找你的喊声,我只得放了信号等兵马司的人来找。”然后他也加入了找谷荔的人当中。 谷荔看看兵马司的兵士围拢的街道,又看看他们现在所站着的小巷,突然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 兵马司的人就在旁边的街道搜寻可疑人员,而她刚刚走过的窄巷就在那条街道后面,仅隔了一排矮屋。 那矮屋还不如大户人家下人居住的罩房,现在回想起来更像是在自家院子外面加盖起来的柴房。 怪不得那条巷子那么窄呢,即使她贴着墙都差点被泔水桶给擦到了。 谷荔忽然抬头问褚堰生,“乞儿的义父抓到了么?” 褚堰生看了一眼远处忙碌的兵马司兵士,推测道:“应该是跑了。”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没见副指挥出来。 谷荔一激动,上手拉着褚堰生往巷子里跑,“我想我刚刚大概是遇见了那个乞儿义父了。快追,那人应该还没跑远。” 县主的人去兵马司报案,城西兵马司的人由副指挥使带队,几乎全出动了。 附近的三条街道都被围了起来,那人挑着泔水桶,如果不想引起注意的话,只能正常行走。 想要丢下泔水桶逃跑,很快就会被附近巡查的牙兵发现异样。 泔水桶既是他的掩护,也是他的拖累。 谷荔边跑边跟褚堰生讲着那人衣着外貌特征,“世子你跑得快,你赶紧去追。” “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谷荔只想翻白眼,“我这不是还有白霜么。再不追,可能让他给跑了!” 褚堰生瞥一眼白霜,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谷荔主仆俩却都知道他的意思。 有白霜也等于没有,刚刚不就跟丢了么。 白霜扶着小姐的手臂,“世子爷放心,这次白霜一定牢牢跟着小姐。” 褚堰生朝远处招手,喊来了附近巡逻的牙兵,“这是安平县主,你们要寸步不离的负责保护县主的安全。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唯你们是问!” “是。”两个手持水火棍的牙兵紧张地站到了谷荔的身后。 谷荔急得跳脚,“你别磨蹭了。”再多说几句废话,那人早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褚堰生运起轻功,一个跃身就跑出去老远了。 瞧见他这速度,谷荔咋舌。也不知道之前的她是怎么有勇气认为自己的两条小短腿能追得上他的。 谷荔带着白霜提前去了西城兵马司,被人请进了后堂,好吃好喝地坐等结果。 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人回来报信了,乞儿们的义父被抓住了。接着褚堰生就进来了。 不用人来招呼,褚堰生就在谷荔的旁边坐了下来,连喝了两杯茶水才停止牛饮。 “县主是怎么发现那人就是小乞儿口中所说的义父的?”褚堰生双眸黑亮,微微上扬着弧度。 那人都已经逃出了西三巷了,本以为可以逃之夭夭了,可还是被褚堰生给追上了。摘了他的斗笠,附近瞧热闹的立马就有人认出了他。 说那人叫老疤,是万贯赌坊后厨的帮佣,挑泔水就是他的本职工作。怪不得能逃过牙兵的查寻,差点就让他给跑了。 谷荔:“我与那人在巷子里恰巧碰到。他第一时间没有看我,而是微低了头。一般遇上别人来问路,怎么可能不去看对方的脸呢。” “可能他根据你的服饰知道你不低的身份,不敢直视呢?”褚堰生反问。 谷荔点头,一开始,她也以为那人是被自己县主的威严给镇压得抬不起头来。 “可他给我指路时的口气并不带敬意。”谷荔猜想,如果不是外面有官兵来搜查,那人说不定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了。 他给自己指路也是为了让她出去引开官兵吧。 “当发现的我的荷包不见了时,我才意识到,那人当时低头不是不敢看我,而是他在看我腰间挂着的荷包。 想想一个能给小孩子们设计出仙人跳偷盗别人荷包的老贼,他偷窃的本事肯定也不赖。看到我身上的荷包忍不住打量偷看,几乎是下意识的行为吧。” 白霜将她的荷包系得很紧,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动掉落。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人为偷盗割走了。 而她在追人的全程,唯一遇见,说过话的人就是那个挑泔水的男人。 褚堰生从衣襟里掏出镶了一圈粉珍珠的荷包,张开掌心,“这个是县主的吧!” 命运多舛的荷包啊,不知被多少个臭男人摸过了,现在还是从某人的衣襟里掏出来的。 谷荔非常嫌弃。 “是是是,是我们县主的。”白霜连忙接过来。 谷荔垂眸,“把里面姨母给我求来的平安符拿出来,剩下的全当是我给济善堂的资助了。” “是,小姐。”白霜手脚麻利,掏出了折叠成三角形的微黄的符。 只一眼,褚堰生就认出了那是法华寺里了无大师那里才会有的平安符。 符纸上需得写上福佑之人的生辰八字,再由寺中僧人念经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成的祈福。 第149章 穿越在郡王府28 怪不得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回荷包,里面有写有她生辰八字的平安符。 她一个闺阁女儿家,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到外面去。 这个平安符应该是郡王府里的老王妃为她求来的吧。 褚堰生咳嗽一声,“这个荷包可能暂时还不能随便处置,这是从老疤身上搜出来的,要做为证据等案子了结了才能物归原主。” 谷荔面不改色地将平安符揣进了自己的袖兜里,又示意白霜将荷包交还给褚堰生。 “这荷包上的珍珠和里面的金豆子足够给那人定罪的。” 至于有没有平安符,根本不影响办案。 “县主说的对。”褚堰生笑着如是说。精致的荷包又落到了褚堰生的手里。 谷荔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好说话,但她也没多想,等副指挥使来了,回答了几个问题就带着白霜回府了。 “县主,今天多亏了有褚世子在呀,不然那个小乞儿也不能被抓回来,那个贼窝点也不可能会捣毁!” 谷荔疑惑看向一脸兴奋的白霜,“你怎么突然改口喊县主了?” 白霜笑得见牙不见眼,以前喊小姐喊顺口了,也觉得喊小姐更亲切一些,但,“在外面只要一提您县主的身份,谁还不得战战兢兢啊!” 以前的谷荔在郡王府里就是一个小透明,靠着老王妃的维护才能体面的生活。 现在不一样了,只她的驾车小厮出马就能使得整个西城兵马司的人动荡不已。 谷荔也笑了起来。 这就是权利的好处。 身处等级分明的阶级社会,权利是大家挤破脑袋都想拥有的东西。 无权无钱的人汲汲一生都难得到其一。有钱无权的人只有巴结权贵才能守住钱财。而有权有势之人,何愁财富? 张锦薇不就是这样么。 一身众人所没有的知识财富等待发展。不过她没有盲目地冒头掐尖,她比魏灵玉要聪明许多,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足以支撑她的野心,所以即使刘柏轿即使给了她再大的难堪,她也还是选择嫁入了郡王府。 不过,令张锦薇没想到的是,刘柏轿历经了几个穿越女带来的苦难折磨,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类异于常人的人。 张锦薇入府后,谷荔就将府里的一应事务都交到了她手里,让她成为了郡王府里握实权的当家主母。 等刘柏轿后知后觉到这事时,他的几个通房都已经被王妃提脚卖出去了。 要不是刘柏轿整日里都待在蕊娘院子里,估计蕊娘也会如众多通房一样的下场。 刘柏轿简直要气死了,搂着蕊娘杀到了承德院里质问张锦薇怎么敢动他房里的人。 张锦薇脖子上被掐出来的青紫痕迹至今还没消退,幸好天还没热起来,能用毛领围脖遮挡住。 张锦薇无视刘柏轿的怒容,瞥了一眼菟丝花一样的蕊娘,淡淡解释:“王府不养闲人!那几个通房过得比姨娘都要好,还单独给她们辟出院子来,这不合规矩----” 刘柏轿怒道:“我偌大的王府还能养不起几个女人?” 张锦薇呷了一口茶,才慢悠悠道:“这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这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我相信就是讲到陛下那里,也是这个道理。” 刘柏轿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想吐出来,一张嘴就咳嗽个不停。 这哪是在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这是在报复他。 蕊娘赶忙帮他顺背,“王爷消消气,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可怎么是好呀!” 蕊娘眼里无助的恐慌让刘柏轿歇了继续与张锦薇争吵的冲动,他握紧了蕊娘的手,拉着她扭头就走。 谷荔回府时,就有西苑那边的耳报神来告之了今日王爷与王妃的争执。 没想到呀,风流不羁的刘柏轿,后院现在竟然只剩一个见不得光的小通房了。 这要让她怎么做任务呀? 她还有最后一个复仇目标没出场呢,不会就这么提前被张锦薇给扼杀了相见的机会吧。 要说,张锦薇真是个狠人呢。 进府的第二天,上午才被刘柏轿掐得差点断气,下午就开始接手府中的事务。 她还颁布了一个责任连带制,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将郡王府繁杂的下人网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狠人张锦薇很快又买了一批颜色姣好的丫鬟回来,全都安排给了刘柏轿。 往日里见着美色就两眼放光的刘柏轿却一点也不动心,老老实实待在偏院里,似乎打算就此守着蕊娘过日子了。 “县主,王爷派阿福来说想要借您的名帖请太医入府。”白霜从外面进来禀报。 如今在刘柏轿身边服侍的丫鬟几乎都是张锦薇的人了,能让他派阿福来东苑找她,应该是他不想这件事被张锦薇知道。 “表哥是哪里不舒服么?府医看不好么?”把玩着手中新得的玉狮子,谷荔随口问。 可怜的郡王爷,即使成婚了也没能让皇上收回被禁足的命令,如今是连生病请太医的资格都没有了么? 白霜的脸色有些难看,“王爷想让县主请太医院里的甘太医呢。” “甘太医?” 甘太医是太医院里最擅长看妇人疾病的圣手,尤其是调理月信,助孕,安胎保胎这些。 宫中的娘娘们那么多,谁没找过甘太医把过脉,开过方子呀,由此甘太医的名声也比一般的太医要响得多。 白霜瞥着一股子气说道:“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竟然想让县主帮着那没名没分的通房请太医。他,他怎么能这么----” 谷荔轻笑,所以他才没好意思自己来跟她说,而是派了一个小厮站在院外喊白霜。 原来他也是知道这事不妥呀。 辱了她县主的名,打了新王妃的脸。 蕊娘是官妓出身,像她们这样的女支子,入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被灌绝嗣药。想要怀孕几乎是不可能的。 能让刘柏轿想到请太医来为蕊娘调理身子,足以见得刘柏轿对蕊娘的上心程度了。 也不知蕊娘那个真白莲到底吹了多久的枕边风,竟然能让刘柏轿枉顾脸面,冒着被发现掉包的风险,也要请太医给她治疗不孕之症了。 第150章 穿越在郡王府29 请太医确实是蕊娘的主意。 她已经见识过了王妃的手段,深知自己的独宠早已经成了王妃的心头患了。一旦王爷放松了对自己的关注,她很可能连求救都来不及就被发卖出府了。 且,她也看得出来,王爷不会为了她真跟王妃翻脸。 王爷与王妃是皇上指婚,只要王朝不被颠覆,他们注定了要做一辈子的夫妻。 多亏了她当初留了个心眼,喝绝嗣汤时倒了一半在棉衣里头,就盼着以后能有个好去处。 只是这些年来,她从没怀上过,所以那药对她得身体还是很有影响的。她要请最好的太医来诊脉,要是她真的还有能生育的能力,她要怀上王爷的孩子。 至于王妃那里,她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 但她也有对策。 王爷与王妃两人势同水火,成婚至今王爷都没在王妃院里待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同房是不可能的。只要是女人,谁不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她可以用自己的孩子向王妃投诚! 将孩子记到王妃的名下。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待以后慢慢筹划。 当务之急是要有留在王府里的资本。 白霜越说越生气,一个月前,她家小姐还是王爷的未婚妻呢,真是个拎不清的爷。她气得一跺脚,“王爷凭什么觉得县主就应该帮他,当初他带着贱人翠荷在小姐面前耀武扬威时,怎么就没想过有求县主的一天呢。” 偏偏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却想起要找县主了。 “县主,咱们漏个风声给王妃吧。”白霜也知道张锦薇是个厉害的,要是让她知道了王爷想瞒着她跟一个通房生庶长子,那她还能让蕊娘活? 谷荔拉了拉白霜,淡定道:“别着急,这个忙,我必须帮!” 蕊娘在入教司坊之前也曾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要说见识,学识都不凡。又在教司坊那样的地方学到了名门闺秀学不到的特殊技能。 心机和手段样样不缺,唯一的不足就是罪臣之后的身份。 想要对付她,还得投鼠忌器。毕竟不被允许赎身的官妓是王爷亲自带回来的。 这样的人,比魏灵玉难对付多了。 不过,现在已经用不着谷荔动手了,自有人替她收拾。 谷荔笑笑,“去,把我的名帖拿去给阿福!” 白霜不情愿地去里屋拿了名帖出去,好久才回来。 手里还拿了一封帖子,“县主,房门那里拿来一封请帖,说是给您的。” 谷荔接过烫金封面的请帖,打开,眼睛先睁大又眯起,“定国公的五小姐要请我去玉满楼赏玉?” 定国公府她知道,可这五小姐是谁,她不认识呀。 “会不会是褚世子想要约您,借了家中姐妹的名头?” “大概是吧。闲着也是闲着,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啊?”哪有刚收了请帖就立马出门赴约的? 可看县主已经起身往梳妆台那走了,白霜又忙不迭地跟上去。 玉满楼开在东街最繁华的路段,谷荔下了马车,赵青就驱车去了后院。 见来人尊贵不凡,掌柜的亲自来迎,“这位贵人,来玉满楼要选些什么?咱们楼上包间里请!” 谷荔随着掌柜上楼,瞥一眼一楼三两个在柜台前挑选首饰的客人,漫不经心地问:“定国公家的五小姐请本县主来这赏玉,不知你们店里是得了什么稀奇的美玉了?” 掌柜的更谦卑了,“原来是县主啊,小人眼拙了。前些日子,铺子里确实得一块难得的黄玉原石,若是县主喜欢,可以拿去打出一整套首饰。” “哦?那我倒是要好好瞧瞧了。也不知五小姐知晓我提前来看玉石了会不会生气!” 掌柜的笑笑不语,躬身将谷荔请进包厢。 很快一块黄玉原石被店小二搬了进来,掌柜的亲自送上了时兴的玉制首饰花样册子。 谷荔手中的册子还没翻完,房门就被人敲响了,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县主,我能进来么?” 谷荔头都没抬,“进!” 房门被推开,褚堰生着一身绯红宝相花刻丝锦袍地站在门口,抬头望过来时,少了以往的散漫,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稳重。 两人明明才只见过区区几面,且次次都不甚愉快,可褚堰生却大跨步进来,很是熟稔地坐到了谷荔的对面。 谷荔挑眉,倒也没因为褚堰生的自来熟感到无力。她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褚堰生先给谷荔添了热茶,然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转而看向桌上放置的大块的黄玉原石,只打量了几眼,“县主喜欢这黄玉么?” “还行吧。”谷荔长长的眼睫掀开,“如果世子喊我来为的就是这个,那我已经欣赏完了。” 褚堰生放下茶杯,眸色深深,“老疤的事情有了新的发现,可能暂时无法归还县主的荷包。” “无妨。正如世子所说,本县主并不缺那点东西。” 褚堰生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脚,有些讪讪,但他脸色很快又沉了下来。 “兵马司的人在老疤住的院子里,发现了七具孩童的尸骸。” 他没告诉谷荔的是,这个老疤还是个中间人,得来的女孩子,长得好的就被卖去勾栏瓦舍。 颜色不佳的就留下来为奴为婢,后院里死的多是一些女童,身体残破,不知生前遭受了何等残忍的虐待。 这些腌臜事情就不用讲来污了县主的耳朵了。 谷荔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还杀了人?” 眼见着情绪平淡的谷荔终于被挑起了兴趣,褚堰生不妨多说了几句:“是,后院的枯井里,还有被埋在鸡舍地底下,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没找的尸身。” “这人死不足惜!”谷荔现在就想让那种人渣死! “死是肯定的,只是现在还要用他查出活着的孩子们的来历,尽量将那些孩子送回家去。” 谷荔怒不可遏,但也没办法,只让白霜回去再给济善堂那边多送些银两。 褚堰生一双墨黑的眼眸注视着对面犹如炸毛猫一样的县主,对心中的那份打算又坚定了几分。 她怀有一颗良善温暖的心。 褚堰生目光不自觉变得温和,不会太过灼热有侵略性,明亮且带着些欣赏意味,让人很难忽视。 谷荔疑惑看来。 “县主当时可是单独遇见了老疤,现在知道他的心狠手辣就没后怕过么?” 怕,当然怕。 全靠她县主的身份撑着呢。 第151章 穿越在郡王府30 “其实,在下约见县主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与县主相商。”褚堰生及时换了个话题。 “哦?”她和他之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褚堰生看了一眼立在谷荔身后的丫鬟,谷荔只当没看到,“如果褚世子要说的事情连我的贴身婢女都听不得,那世子该是找错人了。” 褚堰生转头给门口他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等厢房的门被小厮关上了,他才正了颜色,亲自为谷荔斟茶一杯,推至谷荔面前。 谷荔未接。 他说:“在下仰慕县主,望----” “停!”谷荔立马叫停,“褚世子,这个开头的玩笑,我劝世子爷还是莫要说的好。” “你怎知是玩笑,我说的就不能是真的?” 谷荔靠到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对面敛去周身散漫的褚堰生,看他怎么辩驳。 “不管你信不信,我见你的第一眼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谷荔想笑,“年初宫宴上,我发癫的样子确实跟别的贵女不一样,褚世子的眼光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谷荔五岁以前没有进过京,五岁之后都是随着母亲得了太后召见才回来,进京即是进宫。后来母亲去世了,她就一直缩居在郡王府里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表小姐。 屈指可数的几次世家宴会,她也没见过外男,数来数去,最近一次当众亮相就是今年年初的宫宴了。 她当时可是装疯卖傻大闹了一通,让京中权贵们初初认识了她。 谷荔能想到的她与褚堰生的初次见面,应该就是那一次了吧。 谁知褚堰生却说道:“那时的你确实很不一样,聪明又大胆!” 谷荔脸上的讥笑渐渐淡了下来,她盯着褚堰生的眼睛,企图看出他想要诈话的痕迹。 “可能县主当时没注意,磕坏你额头的矮几当时正是在下所用。”褚堰生语出惊人,“我目睹了全过程,包括县主捂住额头时眼中的怒火和决然。” 他没说的是谷荔引人注意的尖叫是在调整好面部表情之后才发出的。 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你胡说!”不过,事情早已经过去了,他所说的并没有证据支撑,谷荔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褚堰生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他说:“我是真心想要求娶县主的。” 意外来的太突然了。 他还是说出来了。 “你想娶,我就要嫁了么?与我又有何好处?” 褚堰生想了想,还是说道:“有好处。” “哦?” “县主如今的地位是圣上给的,又颇得太后的宠爱,瞧着是繁花似锦,可上门求娶县主的好人家却寥寥无几,县主可知其原因?” 谷荔皱眉,说的好像她是没人要的烂白菜似的。 可褚堰生也没想要等谷荔说出答案的意思,“以前可能是因为县主深居简出,美名淡泊无人知,又或许是因为老王妃早早定下了县主的归宿。可现在么。” 褚堰生在此停顿了一下,看谷荔如常的面色,才继续道:“从行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太后的身体抱恙,实际上太后得身体如何,县主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吧。” 谷荔低眸,太后的身体近两年一直都不太好,一到冬天就汤药不断。去年冬季只得带着人去行宫养避寒了。 这都快入夏了,太后还没回来,该是病得经不起路途的颠簸了。 连郡王的大婚,姨母都没有回来,只能说明太后病得不轻。 “你想说什么?” 知道谷荔重视起来了,褚堰生也就开门见山了。 “太后一旦仙逝,皇后就是后宫唯一的主人了,皇后的儿子是太子,即使是老王妃回来了,郡王府也不会有现在的荣光。” 谷荔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皇后很不喜欢姓姜的,包括姓姜的生下的孩子。 谷荔尤甚。 圣上虽然偏爱她和姨母,但她们终是女眷,没有太后在,她们很难能见到皇上。 大是大非上可能不会有人为难她,就怕有人使阴招。虽然她们豁出去可以求圣上帮忙,但次数多了呢? 圣上的宠爱真是一把双刃剑啊。 “这跟你娶我有什么关系?” 褚堰生勾唇一笑,“嫁给我,定国公府就是你的靠山了!” 谷荔也笑了,“你们想拉郡王府站到七皇子的阵营里?” 褚堰生定定看了谷荔好一会儿,眼中笑意点点,犹如黑夜里的星子,熠熠生辉。 他态度诚恳,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让人舒服。 “郡王府?刘柏轿能有何用?”他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眸底有让人看不清的东西在涌动,“我想要的是县主府,是县主你!” “我对党争没兴趣。”稍微细想就能明白这厮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想娶她,就是想利用圣上对她的宠爱和信任,换取圣上对定国公府的信任。 定国公因为女儿入宫做了贵妃,还育有一皇子,为了打消圣上的猜忌才主动卸缴兵权在京中领了个闲职。 可定国公府还有一个在外领兵打仗的大公子呢,这些年谁也不知道圣上对定国公府到底是个怎样的态度。 想要打消圣上对定国公府的猜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与绝对的保皇派联姻。 但与如日中天的定国公府联姻的对象又不能门第太高,否则强强联合,岂不是更让人猜忌? 挑来选去,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她安平县主了。 她在圣上那边应该算是妥妥的保皇派了,没有任何家族背景,只忠于皇上一人。就凭着谷荔能毫发无伤地从西郊火药事件中脱离出来,还得了县主的名头就能看出圣上对她的态度。 而她能嫁与郡王府不相上下的定国公府,想来太后和老王妃也能同意。 真的打得一手好阳谋。 利用她,明晃晃的向圣上表忠心。 褚堰生给足了谷荔思考的时间,也借此大方地端详她。 正是天真娇憨的年纪,可此刻她的眉间又带着一丝清越,使得她的娇嗔玲珑带着一丝料峭。 白霜怒瞪对面眼神放肆的世子爷,在身后轻轻推了推自家主子。 褚堰生收回目光,“县主放心,我们定国公府对圣上绝对的忠心。我褚家几代的儿郎皆战死在战场,没人比我们褚家更希望国家安康,百姓安乐,再无战起。 朗悦山山北的庄子,住的许多被迫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残疾老兵都是我们褚家爱国护国的表现和反对战争的证据。” 第152章 穿越在郡王府31 朗悦山? 谷荔蓦的抬头,“那几次出城总是遇见你,是因为你在查我的庄子?” 褚堰生点头。 一次拦住了她出城,还有一次在城外,他突然掀帘吓唬她。后来山洞爆炸了,也是他第一时间救了她,来得比她庄子上的管事还要快。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庄子上的秘密。 好险。 同样一件事情,被揭发时间和揭发人的不同,往往会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要是让他先一步将庄子上藏有火药的事情告发到圣上那边,那她就是有再多的宠爱,也没那么容易脱身的吧。 谷荔不由得开始正视这人的话。 “褚家想要守护的不单是边疆的安稳,是整个国家的安定,任何影响国祚的事情,我们褚家军都有义务去揭发去镇压。” 褚堰生身子往前探了探,离发愣的谷荔更近了些,“县主,我们褚家其实跟你一样,是纯纯的保皇派。 我想借县主之名向圣上表明我们褚家的立场不假,今后我们褚家也将是县主永远的依靠也是真的。只要定国公府在一天,任何人都不能使手段到县主头上,包括皇后!” 一室宁静。 就连白霜都被褚世子说出话给震惊到了,这些话是她一个下人能听的么。 褚世子这口气完全没把皇后放在眼里,要说他们褚家没有狼子野心,怎么感觉不太像呢。 谷荔的手指无意识轻点着桌面,在寂静的室内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染着丹寇的三指规律地上下翻飞,小指矜贵翘起,像极了县主的傲娇的小性子。 褚堰生一时看得入了神。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被一女子的几根葱般玉指想入非非,直到玉指敲定,轻轻落在桌面,他才听见对面的人儿说话了。 “不知褚家保的是哪门子的皇派?”就他刚刚对皇后娘娘的态度,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要扶持太子登基的样子。 褚堰生以笑掩饰他眼底快要泄露的情动,“当然是跟县主一样,只忠于圣上的纯臣党。” “你就不怕太子登基后看不惯你也看不惯我?”都说到这份上了,谷荔也不怕全挑明了。 褚堰生轻笑出声,说出的话像是在空中飘一样,还没让人听清就散开了。 “圣上正值壮年,有远大的治国抱负亟待施展,未来十多年甚至更久,太子只会是太子。至于以后的事情,上有皇长子,下有三四个有才兄弟,呵呵-----” 谷荔:---- 还敢说他家没有非分之想! 白霜恨不得自己从没长过耳朵,脑袋低得快要埋进衣襟里,可仍阻挡不了褚世子的大放厥词。 “储君之位,自当能者居之。一切旦凭圣上定夺!我们褚家世代忠于皇上!” 谷荔懂了。 褚堰生想要与她联姻,保定国公府近十年的地位安稳。就他们目前共同的隐患敌人,皇后太子一派,还有多位快要成年的皇子们,他们绝不站队,并乐得见其内斗。 谷荔想起不知在哪里听到过的一句话,历朝以来最危险的地方不是皇宫,而是东宫。 不但要防备手足兄弟们的算计,还有万人之上的猜忌。 而他们如今的太子殿下还要在太子之位上待上十多年之久。 想来将来无论是哪个皇子坐上至高之位,都不会是太子吧。到那个时候,七皇子也该长大了吧。 呵! 真是一手好算计。 庆幸这人是来找自己合作,而不是她的对家。 即使定国公府没有找她去向皇上表忠心,谷荔相信以他们褚家的根基也不会彻底失去圣心。 后宫里有贵妃,边疆有将军,东所里有皇子,至多只会让在朝堂上国公爷和世子爷低调一些罢了。 倒是谷荔自己,一旦失去了太后的庇护,今后的日子确实有些不上不下。 姨母是个温吞的性子,一心向佛十多年,如若不是太后劝着,又有她这个累赘在,姨母早就是个不问世事的出家人了。 褚堰生的提议,细细品来,倒是于她更有利一些。 其实,谷荔心里已经做好了决定。 但。 唇色朱樱一点,微显娇俏,“褚世子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能轻易就让男人得到,她总是要装一装矜持的。 褚堰生也没有立马就想要得到她答复的打算,他又看了一眼落在玉石旁边的柔夷,笑着后仰靠上椅背。 是个放松惬意的姿势,“静候佳音!” 谷荔本以为今日两人的商谈就此结束了,可褚堰生却提出了要带她出城去朗悦山。 去看看朗悦山北那些身体残缺的老兵,去看看褚家军世代保卫国家的决心。 谷荔去了。 定国公确实善待了那些退役回来却因为各种原因无家可归的残兵,老兵。 眼瞎的,缺胳膊少腿的,烧伤的,冻伤的,比比皆是。 虽然没有亲自去过战场,但谷荔也见识到了战争带来的残酷。心情低落的谷荔想要回府,褚堰生却依旧没有放她离开。 巧言令色地将她又骗到了京城的一处茶楼,听了一出落魄才子与佳人的缠绵故事。 谷荔兴致缺缺,望着白釉瓷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默默不语。 褚堰生以为她还在为庄子上太多的残兵感到悲伤,一时恼恨自己做事太冲动,没有考虑到她一个闺阁女子的承受能力。绞尽脑汁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哄她高兴。 实际上,谷荔只是厌倦了千篇一律的才子与佳人的故事。 上半场说书告一段落,安静的茶楼里响起了客人们的交谈声。 倚在二楼栏杆处的两个男子显然也没多在意楼下说书先生的故事,而是谈起了茶楼后街巷里发生的一起命案。 青衫男人说:“你听说了么,永春巷的张屠夫媳妇失踪了!” 圆脸男人满脸兴奋,“我知道,我知道,这都失踪两三天了吧。也不知是被人贩子拐跑了,还是被人给杀了。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怎么还能被人给杀了呢,那屠夫媳妇我可是见过的,长得很漂亮,娇娇柔柔的,谁会去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青衫男人:“那就是被赵家人给绑了吧!” 圆脸男人惊奇道:“难道,张屠夫的徒弟真的是被张屠夫杀死的?那,那,这么说来,徒弟跟师娘真的有私情?” 圆脸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走廊上几人频频回头。 谷荔也被勾起了兴趣,她示意白霜去将厢房的窗户开大一点,方便听得更清楚些。 第153章 穿越在郡王府32 褚堰生时刻注意着对面的人儿,正不知所措地想要缓和气氛,就见她可爱的耳朵动了动,一双秋水眼眸望向了窗外,专心听起了外面两人的八卦闲聊。 从小习武的褚堰生,听力比平常人好得多,在听清外面两个混账说的是什么东西后,猛地窜起一股子火气来。 这茶楼里怎么什么样的人都能引上二楼来,瞧瞧他们都说的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腌臜事,没的污了县主的耳朵。 褚堰生慌张地想要阻止谷荔听八卦,又想立马出去给那两人一拳,让他们赶快闭嘴,这二楼的厢房里多的是女眷。 可还没等他起身,就见县主大人竟然吩咐丫鬟将半阖的窗户全打开了,而县主更是全当他不存在一样专心偷听起外面的市井八卦来。 褚堰生:----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县主大人。 就是与别的大家闺秀不一样。 不扭捏,真性情! 褚堰生安静坐着,没有出声打扰。 外面两个男人越聊越起劲,又引来了另一人的应和。 “你们说的那个张屠夫我也知道,当时他那徒弟一家上门来闹事,我就在现场。那个小徒弟死得可凄惨了,脖子被吊钩划拉了好大一个口子,地上全是血。” “是呀,那场面跟杀猪放血没二区别呢。” “徒弟死得那么惨,家里人可不要来张屠夫家闹了。要张屠夫偿命呢。” 外面的几人说了没一会儿话,下面泛善可沉的说书故事又开始了,大家都回了各自的厢房。 谷荔无心听书,只调转眼眸投向褚堰生,“褚世子觉得张屠夫的徒弟是死于意外还是被设计谋杀的呢?” 被谷荔冷不防地看过来,褚堰生一时没收住眼中的宠溺,他大方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情感,笑得温和,“耳听为虚,不好作出判断。” 为了想谷荔与自己多说话,他反问:“县主觉得呢?” 谷荔假装没看到他对自己的示好,“我觉得应该是徒弟与师娘有染,然后被屠夫发现了。隐忍的屠夫设计让徒弟死于意外。而屠夫媳妇可能是发现了屠夫杀人证据又被屠夫给杀掉,毁尸灭迹了。” 褚堰生听完谷荔的猜想,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没发现县主大人还是个大胆的小腹黑呢。 他偏偏要提出不同的意见。 “也有可能是徒弟确实死于意外,他的家人来找屠夫闹事想要索要赔偿。屠夫为了保住家财,让妻子带着家中钱财外出躲起来了呢?” 谷荔与褚堰生正讨论得热烈,忽听后巷里有人吵吵嚷嚷,然后就见之前在外面说八卦的圆脸男人和青衫一前一后从走廊上跑过。 “快,那乡下人家又来屠夫家堵门了,快去瞧热闹!” 这次不用谷荔说,褚堰生一个箭步走到后窗,看着一群人穿过后巷拐去了右边,听着声音就在不远处。 褚堰生回头,笑问:“县主有兴趣一起去瞧瞧么?” 能来茶楼的本就是爱凑热闹的闲人,听得有人喊永春巷口有热闹可看,茶楼里的人一下子走了大半。 气得茶楼掌柜吹胡子干瞪眼。 褚堰生护着谷荔也来了永春巷,褚堰生的小厮还能厉害地给他们在前面挤到了一个好位置。 张屠夫的铺子就在永春巷的第二家,典型的前面是铺子后面是自住的院子。 长案上只有两条干巴巴的猪肉,旁边被扔了一地的东西。 魁梧的张屠夫握着杀猪刀站在门边,木着一张脸,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而在铺子里打砸的几个妇人却是一点也不怕,在高出她们一个头多去的张屠夫身边窜来窜去,翻箱倒柜地打砸,嘴里还不停地咒骂。 “你这个杀千刀的杀猪匠,你要赔我家小叔子一条人命啊。我小叔子好好的一个儿郎竟然被你像杀猪一样挂脖放血了,没人性呀,好歹也是跟了你四年多的徒弟呀,你怎么就忍心下手的呀!” “小叔子回不来了,你就赔钱吧。快说,你把钱都藏到哪里去了,再不赔钱,我们就报官了!” “瞧你吃出的这一身的膘,怎么可能没钱呢,钱都藏哪去了。” 几个妇人的衣服上补丁累着补丁,都快看不出原来的本色了,瞧着是真可怜,可说出的话却那么的刺耳。 屠夫一声不吭,其中一个倒三角眼的妇人将目光投向了后院的方向,“他肯定是把银钱都藏在后院去了,这人可真坏,铺子里一个铜板都不留,摆明了就是不想赔我们小叔的命。” 眼见着几个妇人要往后院里去,一直不动的屠夫突然伸手拦住了她们。 妇人被拦住了,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屠夫,“干什么,果真被我们说中了么,你可别忘了,我家小叔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屠夫握紧了手中的杀猪刀,低低道:“不准去我家。你们报官吧!” “你!” 妇人还想往后院冲,张屠夫已经举起了杀猪刀! “住手!”人群外有人高声大喝。 “里长来了,里长来了。” 人群自觉让出一条道,一瘦巴老头喘着粗气跑了过来,“赵家的,你们怎么又跑来这里闹事,你们到底想干嘛?” 那几个妇人泼辣惯了,见了里长就拍着大腿嚎了起来。 谷荔耳听八方,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的小声议论。 死掉的徒弟在家排行老六,是这几个妇人的小叔,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就叫赵六。 赵家在乡下,家里的孩子可不止排到第六,他后面还有老七老八。家里穷得连野菜窝窝头都吃不上,于是就大的带小的来城里乞讨。 五年前的冬天赵六饿晕在了永春巷子里,张屠夫瞧他可怜就给了他一碗骨头汤。后来赵六就天天来张屠夫铺子里帮忙干活,张屠夫见他手脚麻利,就收他做了徒弟。 半个月前,赵六死在了猪肉铺子里,脖挂铁弯钩,血流满地,死状凄惨。 临街的铺子里出了人命,里长不可能不报官。 可张屠夫那天半夜里就出门去乡下给人杀猪了,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而屠夫的妻子一直在后院,直到前面铺子闹出大的动静来,她才晓得出事了。 况且她一个妇人,怎么也不可能制服一个成年男人,还把赵六挂到铁钩上去。 一地的鲜血,没留下任何人的脚印。 第154章 穿越在郡王府33 张屠夫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只能说明张屠夫是过了官府审查那一关的。 可赵家人不想善罢甘休呀,他们三天两头地来铺子闹事,抢夺银钱和猪肉。 张屠夫为了息事宁人,给了赵家十五两银子。可这才几天呀,赵家人又找来了,开口又要五十两。 张屠夫不肯再给了,赵家人就开始撒泼打滚打砸铺子了。 谷荔听得眉头紧锁,褚堰生趁机挤开白霜,站到了她得身边。微微弯腰凑到谷荔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县主现在还觉得张屠夫是那个罪大恶极之人么?” 一股莫名的暖意喷洒在耳廓,丝丝钻进耳蜗里,痒得谷荔一激灵,下意识地歪头想要蹭掉那股酥麻。 可耳朵还没蹭到肩膀,她的头就碰到了褚堰生的头,累丝步摇缠住了他的发,稍一动作,褚堰生就嘶得捂住了头。 “县主饶命!” 谷荔:---- 八卦看不成了,谷荔与褚堰生两人紧挨在一起,退出了人群。 “哎呀,我的头皮!”与谷荔贴得很近的褚堰生也不管弯着腰的姿势有多不雅,脸上尽是藏不住的笑。 周围的空气一下变得清新起来,谷荔的脑子也清明了许多,她翻了个白眼,抬手拔下了发髻上的步摇,按在了褚堰生的头上。 “既然褚世子的头发那么喜欢这支步摇,本县主就赠与你吧!算是报答了褚世子当初的救命之恩了!” 歪着头的褚堰生可不认,他站直了身子,三两下就理下了被发丝缠住的步摇。 “救命之恩理应以身相许!这支步摇权当是县主赠与本世子的定情之物了!” 说着像是怕谷荔要上手抢夺似的,飞快揣进了衣襟里。 谷荔懒得理他,扭头就走。 褚堰生笑嘻嘻地凑过去,“县主,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谷荔直觉不好,但褚堰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如果我能在三天之内查出张屠夫家的命案,你就答应给我以身相许!” 谷荔:---- 张屠夫关她何事,为什么要用她的婚事来做赌! 但,话却不过脑子的就说出了口,“好呀。不过张屠夫家的命案可不单单指赵六的死,你还要找出失踪的屠夫媳妇。” “成!” 褚堰生何尝没有看出谷荔对于他今天的提议有所动心,县主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 只要应了他所求,任何顺坡的机会,他都能给县主创造。 三天后。 原本打算在郡王府里老实待到禁足期满的刘柏轿被一道圣上口谕提前解了禁足。 原因是作为安平县主在京中唯一最亲近的亲人,他要帮县主主持定国公府过府来的求亲事宜。 一路将皇上身边的大太监送到府门口的刘柏轿半晌都还回不过神来。 有人要上门求娶谷荔? 原本要依赖他而生的表妹竟然要嫁人了? 要娶表妹的人竟然是曾经跟他一起喝花酒,一起纵马京街的褚世子! 褚堰生竟然还跑去跟圣上跟前求了赐婚圣旨。为了不影响后天的接旨事宜,大监公公竟然亲自出宫来解了他的禁足。 刘柏轿有种被亲人和兄弟背叛的双重恼怒。 褚堰生那厮是什么时候将主意打到表妹头上的? 他才成婚没多久,之前表妹可一直都是他的未婚妻呢,褚堰生那狗东西竟然敢撬他墙角! 越想越火大,刘柏轿一撩袍子大步出了府门,“来人,备马!” 刘柏轿在往日里常去的玩乐场所找了个遍没找到褚堰生,问了一圈曾经的酒友,说是褚堰生已经好久没有出来喝酒了,近几日都去了大理寺,看样子好像以后不打算在纨绔圈子里混了。 刘柏轿的火气直窜三丈高。 这是为了表妹收了浪荡的心? 专门衬托他的不堪么! 刘柏轿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晃荡,马儿竟然熟门熟路地带着他来到了万花楼的门口。 抬头望着日光照耀下显得模糊不清的牌匾,刘柏轿无声惨笑。翻身下马时,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模样了。 刘柏轿这一出门,就跟被关了太久笼子的猴子,一得了自由就窜出去老远,恨不得再也不回来。 刘柏轿宿在万花楼里乐不思蜀,最后是被小厮连拖带拉地带回了郡王府。 圣上给谷荔的赐婚圣旨终于到了。 也不知道这两天喝了多少酒,跪在地上接旨时,人都是歪歪斜斜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瘫倒下去。 应付完宣旨太监,刘柏轿再也坚持不住地歪在了谷荔身上。 浓厚的脂粉气混着酒气直往鼻子里钻,味道别提多难闻了,谷荔嫌弃地一把推开,“表哥,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赶紧回去洗洗吧。” 倒在地上的刘柏轿呵呵的笑,他在圣上那里一丁点颜面都无,现在连从小一直依赖,仰仗自己的表妹也嫌弃他了。 自他记事起,父王流连美色根本看不见他,而母妃就一心向佛,一年能见母妃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一直很孤独。 后来表妹来了府上,府上多少热闹了些,母妃也愿意每月初一十五召他们一道在东苑用膳。 母妃说等将来表妹长大了就许给他当正妻。他是乐见其成的。 只要还能维持现状的生活,他当然愿意。 他需要亲人,需要陪伴。 当他要了一个又一个通房时,他心里想的是即使西苑的女人再多,也动摇不了表妹的正妻之位。他一直都以为表妹会永远在郡王府里住下去。 可是现在---- 刘柏轿浑浑噩噩地被下人扶着回了西苑书房,他不满地朝下人发脾气,闹着要去蕊娘的苍玉院。 冷清清的前院有什么好待的,他又没有公务要处理。 一旁的管家低着脑袋,半天才嗫嚅着说道:“苍玉院里的那位通房暴毙没了!” 刘柏轿顿时酒醒了大半,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我走时她还好好的,怎么就暴毙了?她得了什么病?” 管家叹息一声,“蕊娘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怀子偏方,吃过之后流血不止,下人发现时,已经没气了。” “怎么可能。她一个连府门都出不去的人,哪来的偏方?”刘柏轿才不信蕊娘会吃什么偏方。 明明前几日,甘太医才刚过府给她诊脉过,还开了方子,说只要调理得当,三年之后生育方面就与正常女子无异了。 她怎么可能去吃什么的偏方。 他也不傻,指着承德院,问:“是不是张锦薇那个毒妇?是不是她动的手脚?” 管家与一屋子的下人齐齐静默不语。 刘柏轿忽的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留下眼泪来,他还在笑。 第155章 穿越在郡王府34 谷荔招呼管家让人把刘柏轿扶去西苑后,自己则带着人回了东苑。 真是没想到呀,褚堰生的查案能力那么强,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理清了张屠夫家的案子,还找到了失踪的柳氏。 还先斩后奏地进宫求了一纸赐婚圣旨,才带着张屠夫家的消息来见她。 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是那种说话会反悔的人么。 “县主,刚西角门那边有人来传话,世子爷问您想不想去见一见传说中的柳氏!” “不见。”她还没八卦到那种程度。 白霜小声又说:“世子爷说他在角门等您,说是有东西要送给县主。” 谷荔沉默地脚步微转,下了游廊,往西边去了。 谷荔稀里糊涂地被褚堰生带来了广福楼,点了几道这里的招牌点心后,就献上了他为谷荔准备的礼物。 “县主,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武婢,以后出门带着她们会更安全一些,也能让我更放心些。” 白霜如临大敌地注视着从褚堰生身后走出来的两个女婢,又紧张地看向自家县主。 褚世子竟然送来两个女婢,企图抢她和白露的位置。 谷荔也正看着正向自己行礼的女子,脚步轻健,目光坚毅,至于身手啥的她也看不出来。 经过小乞儿那事之后,谷荔是想过找个武婢带身边的。可是会武功的女子本身就很少,能买到符合心意的武婢,只能说可遇不可求。 身手好,服从性高的武婢,一般都是由世家大族从小培养起来的,且也只有武将之家才会有,得费个十来年的功夫。 褚堰生说:“她们两个联手能与我的暗卫褚九打成平手!” 谷荔:---- 暗卫?褚九?都是九了,是不是前面还有一到八?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谷荔掩住心中惊异,“那就多谢世子了。世子费心了!” 谷荔没有拒绝,褚堰生脸上的笑更柔和了一些。收了他的礼物,就意味着她不再怪罪他的先斩后奏了。 白露至今还在府上修养,即使养好了身子,谷荔也只想让她在府上做一些轻松的活,等白露年纪到了,给她找个好人嫁了。 所以,褚堰生送来的这两个侍女很得她的心。谷荔勉为其难地收下,并给她们新取了名字,高一些的叫兰竹,眼睛圆一些的叫兰玉。 擅揣人心的褚堰生丝毫没有让气氛凝固下来,赶在谷荔有要兴师问罪之前,主动讲起了他查到的关于张屠夫家的冤假命案。 信中寥寥几句交代的结果,哪有世子绘声绘色的讲述有意思啊,谷荔没有拒绝。 “那赵六在猪肉铺子里干活一直很勤快,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只是他几个乡下务农的哥嫂兄弟总会来城里找赵六要钱。 前年时,赵六的弟弟赵八更是想要娶张屠夫的妹妹,隔三差五的就去猪肉铺子跑前跑后献殷勤,在永春巷子混了个脸熟。” 这赵家可真能生。 谷荔微一歪头示意白霜给世子倒茶,可白霜正听得入神呢,完全没在意县主的小动作。 倒是一旁兰玉眼明手快地上前为两位主子新添了茶水。 谷荔满意点点头,对褚堰生也有了笑脸。 “我猜屠夫的妹妹并没有嫁去赵家吧!”否则,赵家人怎么能那般不管不顾地上门打砸。 “对。县主真聪明。”褚堰生不吝夸赞,“赵家人说张屠夫嫌弃他们家穷,生生毁了赵八的姻缘,将张小妹嫁给了旁人。那赵八更是在张小妹嫁人之后,频频来猪肉铺子睹物思人,害了相思病。” 谷荔忍不住想搓搓自己的胳膊,心里有点毛毛的。 “去猪肉铺子睹物思人?”若是真心喜欢那姑娘,至少也要顾忌着女儿家的名声吧。 褚堰生却是轻笑一声,“我派人查了,那张小妹就嫁在赵家的邻村。” 这话就更有意思了,要是真的害了相思病,去偷偷看一看心上人总比大老远跑到城里猪肉铺子来睹物思人的要好吧。 “且,那张小妹可一点也不小,体格跟张屠夫一脉相承,能顶两个赵八!” 谷荔睁大了杏眼,仿佛窥得了真相,“难道赵八真正看上的是张屠夫,案板上的猪肉!” 白霜狠狠点头,她家县主就是聪明,她都没想到。 褚堰生愣了愣,接着就抿嘴憋笑。但没憋住,“哈哈哈哈,县主,你----哈哈哈---” 不过,或许赵八当时也是有这种想法的吧。 眼见着小县主大人柳眉倒竖,一副要发火的样子,褚堰生立马刹住,“县主别恼,县主别恼。听我继续讲。” 谷荔斜眼瞥他。 褚堰生清清嗓子,继续说:“我派人去查了,发现自赵六死后,赵家人来铺子闹事,每次都是这个赵八领的头,但上次他却没有出现。” “还有,如果说张屠夫是因为赵家穷而不愿意将妹妹嫁去赵家,可据我查来的消息,张小妹所嫁的巫山沟村则比赵家村还要穷。” 谷荔的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置,“褚世子,卖关子是你的一大特色吧!” 他就是想多看看她生动的眉眼,哪怕是惹她小小炸毛,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别具一格的趣味。 今日自从见了县主开始,褚堰生的笑就没消失过,由内而外的高兴。 不知何时,县主大人就偷摸摸地住进了他的心房,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轻易就能牵起他的心动。 不过,他可不敢真的惹她生气。 飞快说道:“张小妹是在张屠夫妻子的介绍下,嫁去的巫山沟。而张屠夫那个失踪的妻子就来自巫山沟。” 两天前,褚堰生让人送来了一张纸,上面只简短地写了几个字:意外身亡,柳氏已现。 这么看来,整件事情与这个柳氏脱不了关系。 “柳氏是巫山沟人,早年因为家里太穷被家人卖了,被张母买回来做了张屠夫的童养媳。 柳氏长得好,张屠夫担心妻子被人觊觎,只让妻子待在后院。妹妹没嫁人之前,外出采买一类的全由妹妹做。妹妹嫁人了,张屠夫才偶尔准许柳氏出门。” 来了,来了。 谷荔坐直了腰,认真听着。直觉后面有大瓜。 是她想的这样那样么,是么,是么? 第156章 穿越在郡王府35 赵六是个好的,对师父师娘一直恭恭敬敬。 可赵八却是个奸诈的,一开始打着娶张小妹的名头频繁来张家铺子占张屠夫的便宜。后来偶尔见到了一直深居后院的柳氏,瞬间将张小妹抛到了脑后。 之后赵八每次来铺子都是为了能见上柳氏一面。 单蠢的柳氏没几下就被赵八的花言巧语骗了心,开始嫌弃张屠夫的粗犷不堪。 因为张小妹在后院耽误了两人为数不多的幽会,柳氏吹枕头风将张小妹嫁去了巫山沟村,嫁给了她娘家穷得叮当响的堂哥。并限制了张小妹的外出。 张屠夫平日里很忙,不是外出去杀猪,拿货,就是在前面看铺子,等张小妹嫁出去后,更方便了赵八和柳氏两人在后院的幽会。 赵六出事的那天,张屠夫应了人家杀猪的邀约,天不亮就出门了。提前从哥哥那里得到消息的赵八火急火燎地进城来了永春巷。 两人在后院厮混却意外被提早来铺子的赵六听到了动静。赵六以为是哪个登徒子趁着师父不在,摸进来占师娘的便宜,他抄起剔骨刀就冲进了后院。 一脚踢开房门却发现那登徒子是自己的八弟,气得赵六抬手去砍赵八,还扬言要与赵八断绝兄弟之情。 赵八跪求赵六不要告诉张屠夫,赵六没答应,转身就走。 赵八追着跟到了前面的铺子,盛怒的赵六挥手想要赶赵八离开,谁知脚下一个打滑,歪头正好就自挂铁钩子上了。 吓得赵八拔腿跑了。 “赵八就是外强中干的,我的人还没用刑呢,他就全都招了。人确实不是赵八杀的,否则事后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去铺子里找张屠夫闹事。”褚堰生说,“赵六脖子上的伤口是一次性形成的,没有人为的拉扯撕裂的痕迹。” “那柳氏呢?她躲去哪里了?” “赵八来铺子里闹了几次,然后就拐走了柳氏,将她藏在了丁花巷的一处宅子里。这阵子他也一直住在百花巷里没有回乡下。” 怪不得这次闹事没有看见赵八呢,原来张屠夫最宝贝的东西已经被他偷走了呀! “那柳氏----” “柳氏是自愿跟赵八走的,丁花巷的房子还是柳氏自己花银子租的。也是柳氏向赵八透露的,张屠夫家里还有存银,让他们可以继续去张家铺子闹事索要银钱。” 谷荔听得直皱眉,这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亏张屠夫还把她当个宝。 妇人怎么打砸铺子,张屠夫都忍了,可见那些人要去后院闹事,他才不管不顾地挥刀反抗。 余光瞥见喝水的褚堰生,露在茶杯上面是一双深邃的黑眸,她撇撇嘴,淡淡开口:“所以说呀,不能因为一段婚姻就用一道围墙将女子圈禁起来嘛,否则不知那边吹来一阵风,就会引得花枝出墙去探索外面的花花世界了。” 褚堰生放下手中的杯子,立马表态,“成亲后,县主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 当然,他会尽量陪伴在侧的。 谷荔已经不想再听张屠夫家的后续了,有些倒胃口。 谷荔又与褚堰生说了些别的,眼见着出来的时间不短了,褚堰生又将她送了回去。 和褚堰生的婚期定在了九月,谷荔想要在大婚前了结了郡王府的恩怨。 马车在郡王府门口停下,谷荔扶着白霜的手下车。 这时,东边王府围墙的拐角处疾跑过来一辆马车。 褚堰生第一时间挡在了谷荔的身前,兰竹身形矫健地将白霜挤开,与兰玉一左一右护住谷荔。 白霜:----- 谷荔:---- 谷荔从褚堰生身后探出脑袋,扯了扯他的衣摆,“那是表哥的马车。” 褚堰生一低头就到了凑在自己胳膊旁的小脑袋,如此近的距离,根根卷翘的睫毛清晰可数。“我知道,要小心马车冲撞到你。” 谷荔:---- 她还没那么柔弱吧。 那边马车还没停稳,刘柏轿的小厮长福就连滚带爬地从车厢里四肢并用地爬了出来。 长福的衣袍沾了一片血迹,看见站在台阶处的谷荔,立马大喊了起来,“表小姐,快救救王爷,王爷受伤了!” “怎么回事?” 褚堰生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前的谷荔,转身叮嘱她:“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去,这里都交给我。” 撩开的车帘露出刘柏轿半张苍白的脸,他耷拉着眼,右手捂在左肩的位置。 不是要害。 谷荔见他暂无性命之忧,遂点头。 褚堰生现在是她的未婚夫,与前未婚夫相比,她还是知道要怎么选择的。 转身进府的时候,她听见褚堰生在跟长福说:“以后要称呼你家表小姐为县主-----” 谷荔的嘴角无声地缓缓上扬。 褚堰生让人将刘柏轿送回了院子,又让自己的小厮去请了太医,剩下的事情就都交给郡王妃处理了。 刘柏轿虽然没有实权,但好歹是个王爷,是哪方势力闲来没事做了要来刺杀他啊。 都不用她让人去查,半个时辰后兰竹就给了她答案。 自从蕊娘死后,刘柏轿就爱上了酗酒。每日里都喝得酩酊大醉,外宿烟花柳巷。 今天他看上了茶楼里一对弹唱的姐妹花,非要给人家赎身带回府来做小妾。 可那姐妹花只想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钱吃饭,不愿意自卖己身,然后就惹得刘柏轿上演了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 他将姐妹花强行带去了外面的一处私宅,圈禁,锁链都安排上。 混迹市井江湖的姐妹花也不是好惹的,趁着刘柏轿挥退了仆从,伤了刘柏轿,企图逃跑。 “那对姐妹逃走了么?”谷荔好奇,“兰竹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兰竹恭敬回:“那两人还被王爷的人看守在私宅里呢。这些都是世子让人去查了给奴婢递来的消息。” 原来褚堰生安排好了刘柏轿就立马去查了被刺杀的原因了呀,不得不说这人做事很周到,很合她的胃口。 知道她喜欢听八卦,尤其是刘柏轿的,一点都不想遗漏。 刘柏轿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从小连油皮都没破过几回的人,一下子被匕首捅得流血不止,给自己的伤口给吓到了。 在府上没休息几天,刘柏轿又带着人出府了。 估计是去找那姐妹花算账了。 谷荔歪头看向兰竹兰玉两人,“你们俩谁的轻功更好,可以跟着王爷去打探打探私宅里的事情?” 兰竹站了出来。 “很好,快去吧。即使被发现了也没有关系,就说是我不放心表哥才派你去护着他的,注意自己的安全。” 刘柏轿这次出门带了王府亲卫的,那可是皇室标配的带刀侍卫,不是一般的家丁。 第157章 穿越在郡王府36 伤人的姐妹花被捆了扔在了柴房。刘柏轿让人将她们带了上来,并给她们松绑。 坐在上首的刘柏轿冷眼看着地上眼神如出一辙不服气的姐妹花,冷冷开口:“我让人查了你们在茶楼登记的身份信息,你们根本就不是罗柳村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哼,你管我们是谁。卑鄙,无耻。” 刘柏轿冷笑,“你们来路不明,我说你们是敌国派来的奸细,就能直接将你们扭送去慎刑司,那地方,可不是你们姑娘家能去的地方,我劝你们考虑清楚。” 姐妹花沉默了,她们心里清楚,在这样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里,上层人想要了结她们的性命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想要逃走,只能徐徐图之。 “我叫古笛,我姐姐叫古笠。” 刘柏轿眼眸忽的一转,看向姐姐,急切问道:“哪个古,哪个荔?” 依旧是妹妹回答的,“古今的古,蓑笠的笠。” 刘柏轿看着与表妹没有一丁点相似的脸,好久才嗤笑一声,“留下吧。” 不容置喙。 直到天擦黑,兰竹才回来。 将在宅子里探听到的都讲了一遍,神色冷凝的说:“王爷似乎格外喜欢那个叫古笠的姐姐。” 谷荔挑眉,与她同名了,只是同音不同字。 “不管他,辛苦你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没想到刘柏轿竟然开始养外室了,难道是怕了张锦薇了?真是意外的惊喜。 “县主,奴婢发现除了奴婢之外,王妃也派了人去王爷的私宅。” “哦,你被发现了么?” 兰竹摇头,“世子身边的褚九帮奴婢遮掩了,奴婢与褚九跟踪那人一直到了郡王府,亲眼看见那人进了西苑。” “世子也派人去了?”谷荔简直要笑出声了,刘柏轿那傻缺,养个外室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左右张锦薇都知道了,这事暂时不需要她出手,静观其变吧。 此刻的褚堰生也听完了褚九的汇报,一张脸冷得掉冰渣子。明明是快入夏的天气,屋子里却冷如寒冬。 褚九寒毛直立,大气不敢喘。 了解自家主子的褚九知道世子爷此刻很生气,只是一时没想明白世子爷为什么那么生气。 褚堰生垂眸看着手中打磨到一半的玉兰玉簪,想到白日里见到的那张暖玉一样的容颜,他无声勾唇。 世子爷唇瓣动了动,声音很轻,褚九没能听清楚,只凭着口型依稀判断世子爷好像说的是:晚了。 晚了? 什么晚了? “你先下去,让褚三进来。”兰竹兰玉是武婢,暗卫里只见过褚九。 很快,一身黑衣的褚三进来了。 褚堰生低声交代了一番,最后叮嘱道:“若是她们想离开,你就帮她们一把,如若不然,就都杀了吧。”尤其是那个叫古笠的。 别以为他不知道刘柏轿打的什么心思,他根本就不配! 他不可能放任刘柏轿养一个与县主同名的外室,平白玷污了县主的名声。 也不知张锦薇用了什么法子,谷荔在府里只等了几天,刘柏轿就带着那对姐妹花入府了。 据说是在外面住得不安全,要不是王府的亲兵誓死保护,那对姐妹花差点就命丧杀手刀下了。 姐妹俩都受了点伤,府医与她们一道去了西苑。 刘柏轿对这姐妹花很上心,但她们依旧是没名没份的暖床丫鬟身份。 ---- 端午节这天,张锦薇在西苑的荷花凉亭准备了包粽子的一应东西,早早使人请了谷荔来包粽子,编五彩绳。 西苑的荷花池因为有了女主人的打理,长得比以往更好了。不同品种的荷花争相开放,挤挤挨挨铺满整片水面。 张锦薇似乎看出了谷荔的心不在焉,她笑着说道:“这小湖里,今年新种了千瓣莲和翠盖华章两个品种,都是移植得老株,没想到今年也开花了呢。县主正是爱玩的年纪,若是想摘荷花了,那边也准备的小舟。” “多谢皇嫂!” 她与张锦薇没有世仇,没有新怨,表姑嫂两人一直相处得不错。 谷荔应景地包了两枚粽子就迫不及待地让兰玉划来小舟,挤进接天莲叶无穷碧当中去掐花玩了。 等谷荔玩尽兴了,载了一小舟的荷花上岸,凉亭里已经不见了张锦薇。 只有她身边的嬷嬷还留在原地,“县主,刚刚外面铺子上的掌柜有事来寻王妃,王妃赶着去处理事情了。县主若是想继续包粽子或者游玩都可以。” 谷荔心情很好的分派着新鲜的荷花,挑出了一大捧,“这个就当是我借花献佛送给表嫂的礼物了,多谢她今日的款待了。” 嬷嬷赶忙接手,“多谢县主。待会儿粽子煮熟了,老奴第一时间就给县主送去!” 兰玉与白霜各抱着一大捧荷花跟在谷荔身后往回走,路过一处小径时,从一旁的竹林里走出来一个身形纤细的女人。 看穿着打扮,不是下人。 但王府里的主子满打满算也就三个而已。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是什么身份了。 只是,不知这人是众多通房侍妾中的哪一个。 要是兰竹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来人就是外室姐妹花当中的姐姐。 “大胆,哪个院子里不懂规矩的,见了县主不知道行礼退让的么!”