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医王妃新婚入府,禁欲残王日日沦陷》 第1章 洞房夜,床塌了 “苏染汐,你找死!” 伴随着一声暴怒,身着华丽霞帔的女子飞出床帐之外砸向喜桌,衣衫半露的身子撞出一大片淤青,当场呕血。 好疼! 苏染汐从一堆喜桌木板碎片中爬起来,扫向古色生香的花烛洞房,眼底闪过一瞬迷茫。 她不是在实验室吗? 这是什么地方? 下一瞬,一阵剧痛涌入脑海,苏染汐眼前走马观花般的闪过一段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 相府庶女苏染汐貌丑无比不受宠,两个月前阴差阳错献身救了中毒的战神王爷,被皇帝赐婚。 今晚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原主受人蛊惑,企图在欢好时给战王下毒,本以为战王双腿残疾没什么战斗力,却险些搭上小命。 苏染汐穿越而来,正好背锅。 来不及多想,一道凛冽的杀气袭来,一支尖锐的袖箭直直刺向她心口。 这一箭,动了十足的杀心! 苏染汐来不及闪躲,本能的伸出手抓住破空而来的袖箭,手掌被尖锐的箭头划破。 鲜红的血汩汩溢出,在掌心汇成一道涓流。 夏凛枭身披大红喜袍,半倚在床榻之上,眼神惊讶:“你竟然徒手抓住了我的箭?” 传闻中,相府庶女品貌无状,怯懦多病……她看似弱质纤纤,却徒手接下了这支离弦必死的战神之箭? 此女必然不简单! “王爷,你还真要杀了我啊?”苏染汐皱眉,握住袖箭素手一折。 玄铁锻造的箭竟然轻易断成了两截! 夏凛枭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她的内力该有多恐怖? 苏染汐抬眸,看向这位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阎罗战神。 身量修长,面容俊美,眸底噙着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即使是慵懒的靠在床榻间,微抬的眉眼间覆着令人胆寒的薄霜,杀伤力依旧可怕至极。 “你的命,本王要定了!”夏凛枭眼底掠过浓浓的杀意,刚一抬手,苏染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 一个奋力猛扑,将他压倒在床榻之间! “苏染汐!”夏凛枭双腿有疾不慎被压,顿时暴怒。 “王爷,我可以帮你解毒。”苏染汐迅速搭上夏凛枭的手腕,眉心一皱,“今晚这毒并不致命,只会让你一辈子不举。真正危险的是你两个月前中的漓火毒,正在侵蚀你的五脏六腑。” 夏凛枭猛地扼住她的脖颈,冷声逼问:“你怎么会知道漓火毒?” 漓火毒是突然现世的隐秘之毒,中毒者一开始浑身高热,如中春药,非阴阳调和不能纾解,但发泄过后身体又如被万火焚烧,筋脉淤塞,最终导致五脏碎裂而亡。 两个月前,他挥师回朝之际突然被人刺杀重伤,中毒逃入相府别苑之后就没了记忆。 再醒来,就得知自己中毒之际竟然强要了相府庶女。 而后因为毒药侵蚀,虽然想法子保住了命,他的双腿却从此残疾了。 不等他找苏染汐当面问清楚那晚的事,赐婚的圣旨紧随而至。 为了查出真凶,他一直按兵不动。 暗中寻了无数神医,都说这漓火毒无解,双腿残疾只是个开始。 可苏染汐不仅知道漓火毒,还声称会解毒? 她是为了活命胡说,还是和真凶有什么关联? 夏凛枭掐紧苏染汐的脖颈,杀气腾腾的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下毒的?” “放手……”窒息感袭来,苏染汐的脸颊涨成了青紫色,连忙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掀。 一股恐怖的大力袭来! 夏凛枭面色一沉,堪堪用内力稳住了身体,才没有摔下床。 咔! 苏染汐甩出的手腕不慎打到床柱子上,粗壮的床柱应声而裂,拦腰断成了两截。 床顶榻了! 夏凛枭俊脸一黑。 苏染汐这小身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苏染汐揉着脖子,掀开床帐坐起来,“你快把我掐死了,我怎么跟你解释?” 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必须说服夏凛枭,否则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苏染汐皱着眉想了想毒药的来源。 原主记忆里,确实有人在新婚夜前夕给了她一包毒药,可那人的身影却始终模糊不清。 这时,脑子突然撕扯一般的疼,好像是原主有意不让她看清一样。 原主在保护那个人吗? 苏染汐敲敲脑袋,一脸郁闷:“我记不清那人的样子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夏凛枭见她装傻,面上杀意陡生,突然撕裂床帐将苏染汐五花大绑,大掌一推就将人掀飞出门外。 砰! 门框应声而碎。 门外的侍卫们拔剑出鞘,将狼狈落地的苏染汐团团围住。 苏染汐:“……” 刀剑当头,她空有一身神力,不能动弹。 夏凛枭坐着轮椅过来,俯视着蝼蚁一般的苏染汐,语气淡漠:“苏染汐意图下毒谋害本王,将她拖出去剥皮拆骨,残尸送回相府,剁碎了喂狗。” 苏染汐面色一紧。 好一个狠辣无情的战王!这家伙,不好对付啊。 围观众人不寒而栗。 好家伙! 这位相府庶女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谋害杀伐半生的阎罗战神? 不知死活的蠢货,活该死后连碎尸都不配喂王府的狗! 这时,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突然冲进人群。 “王爷,汐妹妹是一时糊涂才胆敢给您下毒……求您饶了妹妹和相府,淮宁愿意代她受过。”苏淮宁跪倒在夏凛枭身前,秀丽的脸庞挂满了涟涟泪意,楚楚惹人怜。 夏凛枭皱了皱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爷,宁小姐无意发现了苏染汐房中的毒药残留,担心您的安危这才亲自赶来告知真相……”侍卫玄羽单膝跪地,怜惜的看了苏淮泞一眼,“宁小姐处处为您着想,想来苏染汐下毒是一人之举,应当和相府无关。” “此事怎么会跟相府无关呢?”苏染汐眸光一转,突然出声:“王爷,我不过是区区相府庶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哪里来的毒药?” 她余光扫向苏淮宁,讽刺道:“我那住处荒凉偏僻,平日连丫鬟婆子都不乐意进去瞧一眼。怎么今日我刚嫁人,姐姐竟破天荒的跑去我房里瞎转悠,还正好发现我藏起来的毒药?” 苏淮宁面色微变,目露惊讶。 这庶女一向蠢笨木讷,怎么今晚这样巧言善辩? 余光一瞥,只见夏凛枭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苏淮宁心下一慌,不能被苏染汐拖下水! “汐妹妹,要不是母亲养的小猫跑进你房间误食毒药……我还不知道你竟敢下药毒害王爷,现在还故意拉我和相府下水……”苏淮宁眼眶一红,指责道,“难不成是想故意挑起相府和王府的祸端吗?” 闻言,玄羽顿时拔剑指向苏染汐:“毒妇,你给王爷下毒在先,挑拨构陷在后,人赃并获还敢倒打一耙?” 宁小姐知书达理,还曾救过王爷一命,原本这王妃之位该是她的,没成想却被苏染汐这个狠毒的丑八怪抢了先。 王府上下无不为这对姻缘错失的壁人扼腕叹息。 这毒妇如今自寻死路,他正好为王爷清了这障碍。 玄羽怒视苏染汐,举剑便刺。 苏淮宁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得色。 刹那间,剑光逼近! 苏染汐看向夏凛枭,厉声道:“我若死了,王爷也活不成!” 第2章 当众扒了王爷裤子 剑气戛然而止。 玄羽一把攥着苏染汐的胳膊,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苏染汐眼神一闪,猛地抓住玄羽的肩膀举过头顶,反手将人扔出去,砸倒一片持剑的侍卫。 生生砸出了一条活路! 玄羽摔得晕头转向,震惊又耻辱的看着苏染汐:“你!你的力气……怎么这么恐怖!” 苏染汐充耳不闻,扭头迅速朝着轮椅上的夏凛枭扑过来。 “王爷!”侍卫们顿时惊呼,一拥而上。 “枭哥哥,小心!”苏淮宁眸光一闪,拎着裙摆扑向夏凛枭,泪盈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染汐,“汐妹妹,你要杀就杀我,别伤害王爷!只要你肯把解药交出来,我愿意替你受过。” 这番以身相护的深情之举看得众人动容不已,更衬得苏染汐粗暴无礼。 一府所出,云泥之别! 娶了苏染汐这样的疯婆子,王爷真是倒八辈子的血霉了! “惺惺作态!”苏染汐拎起苏淮宁扔向冲过来的侍卫堆,冷嘲道:“你这么喜欢表现,那就去死好了。” 原主的记忆中,这位娇滴滴的相府嫡女没少仗着身份对她横加欺辱。 少时苏淮宁因为嫉妒原主的美貌,竟暗中下毒害原主毁容,导致原主人见人厌,被丞相老爹赶到偏僻的别苑自生自灭。 这些年,苏淮宁凭借美貌和才学名列京城贵女之首,提亲者踏破了门槛,不过她少年时救过夏凛枭后便芳心暗许,明里暗里以战王妃自居,压根看不上寻常权贵之子。 直到夏凛枭两个月前重伤成了残疾人,苏淮宁突然就安静了! 她对夏凛枭的爱,不过如此。 况且……这次原主新婚夜下毒一事,八成跟苏淮宁脱不了干系,否则她怎么会刚好发现毒药赶来美救英雄? 这一摔,就当替原主给她个教训! “枭哥哥,救命啊!”苏淮宁吓得花容失色。 “宁小姐!”侍卫们七手八脚的护着苏淮宁,再抬眸,自家王爷已经落入疯婆子手中,顿时怒不可遏,又不敢轻易靠近。 现场气氛紧张,一片杀气腾腾。 “苏染汐,你不怕死?”夏凛枭从容不迫地掀起眉眼,看着苏染汐的眼神冷漠的没有一丝生气,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我说怕,你就不会弄死我了?”苏染汐将轮椅推进房间,反手把门锁上。 一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扒下夏凛枭的裤子! 她挑眉:“果然是不举之症。” “!!”夏凛枭险些没控制住冷漠的表情,额头青筋因愤怒和不可思议而暴起:“苏染汐,你这不知廉耻的女人!” 竟敢公然脱男人裤子! 他就不该因一时好奇而放纵她胡来,干脆一掌拍死了事! 夏凛枭恼羞成怒,抬手一劈,凛冽的掌风破空而来。 胸腔却突然一阵血气上涌。 一张口,血色喷涌而出。 “王爷,两种剧毒在你身体里打架,再妄动内力,只怕要筋脉断裂而亡了。”苏染汐看他身上的杀气更重,小手突然往他小腹之下狠狠一按,悠悠道:“王爷,下面有反应了吗?” “身为女子,行不知耻,举止放浪……”夏凛枭险些将人一掌拍飞。 可小腹因她这一按,突然热流四窜,一股无名火烧遍了五脏六腑,情热难耐。 他今夜确实因中毒而阳泄不举,但漓火毒又时刻催人情欲,两毒相冲,不断地在体内折腾。 若非他自制力强大,又用内力压制,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坚持到现在。 但苏染汐刚刚那一下,好像瞬间打通了於堵的筋脉,让两种毒都短暂地找到了发泄口。 或许,她真的会解毒之术? 正思忖之际,却听苏染汐不屑地嗤了一声:“我摸你一下就放浪了?之前王爷闯入本小姐闺房强上的时候,怎么不讲廉耻了?若非圣旨赐婚,你当我愿意嫁过来伺候你个嗜杀脾气差的残疾人?” 口出无状,死不足惜! 夏凛枭眼底怒意疯狂上涌,杀人不过一念之间。 不过…… 她刚刚说‘强上’? 对于那晚中毒后的经过,他没有半点记忆,一醒来就在王府,手下人说他是自己回来的。 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一直以为下毒和赐婚都是皇室那对父子的阴谋,苏染汐也是提前布好的棋子,是皇帝埋在她身边的眼线。 现在看来,似乎另有玄机? 这时,心急如焚的玄羽带着人破门而入,长剑指向苏染汐:“妖女!放开王爷……” 夏凛枭面色一变,抬手将身披床纱的苏染汐按在双腿之上,飘逸的柔纱堪堪遮住他不着寸缕的双腿。 众人震惊不已,脚步一顿。 “枭哥哥,你们……”苏淮宁看到这一幕,一脸难以置信。 本以为苏染汐胆大包天劫持枭哥哥,今晚必定死无全尸,没想到…… 枭哥哥怎么会对这丑八怪如此亲昵? 眼底妒火燃烧,苏淮宁死死瞪着苏染汐,双目通红。 苏染汐本能地要从男人怀里站起身,余光看到她嫉妒的面目全非的样子,动作一顿。 这不正是反败为胜的好机会吗? 趁着人多,夏凛枭不能推开她,正好谈判。 “王爷,你就不能对人家温柔一点吗?”苏染汐搂着夏凛枭的脖子亲昵地贴在他耳畔,低声道:“你杀了我也不能解毒,留着我才有一线生机!况且你现在不举,我肚子里说不定都有宝宝了,他可能是你唯一的血脉了哦。” 夏凛枭面色铁青,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寒意,吓得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新王妃胆敢觊觎王爷美色,不知死活! 王爷怕是要大开杀戒了。 不料,夏凛枭突然扣紧了苏染汐的腰身,淡淡出声:“都退下!” 玄羽一惊:“王爷,这妖女……” 夏凛枭冷冷掀眉,压迫感十足。 玄羽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带人退出门外,竖起耳朵警惕地听着里头的动静,随时准备好持剑冲进去把苏染汐大卸八块。 余光看见望眼欲穿的苏淮宁,他忙低声劝道:“宁小姐,王爷只是向这妖女要解药,你千万别多想。” 苏淮宁勉强地扯扯唇,心里嫉妒泛滥成灾。 枭哥哥一向克己守礼,疏于女色,待她也只是比旁的女子周全几分,从未有过亲昵之举。 如今,这便宜却教苏染汐这丑女人捡去了! 她怎能甘心? 此时,房间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王爷,要不您先放我下来?”苏染汐不安地动了动,想要远离他那蠢蠢欲动的杀器…… 咚! 夏凛枭突然把苏染汐扔到桌子上,手掌往桌边一撑,挺拔修长的身躯压在她身上—— 贴得亲密无间! 第3章 你很擅长勾引男人? “你干什么?”苏染汐一愣,神色紧绷不已。 刚刚她本来只是想报复他一下,让夏凛枭冷静下来好好谈判,没有真献身的准备。 夏凛枭的大手突然探入她腰间,呼吸抵近,:“苏染汐,你很擅长勾引男人?” 苏染汐神色一怔,眼看着贞操不保,抬手正要悄悄劈晕夏凛枭,却被人扼住了脖颈。 “……”一身力气没处使,苏染汐抬手攀着夏凛枭的脖子,故作妖娆,“难不成王爷食髓知味,今夜想拿我验证你的不举之症?” 原主因中毒容貌丑陋,寻常男人见了她无不躲避作呕,明嫌暗辱,两个月前要不是夏凛枭中了毒,也不会如此饥不择食。 她就不信,夏凛枭对着她这张脸还下得了嘴!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寒意,突然收回手,掌心躺着一枚褐色的药粒,反手投入酒水之中。 苏染汐面色一紧。 那就是原主今晚给夏凛枭下的毒! 他要干什么? 夏凛枭端起下了毒的酒水,强行灌给苏染汐,呛得她眼眶发红,这才将人放开:“那人给你毒药的时候,可给了解药?” 苏染汐下意识摇头。 “想要本王饶你一命,就先展示一下解毒的手艺。”夏凛枭垂眸俯视着苏染汐,“如果真的有用,就留你一条狗命。否则……” 他眼神一眯,暗沉沉的危险气息倾泻而出,染着凛冽的杀气:“本王就命人给你喂满九十九种剧毒,将你折磨的生不如死,再活生生剁碎了喂狗。” 夺命阎罗,心狠手辣! 这厮果然是名不虚传。 “漓火之毒配方复杂,解毒需要时间。不过不举之毒容易解,一夜足矣。”苏染汐明面上答应,心下却寻思着必须尽快想法子离开王府,摆脱这个心狠手辣的疯子。 夏凛枭单手一撑,轻松落座轮椅之上,面无表情的吩咐:“伺候本王穿衣。” 苏染汐瞥一眼他那肌肉线条流畅的双腿,修长结实,引人遐想,让她面颊一热。 “我叫丫鬟进来伺候。”苏染汐刚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腰身突然一紧,被一股大力拽回夏凛枭怀里,手里握着她刚刚亲手扒下来的男子亵裤。 夏凛枭目光强势又冰冷:“你脱下来的裤子,就得你亲手穿回去!” 苏染汐:“……”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一不做二不休! 她抓起裤子蹲在夏凛枭身前,简单粗暴的往他身上套。 这时,苏淮宁正好听到动静,带着人强行闯进来,本来想救夏凛枭,结果一抬眸看到两人衣衫不整,姿势引人遐想…… “滚出去!”夏凛枭眼神一冷,威压陡增。 其他人吓得赶紧退出去了。 苏淮宁嫉妒的要命,上前抓住苏染汐的手:“汐妹妹,你身为女子……怎可这般不知廉耻的亵渎王爷?” “姐姐心系王爷,真让人感动。”苏染汐巴不得她接手,立刻把穿到一半的裤子塞苏淮宁手里,故意说:“男女交合可以引渡王爷身上的毒,姐姐要是不想让我捡便宜,那就自己上吧。” 引毒? 那欢好之后,中毒的人岂不成了她? 苏淮宁神色一怔,下意识松了裤子。 夏凛枭面色陡然阴沉,冷冷转过轮椅,信手之间衣衫便整洁如新,可周身的寒意却愈发冷冽。 苏染汐勾唇:被心上人嫌弃,阎罗王恼羞成怒了? 苏淮宁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变,连忙冲过来解释:“枭哥哥,我不是不愿为你引毒,只是没想到汐妹妹会给你下这么恶毒又下流的毒。” “玄羽,送宁小姐回府。”夏凛枭冷冷抽出衣角,凛冽的寒意吓得苏淮宁神色一怔。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玄羽拽走了。 见气氛不对,苏染汐抬脚想溜。 夏凛枭猛地扭头看过来,眼神阴沉冰冷,“来人,把苏染汐丢进冷阁,自生自灭。” 侍卫们冲进来,夹着苏染汐的肩膀就要动手。 苏染汐没想到他翻脸比翻书还快:“王爷,你关我禁闭不要紧,至少提供一下解药的原材料啊,否则我今晚还怎么给你解毒?” 要不是自己也被喂了毒,她才不想管夏凛枭的死活。 想要制作解药也得有药材可用,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刚刚不是很能耐吗?”夏凛枭面色冷漠,眼底噙着阴郁之色:“苏染汐,如果你今晚无法解毒,明天一早,本王会派人去给你收尸。” 言外之意,解药她得配,材料自己想法子。 这就是夏凛枭惩罚她刚刚故意戏弄的手段? 这小心眼的男人,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 侍卫将苏染汐带到阴气森森的冷阁外,踹开门将她推进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见原主处处遭人嫌弃。 冷阁四周黑漆漆一片,荒草丛生,院子内不时传来瘆人的虫鸣兽语。她进屋转了一圈,里面陈设简单,破床和桌椅透出陈旧腐烂的气息。 苏染汐转身,对上铜镜里那张陌生的小脸,双眸虽美,面中却盘踞着一大片网状黑纹,宛如蝎子一般丑陋不堪,呼啸蜿蜒。 苏淮宁下的毒在原主体内渗透越久,容貌就会越丑,经年之后毒入脏腑,就算神仙再世也救不了原主。 幸好,她来的不算晚! 这毒还能解,只是要费点功夫。 这样看来,住在冷苑也不错。 夏凛枭高深莫测,性情阴沉不定,在解了漓火之毒前她怕是没法安然离开王府,不如在这里安顿下来。 远离喧嚣是非,利于她休养身子,炼药解毒。 不过当务之急——她要先解了自己和夏凛枭身上的不举之毒,稳住那个诡谲残忍的男人,再利用漓火毒和他谈条件。 和离! 苏染汐拟好解药配方后,身体突然一阵撕扯般的剧痛——夏凛枭给她下的毒量太大,毒性提前发作了! 苏染汐没有银针工具傍身,只能拔下头上的银簪代替,封穴抑毒,暂时延缓毒发。 必须尽快去王府药库配齐原材料,否则她会比夏凛枭死的更快。 那家伙做事够绝的。 为了刁难她,连他自己的毒都不着急解了。 苏染汐一路惊险的避开守卫巡查,拔下银簪三两下便打开了药库的千机锁,摸黑进去药库找了一圈。 寻来找去,最后少一味最重要的血莲。 她想起相府有一株百年血莲。 那是原主母亲最珍贵的陪嫁,不该便宜了那帮无情无义的人。 苏染汐刚刚离开,暗处两道人影缓缓现身。 玄羽面色犹惊:“王爷,苏染汐竟然轻松打开了千机锁!她绝不是传言中那般简单,嫁入王府一定是居心叵测,还是尽快处理了吧!” “派人跟着她!”夏凛枭神色莫测:“本王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能耐。” 刚说完,他胸腹间突然一阵碎裂般的剧痛,喉头血气翻涌——两种毒同时发作了! 他额头青筋暴起,痛到眼前一黑,神志模糊,依稀只听到玄羽惊恐的喊声:“王爷!” 随后便没了知觉。 第4章 面具之下,定是绝色 苏染汐将搜集的药材拿回冷阁处理一番,趁着天色还未大亮,悄悄溜回了相府偷药。 那血莲存放在相府宝库中,库门钥匙在主母身上。 不过苏染汐前世不仅医术了得,更师从机关大佬,习得一身机关术,开这些锁是轻而易举。 她轻松潜入宝库,寻到血莲之后又拿了些银子。 日后从王府跑路,她需要银钱傍身。 晨光熹微。 相府的下人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不远处隐约传来人声和脚步声。 苏染汐迅速离开宝库,原路从后门溜出去。 原本一路有惊无险,谁知一打开后门,数道刀剑横在了她面前。 “你还真敢来啊。”苏淮宁妆容精致地走出来,得意地打量一眼苏染汐,“幸亏我耳目多,知道你要找材料配置解药。枭哥哥不肯援手,你果然只能回来相府偷药了! 苏染汐面色一凛。 苏淮宁果然不是善茬! 就算她身负神力,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还有武器…… 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姐姐,我这一趟可是为了给王爷配解药。你如此拦着我,难道是想置王爷于死地?”苏染汐故意刺激她,“所以你对王爷的情意都是装出来的吧!” “胡说八道!”苏淮宁脸色一变,抬手就要推苏染汐。 苏染汐勾唇,反手抓住她的肩膀将人扣在墙上,拔下簪子割开手腕,强行喂苏淮宁喝了自己的血。 “王爷给我下了同样的毒,现在你喝了我的血,也中了此毒!没有解药,你会死得很惨哦。” 她的动作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淮宁面色一变,推开苏染汐连忙抠喉咙干呕,奈何肠胃间还是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苏染汐,把解药给我一份。”苏淮宁匆匆退回到府卫的保护圈中,冷声威胁道,“否则,你今天别想活着离开相府。” “我配的解药,没你的份儿。”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姐姐要是不想死,就去找幕后黑手要解药吧。” 说完,她抬手拎起一个府卫砸向人堆。 趁着混乱之际,拔脚就跑。 她有预感——苏淮宁和今晚筹谋毒杀夏凛枭的幕后黑手一定有关系。 “苏染汐,找死!”苏淮宁脸色铁青,踹了一脚府卫道:“追!必须把人给我抓回来!” 府卫们立刻抄起刀剑追了上去。 苏染汐跑的气喘吁吁,没多久就因为动了气血导致毒发,情急之下慌忙躲入一处暗巷,不想尽头却是死路。 身后脚步声越发逼近,她握紧拳头打算誓死一拼,四肢百骸突然一阵阵剧痛袭来。 没想到这毒痛起来这么厉害,怎么夏凛枭之前看起来跟没事人似的? 果然是变态! “丑八怪看着弱不禁风的,还挺能跑!”府卫们追上来,长剑一挥,毫不犹豫的刺向苏染汐胸口。 “敢毒害大小姐,找死!” 苏染汐想反击,奈何腿脚一软,无力的跪倒在墙角,眼睁睁的看着寒光袭来,心中一阵不甘和愤怒。 难道她穿越过来,就为了死的这么悲催窝囊? 危急之际,一道破空声响起。 叮! 一枚袖箭不止击中了长剑,竟还硬生生穿透了剑身,让府卫手中的剑断成了两截。 好精准的箭术! 好恐怖的内力! 众人下意识抬头,面露惊愕,齐刷刷跪了一地:“拜见国师!” 高墙之上——戴着银狐面具的白衣男子负手而立,清冷出尘,仙气飘然,仿佛不似凡尘中人,让人只敢远观。 多走近一分都是对仙人的亵渎。 一阵寒风袭来,众人只觉浑身一哆嗦,眼前白光一闪。 再睁回过神,地上的苏染汐便没了踪影。 府卫首领面色一变:“快!回去禀报大小姐,苏染汐被国师带走了。” 晨光之下,白衣男子怀抱着苏染汐,踏风而行,气息温柔又强大:“别怕,那些人不敢再追。” 面具下,那双黑眸宛如盛满星辰大海,耀眼夺目,苏染汐眼底不由闪过惊艳之色。 这样漂亮夺目的眼睛,堪称勾魂摄魄。 此人面具之下,定是绝色! 苏染汐看着看着,因为毒性渐发而眼神迷离,突然觉得这位戴着面具的国师大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有点像……夏凛枭! 可夏凛枭双腿残疾,她把过脉做不得假。 他不可能突然站起来的! 而且夏凛枭气质冷酷诡谲,可怕如地狱修罗,此人却温柔强大,美好如天上谪仙。 若此人不是夏凛枭…… 苏染汐想起那支袖箭,无论是材质、花纹、设计……同夏凛枭之前杀她用的那支是一模一样。 本能的,苏染汐突然伸手,想趁其不备摘下面具。 那人突然脚步一顿,垂眸看过来。 目光清冷但瞳色温和依旧,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可这一眼却让苏染汐莫名浑身发冷,眼前一黑就彻底昏迷过去。 …… 苏染汐再醒来,是在清冷华丽的国师府。 华鼎香炉,尘烟缭绕,有一股仙气飘飘的味道。 “小姐醒了?”一名戴着黑狐面具的侍女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国师说这药能暂时压制您体内的毒性,小姐趁热喝了吧。” 苏染汐嗅了嗅药味——解不了她身上的毒,但确实可以压制毒性发作。 看来这位国师也是同道中人。 苏染汐喝了药,身体恢复了不少气力,想起昨晚未曾摘下的面具,心中疑虑尚存,扭头问侍女:“国师呢?我想当面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传言中,国师陌离精通炼丹占卜、算命改运,道法造诣极为高深,深得皇帝信任。只是为人古怪孤僻,来往总是一张银狐面具,从不与人相交,身边只跟着一位黑狐面具的侍女,更显神秘莫测。 除了皇帝,从没有外人能踏进国师府半步。 陌离为什么会救她回来? 侍女泰然道:“国师大人每日要闭门修行三个时辰,不方便见客。小姐要去何处,奴婢派人送您离开。” 这丫头急着下逐客令,难道是国师不想再见她? 心虚了? 这国师府上下处处都透着神秘莫测的气息,让人浑身不自在。 苏染汐没有强求,带着疑虑回到王府,立刻去配置解药。 待会儿见到夏凛枭,她得确认一下他的腿是不是真的残疾了! 他和陌离之间,除了那袖箭之外,似乎还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苏染汐服下解药之后,第一时间去找夏凛枭,却被玄羽拦在了门外。 “我是来送解药的。”苏染汐好声好气的解释。 玄羽一脸厌恶和防备:“王爷还在休息,任何人不准打扰。” 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染汐懒得和他废话,突然朝着他身后喊了声:“王爷!” 玄羽下意识回头,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袭来,不甘心的倒在了苏染汐的拳头之下。 苏染汐抬脚跨过玄羽,推门而入。 结果寝殿里压根没人,她不禁心生怀疑。 夏凛枭明明中了毒,玄羽也知道她是来送解药的,可依旧拦着她不准进,莫非是要掩饰夏凛枭的行踪? 这时,床帐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第5章 王爷别害羞 苏染汐拔下簪子握在手里,上前一把掀开床帐,却只看到一面平平无奇的墙,方才的异动销声匿迹了! 这墙…… 不对劲 苏染汐细细打量一番墙上的纹路,抬手点按一圈,突然摸到一处不起眼的突起,轻轻一按。 墙面骤然从中分开! 紧接着,一匹绫罗朝着苏染汐席卷而来。 扑通一声! 水花四溅! 苏染汐狼狈地落入泡满药材的温泉池中,挣扎间,双手不慎在水下摸到冰凉结实的肌肉。 这是……男人的腿! 苏染汐抹了一把眼睛,水珠散去,近在咫尺的是一幅让人流鼻血的美人沐浴图。 夏凛枭泡在池水中,俊美如天神的脸颊因为排毒散热而微微泛着红,蜜色肌肤凝着细密晶莹的水珠,顺着流畅的下颌线条蜿蜒而下,衬着苍白的唇色,有种寒冰火种的矛盾美感。 难怪夏凛枭身中漓火之毒,毒素这么久依旧只滞留在双腿,未曾扩散到五脏六腑……原来是每天泡温泉药浴,抑制毒性蔓延。 温泉里的每一味药材都堪称奇珍,世间罕见,也只有夏凛枭能在短时间内搜集到这么多奇药救命了。 突然! 夏凛枭睁开凌厉的双眼,愤怒的看向苏染汐:“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还要摸到何时?” 苏染汐恍然回过神,看着他愤怒的俊脸,不仅没有收手,反而顺着他遒劲有力的大腿往下摸了摸。 “王爷别害羞嘛,这不举之毒的解药我已经带来了,不过在解毒之前,我需要顺一下王爷腿部的七筋八脉,以防它和漓火之毒的药性相冲,再重伤了王爷的腿。”她光明正大地趁着解药的机会,想看看夏凛枭的腿是不是真的残疾! “!!!”虽说夏凛枭为了缓解毒性,封闭了筋脉与内息,所以身体暂时还不能动弹。 可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摸来摸去地调戏自己的残疾双腿,死人都能被气活! 夏凛枭体内一股燥郁之气四处流窜,气得咬牙切齿,“苏染汐,滚出去!” 伴随着一声厉喝,池水突然沸腾起来,水温急速上升,烫得苏染汐连忙收手爬出了池子。 这人的内力太强悍了! 中毒这么深,竟然还能在一瞬之间催生这么强大的内息。 果然变态! 苏染汐将解药放到一旁,识趣地说:“王爷慢慢解毒,我先回冷阁了。” 她离开时,还顺手把机关墙复原了。 想起昨晚她开千机锁的利索,夏凛枭眼神微变, 苏染汐不仅会解毒,还深谙机关之术! 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待调息结束,夏凛枭服下解药,很快内力就恢复了大半,两毒相冲的疼痛也消失了。 他信了苏染汐确实医术了得,但心里的怀疑和警惕更多了。 传言中的相府庶女蠢笨丑陋,心思浅显,没听说过会医术而且力气这么大,还是个机关术大家。 要么这个苏染汐是假冒的;要么她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别有用心。 一个时辰后。 夏凛枭一袭玄衣倚在榻上,听玄羽一边汇报手下人跟踪苏染汐的经过,一边忿忿不平道:“这个苏染汐真是太恶毒了,对亲姐姐都下此毒手!幸好神医元鹊今天抵达京都,相府和元鹊又交情匪浅,才让宁小姐得了神医的解药,立刻就差人给王爷送来……宁小姐真是对王爷用情至深!” 夏凛枭眸光一闪:元鹊医术虽高,行踪向来成谜。 他中毒之后寻了两个多月都没找到人,今日元鹊回京的时机竟然这么巧吗? 玄羽以为夏凛枭的毒是苏淮宁的药解的,骂起苏染汐愈发起劲:“苏染汐为苟且偷生谎称自己会解毒,结果跑出去一夜未归,方才还偷袭我强闯您的寝殿……这种居心叵测的毒妇就该碎尸万段!” 夏凛枭突然冷声斥道:“玄羽,去领一百鞭!” “王爷?”玄羽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一脸迷茫的被暗卫拖走了。 “再细细查探苏染汐的生平过往,事无巨细,本王都要知道。”夏凛枭淡淡道。 “是。”暗卫队长墨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夏凛枭身后,低调沉默的像个隐形人。 夏凛枭垂眸思忖着什么,指尖漫不经心的敲打着床榻,突然动作一顿! 他摘下袖箭机关盒扫了一眼,面色微变:“少了一支!” 墨鹤那一潭死水般的眸子难得有了波动。 这袖箭机关盒是高人为王爷量身打造,只有他的纯阳内力才能催动机关,操纵袖箭。 所以世人才称之为独一无二的战神之箭! “除非是顶级的机关高手,否则没人能使用王爷的袖箭。”墨鹤沉声道。 “机关高手么?”夏凛枭想到苏染汐开机关的熟练手法,神色陡然一凛,“去冷阁!” …… 冷阁之中正炊烟缭绕,香气四溢。 苏染汐忙活了一夜,肚子饿得咕咕叫,没人伺候她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溜进厨房拿了好些食材,煮了一锅麻辣烫。 刚摆上碗筷,准备大快朵颐,门就被人粗暴的撞开了! 膀大腰圆的管家婆子指手画脚的冲过来:“果然是你偷了厨房的食材,相府怎么会养出这种蝇营狗苟之辈!” 她抓起苏染汐的碗就要摔! “谁敢动我的东西!”苏染汐脸色一沉,抬手将筷子猛地往她指尖一插! 噗! 筷子擦着张嬷嬷的指腹边缘,深深榭入了木桌中,脆弱的桌板登时裂开了一角。 “你……”张嬷嬷惊恐地瞪大眼睛,下意识丢了碗缩回手指。 她哆嗦着躲入了身后的仆从身后,指着苏染汐又惊又气:“你这泼妇偷了东西,竟还敢使蛮力伤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爷?相府怎么教你规矩的?” “王府的规矩,只对我一人可见?”苏染汐一脚将张嬷嬷踹出门外,居高临下道:“我可是圣旨赐婚的战王妃,论世俗规矩,论皇家礼法,你们这帮刁奴见了本王妃也该三跪三拜,请安见礼!谁给你的狗胆如此嚣张?” “你!”张嬷嬷脸色变了变。 不想区区一个庶女竟如此伶牙俐齿,气场强势,她一时有些拿捏不住。 这时,苏淮宁袅袅婷婷的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张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大掌使,陪伴王爷多年,地位非同一般,汐妹妹怎能这般嚣张以待?” 她扶起张嬷嬷,扫了一眼热气腾腾的麻辣烫,阴阳怪气道:“汐妹妹怎么说也是相府千金,怎能学这些偷鸡摸狗的伎俩?这事传将出去,丢的可是枭哥哥的脸!” “夏凛枭是我的夫君,你一口一个‘哥哥’,是要下蛋怎么着?”苏染汐打量她一眼,冷笑,“毒这么快就解了,你果然和幕后黑手有干系。” 苏淮宁面色微变,正要反驳,余光看到门口一抹衣角,不动声色的抓着苏染汐的手往麻辣烫里按。 苏染汐下意识一推。 苏淮宁像是排练好了一般,掀翻麻辣烫倒在了一地热汤中,“啊!好疼……汐妹妹,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吗?” 苏染汐皱眉,回头看向门口。 果然—— 夏凛枭眸含怒色,冷冷的看着她:“苏染汐,你在干什么!” 第6章 本王该赐你何种死法 嗖! 熟悉的利箭破空声响起,朝着苏染汐的手掌刺过来! 正是那只推倒苏淮宁的手。 他是要为苏淮宁出气? 苏染汐眼神一凛,迅速闪身避开,可这支袖箭蕴含了强大的内力,速度实在太快,最终擦着她的手背飞出去,狠狠扎入石墙之中。 墙面顿时裂成蜘蛛网状,可见箭气之强,分明是要射断她这只手掌! 剧痛袭来,苏染汐低头一看,手背上的皮肤几乎被袖箭一分为二,开裂的伤口外翻,血肉狰狞。 鲜血汩汩,落入一地尘土之中,绽放出朵朵灼目的红梅。 为了给心上人出气,夏凛枭竟然不惜当众射伤圣旨赐婚的王妃…… 这男人够狠,也够痴情。 “枭哥哥,姐姐只是一时气愤才推我的,求你不要杀她。”苏淮宁面上担忧求情,眼底却划过一抹得意之色——这一摔若能换得苏染汐非死即伤,也就值了。 众人不禁厌恶后退,远离苏染汐这心狠手辣的丑八怪…… 竟敢动王爷心爱的宁小姐,死有余辜。 苏染汐看着苏淮宁虚伪的绿茶嘴脸,脸色阴沉——夏凛枭好歹也是一代战神,怎地瞎了眼看上这种茶里茶气的白莲婊? 她刚一抬脚,夏凛枭摇着轮椅上前,脸色冷酷:“你再敢对宁儿动手,本王要你的命!” 他话里话外杀气凛然,众人吓得敛眉屏息,不敢靠近。 唯独苏染汐唇角一扯,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王爷既然这么喜欢姐姐,不如随我入宫请旨废了这王妃之位!” 众人大惊:这丑女是不是吓傻了? 当初是苏染汐死皮赖脸地拿清白之身换来的王妃之位,昨夜甚至还胆大包天地对王爷上下其手…… 怎么现在又要作天作地的退婚了? 苏淮宁也怔了怔,下意识看向夏凛枭的双腿,一时不查就让苏染汐抓住了手腕,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你干什么!” “我很乐意成全两位的郎情妾意。”苏染汐的指尖刻意划过苏淮宁烫红的手背,以报自己被射伤之仇。 她满意地看着众人阴沉的面色,“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是故意伤了你们王爷的心上人,我若是不当众坐实恶行,岂不是白白担了这恶名?” 苏淮宁疼得脸色发白,泪盈盈地看向夏凛枭:“枭哥哥……呜!好疼!” “苏染汐,你把本王的警告当作耳旁风了?”夏凛枭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看着楚楚可怜的苏淮宁,顿时起了杀意,“放了宁儿,否则本王将你碎尸万段。” 他一抬眸,墨鹤顿时拔剑出鞘,冷冷指着苏染汐的眉心:“放人。” 人狠话不多。 “我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有仇必报,所以今日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苏染汐又用了几分力,抓得苏淮宁失声尖叫:“疼疼疼!妹妹,你为何这般对我?” “妹你个头。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少来攀亲戚。”苏染汐冷笑,低声讽刺,“苏淮宁,我这人是直肠子,日后你再敢故技重施,我会让你‘假戏真做’!” “你……”苏淮宁愣了一下,竟然教她阴冷的讽刺吓住了,浑身发冷。 看到这一幕,夏凛枭眼底杀气凛然,却没有立刻下死命令。 苏染汐并无内力,真要出手杀了苏淮宁,怕是来不及逃跑,顷刻之间便会死在墨鹤剑下。 她为何行凶如此张扬? 当真不怕死? 或者她有什么底气,认定自己不会现在杀了她? 他想到那支消失的袖箭,皱紧了眉。 气氛肃杀之际,张嬷嬷突然朝着苏染汐撞过来:“你这黑心烂肝的丑八怪,赶紧放开宁小姐!” “是你让我放的啊。”苏染汐本来也没想杀人,看她跟个炮弹一样砸过来,随手将苏淮宁扔出去。 两人瞬间跌作一处。 张嬷嬷被苏淮宁压在底下吃了一嘴的泥,气的两眼发黑,“苏染汐,宁小姐好心赶来王府为你解围,你忘恩负义倒打一耙,还敢当众行凶,到底有没有把王爷放在眼里?” 说着还刻意看了眼脸色嗜血的夏凛枭,暗暗讽刺苏染汐蠢钝如猪,干坏事都不知遮掩。 她当众嚣张至此,定然会惹怒王爷,招来杀身之祸。 苏染汐冷冷扯唇,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背,望向夏凛枭的眼神讽刺又倔强,“王爷,我今晨也给苏淮宁下了昨夜的毒,她若没有解药,怎能站在这里茶里茶气的演戏?” “这么短的时间内,王府都寻不到的解药,她一个闺阁千金又是怎么得来的?” 众人眼神各异。 苏染汐这是狗急跳墙了吗? 竟然蠢到污蔑宁小姐和下毒之人有关联! “枭哥哥!”苏淮宁颤颤巍巍的爬起来,受伤的手刻意去抓夏凛枭的衣摆,“我向元鹊师伯求来的药,可为你解毒了?” “宁儿有心了。”望着她红肿的手指,夏凛枭眼神一沉,立刻将人拉到身边,冲着众人呵斥道:“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宣御医来为宁小姐疗伤。” 一听王爷的毒是因宁小姐而解,众人更感念她用情至深,怀着对苏染汐的强烈敌意退出了冷阁。 临行前,苏淮宁得意的看了眼独木难支的苏染汐,有意一般向夏凛枭求情:“纵然汐妹妹待我无情,可毕竟是一家人,枭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重罚她可好?” 这话提醒的,生怕夏凛枭忘了惩罚一般。 苏染汐目光泛冷。 “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宁儿不必为她求情。”夏凛枭让人送走苏淮宁,温和的眼神顿时变得阴冷嗜杀,“苏染汐,你觉得本王该赐你何种死法?” 院内虽然只有墨鹤一个侍卫,可这人武力值高深莫测,苏染汐无法近夏凛枭的身使花招,只能梗直了脖子硬刚,“漓火毒,王爷不解了?” “本王最讨厌被人威胁。”夏凛枭摇着轮椅朝着苏染汐过来,冷冷盯了她片刻…… 突然抬手劈向苏染汐面门! 夏凛枭出手太快,两人距离又太近……苏染汐完全来不及反应,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下一刻,凌厉的掌风擦着她耳畔袭过,一缕黑发应风而落。 ‘叮’的一声。 夏凛枭徒手拔下了紧紧嵌入墙上的袖箭,若有所思。 苏染汐睁眼之际,还没来得松一口气,就见夏凛枭突然握着她的腰身按在腿上,“你……” 话音未落,夏凛枭握着袖箭猛地刺向她右眼。 千钧一发! 第7章 你我和离,一别两宽 就为了苏淮宁一句挑拨,夏凛枭真要杀了自己? 袖箭的寒光不断放大,苏染汐的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掐着夏凛枭的手脉,骇然出了一身冷汗。 袖箭在咫尺之处停下,映着苏染汐吓出重影的瞳色。 夏凛枭掐着她的腰冷笑:“我还当你真不怕死!” 几番试探,她确实不会武功。 没有内力,应当无法驾驭自己的袖箭。 难不成真有什么绝顶机关术? “正常人谁不怕死?”苏染汐看出他眼底杀意褪去,心有余悸的动了动四肢。 “下去!”见她不老实的动来动去,夏凛枭皱眉命令。 “王爷,两口子搂搂抱抱是天经地义的!再说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现在还害羞什么?”看他一脸嫌恶,苏染汐不但没从夏凛枭腿上起来,反倒往他怀里挤了挤,伸手搂着他的脖子。 看着他修长的脖颈,她呲了呲牙,想咬下去出口恶气。 刚伸嘴靠近几分,夏凛枭心有灵犀似的,突然垂眸警告:“你敢咬,本王拔光你的牙。” 苏染汐磨了磨牙,突然夺过袖箭大力往夏凛枭身上一刺。 墨鹤脸色一变。 剑尖瞬间刺破苏染汐的衣裳,直抵心脏! “墨鹤!”夏凛枭异常淡定。 墨鹤看了苏染汐一眼,收起剑,神情依旧警惕。 “不愧是战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苏染汐以牙还牙出了口气,这才打量着袖箭,若有所思的试探道:“王爷这袖箭机关精巧,举世无双,可是和国师大人的箭同出一人?” 夏凛枭没成想她竟然主动提起袖箭,眼神变了变:“陌离?” “今晨回相府取药被追杀,幸得国师施箭相救,我瞧着你们两人的箭似乎一模一样……”苏染汐还没说完,夏凛枭一把将人推开,摇着轮椅转身就走。 冷酷的声音随后响起,“苏染汐行事嚣张,责令禁足冷阁半月,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罚五十军棍!” 苏染汐心说:禁足之后无人打扰,这不正合我心意? 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夏凛枭冷冷回头:“半月内不得在王府行窃,生活自理,你就在冷阁自生自灭吧。” 他倒要看看苏染汐还藏着多少本事,亦或者她终被驯服主动低头……都值得期待! 眼睁睁看着大门紧闭,苏染汐磨了磨牙。 这家伙妄图活活饿死她? 想得美! 不远处传来隐约的犬吠,灰蒙蒙的天空飞过一群雀鸟…… 苏染汐突然勾了勾唇。 …… 夏凛枭堪堪离开十日,再回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府里过于安静了! “王爷,您总算回来了。”张嬷嬷突然喘着气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在轮椅前面哭诉:“您快去瞧瞧王妃吧。” 这副哭得惨兮兮的模样…… 夏凛枭皱眉:“她快死了?” 他让苏染汐禁足,她怎会真的乖乖在冷阁等死? “不……”张嬷嬷噎了一下,忿忿不平的说:“是府里的信鸽死了大片!这阵子但凡是往冷阁上空飞的,就没有飞出来的,统统教王妃烤了当口粮。老奴奉命严格看管,险些也被她架上了火堆。” 她本想趁着禁足轻松拿捏苏染汐的口腹生死,拿残羹剩饭羞辱这庶女,不想刚踏入大门就被捆上了烤架,险些没了命,自此吓得不敢再踏入冷阁半步。 夏凛枭脸色一黑。 难怪这些日子府里的传信一下子少了大半,他还当宫里又要下毒手,加大戒备力度,没想到竟然是苏染汐干的好事! “去冷阁!”夏凛枭转道冷阁,远远就嗅到一股浓浓的肉香,脸色黑的能滴出水来。 好一个苏染汐! 不让她出冷阁,她就要把王府的信鸽一网打尽? 亏她想得出来! 还未到冷阁,远远地就看见玄羽气势汹汹的挎着刀站在门口:“苏染汐,你竟敢烤了王爷驯养的猎犬,你死定了!” 冷阁的大门打开。 苏染汐慵懒的站在门口,咬着狗腿挑衅的说:“有本事你进来打我啊。” “毒妇,休要嚣张!”玄羽气的抄刀就要闯进门。 “王爷下的禁足令是任何人不得出入冷阁。”苏染汐迅速踩住他踏入门的半只脚,抬眸看向夏凛枭,“传言王爷治军严谨,手下唯命是从,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啊。” 玄羽脸色一变,看到夏凛枭时腿一软跪倒在地:“王爷,属下绝非抗命!实在是这恶妇太嚣张……” 夏凛枭冷冷看着他。 玄羽逐渐失声,咬牙磕了三个响头,“属下这就去领罚。” 苏染汐这小人,这梁子没完! “王爷,错的明明……”张嬷嬷还想告状,夏凛枭板着脸一摆手,墨鹤便拎着人先行离开。 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了一门之隔的两人。 夏凛枭沉了怒意,冷冷的问:“本王的猎犬经过特训,你怎么将它引诱至冷阁的?” 苏染汐耸耸肩:“烤信鸽的时候加了些特别的药,要怪就怪王爷的狗把持不住,非要往我院子里扑。” 这话指桑骂槐,夏凛枭气的黑了脸,一拍轮椅瞬间到了苏染汐面前,厉声呵斥:“既知是信鸽,你还敢杀?” 苏染汐一抹油乎乎的小嘴,“王爷可是要把我开膛破肚,把你的鸽子和狗挖出来?” 夏凛枭掀起眼皮,凤眸凛冽:“你以为本王不敢?” 苏染汐感受到了熟悉的杀意,却半点没在怕的,反而猝不及防的弯腰往夏凛枭腿上一坐。 小手轻车熟路的探入他小腹按来按去,活像大白天调戏良家女的登徒子! “苏染汐!”这一下夏凛枭是真的想一掌拍死这个无耻淫荡的女人了! 在他的掌风拍到面门之前,苏染汐在夏凛枭衣裳底下捏了一把,轻描淡写地说:“王爷,漓火毒的解药有眉目了。” 夏凛枭身体一僵,双腿间刹那涌起熟悉的燥热欲火。 这女人又想干什么? 那一掌,几乎抵着苏染汐的鼻尖! 好险! 苏染汐顺势握住夏凛枭的手号了个脉,“短短十日,漓火毒发作了三次,若不是你内力深厚,怕是早就五内俱损了……王爷,我们做个交易吧。” 夏凛枭冷冷的将她从腿上掀翻在地,“说。” 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 苏染汐嘴角一抽,干脆席地而坐,仰头看着夏凛枭冷峻的面容:“半年内,我替你清除漓火毒。事后,你我和离,一别两宽。” 对于夏凛枭而言,解了毒还能恢复自由身和苏淮宁双宿双栖,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苏染汐成竹在胸,压根没想过夏凛枭会翻脸无情:“你的生死去留,全在本王一念之间。没资格跟本王谈条件!” 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凭什么主动提和离? 嫌弃他? 还是欲擒故纵别有阴谋? 夏凛枭突然扼住苏染汐纤细的脖子,阴冷如修罗:“你和陌离是什么关系?” 第8章 这羞耻的姿势 “国师?”苏染汐眸光闪了闪,想到自己的怀疑,如果夏凛枭和陌离是同一个人,他几次三番的试探就显得过于刻意了,不像是夏凛枭的作风。 若夏凛枭和陌离不是一个人,那么向来孤影独行的国师居然这么巧出手救了自己,确实容易让人生疑。 “王爷,老实说我以前从未见过陌离,昨夜初见,我险些以为国师是你假扮的。”苏染汐打量着夏凛枭的神色,见他面色一凛,面露诧异和怀疑,像是在思索自己这话的真假。 夏凛枭压下黑眸里的暗涌:“你为何会这般以为?” “女人的第六感。”苏染汐抿了抿唇,垂眸看向他的袖箭筒,“更重要的是,他用的是王爷这种一模一样的袖箭。” 夏凛枭不动声色的拧了拧眉。 苏染汐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可陌离同他修行的功法截然不同,怎么可能用得了这种袖箭? “此事,天知地知。”夏凛枭沉思片刻,警告地看了苏染汐一眼,“若有第三人知晓,你知道下场。” 苏染汐唇角一勾,弯腰对上夏凛枭冷冰冰的眸子:“王爷,我这人一挨饿就容易乱说话,你想让我保密,那就帮我解了禁令吧。” 虽然留在冷阁也不错,可若是不能随意出入,她没办法弄到更多药材解毒,恢复容貌。 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这位阴晴不定的王爷,没想到夏凛枭出奇的好说话:“如你所愿。” 见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苏染汐纳闷不已:“这家伙,转性了?” …… 夏凛枭刚离开冷阁,墨鹤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王爷解了禁令,是想从王妃身上追查袖箭的事?” 这几日为了追查陌离手中的袖箭,夏凛枭借巡防军务之名四处查探,却不尽如人意。 据查事发当日,陌离秘密离开了京城,压根不可能现身救下苏染汐,可是根据相府侍卫和苏染汐的一致说法,救人的确实是陌离无疑。 更可疑的是,那支袖箭事后不知所踪了。 “派人跟着她。”夏凛枭垂眸望着袖箭筒,拧紧了眉心。 自从伤了腿,这袖箭便是他的护身利器,绝不容许他人沾染,必须消除所有隐患。 是夜,黑云蔽月。 苏染汐轻车熟路地溜入药库,特意准备了个小箱子来偷药。 不知是不是夏凛枭有意的,经过上次的失窃,这药库竟然没有加强守卫,直到她把箱子装的盆满钵满,也没有被发现。 苏染汐拎着箱子正要离开,药库的门突然从外关上,同时传来千机锁落锁的声音。 一阵利器破空的声音袭来! 苏染汐下意识避开,手中的烛笼被利器射落,药库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四周充满了杀机。 咻! 又是一道寒光闪过,照亮了苏染汐的双眼! 是剑! 墨鹤的剑! 难道夏凛枭知道她今晚有所行动,特意派人蹲守,想要抓她现行,在药库顺理成章地取她性命? 苏染汐的小脑筋飞快旋转,身体却仿佛生了根,在强大的杀气之剑下丝毫动弹不得。 本以为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那剑光闪过,似乎击落了什么利器,发出清脆的落地声。 下一刻,药库中亮起了烛火,照亮了苏染汐惊魂未定的小脸。 夏凛枭摇着轮椅从暗处现身,皱眉看着苏染汐脚边的飞镖暗器,隐约散发着幽绿色的光。 墨鹤扫了飞镖一眼:“有剧毒。” 苏染汐蹲下身检查一番,皱紧眉头:“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到底是谁要杀王爷?这王府的守卫是不是太松懈了?刺客都杀到药库来了,外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趁机想拎着箱子溜出门,后知后觉的想起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顿时讪讪地转过头:“王爷,这千机锁我只能从外面打开,里面就算用神兵利器也是劈不开的。” “刺客是跟着王妃过来的。”墨鹤看了她一眼,转身拎着剑走向门口。 长剑出鞘,寒光骤闪。 下一刻,玄铁大门轰然倒地。 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门框。 千机锁砍不断,他竟然生生折了整扇门! “厉害了我的哥!”苏染汐目瞪口呆的竖起大拇指,下一刻便见夜色中暗影重重,似乎都是奔着刺客的方向去的。 看来,夏凛枭今夜是来守株待兔的。 听她唤墨鹤‘哥哥’,夏凛枭眸光一暗,不悦的抿了抿唇,冲着墨鹤命令一声:“追!” 墨鹤犹豫的看了苏染汐一眼,片刻后飞身离开。 药库里只剩下了两人。 夏凛枭漫不经心的敲着轮椅:“为何深夜来此?” “偷药!”苏染汐很老实,“女人都爱漂亮,我得给自己的脸解毒。” 夏凛枭掀起眼眸瞥她一眼,“药箱,拿过来。” 苏染汐下意识把药箱藏在身后,转身就要跑,身后突然响起轮椅摩擦过地面的急促声音。 夏凛枭竟然快速朝着她冲过来了! 不就是一箱子药吗? 他至于这么拼到要亲自动手吗? “王爷,你也太小气……”苏染汐回过身,话还没说完,就见夏凛枭抬起袖箭朝着自己射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长袖一卷,按着苏染汐的脑袋扣向自己双腿死死压住:“别乱动!” “唔!”苏染汐不安分的动了动,感受到一股蠢蠢欲动的火热力量,顿时面红耳赤的想要从夏凛枭腿间抬起来。 这羞耻的姿势! 夏凛枭到底要干嘛? 不待苏染汐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利器相撞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夏凛枭闷哼一声,大手却稳稳当当的按着苏染汐的后脖颈不准她乱动,直到墨鹤带着人折返,震惊道:“王爷,您受伤了!” 夏凛枭不动声色的摇摇头,冷声道:“刺客还有同党,务必一个不漏的抓回来。” 墨鹤虽然不放心,可夏凛枭不允人留下,他只能先领命离开。 “伤哪儿了?”苏染汐听到动静连忙爬起来。 低头一看,地上两支螺旋镖被夏凛枭的袖箭穿透射成了两半,另一只螺旋镖扎在了夏凛枭的大腿侧,滴滴答答的坠着血滴。 看方向,这支螺旋镖原本是射向她脑袋的必杀招。 夏凛枭竟然替她挡下了! 第9章 两人快亲上了 苏染汐的耳边嗡的一声,轰隆隆响了半天。 本以为这是刺杀夏凛枭的,结果却是刺杀自己的,原主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对方居然不惜追到战王府来赶尽杀绝! 而且…… 夏凛枭为什么要舍身救她? 苏染汐不喜欢欠人情,立刻起身要扒夏凛枭的裤子疗伤,圣手神医的速度快到夏凛枭完全没来得及阻止,双腿传来熟悉的凉飕飕的感觉…… “苏染汐,你这放浪不堪的女人!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都不懂吗?”夏凛枭黑了脸。 见她低头埋在自己腿边,白皙柔嫩的指尖又摸又捏,灼热的呼吸落在他腿上……这查看伤口的姿势分外引人遐想! “这像什么样子?给我起来!”夏凛枭控制不住的红了耳后根,气的! “淫者见淫,王爷您这什么眼神?”镖上有毒,苏染汐立刻打开药箱拿出几种草药,来不及回去配置,草草在口中咀嚼糅合,大方的撕下裙摆给他包扎伤口,一边不忘回嘴,“医者眼中无男女,王爷的大腿在我眼中和大猪蹄子没什么分别…… 她抽空抬头看了眼夏凛枭,惊奇的愣了一下:“上个药而已,王爷一把年纪用不着羞的耳朵都红了吧!” “闭嘴!”夏凛枭气的脸色铁青,不自然的合拢双腿,“再敢多言,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苏染汐识趣的闭上嘴,捡起他的裤子刚弯下腰,却听夏凛枭斥道:“转过身,闭上眼睛。” 不用她帮忙穿裤子? 苏染汐撇撇唇,将裤子扔给夏凛枭,本能的叮嘱道:“王爷动作小心些,别扯到了伤口……” 这话听在夏凛枭耳朵里,和调戏无异。 夏凛枭板着脸穿好裤子,看着苏染汐干净直挺的背影,突然出声:“你的医术,跟谁学的?” “家学传承。”苏染汐的目光直白又大胆。 丝毫不如之前那般看到夏凛枭都不敢抬头。 洞房夜,她下个毒都畏手畏脚神色闪烁,这才轻易让他看出了破绽…… 夏凛枭眸光一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拖到胸前,冷冷俯视着苏染汐胆大平静的脸庞,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苏染汐一个踉跄,跪坐在男人双腿之上,下意识抓住他胸口的衣裳,不慎用力…… 嘶啦! 夏凛枭胸襟处的衣裳生生撕裂,露出精壮漂亮的肌肉线条。 新旧交错的疤痕在错落的衣襟下若隐若现,久经沙场的蜜色肌肤充满了让人蠢蠢欲动的荷尔蒙气息。 苏染汐的小手有些冷,贴着男子火热滚烫的肌肤,一时忘了挪动身体。 甚至出于医者的本能,她冲动的扒开了夏凛枭的衣裳,露出那些完整的疤痕。 最深的一道是新的刀伤,从左肩贯穿至胸口心脏处,再深一分,怕是就要刀入心门,哪怕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这伤痕不像是战场留下的,算算时间,该是两个月前的刺杀,应该是高手所为,漓火毒的毒素也是顺着刀伤渗透入脏腑的。 对方明显是要置夏凛枭于死地。 看来这位战王的处境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般光鲜亮丽,战功赫赫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战王府危机四伏,也不是久留之地。 她需要尽快解了毒,找机会离开王府。 正沉思,手腕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苏染汐,收起你色眯眯的蠢样!”夏凛枭冷冷地眯起眼睛,掐着苏染汐的后脖颈,低垂的眼眸夹杂着热烈的呼吸,迎面喷洒在她面上。 这危险的气息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让苏染汐无处可逃,只得仰着头看向这张绝世无双的俊美脸颊,语出惊人:“王爷,我不是苏染汐……” 这么直白坦率? 她果她真不是苏染汐,又是什么时候掉的包? 真正的苏染汐去了哪里,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又是什么? 若她是冒牌货,又怎会轻易承认? 夏凛枭怀疑她又在耍什么技俩,皱了皱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是苏染汐的话,你会放我离开吗?”苏染汐刻意大喘气,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 夏凛枭阴沉着脸,掐着她后脖颈的力道陡然加重,怒道:“你在耍本王?” 苏染汐被迫扬起头颅,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仿佛一只永不低头的高傲天鹅,桀骜不驯的说:“王爷真诚地问了,我也如实的答了,怎么就耍你了?” 两人的脸颊一时贴得极尽,说是逼问,又像是调情一般。 呼吸交错,眼神纠缠。 望着她清亮桀骜的目光,漂亮的脖颈线条,再往下…… 夏凛枭眸光一深,偏头在她耳边低声质问道:“苏染汐不过是相府不受宠的庶女,不会医术,不懂机关,更没有天生神力,否则以前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你若不是苏染汐,那便是抗旨代嫁,欺瞒圣上与本王,其罪——当诛九族!”他一字一句的威胁道。 苏染汐浑身一凉,很快反应过来,笑了笑:“王爷不也说了,我以前过得那么惨,若是不暗中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怎么能安然活到现在?” 她突然偏过头,将自己丑陋的脸强势怼到夏凛枭面前,笑吟吟的说:“幼年就因为相府来客夸了我的美貌,没多久这张脸就被毒毁了。王爷觉得我这些年该不该藏拙?” 这样的距离,两人快亲上了! 夏凛枭却一动未动,不怒不愤,甚至怔了一下。 她的笑容明媚又云淡风轻,仿佛这般苦痛的过往不过尔尔,映着那张蛛纹遍布的丑陋面容,分明该是诡异瘆人的…… 夏凛枭却看出了一丝悲悯的自嘲和无奈。 一如这些年水深火热、单打独斗的自己! 夏凛枭面无表情的推开她的脸:“即日起,药库随你出入。早日解了漓火毒,本王便放你离开。” 苏染汐怔了半晌,“真的?” 他怎么突然又同意了? 夏凛枭没有回应,而是摇着轮椅走到门外,冷眸看向门外抱着鸽子的妙龄少女,“有人要刺杀王妃,即日起你便贴身伺候,不容有失。” “是。”少女看了眼苏染汐,似是不满的皱了皱眉。 苏染汐不悦皱眉:“王爷派人监视我?” “你是战王妃,身边怎能无人伺候?”夏凛枭没有否认,冷声反问,“还是你知道今夜是谁刺杀?” 言外之意:再来人刺杀,你一个人搞得定? 苏染汐反对无效,心中郁闷,突然跑过来捧着夏凛枭的脸——啾了一口! “夫君这般关心我的死活,我太感动了。”她不开心,夏凛枭别想独善其身。 与其精神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敌人! “苏染汐!”夏凛枭又怒又惊,一掌劈过来。 苏染汐撒腿就跑:“夜深了,王爷若是寂寞难耐,尽管来冷阁暖床!” 少女目瞪口呆——她不怕死吗? 夏凛枭面色铁青:“还不跟上去!” 第10章 我现在就去找夫君亲热亲热 苏染汐连夜研制解药,因为原主中毒太久,须内用外敷一个月才能彻底消除脸上的毒纹。 原本她打算这一个月宅在冷阁炼药习针,制作一些防身的毒药机关,王府守卫森严,青鸽看着也不好惹的样子,刺客应该近不了身。 谁知没过两日,相府派人来请。 “回门?”苏染汐看着青鸽愣了一下,才想起这朝代闺女嫁人后三日回门的规矩。 不过她原本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洞房夜之后夏凛枭便将她关了禁闭,故而也没人提起回门一事。 她刚遭遇刺杀,相府就破天荒派人来请自己回门,怕是没那么简单。 细想之下,原主胆小怯懦,向来足不出户,树敌的对象无非在相府之中,苏淮宁首当其冲。 想要顺势查探刺杀自己的人和苏淮宁有没有关系,她也该回去一趟,顺便替原主出一出这些年受的窝囊气。 “王爷呢?”苏染汐问。 新妇回门,夫婿理应陪同。 “相府差人问过,只是王爷近日身体不适,就不陪王妃一起回去了。”青鸽一板一眼的说,眼神看似淡漠,实则藏着几分看戏的嘲弄。 王爷不陪着回门,摆明了是要给苏染汐难堪。 她之前那般戏弄王爷,怎么还有胆让王爷相陪? 愚不可及。 苏染汐瞥了她一眼,“你家王爷不想见苏淮宁吗?异府恋可是很危险的,小心我那姐姐变心……” “王妃请慎言。”青鸽不悦的拔高声音,“宁小姐和王爷两情相悦,何须争朝夕?若非你横插一脚……” “看样子,王爷身边的人都对苏淮宁忠心耿耿啊。”苏染汐冷笑一声,起身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夫君亲热亲热,给你的宁小姐戴绿帽子,你想跟就跟。” 青鸽不知道绿帽子是为何意,但也猜得出绝非好话,顿时黑了脸. 虽然对此等粗鄙放荡的女子愈发厌恶,可为了任务也不得不咬牙跟了上去。 书房里,夏凛枭正在批阅文书。 墨鹤飞身而入,跪在地上请安:“王爷,国师府那边有消息了。” 夏凛枭鼻尖一顿,眼神一抬:“查到袖箭的下落了?” “箭就在国师府中!玄灵当日确实亲眼见到国师大人抱着王妃回府,之后便闭关不出。”墨鹤神色凝重的说,“南洲传来消息,国师一直在南山为陛下秘密寻药炼丹,至今未归。王爷,那人竟能骗过国师的贴身侍女玄灵,还能操纵您的袖箭,必然不是一日之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苏染汐的敲门声。 墨鹤犹豫片刻,“如今,王妃是唯一见过那人面目的,也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王爷真的要在解毒之后放她离开吗?” 夏凛枭冷笑:“本王只答应放她离开王府,并未同意和离。只要她一日是战王妃,便一日逃脱不了本王的掌控。” 他一摆手,墨鹤身影一闪就隐入暗处。 下一刻,苏染汐果然不请自入,直接推门进来。 “谁准你进来的?”夏凛枭冷冷看着她。 苏染汐故作惊讶:“我敲门敲的这么大声,王爷又不是聋子岂会听不见?既然听见了又不阻止,自然是默认我进来的意思咯。” 夏凛枭懒得和她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何事?” “王爷,今日该回门了。”苏染汐打定主意拉夏凛枭作陪,笑眯眯的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走过来,“为表诚意,我连夜熬了漓火毒的解药。听说王爷近日身体不适,这药连喝七七四十九天为一个疗程,随着毒素日益清除,就能减轻疼痛了。” 夏凛枭皱了皱眉,端起药喝了个一干二净,苦得眉头紧拧,面上不动声色:“以后除了每日送药行针,你无需出现在本王面前。你可以走了。” 过河拆桥也没这么快的吧? 苏染汐小脸一垮:“王爷当真不陪我回门?” “解漓火毒的交换条件是让你离开王府,你我非亲非故,本王为何要陪你回门?还是你现在想改换回门为解药的条件?”夏凛枭反问。 “王爷说得有道理,亲兄弟明算账,日后若是王爷有所求,记得拿同等条件来交换。”苏染汐目光一转,暧昧地眨眨眼:“王爷这么迫不及待的跟我划清关系,是要向苏淮宁表衷情吗?” 夏凛枭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质问:“你认为本王会有求于你?” “世事无常,这谁说得准?”苏染汐摇摇头,叹气:“请王爷陪我回门,本也是想为你和姐姐创造单独幽会的机会。既然王爷不领情,我便自己回去罢。” 说完就要走,突然又回头问:“王爷养了许多马,身为王妃,我能骑走一匹耍耍吗?” “你还会骑马?”夏凛枭皱眉,不明白她打什么如意算盘,但也没反对:“随你。” 待苏染汐离开,墨鹤现身,不解地问:“王妃回门,假冒国师之人说不定会寻机出现,王爷为何不同去?” “那人准备日久,以前却从未现身过,可见行事作风之隐秘。当日却肯为了苏染汐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出手相救,两人之间的关系必然没那么简单。若本王跟着,那人未必敢现身。”夏凛枭解下袖箭筒,眼神危险。 “青鸽,若有可疑之人接触苏染汐,你寻个由头离她远些,暗中监视,不可打草惊蛇。” 须臾,青鸽站在门外,低声回道:“是,属下明白。” …… 这一日,苏染汐带着青鸽,驮了一马车东西浩浩荡荡准备回门。 马车里几箱物件都是苏染汐亲手装箱搬进去的,没让旁人插手,但王府银库没有礼单记录,谁也不知道她装了些什么东西。 只是震惊于她的力气实在惊人,吓得张嬷嬷也不敢带人开箱检查。 临行之际,苏染汐又去了马场。 偌大的草地间,数十匹身姿健美的马儿奔腾来往,雄姿勃发,声势浩大。 战马不同于寻常驯养的马匹,眼神流露的都是肃杀之气,仿佛让人置身于黄沙漫天的杀伐战场之中,马革裹尸,杀气漫天。 寻常人压根不敢靠近。 “王妃,这些都是王爷命专人驯养的战马。名马认主,大多性子刚烈暴躁,你怕是无法驾驭。”青鸽面带嫌弃,深觉这女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胡作非为。 “那匹,我喜欢。”苏染汐眼睛一亮,抬脚就往关在马厩中的一片红鬃烈马走去。 好品相!好气魄! 必然是统领百万的头马。 她还没打开门,就被青鸽愤然拦下:“踏墨是王爷驰骋战场的伙伴,旁人擅动非死即残,就连驯养师也不敢轻易靠近,故而被关在马厩中……王妃还是别去找死的好。” 这话说的相当不客气。 苏染汐斜睨她一眼:“若我能收服踏墨,你当如何?” 第11章 若为敌,必杀之 “可笑!”青鸽最擅驯养动物,当日被苏染汐烤掉的青鸽和猎犬都是她一手点训,所以深知踏墨的可怕之处。 “若你能骑上踏墨,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 踏墨是王爷从鬼门关救下来的小马驹,幼年时便野性难驯,性情暴烈,踢残了不少人,战场上更有生撕数百敌军的恐怖战绩。 众人都说这马已经成精成魔,战力爆棚。 除了王爷,至今没有第二人能骑上马背一逞英姿。 区区庶女,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君子一言九鼎,”苏染汐看了眼从马场推着轮椅出来的夏凛枭,勾了勾唇,“有王爷作证,待会儿你可别耍赖。” 一转身,她毫不犹豫地踩着马厩,倒吊着挂在了踏墨面前:“嗨!” 夏凛枭皱了皱眉。 这女人不知死活的又要干什么? 踏墨被陌生人挑衅,发出一声暴躁的嘶吼,抬蹄踹断了马厩栏杆,仰起头就要撕咬苏染汐的脑袋,凶残得很。 青鸽挑眉,冷笑。 踏墨果然生气了! 苏染汐不死也要脱层皮。 见踏墨生气,夏凛枭皱着眉正要开口救人,却见苏染汐双手往踏墨马脸上一捧,俯身凑过去不知道嘀咕着什么。 青鸽错愕。 这情景,这姿势…… 怎么那么像之前苏染汐轻薄王爷的画面? 回头一看,夏凛枭已然黑了脸,杀气腾腾的看着不怕死的苏染汐。 下一刻,苏染汐突然搂着踏墨的马脸亲了一口,就如同那晚捧脸亲夏凛枭一般。 夏凛枭眼底黑云翻涌,怒斥一声:“苏染汐,你给本王滚下马。” 竟然饥渴到大庭广众调戏他的马,这女人是疯了? 还是故意羞辱报复他? “王爷刚刚不说了随我吗?”苏染汐轻松翻身骑上马背,勒住缰绳豪气万丈的大喝一声:“踏墨,回门了!” 踏墨仰天长嘶一声,抬脚彻底踢翻了马棚,撒蹄子疾驰而去。 “王爷!”青鸽震惊不已,“她竟然真的骑走了踏墨?王爷还在这里,踏墨岂会重新认主?” 这女人到底用了什么阴诡手段? “就凭她?”夏凛枭阴沉着脸,抬手吹了一声长哨,踏墨便如同受到召唤一般,掉头往这边狂奔,险些把苏染汐甩飞出去。 “慢点咳咳咳。”苏染汐一张嘴,灌了一嘴冷风。 踏墨在轮椅一尺处精准刹车,围着夏凛枭凑过来大脑袋蹭蹭,撒了欢似的兴致高昂。 夏凛枭看着马背上的苏染汐,质问:“你对踏墨做了什么?” “美人计啊,王爷不看见了吗?”苏染汐半点不怕。 青鸽冷斥:“胡说八道!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尊容,定然是你对踏墨使了什么奸计……” “你管我用了什么计,既然我骑上了踏墨,你也该兑现承诺了吧。”苏染汐面色骤转,冷冷的看着青鸽,气势强大。 “你!”青鸽脸色青了又白。 苏染汐嘲讽,“想耍赖就直说,王爷的御下之道我早就在玄羽身上见识过多回,不差你一个。” 青鸽脸色一变,看了夏凛枭一眼,突然跪下磕头:“愿赌服输!王爷,是属下轻敌。待此间事了……”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扔向苏染汐:“我的脑袋,归你了。” 夏凛枭面色冰冷,不发一言。 苏染汐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刚,把玩着匕首,突然朝着青鸽的脖子割过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青鸽仰起头,面色冷酷又不屑。 苏染汐挑眉,刀尖一斜,割断了她的头发收入囊中,“以断发为证,你欠我一条命。” 说完,她拍了拍踏墨,看向神色莫测的夏凛枭:“王爷,我们可以走了吗?” 夏凛枭拧眉,警告:“老实点,不要给本王惹麻烦。” “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苏染汐看了青鸽一眼,拍马离开。 青鸽犹豫片刻,垂眸跟上。 这一次,是心甘情愿。 “王爷,王妃到底想干什么?”墨鹤看着青鸽垂头丧气的背影,皱眉,“青鸽是个一根筋的,此番输了,怕是日后会被王妃拿捏……要不要换个人盯着王妃?” “她知道青鸽的性子,今日是故意赌这一出,顺理成章地把本王的眼线变成她的侍女,好样的!”夏凛枭摇着轮椅看向苏染汐离开的方向,“这个女人,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若是为敌,必杀之。” 一时间,草地上冷气凛然,杀气腾腾。 …… 苏染汐高调地骑着踏墨,一路行至相府,途中早有人时时回报动向。 苏淮宁一听她是一个人回来的,顿时大喜,立刻吩咐下人:“把大门关紧了,她一个庶女回门,只配从小门进。” 下人小声犹豫道:“二小姐如今毕竟是战王妃,这样不也损了王府的面子吗?” 苏淮宁眼神一冷。 丫鬟临玉便上前抽了下人一巴掌:“糊涂东西!王爷心悦的是我家小姐,二小姐算个什么东西?王爷连陪她回门都不肯,又岂会为了她一个丑八怪庶女对小姐发难?” 下人捂着脸求饶,连忙退下了。 苏淮宁看着自己伤势新好的手掌,咬了咬牙:“那个贱人让我在王府吃了这么多苦,今日我必要加倍讨回来。” 相府门外。 临玉领着几名府卫从西侧门出来,见苏染汐只寒碜地拉了一马车的回门礼,阴阳怪气地上前行礼:“二小姐既然轻装简行地回门来,想是不愿意惹人注目。夫人感念二小姐行事谨小,特意让奴婢迎您从小门回府。” 苏染汐一点不意外地下了马,把踏墨拴在了门口石柱上,打了个哈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母亲的意思?” “自然是夫人特意关照二小姐!”临玉走向踏墨,借题发挥地斥道:“这哪里来的野马,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相府正门撒蹄子?” 还未完全靠近,踏墨便扬起蹄子,朝着临玉当胸一脚,踢飞数丈。 “噗!”临玉胸口窒息一般的痛,歪头吐了一大口血,趴在地上疼得起不来。 “临玉姐姐!”下人们连忙去扶人,看着嚣张跋扈的苏染汐斥道,“临玉可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二小姐竟敢纵马行凶?” “堂堂战王妃回门,若从小门进,辱没的是皇家和王府的颜面,母亲是相府主母,最重礼仪规矩,怎会下这么蠢的命令?”苏染汐冷笑,“这丫头假传主母之命,本就罪该万死!” 临玉气的咳嗽:“你……放肆……” “不急,你们先去向母亲问清楚再来回话。”苏染汐让下人把箱子都搬下马车,又从箱子里搬出贵妃榻和茶桌香茗依次在大门外摆开,“本王妃今日就在门口小憩,等父亲下朝回府讨个说法。” 说完,她便往贵妃榻上一躺,撑着脑袋悠哉游哉的品茶。 众人目瞪口呆。 第12章 你与我家夫君过去有些情义在 青鸽看着苏染汐的做派,面露惊讶。 难怪王府银库没有王妃回门的出礼记录,这几箱子装的压根不是回门礼,看样子她一早就计划好了。 只是…… 这价值千金的贵妃榻和沉香木桌不是存放在药库的物件儿吗? 王爷竟放任她偷出来? 这般阵仗很快吸引了不少过路人,无不指指点点地看热闹,相府众人顿觉颜面无光。 二小姐何时变得这般泼皮无赖了? 如此行为,简直丢尽了相府的颜面! 真等相爷回来,必然大发雷霆,牵连主母和大小姐。 “苏染汐,你如此罔顾礼法规矩,简直无赖!”临玉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不敢当众造次,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人回去禀告了。 “大小姐,往常二小姐在府时总是装得怯懦胆小的样子,见了奴婢只敢绕道走,何时敢这般动手伤人了?” 临玉跪在苏淮宁面前哭诉,气咻咻地告状,“她如今摆明了狐假虎威,仗着王府的势来咱们相府作威作福,泼皮行径丢尽了相府的颜面,真是个没脸没皮没规矩的贱蹄子!” 苏淮宁阴沉着脸,狠狠拍了下桌子:“她就是拿捏着父亲爱颜面,故意耍无赖……” 临玉犹豫着小声说:“再有一炷香,相爷就该回府了。若是看到这般情形,怕是要责怪夫人治府无方……” “那就让她从大门进,关上府门看我折腾不死这个贱人。”苏淮宁冷笑一声,眼珠子一转再生诡计,“去将林壑叫来,往常他不是跟我那妹妹最要好的么?” 临玉领命,带了人去请苏染汐进门,没多久却灰溜溜的跑回来,气愤地说:“大小姐,那苏染汐真不要脸,在大门口摆起了架子,非要夫人亲自出门去请。她一个丑八怪庶女,简直是痴心妄想。” “岂有此理!”苏淮宁气的踹了一脚桌子,疼得秀眉紧拧,一看时辰生怕赶上父亲下朝,只得咬牙往外走,“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 片刻后,苏淮宁带着府卫和丫头亲自打开大门,笑吟吟的迎上前,“一早听说妹妹回门,我近日身子不适,迎得晚了些。” 她娇柔地咳嗽了几声,委屈巴巴地挽着苏染汐的手:“妹妹可是心里怪罪,竟立于府外不肯进门?倒教旁人看了笑话,误以为咱们相府教女没甚规矩。” 