白霜从荷花堆里露出脸来,呵斥站在她们对面丝毫不知礼数的女人。 女人屈膝,别扭地行了个礼,人没有让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谷荔。 兰玉单手抱花,抬脚就要上手教训这个目无主子的丫鬟,却被谷荔拦住了。 “你认识本县主?” 女人微微摇头,单薄的身子站在那里,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了。 “我不认得县主,但我知道县主。”女人上前两步靠近谷荔,压低了声音,“王爷总是阿笠,阿笠的喊我,可我知道他喊的不是我,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就好像是在透过我寻找他想要见的人!县主知道王爷真正想要见的人是谁么?” “放肆。”兰玉冷呵,扬手扇了女人一巴掌。 速度快得谷荔连张口的机会都没有。算了给这疯女人一点教训吧。 女人被打得脸歪到一边,嘴角溢出了血丝,可她没有惧怕,转过头来继续看向谷荔。 “王爷晚上来找我,不许我点灯,他情绪激动时喊我阿笠表妹!” 乐得看戏的谷荔忽的就冷下了脸。 第158章 穿越在郡王府37 兰玉抬起一脚将口出疯语的女人踢飞。 白霜跟着骂道:“再敢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 女人捂着肚子跌在路边,一双眼睛还固执地看向谷荔。在主仆三人经过她身边时,女人拽住了谷荔的裙摆。 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哀求道:“县主,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待在王府,求县主放我离开。” “放手,你想死么!”兰玉抬脚踩住女人的手。 女人肿着半边脸,即使被踩住了手也咬牙硬是不松手,“县主,我也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我不想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品。我相信县主也不想有个人借着你的影子,幻想着什么龌龊东西,在阴暗的角落里被禁脔。” 谷荔拦住了想要再次动手的兰玉,“带你进府的是王爷,我怎么救你?” 这个和她同名的女人与旁的女子不一样,在尊卑分明的时代却有着不畏阶级的勇气与胆识。 她在试图抗争,只是小小的她,在阶级分明的时代里,这样的行为犹如蚍蜉撼树。 “县主可以的,只要县主能帮我,我保证今后绝不会让王爷再找到我。” “哦?那未进府之前,你们怎么不逃跑的呢。” “我们,我们逃过,可没能逃掉。” “那你怎么就能知道我能帮你么?”如果她想离开,最快的办法不是应该去找郡王妃么。 相信只要她跟张锦薇说想离开,张锦薇肯定乐见其成。 女人咬咬牙,“县主能让她们先退下么?” “县主,别听她的。” “小姐!”白霜一着急,喊出了以前的称呼。 “你们都退后去!”从一开始,她就没在这女人身上看到恶意,反倒看懂了她眼中的死志和淡淡的求生欲。 “我,我想要一个沾染了龙气的东西。”她试探过了,这种宝物连王爷都没有,更别说王妃了。 谷荔眯眼,天子称之为真龙。沾染龙气的东西,她想要皇上的贴身之物! 女人着急地试图解释,“我真不是什么坏人,只有附有龙气的珍品,才能送我回我原本的地方。我真的只想回家,县主,你相信我。你可以派人监视我,我----” “你和你妹妹都来自遥远的远方么?” “是。” “她会和你一起离开么?” “是的,我会带妹妹一起离开这里,保证王爷再也找不到我们。” 谷荔直起身子,拉开与她的距离,“好,我知道了!” 心里纳闷刘柏轿的警惕心是被狗吃了么,怎么就没想起来要与这对姐妹花对一下暗号么。 谷荔肯定,一对一个准! 回去的路上,谷荔一直在想那个女人说的话。刘柏轿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她猜那女人应该不会说谎。 呵,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估计刘柏轿对自己也没什么深情可言。顶多就是原本料定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成了别人的,生出了莫名的失控之感吧。 否则上辈子怎么没见刘柏轿能多看一眼囿于后院的谷荔呢。 知道了刘柏轿见不得人的恶心行为,谷荔一天也不愿意在王府里多待了。 可是,她还有事情没完成呢。 还差一个上辈子给她最后致命一击的女人。 如今这对古姓的姐妹花也是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只要不影响自己,她愿意送她们回到她们原本的世界。 想要皇上的贴身之物啊,对别人来说或许比登天还难,但谷荔恰巧就有。 出了西苑的月亮门,兰玉靠近了一些,低声说:“县主,刚才一直有人跟在我们后面。” “现在呢?” “没有再跟过来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谷荔的脚步未停,继续往东苑走。 “从凉亭那边出来就一直跟着了。奴婢原以为是王妃派人送咱们的,可是----” 可是在西苑里出现了通房丫鬟拦路,后面的人也只是躲在一旁观看,并没有站出来管制下人。 端午的气氛顿时散了个干净。 这张锦薇是想拉她入局呢。 就是不知她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古家姐妹,还是将刘柏轿肮脏的一面扯露给自己看。 “先不用管。” 谷荔回去就将圣上赏赐的一枚龙形玉佩找了出来,交代兰玉等西苑送粽子过来时,随回礼一道送去给古家姐妹。 古家姐姐拿到了玉佩就跑去找妹妹,可妹妹却犹豫着不想现在就离开。 姐妹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须臾,一道淡淡的亮光在郡王府西苑的上空一闪即逝,快得让人还没看见就消失不见了。 晚上,赴宴回府的刘柏轿遍寻不到姐姐古笠的影子,妹妹古笛则沉默不语。 明明她长得比姐姐好看,可王爷却更喜欢姐姐,几乎夜夜都要去姐姐的房里。她身上穿得,头上戴的几乎都是姐姐分享给她的。 可她不想跟姐姐分享男人。 见识了皇权带来的新世界,古笛歇了要回家的迫不及待。 姐姐离开了正好,以后王爷就能看得到她了。 令古笛失望的是,王爷闹得整个郡王府夜不能寝也不放弃寻找姐姐。唯一正眼瞧她也只是寻问她姐姐的去向。 她只摇头不语,坚决不肯说出姐姐是回去了她们原本的世界。 排查好几遍,都没有人能从西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带走,刘柏轿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正院。 他冲进张锦薇的院子,大发雷霆,打砸了一切他能砸掉的东西,质问她把人藏哪里去了,还是又被这恶毒的女人杀害了。 西苑鸡飞狗跳,东苑一片寂静。 谷荔听完西苑的吵闹,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张锦薇有没有后悔今日请她去西苑游湖赏花! 第二天,东苑随着主人的早起,下人们纷纷忙碌了起来。谷荔出门时,西苑那边还是死一般的寂静。 王爷在王妃那里闹了一整晚,天快亮时,王爷才支撑不住,被下人扶着回去休息了。 现在主子和下人都瞌睡着呢。 谷荔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带着兰竹和兰玉就出门。 她约了褚堰生今日在金玉楼里见面。 褚堰生很高兴,昨天才刚见过,总以为再见又要相隔好些天。谁知还有这样的好事。 金玉楼不卖金玉,而是一家新开的茶楼,大早上来喝茶吃早点的人并不多。 褚堰生在二楼最大的雅间里靠窗坐着,心里跟吃了几碟子御膳房姜大厨做的高桥松咸饼子似的,满满涨涨的。 县主主动约他见面呢。 郡王府的马车刚从街角拐过来,他就起身整理衣裳,准备下楼去迎人了。 第159章 穿越在郡王府38 “什么,你要我带着刘柏轿去向府闹洞房?”饶是再沉稳的褚世子也从没想过自己的未婚妻会跟他提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来。 “还要在刘柏轿面前揭开新娘子的喜帕子?” 谷荔点头,褚堰生却只想往后缩,“这个我做不了!我才不要去揭别的新娘子的盖头呢。” 这环节,一生就一次,他当然要留着自己的第一次去揭县主的盖头! 谷荔温柔劝哄道:“也不是要你揭了人家的盖头,就是你组织几个人闹洞房,务必要让刘柏轿瞧见新娘子的容貌。” 褚堰生:---- “是向溢得罪你了,还是他要娶的姑娘与你有仇?”褚堰生算是听出点什么来了。 谷荔不答,“你就说帮不帮吧。” 她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才找的褚堰生,也是想暴露自己并不纯善,还很恶毒的一面给他看见。 至于今后的路,能相敬如宾最好,实在不行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好了。 “帮,怎么不帮。你就是想杀人,我连刀都不递,直接上手帮你砍!”褚堰生说,“不过我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么?” 得寸进尺了还,“说。” “县主府的修葺交给我来做,县主要尽快搬出郡王府。”县主府的修葺做的太慢了,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谷荔大气地答应,“嗯,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搬!” 自从知道刘柏轿对自己有点龌龊的心思,她是一刻都不想在郡王府多待的。 县主府如今修整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可以先选个独立的院子住进去。 ---- 五天后,年轻的忠义伯向溢大婚。 早已退出京城纨绔圈的褚堰生又混在一堆纨绔里,大摇大摆地去了忠义伯府。 忠义伯府,在京城里只是小沙粒一般的存在。 上一任忠义伯向全原本只是学院里的一个太学博士,机缘巧合下替微服出行的先皇挡了一刀,丢了一只胳膊,换来了伯爵的名头。 只是,向全没当两天的伯爷就因伤势过重死了,先帝为了彰显他的仁德,改册了他当时才四岁的儿子继承爵位。 伯爵啊,要是向家这一代没有子弟能崛起,下一代就又是平民了。继无可继。 “哎呀,这破落户家的婚礼有什么好看的,不如去百花楼里吃酒呢。”有纨绔不耐烦地出声。 魏珉:“你懂什么,这伯府确实落魄,但忠义伯多精明呀,娶了江南富商之女,据说这商女的嫁妆足足装了五条船呢。” 饶是见过世面的纨绔们在踏进伯府大门,被这里面奢华繁复的布置给惊艳到了。 但他们是纨绔呀,怎么能轻易服输呢,“咦,也就这上不得台面的伯府才看得上商户之家的女儿了。晦气,一室的铜臭!” 魏珉唰地甩开折扇,扇了扇,高深莫测地说:“据说这商户女不但嫁妆多,长得还很漂亮,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美人呢!” “能有多美,美得过红袖楼的茉莉娘子么?” 魏珉摇着扇子,瞥一眼面无表情的褚堰生,慢悠悠道:“谁知道呢,待会儿咱们去闹洞房不就能看到了!” 被强行来瞧热闹的刘柏轿有些兴致缺缺,被林深代和另一个纨绔拉着进了宴会厅。 自从魏灵玉做了刘柏轿的妾室开始,魏珉就与刘柏轿断了往来。后来魏灵玉被圣上赏识,被特招进了皇家工坊,刘柏轿跟个疯狗似的企图去魏家闹事,还好被御林军护卫给拦下了。 刘柏轿是魏灵玉的登云梯,魏庶妹爬得有多高,魏珉就有多后悔。 一群纨绔好不容易熬到了新娘子进府,向溢一圈酒还没敬完,就被他们簇拥着往喜房里推。 他们等不及要见见金银堆里长出来的美人与他们京中熟读礼仪文艺的贵女有什么区别。 面对这群背景强大的纨绔公子哥,向溢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喜房。 喜婆冷不防见屋里一下来了那么多的男子,被吓得有些语塞,本家那些陪着新娘子说话的女眷见此也贴着墙要溜走。 纨绔们打趣:“新郎官这是看傻了么,赶紧去掀盖头啊。快点快点!” 向溢隐隐有种错觉,若是不依着他们,这些人可能会越过自己直接上手去掀新娘子的盖头。 喜帕被喜称挑开,露出今日的主角来。 新娘子妆粉很厚,但不难看出长得确实很不错。一双眸子秋水潋滟,眉若远山晚黛,唇红齿白,发髻间的步摇珠钗,精巧华美。 经年在香粉堆里打滚的纨绔们只多看了两眼就失去了兴趣。一早被高高吊起的兴致,此刻见到了真人,也只能说一句,“美则美矣,但也不是绝美,百花楼,红袖楼里多的是这样的粉颜色。” 但这毕竟是忠义伯爷的正妻,不能说些有的没的,看过之后就纷纷想离开了。 大家一窝蜂似的来,又三三两两地离开,闹得向府的人一头雾水。 刘柏轿是被人强拉出来的,“王爷,你这么不想走,是要留下来观看人家新婚夫妻行事么?” 刘柏轿瞪了说话人一眼,那人悻悻走了。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刘柏轿还站在向家的大门外面出神。向溢新娶的妻子长得跟晚春很像很像。 晚春,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老王妃特意为他培养的教习房事的丫鬟。 那时的他,有母妃管着,有晚春陪着,还有一个娇娇小小的表妹敬爱着。 那是他最无烦恼的年岁了。 可能是老天也可怜他了吧,母妃常年不在京中,表妹也要离自己远去,现在是要把晚春重新送回到他的身边来了么。 可是,为什么她会是向溢的妻子呢。 这事有点难办了。 刘柏轿侧身又看了一眼里面热闹非凡的向府,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拐角处,魏珉望着刘柏轿远去的背影,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了阴影。 虽然不知道褚堰生想做什么,直觉告诉他照着世子爷吩咐地去做,就会让刘柏轿遭殃,他当然义不容辞。 九天后,一则消息从京中纨绔圈子里传开了。 新婚才几天的忠义伯夫人陈婉儿在去寺里烧香的路上被歹人拦截了,混乱中,马匹受惊狂奔,最后忠义伯夫人连同马车一起掉落山崖,尸骨无存。 同一天的郡王府,西苑刘柏轿的院子里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位受伤昏迷的女人。 第160章 穿越在郡王府39(完) 如果说上一世的魏灵玉是在谷荔死后当之无愧的王府后院第一人,那也只是表面上的。 魏灵玉不管前世今生都有一颗搞事业的心,而陈婉儿与她不一样,出身商贾巨富,魏灵玉努力奋斗想要的东西,她皆有。 铺子、田地、金银玉器,多到王府几辈子都花不完。 与魏灵玉相比,毫无官宦背景的陈婉儿才是最得刘柏轿喜爱的那个。 魏灵玉则是借了郡王府的势和自己赚来的银钱扶植了魏家更上一层楼,有了娘家的支持,才能在明面上更甚陈婉儿一头。 而陈婉儿商户的出身,和她并不光彩来王府的方式,就注定了她走不到明面上去。 上一世,陈婉儿是在刘柏轿大婚后的第四年才被刘柏轿偷进府里来的。 当时的陈婉儿已经为向溢生了一个儿子。 被刘柏轿一通偷龙转凤带进王府后又给刘柏轿连生了两个儿子,在府里比当时身为郡王妃的谷荔地位都稳。 前世谷荔的早逝,是魏灵玉动的手脚不假,背后却是陈婉儿策划的。 还有刘柏轿对谷荔的种种误会和忽视也都是因为陈婉儿的挑拨。 谷荔来的这一世就是要报仇的,她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们。 只是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多少也有谷荔自己的软弱无能的原由,所以谷荔没有仗着自己先知直接砍杀了她们。 而是适当的引导,最后的结局还是看她们自己了。 就像魏灵玉,虽然上一世要了谷荔的性命,但看在她的才能上,谷荔将她暴露给了圣上,断了她与刘柏轿的姻缘。 不幸的是,两个月前西郊大营的军事演习场发生了一起特大的爆炸事件。 炸死了好多人。 魏灵玉就在其中,死于新型炸药的演练。 当时的谷荔还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因为她的改变,让热武器时代提前。 现在是陈婉儿。 现在的郡王妃可不是软弱可欺的谷荔了,而是手段果断毒辣的张锦薇。 谷荔让人将陈婉儿的身份透露给了张锦薇就不再管西苑的事情了,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迁。 剩下的战场就交给张锦薇了。 ----- 两个月后。 在县主府里小憩的谷荔被外面嘀嘀咕咕的声音吵醒了,她懒散地翻身朝外,“白露白霜,进来。” 养了两个多月的白露终于上值了,专门负责县主的库房,空暇的时间多,所以就乐于打听一些八卦消息供自家主子无聊时打发时间。 只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了。 白露率先撩帘子进来,将郡王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讲了一遍,脸上鄙夷的表情丝毫不知收敛。 郡王府刚来两个月的婉姨娘被诊出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府里下人本以为王爷太过爱重婉姨娘,才不惜违背祖训,在嫡子出生之前就让妾室怀了身孕。 可是王爷似乎并不高兴,还打罚了两个贴身伺候姨娘的丫鬟,又将府医大骂了一顿,最后给婉姨娘请了太医。 两个多月的身孕呀! 陈婉儿进府满打满算才两个月,除去陈婉儿受伤休养的日子,这个孩子怎么算都不会是刘柏轿的。 想到上一世借助郡王府才挤进国子监读书的向家大郎,谷荔觉得即使刘柏轿心存侥幸,只稍等上七八个月,等孩子生下来了,他就会心死了。 向家大郎与向溢长得很像,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刘柏轿确实不死心,也真的等到了陈婉儿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张锦薇坐在承德院的书房里埋头看账本,听到嬷嬷的禀告,她连头都没抬一下就挥手让人退下去了。 又不是刘柏轿的种,不值得她费心,否则这个孩子能不能安然降生还说不定呢。 她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孩子的,郡王府当然也不例外。 ---- 陈婉儿的孩子在满月的前一天突然不见了,陈婉儿与刘柏轿大吵一架。 陈婉儿说是刘柏轿偷走了她的孩子,刘柏轿没承认。 谷荔得到这个消息时,她已经与褚堰生成婚了。还因为褚堰生的不知节制,隔三差五地就偷带着丫鬟跑回自己的县主府躲人。 下旨直接来了县主府的褚堰生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白露添油加醋的讲述。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以后别把郡王府里的污糟事拿来烦你们县主。”褚堰生说着就朝躺在贵妃榻上美少妇走去,张开双臂搂住人,顺滑地挤上了榻。 完全不在乎屋里还有没有旁人在,就想动手动脚。 谷荔按住不安分的大手,“你,你怎么来了?”身上还穿着官服,一看就是连定国公府都没回就直接来了这里。 两个丫鬟见此,垂首低目快速退了出去,还轻轻地为主子关上了门。 褚堰生歪头往谷荔的颈间拱了拱,昨晚喝了两杯酒,夜里就孟浪了些,折腾得县主大人眼泪涟涟。 他猜今天谷荔肯定要跑,早早就让人注意着县主的去向,只要县主回了县主府,就让人来衙门通知他。 县主在哪,他就去哪。 说来褚堰生如今的官职还要多亏了谷荔呢。 因为褚世子两天就破了一个大案,得了圣上的眼,干脆让他去大理寺,做了大理寺少卿。 圣上亲赐官职,自此算是打消了对定国公府的猜忌与打压。 身穿绯色官服的褚堰生,多了几分严瑾与肃然,衬得他更英俊了。曾经的纨绔形象似是壁虎的断尾,扔得不值一提。 但身为枕边人的谷荔却不这么认为。 这人多少还是有些纨绔浪荡的影子,否则那些年怎么能装得那么像。 只是如今他将所有的浪和荡都使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粘人的厉害。 谷荔被他弄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艰难地从褚堰生怀里退开一些,“褚堰生,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合作婚姻,你娶我是为了打消皇上对你家的猜忌。” 太粘人了。 他现在这样情根深种行为让谷荔很困惑,感觉像是非她不可似的。 褚堰生手臂用力,又将人按回了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谷荔的头顶,整个儿将她圈住。 “我不能否认当时的理由。但我娶你就只是因为我想娶你。” 一个吻无声地落在谷荔发顶,褚堰生又说:“论迹不论心,娘子且看夫君接下来的岁月里是有多中意你!” 谷荔撇撇嘴,窝在宽大的胸膛,安静地听着男人澎勃的心跳,没再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谷荔为什么一直对刘柏轿的妻妾们关注颇多,但他早已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谷荔对刘柏轿没有情意,甚至连兄妹之情都淡薄得可怜。 那么剩下的,可能只是他的县主大人八卦因子泛滥了吧。谁让刘柏轿那厮荤素不忌,什么女人都往府里塞呢。 县主想听,他就多给了郡王府几分注意,知道的也比白露白霜打听来的更详细一些。 他说:“陈婉儿的儿子是被张锦薇藏起来了。你要是想要的话,我让褚一----” “我才不要呢。我要别人的孩子来做什么?”谷荔立马嫌弃回绝。 褚堰生低低地笑,轻轻地哄,“对,咱们会有自己的孩子,谁稀得去多看一眼别人的毛娃子。” 热烘烘的大手抚上了平坦的小腹,摩挲着,隐隐有要深入的迹象。 谷荔被热得脑袋晕晕,忘了早起时忿忿的誓言,沉沦在了褚堰生的撩拨下,攀上他的脖子,想要更多。 一室旖旎。 此时的郡王府里却是混乱一片,下人战战兢兢,人人自危。 苏醒过来的陈婉儿又嚷嚷孩子是被张锦薇偷走了,让刘柏轿去找王妃索要。 刘柏轿第一次与张锦薇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说孩子没了就没了,她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陈婉儿单独去见了张锦薇。 从正院回来,她就没再提过孩子的事情了。梳洗打扮后就恢复了以往的温柔乖顺。 张锦薇用儿子威胁她听话,在没有能压倒张锦薇的实力之前,她只能屈服。 她要固宠,她要给刘柏轿生孩子---- 郡王府里两个女人的对垒已经开始了,不过这些都与疲累沉睡过去的县主大人再无关系了。 第161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1 周围很静,偶有哨声从远处传来。 谷荔闭着眼默默接受着这具身体的记忆。 还好,这具身体活不了太久,记忆接受得很快。 谷荔睁开眼,手里正握着一支毛笔,宣纸上已经写了好几行漂亮的正楷黑字。 要不是脑海里换新的记忆,谷荔都要以为自己还在上一个世界里呢。 赋闲在家的褚老头一开始会拉着她一起练字,后来他的手无法长时间握笔了,他就改成躺着给她念她爱的话本子。 他一生都未曾纳妾,用行动向县主大人证明了他娶她的真正决心。他也确实如当初承诺她的那般,没有沉溺于权势,只做纯纯的保皇党。 当然,最后登上帝位恰巧正是七皇子! 他做了一辈子的定国公。 即使三公之位唾手可得,他也只愿做定国公。 后来,褚老头的眼睛也花了,只得换成了县主大人给他念书。念的还是谷荔最爱的话本子。 生命的尽头,褚堰生已经老得吃不下东西了,还不忘嘟囔着要听县主大人念话本子。 谷荔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话本子,而是她的声音。 否则怎么连她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也听得津津有味呢。 身后有沉稳脚步声传来,就在谷荔准备好假装要被他吓到时,一道陌生的男声响起,“写得怎么了?” 话音刚落,来人就站到了谷荔的身侧,相距两步的距离。 男人没有从后面拥她入怀,他也不是那个很快被深埋记忆的褚世子。 谷荔眨了眨眼,这才看清了她笔下写的是什么。 工商系迎新晚会获奖名单。 一等奖,下面写了一串的人名,二等奖下面还是一片空白。 冯赞看得直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宽容温和的神态,“你要加紧点写哦,不然就要赶不上他们去庆祝了!” 谷荔将毛笔往旁边一递,“要不会长你来!” 冯赞笑道:“宣传部里就你的毛笔字写得最好,还是你写吧。你看呀,等你把这张告示写好贴到公告栏里,整个学院的同学都能看到你写的字了呢,是不是顿时有种骄傲之感从心底窜起!” 谷荔:---- 并没有! 别人只在乎上面的内容,谁还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公告上字写得怎样啊! 况且这人专门让她一个人在学生会办公室写毛笔字也不光是因为她的毛笔字好看! 别以为她不知道。 谷荔懒得听他洗脑,快速写好剩下的几个奖项名单,将毛笔一搁就走人了。 “哎哎,你这就走了?” 谷荔走得头也不回,“我肚子不舒服,先回宿舍了!” 身后的冯赞好脾气地收拾一桌子的笔墨纸砚,又拿了写好的公告和胶水往教学楼旁边的公告栏去了。 谷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浪费那个时间,还给他写完了获奖名单,她应该第一时间就走人的。 马上就要末世降临了,她管他去死啊! 因为明天就是国庆长假,学校里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就他们学生会几个热血青年,闹着要出去搓一顿庆祝圆满完成的国庆晚会,冯赞也只好同意公费聚餐。 还真是一贯的虚伪。 慷他人之慨! 谷荔飞快回了宿舍,甩掉了脚上的厚底鞋,换了一双结实高帮登山靴。 翻出背包,倒出里面的化妆包,防晒帽,防晒衣,水果店里买的现切的水果盒。 原身对自己一点不含糊! 可惜这些东西在末世里毫无用处。 重新往背包塞了自己的贴身衣物和柜子里管饱的零食,谷荔跨上背包准备出门。 余光瞥见对面的床铺,谷荔蓦的停下了脚步。 她为什么一想到末世就要立马逃跑呢? 上辈子害她惨死的人是徐咏咏,她要报仇当然就找徐咏咏。现在这开局是多好的机会呀! 大学宿舍,四人一间。 左边是徐咏咏,孟亚琴;右边是李娜和谷荔。 徐咏咏和孟亚琴是同乡,但徐咏咏跟孟亚琴的关系很一般,徐咏咏最好的朋友是谷荔。 这是徐咏咏自己说的,谷荔也当真了。 也把她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望着徐咏咏整洁到一丝不苟的桌面,和隔间上两排整齐的专业书籍,谷荔忽然不着急走了。 她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第162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2 谷荔放下背包,面向对面的书桌坐下,拿起水果拼盘,戳起一块芒果塞进嘴里。 “三两,你说我要是现在就跑去找徐咏咏,一刀捅死她怎么样?”谷荔在脑海里问三两。 “不怎么样。你也接受了原身的记忆,知道她最后死得有多惨,知道原身对徐咏咏的恨意,你觉得这么轻轻松松地让徐咏咏去死,连对末世的恐惧和绝望都成产生地死了,能抵消原身的怨气么?” “可我不喜欢末世。”谷荔小声地说,“那我就再等等,等丧尸病毒爆发后,再将她推进丧尸堆里,是不是就完成任务了?” 三两沉默一瞬后,“理论上这样也行的吧。” 谷荔背靠着自己的衣柜,二郎腿翘起,一晃一晃的吃着新鲜水果,细数着她与徐咏咏之间的恩怨。 徐咏咏,是她们班上勤工俭学,刻苦认真的代名词。 叫不上名号的二本大学,在本省并不怎么出名,接收的大多也是本省的学生。 她们这个宿舍住的当然也都是本省人,只是李娜和谷荔的家处于本省的南方,尤其谷荔家,就在省会金市。 而徐咏咏则是从本省最北方的贫困市的贫困县下面的农村考出来的孩子。 她很爱读书,整天书本不离手。 像极了手不释卷的古人。 只是谷荔不明白为什么一本书要翻来覆去地看,整篇课文全都背诵下来又能怎样。 在大一第一次考试成绩出来后,她更是对徐咏咏的迷之行为感到不解。 谷荔全班第一,而头悬梁锥刺股苦读苦背的徐咏咏只考了个第五。 徐咏咏虚心向谷荔请教她的学习方法。 为什么谷荔只需在考试前几天抱书蹲几天自习室就能有这样的成绩。 谷荔:---- 她也不知道呀。 徐咏咏就是从那时起与谷荔同进同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大教室里上课,徐咏咏要拉着谷荔坐到空荡的前排吃粉笔灰。下课了一起去图书馆,徐咏咏去三楼与书籍作伴,而闲得无聊的谷荔只愿去五楼的影音室里欣赏世界经典影视与歌曲。 大一结束时,谷荔拿到了本系的一等奖学金,徐咏咏拿了三等奖学金。 徐咏咏哭了,眼泪唰唰地流。 与谷荔同频的学习生活没能让她更上一层,结果反而更差了。 她哭着问谷荔到底是怎么学习的,谷荔还是没法回答。 她是因为高考生病了,发挥失误才来了这所学校,而徐咏咏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徐咏咏哭得毫无形象,她说她家兄弟姐妹五个,就她一个考上了大学,她是她们家,她们村最大的骄傲,她怎么能只拿了三等奖学金。 可谷荔也不能将自己的一等奖学金让出去吧。 要谷荔说能拿奖学金也很不错了,一个系那么多人呢,分到每个班级能有几个能拿奖学金的呢。 可这话别人能劝,谷荔却不能说。她只能无声安慰她,每次买什么吃的都会适当分她一份。 大二开学,徐咏咏跟谷荔说,她们依旧是最好的朋友,只是她新学期不能再跟她一起了,她要奋发读书。 徐咏咏觉得抛下谷荔一个人有点过意不去,担心谷荔没有人陪会无聊,她提出让谷荔与新生一起竞选去学生会。 她说学生会会长是她的同乡,她已经跟会长打过招呼了,只要谷荔去竞选,必会优先录用谷荔。 大二的徐咏咏更用功了,上课专心致志听讲,仔仔细细记笔记;下课还要缠着老师问问题。 不论主科副科,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对她印象深刻,深刻到下课撤离教室的速度超过了徐咏咏从第二排走到讲台的速度。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二期末,徐咏咏和谷荔两人的成绩同时达到了一等奖学金的要求。 徐咏咏终于没有再疯狂看书了,但她似乎更忙了,忙得宿舍里几乎见不着她人。 最后,大二这一年的一等奖学金名额给了徐咏咏。 辅导员特意跑来跟谷荔解释说,鉴于两人的成绩都差不多,系里考虑到徐咏咏是贫困生,就优先将奖学金给了徐咏咏。 谷荔没有不同意的。 在大一开学没多久时,辅导员开班会说若是谁家家庭条件困难,够得上贫困生标准的,可以打电话回家让家人帮忙办理贫困证,学校会免除一半的学费,还能让她们在学校里勤工俭学。 徐咏咏二话不说就交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贫困证明。 谷荔诧异,她是第一次听说有贫困证明,还能减免学费这事儿。她好奇地问徐咏咏怎么提前知道要办这个东西。 徐咏咏不卑不亢地给她解释了一通。 他们县上的老师一直教育他们要努力学习,争取走出家乡,争取走去南方,扎根南方。 毕业前,老师提醒他们今后上大学要准备的各种证明,还有一句忠言劝告:如果可以,就不要回来了,外面的世界很美好! 谷荔:---- 谷荔觉得徐咏咏真的太不容易了,她想帮帮她。 只是,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事情,如果谷荔最后不是死在徐咏咏手上,谷荔大概会真的以为谦卑好学的徐咏咏是真拿自己当好朋友的。 想到那些,谷荔突然有点倒胃。 但一想到要不了多久就是末世了,不能浪费食物,她还是将一盒子水果全都吃光了。 其实,这次的末世来临是早有预兆的。 早在两个月前,新闻头条就报道过有野外探险人员因为不知吃了什么不卫生的肉质而导致高烧昏厥。送进医院没几天就死了,尸体的腐烂速度比正常死亡快了许多。 后来,那群探险人员又相继出现了高烧症状,然后是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同事! 就在政府要紧急实施防疫行动时,病毒被专家攻克了,有患者恢复健康出院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戏剧性地化险为夷了。 只是群众不知道的是,出院回家的那人没两天又高烧了起来,身体痉挛,剧烈抽搐之后,忽然丧失了理智,遇见活物就扑上去撕咬。连猫狗都不放过地无差别攻击。 政府紧急封锁了事发地的整个城市。 一边召集专家封闭式研制应对药物,一边派军队建立避难所,囤积物资。 鉴于之前已经应付过好几场疫情对抗赛,政府对此有了经验。为了不引起国民的恐慌,政府暂时封锁了病毒的消息。只等这次国庆长假,让大家都能顺利归家了,再实施居家隔离措施。 根据专家的预测,此次的病毒传染性、变异性比以往几次的疫情病毒都要来得高。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次的病毒来得那么猛烈,差点毁了人类千年的文明,灭了人族。 学生会那群人就是因为放假不回家,跑去喝酒庆祝,玩嗨了,又耽误了第二天的行程,最后滞留在了学校。 一觉醒来,再想回家,就不是一张高铁票能做到的了。 原本只需几个小时就能到家,等末世来临了,就要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边开车边打怪地千里奔赴了。 第163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3 如果说徐咏咏的脑子不怎么好使,学习全靠死记硬背,可是她在某些方面又是那么的聪明。 她知道与学长学姐们交好,总是能弄来上一届的考试资料。找老师问问题,多找的是那些有外企推荐资格的老师。 为了今后找工作的简历更漂亮,她大一就加入了学生会。 虽然平时不怎么来学生会,但只要是学生会组织什么大型的活动,她都会积极响应。 上一世,谷荔写好了冯赞交代的事情,与冯赞一起去市里ktv跟大家一起玩到深夜才回来的。 这一次,她不去了。 后天就是丧尸爆发的日子了,她就在这专门等着徐咏咏。她要让徐咏咏体验一把她上一辈子的死法。 尝尝被丧尸啃咬而死的痛苦。 只是,在这之前,她要先给自己准备一些生存物资。 谷荔又拉开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背了个空背包去外面采购了。 她要买至少够五天吃的食物。 虽然末世爆发后的零元购很美好,但她只想尽量减少与丧尸的会面。 她不喜欢丑东西。 等搞定了徐咏咏,她就任务完成,可以提前离开这个被造物主放弃的世界了。 这时,一直不怎么出声的三两突然开口提醒她:“除了要报仇改变原身悲惨结局,你还要找一个人报恩。” “什么!” 上辈子,谷荔与学生会的那群人困在了学校,他们在学校里躲了四天,等到弹尽粮绝了,他们才不得不抱团往政府在郊区设置的临时避难所里逃。 政府军队需要救助、转移的人员太多,他们在临时避难所里又等了好几天,才终于登上了开往西市的大卡车。 路上休息时,徐咏咏敲晕了谷荔,将她一个人丢在草丛里,自己则默不作声地跟着大部队走了。 幸运的是,谷荔没有被丧尸追咬,她被一支异能小队救下了。 不幸的是,谷荔的噩梦从此开始了。 异能的出现,是丧尸对抗战响起的号角,也是文明崩塌的预兆。 一些激发了异能的人,体验到了武力带给他们的便利,他们放弃道德的底线,彻底放纵人类的卑劣性。 法律无人维持,法外狂徒随处可见。 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女性,不论在哪里都将是活在人间地狱。 从苏市大学城一路抵达西市安全区,那支异能小队走了足足四个月。小队里的成员增增减减,每天都有人被丧尸留在原地,也总有人半路加入。 谷荔跌跌撞撞总算跟到了西市。她精心打理的奶茶棕及腰卷发早已经被剪成了参差不齐的鸟窝短发,可即使她自毁容貌遮掩也没能阻止自己的肚子一日日地大起来。 她在安全区待了两个月,小队队长嫌弃她肚子大了行事不方便,不想接下来再白白养活她几个月,就将她扔出了门外。 只是,安全区里也不一定安全,刚在街边没蹲多久的谷荔就被人拖进了阴暗的巷子里。 等她再爬出来时,她的肚子瘪下去好多,下半身已经被血浸湿了。 徐咏咏就是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犹如烂泥的谷荔,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在巷子里不停回响,吓跑了里面作恶的狂徒。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徐咏咏蹲在谷荔的身边,耐心地诉说着她对谷荔的厌恶。 明明什么都有,却偏偏什么都要跟她争。 她嫉妒谷荔的出身比她好,嫉妒她读书考试厉害,嫉妒谷荔长得比她好看,嫉妒谷荔拥有的一切。 徐咏咏说,现在终于不用嫉妒她了。 徐咏咏喋喋不休的羞辱着死狗一样的谷荔,直到有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冯赞带领的小队抵达安全区后,很多队员都觉醒了异能。其中不乏有人的异能明显超过了冯赞新觉醒的土系异能。 这些人里隐隐有不赞同冯赞行事的,来人应该就是这些人里异能最高的。 那人皱眉看着巷口一蹲一趴的两人,淡薄的眸子望过来时,带着嫌弃,还有一丝鄙夷? 他在嫌弃谁? 谷荔不知道,她只是缩紧自己的身子,并企图用脏腻腻的头发挡住脸。 哪怕是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也行呀! 徐咏咏见到那人,总算收敛了她排山倒海的恶意,还说她想带着谷荔外出做任务,她会教谷荔生存技能,让她能靠自己赚取物资。 男人如来时那样,又一言不发地走了,上了路边的吉普车。 徐咏咏将谷荔带回去,给她清洗了一身脏污,又给她注射了一支不知道什么的药剂,等她不再出血了,就带着她出任务了。 徐咏咏说要教她对付丧尸,就是将她扔在丧尸横行的街道上,按了两声喇叭后扬长而去。 谷荔不停地奔跑,原本已经止住的血再次涌了出来。 血腥气引来了更多丧尸的围攻,鲜血的流失也一点一点带走了谷荔的体温。 就在谷荔想要放弃挣扎,闭眼倒下时,又是那个人突然出现救了她。 第164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4 那人脱下自己的冲锋衣紧紧裹住谷荔的下半身,将她塞进路边废弃的卡车驾驶室里。 他对她说:“躲在这里不要出来,我先去将丧尸都引开。” 从始至终谷荔都没有勇气看那人一眼。 那人走后没多久,徐咏咏找来了,眼中的恶毒压都压不住,说了不再嫉妒她的人,再次嫉妒发狂。 “你也配?你凭什么?” 徐咏咏徒手掰掉了卡车车门,扯掉了染血的黑色冲锋衣。她就站在对面二楼的窗户口,看着越来越多的丧尸向卡车涌来,很快将卡车包围,淹没。 有鲜红的血从高高的驾驶室往下滴落,溅到尘土里,很快染得脏污不堪。 谷荔死的无声无息,身上被撕裂的疼痛都不能使她发出一点声音来。 阅过这部分记忆的谷荔忍不住搓搓手臂,汗毛直立。仿佛再次体验了一把那种求速死的痛苦。 这个徐咏咏,真是歹毒得莫名其妙! “那人是谁?”谷荔问三两。 三两清楚谷荔问的就是那个末世里唯一对她释放过善意的男人。 “他是檀赫丞。” 檀赫丞? 听着有些耳熟呀! 怎么一下想不起来了? 前面已经来到了大学城里最大的超市了,谷荔收回发散的思绪,准备开始购物! 下午三点多,徐咏咏发来了消息,问谷荔怎么还没去ktv找他们,再不来,零食都要被那群人吃光了。 谷荔没回。 之后冯赞也发来了消息,谷荔依旧没回。 她买了三大包的速食食物回了宿舍。 晚上九点五十,赶在宿舍门禁之前,徐咏咏回来了。她趴在谷荔的床边,问:“小荔,你今天怎么没有来呀,给你发信息也不回。害我等了你好久。” 谷荔连床帘都没掀开,“身体不舒服,睡了一天。” 徐咏咏讪讪,“你身体不舒服怎么没跟我说啊,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如果知道你不舒服的话,我肯定会回来陪着你的呀!” 这话说得多好听呀,肤浅又通俗,可谷荔就是被她这般拙劣的好话给糊了耳朵。 见谷荔不怎么搭理自己,徐咏咏只好回了自己的那边,收拾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了。 一觉睡到快中午,谷荔起床时,对面床铺的徐咏咏还在呼呼大睡。 难得她没有早起贪黑的看书,谷荔只瞥了一眼就去了卫生间。 洗漱好就出门了,她要赶在危险来临之前吃上最后一顿热乎饭菜。 学校放长假,大食堂也休息了,只有三楼几家小餐厅还营业。 谷荔照着自己的喜好点了好多菜,糖醋排骨、酸菜鱼、片皮烤鸭、芋头烧鸡---- 打菜的阿姨看了又看,可窗口只有小姑娘一人,真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能吃得完这么多。 谷荔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姨的想法,一卡通里还有好多的钱,过了今天,就全要作废了。 即使吃不完,她也要多尝尝味道,闻闻香气。 吃到十分饱的谷荔看着桌上还剩大半的菜,想着不能浪费,起身要去窗口拿打包盒。 就在这时,打菜窗口里面突然有人毫无征兆地倒下去了。 “啊,小李,你这是怎么了!” “快来人啊,小李晕倒了,快来人扶一下!啊,他发烧了,好烫啊!” 里面乱成了一片,谷荔不由得后退两步,在别人跑去看热闹之际,她转身拿起桌上买时就打包好的卤味,飞快跑出了食堂。 不用等到明天,学校里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谷荔回了宿舍,徐咏咏已经起来了,她笑眯眯看着谷荔手里拎着的食品袋子,“小荔起来怎么没喊我啊,我正好肚子饿了想去食堂吃饭呢。” 谷荔将袋子放在自己桌上,去洗了洗手。 “咦,小荔你不是不舒服么,怎么还能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啊!要不要我帮你----”徐咏咏站在谷荔的桌边,打开了袋子。 如果是以往,不用徐咏咏说这么多,谷荔肯定会大方地分给她吃。毕竟徐咏咏即使有了学校的各种减免优待,她的生活还是要精打细算的过。 谷荔见过几次她用从家里带来的,烙得像纸张一样的大饼卷着家里自制的萝卜干,榨菜条,当饭吃。 谷荔吃过一次,咬不断,嚼不烂,面部狰狞吃半天也就吃了一口进肚子。 后来,谷荔买东西都会大方地与她分享,徐咏咏为了不受嗟来之食,主动将自己写得密密麻麻的上课笔记借给谷荔看。 谷荔一手按在打包盒上,淡淡道:“我没胃口,就想吃些开胃的东西。” 徐咏咏第一次在谷荔这吃瘪,一时没调整好表情,细小的眼睛有一瞬的茫然与愤恨,但很快就收敛不见了。 “嗯,那你吃吧。我昨天喝了酒,正好没胃口呢。” 徐咏咏回了自己的桌边。 卤味的香气萦绕在不大的宿舍里,即使再不饿的人闻多了也要咽口水。 徐咏咏昨晚喝了酒就没吃多少东西,今早起晚了也没吃早饭,其实早就饿了。 她见谷荔不在宿舍,就猜到她是去食堂打饭了。平时谷荔都会给她带饭,偶尔她会故意装作忘记给她钱,谷荔也从不主动开口问她要。 反正谷荔家又不差钱! 只是让徐咏咏没想到的是,谷荔突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对她竟然爱搭不理了。 难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懒得装好人了? 她怎么就不在自己面前装一辈子呢。 徐咏咏忿忿地想着,翻出柜子里又干又硬的薄饼。还是九月份开学时从家里带来的呢,储存得好,到现在都没变质。 只是饼皮的边缘硬得一碰就掉,她就撕掉硬的不能吃的地方,然后涂上辣酱,卷巴卷巴,就着满屋子的卤味香气,一口一口地撕咬起来。 眼见着谷荔又爬上了床,真的一点也不想分块肉给自己,徐咏咏转身看向对面。 “小荔,你怎么又上去睡觉啦,今天你还不回去么?”谷荔家所在的金市距离苏市不算远,高铁两小时不到就能回家了。 哪怕是周末,谷荔只要想家了,背起背包就可以回去。 而她不一样,虽然同在一个省份,但她的家乡还没通高铁,回家得坐大巴七个多小时,然后从汽车站到家又要一个多小时。 她只有寒暑假才会回去。 所以,每次的法定节假日,她都会跟学校的后勤部申请留校值班。她从大一开始就用贫困证明在学校图书馆勤工俭学做了图书管理员。 节假日值班可以拿双倍的补贴! 她也因为每次的假日值班,得了老师的表扬,被调到了图书登记员的岗位,比整理员的工作轻松多了。 谷荔蒙着被子假寐,只含糊一句:“累!困了!” 徐咏咏几次被落了面子,她也不愿再捧谷荔臭脚了,三两口吃掉干涩的饼子,拿起工作证出门了。 假期里的图书馆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徐咏咏无聊的待到了下班时间,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外面的小吃摊买点东西填肚子。 谁让假期的大食堂不开火,只有楼上的炒菜馆才营业,她不想自己辛苦加班的补贴都浪费在了食物上。 还是去外面买个饼子或炒面吧。 中午谷荔买了好几盒的卤味呢,不可能一顿全造完,她可以跟她换着吃。 话说谷荔那莫名其妙的大小姐脾气也该消了吧。 徐咏咏撇撇嘴,小眼睛迸射出精光,加快脚步往校门口走。 只是还没等她跑到东边小门,就见前面一大群尖叫着往她的方向跑来。 瞧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他们似的。 第165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5 “谷荔,谷荔,外面好像发生暴乱了!”徐咏咏跑进宿舍,嘭地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谷荔?谷荔?”见无人回应她,徐咏咏捂着憋闷的胸口走到谷荔的床铺下面,扯开垂落的床帘。 谷荔在床帘后面躺着,一直睁着眼睛,但她没说话。 徐咏咏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见谷荔人还在,就自顾自地说道:“我刚下班准备去学校外面买点吃的,可还没出校门就看到一群人从外面往学校里面跑。他们说学校外面有好几个人走得好好的,突然就昏迷摔倒了。还发烧呢。有人说这情况跟好多年前的那什么病毒是类似的症状,有传染性!” “吵死了!”谷荔翻了个身,不搭她的话。 徐咏咏:----- 热脸总贴冷屁股的她忽的就冷静了下来,她唰地收回手,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凳子上,想了想,翻出口罩戴上,再次出了宿舍。 大小姐高傲着呢,那她就不管她了,她要去多买一些口罩,再去校医务室买些抗病毒的药。 等抗病毒药剂一盒难求时,她就等着大小姐中招了来求自己。 哼。 徐咏咏捂着口鼻上的口罩,避着人快速去了校医务室。平时都很空闲的医务室此刻挤满了人。 检查用的隔帘不知哪去了,靠里面的两张小床上都躺了人,校医艰难移动着脚步给不停抽搐的同学检查身体。 徐咏咏往校医的迈不动的脚下一看,嚯,地上还躺着四个同样烧得面部透红,满头大汗的人。 吓得徐咏咏都不敢呼吸了,直觉她的口罩太薄了。 她站在门口,大声地喊:“你好,我想买两盒荷花清瘟胶囊,两盒快----” “等会,等会,我正忙着呢!” 徐咏咏哪里肯等,“我,我舍友也发烧了,麻烦校医先帮我拿药吧,也省得我将舍友送到您这里来添乱了!” 中年校医直起腰来,压了压医用口罩的鼻夹,抽空给徐咏咏拿药。 “你要不再多拿两盒吧,要是宿舍里还有别的同学发烧发热了,先给他们喂点药!” 徐咏咏爽快答应了,“行。多拿几盒,我都要。” 到时候她就高价卖给别的同学,肯定能赚钱。 徐咏咏拎着十一盒药品,飞快往学校小超市跑,她的口罩不多,要买一些防护性能更好一些的。 可等她跑到小超市来时,却发现超市关门了。 且不止她一个人来了超市,门口那还聚集着好几个同学,几人在嘀咕着什么。 徐咏咏没有等,她转身往宿舍跑。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在外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感染了,她先回宿舍躲着,要不了多久学校和政府就会组织人下来分发防疫物品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这次的病毒爆发会来得那么凶猛,不论多厚实的口罩都无济于事! 徐咏咏一口气跑回宿舍,将买到的药品锁进柜子里,一扭头就看到了依旧在上铺躺尸的谷荔。 她不由得有些生气,这大小姐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还不知道外面的疫情有多严重吧。 突然,徐咏咏看向谷荔的目光变得冷厉了起来,谷荔这么反常,还一直躺在床上不动弹,该不会,该不会她也被感染病毒了吧。 徐咏咏连气都不敢喘了,再次戴上口罩,小心翼翼的挪向谷荔的床铺。 “谷荔,你没事吧,你不会也发烧了吧!”说着她伸手去触碰谷荔的手。 谷荔飞快地缩回手,徐咏咏摸了个空,心里更打鼓了。 “谷荔,你要是发烧不舒服了要尽早去医务室看校医呀,不能在宿舍里强撑的。”会传染的,会传染给她的呀! 徐咏咏只想尖叫。 “我没发烧。”谷荔翻身坐了起来,撩开床帘,懒懒地看向站在下面的徐咏咏。 徐咏咏仔细地打量她,面色红润,不是发烧那种的红,而是很健康的白里透红。 “那你这是怎么了?是要来大姨妈了,心情不好么?” 谷荔放下床帘,只期盼着丧尸们赶紧争霸校园吧,她快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死这死女人了。 呱呱呱,吵死了。 “谷荔?” 见人依旧不搭理自己,徐咏咏不忿地走回了自己的桌前。安静下来才发觉肚子饿了。 刚才怎么就没想起来去食堂打包吃的回来呢。 只是现在让她再出去,她已经没有那勇气。正值饭点,要避免人群密集地。 徐咏咏深吸一口气,又闻到了浓郁的卤味香气,香得她肚子咕咕叫。 第166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6 看一眼对面的桌面,卤味盒子已经不在了。徐咏咏咽了咽口水,想着等再晚一些,食堂的人少了,她再去买吃的。 关键时刻,不能省钱。 “谷荔,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买点吃的吧,外面得流感的人实在太多了,这几天估计学校要封闭式管理了。”她一个人出去,有点不太敢。想来想去还是喊了谷荔一起吧。 “我已经买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出去买的,你怎么没叫我一起?”徐咏咏的声音拔高,亏她刚刚还想着喊她一起准备干粮备战疫情呢。 徐咏咏单方面想要跟谷荔绝交,她才不要跟这种冷心冷肺的人做朋友。 坐立不安地等到了快九点,徐咏咏从五楼阳台往下张望,见外面没人走动,她又戴上口罩出门了。 只是没过五分钟,她就又回来了。 楼下的宿管阿姨倒在地上痛苦抽搐,她没敢去管,跑出宿舍楼的她顿时就呆住了。 往日里亮堂的宿舍楼只有三两灯光亮着,不远处的食堂更是一点亮光都没有。 校园里一片黑,只有定时自动亮起的路灯显示着她不是在什么陌生恐怖的地方,而是她生活了两年的校园。 直觉学校很不对劲,徐咏咏几乎不用思考,转身又冲回了宿舍。 再次路过宿管窗口时,徐咏咏的眼角余光好像看到宿管阿姨歪歪扭扭地从地上艰难爬起。 她害怕被喊住求助,只得赶紧收回目光,一溜烟上了楼。 只是,如果她能多看一眼宿管阿姨,她就能发现爬起来的宿管阿姨面部青白,双眼失焦泛着灰白,已经算不上人类了。 月落日升。 天边的浓云被霞光一点一点穿透,日光如往常一样,慢慢洒向人间。 站在阳台上的谷荔仰头伸了个懒腰,视线下落,寻找着新鲜出炉的丧尸们。 前排宿舍的拐角处,一只艰难腾挪的短裙丧尸晃晃悠悠地出现了,头发扯得跟鸡窝似的,短裙堆歪在腰间,露出半拉屁股以及下面穿着黑裤袜的长腿。 喔嚯。 虽然看不见她脸,但就凭这身材,应该是个美女。 哦,不对,现在只能是个美女尸了。 咦,绿植丛里又爬出一个t恤被撕成条挂在身上的男丧尸,一瘸一拐地与美女尸擦肩而过,互不嫌弃。 谷荔只想仰头长啸,终于,终于,末世来了。她要开始猎杀了! “你在看什么?” 想得太美太投入,徐咏咏都快走到她身后了,谷荔都没发现。她压下上扬的嘴角,告诉自己要低调。 猥琐发育,才能出其不意偷袭干掉她。 下面两个丧尸走得非常慢,徐咏咏伸头看出去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东西。 “那,那,那是什么东西?”徐咏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不是电影里才有的恐怖丧尸么? 谷荔转身,“看着像丧尸呢。可能是末世来临了吧!” 说得稀疏平常,随意得跟说今天要逃课睡懒觉一样。 一向观察仔细的徐咏咏没有错过谷荔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她觉得谷荔是在开玩笑。 是谁昨晚玩cosy通宵,没卸妆才回来?这么缺德。 不死心的徐咏咏朝着下面两人大喊:“喂,你们恶不恶心呀,一大早的出来吓人!” 正在往上铺爬的谷荔被她的大喊吓了一跳,真虎。 下面两个慢行的丧尸听到声音立马将脖子扭到一个正常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弧度,仰望五楼的徐咏咏。 “啊!”徐咏咏发出短促的尖叫,很快又自己捂住了嘴。 她看到那两人不完整的脸,以及超越180度扭转的脖子。 真的是丧尸! 插在枯草一样头发上的梳子,因为她的抖动,从五楼掉了下去。 两个丧尸提速朝这边而来。 徐咏咏不敢再多看一眼,缩着脖子退回室内,将阳台的门锁死了! “谷荔,外面有丧尸。” “嗯。我看到了。” “我们该怎么办?” “等死!” 徐咏咏:---- 筛糠一样抖了好一会儿,徐咏咏才恢复了神智。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徐咏咏这才想起来找手机,看学校论坛。 充电了一夜的手机刚打开浏览器,都不用登录论坛,首推的消息就是各地爆发传染性极强的病毒疫情。 被感染了这种病毒的人,最后的结果不是死亡就是变成跟丧尸一样的行尸走肉。 徐咏咏懵了! 徐咏咏看向床上躺平的谷荔,她肯定早就知道这个消息,竟然不告诉她。 她昨晚还傻傻地跑出去了,能安然无恙地回来都算是自己命大了。 自觉死里逃生的徐咏咏怒了。 “谷荔你----”徐咏咏正要质问谷荔为什么这么冷血,目光忽然瞥见谷荔的柜子,她讶异,“谷荔,你的柜子怎么上锁了?” 同寝室两年多以来,那个总是放满了零食的柜子从来就没锁过。 徐咏咏拉了拉簇新的密码锁,仰头质问:“谷荔,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我买了点零食放里面了。” “可你以前不是从不上锁的么。”她还跟她说柜子里的零食随便她吃的。 “现在不是食物紧缺么!” 果然这谷荔早就知道外面有丧尸了。 徐咏咏怒不可遏,“你这是在防我?” 谷荔没说话,宿舍里就她们两人,空气里的寂静说明了一切。 徐咏咏气急,忍了又忍,努力压下快要窜到头顶的火气,苦口婆心地劝说:“谷荔,大难来临,我们不是更应该互帮互助么,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 “嗯,你得了药品不也锁进了柜子里么?” “我那是,”徐咏咏噎住,没想到她买药品回来竟然被谷荔看到了,“也就几盒退烧药而已,你这不是没发烧么,你要是感染病毒发烧了,我还能不分你退烧药?” 既然已经是末世了,那她柜子里的药剂就更珍贵了,她不能随便拿出来祸祸。 “你先分点吃的给我,以后你要是发烧了,我肯定给你喂药!”徐咏咏放软了声音,“我都两顿没吃了,太饿了!” 徐咏咏等到谷荔从床上扔下来两个吃空的面包袋子,都没有等来谷荔的回答。 两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第167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7 徐咏咏在宿舍里熬到了下午,终于饿得受不了了。 她趁着谷荔去卫生间洗澡的空隙,搬起凳子砸谷荔的柜门。 中国制造的锁头就是那么牢固,连砸数下,依旧纹丝不动。 倒是卫生间里听到动静的谷荔裹着浴巾出来了,抬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根电棍,抵住徐咏咏的腰子嘎嘎电击。 徐咏咏啊一声,摔倒在地,手上脱力,凳子砸到了她的胸口。 翻着白眼的徐咏咏不可思议地仰望谷荔,不明白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杀伤性大的武器。 电棍又触到徐咏咏的脖颈,在徐咏咏惊恐的目光里,谷荔按下了开关。 只两秒,徐咏咏就剧烈抽搐着晕了过去。 啧啧,最贵的电棍就是好用。 贵有贵的道理。 拽着徐咏咏的一只脚,将她拖离自己的柜子。插上电棍开始充电,谷荔拢着浴巾又去浴室洗澡了。 这大概是末世前的最后一次热水澡了,不能浪费。 谷荔再出来时,徐咏咏已经醒了,顶着一头乱发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徐咏咏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谷荔又看了一眼插在墙上充电的电棍,最后默默拿出了手机。 “谷荔,你变了。” 谷荔嗤笑一声,都撕成这样了,还来茶艺这一套? 徐咏咏没等来谷荔的示好,看了一眼手机新收到的信息,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将能带的东西都装进编织袋里,打开门,她朝谷荔立g,“谷荔,你会后悔那样对我的。会长他们已经抱团聚在一起了,我将你的自私和发疯电我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没人会收留你,你就待在这里等死吧!” 说完她就拎着大编织袋走了,连门都不给谷荔带上! 谷荔关上门,擦着头发走向阳台。 没多久就看到了拎着大编织袋的徐咏咏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了一楼的小道上。大概是连冬天的衣物取暖器都带上,行李拎得她身子都歪到了一边。 像极了偷到大土豆拖拽的小老鼠。 谷荔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 她举起手里的蓝牙小音箱,用镂空的毛线马甲绑住音箱上的勾绳,高空扔进了楼下茂盛的灌木丛。 衣服勾在枝丫上,音响被挂住。 谷荔给楼下的人点了一首歌。 高昂的前奏从小道边的矮木丛里响起,接着高亢饱满的女声唱了起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徐咏咏看着前面绿植上落着她晒在阳台上她忘记收回来的毛衣,气得扭头往楼上看。 可在听到巨响的音乐,她差点将脖子扭折了,扭回头,张望四周。 谷荔不躲不避地站在阳台,可惜,徐咏咏暂时没时间朝自己无能怒瞪了。 附近游走的丧尸如猫儿嗅到了腥,全速往小道这边聚拢过来。 徐咏咏拎着行李快走一段,眼见着丧尸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她哆嗦着丢下了自己的大包袱,捂着嘴,踮着脚飞快跑向了男生宿舍那边。 三两这时候出声了,“你这么羞辱她,就不担心她带人来抢你的物资?” “咦,三两你还在呀,以前你不是说完任务就死了么?” 三两沉默,它这不是担心谷荔作死太过,还没完成任务就提早被噶了么。 算了,它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吧。 这就叫羞辱她啦?这才哪到哪啊! 不抵徐咏咏前世对谷荔所作所为的十分之一。 谷荔接受了这具身体,也继承了她对徐咏咏的恨意。要不是为了尽早脱离这个操蛋的世界,她也不想钻空子提前完成任务。非要留着徐咏咏慢慢折磨才解气。 谷荔不想考验人性,也希望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最后几天能安生一些,她带着吃的和几身换洗的衣服也离开了宿舍。 