这话说得讨巧,又因着苏淮宁平日里总是装着一副大方得体的才女形象,两相对比,在路人眼中愈发显得苏染汐粗鄙不堪,不识好歹了。 “看来,姐姐是没把我先前的警告放在心上,戏演上瘾了,面具脱不下来了是吧?”苏染汐低声讽刺,皮笑肉不笑的眼神看得苏淮宁浑身发冷,下意识松开了她的手,面色愈发委屈又可怜,“妹妹这话是何意?我哪里做的不好……” “临玉代母亲传话,要本王妃从小门进,如此羞辱皇家和王爷颜面的命令,姐姐不知情?”苏染汐语出惊人,“想来姐姐应该不知情!毕竟你与我家夫君过去有些情义在,早前也曾听府中下人提前唤姐姐为战王妃……” 苏淮宁毕竟是未出阁的世家千金,不管过去传言如何,苏染汐如今都是铁板钉钉的战王妃,这话无疑是当众狠狠打了她的脸。 苏淮宁脸色一变:“妹妹误会了,我与王爷清清白白……” “既然是误会,今日怠慢之罪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姐姐头上。”苏染汐暗示她的身份资格不够站在这里说话。 “统管相府的是当家主母,相府的下人以前只是嘴上编排姐姐的清白,如今竟敢变本加厉假传主命挑拨相府与王府的关系……若母亲不亲自出面,怕是日后会有人说她治府不严。” 临玉在她冷厉的眼神中狠狠瑟缩了一下。 这丑女过去说话都结巴,怎得突然这般巧言善辩、气势强大了? 可这番话占尽了情理,众人听了无不点头。 只有苏淮宁面色隐隐发青,相府几名下人瑟瑟发抖。 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跑到苏淮宁身旁小声说:“大小姐,相爷正在回府路上,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苏淮宁脸色一变,暗中狠狠瞪了苏染汐一眼,不得不被逼去请母亲前来,路上还被狠狠说教了一顿,心中愈发憋屈。 不多时,大夫人领着数十名丫鬟奴仆,声势浩大地开了正门,给足了苏染汐颜面,甚至当着众人的面亲自赔礼道歉,将锅甩给了不懂事的丫鬟。 苏染汐刻意扫了眼苏淮宁和临玉,指桑骂槐十分痛快:“我知母亲向来识大体重规矩,怎么会下这么蠢的命令给相府脸上抹黑?误会现今解除了便好,只是这些刁奴丢尽了相府的脸面,不罚不足以平息流言。” “妹妹,临玉被你的马踹伤吐血,纵然行为有失也受到了惩罚,姐姐难不成想要了她命才算出了气?”苏淮宁有心护着临玉,毕竟罚了她的贴身丫鬟,等于她彻底输了这一局。 苏染汐起身摸了摸踏墨的脑袋:“踏墨可是立过无数战功的宝马,王爷最亲密的伙伴,临玉恶意羞辱,被踹吐血是罪有应得。” “怎么可能?踏墨……竟让你靠近?”苏淮宁没想到苏染汐带来的马竟然是踏墨,满脸难以置信。 曾经她央求了夏凛枭半晌,也没能换来接近踏墨的殊荣,甚至差点被这死马踏入铁蹄之下。 这个贱人凭什么? “我与王爷夫妻一体,他的就是我的,有什么奇怪?”苏染汐看了她一眼,质问道,“临玉羞辱踏墨,等同于羞辱王爷,姐姐觉得她不该罚?” “你!”苏淮宁脸色一变,随即扬起巴掌就要动手。 第13章我让你身败名裂 大夫人拦住冲动的女儿,转身厉声道:“刁奴临玉假传消息,辱没王府,辜负相府恩德,罪无可恕。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逐出相府,生死不论。” 一番雍容华贵的气度,尽显主母风范。 “大小姐,救救奴婢啊。奴婢也是奉命唔唔……”临玉的哀嚎声和求饶声被府卫捂在手心,眼神绝望惊恐又充满了仇恨。 一出闹剧,终于落幕。 苏染汐风风光光地陪着大夫人进入王府,礼乐齐鸣,场面十足。 相府上下等着看丑八怪庶女笑话的人顿时跌破了眼镜,难以置信。 “不愧是嫁为王妃的人,庶女一朝翻身,这风头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要盖过咱们大小姐了。” “王爷先前不是心悦咱们大小姐吗?怎么如今竟瞧上了这种丑八怪!” “听说王爷还跟二小姐共享心爱的战马,踏墨竟也听她的话!大小姐过去都没这份待遇呢!” 闻言,苏淮宁气的脸色铁青,险些绞碎了手帕,进门前暗中将林管家拉到一边质问:“林壑死哪儿去了?怎么还没过来?” 林管家一脸龃龉难言:“那小子夜宿花楼,至今未归……大小姐莫生气,已经派人去找了。” 苏淮宁厌恶地拧了拧眉,片刻后突然冷笑:“不急,今日妹妹回门,该在府中小住一晚。林壑跟我这妹妹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总有他们叙旧的时候。” “这……”林管家眼角眉梢都是对苏染汐的厌恶嫌弃,不愿儿子和这种丑女沾染干系。 奈何身份卑微,此刻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但凭大小姐差遣。” 大堂内,气氛其乐融融,暗中又各怀心思。 大夫人抱着猫和苏染汐话家常,神色看似热络,实则眼神疏离。 苏染汐眸光一闪,余光看到苏淮宁走进门,恰好拿猫说事,“前日听姐姐说母亲的猫误入我房中吃错东西竟给毒死了,这是死而复生了?” 苏淮宁面色一僵,下意识看了眼母亲。 当时在王府随口胡扯的理由,没想到让苏淮宁捏做了把柄。 幸好大夫人反应极快,淡淡笑着说:“这猫命大,恰逢你元鹊师伯回京,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苏染汐下毒一事关乎相府身家性命,她自然不会当众提及,只是淡淡警告了一句,“染儿如今贵为王妃,吃食也该注意些。不该用的东西千万别弄错了。” 苏染汐笑着应下,回忆着脑海中关于这位元鹊师伯的信息,但原主似乎知之甚少。 只知道大夫人出身药王谷,本人医术虽不出众,但药王谷大弟子元鹊却是当世神医,素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美传。 后来元鹊不知为何叛出药王谷,云游四海神秘无踪,不过他似乎跟这位嫁为相府主母的师妹关系不错,偶有往来。 原主中的毒看似简单,实则用药复杂,配比精准度要求极高,不像是大夫人能做出来的,莫非和元鹊有关? 苏染汐看向茶杯,倒映着原主那张蛛纹遍布的小脸,脑海中闪过不少零碎的片段,全是原主遭人欺凌辱骂的记忆,连带着身体都本能地颤抖起来。 这毒带给原主的不仅是身体的折磨,还有世俗的偏见折辱和无尽的精神折磨。 该是和苏淮宁算账的时候了。 这时,下人来报:“相爷让人传话说午饭在青夫人房中用,让夫人不必久等了。” 大夫人保养得宜的面容几不可见地沉了沉,片刻后又恢复了清浅大度的笑意:“近日天热,相爷午间总是难以小憩,幸好青妹妹精通养生医道,能给相爷片刻安宁。” 她带着丫鬟起身,看了苏染汐一眼:“染儿,你父亲今日身体不济,不如你先回房休息,待明日再行回门礼宴。我也乏了,你们姐妹好生说说话吧。” 苏染汐和苏淮宁起身相送。 屋里人浩浩荡荡走了大半,片刻后传来苏淮宁看似心疼的声音:“父亲怕是将妹妹忘了……妹妹千万别难过。” 剩下的仆从都是苏淮宁的人,闻言露出轻蔑不屑的眼神,一如往常地看不上这个丑陋不受宠的庶女。 苏染汐眉眼未动半分:“临玉从小和姐姐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如今她生死不明,姐姐都不去看一眼吗?” 苏淮宁闻言,压抑许久的怒气和不甘顿时潮涌而上,理智一时没绷住,压低声音讽刺道:“苏染汐,别以为自己嫁入王府就能压我一头!枭哥哥不过是奉旨被迫娶了你,你真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就你这张人见人厌的丑脸,哪个男人看了不恶心?”她自以为声音小,其他人听不见,面上还带着温柔的笑,似乎是姐妹私语一般亲密。 殊不知青鸽并不是普通丫鬟,而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一字不漏地将她尖酸刻薄的话听了去。 她浅浅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趾高气昂的苏淮宁,似乎和以往听说的温柔可人不尽相同。 青鸽虽然是王爷的暗卫,但一直养在关外,不司护卫之职,是以很少在人前出现,以前并未和苏淮宁有过交集。 只是暗卫之中有个玄羽时常夸奖宁小姐的美貌才气,众人更因为苏淮宁对王爷有救命之恩,所以一直认为她才是命定的战王妃。 如今一见,似乎传言不可尽信。 “我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心里没数吗?”苏染汐眼底的寒意骤然迸发,吓得苏淮宁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美人泪’之毒出于元鹊之手,毒发征兆除了蛛纹之外,内在症状都非常隐秘,当年连太医院的人都诊断不出来,她怎么会知道毁容真相的? 苏染汐突然抓住苏淮宁的胳膊,悄然将藏在指缝中的药粉弹入她随身携带的香包之中,“姐姐,坏事做多了总会撞到鬼的。我等着看你的报应!” 她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青鸽皱了皱眉,沉默地跟了上去。 “就凭你?”苏淮宁望着苏染汐嚣张单薄的背影,后怕过了劲儿,顿时不屑冷笑:“今晚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西苑在相府最偏僻的角落,比王府冷阁好不了多少,人迹罕至,荒凉破落,里里外外只有个守门的胖丫头。 见苏染汐带人回来,那丫头甚至连礼都不行,翻了个白眼就打着哈欠回房睡觉去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暂时没有计较。 她刚踏入房门,就被青鸽抓住了手,指尖尚有一丝残留的黄色毒粉。 “你给宁小姐下了什么毒?” 第14章欲行不轨 青鸽冷声警告,“王妃,宁小姐不仅对王爷有救命之恩,还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不管你和宁小姐过去有何龃龉,你最好不要触碰王爷的底线。” 苏染汐抽出手,大方的承认了:“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倒是你,身为监视者,难道不该直接跟你家王爷告状吗?为何要多此一举跟我说这些?” 青鸽眼底闪过一抹恼怒:“我可不是帮你,少自作多情了!” “我先前饶你一命,你这是在报答我的不砍头之恩吗?”苏染汐勾着青鸽的下巴,调戏似的笑了笑,“面冷心热,口嫌体直……不愧是夏凛枭带出来的人!” “你!”青鸽正值妙龄,平素只和动物打交道,哪里受得了她这般激?登时气得红了脸!“粗鄙放浪!不可理喻!你这样的女子,连王爷一根头发都配不上。” 青鸽转身就走。 苏染汐笑了笑,“尽管如实向你家王爷告状,我一向敢作敢当。” 说完还扔给青鸽一瓶伤药,“这药一日抹在患处三次,七日便可痊愈。你跟腱旧伤未愈,不宜疾行,直接飞鸽传书吧。” 青鸽脚步一顿,一时竟然弄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收买人心这一招对我没用,我一定会如实汇报给王爷的。”她面无表情地将药放在桌子上,闪身离开。 …… 夜色渐临,月色氤氲,星光朦胧。 晚膳无人来请,也没人送饭过来,苏染汐并未发难,途中悄悄光顾了相府的仓库,偷了些王府药库没有的珍稀药材,之后关在房间捯饬解毒的面泥。 这面泥可加速面上的毒素代谢,内服外敷齐上阵,可缩短解毒时限,早日恢复容貌。 不过,她还是需要尽快寻能工巧匠订制一套银针药盒,针灸刺穴配合药物治疗,才能彻底清除七筋八脉内隐藏的慢性毒素。 苏染汐熄了灯,敷上黑乎乎的药用面泥后躺在床上小憩,不多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簌簌的动静。 她睁开冷厉的双眸,不禁冷笑。 终于来了! 苏淮宁果然不甘认输,安排了后招。 苏染汐佯装熟睡。 来人原本还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后来见床上的女子安然入眠毫无反应,顿时大胆起来,边走便脱下松垮的外衣。 少女玉体窈窕,笼罩在层层叠叠的绫罗纱衣之下,白皙娇嫩的皮肤仿佛一掐就能滴出水来,呼吸起伏的身材弧度更是惹人垂涎。 男子不禁轻叹一声:“这脸虽丑陋不堪,身材却曼妙不可言,关了灯睡起来必然销魂至极。” 他迫不及待的脱个精光,摸索到床上就要对苏染汐欲行不轨,一股大力突然袭来,将他掀翻在床。 轰! 脆弱的床板似乎承受不了重压,摇摇欲坠。 “染妹妹,我是林壑哥哥啊!”林壑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吞咽着口水诉衷肠,“听说你一日未曾进食,那帮下人见风使舵如此苛待你,我便跟从前一样,特意来给你送些吃的……” 还没说完,苏染汐抬脚踩向他小腹,一脚便让他整个人嵌入床榻之中,活生生将木雕大床砸出了一个人形巨坑。 原主被打入西苑之后总是备受欺凌,丫鬟仆人统统不把她放在眼里,衣食住行多有苛待,经常饿着肚子蹲下人房的剩饭,被林壑发现之后,他便经常偷些吃食送过来,倒也算青梅竹马。 可随着时间流逝,两人渐渐长大,林壑看原主的眼神逐渐变得淫邪不干净,多次从身后对原主曼妙的身材上下其手,不过最终在看到原主的丑脸之后又恶心逃走。 “你分明是苏淮宁的狗腿子。”苏染汐陡然低头靠近林壑,发出阴沉的笑声,在阴暗的夜色中显得冰冷又吓人。 林壑一抬头,借着窗外隐约的光线,只能看到一双白色的瞳仁飘在上方,看不到人脸的轮廓,“啊啊啊,有鬼啊!” 苏染汐还没动手,林壑已然吓得昏死过去。 “没用的东西。”苏染汐丢下林壑,出去找了一圈,发现大夫人派来的胖丫鬟正在院子外鬼鬼祟祟。 目光一转,她从背后悄然靠近,拍拍胖丫头的肩膀:“阿兰!” 阿兰刚一回头,看到一张黑乎乎的鬼脸,吓得张大嘴巴险些失声。 刹那的功夫,苏染汐将一颗药丸丢进阿兰口中,捂着她的嘴巴将人打晕,轻松地扛进了房间。 …… 月夜星色明,安静的相府突然的热闹起来了。 苏相匆匆更衣带着人到门口,见到坐在轮椅上一身玄衣的夏凛枭,连忙迎上前行礼:“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夏凛枭淡淡颔首,扫了人群一眼,不见苏染汐和苏淮宁的身影,面色顿时沉了沉:“王妃呢?” “王妃?”苏相愣了一下,显然一时没想起这号人物。 大夫人温和地上前行了一礼:“染儿今日回门,我和相爷分外不舍,特意留她夜宿,这会儿……想是睡了吧?” 苏相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庶女王妃,讪讪地点头,“夫人,王爷亲自来了,还不去差人把王妃唤来?” 大夫人正要派人过去请。 夏凛枭想到苏染汐说过她幼年在相府被下毒导致毁容,一时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了,本王亲自过去。” 大夫人不动声色地僵了一下,和苏相对视一眼。 奈何夏凛枭发了话,谁也不敢擅自劝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西苑去,路越走越偏,难以想象富裕华丽的相府还有这样荒凉的地方。 苏相好几次想解释两句,看到夏凛枭阴沉的面色顿时把话又咽了回去。 反观,大夫人平静许多:“染儿这孩子性格随她母亲,喜静。打小就不爱身边跟着人,说是束缚了自由,相爷竟也宠着,特意将西苑送给染儿居住……”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夏凛枭的脸色,试探一般地问:“这孩子嫁了人,也不知这过分安静的性子可讨王爷喜欢?” “安静?”夏凛枭抬头看向笼罩在月色中的荒凉院落,冷冷一笑,“禁足冷阁都能把王府闹得人仰马翻,夫人所言未免太谦虚了。” 大夫人面上露出尴尬抱歉的神色,眼底却闪过一抹亮色。 看来王爷对苏染汐并不满意,否则也不会将人发配冷阁禁足。没有王府做靠山,她对付一个庶女就简单得多了。 苏相闻言脸色一变:“这个逆女,竟敢在王府造次,看我不好好罚她!” 他深觉丢人,踹开院门就往里大步走,一副要亲手教训苏染汐的架势,身后人连忙跟着劝。 待一行人走到门口,为首的苏相却陡然停下了脚步,面色青白交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大夫人连忙扶着他:“相爷,怎么了?” 苏相一转身,下意识拦着夏凛枭,“王爷……” 众人正不明所以,屋内的吟哦声突然变得高昂嘹亮起来。女子的暧昧娇喘和男子的狂野低吼错落成曲,听得人面红耳赤。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难怪二小姐非住这么偏,原是方便深夜跟野汉子私会!” 第15章 活阎王捉奸 这时,又有下人‘恰好’捡起落在墙角的玉佩,讷讷道:“这不是林壑的贴身玉佩吗?他日日带着不离身的。” 下人们相视一眼,惊愕不已。 “二小姐以前就一直和林壑关系亲密,府里人经常看见二人深更半夜在西苑幽会呢。” “没想到二小姐嫁入王府了还这般不安分,顶着那么一张恶心巴拉的脸,还不安分地到处勾搭男人……” “住口!”大夫人陡然厉喝一声,“将这几个多嘴多舌的东西拖下去,杖责!我看谁还敢在背后编排二小姐。” 几人脸色一变,来不及求饶就被捂着嘴拖下去了。 其余人下意识看向夏凛枭,被他身上凛然骇人的杀意和暗黑气息吓得噤声,纷纷后退,有意无意让出了通向房门的路。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活阎王捉奸路上的拦路石! “开门。”夏凛枭攥紧了轮椅扶手,眼神黑沉沉的满是杀气。 墨鹤长剑出鞘,剑尖一扫便将整扇门劈得四分五裂,剑法之凌厉吓得一众人连连后退。 床榻上颠鸾倒凤的男女俱受到了惊吓,满脸潮红地从情欲中清醒片刻。 赤身裸体的女子看到这浩大的阵仗,连忙捂住被子藏起来,发出尖锐的叫喊声。 夏凛枭看着瑟瑟发抖的那团被子,黝深的眼神危险地眯起来。 苏相气得脸色铁青,一把将茫然的林很拽下来,厉声斥道:“林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王妃!” 感受到这股凛然的杀意,不着寸缕的林壑捂着凉飕飕的双腿,连滚带爬地下了床:“王……王爷饶命!相爷,夫人,可奴才同二小姐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 还没说完,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墨鹤的长剑赫然插在他两腿间,只差毫厘便能要了他的命根子! 林壑当即吓得尿失禁:“王爷饶命啊!都是王妃主动勾引奴才的,奴才看见她那张脸就恶心得吃不下饭,怎么会主动跟她欢好呢?” 夏凛枭蓦然抬眸,幽冷的眼神仿佛利刃一般,比墨鹤的长剑还要吓人,登时吓得林壑白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一众下人躲在门外看热闹,眼角眉梢都是对苏染汐的嘲讽和鄙夷,似乎预见了她的死期。 大夫人扶着险些气晕过去的苏相,红了眼睛:“相爷,怪我没把染儿教好,谁知她竟然这般糊涂!” 噗通一声。 她朝着夏凛枭跪下,狠狠磕了两个头,哀声求饶道:“王爷,染儿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错事,求王爷饶她一命!有什么惩罚,我身为嫡母愿意代她受过。” 众人一听,不免感怀于夫人的善良大度,为了区区一个庶女这般委屈自己,再想想苏染汐白日里逼迫大夫人亲自到门口迎接的手段,未免显得更加忘恩负义了。 苏相连忙将温柔善良的妻子扶起来,绝情地斥道:“这个孽障自作自受,相府绝不包容。今日老夫就跟这逆女断绝关系,任凭王爷处置。便是尸体,日后也和相府无关。” 夏凛枭冷眼扫向众生百态,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落在依旧抖个不停地被褥上,“墨鹤。” 墨鹤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把被子掀开,将两人公开处刑。 苏相还想要这老脸,连忙阻止道:“王爷,不如遣退左右后再处死这孽女,总要顾及王府的颜面……” 夏凛枭充耳不闻:“苏染汐若真胆敢背叛本王,便是将她抽筋扒皮吊在城门口凌迟示众又如何?” 苏相看着冷肃的眼神,顿时不寒而栗。 果然是杀伐狠辣的活阎王,为了惩罚背叛之人,男人的面子都不要了! 是个狠人。 墨鹤抬手一掀,拎着被子将那瑟瑟发抖的女子整个扔到了地上,骨碌碌滚出一团白花花的肉体。 “王……王爷!”那女子蜷缩在一处,羞愧难当地抱着被子,身上肉乎乎地泛着惊恐的鸡皮疙瘩。 墨鹤怔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夏凛枭,丝毫没看到意外之色。 看来王爷早就猜到了。 这时,大夫人也没仔细看滚下来的女子是何模样,便迫不及待地脱下外衣罩着少女,挡在她面前低泣求饶:“王爷别杀染儿。她犯下这般荒唐的滔天大祸,我应当负首责。” 夏凛枭没说话,鼻尖一动隐约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抬头往后看了一眼,正和靠在门口的苏染汐对上了目光。 眼神交错。 一个冰冷无情,一个似笑非笑。 苏染汐手里捏着两根香喷喷的烤鱼,慵懒地靠在门口一边吃一边幽幽地说:“母亲,王爷还没发话,您怎么一张嘴就把我的罪名捶死了呢?” “你……”大夫人震惊地看着门口怡然自得的苏染汐,转身掀开衣服,只见阿兰连滚带爬地躲在她身后,“夫人,救救奴婢吧!” “怎会是你?”大夫人难以置信地失了声。 苏染汐走过来,笑着讽刺道:“私通林壑的人不是女儿,母亲似乎很失望?” “苏染汐,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苏相黑着脸呵斥苏染汐,“她方才一直在为你求情!若不是你自己不检点,过去和林壑不清不楚,怎么会在自己的院子里闹出今夜的闹剧?” 苏染汐瞥他一眼,忽然红了眼睛,泫然欲泣:“父亲听了哪个小人的挑唆,竟然这般误会女儿?我虽然是庶女,可毕竟是父亲的骨血,这破落院子里连使唤丫头和看门仆役都没有,吃穿用度更不如母亲养的猫。” 苏相面色一僵,下意识看了眼夏凛枭:“胡说,阿兰不是你的丫头吗?” “父亲见过吃得比主子还胖的丫头吗?”苏染汐委屈反驳:“今夜若非是院中无人值守,怎么会让林壑这无耻之徒闯进来同阿兰厮混?竟然还胆大包天地睡在我床上……呕!” 她扭头干呕了一会儿,眼泪汪汪的样子看着倒有些可怜,只是那张丑陋的脸颊冲淡了苏相心里那几分怜惜感。 夏凛枭面色微冷。 虽知她多少有演戏的成分,可今日所见所闻无不应证她往日的悲惨生活,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自己。 一时脸色变得愈发阴冷难看。 大夫人见状一哆嗦,连忙抹了抹眼泪,扑过来抱着苏染汐:“染儿,你这孩子想要使唤丫头怎的不跟母亲直说?过去母亲总以为你喜静,担心下人冲撞了你才一时疏忽……” “幸好今夜你不在房中,否则定要被这两个污糟东西脏了眼睛。”顿了顿,她意有所指地关心道,“方才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你出来,这么晚了染儿去了何处?” 苏相闻言登时反应过来,冷声质问:“苏染汐,这两人刚巧在今夜幽会到你房间,你又刚好不在?怎么这般巧?” 言外之意:这该不是你设的局吧? 第16章 扮猪吃老虎 好一个倒打一耙,祸水东引! 苏染汐推开大夫人,举起两支烤鱼走到夏凛枭身旁,弯腰亲昵地把烤鱼递给他:“我去给王爷烤鱼了啊。” 夏凛枭皱了皱眉,下意识要推开她的手。 苏染汐眼疾手快地撕下一片鱼肉塞他嘴里,情意绵绵地看着夏凛枭的眼睛:“青鸽传话说王爷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夜就要来相府寻我,我心里感动自然想要报答一二。” 她委屈地咬了咬唇,“奈何西苑穷得叮当响,我饿了一天也没个人送饭来,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带着青鸽去涟漪阁抓了几条胖头鱼烤了吃。” 听到‘涟漪阁’,苏相和大夫人俱是脸色一变,神色各异。 而青鸽冷冷地站在门外,看到这阵仗才知道苏染汐大半夜突然发疯拽着她去抓鱼是什么路数。 朦胧的夜色里,少女身形单薄又无助,盈盈泪光下又藏着几分绵绵情深,仿佛开在雨夜荆棘里的花,明媚夺目的摄人心魄,让人不自觉地驻足流连。 鬼使神差的,夏凛枭眸光一闪,竟然张口将鲜香的鱼肉吃了。 味道居然还不错? 夏凛枭看着她脸颊上有两道黑灰,神色冷冷得看不出变化:“你回相府,一日不曾进食?” 苏染汐心下奇怪他怎么突然关心自己起来,面上配合道:“没事儿,饿着饿着就习惯了。” 望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眉眼交流,哪里像是绝情寡义相看两厌的两口子? 苏相一甩袖子,瞪着大夫人:“我相府何时落魄到一碗饭都招待不起了?堂堂王妃回门,你竟然让她饿了一天肚子,晚上还闹出这种污糟事,险些辱没了王府和相府的名声!你这个主母怎么当的?”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下一刻便哭着跪倒在地,抓着苏相的衣摆痛哭道:“相爷,都是我的疏忽,王妃回门礼宴一早就张罗开了,只是相爷今日身体不适,才将宴会推迟到明日。” “我特意吩咐厨房好生招待染儿的三餐,没成想底下这帮腌臜东西竟敢阳奉阴违,懈怠至此。”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苏染汐是故意将计就计,引她上当,趁机向众人哭诉这些年的委屈和不公,试图拉她这个主母下水。 好一番心机算计! 这还是那个愚蠢胆小的苏染汐吗? 早知她一直是扮猪吃老虎,当初就该早早将她弄死在西苑里,省的今日引火烧身。 苏相一听也有些心虚。 他压根没把苏染汐放在心上,哪里还记得礼宴的事? 再说这些年苏染汐不受他待见,府中人苛待至此也有他纵容忽视的缘故,绝不能继续深究。 苏相装模作样地怒斥道:“来人,把厨房那帮狗东西全部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连夜发卖了!” 他又看了眼林壑和阿兰,厌恶道:“还有这两个不知廉耻的狗东西,一并处置了!” 一场捉奸大戏演变成问责大会,下人们如履薄冰。 毕竟这府中谁没欺负过苏染汐这个不受宠的庶女? 如今一见,她怕是靠着王爷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大夫人抹了抹泪,亲昵地拉着苏染汐的手:“是母亲疏忽了,如今染儿贵为王妃,就算性格使然,也绝对不能住在这么偏僻的院子里。不如就搬去……” 苏染汐轻描淡写地打断她:“母亲,方才捞鱼时我见涟漪阁似乎重新修整过,既宽敞又安静,又是我母亲的故居,不如就让我搬去那里住吧。” 大夫人心里千般不愿,涟漪阁是相爷给那女人独一无二的殊宠,这些年一直是她的心头刺。 好容易等到相爷将那人淡忘了,她以相府嫁女大喜为由重新休整了涟漪阁,打算占为己有,怎料苏染汐一个外嫁女竟然想截胡? “染儿啊……”不等她找借口推脱,苏相不知想到什么,信手一摆:“你想去便搬过去罢,多学学你母亲的睿智娴雅,总好过如今这般……上不得台面!” 后面那句,他是叹息着低喃出声,眼底似乎多有怀念。 大夫人眼底涌现出一股浓浓的嫉妒之心,面上却得体地安排起移居事宜,一副大度的主母做派。 苏染汐唇角一勾:“多谢父亲和母亲。” “王爷,夜深了,西苑偏僻,不如重新为你安排住处吧?”苏相转向夏凛枭,神色恭敬中带着几分惧怕。 他眼下看不出夏凛枭对苏染汐的态度,今夜苏染汐在相府过的什么寒碜日子,大家一目了然。 如果夏凛枭要为苏染汐发难,怕是不好收场。 “王爷既是为了姐姐来的,不若住在她隔壁方便夜半相会!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苏染汐低声在夏凛枭耳边说完,站起身大方地摆摆手:“西苑条件差,王爷金尊玉贵还是……” 夏凛枭一把搂住苏染汐的腰身,目光强势又冰冷:“王妃不是对本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那本王自然是要与王妃同住。” 众人都惊住了。 王爷对着苏染汐这张倒胃口的脸,到底怎么说出颇为暧昧话的? 苏染汐的笑容险些石化,一时捉摸不透这人要干什么,无奈夏凛枭在这里最大,他发了话没人敢违背。 涟漪阁不好立刻就搬,大夫人便让人收拾了东阁,连夜将贵客迎了进去,忙活了半晌才歇了口气。 她跟在苏相身后走出东阁,望着男人寡冷的面色,心下忐忑:“相爷可是在生我的气?” 苏相脚步陡然一顿,扭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知你操心偌大的相府不容易,对染儿难免有些细微处做得不周到。不过她如今身份毕竟不同,今夜王爷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日后该给苏染汐的待遇,你需要仔细些。” “相爷放心,今日之过,必不再犯。”大夫人笑容有些勉强。 夫妻二十多年,这是苏相第二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第一次就是为了苏染汐的母亲! 这母女俩天生都是她的克星! 苏相看着娴雅温柔的发妻,神色缓了缓:“还有宁儿……过去她与王爷之间的种种传闻,我乐见其成。但如今王爷双腿残疾,无缘大位,甚至可能成为未来储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大夫人面色一紧。 第17章 断腕之痛 苏相看了大夫人一眼:“我相府一向持身中立,嫁苏染汐是情势所迫,但宁儿身为相府嫡女,日后不要再和战王来往过密,引人口舌。” 大夫人听出他话语中的警告,怕是此前宁儿去王府闹了两次的事,压根没瞒过他的眼睛。 “相爷且宽心,我会管束好宁儿的。”大夫人本想留苏相在自己房中,可他说完话便去了青夫人院子里,气的她险些捏碎了茶盏。 半晌,她隐忍着面色冷声问:“锦绣,大小姐今夜在做什么?” 这样的大局布下了,又有王爷亲临,宁儿没道理不现身才是! 锦绣派人出去探了探,须臾便面色匆匆地跑进来:“夫人,大事不好了!大小姐……快不行了!” 东阁。 青鸽和墨鹤守在门外,屋内没有大动静。 屋内,苏染汐等了半晌见夏凛枭一句话都不说,自顾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往床上一扑:“王爷,时辰不早了。赶紧睡吧。” 夏凛枭冷冷地看着她,气势凛人。 苏染汐爬起来,坐在床上慵懒的看着他:“可是要我为你宽衣?” 她撸起袖子就下床来,朝着夏凛枭的裤子伸出魔爪:“一回生二回熟,放心吧,我不会弄疼你的。” 门外,墨鹤和青鸽相视一眼:“……”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苏染汐,本王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夏凛枭攥紧苏染汐的手腕,死死按在桌面上,冰冷的视线仿佛刀刃一般骇人。 苏染汐的手腕骤然剧痛,好似被人砍了一刀似的:眼神却比他更冷:“青鸽不都告诉你了吗——我给苏淮宁下了毒!她先招的我,难道要我跟以前一样继续忍气吞声不成?” 咔! 夏凛枭毫不犹豫地捏断她的腕骨,面色冰冷:“解药!” “唔!你这个混蛋。”苏染汐不期然他竟然用内力压制自己,让她一身力气无法使出来,只能任人鱼肉,疼的额头冷汗直冒,心里愈发不服气:“王爷急什么?这毒我用了十几年,如今不也活蹦乱跳的?只不过是容貌尽毁,受人嘲笑罢了,死不了人的。” “当年你中毒时,她才多大!”夏凛枭压根不信,眼神危险地一眯,“人赃并获,你还想污蔑宁儿?” 世人皆知相府嫡女温柔娴雅,秉承世家风骨,才情惊世,又修行禅道,每月都会陪着大夫人吃斋礼佛,施粥救贫…… 行善无数,人尽皆知。 怎会是苏染汐口中下毒毁人容貌的小人? “我若能这么快配出解药,至于顶着这张脸受人羞辱?”见他如此信誓旦旦,苏染汐也没了解释的欲望。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可不想连另外一只手也给人捏断了:“元鹊不是在相府吗?这区区小毒,对再世神医而言,小菜一碟。” 闻言,夏凛枭眸光一闪。 总觉得苏染汐这个时候故意下毒,又不瞒着青鸽告状,似乎自始至终就是为了这句话一般。 正在沉思时,门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锦绣带着人跑进来匆匆行礼,眼神谴责地看着苏染汐:“二小姐白日里对大小姐做了什么?为何她和二小姐见面后,回去就一直昏迷不醒,高热不退?” 夏凛枭脸色一变。 苏染汐却不紧不慢地问:“相府上下这么多人,姐姐待我一向要好,我们姐妹之间毫无龃龉,凭何这种事就赖在我身上了?” 锦绣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夏凛枭,故意扬起声说:“大夫说大小姐是中毒了!按毒发时间推算,那时只有二小姐和大小姐在大堂有接触。” “哪个大夫?可是神医盖世的元鹊?”苏染汐步步紧逼。 锦绣不明所以,皱眉反驳,“元鹊神医云游四方,尚未回京,你这时提他作甚?京城厉害的大夫也大有人在,二小姐莫要抵赖,快些把解药交出来吧!” 墨鹤脸色一冷,下意识看了眼夏凛枭的神色。 当初宁小姐差人送来解药,声称是元鹊亲手所制,及时救了王爷,这让王府上下都对她的感激更上一层楼。 可若是元鹊从未回京,宁小姐又是从哪里来得来的解药? 苏染汐面露嘲弄之色,正要说话,夏凛枭却冷冷打断:“宁儿如何了?” 锦绣险些快急哭出来了:“高热高汗,方才还呕了血,人瞧着一时要不行了。求王爷同王妃说说情,就算大小姐哪里不小心得罪了她,也不至于要人性命这般阴毒啊。” 夏凛枭眼神微冷,摇着轮椅往外走,一边冷声威胁苏染汐:“你是自己走,还是让人捆了再一起走?” 墨鹤正要上前。 “我断的是手又不是腿,自己会走!”苏染汐面无表情地捏着自己的手腕,咔嚓一声接好了骨头。 哪怕疼的面色发白,也不喊叫一声。 好似对夏凛枭的独断专行在发出无声的抵抗! 接完手腕她便率先走在了夏凛枭身前,步伐又急又快,嚣张又霸气,看得锦绣和一众下人目瞪口呆,险些吓惨了。 二小姐疯了吗? 竟敢在王爷面前这般撒野耍横! 更惊奇的是,王爷居然没有重罚,只是脸色似乎更阴冷了几分。 一行人到了苏淮宁的院子,锦绣华丽,幽静清雅,丫鬟仆役环伺,热闹地和西苑宛如天上地下。 院子里摆了数十条刑罚长凳,白日里在大堂里伺候的下人统统受了杖责,逼问到底是谁给大小姐下的毒。 那一个个的下人都被打的皮开肉绽,尖叫求饶声不断,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而闺房里则挤满了京城有名的大夫,甚至惊动了御医,将苏淮宁围的水泄不通,但探了脉之后却一个跟着一个摇头。 苏相和大夫人一时面如土色。 夏凛枭看了眼床上面无血色的少女,脸色阴沉得可怕:“王御医,宁儿到底中了什么毒?” 战王雷霆一怒,风云变色。 满屋子顿时安静如鸡,王御医吓得双腿一抖,“王爷,宁小姐所中之毒实在奇特,怕是高手专门配置的杀人秘方,配方极其复杂,用料用量只有下毒人才知晓精确。”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就惹得活阎王大开杀戒,自己小命不保:“故而我等也不敢擅自配解药,否则一旦失误,怕是会要了宁小姐的命。” 大夫人更是险些吓晕过去:“我的宁儿啊!” 余光看到苏染汐进门,她突然扑过来抓着苏染汐的腿跪下来哭道:“染儿,过去你在相府受了委屈,都是做母亲的疏忽了,你要怪就怪我,求你把解药给宁儿吧。” 满屋子的谴责和愤怒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苏染汐身上,恨不得拿她的命去换苏淮宁安然无忧一般。 第18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臭男人 苏染汐一脸无辜地扶起大夫人,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母亲也怀疑我?我与姐姐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毒害她?” “按太医的推断……”大夫人还没说完,苏染汐就委屈地打断她:“太医的话自然不错,可母亲走后不久,我就跟姐姐分开了,当时大堂内还有几名下人随侍,未必没有歹人在其中。” 大夫人欲言又止,“母亲自然是信你的……只是那些下人都受了重刑,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苏相铁青着脸走过来,抓着苏染汐的手腕厉声道,“今日你借机发落了宁儿的贴身婢女临玉,证明你早就对你姐姐心存不忿。如今你姐姐命悬一线,你的嫌疑最大!” 偌大的相府,没有一人向着原主。 她在这里当真孤立无援,生无可恋,死无人念。 苏染汐心中一阵悲凉窒息的感受袭来,应该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在难受,这样的亲人有什么可眷恋的? 这时,苏淮宁突然又吐了一大口血,看着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奄奄一息,吓得众人脸色发白。 “宁儿!”夏凛枭皱紧了眉,似乎耐心告罄,冷冷地看着苏染汐,“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本王立刻要了你的命!”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臭男人! 苏染汐眼神一冷,萌生出了结此事后就离开王府的想法,在这些人身边多周旋一刻,都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王爷也不相信我?”苏染汐一张嘴,突然抽搐倒地,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血,症状瞧着和苏淮宁别无二致,吓得大夫人一退三丈远。 夏凛枭脸色一沉,摇着轮椅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女,似乎在探究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苏染汐像一只虾米般蜷缩着,十指和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唇角挂着一抹黑血的痕迹,唇色苍白如纸,衬得那脸上的蛛纹愈发生动鲜活,仿佛下一刻就要剖开她的皮肉重获新生一般。 不像是演的。 可满屋子的人,大都只对着苏染汐露出嫌恶鄙夷的神情,毫无同情和担忧之心。 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青鸽忍不住上前一步:“王爷!” 夏凛枭想起苏染汐之前愤慨的陈词,下意识摩挲着轮椅把手:“御医!” 御医看他脸色,连忙识趣地给苏染汐诊脉。 这一诊,脸色骤变。 “这……王妃和大小姐所中的是同一种毒。”御医脸色凝重,似乎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玄机,连着切了好几次脉。 锦绣故作不解的怀疑道:“可是大小姐毒发症状如此凶猛,时效又短!既然是同一种毒,为何王妃现在才发作?” 言外之意——苏染汐是贼喊捉贼,装的! 夏凛枭也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冷漠地打量着苏染汐苍白地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的面色,看不出伪装的痕迹。 难道她不止给苏淮宁下了毒,同时也狠心到给自己下毒,洗清嫌疑? 就在这时,墨鹤突然出声:“王爷,宁小姐的脸……” 众人朝床上看去,只见苏淮宁脸上渐渐出现了浅浅的蛛纹,以鼻梁为轴,朝着两颊蔓延,宛如一只新生的蜘蛛在白皙如玉的面颊上耀武扬威。 大夫人面色骤变,下意识看了眼苏染汐,脑海中电光一闪,依稀明白了她的计谋。 这次苏染汐回门,是特意来复仇的! 她必然知道了‘美人泪’之毒的真相! “苏染汐,你还说不是你干的?”苏相突然铁青着脸将苏染汐从地上拖起来,狠狠一巴掌甩过去,“这蛛纹跟你脸上的一模一样!你怎么解释?” 这一巴掌又打地苏染汐吐了血,打断了她心里对相府最后的仁慈和留恋。从今以后,这家人和她就是陌路了。 “爹,当年我脸上突生蛛纹时尚且年幼,大夫人找来的大夫说是吃错东西激发胎记所致。”苏染汐抹去唇角的黑血,气若游丝道,“怎么兜兜转转十几年,这胎记突然变成了毒药?我一个受害者变成了罪魁祸首?” 夏凛枭薄唇紧绷,神色莫名。 御医看了他一眼,低声道:“王爷,王妃幼年就中了此毒,因剂量轻微致慢性发作,所以才一直无人发觉。因此今天再有人下毒,反而被王妃体内的慢性毒吞噬,故而发作的晚些,症状也轻些。” 顿了顿,他犹豫道:“只是看王妃脸上的蛛纹色深,怕是毒入肺腑,药石无医,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夏凛枭眸色一深,紧紧盯着苏染汐的面色,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复杂之色。 他余光淡淡地斜睨青鸽一眼。 青鸽愣了一下,片刻后连忙俯身扶着孱弱的苏染汐,看着床榻上众星捧月的苏淮宁,不禁为怀中的少女悲从中来,多了一分莫名的怜惜。 听到御医这么说,苏相怔了怔,脸色微变,余光看向大夫人:“你……” 幼年时苏染汐因误食导致面生蛛纹胎记,忙前忙后操持病情的一直是大夫人,真要追根溯源,她逃不了干系。 大夫人咬着唇,声音颤抖着先发制人:“染儿,没想到当年竟然是贼人下毒才害的你变成这样。那大夫是管家特意去寻的京都名医,现在想来必然和幕后黑手是一伙的,都是母亲失察,母亲对不起你!若你真的……母亲就把命赔给你!” 说着,她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又哭着扑到苏淮宁身边:“宁儿,都是我没察觉到府中竟然藏着如此魑魅魍魉,竟然害了你!” 大夫人哭的声情并茂,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众人只当她也是当年被奸人蒙蔽的受害者,反倒心生同情。 苏相安抚道:“夫人,宁儿会没事的。” 只是如今唯一的嫌疑人苏染汐成了受害者,谁也不知道该向谁讨解药,房间里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这时,苏染汐淡漠地说:“元鹊师伯不是在府中吗?论行医用毒,何人敌得过他?” 御医眼神一亮:“神医何时回京的?若是元鹊在,没有他解不了的毒!” 苏相愣了一下,看向大夫人:“元鹊何时回来的?” “这么大的事,父亲竟然不知道吗?”苏染汐扯唇:“前些日子王爷和姐姐不慎中了毒,王府的大夫束手无策,还是姐姐差人送来了师伯亲制的解药,救了王爷一命,王府上下现在都拿她当活菩萨呢!” 夏凛枭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总算明白她今晚弯弯绕绕地算计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她还是怀疑苏淮宁是下毒暗害自己的幕后主使之一。 可下毒的明明是苏染汐自己,人赃并获,她做这些岂不可笑? 不过…… 夏凛枭看着大夫人,摇着轮椅向前:“元鹊何在?” 第19章 命根子重要还是心上人重要 “王爷,元鹊师兄确实回来过。不过……”大夫人含着泪看了昏迷中的苏淮宁一眼,“那是宁儿担心王爷,千里飞鸽传书加急催请他回来制解药的。” “师兄有要事在身,做完解药就秘密离开了。他有盛名缠身,不欲被人打扰,故而让我与宁儿保密行踪。”说着她还抹了抹眼泪,“若早知宁儿要遭此大劫,我说什么也要留他一留。”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轮椅把手,不知道信了几分,面色异常冰冷:“御医,这毒……宁儿还能坚持多久?” 御医摇了摇头:“这次药量下得凶猛,若是今夜找不到解药,天一亮,就算能解了毒,大小姐面上的蛛纹也无法消除了。” 大夫人如遭雷劈:“那怎么行?” 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变得像苏染汐一样丑陋不堪,受人羞辱排挤。 可她不能现在当众拿出解药,否则等于承认了当年下毒害庶女的人就是自己! 好一个苏染汐,真是好算计! 苏染汐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暗示道:“左右我命不久矣,解不解毒无所谓,可姐姐风华正茂,还有大好的未来……母亲和元鹊师伯同出药王谷,当真没有别的法子?” 若这毒是大夫人下的,那么她一定知道解药的方子。 这才是她今晚的终极目标。 至于元鹊的行踪会不会引起夏凛枭的怀疑,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大夫人嗫喏着唇,摇了摇头。 室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众人似乎都在为苏淮宁惋惜祈祷,却无人关注苏染汐的死活。 直到晨光熹微,苏淮宁面上的蛛纹密布,突然趴在床边呕血不止,所有人都慌了神。 夏凛枭过来攥紧了苏染汐的手腕,低声威胁道:“玩够了吗?苏染汐,到此为止吧!” “我是配了解药,但只能给苏淮宁解毒,不能消除她脸上的蛛纹。王爷确定要我解毒?”苏染汐不等他回答,摇了摇头,“就算你二人情深意重,王爷不在意她的外貌,可天下没有女子愿意顶着我这样的丑脸受人奚落嘲讽,那会比杀了苏淮宁还难受!” 夏凛枭眼底涌现出浓浓的杀气:“你是故意的!” “我这人极端得很,这次找不到下毒害我的凶手,决不罢休!”苏染汐扬起下巴,目光落在神色焦灼的大夫人身上,“现在真正能救苏淮宁的人只有一个。” 夏凛枭攥紧了拳头,看着苏淮宁痛苦非常,眼底的杀意愈发浓郁:“那本王就先杀了你!” 他刚要扼住苏染汐的脖子,门外突然一阵淡淡青栀的香气袭来,不禁让人心明气清。 一名身姿窈窕的甜美少妇袅袅地走进门来,手里拿着一本沾了灰的破旧书册,声音软软的宛如一滩甘甜泉水:“相爷,我听说了大小姐和王妃中毒的事,突然想起小姐当年所著《万毒册》或许有记载,特意去翻了小姐留下的旧物,或许有帮助。” 大夫人脸色一变:“《万毒册》竟然在你这里?” “小姐生前为此书所累,命丧黄泉。她身故后我便依诺将这册子埋了,若非今日人命关天,我绝不会违背对小姐的誓言,贸然取出。”青夫人寥寥数语,就让苏相和大夫人双双噤声,似乎讳莫如深。 徒留一众人疑惑在心。 御医取过《万毒册》,激动的手都在发抖:“这是毒医春无双的绝笔著作啊,没想到我还有亲眼看见的一天!” 苏染汐眸光闪了闪,面色不善地看向这位看似柔弱的青夫人。 记忆中,这位是母亲的陪嫁丫鬟,性格恬淡,与世无争。听说是母亲有孕时被苏相纳了妾,自此姐妹离心。 那之后她就一直深居简出,除了相爷很少与旁人来往。就连原主,也只在家宴年节时偶尔看过她几次,并没有太多交集。 难道她一开始怀疑错了? 真正给她下毒的人其实是青夫人? 好在有了《万毒册》,御医顺利做出了美人泪的解药,赶在日出前的最后一刻,替苏淮宁解了毒。 同样的解药,苏染汐也服用了一碗,但众人听了御医的话,也知道这药救不了她的命。 苏染汐自己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事了就独自回了房,鸟都不鸟夏凛枭一眼,高傲又潇洒,再次惊呆了众人的眼珠子。 丑人多作怪! 苏染汐这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夏凛枭一张俊脸拉得老长,煞气逼人,吓得众人不敢抬头。 苏相讪讪的骂:“这个不懂规矩的逆女,王爷,请不要和她计较。” “苏相认为此事结束了?”夏凛枭冷冷看了他一眼,黑瞳冷色凛然,“相府中竟然有如此精通毒术之人,接连暗害苏相两女,实在罪该万死!事及王妃,苏相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苏相连连点头,发誓彻查。 大夫人目送夏凛枭离开,心里一时拿不准他到底对苏染汐是个什么态度,须臾将阴冷的目光落在了青夫人身上,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杀气。 事到如今,必须有人为‘美人泪’之毒背锅了! …… 东阁内。 苏染汐反锁了房间,躺在床上假寐,脑海中不断闪过昨晚的一系列事,对下毒之人却没了明确的指向。 不过有件事是肯定的——夏凛枭确实对苏淮宁情根深种,还一直视她的命为草芥。 如今她害的苏淮宁吃了这么多苦,以夏凛枭的手段,就算一时为了解漓火毒隐忍不发,早晚也是要为苏淮宁报仇的。 王府不是久留之地,她要早做打算了。 正思忖着离开大计,房门突然被敲响。 “苏染汐!”夏凛枭在门外脸色阴沉,“开门。”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滚蛋!” 顿了顿,她厉声道:“门锁上我下了毒,不怕死的就强行开门进来。” 门外有片刻的寂静。 就在苏染汐以为自己能有片刻安宁的时候,一股深厚的内力将门轰开,屋内的桌椅被掀翻在地。 内力余波狠狠拍在苏染汐脸上,好像被人啪啪扇了巴掌似的。 一眨眼的功夫,夏凛枭冷着脸出现在床头,看她的眼神像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苏染汐,你动了宁儿,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说完,他突然出手朝着苏染汐劈出一掌。 苏染汐眼疾手快地拔下簪子反击,夏凛枭下意识避开手掌,却不想她那一簪中途拐弯,直奔他腹下三寸而去! 隔着衣裤,死死抵住。 苏染汐冷笑着坐起身:“不知是王爷的命根子重要,还是给心上人出气重要?” 第20章 中宫驾前王妃睡着了? “本王最讨厌被人威胁!”夏凛枭眼底暗光一闪,掌心暗暗催动内力,顷刻间便能震断苏染汐的腕部筋脉,让她手中的金簪落地。 感受到他掌心隐隐涌动着的杀气,苏染汐面露冷意,正打算尽全力和他一斗,门外突然传来墨鹤低哑的声音:“王爷,皇后娘娘派人来了。” 夏凛枭大掌一收,脸色几不可查地变了变,倏然冷了眼神:“本王马上去。” 他说完就要出门,墨鹤却推开门进来,神色复杂地看了苏染汐一眼:“王爷,娘娘派人来请王妃即刻入宫。” 夏凛枭眉心一紧:“母后只召了苏染汐一人?” 苏染汐心下大定,连忙跳下床,精神抖擞道:“皇后娘娘召见可是耽搁不得,我立刻就去。” 还没踏出一步,就被夏凛枭击中双膝‘砰’的一声跪倒在地,疼得苏染汐直想骂娘:“夏凛枭,信不信我一包药毒死你?” 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夏凛枭,咬牙切齿的眼神溢满了冰冷的寒意,神色满是倔强半点不服输。 “你又不是没试过!这一次,你的小命就不会那么幸运了。”朝野上下想杀夏凛枭的何止千万,可敢当面硬刚且再三付诸实际的人只有苏染汐一个! 恼怒之余,夏凛枭心底也升起了异样的兴致。 苏染汐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全新未知且神秘的挑战,每踏出一步,料不到脚下是陷阱还是平川,但总在意料之外。 苏染汐冷冷勾唇,正思忖着该给他下什么药教训一番,门外传来陌生嬷嬷的说话声:“王妃可准备好了?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 不等苏染汐把毒药拿出来,就被夏凛枭按住了手腕,“苏染汐,入宫之后不要同母后胡说八道,否则本王也救不了你。” 苏染汐皱眉。 什么意思? 皇后难道还会比这活阎罗更难搞? 不等她多问,就被夏凛枭毫不留情地推出去,踉跄着摔在了齐嬷嬷跟前,丢尽了脸。 齐嬷嬷垂眸看了她一眼,谨慎地往后退一步行礼:“王妃大礼,老奴不敢当。请王妃上轿。” 不知道为何,这位看似相貌气质都不起眼的嬷嬷,莫名给她一种很不好相与的感觉。 夏凛枭原本要跟着一起上轿,齐嬷嬷犹豫了一下,似乎要阻止:“王爷,娘娘召王妃只是闲话家常,不敢耽误王爷的正事。” 夏凛枭脸色淡漠:“本王如今是残废一个,不行军职,不司朝政,有什么可耽误的!母后一向深居简出,本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正好一起前去请安。” 齐嬷嬷欲言又止,最终在夏凛枭冰冷的眼神中败下阵,只得认命地让人放下轿子。 苏染汐心下诧异。 为什么夏凛枭似乎对皇后有所忌惮的样子? 这可是亲生的! 就在这时,锦绣突然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王爷,大小姐醒了!但是情况不太好……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夏凛枭脸色一沉:“宁儿怎么了?” 锦绣戒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走过来在夏凛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夏凛枭神色一变,毫不犹豫地推着轮椅离开。 “青鸽,照顾好王妃!” 看着墨鹤推着轮椅消失在相府门口,苏染汐面无表情地放下轿帘——苏淮宁魅力可真大,夏凛枭为了她连自己亲娘都顾不上了! 齐嬷嬷倒像是松了一口气:“起轿,回宫!” 巍峨皇宫,亭台楼阁,九曲回肠。 未央殿上一片红砖绿瓦,金碧辉煌,十分威严气派。 传闻帝后鹣鲽情深,恩爱异常,因为皇后病弱体虚,故而诞下皇长子夏凛枭之后便深居后宫修养,轻易不见人,后宫大事都有贵妃主理。 虽说皇后大权旁落,可这些年帝王恩宠不衰,儿子叱咤风云战功赫赫,这位神秘羸弱的皇后娘娘整日缠绵病榻诸事不管,却愣是在后宫风云之中屹立不倒。 堪称躺赢的鼻祖! 苏染汐随着齐嬷嬷进了内殿后却发现伺候的宫人极少,处处充斥着冰冷的暗色调,殿中挂一幅庄严肃穆的菩萨像。 焚香燃炉,木鱼声阵阵,空气中流淌着药物的苦涩气息,简朴阴暗得不像中宫之主的寝殿。 蒲团上跪着一名身形单薄的女子。 三千青丝垂腰而落,一袭素衣袅袅不施颜色,宛如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熟练轻柔地念着梵音。 她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光泽看着有些年头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材质,却极得主人的爱惜。 青鸽拽了下苏染汐,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 念经声许久未停,苏染汐的膝盖之前被夏凛枭那厮踢得骨头疼,跪久了额头开始冒冷汗,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刚一动,一股莫名的气压笼罩在头顶,让她动弹不得。 一转头,只见齐嬷嬷宛如鬼魅一般站在她身后,暗黑的瞳孔满是谴责和警告,但却没说话。 懂了! 这是不让她动。 让苏染汐震惊的是,这位看似平凡的嬷嬷身手相当不凡,刚刚压制她的内力好像跟夏凛枭同出一脉,只是不如夏凛枭的醇厚强大,但也够寻常高手喝一壶的。 有这样的高手陪侍在侧,难怪内殿没什么伺候的宫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染汐膝盖都疼得没了知觉,听着念经声昏昏欲睡。 前方终于传来了皇后喑哑的说话声:“齐嬷嬷,你们先下去吧。本宫和王妃说说闲话。” 青鸽忧心忡忡地看了苏染汐一眼,见她低着头还算敬畏,不敢违抗地跟着齐嬷嬷站在了殿外。 里三层外三层没别的宫人,就算皇后此时弄死苏染汐,也没人看得见。 “抬起头来。”皇后俯视着低头示弱的苏染汐,有些诧异。 这几日的暗报中,苏染汐可是嚣张得意得很,连枭儿都拿捏不住她,王府和相府被她搅和得天翻地覆。 怎么这会儿入了宫,竟然这般乖巧懂事了? 难道是枭儿提前给她做了功课?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苏染汐吭声,皇后皱眉:“苏染汐,你这是在主动认错求饶?” 这时,只见苏染汐身形微晃。 以为她是被吓得哆嗦,皇后正怀疑暗报的真实性,却忽然听到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呼噜声。 她竟敢在中宫驾前堂而皇之地睡着了? 皇后脸色一沉,抬手拍了拍。 齐嬷嬷走进来看了一眼,随后出去端了一盆冷水,二话不说兜头浇了苏染汐一脸! 第21章 那就让王爷给我殉葬吧 “下雨了!下雨了!”苏染汐下意识弹坐起来,力气之大竟然将猝不及防的齐嬷嬷撞飞出了殿外。 若不是青鸽眼疾手快地把人接住,齐嬷嬷怕是要以身砸断殿前大柱了! 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苏染汐的神力,不禁怔住。 齐嬷嬷下意识拦在皇后面前,满脸的难以置信:“你……这是什么功法?” “没什么,天生力气大而已。”苏染汐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水,打了一个哆嗦,透过‘水帘’看向面带怒容的妇人。 未施粉黛,面容俏丽,实在看不出像是有夏凛枭这么大儿子。举手投足的气质看似温婉,实则暗藏杀气。 “可清醒了?”皇后冷冷看着苏染汐,“让你跪了这么久,心里埋怨本宫?” “确实不爽得很。”苏染汐直言不讳:“我与娘娘初次见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让您这样惩罚?就算是圣旨降罪,也要给个合情合理合法的罪名吧!” 齐嬷嬷和青鸽闻言,诧异地看着这个不怕死的小小庶女——竟敢直言顶撞皇后,她不会以为出了事王爷会救她吧? 皇后一摆手让齐嬷嬷出去守着,冷静之后反倒熄下怒意,淡淡质问:“你倒是胆大,难怪敢在洞房夜给枭儿下毒!“ 洞房夜下毒一事,夏凛枭严令外传,皇后知道的这么清楚,看来是对王府内务了如指掌了。 苏染汐想起夏凛枭的警告,灵机一动连忙辩解道:“娘娘误会了,下毒一事不过是我与王爷联手,想要抓出两个月前刺杀王爷的幕后黑手,否则以王爷的秉性,怎会留我性命至今?” 皇后神色恬淡:“哦?人可抓住了?” “尚未。”苏染汐没有错过皇后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心说母子俩果然一脉相承,没一个好糊弄的。 今日如果她说服不了皇后,怕是没法安然离开皇宫了。 苏染汐斟酌着说:“娘娘,我已经及时替王爷解了不举之毒,幕后黑手虽然一时抓不住,不过我有把握清除王爷体内的漓火毒,让他无性命之忧。” 不料话音刚落,皇后突然俯身抓住她的头发,逼着她抬起头,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暗潮汹涌:“你说什么?枭儿中了漓火毒!” 苏染汐心下警铃大作:大意了! 先前皇后表现得好像对王府上下了如指掌,而当初夏凛枭身残之后也是皇后亲自派心腹御医照料,本以为漓火毒一事皇后应该知情…… 这件事,夏凛枭竟然是瞒着皇后的? 是怕皇后担心,还是防着她? 这母子俩到底有什么秘密? “皇后娘娘是要杀了我吗?”苏染汐头皮被扯得疼,愈发不耐烦伺候这对事儿精母子。 她反手握住皇后的手腕,站起身平视着妇人冰冷的眼眸,“那就让王爷给我殉葬吧。” “放肆!放开娘娘。”齐嬷嬷飞身过来,杀气腾腾又不敢轻举妄动。 青鸽吓得半死,厉声警告道:“王妃,你逾矩了!挟持皇后,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相府……” “去抄!去灭!省得我亲自动手了。”苏染汐抓着皇后挡在身前,以防齐嬷嬷突然发难。 她唇角挂着一抹冷笑:“这世上,我无亲无友无牵挂,挥一挥衣袖还能带走几个大人物殉葬,想想也挺划算。” “你!”齐嬷嬷脸色发白。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也没料到苏染汐竟然是这样六亲不认的狠人。 “吵什么!本宫不过和染儿开个玩笑罢了。”皇后突然轻笑出声,紧张的气氛瞬间冰雪初融。 她抓着苏染汐的手轻柔地拍了拍:“没想到染儿的医术如此之高,枭儿真是好福气,以后本宫也能宽几分心。”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苏染汐不给面子地抽出手,看不出她打什么主意。 “岭北大旱过后突发疫病,死伤无数,民不聊生。陛下有意让枭儿亲去救灾,安抚民心。”皇后笑里藏刀,“太医院里那些草包不堪大用,本宫任你为太医首,统领御医救灾治疫,待功成之日……” “我要自由。”苏染汐斩钉截铁地说,“治好了疫病,我要跟王爷和离,自此和你们所有人再无瓜葛。” 夏凛枭个性阴狠又阴晴不定,王府内外又危机四伏,说不准等不到解完漓火毒,她就会被弄死。 如果能借此机会光明正大地和王府一刀两断,再好不过。 皇后探究地看了她半晌:“好,本宫现在就拟旨待诏。待你回京,便盖印传旨,还你自由。” 离开皇宫时,日已落西山。 夕阳余晖笼罩着巍峨庄严的皇宫,美丽又危险,让人敬而远之。 青鸽驾着马车,忍不住问:“王妃,你真要跟王爷和离?” “不离还留着他过日子咋滴?”苏染汐揉了揉膝盖,翻了个白眼:“真以为你家王爷是香饽饽吗?他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青鸽气愤地瞪了她一眼,“今日未央殿发生的一切,我会如实禀告给王爷!” “告去!告去!”苏染汐打了一个哈欠,半点不在意,“夏凛枭要是气死了,我可不守灵跪丧。” 青鸽:“……” 然而,不等她回府和夏凛枭汇报,就得知皇后突发心疾病,皇帝急诏王爷入宫陪侍。 皇后莫不是被苏染汐给气病的? 入夜后,皇宫藏在深沉的黑暗中,危险的气息在夜色里蠢蠢欲动。 未央殿内只燃了几盏灯,映着夏凛枭面无表情的俊脸,侧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隐有血痕。 皇后披散着秀发打量着他的腿,看似纯良恬静,眼底却涌动着疯狂的怒意。 她忽然掏出匕首抵住夏凛枭的膝盖:“你身中漓火毒,为何瞒着我?” 夏凛枭淡漠道:“漓火毒无药可解,儿臣不想母后徒增烦忧。” “蠢货!”皇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夏凛枭下刀,眼前顿时血色横飞,遮住了颤抖的泪:“夏凛枭,你是我全部的希望!”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大仇未报,没有我的允许,你无权决定自己的生死!” “母后教训的是。”这话夏凛枭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回,早就麻木了。 皇后冷眼看着他的双膝皮肉外翻鲜血淋漓,面无表情地问:“那个苏染汐,真能解漓火毒?” 夏凛枭垂眸:“用了几日药,略有成效。” “我派她与你一同北上赈灾,尽快套出解药。”皇后神色狠辣,“救灾事成后,立刻找机会杀了苏染汐。” 第22章 我对自己的夫君一向为所欲为 深夜,王府上下一片肃穆冷寂,不闻风声虫语。 苏染汐回府后遣走青鸽,独自处理手腕和膝盖上的伤口,红肿得不成样子,上药之后还是火辣辣的疼。 这对煞神母子,真是她的克星! 苏染汐恨不得立刻收拾包袱跑路,煞星人别再来沾边。 正忿忿不平,床底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响动,像是老鼠在啃噬木板的声音,听得人骨头发麻。 难不成是刺杀她的那帮刺客? 相府派来的? 还是皇后心生报复? 又或者另有他人? 越听越警惕,苏染汐拔下金簪握在手中,一手握住床柱,卯足力气突然狠狠往外一拉。 偌大的木床整个被掀翻,沙曼床褥散落一地,床下地面却平整如新,无人藏匿,更无一丝杀气。 苏染汐皱了皱眉,打量起冷阁的简单设置,这才惊奇地发现,移开床之后这房中的地面陈设竟然是个机关阵图。 阵眼就在床底。 王府怎么这么多魑魅魍魉? 地面看似平静,但机关阵十分复杂. 苏染汐不敢小觑,出去捡了一把石子回来,乾坤卦卯连试多次,终于成功打开了机关。 轰一声! 地面突然裂开一条黑漆漆的大窟窿,苏染汐连忙后退两步,免得自己掉下去。 谁知那机关裂缝跟长了眼睛似的,突然瞬移至她脚下裂开。 咚! 苏染汐猝不及防地摔入黑不隆冬的地下室,本以为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屁股肯定裂成两半,没想到触感虽冰冷却软乎。 耳边甚至传来了一声隐痛的闷哼! 男人的声音。 苏染汐下意识撑着手想要爬起来,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男人喑哑的声音闷哼道:“别乱动。” “你……是谁?”苏染汐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耳边突然轰隆隆炸开一道惊雷,她下意识出手摸索着往男子脸上摸了一把。 触手冰冷,有棱有角。 果然是那张冷冰冰的玉狐面具! “陌离?”苏染汐惊住了。 堂堂国师怎么会深夜藏身在王府冷阁的暗室里? 最大的可能——陌离就是夏凛枭! 男子沉默良久,突然强撑着身体坐起身,颇有趣味地笑了笑:“一面之缘,没想到你竟还记得我的声音!” 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人的听力会变得格外敏锐。 苏染汐甚至能听出他面具底下的笑意,似乎非常高兴,音色春风和暖。 和夏凛枭完全不像。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染汐直言不讳:“国师和夏凛枭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啊,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陌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给这黑漆漆的地下室带来了一丝冰冷的光亮。 光芒并不灼眼,苏染汐却下意识眯了眯眼睛,看着陌离那张玉狐面具不断在眼前放大,双瞳笑意春风盎然,背景却是…… 一口棺材? “!!!”苏染汐顿觉毛骨悚然,噌的一下站起身。 骤起的动作猝不及防地撞到陌离的下巴,两人同时发出痛苦的哼声。 这一下,苏染汐彻底清醒了:“你什么毛病,大半夜睡在机关暗室的棺材里吓人?” 难怪她这么精准地掉进了陌离的怀里! 原来这机关眼下是一口移动棺材——沉香乌木,底部铺着寒冰石,木材洋溢着淡淡的药气。 这棺材和夏凛枭的温泉药浴是一样的——疗伤所用。 陌离想摸摸鼻子,抬手却摸到冰冷的面具,眼底有些无奈的笑意:“小姑娘,吓到你了?” 苏染汐皱眉:“小……姑娘?” 这什么老气横秋的语气? 他看着分明和夏凛枭差不多大,刚刚黑暗中还洋溢着少年气,怎得现在四目相对,却端出个慈爱长辈的架子。 她下意识看向陌离的双腿。 他坐在棺材里,双腿无力地伸直,手指和身体都散发着寒冰气息,嘴唇白如霜。 若不是睁眼说了话,倒真像死人一般。 不过这姿势有点眼熟……一如洞房夜初见。 “国师大人,我怀疑你就是夏凛枭。”苏染汐不想和他绕弯子,突然掏出金簪划向陌离大腿,撕裂他右腿的裤子,露出健美的肌肉。 白皙无暇,毫无旧伤痕迹。 苏染汐面色一怔,冰冷的指尖下意识摩挲着男子大腿侧的粗砺肌肤,只知震惊不知暧昧。 怎么可能? 那日药库刺杀,夏凛枭为救她受伤。 她处理伤口时留了个心眼,用的药会让伤口愈合得快,可是伤疤经久不消,会像胎记一样刻在他腿上。 只有她知道用药配方,否则痕迹不会消除。 等她再次见到陌离,脱了裤子就能验证夏凛枭和陌离是不是同一个人。 可今晚的验证却一败涂地! 难道她一开始就搞错了? 陌离无奈地抓住她的手:“苏小姐这样摸下去,我再无动于衷就不是个男人了。” 苏染汐小手一僵。 “若我是夏凛枭,你现在想对我做什么?”男子的脸毫无防备地靠过来,似乎在恶趣味地欣赏她面上的震惊窘迫。 “你……”苏染汐愣了一下,不但没后撤,反倒一把抓住他胸口衣服将人拎到身前。 另一只手大胆地去摘他的面具。 “若你真是夏凛枭,我对自己的夫君一向为所欲为。” 不料她这般大胆,完全不似寻常姑娘家那般矜持羞涩! 陌离突然将脸埋在苏染汐掌心,畅快大笑。 “面具任你摘。等会儿不管你看到的是谁,都要对本国师负责。”他像是刻意把面具完全送到她手中一样,完全不设防。 “陛下谕旨在前,我这张脸,只有圣驾和妻子能看。”他的话看似玩笑,实则有千斤重。 像是警告。 又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解脱,拉她下水。 苏染汐犹豫片刻,突然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低头一看,竟然是他的膝盖渗出了血。 暗红的血色浸润了一袭白衣,伤势触目惊心。 原来他的双腿不能动,不是像夏凛枭一样残疾,而是受了重伤,躺在冰棺里是为了止血疗伤。 是她误会了! 苏染汐果断地推开陌离,暂时压下好奇心,沉着脸撕开他的裤子,露出血肉狰狞还泛着青紫异色的刀伤。 “伤你的刀竟然涂了剧毒孔雀胆!若非这冰棺,你早就是具尸体了。”她板着脸斥责道:“国师不急着解毒疗伤,想跟夏凛枭一样坐轮椅吗?” 陌离竟还笑得出来,灿烂如暖阳:“如此,我与你的夫君不是更像了吗?方才苏小姐把我当作夏凛枭之后的目光,专注热烈得紧,真让人脸红心跳。” 苏染汐的脸色扭曲一瞬,突然在他膝下大穴狠狠按了一下! 第23章 弃了夏凛枭,嫁我为妻如何 “国师双目有疾,再不治就瞎透了。”当初苏染汐怎么会觉得这人气质出尘如谪仙? 分明就是个顽劣幼稚的恶趣味大男孩! 这一按,疼得陌离骤然弹坐起来,孩子似的抱着膝盖缩在棺材一角,警惕又委屈地看着她:“你弄疼我了!” 一人千面! 陌离戴着面具就跟川剧变脸似的,让人应接不暇,难以招架。 招架不来就早点全身而退,苏染汐冷着脸跳出棺材,“不管你和夏凛枭在玩什么把戏,恕不奉陪。” 她冷眼看着空荡荡的暗室,除了棺材再无其他线索:“打开机关!我就不打扰国师大人装神弄鬼了。” 陌离欲言又止,抬头望着平整的墙面:“唉,实不相瞒——我一睁眼就躺在棺材里,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方才你突然掉下来,我还以为仙女下凡来救我了。” 苏染汐压根不信他的鬼话,见他一动不动一脸无辜地坐在棺材里,直接粗暴地将人推开,“那就别来碍事。” 她伸手在棺材四周摸索了一番,可始终找不到出去的机关。 “我们不会要同棺而葬了吧?”陌离抬头四十五度望天,忧郁气质精准拿捏。 “乌鸦嘴!”苏染汐想了想掉下来的经过,突然跳出棺材,警告地看了眼陌离:“躺好。” 陌离还没说话,又被瞪了一眼,顿时听话地躺下,浑身上下散发着‘任君多采撷’的乖巧妖气。 苏染汐心里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美色误人! 不管面具下那张脸是美是丑,只陌离那双幽深清澈的瞳孔专注地看过来,足以让人怦然心跳。 她摒除杂念,突然一掌拍向棺材,回忆着大床的位置,精准地连人带棺材一起推回原位。 ‘咔咔’两声! 头顶的机关打开,泻下淡淡的清冷月光,将两人笼罩在月色下。 陌离抬头看向月色,有一瞬间眼底似乎弥漫着浓浓的悲伤。凄美的月色仿佛为他披上了谪仙的纱衣,再次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苏染汐攀回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单腿抵住机关石板,伸手朝着躺在棺材里一动不动的陌离:“你打算躺在棺材里毒发身亡?” 陌离深不见底的瞳孔动了动,直勾勾地看着苏染汐:“你要拉我出去吗?” 他就像跌入深渊的初生婴儿,漆黑的瞳仁纯净又迷人,满满地倒映着苏染汐的身影,仿佛这是他唯一的光与救赎。 “爱出不出!”苏染汐脸上有些不自然。 陌离身上藏了许多危险的秘密,换了前世她必然不愿意多管闲事,可且不论先前陌离救过她一命…… 这个人,总有种让她无法拒绝的气息。 在苏染汐收回手之前,陌离突然一拍棺材板纵跃而起,抓住她的手回到了地面。 因为右膝受伤,他踉跄着扑在苏染汐身上,紧紧抱满怀。 那一刻,好像高高在上的月亮落入了凡尘,沾上了烟火气息。 “你……”苏染汐耳根微红,连忙将人推开。 机关门轰然合上,将棺材的秘密锁在了暗室中。 苏染汐压下涟漪阵阵的心潮,迅速将床复位,然后按着陌离包扎上药。 她手法娴熟轻柔,对这么狠毒的伤势也不多问,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 陌离低头看着少女认真俏丽的模样,眼底的清澈逐渐化为一股暗色的浓稠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这股阴暗的气息转瞬即逝,片刻又被暖融融的笑意驱散,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苏苏不如弃了夏凛枭,嫁我为妻如何?” 苏染汐手一抖,险些用抹了解药的白绸将他膝盖勒断。 陌离兴致勃勃地要摘下面具:“我这张脸长得可不比夏凛枭差,你且看……” “不!我不看!”苏染汐一把将面具按在他脸上,面无表情地说,“姐喜欢独美。” 陌离越是主动露出真面目,越是让她心生疑窦,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她已决定尽快同夏凛枭和离,远离京城这片强权是非地,那就收起对陌离和夏凛枭那身份之谜的好奇心罢。 陌离颇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要说什么,耳朵突然动了动,眼底闪过一抹惋惜之色。 “有人来了,我得走了。” 他瘸着腿翻上窗户,突然又纵身回来,揉了揉苏染汐的发心,“夏凛枭套出漓火毒解药后便要杀你!救灾一路,务必小心。” 说完,陌离便跃入夜色中,不见了踪影。 苏染汐摸着温热的发旋儿,神色怔愣良久。 夏凛枭要杀她? 陌离这一行,倒像是有意报信来的! 这样一看,陌离和夏凛枭真的不是一个人? 又是一夜难眠。 不日,相府。 苏淮宁解完毒后卧病在床。 夏凛枭出宫后又直奔相府,整日相伴,一时传为佳话。而苏染汐这个冤种丑王妃,就成了这佳偶天成之间的万恶炮灰! 让人妒,遭人恨。 基于前日风波,待苏淮宁身子好些以后,苏相和大夫人就重新张罗了回门宴,隆重欢迎夏凛枭和苏染汐赴宴,排场隆重堪比大婚。 可回门的两位主角,一个从王府出门孤身赴宴,一个陪着相府大小姐你侬我侬。 苏淮宁一病后瞬间扬眉吐气,苏染汐就毫无疑问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宴间乐声缭绕,阖家欢乐。 夏凛枭人在苏染汐身边坐着,眼神却时不时和对座的苏淮宁无声交流,教她笑得宛如泡在了春水中一般荡漾。 苏相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打断两人的眉眼往来,“王爷,你与染儿难得回来,先前是相府御下不严,着实慢待了。今日夫人特意张罗回门宴,惟愿王爷与染儿琴瑟和鸣,称心如意。” 夏凛枭始终没看苏染汐一眼,面无表情不接话。 苏染汐不惯着他,倏然笑出声:“方才王爷称不称心不知道,不过父亲这话说完,王爷和姐姐两张脸,全都写满了不如意!” 看破不说破! 苏染汐竟敢当面戳王爷的脊梁骨! 众人面色一僵,恨不得封住她这张没把门的嘴。 夏凛枭‘砰’一声放下筷子,终于给了苏染汐一个正眼:“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不懂?” 苏淮宁得意勾唇。 这次中毒算是因祸得福,她先前输了苏染汐的面子全都找回来了! 余下众人心惊胆战,生怕活阎王掀桌生怒。 苏相呵斥道:“苏染汐,还不快给王爷道歉。” “该道歉的人是父亲吧!”苏染汐压根不吃他这一套:“王爷说‘食不言寝不语’,刚刚可是您头一个坏了规矩。” 