他们宿舍后面穿过一条石子路,就是教师的职工宿舍,她要搬去那里。 因为是长假,宿舍的同学不多,但从五楼走到一楼,谷荔还是遇见了好几个丧尸化不算太严重的丧尸。 除了一开始会被他们血刺呼啦的样子吓到,在连踹了好几个滚下楼梯后,谷荔就生出了抵抗丑怪的免疫。 电棍对丧尸毫无作用,谷荔都没拿出来。 都怪徐咏咏那臭女人,不好好在宿舍待着,搞得她还要跟着搬家,不得不面对丑死人的丧尸。 看来她还要找一把能对付丧尸的武器才行。 ---- 在职工宿舍里窝了三天,谷荔估摸着徐咏咏那边已经断粮了。政府群发的关于安全基地的消息早在一天前就有了。 想来那边也该鼓足勇气要组队离开学校了。 大学的老师,放假跑得比学生还要快,很多老师都不住宿舍,宿舍只是用来午休的,所以职工宿舍这边一直很安静。 偶有像谷荔一样跑来蹭宿舍的同学,但也没发出多大的声音。 谷荔握着一把从老师宿舍里找到的水果刀,连个背包都没带就出门了。 她要送徐咏咏上西天。 然后她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想要长途跋涉去安全区,他们就必须先准备物资。目前最方便他们找到物资的地方就是学校的食堂和食堂旁边的两个便利超市。 谷荔目标明确地往那走,打算就在便利超市里守株待兔。 超市的玻璃大门是从里面锁起来的,但已经有人暴力在玻璃门上砸出了一个供人弯腰钻进去的洞。 地上的锁头依旧锁着两扇门架子,但人想要进去已经不用门了。 文明社会里的锁,再也锁不住求生的幸存者、掠夺的人类。 透过沾染着血污的玻璃门,谷荔看到里面还有三两个丧尸在货架之间回来游走。 其中一个谷荔眼熟,是这家便利店老板的小女儿。另外两个学生模样的人就不知道是谁了。 多半是来收集物资时不小心被丧尸店主给咬了,然后就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鞋子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咔咔的声音,里面的丧尸缓慢扭头看了过来。 接着就一晃一晃地往门口过来,一下一下撞在碎裂的玻璃门上,让他们原本就破碎腐烂的脸更面目可憎了。 猛不防的被眼前这一幕吓到,谷荔连连后退,闪到一边柱子后头呕吐。 第168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8 只庆幸这些低阶丧尸现在只会盲目地横冲直撞。破锁锁不住聪明的人类,却能锁住要吃人的丧尸。 谷荔将早上刚吃的自热小馄饨全吐了出来,擦擦嘴果断选了另一家便利超市去蹲守。 这家超市真的太脏了,里面的东西也被搜刮得差不多了。 另一家超市没有这一家东西齐全,还顺带做一些水果生意。 店门依旧被人撬开了,一扇门倒在地上,砸烂了水果货柜,一地的腐烂水果,被人踩得到处都是黏污,味道有些难闻。 像是发酵多日,无人清倒的垃圾桶。 不过里面倒是没有丧尸。 大概是这里的味道太重,又因为大门敞开,让人误以为这里早被人洗劫一空了,反而留下了一些东西。 谷荔从刚断电一天的冰柜里找到了好多还能食用的水果。 樱桃,火龙果,椰子,山竹,还有几颗裂开口子的榴莲。 啊,这! 水果就不能当饭吃了么,怎么还能留下这么多的好东西。 刚吐过的谷荔拿起一颗火龙果,扒皮就啃。又挑了个最熟的榴莲,用水果刀扯开,掏出一房肉肉往嘴里塞。 啊,冷冻过的榴莲,吃起来跟吃冰淇淋一样,香! “学长,这里的门开着。” 谷荔的耳朵动了动。 “学长,里面有人!” 谷荔托着榴莲肉扭头,与门外的男生对上视线。 “啊,是丧尸,她在吃谁的脑子!”从男生身后走出来一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指着谷荔大叫,“张宇轩,快,杀了她!” 谷荔:----- 低头瞧了瞧捧在手里,被啃得有些难看的榴莲肉,谷荔一阵无语。 “谷荔?”张宇轩试着喊了一声。 火龙果的汁水粘在唇边,确实像染了血,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出那颜色与血液是不一样的。 此刻的谷荔还手捧着软塌塌的黄色不明物,吃得那叫一个香,不怪草木皆兵的王梓涵会误会。 谷荔朝来人翻了个白眼,低头又啃了一口肉肉。就那点智商,谷荔即使是丧尸都懒得吃她的脑子,味道肯定好不了。 躲什么躲,她根本不稀得看。 “丧尸竟然会翻白眼?”王梓涵从张宇轩身后探出头来嘀咕。 张宇轩仔细辨认,“她不是丧尸,是人,是谷荔!” 冯赞也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徐咏咏和另外两个男生,章羽轩和曹宏一。 这就是学生会的那一帮人。 他们这个年代,名字大多都是一些轩呀,涵的,张宇轩和章羽轩两人因为同音的名字,在学生会里被叫做大轩和小轩。 四天前,聚餐唱歌时,还是十二人的大团呢,也不知道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如今只剩下这几个人了。 冯赞先一步走向了谷荔,“谷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徐咏咏像是西天路上找到大仙靠山的妖怪,趾高气扬的跟上前,“哼,这个自私鬼还有饿的时候呀,你锁着的食物也吃完了?竟然来抢我们的物资了!” “这店是你开的?”谷荔吃完榴莲,又舔了舔塑料手套上的残余,这才脱下手套,随手扔到了地上。 “我们---” “嗯,论先来后到,那也是我先来的。”谷荔似笑非笑地一一看向曾经共事过的同学,“既然大家都是不问自取,何来抢一说。” 待会儿还要跟着他们一起走呢,暂时不能把关系闹僵。但是徐咏咏想要找茬,她就要给她没脸。 果然,和事佬冯赞制止了徐咏咏,“好了,都这个时候,大家要团结才能一起走出去,也别管什么先来后来的,都一起找吃的吧。” 徐咏咏眼神幽怨地看向冯赞,“学长,她就是个自私的人,有吃的全锁起来都不肯分一口给我。她还趁我外出往我路上扔音响呢。” 冯赞满脸不赞同地看向谷荔,谷荔懒得做戏,转身从柜台下面翻出打包盒,开始打包还能吃的水果。 “你又是什么好人,趁我洗澡拿凳子砸我的锁?末世才几天呀,你就要上手抢啦!我只是保护自己的东西,跟你这种想抢夺的人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徐咏咏不服气,还要跟谷荔理论,被冯赞一把拉住。 “好了,好了。多大的事呀,非要在这里聊么,正事要紧。” 谷荔垒了好几层打包盒,用袋子装好。其余几人也找出了一些吃的,他们都有准备背包,背上一个,胸前也挂一个。 只有谷荔,拎着个手提袋,像是谁家出门逛完超市回家的大小姐。 “走,去一楼食堂集合。”能吃的东西都搜刮一空了,冯赞吩咐道。 谷荔自觉地跟着他们走。 徐咏咏不干了,“谷荔你干什么要跟着我们?” “你这女人可真歹毒。以前对你的好感情都喂狗了?” “你,你说谁是狗呢?” 徐咏咏被谷荔激得本性都暴露了,引得几人纷纷看向了她。 都是在学生会里共事一年多的同事,他们曾经都见过谷荔对徐咏咏的好。 徐咏咏因为要勤工俭学,一些学生会里分配给她的任务都是由谷荔代为完成的。 可以说徐咏咏虽然是学生会的干事,但很少在学生会露面。只是她有冯赞的撑腰和谷荔的帮忙,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所以当徐咏咏惊慌失措地跑到他们男生宿舍来求庇护时说的关于谷荔的坏话,他们多少是有些不相信的。 如今更是不信了。 冯赞见其余几个队员皱眉不满的神色,制止了徐咏咏的口不择言。 大轩觉醒了速度异能,王梓涵觉醒了水系异能,就他和小轩两人,至今一点要觉醒的迹象都没有。 他不能因为因为徐咏咏使得小队成员离了心。虽然徐咏咏跑来他们宿舍的当天也觉醒了异能,但是体能型的。 体能型的异能,应该是抗打一些。但她一女生,见了丧尸只敢躲在他们身后,好像这异能也没什么大用。 冯赞道:“徐咏咏,你别闹了。谷荔她也是我们的同学,我们不带上她,难道要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独自面对丧尸么?” 徐咏咏不甘心地闭了嘴,但眼刀子一个劲往谷荔身上扎。谷荔连个眼风都懒得给她。 谷荔完全不接招,徐咏咏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更气了。 第169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09 大轩在最前面开路,冯赞走在旁边,吵不赢的徐咏咏立马跟上了冯赞。 谷荔落在最后面,小轩慢了速度与她并排走,“这几天你都去哪里了,我们还去你们宿舍找过你呢。” 谷荔了然,徐咏咏不可能丢下她夫人编织袋,里面有好多她买的药品呢。至于他们说回去找她的话,估计更多的是看上她囤积的物资,想要分一杯羹了吧。 “徐咏咏说了你好多坏话,但我们多半都不信的,你别搭理她。”小轩又说,“只是他们几个觉醒异能的人,都是靠徐咏咏提供的退烧药才熬过来的,所以他们可能会偏袒一些----” “那你觉醒异能了么?” 小轩失落低头,“没有。” 所以他是来找同盟的呗。 不过就徐咏咏觉醒的异能,如果没有专业的人指导搏斗技巧,她就是一个纯纯的挨打肉盾而已。 算不得什么好用的异能。 让她不由得想到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大土豆,抗揍,一直揍,血条长,死得慢。 哦,这要是在肉文的世界里,徐咏咏再漂亮一些,她这技能不就是妥妥的等着挨*的么。 哈哈哈,谷荔非常恶劣地想着。 一路上遇见了不少缺胳膊少腿的丧尸,也不知道前面是怎么防守的,总有一两个溜到了谷荔身边来。 谷荔的水果刀已经在水果店里换成了锃亮的西瓜刀,她照着丧尸的脖子手起刀落,连砍了好几个脑袋,虎口都震麻了。 小轩同学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谷荔你这么厉害啊,我还想着与你走一起,保护你的呢。” “末世里,要先保存自己,再谈其他!”谷荔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了一眼走在前面东躲西藏的徐咏咏,继续往前走。 “对,你说的对。”小轩同学拎紧了手中的棒球棍,警惕四周。 冯赞带着人没有走食堂的正门,而是绕去了后面的小门。担心弄出动静引来丧尸,没有敲门,他只在门口发了个信息,不一会儿,小门从里面打开了一道缝隙。 “是我,冯赞。” 里面的人只露出半张脸来,“你们没被丧尸咬伤吧?” 声音有些熟悉。 “没有,我们一路来都很小心的。”冯赞说着,往旁边让了让,让里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后面的每一个人。 小轩同学小声跟谷荔解释,“是我们宿舍的张晋,他在末世爆发时被困在了食堂,他们清理了后厨的丧尸就一直留在了这里。” 厨房里有大量的米面粮食,还有冷冻柜里的鱼肉、蔬菜等等。他们带不完这些物资,就发信息给了躲在宿舍里的舍友。 收集尽可能多的物资,大家要一起往政府的安全基地去。 “快进来吧!”开门的确实是张晋,也是学生会的。 门口排放了好几个垃圾桶,里面的厨余垃圾散发出比丧尸还难闻的气味。 王梓涵捂着鼻子,另一只手使劲地扇,“怎么这么臭。” 刚在门口就闻到了这股味,大家都以为有人腐烂在附近呢,谁知一进门,差点被里面的味道熏岔气。 熏得谷荔都快流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就是要这么臭,才能掩盖住我们这么生人的气息。你们没发现么,后门这里一个丧尸都没有?”张晋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味道,说着还挺得意的。 大轩同学拉着张晋问:“你觉醒异能了么?” “没有。”张晋老实回答,有异能的人还能在这里守后门么。 张晋知道他们这群人里有好几个都觉醒了异能,否则也不会喊他们来分享物资。 冯赞适时的出声化解尴尬,“先不说那个了,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有没有吃的能让我们先填填肚子?” “有。不过先带你们见见其他人。” 张晋将他们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外面用一袋袋的大米堆成了一道防御墙,最角落里留一个能供一人进出的缺口。 米包后面是一个二十平方不到的屋子,应该是以前用来存放米面的库房,现在全都清空出来供人休息了。 里面大概有十四五个人,男多女少。大多三三两两靠坐在一起,也有两个躺在地上睡觉的。 地上铺着一层防潮布,上面又铺了两条空调被。 不过,谷荔注意到南边空出一小块的地方,躺着一个人,手脚皆是被绑着的。 “张瑜霖,我兄弟他们来了。” 靠窗户坐着的一个高朗的男人站了起来,“你们好,我叫张瑜霖。欢迎加入我们。” 他说的是‘加入’,冯赞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还是理所应当地站在了最前面与张瑜霖寒暄了几句就又被张晋带着去灶房了。 “这里只有大铁锅,你们将就着用吧,柴米油盐随便用。” 铁锅大得能炖下一个瘦小女生,铲子跟农民挖土用的铲子似的。谷荔在人群后面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她举不了那么大的铲子。 这种力气活终于能让徐咏咏发挥她的特长了。 她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我来,我的厨艺很不错的。” 铁铲在徐咏咏手里舞得跟鸡毛掸子似的轻松,徐咏咏很快就给大家做了三菜一汤。 没有椅子,大家围着菜台,站着吃。 太久没有吃到热乎的米饭,几人吃得满足。 “真好吃,香!” “就是太咸了!”王梓涵一向吃得清淡,徐咏咏做的菜简直要齁死她了。 徐咏咏不以为意,“以后像这样的热菜热饭可不是经常能有的了,物资全靠运气。我做咸一些更能省物资。” “这么咸,怎么吃啊!”王梓涵反驳。 “吃不了只能说明你还不是很饿。”徐咏咏看了看另外两个狼吞虎咽的男生,“况且多补充盐分才能有力气!” “嗯,徐咏咏说的不错。”冯赞也说。 真不愧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还保留着老一辈的习惯,只要咸一点,就能多省口粮。 不过,现在的世道跟七八十年代好像也没差别了。 谷荔也放下了筷子,她也不爱吃齁咸齁咸的东西。还好要不了两天,她就能离开这里了。 第170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0 谷荔贡献出三盒水果放到桌上,作为大家的饭后水果,然后捧着仅有一盒的樱桃自己吃了起来。 王梓涵挪到了她身边,“我也喜欢吃樱桃!” 桌上一盒龙眼,一盒蓝莓,一盒蜜桔,都不是她喜欢的。 谷荔有些不舍地往前递了递樱桃,王梓涵不客气地上手一颗一颗地往嘴里扔。 徐咏咏也想吃,末世前她是舍不得买樱桃的,只有谷荔买了分她一些。 但看着盆里的肉,她觉得还是饭菜更能填饱肚子。 主要是怕她要是开口跟谷荔要了,她又会给自己没脸。还是吃饭重要。 也就那些不懂世道艰难的大小姐们才会在这个时候挑嘴! 徐咏咏又夹了块鸡肉,咂吧着嘴嚼肉。 回到休息的小屋里,他们被安排到了靠南墙的地方。 “你们要多注意一些,那人一直在发烧,一旦发现他丧尸化了,就立刻通知我们。”张晋指着紧靠南墙躺着的男人说。 那人手脚都被捆着,面朝墙壁,头发被汗水浸湿,有汗珠子顺着发梢往下掉。 看来烧得不轻。 “放心,这些我们也有经验的。”冯赞说。他们几个觉醒异能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那人大概是没有退烧药的辅助,才烧得那么厉害。 大轩同学看了眼徐咏咏,又将目光转向冯赞。冯赞只当没看见。这人又不是他们小队的,何必浪费他们的退烧药。 况且徐咏咏的药还要留着以后换取更大的利益,这还没出校园呢,还不能全暴露给他人知道。 见大轩还睁着一双清澈且愚蠢的铜铃大眼睛,冯赞好脾气地低声给他解释:“我们还有几个人没觉醒异能呢,退烧药要先留着给我们小队的人用。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们能力有限,只能先管好自己。” 大轩同学恍然大悟地点头,“会长你说的对。” 徐咏咏故意将谷荔挤到最南面,让她挨着发烧昏迷的人。她多希望那人挺不过来,变成丧尸咬死谷荔才好。 十月的天,白昼温差变大,早上出门时,谷荔还穿了一件薄外套,现在都快中午了,又热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挤在一起,都在产热,尤其是谷荔旁边与自己仅半臂距离的昏迷男,让她有种夏日靠着取暖器的感觉。 可她的另一侧是大轩同学,谷荔不想靠过去,就悄悄伸脚将昏迷男往墙角踢了踢。 真沉。 谷荔使出吃奶的劲也才将他挪了一点点。 男人好像动了动,谷荔立马缩回了脚,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抱住膝盖。 觉醒了异能的大轩同学五感敏锐,他早就发现了谷荔的小动作,也看到了穿着白衬衫的昏迷男腰部位置有一个清晰的小巧的鞋印。 谷荔埋着头,只当没发现大轩同学的发现。 反正很想敲他的脑壳! 大轩同学好像看个没完没了,忽然,“36码?” “35码半!”嘴快回答完,谷荔就后悔了。他问的是她鞋码的大小吧。 这人到底觉醒的是什么鬼畜异能。 “这么小的脚,那肯定长不高啊!你多高来着?” 谷荔:----- 果真。她竟然很神奇地接上了大轩同学离奇的思维。 “你的目测不是很厉害么,能不知道我多高?” “一米六!” 谷荔握手成拳,“你说少了一个六,我一米六六!” 大轩同学直言不讳,“你肯定多报了,不信你站起来让我再看看?” 谷荔的拳头捏得骨节凸起,就听大轩同学又说:“谷荔,你是打不过我的,尤其你还没有觉醒异能!” 谷荔:-----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稍微谎报了那么一两厘米的误差呢。 这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家伙是不是被觉醒异能时的高热烧干了脑浆呀。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棒槌! “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你的身高,你大概就到我胸口的位置,和我正好就是网上说的最萌身高差。 以前我就一直挺关注你的,觉得你长得很可爱。但我一直不敢说,现在,我有异能了,我可以保护你----” 谷荔的脸色越来越差,这人是在表白么? “大轩同学,我先谢谢你了。作为小队成员,你保护大家,我们都很感谢你。只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目前要考虑的难道不是怎么平安抵达安全区,怎么在末世活下去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情情爱爱的,带不来丝毫的情绪价值,反而让她抵触反感。 时刻关注着谷荔的徐咏咏也听到了大轩同学的粗陋表白,她怎么能让谷荔傍上异能者? 徐咏咏立马打断了大轩同学的话头,随口聊起了待会儿搬运物资的事情。 谷荔松了一口气,余光瞥见旁边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扭头,昏迷男被反绑在后面的手正慢慢挪动到留有她脚印的地方,一点一点慢慢蹭掉衬衫上沾染的污渍。 谷荔:---- 所以,这人即使烧得糊涂了,对外界也有知觉的? 他知道自己踢了他,还知道她在他的腰子上留了个脚印? 大意了,这人八成是要觉醒成功了,已经在退烧恢复意识了。 还好接下来就没有时间让她胡思乱想了,冯赞和张瑜霖已经商量好了,由张瑜霖带两个异能者去西门开送食材的卡车,剩余的人现在就开始往门口搬物资。 大轩同学被张瑜霖选走了,徐咏咏也因为力气大,被分配去搬米袋,谷荔则是和别人一起收拾着厨房用具和做菜调料品。 外面卡车的轰隆声很快在后门处响起,后面坠着一串七八个丧尸跟来。 像极了跟在老母鸡后面步履蹒跚的小鸡仔。 不过它们是要吃人的小鸡。 张瑜霖飞快下车跑进了门。 后门外面放了四个发酵后的泔水桶,用来掩盖气味,丧尸在卡车周围转了好一会儿才漫无目的地往别处荡走了。 卡车顺利弄来了,接下来就是等丧尸离开后的装车。 张瑜霖看了一圈,又说:“卡车要尽可能地多装物资,我们这么多人还是要找别的车子。” 说话间,他看向了冯赞。 卡车不知是食堂哪个老板的,日常用来送蔬菜的,就停在食堂后门不远的地方。 想要弄载人的汽车,就要去地下停车场了。 第171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1 大学教职工的车子都停在地下。 冯赞让大轩小轩跟着一起往最近的地下入口去。还好末世爆发在节假日前夕,地下几乎没人。遇到的两个丧尸也被轻易地解决了。 停车场里虽然还有车,但他们三个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纯纯的大学生,没有生活的经验,也没遭受社会的毒打,即使暴力敲碎了玻璃,也因为没有钥匙而无法启动车子。 别告诉他们什么卸掉点火开关,两根线一搭火,就可以启动车辆了。 他们是文科生! 根本找不到点火开关在哪里。 三个臭皮匠搞不定车一辆。 只得又灰头土脸地回去跟张瑜霖说了地下很安全的情况,让他带人下去搞车子。 等将箱式卡车都装满了,天也快黑了。 离开学校就定在了明天。 二十平方左右的屋子里要睡二十多个人,跟电视里披露的传销窝点的住宿似的,男女混合,挤挤挨挨,排排卧倒。 谷荔的左边依旧是发烧男,右边好歹换成了女生王梓涵,接着是徐咏咏,冯赞他们。 二十多个人,气味古怪。 谷荔实在不想在这样的环境里睡觉,她冲动的想立马拔刀捅了徐咏咏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可是,可是---- “哎。”谷荔叹了口气,双拳抵住发烧男的后背,阻止自己被挤得贴上他。 王梓涵往谷荔身边缩了缩,“赶紧睡吧,一会儿男生那边的呼噜声起,你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王梓涵之前就是跟徐咏咏一起睡在冯赞他们宿舍隔壁,晚上隔着一堵墙都能听见他们的打呼声,跟拉电锯似的。 谷荔:----- 似是为了印证王梓涵的话,屋里很快响起了谁的呼呼声,然后又是谁的噗噗声,还有磨牙的声音。 谷荔:----- 一晚上都在被迫听声辨位,好不容易熬到呼噜声渐渐弱了下去,天已蒙蒙亮了。 未免变故突生,张瑜霖早起就宣布要出发了。 张瑜霖和他信任的几个搭档开了一辆越野车在前面开道,张晋和大轩同学还有一个火系异能的人开卡车,其余的人分坐了两辆suv跟在了后面。 一夜未睡的谷荔头重脚轻地跟着人飘了出去,又麻木地坐上了车。 出了校园,大家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处是撞变形的汽车,路边的房屋店铺被破坏,血迹跟片场的血浆包一样,不要钱似的泼洒得到处都是。 丧尸遍地走。 他们一路走得艰难,时不时要下车清理路面,杀丧尸。 还好越往郊区走,路面情况就越好了起来,在他们前面应该是有人也去了郊区的临时安全区,路面都被清理过了。 路上走了两天,谷荔已经快精神错乱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只能在车里坐着小憩一会儿,时不时出现的丧尸总让她精神紧绷,不敢放松入睡。 “等到了安全区,我要好好睡一觉。” 谷荔与顶着同款黑眼圈的王梓涵四目相对。“这样的日子,我宁愿被丧尸咬!” 王梓涵白她一眼,将头靠在谷荔肩膀上,声音渐低,“你先看着外面,我睡会儿,一会换你。” 即使在车上,她们也要互相放风,防止丧尸突袭而被队员落下了。 明天就能到安全区了,她要在今晚之前将徐咏咏干掉。 想到这个,谷荔总算能积蓄点力量了。千斤重的眼皮被谷荔撑成了三眼皮,她看向了前面的车。 徐咏咏就在那辆车上。 三两在谷荔脑海里突然冒泡:“前面就是前世谷荔被徐咏咏打晕丢下的地方,你就不能让她走一遍原身的老路?” “不行。”谷荔想都不想地就拒绝了,“徐咏咏她是异能者,能帮助小队清理道路,若是让他们发现徐咏咏落下了,保不齐会回来找她。” 谷荔说的半真半假。让整个队伍回头找人多半是不可能的,张瑜霖的队伍里也有体能异能者。谷荔不想那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不想拉长做任务的时间线。 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都快冲出天际了。 临近中午时,小队在一处比较开阔的郊外停了车。 丧尸晚上比白天更活跃,为了尽快抵达安全区,他们白天几乎一直在赶路。 不过吃东西,休息都可以在车里,但总要给点时间让队员下车拉撒的吧。 “十分钟,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解决生理问题,十分钟后我们继续上路!” 这处是一大片的农田,没有建筑,没有人类,周围几乎看不到丧尸。 听到队长张瑜霖的发话,有需要的人下车立马往可以遮掩的大树地方跑去。 谷荔也跟着下了车。 这里就是上一世谷荔被徐咏咏打晕丢下的地方了。 上一世她和徐咏咏没撕破脸,她还能被徐咏咏暗算了,这一世,徐咏咏会放弃要她死的想法么? 谷荔也找了一棵树,蹲下。 要是她也能长一根那玩意儿,在徐咏咏悄默默靠近过来偷袭她时,她就能转身滋她一声。 谷荔梦想着幻肢能给徐咏咏恶心一把时,徐咏咏已经摸了过来。 脑后的破空声炸响,谷荔一歪身子,险险避过了后来袭来的木棍。 徐咏咏这一棍子都没想过是要打晕她,还是直接打爆她脑袋去的,反正她用足了力气。 没想到谷荔这么敏锐,让她给躲过了。用力过猛,也忘记了收力,棍子擦过谷荔的脑袋砸在了树干上,震得徐咏咏虎口和手腕都疼了起来。 四目相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徐咏咏双手握棍,再次举起。 谷荔歪着身子,一手撑地直接来了个扫堂腿。徐咏咏完全没注意,啊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初入末世的人们对惊叫声有着强烈的敏感度,车边放风的,草丛里大号的,已经放水结束的,纷纷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来。 谷荔颤巍巍地站起身,指着地上徐咏咏,先发制人,“徐咏咏从树后偷袭我!” “我没有!”徐咏咏下意识想反驳,可手里的棍子已经被所有人都看见了。 谷荔手指划了个方向,“你还抵赖?看看这树干上被你用棍子打出的痕迹,还正新鲜着呢。” 第172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2 “我不是----” 旁边离得很近的两堆玉米杆中间钻出来一个大妈,边拎着裤子边往谷荔指着的树边走。 谷荔认得她。 是大学食堂打菜手最能抖的三号窗口的打饭阿姨。 田头的水杉树,靠下面一些的位置确实有一道棍子打出的伤痕,打饭阿姨伸手一摸,树皮掉了。 “嚯,使了不小的力气呢!” 有意无意靠过来的人都听到了,齐齐看向一张脸气得通红的徐咏咏,眼中的鄙夷和忌惮毫不遮掩。 “像你这样背后敲人脑袋的恶毒女人,真是比丧尸还要防不胜防呢,大家可都要警惕着些,别被她给暗算了!” 徐咏咏大怒,舞着手里的棍子就朝谷荔扑过去。“你住嘴,是你先对不起我的,我才不会去伤害别人呢。你在污蔑我!” “我怎么就对不起你了?是你砸我柜子想抢我食物时,我没默默承受么?” “你闭嘴,你闭嘴----” 站在路边的张瑜霖皱着眉,他们在前面拼死拼活地打丧尸,清道路,累得个半死。这些女人们竟然还有多余精力互扯头花。 要不是闹事的徐咏咏是个多少有点用处的异能者,他真想将她一脚踹飞。 真够让人烦的。 他制止了想要上前劝架的人,让她们闹吧,末世里各凭本事生存。少了一个人就少一张嘴吃饭。 谷荔边闪边退,不让徐咏咏打到自己的同时也将她引到了玉米堆那。 谷荔在玉米堆前站住了脚,徐咏咏以为她是退无可退了,挥起棍子就砸下去。 刚从道路另一边方便完回来的男人们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冯赞和大轩同学见打架的是徐咏咏和谷荔,连忙朝这边跑了过来。 谷荔不躲不避,抬手握上迎面而来的棍子,借力扭转了方向,使力的徐咏咏被自己挥出的力量带得往前扑。 谷荔担心她增强的体能会站稳,一个旋身飞起一脚踹向她的后心窝。 送她一程,去吃热乎的。 徐咏咏被踹了个大马趴,俗称狗吃屎。 刚刚打饭阿姨经过谷荔身边时,她闻到了翔翔的味道。很好,送徐咏咏了! 徐咏咏的一只手正好按在了正散发臭味的翔翔上,她尖叫着要爬起来。 谷荔脚尖在她腰间的某个穴位踢了一脚,徐咏咏下肢酸麻使了力。 谷荔揪住徐咏咏的后衣领子往前挪了挪,让她的大脸正好对着那一坨,都不用解释那是啥,坨坨的旁边还有粘了褐黄东西的卫生纸呢。 徐咏咏惊恐大叫,一直观望的众人都忍不住了,生怕会引来丧尸。 谷荔应民心地呵了一声,“闭嘴吧你,你想引来丧尸么?”说着抬脚踩住徐咏咏的后脑,将她的脸全部踩进了翔翔里。 徐咏咏只唔了两声就再也不敢张嘴了,浑身都在抖! 应该是气的。 站在玉米堆外面的打饭大妈咦了一声,默默走远。 赶过来的冯赞看到被谷荔单脚踩住不动的徐咏咏,心中纳闷不已。谷荔一个矫揉造作的大小姐,写个毛笔字都要人哄着的人,怎么能打得过徐咏咏? 尤其徐咏咏可是觉醒了体能异能的。 冯赞长叹一口气,拉开谷荔,又要去拉徐咏咏,“都是同学,没必要闹成这样。如果你们实在是合不来,能不能将就着同路到安全区那,到时候你们再各奔东西?现在可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也不是我们几个人的事,咱们现在是加入了张队长的大队里,要为所有人考----” 虑字还没说出口,冯赞就看到了徐咏咏脸上粘着的是什么,扶到一半的手猛地缩回。 谷荔冷眼旁观,想要道德绑架她? 她要有道德,今天就是给徐咏咏打晕丢下的命了。 修理了一把徐咏咏,谷荔身心舒畅,她无视了尴尬在原地的冯赞,转身往车队那走。 张瑜霖看了眼四周,冷声道:“出发!” 看够了有味道的热闹,众人纷纷往车上钻。 趴在地上的徐咏咏是被冯赞扶着回来的,想要咒骂,可一张嘴去喷粪,只得闭了嘴。 虽然简单擦了脸上的翔翔,但----- 前面的车子不愿让她进去,嫌她太埋汰。 徐咏咏僵硬着四肢来了谷荔她们坐的这辆汽车。 谷荔抱臂蔑视她,徐咏咏瞪了一眼谷荔,转而看向了谷荔旁边的王梓涵。 王梓涵:----- “王梓涵,帮她冲洗一下。”冯赞说。 于是,徐咏咏站在车外,众目睽睽之下被滋尿一样的水柱从头浇到脚。 冯赞将自己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了徐咏咏,自己坐到了后面放行李的地方。 接下来,每次遇上道路被堵,徐咏咏都会被张瑜霖叫到前面去搬东西。 即使异能耗尽了,也要叫上她。 充分体现了什么叫脏活累活都让她一个人干。 连冯赞都看不过去了,他叫上大轩同学去帮忙,张瑜霖只凉凉地说:“太让她们闲着可不好,就是要榨干她所有的精力,后方才不能闹幺蛾子。” 这一天,在徐咏咏看来,格外的漫长,太阳快要落山时,张瑜霖选了一处村屋作为今晚的落脚点。 村子不大,住的人也不多,他们选了最靠近路边的一户二层的楼房。 非常老式的房子,不锈钢的院门虚掩着,里面木质的大门却紧紧闭着。 张瑜霖带人进去检查一遍,处理了屋里两个老人丧尸,这才招呼大家进来。 卧室里到处都是血迹,还有乱飞的苍蝇,张瑜霖只看了一眼就重新关上了门。 只过一夜而已,他们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铺上防潮布与被子,依旧是大通铺式的睡觉。 随便吃了点东西,心情好了一天的谷荔找了个不错的位置,躺下休息了。 闭上眼,感官更加敏锐的谷荔发现总有一道沁凉的视线盯着自己。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了。 她无视,继续睡觉。 徐咏咏盯得眼睛都疼了,也换不来谷荔的一点反应,她气愤不已。可她的名声在队伍里已经臭了,本以为自己是异能者会有优待,可张瑜霖那人丝毫不重视自己。 徐咏咏不敢明目张胆地动手了。 她只能躲在暗中,等待时机。 殊不知谷荔也在等待时机呢! 第173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3 补了一觉的谷荔被外面的虫鸣蛙叫喊醒,似在提醒她,今晚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外围放风的大个子男生闻声看了过来,谷荔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对他说:“我出去方便一下。” 都是同一个大学的学生,那人好心提醒她:“别走远了,有事喊一声!” “多谢。” 出了院门,还没拐过墙角,徐咏咏就跟了出来。 谷荔一路往村子里面走,跟在后面的徐咏咏虽然有些害怕,但为了报仇,她努力地忽视了心中对丧尸和黑夜的恐惧。 一连路过三户人家,谷荔都没有看到村里有丧尸走动的影子。 这张瑜霖未免也太未雨绸缪了吧,说是把房子附近的丧尸都处理了,处理得这么干净? 她觉得张瑜霖该不会是屠村了吧。 后面的脚步突然加速,谷荔猛地转身,吓得徐咏咏一跳。 谷荔晃了晃泛着手里冷光的水果刀,嘴角的笑在灰暗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怪异。 “有仇有怨,就在今晚都解决了吧!” “你,你竟然知道?”徐咏咏警惕后退,“谷荔你是觉醒了什么异能么?” 不然她凭什么敢直面她这个体能异能者呢? 反派死于话多。 谷荔虽然是复仇者,但死于话多好像也不单限于反派。 她二话不说,脚尖点地一个闪身就冲到了徐咏咏跟前,比她更快到达的是她手中锋利的水果刀! 徐咏咏低头看向胸口,后知后觉一股透心凉。 谷荔另一只手飞快卸掉徐咏咏的下巴,防止她尖叫引来更大的麻烦。 徐咏咏大张着嘴,不甘地流下口水,谷荔嫌弃地后退一步,手里的水果刀跟着被扯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徐咏咏也看到了滴血的刀尖,她捂住右心房,跌跌撞撞往后退,转身就要往回跑。谷荔甩了甩刀上的血,追上去照着她的后背连刺了好几刀。 每次扎得都不深,但疼痛还是让徐咏咏失力摔倒在了地上。 像是折磨人一样,谷荔又刺了几刀,挑断了她的手筋,这才满意地收了手,蹲在徐咏咏的脑袋旁,欣赏她的恐惧。 徐咏咏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一双小眼睛从目眦欲裂变成了惶惶不安,如今正含泪哀求地看向谷荔。 “怎么?怕了?”谷荔用刀背轻拍她的脸,“你杀我的时候就该预料到反噬的滋味。” 徐咏咏眨眨眼,她不是没杀成么。况且她是真没胆子杀人呀,只想着将谷荔敲晕了,让她自生自灭而已。 哪像谷荔这么残忍。 谷荔似乎知道徐咏咏想辩驳什么,她嗤笑一声,“对我动了杀念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死了。至于你没能杀掉我,那只能说明是你的无能了。” 说完,谷荔从徐咏咏的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机,又为她点了一首凉凉,单曲循环。 手机放回徐咏咏的口袋,将水果刀在她身上擦干净了,谷荔起身离开。 幽幽怨怨的女声从地上的血泊里响起,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尤为的哀伤,恐怖。 新鲜的血液很快会引来村中的丧尸,谷荔还给她点了歌,希望丧尸兄弟们不要消极怠工,加紧速度来顿夜宵吧。 先到先得! 拐过墙角,她好像看到了前面有人影一闪而过,待她想要看清是人还是丧尸时,那道黑影已经不见了。 谷荔也不想追,看见就看见吧。反正她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 只希望这村里的丧尸能给力些! 不远处有一束手电光一晃一晃地朝过来,几个人飞快往这边赶来。谷荔抬手挡住照在她脸上的光,就听对面的冯赞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谷荔?你,你把徐咏咏怎么了?” 呵,听这声音语调,好像见活着回来的是她,挺让他意外的呗。 “徐咏咏?我没见着啊!” “别糊弄人,我看到她跟着你一起出去的。” 队伍里谁都知道徐咏咏跟她不对付,既然冯赞看到徐咏咏跟着她一起出来了,他怎么这个时候才出来找人呢? 还不是觉得今天中午她打趴了徐咏咏只是个意外。 普通人怎么能打赢异能者呢。 他就是想让纵容徐咏咏撒气而已。 冯赞带着大轩小轩还有张晋走到谷荔身边,手电筒上下照了照,看见了衣摆上粘上的血迹。 “你,你这血是谁的?” 谷荔低头看了一眼,“哦,我来大姨妈了!” 大轩睁大了眼,别糊弄他,姨妈血怎么能弄到衣摆上? 小轩:---- 张晋:---- 冯赞狠瞪了一眼谷荔,侧身往谷荔来时的方向跑去。 谷荔本就没走出多远,冯赞很快在不远处喊人:“大轩小轩,快来,徐咏咏受伤了,快来搭把手!” 谷荔回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夜色。 麻蛋,这村子里的丧尸都死绝了么,也太不给力了吧。 正想着要回去补一刀呢,那边就又响起了张晋的声音,“小轩,有丧尸,那边过来的是不是丧尸?” 张晋和小轩两个没有异能的人,立马丢下阿巴阿巴叫唤的徐咏咏,一阵风似的跑了。 路过谷荔时,还不忘提醒她快跑。 谷荔只想留下来等结果,水果刀再次握在手中,随时准备补刀! “会长,丧尸有点多。” “快点,你背着她。”冯赞将一直单曲循环的手机掏出来扔向了远方。 谷荔躲进阴影里,刚要举起水果刀,她的手腕就被人握住了,温热的,是人的手。 “快走,丧尸来了!” 谷荔:---- 哪来的捣蛋鬼? 谷荔甩了甩手,那人握得很紧,怎么也甩不掉,还被人拉着不得不往前奔跑。 谷荔:---- 忍不住回头,离得近了,她能看见全力往这跑来的大轩和冯赞,还有他们后面挤挤挨挨的丧尸们! 那么多! 丧尸之前都是躲在哪里开会的吗,要么不出来,要么就是倾巢而出。 跑回歇脚的第一家房子,里面的人都已经醒了,院子里燃了一堆火。 大轩紧跟着也进来了,冯赞最后关上了院门,喘着气说:“有一大波丧尸正往这边来!” 张瑜霖的脸色非常难看,“是你们将丧尸引来的?” “我---”冯赞才说了一个字,就闭嘴了。借着院子里的火光,他看见了大轩背上,几乎是个血人的徐咏咏。 “她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下意识低头看着门口的血线一路延伸到大轩的脚下,还有不断滴落的趋势。 可他找到徐咏咏时,她明明是站着的呢,嗬嗬的叫声很有力。早知道她伤得这么重----- 大轩的后背已经被徐咏咏的血浸湿了,再怎么耿直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他弯腰将人放下,立马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扔进了火堆里。 外面丧尸的嗬嗬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听得人头皮发麻! 紧闭的院门,还有院子里惊慌的众人,此刻成了丧尸们瓮中的鳖! 第174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4 院子里的人还没想出对策,丧尸已经抵达了院门口。 不断的撞击声伴随着丧尸的嗬嗬声,吓得众人无暇分辨谁是谁非,张瑜霖转身往屋里走,“看看有没有后门,我们要尽快出去。” 屋子比较老,院门不牢固,以丧尸自毁式的破坏力,要不了多久它们就能闯进来。 可惜的是,并没有后门。 所有人又都回到了院子里,上二楼查看的人下来说了下外面丧尸的数量,张瑜霖就知道躲在房间里是不行的迟早会被困死。 只有冲出去,开车离开才能有活路。 所有人都拿了武器,盯着摇摇欲坠的院门,只等找好时机能跑出去。 失血过多的徐咏咏靠墙坐着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倒下去,她一双眼睛没有看门,而是死死锁定在谷荔身上。 如果,她今天逃不出去的话,她一定要拉上谷荔陪葬。 谷荔的眼角余光也一直关注着徐咏咏,她倒无所谓死不死的,只要能弄死徐咏咏就好了。 院门没撑过半小时,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了,丧尸一窝蜂地往里面挤,将不大的院门堵得死死的。 逃,暂时逃不出去,只能战了。 张瑜霖是火系异能,一出手的火球能烧中两个丧尸。只是近身搏斗,燃烧着的丧尸难免会伤到人。 他不得不拿斧子砍丧尸。 一些没异能的人大多往他的身后躲,张瑜霖带着他们慢慢往左边去,企图引来更多的丧尸,好空出门口的位置。 院门口的丧尸没那么密集了,“你们有能力的就贴着墙往外去吧,动作放轻一些。” 张瑜霖身后的人走了大半,他这才放了一个大火球,将扎堆跟过来的丧尸全都点燃。 霎那间,又焦又臭的气味在空中炸开。 谷荔连砍了五个靠近的丧尸,捂着鼻子扭头就发现徐咏咏在冯赞的掩护下竟然也贴着墙慢慢地往院门口挪动。 没挑断她的脚筋原本是想让她临死前多挣扎痛苦一些的,谁知她那该死的异能生生让她坚挺到了现在都不死。 麻蛋! 谷荔利落地切砍丧尸,直直朝徐咏咏逼近。 冯赞注意到了谷荔每甩一次刀,就飞落一个脑袋,他这才意识到即使没有异能,谷荔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存在。他不再看徐咏咏,退到院门口,转身就出去了。 刚刚护着徐咏咏离开,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他最在意的当然是自己的性命。 徐咏咏的两条胳膊无力地垂落,艰难地朝近在咫尺的院门挪。 可惜一身是血的她,没人护着,最最吸引丧尸的就是她了。 徐咏咏调动身上仅存的一点异能,咬牙往门口冲。能活着,她为什么要与谷荔那女人同归于尽? 等她恢复了,她受的这些罪定要让谷荔百倍奉还。 就在她快要踩到倒塌的门板时,谷荔伸手拽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后拖去。 “唔唔唔!”脱臼的下巴没人帮她接,徐咏咏已经痛得麻木了。一点点地远离逃生的院门,她知道,那里再不会出现学长来救自己。 徐咏咏突然爆发一股大力,转身企图抱住谷荔,要将她一起留下。 手筋被谷荔挑断了,她就用手臂箍住谷荔。 “谷荔,我们是好朋友,我们一起死吧!” 谷荔:----- 一拳砸在她被捅的右心房,痛得徐咏咏站不稳,她抱着谷荔就要往地上倒。 谷荔才不愿意与她困在一块,她两腿分开,微蹲着保持扎马步的姿势,反手又捅了徐咏咏一刀,另一只手掐着她手腕的伤口,将她的禁锢撑开。 院子里跑出去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丧尸闻着血腥味朝谷荔两人聚拢了过来。 斜刺里伸过来一只苍白的手抓向自己,谷荔想都没想就拽着徐咏咏与自己调了个位置,将徐咏咏推向斜后方想要偷袭她的丧尸。 蜂拥的丧尸很快将倒地的徐咏咏围住,一层一层的叠加。 谷荔转身就跑。 这下,徐咏咏的异能再厉害也活不了了吧。 跑到院门口的谷荔回头看向院子里,快形成尸山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徐咏咏的影子了。 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可她扯着嘴角还没笑开,三两就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叫唤。 “啊,你都干了什么,你把要报恩的檀赫丞推进丧尸堆里了!” 谷荔:----- 院子里最后几个人也因为有了徐咏咏的吸引,脱困跑走了,只剩下发出撕咬咀嚼声音的尸包了。 谷荔睁大了眼,哪个是檀赫丞? “檀赫丞竟然一直在我身边?”她怎么不知道。 “赶紧去救人呀。”三两催促,“就刚刚想要将你从徐咏咏怀里拉出来的那个人!” 谷荔:---- 神他妈徐咏咏怀里! 等等,斜刺里伸来要抓她的那只手,不是丧尸,而是她的救命恩人? 上一世救了她一命的人,这辈子又想着要救自己,却被她反手推进丧尸堆里了? 造孽呀! 谷荔拔腿就往那跑。 离得近了,谷荔才发现,有个人被丧尸们压在了最下面,上半身已经爬出来了,只剩下半身还被压着。 他身上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丧尸们并没有攻击他,但也压着他,让他难以动弹。 谷荔二话不说,抽出西瓜刀,照着压在他身上的丧尸一顿砍,砍掉一个,就扯开一个。 慢慢的,檀赫丞能自己爬出来了。 谷荔扶起他,边砍丧尸边往院门走,西瓜刀都砍出残影了,“再坚持一会儿,我会带你出去的。” 男人没说话,一张脸白得吓人。 等她扶着人终于踏出院门,外面哪还有车队的影子啊。 谷荔:----- 此时的天已经蒙蒙发亮了,谷荔可以看到远处仍有丧尸慢慢地朝这边过来。 她逃不掉,也退不回,干脆架着檀赫丞的胳膊将人带到了隔壁的屋子。 之前为了找丧尸对付徐咏咏,她都查看过,村头前三户人家都没有丧尸。 谷荔扔掉了砍得都卷边了的西瓜刀,扶着人放倒在床上,檀赫丞很快就昏睡不醒了。 他粘血的裤子引起了谷荔的注意,谷荔想都没想,掏出口袋里锋利的水果刀划开了裤腿。 小腿上好几处被撕咬的伤口,伤口往上,水果刀就往上划。很快,男人的裤子就成了破布一块。 第175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5 随着裤腰被割断,男人精瘦的腰露了出来。 不过,谷荔没心情欣赏,因为他的腰上也有伤口。 “被咬成这样,他该不会要变成丧尸了吧!”谷荔倒吸一口凉气,恩没报成,还恩将仇报了。 这人等不到去安全区成为上一世寡言但很强大的异能者了吧。 “三两,你说该怎么办吧!”谷荔一阵无力,好不容易解决了心头大患的徐咏咏,本想着去安全区找到檀赫丞,将她囤的物资都送给他,也算是报答了他上辈子帮她的恩情了。 只是,现在这情景有些让谷荔麻爪了。 若檀赫丞真成了丧尸,那她岂不是要助他成为丧尸王才算报恩? 三两也是无语了,“异能者被丧尸咬了多半不会被感染,他应该是伤势太重,加上异能耗尽才导致的昏迷。” “那他是不会变成丧尸了吧。” “难说,如果他现在的身体没有很糟糕的话,他的抵抗力是能够战胜病毒的,反之----” 谷荔:---- 低头瞧着他血肉翻飞的伤口,谷荔沉默一息,“三两,给我弄个异能,我要治愈系的。” 还指定了。 三两无奈,忍着心痛用上一世做任务所得的怨气值给谷荔兑换异能,“集中注意力想你要的异能。” 谷荔闭上眼睛用意念呼唤治愈,治愈--- “你在这个世界本就是没有异能的,我给你开的个金手指也是有时效性的,你要注意。” “这么小气?” “没办法,额外开挂本就不可行,会破坏冤求者们的精神世界,否则要么我们被反弹出小世界,要么回归起点,重新再来。不管哪种情况,最后我们收集到的这个世界的怨气值都会大打折扣。” “行吧。” 能薅到一把羊毛是一把,当务之急是要抢救檀赫丞。 谷荔的掌心微热,她闭眼感应了一下,身体里有一股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 隔空将掌心附在檀赫丞的伤口上方,身体自然而然地释放能量。 接着,外翻的伤口肉眼可见地一点点愈合,长成新的皮肤。 “好厉害啊!”就她所知,治愈系是很稀有的异能,至少在张瑜霖带领的队里就没有治愈系。 手掌接着移向下一个伤口。 三两:“我为你动用了外力,为了不影响小世界的稳定,我将一直沉睡到你完成任务为止。” “什么?”谷荔一惊,释放异能的手心偏了方向,无意将男人大腿上一处胎记给抹消了。 谷荔:---- “你走了,那我要是提前完成任务了,也不能走么?” 三两没有了回应。 走得一如既往地迅速。 根据上一世谷荔的行走轨迹,最多不过半年,在她自然的死亡劫点之前完成对檀赫丞的报恩,她就能自动离开小世界了。 对自己心怀善意之人,谷荔有足够的耐心。先陪着他渡过眼前的难关吧。 谷荔将檀赫丞腿上的伤口一一治愈,还剩腰上两个伤口了,可她的异能快要枯竭了。 忍着头痛欲裂,谷荔闭着眼睛释放了最后一丝异能,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再次醒来时,檀赫丞还在昏睡,谷荔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知过了多久了。 手机已经没电了,村里也停了电,想充电都不行。自从断网开始,手机看时间的功能也因为没电而彻底报废了。 谷荔探了探檀赫丞的额头,还有些低热。 不知是异能耗尽的虚脱感,还是纯粹是饿得,谷荔两眼冒星星地扶墙往外走。 她要进食。 饿得能啃下一头牛了。 ----- 两天后,谷荔蹲在墙边,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翻找吃的。 “哎,巧克力,糖果这些真是吃得够够的了。果冻也不想吃,云片糕太干了,也不好吃。” 翻了半天,没一样想吃的,谷荔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手撑着大箱子边缘无奈叹气,她真的好想吃热乎的米饭,热腾腾的菜。 她想得入神,没有意识到有道阴影从后面慢慢将她笼罩。 头顶光线一暗,谷荔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了起来。 不等她回头。 “你在干什么?”多日不曾说话的男声沙哑干涩。 “你醒啦?”谷荔看清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喜得弹跳而起。 “你在干什么?” 谷荔指着整整齐齐码满了一整面墙的箱子,“我在找吃的呀,你饿了么?” 这些天以来,为了不让昏迷的檀赫丞饿死,她闲了就不停地喂他喝牛奶,再用异能给他疏导全身。 为此他胸前的衣服总是被檀赫丞嘴角漏下来的牛奶打湿,干了湿,湿了干,布料已经发硬了。 不是谷荔不想帮他换,而是檀赫丞死沉死沉的,她抬不动他。 檀赫丞确实饿了,但一开口,就闻到满嘴的奶腥味,他就不说话了。 谷荔从一个箱子里翻出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和裤子递到檀赫丞的面前,“我给你找了衣服,你先换了再说吧。” 身上都有味了。 谷荔说完就自觉地转过身,继续翻找吃的。 檀赫丞见她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也没说什么。单手提住后衣领脱掉身上又臭又腥的衣服,换上不知是谁的白衬衫和皮衣。 裤子是一条深灰色的收口工装裤,床边还放了两双崭新的靴子。 不得不说这女人的审美很不错。 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这一身。 不过,谷荔很快就给他解答了。 “原本以为这村里没什么人呢,丧尸都没见几个。原来是村西头有人家办酒席,丧尸爆发时全村的人都跑去喝喜酒了,被感染后丧尸们就都留在了那里。” 然后他们来了,在村里制造了动静,谷荔又给徐咏咏放了血,将吃席的丧尸引了出来。 这也方便了谷荔这两天频繁跑去新郎家里扫荡。 新鲜的饭菜已经吃不了了,谷荔将新郎家里的伴手礼搬回来一半,又顺手给檀赫丞找了他能穿的衣服。 只是再甜的东西,连吃了两天,也该腻了。 再吃下去,她离糖尿病也不远了。 换了一身装备的檀赫丞沉默地坐在床边,一口气吃掉了十盒云片糕,中间连口水都不带喝的。 谷荔递了一盒纯牛奶给他,被檀赫丞偏手躲开了。 他现在一闻到这个味,就直反胃酸。 第176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6 檀赫丞自己去翻了大瓶装的橙汁,仰头咕咚咕咚干掉了半瓶。 谷荔再次被震惊到了。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他的腹部,吃了那么多的东西,都藏哪去了? 腰还是腰,腹部还是那么紧实! 有点不科学呀! “你在看什么?”檀赫丞一手捏着饮料瓶,视线顺着谷荔看向了自己的腹部,往下的位置。 檀赫丞脸黑了下来,空气中有无形的气流涌动。 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谷荔连忙扭开了脸。 “我,我只是好奇你吃了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肚子一点没鼓起来呢。” 不知檀赫丞信没信,他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地审视着谷荔。 谷荔干笑两声,主动打破尴尬,“那个,在徐咏咏想要捆着我与我同归于尽时,你是想要拉我出来的吧。” 男人是天生的冷白皮,都快比一直抗糖增白的她还白了,所以她将他的手误认为是丧尸爪子也不为过。 “我不知道你是想救我,我以为是丧尸想要拉扯我呢。” “所以,你就连我和那个女人一起推进了丧尸堆里?”男人接话道。 谷荔:---- 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他说的就是事实。 “为什么又救了我?” “啊,”谷荔一愣,“你救了我,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虽然这一世他并没有救成,但上一世他做到了。 “你能原谅我么?”谷荔又问。 檀赫丞不说话,就那么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迫切想要得到肯定答案的谷荔只得又问了一遍,“你能原谅我么?” “我说不原谅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像虐杀徐咏咏那样,一刀一刀地给我放血?” 他真是小瞧了这女人,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动起手来比那些异能者都狠。 以为她是天生的冷心冷性,可现在看来又不太像,娇憨直率是她的保护色么? 谷荔愣住,他竟然知道她如何对付的徐咏咏。谷荔忽然想到来村子落脚的第一天晚上拐角处一闪而过的黑影。 原来是他。 谷荔说:“对待敌人当然是如秋风扫落叶,但朋友嘛,就是春风化雨的温柔啦!” 反正都被他看见了自己凶残的一面了,谷荔也没有抵赖。 “我们是朋友?” 谷荔呵呵干笑两声,“我单方面把你当朋友也成。说吧,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谷荔三番四次地想要得到自己的原谅,引起了檀赫丞在意。末世里道德感太强的人是活不了的,他也看得出来,谷荔的道德感有是有,但不多。 至少还没到误伤了人就一定非要得到别人原谅的地步。 对,是误伤。 檀赫丞心里知道谷荔其实并没有想要杀自己,而且她为了救他,独自一人留在了荒村里照顾他。 他身上的伤有多严重,他也是知道的。虽然他已经觉醒了异能,但猛地跌进了丧尸堆里,被那么多的丧尸压着啃咬,他的防御都被丧尸击碎了。 勉强运用风系异能在自己周身罩了一层保护,这才慢慢往外面爬。 谷荔误伤了他,但也是谷荔救了他。 檀赫丞褐色的眸子动了动,启唇淡淡的说:“想要我原谅啊,那你也让丧尸咬一口。” 谷荔的眼神亮了亮,只要让丧尸咬一口就能得到他的原谅,她再多留一些物资给他,也算是报了他上辈子的恩情了吧。 谷荔侧头看了看墙边码着的十来个箱子,心里盘算着这些答谢礼会不会太寒碜了。 主要伴手礼里好吃的东西都被她掏光了,剩下的都是那些‘早生贵子’、‘心尖一颗糖’、‘步步高’---- 谷荔的愣神在檀赫丞眼里就是她犹豫了,她要暴露本性了。 下一秒,谷荔转身就往门外跑,“你等着,我去拿点东西,很快回来。” 檀赫丞下意识跟了两步又停住了脚。 人跑了又如何,他在学校发烧觉醒了异能,这次被丧尸啃咬用尽了异能又被治愈,现在他发现自己的异能升级了。 即使一个人上路也是可以的。 她溜了就溜了吧。 反正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认出他来。 门口传来动静的第一时间,檀赫丞就发现了,当分辨出来的是谷荔后,檀赫丞微微放松了绷直的脊背,有种说不出来的释然。 谷荔又去办喜事的那家扫荡了,将藏在主屋床后面的一箱子香烟、两箱子白酒都搜刮出来了。 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填饱肚子,可一旦到了安全区,这些稀缺货总会让上位者喜欢。 还有一些蔫巴了的水果,她也没放过。 两个大箱子码着端在身前,只露出她一双干净纯粹的眼。此刻的谷荔迫切地想如果自己能有个空间异能就好了,哪还用自己死力气做搬运工啊! 将箱子在墙边码好,谷荔指着一篮子的皱皮水果,说:“这些你要尽早吃掉。烟酒那些你带着以后进基地了可以拿去换房子,换地位,换一些你想要的东西。” “你弄这些东西做什么?我们也带不走。” 谷荔没听到他说的是‘我们’,她笑笑,“能带走的,办喜酒那家在村西头,西边有条大路,停了不少车呢。一会儿带你去选辆好的。” 也就张瑜霖那群人,天色擦黑着来,又擦黑着逃了,愣是生生错过了村西头的好处。 “走,现在就带你去选车子!”谷荔小手一挥,可檀赫丞却不为所动。 徐咏咏被分咬之后,围在第一家的那些丧尸就失去了攻击目标,开始在村里到处游荡。 谷荔出去走了一遭,不免碰到了村里的丧尸。她的衣服和裤腿上都粘上了脏污腐肉。 西瓜刀也彻底报废了,被谷荔扔在墙边。 顺着檀赫丞望向她的视线,谷荔也看见了自己的狼狈。曾经也是个爱美爱干净的美少女,如今为了尽早完成任务也是拼了。 她笑笑,看着檀赫丞的目光很平静,“我为你准备的物资,你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吧。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哦。” 说完,谷荔扭头就出去了。 看背影,还有些迫不及待。 第177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7 檀赫丞有些茫然,不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等他出门看到谷荔闲庭信步般走在路上,且嫌弃地直直朝对面晃荡的丧尸走去。 檀赫丞心头一颤,她想干嘛。 在丧尸距离谷荔还有六十公分时,她回头笑问院门口站立着的男人,“你说的,会原谅我的哦!” 话毕,谷荔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了丧尸裂开的大嘴里。 他说的,只要她也让丧尸啃咬,他就原谅她。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檀赫丞冷漠着一张脸,静静看着她表演。异能者轻易不会被丧尸感染,更何况谷荔的异能是治愈。 能将濒死的他快速治愈恢复,就说明她的治愈异能力不弱。 只要她不愿意,她只会疼痛,不会有别的伤害。 可在谷荔手腕处的伤口渐渐变黑,滴落下来的血滴从鲜红变成乌黑时,檀赫丞慌了。 “你在干什么?” 檀赫丞一阵风似的卷了过去。 “你到底在干什么,住手!”啃生肉啃得起劲的丧尸被檀赫丞一道风刃甩出去老远,碎在地上再没爬起来。 仍留有意识的谷荔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她的眼前又是一黑。 扭动发僵的脖子想要向上看,呃,暂时有点困难。 耳边听到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水膜,模模糊糊,有些不真切,“你为什么不用异能,为什么不治愈自己?” 治愈了干嘛,反正她的任务已经完成,附加的报恩也搞定了,她马上就要自动脱离世界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么?”檀赫丞握紧谷荔受伤的手腕上方,尽量减缓血液的流动。 可即使这样,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还是一点点变得灰败,失去了聚焦。 “谷荔,你害得我被丧尸咬,被队伍丢下,可你这么甩手不管了?我才不会原谅你!” 什么? 谷荔失焦的瞳孔缩了缩,她听到了什么? 他不原谅自己? 那她的报恩该怎么办? 檀赫丞惊喜的发现谷荔对他说的话有反应,他强装镇定地单手捧住她的脸,“你还在,是么。赶紧治愈自己。