苏相一拍桌子:“苏染汐!” 第24章 不如我直接当场把王爷休了 大夫人见苏相不悦,连忙站起身打圆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王爷驾前,相爷别生气了。” 她看着苏染汐,举起酒杯笑道:“先前宁儿中毒,我一时情急冤枉了染儿。这杯酒,我与相爷一同向染儿赔罪了。” “母亲深明大义通情达理,这一点倒是比父亲强多了。”苏染汐叹气。 苏淮宁不动声色地和大夫人对视一眼,心中讽刺:苏染汐真以为得了个虚有其名的王妃名头,就能在相府扬眉吐气了? 真是个看不清形势的蠢货——竟敢得罪相府的一家之主! 果不其然,苏相气得咬牙切齿:“你少在王爷面前阴阳怪气,相府教养你长大,哪里对你不起?” 而夏凛枭皱眉看了眼浑身是刺的苏染汐。 这女人今日怕是专门来讨回场子的!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回视他一眼,突然委屈地捂着脸叹息一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一巴掌,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可事后父亲明知冤枉了女儿,竟不曾道一句歉。” 夏凛枭坐在轮椅上,低头看向双膝,眼神高深莫测。 玄衣之下是包扎完整的刀伤血痕。 哪怕是毒清了,伤口也在愈合。可来自生母亲手赐予的切肤之痛,从小到大,背负着复仇之名的每一刀都深深刻在了心坎上。 痛得日夜辗转,恨得刻骨铭心。 偏偏因这一丝血脉,因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为子女,他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有那么一刻,他疯狂地羡慕苏染汐非黑即白、有仇必报的潇洒性格,随心所欲地做自己,从无羁绊。 羡慕到嫉妒。 他朝思暮想都渴望成为这样随心所欲的自由之人,没有仇恨的枷锁和亲情的羁绊,无牵无挂。 他嫉妒到有一刻甚至想毁灭这样的苏染汐。 闻言,苏相气极反笑:“既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亲教训女儿便是理所应当,你还敢让我道歉?” “我这一身发肤,也有母亲的恩赐。”苏染汐眼神哀伤,一张口就是必杀技:“若我娘还在,看到女儿被最亲的爹爹这般冤枉斥责,却得不到属于自己的一点公道,父亲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春无双是这座府邸的禁忌,在原主幼年的记忆里,关于亲娘的音容笑貌早就模糊了,对亲娘的死因更是不甚了解。 当夜青夫人曾提及春无双是因为《万毒册》而死,苏相和大夫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对劲。 没准儿,原主的母亲死得有蹊跷。 这话一说出来,宴席间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之中。 苏相紧紧攥着筷子,手背青筋暴起,斥责堵在了舌尖,却莫名吐不出一个恶毒的字眼。 自从苏染汐变丑之后,他过去从未将这不起眼的庶女放在心上,甚至因为某些原因刻意忘却了她的存在。 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使苏染汐毁容了,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依旧像极了记忆中的少女,灵动俏皮之余,又藏着蠢蠢欲动的攻击性,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又吸引人的神秘气息。 恍惚间,他似乎真的看到春无双站在面前,怨毒地控诉自己不仅毁了她,还毁了他们的女儿。 那怨毒仿佛破刃的利箭,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着他心口狠狠刺进来,扎得他神思不安,痛不欲生。 而大夫人噤若寒蝉,似乎被戳到了禁忌,讳莫如深。 苏淮宁不了解上一代的恩怨,看苏染汐的眼神像是在看胆大包天的疯子,不由假情假意地劝道:“汐妹妹,长者为尊,你怎能让父亲道歉呢?” 她泪盈盈地看了眼夏凛枭,低头楚楚可怜道:“那夜我突然中毒,爹娘心急之下难免有失偏颇,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若心里有气,我跪下向你道歉可好?” “你想跪就跪,看王爷做什么?难不成姐姐还想套路我夫君替你说情?”苏染汐半点情面不留,对付这种婊里婊气的白莲花,主打一个直球攻击,“我当日所受的委屈确实因你而起,跪我道歉你也不冤。” “你!”苏淮宁万万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竟敢当众要她下跪道歉。 “你是主动求跪,别表现得跟我强了你一样!”苏染汐嗤了一声,“不乐意就算了,怪我太实诚,错把姐姐的客套当真情。” 这样直白的反击,无异于当众抽苏淮宁的脸。 她是骑虎难下,不跪都不行了! 苏淮宁心下恨得咬牙切齿,面上愈发委屈可怜,站起身刻意走到苏染汐和夏凛枭两人中间,屈膝就要跪。 夏凛枭果然出手拦下她,脸色冷得结冰:“苏染汐,闹够了没有?这回门宴你不想吃,那就滚回冷阁安生待着。” “枭哥哥,不要怪汐妹妹,是我自愿替爹娘赔罪的。”苏淮宁垂眸怯怯地抽泣着,实则眼底笑开了花。 苏染汐,你就瞧着吧! 只要夏凛枭在场,你永远也不可能踩到我头上。 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推上了善良孝顺小仙女的道德制高点,苏染汐顿时成了众人眼中忤逆不孝、不懂礼法、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德庶女。 苏染汐无语地扯了扯唇,挑衅地看向夏凛枭:“不如我好人做到底,直接当场把王爷休了,好让你恢复自由身,跟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夏凛枭瞬间脸色铁青,阴婺的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你再说一遍?” 众人震惊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屁话吗? 她一个庶女,竟妄想休了王爷? “染儿莫胡说。”涉及女儿声誉,大夫人连忙嗔怪地看着苏染汐,“外人嚼王爷和你姐姐的舌根子是有心挑拨,咱们一家人可不能因此离了心。” 苏染汐挑眉,还想说话。 苏相突然拍桌,恶狠狠地走到苏染汐身边:“你给我闭嘴!今日还嫌丢人丢得不够?” 苏染汐看他一副要当场干架的架势,下意识竖起戒备。 不料,苏相突然扭曲着一张老脸,阴测测地冲她说:“当日是为父一时情急错打了你,为父道歉。” 这道歉的神色比吃人还可怕。 伺候的下人们吓得恨不得捂住耳朵,当作没听到主子的示弱之言,生怕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 大夫人和苏淮宁更是分外诧异,一向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苏相竟然当众向苏染汐服软道歉? 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苏染汐却相当受用:“知错就改,父亲果然是吾辈楷模。” 她勾了勾唇,站起身环视一圈,突然转移话题:“既是家宴,青姨娘怎么不在?” 第25章 苏染汐死了 苏相一脸古怪地看着她:“青夫人一向不爱这种场合,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压低了眉眼,低声警告道:“苏染汐,今日看在王爷的面子,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闹够了就赶紧滚回去,不要得寸进尺。” “谨遵父亲教训,女儿先行告退。诸位还没气饱的,继续慢慢吃吧。”苏染汐挑衅地扫了夏凛枭一眼,一捋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苏相气得直捂心口,大夫人和苏淮宁连忙上前安抚。 夏凛枭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苏染汐离开的背影,暗黑的眼神风起云涌,深不可测。 苏染汐是振翅翱翔的鹰,不管是相府还是王府,统统装不下她的自由不羁。 早晚她会头也不回地飞出禁锢的牢笼,遨游长空,光芒万丈。 想到这里,夏凛枭低头看着一双残腿,突然阴冷地勾起了唇角——若他折断她的双翼,像自己一样变成废人,苏染汐又当如何? …… 刚刚走出相府的苏染汐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后背一阵发冷。 青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王妃冷了?” 旭日当空,温度正好。 她哆嗦什么? “不是冷,是……总有刁民想害我!”苏染汐嘀咕了一句,突然看向青鸽,“是不是我去哪里,你都要跟着?” 青鸽意识到她又要不走寻常路,立刻戒备道:“奉命保护王妃,奴婢是职责所在,请王妃不要为难。” “想跟就跟,不过我的行踪你告诉王爷便罢了,对旁人记得装聋作哑。”苏染汐勾了勾青鸽的鼻梁,暧昧地眨眨眼:“好歹你还欠我一颗脑袋呢!” “王妃身为女子,请谨言慎行。就算你不要颜面,也别招蜂引蝶到处丢王爷的人。”青鸽气得身上鸡皮疙瘩掉一地,面无表情地推开苏染汐,转身就走。 微风吹过,吹红了她面颊上一片薄云。 苏染汐笑着耸耸肩,扭头朝着反方向跑。 青鸽警惕至极,一个纵身跟上来:“王妃不回府,要去哪儿?” “你也不能白跟着,趴下!”苏染汐走到一处墙角,强行按着青鸽趴下,然后踩着她的肩膀爬上树。 她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攀上墙,趁着没人咬牙跳进了相府,险些崴着脚。 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见青鸽轻飘飘地越过高墙落在她面前,一脸奇怪地看过来。 苏染汐无语凝噎:“……你能飞进来不早说?” “你没问。”青鸽哼了一声,“王妃鬼鬼祟祟地翻回相府,又想做什么?王爷有令,若你再伤害宁小姐就……” “就把我千刀万剐,知道了知道了!”苏染汐嫌弃地摆摆手,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相府最东角的小佛堂。 曲径通幽,小楼东风,雅致得紧。 佛堂前无人看守,里头却有阵阵诵经声,是青夫人特有的柔声细语。 “我要处理点家事,你就在这儿等着吧。”苏染汐看了眼青鸽,“放心,小佛堂只有这一个出口,我跑不了。” 青鸽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跟黑面守门神一样,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恪尽职守。 “你少跟夏凛枭学,小心嫁不出去。”苏染汐拍拍她的肩膀,扭头进了小佛堂。 不同于未央殿的辉煌大气,这里朴素清雅得多,倒真有一种让人静心凝神的禅意。 苏染汐刚进门,青夫人就停下了诵经声:“你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苏染汐打量着这名温婉素雅的女子,相貌不算出挑,一袭素衣,身无钗环叮当,似乎没什么出众之处。 可她有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像是从佛像上抠下来的眼睛一般,眼眸流转间充满了智慧的禅意。 青夫人扭头燃了一炷香,示意她跪在身旁的蒲团上:“我为你母亲供了长生牌位,过来上柱香吧。” 苏染汐看了眼佛像下的长生牌位,刻着她母亲的名讳。 立牌人却不是苏相,而是青夫人。 这女子看似与世无争,却总给她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让人不敢小觑。 “没想到相府如今还念着我娘的人,竟然是青夫人!”苏染汐跪下磕头,代原主供香祈祷。 既然用了这具身子,该替原主报的仇、尽的孝,她自然会做到。 没成想,她刚插好香,后腰就被锋利的匕首紧紧抵住。 苏染汐沉稳不动,“青夫人要杀我?” “你不是苏染汐!”青夫人冷冷地看着少女明媚沉静的侧脸,“你把她怎么样了?” 苏染汐惊讶地挑眉,下意识看了眼那长生牌位,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馅了? 印象中,这小佛堂是苏相专门为青夫人特设的,平日里除了她也没人来过。 原主从未进过小佛堂拜过牌位,她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问题出在哪儿? 她沉默片刻,突然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一脸真诚地承认了:“好吧,我不是苏染汐。”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瞬间打了青夫人一个措手不及。 她眯了眯眼睛,将抹了剧毒的匕首刀尖转向苏染汐的脖子,厉声质问道:“那她在哪儿?你为什么要冒充苏染汐?” “青夫人似乎很关心苏染汐?”苏染汐单刀直入,这种情况下跟聪明人玩心眼,等同于剥光了自己玩裸奔,倒不如切中要害,直来直往,“可是在苏染汐和旁人的印象中,你和春无双姐妹情断多年,没道理这么关注她一个落魄庶女!若有真心,你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放任她在相府任人欺凌?” “这不是你该问的!回答我的问题!”青夫人面色一凛,刀尖又往前送了一分,刺破她脖颈上的肌肤,似乎是在警告她别废话。 她面无表情地说:“这刀上涂了剧毒,一盏茶内,没有解药你会化为一滩血水,在这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染汐死了!”苏染汐知道她没有开玩笑,毒素顺着刚刚的刀尖沁入她的血液,不过片刻功夫,她的手脚就开始发麻了。 这人是个狠角色。 “死了?”青夫人怔了一下,眼底杀意顿起,“你杀了她!” “不是我!是你们所有人,活生生逼死了她。”苏染汐陡然拔高声音,红着眼圈大颗大颗地掉眼泪,“你今天凭什么站在这儿质问我?” 这一刻,原主从小到大的非人生活宛如电影快播一般从她脑海中一一闪过,激荡起原主藏在灵魂深处的悲愤共鸣,让她这个外来魂魄不知不觉共了情。 “苏染汐幼年被苏淮宁下毒毁容、失去一切的时候,你在哪儿?苏染汐被丢到西苑任人欺凌甚至差点饿死的时候,你在哪儿?苏染汐差点被猥琐男染指的时候你在哪儿?苏染汐被夏凛枭强迫痛不欲生那晚,你又在哪儿?” 青夫人面色变了又变,声音颤抖:“你,到底是谁?” 第26章 巨大的秘密 “我是苏染汐!但不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苏染汐。”苏染汐看着她眼底的颤抖和震惊,对原主的关心担忧更不似伪装,便半真半假地说,“圣旨赐婚,世人都以为王爷委屈,殊不知我心里也万般不愿。” 青夫人眸光一怔,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变得复杂起来。 “洞房夜我给王爷下毒被发现,险些死在他掌下。从那一刻起,我顿悟了!”苏染汐眸光坚韧,“从前我一味懦弱求生,最终还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活得随性恣意些,欺我辱我者,必百倍还之。” 洞房夜下毒一事,王府内虽然动静不小,可外面并无人知晓,否则苏染汐早就身首异处了。 她连这样的秘辛都能和盘托出,这身份八成做不得假。 青夫人眸光闪了闪:“这么说,苏淮宁身上的毒……” “我下的!”苏染汐供认不讳。 “果然。”青夫人闭了闭眼眸,苦笑一声,“鬼门关前走一遭,你这性格倒是随了小姐,宁折不弯,有仇必报。” 这是信了她的身份了? 苏染汐眸光一闪,试图将脖子上的匕首拿下来:“既然话说开了,姨娘还是把刀收起来吧。” 话音刚落,青夫人眼神陡然一厉,又将匕首往里送了一分,“你当我这么好骗?” 苏染汐细嫩的脖子上蜿蜒着一条细长的血痕,疼得她直皱眉:“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苏染汐根本不会医术,更不可能会解美人泪之毒,否则她也不会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青夫人攥住她的手腕,厉声道,“美人泪的解法,只在《万毒册》有。那一日我初见你,便知道你的毒已经解了小半。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解法?又为什么会跟苏染汐中一样的毒?谁给你的毒药?” 苏染汐微微震惊,没想到她当日只是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旁人把脉都把不出来的猫腻。 这双眼睛,果然厉害! 看来,青夫人是怀疑她连人带毒内在外在都在冒充苏染汐,还跟下毒之人有勾结。 这结论,她竟无法反驳。 可以这位青夫人护短果断的性格,若知道她是魂穿而来的冒牌货,必然对她下死手。 毒素在身体里蔓延地越来越快,苏染汐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匕首’自我了断’了! 幸亏青夫人即使后退一步:“再不说,你就没命了。” “我就是苏染汐,你爱信不信。”苏染汐干脆捂着脖子直接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地控诉道:“我母亲是鼎鼎大名的毒圣,我骨子里就流着行医制毒的血,有些东西不用刻意学就会了。过去不曾表露,是因为怕风头太过,重演中毒毁容的悲剧罢了。” 青夫人半信半疑。 眼看着苏染汐脸色青白似乎要支撑不住,她脸色变了变,突然想到什么,走到佛像后面拿出一个沉香木小盒子。 “吃了它,若你没死,我便信你。”青夫人将盒子里的朱红色药丸递给苏染汐,目光灼灼。 似有期待,又有些莫名的害怕。 若此人不是染儿,若染儿真的已经死了…… 九泉之下她该如何向小姐交代? 苏染汐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把药丸吞了。 青夫人一惊:“你不怕被毒死?” “我不吃就不会被毒死了?”苏染汐摊开捂着脖子的手掌,掌心血迹已经变得青黑,证明体内的毒素越来越深入了。 青夫人噎了一下,沉默着收回匕首,静静等着。 苏染汐并非真的坐以待毙,暗暗替自己把脉,顺便寻找逃脱之路。 只要能离开小佛堂,她自然能及时配出解药来。 这时,体内突然一阵阵发热。 刚刚那颗药丸跟暖宝宝似的,化在她的血液里游遍七筋八脉,身体变得暖融融的,匕首上的剧毒也莫名消解了。 苏染汐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人抱了一个满怀。 “染儿!真的是你。”青夫人激动不已,抱着她的双手都在发抖,“幸好,你还活着。” 苏染汐一脸懵逼。 青夫人又哭又笑:“你说的没错,你骨子里流淌着行医制毒的血脉。当年小姐生下你之后,便发现你天生血液带毒。婴儿身体孱弱,小姐担心你活不了,便用药压制住你体内的毒性,让你看着与常人无异。” “不过,当年的美人泪之毒激发了你体内的血毒天性,所以这些年你虽然身中慢性剧毒毁了容,两毒相争,身体反倒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难怪!”苏染汐大悟:“我还以为是对方每次下毒的剂量轻微才保住了命。” 没想到不是凶手谨慎,而是原主血脉特殊。 “方才那颗火凤丸是小姐耗费毕生心血为你特制的,因为药性太强,故而要待你及笄后方可服用,没想到在那之前你就……”青夫人抹了抹眼泪。 “不过,现在也不晚。若是寻常人吃了火凤丸,便是穿肠烂肚的剧毒。但你血脉特殊,食之可御百毒。” “姨娘真是……无毒不丈夫!”苏染汐默默捂住脖子。 血虽然已经凝了,可伤口依旧一阵阵发凉。 幸亏身体是原主的,否则她已经凉凉了。 青夫人抱歉地笑了笑,起身把门关上,然后打开小佛像下的机关,把一个檀木盒子和《万毒册》交给她。 苏染汐打开盒子,眼睛顿时一亮。 盒子里整整齐齐陈列着八十一根特制银针,针尖泛着纯银的寒光,针臂却是赤红色,宛如泣血而生,隐隐散发着药香。 仔细分辨之后,用材用料竟然比她前世特制的银针还要稀罕。 对医者而言,此珍宝世间罕见,绝无仅有。 “九九火凤银针和《万毒册》都是你娘毕生最耀眼之作,既然你已通晓医道,传给你理所应当。”春无双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当日我拿给苏淮宁的《万毒册》是假的,如今落在苏相手中,也算为你设了一层迷障。” 她郑重警告:“染儿,莫让第三人知晓真正的《万毒册》在你手中!” “我娘她……”苏染汐想问春无双的死因,却被青夫人严肃打断,“更不要查你娘的死因,否则必会惹上杀身之祸。” “青姨?” “今日出了这扇门,你我照样形同陌路。”青夫人闭了闭眼睛,“有了火凤银针,七天内你就可以彻底清除美人泪之毒。染儿,此去岭北,一路保重。” 说完,她重新跪坐在蒲团上念经,仿佛刚刚的一切不曾发生。 苏染汐揣好银针和书,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提醒道:“青姨,小佛堂的供香里有不孕药。” 寂静的室内只有青夫人轻柔的诵经声,无人应答。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或许青夫人早就知道,只是不计较罢了。 青夫人和原主娘亲之间应该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让她这些年忍辱负重,被迫和原主保持绝对距离。 第27章 谁给王爷解了毒 回门宴后,圣旨终于到了战王府。 岭北之行,近在眼前。 苏染汐竟然受封大医首,统领一众御医主治疫诸事,着实让人震惊不已,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人认为苏染汐这个废柴庶女会医术,只当皇帝是为了给王爷面子,王妃顺带沾了光。 只是可怜了御医们,竟然要听一个门外汉瞎指挥。 流言蜚语传到战王府,愈演愈烈. 刚养好伤回归岗位的玄羽,对苏染汐愈发不满,想找王爷告状,却连面儿都见不上。 内殿。 暗卫兼府医朱雀正在给夏凛枭诊脉,验证苏染汐开的解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越诊眉头越紧。 “如何?”夏凛枭神色倒是平静。 “王妃的解药效果显著,王爷体内的漓火毒已经全数压回了双腿之中,脏腑余毒渐渐清干净了。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朱雀虽然年轻,却是出身医学世家。 当初他祖上因为掺和宫闱秘闻导致九族被灭,只留下了这一根独苗,为皇后所救。 朱雀从小和夏凛枭一起长大,后来又跟随他上战场,一直负责为他调理身体。 医术虽比不上元鹊这样的活神仙,却也能凌驾于御医院之上,天赋可见一斑。 可对这横空出世的漓火毒,他当初实在束手无策,自责不已。 没想到天佑王爷,竟然派来了救兵。 夏凛枭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崇拜,皱眉:“这几日苏染汐送来的药你都看过,可能制出解药?” “这……成品只能看出用药成分,却看不出药剂用量,以及烹调细节。”朱雀为难道:“漓火毒制法奇特,解法自然繁琐,任何细节都不能错。想要获得解药,必须得王妃本人下方子。” 夏凛枭脸色一沉,膝上突然一阵抽疼。额头冷汗涔涔,脸上的神色却依旧波澜不惊。 幸亏朱雀从小照顾他,及时发现他的膝盖有问题。 待看到他腿上的刀伤时,又惊又怒:“王爷,这伤是怎么回事?孔雀胆之毒,中者如受万蚁嗜咬之痛,且伤口极难愈合,中毒者往往不是活生生疼死,就是血流干而亡!” “要不是及时解了毒,王爷这腿算是彻底废了!”朱雀噌的一下站起身,凶神恶煞地抓住墨鹤的领口质问:“你是死人吗?怎么会让王爷受这么可怕的伤?” “王爷是何时受的伤?”墨鹤震惊又自责,暗忖自己跟夏凛枭几乎形影不离,只有未央殿侍疾那会儿没有随行。 他心下一惊:“是皇后娘娘…… 朱雀脸色一变,欲言又止。 夏凛枭淡漠地看向朱雀,眸光闪烁着恐怖的暗流:“朱雀,这毒不是你解的?伤口不是你包扎的?” “我?”朱雀一脸懵逼。 霎时间,夏凛枭的脸色变得分外难看。 他对那晚出宫之后的记忆完全没有印象,一觉醒来就在相府东阁。 众人都说他是为了苏淮宁才回相府彻夜守护,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夏凛枭紧盯着墨鹤:“那日我是怎么出的宫?” 墨鹤面色一紧,单膝跪地:“娘娘秘密派人送王爷回府,待我赶回来,王爷已经不见踪影。后来我寻至相府,发现您已经睡在东阁了。” 他以为王爷是自己回去的。 因着王爷和宁小姐的关系,他没有多问。 没想到酿成大错…… “属下该死!”墨鹤抬手就要朝着自己胸口拍一掌,以示惩戒,被夏凛枭抬手拦下了。 “此事不怪你。”夏凛枭眉心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从漓火毒、袖箭到孔雀胆,每次他都没有相关的记忆,总是莫名其妙睡醒,面对一堆烂摊子。 他失忆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孔雀胆之毒,是谁给他解的? 夏凛枭心里正疑窦丛生。 青鸽刚好来汇报苏染汐秘密去找青夫人的事,“小佛堂内设机关,属下守在门外无法探听到她们说了什么。不过,青夫人和王妃的关系似乎不像传言般淡薄。”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暗芒:“就这些?” 青鸽愧疚道:“属下在相府和王妃几乎寸步不离,并未发现她和可疑人物接触。” 夏凛枭浅浅敲击着轮椅把手。 这是他沉浸思考的标志,大家都屏气凝神,不敢打扰。 夏凛枭突然问青鸽:“我从宫里回来那晚,苏染汐有什么动静?” 能够悄无声息替他解了孔雀胆之毒、事后还不露声色的人,不多! 苏染汐就是其中一个。 自那日断了她手腕,两人莫名陷入冷战,私下不曾再说过一句话。 若是苏染汐救了他,事后不说也正常。 青鸽想了想,摇头:“王妃那夜并未离开冷阁,只是半夜我听到房间隐约有说话声,借口进去查看却没有人,许是属下听错了。” 见夏凛枭面色不对,她犹豫片刻又说:“不过王妃当时房间里有很浓的药味,她说是在制作毒药,就把属下遣出去了。” 朱雀面色隐隐激动:“王爷是不是怀疑解毒的人是王妃?这伤口处理地如此完美,若是王妃的手笔,就不足为奇了。” “去冷阁!”夏凛枭神色复杂。 正要去找苏染汐,一开门却见苏淮宁站在门外。 他皱了皱眉:“宁儿,你怎么来了?” 苏淮宁眼圈一红,蹲在轮椅面前,咬唇看着他:“枭哥哥,我要同你一起去岭北救灾。” 夏凛枭想也不想地拒绝:“胡闹!岭北正闹瘟疫,你大病未愈,去做什么?” “我好歹出身药王谷,虽说行医用毒都不及汐妹妹经验丰富,可药王谷富有天下药草,我已经派人大量筹备治疫可能用得到的药材,一起押送去岭北。” 苏淮宁深情款款地抓着他的手,“此前你遇刺重伤,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这一回,无论如何我也不想让你独自涉险。” 其余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对苏淮宁的深情以待感动不已。 夏凛枭冷着脸,还要拒绝。 苏淮宁突然无声地掉了眼泪,委屈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汐妹妹?” “这是两码事!” “可是我也能行医救人啊。”苏淮宁隔着薄毯,小心翼翼地抚着夏凛枭的双膝,“那晚你出宫后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还是我独自帮你解毒、处理伤口。” 夏凛枭目露诧异。 朱雀先激动起来:“原来是宁小姐救了王爷!没想到宁小姐的医术这么好,不愧出身药王谷,深藏不露啊。” 苏淮宁面色谦逊:“当日怕人知道枭哥哥受伤心怀不轨,事后我一直不敢声张……枭哥哥,宁儿此行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看着她倔强偏执的眼神,夏凛枭心里一暖,无奈道:“怕了你了!同行可以,一切听我安排。” “谨遵王爷令!”苏淮宁破涕为笑,心里冷笑。 幸亏刚刚意外听到了枭哥哥受伤的内幕,否则这天大的便宜岂不是要让苏染汐捡了去? 第28章 这羞耻的姿势 两日后,声势浩大的岭北赈灾队伍满载救灾物资,正式出发。 苏淮宁欣然同行,同甘共苦的姿态又成就了一番‘金风玉露有情人’的美好谈资。 苏染汐意料之中的成了局外人,再次沦为笑柄和嫌弃对象。 豪华马车晃悠悠地出了京城,车里用的是白狐毯,金玉盏,紫木桌,贵妃榻…… 夏凛枭靠在贵妃榻上假寐,脸色有些病态的白。 苏淮宁在一旁烹茶弹琴,关怀备至。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小情人出游来了。 苏染汐没什么音乐细胞,听着催眠曲昏昏欲睡。 马车突然一阵激烈摇晃,苏染汐惯性使然,猝不及防地扑向夏凛枭,好死不死地趴在他双腿间。 脸颊朝下,呼吸滚烫。 “苏染汐,你是不是故意的?”夏凛枭的双腿再没有知觉,这么大个人以这种羞耻的姿势趴在男人腿间,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苏淮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双颊绯红:“汐妹妹,光天化日之下,你怎可这般亵渎王爷?” 心里却嫉妒得紧。 苏染汐这狐媚子,丑成这样还不忘勾搭男人! 苏染汐:“……” 社死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她讪讪一笑,脸颊瞬间飞起火烧云,恨不得自己现在能在车底苟着。 这时,马车平稳下来。 驾车的玄羽探头进来请罪,一抬头看到苏染汐要趴不趴地伏在王爷腿间,顿时脸色大变,“你竟敢轻薄王爷,还当着宁小姐的面……简直淫荡不堪!” 苏染汐刚刚升起的愧疚顿时被他三言两语骂没了,“听说你上次受罚,伤得不轻,趴了许久才下得来床,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玄羽脸色一变:“都是你挑拨离间……” “你脖子上顶着的是摆设吗?一而再的受罚,就没想过自己到底错哪儿了?”苏染汐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干脆挤开苏淮宁一屁股坐在夏凛枭身侧,双手捞起他的胳膊放在怀里搂着。 夏凛枭眉眼一深,淡淡的药香侵入鼻息间,味道清雅别致,和这嚣张狂野的女人半点不搭。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抬了抬手,却一时没有把人推开。 她这算什么? 口口声声闹着要和离,言行举止却毫不避讳,处处勾引。 是单纯想和苏淮宁一争高下,还是对他另有企图? 苏染汐没发觉他的异样,一心教训玄羽:“一口一个宁小姐,你是耳朵聋了没听过赐婚的圣旨,还是眼瞎了没瞧见我跟王爷的洞房花烛夜?你这眼巴巴地护着宁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她呢!” 闻言,玄羽脸色涨得通红:“你!” 苏淮宁脸色一变,委屈咬唇:“汐妹妹,你怎可这般辱没我的名节?” 心里却气死了! 枭哥哥为什么没有推开这个丑八怪? 难道他真的对苏染汐动了心思? 绝对不可以! “你都厚着脸皮跑自家妹夫马车上‘风花雪月’来了,难道不是早就把名节置之度外了?”苏染汐看了玄羽一眼,恍然大悟:“明白了!姐姐是高门贵女,只想勾搭王爷,看不上这小侍卫。” “枭哥哥!”苏淮宁脸色一白,迅速委屈地红了眼睛。 夏凛枭还没反应,可把玄羽心疼坏了,手摸到腰侧就要抽剑:“放肆!我等尊敬宁小姐是因为她待王爷一心一意,岂容你如此污蔑!” 苏染汐可不会等着挨刺,抢过夏凛枭怀里的香炉猛地砸过去。 夏凛枭手里一空,低头冷冷看着苏染汐,眼光要杀人一般。 “王爷,我友情帮你教训不长脑子的下属……不客气!”苏染汐言辞恳切。 玄羽的剑术虽然比不上墨鹤,可轻功却是天下卓绝,瞬间闪身就能避开香炉。 “玄羽,这香炉又是药炉,燃的是对你家王爷身体有益的香料,千金难求,砸碎了可没有第二个了。”苏染汐扬声刺激道。 “!!”玄羽身形一晃,几乎是擦着地面飞出去,堪堪接住香炉,却险些被扬起的马蹄踩在脚底。 他抱着香炉一跃而起,骤然大怒:“既知这香炉对王爷的重要性,你还敢乱扔……苏染汐你就是嫉妒宁小姐人美心善,和王爷天生一对!就算你再怎么作妖,王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玄羽声色嘹亮,整个队伍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回首张望,激动地看着‘一男二女’的八卦。 苏淮宁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扭头却见夏凛枭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苏染汐,顿时心里不舒服:“汐妹妹,枭哥哥的腿不舒服,你还是别这样压在他怀里了。” 苏染汐本来打算起身,看到她虎视眈眈的眼神,干脆舒舒服服地往后靠在夏凛枭的怀里:“我们两口子的激情你不懂。” 看她这毫不顾忌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样子,俨然不知他膝盖上有伤。 看来当夜救他的人真的是宁儿! “离我远点!”夏凛枭忍到极致,抬手就要把人推开。 他刚一动手,苏染汐扭过头低声说:“王爷,要是不想你家小心肝当众损了名节,最好顺着我点。” 头扭得太快,两人差点亲上了! 夏凛枭眼神一暗,掐着她的细腰嫌弃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声斥道:“适可而止!” 苏染汐挑眉:“王爷,你再这么深情款款地盯着我,你家小宝贝就要哭得肝肠寸断了。” 夏凛枭下意识看向泪盈盈的苏淮宁,面色一沉,低声斥责苏染汐:“再胡闹我就丢你下马车!” 这看在苏淮宁眼里,两人是在打情骂俏。 她红着眼起身要走:“怪我过于担心枭哥哥的伤势,没想到让汐妹妹心里不舒服了,都是我的错!该下车的人是我。” 说着她就要走。 “宁小姐,这一路越往前路越难,你身体娇弱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玄羽连忙拦住她,不依不饶地敌视着苏染汐:“打扰王爷养病的另有其人,要走也是她走。” 苏染汐挑衅似的一把抱住夏凛枭的腰,“我知道你不服气,认为我拆散了你家王爷和宁小姐……可这难道是我一个弱女子的错?” 她扬声让里里外外都能听清楚,“要怪就怪你家王爷不敢抗旨追求真爱,连累我嫁入王府受你们的夹板气,我招谁惹谁了?” “你胡说什么!”玄羽瞪着眼睛,下意识看了眼夏凛枭。 “怎么?不敢骂你家王爷是渣男负心汉,就逮着我一个受害者使劲儿祸祸?”苏染汐冷笑一声。 “苏染汐,闭嘴!”夏凛枭脸色铁青,动手就要把人丢下车。 苏染汐一把推开夏凛枭,敏捷地跳下马车:“没人替我讨公道,我还不能替自己说句人话?” 她挑衅地看向所有人:“谁再不服气,都给我憋着!我不欠你们任何人的,别给老娘玩道德绑架!” 第29章 诡异的事发生了 众人面色各异,一时沉默下来。 从圣旨赐婚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是苏染汐这个丑八怪庶女有心攀附,捡了大便宜。 所有人都同情苏淮宁这样的天之娇女竟然被庶妹抢走了心上人,对她百般怜惜维护,对苏染汐恶意满满。 可细想之下,苏染汐说得也没毛病。 她好好的窝在相府岁月静好,是王爷中了药跑她房间把人强了。 一朝失身,对任何女子都是致命的打击和伤害…… 不能因为苏染汐长得丑,就把她从受害者强行变成阴谋者! 一时之间,有些人看向苏染汐的眼神有了共情,敌意不如一开始那么明显了。 夏凛枭看向茫茫天地之间意气风发的少女,眼神冰冷。 又是这样! 不管何时何地面向何人,苏染汐总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求一个恣意畅快。 相较之下,她讽刺自己的话一点没错。 他从来没有为自己的人生反抗过!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满心不爽,甚至阴暗地想把这朵肆意绽放的花丢在狂风暴雨之中,看她能怎么挣扎求生。 苏染汐冷不丁又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下意识对上夏凛枭杀气腾腾的眼神,皱了皱眉。 这就气炸了? 夏凛枭这心眼还没针眼大。 果然不能与之同行! 玄羽见人心倒戈,还想硬刚:“苏染汐,你少在这里装可怜博取同情,洞房夜还不是你给王爷下……” “玄羽!够了!”青鸽和墨鹤一左一右驾马陪伴马车两边,闻言警告地瞪了玄羽一眼,暗叹这小子实在不长脑子。 洞房夜下毒一事,王爷下令不得外传。 王妃说得没错,这家伙脑子就是个摆设,总是记吃不记打! 况且,如今宁小姐云英未嫁,苏染汐才是圣旨赐婚的王妃。 在外头不比王府,人多口杂。 他这么做,对宁小姐和王爷的名声没有任何好处。 偏偏玄羽年少张狂,做事全凭一腔意气,愣是没看懂他俩的警告,兴冲冲地给苏染汐牵来一匹马:“只会自怨自艾装可怜的弱女子,会骑马吗?要不要我找人教你?” “技术一般!”苏染汐挑眉:“不过打你这样的菜鸡,不在话下。比比?” 这个二愣子!欠收拾! “我若赢了,你就向我磕头赔礼。另外,这一行只能轻功赶路,不得骑马代步,每过一城一村便大喊一声‘我是猪’!” 青鸽眼皮一跳:这熟悉的套路! “比就比!”玄羽年少气盛经不起激:“小女子竟敢大言不惭,我跟随王爷血战沙场的时候,你还在闺房绣花鸟呢!” 见状,苏淮宁连忙追下车,善解人意道:“汐妹妹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去骑马就是了,你快上轿吧。” 苏染汐不鸟她的茶言茶语,瞥了玄羽一眼:“你若赢了,我就自觉滚蛋,让你的宁小姐和王爷共处马车,绝不打扰。” 玄羽一听,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好,前方有一村镇,谁能率先拔得村牌返回,便为胜。” 苏染汐走到轿子旁,仰头看着神色冰冷的男人:“王爷,我不信玄羽的人品,你为我俩做个见证?” 玄羽气的半死。 他的人品还能比这女人差? 夏凛枭淡淡道:“玄羽不止轻功天下第一,马术也技盖全军,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苏染汐笑笑:“没事,我输得起。” 看她这满脸不在乎的样子,怕不是存心想输? “你想离开马车独行?”夏凛枭质问。 苏染汐没否认,神秘一笑:“我也是为了王爷的幸福着想。” 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夏凛枭没来由的生气,偏偏又说不出缘由。 这时,苏淮宁犹豫着走过来:“汐妹妹是要骑踏墨比赛吗?踏墨可统御万马,就算玄羽马技再高超,怕是也没有凡马能赢得了。” 不等苏染汐说话,夏凛枭面无表情地说:“踏墨是本王的马,谁准她骑了?” “杀鸡焉用宰牛刀!”苏染汐白了苏淮宁一眼,转身认领了玄羽送来的普通马匹。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牵来的是一匹西域瘦马,脾气暴烈! 她刚踩上马鞍,瘦马突然扬起马蹄一阵嘶鸣,险些把苏染汐扔下来,好在她力气够大,拽着缰绳愣是拼了老命爬上了马背。 只是姿势相当费劲,看得众人一阵嘲笑。 苏淮宁看似担忧:“王爷,汐妹妹从小养在深闺,连学堂都很少去,更别说马术一道,她完全不懂。虽不知之前她是如何亲近踏墨的,但如此真刀真枪的比赛,我怕她有危险。” 这话实则是想试探苏染汐当初是怎么搞定踏墨的。 “她能亲近踏墨,不代表能驾驭烈马。”夏凛枭想到当日场景,眸光闪了闪:“苏染汐当真从未骑过马?” 苏淮宁笃定道:“从未。” 正因为如此,她当初见踏墨那么亲近苏染汐,才更加诧异和嫉妒。 不过夏凛枭说得没错。 能亲近踏墨又如何? 今日可是众目睽睽之下的赛马,苏染汐连这普通烈马都驯服不了,今日运气再好,也不可能赢得了马术超群的玄羽。 今天注定是她丢人现眼的一天! 同样的,玄羽也以为苏染汐是不是藏着神秘技能,本打算小心应对。 没想到她上个马都这么费劲,玄羽不禁扑哧一声笑了:“你这熊样,怕不是来搞笑的?没骑过马吧?要不我让你一炷香?” 众人哄笑一片。 夏凛枭的亲卫们对玄羽的实力越是信服,对苏染汐就越是不屑:“就这笨手笨脚的样子,怕是起步都难,她怎么敢跟玄羽赛马?” 随行的御医们本来就对苏染汐走后门担任大医首的事不满,见状冷嘲热讽:“王妃别瞎逞强了,回头要是摔着,怕是要耽误行程!万一皇上怪罪下来,我等可不像您有皇后娘娘庇佑!” 唯有亲眼见证过她驯马实力的青鸽和墨鹤相视一眼,默默为玄羽点了一根白蜡。 这小子,是该得些教训,才知道天高地厚! 声声唱衰中,苏染汐懒得耍嘴皮子,拉起缰绳看着玄羽:“你自己说的,让我一炷香!” 说完就俯身在马耳边叽叽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玄羽莫名眼皮一跳,总觉得她要耍什么阴招,甚至有点后悔刚刚夸下海口。 这时,更诡异的事发生了! 第30章 见个男人就生扑 刚刚还吹胡子瞪眼的烈马突然温顺起来,甚至偏着脑袋蹭了蹭苏染汐的脸颊,发出回应的嘶鸣声。 之后不等苏染汐拍马,便一撒蹄子冲上山道,又从半山飞跃而下,似乎在向主人炫耀技能一般。 马蹄飞扬,嘶鸣阵阵。 苏染汐不仅没被颠下马,中途甚至站在马背上呐喊高歌,“玄羽,你选的马很乖很听话!谢啦!” 玄羽气的黑了脸,想骂又骂不出来。 一人一马,飒爽卓绝,疯得让人羡慕又嫉妒! 众人瞪直了眼睛:这是什么邪门的招数? 就算是最高级的驯兽师,如青鸽之辈,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驯服这样野性滔滔的烈马! 难不成苏染汐会马语? 不等大家回过神,苏染汐一夹马肚子,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暖阳之下,她一袭蓝衣,如沐霞光。 衣袂翻飞,青丝如画。 雄姿英发,意气风发。 连人带马,很快消失在大路尽头。 其纵马之术,精湛无比,让人叹为观止! 这一刻,苏染汐策马奔腾的身影美得像一幅画,撩拨人心。 不知道是谁率先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太不可思议了!这实力,这美感,这速度……我纵马踏遍天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奇女子!” 同样地,苏染汐的实力再次刷新了青鸽的认知:“她仿佛跟马融为一体了!这不是简单的控马之术能做到的!” “……” 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还是传言中那个软弱废柴的庶女丑八怪吗? 他们怕不是见了个假的苏染汐! 苏淮宁气得攥紧了拳头,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呢?她何时学得这般精湛的马术?” “的确!怎么可能呢?”夏凛枭眼底暗潮汹涌,若有所思。 见状,玄羽脸色一变,下意识就要追。 “一炷香!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青鸽看了他一眼,“别给王爷丢人了。” 玄羽脸色发白,愤愤道:“我随口一说,谁晓得她脸皮这么厚?” 一道冰冷的视线突然扫过来,他下意识回头,撞上夏凛枭冰冷无波的目光,顿时身体一僵,乖乖低头不敢动了。 王爷这眼神,是在替王妃说话吗? 怎么可能! 宁小姐在王爷身边,他眼里不可能看得见区区一个苏染汐。 如坐针毡得等到一炷香,玄羽立刻策马飞驰而去。 雄姿依旧,实力不减。 众人不禁燃起希望,稳住! 还有胜的可能。 夏凛枭却是冷冷垂眸,思忖片刻,一个眼神示意墨鹤过来,低声吩咐几句。 “王爷,这会不会太冒险了?”墨鹤面色诧异。 夏凛枭没说话,面露不悦。 墨鹤面色一变,连忙低头:“是,属下遵命。” 苏淮宁看得一头雾水,想多问一句,却见夏凛枭眼眸微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能不甘心地坐回去。 车队继续悠悠前行,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着远方,猜测谁会先回来,甚至有人私下开赌押输赢。 “肯定是王妃啊,她技术那么牛,又先行一炷香,赢定了。” “那可不一定。去往那村子前面的路多有陡坡山道,王妃毕竟是女子,炫技可以,不代表真能过五关斩六将。” “没错没错!当年我是亲眼见过玄羽一骑越百关的惊险画面,那可是战场上实打实杀出来的本事,他一定会赢的。” “不管输赢,王妃刚刚那一手,胜过京城诸多娇滴滴的世家女子……马上英姿瞧着倒是跟咱们王爷挺般配的。” “嘘!你找死吗?宁小姐还在王爷身边呢,王妃马技再好,那张脸也讨不了王爷欢心,白搭!” 墨鹤和青鸽都是武功高强的暗卫,自然将前方众人的窃窃私语听在耳中,不由相视一眼。 没想到王妃这么一闹,竟然无声息地揽下了诸多人心。 此行队伍中除了帝后派来的亲卫,大多数是随王爷征战多年的军士,比起温柔似水以德服人的宁小姐,他们打心底里更认可绝对的实力! 青鸽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马车里的王爷,一如既往地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但以王爷的耳力,定然比他们听得还清楚。 事关宁小姐,王爷居然没有动怒? 目光不经意一转,落在一旁的宁小姐身上,她愣了一下。 宁小姐刚刚眼底一闪而过的阴毒神色……是她看错了? 正惊讶,前方突然响起嘹亮的马蹄声。 众人立刻激动地看过去,登时瞪大了眼睛:“怎么一起回来了?” “看来王妃使的果然是花架子,领先一炷香都被玄羽追平了。哈哈哈,我赢定了。” “激动什么?牌子在王妃手里,按照约定,谁先拿到牌子回来才算赢!” 下赌注的双方比赛马两人还要激动,恨不得站在马背上摇旗呐喊,加油助威。 “王妃,冲啊!就快赢了!” “玄羽,快抢牌子啊!愣着干嘛?真要输给一个女人,你小子还怎么做人?” 在众人的呐喊声中,玄羽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激,突然纵身一跃,跳上苏染汐的马背,试图抢牌子。 有人大喊:“不公平啊,王妃不会武功,硬抢算什么本事?” 有人回怼:“愿赌服输,王妃还先跑了一炷香呢,一来一往,这样也算公平。” 这边吵得不可开交,那头苏染汐却突然将牌子扔向终点,随后一扭身撞向试图飞抢的玄羽。 神力一压,将人狠狠撞倒在地。 任他轻功多厉害,也敌不过苏染汐的‘泰山压顶’! 玄羽脸色铁青:“你耍诈!” “兵不厌诈!”苏染汐死死压着玄羽,却听他不甘心地吼道:“咱们比的是赛马,牌子也没扔到王爷驾前,你也赢不了。” “是吗?”苏染汐冷笑,抬头朝着瘦马一吹哨子,“去吧!” 那瘦马竟像听懂了她的话,飞奔着朝着那落地的牌子狂奔而去,叼着木牌跑到马车旁,用蹄子踹了踹了车轮。 众人目瞪口呆:这马成精了? 反应过来,赌苏染汐赢的那帮人突然兴奋大吼:“马到了,牌子也到了,王妃赢了!王妃威武!” “王妃威武!” 玄羽气得脸都黑了,愤愤地瞪着苏染汐,“你赢了,奸诈小人!” 苏染汐看他气成一只河豚,笑得畅快极了:“年轻人,世界这么大,没事多看看,坐井观天对你没什么好处。” 夏凛枭撩开帘子,目光淡漠地从牌子上掠过,落在不远处纠缠在一处的两人身上,脸色顿时一冷。 苏染汐算什么女人? 见个男人就生扑,动手动脚完全不顾及身份! 不知廉耻! “闹够了没有!”夏凛枭冷不丁一声呵斥,外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顿时如潮水一般褪去,瞬间安静如鸡。 第31章 我死了你得负责 完了! 玩笑过了头,惹怒了活阎王! 众人连忙低着头装鸵鸟,生怕被王爷第一个抓壮丁。 一向胆大的玄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杀气,顿时打了一个哆嗦,见鬼似的把苏染汐推开,耷拉着脑袋原地跪下,一声不吭。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是应对危险的本能。 “啧,你小子就会欺软怕硬!”苏染汐拍拍屁股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向马车,对上夏凛枭冰冷不满的双眸,“我赢了。” 夏凛枭脸色难看:“你要如何?” “下车!”苏染汐看向苏淮宁,看得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劝道,“汐妹妹,你明知王爷身体不适,要他下车干什么?” “我说你——下车!”苏染汐跳上马车,状似亲昵地坐在夏凛枭身边,“我跟我家夫君说几句悄悄话。” 苏淮宁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满怀希冀地看了夏凛枭一眼,希望他能帮自己出一口气。 谁知,夏凛枭沉默片刻,淡淡道:“玄羽,送宁小姐去后面的马车休息。” 苏淮宁猛地抬眸,满脸的不可思议:“枭哥哥!” 见夏凛枭一脸强硬,她委屈地咬了咬唇,勉强笑道:“玄羽是因为我才斗胆跟汐妹妹比赛,既然玄羽输了,我合该听妹妹的。” 这话听得后面的玄羽愧疚不已,偏偏对苏染汐说不出半句狠话。 这次比赛他输的彻底。 对付绿茶,苏染汐一向喜欢顺杆往上爬:“那姐姐别忘了帮我日日监督玄羽执行赌约,一路轻功随行,每过一村还要大喊‘我是猪’啊。”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苏淮宁故意说,“只是个玩笑而已,妹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姐姐以为自己是在帮玄羽?”苏染汐不屑一笑:“你这是对他的羞辱!堂堂战王御下的兵,自有风骨!” 苏淮宁面色僵了僵,不理解:“什么?” 与此同时,众人一怔。 包括玄羽在内,这一瞬对这位其貌不扬的王妃油然而生一种殊途同归的认同感。 这一对比,苏淮宁那些小家子气的关心,虽是好意,却不得章法,相形见绌了。 这时,玄羽突然朝着苏染汐跪下:“先前是我口出狂言,我道歉!” 顿了顿,他闭着眼睛大喊一声:“我是猪。” 那一炷香的时间,苏染汐特意拿来中途喂马,悠闲地等他追上来,这才开始公平的比赛。 大家没看见,可他心知肚明。 苏染汐此举既赢了自己,又保全了他的颜面。 他刚才只是不想承认,并不是真的愚蠢不知恩。 这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众人安静如鸡,没人嘲笑也无人议论。 苏染汐挑眉,难得认可他一次:“这回,总算没丢你家王爷的脸。” “我自己的错,不用宁小姐代为受过,王妃以后不要为难她!”玄羽板着脸警告完,默不作声地带着苏淮宁离开。 苏淮宁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阴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苏染汐在哪儿,众人的焦点就在哪儿。 就连枭哥哥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再这样下去,苏染汐绝对留不得了。 …… 比赛落幕,车队继续前行。 气氛看似平静如水,实则一直绷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息。 马车里,夏凛枭浑身上下莫名洋溢着酸不溜叽的气息,“你身为女子就如此不安分,非要对男子投怀送抱动手动脚,才能彰显自己的厉害之处?” 那眼角眉梢挂着的傲慢和轻蔑,直接惹恼了苏染汐,“谁投怀送抱了?你瞎啊,我那是一招制敌,出奇制胜,跟我是男是女有什么干系?” “你!” “你你你!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别说你我只是临时的搭伙夫妻,就算我们是真的,就许你红袖添香美人在怀,不许我招猫逗狗再觅新欢?” 苏染汐嗤笑一声,“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我既不靠你养活,又不承你情谊,凭什么这么差别对待?” “放肆!”夏凛枭一生气,手里的香炉裂成了两半。 炉灰落在毯子上,星火险些烧起来燎了原。 “一言不合就放火,你什么毛病啊?”苏染汐连忙把火星踩灭,席地而坐,双手一摊:“算了,说正事吧。” 她拿出一张标注详细的药方,双手奉上:“这是漓火毒的解药。” 夏凛枭眼底的怒意还未消散,闻言诧异非常,并未伸手去接:“你就这么把解药交出来了?” “王爷让朱雀日日盯着我的解药,不就是想要这方子吗?”苏染汐很大方,“想要就直说嘛,我这人直肠子,用不着玩套路。” 夏凛枭冷冷地看着苏染汐的脸,一时竟猜不透她想干什么:“漓火毒的解药就是你的保命符!现在交出来,本王随时可能……” “杀了我!”苏染汐不在意地笑了笑,直接摊牌:“不管是王爷想杀我,还是皇后娘娘不让我活,都放马过来吧。” 她挪了挪屁股,坐在夏凛枭腿边眨了眨眼:“王爷,我现在把解药给你,抵达岭北郡这一路咱们就分开走,你尽管派人来刺杀。” 夏凛枭脸色一沉,眼神晦暗不明:“你想逃跑?” “开什么玩笑!圣旨已下,我若不去治疫救灾,那就是一辈子的逃犯……”苏染汐一脸惆怅地叹气,“王爷,我是为了你好。” “咱们是圣旨赐婚,若我跟着你活蹦乱跳地出来,混成了治疫救灾的大功臣,结果扭脸就被人弄死了!就算皇上不怪你,天下悠悠众口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夏凛枭冷笑,突然出手掐着她的下颌,将人抵在贵妃榻上:“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我若跟你一路,我死了你得负责。但我若中途自行脱离队伍,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还是那句话——咱们分开走,去岭北的路上想杀尽管来。若成功,命给你。” 她猛地抬手将夏凛枭反推倒在贵妃榻上,居高临下地说:“若失败,以后别瞎逼逼。救灾功成以后立刻和离。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夏凛枭脸色微变。 他前半生虽暗中忍常人之不能忍,痛常人之不能痛,可明面上依旧是盛宠不衰的大皇子,权势滔天。 从来都是别人跪下仰望着他,或有所求,或崇敬有加,或表倾慕之心…… 这是第一次,竟然有人凌驾于他之上,用这种欠揍的表情和语气跟他说话。 那双水一般看似清澈却又能藏纳万物的眸子,冷冷地俯视着他,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强大气场。 一个从小养在深闺的落魄庶女,怎么可能长成如今这般狂妄不羁还能力卓然的模样? 夏凛枭没有推开她,眸底却卷起一股阴暗又危险的风暴:“你到底是谁?” 第32章 我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 这嗜血又阴暗的眼神,杀伤力极大。 苏染汐眸光闪了闪,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他能通过自己的眼睛,看穿这具躯壳里藏着的异世灵魂。 “好吧……我不是苏染汐。” 夏凛枭皱了皱眉,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虽然心里怀疑她是冒牌货,可这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当面承认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冒充苏染汐?你怎么做到的?” 苏染汐耸耸肩,突然抓住两颊往两边一扯,凑到夏凛枭面前做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声音阴测测的:“我是借尸还魂的孤魂野鬼啊。” “你竟敢耍我!”夏凛枭脸色一变,抓着苏染汐的肩膀毫不留情地将人丢下马车,“滚吧!” 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他怎么会蠢到妄图从她嘴里听到一句真话? 既然苏染汐不怕死,他为什么要拦着她去找死? 他倒要看看,苏染汐到底有多大本事!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苏染汐唇角一勾,“王爷,就此别过了!” 众人震惊地看着从地上拍拍屁股爬起来的王妃,一脸迷茫——两人怎么突然闹掰了? 王妃真牛啊! 惹了王爷,她还敢嬉皮笑脸,这是何等的勇气? 不过…… ‘就此别过’是什么意思? 苏染汐才不管众人怎么想,扭头一吹口哨,瘦马屁颠屁颠地俯下身恭迎她上去。 “王妃又要去哪儿?”青鸽皱眉,驾着马走过来低声道,“救灾一事圣命难违,你就这么走了,那可是死罪!” 苏染汐看了她一眼:“你没听到吗?王爷让我滚,我必须马不停蹄地滚远点啊。” 她骑在马上看向众人,一抽马鞭扬声道:“诸位放心,就算此路不同行,我也会快马加鞭赶到岭北,绝不负圣恩。”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瘦马长鸣一声,撒着蹄子跑了。 青鸽脸色一变:“王爷,这……” 车帘掀开。 夏凛枭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一语不发但压迫感十足。 墨鹤连忙策马过来,小声道:“你是王妃的贴身丫鬟,还愣着干什么?” “!!”青鸽正要走,腰间突然一重。 她低头一看,目光落在那抹绿色穗子上,皱眉:“我不需要这个,传信追踪用老法子就行。” 这绿穗子里装着一种特别的信号草,戴在身上无色无味,但是能够影响方圆十里内的飞禽走兽,帮忙引路追踪。 “这一路,老法子怕是行不通。”墨鹤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夏凛枭,低声嘱咐她:“必要时刻再秘密传信,平时不必打草惊蛇。” 青鸽愣了一下,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夏凛枭,欲言又止:“王爷,真的要她死吗?” 夏凛枭脸色一沉,冷笑:“她自己要走,与我何干?” 说完,看也不看一眼远去的苏染汐,拉下了帘子。 青鸽不敢久留,怕等一下追不上苏染汐。 正要快马飞奔,身侧突然一阵黑影旋风一般疾驰而过,惊起飞尘无数。 有人惊呼:“天呐,踏墨怎么突然跑了?” “它好像是去追王妃了?踏墨不是只听王爷的话吗?”众人不禁往轿子看了一眼,难道王爷是让踏墨把王妃带回来? 就在这时,踏墨眨眼便追上了一人一马,傲娇地踹了瘦马一蹄子。 颇有种君临天下的霸气范儿。 瘦马一改之前的意气风发,蔫儿蔫儿地卧在地上,任凭苏染汐怎么催都不动一下。 “夏凛枭搞什么鬼?”苏染汐望着拦在路中间一脸霸气的踏墨,思索着要不要一把药给它撂趴下拉倒? 不远处,苏淮宁闻声走下马车,正好看到踏墨发疯的一幕,见苏染汐被撂下马顿时心里大爽。 看来踏墨对苏染汐也没什么特别的。 上一次她不过是侥幸罢了。 枭哥哥是让踏墨去教训苏染汐的? 她勾了勾唇,忍着得意连忙走到前面的马车旁,焦急道:“王爷,还是我去请汐妹妹回来吧。她只是跟王爷一时争吵,负气出走,不是故意给大家添麻烦的。而且踏墨脾气不好,汐妹妹又是个倔脾气,万一伤了她可怎么是好?” 车帘动都没动一下。 里面传来夏凛枭淡漠的声音:“随她去!” 众人一听,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儿。 这一路大家紧赶慢赶,是为了去岭北救人,王妃在这个时候和王爷吵架耍脾气出走,实在是有些不懂事了。 玄羽跟在苏淮宁身边,不悦地看着远方的苏染汐:“宁小姐对她不必太善良了,王妃这野性难驯的行事风格,真让踏墨教训一顿也好……” 就在这时,踏墨见苏染汐磨磨唧唧的,似乎不耐烦了,低下头在她脸上撞了撞,似乎在催促她一般。 苏染汐:“??” 青鸽终于策马追上来,“王妃,踏墨在邀你上马。” “……”苏染汐抬头看着拦在面前的一人一马,不由咬牙切齿地瞪一眼身后的马车,“好一个诡计多端的战神,放我走还不忘塞两个奸细。” 踏墨似乎不满地喷了喷气。 青鸽面色不改:“王妃多虑了,只要你一日是王妃,我便一日是你的贴身丫鬟,自当贴身保护。” “跟着我可以。这一路安分点,不准通风报信,否则我毒死你。”苏染汐哼了一声,翻身骑上踏墨。 这暴躁的小家伙才消停了一会儿,甚至趾高气扬地绕着瘦马跑了两圈,炫耀警告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听王妃的。”青鸽听着她看似阴狠实则幼稚的警告,没放在心上,倒是对踏墨的幼稚行为颇为惊讶。 看样子,它已经完全拿苏染汐当第二个主子了。 可王爷依旧是它真正的主人,踏墨无令不会妄动。 今日想必是王爷早有谋划,特意派踏墨追随王妃的。 “咱们有言在先,这一路杀我的人不少,若是殃及池鱼,我不会管你死活。”苏染汐撂下一句警告,骑着踏墨踏风而行。 恣意明媚,一路向北。 车队里一片鸦雀无声! 除了早有见识的墨鹤,其余人纷纷张大了嘴巴,仿佛以为大白天见了鬼,揉了揉眼睛已经不见了那一人一马的身影。 玄羽目瞪口呆,突然冲到墨鹤身边质问:“那真是踏墨?我操纵轻功十几年都没碰到它一根马毛的踏墨?” 墨鹤颔首。 玄羽脸色一白:“这怎么可能?踏墨只听王爷的话,连宁小姐在王爷的陪同下都无法靠近,苏染汐凭什么?” “凭实力!”墨鹤看了眼寂静的轿子,低声警告玄羽:“尊卑有别,日后莫再直呼其名。” 玄羽想到刚刚输掉的比赛,诡异地沉默了。 一旁的苏淮宁气得脸色发青,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急切的杀气——只要苏染汐在一天,她永远都是被忽视的那个。 小时候是,长大后依旧是。 那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苏染汐,必须死! …… 第33章 寡不敌众,唯死而已 苏染汐带着青鸽也不给她白吃白喝,一路上避开官道,让青鸽画了完整的地形图,最终选择纵跃山道,走捷径直达岭北。 青鸽虽然常年待在漠北战场,可记忆力十分强大,当初回京一路便摸清了山林川野的详细路线,正好给苏染汐提供了便利。 再有她驯兽御禽,常匿于山野间,走山路如履平地。 简直是个人形导航和野外生存大师。 看在她这么有用的份儿上,苏染汐贡献了‘花椒烤鱼’、‘叫花鸡’、麻辣兔子等野味,极大地满足了青鸽的口腹之欲。 “没看出来,你平日学夏凛枭一直板着个棺材脸不苟言笑的样子,骨子里还是个小吃货。”苏染汐坐在火堆旁,漫不经心地往周围撒了一圈药粉。 架子上烤着两只野鸡,香气四溢。 青鸽正专心致志地啃着野鸡腿,脚边吐了一堆骨头,抽空皱眉教训苏染汐一句,“不得对王爷无礼!” 苏染汐顿觉好笑:“小丫头,吃人嘴短懂不懂?” 话音刚落,青鸽突然丢下鸡腿,噌的一下站起身,脸色难看。 “……不至于吧?说翻脸就翻脸。”苏染汐吓了一跳,却见青鸽突然抽出腰间的软剑,飞身朝着她就是一剑刺过来。 苏染汐脸色微变,皱了皱眉还是没动。 剑光闪过她瞳孔,苏染汐下意识闭了闭眼睛,下一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一转身,地上躺着个黑衣人,胸口插着青鸽的软剑,已经没了声息。 周围的树上突然飞下十来个黑衣蒙面的杀手,个个身手不凡,绕过青鸽直奔苏染汐而来。 这才第三天,已经是第八波刺杀了! 水里游的,土里埋的,天上飞的,树里藏的,披着兽皮深夜袭击的……花样层出不穷,让人应接不暇。 但无一成功。 就在十多个黑衣人朝着苏染汐收拢成一个剑阵,围成必杀招,以为这个女人必死无疑的时候,只见她面前的火堆突然咔咔几声裂开了。 十几根燃烧着火焰的木柴跟长了腿似的,猛地朝着黑衣人砸了出去。 那几人刚落地,正要避开,脚下的土突然一松。 轰! 地上猝不及防裂开一个黑漆漆的大坑,十几个黑衣人被火棍点燃了衣服,尖叫着摔进了坑里,怎么都爬不出来。 苏染汐举着一根火把蹲在大坑边,看着底下翻滚灭火、狼狈不堪的杀手们,好心劝说:“长夜漫漫,地底湿寒,你们还是省点力气等白日求援吧。” 说完,她站起身跺了跺脚,刚刚裂开的几块土石跟有了感应和黏性一般,重新闭合起来。 地上只剩下闪烁着火星的柴火堆,刚烤熟的野鸡稳稳当当地拿捏在一旁观战的青鸽手里。 即便这三日看了太多遍,今夜这般震撼的机关术依旧让她叹为观止。 王妃虽然不会武功,却精通机关术,又有毒药傍身,每次不管是阵容再大的刺杀,都能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安然避开。 她都没什么出手的机会,这几日倒是被喂胖了些。 “方才那一剑,谢了。”苏染汐扔给青鸽一瓶药,“这个能根治你脚上的旧伤,这回送药只为报答,你不用怕我别有居心。” 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劣势,虽说机关术和毒药勉强能应付刺杀,可真论武力值,眼力耳力听声辩位之类的硬功夫,她只会被那些杀手完虐。 譬如刚刚那名杀手潜伏接近,她没有内力武功,耳力和感知力不如青鸽,自然不能及时察觉。 青鸽愣了一下,下意识接住那药。 还是上次那瓶。 在自己上次冷酷拒绝还告了状之后,她竟然还一直记着自己的伤,随身带着治她旧伤的药。 到底为了什么? “别这么看着我。”苏染汐无奈,夏凛枭教出来的属下心眼子怎么这么多,整天怀疑来怀疑去不累吗? “咱俩现在算是生死搭档,你不养好伤,怎么保护我这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马上快到岭北了,刺杀难免越来越密集,到时候你可别旧伤发作、拖我后腿!” “若真有那一日,你尽管自行逃命。你我之间,只有我奉命护你之责。”青鸽抿了抿唇,接受了这个说法,啃完野鸡就默默涂药去了。 苏染汐好气又好笑:“你还真是……一根筋啊。” 越到岭北,关隘越严格,路上的难民也越来越多。 两人刚抵达岭北境内,就险些被一帮汹涌的难民围攻,动弹不得。 那一张张干裂苍白的嘴大张着,呐喊着,只求一口求生的吃食。 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一张张贪婪又绝望的脸颊,揭露了大灾难中人性黑暗又罪恶的一面。 有体力的强者在掠夺,生了病的弱者或老幼妇孺被欺辱、抛弃…… 孩子的哭声,妇人的求救声,男子的骂骂咧咧声…… 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和京城的繁华热闹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两个饿狠了的大汉突然朝着看似单薄羸弱的苏染汐扑过来,大吼道:“臭娘们,把吃的交出来,否则老子……啊!” 刷! 青鸽抽出腰间软剑,眼睛也不眨地砍掉两人的胳膊,没让他们碰到苏染汐一片衣角。 虽然血腥,但有效。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退避三舍,见了活阎王似的绕着她们走,再不敢喊打喊杀的了。 这时,一名抱着婴儿的妇人突然吐了一口血,晕倒在苏染汐脚下,孩子发出惊天动地的啼哭声。 众人的脚步下意识停下,再次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苏染汐皱了皱眉,摘下包袱说:“继续赶山路吧,否则路上难民这么多,折腾到天黑也进不了城。” “王妃!”青鸽低声制止,下意识看了眼再次蠢蠢欲动的难民们,皱眉:“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你若这时露了口粮,咱们都走不出去了!” 人在饥饿到极致的时候,已经丧失了人性和恐惧知觉,到时候三五个她能对付,若是这些难民群起而攻之。 寡不敌众,唯死而已。 “你当我跟玄羽共用一颗脑袋吗?”苏染汐冷冷扫了眼渐渐形成一个包围圈的难民,嗤了一声,大大方方地从包袱里拿出小刀、银针、针线、味道刺鼻的毒药,“这些毒药都是我的宝贝,沾上了就会化为一滩血水,尸骨无存。谁嫌命长,尽管来抢。” 话音刚落,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不敢靠近,但又不甘心后退。 青鸽警惕地站在她身后:“快走。” “别急!”苏染汐低头扫一眼昏迷不醒的妇人,面无表情地将婴儿抱到一旁,撩起她肩膀处的衣服,果然看到一大片溃烂的伤口,胸口密密麻麻起了无数红疹狼疮。 众人脸色骤变:“她……她染上瘟疫了!” 第34章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谁碰她谁就得死,快跑啊!” “晦气死了!那两人也活不成了,咱们离远点。” 众人一哄而散,把苏染汐一行当作瘟神一般,再不敢靠近。 婴儿突然发出嘹亮的啼哭声,有饿极了的壮汉看着婴儿肉嘟嘟的脸颊咽了咽口水,神神叨叨地嘀咕着:“这家人都死光了,孩子死在这里也浪费,不如……” 那人眸光闪了闪,想趁人不备伸手把婴儿抢走。 眼看着成功在即,一根细细的银光突然闪过。 下一刻—— “啊!我的手!”壮汉捂着又麻又痛的手腕,因为饿得太狠连痛呼声都很虚弱,可面色却狰狞至极,“你这个丑女人,又不是你的孩子,少管老子的闲事!” 苏染汐看都不看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拿出小刀消毒,活生生将妇人身上那片腐肉剜了下来。 壮汉瞳孔紧缩,下意识后退一步,可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苏染汐又拿了一瓶药倒在伤口上,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烤烂肉的味道,嗞儿嗞儿地冒着烟。 妇人痛苦地挣扎起来,张着嘴却喊不出声来,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因为剧痛狠狠陷入泥地里,生生抠断了指甲。 “你……杀人了!杀人了!”壮汉吓得冷汗涔涔,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盯着苏染汐面上的蛛纹瑟瑟发抖:“你是恶鬼!恶鬼!” 苏染汐扭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勾唇笑了笑。 笑容越甜,煞气越可怕。 如修罗出关,让人不寒而栗。 壮汉哆嗦着爬起来就跑,一个踉跄摔了出去,脑袋磕在石头上活生生砸晕了过去。 这么一折腾,除了苏染汐两人和这对母子,一个能睁眼喘气的人都没了。 “此地不宜久留,王妃,我们还是快些走吧。”青鸽看了眼天色,正要把婴儿抱起来。 胳膊猛地被拍了一巴掌。 力气之大,让青鸽疼得直接松了手,婴儿骤然坠地。 她脸色一变,下意识大怒:“你干什……” 下一刻,苏染汐迅速伸手将那婴儿抱在臂弯,一手利落地扛着昏迷的妇人,“这瘟疫传染极快,毒性强,你想要命就别碰。” 青鸽面色变了变,她这是在关心自己? 反应过来,苏染汐已经轻而易举地扛着一大一小往山路上去。 踏墨甩了甩马尾巴,可苏染汐也没把母子俩放在它背上。 “王妃!”青鸽连忙捡起包袱追上去:“我们都是肉体凡胎,你这样就不怕死吗?我有内功,就算染了病也比你扛得久些,还是我来吧。” “我不会染病!”苏染汐扛着人爬山也面不改色气不喘,“你留着小命应付刺客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脚步一停,扭头往山下的管道上看了一眼,眉心紧皱。 “怎么了?”青鸽立刻警惕起来,四顾查看,却没有发现端倪。 “没人跟踪?”苏染汐嫌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且不怀好意,但青鸽查探了一圈,鬼影子都没见到半个。 “或许是我太紧张了。”苏染汐皱了皱眉,“今晚找个隐蔽的山洞落脚,我去采草药……病人能不能熬过今晚,很关键。” 青鸽看着她冷艳紧绷的面色,看似无情冷血,实则心存仁善——如今她自顾不暇,原本不该救下这对拖累人的母子。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救了。 因着山洞地形虽利于隐匿,但不利于逃跑,而且很难发现敌人的潜伏靠近,所以这一路她们一直坚持风餐露宿。 今晚明明最危险,她却为了这对不相干的母子选择夜宿山洞,还要亲自出去采草药。 她总是刻意表现得像个坏人,骨子里却上善若水。 “你这什么眼神?”半晌见青鸽没动静,苏染汐突然挑眉,小脸凑到她面前嬉笑着:“小丫头,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青鸽小脸一冷:“王妃,你该吃药了!” 她刚刚白感慨半天。 这女流氓,有病! …… 与此同时,救灾大队越是接近岭北,队里越是一片低气压,最后这天几乎没人敢靠近马车。 众人忧心忡忡——王爷受腿疾折磨,疼得昼夜辗转难眠,岭北气候如此差,可怎么受得了? 马车里,夏凛枭紧闭双眼靠在贵妃榻上,整张俊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颊仿佛被水浸染一般,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双腿不自然地蜷着,铺满了颜色诡异的止疼药膏,可筋脉还是一根根鼓起来,看着吓人至极。 “朱雀,怎么会这样?王爷的腿为什么越来越严重了?”墨鹤脸色焦灼,拎着朱雀的衣领压低了声音,“你到底会治不会?” 朱雀都快哭了:“怎么会?我都是按照王妃给的方子来下药的,王爷的脉象也跟从前一样没有异样,不该这么疼才是!” “汐妹妹的方子给御医看过了吗?”见两人沉默,苏淮宁皱了皱眉,咬唇低声道:“枭哥哥的腿疾一直由御医调理诊治,怎可随便下药呢?如今枭哥哥疼成这样,汐妹妹又不在……” 玄羽在外面驾车,听到苏淮宁的话,立刻掀帘子进来攥紧了拳头:“一定是苏染汐在方子上动了手脚,我去杀了她!” “站住!”墨鹤冷冷看了他一眼,“老实待着,不要让人发现王爷的异样。” 漓火毒对外一直是瞒着的,只有王爷身边的几个心腹知道,就连宁小姐也只以为这是腿疾发作。 玄羽若是把事情闹大了,中毒的事一旦泄露,对王爷百害无一利。 “我……”玄羽有些不服气,但看着墨鹤警告的冰冷眼神,咬了咬牙老老实实回去驾车了。 朱雀急得抓耳挠腮:“王妃的药方子我百般斟酌试验过,应该没有问题才是。我这就回去继续调试方子……” 说完他就神叨叨地跳下马车,一溜烟跑了。 “墨鹤,原队休息片刻,烧些热水来。”苏淮宁看了眼疼痛难忍的夏凛枭,咬唇:“我粗通针灸按摩之术,能够为枭哥哥缓解一下疼痛。” 墨鹤犹豫片刻,想着苏淮宁毕竟出身药王谷,又对王爷用情至深,便照她吩咐去办了。 众人原地休整。 苏淮宁留在马车上,掀开夏凛枭腿上的药布,轻轻按了按,一边看着昏昏沉沉的夏凛枭:“枭哥哥,可有缓解一些?” 夏凛枭迷蒙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苏染汐,不准脱本王的裤子!” 第35章 王爷神秘消失了 脱裤子? 苏淮宁指尖一顿,自然地联想到一些热火朝天的画面,脸色红了又青,笑容分外勉强:“枭哥哥,你待汐妹妹已经这般亲密了?” 夏凛枭脑子里混沌一片,只抓着她的手不放。 苏淮宁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看着他肿胀的双腿,突然反握住他的手:“枭哥哥,我为你施针解痛,见效更快些。快到岭北了,你的病情必须控制住,否则怕是要教有心人钻了空子。” 那个贱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学来些野路子医术,竟然得了夏凛枭的看重,连朱雀都要跳过御医听苏染汐的方子治病。 她必须尽快在夏凛枭这里找回信任和独一无二的宠爱,不能让苏染汐继续一步步占据夏凛枭的心神了。 虽说她没有学医天赋,和从元鹊师伯那里学了一套独步天下的针灸之术,这一次一定能立功露脸,再得人心。 说干就干。 苏淮宁取出元鹊送的银针,熟练地往夏凛枭腿上大穴扎了十多根针,信心满满地等着夏凛枭清醒过来。 谁知,不过须臾,夏凛枭的双腿突然猛烈抽搐起来,脸色痛苦不已,竟有了血脉相冲的凶险征兆。 外面传来朱雀的问候声:“玄羽,王爷可醒了?” “没呢,幸亏有宁小姐一直不辞辛苦地照顾王爷……”玄羽叹了一声,对苏淮宁的敬重又深一分。 苏淮宁脸色骤变,连忙取下银针收好,又将一旁的药布重新贴在夏凛枭腿上,随后装作累得打盹,趴在夏凛枭身边闭上眼睛。 朱雀掀开车帘,看到夏凛枭一脸痛苦地仿佛下一刻就要魂消九泉的样子,脸色骤变:“王爷!” 墨鹤和玄羽在外面听到这声惊呼,连忙跳上了马车,一看到这情形脸色顿时难看至极:“怎么会这样?” 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淮宁,想问清楚什么情况。 苏淮宁这才挣扎着醒来,好似刚发现夏凛枭的糟糕情况一样,连忙扑过去:“枭哥哥怎么了?” 朱雀把完脉,又掀开药步查看情况,脸色阴沉又灰败:“……不知道为什么,积压在王爷腿部的毒素瞬间冲开,重新散至五脏六腑,眼前这病情我已经控制不了了。” 苏淮宁脸色骤变:“毒?枭哥哥中了什么毒?他不是腿疾吗?” 轿子里无人应答。 玄羽突然狠狠砸向贵妃榻:“王爷之前一直都好好的,肯定是苏染汐给的解药有问题,难怪她急着要逃跑……” 他按住剑柄,“我一定要杀了苏染汐。” 这一回,朱雀没有反对,只是反复神经质地念叨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给的方子上根本看不出来……” 苏淮宁低着头担忧垂泪,“汐妹妹为何对枭哥哥下此毒手?我宁愿此刻痛不欲生的人是我自己!” 墨鹤眸光一闪,揪住朱雀质问:“你救不了王爷?” “我只能暂时压制住王爷体内的毒素不再扩散,要彻底稳住病情还需要王妃……需要苏染汐出手。”朱雀愧疚又挫败地低下头。 墨鹤二话不说,立刻跳下马车,走到密林之中砸碎了一支翠色玉穗子,用暗卫的隐秘之法传信青鸽——立刻把苏染汐绑回来,伤势不论,留口气就行。 等他发完信回来,天已经快黑了。 基于王爷身体抱恙,大队伍打算原地安营扎寨,明日一早再赶路。 这时,朱雀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慌里慌张地大喊道:“糟了,快来人呐!王爷不见了!” 众人顿时乱成一团。 墨鹤脸色一变,施展轻功一跃而至,掀开帘子只见马车里空无一人,贵妃榻整整齐齐,新的香炉还燃着细烟。 玄羽刚送了哭晕过去的苏淮宁回到后面的马车,加上朱雀的治疗需要安静,故而没去打扰。 结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到噩耗。 他连忙冲过来抓住朱雀:“怎么回事?有刺客?你怎么照顾王爷的?” “不是刺客,我也不知道……”朱雀脸色惨白地摇摇头,低声道:“我正在给王爷制药,突然被人从身后打晕,再醒过来王爷就神秘消失了。” 玄羽怒斥:“这怎么可能?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神仙来了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一个大活人抢走!” 墨鹤皱了皱,二话不说转身去了后面押运物资的马车。 特制轮椅还在! 王爷的双腿不良于行,不可能是自己离开,只能是被人劫走的。 “若不是高手所为,身边必有奸细。”墨鹤脸上噙着凛冽的杀气,“玄羽,你带着暗卫队四处搜捕王爷的下落!其他人,整队待查,任何嫌疑都不准错漏。”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惶恐。 “全部都给我老实点,谁敢跑就必死无疑。”玄羽攥紧拳头,戾气迸发:“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陛下盛怒,所有人都得陪葬!” 北行队伍一时陷入了恐怖的死寂之中,无人心安。 …… 是夜,乌云遮月。 苏染汐找了一处山洞,布置好机关安置了那对母子,由踏墨看守,这才带着青鸽出去采许多草药。 见青鸽寻药草异常熟练,她很惊讶:“你竟然认识这么多草药?懂医术?” “我养了许多动物,生病了就自己治,慢慢就懂一些皮毛。”谈起自己驯养的动物,青鸽的眼底都有了光。 “这么厉害,天选之子啊。”苏染汐看她,“那你都养了什么动物?” 暗林中的飞禽走兽似乎有些蠢蠢欲动,不懂武功的苏染汐没有发觉异样,但青鸽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回:“王府的鸽子,猎犬。” 苏染汐面色一噎,干笑:“你养的啊……味道不错。” “哼!”青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扭头甩下苏染汐一人,独自去了另外一处采药。 见她没有不识趣地追上来,青鸽不动声色地弯腰拨开草丛,一只兔子蹦蹦哒哒地跑到她手底下转了两圈。 青鸽掰开它的嘴拔出一支细管。 借着朦胧的天光,青鸽勉强看清上面的字迹,面色骤变。 第36章 陷入绝境 “好肥的兔子!”头顶突然落下一道开心的声音。。 青鸽手指一弯,迅速将纸条藏于掌心,碾成齑粉。 苏染汐没察觉异样,弯腰将兔子抓起来:“今晚加餐。” 兔子猛地挣扎起来,一脸惶恐。 青鸽抓住苏染汐的手腕,连忙把兔子解救下来:“我不饿。” “??”苏染汐看着兔子蹦跶跑远了,一脸无语,“我饿!” “该。”青鸽冷着脸往回走,转身之际,手心一松,齑粉随风散落,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她身后,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兔子跑远的方向,眸光闪了闪,抓紧了手里的毒药。 刚刚若是青鸽动手,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不知为何,青鸽居然就这么走了? 只是,临近岭北,夏凛枭为何突然要多此一举地派人抓她回去? 晚上,踏墨在山洞外的隐蔽处养神,四人在山洞里休息。 苏染汐替妇人施针清毒,又给婴儿喂了抵抗瘟疫病毒的药,忙完累得一身汗,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青鸽就守在洞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明天中午就能抵达岭北,可她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苏染汐捏着手心的药,不动声色地走到青鸽身边,低头看着她,眉心紧皱——若要一劳永逸,只消让青鸽远离她。 片刻后,她攥紧了手心,转身走向对面,席地而坐,准备睡觉。 青鸽睁开眼睛,“王妃为何不下毒?” 苏染汐反问:“你方才在外面为何不下手?山洞内外都是我布下的机关,你再想绑我回去可不容易。” “既然你看到了……”青鸽皱了皱眉,站起身走向苏染汐:“明日一早,待这妇人醒来,你同我回去见王爷。” 苏染汐唇角动了动,洞口的机关铃铛突然响地激烈。 “有人来了!”苏染汐脸色一沉,爬起来闪身躲在山洞后,准备等敌人一靠近,随时拉动机关。 青鸽耳朵动了动,突然面色一变:“不好!” 不等她闪身冲出去,洞口突然滑落巨石,紧接着浓烟来袭。 有人要烧死他们! 再厉害的机关,只防的住人和野兽,却防不住无孔不入的烈火焚烧。 苏染汐也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能秘密布置下大火杀机,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 必然是有人暗中跟随,趁着她们外出之际在落脚地布置了这些。 她和青鸽今晚都有心事,又急着救治这对母子,一时竟然没有察觉到异样,让人钻了空子! 果然,留宿山洞是下下之策。 烟气越来越浓,苏染汐连忙撕下裙摆,沾了山洞内的地下水,帮妇人和婴儿捂住口鼻。 青鸽正在用内力去推洞口的巨石,却不知这巨石是什么材质,她情急之下震断了胳膊,都没能推动半分,反而呛到了迷烟,身子摇摇欲坠。 “屏住呼吸,这烟里有毒。”苏染汐察觉异样,连忙又撕下一块裙摆,倒了一瓶药上去,冲过来给青鸽捂了药帕。 青鸽用尽内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神智,抓住苏染汐的手:“你们……躲到最里面,我来……” “来个屁!你急着下去见阎王吗?”苏染汐脸色阴沉地将青鸽按在原地,随后面不改色地冲向洞口。 握紧双拳,屏气凝神朝着那巨石狠狠一砸! 青鸽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王妃身怀神力,她是知道的。 还有机会逃出去。 下一刻,空气寂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那巨石还纹丝不动。 看来,王妃的神力对付凡人可以,对付这巨石也没用。 毕竟,她连武功都不会,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浓烟呛人至极,青鸽苦笑一声,今夜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正在绝望之际,门口突然传来‘咔咔’的碎裂声。 砰! 轰! 巨石突然以苏染汐的拳头为中心,呈蜘蛛网状迅速裂开,转瞬碎成了一地石块。 新鲜空气伴随着浓烟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几人终于能够短暂的喘息。 浓烟伴随着夜风散去。 苏染汐的手掌伤得血肉模糊,滴滴答答往下坠着血滴,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立在密林中的黑衣杀手们。 这一次,他们没有藏起来,光明正大地举着弓箭占据有利位置,只等一声令下就能百箭齐发。 为首那人坐在一辆粗制滥造的轮椅上,头发脏乱蓬松地染着污垢,遮住了眼底的阴暗杀气,却遮不住那张凶悍狰狞的脸。 “你?”苏染汐走出洞外,皱眉看着不远处虎视眈眈的故人,转而不动声色地四顾一眼,突然想到踏墨,这么大的动静,它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这一路上,踏墨的警惕性和杀伤力并不比青鸽差,帮了好多大忙。 这种危险的时刻,踏墨去哪儿了? 难道是遇害了? 苏染汐眼底涌现一抹浓烈的杀气:“我的马呢?” “你马上就要死了,还有心思惦记一匹死马?”相府林管家的儿子林壑带着一帮杀手和苏染汐对峙,双手紧紧攥着膝上的裤子,底下是一双被活生生打断的伤腿。 “苏染汐,没想到吧?你害得我被打断双腿撵出相府,流落于难民之中吃尽苦头……今日,我要在你身上千百倍地讨回来。”林壑只是一颗弃子,当初能留下一条贱命还多亏了林管家辛苦周旋。 林管家派人把伤重的他送回老家,却不想中途遭遇难民抢劫,小厮死状凄惨,他也险些被那些人活吃了。 最后还是装作染了病,林壑才逃过一劫,混在山林之中苟且偷生,却没想到会碰上苏染汐,当即发誓要报仇雪恨。 那些杀手苦于山路蜿蜒诡异,地形复杂,所以前面一直被苏染汐算计得落花流水。这次领头之人恰好碰上熟悉这片地形的林壑,一拍即合,让他带队设计灭了苏染汐。 巨石、火攻、迷烟……都是林壑的主意。 只是没想到,苏染汐这怪胎力气如此恐怖,竟然生生将巨石拍碎了。 苏染汐脸色沉静,不动声色地朝着青鸽打手势——躲远些,等会儿我往反方向跑吸引火力,才能保住无辜之人的命。 她抓着藤条,刚要借力逃跑。 “想跑?”林壑骤然冷笑:“放火箭,全部射杀。” 下一刻,林中突然亮起大片火光。 杀手们大放火箭,片刻便将走投无路的苏染汐逼进了山洞. 这次,陷入了绝境。 第37章 你不会是在勾引我吧 箭林浓密又迅疾,青鸽勉强挡了十几只火箭,又要带着那对母子避开烧起来的地方,躲得分外狼狈。 因为迷烟她本就昏昏沉沉,刚放下婴儿没来得及发现身后的箭,只感到灼热的温度迅速逼近。 一回头,一簇燃烧着火光的箭朝着她射过来。 她脚下一崴,迷药上头,一时竟无力躲开——实在愧对王爷所托,没能保护王妃离开。 今夜,她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千钧一发之际,苏染汐不知道从哪里扑过来把人推开,自己胳膊中了一箭,袖子‘轰’的一下烧着了。 “你疯了!”青鸽震惊得瞪大眼睛,连忙举起软剑击退数支火箭,将苏染汐拦在身后,气愤地质问道:“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你不是说有危险就自己跑吗?” 苏染汐忍着疼,脸色煞白还在调笑她:“我也不想救你,是这不听话的胳膊先动的手。” 青鸽瞪了她一眼,转身护在她面前,试图用单薄踉跄的身子替她挡下迎面而来的杀机。 “不知死活的东西。”林壑已经带人逼近洞口,冷笑:“放火,给我活活烧死她们。”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后悔当初没弄死这个混账猥琐男。 她手里捏紧了毒药,一把将青鸽抓回来,小声说:“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找准时机能跑几步就跑几步吧。” 说完,不等青鸽反应过来,她抢过软剑横劈竖砍一顿乱招,还真从箭林大火中劈出了一条……死路。 不等她冲到洞口向林壑下毒,洞口上方突然闪现两个黑衣刺客,毫不犹豫地挥剑刺向她心脏。 退无可退! 天要亡我! 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烈马的嘶鸣声,让两名杀手中途停顿了片刻。 就现在! 苏染汐捏了捏指尖,拼尽力气将毒药洒向洞口,能毒死一个算一个,旁人逃生的机会也就多一分。 “咳咳……是毒粉!”众人脸色一变,纷纷后退,有几个行动慢的已经瘫倒在地,口吐白沫。 林壑捂着鼻子怒不可遏:“杀了她!快!” 苏染汐一拳砸碎半边石壁,迅速避开了杀手的剑,拔腿就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可惜双腿难敌轻功,很快就被十几人团团围住。 真正的杀手都是人狠话不多,不等她嘴炮一番,就挥舞着剑影冲过来,杀气凛凛。 那一瞬间,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 苏染汐跑不掉了,脚下仿佛生了根,直勾勾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光,恍惚地想起夏凛枭的威胁——碎尸万段,死无全尸。 这十几剑砍下来,她骨头再硬也得被切条。 也不知道死了以后,还能不能穿越回去? 就在苏染汐闭上眼睛等死之际,一道骏马嘶鸣声响彻长空,伴随着利剑破空的斩杀气息。 叮! 一支熟悉的袖箭刺穿了离她瞳孔只有半指距离的长剑,强烈的剑光刺激让苏染汐本能地闭了闭眼睛。 下一刻,一人身披白衣,银面泛着寒光,墨发如瀑,青丝飞扬,骑着踏墨御风而来。 所到之处,长剑群起而攻之,须臾却被强大的内力震伤。 林壑躲在暗处,眼看刺杀计划失败,不甘心地推了一把身侧面露恐惧的杀手,“那人有腿伤,不敢下马,你从身后偷袭,出奇制胜。” 杀手看着白衣人干净利索地伸手,本能的畏惧。 林壑低骂:“你不杀他,他就会放过你吗?你主子会放过你的家人吗?” 这一句狠狠点醒了杀手。 他神色一定,纵身跃上密林之中,趁着白衣人和其他人缠斗时,妄图飞扑下来偷袭,以快制胜。 不想,踏墨突然调转马头,咬住他胳膊不松口,血腥气伴随着哀嚎声很快飘散在深林之中。 白衣人摸了摸踏墨的脑袋,似在赞赏。 暗处的林壑面色大变,操纵着轮椅小心翼翼地要跑。 嗖! 暗器一发。 林壑来不及回头,就不甘心地摔翻在地,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 一人一马,秒杀全场。 苏染汐抱膝坐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英雄救美的英姿,向来清澈平静的眸底泛起了阵阵涟漪。 第几次了…… 又是陌离救她于水火! 这人总是在她危难之际神从天降,打架的姿势都完美得像是神仙在放松身体,潇洒飘逸,令人不禁着迷。 “苏苏这是看得入迷了?”男子愉悦的调笑声响起,惊醒了尚在游离的苏染汐,瞳孔刚聚集了焦点,就被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她下意识把人推了出去,不想刚刚还英勇无敌的陌离这会儿身娇腰柔易推倒,蜷缩在地上半晌不动一下。 “你受伤了?”苏染汐脸色一变,连忙爬过来剥他的衣裳,外表看不出血迹和伤口,只能脱了衣服检查他伤在哪里。 陌离僵了一下,连忙抓住她的手:“我装的,逗你玩而已。” “玩?”苏染汐抬眸,眼神冰冷。 “开个玩笑,你别对救命恩人这么凶嘛。”陌离撑着地面坐起来,嬉笑的语气和轻松的姿态看似毫无异样。 剧痛的双腿却不动声色地紧绷成一条线,冷汗汇聚在下颌,滴滴坠入泥土之中。 “你自己慢慢玩。”苏染汐抬脚就走,毫不留情。 陌离动了动唇,苦笑一声没挽留。 这时,踏墨突然焦躁地拦住苏染汐的脚步,咬着她的袖子拼命把人拉回来,绕着陌离的腿焦灼地转圈。 “这半路捡来的马,莫不是犯病了?”陌离不动声色地僵了一下:“你快牵走,我怕它咬我。” 踏墨像是生气了,冲着他的面具喷了一口气。 陌离脸色发青,似乎噎住了。 “你这家伙,千里迢迢跑过来找死的吗?”苏染汐板着脸瞪了他半晌,突然狠狠朝着他腿上踹了一脚,“你是塑料袋吗这么能装?疼成这样,你当我瞎了?” 方才她就察觉不对劲了。 陌离出场一向炫酷拉风,能打能杀能跑能飞,今天面对十几个刺客,却稳稳当当骑在踏墨背上。 哪怕冒着被刺客偷袭的危险,也不肯下地半步。 不是他不想落地一战,而是他的腿伤得很重,压根就站不起来! 陌离疼得闷哼一声,还有闲情逸致逗趣:“苏苏,塑料袋为何物?好奇怪的名号,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闭嘴!”苏染汐随手薅了一把草药,反手塞他嘴里,凶狠地威胁道,“再胡说八道,我就毒哑了你。” 陌离眨了眨无辜澄澈的双眸,乖乖躺平,四肢伸展,一副任君蹂躏的乖巧模样。 像只天真又恶劣的大狗狗。 苏染汐身子一麻,一时竟然无从下手:“你不会是在勾引我吧?” 第38章 直球攻击,最为致命 陌离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眸光一亮:“原来还能这么干!苏苏快教教我,怎么才能把你勾引回家?” 直球攻击,最为致命。 “闭嘴!”苏染汐眸光一颤,下意识捂住他的眼睛。 晚上那只兔子是放生到她心里了吗? 突然跳这么欢快。 苏染汐强行压下内心不正常地涟漪,回归医者本分,面不改色地剥下陌离的裤子。 果不其然,膝盖上的刀伤再次撕裂,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更诡异的是,他双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筋脉受损严重,气血不通,青筋异变成青紫色…… 伤成这样不原地瘫痪真是命大。 她给陌离把了半晌脉,实在想不通他双腿表面除了刀伤,再无毒无痕,到底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问陌离,一问三不知。 对这莫名其妙的腿伤,他似乎比任何人都郁闷。 不知病因,无从下药。 苏染汐心下焦灼,突然想到母亲留下的绝妙银针,眼睛一亮——既是筋脉受损,便用银针刺穴试试看。 想来那位毒圣母亲当真是医毒一绝,那日服下药丸之后,她的身体果然变得诡异地强健起来。 不管是普通的毒药,传染的瘟疫,还是今晚的迷烟……似乎都对她没有什么效果。 这银针的药用效果也强过普通银针千万倍,经过这几日的针灸药疗,内里的毒素已经清除了大半。 若不是她有意压制,脸上的蛛纹早就该消失了。 “我要下针刺激你几处致命大穴,很疼但有效。”苏染汐说完就猛地下了一针,用力按住他的腿,“你忍一忍。” 不料,陌离只是绷直双腿,从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仿佛对这种程度的疼痛刺激早就习以为常了。 “无碍,我是要做一代豪侠的人,从小就不怕疼。”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连下三针,一边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不是天生不怕疼,因为你的肌肉本能骗不了人。” 顿了顿,她哑了声音:“只是习惯了疼,所以身体麻木了,心里忍得住。” 最后一针落下,陌离突然颤了一下。 空气诡异地平静下来,谁都没有先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死寂。 “王妃!”这时,青鸽终于压制了迷烟,拼了命地跑过来。 苏染汐听到动静,迅速给陌离拉上裤子,像是生怕旁人看到一般。 陌离轻笑一声,愉悦显而易见。 “笑个鬼!大傻子。”苏染汐小脸一黑,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青鸽用轻功迅速逼近,不期然看到两人一马的和谐背影,不确定地喊,“王爷?” 苏染汐收针的动作一顿,抬眸看着守在陌离身边的踏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踏墨突然消失,是你召唤去的?” 青鸽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人不是夏凛枭,而是国师陌离,顿时摇头:“不可能!踏墨是王爷的马,只有他能随意召唤。” 除了苏染汐。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诡异的法子,竟能得到踏墨的认可。 但不是谁都有这样奇异的本事! 苏染汐若有所思地看着陌离的腿。 她确实懂些驯兽之术,但踏墨不是普通的马,根本不可能随意驯服。 这样的马中之王都是认主的,当初她不过是耍了些小手段,暗中收集且放大了夏凛枭身上的气味,又加了一些特别的药,去马厩之前就在身上挂了香囊。 但归根究底,踏墨真正认可的不是她,而是跟夏凛枭亲密无间的另一半。 踏墨是被她‘骗’了,那陌离是怎么做到让它这么听话的? “怎么回事?”苏染汐目光灼灼地盯着陌离,气势咄咄逼人。 他和夏凛枭之间,到底什么情况? 陌离慢吞吞地坐起来,抬头望天,故作神秘:“这是个天大的秘密,你们还是去问夏凛枭吧。” 青鸽皱了皱眉。 据她所知,王爷和国师只是泛泛之交,来往并不亲密,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天大的秘密? 苏染汐抿了抿唇,刚要说话。 林子里突然传来窸窸簌簌的动静。 “谁!”青鸽软剑一出,跃入树林将吓破了胆的林壑抓出来丢地上,“王妃,这狗东西怎么处置?” 林壑哆哆嗦嗦地看着几人,狼狈跪倒:“二小姐!王妃!求你饶我一命吧,小的一时鬼迷心窍,再也不敢了。” 苏染汐冷笑一声,一步步走进,每一步宛如凌迟一般,吓得林壑丢脸地尿了裤子:“别……别过来。” “想活命?”苏染汐蹲下身,冷冷看着林壑,“告诉我,之前是谁让你潜入我房中作妖的?” “我……我自己喝醉了……”林壑犹豫片刻,眼前白光一闪,下一刻便惊恐地睁大眼睛。 陌离拎着他的衣领,飞身而上把人挂在了树上,眼神冰冷:“不说实话,那就把你吊树上活剐了!” 这双眼睛宛如地狱修罗的凝视,吓得林壑一闭眼什么都招了:“我说说说!是大小姐吩咐我毁了二小姐的名声,好让她被逐出王府。” 青鸽脸色一变,剑指着他鼻尖:“你胡说!宁小姐心地仁善,事发当晚也不在西苑,怎么会是幕后黑手?” 苏染汐眸光一闪,下意识看向陌离,却见他突然回头,冲着自己勾了勾唇,笑得人心里一暖。 若这人是夏凛枭,此刻怕是已经为了维护心上人而对她刀剑相向了! 起码这一刻,他只是陌离。 “真的是大小姐吩咐的,若不是我父亲得了命令把我从青楼抓回来,我才懒得回去跟个丑八……”剑光一闪,陌离那阴冷的眼神再次看了过来,吓得林壑连忙改口,“我怎么敢玷污王妃呢?” 青鸽难以置信,下意识看着苏染汐,动了动唇又说不出怀疑的话。 苏染汐没回应她的眼神,踱步到树下,看着倒吊着的猥琐男:“除了那一次,苏淮宁还让你对我做过什么?” “没……没了。”林壑刚一犹豫。 陌离悄无声息地站在苏染汐身后,一言不发就够吓得人魂飞魄散了。 林壑哪敢不招? 小到教唆下人欺辱打骂苏染汐,大到下药放毒造谣抹杀,全都招了个一干二净。 空气中莫名充斥着恐怖的低气压。 苏染汐盯着陌离,幽幽地问:“苏淮宁这么害我,我该怎么报复她?” 第39章 绝不能让王爷头顶绿光 他陌离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苏染汐心下一沉——果然!她一旦威胁到苏淮宁,这人就装不下去了? 陌离突然一掌,将最近的粗壮大树拦腰拍断,冷声道:“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 枝叶四散,尘土飞扬。 飘飘扬扬,全都落入苏染汐心里。 她无声地笑了:“有脑子,我喜欢。” 青鸽皱了皱眉,“王妃!” “二小姐饶了小的吧!我也是听命行事啊。”林壑看着那断了根的树,瞬间抖得跟筛糠似的,哭得十分凄惨狼狈。 “我以前也是真心待二小姐好的,当年二小姐差点饿死,还是我从厨房偷了吃的送过去。还有二小姐生病的时候,旁人都恨不得你死了,只有我偷着给你送药……” 这些场景她都有记忆,这也是当初她没有在相府弄死林壑的原因,没有他或许原主早就撑不下去了。 苏染汐抬眸看着他:“既然小时候我们那么要好,是什么让你变了?” 林壑哭声一顿,抿了抿唇半晌没有说话。 苏染汐笑了笑。 不过是人长大了,知世故便入世故罢了。 “咱们一起挖个大坑吧。”苏染汐突然看向陌离和陷入自我怀疑的青鸽,“挖完把这家伙关进去。” 林壑一听这话,刚要求饶。 一道暗器破空而来,直接把人敲晕了。 陌离不动声色地收回指尖,冲苏染汐点头:“好,听你的。” 青鸽皱眉,有些不赞同:“王妃要活埋了他?毕竟是曾经的恩人,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 还是……她想杀人灭口? 让宁小姐彻底冠上凶手的名头? 陌离瞥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冷。 青鸽莫名哆嗦了一下——国师怎么对王妃这般袒护?他们很熟吗? “真没看出来,夏凛枭这活阎王居然教出了个心怀仁善的下属。”苏染汐是真心夸,在青鸽听来却是讽刺。 她看着苏染汐被烧伤的胳膊,眼神微暗:“林壑方才想杀王妃,王妃要报复是理所应当,是属下妇人之仁,请不要迁怒王爷。” 苏染汐:“……” 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主仆俩一个德性! 陌离突然走过来牵着她的手:“不是挖坑吗?我陪你。” 他的腿刚行过针,本该卧床静养,如今每走一步都如针扎一般刺痛,但是为了陪苏染汐一起疯,他表现得宛如常人一般。 苏染汐下意识要抽出手,指尖一动却触动他满手心的冷汗,动作一顿:“腿不疼了?” “不……”陌离摇头摇到一半,低头看到苏染汐冒火的眼睛,连忙点头如捣蒜,“苏苏医术的确出神入化,奈何我这破腿不争气,不能即刻健步如飞。” 他凑过来笑了笑,活像只摇头摆尾讨好主人的大狗狗:“不过蹲着帮忙刨刨土还是无碍的。” 扑哧! 苏染汐被逗笑了,没拒绝他帮忙,一时也忘了甩开他的手:“你给我老实点好好养腿,不听大夫话的病人是要挨打的。” 这人每多见一次,仙气就淡一分。 他到底有多少副面孔是世人不知道的? 陌离眼神宠溺:“我从小就特别听话。” 青鸽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越看越不对劲。 陌离和王妃怎得这般亲密? 一个好下属,绝不能让王爷头顶绿光。 “不劳国师大人费心,我来帮王妃挖坑吧。”青鸽冲到两人中间,不动声色地分开他们的手,“王妃,想挖在哪儿?” 陌离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眼神冰冷如刀。 “……”青鸽背心一凉,硬梗着脖子把苏染汐拉走了。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刚刚不还反对我挖坑吗?”苏染汐差点被拽一个踉跄,胳膊上的烧伤刚刚只是草草处理过,现在一拉扯还是疼得厉害。 “别跑了,我又不会轻功!你想累死我给苏淮宁出气吗?” 青鸽脚步一顿,回头冷冷看着她:“王妃,请你谨记自己的身份,跟王爷以外的男人保持距离.” 苏染汐喘着气,眼神嘲讽:“你猜夏凛枭和苏淮宁是不是正花前月下,拉着小手唱着歌,两盏清酒交杯喝?” “你!” “岭北之行后,我便会跟夏凛枭和离,这狗屁王妃谁爱当谁当。”苏染汐扭头要走。 “你这是玩火自焚!”青鸽急了,“就算你跟王爷和离,那也是以后的事。陌离是陛下倚重的重臣,他也不可能娶你这样的……” “我这样的什么?王府弃妇?庶女丑八怪?”苏染汐目露嘲讽,“谁想娶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嫁天下无双一心人。” 天下无双! 一心人! 哪个女子愿意夫君三妻四妾? 可没一个女子敢于反抗这样的现实! 青鸽长在边关野蛮地,见过游牧族恩爱不疑的两夫妻,羡慕一生只得一伴的狼,厌恶花心滥情之人,不论男女。 世人都认为苏染汐以庶女貌丑之身拆散了王爷和宁小姐这对有情人。 所以,她之前也对苏染汐多有不满。 如今看来,世人都错得离谱。 单从情感层面出发,真正配不上苏染汐的是王爷吧! 青鸽面露愧色:“王妃,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老实干活,别废话了。”苏染汐没有过分纠结,拉着青鸽开始挖坑,又把陌离砍断的树处理了,做成等长的木棍。 不远处,陌离藏于枝叶浓密的大树之上,看着撸起裤腿干活豪放的少女,唇角微勾。 天下无双一心人? 有意思。 两人忙活许久,终于大功告成。 苏染汐让陌离把林壑丢进坑里,又扔了些干粮和水,再和青鸽把木棍等距嵌入坑面。 青鸽透过木棍间隙看向林壑,“王妃不杀他?” “杀他干什么?一个马前卒而已!”苏染汐扬起烧伤的胳膊,“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给他点教训吧。” 青鸽想为自己的无端怀疑道歉,可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陌离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说得好啊,苏苏这脑子里怎么装了这般多奇思妙想?” 青鸽立刻警惕地站在了两人中间。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一弯腰故意把陌离打横抱起:“国师大人腿脚不便,我抱你回去吧。” 陌离浑身僵硬,本能地要跳下来,耳后臊红一片。 堂堂男儿,怎可被女子这般抱着? “苏苏,放……”他还没说完,青鸽却急了:“王妃,不可!” “那你来抱?”苏染汐说话就要把陌离递出去。 陌离脸色微沉,反手抱住苏染汐的肩膀,怒声威胁:“你敢!” 苏染汐愣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声线和气势…… 太像夏凛枭了! 第40章 面具下是个惊天大秘密 苏染汐紧盯着陌离的面具:“你……” 陌离眸光一闪,突然往她怀里一靠,跟闹脾气的小孩一样:“腿疼。” 这家伙! 转移视线的方式太致命了吧? 苏染汐心口猛地一跳,脑子一时转不动了。 “我抱就我抱。”看两人眼神胶着,青鸽一咬牙,本来想为自家王爷舍身取义,却惨遭陌离嫌弃,“滚开。” 青鸽:“……” 苏染汐乐不可支,差点又把陌离扔出去。 “不准笑。”陌离死搂着苏染汐不放,面具下的俊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跟调色盘一样精彩纷呈。 苏染汐低头看着他,莫名想摘掉这扇面具,看看底下藏着多么丰富的表情…… “王妃!”青鸽看着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脸色发青,忍无可忍:“王爷有令,让您立刻回程相见。” “明天中午就到岭北境内,现在回去的是傻子吗?”苏染汐敛起笑容,抱着陌离往回走,“要么,你回信告诉夏凛枭——直接在岭北见;要么,你现在就带着踏墨一起回去复命。” “至于我……”她看了眼青鸽,“我们两个联手,你能打得过?” 青鸽脸色一变,沉声暗示道:“这是王爷的家事,国师大人怎会多管闲事?” “夏凛枭的事我懒得管,不过苏苏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陌离打了一个哈欠,“腿疼,咱们回吧。” 苏染汐抱着陌离大步流星地离开,踏墨甩了甩尾巴,乐颠颠地跟上去。 “王妃和国师……”青鸽跺跺脚,怎么可能放任这孤男寡女在一处? 算算时间,最迟后日王爷的大部队就能在岭北与她们汇合,而岭北受灾严重,王妃治疫的手段非同一般,现在回程确实不划算。 思索再三,青鸽给墨鹤传了信,只待后日汇合。 殊不知,墨鹤这头因为找不到夏凛枭早就闹得天翻地覆,收到青鸽的信之后气得脸色铁青。 玄羽抢过信看了一眼,咬牙切齿:“青鸽是不是被那女人下药毒坏了脑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敢不听命行事?” 朱雀在一旁唉声叹气道:“她并不知道王爷失踪,岭北瘟疫又严重,有此想法很正常。我只是实在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王爷好端端的怎么会毒发,又怎么会失踪的?” 一旁以泪洗面的苏淮宁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哽咽着说,“既是汐妹妹给的药方有问题,会不会是她想法子劫走了枭哥哥?” 众人瞬间调过头看着她,神色各异。 苏淮宁咬唇:“不是我怀疑汐妹妹,只是咱们这么多高手守着马车,却无人看到枭哥哥是如何失踪,百里追踪都不见蛛丝马迹,实在太过反常,幕后黑手必然早有预谋……” 言外之意,提早预谋离队的苏染汐嫌疑最大。 “宁小姐说得没错,一定是苏染汐搞的鬼。”玄羽猛地一拍大腿,“这几日咱们把大部队上下彻底清洗了一个遍,就连小偷小摸的玩意儿都没放过,愣是没审出谁抓走了王爷,说明问题很可能还是在苏染汐身上。” 墨鹤和朱雀相视一眼,半晌才说:“不管如何,王爷如今没有消息,也许是最好的消息。咱们留一部分人继续找人,另一部分人火速赶往岭北,找王妃对质。” 苏淮宁眸光闪了闪,黯然垂泪:“只要枭哥哥能平安无事,我把命给汐妹妹都可以。” 闻言,玄羽握紧了拳头,眼底溢满了蠢蠢欲动的杀气。 …… 黎明将至,苏染汐一行才回到山洞,却发现那对母子不见了踪影。 “我在四周查探过,这山洞有一小队人马来过。洞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王妃留下给他们母子治病的草药也被人拿走了。”青鸽观察一番,下了结论,“带走他们的人应该没有恶意。” 陌离在洞外看了看,回身说:“马蹄印不是寻常马匹,应该是岭安城的城卫看到了山林大火,进山查探后把人救走了。” 岭北七城位距离边境线很近,连年战争不断,直到夏凛枭披戎上阵,痛杀敌寇振我军威,花了十多年重筑北境防线,这才有了岭北近年来的安宁。 离此最近的岭安城因为地势特殊,自然气候相对优越,以往更是岭北阵线的天然粮仓,商贸繁荣。 没想到这次大灾之后,山田尽毁,瘟疫横行,人丁兴旺的岭安城成了岭北受灾最为严重的城池。 相比其他受灾的六城——尸横遍野,烧杀抢掠,山匪祸乱,百姓流离失所…… 幸而岭安城的城主安知行出身夏凛枭麾下,能力非凡,愣是凭着灾情后单薄的数百城卫支撑着城内外的平衡,这才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暴乱和杀戮。 甚至还有精力抽调城卫进山查探险情、救人。 可见此人能力非同一般。 “我能做的都做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那母子俩的运气吧。”苏染汐并未追究,“再休息两个时辰,咱们就出发岭安城。” 三个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苏染汐给青鸽处理完伤口,又扔给两人防治疫病传染的药丸。 陌离惊讶:“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研制出治疗疫病的方子了?” “那妇人是死是活尚未可知,这药丸只有预防之效,不能治愈瘟疫,具体情况还要待进城之后具体分析。”苏染汐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再搭话。 浴血奋战了一晚上,青鸽也倦怠之际,阖眼之前还不忘坐在陌离和苏染汐之间,不给他们悄悄接触的机会。 陌离冷冷瞥了她一眼,见苏染汐开始闭眸养神,神色闪了闪,随手一指点了青鸽的穴道。 之后起身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直接挨着苏染汐靠在山壁上闭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染汐缓缓睁开眼睛,推了推青鸽又戳了戳陌离的脖子,见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这才起身。 那药丸有预防之效没错,但她在里头加了安眠的药草,这两人要睡足两个时辰才会醒来。 她刚一动,身上的外袍掉在地上。 这是……陌离的衣裳? 苏染汐捡起袍子,细细打量陌离的身体,从腿脚到头发丝,一分一毫的细节都没有放过。 越看越像夏凛枭! 如果不是这张面具,以及醒着时迥异的个性气质……这人睡着的时候,和夏凛枭简直宛如一人! 要想揭开陌离和夏凛枭之间的秘密,眼前就是最好的时机! 苏染汐跪坐在陌离身边,悄然伸出手朝着他的面具探去,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有预感——面具下是个惊天大秘密! 第41章 跟我回家生孩子吧 就在她几乎要摘下面具的时候,陌离突然长腿一翻架在苏染汐身上,双手将她熊抱在怀里,小猪似的念叨着:“苏苏……” “陌离?”苏染汐仿佛惊弓之鸟,吓得心脏怦怦跳,几乎以为他是故意装睡试探自己的。 “夏凛枭?”她故意掐住陌离的脖子,就像夏凛枭曾经对她做过的一样。 半晌,陌离呼吸逐渐困难,却因为药效死活醒不过来,细密浓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起来。 仿佛铁扇公主的无敌芭蕉扇狠狠扇在了苏染汐的心田,瞬间让她陷入一片凌乱之中。 苏染汐想到冷阁那晚陌离说过的话,良久叹了一声气,收回手将外袍披在他身上,望着他的面具说:“你最好没骗我!” 陌离得了顺畅呼吸,唇角似乎愉悦地勾着,睡得酣畅淋漓““苏苏……” 叫魂儿呢! 苏染汐表面嫌弃,殊不知此刻嘴角勾起的弧度甜如春蜜,离开的脚步都分外轻快。 今夜寻药之时,她意外发现山野隐秘处有一汪天然温泉,趁着林野无人,正是时候行针彻底解美人泪的毒了! 她刚离开山洞,陌离便缓缓睁开清凌的双眼,看着苏染汐离开的背影,眸底神色深不见底。 良久,他抬手摸了摸冰冷的面具,似是而非地叹了一声:“我给过你机会了……” 山洞里,凉风习习,寒意阵阵。 温泉中,泉水潺潺,暖意重重。 苏染汐将踏墨拴在入林口处,摸摸他的脑袋:“给我看着门,有人来了就招呼我一声。” 踏墨甩甩尾巴,酷酷地答应了。 温泉四周林深叶茂,还有险峻的山石为天然掩护,踏墨守着的入林口是唯一的出入口,有它守着就不会遇到其他人了。 苏染汐放心地褪了衣裳,取出银针毫不犹豫地对着身上数十处大穴要害下针,不多时就把自己扎成了刺猬。 随着筋脉通畅,余毒渐渐清除干净,一股燥热的暖流缓缓冲上她头顶,面颊上不知不觉布满了薄薄一层热汗。 尤其是蛛纹覆盖的皮肤,渐渐变得发烫发热,有种难以忍受的灼热之感。 苏染汐又吃了几颗药丸,随后拔下银针收好,纵身跳入温泉之中,闭目按照《万毒册》上的法子调息。 果不其然,随着山中温泉的暖流汇入气血之中,她面上的灼热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异的冰凉感。 仿佛春风拂面,雨缀晴空,秋叶缠绵,冬雪怡人。 她整个人就在汩汩泉水中如花骨朵一样,滋养绽放,一片片舒展着美丽的花瓣,国色天香,傲然群芳。 美人泪已解。 从今日起,她就是全新的苏染汐!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以后每一天,她都会替原主活得自由自在,不负此生。 她刚要睁开眼睛看看池水中的容貌,水底突然有异样的暴动,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冲出了禁锢。 危险的气息飞速逼近! 苏染汐睁开眼,来不及看水下那是什么东西,登时狠狠一脚踹出去,用了全身十分的力气。 以她的神力覆盖,应该将那东西踩进地底镶嵌进去才对。 不料下一刻,一双遒劲有力的双臂突然在水下抱住她的双腿,使劲将她往下一拽。 力气大得恐怖,不同凡俗! 苏染汐始料未及,坠入水中呛了好大一口水,勉强在池水底下看到一个庞大的模糊黑影,还有一双褐色的邪气四溢的眼睛。 竟是个混血男人! 她为了解毒脱个精光,身上没有毒药傍身,靠力气又干不过对方,无人相救只能智取。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隐约尝到了水中有浓浓的血腥气,应该是那人受了重伤,躲在温泉池中疗伤,被她打断了。 她目光一转,突然软着身体往水底坠,看着仿佛是呛了水奄奄一息一般,从男人手中滑落。 须臾,那人只犹豫了许久,死死盯着苏染汐苍白得好像呼吸的脸颊,似乎在打量她真死还是装死。 直到时间快超过普通人憋气的极限时,他才一蹿而下,一把掐着苏染汐的脖子将人带出水面。 苏染汐险些喘不上气来:“……” 有这么救人的吗? 生怕老娘死的不够快吗? “你会医术?”男人捏着她的脖子浮在水面,深邃立体的五官如出鞘的刀锋一般锐利,胸口皮肤是充满力量感的古铜色,胸前背后新伤旧伤叠加,浑身上下弥漫着嗜血的杀气。 “咳咳……”苏染汐装作呛了水的样子,趴在男人肩膀上拼命咳嗽,实际上手指不动声色地绕到男人后颈椎一处大穴。 正要按下去! 男人突然掐紧她的脖子,伸长胳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说话,否则我杀了你!” 尼玛! 棋差一招。 这人的警惕性未免太强了。 苏染汐双手无措地抱着他强壮的手臂,双眸泪盈盈地装满了惊惧可怜的神色:“好汉咳咳咳饶命……小女子不才,从小跟着郎中父亲学了些药理,虽不成大器,但为壮士简单止血、包扎伤口还是可以的。” 男人试了试她的脉息。 不会武功,没有内力。 确实是个普通女子。 这时,晨光熹微,初升的朝阳透过层层叠叠的密林落在温泉池中,照亮了彼此的视线。 金色的光影中,少女浮在水面上,白皙如玉的肌肤闪闪发着水润的光泽,凹凸有致的锁骨,精致修长的脖颈,美丽得没有一丝瑕疵的五官…… 玉眉如黛丽远山,双眸如星比日月,俏鼻圆润,樱唇饱满,卷翘浓密的睫毛因为惊惧而忽闪着,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扑棱着翅膀,一下子飞进世人的心里。 “好漂亮的女人!”男人由衷惊叹,眼底的杀气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艳,和蠢蠢欲动的占有欲,“跟我回家生孩子吧。”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无语凝噎。 大哥你什么毛病? 这么一张精致立体的混血王子脸,偏偏多了一张毁气质的嘴。 “大哥,你再不止血,就等着下去找女鬼研究怎么生孩子吧!”苏染汐猛地抬手戳向男人后背的伤口,趁着他剧痛松手之际,宛如一尾滑溜的鱼儿跃入水中,拼命游向岸边。 她分明会游水,刚刚却假装溺水! “骗子!”男人冷笑一声,竟浑然不顾身后汩汩往外流血的伤口,一拍水面纵身飞向岸边。 水花四溅,杀气腾腾。 苏染汐堪堪爬上岸,来不及穿衣服就感受到一阵危险的掌风袭来,只得就地一滚,大喝一声,“踏墨!” 昂~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嘶鸣声,踏墨撒丫子冲过来,喷着火气向男人踹去! “真是踏墨?”男人看向苏染汐,眸光一厉,“你和夏凛枭是什么关系?” 第42章 就这么走了? 苏染汐神色一紧。 听语气,这外族人和夏凛枭有仇? 她匆匆披上外裙挡住春光,不动声色地捡起银针当武器。 踏墨铁蹄在前,不容小觑。 男人反手一掌,倾注内力拍向踏墨前蹄,“找死!” 踏墨也不是吃素的,四蹄并用,重重地将男人撞入池水中,死咬着他的胳膊不放。 踏墨虽然是神马,战斗力彪悍,可男人武力值很高,这一掌震伤踏墨的左前蹄,愤怒的哀鸣吓飞了一片林鸟。 两败俱伤。 “踏墨!”苏染汐脸色一白,全凭神力纵身一跃,拿自己当沙包往那人身上狠狠一砸。 指尖的银针闪着危险的寒光! 男子眼底暗色一凝,唇角突然得逞一扯,一掌将踏墨推开数丈远,反手扼住苏染汐的手腕,轻易将她指尖的银针抢下。 “这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来的!”他朗笑一声,将银针插入发中,粗糙的大手搂着苏染汐纤细的腰身,“这枚银针便当作你我的定情之物,你随我回去吧。” 说完就搂着她的腰踏水而行。 苏染汐一手撑着他的肩膀,一手继续狠狠攻击他后背的伤口,试图寻找逃跑的机会。 “好一个泼辣小娘子,老子就喜欢你这样有野性的,不像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讨人嫌。”须臾,脚下的温泉水已经被男子身上的鲜血染红。 可这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的怪物一般,没心没肺地将苏染汐扛在肩膀上,大笑着调戏肩上的美人。 脚下生风,身形挺拔。 这人是钢铁铸的身体吗?怎么攻击都不见效? 正在她四处寻找活路的时候,男子突然脚步一顿,伴随着一阵凌厉的踏水声,反手将她狠狠扔了出去。 靠! 这野蛮的家伙! 苏染汐的后腰重重撞在树干上,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摔下落,细腰险些被撞断了。 一睁眼,蓦然惊住了! 陌离怎么来了? 金色的晨光下,温泉水上氤氲着雾气。 陌离一袭白衣,圣洁如神,出手却招招狠辣,每一招都往男人的死穴打,一副滔天大恨的样子。 那混血男子本就受了伤,对付苏染汐这样没有武力值的普通人是绰绰有余,碰上陌离这样的高手顿时相形见绌,很快就落了下风,狼狈撤离。 “塔慕,你跑不掉的!”陌离余光看向揉着腰身满脸痛苦的苏染汐,想到她刚刚被眼前这人扛在肩上的曼妙风华,眼神顿时燃起滔天大火。 他心悦之人,不管美丑,都只能他一人欣赏。 他人若敢觊觎,死路一条! 刚刚回过神的苏染汐闻言愣了一下:“塔慕?” 夏凛枭在北境最大的敌人——北蛮大王子。 传说他骁勇善战,力大无比,擅制机关,长相俊美但为人粗狂豪放,足智多谋。塔慕十岁便提刀策马上战场,杀敌无数,立功无数,凭借实力掌控着草原十三部的绝对话语权。 早年若没有夏凛枭的出现,北境早就落于塔慕之手,可见其厉害之处。 此人野心勃勃,谋略无双,这时秘密出现在岭安城外,必有猫腻。 “你是夏凛枭?”塔慕被打到内伤难忍,一张嘴吐了一口血,死死瞪着陌离笔直修长的双腿,“不可能!夏凛枭双腿残疾,已经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了!你到底是谁?” “要你命的人!”陌离眼底杀气暴涨,掌风猎猎直奔塔慕的命脉而去,势在一击必中。 塔慕眼神微变,难得生了一抹畏惧之心。 他长这么大,自认生平棋逢对手不过夏凛枭一人。 草原部队以他马首是瞻,旁人对他闻之色变,战场上他所向披靡,手上鲜血无数…… 他连草原上最威严的部落之王都不怕,今日却在此人的杀招之中有了畏惧心。 可恶! 塔慕为自己的本能而愤怒,脸色变得分外难堪,突然聚集内力于掌心,双手握拳狠狠朝着水面击打而去。 瞬间激起万丈水花,将陌离淹没于水幕之中。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察觉塔慕掌心一道暗影闪过,顿时冲到岸边大吼:“别碰他!小心暗器!” 陌离那一掌距离塔慕胸口不过咫尺,闻言却毫不犹豫地撤回内力,不惜以自伤的方式逼退自己。 “你对她的信任,真让人意外。”塔慕意外于陌离的果断,转而惊喜又狂热地看了苏染汐一眼:“不想你还精通机关术!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方才若是这白衣男子一掌碰上他的身体,就会被数只毒针暗器扎成筛子,瞬间毒入肺腑。 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因为美人一言,毫不犹豫地自伤后退。 这两人的关系,耐人寻味啊。 “你很快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了。”看见他的眼神落在苏染汐身上,陌离脸色一沉,周身寒风阵阵。 刚要出手,数道暗器毒针夹杂着水汽射过来。 陌离被迫后退数步。 塔慕趁机朝着苏染汐飞掠而去,“美人,跟我回去生一窝胖小子吧!” “我现在就打到你不举。”苏染汐翻了个白眼,捡起一把石头,大力朝着他双腿间砸过去。 塔慕放声大笑:“美人手下留情,它如今也属于你啊。” “塔慕!”陌离黑了一张俊脸,疾飞过来拦住他:“离她远点!” 不想塔慕中途折返,一头扎进温泉池里,“美人,后会有期!” 说完便没入水中,半晌都不见动静。 明显刚刚那一招只是塔慕的调虎离山之计,温泉池里应该有逃跑的暗道。 陌离刚刚强行撤掌导致血脉逆行,再次伤了腿,刚落地就跪倒下来,将岸边的苏染汐压倒在地。 噗! 苏染汐没有防备,险些被他压得吐血,刚要推他一把,却见陌离低头看着她胸口,目光闪烁着莫名的火热。 少女双颊绯红,水嫩如四月枝头挂着的蜜桃,秀色可餐。滴溜溜的眼睛向黑色珍珠一样漂亮有神,闪烁着撩人的光泽,此刻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 “你恢复容貌的第一眼,竟教那浑蛋看去了!”陌离满脸不爽,突然泄愤似的捏了捏苏染汐粉嫩的脸颊。 “……有病就去治!”苏染汐磨了磨牙,一把将人掀开,跑去岸边重新捡起衣服,躲到树后穿上。 哪怕不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 紧追不舍,流连忘返。 苏染汐摸了摸脸颊,莫名滚烫。 一定是温泉泡得太久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回头和陌离聊聊塔慕,一扭头却不见了人。 林子里只有冷风阵阵,寂静得很。 就这么走了? 第43章 情侣面具 苏染汐心里莫名空了一下. 不过…… 他一向来去自如,她有什么立场质问去处? 更没必要! 苏染汐采了些草药,给踏墨疗了伤,俯身亲了亲那张慵懒高冷的马脸:“踏墨,谢谢你救了我。” 踏墨甩了甩尾巴。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窸窸簌簌的动静。 塔慕又杀回来了? 苏染汐手执银针蓦然回头,朝着来人身上扎去。 “我也救了你,怎么回报和踏墨差了这么多?”陌离抓住她手腕,盯着她那张国色天香的脸蛋看了半晌,突然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张白毛面具罩在她脸上,“送你的。” 苏染汐愣了一下,取下面具。 面具以嫩藤条为骨架,覆盖着干净漂亮的兔毛,枝条表面以锦缎细线编织包裹,不会伤着皮肤。 面具款式看起来和陌离脸上那张有异曲同工之妙。 像是……情侣面具! “为什么给我这个?”苏染汐反问,“我这样子……不好看?” 陌离不满:“就是太好看了,容易招蜂引蝶。戴上面具,我也放心些。” 苏染汐下意识想反驳:我招谁惹谁,与你何干? 看着陌离那双光影浓烈的深邃眸子,她突然噎了一下。 转念一想,苏染汐眼神微沉:“你要走?” 见她没接话茬,陌离眼底是肉眼可见的失望:“塔慕亲自出现在这里,幕后必然潜藏危机,我要查个明白。” 他亲手将面具给苏染汐系上,郑重道:“再见之前,不要取下来。” 苏染汐鬼使神差地点点头,点完又有点后悔,好像这样就是给了他莫须有的暗示一般。 气氛是怎么突然走到这么暧昧的一步的? 正在她纠结郁闷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哑促狭的笑声,性感魅惑的一塌糊涂。 “苏苏,待你和夏凛枭和离,跟我走好不好?” 陌离附耳过来,眼神灼热,“我想和你走遍大好山河——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路见不平想救就出手,不想救也无人谴责。” “走累了你就开一家医馆,我在对面开酒楼,我病了有你,你馋了找我……执子之手,一路相伴。自由自在,无人约束。”他眼底的光真诚又热烈,不像是随口说说。 仿佛这样的画面,已经在他脑海中徜徉了千百遍。 苏染汐扭头看着他眼底平静却火热的光,心下一动。 万万没想到,他的念想居然和她不谋而合。 如果抛去他身后的秘密、肩负的责任、手握的权力,单从这个人出发,苏染汐难以否认自己此刻的心动。 “若你只是陌离……”她突然笑了一下,畅快的心情如同拨开云雾见月明,瞬间清明起来,“听起来还不错。” 陌离眼底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像是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一言为定。”他突然紧紧抱住苏染汐,低头在她发心落下一吻,“再见之日,我会亲手揭下面具。从那以后,我只是你想认识的陌离。” 砰砰砰! 心跳快得猝不及防,苏染汐下意识抬头,陌离却把人松开:“我得走了。” 他递来一块精致的玲珑玉牌,“收好它!危急时刻,可救命。” 那是一块白玉牌——形状奇特如狮虎之状,玉色晶莹剔透,内里似乎有云雾流淌,让这一枚死物变得活灵活现起来。 莫名地,手心似乎重若千斤! 不等她细问,陌离纵身跃入温泉池中,消失的毫无踪迹。 苏染汐攥紧玉牌,眼底光影明媚。 …… 午后,苏染汐带着青鸽下山,直奔岭安城。 虽然对她脸上的面具和陌离的突然离开,踏墨的受伤……青鸽心存疑虑,不过却没多问。 眼下,还是尽快和王爷汇合最重要。 有青鸽的令牌,两人顺利地进了城。 本以为受灾最重的岭安城内必然惨不忍睹,没想到进去之后才发现城内井然有序,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 虽说不如寻常生活热闹轻松,可也没有困于瘟疫的艰难绝望,只听得路边的行人都在夸赞:“城主府内外都传开了,大小姐跟着难民潮从夫家逃到岭安城,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女神医一副药又扎了几针,人就活了。” “女神医是华佗再世,王爷很快也要带着救灾物资赶过来,咱们岭安城瘟疫遏制有望呐。” “竟有人先一步研制出了治疫的方子?”青鸽惊奇道。 朝廷先后派了那么多御医过来支援,全都无功而返。 她还以为只有苏染汐有这么厉害,能随手救下那身染瘟疫的妇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苏染汐没多想,骑着踏墨直奔城主府。 真有神医相助,就能尽快了结岭北灾祸,她乐见其成。 …… 岭安城的城主安知行和青鸽曾经共在夏凛枭麾下效力,府中亲卫也认得青鸽,以为她是代王爷的大部队先行一步,没有细问就把人带进来。 “这次多亏王爷派人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安大小姐和小公子就要命丧黄泉了。”亲卫喋喋不休地称赞女神医妙手回春,全城的百姓都有望了。 苏染汐脚步一顿:“那女神医是王爷派来的?” 守卫兵一脸崇拜:“可不是?听说那女神医是王爷的心上人苏淮宁,苏小姐出身药王谷,医术了得,一路上救了不少难民,简直是活菩萨。” 苏染汐挑眉。 研制出治疫方子的那人是苏淮宁? 她怎么就不信呢? 青鸽跟着皱了皱眉,心下不安。 王爷将宁小姐视若珍宝,怎么会让她冒险先行来岭安城治病呢? 莫不是出事了? 正巧丫鬟拿了女神医的新方子,要送去疫病区用药。 苏染汐接过方子一看——竟然就是自己救那妇人时用的方子!不知何时竟被苏淮宁拿去了?! 只是每种药的剂量下得不同。 苏淮宁这方子是抄她的,抄也抄不对。 “按她这药量调配,简直是草菅人命。”苏染汐冷笑一声,将药方扔给青鸽看,“你家王爷派来这么个玩意儿,也不怕一世英明毁于一旦?” 亲卫脸色一沉,生气质问:“你是何人?竟敢污蔑我们岭安城的大恩人?” 苏染汐没理会他。 青鸽扫一眼药方,面色微变。 这些日子她跟着苏染汐学了不少药理,摘药下方,她一直旁观,自然一眼就认出来宁小姐下的方子是抄王妃的! 抄得还四不像。 “或许有误会,宁小姐未曾同行,怎么知道你是如何用药的?”青鸽刚说完,就看到城主安知行神色匆匆地跑进来。 “神医呢?”他抓着丫鬟质问:“长姐突然吐血,腹痛不止,高烧不退,快去找宁小姐救命!” 苏染汐脸色微变:“带我过去!” 第44章 狗咬你,你不急啊 城主安知行看着戴白毛面具的女子,一怔:“你是?” “大胆,先是污蔑神医,现在又对大人不敬!”亲卫看苏染汐毫不敬畏的态度,立刻上前呵斥,“你到底是什么人?王爷麾下怎么会有这般言行无状的人?” “安大哥。”青鸽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抓住他的手,“救人要紧。” “青鸽!”安知行这才看到跟在苏染汐身后的青鸽,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 不等细想,丫鬟跑来说大小姐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顾不得许多,连忙跑向病房。 青鸽看了苏染汐一眼,低声道:“安大小姐是城主安知行的姐姐,在王爷年少初涉战场时多有照拂,于王爷而言,也如姐如母。城主安知行跟随王爷多年,两人也是过命的兄弟,还请王妃尽力相救。” 苏染汐沉默着跟过去。 看见躺在床上疼得蜷缩成一团的苍白妇人时,主仆俩的脚步同时一顿。 “这位……就是安小姐?”青鸽惊讶。 她加入暗卫队时,安大小姐已经远嫁,是以并未见过真人。 可王爷身边的老人都知道他对安语灵的重视、安知行的厚待。 比起深居宫墙的帝后,这姐弟俩更像是王爷的亲人。 没想到王妃前两日救下的妇人竟是安大小姐安语灵! “正是家姐。”安知行情急之下,没听出什么异样,焦急地看着苏染汐:“青鸽,这位也是王爷派来先行支援岭安城的大夫吗?家姐身染瘟疫,昨夜救回来时就高烧不退,呼吸微弱,幸而宁小姐及时赶到,长姐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他焦灼地看着病床上痛楚异常的少妇:“可是才过了几个时辰,家姐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青鸽动了动唇:“她是……” “苏淮宁用的什么药?方子给我看看!”苏染汐给安语灵搭着脉,突然冷声打断她。 “这……”安知行愣了一下,不解这位神秘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敢直呼宁小姐的大名? “听她的吧!”青鸽推了安知行一把,面色凝重。 有青鸽作保,安知行立刻让人把药方和药渣都拿过来,府上的大夫还详细复盘了苏淮宁之前针灸的穴位和时间。 青鸽扫了眼药渣,下意识看了苏染汐一眼。 那些分明是她们在山上采的药,分装好给安语灵治疗瘟疫之症的。 宁小姐竟然冒认抢功? “庸医!这些药需分一日三次,连续用药三日,才能逐步清除病毒又不伤及病人身体根本。”苏染汐怒斥,“她一晚上就给病人吃了所有药,药效撑破了病人的身体承受底线,导致感染加重。” 她按压了几下安语灵的小腹,又问了丫鬟几句病人的排便情况。 噗! 安语灵突然趴在床边吐了好几口黑血,捂着小腹疼得险些摔下床,混混沌沌地喊着疼。 “长姐!”安知行情急之下粗暴地推开苏染汐,“你在干什么?她怎么又吐血了?” “小腹败血腥秽,脐腹肿痛,小便似淋,大便困难……苏淮宁错误下针,间接诱发肠痈。”苏染汐冷静地陈述病情,“阑尾阻塞加疫病细菌感染,之前的好转只是回光返照,她的精气快被耗干净了!” “肠痈?”安知行脸色骤变,踉跄着摇头,“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肠痈可是不治之症! 比瘟疫更可怕! 他在军中见过不少肠痈的弟兄,病中痛苦不堪,强撑不过数个时辰就一命呜呼。 “快去把宁小姐带过来!”安知行刚吼完,苏淮宁就带着丫鬟进了门,语气愤怒又委屈:“我尽心尽力把安小姐从鬼门关拉回来,哪里来的庸医竟然拿病人的命开玩笑!” 一进门,看到青鸽和戴着面具的苏染汐,她脸色微微一变。 “汐妹妹,枭哥哥呢?”苏淮宁眸光一闪,扑过来焦急地抓住苏染汐的手,“你留给朱雀的药方差点害死枭哥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苏染汐皱眉,冷冷甩开苏淮宁:“夏凛枭怎么了?” 苏淮宁故意看了安知行一眼,小声抽泣着:“枭哥哥吃了几日你给的药,突然伤重昏迷……之后神秘失踪了。我就是担心枭哥哥,才先行一步赶到岭安城,想问问是不是你把人带走了?” 青鸽脸色一变:“王爷失踪了?” 难怪! 墨鹤传书让她把王妃带回去。 原来是解毒的方子出了问题。 可若苏染汐真的包藏祸心,今早她大可以跟着陌离一起离开,没必要跟着自己赶来岭安城送死啊。 这说不通。 就在这时…… 刷的一下! “你就是苏染汐!难怪刚刚一直污蔑宁小姐……”安知行的长剑架在了苏染汐的脖子上:“竟敢下毒暗害王爷……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我要你的命!” “不要!”青鸽闪身抓住安知行的手腕,“这一路我一直跟着王妃,并无异常。更何况等找到王爷,他的病……还要依赖王妃,你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安知行死死瞪着苏染汐,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她。 他虽远在岭北,跟王府的联系一直没断过。 苏染汐洞房夜给王爷下毒,大闹相府、气病皇后,更不说将王府搅得天翻地覆那些‘壮举’……样样让人咬牙切齿。 “你再啰嗦几句,病人就一命呜呼了。”苏染汐可不是站着等砍的主儿,反手抓住长剑,‘咔’的一声劈断了剑身。 “既然你信任苏淮宁,那就问她能不能治?敢不敢治?” “你!”安知行虽对她的神力有所耳闻,亲眼看到依旧震撼无比。 难怪善良柔弱的宁小姐斗不过她,这小小庶女确实有两下子! “汐妹妹,安小姐是对枭哥哥很重要的人,你莫要拿人命开玩笑。”苏淮宁咬着唇站在安知行身后,“我只求你告知枭哥哥的下落,你心里的怨愤不甘尽管冲我发泄。” 众人一听,顿时认定苏染汐是下药毒害并藏匿王爷的罪魁祸首,顿时拔剑相向,将她堵在了刀剑阵心。 青鸽想要化解僵局,被安知行拽住了:“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墨鹤早就来信言明,王爷失踪一事和苏染汐脱不了干系。一旦她出现在岭安城,立刻抓起来。” 青鸽不了解王爷失踪事由,闻言左右为难。 这时,苏染汐突然冷笑一声,“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夏凛枭能教出你们这些人头猪脑的废物点心,我一点也不奇怪!” 安知行的部下们一听,顿时怒了: “丑八怪,你说什么?” “妖女,你竟敢侮辱王爷!” “大人,赶紧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尽快问出王爷的下落!” “你们莫要中了她的激将法,给王爷丢人!”安知行推开激动的亲卫们,冷眼俯视苏染汐:“你若不是做贼心虚,怎么突然就急了?” 苏染汐反唇相讥:“狗咬你,你不急啊。” 安知行脸色一厉! 第45章 军令状 一旁的亲卫顿时抽剑刺过来:“放肆,妖女你狗叫什么?” “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坨屎,太兴奋了。”苏染汐眼睛一眯,抬起手中的断剑轻松甩飞了亲卫的剑。 众人目瞪口呆:“……” 就算是个庶女丑八怪,好歹也是相府出身。 这女人怎么这般粗俗? 圈外的青鸽不断朝着苏染汐暗使眼色。 她到底在干什么? 故意激怒这些人,只会让她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时,亲卫气得挥拳:“你个丑八怪,只敢戴着面具耍嘴皮子的孬种!有本事摘下面具,单挑!” “你是大粪吗?到处找人挑!”苏染汐唇角讽刺一扯,“等你们挨个骂完一轮,你家大小姐就该去找阎王爷喝茶了。” 她看一眼圈外看戏的苏淮宁,冷笑:“身为医者,最该关注的是自己的病人!这么多人,居然都看不出来——苏淮宁一进场就在利用王爷失踪来转移话题。你们不是废物点心,谁是?” 亲卫大怒:“你还敢污蔑神医!” “够了,同一妇人做口角之争,非男儿本色。”安知行冷着脸喝退亲卫,担忧地看了眼痛苦的长姐,转而回头问:“宁小姐,可有法子救我长姐?” 苏淮宁眸光一闪:“大人,安小姐染疫日久,昨夜能捡回一条命已然是苍天护佑。城中染了瘟疫的人死伤无数,想必大人心里有数。” 她走到床边,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如今我只能尽力而为,先下针试试……” 安知行脸色一白。 但过去这些天他亲眼见证了瘟疫的可怕,染了病的吐着烧着,一转眼人就断了气。 长姐一路逃亡至此,昨夜多亏了宁小姐才能保住性命,他已经感激不尽。 “宁小姐,求你救长姐一命。安知行叩谢。”他说完就单膝跪地,朝着苏淮宁一拱拳。 “大人不必如此,枭哥哥待你们姐弟如亲人,我自然会对安姐姐全力以赴。”苏淮宁连忙扶起他,若有所指地瞥了眼苏染汐:“我治病时,需得无人打扰……” 安知行起身,冷声命令:“来人,将罪人苏染汐押送地牢,严加看管。” “安大哥!”青鸽皱眉,被安知行打断,“青鸽,你别忘了自己是谁的暗卫。一切等墨鹤带人赶到再说。” 他忧心忡忡道:“我现在只想救长姐……” 青鸽还没说话,亲卫们便粗暴地押着苏染汐要往外推:“赶紧走,别打扰宁小姐救人。” 苏染汐小手一抬,作势要出手。 那俩亲卫顿时应激地往后一退,待反应过来时,脸色都气青了。 与此同时,苏染汐一脚踹开安知行,单手将苏淮宁按在床边:“若把人治死了,你就一命赔一命,敢吗?” “你放开我,救命啊!”苏淮宁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险些把病弱昏迷的安语灵推下床。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将人拎起来,远离病人。 “苏染汐,你想干什么!”安知行大怒,拔剑对准苏染汐的后心,“放开宁小姐,否则我立刻要你的命!” “王妃,不要冲动。”青鸽也急了:“你若伤害了宁小姐,谁也救不了你。” “安大小姐的命是我捡回来的,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苏淮宁这样的垃圾手上!”苏染汐将哭哭啼啼的苏淮宁按在墙上,“我现在按的是哑门穴,再用力三分你便会昏厥不醒,甚至一命呜呼。” 众人一听,吓得不敢擅自靠近。 “不要!”苏淮宁一阵头晕目眩,吓得声音都在颤抖:“你个疯子……” “其实这是人迎穴,被点中后气滞血瘀、头晕……”苏染汐冷笑,“呵!你不是自诩女神医吗?连这点穴位常识都不知道?” 安知行一愣。 她这话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下意识辩解:“宁小姐只是被吓到了……” 苏淮宁楚楚可怜地垂泪,匆忙转移话题:“汐妹妹,你再不放开我,耽误了安姐姐的病情,枭哥哥一定会怪罪的!” “你这话题还能转得再生硬点吗?”苏染汐拿断剑划破了苏淮宁的手指,惊得众人面色大变:“妖女,你敢害宁小姐……” “别动,否则下一刀我就割她脖子。”苏染汐一声厉喝。 众人看她狠厉神色,顿时不敢妄动。 苏淮宁吓得崩溃大哭,好似割破的不是手指而是大动脉。 “闭嘴!”苏染汐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苏淮宁要哭不哭地瘪着嘴,委屈又怨恨,看着蠢透了。 僵持的气氛中,‘嘶啦’一声! 苏染汐又是一刀割断苏淮宁雪白的裙摆,以布作纸,以血为墨,素手写下一张‘军令状’扔给安知行:“安大人,你睁大钛合金狗眼好好看看——你姐姐疼成什么样了?” “你们这些所谓的亲友、神医,眼睁睁看着病人痛不欲生,还有闲情逸致跟我耍嘴皮子……我要是你姐,进了棺材也要气得诈尸。” “还不是你胡搅蛮缠……”安知行又气又愧,眼神下意识落在安语灵身上,恨不得代她疼。 “若是没有我,你姐姐早在城外就一命呜呼,你那外甥也给饿极了的难民抢去做口粮了。”苏染汐冷声道,“苏淮宁不敢拿命做保,我敢!今日我若不能救安小姐,随你们处置。” 众人下意识瞪大眼睛。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她该不是想以宁小姐的病做拖延,好在墨鹤一行人到来之前伺机逃跑吧? “你救过家姐?”安知行神色犹疑,低头扫了一眼军令状。 字迹潇洒坚定,下笔锋利嚣张,一如苏染汐此人。 他正犹豫,苏淮宁压下内心的慌乱,焦急道:“大人,人命不是儿戏,我这妹妹三番五次给王爷下毒,并未见她正经救过人。” 见鬼了! 她昨夜跟着城卫进山,原本是别有目的,没想到意外救下安语灵。 那时人已经得救,瘟疫之症已经控制住,旁边还有配制完好的药。 得知那母子俩身份,她顺理成章地将救人的功劳揽在身上,还套用了药方,发放给城中百姓。 不过几个时辰,她就成了家喻户晓的女神医。 没想到,真正救了安语灵的人竟然是苏染汐! 冤家路窄! 她绝对不能让苏染汐成为安家的救命恩人! 更何况谎言一旦被拆穿,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我昨日观安姐姐病情就觉得和普通瘟疫不同,原来是汐妹妹经过手……” 苏淮宁欲言又止,神色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暗示,“就算我师伯元鹊亲来,也不敢断言能救天下病人。汐妹妹如此妄言,分明就不拿安姐姐的生死当回事。” 众人一听,登时反应过来。 第46章 她的气场像极了夏凛枭 “大人,宁小姐出身药王谷,师伯还是鼎鼎大名的神医圣手元鹊,没人比她的医术更可信了!” “宁小姐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心地善良还没架子,拿咱们当王爷的家人一样对待,绝对不会害大小姐的。” “大人,绝不能轻信苏染汐这丑八怪的鬼话,她就是嫉妒宁小姐和王爷天作之合,到处煽风点火栽赃陷害。” 手下群情愤慨,又让安知行犹豫起来。 他看着苏淮宁忧心忡忡的柔善神色,又看一眼苏染汐桀骜不驯的姿态,一咬牙怒道:“来人,把这妖女拖下去!” 就在这时,安语灵突然趴在床边吐得天昏地暗,疼得四肢抽搐,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 苏染汐皱眉。 来不及跟这些人啰嗦了! 她反手将苏淮宁扔进人堆,趁着大家一团乱的时候,扛起安语灵就跳出了窗户。 “宁小姐!” “不好了,大小姐被劫走了!” 现场乱作一团。 “长姐!”安知行脸色骤变,愤怒地带着人追了出去,已然气得失去了理智,“抓住妖女,格杀勿论!” 苏淮宁狼狈地站起身,看着众人气势汹汹的背影,神色得意。 苏染汐,你个蠢货! 千万条生路摆在面前,你偏偏选了一条死路。 还是为了救个不相干的将死之人。 活该你给安语灵陪葬! 正在这时,一道阴影突然落在她头顶。 “宁小姐,我跟王妃一直同行。”青鸽冷声道,“救下安小姐的草药,还是我亲手摘的。” 苏淮宁面色微变。 差点把这个丫头忘了。 先前见她一直跟着苏染汐,自己特意向玄羽打听过,才知道青鸽是夏凛枭派去监视苏染汐的暗卫。 她也是夏凛枭的亲信,不容小觑。 “青鸽,你以为我是在抢功?”她眼睛一眨便落下泪来,“枭哥哥信任你,才派你跟着汐妹妹,不要让她走了歪路。你莫要忘了初心啊。” 青鸽抿了抿唇,转身就要走。 “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是谁给安姐姐用了药,只是一心想救人,至于到底是谁的药起了作用,又有谁能分辨?”苏淮宁站起身,温柔地抓着青鸽的手。 “昨夜我们上山找到安姐姐时,发现她已经奄奄一息,说明汐妹妹用的方子不起作用。” 她还想解释更多,青鸽面无表情地抽出手,“可是现在安小姐危在旦夕,她敢救,你不敢。” 说完,她就转身追了出去。 苏淮宁紧紧攥着手指,面色阴婺。 这丫头,看样子是被苏染汐收买了! 若不能收为己用,那就得尽早除掉了。 …… 苏染汐将安语灵带到了偏房,反锁房门就立刻施救——取出银针,取手足阳明经穴为主,留针一炷香。 可调整阳明腑气,散瘀消肿,清热止痛。 几针下去,安语灵的腹痛减轻许多,呼吸也缓和了些。 外面传来撞门声,问责声,吼叫声…… 苏染汐充耳不闻,拉下床幔,取出小刀和这一路自制的外科小工具,准备给安语灵开刀。 砰! 安知行踹开门,隔着纱幔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住手!苏染汐,你敢动我长姐……我必要你曝尸三日,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摆手,招呼身后的亲卫们:“列阵!持弓!妖女一旦异动,立刻放箭杀了她!” “杀!杀!杀!”众人严阵以待,恨不得将苏染汐大卸八块。 苏染汐深吸一口气,忍着骂人的冲动:“她的肠痈之症危在旦夕,必须立刻剖腹开刀,否则必死无疑。” 肠痈就是急性阑尾炎,这个时代尚无疗愈之法。 若是寻常人得了肠痈,还能用汤药和针灸慢疗,可是安语灵本来就产后虚弱,又染了瘟疫伤了根本…… 现在被苏淮宁昨夜那几针扎得筋脉溃乱,病情发作得又急又狠,必须立刻动手术。 众人大惊失色:开刀?剖腹? 这是人说的话? 她莫不是疯了? “荒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正经大夫岂会随意在人身上开刀剖腹?你这是草菅人命!”安知行脸色铁青,崩溃大吼道,“我不要你治,立刻停手!” 就在僵持之际,青鸽匆匆赶到:“都住手!” 她也听到了苏染汐那大逆不道的话,震惊过后迅速找回了理智:“安大哥,王妃没有撒谎。” 青鸽将两人救下安语灵母子的事简而概之,说得清楚明白:“若不是王妃援手,安小姐和小公子早就遭遇不测了。虽不知……” 她想着苏淮宁泪雨朦胧的样子,顿了顿还是选择了委婉的说法:“不知宁小姐对安大小姐用了什么药,又起了什么作用,但既然如今宁小姐没把握救人,我相信王妃的医术。” 