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谷荔:----- 只想口吐芬芳,质问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出尔反尔。 可一张口就是嗬嗬嗬。 她马上就要完全丧尸化了。 来不及多想,谷荔闭眼使用异能,一点点驱赶入侵身体的病毒。 淡淡的光晕萦绕谷荔周身,最后光晕全都集中到了血管发黑的受伤手臂。 随着身体里异能的慢慢耗尽,谷荔的额头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水,可即使这样,距离治愈自己还有好大一截。 脑袋疼得要炸开,谷荔脖颈青筋暴起,用尽所有力量催化异能。只是,伤口还没愈合,谷荔就因异能耗尽晕了过去。 她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接住,然后被人打横抱起,径自往屋里去。 无形的风刃保护圈随着檀赫丞的走动而移动,将附近的丧尸挡在了两米开外。 只要他稍动意念,风刃就可以割掉丧尸的头颅,可檀赫丞此时的心思全在怀中人的身上。 谷荔被咬的伤口依旧有黑色血液冒出,手臂上的血管仍是黑色的。可她的身体是软的,她还能晕倒。 如果是丧尸,只要脑袋不掉,它就一直能无意识行动。 哪会晕倒? 所以----- 檀赫丞将谷荔放在床上,他则坐在床边守着她。 瞥见墙边码得整整齐齐的箱子,他后知后觉谷荔像留遗言似的跟自己说的最后几句话。 “这些东西全都是给你的。” “你挑着能带走多少是多少。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哦。” “你说的,你会原谅我的。” 可他是因为知道她有治愈系异能才会说那样的话,谁知道谷荔会这么傻。竟然封了异能让丧尸咬!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还这么听自己的话? 难道是对自己有意思? 可逃难之前,她明明都不认识他。在食堂的仓库里,她甚至还嫌弃地用脚把自己往墙边踢。 她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 檀赫丞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谷荔已经醒了。 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她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太清,跟高度近视了一样。 “你醒啦?” 谷荔侧头面向说话的人,也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人影,反应了好一会才知道这人应该是檀赫丞。 “嗬嗬,你,你----” 谷荔生理性睁大了眼,她,她好像只能发出简单的字音了,她这是变成丧尸了? 但她有记忆,有自我意识。 难道她意外地变成丧尸王了? 檀赫丞也看清了谷荔缩小的瞳孔以及眼球上覆盖的一层灰白薄膜。 他握住了谷荔柔软正常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喊她:“谷荔,你知道我是谁么?” 谷荔没好气地只想翻白眼,可这样的动作,她竟然做不了了。 气呀。 她抽出被握住的手,翻身背对着他。 都是这个家伙害得,突然的反悔让她变成了丧尸,与人类成为了死敌。那她要怎么报恩吗。 难道让他亲手杀了? 自以为傲娇地翻身,在檀赫丞的眼里跟小婴儿初学翻身爬行一样,笨拙、缓慢。 还差点没翻过去。 僵硬的动作透着股可爱。 谷荔都翻过去半天了,也没等到檀赫丞动手。 都将后背露出给他了,这人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口齿不清,谷荔丢不起这人,她都想转身问问他是不是不行呀,怎么这么磨蹭。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搭在了谷荔的肩膀上,“休息一会吧,等你异能恢复了继续给自己治疗,会恢复的!” 感受到手掌带来的温度,谷荔才发现自己的体温低得异常。 她是被丧尸病毒感染了,跟普通的受伤不一样。如果一次性没有治愈好,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病毒已经在身体里扎根了。 至于她为什么还有人类的意识,她也不知道。 可能是她与普通人不一样,属于天赋异禀那一挂的,即使成为了丧尸,那也是要做丧尸王的。 檀赫丞又等了一会,见谷荔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想法,他起身出去了。 第178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8 “我打了井水,帮你清洗一下伤口吧!”没一会,檀赫丞又回来了。 檀赫丞说完也不需要谷荔答应,拉着她的手臂就用打湿的毛巾擦拭起来。 谷荔的侧躺被拉成了平躺,扭动僵硬的脖子,舔舔小尖牙,压抑住想要啃咬对方的欲望,努力地吐字:“原,谅,我?” 檀赫丞不知她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但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很重要。 谷荔略显空洞的眸子里照映不进任何东西,檀赫丞觉得她就是在等自己的答案。 “想要我原谅你呀,那就一直陪着我吧!” 谷荔:----- ------- 不吃不喝的谷荔,丧尸化越来越严重了。 不是谷荔自己要绝食,而是她对人类的食物失去了食用的欲望。相反的,每次在檀赫丞靠近自己时,她的上下颌就不自觉地做出咬合的动作。 咔咔咔的。 她想啃咬檀赫丞,不言而喻。 人类鲜活的肉体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 檀赫丞也发现了,看着极力压抑天性的谷荔即使忍得再辛苦也不愿意咬自己,心里说不上来涌上一股酸楚。 她应该是喜欢自己的吧。 檀赫丞轻抚谷荔失去光泽的长发,温声安慰:“别担心,我这就带你走,我会找到别的治愈异能者,我会治好你的。” 丧尸化的谷荔再也没有恢复异能,他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檀赫丞决定现在就去村西头找车子,他要带谷荔去找有治愈系异能的人,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救回她。 她一直保留着人类的意识,她一定能被治愈。 檀赫丞关上所有的门,又处理了附近游荡的丧尸,这才朝村西头去。 正如谷荔所说的,村西头那有一条贯穿南北的柏油路,没有但村东头的路宽,但这边道路两边有好多人家居住,倒显得比村东头更热闹些。 丧尸也更多一些。 路旁边停了一溜排的汽车,还有绑着红绸大红花的加长版喜车。 檀赫丞随意扫了一眼,远远看中了一辆牧马人。 附近徘徊的丧尸闻到生人气息纷纷往檀赫丞这边扑来,檀赫丞抬手几个风刃甩出去,精准无误地切掉几个靠近的丧尸的脑袋。 每进两步,就有更多的丧尸涌上来。檀赫丞警惕四周,改双手射风刃,自己则快速往牧马人那靠近。 另一边,檀赫丞一离开,谷荔就睁开了眼。她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行动缓慢且小心地从床上爬起来。 自从被丧尸咬后,她还是第一次出门呢。 外面的日光有些晃眼,她抬了好一会儿的胳膊,才堪堪遮到了眼睛的位置,跟患了很严重的肩周炎似的。 这样活着真是受罪呀。 二十岁的心,却有一具九十岁的身体。 充分体会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刚挪到院外,谷荔就与一只穿着皮夹克的男丧尸四目相对的。 哦,不,是三目相对。 皮夹克的一只眼珠子不见了,只留一个空洞洞的眼窝。另一只眼珠子也将掉未掉,险险在眼眶里滚来滚去。 皮夹克好像对谷荔很感兴趣,站在谷荔面前,上半身往前倾,像是在嗅闻谷荔的气味。 谷荔心底呦呵了一声,这种小罗罗见着丧尸王竟然这么大胆,敢直视王颜了? 谷荔张大嘴,吼~ 皮夹克也张大嘴:嗬嗬嗬,吼~ 一股腐臭迎风飘来,熏得谷荔甘拜下风,闭嘴又闭息。 皮夹克也因为嘴巴张得太大,下颌掉到了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与谷荔擦肩,离开了。 谷荔:----- 到底谁赢了? 不过不管谁赢了,谷荔都明白了一个事实。 她不是丧尸王,最多也就是个有自我意识的小兵丧尸。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丧尸不会吃她了。 谷荔在心里大喊三两,可喊破了喉咙都没有人来救她! 气! 治愈的异能没有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变成丧尸的身份还是因为三两曾说过的开挂异能的时效性。 这真是她做任务以来的第一次滑铁卢! 谷荔无视遇上的丧尸,一路畅通地往村西走。只她还没到呢,就听到了西面巨大的打斗声。 有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有丧尸吼叫的声音,还有一种奇怪的咯咯咯的声音。 听着像是公鸡打鸣,可又不像。 走得近了,谷荔能看得更清晰一些了。 一只像鸡一样的庞大动物扑腾着两只大翅膀正追着一个人在攻击。 个头瞧着都快跟人家楼房一样大小了。 谷荔正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才刚迈出两步,身体就被一阵风裹挟着飘到了半空。 “你怎么出来了?” 无形的风将谷荔带到了檀赫丞的身边,他皱眉看向仰头看异兽的谷荔,边躲避攻击边快速跟她解释。 “附近应该有家养鸡场,这只公鸡就是角逐吞噬出来的鸡王。变异等级不低。” 鸡王? 谷荔的脑袋暂时消化不了那么复杂的信息,她只是觉得这只像充了气的秃毛鸡太丑了。 身上的毛都快掉光了,稀稀拉拉的跟下了一遍热水脱毛似的。 檀赫丞环着谷荔的肩膀,侧身指着远处的一辆车,“看到那辆灰色的越野了么,你先去车上等着,我很快就来!” 檀赫丞还想说什么,暴怒的公鸡又扑棱着过来了。坚喙只一下就能啄烂一辆汽车,被它翅膀扫到的丧尸直接断手断脚地掀飞出去。 变异公鸡的攻击力真的很强。 檀赫丞需要万分小心地应付。 他将谷荔一把推远,踩着风刃迎上去,把变异公鸡往远离谷荔的方向引。 谷荔被推了大马趴,好不容易爬起来,看都没看路边的汽车,而是进了办喜宴的人家院子里。 在家里办喜事,都会请家宴,谷荔在院子里找到了两把锃光发亮的菜刀。 一手一把,又返回去要加入战局。 只要是鸡,就没有不怕菜刀的。 她边往外走,边随着心中所想的吼吼吼,“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大家快来呀,吃鸡咯,吃鸡咯,大家一起来吃鸡! 虽然没有丧尸回应她,但也有好几个丧尸跟在了她的后面,无脑地走向大公鸡去送死。 第179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19 檀赫丞脚踩风刃在空中与变异公鸡搏斗,谷荔就带着丧尸伙伴在下面等待时机偷袭。 变异公鸡伸长脖子要去啄空中的狡猾的飞虫,檀赫丞敏捷闪躲,顺便照着它扭动的脖子放了一击风刃。 无毛遮挡的长脖子被划伤了一个细小的口子,连血都没有。檀赫丞半蹲身子保持平衡再次近身从变异公鸡的大翅膀下面躲开。 变异公鸡扑扇两只巨大的肉翅,也飞了起来,长长的喙照着檀赫丞啄去,一双肉翅成合拢势企图将檀赫丞包围起来。 檀赫丞不躲不闪,调动全身异能凝聚在身前,形成一个旋涡,风璇越来越大,直逼合拢过来的变异公鸡。 檀赫丞脚上用力,带着风漩往上一点,精准对向变异公鸡的脖子。 变异公鸡感受到了风旋涡的危险,扭着细长的脖子往后仰,给脖子来了个后翻。 小脑袋都快后翻塞进屁眼里了。 谷荔恰好在这个时候抵达战场。 她举起两把菜刀,使出洪荒之力砍向鸡皮勃勃的脖子。 变异公鸡剧烈抖动了一下,一把菜刀掉落在了地上,另一把菜刀大概是砍进了骨缝里,直接卡在了它脖子上。 变异公鸡的小脑袋猛地弹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谷荔被弹飞,一屁股跌坐到了围墙墙根。 脑瓜子嗡嗡作响,半天都没法动弹,她好像被砸得有些狠,腰间骨头错位了。 “谷荔!” 风旋没有切割变异公鸡,但冲开了它的肉翅包围圈,檀赫丞刚退开就看见谷荔一个抛物线被甩了出去。 被彻底激怒的变异公鸡使劲摇晃着脖子,企图甩掉扎在脖子上的菜刀。 它丢下檀赫丞转身要去啄死砍它的人。 檀赫丞运风而起,追上变异公鸡,朝着肉翅放了一击重风刃,变异公鸡挥翅抵挡,檀赫丞趁机靠近它的脖子,抬脚蹬住菜刀,借风势将菜刀往变异公鸡的脖子里推进。 “咯咯咯,咯咯咯!” 变异公鸡的脖子只连着一层疙瘩皮了,它剧烈地挣扎起来,无差别地攻击。 肉翅乱扫,离它最近的墙壁被推倒,墙跟坐着的谷荔眼看着就要被扫飞,下一秒,一股无形的风将她拖开。 刚一离开危险范围,风就无声消失了。 檀赫丞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异能,他被将死的变异公鸡扫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不远处绿色的田地里,没了动静。 变异公鸡没挣扎多久,噗通一声砸到了地上,扑起一片尘土。 ------- 谷荔将重伤昏迷的檀赫丞从芋头地里拖回了他们歇脚的家。 檀赫丞又又又发烧了。 整个人烧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周身冒热气。可谷荔这次却无能为力。 她没有了治愈异能,只希望檀赫丞能凭着自己的体质硬熬过来吧。 还好这次都是一些皮肉伤,没有被丧尸啃咬,只要他能醒过来,好好养一养,迟早会恢复。 遇见檀赫丞的时间不算长,好像大部分时间他不是在发烧就是在养伤,反正总是躺着。 她做人的时候要照顾他,现在她都成为丧尸了,还要养着他。 如果这都不算报恩的话,谷荔觉得她这个附加任务可以提前放弃了。 檀赫丞是在三天后醒过来的,谷荔已经连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了,只能‘嗬嗬嗬’的意思意思。 “是你把我带回来的?”檀赫丞的声音像是被烟熏坏了一样,低哑中带着糙砾之感,“你受伤了么?” 谷荔身上当然也有伤,但她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血流出,她就懒得处理了。 见他能说话了,谷荔指了指放在枕边的一颗水晶石一样的晶体示意他看。 “这是什么?”檀赫丞拿起晶石打量。 “嗬嗬嗬!”咯咯咯。 “嗬嗬!”鸡的。 “嗬、嗬。”送你。 也不知道檀赫丞有没有听懂,他看了一圈,没什么稀奇的就把黄色的晶体塞进了谷荔的手里。 还帮她用力握了握,“知道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收好了,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也给你找------” 叠握在一起的手,一冷一热,慢慢地在收拢,握着的拳头在缩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实心拳。 檀赫丞低头摊开谷荔的青白的手,哪里还有晶石的影子啊。 晶石不见了。 明明晶石是被自己塞进她手心里,他还用手包裹住了她的手,那晶石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令檀赫丞更讶异的是,谷荔原本发青泛黑的手掌正一点一点变得有血色了,掌心不知被什么刮开的伤口快速愈合了。 檀赫丞猛地抬头看向谷荔的脸。 巴掌大的小脸不再僵硬乌青,苍白的唇变得淡淡的粉,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欣赏着她慢慢地回到他的世界。 女孩两道秀气的眉微微蹙起,檀赫丞只当不知,但也不好意思继续盯着她得脸一直看。 他偏头看向她的脖子,就连鼓起的黑色血管也慢慢褪了颜色,隐到皮肤下面。 显露出优美又利落的肩颈。 檀赫丞的目光有些不自在起来,但一双手仍牢牢捧着谷荔的脸,好似一个不注意她就又要变回去似的。 “放手!”谷荔的嘴被他捧得都变形了,说话也有些含糊。 檀赫丞紧张的低头看她的瞳孔,“你能说话了?你恢复过来了?” 谷荔抬手挡开他的桎梏,这才发现自己又行动自如了,她转转眼珠子,又咂咂嘴,一点阻碍都没有。 高度的近视也恢复到了两三度的样子。 总之,她现在跟原来做人时差不多,但也有不同的。她对檀赫丞的食欲还在。 尤其是檀赫丞此时很激动,导致肾上腺素飙,这味道,引得她直舔嘴唇。 她的眼神像是粘在了檀赫丞的脖子上,无法挪开。 “你还想吃我?” 谷荔咽口水,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不吃,就舔舔,可以么?” 檀赫丞:----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不对劲啊! 但他还是很大方地侧头将脖子暴露在谷荔的眼前,“就舔舔,不吃我?” 谷荔重重的点头,“就舔舔!”下一秒一头扎进了檀赫丞的脖颈间,像小狗一样使劲地嗅闻味道。 第180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0 透过薄薄的皮肤,谷荔仿佛能闻到血管里沸腾血液的香味,能听见血液咕咕的流动声。 处处诱引着她。 谷荔的牙齿有些痒。 尖尖的犬牙冒出,在他皮肤上来回划拉,刺激得檀赫丞身体过电一般,想颤栗。 可某个胆小的家伙只敢停留在这一步徘徊,一点不懂得寸进尺。 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搭上了谷荔的腰,搂紧,将人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掌附在她的后脑勺,将她轻轻压向自己。 谷荔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尖牙就这么一不小心刺破了檀赫丞的皮肤,尝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 咕咚一声吞咽。 还没尝出味道,她就咽下一大口。 不行,她要品品。 谷荔克制着自己,品了一口又一口。 心理建设立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口,可一口喝完还想着再来一口。 着迷的谷荔不松口,檀赫丞苍白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大掌用力按住谷荔,迫使她不得不松开。 “唔----” “好了,慢慢来,总不能一次就把我吸干吧!”檀赫丞轻抚谷荔的长发。 后知后觉地谷荔却剧烈挣扎了起来。 搞什么鬼,她竟然吸人血了,要不要檀赫丞及时制止,她还想着要吃肉呢。 谷荔从心底厌弃自己。 她现在看着是个人了,骨子里却还是丧尸? 真的糙蛋的世界啊。 “是我自愿给你吸血的。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以后只要你想喝血了,我都给!”檀赫丞好脾气地说。 谷荔抬头,她想问两人救来救去的,能不能互相抵消。也算是变相完成任务了。 可檀赫丞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啊。 可谷荔还想再挣扎一下,她态度友好地打着商量,“我救了你,算是还了对你的亏欠了吧。你该原谅我了吧。” 檀赫丞不放过她的任何微表情,更加确定这个问题对谷荔很重要。 如果轻易给出她想要的答案,檀赫丞直觉她就会立马从自己身边消失。 他伸手,大拇指轻轻擦拭谷荔嘴边沾染的血迹,他说:“一码归一码,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愿意用自己的一身血肉来偿还。” 谷荔:----- “至于你欠我的,我不需要你用命来还,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行了。” 谷荔不解,怎么报恩和还恩的方式都得由他说了算呢。 “末世生存不易,我们都要在保护性命无虞的基础上回报对方。尊重生命是做人的基本准则。下次别再用不顾性命的方法达成目的,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谷荔:----- 总有一种被人捏住命运后脖颈的错觉。 自闭的小丧尸刚想找个角落冷静冷静,手就被檀赫丞捉住了。 “刚刚那个晶体是被你吸收了么?” 谷荔也才想起那个消失在自己掌心里的六面体晶核。 “好像是的,暖暖的一股气流顺着我的伤口进入了我的身体。” 她现在的掌心完好如初,细腻的皮肤犹如新生的婴儿般白皙柔软。 檀赫丞翻了翻她的手,“那个晶体是从哪里得来的?” “变异公鸡脑袋里的。” 她将檀赫丞拖回屋子,又出门去为他寻退烧的药,经过变异公鸡尸体旁边时,发现被丧尸们啃得乱七八糟的鸡头窟窿里有什么东西在日光下反光。 闲来无事的她随手捡了根桌腿将亮晶晶的东西掏了出来。看着确实很漂亮。 看过末世小说的谷荔觉得这东西肯定对檀赫丞的异能升级很有用,就带了回来。 没想到对丧尸来说也很管用。 还阴差阳错地被她给用了。 “这晶核只有变异动物才有么?”檀赫丞握紧谷荔的手,目光已经看向了窗外,想现在就出去找只丧尸开瓢验证一下。 他也这么做了,捂着断了肋骨的胸口在院门口等来了一只丧尸,一击风刃劈过去,半拉脑袋直接掉地上了。 墨黑滂臭的脑部组织洒了一地。 作为丧尸的谷荔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扭过了头,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出来。 呕~ 檀赫丞太没人性了,比丧尸还不残忍。 檀赫丞失望地从那一地的狼藉腐肉里收回视线。丧尸的脑子里除了过期腐烂的组织,什么都没有。 “抱歉,是我唐突吓到你了。”他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异能只够挥出一记风刃,当然要怎么方便观察怎么来。 “没事,没事,等以后再遇上晶核了,我一定给你留着升级用!” 檀赫丞笑了,他想要晶核只是因为晶核对谷荔恢复有奇效,他想要谷荔回到从前的模样。 他接连几次耗尽异能,又连续高烧了几次,每次醒来他都能感觉到异能的升级。 如今他的异能已经高于一般的异能者了,如果说之前与他一起组队的张瑜霖他们是一级异能,那么从学校醒来的他,当时就是异能二级了,后面又连续两次高烧,他现在至少也是三级的异能了。 他掌握了升级的窍门,至于用不用晶核,都无所谓。 谷荔将檀赫丞扶了回去,即使异能者的恢复能力快,也架不住被变异公鸡打出来的伤太严重了。 “我现在已经没有了治愈异能,你这身体只能靠自己恢复了!赶紧回去躺着吧。”看来她的异能是因为时限问题,已经到期了。 檀赫丞暗暗想着还是要尽快出去打丧尸,寻找可以让谷荔恢复的晶核。 有治愈异能最好,没有的话也不要紧,他只是看不得谷荔失落的样子。 谷荔押着檀赫丞在村里又休息了半个月,檀赫丞终是躺不下去了。 为了证明他已经恢复好了,还趁着谷荔不在时,独自跑去村西将一早就看中的车子开了过来。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十来天呢,真的能赶路了?” “不信你摸摸?这几根肋骨都长好了!” 谷荔:---- 目光从蓬勃的胸肌上移开,她怀疑这人在耍流氓! 第181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1 谷荔没了治愈异能,但丧尸的本质让她能在丧尸群里自由行走。虽然不是什么丧尸王的bag存在,但她也不会受到丧尸的攻击。 她将整个村子都逛了一遍,这才发现这个村子可不小,村后头建了个很大的养鸡场,只是如今里面没几只鸡了。 要么就是被变异公鸡吃了,要么就被饿死在笼子里。 她找到了三只没有变异的活鸡,还有成筐成山的鸡蛋。她和檀赫丞这辈子都吃不完的鸡蛋! 谷荔还发现她可以吃人类的食物了,只是只爱吃荤的,于是,那三只鸡几乎全进了谷荔的肚子。 但她也每天变着花样给檀赫丞做鸡蛋吃。 鸡蛋补着呢,不比鸡肉的营养差。 不受丧尸威胁的谷荔在村里混得如鱼得水,找了一家做饭配料最齐全的人家开火,天天给檀赫丞做饭吃。 屋里装宝贝物资的箱子越堆越多,都快没下脚的地方了。 挑挑拣拣,觉得哪个都很有用。 檀赫丞无奈摇头,“拣重要的带上吧,车子再大也装不了那么多的东西。你那一套做饭的炊具就不要带了!” 谷荔不但将做家宴的一整套设备都搬来了,她还从别人家里找到了野炊野营的设备。 谷荔不舍地抬手扶上箱子,都是她这些天来打下的江山呀,能舍了哪个? 谷荔叹气,收回手刚要说话,她刚碰触的箱子突然不见了。 谷荔眨眨眼,慌张地看向自己的手掌,又四处寻找。她很确定,她刚刚不舍放弃的是放了新娘的四套新羽绒被的箱子,如今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檀赫丞,你看到了么,那个装着床上用品的箱子不见了。” 正在往车上搬东西的檀赫丞闻言回头,“你是不是记错了?” “绝对没有,不见了的是我的羽绒被子!” 檀赫丞想了想,说:“那你要不再按照刚才的行为重新再来一遍?” 谷荔抬手扶上一只箱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箱子,心里想的尽是对烤烧架子的不舍。 下一秒,箱子凭空消失了。 这下,就连檀赫丞看得真真切切了,“你有空间异能!” “我有空间异能?”谷荔简直要被自己的牛逼吓到了。 之前还只能靠着三两开个有时限的外挂,如今她靠自己竟然觉醒的了异能。 还是空间。 哈哈哈,有再多的东西也不怕带不走了! 于是,也不再抠抠搜搜了,谷荔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将所有的箱子都收进了空间。 “你的空间有多大?可以无限存储物资么?” 谷荔感受了一下,“差不多整个院子这么大吧!” 只在后备箱里放了一些物资掩人耳目,其余的都被谷荔收进了空间。 宽敞的车里,谷荔可以抱着毯子随意地躺。 严格意义上来讲,谷荔只算是个活尸。她不爱动弹,若无必要只想在后座躺着。随着车子的颠簸,她惯性地滚来滚去,像个无生命的洋娃娃。 檀赫丞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她,尽量把车开稳一些。就凭她现在的懒性,即使颠滚下座椅,她都懒得爬上来。 不过,檀赫丞也不会放她一直一个人在后面睡觉。有时候,他会无聊地用风将她裹挟着抱到副驾驶座来,没话找话地与她聊聊天。 满目疮痍的末世没什么好聊的,他们说起了各自的家人。檀赫丞试图用亲情的话题勾起谷荔对活着的渴望。 檀赫丞的父母是国企里的高管,得到的消息要比他们这些学生早一些。 可即使这样,檀赫丞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家去。因为在末世来临的前一天,他就发烧了。 断断续续烧个不停,一直到谷荔他们从宿舍逃到食堂来汇合,他才慢慢退了烧。 他烧得比任何人都更严重,觉醒的异能也比那些人更强。只是他的异能一直没暴露在人前而已。 檀赫丞的家在京市,父母已经撤离去了安全基地。他将来也是要回京市安全基地跟父母汇合的。 而谷荔这边,她的父母应该是凶多吉少了,因为金市在还没断网之前就彻底沦陷了。 “什么,你不是我们学校的?那你怎么----” “嗯,我是你们学校对面的科技大学的学生。”檀赫丞说,“一开始烧得没那么严重,我吃了退烧药打算熬到回家,只是才走出校门,小吃街那就发生了暴动。” 然后脆皮的檀赫丞浑浑噩噩地就被混乱人潮裹挟着带到了她们学校,还躲进了食堂里。 可能是自我保护意识比较强,他即使高烧也始终保持着清醒的意识,没有让自己陷入绝对的危险之中。 “所以你还知道我踢了你?” 檀赫丞侧脸笑看一脸讶异又懊恼的谷荔,“嗯,36码谷小姐!” 谷荔:----- “我目测谷小姐的身高应该有166。” 连这都知道,看来他没有说谎了! 谷荔正想说他一句眼光不错,这人又不轻不重加了一句,“穿鞋的身高!” 谷荔:---- 突然不想说话了,她要爬后面去躺尸。 路上开了快一天,在快出苏市地界的一处高架桥下面,前面的路被几辆报废的汽车堵住了。 车子减速,但檀赫丞并没有下车。 打开的车窗里伸出一只冷白的手,手微抬,前面堵路的汽车跟着微微抬离地面。 随着那只手左右摆动,腾空的汽车轻易被甩去了一边。 躲在不远建筑物里的两人见檀赫丞露出的那一手,不由得对视一眼,选择继续躲在墙壁后头继续观望。 报废车子全被清除了,可路依旧没法走,还有一堵铁皮横拦在前面。 一看就是人为的。 “这附近有人。你在车里待着,我下去看看!”檀赫丞交代一句就开门下车了。 他早就知道这里有人在捣乱,刚刚故意露出那一手异能就是想要震慑躲在暗处想偷袭,打劫的人。 车过来的声响吸引了附近的丧尸往这边靠近,透过不算干净的玻璃,谷荔看向外面晃荡过来的丧尸有些出神。 是她的错觉么,她怎么感觉其中一个丧尸的速度有点快了呢? 谷荔眨眨眼,趴在车窗上仔细地看,冷不防对上了那只丧尸看过来的眼神。 谷荔呆住。 她刚刚是被丧尸看了一眼么? 丧尸能看到她? 下一秒,她就确定了她的猜想。 那只丧尸没有往正在搬动铁皮,制造噪音的檀赫丞那去,而是拐了方向,往谷荔这边来了! 第182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2 穿着迷彩服的丧尸还没走到车窗口,檀赫丞的风刃已经甩了过来,在迷彩服丧尸的胳膊上划了个大口子。 如果不是迷彩服丧尸躲得快,那道风刃就是朝着他的脖子去的。 能接住檀赫丞的杀招,这尸的反应速度一点也不慢。 迷彩服丧尸的脸没有如常见丧尸那样腐烂严重,五官都还在,只是眼神空洞,面目青灰。 一身带血的迷彩服昭示着这只丧尸生前的身份应该是个军人。 看来他们已经接近由政府组建的临时安全区了。 檀赫丞几乎是瞬移过来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消防斧,裹挟着风刃朝迷彩丧尸砍去。 在斧子快要砍到它脑袋时,它动了。谷荔似乎从迷彩丧尸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到了不舍。 速度很快,四肢关节没有像别的丧尸那样僵硬,但也没达到正常人那样的迅速。当然,它也没有躲过异能加持的檀赫丞的杀招。 迷彩服丧尸被连砍了好几下,即使被檀赫丞削掉了半个肩膀,它依然只在车子四周躲避打转。 “吼吼吼~”发怒的迷彩服丧尸托着残缺的身体大吼。 附近的丧尸似乎听到召唤了一样,快速往这边靠拢。 可惜谷荔这个半丧尸听不懂迷彩服丧尸在吼什么东西,她只知道这个丧尸一直想靠近自己,它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谷荔推开了车门,迷彩服丧尸立马跑了过来,后背就这么毫无所觉地露给了追上来的檀赫丞。 “谷荔,回去!”檀赫丞飞起一斧子斜劈向放弃防守的迷彩服丧尸。 迷彩服丧尸的脖子一歪,斧子落地,迷彩服的脑袋与身体只堪堪连了一层皮。 迷彩服丧尸砸倒在地,露出了它后面快步走来的双眼冷厉的檀赫丞。 谷荔咽了咽口水,再次刷新了对檀赫丞的认识,这人是真的凶残。 她都能看出这只丧尸对她的异常,她不信檀赫丞没发现。迷彩服丧尸分明不想伤害她,只是想靠近她。 “你没事吧!”檀赫丞此刻的双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他拉着谷荔的胳膊左右打量一番,快速将人塞进了车里。 “走!”檀赫丞挥手使出一股旋风,将靠近过来的丧尸推远,一分部精准照顾了不远处被火烧黑的半倒建筑。 破败建筑里很快跑出来两个人,骂骂咧咧地狂命逃跑。 檀赫丞没往那边多看一眼,上车调头。 “丧尸太多了,我先将它们引开。”檀赫丞的车技不错,车胎在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箭一样射了出去。 砰砰嘭,撞飞几个不知死活的丧尸,撞得车头都要冒烟了,终于冲出了丧尸的包围圈。 路面又恢复了正常的三两丧尸游荡,檀赫丞看向好久没说话的谷荔,解释道:“那个丧尸必须死,它会暴露你的特殊。” 谷荔歪头回看他。 “那边有人在监视。”顿了顿,檀赫丞又说,“只是逃跑的那两个,高处还有人在。” “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异能是风系呀,能将附近的生人气息传达给我!” 风系还可以这么用啊! “那个丧尸应该是附近驻守的军人被感染的。”生前保家卫国,死后也没有要伤害她,却被檀赫丞无情地砍成了块。 “谷荔,可他已经是丧尸了,虽然他不会伤害你,但一定会伤害别的活人。” 檀赫丞不想谷荔有末世不该有的同情心,“何况它应该也不想自己伤害那些他曾经保护过的普通人吧!”最重要的是,他绝不能让谷荔的丧尸身份暴露出去。 否则谷荔的存在将会是各大基地研究室争相捕捉的研究对象。 谷荔怎么可能会有主角圣母才拥有的怜悯之心,她只是纯粹寻找安慰而已,那只不想伤害自己的丧尸是因为自己才被分尸的,她只是一时过意不去而已。 不过,真要是有丧尸想撕咬自己,管他生前是做什么的,照砍不误。 半个小时后,檀赫丞又开着车回来了。 挡路的铁皮被扯倒了大半,勉强能让车子通过。但车子在已经成为块状的迷彩服丧尸旁边停下。 檀赫丞推开车门,蹲在尸旁,无形的风刃卷进丧尸的脑袋,搅了搅,很快裹出了一颗花生大小的白色晶核。 握紧晶核,檀赫丞惊喜地回望车里探头探脑的谷荔,“真的有!” 檀赫丞原本打算换个路线去临时安全区的,可是谷荔说想要回来挖一挖迷彩服丧尸的脑子。 她说她觉得迷彩服丧尸与一般只知道盲目游荡的丧尸不同,它应该是升级了的丧尸,会跟变异大公鸡一样,脑子里能生出晶核。 然后,他们就回来了。 檀赫丞没有立马上车离开,收拾齐整了迷彩服丧尸残破的身子,卷到被烧光绿植的花坛里,埋了。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回到车里,檀赫丞将擦干净的晶核递到了谷荔面前,“快,拿去吸收了。” “给你升级用吧,我现在这样挺好的。”谷荔没接,自从做了丧尸后,谷荔再也不用睁着眼睛睡觉了。走哪都不用担心会有丧尸来撕咬她。 她不想做人了! 檀赫丞将晶核强塞进谷荔的手里,“我用不着这个,你收着,想用的时候再用!” 檀赫丞原本还很温和的目光忽然变得冷厉,越过谷荔,望向车窗外。 谷荔这才看到远处有人往他们这边走来。 来的是两个人,也穿着迷彩服,但迷彩服穿在他们身上还没被埋得那只丧尸有型呢。 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明显不合身。 不知是从谁身上扒拉下来的。 来人在距离车子还有一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满脸堆笑地跟驾驶室的檀赫丞搭话。 “兄弟,你们是要去郊区的临时安全区么?那里的政府军已经带着幸存者撤离了!我们都来晚啦,他们都已经去了西市的安全基地了。我劝你们别再往前去了,临时安全区那边已经被一些恶势力异能者占据了,形成了一个小基地。你车上有女人,一旦进去了,就-----” 瘦高个微弯着腰,有意无意地瞟向副驾驶上的谷荔。 第183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3 檀赫丞非常不喜欢他们打量谷荔的眼神,他挡住那人的视线,“那你们这是?” 他可不会觉得这两人会好心地在这里忠告每一个路过想要去临时安全区的人。 瘦高个干巴巴笑了两声,“我们兄弟俩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就想用这个消息跟你们----” 檀赫丞只笑笑,一脚油门配合着单手打方向盘,一记漂亮的甩尾,喷了那两人一脸尾气。 车子在那两人的震惊中扬长而去。 后视镜里戳着指头追赶狂骂的两人渐渐远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如果说单纯的想用这个消息跟他们换点吃的,檀赫丞还能勉强扔给他们几包喜糖。可他明显感觉到了附近的房子里躲着十几个人,其中还不乏有异能者。 他一旦暴露出有物资,那些人肯定会蜂拥而上! “那两人的话不可全信。”檀赫丞说,“不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至少临时安全区的人已经转移了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否则,他们这几个罗罗也不敢在靠近临时安全区的路口设路障,企图强抢过路人的物资。 从那两人走来,檀赫丞就知道,他们就是一早躲在旁边顶楼偷窥的人。 临时安全区是政府派军队维护百姓临时聚集再转移的地方,附近肯定有军人巡逻,引导人流。 那个被他们挖了脑壳的迷彩服就是一个例子。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换个路线去西市!”不过他更想带谷荔直接去京市,只是他想着尽快给谷荔找个治愈系的异能者。 “其实,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真的。”他不是要自己陪着他么,那她就一直陪着他好了。 直到自己丧尸的身体彻底腐烂为止。 这样她也不用花一辈子去报恩了。 “你----”檀赫丞抿紧唇。 她现在好像除了不太爱说话,挑食了一些,其余好像跟普通人一般无二。 喜欢吸食他的血液这点,他是不排斥的。 前提是只能吸他的血。 “那我们就去京市!”汽车转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不需要过多的考虑,仿佛末世前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样果断。 在小村庄里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他们虽然没有赶上临时安全区的大部队,但经过一个多月的末世模式,最初的暴乱导致的道路堵塞已经被先行者们勉强清理出了可供车子行走的路来。 即使偶有杂物倒塌堆积,檀赫丞也能轻松搞定。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才是模式的初期,以檀赫丞连续升级两次的异能才能在模式里长驱直行。随着遇见越来越多的脑壳里有晶核的丧尸,他们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异能者能升级,丧尸它们也在升级。 又是大半个月过去,檀赫丞和谷荔由城市路线改走乡村小道路线。城市里能搜集的物资,他们都囤了个遍。 食物都是一些易储存的速食,城里早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 谷荔减少了进食,增加了吸血的次数。 可她一点也不想吸人血,跟吸血鬼一样,还总是无法自控地想要吃掉檀赫丞。 是纯纯吃肉的那种吃! 真怕自己哪次一个没忍住,真成了茹毛饮血的怪物。 檀赫丞将谷荔的自厌全看在了眼里,他不止一次跟她说过他是异能者,被吸一点血很快就能恢复。 可是她却更加沉默了。 檀赫丞干脆改了路线,绕路走乡下小路,搜集幸存的家禽,或者新鲜的蔬菜水果。 娇气的小丧尸,比小公主还难养。 可他甘之如饴,好像从中还养出了乐趣。 一周前,他们在西虹市遇见了一伙持枪横扫物资的团队,对方不但要抢走所有的物资,他们还看上了干净漂亮的谷荔。 檀赫丞干掉了对方的首领,也就是指着谷荔要人的大汉。 追击中,他们的牧马人终是报废了。檀赫丞弃车伏击,搞了一辆对方改装过的车,扬长而去。 他们现在的车跟个坦克似的,不会轻易被冲上来的丧尸撞瘪撞坏,减震效果也是呱呱叫,谷荔在后排睡觉再也不用担心会滚到下面去了! “阿荔,前面有个镇子,我们今天就在这边找地方落脚吧!” 谷荔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檀赫丞并没有在镇子上落脚,而是顺着镇子的大路一路往北开,直到能看见大片的农田和村屋,才减速。 这个村子除了大片已经收割的光秃秃的农田,西面还有错落排列的塑料大棚。 “阿荔,这里有大棚,你猜里面都种了什么?” 檀赫丞耐心地等待着懒王谷荔的回答。车子驶近大棚,檀赫丞选了一幢新建的房子,檀赫丞将车开进了敞开的大院子里。 “我猜里面肯定有新鲜的蔬菜,你说都有哪些蔬菜呢?”一直等不到谷荔的回话,檀赫丞又重新抛出一个问题。 停好车,檀赫丞倾身过来把副驾驶几乎平躺下去的椅子调正,帮谷荔解开了安全带。 谷荔浓密的睫毛合着,但他知道她的一双眸子曾经有多灵动。 他轻声唤她:“阿荔,下车啦,我们先下去选个晚上睡觉的房间,待会儿我再带你去探索大棚里都种了哪些蔬菜----” 檀赫丞总用一种带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跟谷荔说话。 烦不胜烦的谷荔缩回被握住的手,皱眉,“吵死了,再多说一句话,小心我吃了你!” 檀赫丞低低地笑了,倒是没有再说话了,但谷荔的手还是被他捉住了。 他牵着她下车,护她在身后进了空无一人的房子,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选。 每推开一个房间的门,他就捏捏她的手,见她不说话就拉着她去看别的房间。 也不管谷荔早已经懒得再不想多迈一步的想法。 谷荔知道他只是想让自己多说说话,但她就是不想如他的愿。凭什么他说不原谅就不原谅,说要她陪她就必须留下来。 檀赫丞明知是自己强求了她,却一点也不想放手。在谷荔即将要发火的前一秒,檀赫丞一声叹息打断了谷荔即将的爆发情绪。 他说:“你救了我,但我却救不了你,我欠了你一条命!阿荔,给我个机会。如果你再也恢复不过来,那就让我做你一辈子的血包,偿还你一辈子!” 第184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4 谷荔张嘴想说,不用你偿还,真的不用。救来救去的完全可以相互抵消的呀。 可她是丧尸,张嘴的话还没说出来呢,檀赫丞又说了,“你看,现在我要是离了你肯定也活不到京市的。” 檀赫丞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微张着小嘴还没来得及吐字的谷荔,两手一摊,“我现在就是喝口水都得问你要,我怎么离得开你啊!” 确实,他们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谷荔的空间,檀赫丞这狗东西懒得连个背包都不愿意背,一瓶水一包纸都不带,就两手空空地来来回回。 他说牵着她就拥有了所有! 谷荔缓慢地眨眨眼,想说我把物资都给你,可想到空间里来者不拒囤积的物资,估计全给他,会将他砸死吧。 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至少要将他护送到安全基地了再谈以后。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檀赫丞早已摸清了谷荔的性子,吃软不吃硬。 心肠很软,只要你对她好了,她能加倍地还回来。 如今他将自己活成了需要依赖她的样子,她怎么可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将自己丢下离开呢。 檀赫丞没在上一个话题多停留,他也担心谷荔的脑子突然拐了个弯想明白了什么。他指着二楼的一个房子说:“今晚就住这里吧。” 不是主卧,房间干净整洁,看着像是为不怎么回家住的孩子准备的。 谷荔跟只撒尿圈地盘的小狗一样,从空间里甩出两个装了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的背包到床上。 一个是她的,一个是檀赫丞的。 檀赫丞见怪不怪地看一眼床上靠在一起的同款背包,拉着谷荔出去了。 “走,我们找新鲜蔬菜去!”语气里是两人都没有察觉的哄小孩的幼稚。 这处村子距离镇上很近,村里的房屋建得都不错,但入住率好像不怎么高。 檀赫丞带着谷荔走了好一段路,都没见到几个游荡的丧尸,活着的幸存者更是一个都没有。 跟他们之前遇见的村落很不一样,死得太干净了。 周围死一样的寂静。 “小心点,跟紧我!”檀赫丞将谷荔护在身后,往各个方向探出数道风缕。 很快,一股浓重刺鼻的尸臭味被风传送回来,檀赫丞停住了脚,“我先送你回去!” 谷荔拍了拍搂上她腰部的手,“你忘啦,我也是丧尸呀,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说着她绕过檀赫丞就要往前走,被檀赫丞搂着腰又带回了他的身后。 “我走前面。” 谷荔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消防斧和一把新的西瓜刀,她会负责守护檀赫丞的后背。 绕过一个住人的棚式帐篷屋,不用风能,檀赫丞都能闻到空气中的腐臭味。 “嗬嗬,呜呜~”有什么像是兽类的低鸣从装有木门的帐篷里传出。 尽管檀赫丞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他们的到来还是被里面的东西给发现了。 从木门里面窜出来一只黄灰色,身上皮毛秃了好大一块的狗子。滋出的尖牙挂着长长的涎水,谷荔仿佛都能看到狗子牙缝里残留的腐肉了。 谷荔:----- 迅速收了手里的西瓜刀,换了一根两米长的铁棍,打狗需用棍,她决不允许又脏又臭的东西靠近自己一米的范围。 谷荔的打狗棒刚换好,从帐篷里又陆续出来了四只更丑更臭的狗子。 皮毛斑秃得厉害,有的狗子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谷荔一时分不清这是丧尸狗还是变异狗。 不过,单看村里无一幸存者,以及连只游荡的丧尸都没有的局面,她也该知道,这几只狗子的实力肯定比同等级的丧尸更厉害。 “要小心!” “嗯。你也是。”檀赫丞精准锁定头一个出来的狗子,甩去一个风刃。 狗老大一个跳跃躲开,接着前爪扒地,龇牙发出警告的呜呜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撕咬。 檀赫丞不退反进,一手握斧一手甩风刃,带着谷荔靠近。 这群狗子不除,他们别说想要大棚里的蔬菜了,就是今晚都别想睡觉了。 眼见着他们踏进了自己的领域,狗老大压低前身,警告的叫声更凶狠了。 后面两只灰色的大狗嗷嗷两声跃起,率先扑了过来。 檀赫丞收了风刃,举起消防斧,忽的侧方一道破空声呼啸横扫。 跃在半空中的两只狗子被斜刺里扫过来的铁棍打落在地,一棍两狗。 檀赫丞紧了紧手中的斧子,“阿荔真棒!” 两狗子嗷嗷直叫挣扎着要爬起来。 另外两只狗子吠了两声,冲了过来,谷荔再次挥动棍子,奔跑的狗子调整了方向,侧面冲向看着比较弱鸡的檀赫丞。 谷荔:---- 还想捡软柿子捏? 睁大你们的狗眼吧。 直到狗子快要冲到檀赫丞的面前,他才发动风系异能,拖延了狗子的后腿,挥起斧子直砍快抓到他身前的狗爪子。 “嗷嗷嗷~”凄厉的哀嚎声响起。 一只狗子被砍掉了两只前爪,另一只狗子灵活地逃脱了。 重新到狗老大身边的只有三只狗子了,断了爪子的狗子,被檀赫丞飞射一斧子,彻底停止了嚎叫。 这几只应该是变异狗。 就是不知领头的那只是几级。檀赫丞双眼发亮地盯着狗老大的狗头,就等着开盲盒了。 延缓谷荔身体衰败,除了喝他的血,更重要的是吸收晶核。 只要有足够的晶核,谷荔可以说是拥有不死之身了! 有风席卷而来,伏地警告吠叫的狗老大觉得脑顶有些凉,它收敛了尖牙,狗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未知的危险。它呜呜叫了两声,圆圆的眼睛转而看向了谷荔。 “呜呜~”狗老大向谷荔迈走了两步,见谷荔横着长棍丝毫不动容,狗子试探性地甩了两下没剩多少毛的尾巴。 谷荔:----- 她好像在狗眼里看到了讨好。 “它想讨好你!” 谷荔一阵恶寒,果断拒绝,“不要,这么丑的狗子,讨好我做什么?” 狗老大低咽两声,开始伸舌头舔毛。 檀赫丞肯定地说:“它就是在讨好你!” 谷荔无语了,“它能听懂我的话?” 狗老大舔了几下就放弃了,前半身趴地,四肢并用,匍匐着往谷荔身边爬。 剩下的三只狗子连叫声都没有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道它们的老大这是在干什么。 此刻,它们老大身后的尾巴左右摇摆。 如果它没有斑秃的话,或许还真有些可爱。 可,事实上---- 谷荔竖指铁棍,制止它靠近自己。 “算了,这里的蔬菜,我不是那么想吃了,我们回去吧!”多看一眼都眼睛疼。 可爱的毛茸茸怎么能活成这样。 “这狗子脑袋里肯定有晶核。”都能察言观色了,这狗子的变异等级肯定比那只变异公鸡还高。 檀赫丞不想放弃。 变异公鸡的一颗晶核就能让丧尸化的谷荔恢复语言功能,行为如正常人类,那有了这只狗子的晶核呢? 是不是就能消除谷荔身体里的惰性因子了? 要是谷荔知道檀赫丞的心中所想,她肯定会很大声地告诉他,她懒,只是因为她纯粹不想活了,跟晶核无关。 赤手空拳的檀赫丞上前一步,周围流动的空气开始压缩,飞速旋转,像通了电的电锯,嘶嘶作响。 地上匍匐的狗子,颈毛炸起,就地连滚了两圈,嗷嗷叫着往谷荔身边爬。 委屈又幽怨的眼神好像在对谷荔说:“主人你快来救救我呀,我们可是同类呀,救我,救我----” 谷荔:---- 只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第185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5 几个月没人打理的大棚,只能在杂草里寻找蔬菜。 小青菜,荠菜,还有没怎么成熟的小番茄。 檀赫丞扫荡的力度堪比鬼子进村,整筐整筐地装菜。要不是谷荔实在看不过去了,他估计要在大棚里熬通宵拔菜。 “你先上楼去休息吧,今晚给你做个番茄鸡蛋盖浇饭,再加一个糖拌小番茄。” 没什么兴趣的谷荔进门直奔楼梯。 没肉,不香。 她还是去床上吸收晶核吧。 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吸收了四颗晶核了。好像只吸晶核里的能量就能维持她身体的能量,吃不吃饭的,作用不大。 而定期吸的血,就像是给干涸永动的身体添加了润滑剂,能确保身体的灵活度。 吸收完身上仅剩的晶核,楼下的檀赫丞已经在喊她下去吃饭。 像吸食过量**的人,有些晕眩的谷荔无视了楼下的声音,闭眼放任自己沉睡。 休眠是身体修复的最佳办法。 檀赫丞上来就看到谷荔大字型坐躺在床上睡着了。轻松的神情毫无防备,双颊红彤彤的,像今天他采摘的小番茄。 檀赫丞挨着谷荔坐下,手肘撑在床上,另一只帮她拂去贴在嘴角的发丝。 拇指流连地在她下巴,嘴角之间来回摸索,似是挣扎着想要做些什么。 最终,他的手还是不舍地离开了,拉着被子帮她盖上。 握住谷荔露在外面的手要往被子里塞时,他碰到了一片灼热。 翻开她的掌心,皮肤红得像是快要烫出水泡来了。 她吸收了晶核。 檀赫丞的眉头渐渐皱起,这是他们身上仅剩的一颗晶核了。 将谷荔的手塞进被子里,起身出门,将门轻轻带上。谷荔的身上必须要有晶核备着,以防万一。 檀赫丞想起了被谷荔要求放过的狗子! 反正已经放过它一次,他现在去杀狗,应该也不算是对谷荔的失约了吧! 檀赫丞快速地下了楼,还没进厨房,他就眼神犀利地转向了紧闭的院门。 侧耳倾听,有像是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在叽叽叫,还有什么东西小声地在扒不锈钢大门。 檀赫丞运风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围墙之上,低头。 刚刚还被他念叨着要开颅取晶核的变异狗子竟然送上门来了,仔细一瞧,它的爪子下面还压着一只灰毛兔子。 狗子也察觉到了异动,它抬头,条件反射地颈间的狗毛炸起,嗷一声又趴伏在地,将爪子下面的兔子露出来,并往前推了推。 半小时后,谷荔被一股霸道的香气诱醒了。 她揉着眼睛,慢吞吞下楼,“烧得什么东西呀,这么香。”自从成为丧尸后,她的味觉退化了好多,食物只有口味重的才能勉强尝出味道来。 也不知是丧尸本身就只吃荤,还是只有荤的才能做出重重的口味。 反正她只爱吃肉了。 已经好久没闻到这么霸道的香味,久违的食欲都回来了。 “这么快就醒了?”檀赫丞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我做了麻辣兔丁,马上就可以吃了!” “麻辣兔丁?”谷荔惊喜地跟进厨房,“哪来的兔子呀?” “那只斑秃狗子送来的!” 见谷荔鼻翼翕动,探头探脑往锅边张望的馋嘴猫样子,檀赫丞心想先放那只狗子一条狗命是正确的。 希望它不要让自己失望,能多送点阿荔喜欢吃的野味来。 “没想到它长得丑,做事却很温柔呀,还知道拿吃的回报它的救命恩人呢!”谷荔忍不住夹了一块兔肉,尝了起来,边吃边哈气。 看得一旁的檀赫丞眼睛又亮了几分,“阿荔,你能察觉到烫了?” 自从她成为丧尸后,五感迟钝了很多。 即使吸收晶核产生的热度能烫伤她失温的掌心皮肤,她也好似无所觉察,如今她吃东西却被烫得直哈气。 檀赫丞捧住她的脸仔细查看谷荔的瞳孔,眼球虽然不像以前那般灰白,但细看还是能发现她的瞳孔灰蒙蒙的,好似照不进万物。 让檀赫丞生出一股她随时会潇洒离开的不可控感。 “唔唔!”被捏住脸的谷荔不舒服地捶了男人两下。这人怎么总喜欢捧脸呢。 檀赫丞低垂了眼睫,压下心中的恐慌感,他松开了手,轻声劝道:“还没入味呢,再等一会儿就能吃了!” 他又问了谷荔一些关于这次吸收晶核的体验,想要从中总结出什么意外的惊喜。 然让檀赫丞失望的是,谷荔还是丧尸之身,只是最后一颗晶核是从火系丧尸脑袋里挖出来的,所以吸收了该元素晶核的谷荔体温就升高了,更趋于正常人的体温。 不过,这对于檀赫丞来说也算是个惊喜了。以后他掠夺晶核的目标更明确了。 第186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6 谷荔跟个小孩子似的,围着灶台转来转去,“还好我们聪明,走乡间小路,既能吃到新鲜的食物,还有这种不费燃气就能生火做饭的土灶!” 铁锅焖菜饭,也是一绝! 她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冒着热气的锅盖上瞧,檀赫丞故意当做没看到,“那你就不知道夸一夸我的手艺?” “嘿嘿,檀大哥,你的手艺真不错!”谷荔不吝啬地竖起一根大拇指,“还有给我送兔子的狗老大也是棒棒的。” 没想到成为丧尸后,她的日子能这么惬意!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 等等,她为什么会想一直这样,不对,不对。 不能被眼前的糖衣炮弹给抹杀了初心。 谷荔坐了下来,灶房忽然就安静了。 檀赫丞挑挑眉,从灶洞口起身,掀开锅盖,给锅里的兔丁翻了个面。 浓烈霸道的香味迎面扑来,谷荔咽了咽口水,选择暂时忽略初心,“好香,什么时候能吃呀!” “马上!”檀赫丞的回答带了笑意,听着比蒸腾的香气还要惑人。 谷荔的耳朵动了动,压下心中的异样,一心只扑在铁锅里的兔肉上。 煎熬着,煎熬着,谷荔终于等到了麻辣兔丁上桌。 捧着檀赫丞盛好的大白米饭,谷荔一口米饭三块四块兔子肉,吃得别提多高兴了。 檀赫丞适时地给她夹一两筷青菜,温声提醒:“荤素搭配才有利于健康!” 一开始,谷荔还勉强吃了两口,可檀赫丞没完没了地给她夹蔬菜,她就视而不见了,任绿绿的菜堆在碗边不再碰了。 檀赫丞只得无奈放弃了。 谷荔勾唇,夹起一块属于腿部的大肉肉往嘴巴里送。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女人说话的声音,“梓轩哥,好香呀,我怎么闻到了麻辣小炒肉的香味了!” “里面有人!” 接着,外面的院门被人敲响。 “里面有人吧,快开门呀,我们是人类,我们不是丧尸,我知道里面有人。”男人边敲边透过门缝,压着声音往里面低喊。 谷荔一口一口吃着兔肉,眼睛却是看向了檀赫丞。 明明他们去大棚找蔬菜时,走了大半个村子,都没有发现村里有活人的踪迹,现在外面喊话敲门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檀赫丞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谷荔身上,竟然忽略了警戒外面,这才让外面几人靠近了都没发觉。 两人选择性耳聋一般,只当没听见外面的声响,可外面的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没一会,有人就爬上了围墙,从上面跳了下来,径自去开了院门。 无形的风席卷而来,削掉了那人半边头发,扑簌簌的黑发往下掉,吓得一只脚踏进院门的女生捂嘴惊叫。 “啊,梓轩哥,你这是怎么了?” 被叫梓轩的人第一时间是将女孩挡在身后,然后才转身看向里屋的方向。 那个能削掉自己脑袋的技能是从他背后的里屋方向射来的。 “抱歉,打扰了。我们并无恶意!” 屋里一直没有声音,刘梓轩等了一会儿转身要带同伴走,可那个女生却躲在男人身后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敢在红葫芦村大张旗鼓地做饭,还做得那么香,里面的人肯定很厉害。 他们需要这样的队友! 林娇娇无视刘梓轩的眼神暗示,她鼓起勇气站了出来,细软的嗓子,娇娇柔柔地朝里面解释道:“真的很对不起,误闯了你们的地方,只是,只是我们走了好久都没能找到可以安全休息的地方,能不能先收留我们一夜?” 谷荔对于半路遇见的幸存者秉持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态度。只要不起坏心思想抢夺他们的物资或者垂涎他们的美色,能帮一把,她也不会吝啬。 她只是单纯的想杀徐咏咏,现在徐咏咏被解决了,其余人在她眼里都没有差别。 哦,除了对面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檀赫丞。 在还没彻底搞清楚谷荔的身体之前,檀赫丞是不愿意与别人组队同行的。 末世将人性的恶成倍的放大,经不起考验的人太多了。 可外面这几个人完全忽视了他的警告,已经走到了堂屋的门口来了。 谷荔飞快的夹了两块兔肉放到檀赫丞的碗里,剩下的最后一块则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白米饭上两块兔肉红油油的,跟谷荔嘴边粘着的汤汁一个颜色,色泽诱人,他轻轻笑了。 掌心汇聚的风刃无声散了,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了兔肉,慢慢地放进嘴里咀嚼。 “那个,你好!打扰了,能不能收留我们一下下?”被一左一右两个男生护着的林娇娇看见了坐在桌前优雅进食的男人,她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对面的男人身姿笔挺,穿着带暗纹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上面,露出精壮结实的小手臂。 他坐着没有动,只是转过脸来投来淡漠的视线。仿佛他们在他眼里只是无足轻重的路人。 不,或许连路人都算不上,不带一丝感情,淡然地像是在随意打量屋里的摆设,或是植物。 林娇娇有些不甘对方的不在意,她往前又走了一步,想要看清对方的脸,也想让男人能看得更清楚她的脸。 男人有一双漂亮的凤眼,瞳仁漆黑,宛如冰水里浸着的黑曜石,无形向外散发着冷气,让人不敢靠近。找了半天的图,把瞳孔的颜色当成黑色来看吧!  看得久了,压迫感一丝一缕地冲击过来,林娇娇受不住地微微偏开了视线。 “那个,您,打扰您吃饭了,就是我们赶路好久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能不能让我们在这里修整一下,我们可以用物资跟你换。”林娇娇硬着头皮再次请求。 男人的穿着和气质与村屋一点也不符,这里应该不是他的家,既然是无主的屋子,那谁都可以来住,她提这样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何况她还提出要用物资来换呢。 檀赫丞淡淡开口:“附近的房子都是空着的,你们可以挑别的。” 刘梓轩忍不了林娇娇三番四次地低声下气,他站到了林娇娇身侧,说:“我们也不瞒你,这个村子里有几只比丧尸还要厉害的变异狗,只有我们团结在一起,才能更安全。虽然我们的异能不如你的厉害,但我和我兄弟的异能可以给你打辅助。” “对,梓轩哥是速度异能,邱亮哥是水系的。”林娇娇补充道。 就在林娇娇三人等着檀赫丞下判断时,冷不丁一道娇气的女声缓慢地响起:“我要洗澡!” “好。”一直没说话的檀赫丞面部神情忽然变得温和了起来,像是初春的冰雪被春风吹开了裂痕。 转而看向站着的三人,“你们可以留下,但只能住在一楼!” 