众人一听,惊讶不已。 这阴险毒辣的妖女,竟然真的出手救过大小姐母子? 这比太阳打西边升起来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就算先前她救过长姐……”安知行震惊之后,眼底依旧充满了不信任:“可剖腹开刀之法闻所未闻,我不能将长姐的性命交在这种阴邪之人手里!” 青鸽看了眼不耐烦的苏染汐,从怀里掏出那张被扔掉的军令状:“有此状为证,她那人惜命的很。若没有十全的把握,不会轻易断言的。” 就在众人犹豫之时,安语灵的情况再次恶化,身下的床单都被鲜血染红了。 “还救不救人了?不开刀,她马上就会死。开一刀,她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再不济还有我给她陪葬!” 苏染汐举起小刀,眉眼冷厉:“青鸽留下给我当助手,其他人都滚出去!” 少女声色俱厉,如沐寒霜冬雪,巨大的威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竟让众人生出了本能的服从心。 这一刻,她身上的气场像极了夏凛枭! 安知行神色一凛,不再犹豫:“你们就在门外守着,我来当助手。” 他把人都赶出去,连同青鸽一起。 随后亲自撸起袖子走过来,冷眼看着苏染汐:“若你救了家姐,此后便是安家的恩人。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下手无……唔!” “喷药,消毒。”苏染汐不等他说完,直接拿出一瓶药水洒了他一身,重点往他嘴巴上喷了一泵,“别动口,只动手。” 古怪的刺激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开。 安知行瞪着她,脸色铁青。 第47章对夏凛枭的爱说得比唱得好听 苏染汐浑不在意:“不想干就换人。” 须臾,安知行忍着怒意走到她身边,“我要做什么?” “用麻沸散给她麻醉,然后把人按住。”等到安知行照做之后,苏染汐毫不犹豫地朝着病人右下腹下刀…… “唔嗯……”安语灵痛呼一声,险些疼得弹跳起来。 “你……住手!”安知行因为太过震惊愤怒,忘了把人按紧,差点让刀划偏了。 苏染汐连忙偏移方向,收敛刀锋,冲着安知行冷斥一声:“能按就按,不能按立刻滚蛋!” “她……” “她现在还死不了!”苏染汐不慌不忙地继续手术,“只要你别添乱。” 安知行愣了一下。 少女姿态优雅沉静,对着病人有条不紊地下刀,剖腹…… 鲜血喷溅而色不变,强压加身还从容不迫。 就像战场杀敌的猛将,在自己的阵地所向披靡,一往无前。 她的眼睛看似平淡如水,实则有种奇特的魔力,强势又凌厉,自信而强大,光芒耀眼。 莫名的,他那颗躁乱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开始按照苏染汐的指示一步一步来。 看着她切除了一小块血肉丢掉,再有条不紊地将血淋淋的伤口缝合、上药、止血、包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安知行觉得自己一个久经沙场的铁血男儿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都快虚脱了。 苏染汐终于抬起头,冲着他毫无芥蒂地笑了笑:“一切顺利,长命百岁。” “救活了?”安知行看着安语灵小腹上斑驳但漂亮的缝合痕迹,满脸难以置信,“我从未见过这般惊世骇俗的疗伤手段……” “那是你头发长见识短。医道无终点,人类对救死扶伤的医学探索,任重而道远。”苏染汐刚抹去额头上的细汗,门就被推开了。 苏淮宁和墨鹤一行人冲了进来。 苏淮宁看一眼床榻上的血腥画面,故作惊恐地捂着脸:“汐妹妹,你竟真的剖了安姐姐的腹?” “不然呢?换你一针送她去见阎王?”苏染汐反讽。 苏淮宁咬了咬唇,似乎委屈到极致:“既然安大人信任汐妹妹,我无话可说,只是……安姐姐这气若游丝的样子,何时能醒?” 安知行对苏染汐救人的手段本就心存疑虑,闻言看着长姐苍白如纸的脸色,声音发紧:“家姐何时能醒?” 见朱雀上前去给安语灵把脉,苏染汐没有阻止,实话实说:“撑过今晚,就能安然无恙。” 安知行脸色一变,压着躁动的怒气,看了朱雀一眼。 朱雀微微摇头:“典籍记载,从未有剖腹开刀这般骇人听闻的疗愈之法,安小姐的身子此刻依然很虚弱,不过……” 典籍没有记载,不代表这法子就错了。 身为医者,他对苏染汐的大胆疗法充满了探究欲。 但是不等他说完,屋里屋外一大帮人顿时热血沸腾地骂开了。 “丑人多作怪,你果然是拿大小姐的命拖延时间!” “什么见鬼的开刀剖腹!大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一刀刀割开你的肚子,挖出你的五脏六腑,让你给大小姐陪葬!” “大人,别信她说什么熬过今夜的鬼话!她肯定是想找机会逃跑……” “现在王爷的人马全部到了岭安城,赶紧把这妖女打入大牢!严刑拷打,尽快问出王爷的下落!” 安知行眯了眯眼睛,冷声道:“苏染汐,如果你当真问心无愧,那就去牢里待一夜。是非真假,明日便见分晓。” 苏染汐并不意外:“我可以去牢里。但若明日安小姐醒了,你这般对待救命恩人,又当如何赔罪?” “任你处置。”安知行义正言辞。 苏染汐笑了笑,转身就往外走,对众人的仇视和愤恨淡漠处之。 安知行都发了话,原本无人敢为难。 这时,苏淮宁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苏染汐面前:“汐妹妹,求你告诉我——王爷在哪儿?他伤得那么重,不能再受折腾了!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坐牢,替你受刑受罚……” 苏染汐低头看着她,突然冷笑:“那还跪着干什么?光说不练假把式,跟我走吧!” 苏淮宁满腹的茶言茶语才开了个头,就生生被苏染汐扼杀在摇篮里,顿时气得胸闷心疼。 这个贱人,真是顺杆往上爬! “这个时候你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你家枭哥哥的侮辱啊!”苏染汐讽刺一笑,“看来你对夏凛枭的爱还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 说完,不顾苏淮宁青了又白的脸色,她扭脸就走。 叮! 玄羽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抽剑就往苏染汐身上刺:“贱女人!你把王爷弄到哪里去了?” 苏染汐早就料到这愣头青会为苏淮宁鸣不平,腰身一弯,以一个超高难度的下腰避开了他的剑锋。 同时一拳砸向玄羽的小腹! 砰! 玄羽跟离弦之箭一样弹飞出去,重重砸落在院子里。 身下的石板都碎裂开来,他疼得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眼神却怒得可以原地秒杀苏染汐!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苏染汐还是女人吗?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气! 玄羽的身手原本应该随便吊打千万个平平无奇的苏染汐,如今却被个女人一拳击碎了暗卫的尊严和实力! “汐妹妹,玄羽只是担心枭哥哥,你怎能当众对他下此毒手?”苏淮宁连忙跑过去扶起玄羽,意有所指,“你莫不是心虚了?” 苏染汐嗤了一声:“你们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双腿残疾的夏凛枭,丢了主子反过来甩锅给我一个无辜弱女子,谁给你们的脸啊?” 众人憋屈又气闷:就你这一拳轰飞玄羽的实力,这叫弱女子?谁给你的脸啊? “我说什么你们也不会信,不如问青鸽吧。”苏染汐看了眼青鸽,“我们一路同行,孰是孰非,你自行分辨。” 青鸽眸光坚定,有一说一:“她没有时间和动机劫走王爷。” “青鸽,你确定自己时时刻刻都同汐妹妹在一起吗?就算是,万一她有同谋呢?”苏淮宁突然发问。 青鸽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 苏淮宁唇角微扯,扭头看向安知行,“安大人,昨夜您巡逻时在城外发现了北蛮大王子塔慕的踪迹,这才派人进山搜寻。而那时汐妹妹也在山里,这会是巧合吗?” 她这一提醒,众人恍然大悟。 塔慕和王爷是战场上的宿敌,身份又尊贵,此次冒险亲自潜入岭北,目的必然不简单。 如果是苏染汐和塔慕里应外合劫走王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安知行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苏染汐,你和塔慕……” “见过!”苏染汐一语惊起千层浪。 众人面色骤变,杀气四起。 第48章 夏凛枭的箭 苏淮宁眼底的嘲讽和得意一闪而过。 这丑八怪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她不过是随口攀扯,没想到苏染汐竟然真的承认自己和塔慕有联系。 在这种群情激愤的时候,这等同于承认她和塔慕勾结了! 区区庶女,众叛亲离。 如此嚣张,死有余辜。 “王妃,你久居深闺,怎会和北蛮大王子有交集?” 担心局势一发不可收拾,青鸽连忙上前一步,暗示道:“现在王爷下落不明,解决问题才是正道,你可不能一时意气随口胡言!” “你以为我否认,他们会信?”苏染汐眼神冷漠:“我那好姐姐一句莫须有的怀疑,足以把我推入万丈深渊了!” 这帮人如今摆明了要把夏凛枭失踪的锅甩给她,就算她撒谎说不认识塔慕,也无人相信。 再者,苏淮宁憋了一肚子坏招,必然还有其他借口甩锅。 与其等日后被人拆穿她见过塔慕的事,再生事端,不如现在痛痛快快地承认了。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众人的脸色陡然变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敢往宁小姐身上泼脏水!”玄羽气急败坏,“若不是宁小姐日夜不休的照顾,王爷早就被你的假药方给害死了!” 苏淮宁一脸委屈,越是不言不语越是惹人怜惜,暗中却不动声色地朝着角落里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趁着夏凛枭不在,尽快弄死苏染汐为好! 对着一帮没脑子的愣头青,苏染汐懒得浪费时间,正要快刀斩乱麻,“你们……” 这时,安语灵的贴身丫鬟突然急匆匆跑出来:“大人,不好了!大小姐突然浑身抽搐,面色滚烫,好像喘不上气来了。” 安知行面色一变,盛怒:“苏染汐,你做了什么?” 苏染汐脸色一沉:“怎么可能?” 她正要进屋看一眼,身体被人撞开。 “安大人,安姐姐交给我和朱雀。”苏淮宁拉着朱雀跌跌撞撞的跑进屋,意有所指地回头看了眼苏染汐:“拜托你们,一定要问出枭哥哥的下落!” 苏染汐眸光闪了闪,下意识看了眼紧跟在苏淮宁身后的丫鬟,眼睛微眯。 刚刚手术很成功,就算有术后反应也不会这么快。 除非…… 有人暗中捣鬼! “站住!”苏染汐上前一步,正要追进去—— 铿! 这一次,出剑的是墨鹤。 一剑破光阴! 无人能躲得过墨鹤的剑! 苏染汐眼眸一眨,垂落脸颊的一缕头发滑落剑尖,轻飘飘地落了地。 众人无不惊骇! 刚才那一剑,若是墨鹤下手再重一分,此刻坠地的就是苏染汐的脑袋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又快又锋利,杀气重重。 “塔慕在何处?”墨鹤骨子里的冷漠杀气发挥到淋漓尽致,室内低气压重重弥漫开来。 “若王爷……”他阴冷地将剑刃抵住苏染汐细嫩的脖颈,厉声威胁,“苏染汐,相府必遭株连!” 玄羽同时出剑抵着苏染汐的后脑勺,“这一次,你插翅难逃。苏染汐,若不老实交代,我要你命丧当场!” “苏染汐,别再挣扎了。”安知行领着一众城卫拔刀相向,眼神冰冷厌恶,“不管我姐姐是否安然无恙,今天若是找不到王爷,你难逃此劫。” 言外之意:夏凛枭回不来,苏染汐就得去死! 苏淮宁拉着朱雀进了屋,关门之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唇角诡异地扯了扯——苏染汐,让你自寻死路! 这次你的狂妄犯了众怒! 不消我动手,自然有一大堆人替天行道! 就在这时,苏染汐突然扬手一洒,“剧毒!沾皮必死!” 黄色的毒粉顺风而散,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众人闻之色变,顿时吓得四散开来。 前后夹击,包围重重! 秀才遇上兵,她现在有理说不清,断不能任人鱼肉,必须得先想法子自保。 苏染汐趁机腰身一矮,双腿迅速劈开一字马,避开安知行和玄羽的剑。同时双手抱住墨鹤的大腿。 脑袋一低,她整个人如同泥鳅一般,借着推开墨鹤大腿的反作用力,飞速滑向门口。 玄羽捂着鼻子大喊:“她要跑!” “快!拦住她!”府卫们一发而动,迅速包围上去。 咻! 一阵凌厉的剑气随风而来,墨鹤出剑快得诡异,几乎眨眼睛便刺向苏染汐后膝窝。 说时迟,那时快。 苏染汐抱着门口的柱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蹿向内室。 她的速度已经快到极致,可膝盖窝还是传来一阵绵密的疼痛。 墨鹤的剑实在太快,很难完全躲过! 但这一博,值得! 机会,近在咫尺! “汐……”苏淮宁本是打算亲眼看看苏染汐如何被万剑穿心而死,不曾想她突然掉转矛头朝着自己冲了过来,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宁小姐!” 众人都一股脑往门口追,谁也没想到苏染汐竟然玩了一出声东击西,半路杀向了无辜的苏淮宁。 这会儿想折回去救人,已然来不及了! 下一刻,苏染汐一脚将门板整个踹飞。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一屁股坐在门板上,垂眸哂笑,“苏淮宁,你这会儿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吗?” “你……咳……放开……救命……”苏淮宁狼狈地被压在门板下,脸色涨得青紫一片,求救声都破碎不堪。 安知行和墨鹤的速度最快,顷刻间便堵在门口,长剑相向:“苏染汐,放开宁小姐!” “我今天掉一根头发,苏淮宁就得秃头!我流一滴血,就断了苏淮宁的七筋八脉!”苏染汐手握三枚银针,冷冷抵着苏淮宁的喉咙,吓得她一动不敢动。 “你这是找死!”安知行冷斥,“若王爷知道……” 苏染汐厉声打断他:“若皇上知道,你等没有证据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如此对待他圣旨御封的战王妃,恐怕连夏凛枭都吃不了兜着走。” 眉眼凌厉,气势强盛。 一时竟然压过了安知行的气场! 这时,平地一阵寒风席卷而来,风沙骤起迷人眼。 苏染汐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下一刻,屋顶传来横梁断裂的声音,她的胸口骤然一痛,手中银针骤然卸了力。 苏染汐低头一看——胸口赫然插着一支寒光四溢的袖箭。 浓稠的血色在胸口瞬间渲染开,宛如绽放的血莲,妖娆地可怕。 夏凛枭的箭! 她眸光一颤——为了给苏淮宁出气,这家伙下手真够狠的! 这袖箭再偏一分,就能让她穿心而死。 “枭哥哥!”苏淮宁惊喜大喊。 第49章 那就去死吧 风沙之中,一道黑影随着横梁断木摔落在地,身形却稳躺如山,纹丝不动,宛如陷入莲花座的高贵神佛,气势高不可攀。 “王爷!”众人看清来人真面目,瞬间惊喜跪地。 几十人愣是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气势如虹,山崩地裂。 足以见得夏凛枭在北境的声威,甚至盖过了远在京都的帝王! “苏染汐,圣旨赐婚不是你的免死金牌。”夏凛枭侧躺在横梁木上,双腿不动的时候看不出丝毫异样,面上又几道不知出处的新鲜血痕,墨发有些许凌乱。 似乎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可冷厉的眉眼间依旧波澜不惊。 安知行等人担忧不已,张口想问:“王爷,您去了……” 夏凛枭一个冷冷的眼角余光,就让众人不约而同的闭上嘴,乖乖等在一旁,心下却了然。 王爷刚历经劫难归来,第一时间伤了苏染汐这妖女给宁小姐出气,可见用情至深。 苏染汐这次死定了! 夏凛枭又是一掌,门板在苏染汐屁股下四分五裂。 “啊!”苏淮宁下意识闭了闭眼睛,下一刻就被冲上来的玄羽等人迅速救了出来,紧紧护在身后。 苏染汐的双膝刚才被墨鹤所伤,如今栖身的门板又碎了一地,无处可坐,无力可站,只能狼狈地侧趴在地上。 “圣旨赐婚,至少我还是战王妃,容不得旁人恶意欺辱污蔑!” 她逼视着夏凛枭,形容狼狈但气势丝毫不输:“苏淮宁恶意诱导说你的失踪是我和塔慕里应外合,你手下这帮人不由分说地对我刀剑相向,我不能自保?” 夏凛枭黑眸一冷。 失踪? 塔慕? 他昏迷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自己一醒来就在城主府的横梁上? 见夏凛枭的脸色变得那么难看,苏淮宁连忙委屈解释:“我没有……” “你闭嘴!”苏染汐回头冷冷扫她一眼,“我们两口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整天黏着亲妹妹的夫君大献殷勤,相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说话间,胸口疼得厉害。 她皱着眉,掏出一包药粉撒在伤口周围,好不容易止住了血。 她需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处理袖箭,这里的事必须速战速决了。 苏淮宁眼圈一红,楚楚可怜地控诉道:“我只是担心枭哥哥因为你的药出了什么岔子,你怎么可以这么羞辱我?” 她这一提醒,众人的矛头所指又集中在了苏染汐给的假药方上,杀气一下子集中过来。 苏染汐看了夏凛枭一眼,突然皱眉:“你的腿怎么了?” 腿? 没有昏迷之前的痛痒难忍,但也没有昏迷时的轻松畅快,现在一如中毒初期的麻木无感……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僵了僵,为何模糊中他好像记得是他自己用双腿飞上横梁藏起来的? “我看看你的腿……”苏染汐单手撑着地,动作敏捷地往夏凛枭那边一跃,灵活地像只跳跳蛙。 她知道一切的症结就在夏凛枭突然情况恶化的病情上,趁着人就在眼前,正好查个明白。 苏淮宁面色一紧。 若让苏染汐查出枭哥哥的腿在自己针灸后出了问题,情势就不妙了! 她着急,夏凛枭突然出手了!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夏凛枭嗤笑一声,一掌将苏染汐掀翻在地,巨大的冲力让她胸口的袖箭更深入一寸。 刚刚止住的血再次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疼痛达到了新的巅峰。 “夏!凛!枭!”苏染汐抬眸,眼底的冰冷愤恨一览无遗,隐约有一丝难以置信倾泻而出:“你怎么失踪的,自己心知肚明!众目睽睽之下,你想帮着小情人污蔑我?” 诚然,她一直不喜欢、不信任夏凛枭这个诡谲难测的家伙,可这人智计无双的形象至少还算立得住。 本以为他既然自己回来了,失踪的真相就该大白天下,她也能沉冤昭雪。 没想到,他竟然跟那帮大傻子一样听风就是雨,盲目听信苏淮宁的一言挑拨,问都不问一句就给她判了死刑! 见她死到临头还敢顶撞夏凛枭,不少人震惊之余下意识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声大一点就会点燃王爷的死亡怒火。 “安知行,把她关起来,不准寻医问诊,待明日再行发落。”夏凛枭眸光一敛,淡淡地看着苏染汐,“若安语灵有不测,你拿命来偿。” 苏淮宁低垂的眸光一闪,神色阴诡。 既然如此,就让安语灵和苏染汐共赴黄泉吧! …… 是夜,月色朦胧。 苏染汐躺在阴冷的地牢里,胸口插着几根银针,脸色奇差无比。 身上的药和毒全部被人搜走,如今她只能靠银针止血止疼,狼狈至极。 夏凛枭这厮,做得够绝的! 待此间事了,她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靠近。 “王妃。”青鸽迅速打开牢门,小声道,“你快走吧,安小姐突然断了气……安大哥带人杀过来了!” “什么?”苏染汐猛地拔掉银针站起身,疼得险些站不稳,“怎么可能突然断气了?苏淮宁又做了什么?朱雀是干什么吃的?” 犹豫片刻,青鸽抓出一把药渣塞给她,“这是今晚安小姐服用的药,我见丫鬟将药渣埋得隐秘,怀疑有猫腻,故而拿了些。” 苏染汐检查一番:“这药没用错……” 青鸽懵了:“那……” 安语灵断气真的是因为苏染汐? “但苏淮宁昨晚针灸的几处大穴,和其中一味灵麻子相克,针灸后再用这药,必然造成血脉逆行……”苏染汐攥紧了拳头。 朱雀来得匆忙,不知道苏淮宁曾经替安语灵针灸的事,所以才下了这样温补的药方。 殊不知,苏淮宁算准了信息差,趁机要安语灵的命,以此换她死无葬身之地! “朱雀下的药方,宁小姐也参与了……”聪慧如青鸽很快明白过来:“她这是草菅人命!” “带我去见安语灵。”苏染汐拔腿就要走,外面突然传来杀气腾腾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来不及了!王爷已经下令将你处以极刑,给安小姐陪葬。”青鸽抓着她往后跑:“如今情势危急,你孤掌难鸣,必须即刻离开岭安城,日后再想法子洗刷冤屈。” 刚跑到拐角处,安知行带着玄羽杀过来,眼神凌厉:“青鸽,你为了妖女竟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苏染汐将青鸽拽到身后,正要谈判。 安知行二话不说,一剑刺了过来:“我要你偿命!” 这个莽夫! 苏染汐险些没躲过去,胸口受到冲击又是一疼,腿脚突然软倒在地。 下一刻,玄羽的剑从她头顶垂直刺下,狠辣绝情! 千钧一发之际—— “安大人,不好了!塔慕偷袭火烧城主府,王爷被困火海,危在旦夕!” 第50章 别对人家这么粗暴嘛 锵! 青鸽拔剑挡住了玄羽的剑。 唰! 安知行收回剑,想也不想地带人往外冲:“快!召集城卫,速去营救王爷!” “青鸽,都这时候了,你还维护她?你疯了!”玄羽有些不甘心,非要杀了苏染汐的架势。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突然上前一步:“连你家主子的命都不顾,非要杀了我……这是苏淮宁的意思吧?” 玄羽眸光一闪,下意识反驳:“休要污蔑宁小姐,她一直在为你求情……” “所以她替我求完情,你就非杀我不可?”苏染汐一声讽笑,让玄羽恼羞成怒,“塔慕突然冒险围攻城主府,必然有内应。今日若不除了你,王爷和宁小姐必然永无宁日!” 说完,他劈开青鸽的剑,一掌拍向苏染汐的胸口,用了十分的内力。 苏染汐膝窝有伤,不良于行,躲避起来慢了半拍,硬生生挨了大半的掌力。 噗! 一口老血喷了老远。 该死的! 玄羽被苏淮宁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正义英勇。 这家伙出生的时候是丢了脑子养大了胎盘吗? “王妃!”青鸽想救人,奈何比起武力值,和玄羽相差甚远,被他一掌逼退,无奈大喊:“玄羽,你别被苏淮宁利用了!” “宁小姐是王爷的心上人,她的人品德行有目共睹,你才被苏染汐利用了。”玄羽一听青鸽竟然被策反,对苏染汐愈发忌惮仇恨,一剑刺向她喉咙。 杀意十足! 苏染汐猛地转身躲开,腿脚再次因为剧痛踉跄跌倒,怀里有什么东西摔了出来…… 叮! 落地脆生响。 玄羽追着苏染汐的身影刺过来,剑刃堪堪划破她脖颈,下一刻却戛然而止。 捡起地上的狮虎玉牌,他震惊地睁大眼睛,“狮虎令怎么会在你这里?” 苏染汐皱眉:什么狮虎令? 陌离的玉牌,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玄机? “狮虎令?”青鸽扑过来验证一番,居然是真的,立刻把牌子塞回苏染汐手中,“玄羽,见此令如王爷亲临,还不跪下!” 玄羽咬了咬牙,看着她手中的玉牌,黑着脸噗通一声原地跪下。 苏染汐摸了摸玉牌,看向两人:“这玉牌,什么来路?” “你不知道?”玄羽瞬间站起来,厉声质问,“我就知道——这玉牌是你偷的!” “玉牌是怎么来的,自有王爷定夺,不由你我非议。”青鸽拦在苏染汐面前,厉声质问玄羽,“王爷危在旦夕,身为暗卫,你我应该在何处?” 外面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惊人心魄。 “晚些再同你算账!”玄羽不甘心地看了眼狮虎令牌,拎着剑冲了出去。 危险告一段落,苏染汐双腿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愣地看着令牌:“这令牌,是夏凛枭的?” 陌离曾说,这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没想到这么快应验了! 可为什么应在了夏凛枭头上? “王妃,这令牌就代表着王爷,可号令王爷御下所有人,包括暗卫和兵士,比虎符还重要千万倍,王爷从不离身的。”青鸽眼神变得复杂又冰冷。 “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王爷虽然双腿有疾,可武功内力以及防身袖箭的威力都不容小觑,就算是绝顶高手轻易也不能近身。 更别说不会武功的苏染汐了。 除非…… 这令牌是她在王爷独自一人且昏迷不醒的状态下得来的。 换而言之,只有王爷失踪的这几日,才有这个可能性。 没想到这玉牌竟然如此重要,苏染汐眼神微微变了变,“我要说,这玩意儿是有人送给我的,你信吗?” “这时候王妃莫要开玩笑了!”青鸽的眼神渐渐有了杀气:“狮虎令不可能是在王爷清醒的时候丢的,否则他早就发现了!那就只能是在他失踪这几天丢的。” “如若是王爷送给你的,那就是说他失踪真的和你有关?” 苏染汐攥紧玉牌,眼底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 青鸽说得没错! 狮虎令是夏凛枭从不离身的重要物件儿,除了他本人可能相送,还有谁做得到? 要么,这玉牌是陌离从失踪的夏凛枭那里拿的,转手送给她……如此一来,夏凛枭的失踪就跟陌离息息相关。 要么,这玉牌确实一直在夏凛枭身上! 这样的话,陌离面具下那张脸——根本就是夏凛枭! 否则踏墨怎么会对陌离那么亲密服从?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陌离都骗得她团团转! 浑蛋! 见她面色多变又一言不发,青鸽愤怒地攥紧了手心:“既然你无话可说,晚些我会亲自带你去王爷面前认罪。” 说完,她转身就走。 苏染汐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肩膀:“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跑了?” 青鸽僵了僵,回眸瞪着她:“你会跑吗?” 这女人不是一直挺聪明的? 怎么现在明知故问犯起蠢来了? “会!”苏染汐斩钉截铁,气得青鸽拔剑横在她肩上,“你非逼我现在抓你吗?” “会跑,但不是现在。”苏染汐半点不怕她的口是心非,淡定地将剑拿开,转而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带我去找安语灵,立刻!” “她已经死了,你现在去,会被看守的府卫砍成肉沫。”青鸽实在看不懂她脑子里装的什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还有,我现在要去救王爷,不能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安语灵还有救。”苏染汐知道她一根筋,连忙把人拽紧了,“一炷香内,我能救她!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要救人自己去啊,我是王爷的暗卫,应该事事以他为先。”青鸽甩开苏染汐就要走。 苏染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哟一声抽噎道:“我的腿被墨鹤砍瘸了,胸口被夏凛枭射了一箭,就剩了半条命苟延残喘,能不能活着见到安语灵都不一定,还怎么救人?” “你别装了……”青鸽脚步一顿,还是有些犹豫。 苏染汐叹气:“你不是说夏凛枭把安语灵当亲姐姐一样吗?若他在这里,你说他是选择你救他自己还是选安语灵?” “当然是安小姐!”青鸽毫不犹豫。 苏染汐乐了:“夏凛枭这形象在你心里还挺高大。” 她一伸手,“走吧,再墨迹真的来不及了。” 青鸽咬了咬唇,抓住苏染汐的手,直接把人背起来,语气嫌弃:“你一瘸一拐的太慢了。” 苏染汐搂着她脖子,故意笑道:“别对人家这么粗暴嘛!温柔点,否则以后要嫁不出去的。” 青鸽耳根子一红,咬牙切齿:“闭嘴!” 生死攸关的时候,她怎么还有闲心开玩笑? 第51章 这件事太诡异了 火光集中在东院。 那里是夏凛枭和救援队伍的住所,打斗声正热闹。 安语灵被安置在西院,跟东院隔着一座大花园和假山湖,暂时没有受到波及,只是处处房门紧闭,丫鬟仆人们得令轻易不外出。 可奇怪的是,苏染汐两人一路悄悄潜入西院内室,竟然一个护卫都没碰到,空气寂静的不寻常。 青鸽正要推门进去,被苏染汐拦下:“安知行这么敬爱长姐,安语灵的房间怎么可能没有护卫看守?” 她拉着人往窗户下潜过去,小心翼翼地戳开窗户纸往里看,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床榻上的安语灵睁大双眼望着上方持着刀的苏淮宁,身体一动不能动,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无声的求救。 苏淮宁往她伤口洒了一包药粉,眼睁睁看着她的伤口迅速腐烂发臭,举起刀对上安语灵惊惧痛苦的目光,低声道:“要怪就怪苏染汐吧!只要你死了,她很快就会陪着你下地狱。” “她竟然……”青鸽亲眼看见苏淮宁丑恶阴毒的一面,震惊很快被愤怒取代,眼看那一刀要刺下去,连忙打了一枚暗器,击飞她的刀。 “谁?”苏淮宁面色巨变。 青鸽正要冲进去,被苏染汐及时拦下,小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可是……”青鸽尚且犹豫,苏染汐耳朵一动,扭头滚到门口,余光示意青鸽不要动。 下一刻,苏淮宁突然捏着两包毒粉出现在窗户上方,毫不犹豫地朝着青鸽洒下来,“又是你!也好,省得我再费心布局了。” 青鸽眼底闪过一抹难以置信,拔剑就要反击,奈何毒粉入了口鼻,瞬间昏死过去。 苏淮宁松了一口气,捡起匕首还想再给她补一刀,身后突然一阵寒意袭来。 她一转身,眼前银光闪过。 下一刻,一枚银针精准地插入额头。 “你……”苏淮宁瞪大眼睛,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最毒妇人心呐。”苏染汐一脚将苏淮宁踢出门外,青鸽眼神复杂地站在一旁,“没想到我们都看错了人,她这副伪善面目竟然骗了大家这么多年!” 她突然叹了一声:“难以想象,要是王爷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如此心机深沉,结果会如何?” 这么多年,他就苏淮宁一个知心人,居然还是个骗子! 王爷该多伤心?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不会相信你的。”苏染汐丢下这么一句,转身进了房间,抓紧时间救治安语灵。 幸好,房内药材和救人工具齐全。 见青鸽还在外边守着,苏染汐头也不回:“不用看着她,进来给我帮手。苏淮宁给安语灵下了毒,导致手术伤口急剧恶化,须臾重新拆线开刀,清理伤口。” 安语灵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彻底昏死过去了。 看着她痛苦的神色,青鸽握紧了拳头:“不论如何,我一定会对王爷据实以告的。” 苏染汐笑了笑,没反驳。 …… 东院。 安知行和玄羽带队,院子里乌烟瘴气,厮杀声一片。 屋内却一片岁月静好。 夏凛枭坐在轮椅上擦拭着袖箭,神色高深莫测。 墨鹤持剑站在他身后,一语不发。 这不过是一场引蛇出洞的戏,为了揪出和塔慕里应外合的奸细。 外面有些小喽啰上了当,可真正的幕后人还未浮出水面,这出戏就得继续演下去! 这时,看守地牢的小兵来报,“王爷,青鸽带着王妃逃跑了,并未前来救援。” 墨鹤看了眼夏凛枭,问小兵:“追踪的人呢?” “跟丢了。”屋内气压一冷,小兵吓得跪倒在地,“王爷饶命啊!青鸽是王爷亲自调教出来的暗卫,身手非同一般,我等实在难以比拟。” “王爷,苏染汐趁乱逃跑,很可能就是塔慕的奸细!只是青鸽……”墨鹤皱了皱眉,暗卫队里女孩子寥寥无几,青鸽心性单纯,是大家伙当妹妹一样护着长大的。 这种时候,身为暗卫的第一使命应该是营救王爷! 没想到这傻丫头竟被苏染汐骗得团团转,一步错就步步错。 “还请王爷饶她一命。”墨鹤跪下请命,“属下愿亲自捉拿二人回来复命!” “不必追。”夏凛枭神色阴冷,细细擦抹着袖箭利刃:“苏染汐!本王就是要看看她能逃去哪儿?” 若是她真的能引出藏在山林中的塔慕,今日这场戏才算没白演。 届时,便将她与塔慕一网打尽! 墨鹤神色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夏凛枭的谋划,敬佩之余不禁愈发担忧青鸽的处境和下场。 与此同时,一旁的朱雀正忙着给夏凛枭的腿上药疗伤,结果却惊奇地发现…… “王爷的腿,怎么突然好了许多?之前的於堵之症尽散,疼痛之兆全无,”朱雀一脸激动,“王爷失踪以后到底遇上了什么神医圣手?竟然这么厉害!” 夏凛枭下意识握紧了袖箭,箭尖骤然扎入掌心,鲜血前赴后继地涌出来,很快染红了箭身。 这次跟从前一样! 他对失踪后的事情全无记忆,醒来时就在侯府横梁上,浑身受了不少伤,怀里有一封告知塔慕潜藏山林一事的手书。 手书的字迹还那么熟悉…… “王爷!”墨鹤和朱雀脸色一变,连忙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不敢再多问一句。 关于失踪一事,王爷似乎讳莫如深。 这件事自始至终太诡异了! 可王爷不愿说,就没人敢凑上去问。 夏凛枭突然按住朱雀的肩膀,目光灼灼:“我的腿,当下真的不可能站得起来?” 为何他觉得这双腿在失忆的这段时间似乎有过度使用的迹象? 朱雀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 苏淮宁突然匆匆推开门,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踉跄着扑到夏凛枭身边,激动地说:“枭哥哥,我救活了安姐姐!她有气了!” 朱雀和墨鹤四目相对,满脸难以置信。 不是说已经断气了吗? “真的?”夏凛枭眼底光芒大盛,“走,去看看!” 墨鹤连忙要推轮椅,被苏淮宁抢先一步:“我来吧。” “让宁儿推吧。”夏凛枭感激地看着她,“若灵姐真的好了,我一定好好谢你。” 苏淮宁羞涩一笑:“你同我还这么客气么?” 夏凛枭拍拍她的手,笑意温柔:“灵姐一直想见见你,待她醒来,一定会喜欢你的。” “嗯。”苏淮宁笑得甜蜜,可一垂眸,眼底闪过狠厉之色。 苏染汐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吧? 她给安语灵下了毒,苏染汐要救人就得重新开刀。 一旦开刀,安语灵就会血崩而死。 那毒药出自失传已久的《万毒册》,娘亲秘密传给她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解药,《万毒册》也无记载。 除非春无双再世,否则没人救得了安语灵! 一旦众人亲眼看见安语灵死在苏染汐手里,她必定血溅当场。 这一计,除掉两个隐患! 第52章 我让你选一种死法 一行人避开前院的打斗,火速赶往西院. 夏凛枭眉眼间多了一抹耀目的明媚,驱散了风雨欲来的阴霾。 苏淮宁看着他脸上明显的情绪变化,唇角勾了勾。 夏凛枭有多在乎安语灵,等一下就会有多震怒! 进了西院,格外安静。 墨鹤走了几步挡在夏凛枭前面,本能戒备:“王爷,不对劲。西院的护卫怎么都不见了?” 夏凛枭皱眉。 苏淮宁惊讶地环顾四周:“怎么会?刚刚我特意让丫鬟和护卫留下来好好照顾安姐姐的.” 她迫不及待地松开轮椅朝着屋里跑去。 “宁儿!”夏凛枭担心她有危险,连忙让墨鹤跟上。 朱雀自觉地跑过来推轮椅,鼻尖却敏锐地嗅到了浓郁的药味和血腥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淮宁刚拉开门,墨鹤上前阻止道:“宁小姐,小心有诈。” 因为身份有别,他未曾碰到苏淮宁的手腕,只见她‘不小心’用力推开了门,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墨鹤看向床榻边—— 安语灵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了无生气。 苏染汐站在一旁,沾满鲜血的手正朝着安语灵下刀! 直白又强烈的血腥刺激扑面而来,墨鹤目光一凛。 “天呐!”苏淮宁捂着唇,惊声道:“汐妹妹,不要杀安姐姐!别一错再错了!” 苏染汐头也不回,似乎聋了一般。 与此同时,轮椅声停在了门口。 “苏染汐,你给我住手!”夏凛枭看着安语灵被鲜血染红的身子,骤然暴怒,毫不犹豫地摇着轮椅冲进去,用力一掌拍向苏染汐肩膀。 她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安语灵! 不可饶恕! “枭哥哥!”苏淮宁看似奋不顾身地挡在苏染汐面前,实则趁机重重地往她身上一推。 趁着苏染汐受了一掌身体支撑不住,最好能一头栽倒在安语灵的伤口上,来个两败俱伤。 想象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砰! 苏染汐猛地侧身让开,速度快得她来不及反应,一头扑向床榻。 “啊!!!”苏淮宁看着安语灵小腹处的鲜血淋漓,仿佛血盆大口一般朝她咆哮着,顿时脸色一变。 苏染汐拎着她后脖子把人扔开,免得压到安语灵伤口。 “宁儿!”夏凛枭反应极快,长臂一伸紧紧握着她的手,“没事吧?” “我没……呕!”苏淮宁不受控制地看了眼安语灵的伤口,猛地扭头吐了一地。 苏染汐护在安语灵身前,讽刺一笑:“救死扶伤的神医宁小姐竟然还晕血?你先前救人的时候该不是闭着眼睛瞎子摸象吧?” 虽然刺耳,但话粗理不粗。 夏凛枭眸光微暗,下意识看了眼安语灵。 按其他人的说法,先前安语灵几度危在旦夕,都是苏淮宁出手相救。 但是他看着苏染汐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下意识护短:“苏染汐,看来你是真是迫不及待地找死!” 他冷冷抬手,掌风飒飒。 瞬间,有一阵无形却凌厉的寒风扑面而来,刺得苏染汐骨头生疼,腿脚一软险些支撑不住,说话声都是破碎的:“夏凛枭,我是在救人!你长眼睛是拿来当摆设的吗?” 该死的! 为了顺利完成手术,她做了强效伤药抹在胸口和膝窝的伤口处。 虽然暂时止痛止血让她恢复了体力,可现在药效渐渐过了,成倍的痛苦席卷而来,她全身的骨头都像是针扎一样。 偏偏夏凛枭护短到这个地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杀她……这会儿拼武力值,自己毫无胜算。 甚至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希望青鸽能快点回来…… “死到临头,你连像样的谎都撒不出来了?”夏凛枭冷冷看着苏染汐苍白的脸色,不禁冷笑,“你也有怕的时候。” 这一掌的内力已经攒到十成——只要一掌下去,苏染汐必定命丧当场。 见夏凛枭那一掌没劈下去,刚缓过神来的苏淮宁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能给苏染汐多说话的机会,否则对自己不利! “汐妹妹,安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你快跪下向王爷认错吧。”她冲到苏染汐身边,哭着恳求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我拼了命救活安姐姐,就是想换你活命,没想到你竟因为怕王爷降罪就杀人灭口!” 闻言,墨鹤和朱雀基于对安语灵的尊敬和爱护之心,纷纷对苏染汐露出了憎恶厌恨的表情。 苏染汐皱眉,想推开苏淮宁,可身体疼得毫无力气,倒是险些被她暗中使的狠劲儿推倒在地。 “放手!”本能地,苏染汐抽出胳膊。 谁知,苏淮宁跟破布一样,风一吹就跑,顺着她抽手的轨迹摔了出去,惨叫声震天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生了! 这戏,既老套又虚假! 傻子才会信! 夏凛枭脸色一变,语气担忧:“宁儿!” “宁小姐!”看他行动不便,朱雀连忙跑过去扶着苏淮宁,小心翼翼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墨鹤担心苏染汐发疯,第一时间挡在夏凛枭身前,冷冷斥道:“当着王爷的面还敢行凶,你这是找死!” 真该让青鸽看看苏染汐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哪里值得人为她卖命? 苏染汐:“……” 这年头的暗卫,都是这样脑干缺失的统一审美吗?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凛枭,“她假摔得这么明显,你们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让沙子迷了眼?” “宁儿处处替你说话,你却一直在污蔑陷害她,你配不上她的袒护和关心。”听着苏淮宁隐忍的痛呼,夏凛枭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苏染汐,到此为止了! 这女人野蛮又危险,立场不明,身份神秘,给他惹了无数的麻烦还不知悔改…… 若不杀了她,怎么对得起枉死的安语灵和受尽委屈的宁儿? 看着毫无生气的安语灵,夏凛枭收回掌风攥紧了拳头,冷酷道:“看在你曾为我解毒的份儿上,今日我让你选一种死法。” “那我选——老死吧!”苏染汐算了算时间,再拖一拖,就快了…… 夏凛枭看出她的小动作,不禁冷嗤:“今日你注定要死,拖这一时半刻还有什么意义?” 墨鹤不动声色地拔出剑,随时准备出手。 “你敢跟我赌一把吗?”苏染汐突然盘腿坐在地上,托着腮看向冰冷的夏凛枭,故意茶里茶气道:“枭哥哥~” 第53章 你根本不是苏染汐 夏凛枭垂下眸子:“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若我是无辜的,你得为我身上这些伤付出代价。若你对我的指控是对的,我就亲自写下认罪书,请休出门再去死。” 苏染汐说得轻描淡写,“这样一来,就算我死在你手上,陛下或者天下人都不会说你什么,只会骂我罪有应得。” “你本就该死,我为何要跟你赌?”夏凛枭不上当。 “我毕竟是圣旨赐婚的战王妃,还是你板上钉钉的救命恩人,若无铁证就死在你手上,王爷岂不是一辈子受天下人诟病?” 苏染汐耸耸肩,神色挑衅:“还是说你不敢赌?因为你怕自己真的错了?” 夏凛枭眼神一冷,眼底的杀气愈发浓郁,可面上的神色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担心他狠不下心,苏淮宁连忙跑过来:“枭哥哥,求你饶了汐妹妹吧。我相信她做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真要偿命的话,就让我去陪安姐姐吧。” 故意拿安语灵刺激夏凛枭? 这绿茶味儿一如既往的恶心! 苏染汐一脸嫌弃。 “宁儿,苏染汐不值得你这样。”夏凛枭不忍心脏了她的眼睛,命令朱雀,“带宁小姐回去休息。” 他俯视着苏染汐,突然冷笑:“你真以为自己的小技俩能得逞?” “待你死无葬身之地,本王自会呈报陛下——你根本不是苏染汐,只是个冒牌货。凭你之前大闹战王妃和相府的所作所为,足以取信于人。” 苏染汐:“!!” 打蛇拿七寸! 她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她的行为作风和原主大相径庭,连青夫人都心生疑窦,其余人自然有怀疑,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和她王妃的身份才没戳破罢了。 一旦夏凛枭站出来给她一记实锤,怕是没人会替她说话。 “墨鹤,查查灵姐身上的伤口。”夏凛枭冷漠地转过身,不再多看她一眼,“每一刀每一针,十倍还在苏染汐身上!” 墨鹤:“是!” 苏染汐皱眉。 看样子,夏凛枭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这家伙够狠的。 她捏了捏疼痛无力的腿,胸口的箭伤也疼得厉害,不禁咬牙:难道这一次自己真的逃不过了? 苏淮宁看她走投无路的样子心下大快,跟着朱雀离开之际,眼底藏着得意之色。 苏染汐,你终究斗不过我的! 一切就要结束了。 “王爷,刀口深浅共三十六道,伤口还用了毒。”墨鹤见夏凛枭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猛地拔出剑,朝着苏染汐小腹相同位置刺了下去。 这剑太快了! 躲不过! 根本躲不过。 苏染汐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千钧一发! “住手!”伴随着暗器声袭来的脆响,青鸽破窗而入。 “青鸽?”苏淮宁面色一变,险些没站稳。 她不是被毒死了吗? “宁小姐,很抱歉。我没能被你毒死。”青鸽冷冷地看她一眼,扭头冲着夏凛枭跪下,将这几日以来的所有真相娓娓道来。 “王爷,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青鸽义正言辞,“属下方才特意挖来了苏淮宁让丫鬟埋掉的药渣,朱雀一查就知道用量不对。” “苏淮宁担心安小姐醒来,会扯下她贪功占恩的遮羞布,又急切地想要激怒王爷置王妃于死地,故而不惜用药谋害安小姐,才会导致她断了气。” “你胡说!”苏淮宁脸色一片惨白,连忙冲回夏凛枭身边泪盈盈地辩驳道,“枭哥哥,我和安姐姐无冤无仇,你拿她当亲姐姐,我亦如是,故而才亲身照顾,连喂药都不假手于人,没想到却被人这样污蔑!” “而且不管是针灸、下方子、还是随身照顾,我身边都有府上的大夫、丫鬟还有朱雀跟着,我怎么可能蠢到毒害安小姐?” 她突然抓住朱雀,激动地说:“朱雀,那药方子是我们一起定的对不对?” 朱雀还没说话就被青鸽打断:“那是因为你仗着朱雀来得晚,不知道你给安小姐行过针。” 苏淮宁咬牙:“我没有……” “王爷!”朱雀看青鸽义愤填膺的样子,连忙跪下:“若宁小姐之前下过针,如此用药确实会导致断气之兆。是属下疏忽,没问清楚用药史就贸然下方,害了安小姐。” 这话虽然没有明着指责苏淮宁,可同为医者,这么大的疏漏足够引起他对苏淮宁的怀疑。 青鸽继续补刀:“王爷,西院的丫鬟和护卫都不见了。方才王妃派属下查探过,那些人莫名其妙死在了东院的大火之中,在我们来之前。” 她冷冷看着苏淮宁,“当时整个西院除了苏淮宁,还有谁能命令这些人去东院?” “你这是污蔑!”苏淮宁气得面色发抖,眼泪流的愈发汹涌,“枭哥哥,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突然不见了?青鸽为了给汐妹妹脱罪,没有证据就信口污蔑我……” “你遣走丫鬟和护卫,是为了给安语灵补刀彻底了结她性命。”青鸽打断她的哭哭啼啼,“若不是王妃放弃逃跑的机会,非拽着我回来救安小姐,那时确实是杀人灭口的最好时机。” 苏淮宁攥紧了手指,恨不得掐死青鸽这个碍事的绊脚石。 可她面上不敢露出一丝愤恨,趴在夏凛枭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哀声为自己辩解。 夏凛枭看她哭得跟个泪人一样,却没有出言安抚。 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复杂和冰冷。 这张脸一如既往的美丽和楚楚可怜,可这眼泪何时变得陌生起来了? 青鸽是他一手调教的暗卫,秉性耿直,心思单纯又忠诚不二。 正因如此,他才派她去监视狡猾神秘的苏染汐。 青鸽没有撒谎的理由。 可苏淮宁哭红了一双眼睛,像只委屈的小兔子一样看着他,眼神可怜又哀婉,让他转念想到幼年的救命之恩和这些年的不离不弃,温柔陪伴…… 夏凛枭叹了一声:“别哭了。” 啪啪啪! “小鸽子,口才不错!”苏染汐突然热烈鼓掌,打断了那两人的眼神交流。 青鸽仰起头,坚定道:“实话实说而已。” “青鸽,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墨鹤皱眉,下意识看了眼苏淮宁:“你向来心思单纯,不要受人懵逼被人利用了。” 那可是王爷的心上人! 若没有真凭实据,不仅无法取信于人,反而会触怒王爷,惹祸上身! 苏淮宁心下一紧,下意识看向青鸽。 若是她们真的掌控了什么证据,或是东院的下人没死绝…… 那就完了! 第54章 不想还你小情人清白了? “东院的下人都死了。”青鸽见苏淮宁松了一口气,冷声道,“但我亲眼见她想杀人灭口,我也是人证!” 墨鹤面色冷斥,“你糊涂!” 这丫头恐怕现在已经是大家眼中的叛徒了,王爷怎会相信她污蔑宁小姐的说辞? “枭哥哥,你实在疑心,那就杀了我吧。”苏淮宁听说她没有证据,心下大定,立刻大义凛然起来,“就算青鸽没有证据,可她毕竟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暗卫,你信她也是应该的。” 她黯然垂眸:“安姐姐芳魂已逝,若是不将凶手绳之以法,枭哥哥你跟安城主必然离心……虽然不知道汐妹妹是怎么说服青鸽撒这样的谎,可若能平息这一场纷乱,我死而无憾。”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夏凛枭皱紧了眉,“宁儿,胡说什么?” 苏染汐嗤笑一声。 果然! 若不能眼见为实,夏凛枭不会怀疑苏淮宁。 哪怕作证的人是他信任的暗卫! 没想到苏染汐料得这么准,青鸽一急,下意识上前:“王爷,苏淮宁先前给安小姐和属下都下了毒,只要搜一下身……” “青鸽,住口!”夏凛枭脸色异常难看,转而冷冷地看着苏染汐,眼神危险:“不管你怎么糊弄的青鸽,若无证据……” “想要证据是吧?”苏染汐翻了个白眼。 他对小情人护犊子还护得真紧。 她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就答应我的赌约!” 长这么大,她头一回受这么重的伤,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别人怕夏凛枭,她不怕! 她要的公道,别人给不了,她就自己讨! “你!”夏凛枭皱眉。 苏染汐冰冷反斥:“怎么?不想还你小情人清白了?还是你打心底里也担心苏淮宁压根就不清白?” 夏凛枭脸色沉怒,还没来得及说话,玄羽和安知行突然从门外跑了进来,正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玄羽看向泪雨涟涟的苏淮宁,连忙跪倒在夏凛枭面前说情,“王爷,青鸽不知道被苏染汐灌了什么迷魂汤,早就已经叛变了。不管她说了什么污蔑宁小姐的话,通通不能相信啊。” 夏凛枭拧紧了眉头。 苏淮宁看了眼安知行,突然小声抽泣起来:“玄羽,你不用为我求情。要怪就怪我没能救回安姐姐的命,若我一死能换回她的命,换回大家的和平相处,我死也无憾了。” 说完,她还愧疚沉痛地看了眼床榻的方向,轻而易举的将众人的视线重新引回安语灵身上。 胸口毫无起伏,脸色惨白如纸。 死得不能再死了! “长姐!”安知行虽之前亲眼看到安语灵断了气,可再次目睹她被剖腹受了折磨的惨痛画面,一股戾气从心头油然而生。 他拎着滴血的长剑,腥红的眼眶死死瞪着苏染汐:“她已经被你害死一次,为什么你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苏染汐,今日我必杀你这黑心凶手,以祭奠长姐芳魂。” “杀凶手?祭芳魂?此话当真?”苏染汐眼神亮晶晶的样子在众人看来无疑是挑衅。 青鸽看安知行眼底杀气暴涨,暗叫不好,连忙起身一把拽开苏染汐,“小心!” 果不其然,下一刻,安知行的剑就刺了过来。 他的武功虽然不比墨鹤,身法也不如玄羽,但毕竟是曾经战场杀伐的前锋大将。 杀气凛然,持剑如魔。 对付身受重伤的苏染汐,绰绰有余。 “青鸽,你给我滚开。”安知行杀红了眼睛,举剑再刺,“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安大哥,安小姐还有救!”青鸽情急之下大吼一声,回头瞪着漫不经心的苏染汐,“都什么时候了,快拿出你的杀手锏吧!否则这么多人要杀你,我可打不过。” 安知行的剑几乎要刺进苏染汐胸口,闻言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什么意思?长姐还有救?” 苏淮宁眼神微颤。 怎么可能? 安语灵……没死? 她方才摔倒时趁机探过脉的,分明是个死人了! 中了那毒,不可能还有活路! 玄羽抓着剑袭过来,冷笑:“开什么玩笑?安姐姐没了呼吸和心跳,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还怎么救?苏染汐就是想博一个活命的机会而已,安知行,你别上当了!” 咣! 这一剑,被墨鹤挡下。 玄羽愣了一下,气势汹汹地瞪过来:“你干什……” 一扭头,对上夏凛枭冰冷黑沉的眸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扔了剑,“王爷,属下知罪!” 实际上,他知道个屁。 认错只是本能罢了。 夏凛枭收回冰冷的目光,摇着轮椅到苏染汐面前,薄唇轻启:“我答应你的赌约,你就救人?” 苏染汐勾唇,“还是王爷聪明!我这人最受不得委屈,平白无故被这么多人辱骂,刺杀,身上还受了这么多伤……” 她冷冷扫过面色各异的众人,笑得狂妄又自信:“就算阎王爷来了,我也得从他手上把安语灵抢过来,否则谁来帮我洗刷冤屈呢?” 众人面色骤变,谁也不信苏染汐能救活了无生气的安语灵,可总有人心怀希冀,渴望看到奇迹。 安知行放下剑,握紧了拳头:“若你能救活长姐,我这条命……任你处置,你想怎么出气都可以!”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又不能吃!”苏染汐冷冷看向苏淮宁,意有所指,“待到真相大白,你只需记得自己刚刚发的誓——对凶手严惩不贷!我这口气就算出了。” 安知行冷下俊脸,“你大可放心,若凶手不是你……那人耍得我们一大帮人团团转,我必不会放过他!” 苏淮宁心口猛地一跳,瞬间被屋内暴涨的杀意逼得面色煞白,险些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不会的! 安语灵不可能还活着! 苏染汐只是在虚张声势,她不能自乱阵脚。 玄羽没看出她的异样,冲着苏染汐满怀讥讽地说:“你什么都还没干,就开始在这里挑拨离间了?” “咦?谁家的狗又乱吠了?”苏染汐不理会玄羽铁青的脸色,悠悠地看向夏凛枭,“王爷意下如何?” “赌。”夏凛枭看向安语灵,眼神幽深莫测,“苏染汐,不要耍花样!若人救活了,一切都好说。” 他突然伸手将站都站不稳的苏染汐抓到跟前,抬手扼住她喉咙,阴冷道:“若是救不活,我就把你丢入瘟疫营受尽折磨再极刑示众,就算皇帝亲临也救不了你。” 说完,他狠狠将苏染汐甩到床边。 第55章 你自己捅,还是我帮你? 砰! 苏染汐撞到坚硬的床板,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有那么一刻真想把这个狂妄自大还阴狠毒辣的家伙生吞活剥了。 除了青鸽,无人动容分毫。 朱雀走到床边,给安语灵把了把脉,摇摇头:“这……分明已经断了生息,怎么救得活?” 听到这话,苏淮宁松了一口气,哽咽着说:“汐妹妹,你现在认罪道歉还来得及,我会替你求情……” “我谢谢你!”苏染汐嗤了一声,指尖变戏法似的掏出三枚银针,迅速扎向安语灵三处死穴,唇角一扯,“你放心,等你认罪道歉的时候,我可不会装圣母婊替你求情。” 苏淮宁脸色一变,紧盯着安语灵的面色,指甲死死陷入手心里,一片鲜血淋漓。 难道她真的解了春无双的剧毒? 不可能! 《万毒册》的无解之毒,这么多年连元鹊师伯都解不开! 苏染汐怎么可能做得到? 而这一幕也看得朱雀心惊肉跳,“你疯了,人都没气了你还扎死穴折腾她干什么?” 闻言,安知行脸色骤变,杀气腾腾地就朝苏染汐冲过去,中途被青鸽拦下:“冷静点,安小姐会没事的!” 玄羽咬牙切齿地骂:“青鸽,我看你的脑子是被狗吃了,都这种时候了还替苏染汐辩驳!安小姐要是活不过来,你怎么……” 话音未落,安语灵突然动了动手指。 安知行和朱雀率先发现端倪,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安知行喃喃道,不敢靠近床边。 见状,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冷声命令道:“朱雀!” “是,王爷。”朱雀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查看安语灵的情况。 呼吸,脉搏,心跳,气色…… “真的活了!她活了。”朱雀目光灼灼地转过身抓住苏染汐的手,神色痴狂,“你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你是神仙下凡吗?” 夏凛枭看着他激动的手,颤抖的脸,以及没有反抗的苏染汐,心里没来由的不爽,眼神刷的一下冷了。 苏染汐这会儿是身娇体弱无力反抗,差点被他捏碎了:“放手!不然我一针戳死你。” 夏凛枭唇角一扯,冷意散了几分。 算她识相。 “朱雀,你医痴病又犯了吧?”青鸽连忙上前把人推开,“王妃受了这么重的伤,你矜持点。” 朱雀看向她胸口的箭伤,下意识瞥了眼夏凛枭,突然跪下磕了个响头:“王爷,其实自从你失踪之后,属下一直钻研王妃的药方,对比您之前的病情诊疗记录,已经确认王妃的方子没有问题。” 所有人都怔住了,有质疑,有震惊,有沉默。 一时间,无人言说。 只有苏淮宁内心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哪怕表面装得再平静如水,脑海里早就哀鸿遍野。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青鸽气愤道。 “先前王爷失踪未归,我跟谁说去啊?”朱雀露出冤枉的委屈小表情,“刚到城主府又碰上安小姐的事……” “我没有证据,一时又查不出当时王爷情况恶化的病因,那时就算站出来说话,也没人相信王妃是清白的。直到现在,我可以拍着胸脯保证,王爷的病情绝对不是因为王妃!” 苏染汐眼神一动,下意识看了眼夏凛枭的腿。 她给的解药肯定没问题,到底哪里出了错? 夏凛枭对上她探究的双眸,下意识绷紧了双腿,五指无声息地摩挲着,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朱雀的话,眼底神色蓦然变得浓稠起来。 这时,玄羽愤愤不平地打断所有人的沉思:“朱雀,你现在查出王爷病情恶化的原因了吗?就敢这么向着苏染汐说话!” “不管原因是什么,都赖不到王妃身上。”朱雀自信得让苏染汐都觉得惊讶,“为什么?” “因为你想啊,让安小姐起死回生这样的事,王妃神医妙手不输元鹊,这样的高人真想害王爷,绝对可以杀人于无形,又怎会在药方子上动手脚这么明显?” 这一刻,朱雀的思维无比清晰,“这一路走来,王爷身边的人大多对王妃心怀偏见,故而一出事,大家想当然地认定凶手就是王妃,却忽略了基本逻辑。” 所有人一怔,墨鹤跟安知行相视一眼,纷纷露出难堪和愧疚。 这话揭开了这场闹剧的遮羞布,拆穿了他们内心的丑陋和愚蠢,这份傲慢的偏见不仅害了安语灵,还差点害死一个无辜的神医。 玄羽咬了咬牙,本能地不愿意相信,可久违的理智回归,他不得不承认朱雀这话有道理。 毕竟,安语灵死而复生的奇迹近在眼前。 苏淮宁见玄羽都败下阵来,全身发麻,脑子嗡嗡作响。 完了! 苏染汐这贱人,竟然真的救活了安语灵。 她的谋划,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要引火烧身! 怎么办? 她下意识想看夏凛枭的反应,一抬头却见他正看着苏染汐,脸色难看。 苏染汐看着朱雀那副专注且欣赏的神色,让夏凛枭不悦地抿了抿唇。 这么容易感动,可不像她的本性! 非要等到他应下赌约才肯出手救人,她的心肠硬得很,怎么可能轻易动容? 这花痴一样的表情,难不成是看上朱雀了? 冷不丁! 朱雀顿感后背凉飕飕,回头对上夏凛枭阴沉沉的目光,陡然一个激灵,脱口而出:“当然,最睿智的还是王爷。” “你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苏染汐差点气笑:“我这身上的伤都是拜你家王爷所赐!他睿智在哪儿——被某些人耍得团团转的智商吗?” “苏染汐!”夏凛枭怒目而视,脸色难看。 朱雀忍不住辩解道:“王爷从未说过病情恶化是因为王妃的方子,否则早就命青鸽把您抓回来了!后来一切的失控,都是因为我们几个太蠢了,单方面给王妃定了罪!” “后来也是因为王妃伤了宁小姐,又用剖腹之法救治安小姐引起误会,故而王爷才动了杀心……” “闭嘴!”夏凛枭突然出声打断他,“本王杀人之心不假,何须向她解释?” “安语灵救活了!”苏染汐突然上前一步,弯腰握住他手腕上的袖箭筒,“这一箭你是自己捅,还是我帮你捅?” 第56章 神秘手书 墨鹤立刻拔剑:“安小姐一直在昏迷,尚不清楚真凶是谁,你言之尚早了。”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不管真凶是谁,都不可能是苏染汐。 否则她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救人。 众人下意识看向一直沉默着垂泪的苏淮宁,神色各异。 “安姐姐能活过来,真是太好了。”苏淮宁身体僵了僵,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汐妹妹,怪我一时着急,竟然真的误以为是你害了安姐姐,我向你赔罪。” “安语灵只是昏迷了,不是死了。她迟早会醒,到时候真相自然可见分晓。”苏染汐冷冷地俯视着鹣鲽情深的两人,嗤笑一声,“留着你的惺惺作态向安语灵表演吧!” 闻言,安知行想着这两天的经过。 谁才是挑拨离间的始作俑者,几乎一目了然。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要拔剑向苏淮宁质问,手腕被朱雀悄无声息地按住了。 “你了解王爷——宁小姐对他的意义非同寻常。”朱雀低声劝道:“现在真相未明,没有王爷的命令,不能妄动。” 安知行僵了一下,压下仇恨的眼神,低声道:“若真是她……我不会善罢甘休。” 朱雀叹了一声。 谁能想到,一向温柔仁善的苏淮宁,骨子里竟然可能是这么阴毒的女人呢? 察觉到气氛的不寻常,尤其是安知行如有实质的嗜血眼神,苏淮宁身体僵冷一片。 事到如今,必得破釜沉舟,才能换取一线生机了! 她看了眼苏染汐,突然抓住夏凛枭的手,深情地说:“汐妹妹,枭哥哥伤你,是为了保护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受的伤,我愿意加倍奉还,只要你别为难枭哥哥了。” 说完,她猛地抽出玄羽的剑就往自己胸口捅! 噗! 一剑见血。 “宁小姐!”玄羽惊声大呼。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她为了维护王爷,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夏凛枭反应最快,连命抓住剑刃:“宁儿,你疯了!” “枭哥哥是顶天立地的战神英雄,宁儿不愿你因为我向任何人低头,更不想看见你因为我受伤。”苏淮宁凄惨地笑了笑,“愿我此举,能平息汐妹妹的怨怼仇恨,别再为难大家。” 好一朵绝世清纯白莲花! 苏染汐扫一眼众人动容的神色,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苏淮宁,你杀安语灵的时候,她还是清醒的。” 她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最迟两天,她就会醒过来。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你最好趁早演完,或者趁这两天想想还能怎么杀人灭口,否则……” 苏染汐蓦然回头,盯着苏淮宁惨白的脸色,阴冷一笑,“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到时候就算夏凛枭想保你,安知行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冷冷地瞥了夏凛枭一眼,转身离开。 这该死的女人! 那眼神是在谴责他是非不分? 吃了这么多的亏,她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夏凛枭黑着脸,浑身上下萦绕着冰冷的气息。 闻言,安知行毫不犹豫地跟上苏染汐的脚步:“来人,把南厢房给王妃收拾出来,备上好酒好菜,好生招待。” 三言两语,立场分明。 苏淮宁的心彻底凉了,胸口的疼痛加上苏染汐的言语刺激,顿时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宁儿!”夏凛枭脸色一变,连忙唤朱雀过来诊治,眉眼间担忧如初。 青鸽皱了皱眉,不禁心生担忧。 就算王爷知道真相,当真会对苏淮宁治罪吗? …… 历经一场大乱,城主府前所未有的平静。 朱雀下了药方,看向神色凝重的夏凛枭,安慰道:“王爷放心,宁小姐受的只是皮肉伤,看着严重,但没有伤到要害,只要止了血,静养数日就好了。” 夏凛枭颔首,留了丫鬟和御医照顾,带着几名暗卫转身回了东院。 安知行先行一步,已经在院子里等着。 下人如火如荼地打扫战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众人的眼神只是匆匆交汇,又匆匆避开。 生怕对方就是潜伏的奸细一般! 见他们一行人回来,安知行立刻过来汇报战果。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府内的奸细抓获了好几个,有救援队伍的,也有城主府的,其中一个竟然在城主府潜伏了十几年,算算时间,甚至早在我上任之前。” 玄羽的头脑在战事上还是敏锐的:“塔慕从小就盘桓于北境战场,对岭北七城的图谋怕不是一两日了。这狗东西,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上回偷袭咱们的大营不成,被王爷打成重伤,这才几天就又活蹦乱跳的了?” 青鸽拧着眉,“不过,这一次王爷一招请君入瓮,算是把他埋在岭安城的钉子肃清了大半。” 安知行自责地叹了一声:“怪属下未曾早日察觉,险些铸成大错。多亏了王爷计谋无双,为我岭安城百姓避免了一场惨烈的战祸。” 如今岭安城历经大灾,本就民不聊生,兵力也有限,若是这时候塔慕再跟奸细里应外合,围攻岭安城,怕是大家都要凶多吉少了。 “未必。”夏凛枭拿出一封手书,上面清楚地写明塔慕在城外山林藏兵埋伏一事。 众人色变。 玄羽惊讶,但还是保持着大将之风,警惕地询问:“王爷,这手书是哪里来的?可当真?岭北七城虽然受灾严重,但各城之间一直互通有无,塔慕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带着兵直接潜伏到岭安城外?” 夏凛枭眼神幽冷:“手书所写,应当不假。” 这句话脱口而出,他看着身上零碎的伤口,都是在失踪期间受的伤,可是他却没有记忆。 不过他衣裳上粘着的有岭安城山林里特有的一种毛毛果,至少证明他曾经去过山里。 而且这封手书…… 他不动声色地捏紧了左手,脸色有些难看。 青鸽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紧:“王爷,王妃曾说见过塔慕,莫非就是在山里见过他的?” 她扫一眼众人半信半疑的神色,叹了一口气:“之前大家群情激愤,一听王妃说见过塔慕,自然而然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以我对王妃的了解,她可能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一碰到苏染汐的事儿,玄羽语气很不美妙,“王爷不是派你盯着苏染汐?为何她见到塔慕的事,你不知道?” 青鸽神色间闪过一抹愧疚,“最后那帮杀手对山林地形非常熟悉,破了王妃的机关火烧山洞,我们都受了伤,幸亏国师及时赶到,否则我们都要没命了。” 夏凛枭面色骤变。 陌离? 第57章 王妃给屋里屋外洒满了毒 夏凛枭摇着轮椅,几乎是瞬移一般的速度,瞬间出现在青鸽面前:“你见到了陌离?他来了岭安?” 还这么巧,又救了苏染汐?! 三番两次,未免太巧了! 肯定不是偶然! 苏染汐和陌离……怎么可能? 看夏凛枭的脸色这般难看,青鸽突然想起那两人相处暧昧的画面,再看自家王爷都觉得他头顶着绿油油的光,顿时吓得哆嗦了一下:“是……是踏墨将国师带来我们的藏身之处,恰好替王妃解了围。” 安知行眉眼一动:“王爷,国师一向行踪隐秘,除了陛下,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算他秘密来了岭安也未可知。” 经历了安语灵的生死一事,他对苏染汐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即使不知真相也相信她的为人:“这手书会不会就是国师留下的?国师中途离开,有可能是同王妃一起发现了塔慕的踪迹,不如请王妃过来一叙?” 玄羽下意识阻止:“不可!她现在还没完全解除嫌疑,万一她真的是塔慕的奸细……” 夏凛枭冷冷打断他,抬眸看向安知行:“派人去唤苏染汐来!” 玄羽咬了咬牙,就算不赞同也不敢反怼夏凛枭的意见,只能强忍着不甘,一脸菜色地守在一边。 朱雀摇了摇头。 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长大呢? 待下人离开后,夏凛枭沉默片刻,详细询问墨鹤关于自己失踪的经过,令几人跟青鸽细致地对过苏染汐一路的行程大小事,并未发现苏染汐作案的可能性。 朱雀不由看向夏凛枭的腿:“若不是我一直替王爷治疗双腿,都要怀疑您是不是自己溜走的了……” 夏凛枭:“……” 他眼神微微沉了下,垂眸看向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不动声色地以掌输送内力,试图引起血脉之间的反应,可还是石沉大海。 这双腿,残得不能再废了! “王爷这次从病发,到失踪,全程实在太诡异了!”墨鹤冷冷地板着脸,眼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苏染汐用药作祟还能是谁?”玄羽哼了一声,“就算是绝顶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在我们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把王爷悄悄带走?” 安知行摇摇头,万分不解:“且不论王爷是如何失踪的,我不明白对方掳走王爷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王爷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城主府内呢?” 说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夏凛枭。 其中的秘密,怕是只有当事人才能解答了。 安知行以为他还想护着苏淮宁,才不肯说出真相替苏染汐洗刷冤屈,顿时跪下请命:“王爷,我追溯真相不是为了替王妃说情,而是担心您的安危。这幕后之人……” “我不记得了。”在座的都是他的心腹,夏凛枭没有瞒着,“我只记得病发之际昏昏沉沉的,疼得厉害,之后昏过去就没有记忆,再清醒过来,就是在城主府。” 众人惊骇无比。 朱雀眼神变了几变,“怎么可能?难道是……” 他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 夏凛枭瞥了他一眼,正要细问,前去请人的下人回来汇报,神色有些不自然:“王爷,王妃她……” 他犹豫着不敢说出来。 夏凛枭眼神一抬,强大的低气压扑面而来。 下人吓得一抖,腿一软跪倒在地:“王爷饶命!王妃说她身受重伤,现在只想好好睡觉修养身体,谁都别来打扰她。” 原话更难以入耳,他不敢转述,身体抖成了筛子。 王爷素有活阎王之称,在岭北境内出了名的战无不胜,一个眼神就让敌人闻风丧胆…… 这样的大人物,她区区一个女子怎么敢这么大胆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下人百思不得其解,夏凛枭却黑了脸,几乎能想象得出苏染汐躺在床上一脸不耐烦的骂人的样子。 真不怕死! “她是不是脑子有病?王爷召见,她还敢拒绝?不就是挨了两下,刚刚还在趾高气昂地骂人,怎么转眼就躺在床上要死要活不能动了?”玄羽一听苏染汐又和主子唱反调,顿时气急败坏地往外走,“王爷,我去把她拎过来。” “玄羽,站住!”安知行冷着脸呵斥。 安语灵被救活了,他一颗心大定,之前丧失的理智如数回归,“尊卑有序,她毕竟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她是破坏者,王爷和宁小姐……” “那是王爷的私事!”安知行打断他:“与你何干?” “你这么快就被妖女收买了?”玄羽一脸不满,正要反驳,余光突然感受到一股凌冽的杀气,顿时脸色一白:“王爷?” 王爷刚刚的眼神,有点可怕! 他不会真信了苏染汐的鬼话,怀疑这一切都是宁小姐干的吧? “朱雀,给他开一个月的静心剂、一年的补脑丸。”夏凛枭冷声命令,朱雀立刻幸灾乐祸地颔首:“是,王爷。” “不要啊,那都是以前朱雀故意配来整我的鬼方子,喝起来苦死了!”玄羽面如菜色,“王爷还是杖责属下吧。” “吃不下就硬灌!”夏凛枭冷酷的睨他一眼,转身往外,“墨鹤,走!” 玄羽还想求情,被朱雀和安知行捂着嘴拖出去了。 这没脑子的蠢货! 再说下去,王爷的惩罚就不止这么点了。 …… 墨鹤没问去处,自觉地推着夏凛枭去了南厢房。 比起之前的轻慢冷待,如今护卫和丫鬟里里外外环伺,排场盛大,恐怕连一向喜清净的安知行本人都未曾有过这个排面。 见王爷亲临,众人悉数跪地,连请安声都可以压低了几分,像是怕吵着里头安睡的苏染汐。 看样子,安知行对府上人果真调教有方,唯命是从。 墨鹤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夏凛枭的神色,没看出任何喜怒,只好摆摆手,让下人们都下去。 老管事却犹豫了一下,走到夏凛枭身边低声说:“王爷,王妃给……屋里屋外洒了毒,不愿旁人搅扰她睡觉,我们都在院子里伺候着,不敢轻易靠近。不如您晚些再……” 墨鹤皱眉:王妃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可那是苏染汐下的毒……她的本事早已毋庸置疑。 哪怕是朱雀在这里,也不敢断言能解她的毒。 “王爷,不如……晚些再来?”墨鹤的声音很小,生怕惹怒了夏凛枭似的,毕竟他眼角眉梢的怒意似乎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能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王爷气成这样,苏染汐真是奇人一个! “苏染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门!”夏凛枭摇着轮椅在门外等着,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 半晌,里头毫无动静。 习武之人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呼噜声。 