第187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7 林娇娇三人这才发现男人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只是被雕花隔板挡住了,她们太紧张了,竟然都没看到。 已经吃饱了的谷荔推开椅子起身要上楼。 “你好,我叫林娇娇!”林娇娇眼见着谷荔目不斜视地就往楼上走,她像个小太阳一样,热情地跟了两步,主动跟谷荔打招呼。 连檀赫丞都是被迫同行的,像他们这样末世里的同路人,谷荔本着不深交的原则共处。 谁知道第二天谁又会被丧尸撕咬而不做人了呢。 但,谷荔冷性却不是没礼貌。 人家都主动跟她打招呼了,她还是要回应的。 “你好,我叫谷荔!” “咦,你的名字好特别,真好听!”林娇娇顺势介绍了她的两个同伴,速度系的是刘梓轩,水系异能的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邱亮。 “那位是----” 林娇娇的眼神不时地往正在往厨房收拾碗筷的檀赫丞身上瞟,谷荔好像懂了什么。 “他是檀赫丞。”说完,谷荔就看向了邱亮,“麻烦这位同学待会儿上来给我放洗澡水!” 邱亮看向林娇娇,林娇娇抿抿唇,“好的,马上就上去。只是我们已经两顿没吃饭了,可能----” 谷荔指着厨房说:“等里面收拾好了,你们就可以用了!” 林娇娇:---- 她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谷荔,没看她们身上没多少物资么,光有厨房也没用呀。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说话间,檀赫丞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了,“厨房里还有一些调料品和米面,你们可以用!” 林娇娇顿时满脸惊喜,“谢谢丞哥!” 檀赫丞没看她,带着谷荔一道往楼上走。 三人进厨房翻出了大半袋大米,还有三卷挂面,水池里还有一把绿油油的荠菜。 三人俱是高兴得笑了,他们都多少天没有吃过一顿正常的食物了。 可是在林娇娇看到垃圾桶里倒掉的骨头时,她又有些不甘了,在厨房里翻来翻去都没找到一点存肉。 也不知道他们吃的肉是从哪里来的,骨头上残留的肉丝看着就很新鲜啊! 林娇娇舔舔唇,闻着厨房里残存的肉香,吃了一碗清汤寡水的素面。 楼上,檀赫丞收拾好房间,谷荔又放出了她和檀赫丞常用的被子。两人自从同伴上路以来,都是睡在同一间屋子,同一张床上。 檀赫丞说节省收拾屋子的时间。 谷荔也随他去了,主要干活的一直都是他。 如果是被咬之前,她还会矜持反对一下,可现在她都成丧尸了,只要檀赫丞不寻死,都不会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她安全着呢。 没等多久,邱亮就上来了。 与他一起上来的,还有笑容灿烂的林娇娇。 “谷荔姐,我们来给你放洗澡水啦!”林娇娇自来熟地想要拉谷荔,被谷荔不着痕迹避开了。 林娇娇也没在意,“还是楼上好呀,还能有泡澡的浴缸,我在楼下转了一圈,下面的卫生间里只有淋浴头。” 说实话,谷荔有些招架不住这种社交牛逼症患者,她只有装高冷不说话,转身往浴室走。 “我也好多天没洗澡了,身上闻着都有味了。谷荔姐,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也在这里洗个澡呀!” 浴室的门打开,檀赫丞从里面走了出来,林娇娇一愣,“你们是住一个房间么?” 檀赫丞皱眉,不满她的不知分寸。 邱亮则是拉了拉林娇娇。 楼上的卫生间里也没有浴缸,但是,宽敞的淋喷头下放着一个大大的木质浴桶。 “林小姐想要泡澡的话,待会儿可以把这个木桶搬下去用!”谷荔说。 反正这样的浴桶,她空间里还有七八个呢。 多亏了她刚有了空间异能就激发了华人骨子里的囤货因子呢。路上遇见什么东西也不管实用不实用,反正都要带走! 堪比蝗虫过境。 林娇娇干笑一声,“好,谢谢谷荔姐了!” 邱亮只是最基本的水系异能,放出来的水是常温的,都快入冬的天气了,不加热,岂不是要洗出病来? 林娇娇只是想多跟谷荔套近乎,方便她接近檀赫丞,谁真的想要冬天里泡冷水澡了。 檀赫丞不但人长得好看,单凭他连速度异能的刘梓轩都反应不过来的出手,就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强。 这样的人才是她林娇娇值得依附的强者。 趁着邱亮给谷荔放洗澡水的间隙,林娇娇悄悄地退出了浴室。 “滚!”檀赫丞不含情感的声音突然在卧室里响起。 谷荔眼睁睁看着邱亮手指间的小水柱歪了歪,被吓得差点断流。 外面,檀赫丞冷着一张脸坐在床边,旁边站着的林娇娇捏着衣角瑟瑟发抖,见到谷荔和邱亮从卫生间里出来,她顿时落下两行眼泪来。 “我,我只是见丞哥一个人在外面,就想跟他说说话,免得他太无聊了----” 谷荔:---- 社交牛逼症遇上了重度高冷症了?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别在意!”谷荔扯了个一看就不怎么像样的理由。 林娇娇没多想就相信了,她擦着眼泪朝谷荔笑了,“对不起,是我打扰到丞哥了!” 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依旧散发着冷气的檀赫丞,林娇娇一扭头跑走了。 谷荔:----- 等邱亮也走了,谷荔歪头坐到了檀赫丞的身边,疑惑问道:“你怎么了?”断崖式地心情变差,比女生来大姨妈还难相处。 檀赫丞从谷荔的那个背包里找出她的睡衣和洗漱用品,“没事,你少跟下面几个人有牵扯。我们明天就走!” 这意思就是不愿意跟他们同行了。 谷荔点头,接过自己的东西起身。 “我还是帮你把洗澡水加热了再泡吧!” 谷荔摆手,头也不回地道:“不用,你见过有丧尸得感冒的么?” 谷荔只觉好笑,却不知身后的男人愣神后更多的是懊恼,恼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会不经大脑的思考就提出让她也去让丧尸啃咬的要求。 谷荔用的沐浴露是橙香味的,坐在沁凉的洗澡水里,她还能闻到了淡淡的香。 该不会,多吸收晶核真的会返尸还人吧。 正想着事呢,楼下突然响起一声惊叫。 啊,的一声,吓得谷荔手上的浴球都掉进水了。 -----分割线------ 各位亲爱的,敬爱的,可爱的小主们,走过,看过的有缘人们,看在初九辛苦码字的份上,帮我点亮五颗星的好评吧。 更新都三十多万个字了,才寥寥几个书评,初九的独角戏有些唱不下去了,嘤嘤嘤! 拜托拜托! 第188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8 “楼下怎么了?” 下一秒,檀赫丞的声音就在浴室门口响起:“没事,我就在门口守着你!” 不等谷荔穿好衣服,楼下的几人已经跑上楼来敲他们的房门了。 “丞哥,丞哥,村里的变异狗来了。谷荔姐!”林娇娇好像被吓坏了,边敲门边大喊。 檀赫丞耐心等在浴室门口,见谷荔出来了,给她披上了一件自己的大衣,这才去开了门。 门一开,林娇娇就扑了上来,“丞哥,变异狗来了,变异狗会吃人的,比丧尸还厉害!我们该怎么办?” 她身后的两个男生有心想要安慰她,可林娇娇却只相信檀赫丞。 檀赫丞向后退了两步,与林娇娇拉开距离,皱眉看向另外两个男人,“能不能管好你们的人?” 刘梓轩眉头皱起,怎么说他们也靠自己在末世生存了那么久,自有自保的手段,为什么总是要忍受这人的傲慢。 刘梓轩拉住要跌倒的林娇娇,温声安抚道:“别怕,我和邱亮会保护好你的。我们只要躲着不出去,变异狗暂时还进不来。” 他们就不该跟着这两人来村里。 是的,他们就是跟着檀赫丞才来的村里。 他们三人的家都在镇子上,末世来临后一直躲在镇子上。期间遇上了好几拨要去西市安全基地的人,但他们都没有跟着一起走。 林娇娇家是开超市的,她们躲在超市的仓库里,吃喝不愁。希望能等到救援的军队。 可是,军队救援的人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群强盗。他们抢光了超市和仓库里所有的物资,还想强抢女人。 林家人为了护住女儿全都死了,只剩下来林家跟她相看的刘梓轩和住林家对门的邱亮。 他们离开了被破坏得无法住人的家,选了一处还在建设中的高楼住了下来。 那处高楼正好就在村前面。就在今天,林娇娇用望远镜看见了一辆车驶进了村子,还看到了檀赫丞带着一个女人走向了大棚。 在林娇娇的密切关注下,她看到了檀赫丞居然能完好无损地从大棚里摘了两筐蔬菜出来。 他们之所以选这座高楼住下,一是因为这里一看就是没有物资能搜刮的地方,能减少过路异能者的注意。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万一遇上了暴虐分子,他们能将人往变异狗那边引! 这个村子,从末世开始,就被几只变异狗占领了,村里的物资几乎没有人动过。 他们就靠着村头的几户人家里的物资存活到了现在。 如今他们就想趁着檀赫丞的东风,到村子里来找一波物资,顺道搭上他们的顺风车。 “阿荔,你在房间里待着,我下去看看!”檀赫丞交代一声,就将门口的几人都赶了出去。 楼下,狗老大又在挠门了。跟之前小心翼翼抓门不一样,现在是大力地抓挠。 尖锐的爪子抓在不锈钢的大门上,发出刮心一样的噪音,听得人心发慌。 狗老大还时不时发出低吼,像是随时都要扑进来咬死他们。 檀赫丞下了楼就径自往大门口走,连个武器都不拿,伸手就要开门。 后面跟来的林娇娇再次惊叫着赶紧往屋里跑,“丞哥,外面有变异狗,你不能开门。我们会被它咬死的。” 她的惊呼尖叫被无视,院门被打开了。 刚刚还犬吠不止的变异狗这时趴在地上,不叫唤了,拖地的尾巴还甩了甩。 “干什么?”檀赫丞低头,原本斑秃丑陋的狗老大也不知去哪里做了植发,半晌的功夫竟然不秃了。 浑身毛茸茸的不说,还变干净了许多。 只要不龇牙,看着跟正常的狗子差不多,只是它要比一般的宠物狗大了一倍不止。 狗老大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又朝檀赫丞的身后看了又看。 “她要睡觉休息了,你打哪来回哪去!” 狗老大吱吱哼了两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耷拉着尾巴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躲在堂屋门后面准备随时关门的林娇娇三人都看呆了,那是咬人不眨眼的变异狗? “丞哥,那是你养的狗么?”林娇娇顾不得害怕了。 几人刚才的小动作,都被檀赫丞看在眼里,他懒得与他们多废话,“没事别总是惊叫,打扰到我们休息了。” 林娇娇:----- 感觉有点撩不动他呀! 半小时后。 谷荔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了。 檀赫丞在浴室里,谷荔去开了门。 林娇娇站在门口,怯怯地看着谷荔,“谷荔姐,变异狗又来扒门了!” 欲哭不哭的,像个风中摇摆的苦瓜。 “我看看去!”都吃了人家送的兔子了,她还没谢谢狗老大呢。 谷荔穿着拖鞋哒哒哒地跑下楼,一阵风似的刮过站在大门口严阵以待的两个男人,伸手去开门。 刘梓轩连忙拉着邱亮闪进了屋里。 门还没打开,外面的狗老大就发出像狗子见到主子似的吱吱叫声,爪子在地上来回地踩跳。 “狗老大?”谷荔惊讶狗老大的变化,“你怎么变样了?” 狗老大仰着头,蓬松的尾巴甩来甩去地就想往谷荔身上扑,谷荔后退两步,“干嘛,你是不是认错主人了?” 狗老大吱吱两声,从门柱旁叼过来一只断了脖子的兔子丢在谷荔脚下,扭回去又叼来一只鸡。 呃,认错主人就认错了吧。 她觉得挺好的,下一顿的肉菜来了! 只是,如果没有接着叼过来的蛤蟆和小蛇就更好了。 小蛇似乎还没死,只是迫于狗老大的威压,僵住了,在狗老大围着谷荔转圈求表扬时,悄悄地往外游动。 谷荔非常不喜欢这种滑腻腻的动物,看着s型滑行的黑蛇,心里一抖,缩了缩有些发毛的脖子,“狗老大,我不排斥吃蛇羹,只是下次再送蛇蛇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杀好了再送过来?” 狗老大:----- 尾巴摇得更凶了。主人弯腰跟我说话了,嘿嘿嘿! 大尾巴故意扫到了谷荔的腿,毛绒控的谷荔没忍住,伸手撸了一把。 舒服。 头发还滴着水的檀赫丞下来就看到堂屋门后面挤在一起的三个人伸长脖子往外面看。 而谷荔正蹲在院子里撸狗,那只能吃人的变异狗竟然乖巧地趴在地上任她撸毛。 顺毛撸,倒毛撸,毫无怨言。 第189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29 “你说狗老大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恢复了毛茸茸?”被檀赫丞拉着回了房间,谷荔迫不及待地问。 如果不是白日里才见过狗老大大嘴挂涎水,秃毛带藓的,她几乎都要以为是它就是一只普通的拉布拉多了。 可是,她亲手摸过了,狗老大身上的毛毛都是它身上长出来的,怎么撸都不掉毛。 檀赫丞牵着谷荔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看着谷荔,想了想,说:“当初你在吸了一颗晶核后,肉眼可见地就恢复了肤色和行动力!” 谷荔撇嘴甩开檀赫丞的手,怎么能拿她跟狗子相提并论。 不过,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村里能喘气的就他们几个,连个游荡的丧尸都没有,狗老大变帅的唯一可能就是它吃了那只被檀赫丞砍断前蹄的狗伙伴的晶核! 是个狠角色。怪不得能当狗老大呢。 “可它为什么要讨好我呢?” 谷荔能感觉到,狗老大并不是迫于檀赫丞的武力淫威,它就是纯粹地折服在她的脚下。 檀赫丞重新将谷荔的手捉到手里握着,“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去临时安全区路上遇见的迷彩服丧尸么?” “嗯。” “它当时也是一直想要往你身边凑。我想应该是你丧尸的体质问题吧!” “可是外面遇见的那些丧尸完全不鸟我呀!”谷荔刚成为丧尸时,也曾幻想过自己是不是了不得的丧尸王之类的大bag。 她特意验证过。 不是。 她朝丧尸吼吼,让它们滚开,丧尸也回以她几声吼。 吼得比她大声。 她遇到的丧尸多半只会对她视而不见,并无其它不同。 檀赫丞摇摇头,“迷彩服丧尸是升级过的丧尸,狗老大应该也是吃过晶核升级过的变异兽。它们有个共同的点,那就是它们身体里都有了晶核。” “不对呀,那只变异的大公鸡怎么对我无感?”还差点一翅膀扇她上西天! 这也是檀赫丞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 “可能也与他们生前的习性有关系吧。” 迷彩服丧尸生前是名军人,对待普通民众会有一份保护民众的责任心。 狗老大的话,大概变异前的主人是个跟谷荔差不多大的女主人,或者它本身就是个吱吱怪的粘人狗子吧。 至于其他被檀赫丞挖掉晶核的丧尸,自从出了迷彩服丧尸追逐谷荔的事情后,只要遇上危险,他都会让谷荔躲在车里别露脸。 所以,想要验证檀赫丞的猜想,只等下次遇上异变丧尸或者变异兽就能知晓结果了。 “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就出发!” “啊,不在这里多住两天么?说不定狗老大明天还会给我送好吃的呢!” “我短你吃喝的了么?”檀赫丞磨牙。 谷荔嘴唇翕动,无声说了句什么,檀赫丞这次却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掀开被子,他先躺了下去,一只胳膊打横伸在羽绒软枕的下面。接着,谷荔动作丝滑地也躺了下去,枕在了檀赫丞的手臂上。 调整好位置,鼻子凑近檀赫丞的颈间大动脉,闻着香甜的血液闭上了眼。 “要是渴了的话,就吸两口。我没事的。”黑暗里,檀赫丞的声音充满着蛊惑,低声诱哄着舔唇装睡的小人。 “我还不渴!”谷荔用力嗅了嗅,抿紧了唇。 丧尸做到她这份上也是独一份的了。好吃的血肉在眼前不敢吃就算了,还被人类搂在怀里睡觉! 哎! 偏偏这人还这么不老实,她都能按耐住本性不去祸祸他了,他反倒是向她发出邀请了。 她仅剩的一点人性都拿来应付檀赫丞了! 第二天,檀赫丞和谷荔轻装下楼,檀赫丞去厨房煮粥,谷荔跑去院门口张望。 企图能等来狗老大的投喂。 可惜,直到她们都要走了,连林娇娇他们都知道挽留他们,狗老大始终没有出现。 林娇娇一双眼睛看看檀赫丞,又看向谷荔,“谷荔姐,你们才住了一天就要走了么,村里还有许多物资没有搜集呢。” 檀赫丞一手拎着两个包,另一只手拉着谷荔往外走,“村里的物资都归你们了。” 林娇娇他们最想要的当然是物资,只是没有这两人的帮助,他们不敢进村里随意搜刮呀! 虽然那只变异狗在谷荔和檀赫丞面前都乖得跟家养的狗子一样,可是,他们在村前楼里住了快一个月,见多了进村的幸存者。 不是命丧狗口,就是屁滚尿流地逃走了。 檀赫丞他们是唯一能跟变异狗友好相处的人类。 刘梓轩也急了,“檀大哥,你们能不能-----” “不能!”檀赫丞不客气地打断刘梓轩的话,“这就是末世,适者生存!” 他从没透露过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村里,可刚刚林娇娇脱口而出他们在这才住了一天。 也就是说,这三个人是眼看见他们进了村的。 明知道村里的危险,却没有出声提醒。但在见识到他们能降服变异狗后又眼巴巴地跟进来想分一杯羹。 这样的人,他没必要给予他们方便。 檀赫丞将谷荔往副驾驶一塞,转身去驾驶室时,路的远处有一团黄色的影子风一般地刮了过来。 “是狗老大!”谷荔从后视镜里也看到了,她开门下车。 狗老大的嘴里叼了一只谷荔不认识的小动物,扔在谷荔脚边就开始打转,求表演。 “这是什么?” 檀赫丞看了一圈,“应该是只老鼠。” “老鼠长这样?”老鼠都能有成年猫那么大了,即使已经被狗老大咬死了,那胡须还像绣花针一样硬邦邦挺着呢。 檀赫丞见林娇娇三人在狗老大奔来后就缩回了屋里,他低声地说:“应该是变异鼠。像老鼠这种群居,繁殖又快的动物,应该是最容易产生变异的。” “难道狗老大的皮毛恢复是因为吃了变异鼠?”仔细瞧,不难发现狗老大虽然浑身的皮毛油亮,但它的狗脸上还有好几道血肉外翻的新鲜伤口。 应该是捉变异鼠时受的伤。 “赶紧走。狗老大能这么快恢复伤口,今天又捉了这么大一只变异鼠只能说明这附近有老鼠窝!” 老鼠窝里有变异鼠,还不止一只! 第190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0 檀赫丞一直觉得这个村子里有古怪,村子靠近镇上,按道理村里的人不会太少。 可从他们来就发现,村里一个幸存者都没有,就连游荡的丧尸也没有。 村里停着好几十辆车,有末世前就在的,也有后来开进来的。但无一例外的,车的主人都不见了。 一开始,檀赫丞以为这一切都是大棚里几只变异狗干的。 可是,几只狗吃不了村里那么多的人吧。 但要是村里有变异鼠呢? 还不止一只两只呢?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自古有老鼠过境皆是白骨的说法,村里连具白骨都没见到,只能说明这变异鼠多半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了。 车子发动,狗老大却是急了,后脚着地,前爪趴在副驾驶的车门上乱抓,嘴里唔唔地叫唤。 “狗老大这是怎么了?” 檀赫丞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难道这狗子还真想赖上他们了? 真想赖上他们的可不止狗老大。 林娇娇他们见檀赫丞真的要走了,再也顾不得有变异狗在了,冲到了车边,双手扒住半降车窗,行为与对面副驾驶把车门的狗老大莫名的一致。 林娇娇乞求地看向檀赫丞:“丞哥,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们就不能再等等我们么?我们实在是没有生存下去的物资了。或者你们帮我们把变异狗们引开一段路,我们收集了物资就走!” 不远处,谷荔曾经见过且揍过的几只变异狗也都来了。不过它们都没有上前来,只是排列站在车后的不远处看向狗老大。 檀赫丞冷眼看向林娇娇,“松手。这屋里的物资够你们生活十天半个月的,也够你们找到别的安全地。” “你这人怎么这样,只是举手之劳的帮忙都不愿意,难道末世来了,作为人的最低标准就丢了么?”刘梓轩忍无可忍,伸手想要将林娇娇拉回来。 檀赫丞冷笑一声,“如果你们不想死的话,我劝你们尽快离开这里。这个村里不止有变异狗,可能还有点别的什么厉害家伙!” “你少忽悠了,我们在楼里观察了那么多天,我们----” 果然。 与他猜测的一样。 檀赫丞一脚油门下去,林娇娇差点被带倒,还好邱亮及时接住了她。 车子另一边的狗老大反应比林娇娇迅速多了,四肢伸展,追着车子奔跑。 车子驶出了村里,狗老大也没有放弃奔跑跟随,但后面几只狗小弟却停在了村口的公交站牌那没有再过来了。 很明显,狗老大认主了,它抛弃了它的小弟想要跟着谷荔。 “我想带着狗老大!” 谷荔一直盯着后视镜里的狗子,檀赫丞怎么可能没发现,“好!” 她喜欢的东西,檀赫丞不但不会反对,还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东西能让她有所牵绊。 狗子被允许上了车,蹲坐在了后座。 “可惜了,那个被狗老大咬死的变异老鼠了,没挖晶核呢!”谷荔看了一眼还不知道错过什么的狗老大,又看向了车后方的村庄。 就在这时,地面震动,不同于地震那种地龙翻身的震动,更像是古代战马同频奔踏产生的地面震动。 隐隐约约的,谷荔好像还听到了一种嘈杂密集的吱吱声。不过,车子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葫芦村的影子了,檀赫丞收回了视线,“既然狗老大已经成为了我们小队的一员,不能一直狗老大的叫,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只有倾注了感情,才能产生更多的感情。 “那就叫巴特勒!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的男主角!” “嗯。”檀赫丞挑眉,神情有些古怪地问:“那你的英文名字是什么?” “莉莉安!” “很好听!”檀赫丞莫名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叫斯嘉丽就好! 谷荔也古怪地看向檀赫丞,莉莉安这种烂大街的英文名字好听在哪里,这个名字还是她六岁上英语培训机构时,英语老师随机给她取的。 “就是好听。”比叫斯嘉丽好听! 檀赫丞说的很肯定。 谷荔无语,好吧,只要他开心。 “对了,你好像很不喜欢林娇娇他们呀。”谷荔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实际上,她觉得檀赫丞是非常讨厌林娇娇他们才对。 果然,一提到这个,檀赫丞的脸色都冷了下去。 安静了好一会,他才说:“昨晚让邱亮上来放洗澡水时,那个林娇娇跑出来想要往我身上扑,还说什么她什么都可以做-----” 后面的话,当着谷荔的面,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但他相信聪明的谷荔应该能领会。 聪明如谷荔,她确实领会了。 谷荔哈哈大笑,“这个林娇娇,眼光挺不错的嘛,一眼就看上你啦!” 笑声大得惊得后排的巴特勒都直起了身子警惕打量。 “她看上了我,就值得你那么高兴么?”没在谷荔脸上看见他想要的表情,檀赫丞有点失望。 “那说明你很优秀呀!” “你也这么认为么?” “嗯,那当然。优秀的人只和优秀人的玩!” 檀赫丞漆黑的眸子再次亮了起来,嘴角翘起的弧度冲淡了他冷峻的长相。 他语气平淡地问:“那你喜欢我么?” “喜欢呀!”谷荔回的干脆迅速。 檀赫丞的笑又扩大了几分,直接破坏了他冷系的长相,天知道他问出那句话时,内心有多忐忑。 他甚至都没想好万一她的答案是否定的,他要怎么将话给圆回来。 幸好。 “可惜,我们这辈子注定了只能做同伴了!”谷荔说得痛心疾首,一副错过一个亿的惋惜表情,“若是能在末世前遇见你的话,我肯定怦然心动!你看你长得堪比男模的身材,比男明星还要英俊的脸,还有----” 檀赫丞却听不下去了,“为什么只能做同伴?” “我们现在可是不同的物种呀!大哥。”谷荔的眉头挑得老高。 “那又怎样!” 数月的相处,谷荔怎么可能看不出檀赫丞种种越界的表现,她之所以这么大方地承认她对他的好感,就是想着先承认他的优秀,然后再委婉地拒绝他的感情。 给他留点颜面。 谁知这人如此执着,竟然真的想跨越种族谈恋爱! 想到曾经看过的某些奇葩的人类探索,尤其是艾滋病的最初来源,谷荔的脖子有些发硬了。 “你这么变态的么!”谷荔一点点转回脖子,低低地出声抵抗。 檀赫丞被她可爱到了,他轻笑出声,“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自古以来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谷荔愕然。 他说的要陪他一辈子,还包括了卖身? 后座的巴特勒,大耳朵遮住眼睛,只觉得车里的温度时高时低,真不知道前面两人在搞什么! 车子一路前行,谁也没有再提一句留在村里的林娇娇三人会怎样,还有狗老大的小弟们。 第191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1 三个月后,又换了两次车的檀赫丞他们终于进入了京市的地界。 一路的升级打怪,檀赫丞为谷荔收集了一首饰盒的晶核,多数是红色火系的。 当然,如果遇到别的系列的晶核,他也照收不误。 期间他们也遇上了其他的幸存者,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檀赫丞都会选择单独行动。 因为多次的实验证明,谷荔不论补充多少晶核都不能改变她的丧尸身份。 她没有心跳,即使吃了火系的晶核,体温也只稍稍提高了一点,远达不到人类正常的体温。 越接近京市,檀赫丞就越感不安。 他心里清楚,谷荔应该是再也变不回人类了,丧尸化不可逆。 一开始想的找治愈系异能者的办法也行不通了,只要表明谷荔的身份,她的秘密就会被公开。 到时候,偌大的基地里异能者众多,他可能会护不住她。 可是,可是,他心底仍保留一丝希望。 治愈系做不到的事情,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生物研究员们会研究出消灭病毒的药剂? “谷荔,你想去基地么?” “好呀!” 谷荔回答得很轻松,似乎完全没有为自己的处境烦恼。 “你去哪我就去哪!” 檀赫丞的心又沉了几分。 谷荔确实一点也不烦恼,她牢记他的要求,一直陪伴他。 他想进基地,她就跟着去。 万一被抓去做实验了,她就奋起反抗,来个逃脱实验室的大屠杀。若是杀不过的话,她再自爆! 反正这都是檀赫丞为她选的路。 她照走不误。 “我先带你进去看看,如果你觉得喜欢,我们就留在这里,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立马带你离开!” “好。” 深冬的京市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谷荔被檀赫丞裹了一件厚厚的鹅绒服,带了一顶兔毛的帽子,围了围巾,全身上下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单用眼睛看的话,没人能发觉出谷荔的与众不同。 “檀赫丞,你想你的家人了么?”谷荔问。要是他有了家人的陪伴,他对自己的过度关注是不是会少一些呢? “我早已经成年了,在确定爸妈在安全基地安定下来,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去往京市基地的路上,他们也经过了由个人组建的小型安全基地,借用基地的通信系统联系过京市基地,得知檀赫丞的爸爸也觉醒了异能,在京市基地还混了个不大不小的管理层。之后,他们赶路的速度更是慢得犹如在末世旅游! 打晶核的目的更明确了! 进入京市后,他们遇见的幸存者就多了起来,路上偶尔还能看见外出做任务或者收集物资的车队在废弃的道路上穿梭。 他们甚至还遇见了当初带他们一起逃出学校的张瑜霖。 他是代表西市基地送一个重要的人来京市基地的。 见到谷荔和檀赫丞,他比他们更意外。 “你们,都还活着?”檀赫丞是最初和他一起躲进大学食堂里的一批人。 在清除食堂里的丧尸时,檀赫丞还救过他。后来他和檀赫丞都高烧晕倒了。 只是他很快就醒过来,还觉醒了异能,而檀赫丞一直是烧得晕晕乎乎。 不过本着檀赫丞曾救过他,张瑜霖也没将檀赫丞扔出去,而是绑了他扔到了角落里。 之后,他就没怎么关注过檀赫丞了。 没想到再见时,他竟然是跟谷荔在一起。 谷荔这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是,此刻安安静静站在檀赫丞身边,只弯着眼睛笑的女孩是谷荔么? 檀赫丞挡住张瑜霖打量的视线,问了一些目前基地里的基本情况。 京市基地的基地长是一位觉醒了精神系异能的老军长,行事手段果决干练,仍带有一股军人的作风。 所以,京市的安全基地是目前幸存者们最想要去的地方。 基地里设有研究院,早前还想着要研究清除丧尸病毒的抗体,但基于目前的情形,大家还是想要怎么能先活下来。所以,现在大部分基地里的研究方向都变成了如何开发异能了。 说完这些,张瑜霖还说了些他们分开后的事情。 他们自从徐咏咏被虐杀的那晚分开后,张瑜霖带着大家一路去往了苏市郊区的临时安全区。 他身怀异能,又用一车的物资混了个小领导。后来跟着大部队去了西市安全基地,小领导变成了中层领导。 手下也有两个小队的异能者。 大轩同学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冯赞组建的小队。而后来觉醒了异能的小轩同学则改投了张瑜霖。这次也跟着张瑜霖一道来京市这边做任务了。 “小轩在后面的车里,我喊他过来跟你们见见。” “不必了!”檀赫丞直接拒绝,“我们休息好了,先走一步了!” “都遇上了,跟我们一起走呗,更安全!” “我们还有事。” 檀赫丞走得干脆,张瑜霖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真是怪人和怪人更能处得来呀! 他们不能和张瑜霖一起进基地,任何人都不行。 因为谷荔无法通过基地的身体检查。 单一个红外热体感应检测门,她就过不了。 谷荔要进安全区,只能用一些特殊手段。 京市的安全基地其实并不在京市,而是在出了京市的郊区地带。檀赫丞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找了一处废弃已久的工厂,将谷荔藏在此处。 “我先登记进入基地,晚上我再来接你。你一定不要乱跑,知道么!” 檀赫丞得先去基地登记,拥有一个基地居住的身份。然后凭他的异能由基地分配房子,再接谷荔进去。 第192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2 “一定要在这里等着我来接你,知道么!”檀赫丞像个第一次与孩子分离的老父亲,不放心地再三叮嘱万事不挂心的谷荔。 “好的,我知道了!”谷荔低头看向脚边蹲坐着巴特勒,“那巴特勒怎么办?” “巴特勒还是先随我一起进去吧!”否则凭空多一个人一条狗,更会惹人注意了。 谷荔摸摸巴特勒的狗脑袋,有些不舍得地叮嘱,“巴特勒,你要听檀赫丞的话哦,尽量表现得像一只狗!” 巴特勒在谷荔的手掌下乖巧的蹭蹭,惹得谷荔笑容扩大。 檀赫丞再三交代谷荔不要乱跑,等着他来接,若是遇上意外了,就先躲起来。他早已经记住了她的独属气味,会找到她的。 送走了檀赫丞,周围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谷荔躺在铺了毛毯的躺椅上,歪头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什么时候起,她将檀赫丞当成了自己缺一不可的一部分了,突然离了他,她竟然感觉有点不适合。 世界静得出奇,连个呼吸声都没有了。 ------ 檀赫丞开着装了一车物资的车子驶进了基地。 上缴全部物资,做完身体监测,登记了他的三级风系异能,檀赫丞分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你在基地里有认识的人么,这么高的风系异能还没组队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支实力强劲的小队?如果你加入任务小队的话,就可以跟小队成员一起住大别墅,不用挤边缘的公寓了。” 负责登记的男人一脸艳羡地看着檀赫丞。 “暂时不需要,谢谢!”檀赫丞拿了房间的钥匙号码牌就走。 他没有去找父母,而是牵着巴特勒先去安顿。 “哎,这真的是你养的狗么?怎么这么大?” 檀赫丞已经走远了,门卫还在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三级的异能强大到什么程度了,末世里逃亡竟然还不忘带着自己的狗!” 那狗子竟然还养得膘肥体壮的,都快赶上小牛犊了。瞧着那人一车物资说上缴就上缴了,那狗子之前吃得肯定比人都要好吧! 真是不论什么时代,总有人不如狗的存在呀! 似有所感的巴特勒回头冲登记室龇了龇牙,吓得那人缩回了脖子直打颤。 他竟然在一条狗的眼里看到了杀意。 怎么回事,难道末世的普通人连异能者的一条狗都不如了么。 男人不服气地又从小窗户伸出头去,可那一人一狗早就走不见了影子。 跑得可真快。 檀赫丞很快就找到了基地分配给自己的房子,在三楼,一梯三户,他是302,在中间。 无视左右两户门口窥探的视线,檀赫丞开门进屋,一刻不停地收拾屋里的卫生。 这里以前应该住过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还很新。檀赫丞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卷起堆到了一边。 他从车上唯一带走的背包里,除了两包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外,就是床上用品了。 卧室里铺上谷荔最喜欢的纯素缎面的四件套,门口放上小丑鱼造型的毛绒拖鞋,突然无事可做的檀赫丞一心只等着天黑下来了。 巴特勒趴在门口,偶尔甩动一下尾巴证明着它并没有睡着,它应该也在想它的主人了。 也不知道谷荔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孤单,有没有想他! 檀赫丞第一次体会了什么叫坐立不安。他们连体婴一样相处了快四个月,他已经将谷荔当做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终于熬到了夜深人静,檀赫丞从落地窗前的椅子上起身。巴特勒也从门口站了起来。 “巴特勒,你留在家里,我一个人行动更方便!” 巴特勒唔唔两声,率先站到了门口,只等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它就能第一时间钻出去! “听话,巴特勒!”檀赫丞语气说不上多好,动作更是不容置喙地用风旋压得巴特勒趴在地板上无法动弹。 “在家乖乖等着我接阿荔回来!”大门没有声音的打开又悄无声息地关上。 基地的晚上,不允许亮路灯,周围一片漆黑,但外面偶尔还有人在走动。 多半是不畏黑夜的异能者。 檀赫丞一路步行往基地的边缘走,即使路过有惨叫声传出的黑暗巷子,他也目不斜视地走过。 抵达在心中早就定好的位置,一身黑衣的檀赫丞带上了蒙脸的黑巾,御风而起,越过十米多高的电网,轻松落地到了外面。 黑夜里无人看见,御风疾走的檀赫丞,他的速度比基地里最强的速度异能者还要快。 十多公里的路程没一会就到了。 废弃老旧的工厂几乎快被杂草树木掩盖,檀赫丞朝一处半倒塌的厂宿舍方向奔去。 他轻盈如一阵风,绕过几道破墙,找到那处还算完整的小屋。 惦念一天的女孩正安安静静躺在墙边的躺椅上,一如他离开时的样子。 寡淡朦胧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给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一排长长的阴影。 檀赫丞呼吸微顿,心头涌起一阵恐慌,他静静站立,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谷荔在心中叹口气,他该不会被自己的遗体给吓着了吧。 有风吹来,撩动她唇边的发,谷荔适时地睁开眼睛,撩开了发丝,语调上扬,“你来啦!” 谷荔唇角勾起的笑弧像是落入湖面的石子,一点一点往外漾出涟漪,带活了檀赫丞周身的死寂。 “嗯,我来接你回家了!”檀赫丞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他的女孩儿还在。 谷荔身上的毯子还是他临走时掖好的样子,檀赫丞上前一把扯乱了,又用毯子将谷荔裹了起来。 谷荔无奈,“我不冷的。” 檀赫丞将裹成蚕宝宝的谷荔抱进怀里,“你的手都凉了,怎么可能不冷,我帮你捂一捂!” 谷荔只好随他去了。 檀赫丞抱着谷荔原地返回,边走边给谷荔介绍着安全基地的基本情况。 第193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3 安全基地所在的地理位置,早在五六年前还不属于京市,是政府看中了这片区域天然的湖泊山林地带能形成一个小型的生态圈,从而圈入了京市的地界。 经过数年的努力,这里被打造成了一些高官富豪退休后争相的向往之地。 原本并不公开对外销售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幸存者们的安全基地,想想也在意料之中。 这里的建筑用料顶级,安保防护设施先进。附近有医院,超市,文化中心,有高级养老院,有老年大学,还有专门开发出来种植绿色无污染的田地等等! 除了制造产业类的工厂没有,基地里几乎能达到自给自足的地步。 安全区很大,中心位置需在高大绿化中寻找别墅,越往外围,居住的楼层才渐渐高了起来,但最高也不超过11层楼。 将舒适居住放在第一位的同时,也保护了居住在中心地段人的隐私不被随意窥探。 檀赫丞说起来头头是道,谷荔讶异,他什么时候情报工作搞得这么好了?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他不是才进基地不到一天么? 檀赫丞对这里很熟悉,只是因为这里的建筑图纸就出自他爸爸所在的公司,更是他爸爸带团队设计的。 檀赫丞抱着谷荔找到与山壁连接的电网处,御风而起,悄悄落地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基地的范围之内了。 基地里的住房不多,高楼更是没几幢,但大量的幸存者涌进来后,在外围搭建了许多棚户屋,还有后期政府增建的楼房。 总之除了小高层的套间小楼,在往外的住宅条件就一落千丈了。 居住的大多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什么人!”错乱拥挤的帐篷中间有人突然大喊一声,“有人闯进基地里来啦!” 谷荔身体一僵,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檀赫丞将谷荔的脑袋往自己身上按了按,“别怕,有我在!” “我不怕!”被公主抱的谷荔立马伸出双手环住檀赫丞的脖子,双腿艰难从毯子里伸出,缠上了他的腰。 主动为檀赫丞腾出手来,方便他战斗。 檀赫丞被小懒王僵尸的快速行为惊了一下,这一愣神的功夫,他手中的风旋还没挥出去,声音发出的方向又是一阵惊叫,“啊,这是什么东西。救命呀。” 漆黑的夜里,一大团黑影在帐篷区里乱窜,惊起熟睡的幸存们尖叫连连。 手电筒的光束在高高低低的帐篷之间交叉挥舞,偶尔照到了那团快速跳跃的庞然大物。 “是巴特勒!”窝在檀赫丞脖颈处的谷荔看出了那团黑影就是她的狗老大。 檀赫丞的眉头皱起,他不是把它关在屋子里了么? 但,“真是没白养它!” 谷荔眨眨眼,不是很认同他的话,明明巴特勒一路上没少给他们找野味。 反正她总是被投喂的那个。 巴特勒所过之地惊叫连连,已经休息了的人们都跑出了帐篷。这一片混乱了起来。 巴特勒很聪明,它没有跑来谷荔的身边,而是朝着谷荔他们所在的反方向跑去,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 这边的吵闹很快引来了附近巡逻的人。 “都别吵,都给我安静下来。附近虽然已经被清理过丧尸了,但难保不会有遗漏的,你们是想要当活靶子么!” “队长,有变异兽进了基地。” “有人受伤么?” “有被变异兽伤到的站在我左边来,有看清变异兽是什么样子的站到我右边来-----” 檀赫丞抱着谷荔混在恐慌的人群里,退到了最边缘,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过了那段棚户区,再往里走终于顺畅多了。 檀赫丞分到的房子在小高层的不前不后的中间位置。 虽然檀赫丞有很强的异能,但他没有组队,只是一个散户。相比与别的一个套间要住七八个人,他一个人独享一套房子,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上缴了满满一车的物资。 “你去找你的家人了么?” 檀赫丞护着谷荔,绕着棚户区的帐篷往里面走,“没有,过几天吧!等我们先安顿下来再说!” 这是占据他心头的大事。 安全基地里人员庞大,有原始居民,也有后来的,人员的排查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严格的。只要谷荔人进来了,他总有办法掩饰过去。 等谷荔的身份能被确认下来,他再带她去见父母。 大概是巴特勒吸引走了附近所有的巡逻队,谷荔他们接下来的一路顺畅无比,几乎都没有遇见有人。 顺利走到单元楼下,谷荔担忧地望向外面的夜色,“巴特勒不会有事吧!” 巴特勒虽然很厉害,但基地里的异能者也多着呢,架不住被围攻了。 檀赫丞却是看向了漆黑的楼道,“放心它没事!” 黑漆漆的安全楼梯间里突然亮起了两个红色的圆点,还一晃一晃的,任何人看了都要汗毛倒竖,可谷荔却高兴极了,她低声地唤:“巴特勒!” 红点飞快靠近,巴特勒摇着大尾巴一下窜了过来,蹦跳着要去够盘在檀赫丞身上的谷荔。 檀赫丞大掌托住谷荔想要往下的臀,“好了回去再说,小心吵醒了别人。” 谷荔这才反应过来她还盘在檀赫丞的腰上呢。 他就这么托抱了一路? “我下来自己走吧!” “还是我抱着吧,我们家在三楼呢,现在的电梯没法用了,只能走楼梯,你确定要自己爬三层楼么?” 谷荔:----- 她没听错吧,是三楼,而不是三十楼!怎么说得她好像是个残废似的。 檀赫丞扯掉裹在谷荔身上的毯子,用自己的大衣将谷荔裹进自己的衣服里,就这么抱着她上了三楼。 门刚一打开,巴特勒呲溜一下钻了进去。 屋里,阳台上的窗户大开着,北风呼呼地吹,刮得他新铺的桌布都被吹到了地上。 他出门前明明记得窗户是关着的,檀赫丞一脚推开在他腿边来回绕圈圈甩尾巴的巴特勒。 “下不为例,以后再不听话,我就丢了你!”巴特勒应该是从阳台跳跃跑出去跟在自己身后的。 会自己开窗,还知道帮他们打掩护,这狗子快成精了吧! 第194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4 谷荔被檀赫丞金屋藏娇了一个月,终于被强行带出门了。 他们刚出门,东边户的门也打开了,男人手里拎着一袋垃圾,“呦,檀哥要出门呀!” “嗯,出去走走。” “带着女朋友下去散步呀。” “嗯。”檀赫丞不再多说,将谷荔挡着严严实实,带着走向楼梯间。 东边户301的男人将垃圾袋放在门口,直到听不见楼梯间的脚步声了,才关门回屋。 “那个男人叫高楚轩,是个火系异能者。”快到一楼时,檀赫丞跟谷荔简单说了说两边邻居的情况。 高楚轩来这里的时间比较早,那时的房屋居住条件还没那么紧张,他带着一家人住在东边的大户型房子。 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他加入了基地的战狼小队。 一家四口人就靠他一个异能者生活,随着物资越来越难得,他家的生活也变得困难起来。 高楚轩看中檀赫丞的异能,更别说他还有一只战斗力非常强的变异狗。 基地里,能驱使变异动物为自己所用的除了拥有精神系异能的基地长,就只有檀赫丞一人了。 他想要跟檀赫丞单独组队,这样以后搜集到的物资,除了上缴基地,剩余的就全是他和檀赫丞的了。还能免了狗子单独分一份。 高楚轩来找了檀赫丞好几次都被檀赫丞拒绝了。 檀赫丞明确表示他不组队,每次出去做任务都是随机挑选小队。与任何人的相处都是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人无法琢磨。 不死心的高楚轩细心地观察檀赫丞的一举一动,打算投其所好。然后,他就发现了檀赫丞的屋里好像藏了个女人。 檀赫丞放在门口的垃圾袋里有女式的蕾丝小衣,有时候还有粘了口红的空奶茶杯,还有各种甜口零食的包装袋等等,无一不暴露了檀赫丞这个冰块人对自己女人的宠爱程度。 殊不知这些都是檀赫丞故意露在外面的破绽,潜移默化地让人知道谷荔的存在。 只是高楚轩能探查的只有门口垃圾袋里偶尔出现的女性偏爱的东西,再多的就没有了。 檀赫丞将屋里人护得很严实,每次接任务都只接无需在外过夜的。一旦他出任务,檀赫丞都会将那只变异狗留在屋里陪着那女人。 导致这么长时间,高楚轩愣是没见过那女人一面。 檀赫丞藏娇女人的存在感早就刷足了邻居们的好奇心,大家从一开始猜测谷荔的身份来历,到现在只想见一见檀赫丞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似乎早就忘记了探究谷荔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来的这里。 反正,从今天开始大家关心的都是檀赫丞金屋藏娇的女人长得真白真漂亮,难怪要被他藏起来呢。 另一边303的大户型里住着的是一支六人的异能小队,他们对檀赫丞也很关注。 他们虽然没有开门跟檀赫丞打招呼,但檀赫丞知道,303室的门口也站了人,透过猫眼打探消息。 檀赫丞也曾跟他们的小队出过一次任务,他们小队里也有一个风系异能者,但两人的异能等级相差太大了。 即使他们有心想要招揽檀赫丞,却也知道这样的机会轮不到他们小队。 末世的慕强心理,檀赫丞几乎成了这栋楼最特立独行的存在。 强大的异能小队几乎都向檀赫丞递出过橄榄枝,无一例外的,他都拒绝了。 早在檀赫丞接回谷荔后,他就去找了父母。 有了在基地做领导的父亲做靠山,自身的实力又很强,目前还没有人能不怕死地想为难他,挑战他。 “待会儿见我爸妈别紧张,他们很好相处的!”檀赫丞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今天是他要带谷荔去见父母的日子,不然他还想将谷荔多藏一些时间。 一个没注意,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巴特勒先一步窜进去,跳去了后排。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看来家里的窗户要多加几道防盗锁了! 檀赫丞皱皱眉,伸手弹了弹被狗爪子踩过的地方,这才让谷荔坐了进去。 “你都把我说成啥也不会的普通人了,你爸妈为什么还想要见我?” 像檀赫丞这样炙手可热的强者,他的父母肯定不希望如此优秀的儿子找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女人做儿媳妇吧。 “嗯,我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理当照顾你一辈子!” “我,”不需要你照顾。 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檀赫丞一根食指压住唇。 “是我,想照顾你一辈子。是我,要与你在一起一辈子。谷荔,是我离不开你!” 第195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5 谷荔的身份注定了不能跟别人共处,即使对爸妈,檀赫丞也只简单说了她是自己在基地里捡回来的啥都不会的柔弱女孩子。 他拒绝了与父母同住的提议,他说他想自己养活自己的媳妇。 檀家父母知道儿子有那样的实力,也就随他去了。末世连活着都是侥幸,谁还在乎门当户对、实力相当的说法。 儿子开心就好。 檀家爸妈确实如檀赫丞说的那样,是很开明的父母。 高知家庭的氛围既没有过分的热情,但也不会让气氛冷下来,一顿饭吃下来,谷荔很自在。 只是在檀妈妈想要拉谷荔的手给她送见面礼时,被檀赫丞伸手拦住了。 檀妈妈有些莫名,看着冷静自持的儿子,一时有些想笑,“阿丞你对小荔未免太霸道了吧。妈妈只是想给她送份小礼物而已,不会吃了你的小女友的。” 谷荔想红脸,可她做不到,身体的寒凉连带着血液都凝固了。还好有檀赫丞在前面挡着才不让人看到她的面色如常。 檀妈妈见儿子仍站着没有让开,她好气又好笑地打开了手里拿着的丝绒盒子,露出里面放着的一只莹润剔透的黄翡玉镯。 檀赫丞无奈,语气软了下来,“谢谢妈了,镯子还是让我帮谷荔戴上吧!” 檀赫丞伸手,连盒子一起拿走。 檀妈妈:----- 他儿子该不会是什么占有欲超强的变态吧。 檀妈妈无奈地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就见丈夫也一脸严肃想要说教的表情。 她及时地拉住了丈夫,转而交代拥着人要回去的儿子,“阿丞呀,你也别太累着了,看看你脸色苍白得跟雪似的,没有吃的可以来找爸妈!” 檀妈妈将儿子送到别墅门口,又塞了好几个礼盒到他们车里,“补品记得吃,你和小荔都要吃。还有我特意给巴特勒寻的狗粮,都放你们后备箱了哈!” “知道了,妈!” “阿姨再见!” 车子离开了别墅区,后备箱里的东西就都被谷荔收进了空间里。当然,她也看到了檀妈妈为她和檀赫丞准备的都是什么补品。 补肾壮阳一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着檀赫丞的脸色不太好,就将别人送给檀爸爸的礼品转送给了儿子。 给她的则是两盒补气血的口服液。 谷荔:----- 她和檀赫丞之间真的是完全不需要这些,即使檀赫丞手脚不老实,亲亲抱抱摸摸的再怎么过分,他也无法与她做到最后一步。 檀赫丞只是被她最近频繁吸了血,才脸色苍白了些。 而她---- “我想要戒血瘾!” “为什么?”檀赫丞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牵谷荔的手。 “就是最近吸你血的频率太高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已经是莺飞草长的二月天了,被雪覆盖的土地冒出了代表新生的嫩芽,可谷荔的人生却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个混乱的秋日里。 檀赫丞一想到谷荔如今的处境是自己造成的,无尽的悔恨就要将他淹没。 他尽可能地去捂暖她,“是刚才我妈说的话让你心里不好受了么?” 和自己喜欢的女生睡在一张床上,即使是个和尚也做不到心如止水,何况俗人一个的他呢。 他拉着她一起探索男女和谐之事。 虽然无法如正常男女那样爱的负距离结合,但做那事的方法又不止那一种途径。 他要她跟自己一起沉沦。 谷荔确实被檀赫丞带动地血液鼓动,而她兴奋起来后就难以压制对血肉的渴望。 能将她送上云端的最直接方式就是啃食吸血。 在这方面,檀赫丞也总是纵着她! 谷荔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她比断奶的小孩意志力坚定得多,晚上只抱着檀赫丞的脖子舔了舔伤口溢出的血,就将人赶出了房门。 她要和檀赫丞分床睡了。 “阿荔,我真的没事。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呢,养活你到百岁无忧不是问题!” 檀赫丞被赶出去了也不恼,干脆靠坐在了她房门口。 这些日子确实胡闹了一些,过量的失血让他体质不稳,以防万一,这几天他都没有外出做任务。 可还是她们看出来了。 为了谷荔,他会好好养好自己的。 所以,他被赶出来是应该的。 但,没有谷荔,他怎么能睡得着呢。 “阿荔,你已经将我赶出来了,我也得到教训了,今晚我肯定老老实实地睡觉,再也不闹你了!真的。发完火了记得放我进去,我在门口等着你!” 谷荔:----- ------ 已经亮相过的谷荔开始跟着檀赫丞外出做任务了。 他们再次成为了24小时都要在一起的连体婴了。 檀赫丞拿物资找人给谷荔弄了个身份证明,光明正大地带着谷荔进出基地。 有时是出去找物资,有时是带着谷荔外出散散心,闲暇之余再接些基地颁布的重要任务。 谷荔的空间异能一直都没暴露,加上谷荔的特殊身份,基地里的一些重要任务,他们两个人都能很好的完成。 为了不引起基地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即使早早完成的任务,也会在外面都晃悠几天,才装作风尘仆仆地回来交差。 即使这样,他们也只是偶尔才接任务,更多的则是在悠闲度日。 他们在末世里过出了自己期盼的生活。 这天,檀赫丞接了基地的一个任务就带着谷荔出发了。这次的任务有点难度,基地派出的人除了檀赫丞这个久负盛名的夫妻档小队,还有另外两个实力不错的异能小队。 只是檀赫丞作为先锋,先一步去往目的地探查消息。 “团贵区也是京市的边缘地区,与我们基地几乎是跨越了整个京市的距离。”京市的监狱就设在那里。 而他们现在要去的团贵基地就是曾经的京市监狱。 由于监狱的严格管理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末世对监狱的影响相对迟缓了许多,这也给了他们更多应对的时间。 监狱被绝对的掌控住了,前期靠武器的镇压还能勉强维持和平,可随着开盲盒似的异能觉醒,监狱里面的人员进行了大洗牌。 基于这里更多的罪犯的身份,他们不敢投靠去京市基地,所有人就一直以监狱为安全基地,搜索抢夺附近的物资生活。 “那他们现在又向我们基地发来求救信号了?” 基地长还真无私到专门派了三支异能小队前去救援? 即使不怎么跟外界接触的谷荔都知道,除了他们的另外两支异能小队都是基地里名次能排进前五的存在。 “团贵基地里有武器库。”檀赫丞说,“我们的基地长是军人出身,最初就是他带着自己的兵建立的我们基地。只是随着时间的拉长,有的军人觉醒了异能,有的却只是普通人。基地长不想放弃一直跟随自己的人。” 所以,他很需要那批武器。 为那些没有异能却一直守护基地的军人! “火箭小队和公牛小队里的人基本都是军人出身!”檀赫丞又说,“如果这批武器真的还在,我还是希望能被他们带回去的。” 就怕那群人为了得救故意编织了谎言。 团贵基地的人员复杂,末世前本就是一群犯罪分子,在没摸清楚底细之前,另外两支小队暂且押后。 这才有了檀赫丞小队的先锋打头阵。 因为檀赫丞的异能是出了名的速度快,强劲的风能将五里之外的气味传递回来。 丧尸的气味、活人的气味。 还没有谁的风系异能能有他这么厉害,一个异能就有了顺风耳,千里眼,飞毛腿的特效。 可把基地里其余的风系异能者羡慕坏了! 第196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6 曾经再怎么繁荣昌盛,川流不息的京市,在灾难面前,还是成为了一座荒凉的废弃之城。 檀赫丞他们横穿而过,遇上道路不通的情况,谷荔就将车子收进空间,过了障碍处再放出来,继续前行。 这样一来,他们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后面跟着的两个小队因为没人在前面清理道路,他们只得一边带人清除道路,一边纳闷檀赫丞到底是怎么绕过障碍物的,难道他的风系异能能强大到托起汽车悬浮空中的地步了么? 这么一耽搁下来,檀赫丞那边已经抵达了团贵区,这边两个小队还没摸到京市的三环路。 “里面应该不下五只高阶的变异丧尸!”谷荔望着远方高高的围墙,淡淡开口。 檀赫丞的异能确实可以远程传递气味,预知前方是否有丧尸。但具体分辨数量还是要靠谷荔。 也不知是她吃了多少颗晶核后,空间变大了不说,还拥有了这种数数的能力。 普通的丧尸不算,她对变异的丧尸再也不是单方面的具有吸引力了,她能准确的判断它们的方位,以及变异的等级和强化的能力。 “他们将高阶丧尸关在了监狱里?” 可监狱里更多的是活人的气息。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檀赫丞去了附近的镇子上,找了个临街的二楼将谷荔安顿下来。 小镇上不知被团贵基地的人搜刮了多少遍,能用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了。 幸好谷荔空间里的物资够齐全。 双人床,碎花的床上用品都摆了出来,就连巴特勒的狗窝都带来了。 趁着夜色,檀赫丞独自去郊区的团贵基地实地探查了。谷荔与巴特勒并排坐在已经没了玻璃的窗前,仰望天上的月。 呈反d字形的下玄月远远挂在夜幕天空,仿佛没有看见如今破败不堪的地球,千万年如一日地将月光洒向地面。 日升月落,沧海桑田,人类始终在克服困难,一代一代地生活在地球上。 谷荔有种预感,这次的病毒危机改革,人类也将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诞生新一代的新人类。 只是不知她是否还能看得到。 因为上一世,她就没等到----- 谷荔正想得出奇,忽然,蹲坐在她身边的巴特勒一激灵站起来,立马进入防御状态。 戒备地看向街道对面一栋外表被烧得漆黑,几乎要完全隐匿在夜色里的高楼。 谷荔跟着看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慢慢地移动。 巴特勒龇牙低低吼叫了两声,颈毛炸起,可很快,它又呜呜两声,翘起的尾巴收到了两后腿之间,往谷荔身边靠近。 谷荔却依旧淡定地坐着,一眨不眨地看向黑楼,好像在与黑暗对视。 对面的黑楼一直静悄悄的,谷荔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檀赫丞回来。 “你回来啦!”谷荔笑着起身迎上一身灰尘的檀赫丞。 檀赫丞微侧身避开了谷荔,快速地往放随身物品的背包走去,“我身上有点脏!” 檀赫丞着急着换衣服抱老婆,一时忽略了依旧站在床边对望远方的巴特勒。 “巴特勒!”谷荔不悦地皱眉看了一眼对面黑楼。 巴特勒竖起的颈毛缓缓温顺了下去,又盯了两眼,才再次翘起尾巴回到了谷荔的腿边。 “这次的武器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我们得等后面两个小队来了再商量是否按原计划行动。” 天气还没暖和,檀赫丞却一点也不怕冷,黑色冲锋衣里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单衣。他边换衣服边跟谷荔说着话,犹如下班归家的丈夫随口跟妻子的聊家常。 团贵基地里的这个武器库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在监狱的范围里,是独立于监狱的另一处防御很高的建筑。 最重要的是,这个武器库的设立最初就是为了应对监狱的突发状况。所以,现在被困在监狱里面的那些异能者,也被武器库的几个高阶丧尸困在了最里面,无法出来。 “武器库现在被几个高阶丧尸占领了,我没能进去查看里面武器的数量。”但武器库是确实存在的。 “想要拿到武器,就必须要帮团贵基地里的人除掉武器库的高阶丧尸。可谁又能知道被困在里面的那些人会不会成为鹬蚌相争最后的得利渔翁呢。” “而且,武器库里的几个高阶丧尸等级都很高,我只要稍微靠得近一点,里面就立马有所察觉。”檀赫丞一身的尘土也是紧急撤退时蹭上的。 能让檀赫丞差点走不了的丧尸,确实很棘手。 说话间,换好衣服的檀赫丞已经将谷荔拥进了怀里,“这次行动,你别参与了。” 谷荔知道檀赫丞未说明的意思,“好。” 他和谷荔在一起,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但檀赫丞需要面临的,不但有来自别人对谷荔的青睐,更多的是高阶变异丧尸对谷荔的觊觎。 自从谷荔与檀赫丞一同外出做任务开始,他们就发现,绝大多数的变异丧尸都会对谷荔产生一种有别于普通丧尸的特殊感应。 它们想要跟随谷荔,更确切的应该是它们对谷荔有些天然的服从感。当然也有想要吞噬谷荔的丧尸。 但少之又少! 这里的高阶丧尸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七八只,在摸不清具体情况时,他先选择保护谷荔。 在等待两支小队赶来的几天时间里,檀赫丞又去了几次团贵基地附近,摸清了武器库更多的情况。 团贵基地里的幸存者,罪犯的身份占了绝大多数,也因为这里关押的是一群非普通人,他们的异能也比一般异能者升级更快。 更甚至稀缺的精神系异能者,在不大的团贵基地里就有两个。 人员密集的监狱诞生出来的丧尸也是一样,互相吞噬,快速升级。光檀赫丞遇见的四个丧尸里,就有两个丧尸与他是同一等级。 在檀赫丞越来越忧心该不该行动时,公牛队和火箭队终于到了。 公牛队的队长刘数,外号刘公牛,看见檀赫丞恨不得一把抱住他,“檀兄弟,你怎么走得那么快,出发第二天就没了你们的信号。我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呢。” 基地给三支小队配备了短程通讯设备,只是檀赫丞他们速度太快,拉大的距离很快就让通讯设备失去了联络。 外号包火箭的火箭队队长见檀赫丞一脸的严肃,伸手拉住了刘公牛,“还是先听听檀兄弟打探的情况吧。” “这里给人一种很危险很怪异的感觉!”从进入团贵区开始,他们就很少遇见游荡的丧尸,到处都空荡荡的。 团贵镇更像是一座空城! “团贵基地就在这个镇子的三里外,那里有好几只高阶丧尸,方圆十里都被它们圈为了自己的领地。”檀赫丞解释说,“你们中间有木系异能者,最好用木源遮掩一下你们的气味。” 自己的领地里一下子进来这么多活人,很难不被发现。想要动手的话,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第197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7 两波人顾不得身上的馊味有多呛人,自觉聚拢围成一个圈,将檀赫丞围在了最里面,仔细听檀赫丞讲着团贵基地里的情况。 一阵沉默后,刘公牛一拍大腿看向包火箭,“我觉得武器还是要拿的。那些高阶丧尸现在不除的,等他们接着进化起来,迟早都是个大祸患。” 包火箭点头。 商谈的结果在檀赫丞的意料之中,“你们今晚先找地方休息,明天实地探查后再制定方案吧。” 望着檀赫丞迫不及待往二楼上走,刘公牛打趣地一吹口哨,“嘿,一到晚上就着急找媳妇去呢!真是个小年轻,也不知道喊弟妹下来跟哥哥们打个招呼先。” 他们是兵不假,但在末世的熏染下,多少也带了点痞性。知道檀赫丞的媳妇长得比末世前的女明星还要漂亮,也知道这小子有多宝贝他媳妇,宁愿自己带着媳妇狗子组队也不肯加入基地的任何一支小队。 刘公牛不止一次地想要招揽檀赫丞都失败了,所以他难免嘴贱了。 真是温柔乡英雄冢,可惜了他那么高的异能了。 刘公牛话音刚落,眼前凭空突现一个头盔大小的风旋,照着刘公牛的脑袋套下。 “唔唔唔----”三秒后,刘公牛连唔唔声都发不出来了。 无形的风罩头盔能让周围的人能清晰地看见刘公牛憋红的脸,头发在风暴中被绞成一个尖尖的角。 众人依旧是围成的圈,围着刘公牛憋笑的憋笑,捧腹大笑的哈哈哈笑个不停。 升级版套麻袋! 直到刘公牛的脸开始慢慢发紫,风旋才小了下来。 失去桎梏的刘公牛跪坐到了地上,捂着嗓子大喘气。他的队员上前扶他,被他一把推开,好半天他才抬头指向楼梯的方向喊出了声,“妈的,老子不就是个开个玩笑么,这家伙怎么这么小气!” 况且,他好像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包火箭踢了他一脚,“你还不长记性呢。你若不是开玩笑,就不是套空气麻袋这么简单了!” 气不过的刘公牛抹了把后脖颈上的冷汗,转身就往外面走,“走走走,咱们几个大老粗在这别污染了檀小子媳妇的空气,到时候又怪到我头上来了!” 包火箭摇摇头,带着自己的队员离刘公牛他们远一些,分开去找落脚点了。 刘公牛摸着脖子,嘟囔着:“那小子的异能又升级了?旋风杀人也就算了,竟然还能精准控制地抽干空气。”他刚刚不是被风刮得窒息,风旋之中竟然是真空空间! 真空的状态,他连喊声都传递不出来! 这么强的异能却不能为他们所用,真是可惜了呀!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不过这句话他现在只敢在心里说说了。 “刘队长没有恶意的。”站在二楼望着大家散开的谷荔好笑地说。 “嗯。”檀赫丞将谷荔拉离了窗边,“只是军人怎么能长了那么一张碎嘴呢!” “刘队长现在先是刘公牛,然后才是队长,是军人!”都末世了,怎么还搞道德绑架? 媳妇说什么都是对的,檀赫丞不反驳,“我总觉得这个地方也不是很安全,明天他们去实地探查时,我将你送出团贵区吧,你去朗兴区等我!” “我不走!信我,这里很安全!”谷荔转身回抱住檀赫丞,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亲昵地蹭了蹭,“我不想离你太远!” 被蹭得眼神如水的檀赫丞怎么能拒绝谷荔这样的要求呢。 公牛和火箭的速度非常快,第二天中午就制定好了进攻方案。 “好,就这么说定了。白鸽,给大家发放食物,多吃点,才有力气战斗!” 被叫白鸽的小伙子立马从队伍里走出来给大家分发食物,他是两小队里唯一的空间系异能者。 一人两袋压缩饼干,一瓶功能性饮料。 “要发肉呀,吃好点,下午我们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听到自家队长的交代,白鸽又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箱肉罐头。 拿到早已经吃腻了的饼干和肉罐头,刘公牛还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楼下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咀嚼吞咽声,还有不知是谁的吧唧嘴声。 就在这时,檀赫丞抱着一个大纸箱子从楼上走了下来,嘭地砸在刘公牛的脚边。 腾起的灰尘扑了刘公牛一身,手里刚捏起来的一块午餐肉都成灰色的了。 刘公牛拧着眉抬头,正要破口大骂,檀赫丞率先开口了。 “里面的吃的你们分一分!都吃热乎的吧。” 基地里的情况那么棘手,他们心里都有数,谁也不知道这一顿将会是谁的最后一餐了。 刘公牛捏着午餐肉的手甩了甩,假装能甩掉肉片上沾染的灰尘,然后快速的塞进嘴里,伸手拉过了箱子。 “嚯,哈哈,自热火锅,自热米饭?”刘公牛顿时眉开眼笑,嘴里的午餐肉也不香了,只尝到了一股土味。 “檀兄弟,你哪来这么多的好东西?”刘公牛笑嘻嘻地招呼大家来拿吃的,“还有么?” 檀赫丞瞥他一眼,“就这么多了,也不知道是谁收集了藏在这里的,正好被我找到了。” 实际上是谷荔拿出来让他送来的。 刘公牛满脸的不相信,这破地方能有这好东西? 附近他们也搜查过,真的是被团贵基地里的人搜刮得寸草不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箱的食物没被人发现。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包火箭强行拉走了,“赶紧拿个你最爱的麻辣锅,以后可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得上这味道了!” 末世里,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只要对自己无害,无需追根究底! 两支小队一共十七个人,在破烂的楼里席地而坐,说笑着等着自热锅一个个冒起了水蒸气,一缕缕的香味在楼里散开。 此起彼伏的口水吞咽声响起。 第198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8 随着第一个等不及开盖的人动手,大家纷纷捧着自己的午餐,大口吃了起来。 “真香!我觉得下午我都能多杀两只变异丧尸了!” “哈哈哈,你小子,行呀,那我就特意留两只变异丧尸给你消消食!” “哎,队长,你别听话只听一半呀!” “言而无信,赵文祥,你这样可不配做我刘公牛的队员呀,哈哈哈-----” 一群汉子热火朝天地吃完,扔成堆饭盒刮得跟被狗舔了一样干净。正如他们的人一样,看着勾肩搭背吵闹随意,出了安全楼,立马进入了警戒状态。 檀赫丞混在这群人中间,格外的显眼,因为他手里还牵着一只大狗!他远远回头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跟着众人一起彻底走出了谷荔的视线。 等了好一会儿,谷荔估摸着他们已经快出镇子了,她才慢悠悠地走下了楼。 她去了街道对面的被火烧黑的高楼,经过二楼时,谷荔停顿了一下,又径自往顶楼去了。 檀赫丞那边,一群人还没出镇子的范围就被突然出现的高阶丧尸堵住了去路。 来得可真快。 照面就是丧尸吼,吼叫的丧尸像兽一样,一个弹跳越出十来米,眨眼间就冲进了异能小队里。 商量了一中午的作战方案就这么被打乱了。 一直都很安静的街道各个角落里渐渐有声音响起,谷荔侧耳去听。 “嗬嗬嗬,吼吼吼----” 这样的声音远处更多更密,大波的丧尸开始往这片区域围拢过来了! 可能在他们刚进入团贵的地界时,就被丧尸发现了吧。 谷荔抿唇看向战区。 刘公牛是火系异能,和土系异能的队员配合着先堵住了这只变异速度丧尸,接着用火烧。 全身着火的丧尸毫无退缩,冲破了土墙,闯进异能小队里疯了一样抓人就啃。 “小心!散开!” 土盾被冲散,包火箭原地运起异能,凝结一道金属盾牌挡下了狂化的变异丧尸。 火越烧越旺,黑烟随着臭味一起散开,都烧到手臂掉落了,变异丧尸还在到处扑咬人类。 眼看着丧尸被烧得往地上堆,众人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因为路口一直站着观望的四个高阶丧尸一起动了,比第一个丧尸的速度更快,更迅猛。 第一个冲出来的只是这群高阶丧尸里的最底层,实力更强的才刚刚出场呢。 这些丧尸竟然也懂得派先锋探情况? “按之前商量的来,我和刘队长尽量多的引走这些高阶丧尸,你带白鸽去武器库!”包火箭在檀赫丞身边快速说完,与不远处的刘公牛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站到了最前面。 “好!”檀赫丞拍拍巴特勒的头,“你回去,保护好谷荔!” 巴特勒原地转了两个圈,选择回去谷荔身边! 高阶丧尸吼叫着,速度快地跟一阵风似的席卷着朝异能者们冲了上来。 废弃的街道深处有僵硬的丧尸往这里快速聚拢。 “檀哥!”白鸽来到了檀赫丞身边。 “走!”檀赫丞在队友的掩护下,转身往另一条街道里走。 檀赫丞双手挥舞着风刃,收割着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普通丧尸,护着身后的白鸽从另一条路去郊外。 白鸽一手唐刀一手手枪,护着檀赫丞的后背,也能随时给冲上来的丧尸补刀。 两人遇到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丧尸,他们对付起来还行。 就在檀赫丞带着白鸽快要靠近团贵基地时,镇上亮起了冲天的火光,还发出了一声爆炸般的巨响。 白鸽愣愣地看向烟雾腾起的方向,“队长他们出事了!” 他双眼发红,“出发前,基地长给了两位队长一人一枚炸弹,kn35型号的炸弹威力巨大,手动投掷绝不可能生还。不到万不得已,队长是不会使用炸弹的。” 檀赫丞只看了一眼,“走吧。完成我们的任务!” 团贵基地里死一般的寂静,檀赫丞带着白鸽御风而起,高高跃过不再通电的电网围墙。 人还没落地,监狱里的了望塔楼上有什么反射光一晃而过。接着,远处五层楼高的窗户口有急促的口哨声响起。 嘘,嘘,嘘嘘----- 短促密集的口哨声一直没停,响彻整个监狱范围。 闻声而动的丧尸们从各个角落里跑了出来,檀赫丞之前摸过底的武器库的大门也打开了,一个身穿西装的丧尸走了出来。 空旷的场地上,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檀赫丞和白鸽就这么被丧尸围了起来。 “怎么才来了两个人,看着也不怎么厉害的样子,别还不够给老秦他们杀两下就挂了吧!” “不管他,先让他们打起来看看实力。” “对,老大说的对。京市基地里的异能者如果死在了这里,他们会继续派更多的异能者过来查看的!到时候----” 风将远处高楼里几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到了檀赫丞的耳朵里。 还不知详情的白鸽恨得直咬牙,“基地里的幸存者们竟然给丧尸们预警?” 能望风,能吹哨,哨子还能吹得两短一长有节奏,肯定是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不用多想,团贵基地里的人打的就是借他人之手除去变异高阶丧尸,他们好渔翁得利的主意。 否则,已经断电的围墙能困住觉醒了异能的他们? 还不是因为舍不得那些武器装备。 “保护好自己,我掩护你进武器库!”檀赫丞说,他一个弹壳都不会给那群人留。 释放异能,周身旋起数个旋转的风暴,檀赫丞像个行动的收割丧尸的血滴子,一路向前。 距离武器库越来越近,门口的西装丧尸人性化地偏了偏头,往旁边让了让。 让开的门口忽然窜出来一只巨大的黑色条纹的蜘蛛。八只坚硬细长的毛腿快速爬动,掠过西装丧尸,冲向有新鲜血液气味的人类。 臃肿的腹部在地上脱出长长一条印记,檀赫丞好像看到蜘蛛臌胀的腹部被顶出了人的形状。 白鸽砍麻的手在微微地颤动,他抿紧了嘴不发出一点声音。 八只脚挥动,变异蜘蛛还没冲过来,腹部就喷射出蛛丝,想要裹缠住猎物。 檀赫丞运风刮落大半,另一手挥刀去砍。 蛛丝看着软黏,实际韧得很,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斩断。 白鸽一个不察被蛛丝缠住了刀,蛛丝顺着刀面裹住了他的手,下一秒,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拖拽出去。 变异蜘蛛的螯肢向两边分开,露出大张的口器,就等着猎物入口! “啊-----” 第199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39 檀赫丞避开蛛丝,飞身斩断了拖拽白鸽的蛛丝,一脚将白鸽踢地远离变异蜘蛛。 他救人的间隙,变异蜘蛛已经到了檀赫丞身前,扬起钢刀一样的前腿横劈向檀赫丞。 檀赫丞只来得及侧身躲过要害的位置,手臂上被割拉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就地一滚,鲜血浸透衣袖,檀赫丞捂住伤口,狠狠皱眉。平时谷荔都不舍得多吸食两口的血液就这么被浪费了。 强烈的风旋在周身形成,想要靠近的丧尸直接被绞杀掉脑袋。变异蜘蛛的吐出如网一样密集的蛛丝探不进他的风旋里。蛛丝被绞成一个大大的球,被檀赫丞飞腿踢向变异蜘蛛。 卡进了变异蜘蛛大张的口器里。 变异蜘蛛八只脚乱舞,四只眼睛齐刷刷盯紧了檀赫丞。画面异常的恐怖! 一刀风刃甩过去削掉了变异蜘蛛的一只前腿。 变异蜘蛛肥大的腹部鼓动几下,喷吐出蛛丝球再次朝檀赫丞攻了过去。 檀赫丞灵活穿梭在变异蜘蛛无法触碰的角度,利用变异蜘蛛杀掉靠近过来的普通丧尸。 就在檀赫丞隐隐占据上峰时,武器库顶楼一跃而下又一只高阶丧尸。 弹跳力很强的丧尸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穿得是破烂成条的囚犯服,几乎快要遮不住它臌胀炸裂的黑色肌肉。 这只丧尸很强!目标很明确,直奔檀赫丞而来。 有了这只丧尸的加入,檀赫丞一下就落了下风,他边打边退,将丧尸和变异蜘蛛往远离武器库大门的反方向引。 白鸽砍着普通丧尸,慢慢往武器库靠近。 只是距离武器库大门还有十多米时,白鸽突然捂着头跪地大叫,“啊!!!” 周围的丧尸一哄而上,他也没力气反抗。 无形的风卷住全身颤抖的白鸽,猛地拖拽出了丧尸的包围圈,拖到了监狱的大门口。 穿着西装的丧尸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武器库门口,察觉到檀赫丞看过来的目光,他还微微转动了眼珠子。 那只丧尸竟然是精神系的。 “找机会先走!”檀赫丞朝白鸽喊。越来越多的丧尸聚拢过来,硬拼根本过不去。只能先保住白鸽了。 片刻的分神,让檀赫丞身上又多了几道伤。 跪地的白鸽松开了抱头的双臂,一张脸上七窍都在流血。可他不能走,队长交给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他也不能丢下檀赫丞一个人。 唐刀早已经丢了,他从靴子里拔出匕首,腰间取出手枪,再次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大门突然发热了起来,白鸽抹把眼角流出的血泪,看向扭曲的大门。 下一秒,大门被打开了。 一脸血迹的白鸽就看见了门外互相搀扶的刘公牛几人。是包队长的金系异能融化了金属门锁。 队长他们都还活着。 可是,除了两位队长,和扶着队长的赵文祥,他们的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本以为有了刘公牛和包火箭的加入,他们会很快拿下武器库,可越来越多的丧尸往这里赶了过来。 丧尸围城了,包围圈越来越小,从远处的高楼里又跳出来几个变异丧尸。 靠近了武器库,刘公牛的火系异能就不能大胆地使用了,生怕一个不注意引爆了武器库。 被限制的刘公牛,异能没法正常发挥,好几次都靠赵文祥的土盾躲过丧尸的攻击。 变异丧尸又一次从背后偷袭刘公牛,异能已经耗尽的赵文祥想都没想的撤掉自己身上的土盾,给刘公牛的后背竖起一道土墙。 赵文祥瞬间被丧尸淹没,土墙摇摇欲坠,最后崩碎一地尘土。 “文祥!”刘公牛目眦欲裂,一串火球砸去,刘公牛从丧尸堆里抢出了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的赵文祥。 “队,长,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个好样的,公牛队因为有你而骄傲!” 赵文祥没能听完队长对他的肯定就没有了气息。 刘公牛一把火烧掉赵文祥的遗体,转身更加用力地杀丧尸。这样火化,他今天已经做过太多次了。 包火箭甚至连再看一眼队友的机会都没有,终于配合着檀赫丞将变异蜘蛛干掉了。 可还没来得及换口气,三个与他同等级的变异丧尸又围了上来。 檀赫丞侧头看向武器库方向,那只穿西装的丧尸依旧静静地站立着,“我们得要先解决那只精神系的丧尸,它能控制所有的丧尸!” 基地里外已经全是丧尸,即使是普通丧尸,就凭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杀不完,迟早会异能耗尽被淹没在丧尸潮中。 何况这些丧尸里还有等级不低的变异丧尸。 “走!”包火箭二话不说,挥动金盾击退围拢过来的丧尸,掩护檀赫丞冲出包围圈。 运风越过密密麻麻的丧尸,脚刚一落地,无形的高压直逼檀赫丞的大脑。 像是有一根无形棍子伸进了他的脑袋里,使劲地搅动。 檀赫丞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手中凝结风刃甩向西装丧尸。 西装丧尸没有迎上来攻击檀赫丞,它只是跳开躲避。檀赫丞迅速下定结论,西装丧尸它强化的是精神系,打斗方面应该是个脆皮! 还没等檀赫丞再次攻击,更大的威压朝他袭来。 额角、脖子青筋暴起,檀赫丞全力抵抗西装丧尸想要摧毁他精神的压力。 只是手中的风刃没了以往的强劲,没有伤到西装丧尸分毫。 西装丧尸像是故意耍着檀赫丞玩似的,围在檀赫丞周围的普通丧尸退开了一个圈站着,像是在围观人类是怎么被丧尸一步步击败的盛况。 鼻端有血缓缓流下,檀赫丞咬紧牙关,双眼充血疼痛难忍。眼球胀痛,仿佛只要一睁眼,就会爆裂。 可他还是睁眼捕捉了西装丧尸的位置,放弃了抵抗,调用全部的异能凝聚一个巨大的风暴全力推向西装丧尸。 似是没料到檀赫丞还有余力抵抗,西装丧尸被飓风裹挟甩飞了出去。 西装丧尸被砸进了丧尸堆里,一下失去了踪影。 第200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40 檀赫丞抹了一把眼角溢出的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队友们被丧尸围得密不透风,要不是时有丧尸被砍得飞起,几乎都找不到他们在哪里。 “白鸽!”檀赫丞大喊一声。 “到!”白鸽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 没多久就见白鸽被巴掌大的金属板托举着往檀赫丞所在的方向过来,一路为他护航的是左右两边越来越小的火球。 “快,送你进武器库!”无暇思考西装丧尸为什么掉进丧尸堆里就突然不见了,檀赫丞现在只想趁着西装丧尸不在,先拿武器再说。 武器库里一个丧尸都没有,西装丧尸应该就是武器库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提着一口气终于走到了最里面。 安全门已经被破坏了,明显里面已经有人来过的。白鸽在里面走了一圈,手指触碰到的东西全都被收进了空间。 “别全拿走。”檀赫丞望向房间一角,“总要留点好东西给它们的。” 白鸽顺着檀赫丞的视线,看到了单独存放的炸弹。 终于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再出来时,依旧没看到西装丧尸,就连那几个高阶的丧尸都不见了。 檀赫丞的心往下一沉。 “队长!”白鸽兴奋地大喊。不用言语,他们就能知道东西都拿到了! “靠拢到一起,合力往外突围!撤!”包火箭一直徘徊在武器库附近,随时接应他们。 没了高阶丧尸的主攻压力,檀赫丞带着白鸽很快冲出了大门,没一会儿,包火箭也出来了。 他们一直没有听到刘公牛的声音,檀赫丞和包火箭往前开路,白鸽担心地往里面大喊:“队长,快出来!” 已经快到大门边的刘公牛踩住被接连爆头的两个丧尸,冲他们扬了扬手里的枪。 “你们走吧!我给你们断后!”刘公牛咧嘴一笑,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 他的异能已经耗尽,到了只能用枪爆头的地步了。 他走不了了。 “队长!”被丧尸压制得七窍流血都没有哭的白鸽,顿时双眼湿润。队长的半边身子已经被撕咬得不成样子,腹部的伤口能看到快要漏出来的肠子。 刘公牛扔掉打光子弹的手枪,掏出kn35炸弹高举头顶,“快走!”他看着队友离开的方向,任丧尸的撕扯啃咬,始终不愿倒下。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吼叫从高处大声传来,“喂!你们别走呀,我们还被困在里面呢!你们拿了我们的武器,不能不救我们呀!” 监狱方向的高楼里,有人用扩音喇叭喊着。 檀赫丞回望,谁都不知道面无表情的檀赫丞此刻只想随风送他们几枚炸弹! 不过想到留在武器库里的六枚炸弹,还有刘公牛手里威力更强的kn35,他还是忍住了自己动手的冲动。 冲出了包围圈,白鸽放出了空间里军用重型车,撞飞拦路的丧尸,飞驰往镇子方向。 车子开了没多久,后方响起沉闷的爆炸声,接着地面震颤。白鸽趴在后座回望后面,哭得像个孩子。 “队长----” 紧接着又是连续几声爆炸声,监狱上方亮起冲天的火光。 刘队长将肮脏和阻力全都留在那里。 再次回到了镇上,来时十七个的两支小队,现在只剩下白鸽和包火箭两人了。 前方路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包火箭深深看了一眼埋葬他太多伙伴的深坑,朝左猛打方向。 “你们不用进镇了,直接先走吧。”檀赫丞突然说。 “那不行,我们陪你去接弟妹!”包火箭看了一眼后视镜。 “分开走。就如我们来时一样。别忘了最后消失的那两只高阶丧尸很可能提前溜走了!” “檀哥,我们不怕,跟它们拼了!”白鸽一抹脸上的血和泪,说得咬牙切齿。 “想想你们牺牲的队员,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全地将武器带回基地去,才不辜负队友们的牺牲!” 檀赫丞下了车,目送他们的车开远,他绕过焦黑一片的深坑,飞快往谷荔所在的地方奔跑。 “阿荔,阿荔----” 差点被丧尸杀掉,他没慌;西装丧尸一直没出现,他慌了。 御风疾行回到他们暂住地,檀赫丞上楼就仰头朝上面喊:“阿荔,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 心尖被狠狠揪起,“阿荔?” 推开他动手装上的房门,谷荔正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阿荔?你在看什么?”檀赫丞松了一口气,只要人还在就好。 谷荔缓缓转身,眼中亮起笑意点点,“你回来啦,咦,脏死了,衣服都烂成这样了,赶紧去换洗一下吧!” 檀赫丞大步走至她身边,将谷荔拉到一边,自己探头往窗外看。只看得到一小片破烂的街道和零星几个腐败的游荡丧尸。 “队长他们呢?我们什么时候走?”谷荔将檀赫丞拉离窗边,推着他往卫生间走,“里面给你放了水,你先洗洗吧!” “好。”檀赫丞说,“收拾好,我们就立马走!” 卫生间里提前放了半浴缸的干净水,可檀赫丞却面色沉郁得吓人。 她没有问过一句他是否受伤,她也没问一问他们的任务是否完成,队员伤亡的情况等等。 仿佛她早已知道。 可这里一切如常,跟他离开时一般无二。 直到,“谷荔,巴特勒呢?”卫生间的破门被大力推开,吱呀两声,愣是没掉下来。 脱了上衣,露出一身伤口的檀赫丞站在门口直直盯着谷荔的双眼,不愿错过她丁点的情绪变化。 “巴特勒。”谷荔张张嘴,“它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么?” 檀赫丞一步步地逼近谷荔,一字一句地陈述道:“巴特勒没有跟我去基地,半路我就让它回来保护你了。” “你去哪了?”他问。 脚尖抵着脚尖站到面前的男人给人无形的压迫感,谷荔扬着脖子费力看向他,“我,我一直都在这里呀!” 鼻翼耸动,浓烈的血液味道萦绕谷荔,她不敢低头去看,只伸手拉住了檀赫丞的手,捏了捏,“你情绪太激动了,放松点,都结束了!我们先清理一下伤口,好不好?” 第201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41 百试不爽的撒娇大法这次却失灵了。 一只大手掐住了谷荔的后脖颈,将她压向了自己,檀赫丞狠狠地吻住了撒谎的淡唇。 可他始终舍不得对她发狠,猛攻的啃咬深吮渐渐变得讨好与诱哄。他抱紧了谷荔,将她身上也染上血污。 谷荔双臂圈住檀赫丞的劲瘦的腰,轻声抚慰,“别怕!” 紧贴在一起的胸膛,只有一人得心跳在砰砰作响。 檀赫丞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腾的暴虐,慢慢松开了谷荔,“要不要喝点我的血?” 他指了指被压得伤口再次裂开的胸膛,嘴角扯起一个笑,“别浪费了!” 就在这时,檀赫丞的耳朵动了动。 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往楼上跑来,落地声密集且轻快! “巴特勒。” 檀赫丞刚将谷荔挡在身后,巴特勒就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一身是伤的巴特勒瞧着没比檀赫丞好多少,皮毛缺失了好几块,看着像是被生生撕扯掉的皮肉。 大块的血迹染湿了毛发,结成一块一块的。 “巴特勒,你去哪里了!”谷荔抓了一把晶核就朝巴特勒跑去。“快吃点晶核恢复!” 跟檀赫丞分开的巴特勒并没能回到谷荔的身边,它在半路也遇到了袭击。 所以,是他想多了么? 这个问题,直到檀赫丞开车驶出了团贵区好远,都没有想出答案来。 他一路都牵着谷荔的手,好像只一个不注意,谷荔就会消失不见。 谷荔叹气,任他像影子一样跟着自己,直到能看见京市基地的大门时,她都没能找到机会逃跑! 没错,檀赫丞的预感是正确的。 谷荔确实想要离开。 她不能再回基地了。 “阿丞,我----” “累了是么,马上我们就到家了,再坚持一会儿好么?” ----- “阿丞,我不想跟你回基地了!” 檀赫丞将油门踩到底,握着方向盘的手,关节都泛白了,“你是没有心么,我捂了这么久都捂不热么?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心底蓦的涌起一股暴虐和毁灭欲,灼烧着他强行保持的理智。 他揉了揉眉心,堪堪压了下去。 自从武器库逃脱回来后,檀赫丞一直被莫名的恐慌感包围,总有种要失去全世界的不好感觉。 他想可能是被精神系丧尸攻击的后遗症。 本以为回到基地就会好起来,可谷荔却在这时候提出要离开他!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累了!” “嗯,你太累了!放松点。”谷荔侧头望着消瘦苍白的檀赫丞,没再提那个沉重的话题。 檀赫丞回到基地后的第二天,包队长和白鸽才回来。 这次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但损失太过惨重,两支实力顶尖的异能小队几乎全军覆没。 精神萎靡的白鸽当场被带走进行心理疏导了。 上门送物资的檀母发现儿子一直精神紧张,行为严肃,对谷荔的掌控更加不正常。她担心檀赫丞也患上了创伤应激障碍症,想要让他去找基地里的心理医生,檀赫丞拒绝了。 谷荔也知道檀赫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她最终还是答应了檀母,第二天带檀赫丞去檀家别墅见一见心理医生。 不过,第二天在檀家别墅里见到的不止心理医生,还有基地长。 听说白鸽不但患了创伤应激障碍症,还因为被精神系丧尸攻击了,导致他的记忆有些错乱,时不时还会头疼欲裂。 基地长担心檀赫丞也会有这样的情况,特意过来给檀赫丞做精神力疏导。 檀赫丞确实总会头疼,还失眠。 经过基地长半小时的精神疏导,他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檀母激动地送基地长出门,“多谢基地长百忙之中还来给阿丞做疏导了,基地因为有您在,才能给我们一个安稳的家。” “小檀不错,他也是为了基地才受的伤,我理应这么做。隔天我再来给他疏导一次。” 檀父与基地长用力握手,“不用麻烦您过来,我让他自己去找您!麻烦您了!” 基地长摆摆手,侧目又看了一眼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小两口。 檀赫丞难得精神放松下来,闭目靠在沙发浅睡着,他的一只手始终牵着谷荔的手。 似有所感的谷荔抬头正好与基地长深沉的目光对上。 基地长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檀家的别墅。 一个月后。 外出做任务的小队半路紧急向基地发送了丧尸潮来袭的消息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建在山顶的高高了望塔上,异能者看清远处密密点点移动的东西是什么后,吓得差点从塔上掉下来。 毫无征兆的,大批的丧尸从四面八方呈包围式地向基地围拢而来。 连退路都没有给他们留。 基地被迫进入了全方位的戒备状态。 基地的异能者全被召集到了基地最外围,准备抵抗突如其来的丧尸潮。 檀赫丞拉着谷荔的手,轻声交代:“就待在家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谷荔的额头被虔诚地印上一吻,男人不等谷荔回答就头也没回地大步往外走。 谷荔站在窗边看着檀赫丞走出单元楼,看着基地里到处奔跑躲藏的人类,默不作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陪他够久了,早已过了原身的死亡劫点了。 谷荔如是想着。 一眼望不到头的丧尸大军让站上高墙的异能者心情沉重非常,有密集恐惧症的看了都要尖叫。 可他们避无可避,山上了望塔上传来的消息,基地背靠的山那边,同样是成群成片的丧尸大军。 他们的身后还有家人,朋友。 不战也会被淹没在丧尸潮里,所以,他们必须全力以赴。 丧尸大军像是听训过的小兵,一点没走弯路,很快逼近了基地大门外一百米。 战争一触即发。 这时,丧尸突然向两边分开,显出站在丧尸大军中间的一只穿着西装的丧尸。 “是武器库里的那只精神系丧尸!”包火箭一眼就认出了那只明显是领头作用的丧尸。 西装丧尸没有动,只扭动脑袋,在高墙上巡视一圈,最终锁定在了檀赫丞的身上! “果真没有死!”檀赫丞手中的风刃在高速旋转,瞄准西装丧尸毫不犹豫地掷去。 西装丧尸没有动,它的周围突然跃起两只高阶丧尸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旋。 原地晃的丧尸像是突然被通了电,舞动四肢,向有活人气息的地方一涌而上! 第202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42 各式各样的异能齐齐往靠近基地的丧尸袭去,一时间基地外火花雷电四溅,丧尸残肢乱飞。 可无穷无尽的丧尸不知痛苦,不知疲倦,还是一点点距离基地越来越近。 地上堆积的丧尸越来越多,后面的丧尸踩着前面的尸体继续往上爬,眼看着要不了多久,高阶丧尸就能一跃而上,与高墙上的异能者面对面了。 “基地长呢,必须要先除掉躲在后面的那只精神系丧尸!它是丧尸们的核心所在。”包火箭大喊。 他在看见西装丧尸时,就让白鸽回去向基地长汇报了,可一直不见基地长出现。 没人知道,本该出现在第一线的基地长此刻正站在302室的门口。 “咚咚咚!” 大门被敲响时,谷荔就坐在客厅的桌前。 “小荔呀,是阿姨,我有事找你!”基地长的身边站着的是檀母。她的丈夫和儿子都在前线拼死搏杀,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至亲。 所以,她不得不来了这里。 大门打开,谷荔侧身让他们进屋。 五分钟后,基地长先一步离开,谷荔蹲下身摸了摸巴特勒的脑袋,叮嘱:“巴特勒,去他的身边吧,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以后要听他的话。” 巴特勒吱吱叫了两声,跑出了门。 檀母见谷荔起身就要往外走,她伸手拉住了她,这一拉才察觉出谷荔的身体是有多寒凉。 基地长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儿子竟然藏了只危险的丧尸在身边这么久。 可她早已经将谷荔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檀母牵起一个狼狈的笑,看向苍白的谷荔,艰难地开口:“小荔啊,你要不要给阿丞留个口信什么的?” 谷荔挣开檀母的手,“阿姨,他该是早知道我要离开的。” 基地长急匆匆赶到时,基地的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攻破了,异能者们退到了第二道城墙上。 有高阶丧尸越上了城墙与异能者打斗在了一起。 基地长的精神力刚触碰到精神丧尸布下的精神力网,城墙上的高阶丧尸全都冲向了基地长。 来不来收回的精神力被创伤,一时不察的基地长被数只高阶丧尸打成重伤,要不是包火箭赶得及时,基地长当场就要被撕扯成碎片了。 檀赫丞往基地长出现的地方看了一眼,身上又被四只围攻他的高阶丧尸划出了两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丧尸层层叠叠地将两道防御墙之间的空地几乎快要堆填满。 不断的有同胞被丧尸打落掉下,被丧尸掩埋;也不断有丧尸越上墙头,冲进他们身后的基地。 就在第二道防线,也是基地最后的一道防线即将要被丧尸攻破之际,城墙下面的丧尸大军再次分列出一条道来。 西装丧尸从后面走了出来。 越过坍塌的第一道城墙,异能者们看见西装笔挺的丧尸站在大军的最前列,像个绅士一样,朝城墙的某处伸出一只手来。 掌心向上,微弯上半身,是邀请的姿势。 高阶丧尸似有所感地停止了打斗,纷纷退到了西装丧尸的身边。 檀赫丞顺着西装丧尸手势的方向看去,与他隔了半个城墙远的高处,站着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阿荔!”檀赫丞大叫着往谷荔那边奔去,“阿荔,快回去。阿荔,快回去!” 几乎是在檀赫丞有所行动的同一刻,西装丧尸身边的四只丧尸一跃而起冲着檀赫丞攻击过去。 “住手!”谷荔没再看檀赫丞,朝西装丧尸大喊。 西装丧尸依旧维持着伸手邀请的姿势,像极了末世前哪家贵公子诚心邀请舞会上最漂亮的小姐跳支舞的模样。 针对檀赫丞的攻击没有停,但攻城的其余丧尸却停下了张牙舞爪。 所有的人都看懂了西装丧尸的动作,谷荔周围的异能者纷纷退开。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对丧尸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他们能看出,西装丧尸想要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能让西装丧尸停止对基地的攻击。 在看见谷荔的那一刻起,檀赫丞的心就乱了,手中的风刃也跟着凌乱无章。 周围的异能者在没有丧尸的威胁下,向后退开,只有巴特勒寸步不离地绕着檀赫丞撕咬冲上来的高阶丧尸! “阿荔,回来!”檀赫丞无节制地释放异能,割掉一只高阶丧尸的脑袋,很快就会有另一只高阶丧尸跃上城墙补位。 越来越多的伤口把他的作战服都染成了红色。 护主的巴特勒被高阶丧尸一脚踢出去老远,挣扎着却没能爬起来! “拦住他。” 不用谷荔说,后面赶来的檀父加入战局,并拦在了檀赫丞想要去到谷荔那边的方向。 包火箭也过来了。 谷荔重新看向城墙下的西装丧尸,这只在团贵基地差点杀掉檀赫丞的精神丧尸终究是来了。 那天,谷荔确实没有老老实实待在落脚点,她去对面街道的二楼查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窥视自己。 她又上了顶楼,看到了远处异能者们与高阶丧尸的厮杀,她担心檀赫丞,就一路跟着他去了郊区的团贵基地。 当时为了救檀赫丞,她没多想就出现引走了它。 这只精神系丧尸一路跟着她进了镇子然后就不见了,没想到闷声干大事,这是集结了整个京市所有的丧尸都来了基地么? “让这里的丧尸都退走!”谷荔朝城墙外喊。 西装丧尸不为所动,维持着邀请的动作又走近了两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 谷荔心中清楚,这只精神系的丧尸有多厉害,智力超群。能一路尾随到她的落脚点,还隐忍一个月,召集了足够多的丧尸来围城。 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可她不能跟西装丧尸走。 她不想做丧尸,不想与丧尸为伍。 更重要的是,一旦她真的与西装丧尸走了,虽然解决了基地的困境,但回悟过来的幸存者们会把这次丧尸潮的罪名安到檀赫丞的身上。 她是檀赫丞一直捂着,护着的宝贝。 他竟然在人类赖以生存的基地里藏了一只能够号令丧尸潮的丧尸。 那时,檀赫丞甚至檀父檀母在基地里都不会安生了。 她没忘自己的初衷,她是来报恩的。 她更不是捂不热的石头! 所以,她不能走。 但,也不能留了! 谷荔握拳,上扬的脖子青筋凸起,其间隐隐有黑色一闪而过。 一改往日温声的腔调,她的声音极具有穿透力,响彻整个战场,“我,让你们,全都停手!都给我滚离基地!” 决绝,坚韧的眼神让檀赫丞想到了他躲在角落阴影里看见虐杀同伴不手软的谷荔! 檀赫丞知道自己是无法阻止她了。 第203章 反复横跳的小丧尸43 四个正攻击檀赫丞的高阶丧尸有一瞬间的停止,檀父拉着檀赫丞后退,可檀赫丞却甩开父亲要往谷荔那冲。 西装丧尸不满那几个高阶丧尸能脱离自己的掌控,它收回伸了半天的手,加大力度操控丧尸袭击檀赫丞。 那是它的丧尸女王,怎么能被一个人类豢养呢!它要杀了那个人类! 距离谷荔最近的几个异能者清楚地看到谷荔脖颈皮肤隐隐泛青,伸出的指甲开始发黑。 他们连连后退,大声叫喊,“她,她也是丧尸!” 谷荔无视周围的嘈杂,抬手指向围住檀赫丞的四个高阶丧尸,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时,四个高阶丧尸的脑袋就不翼而飞了。 脑袋先从半空掉落,接着是身体砸落。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包括一直跟她生活在一起的檀赫丞。 再睁开眼时,谷荔的瞳孔已经缩成了绿豆大小,灰蒙蒙的。她已经完全丧尸化了。 从团贵基地回来后,谷荔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要她这个特殊体质存在,即使没有西装丧尸,也会有别的高阶丧尸想要得到她。 她不能在待在人类基地里。 所以,她锻炼自己变异异能。 将原本只有存储功能的空间系,进化成了可以扭曲切割的空间分离功能。 简单来说,就是她可以将丧尸的身子和脑袋放进不同的空间里,进而分割开来! 她的异能跟她的体质一样特殊,能随着她内心最强大的意念而有所转变。 察觉到危险的西装丧尸隐入了丧尸群里,丧尸们再次躁动了起来。 解决完四个高阶丧尸的谷荔像是打开杀戒的嗜血狂魔,双眼赤红,一眼锁定了躲匿的西装丧尸。 抬起双手,大风鼓动,谷荔调动异能全力冲破西装丧尸的精神屏障。 西装丧尸催动异能,不断地让身边的高阶丧尸在前面抵挡。挡路的高阶丧尸一个个脑袋落地,西装丧尸不得不撤去对普通丧尸的控制,全力抵抗谷荔的攻击。 失去管制的其余丧尸们再次本能地动了起来,基地的异能者重新加入了战斗。 密集的精神网压得谷荔头疼欲裂,她仿佛能感觉到自己脑袋里的晶核一点点在裂开。 她放任精神网对自己的缠绕绞杀,催动异能终于将西装丧尸锁定进自己的空间范围。 猩红眸子陡然睁开,谷荔皲裂的额头渗出黑色血线,空间分离! 这一次,她一点没浪费异能,尽可能地将空间分离到最多。 丧尸群里的西装丧尸像被凌迟了一样,蓦的被分割成了碎块!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皲裂从额头向下,如蜘蛛网似的一路蔓延。坠落城墙时,谷荔试图扭动脖子往檀赫丞那再看一眼。 可她的眼睛灰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任由身体自由落体,谷荔闭上眼,陷入了黑暗! “谷荔!” 凄惨的喊声很快被更多的声音掩盖。 “快看,那些掉落的都是什么?” “是吃的,是喜糖!” “还有云片糕,还有喜枣!” “我竟然抢到了巧克力!” ------ 异能者身后的基地里,有饿到不怕死的人冲出藏匿点,疯抢着从城墙上掉落的好东西。 像是古代哪个有钱人家办喜事,登上高楼给百姓撒喜糖! 普天同庆! 大家确实高兴,异能者联合起来击退了无人操控的丧尸,大批的丧尸因为隔着尸山闻不到基地里的活人气息,渐渐无目的地散开了。 异能者们等丧尸潮退去,开始往远处山坳里运送尸体。免得天气热起来,引发瘟疫。 山坳里的大火烧了五天五夜,还不断有黑烟滚起。 檀赫丞在谷荔站过的城墙下坐了很久,他连谷荔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重伤恢复的巴特勒也一直在附近嗅闻寻找,可连谷荔的影子都没见着。 一片衣角都没留下,就好像她从没存在过一样。 包火箭跟他说,谷荔已经死了。他亲眼看见谷荔皮肤碎裂掉下城墙的。他曾见过基地长用精神异能处决叛徒,搅碎脑中晶核就是那样的死法。 檀赫丞不信。 檀父也说,谷荔死了。谷荔的体质特殊,她的尸体可能是被别的丧尸偷走了! 檀赫丞双眸空洞的凝望远方,好似被抽空了灵魂,失去了生机。他不知道要再去哪里找回那个坚毅又容易心软的女孩儿。 心口堆积的伤痛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在城墙下一坐就是五天。 直到巴特勒不知从哪里咬着一块塑料包装的云片糕放到他的脚边。 檀赫丞的眼珠子动了动,看到那包云片糕时,他浑身僵硬成了木头。那是他们刚从学校逃出来时,因他伤重不得不滞留在村里养伤时,谷荔从一户办喜宴的人家搜刮来的东西。 云片糕在他的手中被挤压成碎片,他浑不在意地拆开包装往嘴里塞。 巨大的痛苦如烧红的铁水,一口一口被他吞下,疼的撕心裂肺,绝望从瞳孔溢出,无能为力感让他窒息。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留着这些东西。 母亲前天带着食物来找他,哭着告诉他,谷荔临走时将她家别墅上下三层全都堆满了物资。 她将她空间里得所有物资都留给了他! 她早就知道抱着必死之心站到了城墙之上。 可她为什么还留着这些? 只是,最后依旧什么都没留住,掉得到处都是。 就像此刻他的心,碎裂满地,拾都拾不起来! 檀赫丞再也绷不住,捂住眼睛失声痛哭,疼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城墙内外还有人在做着清扫和修葺的工作,忽听有人嚎大哭,暂歇间就瞧见一人靠坐在墙角哭得像只无家可归的大狗! “那人估计是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吧,都过去好几天了还哭得那么伤心!” “嘘,你不知道,他可是敢藏丧尸在家里的最强异能者呢。不过也是那个厉害的丧尸女王,帮我们击退了这次的丧尸潮-----” 檀赫丞怎会不明白谷荔的良苦用心呢。 ------ 远在千里外的某处破屋里,破布娃娃一样的谷荔面无表情地仰躺在干草上无语望房顶。 不是她想躺着,而是她开始腐烂的身体一不小心摔一跤就可能缺胳膊断腿了,她为了自己不缺少零部件,只能尽量躺着不动弹了。 她都这样了,竟然还死不掉。 因为破例给她开外挂的三两已经沉睡了,无人能帮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这样都不算报恩,谷荔也是无话可说,直接摆烂脸! 几天没人回,家里还一如他当初离开时的模样。只是花瓶里原本鲜艳的野花已经枯萎了,细小的花瓣散落在餐桌上。 檀赫丞一眼扫到桌上放着的一块浅灰底加绿色斑纹的石头,伸手拿起,刚好是握进掌心的大小。 是一块未经雕琢过的青海暖玉。 干涩的双眸再次湿润,他想起车上他对谷荔的质问,“你是块石头么,没有心么,我捂了这么久都捂不热?” 现在,她给了他答案。 檀赫丞将暖玉紧紧贴在心口处,感受着暖玉升起的温度,想起了更久之前的事情。 许久,他闭上眼睛,颤声对着虚空轻喃:“我原谅你了,谷荔。我原谅你了。你听到了么,谷荔。你自由了!” 其实,他从没真的怪过她。 他只是想找个借口留住她。 她能原谅自己的自私么? 千里之外的干草堆上,谷荔忽然睁开了眼睛。 被白膜附着的眼珠恢复了光明,身上属于丧尸的特征一点点消失,停摆多时的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 谷荔抬起一只手在眼前翻转,白皙细腻的手指在阳光下一点点开始消散。 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附近转悠的丧尸闻到了活人的气息,晃荡着走进这间破屋,可里面除了一堆干草,再无其他。 ------分割线----- 末世的小故事,我断断续续写了三个。每个快穿小说里都会写一篇关于末世的小故事,无一例外的都是be结局。 想写是因为杞人忧天的初九觉得如果人类若一往无前的进行生物研究,致命病毒迟早会带来灭世的灾难。 be的话,主要是初九过不了物种隔离的坎,脑洞还不够大。 不过在那样的环境里,深情多半没什么好结局。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就像抗争时期,不是有人情就能终成眷属的,意外往往比明天来得更快。 第204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1 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无,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一般。 内室床边的小塌上,一位未绾发的少女正毫无形象地瘫着,纤细的指间捏着一柄小猫扑蝶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动。 珠帘微动,丫鬟捧着新装的冰盆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额头沁出的细汗,赶忙换掉了小塌旁边已经融化了的冰盆。 “小姐,樱桃给您打扇吧!”说着就蹲跪在小塌旁边,用小扇将冰盆里的冷气慢慢往小姐那边扇去。 丝丝凉意稍稍驱散了空气里的热度,谷荔舒服地直想喟叹,她转头看向头发汗湿贴在额头上的樱桃,“不用给我扇了,你也凉快凉快吧!” “樱桃不热!”樱桃掏出手帕掖了掖额头上的汗,笑着提出自己的意见,“小姐,樱桃给您打扇,等您不那么热了,樱桃服侍您把中衣襦裙穿起来吧?” 也不知道小姐怎么了,这几天尤其的怕热。不但整天窝在内室里不出去,还不好好穿衣。 就像现在,小姐只穿一件云丝棉的里衣和一条桑蚕丝的宽裤,襦裙碰都不带碰。 就这,小姐也不好好地穿,歪在小塌上,敞开的衣襟,随意露出内里的天青色绣荷叶的肚兜。 要是被嬷嬷瞧见了,她和葡萄少不了一顿训斥,小姐也会被夫人好一番说教的吧。 谷荔翻了个身,总算是没有将大好的春光暴露个彻底了。她侧身面朝小轩窗,声音懒散,“我又不出门,穿那么多做什么,不穿。” 樱桃欲哭无泪,都不知道劝了多少回了,小姐就是不听,“小姐?” 谷荔无视樱桃委委屈屈的叫唤,闭上眼睛,“这么热的天,你就别折腾了,跟葡萄一起去午休吧。我也睡一会儿。” 樱桃知道自己是说服不了小姐了,期期艾艾地站起来,又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眼睛的小姐,不舍地离开了。 等丫鬟出去了,谷荔又翻身躺平,保持一动不动,尽量减少活动,降低出汗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惧暑。 “你该出门去偶遇你的大将军了!” 三两久违的声音在谷荔脑海里响起。 谷荔不为所动,她已经被催了一个多时辰了,催得她从心神烦躁到麻木装死。 “别催,我又不是不去,只是外面太热了,等太阳下山了,我再出门。” 就像现在,三两不停地催促她去拯救失足跌落山崖的未来夫君,可她偏偏就是不肯动弹。还跟条咸鱼一样,瘫在这里躺尸。 “你再不去救他,他可能就会死了!” 谷荔依旧不为所动,“没有旺盛的生命力,怎么能坐上大将军的位置,这是我对他的考验。” 三两:“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啊!” “你说是就是呀!” “那你要怎么完成原身的心愿呢?” 谷荔睁眼,目光越过木质小轩窗,落到了外面微卷着的树叶上。她现在住着的是一处半山腰的阁楼二楼,目之所及,一片热光茫然。 原身的心愿有两个,一个是要嫁大将军,还有一个是守护家人。 谷荔身处的这个小世界,原身是商户女出身,父亲沈宏山是永和府的首富,与妻子林氏育有两子一女。 虽然夫妻俩的感情一直很不错,但沈老爷也有三房妾室,又各自生有庶子庶女若干。 商户没有官宦人家有着那么严重的嫡庶之分,只有子嗣兴旺,家族的团结才能更好的守护家中的产业。所以,即使沈老爷子嗣众多,但家中的孩子们相处相对还算和谐。 当然,最得沈老爷看中的还是正妻所生的三个嫡子女了。 老大沈恭霖是沈家嫡长子,从小就跟在沈老爷身边学做生意,早早搬去前院,如今在沈府也能独撑半边天。 老二沈谦霖是刘姨娘所生,是庶子。 老三则是沈谷荔了,作为沈家第一个女儿,她也是受到了沈老爷前所未有的偏爱。 老四沈鹤霖,也是嫡出,是沈谷荔一母同胞的弟弟。 老五沈知禾,方姨娘所出,如今已经十三岁了。 剩下的老六老七,一个四岁,一个两岁,都是萱姨娘生的。 从姨娘们的名字上来看,其余的姨娘都是以姓氏来称呼的,单单就这个萱姨娘,是用她的闺名来称呼的。 不难看出这位姨娘很得沈老爷的宠爱了。 也是自从这位萱姨娘进府之后,其余的姨娘就再也没有怀上孩子的机会了。 萱姨娘几乎独占了沈老爷,就连正妻林氏都要被她强压一头。 而沈谷荔现在之所以会在郊外的山庄里,而不是在永和府的沈府里,却不是因为她来这里避暑,而是被沈老爷罚来这里思过的。 萱姨娘又怀孕了,孕妇怕热,占用了府中大部分的冰。林氏为了不让儿子女儿没有冰盆用,只得缩减了自己屋里的份例。被沈谷荔知道后,她亲自跑去库房那里,截走了本该属于母亲的冰。 当天下午,萱姨娘就因为天气太热导致差点中暑而动了胎气。 沈老爷被下人叫回府后,得知事情原委,也没听沈谷荔的解释就下令将她与林氏一道发配到山庄里来了。 沈老爷的原话是:“既然府里的冰不够用,你们又那么怕热,干脆去灵山山庄避暑吧。等萱姨娘这一胎坐稳了,热夏也过去了,你们再回来。” 沈老爷根本不在乎谁对谁错,他只关心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以及柔弱不能自理的萱姨娘。 连正妻的体面都不顾了,就这么打包将她们母女扔到了庄子上来。 沈谷荔觉得他父亲对她得宠爱都随着萱姨娘的入府渐渐消失了,她在沈府的地位终将不保,所以,她才那么毅然决然地想要自己找夫君,哪怕是挟恩图报也要将自己嫁出去! 第205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2 林子里的小鸟不知都躲匿到何处去了,明明身处山林,却听不到一声鸣叫。草木被日光灼得垂头丧气,像极了窗下奄奄待毙的沈谷荔。 只有那知了,没完没了地在枝头发出破碎的高叫,真是破锣碎鼓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嗯,像极了催魂的三两。 沈谷荔将团扇盖在自己的脸上,“没听说过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么。轻者傅慎行,重则李承鄞!跟我混迹了那么多的小世界,这些常识都没有?” 三两憋闷,“可是,谢戎就是你要嫁的人呀,你不救他怎么完成原身的心愿。” “这世上就他一个大将军了?”何况他现在还不是大将军,而是三品的安远将军。 “他最后不是坐到了大将军的位置上了么!你别忘了你是要当大将军夫人的女人。” 沈谷荔轻笑,“没当几天大将军夫人不是就被害死了么!”不然怎么可能会有强烈到污染轮回道的怨气将她们吸引过来呢。 三两沉默,它无力反驳。 原身沈谷荔被父亲罚到了庄子上,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安远将军谢戎。谢戎在山庄里养伤半个月,临走时,母亲林氏提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要求,他答应了。 谢戎娶了沈谷荔做正妻。 虽然武将世家对妻子的要求没有文臣那般高,但堂堂三品将军娶了一位商户女做正妻还是在京中掀起一阵不小的热潮。 身为武将的谢戎对此没有多少怨言,也可能是他心粗不在意那些,成婚后对救命恩人相敬如宾。 但他成婚不到一个月就又回到了战场上。 谢戎母亲担心开荤的儿子去了战场没有人照顾,派了两个早就备好的女子送去边关给儿子当通房,沈谷荔则是留在京中替夫君谢戎孝敬长辈。 五年后,谢戎因伤调回京都,从三品安远将军升至二品骠骑将军。之后又在太子登位时挣得了一份从龙之功,最终被封为一品大将军。 沈谷荔就是在谢戎为她申请诰命之前病逝的。 嫁给谢戎的七年里,他前前后后有了五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是沈谷荔生的,全是随他去边疆的通房所出。 那五个孩子犹如五个大巴掌,一下又一下地扇在沈谷荔的脸面之上,扇掉了她最后的体面。 那个生了三个儿子的通房被谢戎从边疆带回来后,由婆母做主,提成了贵妾。 虽说这个朝代不允许有扶正妾室的风气,但谢戎在沈谷荔死后就没有再娶,老夫人去世后,谢府后院就全归那个贵妾所管,算是大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了。 贵妾虽然是妾,但除了祭祀一些正式场合之外,都是可以代替当家主母出席的,像举办花宴酒宴等等。 除了正妻的名头,那个贵妾得到了正妻的所有待遇,妥妥人生赢家。 说实话,沈谷荔很欣赏这样凭借自己能力逆风翻盘的奋斗女,尤其在这等级不可跨越的封建朝代,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能爬到那样的高度,实属不易了。 可如果这是踩碎她的头盖骨爬上去的,她可不依了,还非得伸手拽住她的贱蹄子,扔进泥沼里去不可。 就那样以为给了她名义上的婚姻就算报恩的男人,呵,让他在外面多暴晒暴晒,能烘干脑子里的水才好呢。 要说谢戎是因为思念或者有愧于亡妻才不愿再娶,倒不如说他其实并不在乎妻子到底是谁,不然当初林氏提出要他娶一商户女,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了。 又或者是他有没有妻子都无所谓,反正暖床有妾室,子嗣他也不缺。 总之,沈谷荔不认为谢戎对他的发妻有什么真正的结发之情。 沈谷荔一直等到太阳落了山才懒洋洋地起身,用了一碗冷饮子,摇着小团扇慢悠悠地出门散步。 临到二门处,沈谷荔转头吩咐跟在后头的葡萄道:“你去跟阿娘说一声,我出去散步爬爬山,晚膳不用等我回来了!” “小姐要去爬山啊,那我让阿牛和大树陪着小姐一起去吧!” 想着待会儿要带人回来,有男劳力跟着更好,省得她亲自动手了,沈谷荔笑容扩大了几分,“听葡萄的,你快去叫人吧,我先往前走走!” 一连在屋里瘫了好多天,躺得谷荔骨头都软了,连胃口都不佳了。她也确实需要外出走动走动,促消化。 顺便捡个贱男人回来。 山庄没有永和府府城里的沈府那样占地面积广大。出了二门,拐过垂花拱门再往前走过一片小桥流水的小花园,沿着游廊到尽头,再过一道门左拐,不经过前院,就可以直接从侧门出去了。 这处侧门对着的就是去往后山的小路。 傍晚的山林十分幽静,谷荔漫步走在林中,时不时会有被惊动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鸣叫两声飞远。 夕阳的最后几缕余晖落在高大的枝干树叶上,给林子镀上了一层闪闪金色。 谷荔沿着羊肠小路走了好远。 身后的樱桃不时地看向身后的路,在终于看到两道追过来的身影时,才稍稍放了心。 虽然后山这里她和小姐来过好多次了,但天都快黑了,没有家丁护卫陪着,她们总觉得有点害怕。 “小姐,阿牛他们来了!” “嗯。”谷荔低头看花看草,甚至还想能不能顺便摘个灵芝挖株人参什么的,就是不提去救人。将三两气得完全自闭,彻底不再说话了。 “小姐,再往前走一段就到弯月潭了!”阿牛和大树跟了上来,委婉地提醒,“天色不早了,过了弯月潭可不能再往前了。” 谷荔点点头,“那就去弯月潭转转,如果阿牛能抓两条梨花鱼回去炖汤,小姐我有赏!” 原本还目露担忧的阿牛和大树对视一眼,立即欢喜地应声:“是,小姐喜欢吃,奴,奴一定给小姐抓到!” 谷荔回头看向两个难得穿了交领短打的少年,笑道:“都说了,你们是自由身,不用自称奴的。阿牛哥,小时候你还救过我呢!在外面不用讲那么多的规矩。” 阿牛和大树的爹娘都是这座庄子上的下人。 大树的爷爷是庄头,也是林府的家生子,在沈谷荔母亲林氏出嫁时,就随着这座庄子一起陪嫁到了沈府。 而大牛一家曾经只是山下的农户,因为当时恰好救在弯月潭落水的五岁小小姐,得了林氏的奖赏,还让庄头将他们一家都雇佣到了山庄里来做事。 第206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3 阿牛和大树年纪相仿,两人的关系很不错,所以,之后只要沈谷荔来山庄游玩,只要进山都是由他们俩陪同。 被小姐喊一声阿牛哥,少年阿牛的脸登时红了起来,“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梨花鱼,是沈谷荔随意给山中潭水里得小鱼起的名字,只因为弯月潭上游两侧长有好几棵大梨树。 以往来这边庄子都是春季踏青之际,梨花盛开,花瓣从上游的溪水一直流淌到弯月潭中,而潭里的鱼儿总喜欢追逐着花瓣游耍,第一次见这样场景的沈谷荔非常强势地就将这里的鱼命名为梨花鱼了。 实际上就是普通的鲫鱼而已。但山里的鱼确实味道鲜美。 “入秋天,鱼儿鲜。如果小姐能在这里住到入了秋,那梨花鱼的肉质才更好呢。到时候我们就在谭边架起火堆,边烤边吃,那滋味-----” 阿牛的话刚说到一半,前面走着的沈谷荔就停下了脚,“阿牛哥,你们是不是经常这么干?” 阿牛一愣,不知道他哪里说错了,有些茫然,想点头又觉得有些不敢,就拿眼睛去偷瞄大树。 大树咳嗽一声,“这片林子都是属于小姐的,我们不问自取本就是,就是----” 后面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怪阿牛那个大老粗话痨,说多错多的家伙。 沈谷荔不知道他俩在想什么,她还没霸道地不准别人吃林子里的东西呢。 她走到他们跟前,歪头好奇地问:“你们是不是经常在潭边野餐呀,除了烤鱼,还有别的呢?能抓到林子里的兔子,獐子,野鸡什么的么?” 府里的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尤其是大夏天的也提不起胃口来,突然听到烧烤,口水立马快速分泌。 见小姐绣帕捂着嘴,双眼亮晶晶的,樱桃哪里还不知道小姐想的是什么。 她笑着扶住自家小姐的胳膊,“小姐是饿了么,那我们先回去吧!也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可我想吃烤鱼!” 谷荔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要求,这也很符合她的性情,率真又带着点娇憨,让人无法拒绝。 大树知道自己误会小姐的意思了,连忙回道:“那我先回去拿些烤炙所需的调料。” 又对阿牛说:“你陪着小姐先去弯月潭,等我来了再下水捉鱼。”小姐身边随时都要留有人照看,靠近后山林了,只樱桃一个小丫头可不行。 见阿牛点头了,大树才转身跑了起来。 谷荔见大树说话做事都有条不紊地,好奇地问阿牛,“大树他还去镇子上的私塾念书么?” 