她还真睡得着? 夏凛枭突然扬起唇角:“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58章 杀你不需要理由 “墨鹤。”夏凛枭低声叮嘱几句,脸上挂着几分阴沉的怒意,让人不寒而栗。 墨鹤下意识往屋里看了一眼,转身拉着管事的离开。 心说:王爷这招够狠的! 跟这位活阎王斗,王妃还是嫩了点。 不多时,管事的带着几名下人抱着几垛稻草样式的干草放在窗户下,门外,以及房檐下…… 管事拿着火把,于心不忍:“王爷,真的要这样吗?” 几个下人躲得远远的,下意识捂着鼻子,低声说:“这熏尸草是北境特有的,平时嗅着没什么味道,一旦点火烧起来,烟气虽能净化部分瘴气、毒气,但奇臭无比。” “体力强壮的士兵闻了都上吐下泻,更何况一个弱女子?战场上都是拿这草来焚烧尸体的!” “一次性烧这么多熏尸草,这是要把王妃活生生熏成尸体?” 管事一声厉咳。 众人连忙捂着鼻子退下。 “点火。”夏凛枭面无表情地说。 管事无奈,只得烧了熏尸草。 刚点燃的一瞬,一股具有强烈刺激性的臭味扑面而来,熏得他扭头就吐,忍不住跑得老远,请罪都来不及。 无奈之下,墨鹤敛住内息,一口气点燃了所有的熏尸草。 瞬间,整个南厢房弥漫在诡异的熏天臭气之中。 若不是朱雀早就接到命令,在墙外撒了去味的药粉并加以焚烧,怕外面的人要以为整个城主府都尸横遍野了。 一! 二! 夏凛枭闭着眼睛,气定神闲地敲击着指尖,几乎下一刻,一道愤怒的白影打开门冲过来。 “你终……”夏凛枭睁开眼,薄唇刚刚张开,迎面泼来一盆红得跟血一样的水。 “王爷!”墨鹤来不及救人,脸色一变。 “死不了!”苏染汐掐腰站在夏凛枭面前,甚至不怕死地把盆子里剩下的几滴水往夏凛枭身上甩过去,“里头是我的血水,大补!别浪费了!” 还未收回手,膝盖突然一疼。 苏染汐不受控制地朝着夏凛枭怀里扑过去,脸颊朝下,狼狈地摔在他双腿之间,呼吸粗重。 怎么又是这种羞耻的姿势? 墨鹤!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打暗器就不会换个地方祸害吗? 苏染汐头皮发麻,抓着夏凛枭的大腿正要撑着身子起来,头顶突然响起一声粗重的喘息和隐忍的怒意! 等一下! 这可是个好机会——验证一下夏凛枭是不是陌离! 陌离腿上的伤还未愈合,只要脱了裤子检查一下就好了。 她想到这里,刚抬起来的身子立刻软趴趴地砸了回去,小手不动声色地绕到他的腰带上。 正要解开—— “苏染汐!还不滚开。”夏凛枭气得青筋直跳,忍着掐死她的冲动,眼神闪烁着冲天怒火。 这该死的女人! 死到临头还色心不改。 果然放浪不堪! “腿残成这样,你滚一个给我看看?”苏染汐嘴上辩驳,手上正要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扒了他裤子。 手腕骤然一紧。 下一刻,她直接被夏凛枭扔到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 好不狼狈! 夏凛枭拧紧了眉,不动声色地收拢双腿,扯了扯毯子将腿盖严实了。 她方才——在解他的腰带? 又想扒他的裤子? 若不是色欲熏心,那就是有其他的目的…… 苏染汐想在他腿上查看什么秘密? “嘶……好疼!”苏染汐的腿后知后觉传来剧痛,脸色煞白。 干脆摊开双手双脚,直接在地上躺平! 宛如没有梦想的咸鱼。 夏凛枭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最好别落在她手上! 终于,墨鹤完全灭了火。 空气中浓烈的臭味半晌才消散,没想到苏染汐一个没有内功不会收敛内息的普通女子,竟然坚持了这么久,连个喷嚏都没打! 看着一脸拒不合作的苏染汐,夏凛枭眼神冰冷:“你在哪里见过塔慕?” 苏染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态度强硬。 夏凛枭摇着轮椅靠近,声音冷酷:“你和陌离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染汐打了一个哈欠,抻了抻腿,口中吸溜溜地发出一连串痛呼声:“呀……疼死人家了呀!我这一生行善积德,救死扶伤,为何要遭此大罪?” 那一连串的暗示跟唱戏似的,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不说?”夏凛枭的耐心有限,一抬手将袖箭筒对准苏染汐的双腿伤处,冷冷威胁道,“我就让你变成真正的残废,省得你到处惹是生非。” 苏染汐双膝一紧,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是个狠人! “夏凛枭,我是怕死……”苏染汐翻身坐起来,伸直双腿‘嘶啦’一声撕开了裤腿,刻意将血淋淋的伤口露出来,“但我这人软硬不吃,更不吃亏。” 虽然她上过药止了血,但墨鹤的剑气非同一般,伤口皮肉层层外翻,又因为刚刚那一下暗器打击,开始汩汩地往外渗血,看着分外瘆人。 她微微勾唇,眼神却是冷的:“想要情报,先履行赌约——向我道歉,伤口奉还。” 夏凛枭眼底浓稠一片,莫名生怒:“不知羞耻!” 墨鹤面皮一紧,连忙转身背过去。 下一刻—— 唰! 夏凛枭将腿上的毯子丢给苏染汐,盖住那一片白皙幼嫩的肌肤,脸色阴沉地厉害。 扒不下他的裤子,就撕她自己的?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怪癖? 正常女子哪里会为了赌气叫屈就暴露身体毁清白的? “到底是谁给你的底气,一而再地向本王挑衅?”夏凛枭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你若不说,那就把秘密带到九泉之下吧!” 战神之名,皆由鲜血铺就。 夏凛枭一怒,空气都变得逼仄紧张起来。 饶是身经百战的墨鹤都绷紧了面容。 鸟雀无声,四下死寂一片。 换了寻常人,早就跪地求饶了。 唯独苏染汐—— “第一,我给你的解药不假,第二,你的失踪与我无关。这两点,朱雀应该替你验证过了,否则我早就身首异处,也不劳王爷特意跑来寻我问话。” 她半点不怕,甚至条分缕析地跟夏凛枭先前的五宗罪掰扯起来:“第三,杀安语灵的另有其人,让她起死回生的人是我;第四,我伤苏淮宁,是为自保,也是她罪有应得。” “第五,王爷怪我在相府和王府惹是生非之前,不如好好回忆一下——哪次不是我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才自力更生谋求生机的?” “我先救了你,又救了安语灵,之后还要拯救岭安城内的百姓免除瘟疫之苦,甚至帮岭北七城避免战乱之祸……” 苏染汐唇角一撇,眼神嘲讽,“好歹是个王爷,‘知恩图报、知错就改、知人善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夏凛枭突然一拍轮椅,转瞬出现在苏染汐面前,单手扼住她喉咙—— “我杀你,不需要理由。” 第59章 最好让小情人一针扎死你 “杀吧。”苏染汐冷笑:“待漓火毒发,我等你殉情!” 夏凛枭眸光一闪,对上她桀骜不驯永不服输的眸子——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深不见底的暗室,看见那个憎恶命运、竭力反抗的倔强小孩。 同样的眼神——永远不向命运屈服。 “想让我向你低头?”他攥紧了手指,冷漠地斥道:“这世上,没人敢对我提出这种不怕死的要求。” “王爷,我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一向是睚眦必报的。”生死一线,苏染汐竟然还笑得出来,“你想知道塔慕和陌离的事,想我替你查清毒发和失踪的真相,必然不能杀我。” 脖子上的窒息感实在难受! 苏染汐突然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夏凛枭屁股上拍了两下,“夫君,乖乖履行约定吧。” “!!”夏凛枭嫌恶地甩开她的脖子,恼羞成怒:“苏染汐!你要不要脸?” 苏染汐抹了抹脖子,故意嗲里嗲气地恶心他:“我摸自家夫君,天经地义。” “你!”夏凛枭脸色铁青,恨不得捏死她。 看着她眼角眉梢的得意洋洋,他突然情绪一敛,“你想讨回公道,我应了。” 空气一时间都停滞了。 苏染汐反而警惕:突然变脸?这家伙又有什么阴谋? “王爷,不可!”见夏凛枭祭出袖箭,墨鹤脸色一变,连忙冲过来,“误会王妃的是我,拔剑伤了王妃的是我,该道歉的是我。” 他转身朝着苏染汐跪下,“王爷失踪后,对我们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一人做事一人当,这赌约该我来履行。” 磕头! 认错! 道歉! 一气呵成。 “王妃受的伤,属下加倍奉还!”墨鹤拔出剑,寒光一闪便刺向胸口. 位置和苏染汐中那一箭的地方,一模一样。 鲜血争先恐后地溢出来,衣襟处一片暗沉的濡湿。 苏染汐眉头一挑——不愧是暗卫之首。 敢作敢当,有脑子也识时务,是条真汉子! “墨鹤,退下!”夏凛枭脸色难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厉声斥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此次是属下等愚钝妄为,拖累了王爷。”墨鹤不敢轻易抽剑伤了主子,但腿上的伤不能不还。 掌风凝聚。 一掌狠狠拍向膝盖。 这一掌下去,伤害不比苏染汐受的少! 夏凛枭眉心一皱,反手就是一掌—— 打偏了墨鹤的手臂。 那一掌打歪了! 与此同时,一道银光闪过。 下一刻,墨鹤膝窝处赫然扎着两根明晃晃的银针,泛着凛然寒光,扎得他双腿又疼又麻,宛如万蚁啃咬。 苏染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拔下银针一脚把人踹飞在地:“敬你是条汉子,这下算两清了!” “谢王妃。”墨鹤内力强盛又能忍,虽然疼得脸色发白,依旧直挺挺地爬起来。 恩怨两清,苏染汐转身就要走,身后突然传来轮椅翻倒在地的重响。 “王爷!”墨鹤冲过来扶夏凛枭。 “别动他!腿疾发作,是漓火毒压不住了。”苏染汐蹲下身给夏凛枭诊脉,越诊脸色越沉,“快去把朱雀叫过来。” 墨鹤犹豫片刻,不敢轻易将夏凛枭单独交给她。 “去!”夏凛枭脸色煞白,命令的语气却不减威严。 墨鹤这才匆匆离开。 “你就不怕我趁机行凶,要你小命?”苏染汐一声没哼完,腰间抵上一支冰冷的袖箭。 夏凛枭冷冷斥道:“你试试?”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秉持着医者仁心的大度,压下怒气仔细给他诊脉。 越诊越不对劲。 “毒性发作怎么突然变严重了?按方吃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啊。”苏染汐正百思不得其解。 朱雀被墨鹤用轻功拎着飞过来,差点喘不上气:“药方,我带来了。还有王爷之前的用药记录——药量和用药时辰……所有细节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苏染汐确认了药方子和用药记录都没问题,眉头皱紧:“怎么会这样?” 这时,夏凛枭突然闷哼一声,露出的脚踝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皮而出,分外恐怖。 “王爷!” “别吵!”苏染汐一咬牙,“只能兵行险招了。” 她盘腿而坐,干净利落地撕裂了夏凛枭的裤腿,正要下针,目光骤然落在他膝盖上的伤口,指尖一紧。 这是——那晚她给陌离处理过的伤口! 一模一样的位置! 一模一样的伤口! 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苏染汐眼底复杂的情绪翻涌上下,抓着夏凛枭的双腿下意识用了大力,空气中响起了‘咔咔’的骨头错位的响声。 墨鹤和朱雀想阻止又不敢出声,生怕惹怒了这位个性桀骜的神医圣手。 “苏染汐,想公报私仇?”夏凛枭突然坐起身,一把攥住她的手,以牙还牙。 嘶! 真疼! 苏染汐连忙抽出手,忍着一针戳死他的冲动,恶声恶气道:“躺好了,别乱动!” 夏凛枭脸色铁青,掌心微动。 “王爷。”朱雀连忙扑过来握住他的手,暗示道,“王妃一定能救你的,冷静点!冷静!” 夏凛枭咬了咬牙。 她最好不要耍花招。 不过,她盯着自己腿上的伤口,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 苏染汐敛起心绪下针,下手又重又狠。 空气中只听到朱雀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每一针都是让人痛不欲生的大穴! 王妃这力道,公报私仇得不要太明显。 如此折磨,夏凛枭反而一声不吭,若非额头冷汗涔涔,没人看得出受此酷刑的人是他自己! 终于,最后一针落。 夏凛枭感觉双腿仿佛打开了堵塞的通道,剧痛瞬间散开,甚至腿部恢复了片刻的力量,任由内力游走上下。 须臾,力量感突然消失。 他动了动腿,依然是个不良于行的废人! 见夏凛枭面色阴沉,朱雀连忙转移话题:“王妃,你给我的手札上不是说用药第一阶段不能针灸治疗吗?” 夏凛枭刚坐回轮椅,闻言动作一顿。 不能针灸? 脑海中闪过一抹埋头下针的倩影,他不动声色地沉了面容。 苏染汐看出了他面上的异样,很快猜到一二,不由讽刺:“看你这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苏淮宁悄悄给你针灸了?” 朱雀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夏凛枭。 若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可苏淮宁从未提起过。 “她是为了帮我缓解痛苦。”夏凛枭本能地为苏淮宁说话,被苏染汐狠狠嫌弃,“对对对!最好让小情人一针扎死你,死人自然不会痛苦。” 夏凛枭瞪着她,面色铁青。 “王爷,别信她对宁小姐的污蔑!”玄羽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来,“苏染汐偷了您的狮虎令,其心可诛!” 苏染汐眼眸一闪,扭头看向夏凛枭—— 第60章 明晃晃的勾引 夏凛枭面露震惊,下意识往腰间探了探,眼神骤变:“你何时……” 苏染汐自觉地把狮虎令掏出来:“王爷不记得它怎么到我手上的?” 狮虎令是陌离给她的! 若夏凛枭就是陌离,看他怎么圆场? “王爷都不知道狮虎令丢了,必然是你偷的,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玄羽正要一把抢过狮虎令。 啪! “玄羽,退下!”朱雀突然一巴掌拍他脑门上:“王爷还未发话,你上蹿下跳地干什么?” 玄羽面色变了变,不甘心地看了眼夏凛枭,跪地为苏淮宁鸣不平:“王爷,苏染汐嫉妒宁小姐,从一开始就想方设法污蔑陷害宁小姐。” 他恶狠狠地瞪着苏染汐:“如今一心为您着想的宁小姐受了伤,这个偷盗狮虎令、心怀叵测的女人却在这里耀武扬威,属下不服!” 夏凛枭看着日光下纹路清晰的狮虎令,目光落在苏染汐理直气壮的小脸上,神情一顿。 不对劲! 若狮虎令真是苏染汐有心偷走,怎会这般轻易让人发觉? 她拿着狮虎令,大可以在自己失踪期间号令岭安城上下,为所欲为……何至于受那么多罪? 除非,她压根不知道狮虎令的作用! 狮虎令由他贴身携带,旁人轻易不可盗取。 唯独他失踪失忆期间…… 苏染汐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好像这狮虎令是他送给她的一般! 但—— 这根本不可能! “你——”夏凛枭突然摇着轮椅进屋,冷冷看着苏染汐,“过来。” 墨鹤抬脚要跟,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你们都在外面候着。” 墨鹤犹豫片刻,拦下要进屋的苏染汐:“王妃,塔慕行踪事关岭北安定,望您能与王爷摒弃前嫌,共抗外敌。” 他看向苏染汐的眉眼间尽是真诚,冷漠中坦荡荡地写着歉疚和悔意。“待岭北事了,王妃要打要罚,属下等绝无怨言。” 苏染汐耸耸肩:“那就看你家王爷的表现了。” 说完,她特意从玄羽身旁大步流星地走进门,关门声响得相当嚣张。 看她这般挑衅,玄羽忿忿不平。 宁小姐为了王爷不顾性命,他怎么可能相信苏染汐那个毒妇?又怎么可以怀疑心上人? …… 屋内布置虽富丽堂皇,处处充斥着浓浓的药味,还有余味难消的血腥气。 夏凛枭下意识看向苏染汐单薄瘦弱的身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是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 她倒好。 带着伤还中气十足地掐架! 气势嚣张的样子让人快忘了——她也是个需要照顾的伤患。 不论苏染汐藏了什么秘密,这次错怪她是事实。 “伤势如何了?”夏凛枭掏出一瓶药,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正要递给她,“这是进贡的……” 结果,苏染汐毫不客气地怼了一句:“你射的箭有多狠,心里没点数吗?王爷要觉得愧疚,那就把苏淮宁也打入地牢吧。” “你何以认定真凶就是宁儿?”夏凛枭俊脸一黑,将珍贵的贡药藏进手心,“没有证据,仅凭一人之言,不足以取信于人。” “切!就知道你一心袒护小情人,那就等安语灵醒来,到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看你如何抉择?”苏染汐满不在乎地坐到床边,扔掉腿上裹着的毯子,露出白嫩的双腿。 “你干什么!”夏凛枭下意识偏过脸,眼前挥之不去的依旧是她那双修长笔直的腿。 那片肌肤欺霜赛雪,白的跟羊脂玉一般,看得人心头一痒。 当着男子的面如此行为放荡……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她的小心机,真是无处不在! “上药,我又不是你这种皮厚的,疼死也不吭一声。”苏染汐在伤口处洒了药,突然动作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凛枭,“你也不怕疼啊!我怎么早没联想到一起呢?” 当初在棺材里给陌离处理腿伤的时候,他也不怕疼。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她今日非要问个清楚! 夏凛枭眸光一沉,“也?你在说谁?” “你是忘了?还是在跟我装傻?”苏染汐包扎好膝窝的伤口,放下裙摆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身盯着他俊美又冷酷的脸颊。 既然夏凛枭不承认,那就用事实说话。 中了孔雀胆的伤口,总没有第二个人! 兔毛面具瞬间在眼前放大,夏凛枭骤然攥紧了拳头,喉咙本能地滚了滚——她这姿势,想干什么? 美人计? 她是不是过分自信了? 这一刻,呼吸交融,视线胶着。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他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过那半扇面具,看到她细腻光滑的肌肤、瞳孔里的倒影…… 近到—— 她只需微微低头,便能亲上来! 夏凛枭望着她湿润的唇瓣,喉咙突然痒得厉害。 待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他顿时恼羞成怒,抬手掐着苏染汐的下颌:“你在找死!” 从未有人敢这般大胆轻薄于他,苏染汐这是活腻了? 正要卸掉她的下巴,小惩大戒。 “唔!”夏凛枭突然闷哼,难以置信地怒视着苏染汐—— 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探入他本就撕破的裤腿之下,一寸寸抚过膝盖上的伤口,满满的挑逗意味。 酥酥麻麻的热流感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仿佛雷电穿体而过,有种诡异的刺激感。 赤裸裸的暗示! 明晃晃的勾引! “不知廉耻!”夏凛枭一怒,险些捏碎她的下颌。 “不如夫君亲自教教我什么是廉耻?”苏染汐疼得皱眉,眸光一闪,干脆搂着他脖子一屁股坐在夏凛枭腿上。 “滚开!”夏凛枭忙撤回手,嫌恶地要将人推开。 苏染汐迅速抱住他胳膊,直接摊牌:“恩将仇报!你忘了膝盖上的伤口是我……” 这时,门突然开了。 安知行一行人匆匆冲进来:“王爷,大事不好了!额……” 见苏染汐亲昵地坐在夏凛枭腿上,双手还抱着他的胳膊……两人衣衫不整,王爷面容绯红,这是在调情? “属下该死,打扰了王爷和王妃!”他转身就要退出去,耳根子都臊红了。 王爷不是心悦苏淮宁一人吗?不是对王妃厌恶非常吗? 这两人光天化日就关着门耳鬓厮磨…… “站住!”夏凛枭黑着脸将苏染汐推开,动作粗暴至极,好像她是肮脏不堪的垃圾,“出什么事了?” “靠!”苏染汐双腿有伤,踉跄着差点摔倒。 “王妃!”安知行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扶。 指尖还没碰到苏染汐的衣角…… 眼前突然一花—— 苏染汐飞了! 第61章 他对我一见钟情 夏凛枭迅速将苏染汐拽到身后,黑着脸看一眼她薄裙下若隐若现的双腿,怒斥道:“还不快去更衣!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 “年纪不大,管得挺宽。”苏染汐拉开门,面不改色,“这我屋,你出去!” 夏凛枭俊脸黑沉,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抓着安知行离开了。 院外,气氛一片紧张。 安知行回过神来,焦急地汇报道:“一夕之间,城内瘟疫突然大爆发,人传人的程度不受控制。不止普通百姓,就连前往支援的御医,城卫,亲兵……无一幸免,全部染了病,死伤大半。” “事出反常必有妖。”夏凛枭浓眉紧皱,转身就要出城主府。 “不可,王爷不能出去。”安知行连忙拦下他,“府外瘟疫不受控制,王爷若是染了疫病,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夏凛枭冷冷道:“不可能是瘟疫……” 话音刚落,前去查看情况的朱雀和玄羽一起匆匆跑过来:“王爷英明,确实不是单纯的瘟疫。” “有人投毒,加重了瘟疫传染性和毒性。”朱雀面色凝重:“这毒十分诡异,查不到源头,为今之计只能将健康之人和染病之人完全隔开。” 玄羽咬牙:“不派御医前去救助,那些中了毒的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没有解药,谁去都是个死,御医的命也是命!”朱雀是医者,放弃那些中毒之人,他比谁都心如刀割。 眼下只能以大局为重! 他握紧拳头,担心地看向夏凛枭:“研配解药需要时间……我只怕拖得越久,死的人越多,到时候城内守卫力量日渐薄弱,怕是有人要趁虚而入。” 夏凛枭面色阴沉:“塔慕!” “岭安城防备如此周全,单一个塔慕岂能毒害一城人?”玄羽突然一拳砸碎地板,恶狠狠地看向屋内,“咱们身边还有未清除的奸细,帮着塔慕暗度陈仓。” “玄羽,没证据不要乱说话。王妃一直跟我们在一起,怎么可能跟塔慕里应外合?”朱雀连忙把人拽回来。 这时,门开了。 “怎么不可能?”苏染汐靠在门边,似笑非笑道,“我在山里泡温泉,见塔慕受了重伤便好心救治,他还对我一见钟情。” 众人面色微变。 她是疯了吗? 竟然承认自己是塔慕的奸细? 玄羽动了动唇,震惊地忘了责问。 闻言,夏凛枭皱眉。 她的意思是说塔慕受了重伤,藏身于温泉之中疗伤? 谁伤了塔慕? 陌离? 他刚要细问,苏染汐冷笑一声:“塔慕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俊俏公子,比某些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强得多,我真要为大王子立了大功,以后在他的地盘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看了夏凛枭一眼:“总比当个万人唾骂、虚有其名的战王妃好!” 言外之意:我给你当牛做马,又解毒又救人,结果还要被你这帮白眼狼手下背刺污蔑,你这个主子当得也不咋地,比塔慕差远了。 “你个奸细!”玄羽气成河豚,拔剑就要教训她。 叮! 夏凛枭一个眼神,墨鹤就击飞了玄羽的剑,反手在他肩膀处一点。 “呜……”玄羽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张着嘴巴满脸痛苦,身上疼得百爪挠心,可偏偏一动不能动。 妖女都亲口承认了,王爷竟然还向着她?! 他不服! “塔慕受了重伤,必然不敢轻易露面。”夏凛枭思忖着苏染汐提供的重要情报,面色深沉,“现在必须尽快解决城内的瘟疫,减少伤亡。再加快部署城防,以防偷袭。” 他和塔慕是打了十多年的老对手,对彼此的战术和性格相当了解。 塔慕部署周全,不会投个毒就善罢甘休。 最迟明晚,他一定会发动攻城。 但岭安城内死伤惨重,可用兵力严重不足。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情势相当不利。 “王爷,若要尽快解毒……”朱雀知道形势严峻,恳求地看了眼苏染汐——论用毒行药,她才是这里最厉害的。 因为苏染汐刚刚的指桑骂槐,他一时没脸开口求助。 夏凛枭看向信誓旦旦的苏染汐,薄唇一掀:“你有法子?” “我可以救人,只要你现在写和离书。”苏染汐搬出一张矮桌,笔墨纸砚齐全,“一书换一城,王爷稳赚不赔。” 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苏染汐竟是真心要跟王爷和离? 王爷就算双腿有疾,那也是京城万千少女追捧痴迷的俊美战神! 她不该上赶着纠缠王爷才对吗? 夏凛枭脸色一沉,没来由地生气:“若无青鸽和陌离相救,你早就死于杀手剑下,当初的赌约你并未赢。” “所以我搬出了新的筹码啊。”苏染汐理直气壮。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夏凛枭咬牙。 “我这一身伤,大都拜你所赐,早离能保命。”苏染汐挑眉,故意凑到他眼前抛了一个媚眼,“王爷总不会被我气出了感情,舍不得人家吧?” 咔! “痴心妄想!”夏凛枭一怒,竟生生捏断了桌角。 “!!”众人心惊胆战。 恼羞成怒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爷对王妃确实非同一般。 “你若救了人,我便盖章。”夏凛枭冷着脸写下和离书,狠狠扔进苏染汐怀里,“若你输了,从今以后就为奴为婢,终身为契!” “既然王爷加了码,我也不能吃亏。”苏染汐收好和离书,抬眸直视夏凛枭的眼睛,“若我赢了,你必须对苏淮宁秉公执法,不得徇私。” 夏凛枭黑了脸。 什么时候了,还不忘攀扯宁儿! 救人如救火……这女人眼里没有半分大义! 僵持之际,下人再来报噩耗。 “王爷,不好了!城内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情况不容乐观。城外山林浓烟弥漫,一群野兽逃出山林,冲下山伤了不少人和城卫兵。” 安知行脸色一变:“这是塔慕在宣战!” “安知行,墨鹤,随我去城楼上加固布防。”夏凛枭二话不说就往外推轮椅,路过苏染汐身边时,冷冷道,“便依你所言。” 他吩咐朱雀,“带上所有御医,全部听苏染汐指挥治疫!违令者,力斩无赦。” “是,属下马上……”朱雀还没说完,就被苏染汐打断了:“不必,我一个人去。” 夏凛枭冷言驳斥:“事关全城安危,不是你逞强的时候。” “他们跟去也是多几个传染体,只会拖累我救人的速度。”苏染汐从腰间解下狮虎令丢给夏凛枭,沉声道,“放心!就算为了和离书,我也会救活所有人。”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朱雀忧心忡忡:“王爷,那毒传染性太厉害了。王妃还受着伤,比寻常人更容易感染……” 夏凛枭皱眉:“叫青鸽过来……” 这时,玄羽突然冲破了穴道,焦急地说:“王爷,我去!” 第62章 王妃又立大功了 “你?”夏凛枭视线一顿。 “王爷,这时候放苏染汐一人离开,万一她跑了怎么办?”玄羽察觉到气氛不太美妙,心下气愤。 苏染汐果然好手段! 这才几日功夫? 青鸽、安知行、朱雀,甚至连墨鹤竟然都向着她! 让这些人跟着苏染汐,迟早出大事! “王爷,我知道轻重缓急。若苏……王妃真的能救下全城人……”玄羽咬了咬牙,“属下愿以命请罪,绝不食言。” “不行,你对王妃心怀偏见,怎么可能好好保护她?”安知行刚反对完,夏凛枭抬手一摆:“让他去!” 众人相视一眼,神色各异。 这时,城外突然战鼓喧嚣。 “走!”夏凛枭脸色一凛,抬眸看向城墙的方向,捏紧了狮虎令,眼神冰冷,“塔慕终于来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握紧了剑把,站在夏凛枭身后。 塔慕来势汹汹,实力莫测。 城内惨象环生,士气低迷。 两相对比,这是一场硬仗,甚至是场一眼就看得见结局的败仗! 但夏凛枭在,战魂就在。 无人言败! 几人登上城墙,俯瞰而下。 一队气势汹汹的骑兵正在城墙不远处叫嚣,都是塔慕亲自培养的精锐战队,可以一敌百。 当然,安知行培养的亲兵也不是吃素的——列阵高楼上,万箭待齐发,气势如虹。 “不对劲!”安知行突然拿起侦察镜往山林里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王爷,山林间还藏了不少野兵,看这身法行迹,恐怕个个都是高手。” 夏凛枭接过侦察镜看向林野深处,面色处变不惊,但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地冰冷骇人。 “最糟糕的是,我们不知道山里的埋伏有多少,贸然应战反倒容易中计,让塔慕钻空子。”墨鹤恪守在夏凛枭身侧,时刻戒备,语气担忧。 这时,青鸽匆匆追上城门,一跃纵身飞落在夏凛枭面前,单膝跪地:“若要进山,属下请战!” “王爷,山林里地势险峻,山道复杂多变,我同王妃一路走来学了些机关术,还深入林野探过地形,每一条路都在我脑子里。” 她坚定地说,“让我去查探敌方战力,顺便还能寻机会布下陷阱机关,为大家争取时间。” 先前为了救人,她选择跟着王妃。 但归根究底,身为暗卫,她非常失职。 现在该是她戴罪立功的时候了! “胡闹!这是岭安城地界,真要孤身进山查探,哪里轮得到你?”安知行拧眉,一城之主的威严顿显。 “论地形熟悉度,岭安城的任一守卫兵都胜过你……” 还没说完,就被夏凛枭冷声打断:“青鸽,你即刻进山。” 安知行目露惊讶,却理智地没有反驳。 大敌当前,王爷智计无双,每一步必然有其用意。 从前他在这位年轻战神的身上见过太多不可思议的奇迹,早就将他当作战场上唯一的信仰。 “王爷放心,属下就算死,也会把敌人的兵力部署送回来。”青鸽眸光一敛,起身就要走,被朱雀一把拉住。 “王爷,青鸽先前虽然顶撞了您和宁小姐,可她的忠心绝对毋庸置疑。”朱雀不懂战术,但却知道塔慕多么诡计多端。 那样阴毒凶狠的一头野兽藏在山林里虎视眈眈。 青鸽初来乍到,孤身犯险,无异于送死。 他拽着青鸽跪下,眼眶泛红:“这样的惩罚太过了,青鸽会死的!” “朱雀,你胡说什么!” 青鸽抽出手,急忙看向夏凛枭坚定地辩解道,“我不怕死。王爷,我知道这不是惩罚,是我为岭安城百姓尽心尽力的荣耀!” “不怕死?”夏凛枭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耳边响起苏染汐每每面临死亡危机时狡猾求生的无赖话,语气变得冰冷无波。 “命只有一次,你凭什么不怕死?” 青鸽愣了片刻,突然眼睛通红:“属下……” “跟着苏染汐学了一路,怎么就没学会她的厚脸皮?好死不如赖活着,本王的人轻易不言死。”夏凛枭按住轮椅,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指尖,扭头看向林深处。 “你不必查探敌情,只需入山去寻苏染汐说的那处温泉。” 青鸽还没感动完,闻言一头雾水:“温泉?” “没错!王妃给的提示——关键就在温泉。”安知行眼睛一亮。 “自岭北受灾以来,城内外一有异动,我就会派人前往探看。既然塔慕受了重伤,必然不敢光明正大游离于山林之中,否则我早就发现他的行踪了。” 他佩服地看向夏凛枭,“青鸽水性好,又擅长和动物打交道,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及时反应逃脱,确实是探查的最佳人选。” “温泉下有机关暗道,塔慕的人很可能藏在暗道之中。”青鸽很快反应过来:“难怪我和王妃一路翻越山野,都不曾看到驻兵扎营的痕迹,原来那帮家伙藏得那么深!” 机关暗道虽然隐蔽,好处众多。 可一旦被发现出入口,那么对付起来也极简单。 她欣然跪下,“王爷请放心,属下会安全地带回机关布图,必不辱使命。” 青鸽迅速离开,悄无声息地乔装出了城。 良久,朱雀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竟然怀疑王爷想送青鸽去死…… “王爷,属下该死。”他双膝下跪,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夏凛枭没说话,拧着眉思忖战术,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城内。 苏染汐那般信誓旦旦,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 “你这脑子就装得下草药病症,以后可长点心吧。”安知行看出夏凛枭心思早就飞远了,连忙把朱雀拽起来,小声说,“王爷看似冷漠,实则最为护短,咱们哪个没被他救过?” 朱雀鼻尖一酸,差点被说哭了。 安知行看了夏凛枭一眼,眸光一闪,“没想到王爷跟王妃这么默契,只凭王妃给的一点温泉提示,就猜出温泉下有暗道,顺势想出了对策……这次王妃无形中又立大功了!” 夏凛枭神思一敛,黑着脸冷斥道:“安知行,你何时变得话这么多?” 这是……恼羞成怒了? 王爷这般模样,倒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待苏染汐,未必如传言中那般冷酷嫌恶。 或许王爷自己没发觉,只有苏染汐能让他露出鲜活的一面,而不总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阎罗战神。 安知行摸了摸鼻子,讪笑道:“不知道王妃什么时候稳住城内的情势……” 他眼底闪过担忧:“咱们现在兵力有限,全部集中在守城之战,一旦塔慕偷袭城内,必然死伤无数。” 夏凛枭俯瞰城内眸色幽深,突然唇角一扯—— 第63章 拉拢你还不如拉头猪 “我看她倒是挺自信的。”夏凛枭还没发觉——危急时刻,他竟然潜意识信任苏染汐。 “王爷真是了解王妃啊。”安知行笑得神秘莫测。 夏凛枭俊脸一黑。 “王爷,让我去助王妃一臂之力吧。”朱雀突然站出来。 “岭安城近一半的精锐兵力,都折损在这次瘟疫传染之中。眼下王妃只有一人,怎么能救得完那么多人?” 夏凛枭薄唇紧抿。 那么多中毒的人,传染性又强……苏染汐医术再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她真能挺得住? 都说医者不自医。 万一她还没制出解药就染了病,身边需得有个医术高明的人帮衬…… 低头看着身上未干的血水,再想到苏染汐那双桀骜倔强的眼睛,他莫名有些烦躁和不安:“你去——” “不行!朱雀走了,万一王爷的身体出现意外,谁来医治?”一直沉默的墨鹤突然拦下朱雀,“那瘟疫传染如此之快,你万一出了意外……” 朱雀打断他:“王妃满身是伤还孤身入瘟疫病区,就不会出意外吗?” 夏凛枭冷冷地看过来。 朱雀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压,讷讷低头,“王妃毒舌但心善,行事狂却不妄,一直被误会伤害却没真正报复过谁,现在更是舍生取义……” 他抹了抹眼睛,感性道:“同为医者,她一个弱女子能不计前嫌、深入病区救人,堂堂男儿怎能当缩头乌龟?” 墨鹤气结:“你的使命是守着王爷!” “我把过脉了!王妃医术高明,替王爷压制了漓火毒。而且王爷身边有你们,一时半刻不会出事的。” 夏凛枭看向双腿。 想到苏染汐今日古怪撩拨他的举动,总觉得之前她想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 看他若有所动,朱雀理智地解释道:“王爷的漓火毒未清,眼下只有王妃能解毒。如果她出了意外,我日夜守着王爷也没用。” 墨鹤一时噎住。 安知行叹了一声,没说话。 他也担心苏染汐的安危,可王爷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年王爷征战沙场,大小伤无数,朱雀一直随军照顾。 如今王爷身中漓火毒,战场上生死难料,他的身体随时可能出现意外,身边离不开朱雀。 气氛僵持之时—— “去吧!”夏凛枭斩钉截铁地说,“告诉苏染汐,城内御医由她差遣,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解救所有病人。” “王爷!”安知行和墨鹤一惊。 “遵命!属下一定速战速决。”朱雀精神一振,忙不迭地跑了,生怕再被那两人抓回来。 “王爷,您的身体……”墨鹤一脸不赞成。 夏凛枭冷冷摇头:“无碍。就算没了这双腿,塔慕依然是本王的手下败将!” 一低眉睥睨天下,一抬眸霸气天成。 战神风采,令人精神大振。 安知行和墨鹤相视一眼,不再言说。 城外突然战鼓擂动,城内愈发人心惶惶。 尤其是普通百姓,面临内忧外患,缩在家中角落瑟瑟发抖。 民心溃散。 安知行担忧无比:“塔慕此举无非是扰乱军心民意,王爷治下之兵虽坚韧勇毅,可普通百姓却极易大乱。” 这一乱,敌人就有了可乘之机。 “雕虫小技!不过,正好将计就计。”夏凛枭望着不远处耀武扬威的宵小之辈,冲着安知行低声道,“你派人秘密潜往城外……” 安知行眼睛一亮:“属下明白了!” 难怪王爷刚刚一直处变不惊,果然好计谋。 …… 城内,瘟疫病区。 安知行御下有方,不同于其他城池或粗暴地将染病之人赶出城、或冷血烧城阻断传染源,岭安城开辟了大片空地。 内搭临时帐篷,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卫生工作面面俱到,控制传染源。 周围垒起高墙,日日洒醋淋药,隔断传染渠道。 招揽名医探讨治疗瘟疫之策,每每有新方子问世,便由专人送入病区内。 病区外有城卫时刻巡守,一防无良病人闯出病区祸乱百姓,二防百姓人心惶惶发起暴动。 “安知行确实有两下子。” 苏染汐听着城外的战鼓雷鸣,再看眼前井然有序的境况,油然生叹:“有他,才有岭安城百姓在大灾中的平静生活。这里存活的瘟疫病人也是最多的,某种程度上极大地保存了可用兵力。” 玄羽紧随其后,闻言眉眼间万分骄傲:“安知行跟着王爷最久,行事作风自然不同凡响。” “当年大军寒冬被困北境荒漠,外有凶悍强敌围攻,内有野兽天灾威胁,何其凶险?” “沙漠里每天都在死人——渴死饿死的,长埋沙底的,重病不治的,葬身兽群地,挨到后来,甚至有人自相残杀,都被逼疯了。” 想到昔日之绝境,他的声音都沙哑了几分:“连我们这些贴身跟着王爷的暗卫,心性比常人坚韧千百倍,那时也濒临崩溃。” 苏染汐禁不住扭头看他一眼。 平日里莽撞无脑的青年,此刻面上多了一抹历经沙场生死的沧桑与睿智,看起来顺眼多了。 “百姓有安稳璀璨之今日,必有人‘只解沙场为国死,不见马革裹尸还’。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她莫名想出一幅夏凛枭身披铠甲、浴血沙场的画面,心下微动。 原本,她验证了陌离和夏凛枭可能是同一人,气得只想立刻拿到和离书,跟这个诡计多端戏耍她的浑蛋一拍两散。 管他死活! 如今…… 苏染汐敛起恻隐之心,追问:“后来呢?” “王爷打仗一直冲在最前头,大军受困之时他一直昏迷不醒,军中愈发混乱,待王爷醒来后,为稳军心,让朱雀给他扎针引痛,保持清醒。” 想起当年,玄羽眼底崇拜之色愈浓:“对将死士兵,王爷割血以救;对逃兵力斩无赦,敌军来袭之时,王爷令众人丢弃仅剩的保命食物和厚重盔甲。所有人轻装上阵,博一个非死即生。” 好个用兵如神的战王! 绝境之中—— 割血救人,收拢军心。 斩杀逃兵,稳定军心。 丢盔弃甲,背水一战! 向死而生。 夏凛枭是天生的王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狠得理智又疯狂,才能绝处逢生,柳暗花明。 苏染汐眸光一闪,想到那日陌离戴着玉色面具、骑着踏墨沐月而来的画面,心潮微动。 有朝一日,若能亲眼见夏凛枭双腿康健、驰骋马上的战神气派,似乎还挺养眼的。 离开之前,便好心帮他清了漓火毒吧! “你笑得这么瘆人,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玄羽警惕地看着她,搓了搓胳膊,“别以为你虚情假意地夸几句,就能拉拢我……” “拉拢你还不如养头猪,起码看不惯的时候还能一刀宰了吃肉。”苏染汐瞥他一眼,嗤道,“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丑八怪,你说什么!”玄羽怒而拔剑—— 第64章 长得丑还学人用美人计 苏染汐挑眉:“王爷派你来,是为了杀我吗?” 玄羽攥着剑,气得手都在发抖。 “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杀不掉我的样子!”苏染汐耸耸肩,故意刺激他,“太爽了!” 玄羽咬牙切齿。 这女的太气人了! 王爷怎么容忍她到现在的? “不过你小子虽然脑干缺失,却有一腔忠义热血,不算一无是处。”进去之前,苏染汐丢给他一个味道苦涩的药囊和自制口罩。 “戴上吧,免得你一进去就被传染……到时候我可不会救你。” “谁稀罕你个长得丑嘴又毒的妖女救?”玄羽忍着杀人泄愤的冲动,戴着口罩和香囊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内忧外患之际,大局为重。 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再骂一句,我一针扎哑了你!”苏染汐猛地一回头,白毛面具险些怼玄羽下巴上,吓得他连连后退,语气嫌恶,“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长得丑还学人用美人计……” 苏染汐眼神一冷。 亮银针! 玄羽连忙避开,小声嘟囔:“最毒妇人心!这丑八怪哪里比得上宁小姐温柔善良?”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 脑残粉真可怕! 两人越往里走越安静,守卫越少,顿觉不对劲。 “人都去哪儿了?”玄羽嘀咕着。 外围守卫依旧,怎么里头的关卡不见人影? 该不会全都中招了吧? 为了减少传染率,守卫交班都有严格的时间规定,除了御医能拿着令牌随时出入,其余人是不能跨时跨关卡活动的。 若是里头的人中招了,外面的守卫恐怕一时还发觉不了。 两人相视一眼,绕过层层围墙,刚踏入瘟疫区,闻得哀声一片。 死尸横陈,惨不忍睹, 活人痛苦,绝望哀鸣。 “该死的塔慕,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死这么多人!”玄羽攥紧了拳头。 “啊!”一个士兵模样的人突然失心疯似地举着刀扑过来,见人就砍。 满面毒疮,瞳仁泛白。 宛如暴走的僵尸一般,分外恐怖。 “闪开。”玄羽推开苏染汐,举剑就要刺死疯兵,却听她一声厉喝,“玄羽住手!他的血有剧毒,沾之必死。” 这一剑刺下去,死的人会更多。 玄羽首当其冲。 “!!”幸亏玄羽轻功绝佳,身影一闪,惊险地撤回那必杀一剑,一脚将那疯兵踹翻在地。 咔嚓! 那人的骨头被踢断,无力地扑倒在地。 玄羽松了一口气,连忙走到苏染汐身后:“这是什么毒?怎么这样诡异?” 话音刚落,苏染汐突然捏着银针朝着他面门扎过来! 玄羽脸色一变,下意识要躲。 心下愤怒:这蠢女人知不知道轻重缓急? 他刚救了她,这种危急时刻她却公报私仇? “不准动!”苏染汐一声冷喝,眉眼间的凌厉霸道和夏凛枭如出一辙,一时间让玄羽吓愣了。 一动不敢动! 下一刻,苏染汐的手越过他肩膀—— 扑通一声。 玄羽僵硬地回头,只见那疯兵重重摔倒在地,手里还握着沾了血的刀,面目狰狞地瞪着他们,口中发出愤怒的低吼。 不像人,像失了智的野兽。 “我踹断了他三根肋骨,他怎么可能还爬得起来?”玄羽心有余悸地往四周看一眼。 这家伙战力恐怖,打不倒又不能杀,岂不是只能窝囊地躲着走? 他看向苏染汐,面色焦灼:“该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这种怪物吧?” “闭嘴,别吵!”苏染汐突然将他拽到身后,皱眉看向暗角一处剧烈抖动的草垛,低声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见血,否则你死定了!” 说完,她就悄声往草垛处走过去。 玄羽面色一怔。 这女人虽然嘴毒人彪力气大,可实打实的不会武功,这种时候居然下意识护着他一个武功高强的‘仇人’? 他咬了咬牙,先苏染汐一步出手,拔剑拨开了草垛,低斥一声:“出来!” 苏染汐惊讶地瞥他一眼。 这家伙,还真在保护她? 脑残粉是真,好在还算忠心听话。 不得不说,夏凛枭御下真有一套——跟着他的亲卫,个个忠心护主。 这时,草垛中突然连滚带爬地摔出几个惊恐的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王御医?”玄羽连忙收起剑,惊讶地看着几个御医,似乎失去了跟人交流的能力,一副痴呆癫狂的样子。 这都是随行来治瘟疫的御医,一到岭安城就坚守在一线,毒发病变的消息也多亏了他们及时发现。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让我来。”苏染汐脸色凝重,给几人扎了针又喂了药。 见他们还是疯疯癫癫地要跑,她抓着王御医的肩膀—— 啪! 啪啪! 几耳光甩得响亮。 王御医的脸登时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 “你干什么?” 玄羽连忙攥住苏染汐的手,面带愤怒:“王御医他们之前是说过你的坏话,也不服气你当大医首带队,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这么心胸狭隘、只想着公报私仇?” 他用的力气极大,苏染汐感觉胳膊都快被拽断了。 这才叫公报私仇吧! “碍手碍脚!闪开。”苏染汐吹了吹拳头,一拳将玄羽砸飞,连带着撞倒了好几个疯癫的御医。 “眼睛不会用,就挖出来捐了吧。” 她讽刺玄羽一声,转身看向懵懂的王御医,慢慢扬起手,“清醒了吗?要不要再来两下?” “唔……醒醒醒了!”王御医陡然一个激灵。 摸着疼得火辣辣的脸颊,他连忙爬起来缩到墙角,用惊恐不满的眼神看向苏染汐,“你……身为女子,怎的这般蛮横粗暴?” 那日在相府把脉,她分明中了毒命不久矣,怎么这会儿力气居然这么大? 玄羽刚刚爬起来要算账,见他清醒过来,这才明白过来苏染汐的用意,脸色青了又白。 心中还是不忿。 她就不能好好解释吗? 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力狂! 跟苏染汐待得越久,宁小姐的真善美就越深入人心。 云泥之别,何从比较? 被他砸中的那几人也断断续续醒过来,见状下意识和王御医靠在一起,冷声讽刺道: “王妃千金之躯,来这等生死一线的污糟地添什么乱?” 第65章 你们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吗 “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想的,竟然让这个不懂行医的小丫头担任大医首!” “人家长得丑手段却高明呗,处心积虑嫁入王府又讨了皇后娘娘喜欢,只可怜我等出生入死地救人,到头来功劳全是她的。” “她中途骑着马跑路,脏活累活全丢给咱们不说,还算计谋害王爷!如此恶毒,哪里配得上娘娘的厚爱?” 以王御医为首的几人刚进城就来了瘟疫区,未曾见过苏染汐让人起死回生的名场面,只知道大家都说——王爷病发失踪是王妃搞的鬼。 苏染汐这个大医首本就来得名不正言不顺,随行的御医都是天之骄子,尤其是身为御医院副院的王御医。 行医经验丰富,声名在外。 他本就不甘心屈居区区庶女之下,如今更有了发泄的出口:“王妃赶紧走吧,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哪儿这么多屁话?”听着不远处病人的哀嚎,苏染汐没了耐心,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守卫和大夫呢?” “你!放手!”王御医当众被下了面子,咬牙驳斥:“小小年纪满嘴粗鲁话,不敬尊长不畏生命,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我?”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 这帮老顽固。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满口道德尊长? 生死时刻,到底是谁不敬畏生命? 玄羽看她脸色不对劲,连忙过来解释:“王御医,苏染……王妃是奉王爷之命前来接手瘟疫区的,你赶紧说明真实情况吧。” “开什么玩笑!” 王御医脸色变了变:“她怕是连茯苓和土茯苓都不会区分,让她来治瘟疫,岂不是要葬送这满城的人?” 其余人连声附和,眼里都是对苏染汐的轻蔑和不屑。 玄羽不情不愿地解释道:“王妃医术高明,能让安小姐起死回生,乃我等亲眼所见。” “怎么可能?”王御医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苏染汐一眼,不屑道:“虽不知王妃又使了什么花招骗过这么多人……” “若你的医术真这么厉害,这么多年怎么会解不了自己身上的必死之毒?” 他指着苏染汐的面具,声声质问:“如今落得用面具遮去丑陋面容的地步,你这招摇撞骗的医术怕是只能骗骗外行人!” 苏染汐脸上的胎记竟然是中了毒? 还是必死的毒? 玄羽有些惊讶,想到她救治安语灵时开膛破肚的惊骇手段,一时犹豫起来。 说到底,他是不信苏染汐的! 局面一时陷入僵持。 “你们这帮人说话的逻辑——直肠通到脑子里了吧?”苏染汐捏了捏手指,看了眼日头,冷笑一声。 “不说拉倒。玄羽,撵他们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不等玄羽动作,王御医冲过来拦下苏染汐:“有我在,绝不允许你草菅人命!现在岭安城内忧外患,难保你不是故意来捣乱的。” 这话说到了玄羽心坎里。 他请命跟着苏染汐,也怕她是塔慕的奸细,会趁机彻底毁掉城内这一半中了毒的兵力。 “王妃,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么多发狂发癫的病人,你一个人怎么应付?”玄羽跟王御医站在一处,看似是为她着想,实则还是反对她单独行动。 他冷声道:“诸位御医经验丰富,还是让他们留下帮忙吧,否则这些病人有个好歹,你十条命也赔不起。” 王御医见玄羽倒戈,得意道:“王妃想留,就得承认自己无能,还得听我指挥……” “听你指挥什么?”苏染汐掉头就走,冷讽一声,“躲在草垛后面吓得尿裤子吗?” “你!不知天高地厚!”王御医想到刚刚狼狈的样子,气得面红耳赤,抓着其余人扭头往外走。 “好好好,我们都走!那些毒人凶狠异常,连我都束手无策,看她一个黄口小儿能横到什么时候?” 苏染汐不搭理他们。 这些人不服她,留下来也是绊脚石。 早走早清净。 只是瘟疫区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严重——这些毒人攻击性确实厉害,她一个人行动,更要万分小心了。 正在她要开门踏入主疫区时,一道严肃的声音响起:“谁都不准走。” 朱雀手执令牌,气喘吁吁地拦在众人面前,“王爷有令——这里一切由王妃做主,一众御医需听令行事。” 他单膝跪在苏染汐身前,厉声道:“违者,立斩无赦!” 苏染汐挑眉。 来得挺及时啊。 果然! 恋爱使人降智,还是有道理的。 只要不涉及苏淮宁,夏凛枭一直智计在线,非常上道。 闻言,众人面色又惊又怕,胸中愤懑难平,可又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一时面面相觑。 玄羽看着令牌,咬牙跪下:“我等,必遵王妃令!” 王御医见他跪下,不甘心地叹了一声,带着众人跪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向苏染汐臣服。 “遵王妃令!” “既然跪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得给我乖乖听话。”苏染汐扫了众人一眼,“谁再废话,我就一针扎哑了他,遣送出城。” “管你们想出气还是想报复,等大乱平定之后,尽管冲我来。”苏染汐一脚踹开门,厉声道,“听明白了吗?” 众人一振,莫名在她身上看到了王爷那般睥睨天下的强大气场,不禁异口同声道:“明白!” 主区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那毒传染性高,病变速度快,身体素质差的人熬不过就是个死,身体素质好的人熬过来就会变成没有理智的毒尸,见人就攻击。 幸亏,玄羽轻功好,武力值高。 苏染汐调制了一大盆烈性迷药,让他飞檐走壁洒满了整个瘟疫区,好容易让所有人昏睡过去,这才进去检查情况。 “这……如此简单粗暴的吗?”王御医被她一番‘暴行’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护在帐篷前,厉声道:“如此重量的迷药,会伤了病人的根本!就算救活了,人也会变成傻子……” 其余御医一听,纷纷谴责: “你怎能对病人下手如此狠毒?这哪里是在救人?” “我看你根本不通医理,只会下药害人,简直丧尽天良!” 见她一言不发,王御医心下冷笑。 区区废柴庶女,真当治病救人这么简单? 愚蠢至极! 大医首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行医问药靠的是硬实力。 如今她成了众矢之的,还不是要向自己低头求助? “你们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吗?”苏染汐烦得只想给这几人一针。 “你简直冥顽不灵!”王御医脸色一变:“若治残了这些病人,王爷和天下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刚落,一名毒人突然扑出帐篷,挥刀砍向王御医的脑袋—— 第66章 王妃,你是个好人 “躲开!”苏染汐脸色骤变,连忙抓着王御医的手把人拽开。 噗呲! 剑入骨肉的声音无比清晰! 毒人的速度太快,力气又大,那一剑没能完全避开。 一剑,竟活生生砍下了王御医的胳膊! “啊!我的胳膊!”王御医面色煞白,望着不远处血淋淋的断臂,眼前一黑险些疼晕过去。 没了胳膊,他如何行医救人? 突然心如死灰! 看着毒人卷土重来的剑,他绝望地闭上眼睛,躲都不躲一下。 砰! 幸好,玄羽横空一剑制服了毒人。 “没了胳膊,王御医这一辈子彻底完了……”众人吓呆了,躲在玄羽身后一动不敢动,心有余悸地看向苏染汐。 若不是王妃刚刚拉他一把,王御医掉的就是脑袋了! 他们刚刚还百般挑衅,她却如此不计前嫌…… 众人一时低下头,情绪复杂。 “怎么回事?”刚刚在拣药的朱雀听到动静冲出来,看到这一幕面色一变,“王御医!我给你止血……” “不必救我!”王御医无力地看向苍茫天空,“让我死了吧,没了胳膊我一个大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朱雀望着那截断臂,眼神黯然。 “说什么屁话!”苏染汐捡起断臂,面色紧绷,“有冰吗?” “如今这天气,上哪儿找冰去……”御医们面面相觑,低声嘟囔:“况且王御医的手臂连根而断,哪儿还有救?” 王御医面如死灰。 “难道……”朱雀想到她救安语灵的血腥画面,眼神一动,“王妃是想用那种法子把手臂接回去?” “夏凛枭总算派来个伶俐人!去寻针线来……”苏染汐蹲下身把王御医扶起来,“一把年纪别老寻死觅活的,这胳膊缝缝补补还能用。” 王御医眼里燃起一抹希冀:“我……还有救?” “王妃说能,那就有希望。”朱雀朝着储存物资的帐篷飞奔而去。 “拿针线缝补?” 玄羽难以置信地质问道,“这是人的胳膊,不是抹布,你就想这么缝上去?苏染汐,你到底会不会治——” 一道银光闪过! 玄羽摸了摸喉咙,挣扎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这女人竟真的扎哑了他? 岂有此理! 玄羽攥紧了拳头,却不能动手,气得青筋都暴起来,死死地瞪着苏染汐的后脑勺,奈何人家根本不鸟他一眼。 好气啊! “!!”诸位御医看她连玄羽都敢教训,忙捂着脖子后退,不敢再阴阳怪气。 “没有冰,很容易感染……”苏染汐的心思全在病人身上,皱眉质问,“城里就没有储藏冰块吗?” 御医们摇摇头。 她真妄想将胳膊缝上去? 这法子,太惊世骇俗了! “我……我愿意一试。只要这胳膊,还有一线希望……”王御医因为失血过多,声音虚弱得几乎快听不见了。 他看着苏染汐的眼神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那是一名大夫对职业生涯的最后希望! 苏染汐心下一动,一把将人扛在肩上,送往帐篷内。 须臾,她扔出一张方子:“朱雀留下帮忙,其他人按照这方子调配解药!" “普通病人灌一大碗,每隔一个时辰催吐一次,再灌一碗。” “毒化的病人,每味药加黄连、土茯苓、白芷各三两,半个时辰灌一次,期间辅以银针刺穴,清退七筋八脉的毒性,直到排尽黑血为止。” 诸位御医犹豫着不肯行动,下意识看向原地不动的玄羽。 这方子要出了问题…… 这么多条人命,他们可担待不起。 “聋了吗?”苏染汐直接捞起门边放着的铁锹,双手一掰—— 那铁锹竟弯成了拱桥! “还不快去!”她一扬下颌,气势凶狠如地狱修罗:“找打吗?” 御医们看着变了形的铁锹,吓得一哆嗦,拿了药方子立刻开始行动。 粗鲁!暴力! 她还是个女人吗? 玄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王妃,不好了!”朱雀突然满头大汗地跑出来,“王御医流血不止,用了药也止不住血,再这么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要是有冰就好解决了……”苏染汐转身要进去,肩膀被人按住了。 “玄羽,你有完没完?不服管就滚,少在这里添乱。”苏染汐扭头就要踹飞这个不听话的刺儿头。 天大地大病人最大,现在她没心情跟这家伙废话。 一扭头,她愣住了:“冰?” 玄羽拎着一桶冰,沉着脸扔给她,转身就走。 “等等!”苏染汐踮起脚,在他后脖颈某处穴道按了一下。 嗝~ 玄羽清清喉咙,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他俯视着苏染汐,心下傲娇——刚刚那么冤枉他,现在知道道歉了吧? 苏染汐目光灼灼:“再来十桶!” 噗! “这一桶冰极费内力……”玄羽险些气吐血,“一口气来十桶?你这是谋杀!” 苏染汐郑重道:“就算王御医以前偶尔得罪过你,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你怎么能斤斤计较、公报私仇呢?” 以牙还牙! 他刚刚讽刺苏染汐的话术,她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玄羽咬了咬牙,还没反驳。 苏染汐突然拍拍他的肩膀:“救人最重要,拜托你了。” 那一掌,重若千斤。 玄羽看向里头痛不欲生的王御医,甩开她的胳膊冷冷地离开了。 苏染汐没拦他,拎着一桶冰回去。 “王妃,工具都浸了药消过毒了,现在开始吗?”朱雀又忐忑又激动。 这种新方式的探索,对任何医者来说,既是挑战,又是动力。 “我来清创,你来缝合。”苏染汐席地而坐,迅速给王御医清理胳膊上的大面积创口。 朱雀吓呆了:“我来缝合?我没做过……” “跟缝衣服一样,多练练就会了。”苏染汐看他一脸无措,突然喘了一声。 “我坚持不到缝合这一步了。”她拉开深色外衫,露出胸口被鲜血浸染的层层绸布。 刚刚对付毒人时,她用力过猛撕裂了伤口,早就疼得头晕目眩了。 朱雀面色骤变。 细看之下才发现她藏在面具下的肌肤淌着细密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滴滴淌入衣襟之中,纤细的脖颈泛着不健康的红。 这是发热的征兆。 还有她的手…… 哪怕她尽力稳住核心,清创的指尖还是微微发抖。 “王妃!”朱雀连忙在她身边蹲下,“我给你上药。” 她表现得一直过于淡定彪悍,以至于大家潜意识都忽略了她还是个重伤在身的病人。 哪怕自己已经摇摇欲坠,她始终以救人为先。 难怪刚刚她对待不听话的人格外没耐心。 她是担心自己一旦露怯,或者突然倒下,这里怕是要乱成一团了吧? “对不起!” 他一脸歉疚:“王妃,你是个好人。” 第67章 把你心爱的女人送给我 “你再罗里巴嗦,他就快成死人了!”苏染汐坚持将伤口清理干净,才把手套摘下来递给朱雀,“换你来。” 朱雀接过针线,有些犹豫。 毕竟是个大活人,不是猪肉。 他不仅要缝好,还要顺着经络缝得精准,丝毫不能出错——这样才能确保王御医的手臂能最大程度地恢复如初。 万一他手一抖——毁掉的就是一个视职业如生命的大夫。 “生命有终点,医学无尽头。” 苏染汐抓住他的手腕,“你想成长,就要敢想敢做,不能一直待在安全区里当井底之蛙。” 朱雀瞳孔一震,看向她眼底坚定的光影,仿佛黑暗中的一盏烛光,给了他前进的方向。 “王妃,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 穿针引线,开始缝合。 一针一线,是他踏入新领域的脚印。 …… 与此同时,天色渐晚。 敌兵敲锣打鼓地叫嚣了一天,守城的将士们从心慌到心累,还在黑暗中坚守。 因为兵力有限,不能及时换班,好些人累得摇摇欲坠。 这时,山林里突然利箭齐发。 士兵们陡然一激灵:“快!敌袭!全城应战!” 昏暗的墙头,人影晃动,慌乱无措。 许多人中了箭倒下,又换一批士兵顶上。 安知行站在高楼塔顶大声指挥,:“快!调弓箭手来!绝不能让敌人靠近。” 副将焦急道:“城主,咱们的箭快没了,将士们体力不支,坚持不了多久……怎么办呐?” “死守!”安知行面色坚定。 “王爷和全城的百姓都靠我们守护,哪怕以命相护,在所不惜。”他看了眼时辰,眸光翻涌。 就快了! 有王爷在,力量再悬殊他们也不会输! 一时间,哀嚎声,呐喊声,叫战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城内人心惶惶,城外士气大振。 深林中。 塔慕背着弓箭立于林间,一只胳膊吊在胸前,眼神阴婺:“夏凛枭再用兵如神,这么点人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不出一个时辰,这城门必破。” 他冷声问:“城内那些人,死了吗?” 探子害怕地跪下:“殿下,属下无能!那安知行和夏凛枭演了一出戏,清除了咱们安插在城内的探子……如今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岭安城。” “一群废物!”塔慕一脚踩在那人胸口,“夏凛枭诡计多端,若不能确定他兵力消耗殆尽,我们如何能速战速决?” 噗! “殿下,饶……饶命!”探子猛地吐了一口黑血,“咱们下的是出自万毒册的剧毒,一旦发作,世上无药可救。” “先前连朱雀也匆匆回城,想必那帮御医解不了毒才来求援。他到现在都没回来,夏凛枭还躲进了城内,可见城内情势不容乐观。” 塔慕皱眉。 夏凛枭如今就是半个废人,朱雀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这个时候突然离开,的确古怪。 他看着受伤的胳膊,咬牙问:“可查到陌离的下落?” 那个疯子,险些斩断他这条手臂。 陌离孤身奋战,自己人多势众,他竟然还是逃了! 以前倒是不知这位神秘低调的国师竟然有这般好的身手与谋略。 与夏凛枭不相上下! 他好容易折了一个夏凛枭,绝不容许第二个活阎王拦路。 “陌离出了名的行踪诡谲,属下倾尽所有探子都没能探查到他的行迹,这人下山之后就像凭空消失了。” 见主子脸色阴沉得想杀人,探子连忙找补,“不过,殿下画上那位——跟夏凛枭关系密切的美人,如今就在城主府。” 塔慕眼神一亮,一把揪住探子的衣领:“当真?” “您笔下的画中美人姿容绰约,国色天香,兄弟们不会认错的。” 探子连忙道,“那美人戴着兔毛面具,据说医术高明,能让安大小姐起死回生,同殿下言说的那位一样。” “好极了!”塔慕摊开掌心的一枚银针,眸光诡谲,“启动岭安城内剩下的暗棋,天亮之前,务必将美人带出城。” “这……”探子一惊。 那几枚暗棋花费无数心血培养十几年甚至更久,非生死攸关不能动。 一动就彻底拔起了岭安城内的根基。 他冒死求问:“殿下不是耽于美色的人,如今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 塔慕冷冷看向城池之上:“这次,我不仅要攻下岭安城,还要让夏凛枭颜面尽失,失威于岭北。” 他要让所有人看看——曾经不败的战神,如今残了双腿,废物到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 探子反应过来,惊喜道:“殿下英明。” 待探子离开,部下来报:“殿下,城内弓箭耗损殆尽,守兵越来越少,士气大减,安知行负了伤,西城门还有慌乱的百姓意图破城出逃……” 他越说越兴奋,“看来下毒的法子起作用了,岭安城内已无力支援,咱们是否要乘胜追击?” “前锋二队,随我正面叫战攻城!” 塔慕攥紧了银针,冷声吩咐道:“前锋一队,伺机入城接应暗探!三队继续潜藏,等待命令,以防万一。” 须臾,无数明亮的火光自林中冲出来。 马蹄奔袭,杀气腾腾。 城墙上的士兵们惊慌列阵,奈何弓箭不足。 这帮人只是岭安最底层的巡逻兵,今日临危受命登墙应战,个个宛如惊弓之鸟。 “列阵!御敌!”夏凛枭坐在轮椅上,冷声斥道:“谁敢临阵脱逃——杀无赦!株连三族!” 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气势磅礴。 仿佛定海神针,稳稳落入将士们心中——王爷在,不会输! 墨鹤和安知行守在两旁,担忧地看向夏凛枭:“王爷,你亲自坐镇阵前,太危险了。” “我不来,他如何会上钩?”夏凛枭淡淡讽刺,摇着轮椅走到城墙边,俯瞰着下方虎视眈眈的敌军。 “塔慕,好久不见。” “夏凛枭,斗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穷途末路的样子,大敌当前却站都站不起来,真够惨的。”塔慕眼神嘲弄,像看着濒死的野兽。 “看在你我相识多年的份儿上——把你心爱的女人送给我,今日我饶你一命。” “心爱的女人?”夏凛枭眉眼一冷,戾气顿生。 “别装傻了!”塔慕故意扬声道,“你身边那位貌若天仙的姑娘,本殿下在林野之中对她一见倾心,思之不忘。” 他朗声大笑:“今日迫不及待攻城,也是为了同她早日相见,一解相思,顺便带美人回去履行结发生子的约定。” 夏凛枭眼底骤然黑云席卷,抬起袖箭对准塔慕的脑袋,杀气翻涌。 “塔慕,你找死!” 第68章 王妃的命也是命 两军对峙! 塔慕明目张胆地觊觎王爷的女人,言语之间多加羞辱…… 岭安城的将士们愤怒不已,比自家娘子被偷了还要愤怒。 “誓杀塔慕!决一死战!” 夏凛枭是他们的神,谁也玷污不得! 塔慕脸色阴沉。 这帮人方才还跟瘟鸡一样要死不活。 夏凛枭竟利用他借力打力,激发士气! 用兵之道,一如往常。 兵力薄弱至此,夏凛枭却敢光明正大地应战,该不会有什么阴谋? 他警惕起来,暂停进攻,退兵百米。 且等等城内暗探的密报! 攻城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见状,安知行看着夏凛枭佩服道:“王爷果然高明,塔慕对您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这一下,咱们争取了更多时间多部署反攻。” “不过……本以为王妃说塔慕对她一见钟情是讽刺的气话,没想到竟是真的。” 夏凛枭眸光一紧,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安知行越想越不安,“王爷,塔慕觊觎王妃之心如今路人皆知,城中奸细尚未清干净,还是尽快派人保护王妃吧。” 夏凛枭攥紧轮椅,突然抬头看着他:“宁儿进过山?” 安知行愣了一下:“宁小姐带着几名御医先一步抵达岭安,正好碰到士兵巡山检查,顺势进山……救了长姐回城。” 不是在说王妃吗? 怎么突然拐到宁小姐头上了? 夏凛枭脸色一变,扭头吩咐墨鹤:“安排随行暗卫全部去保护宁儿,若有疏漏,提头来见!” 墨鹤还没转身,就被安知行拉了回来:“为什么保护的是宁小姐?” “王爷,就算宁小姐是你心爱之人,可王妃的命也是命!” 他不理解地看向夏凛枭,低声道:如今危在旦夕的是王妃,你这样……对她不公平!” “安知行,你也糊涂了吗?” 墨鹤冰冷的面容闪过一抹谴责:“塔慕说的那位姑娘貌若天仙,还是王爷心爱之人,怎么可能是王妃?” 安知行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算苏染汐不是王爷心爱之人,但也是王爷的妻子,岂能见死不救?” “王妃……貌丑无盐,世人皆知,你难道忘了?”墨鹤冷冷睨他一眼,转身就走。 安知行面色一怔。 是了。 苏染汐此行一直带着面具,举手投足气质非凡。 他未曾见过她以前丑陋的面容,很难把她与传闻中的丑女联系在一起。 况且大丈夫不以貌取人,他心里认可王妃的为人和心性,自然认为她值得任何男子爱慕。 只是塔慕言之凿凿,必然是见过美人真容。 “王爷,若塔慕找的人真是宁小姐……” 安知行声音骤冷:“那就说明她和塔慕私下也是见过的!” “你想说什么?”夏凛枭扭头看过来,眼神讳莫如深。 “当初王妃面对大家质问,直言见过塔慕,却被疑心是奸细,成了众矢之的!”安知行冷笑,“那时宁小姐从未提起——她也见过塔慕。” “不论有意还是无心,至少苏淮宁没有传言中那般温善坦荡,更不值得王爷为了她屡次重伤王妃!” 他虽然不知道王爷和王妃过去有多少龃龉难言,可至少这两天的观察——王爷对王妃该是有心的,哪怕他自己还未察觉。 那日,王爷之所以会出手伤人,一是因为他们糊涂误会了王妃,二就是苏淮宁有意无意地挑拨。 只恨自己当时一味忧心长姐,又因传闻而对王妃心有偏见,竟没能及时察觉不对劲。 “王爷,若苏淮宁真害过家姐,属下冒死也要报仇。”安知行突然跪下,看着面色幽暗的夏凛枭。 “王爷向来治军从严,更厌恶徇私枉法。你一直没表态,并不是袒护苏淮宁,只是不相信相伴多年的心上人会是心机毒辣之辈吧!” “我知你心有怨怼,不必给本王戴高帽。”夏凛枭看向茫茫夜色,神情冷酷。 苏染汐力救安语灵自证清白之后,所有疑点瞬间指向苏淮宁。 他却没有像处置苏染汐一样,第一时间惩罚苏淮宁。 不论是局外人,还是身边人,疑心他偏袒护短也是正常。 他冷漠轻嗤:“本王差别对待是事实,何须辩解?” 看他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总将自己锁在坚硬的刺猬壳里——拒绝他人亲近时,何尝没有伤了自己? “凌弟!”安知行没等他命令就自顾起了身。 “有朝一日,若天下人都指责长姐是通敌内奸,你我没有见到切实证据,也断然不会相信。” 少年初遇,夏凛枭化名凌霄与姐弟二人相识相交,游走江南,上惩贪官治污吏,下抓小贼睦邻里。 后来,夏凛枭年少受命赴战场,姐弟二人毅然追随。 一从医,一从武,效命麾下。 亲如一家,恍如昨日。 夏凛枭骨子里不尚尊卑,他却许久未曾唤过‘凌弟’了。 安知行眼底有恼恨也有抱歉:“你没有立即处置苏淮宁,是因为证据不足,或许还想再给她一次机会!否则以你对她的重视,苏淮宁受伤之后你必然寸步不离地守着。” 夏凛枭眸光一暗,冷声道:“别揣测我的心思,你从来就没猜对过!” “你一根肠子多少弯弯绕,我猜得着么!” 安知行气笑了,“但王爷向来是拿捏人心的高手,难道看不出我刚才所言并非误会你徇私?” “你是外冷内热又重情义的性子,待苏淮宁这般已经仁至义尽,可是……” 他望着夏凛枭叹了一声,“古来人心最善变,这些年你与宁小姐聚少离多,岂知心上人还是当年人?” “她……”夏凛枭眸色如冰,寒意席卷。 话音刚起,底下突然战鼓大震。 无数火箭刺破夜空,朝着岭安城内大肆攻袭,杀声震天。 安知行连忙护着夏凛枭退回塔楼,拧紧眉心:“王爷,塔慕怎么突然进攻了?” “如你所言,城内奸细没清干净。” 夏凛枭冷笑一声:“想来,塔慕是得到密报——城内病人都死绝了,已无战力支援。” 安知行骇然失色:“什么?王妃她……” 下一刻,夏凛枭推开他,摇着轮椅走出塔楼,冷冷冲着塔慕亮出袖箭。 嗖! 利箭疾射而出。 啪! 塔慕挥剑一斩。 袖箭虽击落在地,却没断。 “好精妙的箭!”塔慕仰头看向箭雨中的夏凛枭,“不愧是战神,双腿都残了,竟还有这般强悍的战斗力。” 他搭起弓箭,眼神充满了杀气:“可惜,废人终究是废人,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第69章 苏染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奇迹 “王爷,小心!” 安知行挥剑挡在夏凛枭身前,面色凝重,“墨鹤怎么还不回来?” 夏凛枭看向夜空,勾唇:“来了!” 这时—— 那支落地的袖箭突然自动开裂,浓烟阵阵,刺鼻的气味呛得战马仰天长啸,一时难以控制。 塔慕不料这箭另有玄机,连忙勒马后撤:“捂住口鼻,快退!” 下一刻—— “杀!” 城门大开。 墨鹤带着一队面覆口罩的精兵强将,冲入浓烟之中,杀气腾腾。 敌军溃散,阵型大乱。 难怪城墙上这些士兵如此不中用。 原来是夏凛枭使了一招移花接木——以弱换强,混淆视听。 真正的精兵一直暗中潜藏,伺机而动。 毒烟都用上了,可见他们已经无计可施! 塔慕扬声怒斥:“夏凛枭,没想到为了赢,你也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过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夏凛枭冷眼以待,霸气十足。 “今日,你输定了!”塔慕冷冷一笑,扭头冲着山上吹了一声口哨。 顷刻间—— 弓箭手占据高位,山林中人影重重,火光明灭。 塔慕带着剩余部下退回安全区:“放箭!” 就算夏凛枭藏了一支精兵又如何? 他们没有武器! 强攻之下,这些都是来送人头的! 火箭齐发,声势浩大。 死亡近在眼前! 安知行突然一挥手:“时机已到,列稻草阵!” 将士们原地翻滚在地,拉起藏于墙角的绳索,齐喝一声:“起!” 下一刻—— 密密麻麻又水淋淋的稻草人排排竖在城墙上。 箭一扎进来,火光顿灭,攻势骤减。 “稻草人?”塔慕眼睛一眯,想到先前夜色中放箭杀死的士兵,突然面色一变,“糟了,中计了!” 那些中箭的根本不是士兵! 与此同时,安知行大吼一声:“放箭!” 塔楼上下突然闪现数十名弓箭手,杀气十足。 搭弓! 射箭! 林子里的弓箭手因为火光暴露了位置,被人一射一个准。 死伤惨重! 夏凛枭轻蔑一笑:“塔慕,多谢你慷慨赠箭。” “你!”塔慕脸色泛青,“弓箭手,撤!” “所有人,退!” “回山!隐蔽!” 剩余部下连忙跟上。 边战边退,分外狼狈。 “许久不见,该与殿下一叙。”夏凛枭点燃一支火箭,竟然素手扔向数百米外的塔慕。 “这山,你回不去了!”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必须将他逼退岭安境内。 “!!”塔慕策马一闪,惊险避过要害。 受过伤的胳膊却遭遇二次重创,他险些摔下马。 那支箭狠狠楔入一块巨石之中。 轰! 一箭破山岩! 数人宽的巨岩竟然以箭为中心,裂成了蛛面! 众人惊骇! 这内力,太恐怖了! 不愧为绝世战神! 哪怕双腿残废,依旧强如神袛。 更恐怖的是—— 随着巨石断裂,山林中突然亮起了好几处大火,瞬间烧红了半边天。 “殿下,糟了!” 部下脸色煞白:“那几处,是咱们的隐藏粮仓。” “难怪!难怪他们白日里隐忍不发……”塔慕狠狠一鞭子抽向马背,眼底疯狂的杀意汹涌,“既然粮仓没了,那就背水一战。” 他一挥长剑:“所有人,强攻入城!” 敌寡我众,他岂能在这个时候退出岭安? 一时间,杀声再起。 “王爷,塔慕疯了吗?”安知行惊讶,“他一向用兵谨慎,今晚怎么如此莽撞?” “塔慕布局日久,如今粮仓已烧,后路已断。若今晚不强攻,之前种种谋略,付之一炬!” 对于塔慕反常的急功冒进,夏凛枭虽心有疑虑,一时却来不及多想,“固守城门!等青鸽回来!” 若能抄了塔慕的大本营,知晓他的所有底牌…… 这一仗就算兵力悬殊,依旧有胜算。 只是,今晚必是一场血战。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死守城门。”眼看塔慕的援兵陆续冲下山,安知行毅然起身,留人保护夏凛枭。 策马出城,英勇应战。 看着底下奋力厮杀的将士们,夏凛枭厌恶地看向自己的双腿——生死一刻,他却只能像个窝囊废一样坐在轮椅上,被人保护着。 将士们的血流得越多,他的罪恶感和无力感越浓烈。 夜色中,战况激烈,厮杀声滔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际亮起了曙光。 “将士们,敌人兵力告竭,此战必胜!” 塔慕唇角露出胜利的笑:“听我令,大力攻城!” “是!” 群情激昂,战力爆发。 众人策马冲向城下。 还未进攻,城门却自己开了。 这是……打不过就降了? 高兴不过一秒—— 马蹄声阵阵,破城而出! “驾!” “弟兄们,给我杀!” “驱贼寇,护岭安!” 玄羽一袭铁甲银铠立于马上,长剑呼啸着刺破长空。 一人一剑,轻功卓绝。 噗哧—— 长剑白进红出,立斩敌军前锋于马下! “是玄羽!”敌军望着城内鱼贯而出的战队,惊骇后撤。 “殿下,中计了!城内精兵根本没被毒死,咱们快撤吧。” “那帮废物,竟然假传消息。”塔慕眼神阴婺。 望着近在咫尺的岭安城,他紧握长剑,面色不甘:“夏凛枭,真是好算计!” 意料之外! 夏凛枭看着底下战意勃发的精兵队,眸光深邃。 仅一日功夫,她竟让这些身中剧毒之人如获新生! 苏染汐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奇迹是自己想不到的? 与此同时。 副将突然策马走到塔慕身边,低声道:“殿下,你要的人抓到了。” “带回去了?”塔慕眼睛一亮。 见副将点头,他扭头剑指夏凛枭,扬声大笑,“这一战,你守了城,我赢了美人。今夜算是打个平手,他日再战!” 说完,塔慕策马疾驰,带着人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玄羽带兵要追。 林子里突然冲出野狼猛虎,一时拦住去路。 城墙上。 夏凛枭面色一变:“回府。” 安知行和墨鹤、玄羽相视一眼,来不及庆祝就策马回到夏凛枭身边。 墨鹤拧眉:“八大暗卫死守,除非塔慕派出精英战队去抢,否则怎么可能劫走宁小姐?” “什么?宁小姐被劫走了?”玄羽面色骤变,“那还回去干什么?” 他转身就要追出城,“王爷,我去救宁小姐回来!” “不对劲!”安知行看向平静的城主府上空,脚步一顿。 “若是宁小姐被劫,城主府一定会示警以告……不会这样平静。” 他护在夏凛枭身旁,警惕顿生:“王爷,塔慕会不会是故意声东击西?” 玄羽急得团团转:“那怎么办?到底追还是不追啊?万一宁小姐真的被劫走了……” 还没说完,手臂突然被握住了。 夏凛枭面色紧绷,厉声质问:“苏染汐呢?” 第70章 苏染汐早就不是王妃了 玄羽‘啊’了一声,不明所以:“瘟疫区的精兵解了毒之后身体虚弱,一时根本上不了战场。” “情势危急,王妃便以银针刺穴激发了兵士们的身体强度,最后累得昏过去了。” 他一心担忧苏淮宁,无所谓地摆摆手:“有朱雀在病区看顾,她能有什么事?” 安知行和墨鹤相视一眼,立刻放出朱雀专属的联络信号弹。 啪! 信号弹炸开。 朱雀半晌没有回应。 玄羽脸色骤变:“朱雀难道出事了?” 夏凛枭面色骤变,指尖一紧,险些捏碎了玄羽的胳膊。 “王爷!疼疼疼……”玄羽哀声痛呼,几乎以为自己胳膊要被王爷捏碎了。 夏凛枭松开他的胳膊,声音紧绷得厉害:“玄羽,立刻领一队精兵,追捕塔慕。” “安知行,你回去照看城主府,重新部署守城兵力。” “墨鹤,去病区!”他摇着轮椅转身朝瘟疫病区去,眉眼间噙着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与紧张。 大错特错! 塔慕想要的怎么会是苏染汐呢? 他想到这次入城后,苏染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戴上了面具。 之前他没多想,只以为她是爱美之心发作,用面具遮丑。 如今想来,或许那张面具底下的容颜,悄然发生了他不知道的惊艳变化,才引得塔慕惦记! 玄羽本想回去看宁小姐一眼,确认她的安全。 但见众人神色焦灼,他只得翻身上马,扬声道:“若是王妃真的被抓了,我一定会救她回来的。” 这次若是没有苏染汐救了整个瘟疫病区,今晚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弟兄。 不论前尘如何,她此番救了岭安城,破坏了塔慕的攻城毒计,那就是岭北的恩人! 安知行看着夏凛枭离开的方向,眸光微动。 这些年,哪怕苏淮宁也没能彻底打开王爷的心扉,让他走出内心黑暗的牢笼…… 也许,王妃会是王爷人生中最大的变数呢? 不多时。 夏凛枭带着墨鹤赶到瘟疫病区,还没进去,就看到墙内烟雾缭绕,一片呛人的灼烧气息。 两人脸色一变! 这时,朱雀踉踉跄跄地跑出来,一看到他们顿时大喊:“王爷,不好了!” “王妃……王妃被劫走了!” 他气喘吁吁地滑跪到夏凛枭轮椅前,“属下无能,没能及时发现奸细混入病区纵火,趁机绑了身体虚弱的王妃!” 墨鹤面色冰冷:“你怎么不早点放信号求援?” “是我没用,被人打晕了!”朱雀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眼眶通红。 “本来王妃是可以跑的,但那帮贼人趁着病区战力薄弱,意图烧杀所有人,王妃是为了救人才被抓的!” “又是塔慕!” 墨鹤看着面色阴沉的夏凛枭,神色懊恼,“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真是王妃。” 因为他们的自负和无知,再一次让王妃陷入了险境。 夏凛枭抓紧了轮椅,腕间的袖箭筒突然‘叮’的一声。 箭矢在内部急躁地冲撞起来,他眼底一片寒霜。 “王爷,一定要把王妃安全救回来!她是岭安的恩人,绝对不能落入敌人之手。” 见夏凛枭一时无动于衷,朱雀焦灼道,“若是塔慕知道是王妃破了他的毒人大计,一定会杀了她泄愤的。” 夏凛枭抬眸,冷冷地看着朱雀:“苏染汐制出了治疫的方子?” “是……是啊。” 朱雀不明所以:“所有的病人都已经脱离了危险,除了重伤的王御医,其他御医都在里面照顾,除疫指日可待。” 夏凛枭冷冷地看着两个心腹,突然说:“母后有令——待苏染汐治疫救灾功成,便当场诛杀,不能让她活着回京城。” “什么?”朱雀面色僵硬,满脸难以置信,“王爷不是来救王妃,是来……杀她的?” 怎么可能? 王爷绝对不是这种人! 墨鹤眉心一动,下意识看了夏凛枭一眼。 王爷的手势…… 他突然眼神一厉,不动声色地侧身守在夏凛枭身旁。 “苏染汐不过区区相府庶女,又非本王心爱之人。未央殿中,她更是恶意冲撞母后,导致她旧疾复发。” 夏凛枭面色冰冷,语气残忍无情,“她如今没了利用价值,本就死有余辜,本王怎会为了她违背母后的命令?” “王爷?”朱雀踉跄着后退,看着夏凛枭的眼神变得陌生而畏惧,张了张嘴想为苏染汐讨个公道。 可是望着男人冰冷诡谲又狠辣的眼神,他心下一颤,颤抖着唇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本以为王爷早就对王妃心生不满,才屡次动手,没想到背后还有皇后娘娘的死命令! 他是王爷的暗卫,有什么立场替王妃求情? 只是—— 心在一瞬间,突然冷得彻底。 他小声哽咽着:“王妃对岭安有恩,王爷待安语灵和苏淮宁这两个少年时的恩人都赤诚以待,为何独独对王妃这般狠心?” “住口!” 夏凛枭一甩长袖,不动声色地往暗处看了一眼,冷笑道:“本王已赐予她和离书,苏染汐早就不是王妃了。” 朱雀脸色一白:“王爷,可是……” “朱雀,你是本王的暗卫,不是苏染汐的仆人,需得时刻记住自己的本分!”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掌心,厉声道,“滚回去安置瘟疫区,若有差池,严惩不贷。” 朱雀抿了抿唇,心如刀绞。 终究人微言轻,他失魂落魄地磕了头,咬牙转身回去了。 王爷怎么突然变了? 殊不知,暗处树影微动。 一道轻若鬼魅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枝头,直奔城外而去。 墨鹤纵身就要追,被夏凛枭拦下:“这探子轻功极高,内息绵长,身法诡异,是最擅长隐匿之人。” 他面色阴冷:“就算玄羽在,追得上也未必能抓得住。” 墨鹤皱眉:“那……王妃怎么办?” 夏凛枭望着阴沉沉的天色,想到苏染汐的处境和朱雀的话,双腿突然有感应似的,疼痛感密密麻麻地袭来,疼得他险些摔下轮椅。 “王爷!” 墨鹤扶着他一搭脉,面色骤变,“王爷,王妃叮嘱过——您的漓火毒只是暂时被银针封穴压制住了,但毒性强烈,必要平心静气,否则必然会引得毒性提前发作的。” 心下却震惊。 方才大战当前,形势危急,王爷从始至终都心无波澜,沉着应对。 万万没想到—— 王妃被劫,王爷看似无动于衷,身体的反应却是骗不了人的。 王爷心系王妃,乱了心神! 第71章 他该不是想就地圆房吧 夏凛枭神色一凝:“她何时叮嘱你的?” 之前两人不欢而散,连和离书都搬出来了,他何尝没有看见她眼底的愤恨和恼怒? 那种情况下,她怕是想他死的心都有了,怎么会叮嘱这些? “您写和离书的时候,王妃悄悄告诉安知行的。” 墨鹤垂眸,一板一眼地说,“先前大战,安知行担心王爷心神大动引起毒发,故而特意叮嘱属下照看王爷。” 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不肯放朱雀回瘟疫病区的缘故。 王爷身上的漓火毒不受控制。 除了王妃,只有朱雀能照看一二。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暗流——她还真是妇人之仁。 半晌,他掏出怀里的狮虎令。 上面似乎还有苏染汐递还给他的余温。 夏凛枭攥紧了狮虎令,冷声命令道:“放信号,速召青鸽回城。” …… 夜色渐临。 林野间树影重重,鸟语虫鸣不绝于耳。 苏染汐挣扎着睁开眼,身体仿佛被万斤巨石碾压过一般。 尤其是胸口和膝窝,又沉又疼。 她恨不得眼睛一闭,昏过去就感觉不到多疼了。 “美人醒了?”一道喜怒难辨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染汐疼得爬不起来,只能僵硬地扭过脸,看向不远处的塔慕,眼皮突然狠狠抽了抽。 身材健硕的混血美男子正坐在浴桶里。 下半身泡在一汪药泉之中,健美的胸肌坦荡荡地暴露在空气中,凝结着细密的汗珠,还腾腾地冒着烟。 衬着他轮廓深邃的五官,性感又狂野。 视觉冲击太强烈! 苏染汐眨了眨眼,连忙转过脸来,不动声色地打量身处地——这是一处不大不小的石室,地面潮湿,墙壁却干燥。 一面墙挂满了刀枪剑戟诸多兵器,一面墙挂着稀奇古怪的药材,大多是疗外伤所用。 她此刻正躺在一张石床之上,隔着厚厚的褥子还不算硌得慌,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别担心,只是强效蒙汗药罢了,不伤根本,” 塔慕波澜不惊的眼神盯着女人姣好的面容,不带一丝感情地说,“也不影响你给我生孩子。” 苏染汐扭头,看着他漂亮的混血脸蛋,没忍住叹了一声:“好好一个帅哥,怎么就多长了张嘴?” 塔慕本以为她落入敌手,至少会惊慌失措,没想到居然冒出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用嘴说话?就安静地做一个美男子不好吗?”苏染汐快无语了。 “一张嘴就破坏了这绝美的氛围,还能不能让人安静地看个脸了?” “论及美色,本殿下怎及你倾国倾城?”塔慕对她的坦荡无畏有些意外。 盯着苏染汐看了半晌,他突然冷笑,周身杀气暴涨:“只是没想到,你竟是夏凛枭的王妃!” “更没想到,王妃医术如此卓绝,连《万毒册》的无解之毒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开。” 苏染汐惊讶:“《万毒册》?” 时间有限,她尚未完全吃透《万毒册》。 这回又事发突然,她没想到这毒竟然是来自《万毒册》。 那可是春无双的独门秘籍! 消失多年,连相府的人和原主都不知道下落。 偏偏青夫人刚刚将《万毒册》交给她,塔慕就这么快把里头的毒用在了岭安城内? “王子好厉害!”她直白地问:“相府里,也有你的人?” “你倒是胆子大。”塔慕突然从浴桶中飞身而出,杀气腾腾地落在床榻上,“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弯刀一出,瞬间抵住苏染汐的脖子。 他眼底的杀气,如江水滔滔。 “我怕死了!” 苏染汐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举手投降:“不过,素闻大王子英武悍勇,所向披靡,想来不会跟我这小小女子计较。” “您也说了,我精通医术,还是夏凛枭的女人,留我在身边,不仅能帮王子治病炼毒,还能羞辱夏凛枭,岂不是一举两得?” 塔慕掐着她的下颌,冷笑:“你解了岭安城的毒,坏我攻城大计,如今却说要帮我?” “殿下若要杀我,何必让人千辛万苦地掳了我来?” 苏染汐小心翼翼地捏着刀把,“我受制于人,身不由己,又被夏凛枭整得浑身是伤,够可怜的了。” 她楚楚可怜地眨眨眼,小嘴一瘪:“我胆子小,咱们好好聊,别动刀动枪的行不?” “你身上的伤,是夏凛枭所为?”塔慕诧异过后,冷冷讽刺,“那你还为他卖命!你待夏凛枭如此深情,我怎敢相信你刚刚的鬼话?” 这一刀,再深一点,她就要当场噶了。 “深情个鸟!我卖命是为了跟他和离,那是为了我自己的自由,跟夏凛枭这个人有个屁关系……嘶!” 苏染汐疼的小脸扭曲了一下,“不好意思,一激动扯着伤口了。” 想到探子的回报,塔慕神色稍缓,再次试探:“夏凛枭虽说是残了,可是位高权重,皮相也算出色,听闻京都女子莫不为之痴狂,你怎会如此不待见他?” “婆媳不睦,夫妻离心,小三横行霸道……理由多了去了。”苏染汐故意往他身上瞥了一眼,突然红着脸颊干咳一声。 “尤其,夏凛枭身患隐疾,夜不能举,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岂不辜负我如此美貌?” 那一瞬低眉浅笑的温柔,恰似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塔慕心尖一颤,回手撤刀。 突然觉得下半身凉飕飕的,他有些臊得慌,故作严厉地斥道:“你倒是厚脸皮!为了活命,女子的廉耻心也不要了?” “古人云:食色,性也。此乃人之天性,非有男女之别,何干廉耻?”苏染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之前一直简单粗暴地将‘生孩子’挂在嘴边的糙汉子,竟然因为她一句话就红了耳朵? 这是碰上个表里不一的纯爱战士了? “如此伶牙俐齿,直爽不羁……”塔慕盯着苏染汐,突然笑着俯身而下,紧盯着她的唇,“合该是我的女人!” 卧槽! 他该不是想就地圆房吧? 苏染汐心下大惊,面上不动声色:“我吃了药一动不能动,你一个人挥汗如雨有什么意思?” 第72章 早点成亲,早点办事 塔慕的唇近在咫尺,被她毫不知羞的形容弄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黑着脸哼道:“你如此推三阻四,该不是在诓我吧?” “塔慕!”苏染汐突然大喝一声,吓了外面的守卫一跳,连忙要冲进来,“殿下,你没……” “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塔慕一声厉喝。 守卫们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连忙出去了。 如此绝色,难怪殿下迫不及待了。 “殿下。”苏染汐清了清嗓子,“夏凛枭再不济,娶我也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盛大场面,你不会被他比下去吧?” 塔慕眸光一闪,双臂撑在她身侧,似笑非笑:“你待如何?” “我虽然成了亲,可还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苏染汐冲他眨眨眼,傲娇矜持地要求道,“你想要我,那得明媒正娶,洞房花烛!” 塔慕定定地看了她许久。 犀利冷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人心。 带着嗜血的杀气,宛如利箭一般直入瞳孔深处。 如果不是苏染汐心性坚韧,真不敢同他对视如此久。 这是心智力量的较量! 谁先退缩谁就输了。 气氛僵持时,室外突然响起心腹副将的声音。 “殿下,夏凛枭的人摸到咱们的暗营了。” “这么厉害?”塔慕意外,“他派了谁?” “是夏凛枭的暗卫——青鸽!” 副将回道,“她擅长御兽,想必是通过一些特殊的法子寻过来的,若不是殿下命我们遍布暗哨,加强巡防,怕是发现不了她。”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抓紧了被角。 这次塔慕攻城失败,夏凛枭必然大肆搜山抓捕。 但这么久过去,依然没有人找过来,可见这一处暗营的确隐蔽。 确实只有青鸽一人,有这个能力找到这里来。 可她想要安全回去,岂不是难了? 这时,塔慕瞥了苏染汐一眼,突然冷哼:“这么多暗哨,没抓到一个女人?” 扑通一声。 副将在门外跪地请罪:“青鸽有御兽之能,又熟悉这一带的地形,还巧用机关术。即便我们派了狼群追踪,还是……跟丢了。” “外面的暗哨传来消息,玄羽带兵追进了山,正在大肆搜捕,所以属下们不敢继续往外追了。” 苏染汐默默松了一口气。 那丫头有慧根,机关术学得很快,又一路跟着她熟悉了这一带的地形,但愿能成功逃脱。 只是…… 她有些意外的想:夏凛枭和皇后不是想弄死她吗? 他派玄羽搜山,是单纯为了抓捕塔慕、或者是为了青鸽,又或者有那么一点可能是要救自己? 仿佛是看穿她内心所想,塔慕冷冷地盯着她,讽刺道:“你不会以为玄羽是来救你的?” 苏染汐抿了抿唇,没说话。 “暗探亲耳听到夏凛枭说——治疫功成,你已经没了利用价值,皇后要杀你,他也没必要留着你。” 塔慕捏着苏染汐的下颌,“美人,伤心了?失望了?我看你的脸色,对夏凛枭倒不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啊。” 苏染汐拧了拧眉,突然一巴掌拍他腿上,怒骂道:“老娘怎么能不生气?不失望?” “!!”塔慕大腿一疼,下意识攥紧她的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承认对夏凛枭有情? 她不想活了吗? 苏染汐唇角一撇,委屈地问:“我漂亮吗?” 美人楚楚可怜又含情脉脉,谁能不动心? 塔慕下意识点头。 “我这么漂亮,哪有男人不动心的?” 苏染汐突然咬牙切齿地骂,“夏凛枭这个身患不举的瞎子,放着我这么漂亮的王妃不要,偏偏对苏淮宁那朵白莲花上心得很!” 塔慕挑眉,意外于她的想法如此奇特,但竟然格外的合乎逻辑,让他愈发升起好奇心和探究欲。 “我救了岭安城这么多人,他居然还心心念念要我死!换了谁不伤心难过,分分钟黑化啊!”苏染汐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突然抓住塔慕的手,反客为主。 “殿下,跟我成亲吧!” “成亲?在这?”饶是面对她总是出人意料的举动,塔慕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见她身陷敌营竟然主动求亲,还是惊了半晌。 “你不是想睡我,让我给你生孩子吗?”苏染抬眸冲他大方一笑,“早点成亲,早点办事,在这里成亲不正好狠狠扇夏凛枭一个大嘴巴子吗?” 塔慕震惊:“??” 他是不是听错了? 正常女人哪个说得出这么不知羞的话? 她坦荡的语气,甚至让他觉得自己过于迂腐了! “我就是要让夏凛枭那个瞎了眼的狗东西好好看看——” 苏染汐突然眉眼一敛,咬牙切齿地骂:“离了他,我分分钟嫁个身强体壮相貌好的如意郎君,气死他和那个矫情白莲花!” 意外又意外之后,现在都习惯性震惊了! 她这样子,倒真像个被情人辜负的冷情女子! 塔慕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些个直白刺激的用词,从寻常女子口中说出来,只会觉得浪荡下贱,宛如青楼妓女。 可这张漂亮的小嘴不管说出什么样的话…… 那倨傲的眉眼,自信坦荡的眼神,那浑身上下洋溢着的那股浑然天成的奇妙气质…… 不自觉撩得人心神荡漾,却不敢轻视她半分。 那眼神仿佛在说—— 管它什么场面,老娘才是主宰一切的存在! “好,依你。”塔慕突然朗声大笑,眉眼生花,“美人盛情,再拒绝就不是男人了!” 他抚摸着苏染汐生动的眉眼,眸底却不见半丝情欲:“既然美人这般不喜苏淮宁和夏凛枭,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咯噔一声。 苏染汐心口一跳。 果然! 这家伙能和夏凛枭成为对手,一点都不好对付! “牧歌,号令城内所有暗探,想尽办法抓了夏凛枭的心上人过来,动静闹大了也无所谓。”塔慕吩咐门外的心腹即刻去办。 苏染汐脑筋转得飞快。 塔慕想干什么? 抓了她不能引来夏凛枭,所以抓苏淮宁来设计围杀他吗? 可是—— 若他们真有这实力,为何一开始不抓苏淮宁? 第73章 宁小姐也被塔慕劫走了 “美人的愿望,本殿下一定替你完成。” 塔慕挑起她的下颌,故作深情地说,“苏淮宁一旦被抓,夏凛枭必然亲自来救人。” “这暗营里地道狭窄,只容得一人行走,夏凛枭腿废了,一旦坐着轮椅踏入营地,必然插翅难飞。” “他们放火烧了我们的粮仓,害得这么多人被逼退守暗营吃糠咽菜,那我就以牙还牙,将他们烧死在地道里。”他字字阴狠,越说越咬牙切齿,可见内心恨毒了夏凛枭。 “看来殿下睿智,已经准备好了重重杀机?”苏染汐面上平静,心里却狠狠一跳。 暗营阴暗潮湿,怎么烧得起来? 不管怎样! 夏凛枭那脑子转得快,应该不会蠢到为了苏淮宁涉险至此吧? “放心,他们临死之前,一定会亲眼看到我们成亲!” 塔慕捏了捏她的手心,扭头朝着外面吩咐道:“即刻吩咐下去,准备新婚仪式——明日本殿下与美人在此成亲!洞房!” 明日? 苏染汐抿紧了唇。 如此仓促,塔慕却信心十足。 糟了! 这里是个陷阱,一开始就是为了夏凛枭特设的! 不能坐以待毙。 她反握着塔慕的手:“明日就成亲,殿下还不给我解了药?否则明天连婚服都没力气穿了。” “白日里的仪式,我派人贴身伺候你,用不着美人费力气。晚上的洞房花烛,我自然会为你解了药的。”塔慕皮笑肉不笑地将她的手放进被窝里。 “今夜便放过你,咱们来日方长。”说完,他起身离开,唇角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凛枭,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苏染汐冷冷看着他肃杀的背影,藏在被窝里的身体悄悄动了动,微微松了一口气。 还好! 还能动! 毒圣春无双名不虚传。 她的药真的给了自己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 刚刚不能动,是因为受伤重,失血多,身体一时僵硬。 倒是很好地骗过了塔慕。 明日就要成亲,今晚她必须赶紧控制住伤,明日仪式前再想法子探一探这地道里的地形和机关陈设。 但愿,夏凛枭别来送死! …… 晨曦将至之际。 玄羽带着浑身是伤的青鸽回到城主府。 夏凛枭彻夜未眠,顶着眼底乌黑的眼圈等在正厅,看到两人回来,手指立刻绷紧了。 “找到了么?” “不负使命!”青鸽也不矫情,让人拿来纸笔,将脑子里记下的暗营路线图画下来。 “王爷,属下只能探查到暗营外围,那里戒备森严,刚靠近就被发现了。如果不是正好遇到玄羽,怕是不一定回得来。” “王爷,让我去救王妃吧!”安知行上前请命,“暗营是塔慕最后的筹码,一定杀机重重,王爷……身体不便,绝对不能冒险。” 夏凛枭脸色难看,冷冷地看着他:“本王是废了双腿,不是废物!” 那股淡淡的寒意不浓烈,却让几个心腹心头一颤,又愧又怕又不安。 青鸽帮腔:“王爷,恕属下直言——暗营暗道狭窄,怕是容纳不了轮椅前行,不如派我等前往,就算拼了命,也一定将王妃平安带回。” 玄羽和安知行立刻请求同行。 墨鹤犹豫了一下,还是恪守使命,坚守在主子身边。 啪! 夏凛枭突然捏紧手指,掌心的杯子瞬间粉碎。 众人吓得低头请罪,大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之中。 “本王何时说要亲自去救她了?”夏凛枭面色冰冷,神色莫名:“苏染汐算什么!值得本王身边的精锐以命相救?” 这话说得绝情。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说话。 总觉得王爷这怒气,来得有些突兀! 不像他的作风! 难道有什么玄机? 青鸽正要说话,城主府突然敲锣打鼓。 “王爷,城主!不好了!” 下人来报:“宁小姐也被塔慕劫走了!” 什么? 第一个蹦起来的是玄羽,拎着剑就往外冲,拎着下人质问:“怎么回事?八大暗卫守着,人怎么丢的?” 墨鹤推着夏凛枭走过来,如出一辙的冰冷面容让空气都冻住了。 “是……是暗道。” 下人不敢抬头,冷汗涔涔,“暗卫都在暗处保护,男女有别,不曾进入室内,昨夜一直安然无恙。” “今早迟迟不见守夜丫鬟出来,暗卫起了疑心进去查看,这才发现宁小姐房间有个暗道。丫鬟被打晕了,宁小姐不知所踪!” 好可怕! 空气中的恐怖低气压快把人吞没了! 他们看丢了王爷心爱的女子,这可比丢了王妃严重多了! 该不会连脑袋都保不住吧? 他越说声音越小,“暗卫们已经去追了……” “一群废物!”安知行一脚踹在他胸口,冷声道,“所有看守的人立刻去领五十军棍!” “谢城主,谢……谢王爷不杀之恩。”下人看了沉默的夏凛枭一眼,反倒松了一口气,跪地感谢。 只要不丢脑袋,挨多少打都成! 须臾,夏凛枭抚摸着袖箭筒,眼神嗜血:“号令所有暗卫,即刻随本王进山。” “王爷!这明摆着是塔慕的陷阱,您绝对不能冒险!”众人立刻跪地阻拦。 奈何敌不过战神的一眼威压,个个面如土色,忧心不已。 果然! 王爷一碰上宁小姐的事,就失去理智了。 安知行看着他眉眼间的冷静凌厉,皱了皱眉,察觉到不对劲。 王爷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必有玄机。 安知行率先抬头:“王爷,属下立马安排,即刻出发。” “你留下。”夏凛枭唤他过来,低语几句。 “这,太危险了……”安知行虽然不安地拧了拧眉,但终究没说什么,神色匆匆地走了。 墨鹤见主子心意已决,让玄羽去瘟疫区拎了朱雀过来随行。 即便朱雀因为苏染汐的事而心怀芥蒂,内心依旧奉夏凛枭为主,毫不犹豫地跟在他身后冒险。 不多时,玄羽领着一队精锐从密道出城,按地图换一处陡峭小路潜入山林。 一队暗卫随夏凛枭光明正大地走官道,推着轮椅入山,声势浩大,生怕敌人看不见似的。 有地图,有青鸽带路。 一行人很快穿越层层林障,顺利抵达暗营另一个入口处——就在温泉山林的背阴面,上设机关,非高手不得入。 “塔慕诡计多,故意从温泉池中现身又消失,让大家以为机关入口就在底部,实际上那是个陷阱。”青鸽的伤就是那时受的。 幸好她受伤藏在暗处,发现了巡逻的狼群,略施小计反而因祸得福地找到了暗营真正的机关入口。 只是—— 林子里静得诡异。 “王爷,不对劲!”墨鹤守在夏凛枭身后,面色紧绷:“这一路走来,竟然一个埋伏都没有。” 咔咔. 机关缓缓打开。 众人面色一紧—— 第74章 恋爱脑降智 相视一眼,所有人默契地退守暗处安全地带,以防暗箭。 须臾,一个黑漆漆的潮湿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但依旧安静的诡异,仿佛一张充满危险的巨口,既恐怖又神秘。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地观察洞口时,地面突然疯狂颤动,引得众人警惕,“王爷,小心!” 夏凛枭皱眉,突然往身下看了一眼,面色骤冷:“快!飞身上树!” 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听从命令,纵身飞离原地。 只有墨鹤,抓紧轮椅要撤退。 地底下有东西! 轰隆隆—— 地面突然从轮椅下裂开! “王爷!”墨鹤下意识去抓夏凛枭,却被他反手一掌,打飞了出去! 下一刻,夏凛枭连人带椅落入深不见底的地洞。 地底还有阴绿色的东西熊熊燃烧,仿佛鬼火一般。 众人声色俱裂:“王爷!" 与此同时,地底暗箭齐发—— 箭头碎了剧毒,在阳光下散发着嗜血的寒光! 墨鹤几人拼命冲向洞口,几乎不作犹豫地要跳下去救人,却被一直沉默着的朱雀拦住了。 “地底潜伏瘴气,有剧毒。肉体凡胎落下去,必死无疑。” “朱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墨鹤难得对自家弟兄露出了冰冷的杀意。 “你可以为王妃鸣不平,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的命都是王爷给的,这辈子都是王爷的暗卫。” “身为暗卫,主子遇险,你想的却是自身安危?”墨鹤性子外冷内热,很少说这么多话表达自己的愤怒,脖子都绷起了恼怒的青筋。 夏凛枭遇险,让他的理智瞬间绷紧了一根线,随时都可能断裂。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朱雀抿了抿唇,低头抓着他的手,像是要道歉的样子。 下一刻,指尖银光一闪。 “你竟然偷袭我!” 墨鹤眼神一凛,难以置信地反握着他的手腕,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折了他:“朱雀,你疯了吗?” 朱雀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寒意,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看了一眼。 除了还未回过神的青鸽,其余暗卫都警惕以待,仿佛认定了他是叛徒一般,蓄势待发。 “你不说话,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墨鹤一抬手,就要抬掌拍向朱雀。 这时,他突然后颈一痛,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气。 朱雀背叛了王爷? 暗卫里还有同党? 脑海里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 只是不等他细想,就被朱雀补了一针。 再强大的人,面对亲近之人的偷袭也有疏忽。 墨鹤冷着脸晕了过去,眉眼间的杀意未消。 “灵犀,你怎么能对墨鹤动手?”青鸽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攥住偷袭墨鹤的暗卫。 暗卫队里年纪最小的少年。 长得白净秀气,看着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跟谁都爱答不理,除了王爷有命令时出任务,其余时间总是闷头独自练功,也不曾随身保护。 论武艺,他不如其他暗卫。 可灵犀却有一手独门机关术,师承天机阁,天赋异禀。 王爷那一手精妙的袖箭和轮椅就是灵犀改良了天机老头的机关,强化了攻击功能,成了为王爷量身定做的杀器。 若不是看重他精通机关,北上之路,原本没有灵犀同行。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问题? 众人瞬间警惕起来,拔剑冲着灵犀。 青鸽怒斥:“你是奸细?” 灵犀看了朱雀一眼,冷酷地说:“他让我打晕墨鹤的。” 朱雀不动声色地走到青鸽身前,悄悄打了一个手势,随后抬眸冷冷道,“墨鹤因为王爷以身相救,所以心存愧疚失去了理智。他真要带着大家一时冲动跳下去……” 他扬声质问:“咱们死了不要紧,谁来救王爷?” 众人沉默,一时反驳不来。 青鸽扫了一眼他手心,那手势—— 抓奸细? 刚刚那一切,是在演戏? 朱雀应该是受了王爷之令,如此行事的! 她敛起心神,故作皱眉:“那怎么办?现在就这么干看着?” “王爷是落入了机关阵中,他有纯阳内力护体,未必就没有活路。”灵犀蹲下身在周围找了一圈。 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地面的大洞突然合上。 一切恢复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青鸽脸色一变:“入口关了,我们怎么救王爷?” 灵犀不悦地看过来:“若是不及时关上,瘴气弥漫出来,死的就是整个岭安城的百姓。” 众人面色一怔。 救一人还是救众生,一时没人能做出选择。 朱雀看了灵犀一眼,突然说:“既然是塔慕的陷阱,只能从暗营找起!”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青鸽身上。 墨鹤昏迷,朱雀和灵犀身份存疑,如今暗卫里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她。 青鸽咬了咬牙,“两人守在外面接应,一人下山报信,其余人都跟我走!必须尽快救出王爷。” …… 天色大亮。 苏染汐一身喜服长裙,发髻挽起,红妆点缀,独自待在一片彤彤红的暗营里,神色苍白,虚软无力地匍匐在案几上。 “好些了吗?”塔慕同样一身吉服,英俊潇洒地走进来。 “你说呢?”苏染汐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我整个人动都不能动,还拉了一晚上的肚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塔慕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扭头使唤军医给她搭脉,验证她所言非虚,这才松了松眉头。 “无碍,洞里湿冷,你身体不适才有此症状,多适应适应就好了。”他弯腰将苏染汐打横抱起。 “我抱你出去行大喜之礼,岂不是更能刺激到夏凛枭?” 苏染汐面色一愣:“抓到了?” “你说得对。苏淮宁果然是夏凛枭心尖尖上的人。”塔慕抱着她往外走,故意刺激道,“人前脚被劫走,听说夏凛枭不顾劝阻,执意亲自进山来追。” “他推着轮椅在崎岖山路上狼狈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酸。没想到啊,英雄难过美人关,所谓战神,为了心爱之人,什么狗屁理智策略都没有了。” “人已经落入我的瘴气陷阱,半死不活了。”塔慕垂眸看着怀里安静的美人,“不如,待会儿你亲手了结了这对狗男女,也好出一口恶气!” 苏染汐唇角微抽,没说话。 心里却把夏凛枭骂了个狗血淋头。 恋爱脑降智,太降智了! “舍不得了?”塔慕挑起她的下颌,眼底冷光一闪而过。 “没,待会儿把你的刀磨快点。”苏染汐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借我用用。” “好!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塔慕看着她慵懒迷人的样子,好心情地哈哈大笑,抱着苏染汐大步流星地穿越狭窄的暗道,一步步走向光亮处。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往四周打量,心下惊讶。 明明应该是一样的路线…… 这路径似乎跟昨晚大不一样了! 第75章 夏凛枭死了 因着塔慕对她万分防备,苏染汐昨晚只能装作吃了蒙汗药浑身无力,想要出去一探究竟就吃了药装作拉肚子,一趟趟地往出跑。 她记忆力超群,对栖身地附近的暗道摸得七七八八,还看到了兵器库和粮食库。 规模不大,但足够数千精兵在这暗营里坚持十天半个月了。 可是今天再一看,地形全然不一样了。 好厉害的机关术! 必然是机关高手所为。 难怪塔慕能带着这么多精兵藏匿于山林中这么久,却没有被精明谨慎的安知行发觉。 “用不着记路。” 不知道走了多久,塔慕带着苏染汐站在阳光下,“反正,今日这暗营就会被夷为平地!” 苏染汐心下一震,看着他诡谲冰冷的目光,手心里布满了细密的汗。 夷为平地? 据了解,这个架空的朝代还没有诞生火药。 他要怎么将这偌大的暗营连带着夏凛枭的人都夷为平地? 她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去,微微一愣。 温泉流水,薄雾氤氲,整片树林沐浴着金黄色的光,树梢青枝上挂满了红绸喜字。 温泉旁的平地上架起一张祭祀台,供奉着一尊神情肃穆的神像,应该是游牧民族的守护神。 台上盘坐着八名巫师打扮的老人,正叽里咕噜地念着神秘的祷告,眉眼间神圣异常。 祭祀台下铺着红色绸缎,绵延数十里。 四周燃着半人高的铜台火柱,劈里啪啦地冒着喜庆的火星。 火柱尽头,最大的古树上吊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墨发蓬松,小脸惨白,双目无神地看着空中,仿佛被吓傻了。 “苏淮宁?”苏染汐惊讶。 塔慕竟然真的把人抓来了? 夏凛枭呢? 她下意识左顾右盼,却没看到人。 夏凛枭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塔慕将她的细微神色尽收眼底,抱着她走到祭台上:“先向守护神和祭师行成亲礼。” 他牵着苏染汐的手,一步一步地进行成亲仪式,严肃紧张得好像两个人真的是心心相印的恋人一般。 “最后——夫妻行交颈贴面礼。” “……”苏染汐还在装无力,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硬生生跟着他的步骤走。 她已经离开暗营,现在想自己逃离——用毒加上机关术,不是难事。 可是—— 至少,她要亲眼见到夏凛枭,确认他的死活才好行动。 毕竟,夏凛枭若是死了,岭北必然大乱。 她绝对不是心疼渣男,只是不想岭北困于战争之苦罢了。 “专心点。”塔慕盯着她绝美的新娘妆容,一时呼吸滚烫起来,“美人,行了交颈贴面礼,我们就是生死不弃的夫——” 还没说完,副将牧歌突然脸色慌张地跑过来。 “殿下,不好了!夏凛枭没有落进机关室内,只找到了他的轮椅。” “怎么可能?”塔慕阴沉地看了苏染汐一眼,突然捏紧她的脸颊,眸带杀气。 “他一个残废,落入瘴气机关洞,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还能自己逃了不成?” “别看我!我就是个没得感情的牵线木偶。”苏染汐顶了顶腮帮子,心下一凝。 瘴气机关? 她昨夜偶经一处暗室,敏锐地嗅到一股毒气,但怎么都进不去,还差点被发现。 以防万一,她顺势逆转了暗室门外的几道机关,权当破坏。 难道歪打正着了? “打开瘴气机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塔慕捞起苏染汐飞到入口处,指尖落在她脖子上。 “就算夏凛枭被瘴气侵蚀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也要给美人捞出来鞭尸焚骨!” 呼吸一窒。 苏染汐拧紧眉——他对她动了杀心! 轰隆—— 伴随着一道巨响,地面裂开一道缝,随后慢慢推开。 瘴气毒烟在洞底氤氲,阴森诡异。 苏染汐看了一眼,面色微变。 从这里掉下去,哪里还有活路? “没动静?”塔慕往下看了一眼,嗤笑,“看来是我的美人吸引力不够啊。” 就在这时—— 牧歌把苏淮宁拎到洞口,一指头将人弄醒。 苏淮宁低头看到可怖的瘴气,吓得失声尖叫:“救命啊!这……这是什么地方?枭哥哥,救救我!” “还不出来?”塔慕扯唇,脸色一狠,“牧歌,把苏淮宁扔下去!” “不要——”苏淮宁脸色惨白,险些再度昏死过去。 苏染汐眉心一拧,正要出手—— 机关阵突然发出不寻常的异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底炸开,引起了周围鸟兽的恐慌,四下窜逃。 塔慕脸色一变,下意识后退。 一道白影突然冲出洞口,顺手将苏淮宁拎回地面,身形快得像闪电一般,让人看不清。 苏淮宁脸色煞白,死死地抱住男人的腰身:“枭哥哥,吓死我了!” “夏凛枭,你果然命大!”看着男人摔落在地的背影,塔慕脸色阴沉:“不过,你既有了软肋,今日必死无疑!” 他一个眼神。 牧歌立马飞身上前,出剑架在苏淮宁脖子上。 苏染汐却定定地看着那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色背影,油然而生一股倍感亲近的熟悉感。 这好像不是夏凛枭? 下一秒—— 那道白影突然从地面上弹坐起来,像翱翔长空的猎鹰一般完美旋身,诡异地出现在塔慕身后,一掌将人击飞,顺手揽过苏染汐柔软的腰肢。 “把衣服脱了,真难看。”男人清冷的声线在头顶响起. 苏染汐震惊地抬头,“陌离?” 这一抬头,脖子上的掐痕一览无遗。 面具下的双眸陡然凝结了寒霜一片,陌离抬手轻柔地抚过她脖子上的痕迹,“很疼吧?” 他的眼神明明冷若冰霜,声音却温柔到极致。 苏染汐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差点被掐死!” “等着,我替你报仇!”陌离不悦地将她的红色外衫脱掉,裹上自己的白色长袍,这才满意地扯了扯唇,“顺眼多了。” 苏染汐心下一动,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和夏凛枭一模一样的眼睛,可是瞳孔里的感情却截然不同。 陌离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 若是夏凛枭,怕是早就扑向不远处的苏淮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掉进去的是夏凛枭?飞出来的是陌离? 难道—— 正在她惊疑不定时,塔慕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唇角的血迹,阴沉地看着陌离:“怎么会是你?夏凛枭呢?” “死了。”陌离说完就纵身一个飞踢,直奔着塔慕心口去,“我不喜欢杀人,但你不该动她。” 第76章 选了我便不能放手了 塔慕脸色一变,立刻闪身一退,惊险避开。 饶是身形再快—— 那凌厉的掌风还是逼得他吐了一口血。 正好伤在他之前受伤的胳膊上。 好不容易用了灵药才让伤势恢复了三分,今天这一掌,却打得他这条胳膊险些残废! 又是陌离! 这家伙,和夏凛枭一样讨厌! “陌离,你来得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塔慕扬声吹了一个长哨,眉眼狂傲:“没抓到夏凛枭,那就拿你的命——为我和美人的成亲仪式贺喜!” 陌离脸色一沉,眸底风雨骤袭:“你也配?” 一瞬间,林间枝叶飒飒,寒风席卷。 他以掌为刃,身形如电,掌风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杀气,招招朝着塔慕的命脉袭击而去! 必杀技! 苏染汐装作虚软无力地靠坐在大树下,目光却紧盯着两人的战斗,心里不由地揪紧了。 论单打独斗的硬实力,塔慕是绝对比不上陌离的。 可眼看着塔慕落了下风,祭台上的巫师却纹丝不动,就连牧歌也只是拎着苏淮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在躲避什么。 不对劲! 一定有陷阱。 想到塔慕方才那一声口哨,苏染汐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泛着绿烟的机关洞口。 这里头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 夏凛枭来救人,不可能蠢到一个人跑过来探险,必然有暗卫跟随。 那些人又去哪儿了? 就在她心神不定时,耳边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异响,好像就在脚下,离得很近! 响声窸窸簌簌,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诡异…… 就像有千万只小虫子在心口爬来爬去,听的人头皮发麻,浑身冒鸡皮疙瘩! 地底下?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往洞口瞥了一眼,只见那氤氲的毒雾之中好似有无数双晶亮的眼睛蠢蠢欲动。 密密麻麻,诡谲冰冷。 太恶心了! 见那些恶心的虫子突然从瘴气中冒了头,苏染汐不管三七二十一,扭头冲着半空大喊:“陌离,快跑!” 与此同时,陌离一脚将塔慕从半空踹下,本来要一掌击杀,听到苏染汐的话几乎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要飞向她。 不想—— 塔慕突然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腿,用自己下坠的力量拽着他一起落地,笑得狂妄爽快:“陪你玩了这么久,该让你下地狱了!” 这时,被牧歌扣在身前的苏淮宁突然爆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啊啊!救命!好多毒虫,不要咬我呜呜呜……” 陌离往下一看,面色骤变—— 地面裂开的洞口突然爬出无数密密麻麻的绿色虫子,如附骨之蛆,恶心又可怕。 所到之处,草木皆枯,泥石崩裂。 “国师!汐妹妹!救……救我!”苏淮宁被虫子吓得花容失色,抓紧了牧歌的手瑟瑟发抖。 苏染汐皱了皱眉,还想着要不抓一只虫子研究一下毒性,就见那些虫子突然受到召唤一般,就要接近她身处之地了! 苏淮宁的求救声戛然而止,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染汐的方向。 她现在动不了,身边又没人! 那些虫子如果扑上去,她必死无疑。 再快一点爬啊…… 只要苏染汐死了,她就有法子继续收拢人心,不让人怀疑她。 苏染汐将她的阴毒神色尽收眼底,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用银针挤破手指,滴出血藏在手心。 她的血对付这些毒物,应该有效。 眼看苏染汐陷入险境,陌离面色一沉,突然内力下沉,拽着塔慕的胳膊方向一转,将人狠狠按在山石上。 杀了塔慕,才能救她! 塔慕本来想着要不要吩咐巫师召唤虫子放苏染汐一条生路,没想到陌离突然发疯,内力大涨。 他的功夫,似乎比夏凛枭还要厉害! 震惊之际,他余光却看到陌离那双清冷的眼睛里满是担忧,眸光一闪。 呵! 夏凛枭和陌离都是蠢货! 陷入美人乡,有了软肋,必然一败涂地! 塔慕丝毫不在意他眼底的杀意:“陌离,你若再不救她,她很快就会被那些虫子吞没,连骨头都不剩下。” 他仰起头,放任自流的样子:“或者,你可以选择先杀了我。” “塔慕!”陌离脸色一冷,杀意暴涨,但下一刻,他想也不想,拼尽内力将塔慕打飞,扭头朝着苏染汐飞过去! 苏染汐还没察觉异样,正低头观察那些毒虫。 果然—— 她的血落在地面上,毒虫飞蛾扑火一般冲过来,嗅到味道就跟见了阎王似的,迅速又退避三舍,只敢绕着附近的一亩三分地打圈儿。 将近不敢近。 苏染汐心中大喜:有戏!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响起塔慕冷笑的声音:“巫师,杀了陌离,我要他尸骨无存!” 苏染汐头一抬,就见陌离身影如仙,飞速朝着自己逼近,朝着她伸出修长笔直的手:“快,抓住我!” 这个傻子! 这种时候,他自顾不暇,还想着救她? 苏染汐又气又动容,刚想说这些虫子奈何不了她,头顶突然响起雄鹰盘旋的咆哮声。 天空一瞬间乌压压地暗下来了。 抬头一看——几只巨大的鹰隼突然出现,疯了似地朝着陌离俯冲而下,尖锐的利爪轻易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与此同时,地上的飞虫突然‘嗡嗡’地嚎叫起来,肉乎乎的虫身几乎直挺挺地站立在地面上,饥渴的看着陌离的身子。 上,被鹰爪撕碎! 下,被毒虫吞没! 陌离几乎无处可逃。 “保重自己。”他咬了咬牙,正要收回手飞离上树,至少将危险引开,不让苏染汐跟着他身陷险境。 没想到,苏染汐竟然在这时候伸出手抓住了他,毫不犹豫地跳进他怀里,仿佛八爪章鱼一样抱着他:“撑住了!有我在,谁都不会死!” 陌离心下一动,死死地搂着她的腰,仿佛要把人勒入骨血之中。 “既选了我,以后便不能放手了。”他突然抬手一击,打飞了一只试图袭击的鹰隼。 胳膊上却留下了狰狞的爪印,血色四溢。 嗅到陌离身上的血气,毒虫疯了一般突然暴动,前赴后继地朝着陌离的脚下爬过来。 苏染汐刚刚滴下的血也拦不住他们。 一咬牙,她抓着银针划开掌心,鲜血汹涌而至—— 第77章 以唇渡血 血洒落在毒虫身上,像是滚烫的火焰一样让毒虫燃烧起来,瞬间灭了一小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叫声。 众人震惊,尤其是那些巫师。 这样凶狠无敌的毒虫,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竟然轻易就把毒虫弄死了? 她的血,还能比这天下至毒的嗜血蛊还要毒? 苏淮宁看得心惊肉跳,不甘又愤恨——竟然又让她逃过一劫,苏染汐怎么就这么命大? 塔慕站在树上,俯瞰着这一幕,脸色冰冷:“有意思!夏凛枭的王妃竟然跟国师这样含情脉脉,这顶绿帽子真是大快人心。” 他凝视着苏染汐,“美人,既然你选择和陌离站在一边,那就休怪我下手无情了。” 苏染汐冷声道:“塔慕,夏凛枭是你这么多年的对手,你觉得他会孤身犯险不做筹谋吗?输了这么多次,你还不长记性啊?” 她抱紧了陌离让他不受毒虫侵袭. 陌离单手祭出长剑,对付空中盘旋偷袭的雄鹰。 两人配合默契,宛如一体。 塔慕面色一顿,眼底升起一抹犹豫之色。 他花了这么多功夫设下陷阱,至今却没见到夏凛枭的尸体,这的确让人心生不安。 但苏染汐的话,更是狠狠一巴掌拍他脸上,让他颜面无存。 “这一次,我绝不会输!”塔慕面色阴沉,“就算夏凛枭能活着离开机关洞,他和那些暗卫也活不了。” 这时,他抬眸看向温泉之外绵延的山脉,突然勾了勾唇,又连着吹了三声长哨。 苏染汐和陌离都戒备起来。 然而,危机却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地底下那只盘旋的巨兽仿佛再次苏醒,轰隆隆地发出了不寻常的响声,直到—— 轰! 整个温泉池突然向下塌陷,周围的地面像是底下被抽空了一般,飞速下沉,坍塌。 糟了! 温泉池下就是机关入口,底下必然就是暗营。 这里全塌了,里面又有机关,进去的所有人都会被彻底埋葬。 原来这就是塔慕说的——夷为平地! 苏染汐面色冰冷的质问道:“塔慕,暗营里还有你自己的部下,你竟然连自己人都赶尽杀绝?” “他们都是死士。”塔慕冷笑:“没有这些人,怎么引夏凛枭和他的手下们踏入陷阱?” 果然心机歹毒! 这人狠起来连自己的部下都不放过,太狠了! 苏染汐脚下的地面跟着下陷,鲜血站不稳。 “抱紧我。”陌离突然发力,一剑斩杀最后一只鹰隼,抱着苏染汐飞向树上,正要寻求逃生之路—— “玄羽那队人已经被我的狼群撕成了碎片,现在除了岭安城内那帮废物,你们的援兵全都死绝了。”塔慕看着完全塌陷的地面,突然大喝一声:“送他们上路!” 霎时间,周围突然冒出上千精兵,长弓长剑,列兵布阵,瞬间就将两人包围起来。 绝境降至! 苏淮宁吓得失了声,捂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引起塔慕的关注和杀心。 心里还盼望着苏染汐能死无全尸! 仿佛是应她所愿,兵将如数出动,朝着苏染汐和陌离袭击杀来。 前有强兵,后有毒虫。 苏染汐不怕毒虫,但她不会武功,就算力气大,也敌不过这么多刀枪剑戟的攻击。 而陌离武功高强,虽然解决不了毒虫,但至少可以伺机逃脱,杀出一条生路…… 想到这里,苏染汐突然又往掌心划了好几道血痕,抹在了身上的外袍之上,随后将衣裳扔给陌离,用尽力气将他狠狠往圈外一扔:“快走!” 塔慕眼神一沉:“果然!那些蒙汗药对你根本没用,你一直就在骗我。” “本殿下最恨欺骗!”他眼底杀气骤起,一声令下:“杀了她!” 苏染汐赤手空拳,边反击边后退,难免受了伤。 她的血越流越多,那些毒虫就越跑越快。 陌离有了那件染血的衣裳,毒虫不敢靠近。 他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身形飘逸如鸿毛,冷眼看着苏染汐浴血奋战,眸底神色变幻。 她怎么这么蠢? 明明弱小如蝼蚁,除了力气大也没什么自保的本事,偏偏不自量力地妄图救下他! 看见他从机关洞飞出来那一刻,她明明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为什么还要以命相助? 直到数十刀剑朝着她头顶砍去,苏染汐危在旦夕—— 陌离的行动比脑子更快一步,飞身俯冲过去,长剑一扫便顷刻击退了敌人,“抓住我!” 苏染汐面色一怔,见情势危急也不矫情,毫不犹豫地就要抓着他的手,岂料身后突然有人狠狠拽了她一把。 回头一看—— “苏淮宁!” 这女人又在发什么疯? “你去死吧!”苏淮宁眼底杀气暴涨,趁着她身上有伤便拼尽全力狠狠推了苏染汐一把。 机关洞近在咫尺! 苏染汐想抓住什么,最终只抓到了一团空气,不受控制地落入瘴气丛生的机关洞。 头顶光影愈发小了。 没想到—— 她躲过了千军万马,最终却栽在了苏淮宁这白莲花的手上! 没了她拖后腿,陌离的身手应该能保住命逃离吧? 正自嘲之际,头顶的光影突然消失。 一道白色的身影俯冲而下,飞速落在她身前,将她抱进怀里:“底下机关重重,抱紧我。” 话音刚落,一声闷哼。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机关,陌离疼得浑身一僵,却始终都没有松手。 瘴气弥漫,身上的血越流越多。 他的脸都变成了绿色,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可还是死死抱着苏染汐不放。 这条机关洞不知道有多深多长,冷得可怕。 苏染汐抬头看着男人面具下的下颌,明明很熟悉,这一刻看着又那么陌生——如果陌离是夏凛枭,断不会拿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这一刻,她希望陌离只是陌离,跟夏凛枭无关。 感受到腰间越来越弱的力量,苏染汐不禁眼角一热,低骂一声:“蠢死了!我百毒不侵,哪里需要你救?” 虽不知道刚刚陌离是怎么从瘴气丛生的机关洞里活着出来的,可现在他受了伤,瘴气入侵伤口,明显支撑不住了。 这该死的洞到底还有多深? 苏染汐咬了咬牙,咬破自己的唇—— 嘶。 疼死了! 这家伙,最好值得她救。 见他呼吸都越来越浅,手快抱不住她的腰身了…… 苏染汐抱着陌离的脖子,抬头狠狠堵住他的唇,将血一点一点渡过去—— 第78章 虎口求生 浓郁的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瞬间铺满了唇齿间的每个角落。 两人气息相融,肢体相拥,亲密无间。 陌离渐渐睁大了迷蒙的双眸,大手一寸寸抓紧了她的腰身,下意识动了动唇,力气大得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里。 嘶—— 属狗的吗? 疼死了! 苏染汐唇瓣疼得一哆嗦,下意识往他手腕狠狠掐了一把。 不料—— 腰间的力道突然松了,眼前一晃,陌离突然加速坠落,很快就消失在了阴绿色的机关洞里。 苏染汐面色一变。 没了陌离的保护,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机关,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染汐缓缓睁开眼,入目是幽暗的天色,枝叶交缠的茂密山林,咕咕的虫鸣,潺潺的流水…… 竟是一处风景幽静的狭窄山谷! 往上看去,几乎看不到山谷的顶在哪儿。 山顶仿佛已经蔓延入云端,高不可及。 他们不是在机关洞里吗? 怎么会落到这种稀奇古怪、荒无人烟的地方? 对了! 陌离呢? 苏染汐连忙爬起来,身上各处都疼得跟拆卸了一遍似的,踉跄着差点摔倒,身上的衣裙半湿半干。 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 她环顾一周,没看到陌离的身影,心里一沉。 两人应该是顺着某一处湍急的水流被冲到这里来的。 此处水浅,不可能继续往下冲。 只能往上游岸边去寻。 苏染汐下意识想往回走,两条腿却疼得不听使唤,膝盖那处伤口再次崩裂,脚踝也扭伤了。 不得已,她只能原地寻了些能用的草药,先用银针刺穴止痛止血,再将草药捣烂草草敷在伤口上,勉强处理好了伤口。 苏染汐看了眼天色,心道不妙。 此处阴暗潮湿,必定毒虫蛇蚁遍布,天色越晚,危险越密集。 必须尽快找到陌离。 苏染汐掰断一根竹棍,一瘸一拐地往上游寻,途中还发现了一处便于隐匿的山洞,做好了标记正要继续找,突然听到一声鬼鬼祟祟的动静。 头顶枝叶扑簌地响,仿佛某种危险的预兆。 苏染汐握紧了竹棍,慢慢贴向墙角,不动声色地退守到角落里,躲在暗处仔细观察。 她现在双腿走不了太快,跑不动只能硬刚。 希望来的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否则就难办了! 刚想着,不期然的—— 对上了一双凶狠饥渴的兽眼! 嗷呜—— 一只通体雪白、头顶镶着一撮黑色短毛的大老虎突然从林子里扑过来,精准地朝着墙角的苏染汐伸出利爪和尖锐的獠牙。 虎狠话不多! 苏染汐一咬牙——太背了! 竟然碰上了老虎! 虽然一身伤,战斗力大减,可她绝对不会认输,抓着银针就地一滚,伺机往老虎身上下针。 可兽类有时候比人类更加敏锐灵活,尤其是老虎这样的百兽之王,聪明又危险。 迅速躲开之后,它愈发恼羞成怒起来。 突然一个飞扑,一爪子将跑得慢吞吞的人类按在地上。 苏染汐背上火辣辣的疼,但顾不上喊,余光看见它爪子缝隙里一抹染血的白色衣料,神色一怔。 这是—— 陌离的衣裳! 这老虎身上有很浓的血腥气,难道它把重伤的陌离给吃了? 苏染汐心脏狠狠一沉,没来由的愤怒和慌张,浑身上下突然聚集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握拳反手就是狠狠一击! 这一拳,本想击中老虎的脑袋。 没想到一激动失了准头,竟然打偏了,只堪堪将老虎掀翻在一侧。 “……”苏染汐来不及伤春悲秋,连忙爬起来就要跑,可一用力膝盖疼得更加厉害,刚一起身就跪了! 该死的! 刚刚那一拳已经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好不容易从塔慕的狼窝里逃出来,难道今晚又要丧身虎腹了吗? 都怪夏凛枭! 若不是他为了护着苏淮宁,一味地不信任她,伤了她,如今她怎么着也要和老虎好好一战。 死也不至于死得太窝囊了! 这时,大老虎似乎饿得很了。 它更不满这个卑微虚弱的人类居然一而再地从掌心逃脱,于是卯足劲,不管不顾地张开獠牙朝着苏染汐的脖子咬去。 近在咫尺! 苏染汐想抬手抵抗,可身体仿佛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动不能动,顿时绝望地抬头看着昏暗的天色。 就要这么死了? 死以后还能回去现代吗? 死之前,还能见一见…… 苏染汐心里一怔——生死关头,我还想见谁?心里想的念的又是谁?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瞬间拧紧了眉。 陌离就算了,夏凛枭这货有什么可念叨的? 碰上他就没什么好事,整个一倒霉催的活阎王! 落入虎口的这一秒,苏染汐心里却天翻地覆地想了很多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东西和情感变化。 罢了! 管它的。 马上就要死了……想谁是脑子的自由,她懒得深思了。 千钧一发之际—— 嗖! 锋利的破空声响起,熟悉得让人心头一震。 苏染汐蓦然睁开眼睛,只见大老虎脑袋一歪,难以置信地瞪着虎眼扑倒在她脖子边。 那尖锐的利牙,几乎就要刺破她的肌肤! 好险! 苏染汐心有余悸地将老虎的尸体奋力推开,低头一看—— 老虎脑袋上赫然插着一只泛着寒光的袖箭! 夏凛枭的袖箭! 朱雀说过——那是独属于夏凛枭的机关袖箭! 独一无二! 上次出现在陌离手上,这一次—— 苏染汐回过头,环顾一圈不见人影。 心里说不出是失落更多,还是着急更深,但心里那股蠢蠢欲动的探究欲却压不住了! “陌离!”她突然大喊一声。 山谷里有很重的回声,惊起虫鸣一片。 许久却不见动静。 “夏凛枭?”苏染汐皱了皱眉,换了个名字心里也更加忐忑了几分。 真相,就在眼前了! 不管出来的是谁,只要人还有一口气—— 她就要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了一会儿,山谷中不见动静。 好像刚刚那一只袖箭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苏染汐心里有些失落。 不肯见,还是不敢见? 暗中相助的到底是谁? 她转身还要继续找,不远处的山洞岩石后面突然发出一声‘扑通’怪响,瞬间让人惊醒。 第79章 女色狼干坏事被抓包 什么东西! 刚死了一只大老虎,该不会又来什么怪兽吧? 苏染汐小心翼翼地靠近,却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夹杂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陌离! 她脸色一变,连忙扒拉开草丛将浑身是血的男人拖出来,短短几步就已经费了她一身力气。 若不是她本就天生神力,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低头一看,怀里的男人依然戴着标志性的面具. 双眸紧闭,几乎奄奄一息,有进的气没出的气,皮肤白的几乎跟透明的一般。 失血过多! 先前他从塔慕手中冒险救她,先是和塔慕单打独斗,又和凶猛的鹰隼搏斗,对付完那么多精兵强将的围攻,又在机关洞里以身相护,替她挡下了途中所有的杀机。 他几乎成了个血人一般,白色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来圣洁如仙的样子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 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摘下他的面具。 她先休息片刻,半拖半抱地将人弄进了山洞,然后先施针给他止血疗伤,简单包扎了一下。 至少把命保住。 只是山谷里危险重重,救人之前,她先出去寻了草药,再回来在洞口周围布置好机关,洒上毒药,这才放心地回到山洞里。 陌离还在昏迷中。 血虽然不流了,可身体受伤严重,浑身潮热。 下颌线,脖子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他身上跟下了一场暴风雨似的,高热烧得厉害。 苏染汐连忙处理好草药,先给他重新清理伤口,又撕下衣摆细细包扎好,只是抓着他胳膊的时候,心里有些奇怪。 夏凛枭的袖箭是嵌在机关筒里的。 陌离手腕上并没有这些,他的袖箭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还有那枚狮虎令…… 之前她还给了夏凛枭,如今若是狮虎令就在陌离身上,那么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就是铁板钉钉了。 虽然取下面具就能知道真相,可是苏染汐想到陌离说过的那些话,一时还是没有动手,而是选择了更迂回的法子。 她扯开陌离的亵衣,往他精壮有力的胸口摸了摸,一是检查还有没有别的伤口,二是看看藏没藏袖箭狮虎令。 摸着摸着,她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一般。 指尖传来男子胸肌滚烫的温度,苏染汐有种女色狼干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还好。 陌离没醒。 他这么重的伤还活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醒的这么快? 苏染汐暗笑自己做贼心虚,干脆大大咧咧地在陌离身边坐下,两只手双管齐下。 一只查伤,一只找东西。 摸着摸着就摸向了他腰间一处不寻常的地方,顿时精神一振—— 找到了! 苏染汐正要将他腰带里的暗囊里藏的东西取出来看看是不是她想要找的证据,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攥住。 一股大力袭来! 她整个人像是小鸡崽子一样,轻易被人按在了地上,后背被地上的石头咯得骨头疼。 “你怎么……醒了?”苏染汐震惊地看着悬在身上的男子,瞳孔黑压压地积蓄着陌生的杀气。 一张白玉面具在幽暗的山洞中散发着淡淡的清冷光辉,让这人又恢复了那抹清冷高贵的仙气,有种莫名的疏离感。 “不认识我了?”苏染汐看着他凶狠的眼神,连忙说,“我刚刚是在救你,可不是吃你豆腐,别误会!” 陌离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看了半晌,眼底迷蒙的杀气渐渐散开,仿佛终于认出了这人是谁,浑身都松懈下来。 砰! 宛如一尊大山,狠狠砸到在苏染汐身上。 噗—— 苏染汐胸口骤痛,差点被砸出一口老血,感觉胸部都被砸得凹陷了! 该死的! 就不能换个地方砸吗? 她本就不突出的胸部,瞬间雪上加霜! “你给我起开!”苏染汐拼命将陌离推开,听得他一声闷哼,又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把人放在一堆干草枯枝上躺着,底下铺着的就是陌离染血的外衣,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只一眨眼的功夫,他的眼睛又疲惫的闭上了。 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袭击,只不过是她的幻觉一般。 那腰带里藏了什么宝贵的秘密,竟然让他连命都可以不顾,违背了生理性的本能也要醒过来制止她? 苏染汐不敢再碰那神秘紧要的腰带,盯着陌离的面具看了半晌,指尖一寸寸划过他的下颌。 被滚烫的温度烫的缩了一下。 退热的药还没起作用,不知道他能不能挺得过今晚? “你到底……是不是夏凛枭?”她叹了一声,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可以不管陌离说的那些‘摘下面具就要嫁给他’的鬼话…… 可是面对这张藏了不少秘密的面具,她一而再地下不了手。 仿佛那是一扇禁忌之门,一旦打开,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苏染汐抿了抿唇,最终只是走到一边的角落里坐下,奶凶奶凶地瞪着昏迷不醒的陌离—— “看在你又救了我的份儿上,这次就算了。” 下次机会再送到眼前,她可就不客气了! 前后折腾了这么久,浑身是伤的苏染汐也身心俱疲,眼睛一闭就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身体被一阵滚烫的热意包围,身上仿佛压着一座泰山般沉重,她才骤然惊醒,直对上一双烧红了的眼睛。 下意识地,苏染汐对着这双熟悉又危险的双眼喊道:“夏凛枭?” “你再喊一遍?”男人唇角一抿,眼底瞬间聚集起猛烈的暴风雨,抓着她的肩膀将人强势地扣进怀里,目光咄咄逼人,“苏苏,你这是在侮辱我!” 熟悉的面具,熟悉的称呼,陌生的怒意和强势…… “陌离,你干什么!”苏染汐恍然回过神,连忙将人推开,却不想陌离高热未退,力气却大得很,竟然反手将她按回怀里,低头就凶狠地亲了下来。 “???”苏染汐震惊之余,几乎怀疑自己之前喂给他的不是疗伤药,而是春药了? 这是什么迷幻的操作? 若是夏凛枭也就罢了,清冷洒脱如仙如神的陌离怎么会突然发疯,对她做出这种诡异的举动来? 不对! 就算是夏凛枭来了,也不可能碰她一根头发丝儿。 那家伙满心都是他的宁儿,对自己厌恶至极,更不可能亲她抱她,还做出这种类似吃醋的行为来。 活见鬼了! 短暂的头脑风暴之后,苏染汐被身上凉飕飕的寒意惊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处于什么境地—— 一眨眼的功夫,衣裳都保不住了! 这家伙,来真的? 苏染汐哪顾得上伤不伤,猛地屈膝朝着他双腿间狠狠一顶—— 第80章 震惊!陌离就是夏凛枭 “唔!”陌离一声闷哼,眼底涌现出痛苦的色彩,近乎凶狠地盯着她。 这一刻的眼神,像极了夏凛枭! 恍惚了片刻,苏染汐险些忍不住掀开他的面具。 听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最终还是忍住了。 待陌离醒来,她想亲口听他给一个明确的答案,再决定以后她和这人的路应该怎么走…… 趁着他吃痛,苏染汐连忙把人掀开,翻身骑坐在陌离身上,飞快地往他脖子侧面扎了一针! 幸好,陌离吃痛泄力,总算消停了。 可那双眼睛还是烧得通红,身体也冷不丁发起抖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染汐,仿佛那才是他唯一的解药。 可望而不可即。 看着可怜又可气! 苏染汐给他搭了脉,脸色骤变。 脉象紊乱,气血暴走。 他的情况实在糟糕透了。 如果不能及时退热,今晚陌离怕是熬不过去了。 咬了咬牙,苏染汐看着陌离猩红的眸子,扬手扯了他的衣裳,露出精壮的蜜色肌肤。 线条分明的肌肉上层层细密的汗珠滚滚落下,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苏染汐撕下裙摆当作手巾,接了洞里滴落的地下水给他一遍遍擦洗身体,然后解开衣裳,伸出细嫩的胳膊将比自己高一头的男人裹进怀里。 “你最好不是夏凛枭!”苏染汐一个不慎,指甲不小心在他肩膀上留下了暧昧的抓痕,顿时心虚地别开头,耳根子微微泛红。 这是治病救人! 医者仁心,她绝对不会多想! …… 不知道睡了多久,苏染汐做了许久的噩梦,梦里一会儿被陌离护在怀里跳下机关洞,一会儿被夏凛枭掐着脖子小命不保…… 突然,身体狠狠一痛。 她疼得从噩梦中惊醒,身体咯着冷冰冰的石块,头顶上是男人冰冷愤怒的视线,怒不可遏地质问道:“苏染汐,你无耻!先前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他裸着上半身坐在地上,只穿着单薄的亵裤,双腿无力地蜷着,唇上凝结着一粒不明显的血痂,蜜色的胸肌上还横亘着几条暧昧的指痕。 那都是昨晚苏染汐留下的痕迹! 因为愤怒,他身体上的肌肉紧绷起来,生气地躁动着,散发着蓬勃骇人的力量感。 若不是他脸上还戴着那张玉面具,若不是昨晚他们就在这里相拥而眠……苏染汐几乎就以为这人还是昨晚的陌离。 “你……夏凛枭?”苏染汐震惊地坐起身,连身上的亵衣都忘记拢起,一起身,白皙精致的皮肤顿时袒露在空气中,凉飕飕地让人打了一个激灵,连一旁的面具也忘记戴。 夏凛枭也震惊的看着她,刚刚只顾着愤怒,没有仔细观察,现在才发现苏染汐居然恢复了容貌! 而恢复容貌的苏染汐居然这么美! 美得不可方物!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恢复容貌的?难道之前一直用面具遮掩容貌就是为了怕他看到她容貌恢复了? 夏凛枭思绪混乱,却没有开口询问,不过看着她衣服都没穿,他又气恼起来。 苏染汐见夏凛枭一直盯着自己,低头一看,她顿时耳根子红透了。 苏染汐下意识要转过身去穿衣服,余光扫到男人又气又怒还有点莫名羞恼的眼神,动作顿时一顿。 恶劣心起。 她淡定地当着夏凛枭的面把衣服穿好,举手投足优雅得体,仿佛这不是在穿衣服遮羞,而是在绣衣服展示才能一般。 “不知廉耻!世上怎会有你这般没脸没皮的女人?” 夏凛枭瞪了她一眼,终究敌不过苏染汐的厚脸皮,板着脸转过身,脑子里拼命去回想进山后的事情。 可记忆又在掉下机关洞之后戛然而止。 失去记忆之后,他第一眼看到的又是苏染汐。 三番两次,他莫名其妙的失忆都跟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一次一定要当面问清楚。 “昨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苏染汐穿戴整齐,起身望着夏凛枭的背影,脑子里转过千头万绪。 不对劲! 夏凛枭这表情、这姿态和语气,尤其是这双残废如初的腿,根本不像是演的。 就好像……她昨晚见到的和现在看到的,根本就是两个人。 他是真的不记得,还是装模作样地试探自己? 苏染汐眸光一闪,突然搭上他的脉,面色一惊—— 怎么可能? 漓火毒,又回来了! 这双腿因为毒性侵袭,目前是真的站不起来,而不是他装的。 可种种铁证表示——昨天跟她同生共死的陌离,就是现在对她怒目相向的夏凛枭。 陌离那双腿虽然受过伤,可却能行动如常。 若不是因为这双腿的异常,她早就怀疑陌离和夏凛枭的关系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诡异了! “别动手动脚的,离本王远些!”夏凛枭皱着眉,嫌恶地推开苏染汐的手,冷声质问:“我掉下塔慕的机关洞,为什么醒来却是跟你在一起?” “你和塔慕是什么关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昨晚你我会……”他咬牙切齿地想到早上一睁眼就看到两人赤裸着上身贴在一起取暖的画面,那时心里有多震惊。 羞恼、怀疑、震惊、迷茫,以及……一点点几不可察的心动……一时间齐齐涌入脑海。 他毫不犹豫地把人推开,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解开他对失忆的疑惑。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在耍我?”苏染汐难以置信地盯着夏凛枭的面具,似乎想要穿过面具看到他的真面目,为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给一个交代。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打直肠子:“你到底是谁?” 他是谁? 这不是废话吗? 这转移话题的方式未免太蠢了! 可苏染汐的眼睛又黑又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清亮的瞳孔里满是他的倒影,清晰地像一幅新出炉的画作。 那张脸—— 戴着面具! 一张熟悉的白玉面具! 夏凛枭眼底神色变了几变,下意识摘下面具看了一眼:“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脸上?” 他猛地抓住苏染汐的胳膊,将人拖到跟前咄咄逼人地质问道:“苏染汐,你趁着本王中机关昏迷,到底做了多少奇怪的事?” 苏染汐震惊地张大嘴巴,半晌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浓眉星目,墨发峰鼻,菲薄的唇,凌厉又俊美的五官,苍白的皮肤和完美的轮廓线条…… 尤其是那双宛如星云罗布的黑眸,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洞,凌厉的锋芒虽深藏不露,依然让人心生畏惧。 真的是夏凛枭的脸! 陌离——就是夏凛枭! 第81章 抱一起睡过的关系 人格分裂? 苏染汐脑子里飘过一行行关于人格分裂的专业医学词汇,很难将它和夏凛枭联系起来。 人格分裂除了遗传因素之外,最大的诱因就是糟糕压抑的社会环境和痛苦可怕的成长历程。 但夏凛枭位高权重,身份尊贵,既是帝后宠爱的嫡子,朝野看重,又是声名赫赫的战王,天下敬仰。 即使身在皇家,或许有许多不得已和不如意…… 可是她认识的夏凛枭心性坚韧异常,有头脑有手腕。 向来只有他对别人生杀予夺的份儿,有什么人和事会逼得他患上人格分裂这么离谱又可怕的病? 这种病在现代也并不多见。 研究案例十分有限,但每一例案子背后都藏着病人不为人知的惨痛悲剧。 悲剧? 惨痛? 苏染汐突然想到夏凛枭那晚进宫见了皇后之后,陌离就受伤还中了毒,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床底下的棺材里…… 那时,他说自己不怕疼。 