阿牛摇头,“就念了三年,去年就没再去了!” “为什么?” “林叔说他们这样的人家读书也不能当官,能学会认字算账就可以了。大川哥得了主家的赏识,去永和府做了掌柜,现在他们想培养大树来管理这庄子呢。” 虽然林爷爷是庄头,但他年纪大了,真正在管事的是林叔。之所以急着要培养孙子,也是因为如今的庄子不只是这片山林这座庄子,数十年的积累下,连带着山下的千亩良田也成了庄子的一项产业了。 沈谷荔沉思,每次来只是踏青游玩,竟然不知庄子又扩张了那大了。 听闻沈家曾是以贩卖粮食起家的,到如今沈府名下的粮店粮仓也是永和府的独一份巨头。 所以林氏也将田地视为挣产业的重头戏了? 以前她可能还不在意这些,但现在嘛,知道了被真爱糊住脑子的亲爹不靠谱了,她不得不先做打算了。 “阿牛哥,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我当然是在庄子上给主家种地呀。”他一普通的农户汉子能得贵人赏了良田,还能在农闲之余在庄子上做一些活计赚钱,别提多好了。 “阿牛哥愿不愿意给我做事?” 阿牛憨厚的笑,“小姐想要阿牛做什么只管吩咐,阿牛一身的力气,只要我能做得到定会全力以赴!” 还会用成语呢,沈谷荔问:“阿牛哥念过书么?识字么?” “我没念过书,只识得二三十个字。” “没念过书还能识那么多的字呀!”樱桃打趣。 阿牛挠挠头,“会写全家人的名字,都是大树教的。” 樱桃捂嘴轻笑,笑得阿牛又一阵脸红,扯着不怎么舒服的衣领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么热的天,他们乡下汉子都只穿宽褂子,甚至在乡间劳作的还有打赤膊的。这也是因着主家来避暑了,他们这些粗人才被庄头特意警告必须要穿戴齐整,不得污了贵人的眼。 所以,火气十足的阿牛即使热得一脑门的汗,也时不时要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防止自己仪表不当,污了小姐的眼。 可小姐看着好像以前还要和颜悦色,他不知不觉也放松了下来,松一松衣襟好方便自己大喘气。 沈谷荔自是将阿牛的一切看在了眼里,发现了一颗纯真赤诚的忠仆之心。 可用。 “阿牛哥,我说的为我做事,是单独只以我为主,可能还需要你签一份卖身契给我,到时候你就是我的人,而不是庄子上的人。” 听到卖身契三个字,阿牛明显愣住了,一旦签了卖身契,那他就不是良民了,而是为奴的贱籍。 沈谷荔没有催他,等了好一会儿,阿牛才问:“我能为小姐做什么呢?我除了种地,别的什么都不会呀!” “我需要一个人在外帮我跑跑腿!”沈谷荔虽是商户,但作为女子,还是没说亲的未婚女子,是不方便在外行走的。 这次,阿牛没再多犹豫,爽快地答应了,“行,我回去就让大树给我写一份卖身契。” 突然想到大树也是小姐的人,卖身契自会有小姐安排,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挠头,傻笑起来。 “那些先不急,我想问问阿牛哥为什么答应。” 阿牛也讲不出个大道理来,只说:“我本也不是读书的料,良民或贱籍对于我来说本就没多大区别。要不是当年有小姐夫人的赏赐,我家小妹怕不是早就卖给人家为奴为婢了。都一样。” 想了想又说:“我没什么本事,但给小姐跑腿肯定行。” 感情之前的犹豫是因为担心自己没有本事给小姐为奴啊,樱桃心中感叹,脸上对阿牛露出了比之前更为亲近的笑容来。 第207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4 沈谷荔对阿牛很满意,“我既选择了你,自是因为你能干,不必妄自菲薄。” 虽然没听懂后面的那个四字成语,但不难知道小姐正夸他呢,阿牛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过,要为我做事,阿牛哥合该多识字,多看看书。往后只要你能胜任,是店铺小伙计还是店铺掌柜又或是庄头管事都全凭你自己争取了。” 阿牛的眼睛都瞪大了,本想着做小姐的跑腿已经够好了,怎么还能当掌柜,管事。 “我,我-----”阿牛想说他不能,可见小姐委以重任的眼神,他又说不出口了。 “以后跟着我后面慢慢历练,只要你肯学,将来不会比林庄头差的。” 庄头林勇是林府的家生子,大树的爷爷,在上一辈就被赐了主家姓。 现在小姐说只要他好好干,以后也能像林庄头那样,掌管千亩良田,村民们见了就情不自禁地要上去巴结讨好,家里有吃不完的白米饭,顿顿不缺的鸡鸭鱼肉----- 他还可以供弟弟上私塾,让弟弟也能像大树那样斯文有礼,张口就能抛成语。 “我学,我一定好好学。”阿牛握紧拳头,信誓旦旦。 沈谷荔一笑,这算是走出了招兵买马的第一步。见阿牛一身的干劲无处使,她指了指前面的潭子,“那现在阿牛哥赶紧去抓鱼吧。” 一路说着话,阿牛这才发现前面就是弯月潭了。他看了看来路,有些不放心,“还是等大树来了,我再下去吧,小姐的安全最重要。” 沈谷荔对阿牛很满意,没再多说,当先往弯月潭走去。 他们走的这条小路在拐弯的时候是有岔路的,一条蜿蜒往上,一条曲折向下。 而他们走的就是往下的这一条。 此时,太阳几乎已经落了山,天空是明灰色,月亮不一会儿就要升起。水潭在两座山交汇的谷底,没有太阳的炙烤,倒是难得的清凉。 樱桃挑了块干净的大石头,用帕子垫着让沈谷荔坐下休息。而阿牛则在周围捡一些干枝枯叶堆放到一起。 两人谁都没往水潭那边瞧,倒把沈谷荔给为难住了。 担心再无人去管的谢戎,别真被自己拖死了。虽然他不是个好丈夫,但他是百姓心中的好将军,可不能因为她的私心而死在了犄角旮旯里无人问津了。 沈谷荔站起身就往谭边走,樱桃自然跟上,“小姐,天黑了,小心脚下。” “樱桃,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樱桃被小姐突如其来地一声喊得一抖擞,“那黑乎乎的是什么,别是什么野兽脏东西吧。” 被樱桃拉着胳膊往后扯的沈谷荔不由得嘴角微抽,还真给这丫头说中了,可不就是什么脏东西么。 “那好像不是个东西,像是个人啊。” 听到惊呼的阿牛扔掉怀里的柴火,在乱石到处的地面上脚步如飞,“小姐怎么了,怎么了。” 沈谷荔指着谭边一半身子在岸上一半身子在水潭里的黑衣男人对阿牛说:“阿牛哥,那里有个人。” “小姐在这等着,我去查看。” “嗯,去吧。”虽然知道那不是坏人,但沈谷荔担心神志不清的谢戎敌友不分,又交代,“小心点。” “是。” 阿牛走过去,踢了踢人,见没反应才蹲下来将人翻了过来。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正是谢戎。 “小姐,是人。已经死了!”阿牛慌张地收回了探鼻息的手指,晚风一吹,只觉凉飕飕的。 什么? 已经死了? 沈谷荔皱眉,心跟着一揪,谢戎真被自己的拖延症害死了? 她只是想小小惩罚一下他而已啊,这么脆皮还怎么当大将军啊。沈谷荔心里吐槽着,提起裙摆往那跑。 后面的樱桃听到有死人吓得脸都白了,一时不察,小姐就跑了,“小姐,别去。”心里惧怕得不行,可樱桃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人是趴在岸边的,下半身还浸在水里,看样子是他曾经有过片刻的清醒,想挣扎着爬上岸,但爬到一半就又昏了过去。 也不知是被水泡的时间太长,还是失血过多了,谢戎的脸白得的跟死了三天差不多了。 可沈谷荔知道这人应该还没死,不然三两肯定就早暴跳如雷地要控诉她了。 沈谷荔伸手按在了谢戎颈动脉上,稍稍用了点力,一颗提起的心缓缓放下了,“还有脉搏,人没死。” “啊?” “还有气呢,将他拖上来。” “哦。”阿牛听话地照做。 这时,大树提着一个篮子气喘吁吁地来了,见他们没抓鱼却捞上来一个将死之人,一时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小姐,还捉鱼么?” 谷荔嘴角微抽,大树这心真大啊。“不了,将人带回山庄,你让林叔骑马下山去请郎中吧。” 谢戎泡了一整天的洗澡水,里面的鱼也不得见多干净。至少要让大自然净化一两天,才好再来捉鱼吃。 沈谷荔将人带回了庄子里,安排在前院的一间客房里就没再多管,回去后院休息了,只让樱桃注意着前面的动静,一有消息及时来通知她。 人好歹带回来了,也是她让请的大夫,等他醒了,好歹要让她露个面,挣一个救命恩人的名头。 还好,还好,这出戏差点就让她玩完了。 大夫连夜被请到庄子上,给他包扎了身上大大小小十多道伤口,可谢戎第二天没醒,还烧了一天。 烧得沈谷荔都慌了,他该不会被烧成个傻子吧,那还要怎么当上大将军啊,就连走出这座山都困难吧。 沈谷荔一整天都坐立不安,樱桃更是被她使唤着去了好几次前院查看情况。 还好第三天降了一些温度了,整个人不再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了,下午时,人虽没醒,但能咽下粥汤了。 只要能退烧就是好事,沈谷荔放心了不少,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翌日一早,樱桃伺候沈谷荔起床时,不需要小姐询问,她就告诉小姐,那个救回来的陌生男人在晚上亥时醒过来一次,喂了一次药后又睡着了。 “刚刚红果来说,那人已经醒了,想要见一见小姐!” 第208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5 沈谷荔今日穿的是一条烟青色的撒花襦裙,樱桃给她梳了常见的双丫髻,这个发髻能将所有的头发都束起来,在炎热的夏天深得沈谷荔的心。两边各配一根珍珠簪子固定,脑后是飘逸的发带系成的蝴蝶结。 配上镜中人姣好的容貌,天真又美好。 可惜没人知道沈谷荔此刻的内心有多阴暗,小算盘在还没见到谢戎之前就啪啪地拨动开来了。 “小姐可真好看,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娇美!”樱桃也在看镜中的小姐,不由得说出心里话。 沈谷荔心情舒畅的摸上自己的脸,镜中的人也跟着捧住一边脸颊。这副长相确实不错,面若芙蓉,肤如凝脂,眉如远山黛。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心情的愉悦弯成了月牙儿,眼角轻佻,明明是勾人魂魄的眼睛却因为黑色的眸底蕴藏着的清冽而冲淡了几分魅惑。 像极了刚从青丘下来要入世的小狐狸。 不谙世事却又不乏聪明机警。  自从来了庄子上,沈谷荔一直都是睡到自然醒,所以早膳也是在自己的小楼里用,不用去林氏的院子报到。 用过早膳,就该沈谷荔这个救命恩人粉墨登场了。 只见原本还闲庭信步的小姐,在走到前院客房的的院门口时,忽的加快了脚步,三两下就跑进了屋里,“红果,那人醒来了么?” 红果是谷荔从沈府带过来的二等丫鬟,听到小姐的声音立马迎了出来,“小姐,那人醒了,只是-----” 红果的话还没说完,只觉面前一阵微风刮过,小姐已经越过了她,跑向了床榻边。 “你醒了?”沈谷荔见谢戎已经能靠着床沿坐起身了,站在离床榻五步远的地方没再往前。 “听下人们说,是小姐您救了我,不知小姐是否认识在下是谁?” 沈谷荔差点没维持住面部表情,拧眉,“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谁?” 谢戎按了按发疼发胀的脑袋,试图想起什么,可最后却失败了,“我不记得了,好像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谷荔如遭雷击。 扭头就找人,“红果,他怎么失忆了?大夫呢,大夫怎么说的?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个。” 红果委屈,她刚刚正想跟小姐说这事呢,可小姐没给她机会啊。“大夫说这位公子大概是磕伤了脑子,又加上失血过多,导致了失忆。” 沈谷荔:----- 所以,因为她的拖延,还是给谢戎造成了麻烦。 沈谷荔有些心虚,但不多,心里暗暗叨叨这什么将军太弱鸡了,这点小磨难都熬不过去,太给大将军丢脸了。 不过,都这样了,也不见三两冒出出来指责她,沈谷荔又能稍稍放心了一些,肯定还能救。 “去找阿牛,让他把大夫请来再给这位大哥检查检查。”沈谷荔吩咐好樱桃一转身就对上了谢戎迷茫的却带着审视的双眼。 “姑娘,是你救了我吧。大恩不言谢-----” 沈谷荔抬手制止了他的官方发言,“你能晕倒在我家的庄子上,也算是你我的缘分了。想要报答我的话,还是要先赶紧将你的身体养好了再说。” 只有他恢复记忆了,才能有所回报呀! 谢戎一愣,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不知姑娘当时救回在下时,可有在我身上发现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譬如玉佩,佩剑什么的。 他虽然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潜意识里,他该是有这些东西的。 沈谷荔看向红果,红果摇头,“这位公子被抬回来时,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身的伤。 “这位公子换下来的衣袍呢,都拿过来!”沈谷荔又看向了谢戎,“我们是在山下的一处潭水里发现的你,我想你大概是被上游的瀑布水流冲下来的吧。” 言下之意,身上即使有什么东西也早被冲走了,能留下一条命算他命不该绝了。 红果很快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是谢戎破破烂烂的衣袍。在小姐的示意下,她直接将托盘放到了床榻旁的小几上。 “公子的衣裳实在是破得不能穿了,所以我们并没有清洗!”还差点扔了呢。 谢戎翻看两下,衣服的布料是不起眼的黑色,被刮得破烂不堪,确实无法再穿,但他在看到两道很长的口子时,脑海里立马给出的反应就是,那是被刀划开的。 看位置,正好对应了自己后背上的两道伤口。一道从肩膀划到背心,一道从背心一直挂到后腰。 沈谷荔也在看托盘上的衣物,她眼珠子转了转,沉声开口道:“我观公子的手掌有茧,虎口处尤甚,你应该是习武之人。这一身的黑衣短打,看着不像是身上能放表明身份东西的人吧!” 就差没点名你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吧。 谢戎有些懵,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沈谷荔话里的意思,他捂着发胀的脑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不记得了,但是小姐你救了我,我就不能给你们带来麻烦,我马上离开!” 沈谷荔挑挑眉,等他软脚虾一样就要往地上栽时,她才赶忙上前两步,又忽的顿住脚,让红果去搀扶他。 谢戎被扶着依靠在床头,闭眼忍受着眩晕感,只恨自己为什么失去了记忆。 “公子你别急,救都救了,也不差你养伤这几天了。”沈谷荔垂眸,“我会派人下山去打听,要是有人在找你,我们再商量对策,到时候你就是想留,我也会将你赶出去。” “多谢小姐收留!” 沈谷荔摆摆手,见他还闭着双眼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说:“你先休息吧,我给你请了大夫,如果想早点好起来,就要配合大夫的治疗,争取早日恢复记忆。” “大恩不言谢,来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小姐大恩。” 沈谷荔笑笑不再说话,这样的大话听听就罢了,千万不能当真。 路边捡的男人往往带毒。 沈谷荔在这里等到大夫来为谢戎重新把脉看诊,又听大夫说他并无太严重的内伤,只有手臂和肋骨骨折了,需要静养。 还有就是脑袋上的鼓包,大夫也不确定鼓包消了,他的记忆是否就能恢复,可能会,也可能以后都不会记起从前了。 沈谷荔:------ 又吓唬她! 她知道谢戎一定会恢复记忆,他也必须要恢复! 第209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6 七天后,谢戎脑袋上的大包几乎消掉了,只触摸时仍会感觉到疼痛。 沈谷荔每日到此一问,“今天你恢复记忆了么?” 经过一周的草药和补膳的投喂,谢戎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他不好意思地看向关心自己的沈谷荔,说:“我午休时,迷迷糊糊间好像梦见了有关于自己的一些事!” “哦,是么,你都梦见什么了?” “记不太清了,好像我是出身行伍。”唯一记得的就是军队里的各种操练,还有战场上的厮杀。 “我是一名将士,我不是坏人!”谢戎看向沈谷荔的眼睛,非常坚定地跟她说。 沈谷荔点头,表示赞同。可这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好人啊,至少他的存在很可能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否则他为什么会被人追杀到掉崖,还差点死翘翘了呢。 “我让人在镇上也打听了,没有来寻你的消息,官府的通缉令也没有你。山下的十公里范围内最近也没什么陌生人出入寻人。” 谢戎是为了给上峰做掩护,引开了追杀的人,最后被杀得只剩下他一人,又失足掉落山崖的。 那些人要杀的本就不是他,见他掉落悬崖了,连多看一眼都没时间,转身就撤了,所以现在他们担心的追杀根本不存在。 虽然早就知道没有人非要来追杀他,但做戏当然要做足了,免得日后露出破绽被他发现了自己的图谋不轨。所以,沈谷荔特意让阿牛天天跑一趟镇上,打探消息。 沈谷荔也不担心谢戎失忆了会耽误他的回归,因为突出包围逃走的上峰一路派了人来找他,只是那也要在一个多月之后了。 谢戎一时被沈谷荔的直白给噎住,他都说了他不是坏人,怎么可能会上官府的通缉令。 不过小姑娘如此谨慎也是好事,至少他能安心留在这里先把伤养好了。 沈谷荔也不含糊,“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吧,即使有人来追杀你,只要进了我山庄的地界,我就能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将你藏去后山,后山那么大,还有隐蔽的山洞,肯定找不到你的。” 谢戎拱手作揖,“多谢沈小姐相救了。” 原来沈小姐并没有嫌弃自己的不明身份,就连他的退路都替他想好了,并不是她之前所说的遇见麻烦就将他丢出去。 说再多的谢也无法表达她对自己的大恩,谢戎心中暗暗发誓,等自己恢复了,只要他能做到,一定会报答沈小姐对自己的恩情。 就这样,谢戎又在庄子上休养了一个月,半夜时分经常会梦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事。 从小长大的深宅大院,规矩严苛的军营生活,残酷惨烈的战场还有他身边许许多多的人。 亲人,朋友,战友,上峰,还有沈谷荔沈小姐。 只是有关于沈小姐的记忆总让谢戎有些无措。 他竟然梦到自己康复之后将沈小姐带回了家,还娶她为妻了,之后就是数年的边疆征战,与沈小姐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 重点是,她会是他的妻。 最近一周都没见到她,可谢戎还是不可避免地梦见了她。 梦见沈谷荔凤冠霞帔地与自己拜了天地,梦见成为他妻子的沈小姐再看自己时莫名其妙的带怨的眼神,还有她卧病在床时空洞的双眼。每次都让谢戎不可抑制地汗湿里衣,半夜蹙醒。 没有烛光的室内,谢戎翻身而坐,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梦见沈小姐呢。 想起军营里那些大头兵扯黄腔时说的话,他不可置信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正是他们所说了开了窍,想女人了。 他开窍了? 谢戎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梦中除了大婚当天能看到沈小姐满含情意的笑眼,再见时,那双漂亮的眼眸总让人不敢多看。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谢戎穿衣出去打了一通拳,出了一身的汗,心中的郁气散了不少,方才觉舒畅了。 冷水冲凉又换了一身衣服,谢戎出了院子,自从他能正常走路后,一日三餐都是自己去厨房提饭食。 他身无分文地借住在人家庄子上,也不好意思让人专门拨人伺候自己。虽然沈谷荔坚持留红果在前院这里照顾,但能自己做的事情,他必定亲力亲为。 沈谷荔留下红果是面子工程,至于谢戎用不用,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谷荔不强求。 还没走到垂花门,谢戎迎面就看到多日不见的沈小姐穿花拂柳地往这边而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谢戎顿足立在原地,看着沈小姐一步步朝自己而来。 一袭暖杏色拖地烟笼金线勾花襦裙,烟青色锦缎裹胸,外罩品月缎绣玉兔的短罩衫。 离得近了,谢戎能看到襦裙下摆金线勾勒的是金桂,罩衫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 谢戎及时的垂下眼帘,防止自己无礼的窥视。 “沈小姐这是要出门么?” “是呀,谢公子这是要去哪里?”早在前几日,谢戎就在梦中得知了自己的名字,也告诉了沈谷荔。 沈谷荔答应帮他去打听他的身世。 只是他一个三品将军,在京城或者边疆可能小有名气,但在永和府,在永和府最偏远的启山镇,真不容易找出听过他名号的人来。 不过,沈谷荔掐指一算,找他的人马很快就要来了。 “我去厨房拿早膳,沈小姐一大早是要出哪里?” 谢戎逆着晨光站在沈谷荔的身前,落下了一大片的阴影,沈谷荔微扬起头,“今天是中元节,听说镇上有游神赛会,我想去凑凑热闹。晚上可能不太安全,就只能选早上出发了!” “今日不是才七月十四么?明日才是中元节啊!” 沈谷荔俏皮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十四是鬼市开启的日子,放河灯最能抵达已故亲人那头,所以今晚的长街最是热闹了。而十五是鬼市关闭的日子,家家户户在这一天里举行祭拜,街上倒没那么热闹了。” 谢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只觉得乡下人可真会玩。 第210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7 “沈小姐需要我陪你下山吧。”谢戎看了看沈谷荔身后两个单薄的丫鬟,提议道。 沈谷荔摆摆手,果断拒绝,开玩笑这要是带上谢戎一起,那她岂不是要演戏一天? 沈谷荔微笑脸:“不用,不用,伤到了骨头可是需要好好静养的。谢公子你就待在庄子里别折腾了,我会带好帮手的,不然我阿娘也不放心我出门呀!” 说话间,外院那边走过来两个少年人,阿牛和大树。 “小姐,外面马车已经备好了!”阿牛没有曾经的腼腆易羞,穿了一个多月的交领长袖,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让他成了家里赚钱的第一人,全家都高兴。给小姐跑腿比起下地干农活,一点也不累,还能到处跑跑长见识。跟玩似的。 等他攒够六两银子的束修,他就要送小弟去镇上的私塾念书! 沈谷荔不再多与谢戎寒暄,越过他往大门走去。 望向已经走远的一众人,虽然早已经看不到被高个子挡住的妙曼身影,但谢戎的听力极好,隐隐还能听到沈小姐清脆愉悦的声调在说:“今天我们去镇上好好的玩,我请大家下馆子吃好吃的!” 谢戎笑着摇摇头,转身往厨房的方向去了。他身无分文,每次去厨房拿膳食都觉得面皮臊得慌。 他来庄子上一个多月了,还没有见过主家林氏,他也提出要去拜访当家主母,但沈小姐说她母亲身体不佳,在后院养病,暂时不见人。 也罢,等他恢复记忆了,再携厚礼正式拜谢主人家吧。 他有种预感,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想起一切了。 告别了谢戎,沈谷荔带着一众人飞快地离开了山庄,直奔十五里之外的小镇了。 他们来得比较早,很多商铺都还没开门,沈谷荔带着腹中空空的几人去了镇上最有名气的早食铺子,想吃什么点什么。 能让她主动出远门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要来凑热闹,而是昨晚上跟母亲用膳时听了一嘴林氏念叨镇上的粮铺,她才知道在这样偏僻的小镇上还有林家的铺子。 真是再小的肉,都不愿意放过呀。 沈谷荔卖乖歪缠了半天,哄得林氏把这铺子给了她。 不是林氏不愿意把这铺子给女儿,而是她觉得女儿喜欢的话,她手里有更适合她的茶楼书肆,绣楼,珍宝坊等等,哪个不比粮店更赚钱,更符合她女儿家的身份。 可女儿死心眼地非要粮食铺子,最后林氏只得放手了,就当给她以后出嫁掌家提前练练手了。 沈谷荔当然知道永和府的那些已经成熟的铺子更能挣钱,但那些都已经是沈府在明面上的财产了。 她想要发展一条属于自己的事业线。 她们身处腹中之地可能还没察觉,边境这些年一直都不太平,上一世在谢戎养伤一个多月后回京城成婚,只在京城待了一个月不到就丢下新婚妻子远赴边疆了。 因为边疆开战了。 且,西北边境的战役断断续续一直打了四五年之久,一直到谢戎负伤归京,边境那边仍不算太平,小摩擦不断。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是打仗的前提,沈谷荔要抓住这次机会好好赚一笔。 长达五年的战争,国家征收的粮税肯定会短缺,那么额外消耗的粮食该从哪里来呢? 屯田兵们的田地无人打理是一项。战争已经民不聊生了,增加赋税估计也不能满足边疆消耗,那么除了让商人捐赠外,还有就是朝廷出钱采购了! 哪怕不是赚钱,赚个名声也是好的。 吃过早膳,沈谷荔就让大树领着去了镇上的粮食店铺,大树的亲哥大山就是这家铺子的掌柜。 而这家铺子背靠林氏的嫁妆庄子,在启山镇也算是最大的粮食铺了。 沈谷荔没进铺子,让林山先带她去了堆放粮食的仓库。今年的麦子刚收上来没多久,堆满了仓。沈谷荔在里面了转了一圈才出来,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林山跟在后面,随时等着小姐发问。 “走,去铺子!” 一群人又呼啦啦地回了临街的铺子。虽说是临街,但这家店正好开在了街角上,只有半扇门对着主街,大部分的门樘还是在巷子里。 不过卖粮食的店铺,不需要那么好的门面,沈谷荔对店铺的选址也没多大的意见。 进门大致看了一下,铺子不算大,但种类齐全。 沈谷荔走到麦粉大缸前,捞了一把麦粉,说:“大山哥,待会儿送十石麦粉去庄子上。” 对于小姐一下要了这么多的麦粉,林山没说什么,只是,“小姐,山庄上可是没有麦粉了么?”不应该呀,他爹管理庄子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没安排好吧。 沈谷荔将捏过的麦粉放在一旁的盘子里,解释道:“厨房里应该是有的,只是我要的这些是我自己要用的。” “不知小姐要这么多麦粉做什么?”林山有些好奇,大小姐一时兴起动手做些糕点是常事,只是小姐一下要了十石的麦粉,这要全做成了糕点,不得吃到年底去啊! 心里想着事,手中也不耽误他端起盘子就将小姐摸过的麦粉又倒回了麦粉缸子里。 侍弄过庄稼的人,都很珍惜粮食,一点也不能浪费。 动作丝滑得沈谷荔嘴角一抽,“大山哥你这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把别人摸过的麦粉再倒回去呀。”别的粮食还好说,买回去吃之前都会洗一洗,但是麦粉不行啊。 林山一愣,连忙应声,“是是,小姐放心,我有分寸的。” 沈谷荔也没在纠结这个事情,反正她的葱葱玉手一点也不脏!“我要研究一种新的吃法,增加我们店铺的新品。” 林山作为粮店的掌柜,迟早是要知道的。 “对了,你身边有没有认识的手脚麻利的做面条手艺不错的人啊?” 林山说:“如果小姐不嫌弃的话,我娘做面食的手艺就很好。” 沈谷荔要做的可不是一顿的量,林婶子毕竟年纪大了,真要让她上工的话,可能会累死她。 见小姐皱眉,林山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又说:“我婆娘这些年深得我娘的手艺,她也能擀出一手好面条的。” “哦,是么,那我回去可得找林婶子试试看了!” 林山在镇上当掌柜,他的家人按照惯例都住在了庄子上,也算是主家的一种牵制了。 所以沈谷荔要的人就在庄子上呢。 第211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8 “这次游街赛会,我们店铺在外面有摊位么?”沈谷荔恨不得现在就找人将挂面做出来,能借着此次的游街赛会带动一点人气呢。 林山干笑摇头,“我们这粮食铺子做的实打实的买卖,无需参加这样的赛会。” 这大小姐一点也不懂做生意的行情,谁出来游玩会在热闹的街道上买粮食呀! 沈谷荔也是一时心急了,说出口就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可能实现了。 别说粮食铺子在街道上没有自己的摊位,就是有,一天的时间,她也拿不出挂面来呀。 可惜了这大好的机会了。 想想大家在街上逛饿了,来一碗不用等擀的面条该多好啊,上桌的速度绝对是它的一大卖点。 真是可惜了。 不过,过了中元节,很快就要到中秋了。 不急。 一行人从上午一直逛到了下午,太阳最毒的几个时辰里,沈谷荔就带人躲在茶楼里喝茶,听小曲。 等暑气消了些后,他们才下楼又逛了一会儿。 镇子不大,街道不长,照阿牛的速度,半个时辰就能走个来回,可沈谷荔走走停停愣是逛到太阳快要落山。 不是沈谷荔没见识看什么都新奇,而是她看什么都在心里盘算一下这里没有让她发家致富的新商机。 “小姐,太阳快落山了,我们该回了。”樱桃提醒,“路上还要花时间,我们要在太阳全落之前回到庄子里。” “为什么呀?”咸蛋黄一样璀璨的金乌西落在远处的山间,好看的不像话。也是这个时候,街道上才愈发地热闹起来。 “小姐,今天可是鬼门打开的日子,太阳落山了,最后一缕阳气都没有了,我们赶夜路进山会很危险的。” 可是,沈谷荔还没放河灯呢。 河灯只有天黑了放才好看呀! “要不,我们今晚都住镇子上吧。” 樱桃着急了,“小姐,你忘了答应夫人的话了么,早点回去陪夫人用饭的!” 沈谷荔:----- 沈谷荔最终没能放上河灯,早早回了庄子。 林氏确实在等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么大的姑娘家,还成天只知道在外面疯玩!娘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不能走夜路的么,外面的天都黑了!” 沈谷荔抱住林氏的胳膊就开始撒娇,“我知道错了,娘。我这不安全归家了么,娘,我给你带了好多永和府没有的吃食回来呢。” 樱桃非常有眼色将好几个油纸包放在托盘上,递到了小姐夫人面前。 林氏嫌弃地看着浸着油渍的油纸包,没说话。但在女儿殷勤地目光下,还是打开了一个,手指拈了一点送进口里品尝。 作为首富的夫人,林氏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真心对这些不入流的小食没什么喜爱,只是不忍驳了女儿的面子,“还不错。” 沈谷荔:“明天我亲自动手给阿娘做好吃的!” 林氏想到了下午铺子送过来的两板车的麦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只要女儿高兴就好吧,能暂时忘了沈府里的那些糟心事也好,总比前几天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发呆要来得强。 安抚了林氏,沈谷荔回了自己的小楼里,逛了一天,两条腿累得不行,洗漱好后就瘫到了床上不动弹了。 临睡前,沈谷荔还不忘吩咐守夜的葡萄,“明天一早就去林叔那里,让林叔不要分派活计给林婶子和她儿媳妇。” “小姐是有事要她们去做么?” “嗯。” 这一声轻得葡萄差点没听见,看来小姐是真的累惨了。 心中有事,第二天谷荔也没有睡到日上三竿,早早就醒了。不经常锻炼的双腿因为昨天的暴走,睡了一夜酸疼了起来,但这也不能阻止沈谷荔要崛起的决心。 林婶子和儿媳芳兰已经等在院子里了,沈谷荔让她们先去厨房各自都做一份面来,她今早上想吃汤面了。 沈谷荔穿戴洗漱好,出了内室,热腾腾的汤面也正好端上了桌。 只是夏天吃热汤面,有点不合时宜,不过沈谷荔还是拿筷子挑了两根面条尝了尝,劲道,根根细溜。 两碗面汤的浇头都是一样的,面也差不多。 确实如林山说的那样,做面的手艺很不错。 沈谷荔放下筷子又让两人坐下,“我想请你们帮我做干挂面!” 婆媳两对视一眼,都面露不解,“干挂面是什么?” 接下来沈谷荔将干挂面的大致方法讲了一遍,还带着人去了大厨房,将里面的厨子帮佣都赶了出去,让婆媳两按在自己的说法,先试着做起来,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再慢慢改进。 熔盐水,和面,醒面,盘条,绕面,一道道工序只要有一点偏差就可能前功尽弃了。 尤其是绕面,总是弄断或者粗细不那么均匀,这些都是要靠经验累积出手感来的。 林婶子没多久就摸索着会了,还教会了儿媳妇。 绕好面后,还需将绕好的面放进发酵槽里继续醒面。 在三次醒面的间隙里,沈谷荔才想起来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要找一间通风干燥还宽敞的屋子。 挂面,挂面,当然要挂起来晾嘛。 这事让大树去找了林叔。林叔速度很快,寻了庄子西面的一间空屋,让人很快腾出了里面的东西。 第三次醒面后,阿牛扛着四根削了倒刺的细竹竿也回来了。开始上杆,两次拉长,然后就可以晾晒了。 等忙完这一切了,又是金乌西坠时分了。 她们不但霸占了一天的厨房,还因为作废了好多麦粉,导致中午庄子上的人集体吃了一顿面疙瘩汤,集全力,争取将作废的面团不浪费地全吃了。 就连林氏中午吃的也是疙瘩汤,里面加了时令的蔬菜,林氏吃得倒觉不错,也就没管女儿的捣乱了。 第212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09 已经是傍晚了,晚膳总不能还让一庄子的人再吃疙瘩汤吧,沈谷荔带着人迅速撤走,将厨房让给厨娘们。 “大家辛苦一天了,待会儿樱桃给你们每人发一两银子,算是今天的辛苦费了。” “啊呀,这可使不得呀,老奴能为小姐做事就是本分,怎么还能再拿小姐的银子呢。” “这是小姐我奖赏你们的,拿着吧,以后你们就专门来给我做干挂面吧!从明天就开始吧。” 林婶子有些不安,“做了两杆子的干挂面已经够吃好一阵了吧。” 沈谷荔竖起一根食指摆了摆,“那可不够,我是要拿着去镇上粮食铺子售卖的。” 林婶子又犯难了,“这个好卖么?万一做多了,岂不是浪费粮食?” “我们可以先少做一些放铺子里试一试,反正挂面晒干了能保存三个月之久呢。” 沈谷荔给大家伙打气,“到时候就怕你们做挂面的速度赶不上交货的速度吧。” 林婶子捏着手里的碎银子只觉得烫手,嘴唇蠕动好几次都没敢再说话,她就担心小姐一时兴起要做那面条。万一到时候卖不出去了,岂不是全砸水里了? 大儿子怎么就给自己招来了这样的事情了。 沈谷荔不耐烦再多说,“回去休息吧,明天继续。” 芳兰拉着婆母往回走,“我们只要按照小姐的要求来做事情就好了,婆母你别总是扫小姐的兴呀!”她都看出小姐的不高兴了。 “你懂什么,我们做奴婢的当然要为主家分忧啊,你没看见今天浪费了多少粮食么!”林婶子将二两的碎银子全揣进自己的衣兜里。 芳兰连摸一下银子的资格都没有,撇撇嘴,“作废的面疙瘩不也都被咱们吃进肚子里了么!” “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早几年饥荒,山下的人饿得啃树皮你是没见过么!” “我们有林家的庇护,可没过过那样的日子。”芳兰小声的嘀咕,见婆婆又要发火了,她连忙说,“小姐想做的事情,也不是你我能拦住的,即使卖不出去,也能让庄子上的人吃掉啊。多大点事呀!” 林婶子恨不得上手拧芳兰,“你个缺心眼的婆娘,也不担心卖不出去的东西会不会给大山带去不好的影响,会不会让东家觉得大山能力不够!” 想到在镇上做掌柜的相公,芳兰不再回嘴了,乖乖跟在婆婆后头回了他们一家居住的院子。 晚上林婶子将自己的顾虑又讲给了林叔听,林叔听得都快睡着了,也只回了一句:“主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多大点事儿!” 气得林婶子只想把自家老头子拉起来好好说道,但念及他辛苦了一天,也就没再闹了。 没睡好的林婶子第二天有些神经萎靡,沈谷荔见了一句都没说直接挥手让她回去了。 林婶子这才惊出一身冷汗来,她这是被小姐嫌弃了。 林庄头也知道了这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林婶子,对儿子说道:“你这是没将小姐当成主子吧,别仗着在庄子上生活得久了就能倚老卖老了,我还在这呢!” 一句话说得林婶子臊头耷脑的,公公虽然是对丈夫说的,但她知道这话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林婶子当即红了眼睛,“我,我去跟找小姐跪求----” 林庄头打断她:“既然小姐让你回来,你还去干什么,非得忤逆主子么!” 能当上庄头,林老爷子看人的本事是有的,小姐看着还小,又懒散不管事,但小姐绝对是个很能拿主意的人。 还好,孙媳妇能顶事,被小姐留下了。 第一批干挂面晾晒好的这一天,沈谷荔让人全都取了下来,她请庄子上的所有人吃面。 是同时吃面。 一碗一碗的面条淋出放在配了佐料的大海碗里,自己端出去后再自行选择喜欢的浇头。 连带着林氏从沈府带过来的下人,庄子上总共有六十多号人,这要是擀面的话,指不定要累死厨子了。 可从厨房端出来的一个个托盘上,一碗碗面条地出现,让人大开眼界了。 就连林氏都有些好奇了。 不过,这终究也只是一碗面条而已。 “阿娘,这一斤麦粉能出约莫一斤四两的干挂面,面的售价怎么也比麦粉高吧,有得赚。” 林氏笑笑。 沈谷荔坐在林氏旁边,手指点着桌面,“我问过了,粮食铺子里一斤麦粉售价三文,拿得多了还能讲个价,我一次性拿了十石麦粉一千二百斤,让大山哥给我算三两银子不过分吧。 一千二百斤的麦粉,理论上能出一千六百八十斤左右的干挂面,除去一些损耗,也该有一千六百斤,我定价十文一斤,能得十六两银子,净赚十三两!” 十三两银子看着不多,普通农户十两银子就能顶他们一家一年的花销嚼用了。 林氏沉思片刻,提点女儿道:“可你这几天光打赏就花了十两银子了吧,这还不算你放在粮食铺子的铺面开销,包装,我看价格还可以再往上提一提!这价格一旦定低了,以后想要再涨上去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真不愧是商贾之家,即使林氏久居后院,对生意上的事情也比沈谷荔看得更远更深。 “那阿娘觉得该多少钱一斤呢?” “这挂面最大的客源不该是镇上的居民,而是旅客,行脚商那些需要出远门的人群!在粮食铺子可能卖不上我心目中的价格。” 沈谷荔:---- 阿娘有两把刷子啊。 “不过这些都是你自己捣鼓出来的,卖多少钱,要怎么卖,你可以自己去摸索摸索!” 其实,沈谷荔早就想好了销路了,就等一个契机。目前也是想在镇上先试一试水而已,没想到林氏一下就看到了干挂面的本质。 见女儿胸有成竹的样子,林氏也没再多说,而是转到了别的话题上。 又过了两天,谢戎让人来请沈谷荔,说他已经恢复记忆了。 谢戎还说他想拜访一下林氏,沈谷荔干脆带着母亲一起去花厅见了他。 得知女儿从后山救回来的竟然是一位三品安远将军,饶是见过世面的林氏也着实受惊了一下。 她一商户,还没从见过官老爷,只有幸与官夫人有过浅薄的来往。 猝不及防的,自己住的庄子离竟然有位三品官,林氏有些慌了,赶忙站起来就要让出主位。 谢戎拒绝了,背脊挺直地坐在了下首位置。 沈谷荔只假装吃惊了一下下就淡定地在林氏身侧站着了。 终于,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第213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0 “承蒙贵府沈小姐搭救,在下侥幸捡回一条性命。本该携重礼上门拜访感谢地,奈何在下连身上的衣裳都是沈府所赐。” “能救将军是我们的荣幸,也算是我们有缘了,呵呵----” ------ 一通你来我往的寒暄拉扯,沈谷荔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东西了。 “待我归家,必定派人送来谢礼。只是这些仍不能表达我心中对沈府的感激,故谢某再次许下一诺,如果沈府有什么事是在下能为贵府做的,本将义不容辞!”谢戎拱手。 三品将军的一个承诺。 林氏愣住了,不知是被谢戎的气势给吓住了,还是怎么回事,握在椅子扶手上的手用力太猛,指节都泛白了。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林氏回话,谢戎咳嗽一声,看向了沈谷荔。就见沈小姐宠辱不惊地对自己淡然一笑。 她倒是对自己的身份适应良好。 “看来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明日就要离开这里,归京复命了。沈夫人想到要什么了再通知我也可以的。” 直到谢戎告辞回了前院,林氏还有些精神恍惚地僵坐着。 这该死的封建阶级啊,只一个三品武将就把沈府夫人给吓得半天回不了神了? 沈谷荔给林氏轻柔地捏肩,让她慢慢放松身体。 “阿娘,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三品将军么,我们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不必这么拘谨。” 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热意,林氏的眼眶红了红,但很快就掩去了眼底的神色,她微笑着侧身拉过女儿的手,握住,“阿娘这是在思考怎样使用这个救命之恩才能给我们沈府带来最大的好处!” 沈谷荔:----- 打扰了。是她多虑了! 林氏尽显商人本色了。 “那阿娘想好了么?” 林氏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双带着忧愁的眸子看着女儿姣好娇憨的脸庞,她忽的笑了。 即使保养得再好,眼角也露出了细小的眼尾纹来。 “嗯,想好了。阿娘的乖女长得真好看,也到了要定亲嫁人的时候了!” 沈谷荔:----- 怎么好像有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无法阻挡之感呢。 “小荔儿觉得谢将军这人如何?” 沈谷荔:“该是个好将军。” “如果让他做你的夫君呢?” 果然,林氏最终还是会跟谢戎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只是这一次不是谷荔主动提出,而是林氏。 原来母女同心,都想要留住谢戎这个金龟婿。 沈谷荔摇头,“这我可不知。” “如果谢将军能娶你为正妻,那今后小荔儿你生的孩子就摆脱了商籍,直接就是贵籍身份了。” “他一三品京官能愿意娶个商户女为正妻么?” “阿娘会尽量帮你争取,况且谢将军不像是说话不算话之人。” 他确实会履行诺言,只是沈谷荔想都没想地又摇头了,“阿娘,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我不想为了虚无缥缈的孩子将自己置身流言蜚语的泥沼里。” “低娶妻,高嫁女。” “可跨越阶级的婚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有好结果的。阿娘你还记得小时候住在我们家隔壁的雅舒姐姐么?” 肖雅舒,肖家也是永和府的富户,不过肖老爷子嗣不丰,只得了一子一女。为了能让女儿高嫁,托京中七绕八拐的远亲说媒,将唯一的掌上明珠嫁到了京中的一个落魄的,连名号都没多少人听过的伯府里。 嫁的是伯爷的一个庶子,为正妻。 据说是嫁过去没几个月就怀孕了,但怀相一直不太好,肖夫人带着几马车的珍贵药材去伯府看望女儿,回来时哭得稀里哗啦。 原来肖雅舒的庶子丈夫很不得主母的待见,都已经弱冠成婚了还没个正经差事,有些怨天尤人。大把的精力都放在了玩女人上了,先不说肖雅舒没进门之前就已经与通房有了两个孩子,肖雅舒进门之后不但将之前的通房抬成了姨娘,还从外面又买了两个妾室进门。 肖家为了女儿能在伯府地位稳固,给女儿出了个主意,由肖雅舒出些银子为夫君打点,在京中谋一份差事。 有钱好办事,没多久这事就办成了。 谁知伯夫人从中横插了一手,把庶子的闲差变成了出京外放的苦差。 庶子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任命一下,他也没法改变什么。 大概是连带着肖雅舒也一道怨恨上了,如果没有肖家帮忙出的这馊主意,他也不至于跟主母撕破了脸,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肖雅舒夫君什么都没交代一声就带着自己的两房小妾外放去了。 留下怀孕的肖雅舒在伯府里应对主母每日的刁难。 可想而知,误入狐狸群中的小兔子有多么苦不堪言。 上一世,原身与肖雅舒的处境可谓是大差不差了,只是肖雅舒比她还惨,生产时雪崩而亡,留下一个病歪歪的孩子,还没喝奶就要先学会喝药。 每每肖夫人与林氏说起她那可怜的小外孙时,眼泪成串成串地流。 肖家每年往伯府送去的补品药材没有八车也有十车的,就是为了女儿留下的唯一一条血脉。 而伯府那边也一直用珍贵药材吊着那病秧子的命,只要这个孩子活着,那肖雅舒的巨额嫁妆就会一直留在伯府里,为伯府所用。 林氏听女儿提起肖家的事来,原本聚起的肯定一下没了大半,“你总是要嫁人的。生孩子是每个女人都必要过的鬼门关。” 沈谷荔没有反驳林氏,但她心里可不这么认为,如果自己没有能力给孩子一个安全温馨的成长环境,那她宁愿不生。 上一世的沈谷荔不就没生么。 哦,那是因为谢戎常年在外,她一个人生不了孩子。 也免去了沈谷荔的生育之苦了。 “阿娘,我还是不愿。” 沈谷荔坚定的一句不愿让林氏彻底泄了气,“这可是我们家能够得到的条件最好的人选了,你确定?” “嗯,我确定。” 林氏叹气一声,“未及弱冠就已经是三品安远将军了,身边还没通房,家中无小妾-----” 第214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1 沈谷荔噗地一声笑了,“阿娘你都问他这样直白的问题了,他还能说有?” “他就不是说谎的人,你阿娘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沈谷荔点头,现在确实没有,以后肯定会有。 没有通房妾室不假,但家中却有一位深情款款的表妹一直在等他呀! 就等谢戎娶妻之后能由老太太出面给她安排了。 那个从通房一路爬到贵妾,成为将军府女主人的女人,赵雨柔。是老太太娘家那边的表亲,也是谢戎一表八百里的表妹。 相比路边的男人不能要,沈谷荔觉得高门大院里的‘表妹’更可怕。 见女儿确实不愿意嫁,林氏失落了不少,这些年她一直在盘算着女儿的婚事,原本以为谢戎会是女儿的天赐良缘,没想到女儿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小荔儿,嫁人可不能全凭自己的喜好,如果对方能给你带来足够的好处,那么喜好可以先放一放。这世间值得你喜欢的东西可太多, 喜好可以后天培养。” 林氏本不想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说这样势利的言语,她一直希望女儿能在父母与兄弟们的庇护下舒心惬意地生活。 可现在,她有不得不说的理由。 沈谷荔愣住,她确实没想到母亲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不过想到她与母亲在沈府的处境,又能理解了。 “阿娘,搭上谢戎这个关系也不是只有嫁娶这一条路,我们可以换个别的方式。” 她那晚节不保的老爹,四五十岁才遇见了所谓的一生挚爱,专宠萱姨娘一人。 要不了多久,便宜老爹甚至为了萱姨娘还会跟林氏和离。就因为五弟为母亲说话,沈老爷竟然不惜将嫡子也逐出家门。 世人很重视子嗣,不论是和离还是休妻夫家都不会放弃自家的孩子,尤其沈鹤霖还是沈家的嫡子。 可被吹了枕边风的沈老爷却不顾世俗的眼光,顶着族人的压力将沈鹤霖一道迁出了沈家的户籍。 那个时候沈谷荔已经嫁去了京城,林氏带着小儿子没有回林家而是去了寿春府定居,算是彻底与永和府沈家彻底决裂了。 而沈谷荔的大哥,独自一人留在了沈府,忍受着父亲的昏庸,眼睁睁看着自家的铺子一个一个地被萱姨娘的人接手。 沈谷荔去世前,曾接到亲大哥悄悄托人送来的一封信,里面装了几份沈府位于京城的铺子的地契。大哥说沈家的家产所剩不多,这几个是他悄悄留给她的。 偌大一个永和首富的家底就那么被小妖精给掏空了。 晚节不保的沈老爹啊,真的让沈谷荔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渣男,大猪蹄子。 这男人呀,除非被挂到墙上,否则永远不会消停! 当天晚上,沈谷荔就去前院见了谢戎。 谢戎对于沈小姐的到来感到有些局促。在上午沈夫人问及他是否有婚配时,他就知道沈夫人想要的报恩是什么了。 可,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沈小姐本人来呢。 谢戎侧身请沈小姐坐下,长臂一伸,拎起水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沈小姐找我何事?” 沈谷荔直接开门见山,“当然是来找你兑现你的承诺啊!” 谢戎拎着茶壶的手一抖,茶壶磕在桌上发出一声响。 不等谢戎开口,沈谷荔两指捏住白瓷茶杯,明亮的眼眸直直看着他,“我想和谢将军谈个合作?” 谢戎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跟他梦里的场景也不一样。 他耐心地听沈谷荔说完,眉头不由得更皱了,“就这?你确定?” “是的,谢将军觉得不行么?” “你说的都是小事,无需浪费我的一个承诺。” 沈谷荔转着手中的茶杯,淡然道:“只要谢将军能做我日后去京城开铺子的后盾,并在适当的时候给我铺子牵线搭桥给军部的采购就行了。” 谢戎的目光跟随着沈谷荔手中转动的杯子,忽然听出了什么,他问:“你来找我说的这些,沈夫人知道么?” “这个时辰,我能来这里,当然是经过母亲允许的。” 谢戎有些不信,她刚刚说的是她要去京城开铺子,而不是以沈府的名义开铺子,那么这些都只是沈小姐的个人要求了。 沈夫人肯定不知道沈小姐随意地就将他的救命之恩给用上了。 “这事还是明早我们跟沈夫人一起再商量吧。” 沈谷荔停下了一直转动的茶杯,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自己的事情能自己决定。谢将军,救了你的人是我!” “不是,我是觉得-----” “即使明日你去找阿娘也是一样的结果。” 谢戎不再辩驳,既然她想好了,那就那么办,“如果以后遇上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仍然可以来来找我!你对我的恩情仍在!” 沈谷荔这下笑得真诚了些,“救你之前也没想着能得到什么回报。” 睁眼说瞎话了,她就是奔着他的承诺去的。 沈谷荔站起身来,“在我这里,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已经两清了。谢将军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我让红果给你收拾了一些路上要用的物资,还为你准备了一匹马!” 谢戎将人送出院子,他总觉得沈谷荔对自己冷淡并不是性格使然,而是她不喜欢自己。 甚至隐隐有些不耐烦! 这是为什么呢? 他已经尽量做到不打扰了,还承诺了回去之后会送来谢礼感谢,为什么会这样。 他决定明日离开之前再去拜别一次沈夫人。 这是礼节。 翌日一早,谢戎还是在昨天见面的花厅里等到了沈夫人。这次沈谷荔没有来,沈夫人说沈小姐今日起晚了可能没法来送他了。 “所以,到时候还要麻烦谢将军在京中多帮衬着小女,这是她第一次接手铺子。” 谢戎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沈夫人如他梦中所见的那样提出要他娶了沈小姐。 所以,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是自己神思不属的胡思乱想而已。 “无妨,应该的。”谢戎拱手应下。 如果这就是沈家想要的报恩,那他会好好照应沈小姐的。 “不知沈小姐什么时候去京城呀?我好提前帮她找好住处和铺面。” 沈夫人虽然很不舍谢戎就这么离开了,但经过一夜的沉思,他确实不能化解沈府的困境,而女儿那糊涂蛋也确实没看上谢将军。 虽然有些可惜,但她不得不接受,“这个无需将军操心,京中住宿铺子一应都有现成的。” 事情说到这里,谢戎也只得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往外面跑了进来,也没看下首站着的谢将军,朝沈夫人禀报道:“夫人,庄子外面来了一队黑衣人!” 另一边,阿牛也脚步飞快地跑向了后院。 第215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2 谢戎以为是来找自己寻仇的,他只让沈夫人待在花厅不要出去,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大门走。 如果是某位皇子派来的人寻到了这里,那么他会将人引开,尽量不给沈家母女惹来麻烦。 庄子大门前的空地上一队十多人,各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黑色劲装,腰佩长刀。 为首一人外形俊朗,被绣着暗纹的劲装包裹着显出他劲瘦有型身材来。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微微抬头看着大门上牌匾的动作,让他完美的下颌线线条一览无余。 沈谷荔着急忙慌地赶到大门口时看到的就是那高冷不可攀的贵公子的傲视一切的睥睨姿态。 然后就见站在那人马下的谢戎仰头不知说了什么,那人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谢戎也看到了站在大门处的沈小姐了。不是说还没起来么,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门口。 谢戎又跟那男子说了两句话,这才朝沈谷荔走了过来。 “沈小姐,这是来寻我的人,我现在就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咱们后会有期,京城见了!” 不论在哪个朝代,美貌都是第一武器。男色也不例外。 沈谷荔收回打量的目光,再抬眼已是无懈可击的淡然笑容了。既然谢戎没有介绍彼此的打算,沈谷荔也没有主动上前迎合的冲动。 毕竟那也不是她一介商户女子能触碰到的人物。 沈谷荔向后招手,红果抱着个大包裹上前,“这是我提前为谢将军准备的行囊。” 谢戎想说不用,公子特意来接,无需她的打点,可他还是收下了。 沈谷荔很满意谢戎的识趣,屈膝福礼,“祝谢将军一路顺风!”面子工程总要做到位的,将来去了京城还需要依仗人家呢。 谢戎拿过行囊背在背上,拱手后回到了队伍里,利索地翻身上马,完全看不出他一个多月前还是奄奄一息的将死模样呢。 见公子调侃地看着自己背上的包裹,谢戎难得地露出一丝羞赧来,“公子,可以出发了!” 李玹之扯动缰绳,垂眸往大门口站立的女子看去。接收到信号的沈谷荔得体地屈膝垂首福了一礼,不等人家免礼就直起脊背露出明媚的笑来。 李玹之挑眉,女子不卑不亢,不上赶着来巴结的清贵模样在这样的地方倒是少见。 要不是见谢戎仍然一口一个公子的唤他,他都要怀疑谢戎该不会病糊涂了,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那个女人。 否则他怎么觉得那个女子对自己的身份尽在掌握呢。 一行人不打算多留,调转马头,当先的仍是那个矜贵男子。一声‘驾’,马蹄哒哒地跑了起来,扬起了一串尘土。 沈谷荔才不想吃灰尘呢,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就转身进了庄子。什么泪眼相送长亭外,不舍遥望情郎影,不存在的。 路边捡回来的男人终于被她甩出去了,还给那个殷殷作怪的解语花表妹吧。 “小姐,刚刚那些都是什么人呀,看着都好凶的样子啊!” 樱桃一直贴身跟着小姐,她是知道夫人想要给小姐与将军牵线相看的,奈何小姐好像没看上谢将军。 作为小姐的贴心大丫鬟,樱桃刚才也注意到了小姐被黑衣公子吸引注意力的神情。 手捂在嘴边,樱桃小声地说:“不过,为首的那人长得真不错,小姐要是看不上谢将军的话,让谢将军帮小姐你牵个线瞧一瞧那人也是好的。” 沈谷荔脚下一个趔趄,“你知道那个男子是谁么,就要给你小姐我拉郎配?” 真当外面的男子能像大白菜一样随她挑拣?她只是一个商户女,还是一个被父亲嫌弃的不受宠的女儿。 真是不知者无罪。 “自古不都讲究女子高嫁么。樱桃觉得也就那黑衣公子的容貌能配得上小姐了。再说咱们小姐除了美貌,还很有钱啊!谁娶了小姐都不亏!” 沈谷荔:----- “人家要娶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银子啊?” 樱桃歪头,“可小姐的银子就是小姐的一部分啊,天下谁人不喜银钱呀。喜欢小姐的人还能得到银钱上的好处,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沈谷荔差点都也被这小丫头的歪理给绕进去了,竟然觉得樱桃说的很对。 可是,那人不是她能高攀得起的。 虽然谢戎没有介绍,但她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人应该就是七皇子李玹之。 那人通身的皇室气度,又能让谢戎恭敬地称呼为公子,谢戎上马后也是落后那人半个马身。 要知道谢戎不仅仅是三品的将军,他还出身镇北侯府,虽然谢戎不袭爵,但袭爵的是他的亲大哥,在京中,除去小将军的身份,谢戎也是没人敢惹的存在。 而谢戎作为李玹之的伴读,应该是从一开始就效忠的七皇子。 这次他落难也是为了帮归京的七皇子引开追兵才受的伤,七皇子亲自带人来寻人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上一世并没有等来七皇子的人,是谢戎带着原身自行回的京城。 而这一次,沈谷荔为了泄私愤故意把谢戎在水潭里晾晒了大半天,导致救治不及时失忆了,这才耽误了他恢复的时间。延迟了他回京的时间,拖到了如今七皇子带人找上门来了。 沈谷荔笑笑,从一开始,事情就与上一世不一样了。 “走,去看看芳兰她们的劳动成果!”沈谷荔脚下一转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沈谷荔带着干挂面去了镇上的粮店,为自己的劳动成果专门在粮店开辟了一个新柜台。 为了打开镇上的销路,她让人在小吃街弄了个小摊位,一日三餐卖面条。 现煮现卖。 新奇的东西总会引起人的好奇,一旦有了打头尝鲜的人,后面追风的就多了起来。 沈谷荔也就一开始两天花钱雇了几个托去造势,后面的几乎不用吆喝,每日的饭点,面摊几乎是座无虚席。 粮店里的干挂面销量更是一天天地提升,沈谷荔不得不让芳兰多带一些新人,加班加点的做干挂面。 第216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3 一忙起来,平日里懒散的沈谷荔跟上了发条一样,忙得整日不见人影,连这一年的中秋都没能好好陪林氏。整个庄子上的劳力都被她指使着赶工专门为乡试赶考的学子定制的状元面。 干挂面还是那个干挂面,只是这次的挂面里添加了鸡蛋,增加营养。 而且这次按照一斤一份用印有状元面的油纸包包好,放在书院门口和主街最显眼的摊位上,不用一天,她的状元面就遭轰抢了。 幸好庄子上的存货够多,及时补货了,不然阿牛差点要被没为家中学子买到状元面的大婶们扯破了衣裳。 干挂面乘着这次乡试的东风,一下就在小镇上打响了名声。 有商家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很快找上了阿牛,想要状元面的货源,最后打听到是永和府沈家的产业,知道大概这杯羹他们是吃不着了。 可沈谷荔却出乎他们预料的,提出要合作。 散卖怎么可能抵得过批售。 这生意是属于沈谷荔的,不想借用沈府的捷径,只能借这些商户的力量,将她得干挂面带到更远的地方去。 庄子上的小作坊被沈谷荔扩大了五倍,并单独隔离出了庄子,才堪堪能满足各家商店的订单。 “小姐,等过了乡试,咱们做出来的这么多的干挂面还能卖得出去么?”大树有些忧愁。 他现在被小姐委派专门在这里负责做挂面这一部分的事宜,眼见着小姐的投入的银子越来越多,最靠近庄子的玉兰村,只要地里没活干的人家,几乎都来坊里做活了。 小姐给的工钱还不低,就连镇上的手艺人都不及他们的工钱多。 沈谷荔却是笑笑,“这哪里多,还没开始呢。启山镇只是我的开始,你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做得好了,日后你就是我的大管家了,比你大哥还要大的管家!” 相比阿牛的无条件听话做事,林树就想得比较多了,很好。 忙完了八月底的乡试状元面,沈谷荔就开始收拾包袱,打算进军京城了。 只是她还没出发呢,庄子上就来了一辆马车。 庄子上的下人被沈谷荔支配得一直缺人手,等沈谷荔知道这事时,林氏那边已经派了嬷嬷来喊她过去了。 “小姐,待会儿您可得收着点性子,夫人心里苦着呢!” 嬷嬷是从小跟着林氏一起长大的,把林氏生得几个孩子都当成了自己亲生的那般疼爱,这才僭越了。 沈谷荔是知道沈鹤霖迟早要被赶出家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就被赶出来了。 大概是上一世沈谷荔早早就随谢戎进京了,林氏瞒着她这件事吧。 “我知道了,嬷嬷,我不是小孩子了。” 沈谷荔到了林氏的院子,只见林氏坐在外面垂眸发着呆,看了一圈却不见她的五弟。 “阿娘,五弟呢?”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氏听到女儿的声音,愣愣的抬起头,似是被惊醒一般起身,“你五弟他身上有伤,在西厢房里,我让人请大夫去了。” 沈谷荔皱皱眉,“阿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氏绕过桌子着急往西厢房去,“阿娘能有什么事,我们去看看你五弟。” 沈鹤霖此刻正趴在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子,见母亲和姐姐进来了,扭着脸不说话。 林氏问大夫的同时,沈谷荔上前毫无征兆地一把掀开了便宜弟弟身上的毯子。 “你干什么!”操着公鸭嗓子的小少年被亲姐姐掀了被子,在丫鬟婆子面前露了背,丢了颜色,一对浓眉都倒竖了起来,扭着身子就要坐起来。 又被沈谷荔一把按住了肩膀,“老实趴着!” 血脉的压制让小少年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他闷头倒在了枕头上,瓮声瓮气地喊:“盖上,给我盖上。” 沈鹤霖的背上是纵横交错的棍伤,青青紫紫,有的还泛起了血印子,看着像是要腐烂了一般。 “你干什么了事情惹得爹爹对你动家法了?”沈谷荔轻轻将毯子给他重新盖了回去。 一扭头就看到林氏用帕子捂着嘴,眼眶通红通红的。 可任凭沈谷荔怎么问,便宜弟弟也不肯说原因。 “算了,我也不爱管你这破事,正好你就留在庄子上好好陪陪阿娘吧。” 沈谷荔愈发觉得要尽快拥有自己的事业了,这种被人发配的憋屈感,她一点也不喜欢。 在庄子上又多待了四天,等沈鹤霖能下床正常行动了,她就将庄子上的干挂面业务交给了弟弟,重新收拾了行李,带上大树阿牛和樱桃葡萄出发进军京城。 “三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看好了面坊,争取早日取代沈宏山的首富之位,将萱姨娘赶出府去!” 沈谷荔有些无语,她就随意画了个大饼,没想到这便宜弟弟对自己如此的深信不疑,即使拖着青紫一片的后背也天天跟着大树后面跑面坊,用最短的时间将面坊的运作掌握上手。 “好的,三姐相信你。”忽悠自家弟弟也不犯法,沈谷荔说得毫无负担,“你抓紧时间让面坊尽可能多的生产干挂面,我们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京城,而是整个国土!” 沈鹤霖被几句大话激励得热血沸腾,将对老爹昏庸的满腔忿忿全都化成了要出人头地的决心,送走了三姐,扭头就扎进了庄子旁边的面坊里了。 林氏看着这一双儿女活力满满,堆积在心里的郁结不由得松了松,那些不得对外人讲的沉闷话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 沈谷荔进京之前就打发人先一步到京城,打扫要住的宅子,空出她想要的铺子。只要他们人一到,就能立马准备开店事宜。 她的时间不多了,要赶在谢戎回边疆之前借着他的势力在京城扎根下来。 事实也正如她所预料的,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她位于青善街的面铺子就开张了。 她找人重新雕刻了标签印章,给自己的产业起了个名字,叫‘谷香’。 谷香牌干挂面,谷香牌状元面,以后还有更多的谷香牌好东西。 准备好这些后,沈谷荔写了拜帖让人送去了谢府。 第217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4 一心只为建功立业的谢戎大概已经将她这个人都抛之脑后了吧,她都来京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他出现,沈谷荔只好自己找上门了。 拜帖送去的当天下午,谢戎就出现在了沈谷荔铺子里。 铺子有点大,沈谷荔干脆隔成了一大一小的两间,大的就做了面馆,小的则是售卖干挂面。 即使这样,谢戎也不觉得沈小姐的干挂面能在繁华的京城做出多大的成就来。 不过,既然答应了她的事情,他一定会帮她做到。 谢戎被阿牛领着去了后堂,推开门就见沈谷荔坐在临窗的小几后正悠闲地喝着茶。 “沈小姐!” “谢将军,你来啦!” 少女闻声抬头,与窗外倾泻的日光一起朝他看过来。谢戎眼睫几不可察得轻颤,抬腿迈进屋里。 “谢将军,听说后日就是武安侯老夫人的六十大寿,今日请您过来是我这有一份礼物正好适合谢将军献礼。” “不必,我既应了你的要求,就无需谢小姐你多费心备礼了。” 沈谷荔笑着没说话,但起身从旁边的高柜里拿出了一个用棉布盖着的托盘放到了谢戎的面前,“谢将军先打开看看。” 谢戎不赞同沈谷荔的行为,但他还是伸手掀开了棉布,“这是?” 一团一团缠绕成圆的面条? 还是彩色的! 沈谷荔重新在谢戎对面坐了下来,“这是五彩寿面。” 谢戎意味深长地看向对面女人,这才明白她这是要借着武安侯府的寿宴,借他的手给她的面铺子打响名声。 知道自己误会了她,谢戎先一步移开了目光,“这可比送金银玉器有心多了,多谢沈小姐的用心了。” “双赢而已。”谷荔毫不遮掩自己的用意。 “这么艳丽颜色的面条,是用什么做出来的,能吃么?” “当然能吃,口感不输加了鸡蛋的面条呢。都是加了一些蔬菜水果的汁水做成的。”沈谷荔有些惋惜地看着托盘里的几种颜色的面条,“可惜能用的蔬菜还有几样找不着,不然我能凑齐七彩祥云呢!” “你还缺什么?” “紫色啊,像紫薯,或者紫色的包菜之类的。” 她目前只有胡萝卜色面条,菠菜绿面条,原色荞麦面条,南瓜色和红头菜做的面条。 颜色还不够丰富。 谢戎想了想,“紫薯,我不知道是什么,但紫色的包菜,你说的是不是回子菜呀?” “回子菜?”沈谷荔第一次听说这个菜名,没法将它与自己所认识的任何一个蔬菜挂上钩。 “就是长得很像包菜,但它是紫色的,有点煮不烂。” 别说,有点像。 “我让樱桃去菜场买回来看看。”说着她就要起身去喊人。 “一般外面没有这个卖。”谢戎连忙说,“这个菜的口感不怎么好,颜色那么深,一般菜农家很少会种这个。” “啊,那---” 那他堂堂一个将军,怎么知道这个的呢。 “我也是在外行军时,路过一片开荒地,一个个紫色的圆球长了一大片。以为是有毒的,却见有兔子老鼠来偷吃----” 沈谷荔睁大了眼,听得津津有味,“那地远么?” 谢戎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沈谷荔立马倾身给他续上茶水。 “你要是想要那个,我可以让人去问一问农夫还有没有了,或者给你买些种子回来。” 沈谷荔眼眸一亮,“行,那就麻烦谢将军了。” 沈谷荔也懒得打听那地方在哪里了,全权交给谢戎去办了。 主要是她人手不够,手伸不了那么长。 两天后,谢戎带着京城独一份的五彩寿面博得了在座老封君们的羡慕,宴上的小辈们多有向谢戎打听这独特礼物的由来。 谢戎趁机说了沈小姐的面铺。 “这面真是有趣,显得我的寿礼都有些拿不出手了呢。外祖母,玹之祝您长命百岁,五福绵长。” 武安侯老夫人哈哈大笑,朝来晚了的李玹之招手,“好好,好一个五福绵长,玹之快来外祖母这里坐。” 李玹之越过谢戎,在老夫人下首位置坐了下来。谢戎送完了寿礼,再次行礼去了招待男宾的东苑。 刚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没一会儿就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谢戎坐得比较偏,抬头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李玹之时,他微微惊讶了一下,“王爷?” 李玹之微笑,“还没开席呢,就这么随便坐着吧。” “你今天带来的五彩寿面是那个对你有救命之恩的沈小姐铺子里的吧。” 谢戎想要叉手,被李玹之阻止了,“在外面就我们两人就无需多礼了。” 谢戎是李玹之的伴读,两人之间亲密一些也没什么。 “是。沈小姐将粮面铺子开到京城来了。” 李玹之面上的笑容不变,但声音有些淡,“你知道她是永和府沈家的女儿么,还是沈家嫡女!” “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使当时不知道,但他回来后也是查过沈家的。 “如果你想报恩,有很多种方法能帮到沈小姐。”最好能一次性买断,别跟沈府沾上牵扯不断的关系。 “什么方法?” 李玹之多看了一眼谢戎,没想到他真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给她银子呀。” 谢戎想都没想就否定了,“沈小姐不差钱。” 李玹之想说商人重利,最喜银子了,不接受谢戎的卖命钱,要么是因为银子给的不到位,要么就是那位沈小姐有更大的图谋。 只是看谢戎很在意那位救命恩人,李玹之难得仁善了一回,没有说什么难听话,“哪怕是你娶了她也好呀,反正阿戎你的亲事还没定下。” 有些事情还没有查明,李玹之就没有说出来,总之娶了那位沈小姐算是谢戎对沈家最大的报恩了。 谢戎不自在地转过头,坦白道:“我问过很多次了,沈小姐她只想要我助她在京城做买卖。” 李玹之挑眉,确定了谢戎对沈氏女有了不一样的心思。可惜了沈氏女目光短浅,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救命稻草。 “不过沈小姐说了,她现在做的买卖都是属于她自己的,与沈府无关!” “哦?”李玹之意味不明地拖长了调子,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渐渐地,东苑这边的宾客越来越多了起来,有人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七皇子,连忙过来打招呼。 武安侯府是李贵妃的母家,也就是七皇子李玹之的外祖家,男宾这边来了肯定要拜见七王爷。 于是,两人很快结束了关于沈家的话题。 第218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5 一周的时间,谷香面铺就定出去七份五彩长寿面,顺带着普通的干挂面也卖出去不少。 面铺面对的并不是世家贵族,但她要打出名声的最好办法就是从上往下了。 相信等这七份五彩长寿面陆续出现在贵族的席面后,要不了多久,她就能打开京城的市场了。 光看这两天面馆的生意一天天地好起来就能预知到今后的生意兴荣场面了。 谢戎带着好友或者下属天天来光顾谷香面铺的生意,浩浩荡荡一群人,几乎要包场了。 看得外面观望的人想要进来尝鲜都没位置坐了。 谢戎也很自觉,每次带人来吃完就走,没找过一次沈谷荔,纯纯的一个优秀推销官。 他带来的人跟他一样,吃面的速度又快又快的,几乎不影响她能多招待一轮的客人。 沈谷荔让樱桃去知会掌柜的给谢戎那一群人优惠价,但掌柜的很快回话说谢将军还是按照原来的价格付的钱。 沈谷荔:------ 谢将军还怪好的咧。 只是,当天下午,沈谷荔对谢戎刚升起一丝丝好感就烟消云散了。 “小姐,外面来了一位小姐说要见您,她说她是谢将军的表妹!” 喔嚯,表妹寻上门来了。 沈谷荔放下账本,理了理裙摆,“走,会会这位表妹去。” 出了后堂,却没有看到谢家表妹,沈谷荔转头看樱桃,“人呢?” 樱桃看向小二,“刚刚要寻我家小姐的人呢?” 小二弯腰跑了过来,指着隔壁的面馆说:“那位小姐说想要尝一尝我们面馆的红烧大排面呢,刚过去。” “呵,”谷荔讥诮一声,“那就等她来了再说吧。” 想要见她却又临时跑去隔壁了,多大的脸要她赶上去奉承!沈谷荔假模假样地巡视了一圈不大的干挂面铺子,指使樱桃出去给她买些零嘴回来。 谷荔问了问小二今天的出货量,随手拿起柜台上的印了谷香两字的红纸,心里想着要做个与众不同的标签来,让人一看就能留下印象的那种。 樱桃还没回来,那边等不到沈老板找过来的赵雨柔却是犹犹豫豫地过来了。 “沈老板!” 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自己,沈谷荔不由得看向小白花一样的赵雨柔。 梳着少女常用的灵蛇髻,斜插一柄珍珠流苏的掐金缠枝的步摇,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步摇愣是一动未动。 士农工商,商贾的身份最是被世家大族所鄙视的,她上来就称呼她沈老板。 毕竟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还没成长为后来能在将军府独当一面的贵妾呢,这养气的功夫还需磨炼。 “这位小姐,你是?”沈谷荔坦然接受自己的商女身份。 赵雨柔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小白花的柔弱模样,说话的声音跟蚊子似的,“我从镇北侯府来,谢戎是我表哥。” 越说越听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不让听清楚,让人误解呢,还是她本就是气短气虚的说话方式。 “哦,原来是谢将军府上的谢小姐啊!” 赵雨柔软弱的表情又多添了一丝胆小,她举着帕子,“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谢戎将军的表妹!” “哦,表妹啊。”沈谷荔点点头,“不好意思啊,可能是隔壁的声音太嘈杂了,一时没听清。谢家表妹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赵雨柔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我姓赵。” 什么谢家表妹,这是她一个商女能称呼的么。 “哦,赵小姐!你是要找我订干挂面么?” 赵雨柔有一瞬间的表情皲裂,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什么定挂面,她堂堂侯府的表小姐需要做采买这种粗活么。 就她整天混在铺子里,还默认了沈老板这样的称呼,怎么可能进得了侯府的门? 就在赵雨柔心里百转千回之际,沈谷荔再接再励地问:“还是想要定五彩长寿面?没听谢将军说他有什么长辈要过寿呀!” 后面那句话是沈谷荔小声的自言自语,又恰巧能让小白花听得到。 赵雨柔悄悄深吸一口气,“我不要定五彩长寿面。我就是听说表哥每天都来这家面馆吃面,想来沈老板的面馆有什么独到的口味吸引了表哥流连。” 沈谷荔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她,她才不会为她解惑呢。 “嗯,谢将军确实挺喜欢面食的,要不,赵小姐买些干挂面回去,也好晚上煮点给谢将军当宵夜?” 赵雨柔又是一噎,从没见过如此厚脸皮推销人买东西的,“我不买干挂面!” “那赵小姐找我是何事?”沈谷荔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不买面还想从她嘴里套话,想屁吃呢。 最终赵雨柔被迫在铺子里定了二十斤的干挂面,才得知了谢戎来这里除了爱吃大排面,更喜欢吃的还是红烧狮子头浇头的汤面。 再多的消息就没有了。 真是个小气的性子,想要获得表哥的喜好,只舍得区区二十斤的干挂面付出。 甚至还想空手套白狼? 沈谷荔疑惑,富甲一方的原身是如何被这上门打秋风的表妹给打败的。 就是用钱砸也能砸死她呀。 五年给谢戎生了三个儿子,去的时候是两个通房,回京时就她一个姨娘了。另一个因病去世了。 也是个有手段的。 不急,慢慢来。 沈谷荔转身回了后堂,找来了林树,“大树哥,把大排和红烧狮子头的做法方子准备一份送到镇北侯府去。” “另外。”沈谷荔扯起一个不怀疑好意的笑来,朝林树招手,示意他凑近了听。 下午申时初,林树从面馆往镇北侯府赶,正好赶在了侯府大门口遇上了下职回来的谢戎。 “谢将军,请留步!” 身穿朝服的谢戎见到是林树,立马大跨步走了过去,“可是铺子里遇上什么事?” 不应该呀,他这几天带着城防营的兄弟们挨个儿去了沈小姐的面馆吃过面,认过了门,怎么还有不长眼的人想打歪主意。 林树从石狮子后面跑过来,连连摆手,等大喘了两口气,才说道:“谢将军多虑了,铺子里承蒙谢将军的关照,一切都好。我们东家说了,无以回报只能将这方子献给将军,聊表敬意。” 第219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6 林树从袖袋里拿出两张折叠好的方子恭敬地递到谢戎的面前。 见谢戎不接,他又说:“我们东家说得了镇北侯府的庇护,本该亲自上门拜访感谢的。只是京中暂无长辈坐镇,我们东家一介商贾女流之辈,不方便登门。为免污了镇北侯府的清誉,只得拿对将军还有些用处的方子孝敬您了。” 谢戎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如此见外,这是想要划清界线?可答应给沈谷荔庇护是他们早就说好的约定,也是他报答沈小姐对自己救命之恩的方式,为什么现在又给他献方子? 这方子哪是随便能给的,像他们这样的大家,出嫁的女儿能有一两个独家的方子陪嫁,那可是在娘家宠爱的象征了。 可她现在却把面馆里的两个招牌方子拱手送给了自己? 林树不回答,却想把方子塞到谢戎的手里。 谢戎后退躲开林树。 林树叹气一声,抬眼面带不解,但嘴上却说:“谢将军,这马上就要到饭点了,我这还要赶回铺子去做事呢。” 谢戎更不可能拿他的方子了。 “是不是我府上有人去找沈小姐了?” 林树抿着嘴不说话,但一双略带幽怨的眼神慌乱地躲避着。 谢戎深吸一口气,“既是我答应的沈小姐,那给予庇护的就只我谢戎一人,与镇北侯府无关,我会和家人说的,这方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他能经常带着人去面馆吃饭,也不全是因为他想给沈小姐造势,主要她面馆的面确实好吃。 尤其是各种各样的浇头,味道在京城都是独一份的。 “这,”林树犹豫着,不过,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回去的,小姐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好呢。他趁着谢戎不注意,飞快将方子给谢戎手边一拍,人呲溜一下就跑了。 谢戎只得一把捞起要往地上掉的两张纸,再抬头,哪里还有林树的影子啊。 罢了,等他处理了家里的事,再亲自还回去吧。 谢戎进府就叫来了自己的小厮平安,“去查查这两天有谁去过西街的谷香面馆。” 平安出去了没多一会儿,就回来了,听完他的汇报,谢戎整理刚换上的常服的手一顿,“表小姐?哪位表小姐?” 平安知道自己主子就不是个关注风花雪月的,府上各个房里的表小姐来了一波又一波,有的如愿以偿成为了哪个爷的妾室姨娘,有的没了盼头归家另谋亲事。 而平安打听来的这个赵家表小姐则算是最早一批来投靠侯府的,据说是老太太那头的远亲,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没了退路只得一直待在侯府。 大概是看得多了,赵雨柔在没入府里爷们的眼之前,一直都在老太太身前伺候,得了老太太的欢喜,这才让她在侯府一直待到如今。 平安跟主子大概讲了讲赵雨柔的事情,谢戎听完抬脚就往外走,“我去祖母那里,你去备马,我待会儿出门!” 谢戎落崖一事别人不知道,但侯府里几个掌事的主子都是知晓的,当然也知道救他性命的人是一商户女的事情。 赵雨柔就是因为在老太太身边伺候,才知道了沈谷荔的存在。一直担心那个商户女会挟恩图报进侯府,她不想自己苦等数年的表哥被一商户女捷足先登了。 尤其是打听到最近谢戎每天下职回来换了常服就跑去西街那商户女新开的面馆用食,让她更心焦不已。 虽然老太太没说,但对谢戎这般行为也是不赞同的。救命之恩可以予以银子、职位之类的报酬,何必天天缠着孙子去上不了台面的面馆子呢。 赵雨柔简直就是老太太肚子里的蛔虫,就这么自告奋勇地出门去西街打探沈家小姐到底长什么模样,查探她心里又是怎样的算盘。 沈小姐长得明媚大气,如果不一张口就让人卖干挂面的话,还真有贵女的气质,可惜了,满眼只有金银买卖,俗气得很。 这倒让她放心了不少。 这样的女人,老太太怎可能会让表哥娶进门来呢,绝对不可能。 赵雨柔回来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她所见到的沈小姐,听得老太太眉头直皱,最后却是放心地挥手让赵雨柔回房休息了。 老太太正如赵雨柔所想的那样,庆幸沈谷荔没有在孙子失忆时趁人之危,让孙子许下什么不可挽回的承诺。 既然沈家小姐爱做生意,让她会如她所愿,只要她一直安分守己。 可谢戎来给她请安之后,老太太有些不确定了。 老太太从没有见过从小缺根筋的戎哥儿如此维护过谁,甚至隐隐带着点对她的谴责。 “祖母,若是没有沈小姐的援手,孙儿现在就是一副被野兽啃食殆尽的骸骨了,你们如何要恩将仇报地去找沈小姐索要东西呢?” 老太太歪坐着的身子不由得坐直了些,“放肆,你敢这么跟祖母说话?”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使沈小姐想要我的这条命也是可以的。这是我欠沈小姐的,我自己还,只求祖母不要打着侯府的名义去为难她。” 谢戎背脊挺直,犹如一棵宁折不弯的大白杨,站在光阴里朝老太太行了一礼就走。 “你,你----”老太太气呼呼地指了半天,也没你出下半句来。可孙子已经几个大跨步出了屋子。 得到消息赶来的赵雨柔在游廊拐角遇上了谢戎,正扬着笑脸上前打招呼,却见谢戎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身而过。 赵雨柔微张的嘴好半天才缓缓合上。 屋里老太太正气得直喘气,问身边的老嬷嬷,“戎儿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去为难过他的救命恩人了?跑到我这里来发了那么一通闷火就走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老嬷嬷帮着老太太顺着背,“老太太您别急,三少爷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能让他这么生气,肯定事出有因,我让人去将平安喊来问问情况。” “这雨柔刚去了面馆,他就回来发火了,该不会是雨柔那孩子做什么-----” 门外的赵雨柔停住了脚,手中的帕子搅成了一团,她害怕得往后挪了脚步,拉着自己的丫鬟匆忙离开了。 第220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7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谢戎径自去了西街。 平安目送谢戎离开,还没回三爷的院子,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就急匆匆跑来将他叫去了后院。 在得知侯府的表小姐跑去面馆索要三爷爱吃的菜式方子时,老太太的脸也跟着拉下来了。 谢戎到面馆时,里面的客人还不是很多,他找到了林树,“沈小姐在这里么,我想见她。” “东家在后堂看账本呢。” 林树将谢戎引去后后院就又回到前面去了。 沈谷荔坐在案桌后面的太师椅里,见谢戎来了,让樱桃给他上茶,起身往方桌走,“谢将军,请坐!找我何事?” 谢戎依言坐下,见沈谷荔面色如常,一时不知道内心该是怎样的滋味。 他掏出了那两张有些烫手的方子,放在桌上,两指抵着推到了沈谷荔的手边,“这方子你收着,我不会要的。” 谷荔没接,只笑着道:“谢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觉得将军每日来我们面馆吃面就想着将你喜欢的浇头的做法写下来赠与你,也免得将军每日辛苦奔波到西街来!” “这是你开门立店的东西,怎么能随意送人呢!” 谷荔却是笑,“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谢戎的脸色很是难看,她的意思是用一些身外之物只想买他曾经的诺言兑现? 他冷声道:“沈老板不必如此,我既出了承诺就会负责到底,无需你做多余的事情!” 说完他起身就离开了,步子迈得飞快,三两下出了后堂。 谷荔扫了一眼桌上的方子,坐在原位淡定的喝茶。她也没想过经过这一件事就阻断了赵雨柔和谢戎的姻缘。 不过能给他俩未来的感情里扎根刺,她也是乐意的。 回到前面的谢戎正要离开,一抬头就看到了七皇子李玹之,他看了一眼周围,上前,“七王爷,您怎么来这里了?” 李玹之看了一眼被帷帘挡住的方向,见没有人出来,他才说道:“近日总听卫所里的将士说西街开了一家味道很不错的面馆,谢将军几乎每日都会来。我好奇,就让董大带我过来瞧一瞧了。” 究竟是怎样美味的面食能让谢戎来面馆跟上职一样,日日来报到。 “林树,二楼安排一间厢房!” 林树也看出了能让谢戎小心接待的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立马应声,领着几人往二楼最大的包厢去。 李玹之在主位坐下,谢戎又吩咐林树,“把你们店里几个卖得最好的面都上一份,另外多加一份卤味大拼盘!” “好咧。将军,军爷稍等!”林树退出包厢,下楼知会了后厨一声又匆匆去找沈谷荔了。 沈谷荔一听就猜到了来人应该就是在庄子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神秘男子了。 当今圣上的第七子,李玹之。 也是谢戎如今的顶头上司,正二品的骠骑将军。 沈谷荔想了想,起身打算亲自去招待贵宾。毕竟谢戎要不了多久就要回战场了,她要是在京城能多一个靠山也是好的。 这一点,谢戎跟沈谷荔刚好想到一处了。 “王爷,如今边境战事紧张,如若我不日回归军营,还望王爷能照顾沈小姐一二!” 李玹之将手中抿了好几口的烈酒轻轻放下,没有一口应下谢戎的请求。 先不说谢戎是为了救他才被杀手追杀跌落山崖,最后被沈谷荔救回一条命,追根到底,这个恩情也有自己的一份。 但是,“沈小姐这么能干,还需要三品将军给她找庇护?” “殿下。” 李玹之抬手,“你了解沈小姐,了解永和府的首富沈家么?” 谢戎一顿。 从他回来的第一天,他就让人去查了沈谷荔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了沈家,以及她为什么会在乡下庄子上的原因。 他知道沈谷荔的打算,一个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与父族抗衡的女子,独自来京开铺子,为的就是闯出另一条生路来。知道这些之后,他更加坚定了想要帮一帮她的决心。 “沈小姐多半是想要与家中分割开来了。沈小姐与沈府是两码事。”谢戎就是想要帮她,不过找殿下确实有些唐突了。 谁让今天恰巧遇上了殿下,一时没多想。 “如果不是要离开京城,我不会跟王爷提这样的要求,毕竟这也只是我对她的报恩行为。如果让王爷为难的话-----” 李玹之抬手制止他的话,“你知道详情就好,不过沈小姐可能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柔弱!” “嗯,我也看到了她的不容易。” 李玹之叹口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与谢戎说不到一个点上。“我想着不该这么早就跟三哥闹到明面上的。不过阿戎你第一次向我开口,我应下了。” 谢戎却是皱眉了,“这事跟三王爷有什么关系?” “据我所知,我那好三哥早就看中了沈家的金山银山了。”他三哥目前看不出是大哥那一队的,还是想自成一派,总之他的敛财手段一直没停过。 “他们想跟沈家联姻?”谢戎不由得替沈谷荔担忧,世家大族拉拢人脉的手段,最直接的就是联姻。 而联姻,不是嫁就是娶。 如果是嫁女的话,沈谷荔作为沈老爷的唯一嫡女,最有可能成为联姻的人选。 沈小姐连可以向自己提出嫁娶的机会都不放在眼里,她能任由沈老爷随意安排着去联姻? 直觉告诉谢戎,沈小姐不是这类任人安排的性子。 谢戎一下子想了很多。李玹之却垂眸没再多说了,他的三哥做事越来越狠厉了,这次怕是要全吞了沈家才罢休了吧。 沈谷荔就是这个时候来了二楼,一屋子都是习武之人,在听到有轻盈的脚步声靠近时,就终止了刚才的话题。 得到主子的同意,门口的随从放了沈谷荔进去。 这次谢戎给沈谷荔和李玹之做了介绍,他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等他离开京城了,他想留个人脉给沈小姐。 “沈老板无需多礼。”李玹之客道疏离。 沈谷荔福礼后,又笑着给他们添了两道新出的菜式,就出来了。 像李玹之这样的天潢贵胄,从小被众人捧在高位,身边最不缺的就是阿谀奉承的拍马之人。 她只需要做不卑不亢的自己。 一直到李玹之用膳结束,沈谷荔都没有再出现,他们走时沈谷荔才出来相送。 第221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8 “沈老板这里的菜肴确实不错。”李玹之难得夸赞。什么样的山珍海味他没吃过,但谷香面馆的面和配菜都独具一格。 沈谷荔笑回:“承蒙王爷喜欢,今日上新的小菜我另外备了两份给王爷和谢将军带回去!” 林树提着两个红漆雕花的食盒过来。 李玹之挑眉,看在谢戎的面子上,他还是让手下接了过来,“那就多谢沈老板了!” 李玹之翻身上马,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谢戎,“阿戎,你不回府么?” 谢戎拱手,“王爷先回,我还有事要跟沈小姐说!” “行!”李玹之调转马头,轻拍马背,与他一道来的几个官爷紧随其后。 沈谷荔折身伸手做出请的动作,“谢将军还有何事要跟我说?” 他原本是要告诉沈小姐,他不日就要去往边疆,也是被家里的事情给耽误了,这才想起来。 两人一道又回了沈谷荔会客的后院正厅。 “谢将军自去便是,小女遥祝谢将军旗开得胜!”这事沈谷荔早就知道了。 她的面馆在京城也算是打出了点名头,有防城卫那么多的熟面孔经常来店里吃东西,也算是附近的铺子当中独一份的存在了。 即使谢戎人不在京城了,但他的兄弟朋友们的面子也能唬一阵子了,她还有时间去寻下一个靠山。 她要开的不仅仅只是一家面馆。 “我刚才跟七王爷说了,我不在时,他会照拂你一二的。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可以去寻王爷帮忙!” “多谢谢将军费心了。” 沈谷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想的却是如果李玹之真有心想要帮谢戎照拂她,那他刚才怎么没有给个信物什么的,到时候她真遇上什么困难了,她拿什么去找人? 他可是皇子,是她这种商户女能说见就见的么? 谢戎不知道沈谷荔是怎么想的,但他自认为他足够了解李玹之,既然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他肯定会有所交代。 只要沈小姐遇上麻烦,王爷不会不管。 另一边,李玹之回了自己的王府,管家见跟在自家王爷身后的朱统领手上还提着食盒,连忙上前想要帮忙。 朱统领将食盒给了管家,管家看向王爷,“王爷,这是?” 李玹之在主位坐下,看着已经转到管家手中的食盒,“打开看看。” 也不知道管家想到了什么,他朝朱统领看了一眼,朱统领好心帮忙解释,“这是王爷在新开的一家面馆老板送的吃食!味道很不错。” 管家心中更是疑惑了,他家王爷也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啊,上过战场的人,什么样的食物没吃过啊,王爷怎么可能会收一个商户送的食盒呢。 管家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上面一层放的是片成一片一片又摆成鸭子原形的烤鸭,旁边还有酱和薄春皮。 烤鸭子不是什么难得的美食,不过这么片成一片片,肉是肉,骨头是骨头的,倒是第一次见。还有这春饼皮子和两样素菜丝不知道是怎么个吃法。 第二层分别放了四个不同花纹样式的圆盅。 “咦,这里有纸!” 坐着的李玹之唇角微勾,他就知道商人重利,又惯会巴结。难得能遇上他这样身居高位的,可不得要扒上来。 他就没见过谁家会拿一个食盒来送礼的。这食盒里肯定有猫腻。看吧,有银票藏里头了吧。 李玹之放下水杯,看都没往那边看,只随意吩咐管家,“以后若是有叫沈谷荔的女老板上门来寻求帮忙,就由管家你出面。” 答应了谢戎的事情,他自不会食言。 管家应下,又伸长脖子去看朱统领手中的纸张。 纸上写的是第二层里四个小菜的名字,和最佳吃法。 万菜,选用雪里蕻、萝卜干、干豇豆、包菜丝等最适合搭配白面馒头。 酸甜碎黄瓜,适合大荤之后的解腻。 烘干的猪肉脯,适合旅途炊食不便时,维持肉类的进食。 “这猪肉脯跟我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啊,更薄更方便嚼用。” 还有一个普通老百姓家里很常见的青方(豆腐乳),百搭小菜,也可作为做菜的佐料。 “哟,都是一些适合行军的吃食呢。” 朱统领一句无心的感慨引起了李玹之的注意,他拿折子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两人:“里面就只有一张介绍小菜的纸片?” 管家又看了一遍食盒,“是的,王爷。” 李玹之忽的就笑了。 起身走过去。 因为东西是人家送给王爷的,朱统领和管家在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指示前都没有打开圆盅。 “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管家上手,一一打开,各种刺激食欲的味道一下窜了出来。幸好他们刚刚吃饱回来,否则还能就着开胃小菜还能扒两大碗米饭。 能当上京城城防卫的统领,朱寅就不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他小声在李玹之身边嘟囔:“王爷这次是看走眼了吧。”人家小姑娘压根就没想过贿赂王爷呢! 李玹之垂眸看着纸张上秀气中透着锋利的字迹,低低哼笑一声。这朱统领也没聪明到哪去。 他曾在边疆军营待了三年,如今还领着骠骑大将军一职,随时都会奔赴战场,沈老板送这样的礼物给他,可比送银票来得让人无法拒绝。 “我倒是小瞧了她了!”这个沈老板比他预想中的还要有野心。 李玹之又看向了放在一边的烤鸭,问:“有没有说这个鸭子怎么个吃法?” 四样小菜都介绍得如此细致,精明的沈老板不可能会漏掉这盘鸭子吧,否则她的目的性也太明显了。 朱统领闻言立马回答道:“这个我知道,我在面馆里吃过。” 朱统领和谢戎分别是李玹之在京城和边疆的得力手下,所以朱寅和谢戎两人私下的感情也很要好。 谢戎极力推荐的面馆,朱寅当然去过不少次了。 他会片皮烤鸭的吃法也就不奇怪了,可李玹之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看得朱统领都有些不自在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王爷,我脸上是粘上什么东西了么?” 李玹之垂下眼眸,他再次惊叹自己小瞧了那位沈老板了。 第222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19 她之所以没有写烤鸭的介绍,就是知道朱寅去她店里都吃过什么。或者说是对她有用的客人的喜好她都记住了。 真是个观察入微的女子,做商人可惜了。 “去人查一查谢戎今天带回去的食盒跟这个是否一样。” 朱寅痛快揽下这种轻松活计。 李玹之再次看向那四个小菜,吩咐道,“另外,晚上让厨房多蒸一些馒头!” 王府快到用晚膳之际,朱统领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坐,一道吃吧!” “多谢王爷!”朱统领一拱手就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了。他还记得王爷不会片皮烤鸭的吃法,这才紧赶慢赶地回来给王爷做示范。 得到王爷的指示后,朱统领弃了银箸,直接上手。 左手拿起一张薄春饼,夹起一片带脆皮的烤鸭肉蘸酱放在薄春饼皮子上,又夹了葱白丝,脆瓜丝和胡萝卜丝,勉强将春饼包起来一下塞进嘴里。 朱统领嚼得两颊鼓起,粗眉翻飞,三两下咽下去后,还不忘感慨一句:“这样吃起来才够味,末将也曾千里奔袭,在马背上一口肉一口馍地行军,就是这个味!” 朱统领回味的不单单是美食,更是美食带给他的少年风发的回忆。 京城太过注重礼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也只能跟军营里的兄弟们一起偶尔来一次。 李玹之没有朱寅这样的感慨,他照着朱寅的样子也卷了一个烤鸭卷,他更多的是品尝口中美味。 朱统领一连炫了三个烤鸭卷这才想起来要向王爷汇报的事情。 “王爷,谢将军那里也有一份烤鸭,不过下面给的不是四样小菜,而是一份干挂面和一小罐调料酱。” “送干挂面?” 朱统领以为王爷不知道,遂主动解释道:“沈老板一开始就是做干挂面的,京城里的面馆只是她顺道做着打响名声的。如今京中的粮店,大部分都陈列上了沈老板的干挂面,那才是沈小姐最主要的产业。” 李玹之想他应该知道沈老板想要做什么了。 就听朱统领又说:“不过这次沈老板送给谢将军的可不是京中售卖的干挂面了,说是谷香面馆新研发出来的,叫快捷面。” “哦?”李玹之来了兴趣,又卷了一个烤鸭卷,问道,“有何不同?” 朱统领挠挠头,这不是着急赶回来跟王爷汇报情况么,他也没好意思两头吃,只听谢戎说了大致的吃法就告辞离开了。 “说是不用起锅煮,只要热水泡一泡,拌上酱料就可以吃了。” “你吃过么?” 朱统领摇摇头,也不知道他待会儿赶去镇北侯府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李玹之又拿起一个馒头,如在军营里那般,咬了一大口,又配上一筷子万菜,酸酸辣辣的,味道不错。 又是一大口,“明日我们再去一趟谷香面馆!” “好咧!” 第二天下职,李玹之就和朱统领再次来到了西街的谷香面馆。今天的面馆客人格外的多,一楼大堂坐满了人。 一楼的客人不再是以周边的百姓居多了,多是附近商户闻声赶来想与朱统领套近乎的商人或者低品阶的官员。 他们或许不认识谢戎谢将军,不认识七皇子,但他们认识经常在街面上巡查的朱统领。 见有人想过来跟自己打招呼,朱统领抬手果断阻止了,他冲着柜台喊:“掌柜的,还是昨天那个包厢。” 林树一见来人,连忙前来迎接,“王爷,朱统领,您,您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您看百花汀怎么样啊?最大的那个包厢今日已经被兵部的齐大人包下了!” 百花汀是谷荔特意为谢戎留着的,一般不接别的客人。 可李玹之是皇子啊,他当然要最大的一个包厢啦。 “无妨,你们东家在么?”李玹之问。 林树更为难了,“我家小姐不在,她去永康坊查看新店装修进程了。” “这是又开新店了?” “对,新开了一家酒楼,还请朱统领到时候赏脸光临!”林树对朱统领敢大胆邀请,可不敢这样对七王爷。 “好说,好说。”朱统领又看向七王爷,“那王爷,我们上楼用膳吧?” 李玹之微一点头,转身往楼梯上走。 朱统领落后一步,小声对林树交代:“二楼若有人想要来我们包厢拜访,还望掌柜派人帮忙阻拦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 一顿饭吃完也没有等到沈老板回来,倒是门口拦了好几拨想要拜访朱统领的,弄得李玹之不由得总往朱寅身上瞧。 “没想到朱统领在外面这么受欢迎呀!” 朱统领一张古铜色的方脸僵笑两声,“还不是下官总穿铠甲在这执勤,而这里的人却没有机会面见过王爷的天颜,有眼不识泰山了么!” 李玹之笑笑没有说话,两人没有在这里多耽搁就走了。 沈谷荔这一整天都在永康坊,也没有回面馆,巡视后直接回了永兴坊的林府。 晚上林树来了林府,告知小姐七王爷与朱统领曾来面馆问过她在不在。 “这么快?”谷荔又问,“你可有问王爷找我有何事?” 林树摇头,“应该就是随口一问吧,他们吃完也没多耽搁就走了,走时也没什么交代的。” “知道了,我明天去面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看你累得眼皮都耷拉了,大树哥,赶紧带一两个徒弟出来吧,到时候酒楼我还是要交到你手上才放心的。” 林树哪里还管什么眼皮耷拉不耷拉的事情,他恨不得割了自己的眼皮,不分白天黑夜的不用睡觉,可以一直干活呢。 面馆可是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撑起来的,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在山上庄子里的莽撞少年了。 “那阿牛什么时候回来?” 沈谷荔让樱桃给林树倒了一杯花茶,笑道:“你现在可不能再喊他阿牛了,他现在可是负责咱们京中所有货物的供应,是咱们的货运总管,自应当有个响亮的名字。” 林树一愣,“啥?”一时不察,方言都出来了。 樱桃捂着嘴,好笑道:“阿牛哥他让小姐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叫路峥嵘!” 林树嘴角微抽,但这几个月学会的圆滑还是让他条件反射地夸奖道:“峥嵘,高峻的山峰。有高爽空旷、兴盛兴旺之意,小姐起得真好!” 直接把他林树的名字给比下去了! 见此,沈谷荔也捂嘴轻笑了起来,“大树哥,你这名字可是爹娘排字给起的,意义也不一样。” 林树干笑,被小姐看穿了。 第223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20 第二天,谷荔上午去了一趟永康坊,交代了今天要完成的任务,估摸着快要散朝了,她就回了面馆后堂。 不过中午饭点时,王爷和朱统领都没来,就连以往几乎每天都来报到的谢将军也没有。 直到了晚上,李玹之一个人骑马来了面馆。 “听阿戎说,沈老板想给边疆谢家军捐赠一万石粮食?” 沈谷荔坐在李玹之的对面,闻言手中煮茶的动作未停顿一下,“是的。” “为什么?” 沈谷荔抬头,目光清澈中带着一些茫然,“我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为边疆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们做出贡献。” “你不想将谷香干挂面卖给朝廷,发展到全国各地去?” 边疆需要打仗,就需要粮草的供应,一般的小摩擦战事就由国库拨派军粮。 但若是战事耗时过多,战线过长,国库后继无力,一般会从战场附近的郡州征调一些粮食,仍有空缺就需要从市面上购买了。 沈谷荔皱眉,倒掉第一道茶水的杯子被搁在了小几上,她有些不高兴了。 “七王爷为何您总喜欢把人想得那么坏?还是商户的身份天生就该如此?”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客气了。 李玹之听愣了,没想到沈老板会突然变脸。 “其实民女一直有个疑惑,希望七皇子殿下能为民女解惑。都说士农工商,商户最为低下等,可如果没有商人,京中的官员富户不谈,京城百姓能穿上江南的丝绸,清江的锦缎,南岳的云锦?能吃上北岳的大米,红林的樱果?能有蛮夷的香料,玛瑙,彩毯?” 沈谷荔目光灼灼,盯着李玹之一错不错,似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诉说。 “王爷如果想说商人重利,那么如果此事无利可图,谁会愿意去做呢?一两银子进价的绸缎倒手就要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出售。 可怎么没人合计合计货物运输间无形增加的成本呢? 长途跋涉,会遇上几多艰难困阻,筹建一组商队要耗费多少银子,铺面,活计等等,这些开支都得花钱啊!货物的价格不得往上涨么?” 李玹之在沈老板巴拉巴拉声中沉默了下来,他手中也有属于自己的铺子,只是经营无需他经手,他只每年年末看一下账本而已,哪会在这样的小事上多费心。 “若说有些商人利用非常手段谋取暴利,那也只是少部分的人,尤其不包括民女在内,民女可是奉公守法的商人。” 沈谷荔一口一个民女,现在更是以商人自称,让李玹之面皮下面热烫烫的。 这个沈氏,不是个好惹的性子。 “五行八作,三教九流,谁能说哪一行里没有败类?”沈谷荔不依不饶,越说越起劲了,“前两天在菜市口因贪污数额巨大被砍头的周侍郎不就是官员中的败类么!” 李玹之的眉眼迅速冷了下来,“那还不是因为有人向他行贿太多?” 谷荔却笑得有些夸张,如果周侍郎不开那个口子,谁还能强迫着官员收下钱财不成? 第一次有人在李玹之面前直言朝廷的腐败,这人还是个他没放在眼里的商户女。 沈谷荔见李玹之是真的气到了,但她也没多害怕,谢戎的救命之恩在前面挡着呢。大不了她将事业的重心跟着谢戎转移到北疆去好了! 都欺负到自己面前来了,她做不到忍气吞声不还击。 不过,对方毕竟是皇子,还是要留些面子的,“所以我找了谢将军这样绝不会受贿的好官做靠山啊!” 虽然心中有抱怨,但沈谷荔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企图凭一臂之力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 她只是在不影响别人的情况下做自己而已。 李玹之沉默。 身在官场,他怎么可能不知官场的生存之道呢。他答应谢戎在他离京之后对沈谷荔适当照顾,不就是知道一个没有背景的外来商户想要在京中占有一席之地会遇上诸多困难。 沈谷荔是因为提前认识了谢戎,才能在京中顺风顺水地将挂面陈铺到每一家粮店去。 那那些京中没有人脉的商人是怎么来京中立足的呢? 还不是靠银子堆砌出来的? 出了一口恶气沈谷荔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拂袖起身,“这茶不能喝了,我让人重新备一份进来!” 沈谷荔在门口交代了一番候在门外的林树,再次转身回来时,李玹之也已经恢复如常了。 “我替边疆军多谢沈老板的大义。你想要售卖干挂面到军中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谢戎后日启程,他近几日会比较忙,可能没时间每日来你面馆了!” 沈谷荔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民女多谢七王爷体谅!” “你----”可见沈谷荔依旧垂首低眉的姿态,一点也没了刚刚牙尖嘴利的真性情,李玹之蓦的憋闷不已。 这个惯会伪装的沈氏女。 沈谷荔低着头,仗着王爷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扬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 殊不知她以为的看不见,却正好映在了方几上建盏里清水的水面上。 李玹之:----- 罢了,她再怎么牙尖嘴利会做生意,也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女,他何必为难她,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 “你店铺里新出的便捷面,我想要订购一批。”昨天他与朱寅来这,特意让掌柜上了一份便捷面,小二帮忙泡了一份,别说确实很便捷。 只要有热水,泡个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吃了。口感跟普通面条差不多,少了一些劲道,但便捷啊!拌上搭配的酱料,那味道真是绝了。 便捷面是刚做出来的,面馆和粮店都没有摆货出来呢。不过沈谷荔对于皇子王爷知道便捷面的事情一点也不意外,能做皇子的,怎么可能没有众多耳目呢。 “王爷想要多少,民女手中的存货不多,便捷面才刚研制出来,还没大规模生产呢。” 一旦涉及到生意,沈老板立马就抬起了她傲娇的头颅了。 李玹之心中好笑,“不多也不要紧,我就先订购一些只为先头部队的兵士准备。” 先头部队一般就是骑兵先锋,他们讲究的是快速,轻装奔骑,不能带炊具。他们往往是任务最重最危险,吃的永远都是冷硬的馒头馍馍。 第224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21 沈谷荔细细的眉头皱起一个跳跃的弧度,“这恐怕不适合,那个酱料泡开后的味道会比较浓烈,会暴露兵士的行踪吧。” 沈谷荔歪头看向李玹之,她没去过战场,不知道每个兵种的职责,只按照自己的理解提出自己的意见。 李玹之:----- 少女歪头仰望,一双明媚的杏眼圆圆地看过来,深色的瞳孔映出他一声月牙白的锦衣轮廓。 李玹之的目光缓游,她眉目细致如画,唇色如樱,肌肤赛雪,身后的长发因为她的动作倾斜,发尾调皮地露出在她纤细的腰际。 “王爷?” 李玹之迅速回神,喉结一滚,“你说的对,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到时候只要不让他们用酱料,只放一些盐巴就行!” 沈谷荔:----- 那方便面还有什么灵魂? 不过入乡随俗吧。 “王爷急着要么,我们在京中还有自己的作坊,可能供货需要一定的时间。” “你尽快,如果有什么麻烦解决不了的,可以让人来王府找我!”李玹之说着从腰上解下自己的龙纹玉佩放到了桌上。 沈谷荔的目光落在了上好的环形玉佩之上,这才是靠山的正确打开方式嘛! “民女多谢王爷!”沈谷荔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信物玉佩。 沈谷荔没再煮茶,而是用煮好的沸水,给李玹之泡一杯花茶。 “这是金银花配菊花的花茶,适合长时间伏案者,有助于清热解毒、消暑除烦、清肝明目,保护眼睛等功效。” 清肝明目,这沈氏该不会是在骂他吧。 见李玹之看向自己杯中的茉莉花,她解释道:“王爷已经够英俊威武了,无需美容养颜的茉莉花加持了!” 李玹之:---- 他说什么了,他好像什么都没说吧。 他只是好奇什么花朵都能拿来泡茶喝的么。 李玹之喝了一口清肝明目的金银花茶,微苦,带点菊花的草木味,味道还行。 “这是民女特意为家中读书的阿弟准备的,效果还行。王爷若是喜欢的话,民女让人备一份给王爷带回去!” 原来真的是有利于清肝明目的呀。 “你阿弟在念书?” “就粗略的识文断墨,看得懂账本契约文书而已。”自己的阿弟自己了解,并没有状元之才,这辈子也就是个商人了。 所以,王爷也没什么能提拔她阿弟的必要。 “看来沈老板跟弟弟的关系很好嘛!” 沈谷荔不信李玹之没有对她的家世做过调查,她浅浅一笑,“不瞒王爷,我与阿弟都是不得父亲重视的,如今他正与家母在庄子上负责几个店铺所需的面食加工。” “哦?沈老板深知经商之道,怎么会不得沈老爷的重视呢?” 沈谷荔面上无波无澜,将家中的事情大致交代一番,平静地像是在汇报别人的家事。 话毕,她停下了手中的笔,吹了吹宣纸上未干的墨迹递给李玹之,“这是我起草的契约书,王爷请过目。” 李玹之这才发现她边说话的功夫已经写出了一份关于便捷面的采购契约书。 “谷香面馆?这样的买卖要不要经过沈记的盖章?” 沈谷荔一挥手,“不用,我来京城就没动用过沈家的资源,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产业。是我母亲提前给我的嫁妆产业。” 一个未婚的少女能当着还不算熟悉的男人面前张口就谈嫁妆产业,一下让李玹之有点不知所措。 “沈小姐这是想要脱离沈府出来自己做?” 这是李玹之第一次称呼沈谷荔为沈小姐,她不知道李玹之为什么会突然转变了态度,但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 “是呀,我支持母亲与父亲的和离,我的姓氏无法改,但我一定会随母亲离开沈家的。”即使便宜父亲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离家,她也能走嫁人这一条路。 反正她已经及笄了。 李玹之咳嗽一声,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女子,能堂而皇之地说出支持父母和离的话来。 “你父亲母亲会和离么?” 沈谷荔斩钉截铁,“会。” 按照前世的走向,要不了一年,她的便宜父亲就想要休妻,给爱妾让位了。 她只是提早做好准备。 李玹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饱读圣贤书的七王爷不知道该怎么教育眼前这个大胆又叛逆的小老板。 “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这么做可能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沈谷荔不屑,不就是人到中年总想着找年轻清新女人的中和他日益增长的油腻? 萱姨娘逼迫他生孩子了?生了一个又一个,都快赶上她亲娘的生产个数了! 李玹之斟酌着又说道:“可能那个得宠的姨娘是某个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送给他的,他才不得不----” “什么意思?”沈谷荔蓦的抬头,看向李玹之,“什么大人物?” 谷荔之所以对李玹之如此坦白沈家的家事,是因为以李玹之王爷的身份,他想要知道的事就一定能知晓。 或许王爷早就将她得祖宗十八辈查了个一清二楚,现在就是想要验证她的诚心。 只是她没想到王爷会如此在意她的家事,还突然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堂堂王爷,不会无的放矢。 谷荔沉默了。 她爹娘几十年的感情呢,即使有了别的姨娘也没见两人红过脸。就是自萱姨娘进门后,两人之间才不断地争吵,渐渐地淡了往日的情分。 沈家在永和府是首富,虽说金银不是万能的,但金银能解决绝大多数的难题。所以真正能让便宜老爹忌惮且连对方送去的小妾都细心呵护,不惜与结发妻子闹破了脸皮的大人物会是谁呢。 “多大的人物?像谢将军那样的?” 李玹之定定看着她。 谷荔的一颗心高高悬起,“跟王爷一样大的大人物?” 沈谷荔睁圆了杏眼,特意在大字上重重吐音,李玹之只觉得耳蜗有点发烫。 他含含糊糊地点头,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应该略胜一筹。”他更大一些! 能跟七王爷一样的大人物,不是王爷就是皇子了,总不会是当今陛下吧。 沈谷荔咽了咽口水,脑海里思绪翻涌。 第225章 商户女要嫁大将军22 当今圣上子嗣丰盈,存活下来的皇子皇女加起来有十五六个。这还不是终点,虽然圣上近几年的造人效率有所下降,但也零星会有孩子出生,去年圣上就得了一个女儿,比太子所生得嫡长孙还要小十一岁。 大皇子李明瑾,惠妃所生,占长不是嫡。 二皇子李承宗,正宫皇后所出,嫡出的身份让他在满三岁时就被册封为当朝太子了。可见当今圣上是个注重嫡庶的帝王。 三皇子李涵宇,四公主李清婉,五公主李清芥,六皇子是个病秧子----- 七皇子李玹之,杨贵妃所出,如果他在几年后没有战死在边疆的话,应该与谢戎一样,是正统的保皇派,占太子这一波的。 值得一说的是众多皇子当中,只要出宫建府的都被封了王爷,但三皇子却是个意外。 他不得圣宠,至今仍没有被封王爷,还住在皇宫小皇子们居住的东门所里。 而李玹之应该是除了太子和大皇子之外最受圣上看中的皇子了吧,毕竟他的母妃是仅次于正宫皇后的杨贵妃。 皇后可以与皇上相濡以沫也可以相敬如宾,但自古以来贵妃都是最得圣宠的妃子才能得的封号。 李玹之跟她说那个她便宜老爹得罪不起的人比谢戎的地位高,跟李玹之不相上下,谷荔一下子还真猜不出来到底是哪个了。 即使李玹之是王爷,可除了皇帝的儿子被封王爷,皇帝的兄弟还有两个也被封王爷了呀。 就凭她便宜爹,似乎也不太可能会招惹到这层面人的吧,都给他送美妾了。 不应该是她的富商爹给上头的人送美人么? 谷荔张张嘴,想要问一问,“七王爷能否告知民女那个不能得罪的人到底是哪位大人?” 手指轻触瓷釉杯盏,李玹之不忍看她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目光,他淡淡道:“也不能不能得罪,只是沾手了会比较麻烦!” 除了父皇,这天下还没有他李玹之不能得罪的人。 七王爷都这么说了,看来那人的地位确实不一般。忽然,谷荔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手微微发着抖。 她那该死的便宜爹不会在夺嫡之路上站队了吧,且还站错了方向!这才导致沈家的最后灭亡。 谷荔飞快将手收回缩到小几下面,左手死死掐住右手,尽量克制自己的颤抖。 谷荔快速盘算着如今朝堂中各个皇子的势力。 太子从小被圣上带在身边历练,如今也帮着圣上处理一些国事。但说圣上最宠爱的皇子应该还是大皇子李明瑾,除了政务,其余的一切吃穿用度几乎与太子比肩。 这样的圣宠让大皇子李明瑾有了想要争一争的决心,他的自身条件不比太子差,尤其是他外祖家的势力,甚至压过皇后的母家一头。 相比掌管军事兵部调动的太尉,作为皇后母家的太傅府确实实力欠缺一些。 不过,曾经见识过帝王平衡术的谷荔却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恐怕圣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大皇子列入储君的考虑范围,否则就凭太尉府的后盾,育有大皇子的太尉之女不会只是个妃位,而不是皇后,或者是贵妃了。 皇上在忌惮太尉府的势力。 皇上在养大大皇子的野心,磨炼太子的处事手段。只是皇上没想到几年后,他病逝得那么突然,连遗诏都没来得及写就暴毙而亡了。 这让大皇子一派钻了空子,一时打得太子有点措手不及了。 不过,有皇上那么多年的悉心栽培与铺路,即使多有波折,太子最后也顺利登基了。 上一世的发展正好验证了谷荔的猜想,沈家甚至都没熬到太子继位就败落了,树倒猴孙散! 沈老爹绝对站队了。 沈谷荔再次回想上一世后期参与夺嫡的几位王爷,大皇子肯定参与其中;还有一直被人无视的三皇子;后来崛起,企图跟哥哥们后面分一杯羹的九皇子----- 还有李玹之叔父辈的王爷----- 沈谷荔开始头疼。 自己父亲站队的事情,李玹之应该是早查到了,但沈谷荔现在只能当做不知道。 跟一个同样有继承权的王爷说站队的问题,沈谷荔自知她与李玹之还没熟稔到可以讨论这类要被拔舌砍首的话题。 但态度她要表明的,沈谷荔再抬眼时,眼中多了一份坚定与果敢,“王爷放心,既然民女现在得王爷和谢将军的庇护,也不会给你们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民女的家事应当很快就能处理好。” 她要让母亲尽快与父亲和离,趁着沈府现在还没败落,争取多得一些家产。 而她,也要尽快将自己嫁出去。出嫁女就不再受娘家的牵连了!她才能更好的做自己的事情。 李玹之点头,放下水杯,生生换了个话题:“刚才你说京中还没有你们的作坊,那你可打算在京中建一个?毕竟沈老板可给本王好好上了一课,这经商最重要的运输成本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 他本是想稍稍提点一下沈老板的,谁知这姑娘真是敏锐,似乎一下就猜到了内里的真相。 只要她不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不枉他刚刚透露出去的消息。 能与沈家分割开来也是好事,免得到时候被牵连。 “是呀,不过我刚来京城没多久,还不是很熟悉京城的情况,不知七王爷可否有人手帮我寻一处地方做作坊呢?”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抱大腿,沈谷荔干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与对方多一些牵扯,双方之间的联系才会更紧密。 “想在京城找适合办作坊的,倒也不难,但我建议你可以把作坊放到郊外去,地方大,人流少,好操作!” 沈谷荔点头,她也想啊,但是京城郊外的庄子几乎都被世世代代盘踞在京中的世家贵族占领了,她想要买一处合适的,谈何容易呀! “如果沈小姐不嫌弃的话,我手里倒是有两个用不上的郊外庄子,你可以选一选!” 沈谷荔的眼睛一亮,对她来说千难万难的事情,在别人口中是轻而易举。 这世道,有钱还真不是万能的。 谁让商人的身份如此低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