她反驳——他只是习惯了痛,而不是不怕痛。 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能耐,竟然让强悍如夏凛枭被逼出了陌离这样截然相反的人格? 更离奇的是,这个人格还成了皇帝信赖、万人信奉的一朝国师! 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过? 正在她脑子里思绪万千的时候,夏凛枭似乎不满她当着自己的面还在走神,顿时用了几分力气,攥得苏染汐手腕泛红:“你和陌离是什么关系?” 苏染汐皱了皱眉,没有挣脱。 疼痛使人清醒。 越清醒,越震惊。 夏凛枭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不会当着她的面顺手摘下面具,自爆身份! 可是陌离的言行举止,分明就是知道这一切的! 那个狗东西,骗得她好惨! “你说呢?”苏染汐一巴掌呼在他胸口,手指正好对着那几道暧昧的血痕,气呼呼地讽刺道:“抱一起睡过的关系!” 这该死的女人,非惹他生气不可! 和离书尚未盖章,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你说什么?”夏凛枭眼神一凛,不知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险些捏断苏染汐的手腕。 “苏染汐,你急着跟本王和离,就是为了勾搭陌离?” 嘶—— 这个过河拆桥的浑蛋! 有病怎么了? 人格分裂了不起啊? 有病就去治啊! “夏凛枭你不讲武德!” 苏染汐恨不得一针戳得他不能人道,碍于武力值的差距硬生生忍下了:“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瘴气毒死了,还能在这里对我阴阳怪气?” “你救我?”夏凛枭不信:“你落在塔慕手里,不应该自身难保吗?” 说到这里—— 苏染汐顿时更生气了:“你也知道我落在塔慕手里有可能小命不保?就算你厌恶我、恨不得杀了我……” “可是,我好歹救了你,救了安语灵,还救了岭安城那么多人!”她直戳着夏凛枭的心口,恨不得剖开看看里面是不是空心的。 “我被塔慕抓走那么久,你不闻不问任由我自生自灭是吧?有你这么对待有功之臣的吗?” 看着她奶凶奶凶的小脸,夏凛枭眼底的戾气不知觉地散了几分,冷哼一声:“小不忍则乱大谋!我那是为了……” 为了救她! 彼时,苏染汐刚刚解了瘟疫之毒,让一场大战迎来反转,彻底破坏了塔慕的计划。 以塔慕的为人心性,若不是‘知晓’他对苏染汐的态度,怎会轻易放过这个坏他大计的女人?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苏染汐冷冷打断他的话,但心里却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从当时塔慕的步步试探,她就对夏凛枭的想法猜出一二。 不过,有他亲口承认,她好像也没那么气了。 算他良心未泯。 “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苏染汐松开他的衣领,冷哼一声,“反正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唔!” 唇瓣突然被人捏紧了摆弄着,就像猫咪被抓住了敏感的尾巴…… 苏染汐差点恼羞成怒的原地起飞,“你干什么?” “这是谁弄的?”夏凛枭凌厉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身上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喜服。 北蛮贵族大婚用的吉服! 他的眼睛仿佛被墨染黑了一般,狂风席卷,暴雨侵袭。 滔天的愤怒和没来由的嫉妒让夏凛枭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苏染汐,塔慕对你做了什么!” “你……”苏染汐目光怔了怔,恍惚间还以为他又分裂成了陌离,才会露出这种类似吃醋的姿态! “吃醋了?”她试探着问。 “痴心妄想!”夏凛枭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虎,面色铁青地将苏染汐丢到一边。 笑话! 他怎么可能吃她的醋? 天方夜谭! 若不是双腿不良于行,他怕是早气的转身就走了。 “本王只是警告你——和离书未成,你顶着战王妃的名号放检点些,否则……”夏凛枭警告地看了苏染汐一眼,眼底一片浓稠。 话没说尽,杀气却足。 苏染汐不慎撞到墙上,狠狠皱眉。 一分钟都忍不了了! 管他人格分裂还是以假乱真,老娘不伺候了。 夏凛枭这个招人嫌的家伙,离他远点保平安。 “我解了疫毒,你该给和离书盖章了。”苏染汐说。 她一副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让夏凛枭心里没来由的生气,却又不好拒绝:“盖章可以,告诉本王——你和陌离什么关系?” “还有……我昏迷之后,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陌离的面具会出现在我脸上?”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染汐,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变得快了起来。 “说实话,本王就成全你!” “关系么?”苏染汐回视夏凛枭,哼了一声,“今天之前,生死与共的患难之交;今天之后,形同陌路的点头之谊。” “他的面具为什么会在你脸上,这得问你自己,我在山谷下捡到你的时候,已经是这副鬼样子了。” “至于你昏迷之后……”苏染汐抿了抿唇,碰到伤口顿时皱紧了眉,“你高烧发疯,意图轻薄我,被我咬破了嘴唇之后,一针扎晕了!” “医者仁心!为了帮你退烧,我才用身体帮你退热,谁知道你一醒来就狗咬吕洞宾……” “胡说八道!”夏凛枭一个字都不相信,“本王怎么可能……轻薄你?” 说着话,舌尖下意识抵了低唇瓣。 嘶—— 第82章 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 “你咬的?”夏凛枭活像是被流氓轻薄的良家少女。 “这是礼尚往来!昨晚是你先咬的我!”苏染汐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突然靠近他,唇珠一挑,冷哼一声:“看见了吗?这么大一条血痂,总不可能是我自己犯贱咬的吧?” 夏凛枭:“……” 怎么可能? 他竟然对苏染汐……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偏偏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想反驳都没有立场和证据! 看着苏染汐得意的眉眼,他的面色瞬间跟打翻的调色盘一般,满脸震惊和羞恼。 “你不要多想!”他板着脸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就算我……咬了你,那也是因为生病了,我神志不清罢了。没有任何特别的意义!” “放心吧!”苏染汐撇撇唇,拍拍屁股站起身,藏起眼底的冷意和萧索,“我只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难不成还能要死要活地找你负责吗?” 骂他是狗? 她胆子越来越大了! 夏凛枭瞬间黑了脸,只是望着苏染汐站在洞口的消瘦背影,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和谷底氤氲的雾气,仿佛随时要羽化登仙而去。 又仿佛—— 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都会抽身离开。 莫名其妙的,夏凛枭想到苏染汐曾经说自己是孤魂野鬼,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时,他只是气愤她胡说八道,如今却有了种莫名的真实感! “苏染汐!”没来由的,夏凛枭心底一空,下意识伸手抓向虚空,仿佛要抓住她的手加以挽留。 只可惜,他的双腿残废,连走到她身边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夏凛枭面色冰冷如旧,缓缓地放下手,面色黑如点墨,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疏离的气息。 “腿又疼了?”苏染汐听到动静回头,见他死死地盯着双腿不说话,顿时皱了皱眉,准备帮他看一下。 手指刚碰到他的裤子,就被夏凛枭抓住了手腕:“不是吵着要和离吗?动不动就脱男人裤子是你的爱好?” 他莫名其妙的动了气,“苏染汐,你面对任何男人都这么言行无忌,行为奔放吗?” 苏染汐:“……”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疼死你活该! “放心吧,我对你毫无兴趣。就算你脱光了躺在我床上,我保证不会多看你一眼。” 苏染汐嗤了一声,掀起胸前的外衣和裤腿,露出狰狞依旧的伤口,“我又不是受虐狂,谁会对施暴者产生性趣?” 看到她红肿恶化的伤口,夏凛枭满肚子的讽刺和不满顿时噎在了喉咙口,神色一黯。 “怎么弄成这样了?” “难不成你指望塔慕将我当座上宾一样供着?”苏染汐面带讽刺,“拜你的宁儿所赐,亲手将我推下机关洞……” 见夏凛枭面色一变,她已经习惯了这人的恋爱脑,不紧不慢地说,“我能保住一条小命,真是不容易。” 出乎意料地,夏凛枭这次没有第一时间维护苏淮宁,反而冷漠地盯着她身上的喜服:“塔慕为什么突然要跟你成亲?” 苏染汐眸光一闪:“那你得问他啊,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想到自己跟塔慕造谣夏凛枭不行,她下意识往夏凛枭腿间瞥了一眼,干咳一声。 “可能他审美在线,单纯看脸吧。” 视线缓缓落在她那张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容上,夏凛枭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突然掐着苏染汐的下颌,怒声问道:“你是何时恢复容貌的?” 貌丑无盐的时候便有本事让男人的目光轻而易举地聚焦在她身上,如今恢复了容貌,她招蜂引蝶的本事愈发嚣张了。 塔慕、陌离……一个比一个离谱高难度! 她还真是惊世骇俗不怕死! “遇见塔慕的时候!我不说了吗——他对我是一见钟情。夏凛枭,你从来就不信我说的话,活该你被塔慕算计。” 苏染汐耸耸肩,“更何况这重要吗?你心里只有你的宁儿,我长得是美是丑,难道你还会在乎?” 若是真的在意,他不会醒来这么久,现在才想起来打量她的脸! 夏凛枭攥了攥拳头,心里莫名不爽。 至少名义上,她还是自己的王妃。 这张脸,这副身体,这个人,都容不得其他男人惦记。 他低头看了眼扔在一边的白玉面具,面色不虞:“那张兔子面具,是陌离送给你的?” 现在想想,这两张面具真像一对儿。 “??”苏染汐一脸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又跟吃醋了一样? 既然心里有人,就别老说这种让人容易自作多情的话好吗? 苏染汐一向直来直往,喜欢打直球,不适合玩暧昧,“夏凛枭,你真的对我……” 一点意思都没有? 话音未落,夏凛枭突然抓住她的手往身后一拽,低声道:“别说话,外面有动静。” 苏染汐竖起耳朵听了听,除了风声和流水声,虫鸣兽语声,什么异样都没有听出来。 她下意识戳了戳夏凛枭的耳朵:“练武功的人,是不是听力都非同一般?” “!!”夏凛枭面带怒色,低斥一声,“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地干什么?” 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好歹出身相府,怎么就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意识? 如此离经叛道、不知进退,谁要是喜欢她,岂不是早晚要气死? 殊不知,在苏染汐好奇的目光里,他的耳朵不知不觉地红透了! 苏染汐心生惊讶。 这耳朵熟了? 不至于吧? 随手戳了一下而已。 苏染汐连忙收回贱兮兮的爪子,皱紧了眉快步走到门口,速度快的夏凛枭拦都拦不住:“回来!你找死吗?” “如果是塔慕带人找来,我们俩残兵残将,不就只有死路一条?”苏染汐面色凝重。 “夏凛枭,我受了伤,若是敌袭,最多只能自保。你……”她看了夏凛枭一眼,故作冷漠,“自求多福吧。” “管好你自己!” 夏凛枭冷冷地抽出腰带. 夹层里赫然别着几只精巧的袖箭,握在他指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本王还没有废物到需要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来保护。” 第83章 八阵图 苏染汐抿了抿唇。 果然! 那腰带里藏着备用的袖箭! 这是夏凛枭的习惯! 即使没有袖箭机关筒,单凭内力发射袖箭,他也能自保。 陌离知道夏凛枭的习惯,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和夏凛枭的关系。 按说,双重人格之间应当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和习性,性格和行为更是截然不同。 陌离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夏凛枭的成长中的? 这一刻,她对夏凛枭和陌离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这时,山洞外突然响起了狼的嚎叫声,嘹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让人心头发毛。 塔慕就养了许多狼,便于在林野间巡逻和查探敌情。 狼的嗅觉极其敏锐,难道她和夏凛枭今日真的难逃此劫? 更重要的是—— 苏染汐下意识看了眼白衣染血的夏凛枭,还有地上那张面具,心下微紧。 若是让塔慕看到现在的夏凛枭,一定会将他和陌离联系在一起,说不定会发觉他的双重人格。 这对夏凛枭和陌离来说,必然是致命的打击! “夏凛枭,你躲在洞里别乱跑。”苏染汐毫不犹豫地说,“待会儿我用机关做障眼法,再出去引开塔慕的狼群,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你在这里。” 说完,她也不管夏凛枭的意见,转身就要走,膝盖骤然一痛,被什么击中了。 夏凛枭腿不能动,追不上苏染汐,便用石子做暗器,制止她出去,面色惊疑不定:“苏染汐,你在耍什么把戏?刚刚不是说不管我死活吗?” 苏染汐定定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语带暗示:“陌离一而再地救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遇险。” 夏凛枭面色一沉。 她什么意思? 如今是他们二人正在经历生死关头,她心心念念地却是陌离? 不待他质问,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夹杂和低沉的说话声,伴随着风声细碎地传入两人的耳朵。 看他不配合,苏染汐没办法,只能迅速捡起地上的面具扣在他脸上,低声道:“从现在起,你就是陌离。” 夏凛枭:“!!” 她有完没完? 奇耻大辱! “苏染汐,不管你和陌离是如何勾搭上的,在和离书未公告天下之前,管好你自己。”夏凛枭一把将人推到身后,握紧了袖箭盯着门口,表情冷肃又凌厉。 “塔慕想杀的人是我,你寻到时机便自行离开吧。” 就算是绝境,他也不会轻易认输。 至少这次,苏染汐是无辜的。 等了半晌,没听到苏染汐的动静…… 已经藏好了? 夏凛枭抿了抿唇,面色说不出喜怒。 如此甚好。 他过去待苏染汐那般,她如今的选择是明智的,也是合理的。 若这回能护她逃过一劫…… 互不相欠,再好不过。 正这么想着,后脑勺突然被石子砸了一下。 夏凛枭脸色一黑,扭头看向身后。 光影之中,苏染汐信手而立,掌心攥着一把奇形怪状的石头,正歪着头不高兴地瞪着他:“愣着干什么?” “你伤的是腿又不是手,过来帮忙啊。” 夏凛枭面色震惊:“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现在留下来,就不怕陪着他一起死吗? 苏染汐做事一向爱憎分明,喜欢和厌恶都写在脸上,看着可不像是会对他这么大义凛然的人。 “生死关头,废话文学就免了吧。”苏染汐打量着山洞里的方位,随手扯下数道藤曼将山洞一分为二,隔出里面的小空间。 “这山洞只有一个出口,既然我们逃出不去,那就只能让他们也进不来……”她随手放下一块石头,看似随心所欲,实则面色紧绷。 说不紧张是假的。 塔慕没能杀了陌离,又一次在她手上栽了跟头,一定恨极了她。 若是被抓到,她不一定比夏凛枭死的轻松。 可夏凛枭不仅仅是夏凛枭,他还是陌离…… 她做不到袖手旁观、只保全自己! “这山洞再隐蔽,瞒得过人的眼睛,瞒不过狼的鼻子,你要怎么拦着不让他们进来?”夏凛枭静听着外面的动静,狼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还有刀剑砍向荆棘草木和石头的铿锵声,每一刀每一剑都像是砍在人身上! 风送来的味道,都带着地狱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逼仄的紧张味道。 那是死亡的声音。 “谁说我要拦着他们进来?”苏染汐抬眸,“洞口就摆在那里,谁都左右不了。” 夏凛枭无语。 她不会是想靠洞口的机关拦住塔慕和狼群吧? “塔慕手下是出身天机堂的绝顶机关高手,你那些机关拦不住他们多久。”他淡淡道,“你现在藏起来,还来得及。” 苏染汐懒得废话,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石头,自信地说:“有一种机关叫八阵图……一种十分精妙的机关障眼法,能让人如临幻境。” 诸葛武侯智救刘备的终极大招——八阵图。 不仅仅是一种传说,而是机关术的集大成者才能领悟的高级别领域。 少时,她便是一眼窥破八阵图的奥秘,才被老师破格收为关门弟子,传道授业解惑,将祖上的看家本领都教给了她。 只是这法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非凡俗可用。 今天这山洞、山谷、藤曼、山石……非常合适布置八阵图。 夏凛枭眸光一闪。 竟有如此精妙神奇的机关术? 外面的危险近在眼前! 他没有多问,拿着石头看向苏染汐:“如何布置?” 苏染汐看着他处变不惊的面色,不由心生赞赏之意。 不愧是威名赫赫的战王! 外面的狼嚎声近在咫尺,可见那帮人已经寻到了山洞外。 待他们破了山洞口的机关,便要闯进来了! 生死当前,面色如常。 惊人的理智和强大的气场永远走在第一线。 “按照遁甲的规律,分别设置生、伤、休、度、景、死、惊、开共八个门……”苏染汐语速很快,动作一样迅速。 夏凛枭双腿不便行走,便靠坐在墙上,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将手中的石子信手扔到精准的方位上。 速度和力度都精确地吓人。 双腿残废并未折断夏凛枭的双翼,他的实力和骄傲从未落幕,反而因为这样的残缺变得愈发强大和无坚不摧。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苏染汐落下最后一枚机关石,走过来扶起夏凛枭往藤曼里的小空间走,突如其来地说了句,“和离后,若你信得过,我会治好你的腿再离开。” 夏凛枭身体一僵。 第84章 塔慕要纳苏染汐为妾 “放我下来!”夏凛枭面色怒红。 岂有此理! 他怎么能被一个女人这样扛在肩头?! 更何况,这人还是苏染汐!! “嘘!”苏染汐扭头瞪了他一眼,“大敌当前,收一收你那高高在上的臭脾气,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老实点听话,否则我一针……” “你敢!”夏凛枭面色铁青,很想掐死这个胆大包天、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女人。 说话间,苏染汐将夏凛枭放在墙根安置好,转身要往外。 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夏凛枭淡淡地说:“人和狼都到了,你现在出去,就是个死!” 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安之若素的姿态,好像即将要被敌人弄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染汐真是佩服他的心智之强,超乎寻常人的想象。 不过—— “你对我的八阵图,就这么没有信心?”苏染汐看出来了,夏凛枭虽然配合她布置阵法。 但她的阵法在他眼里,应该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压根没放在他心上。 “还是,你早有谋划了?”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精光,目光灼灼地看着面色镇定的夏凛枭。 难怪! 为爱闯刀山这种蠢事,不像是夏凛枭能做得出来的。 他来之前,一定还有后招。 如果夏凛枭这么容易对付,塔慕就不会一输就是这么多年了。 “有谋划不错,但塔慕也不是吃素的。如今拼的不过是个时机。”夏凛枭不置可否,淡淡瞥了她一眼,“若你的阵法真能瞒得过天机阁的绝顶天才,也许今日我们就能安然无忧。”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 果然。 夏凛枭真有后招。 “放心吧。”苏染汐勾了勾唇,掏出一包昨晚采集山谷里的草药新制作的药粉,细细洒在机关阵各处,“但凡有一只脚踏破机关,我就由你军法处置。” 夏凛枭挑了挑眉。 心里自然是不信的。 那人的本事,这么多年来,当世再无人能出其右。 苏染汐虽然有些机关手段,可跟那家伙比起来,终究欠了些火候和天赋。 论天赋,她在行医用毒上才是一绝。 但是,看着苏染汐眼底炯炯有神的目光,他心底突然动了动,言语间没有表明任何讽刺的痕迹,“拭目以待。” 说话间的功夫,外面的机关瞬间被破。 苏染汐还捏着药粉没反应过来——好家伙! 还真是个厉害的行家。 她花了个把时辰辛苦布置在洞外的机关,竟然教那人弹指一挥的功夫就给破了! 这不是勤学苦练就能做到的,必然是天赋异禀之人。 唰! 夏凛枭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根藤条,在那些人破门而入的瞬间,迅速用藤条将她拉了回来。 苏染汐一回头,想到塔慕暗营里那些奇思妙想的强大机关术,小嘴刚一张,就被他捂住了唇。 大掌干燥温热,带着高热后残留的味道,引得她唇齿间一片酥酥麻麻的诡异感。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浑身有些莫名的发热。 夏凛枭未曾发觉她的异样,凌厉的目光越过层叠的藤蔓看向洞口为首那人——果然是他! 那一刻,空气中的温度骤降,仿佛一瞬间让人置身于冰天雪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冷得吓人。 苏染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 那个一袭紫衣、面容冷酷倨傲的少年,长得有点眼熟啊。 袖口的暗纹…… 那是夏凛枭的暗卫独有的标志! 这人是夏凛枭的暗卫? 难怪他字里行间对来人非常了解的样子,看来他早就知道身边出了奸细……只是现在亲眼证实,还是生气罢了。 能够给夏凛枭制造出袖箭和轮椅这两样精妙的机关,足以见得这个少年人的实力非同凡响。 确实不容小觑。 苏染汐心里一紧,下意识紧盯着少年的面容,见他的目光一瞬间就精准地捕捉到机关阵的法门,心里才有些没底。 他太厉害了! 眼睛毒,心思细,反应快。 那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好像天下就没有他做不出来也破解不了的机关。 就连带着属下赶来的塔慕,堂堂北蛮大王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会儿也要跟在少年人身后。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和紧张,夏凛枭回过头,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好像在说——现在才知道怕了? 苏染汐瞪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移动到另一角,悄悄捡起又一颗不起眼的石头,绑在藤蔓之上。 她不是狂妄自大的人,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方才布置八阵图的时候多留了一手。 那是她在旧阵图上的创新,从未用过。 就连她自己如今都没有破解之法。 就看这个少年是不是真的所向披靡,什么阵法都能破得了! 洞口。 塔慕看着站定不动的灵犀,皱了皱眉,打量一眼乱石横布的翠色山洞,“怎么了?这山洞有什么问题?” “这里,有古怪。”灵犀皱眉,面无表情的俊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纠结和疑惑,似乎遇到了犹豫不决的事。 牧歌对这个骄傲孤僻的少年一向看不惯,阴阳怪气道:“一眼就能看得见底的破山洞,能有什么古怪?” 灵犀头都不回地往里走,直接把这个叫嚣的人当作空气一样忽略掉,若有所思地盯着墙角一处石子。 “你!”牧歌气得握拳,被塔慕及时制止,“够了!这一次能顺利毁了夏凛枭的暗卫队,多亏了灵犀的机关。” “有了他,那接下来毁掉岭安城内的精兵驻扎地也是眨眼的事。”他冷冷道,“夏凛枭掉进机关洞这么久了,就算没死,怕是也得重伤,岭安城内只有一个安知行能堪大用……” 但是想到之前的攻城之战,他脸色有些难看,握紧拳头:“夏凛枭!陌离!苏染汐!这三个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牧歌缓了缓情绪,连忙道:“殿下无需为上次一战生气,待援军抵达再一举攻城,就算安知行有三头六臂,也救不了岭安。” “等到岭北尽数落入我们手中,就算夏凛枭还活着,怕是也难逃死罪和天下悠悠众口,到时候不比杀了他更来的畅快吗?” “你说得对。”听到牧歌的话,塔慕冷笑一声,“等找到苏染汐,本殿下就广告天下,纳她为妾,让夏凛枭彻底身败名裂。” 第85章 苏染汐还真是一鸣惊人 只是…… 他们发动了这么多人力和狼群,找了整整一夜。 奈何这山谷地势奇特险峻,野兽横生,危险重重,谷底有些角落又充满了暗流。 陌离和苏染汐还未找到,他们的人已经折损了不少。 若是没有灵犀的机关术,伤亡会更大。 想到这里,塔慕就气得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他们两个重伤的人还能躲到地底下去,就算把山谷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他见山洞空无一人,转身就要带着人离开。 灵犀却往前一步,弯腰正要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藤蔓处:“他们应该就在……” 还未说完,一颗藤蔓突然自半空垂落下来! 叮。 伴随着石子落地的清脆声响,洞内突然开始剧烈震颤,摇晃,平地吹起一股凶猛的狂沙,迷了大家的眼睛。 而地上的石头不断地抖来抖去,宛如受惊的小动物,片刻不得安宁。 “这是怎么回事?”塔慕下意识退到洞外,看了一眼微风习习的山谷,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洞外晴朗如初,洞内却风沙大作,宛如天怒。 这么诡异? 与此同时,藤蔓之后。 夏凛枭惊讶地看着那帮人被几颗石头和一堆藤蔓耍得团团转,就连灵犀仿佛一时都被困在了机关阵中…… 他看向苏染汐,心下一动。 她到底还有多少惊人的能耐是不为人知的? 行医炼毒非一日之功,她长在相府,受尽冷眼和苛待,能够习得如此精妙的医术已经是天赋异禀的缘故。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机关术并非四书五经一般学起来通透简单。 那是需要天赋再加上不断的试验和练习、改进,甚至需要很多工具不断改良、创造各种类型的机关,这样才能日益精进。 她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时间,学习这么多惊世骇俗的本事,且行行都干成了状元? 苏染汐没察觉他心里的弯弯绕绕,满腹心思都在灵犀身上。 这小子,竟然还不退? 他不会真的这么快就能解除自己创新设计的阵法吧? 当年这阵法可是连国内外数十名机关大家联手都解不开的。 若是灵犀真的这么厉害,今天怕是只能拼死一搏了。 她扭头,不期然对上夏凛枭古怪的目光,有点不自在的用气音问:“你手下还真是不养废物啊。要是灵犀真的破了阵,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大招保命?” 夏凛枭淡定地收回目光,仿佛刚刚一直盯着苏染汐看的人不是他一般,淡淡讽道:“这就怂了?还是后悔刚刚没有早点跑?” 苏染汐:“……” 她就多余问! 真是后悔之前怎么没有一包药毒哑了他拉倒! 嘴里没一句人话! 夏凛枭瞥了眼拧眉四顾的灵犀,若有所思地轻叹一声:“连他也解不了啊……” 苏染汐还真是一鸣惊人! 过去那么些年,她到底是怎么揣着一身本事在相府忍气吞声的? 仅仅只是为了藏拙?还是? 他看着苏染汐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眼底的疑虑一闪而过。 越是知道她有多厉害,越是觉得她的过去和现在……违和得就像是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似乎说不过去啊! 与此同时。 见灵犀置身风沙中岿然不动,好像入迷了一般,塔慕下意识要进去把人拽出来,担心这小子被风沙吞没了。 牧歌连忙护着塔慕往外退:“殿下,不可!” “这山谷地势诡异又多聚瘴气沼泽,这山洞或许是瘴气洞,地底下有暗流冲撞,所以才有这样的异象!” “灵犀!”塔慕皱眉,大喊,“还不快出来,这么大的风沙,你盯着几根藤条看什么?” 灵犀咬牙,似乎在跟石头较劲一般,猛地捡起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这一定就是阵眼! 然而,下一刻—— 遍布各个方位的石头仿佛长脚了一般,瞬间变幻位置,宛如一条灵活狡猾的蛇,变幻之中还不忘狠狠咬了破坏者一口。 嘶! 灵犀难以置信地看着手背上那道汩汩流血的大口子,冰冷的面色一寸寸崩裂:“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破不了的阵法! 可这个阵变幻之快、阵设之诡异,让人惊叹,也让人摸不透头脑。 他咬牙切齿地叫来塔慕的好几个属下,指挥着大家一起破坏不同阵眼的石头,但无一例外! 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一时大家都不敢再靠近,退出洞外一脸惊恐地看着塔慕:“殿下,我们还是走吧!” “那个灵犀神神叨叨的,变着法让大家去送死,我看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投诚的吧!” “这洞里也不知道是机关还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碰就被打到流血,可是里头明明一个人都没有,跟诅咒似的。” 北蛮不信鬼怪,却盛行巫术,对诅咒之说尤其推崇。 这话一出,大家都变了脸色,看着山洞里的眼神除了恐惧,还多了一抹敬畏之色。 塔慕面色一沉,“胡说八道!这里既然有阵法,说明苏染汐和陌离很可能就藏在这里,你瞎扯什么诅咒?” “待回去之后,自行领二十军棍,以儆效尤。”他一声令下,那多嘴的士兵就白了脸色,连跪地求饶都不敢,默默认了。 杀鸡儆猴。 大家纵然心有疑虑,也不敢再说话。 可棘手的是,灵犀一时也破不了机关…… 局面似乎僵住了。 藤曼内。 苏染汐和夏凛枭获得了短暂的喘息空间,不由对视一眼,眼底噙着轻松的笑意。 从夏凛枭的视角,看不出外面那些人在经历什么。 所以才愈发觉得这八阵图惊奇,百思不得其解。 他压低了声音:“这八阵图是你自创的?有何说头?” “创始人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尊姓诸葛。我只是对这阵法进行了改良,至于原理么……”苏染汐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见过菜花蛇吗?” 嗡的一声。 夏凛枭脑子里忽然一动,满身满心只能感受到耳畔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带着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让人心生悸动,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些陌生的暧昧画面—— 他压着苏染汐亲地如火如荼,却被她咬破了唇…… 那画面,真实的就好像他真的对苏染汐做过这种荒唐事一般! 第86章 一张嘴就亲了上来 苏染汐没发觉夏凛枭的心潮澎湃,一边观察外面的动静一边继续解释:“菜花蛇毒性虽然不高,可有个很有意思的特点——” 虽说这八阵图能让人陷入幻境一时出不来,也感觉不到外界的异动,可外头那些毕竟都是高手,还有个天赋异禀的灵犀…… 她不敢说话声太大,只得靠近夏凛枭的耳畔:“动它尾巴时,蛇头就来了;动它的头时蛇尾就来了;如果动它的身子中间,头和尾巴一起攻击你。” 苏染汐一谈起专业领域,双眼炯炯有神,仿佛在发光一般:“八阵图就是利用了这个原理摆的,威力惊人吧?” 气息吐纳间,夏凛枭耳畔又是一热,整个脖子都在隐约发烫,就连那个地方也…… 意识到自己竟然对苏染汐产生这种不应该的反应,他顿时跟被雷击了一般,猛地后撤半分,脸色有些难看。 若非现在时机不对,他必然好生教训这个不知进退的女人。 只是他刚一抬眼,想用眼神压制她,就对上了苏染汐那傲娇的眼神,上扬的眼尾,眉飞色舞的样子…… 仿佛都在控诉他先前不识货一般,整个人鲜活又明媚。 夏凛枭薄唇一抿,心口那股热血沸腾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让人难以自制地将视线集中在眼前人身上。 诡异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对苏染汐的欣赏和包容早就超过了应有的怀疑和防备! 这份心意,无关容貌,只因为这个人是苏染汐! 这太不对劲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苏染汐眨了眨眼睛,低声嗤道,“承认我的优秀就这么难吗?” 话音刚落,夏凛枭突然抓着她的肩膀,将人拉到身后,低声道:“捂住口鼻,别乱动。” 苏染汐收起玩笑的心思,冷眼看向外面,面色微变。 灵犀不知道跟塔慕说了什么。 这帮人不仅没走,反而搬了好些干柴,又将将士们随身携带的酒囊里的酒全部都在洞口。 灵犀站在洞口,幽幽地往里看了一眼:“我是破不了你的阵,不过,你若不出来,一样会被困死在阵里。” 他的声音里有跃跃欲试的兴奋,那是棋逢对手的激动和较量之心。 也只有苏染汐这样的对手,才能让这个寡淡冷酷的少年露出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靠!年纪不大,心却狠辣。”苏染汐面色一冷,这火要是烧起来,他们无路可逃,“这小子!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兵,有种!” 这危险时刻,还有闲情逸致埋汰他? 夏凛枭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盯着外头的星星点点的婆娑光影,淡淡道:“就快了。” 苏染汐一怔,立刻打起精神。 不容易! 后招可算来了! 见里头毫无动静,塔慕和灵犀相视一眼,直接一把火将洞口点燃,浓烟伴随着酒气汹涌而至,不大的山洞登时弥漫在烟雾缭绕之中。 夏凛枭有内功相护,内息绵长,一时半刻不受影响,面色如常。 可苏染汐只是个普通人,再好的肺和呼吸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没一会儿就忍不住放声咳嗽起来。 呛了一喉咙的烟,瞬间难受得涕泪横流。 “喂……咳咳……你的大招到底……咳……什么时候来?”苏染汐抓紧了夏凛枭的后背,指甲因为疼痛不自觉地陷入他的衣裳下的肌肉里,留下了几道深刻的血痕。 夏凛枭皱了皱眉,扭头看着苏染汐恍惚难受的模样,似乎坚持不住了。 啧! “这会儿没能耐了?”他凉凉地看着苏染汐难受的样子,正要抬手帮她捋一下内息,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不料,下一刻! “你这家伙,还真是没良心啊。”苏染汐突然满脸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接着一抬腿跨坐在他身上! 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张嘴就亲了上来,冷哼一声:“礼尚往来,借你氧气一用。” 她疯了! 竟敢非礼他? 不要命了吗? 夏凛枭瞳孔一震,险些一掌将苏染汐打飞。 可手指刚聚集内力,唇齿间一阵异样的濡湿感传来,那道唇上的小伤口似有若无地疼了一下。 该死的! 又是那种熟悉的体感! 就好像两人如此亲密过不止一次。 以至于他的理智明明叫嚣着要狠狠推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身体却下意识靠近她几分。 倒显得他多迫不及待似的! 本能和理智不断地撕扯挣扎,夏凛枭一时不慎泄了内力,气息一个不稳就被咽呛得脸色青黑。 苏染汐刚缓解了没两分钟,见夏凛枭也坚持不住,识趣地松开他的脖子,正要抬腿下去,却突然被人压倒在地。 砰! 脑袋又撞在了石头上,疼得她头晕目眩。 狗东西,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还没来得及张口讨公道,只听到大火中传来嗖嗖几声,瞬间有十几支剑穿过藤蔓射进来。 即使外面是盲射,可里面就这么大的地方,总有一支箭是他们躲不过的! 刚刚若不是夏凛枭反应快,她就被射成筛子了。 苏染汐惊魂未定,抓着夏凛枭的头发质问:“你到底行不行?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人身体交缠地叠在一处,呼吸相对,面面相觑…… 本就是暧昧至极的姿势,偏偏她还说出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很容易让人想歪。 夏凛枭眸光一暗,盯着她白皙的脸颊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捂住她黑亮的眼睛:“来了!”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谁来了? 终于要逃出生天、不用死了? 她的睫毛扫过掌心,扰得夏凛枭心里一痒,盯着苏染汐不安分的小脸,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影。 “美人,撑不住就出来吧!”塔慕悠然地站在洞外,方才那几声咳嗽和异动,证明灵犀的判断没错。 这里面陈设的机关相当高明,所以他们险些就错过了抓人的良机。 “火攻和箭攻这么猛,你们躲在里面无处可逃,难道你想陪着陌离一起死吗?” 塔慕眼底闪过一抹阴婺,“放心!你我既然已经行了成亲仪式,你就是我塔慕的女人。” 他紧盯着燃烧的火光:“纵然你犯了错,我也不会杀自己的女人!只要你愿意出来,我就放你生路。” 闻言,夏凛枭脸色铁青,抱着苏染汐躲过又一波箭击的时候,冷声质问:“你们何时成的亲?” 第87章 杀人诛心 “这都什么时候了!”苏染汐气得掐了他一把,正要质问他到底在耍什么玄机…… 外面的叫喊声突然停了,箭攻也停了! 须臾,塔慕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夏凛枭!又是你干的好事!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狠狠地喘了几口恶气,盯着洞口看了片刻:“美人,既然你不愿意出来,那就和陌离做一对地狱鸳鸯吧!” “第一小队留下,等他们烧成干尸,把尸体给我带回北蛮!若是逃出来,乱箭射杀!”说完,塔慕带着牧歌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不多时,外面的脚步声散了大半。 苏染汐惊讶:“就这样?” 她扭头看着夏凛枭,“你做了什么?” “北蛮异变,后院失火。他再不回去,很快就会变成其他兄弟和部族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夏凛枭抓着苏染汐的手,“出去吧。” 苏染汐怔住:“这么大的火,怎么出……” 话音未落,夏凛枭一掌朝着旁边的山洞拍去—— 山石零零碎碎地落了一地,开辟出一条未被波及的小空间。 与此同时,凌厉的掌风所到之处,火光顿灭。 苏染汐目瞪口呆。 好强悍的内力! 若不是他的腿还站不起来,苏染汐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跟自己一样受重伤了! 里面的空气太稀薄,苏染汐不想被呛死,连忙要把夏凛枭扛在肩膀上带出去,却被他冷眼制止:“背我。” “事儿精,背背背!”苏染汐叹了一声,蹲下身将人背出山洞,时刻准备着对付塔慕留下的人。 没想到一出来洞口,除了神清气爽,空气清新……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那些人呢?”苏染汐惊讶,刚要环顾四周,背后的夏凛枭却突然出声:“出来吧!” 苏染汐一怔,扭头看向另一侧。 灵犀冷酷地站在一棵大树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姿势,抿了抿唇。 他身后隐约有十几具尸体横陈,穿的都是北蛮人的服饰。 苏染汐惊讶:“他竟然没跟塔慕走,而是留下来杀了北蛮的士兵?” 这个暗卫到底是哪头的? 灵犀缓步走过来,苏染汐顿时戒备,低声问:“夏凛枭,这个暗卫功夫怎么样,你打得过吗?” 夏凛枭冷冷道:“功夫是暗卫里最差的。” 灵犀脚步一顿,眉眼间有了微不可察的异色。 只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了。 他并未跟夏凛枭目光对视,而是率先看向苏染汐,表情意外:“里头的机关,是你设的?” “不用太崇拜我,雕虫小技而已。”苏染汐打量着他,心里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你们暗卫不是都对夏凛枭忠心耿耿吗?” 她实在好奇:“塔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仅背叛了夏凛枭和自己的暗卫兄弟,还要背叛自己的血脉?” 夏凛枭这么多暗卫,性格各异,但高度统一的就是忠诚和护主。 最冷酷最有能力的自然要数暗卫队长墨鹤,他也是行事风格最像主子的。 可她今天见到灵犀,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气质,和夏凛枭竟然诡异的相似。 面对她的质问,灵犀不发一言。 只是默默地拿出一个机关箭筒对准了两人——和夏凛枭之前用的一模一样。 苏染汐下意识后退,那一箭却如影随形地射了过来—— 朝着她的眉心! 杀气甚浓! 苏染汐:“???” 有没有搞错? 凭什么先杀她? 锵! 夏凛枭一伸手,竟硬生生地攥住了灵犀的箭—— 箭尖几乎抵着她的眉心,近在咫尺! “!!”苏染汐惊出一身的冷汗,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瞪向灵犀。 “你这小子,我跟你什么冤什么仇,你杀我干嘛?就因为我的机关比你厉害?” 灵犀冷哼。 夏凛枭冷冷看向灵犀,无情道:“功力太差,不够快!” 说完,他反手一箭,狠狠射回去。 “!!”灵犀下意识飞身退开。 然而速度终究比不上夏凛枭的内力之狠,那一箭‘噗哧’一声—— 狠狠刺入他的肩膀。 铛! 机关箭筒瞬间坠地! 筒身瞬间被射穿了! 灵犀眸色一变:“怎么可能?” 这机关筒是和夏凛枭的袖箭筒一起做的,用的是举世无双的珍贵材料,袖箭能射穿精兵利器。 可经过他改良之后,刀剑根本击不穿他戴的机关筒! 包括夏凛枭的袖箭! 除非—— 他猛地抬头:“你早就怀疑我了?” “你有北蛮血统,我早就知道,你以为本王的暗卫是那么容易当的?” 夏凛枭嗤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宛如蝼蚁,“你确实很有机关天赋,可是你配不上天机老人的悉心栽培!” 灵犀面色骤变,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你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他猛地激动起来:“所以你收我当暗卫,不是因为我的机关术厉害,而是因为那个老头?” 夏凛枭俯视着他,凉凉地讽刺道:“不然呢?” 杀人诛心!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瞬间击溃了灵犀全部的骄傲和自尊。 那一瞬间,苏染汐在他脸上看到了信仰崩塌的无助和慌乱。 “看样子,我今天逃不了了。”灵犀突然冷笑一声,“夏凛枭,就算我死了,你那些暗卫也活不了。” 他上前一步,眼神阴婺:“你记住了!那些人都是因为你才被埋在青山之下,尸骨无存。” “冥顽不灵!你真是蠢得一如往昔。”夏凛枭抬眸,突然吹了一声长哨。 一声嘹亮的嘶鸣声从山谷下传来,伴随着阵阵轻快的马蹄声。 “踏墨!”苏染汐惊喜地看着踏墨潇洒霸气的身影出现在山谷之中,一激动差点把夏凛枭扔出去。 夏凛枭:“……” 他一个大活人,在她眼里还比不上一匹马? 踏墨兴奋地冲到苏染汐和夏凛枭跟前蹭来蹭去,霸气全无,瞬间成了撒娇卖萌一条龙的粘人精。 “趴下。”夏凛枭嫌弃地看了一眼爱马,声音冷得吓人。 踏墨委屈地蹲下,让夏凛枭顺利转移了新坐骑。 不待他让踏墨起身,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竟然掉转头朝着苏染汐趴下,邀请她一起坐上来。 夏凛枭脸色铁青:“你到底是谁的马?” 踏墨欢快的嘶鸣一声。 见苏染汐不动,干脆用嘴巴叼着她的衣裳催促着。 苏染汐看着一人一马的互动,瞬间心情大好,直接翻身而起,坐在夏凛枭的身后。 不待他生气,她连忙转移话题:“看样子,青鸽他们都平安无事了?” 第88章 我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夏凛枭还未说话,灵犀脸色一变:“不可能!我设的机关,他们不可能逃得掉。我是亲眼看见他们被困在机关室的。” “你说那个门口画着巫符的石室?”苏染汐回想了一下机关布置。 “机关确实精妙,不过我当时随手调转了符里藏的机关石,不知道你的威力是否依旧?” “什么!”灵犀眼神一紧,“你竟然发现了机关石?” 那是机关阵的精妙所在! 她竟然那么容易就破解了! 怎么可能? 这女人不是大夫吗? 就在这时,踏墨突然朝着天上吼了一声,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紧接着,数名身影踏风而来,尽数落在夏凛枭马下,齐声道:“王爷,属下来迟了!” 以墨鹤为首,青鸽和玄羽、朱雀依次跪在身后,整整齐齐。 苏染汐被烟熏得小脸黑乎乎的,虽然恢复了容貌,此刻也看不出来了。 因此几人倒也没发现王妃有什么变化。 他们虽然各自都受了伤,可精气神依旧。 尤其是看向灵犀的眼神,一致的愤怒! 灵犀踉跄一步,颓然地跌坐在地上,仿佛一瞬间被人抽走了全部的力量,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像个失了神智的疯子! “原来是王妃换了机关石,否则我们几个真要大吃苦头了!”青鸽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染汐,“王妃又救了大家一次。” 这一次,连玄羽都对她心服口服。 有实力的人,他从不吝啬敬仰之情。 “歪打正着而已,你们没事就好。”苏染汐暗叹,幸亏那晚想法子出去探了一圈。 其实那机关石藏在符画之中,极为精巧隐蔽,普通人就算摸上去也发觉不了。 若非她身体虚弱,那晚又慌忙躲避巡逻士兵,也不会阴差阳错撞上去,巧合地发现了机关石的存在。 “王爷,背叛者,立斩无赦!要按规矩即刻处死灵犀吗?”墨鹤看了眼状若疯癫的灵犀,虽是天才,也是疯子,实在可惜了。 灵犀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死死地盯着苏染汐,不知道在念叨什么,满脑子都是她设的机关阵法。 “不急,灵犀背后没这么简单。”夏凛枭不动声色地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冷然道:“押回去,暗中关起来,对外莫声张。” 墨鹤什么也没问,直接把人绑了。 这时,夏凛枭淡淡扫了几人一眼,突然问:“安知行呢?” 几人相视一眼,欲言又止。 墨鹤上前一步,哑声道:“安知行奉命行事——内安城务,抓捕内奸;外联北蛮,干扰内政;” “同时又带领亲卫,和玄羽里应外合,联手骗过了塔慕的手下,顺利伪装成难民围堵在山道大小出口,抓住了为塔慕暗营运送粮食的奸细,肃清队伍,彻底断了塔慕在岭安的后路。只是……” 他面色凝重道,“玄羽带人营救宁小姐时,中了塔慕设下的毒计,险些丧命……” 见状,一旁的玄羽一脸愧疚,登时跪下请罪:“王爷,是属下无能,连累了安知行!之前还百般误会、得罪王妃,此前种种,属下愿意领罪受罚。” 他抬起猩红的眸子,朝着苏染汐哽咽道:“只是宁小姐在危急之际,替安知行和属下挡了一箭!” 苏染汐拧眉,被浓烟尘土熏染的小脸看不出本来颜色,眼底却是一片浓稠的漆黑。 这么巧的吗? 苏淮宁可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性子! “什么?”夏凛枭面色一变,神色微微有些松动:“朱雀,宁儿伤势如何?” “塔慕设下种种机关,意在取我等性命,所以箭上有剧毒,宁小姐……危在旦夕!属下惭愧,一时配不出解药,只能暂时吊住她性命。”朱雀看了一眼苏染汐和王爷,神色有些无奈和隐晦。 原本安大小姐已然苏醒,谁对安大小姐下毒手,真相近在眼前。 他从安知行处已经得知——若是宁小姐真的下过毒手,王爷不会偏袒徇私,原本还为王妃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一次宁小姐先是被塔慕绑架受辱,又在危急之际以命相救安知行…… 如今,安家和岭安城都承了她的情! 现在就算王爷查明了真相,想追责宁小姐,怕是安大小姐念及她对弟弟的救命之恩,也不会追究的。 说到底,最后委屈的只有王妃一人。 实在不公。 但又无可奈何。 玄羽见苏染汐无动于衷,立刻磕了一个响头,真诚请求:“王妃大义凛然,医术精妙能挽救岭安一城百姓,还请您妙手仁心,救救宁小姐吧!” “开什么玩笑!”苏染汐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夏凛枭面上。 “苏淮宁推我下机关洞,差点弄死我!现在要我救她的命?我脸上写着‘白莲圣母’还是‘人间大冤种’?” 夏凛枭眉心一拧,还未说话。 玄羽率先嚷嚷起来:“不可能!宁小姐怎么会做如此恶毒之事?” 他有些愤愤然,但念及苏染汐的功德,面色还是尽量缓和些:“王妃,就算你嫉妒宁小姐和王爷的感情,也不能拿人清白和名声开玩笑。” 苏染汐冷嘲:“你什么时候瞎的?他俩感情好坏干我屁事!和离之后,我想要什么男人没有,用得着嫉妒他们?” 众人:“……” 这话能当着王爷的面说的这么嚣张吗? 王妃不会以为自己立了功,就能踩到王爷头上去了吧? “苏染汐!”夏凛枭脸色铁青,扭头冷冷瞪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冷冰冰的怒意,恨不得将她踢下马。 苏染汐唇角一撇:“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我也不会救一个想要我命的女人!” 夏凛枭眉眼一压,眼神黑沉沉的全是森冷的怒意。 偏偏苏染汐性格倔强狂妄,又有真本事傍身,诸事不怕,如今一时真是奈何她不得。 “你!”玄羽见苏染汐不屑一顾,心下生气又着急,“宁小姐伤重危急之际,还心心念念让我们来救你。要不是她指明方向,我们哪知道你掉下了机关洞?” 可他也见识过苏染汐的手段和个性,不敢再咄咄逼人,只能看向夏凛枭,跪求道:“王爷,宁小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辞辛苦随行岭北,都是为了与您相伴,您不能放任她性命垂危而不顾啊!” 第89章 人若犯我,百倍奉还 其余人默不作声,只默默退后一圈,装作看守一直状况之外的灵犀。 虽有不忍,可也不愿意为苏淮宁多言。 说白了——苏染汐对在座诸位有恩,能力又让人折服,而苏淮宁和众人非亲非故…… 守城之战后,大家心里的天平就有所倾斜。 这一次要不是苏染汐歪打正着破坏了机关,说不准大家都没机会站在这里说话了! 归根结底—— 王爷的‘家事’,只能由他做主! 夏凛枭沉默半晌,俯视着苏染汐:“人命关天,你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苏染汐就等他这句话,登时来劲:“道歉。” “什么?”夏凛枭咬牙,预感不对劲。 她这眼神,像是恨不得立刻上天。 “先前你冤枉我,重伤我,此般种种,天知地知,在座的都知,还用我多说?”苏染汐扬起眉,倨傲道:“我这人什么都爱吃,就是不爱吃亏,王爷高高在上,往日我奈何你不得,打落牙齿活血吞,心里实在憋屈。” 夏凛枭咬牙切齿:“你想趁火打劫!” “我心里不爽,哪里能提起劲儿救人?更何况救的还是自己的仇人!” 苏染汐直勾勾地盯着夏凛枭,凑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王爷威名赫赫,军纪严明,不会连基本的是非黑白都分不清吧?” 夏凛枭扭过头,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这张黑乎乎的小脸。 因为沾染着浓烟和飞尘,一时看不清她的神色面貌。 只是那眼底的傲气和愤恨却一览无遗。 看样子,她对自己果然怀恨在心,如今寻着机会就睚眦必报! 记仇得很。 他眸光动了动:“本王同你道歉,你便救人?” “我有三个条件!”看他眉眼松动,苏染汐心底却没有想象中的扬眉吐气,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果然! 苏淮宁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先前夏凛枭自身毒发,痛苦如斯,都不肯向她服软道歉,如今为了救苏淮宁,竟然连高高在上的战神之尊都不要了! 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苏染汐冷笑一声,眼底凉了几分,扬声道:“第一,王爷当众道歉,以证我清白;” “第二,查明此前种种真相,该处置的处置,该罚的罚,你绝对不能偏袒徇私。” “第三,苏淮宁推我一事,不管你们信不信,这个仇是我一定要报的!” 闻言,玄羽先坐不住了:“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你还在这里污蔑宁小姐!她都快死了,你还想怎么报仇?” “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她了?”苏染汐冷笑,“我要她活着,接受应有的审判!” “你简直不可理喻!医者仁心,你却这么阴狠小心眼,就像个屠夫刽子手,哪里像是治病救人的活菩萨?”玄羽一腔气愤。 这女人虽然有能力有手腕,确实也救了不少人,可她怎么总是跟宁小姐这样善良仁义的人过不去? “活菩萨是什么东西?能吃能喝还是能让我心情愉悦?” 苏染汐好笑,反唇相讥:“我就是俗人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还!” 她挑眉看向夏凛枭,“条件,我提了!你应了,我就救人。你不应,我就走人。就这么简单。” 玄羽嘴唇一动,就被苏染汐厉声打断:“别玩什么道德绑架,我不吃这一套!你再敢废话,我立刻掉头就走。” 玄羽狠狠噎住,又急又气。 “好。”夏凛枭看了眼天色,面色冷沉,“依你。” 他一勒缰绳,驾马起程,眉眼冰冷至极:“若你救不了宁儿,那就给她陪葬!” 苏染汐唇角一嗤,“大白天的,讲什么恐怖笑话!” 陪葬? 苏淮宁也配! 要殉情,也该夏凛枭这个大冤种亲自上阵! …… 城主府,一夜无眠。 苏染汐回去之后连脸都来不及梳洗就去给苏淮宁医治了。 一直到天蒙蒙亮。 玄羽焦躁地在门外走来走去:“都一天一夜了,怎么还不出来?王妃该不会公报私仇,对宁小姐下毒手吧?” 说着,他想起苏染汐疾言厉色的样子就不放心,下意识要往屋子里闯。 青鸽和朱雀相视一眼,一左一右拦住他。 “玄羽,你冷静点。” 朱雀皱眉,“王爷都放心将宁小姐交给王妃,你在这里杞人忧天什么?” 玄羽哼了一声,嘀咕道:“王爷到底是怎么了?宁小姐危在旦夕,他竟然不在这里陪着?” “你有没有脑子?” 青鸽看不下去了,“此番王爷和安知行配合默契,彻底毁了塔慕的侵北大计,还乱了北蛮内政!塔慕工于心计,怎么会善罢甘休?” “岭安城百废待兴,安知行都带着伤在军营谋划防卫,王爷是大家的主心骨,这个时候当然要在军营坐镇,怎么可能囿于儿女情长?” “我就是担心宁小姐,你们这么针对我干什么?”玄羽自知理亏,面色讷讷,不再争辩。 就在这时,一顶轿子匆匆赶过来。 丫鬟掀开帘子—— 安语灵虚弱地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眼神却直勾勾地看向门口,哑声问:“王妃和宁小姐……还没出来吗?” “宁小姐替安知行挡了毒箭,离心口特别近,命在旦夕……”玄羽还没说完,就被朱雀一把拽了回去。 青鸽连忙安慰:“安姐姐,你别担心了。王妃医术超群,一定能保住宁小姐的命。你刚刚醒来,还要保重身体,别操心这里了。” “王妃救我母子在先,为岭安呕心沥血在后,是功德无量之人,我该在这里等着见恩人第一面。”安语灵让丫鬟扶着下了轿子。 她身形单薄如蒲柳,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柔弱朴素,心性却比热血沙场的战士还要坚韧强大。 “至于宁小姐……她舍身救我弟弟,此番情义,安语灵铭记在心,自然感恩。”说到苏淮宁,安语灵神色淡了几分。 青鸽和朱雀相视一眼,已然从她的态度看出猫腻。 唯有玄羽,满心顾念苏淮宁,还不忘替她鸣不平:“安姐姐,你醒过来就太好了。等宁小姐好了,你可一定要帮忙还她清白,也省得王爷和安知行误会宁小姐。” 安语灵淡淡扯唇,没说什么。 这时,门开了。 “苏淮宁死不了了。我要睡足十二个时辰,谁都别来吵我。”苏染汐脸上因为带着黑乎乎的烟灰看不出表情和容貌,只打着哈欠,双脚虚浮地往外走。 安语灵精神一振,立刻吩咐丫鬟:“快!西暖阁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请王妃上轿,回去好生梳洗歇息。” 苏染汐累得双眼皮打架,都没看清说话的人是谁,想也不想地往轿子里走。 玄羽怔了一下:“安姐姐,你刚醒还不知道——“ “西暖阁一直是宁小姐住着的,而且东院烧损严重,王爷暂时也在西暖阁安置,王妃是住在……” “玄羽,你糊涂了吗?” 安语灵淡淡地打断他,“宁小姐好歹是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又是王妃的亲姐姐,怎能和王爷同住西暖阁?” 第90章 乖!还是你听话 玄羽不理解:“可是——” “况且,王爷和王妃是新婚夫妻,怎能无故分居让人诟病?此前是知行怠慢胡闹了……”安语灵还病着,声音尚且虚弱,气场却无形中压制着急躁的玄羽。 “王妃无过无罪,如今更是屡立奇功!莫说是我等,便是王爷本人,也该对她礼敬三分。区区西暖阁,是委屈王妃了。” 她一番话有理有据,在情在理,说得玄羽哑口无言,倒是让青鸽和朱雀敬佩不已。 他们年岁轻,和安语灵无甚交情,往常只是听说她于王爷亲如长姐,心中才敬重几分。 如今打了照面,才知道王爷如此看重他们姐弟,不只是旧日情谊,确因他们见识过人,气度非常人可比。 苏染汐掀起眼皮看了安语灵一眼,突然走过来给她搭了个脉,沉着脸教训道:“自己什么破身子心里没点数吗?乱跑什么,赶紧回去给我躺着!” 安语灵怔了一下,随即柔柔弱弱一行礼:“多谢王妃挂怀顾念,我马上就回去躺着。” “嗯……”苏染汐迷瞪着眼睛,突然抱着她的腰身,也知道自己满脸黑灰,便没骨头似的趴人肩上咕哝一句,“乖!还是你听话,不像那些臭男人……” 她一眨眼都困出了眼泪,软声道:“唔,好困啊! 安语灵愣了一下,连忙搂着她的腰,勉强抱住她不摔倒。 不想丫鬟口中比神仙还厉害、比阎王还可怕的王妃,居然是个这般可爱灵动的小姑娘。 “快!”她心底一软,自身支撑不住,连忙吩咐丫鬟,“扶王妃回去。” 不等丫鬟反应过来,青鸽一跃上前,轻松抱起苏染汐,“安姐姐,你不必担心,我照顾王妃便是。” 说完,她将人送入了后面的空轿子。 身形稳当,半点没颠着苏染汐。 见状,侍卫们连忙小心翼翼地抬着轿子,浩浩荡荡地往西暖阁去。 安语灵吹了风,猛地咳嗽了一阵,直起身还不忘叮嘱:“小厨房那边好好盯着,疗伤药和参汤、补药、餐食,一定命人时刻看着火候。等王妃醒来,一样样呈上去好好伺候着。” 玄羽看她一副恨不得把城主府都送给苏染汐的样子,心中不禁为苏淮宁鸣不平。 到底谁才是安知行的救命恩人? 安姐姐是不是搞错关怀对象了? 朱雀看她风一吹就倒下的样子,连忙推开想要分辨一二的玄羽,上前护着:“安姐姐,我送你回去!再开些药,行次针,你的病情也能稳一些。” 安语灵欣然道谢,淡淡扫了玄羽一眼,没说什么。 只留了两个丫鬟和侍卫照看苏淮宁,她便带着人扬长而去,气得玄羽愈发心疼苏淮宁的可怜处境。 明明宁小姐才是舍身救人的那一个,怎么大家反倒忽视了她? …… 夏凛枭和安知行忙于布防城务,夜晚方归。 安知行带伤上工,脸色白的跟纸人一样,回了城却还是第一时间和夏凛枭一起去探望安语灵。 安语灵刚醒没多久,正在询问苏淮宁的伤势。 见两人进来,她便示意朱雀直接向夏凛枭说明情况。 “王妃妙手,宁小姐的毒已经解了,差不多明日就该醒了。”朱雀说完,看了几人一眼,识趣地离开,“我再去给宁小姐配些疗养的药。” 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了三人。 安语灵先关心了夏凛枭和安知行一番,继而红了眼睛:“先前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因为我,让你们两个操心难做了。” 杀人诛心。 一句‘难做’便说尽了夏凛枭之前的所作所为。 半句不说责怪,字字却都在说理。 安知行下意识看了夏凛枭一眼:“长姐,王爷不是有心偏袒……” “安知行,你闭嘴。”夏凛枭淡淡瞥了他一眼,摇着轮椅走到安语灵面前,“灵姐,我……” “王爷,亏了王妃出手相救,如今我还活得好好的……如此一来,宁小姐自然是无辜的。” 安语灵看他拧紧了眉,不由轻笑着握住夏凛枭的手,“宁小姐既是你的心上人,又救了知行,我们安家感怀在心,只希望她康健如初,莫让王爷担忧伤心才好。”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说罪却字字问罪,不说情又字字是情,分寸拿捏到位,更让夏凛枭心绪难平。 “灵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夏凛枭敛起眼底的晦暗阴沉,“知行,你陪灵姐说说话,我先走了。” 他没让墨鹤帮忙,自己摇着轮椅快速离开,浑身散发着凛冽的黑暗气息,让空气都变得冰冷窒息起来。 “长姐,苏淮宁果然要害你?” 安知行神色严肃:“你为何不直接和王爷说……就算她救了我,也不能抵消她害你的罪过!更何况她借机诬陷王妃,把我们大家都耍得团团转,尤其是王爷……” “你看王爷刚刚的反应,像是刚知道苏淮宁的过错吗?” 安语灵一改方才的温柔娴雅,狠狠往安知行脑袋上敲了一记,“你们对王妃的所作所为,我都听丫鬟说了。安知行,你最该反思的是自己!” 她厉声道:“你与京中一直有情报往来,道听途说,先入为主,断定王妃是恶人,才会失了分寸理智,被人耍得团团转!” “长姐教训的是。”安知行惭愧地低下头。 对外,他是威名赫赫的一城之主,前锋大将。 对上长姐,他似乎一直是当年那个没长大的熊孩子。 “墨鹤和玄羽他们随侍王爷,自然容易当局者迷。”安语灵叹了一声,光是想想苏染汐当时的处境,都为她心寒不平。 “你较他们年长,思虑自当周全,更应旁观者清,把控大局。而非如此冤枉委屈王妃,让王爷陷入如此两难之境。” “长姐识人之能,一向在我之上。”安知行自惭形秽,叹了一声,“我这就去向王妃请罪认罚。莫要因为我们的疏忽,让她这样的有缘人和王爷渐行渐远。” “站住!”安语灵瞪了他一眼,“既是有缘人,哪里轮得到你去?” 安知行愣了一下,突然笑着挠挠头:“长姐说得是。” 第91章 哭丧上你祖宗坟头哭 西暖阁。 夏凛枭被拦在门外,脸色阴沉。 “王……王爷,王妃疲累至极,吩咐不准任何人打扰她睡觉。”侍卫们跪了一地,面面相觑,瑟瑟发抖. “大小姐令我等替王妃守门……请王爷恕罪!” 撇开上命不谈,王妃救了岭安上万军民,功不可没,已经是大家心目中的女英雄。 侍卫们对她心悦诚服,担心王爷会为了宁小姐叨扰或为难王妃,壮着胆子借安语灵的命令把人拦下了。 夏凛枭神色晦暗不明,越是一言不发,越是吓人至极。 侍卫们的脑袋都低到了尘埃里,不敢对上王爷那可怕的气场。 若非有大小姐撑腰,他们早就吓趴下了。 墨鹤冷着脸,不悦拔剑:“你们连王爷都敢拦?” 众人瑟缩着脑袋,登时吓得腿一软,脸都白了。 天下第一快剑! 那可不是拔着玩的。 谈笑间,脑袋没准就灰飞烟灭了。 这时,夏凛枭大手一挥,一个朱红色的瓶子朝着门口砸了过去。 众人回头—— 门突然开了! 青鸽跪在门后,双手接住瓶子举过头顶,震惊道:“此药价值千金,是皇后娘娘当年千辛万苦为王爷寻来的,每味药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珍。” 这些年,王爷大小伤受过许多次。 这药却很少舍得拿出来用,一直当宝贝一样珍藏着。 材料贵,心意更珍贵。 青鸽犹豫地看了夏凛枭一眼,似乎难以置信:“王爷这是……” 夏凛枭面色一黑,不悦地瞥了她一眼:“配药左不过是为疗伤治病,哪里这么多讲究?” 视线越过青鸽身后,是若隐若现的床帏。 房间内一盏灯都没点,隐约只能看到床榻间微微隆起的纤细身影,睡得呼吸绵长。 跟猪一样! 夏凛枭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一半,又板着脸从身后掏出一顶黑色面具,是只老虎的样子,模样别致又冷酷。 他扬手将面具扔给了青鸽:“给她戴上。” 顿了顿,夏凛枭目光晦暗不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摘下来。” 青鸽盯着手里的老虎面具,总觉得好像捧着的是王爷那张冷酷无情的俊脸,险些吓得把面具扔出去。 这……哪有之前的白兔子面具活泼可爱? 王爷的审美如此奇特,性格又霸道! 突然觉得王妃有点可怜怎么办? …… 天色明了又暗,转眼又是一个日夜。 在安知行的铁腕治理下,城主府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秩序,安静又肃穆。 西暖阁外,却突然乱了起来。 “宁小姐,你刚醒来,身子还弱,无缘无故地跪在这里干什么?” 青鸽揣着软剑守在门口,直言不讳,“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晕倒在王妃门口,岂不是又平白给她添了一口黑锅?” “!!”朱雀奉命看顾苏淮宁,一路焦急地跟着她过来,实在劝不动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大小姐。 没想到—— 青鸽从前沉默寡言,只喜欢同小猫小狗小鸽子说话,如今跟了王妃一些时日,竟然伶牙俐齿了许多。 瞧把宁小姐气得,脸色都白得没有人气儿了! “青鸽,你误会了。这次,我是来向汐妹妹请罪的。” 苏淮宁身体一软,险些晕过去的虚弱模样,“当日在温泉池畔,虽是牧歌借我之手将汐妹妹推下机关洞,可终究我也是刽子手,应该不得好死。” 青鸽白眼一翻。 朱雀连忙扶着苏淮宁,搭着脉皱眉道:“宁小姐,再大的事也大不过你的身体啊。王妃劳心劳力地帮你捡回一条命,你这么折腾自己,岂不是要她白忙活一场?” 他苦口婆心地劝:“王妃要知道了,肯定得骂人!” 苏淮宁险些咬碎了牙齿。 这些暗卫怎么回事? 她几经波折,死里逃生,还救了安知行和玄羽的命,怎么到头来一个个的话里话外只向着苏染汐一个? 苏染汐骂人还有理了? 朱雀这语气,听着怎么还骄傲上了? “是我没用!被塔慕的人抓去,不仅害的枭哥哥涉险,还连累了汐妹妹……”苏淮宁泪如雨下,趴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美人垂泪,侍卫们看得于心不忍。 想扶又不敢碰王爷的心上人,大家只得劝道:“宁小姐,塔慕奸诈狡猾,你也是无辜受累,此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 “没错!宁小姐身陷险境,还不忘挺身救了咱们城主,该是人美心善的楷模才对啊!” “王妃深明大义,王爷又对宁小姐视若珍宝,肯定不会因为塔慕的阴谋就误会责怪于你的……” 话音刚落,屋内突然飞出一把椅子。 砰! 砸落在苏淮宁头顶,吓得她花容失色:“啊!” 咣当! 一支袖箭破空而来,及时将椅子射偏,顿时散落在地,四分五裂。 夏凛枭摇着轮椅走到苏淮宁身侧,脸色铁青地看向屋内,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出。 糟了! 这眼神,怕是又生气了。 王妃功劳再大,也比不上王爷的心上人啊! 青鸽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挡在门口。 “吵死了!”这时,屋内传来苏染汐不耐烦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要哭丧上你祖宗坟头哭去,别在我门前叫魂!” 青鸽连忙关上门。 侍卫们:“……” 王妃好大的起床气! 好可怕! 宁小姐都吓傻了,有点可怜。 实际上,苏淮宁又怕又怒,气得心火上涌,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当着夏凛枭的面,她突然呕了一口血,装模作样地藏着掖着不给看:“我没事的!枭哥哥,对不起……” 苏淮宁捂着唇,一副想哭又不敢出声的样子:“我一醒,就想着过来请求汐妹妹谅解,不想这副病怏怏的身子不争气,又是咳又是哭的,反倒扰了她睡觉。” 这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反倒教人怜惜,听起来像是苏染汐过于不近人情了一般。 众人眼神讳莫如深,不敢瞎掺和主子的感情纠葛,可是眼底对苏淮宁的同情和怜惜却也毫不掩饰。 青鸽抿了抿唇,下意识想上前一步,被朱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别火上浇油了,王爷自有定论。” 先前他险些误会王爷,吃一堑长一智。 这回他得学聪明点,不能越帮越忙,反倒让王爷误会了王妃在暗卫中拉拢人心,适得其反。 “朱雀,送宁小姐回房。”夏凛枭突然出声,神色莫名,看不出喜怒,让苏淮宁心里愈发没底。 第92章 不是不曾怀疑,是不敢相信 听玄羽说,这几日枭哥哥一直对她不冷不热,没了之前的亲切担忧,显得生疏了不少。 难道是苏染汐跟他嚼了什么舌根子? 或者枭哥哥知道了什么? 还是安语灵那个贱人一醒来就捅她刀子? 不行! 她此番吃尽苦头——又捅刀子又挡箭的。 绝对不能白受罪! 苏淮宁心思几经转圜,突然屈膝跪倒在夏凛枭跟前,哽咽道:“枭哥哥,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夏凛枭往苏染汐屋内看了一眼,见里头毫无动静,心头突然堵了一口气,冷淡道:“走吧。” …… 房间内. 朱雀燃了香,助人平心静气,这才和墨鹤相视退下,将空间留给了夏凛枭两人。 苏淮宁咬着唇,哭得双眼通红:“枭哥哥,你是不是生宁儿的气了?”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夏凛枭面色冷漠,淡淡抬眸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内心却毫无波澜。 从前的怜惜爱护,不知道何时起,竟渐渐淡去了…… 被他冰冷无波的眼神看得一慌,苏淮宁腿脚一软,瞬间乱了心神,哭着说:“枭哥哥,我刚刚九死一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不知道汐妹妹和安姐姐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对我心生误会隔阂。” “但宁儿真的是无辜的,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枭哥哥好啊。” “够了!你还要骗人到什么时候?”夏凛枭突然打断她,面色冷酷,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苏染汐从来只说了实话,灵姐半句也不曾说过你的不是。” 苏淮宁面色一白:“枭哥哥,我……” 夏凛枭冷冷地盯着她,眼神前所未有的犀利:“你随行岭北,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淮宁心下大乱:“枭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随行相伴,自然是为了照顾你!难道你连这份真心也要怀疑吗?” 她咬着唇,伤心到深处竟微微颤抖起来:“这些年来,说亲的媒婆踏破相府的门槛,父母亲也不止一次劝我——战场凶险,不要死心塌地的想着王爷,以免误了终身。尤其是枭哥哥如今的腿……” 夏凛枭眸光一暗,空气又冷了几分。 苏淮宁欲语还休,哽咽着道:“自幼年我冒死将你从井中救出来,便未曾改变过心意。枭哥哥,你怀疑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践踏我对你的真心!” 她面带哀戚,红着眼眶恨声道:“否则,宁儿还不如死在塔慕那帮人手中,也好让你心里一直记挂着我。” 当年……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当年他初知身世真相,在母后手中受尽百般酷刑,后又被人陷害,落入旱井九死一生,彼时万念俱灰,生了厌世的心思。 那时,所有人仿佛都在一夕之间将他这个尊贵的皇子给忘了。 无人来寻,无人相救。 绝望之际,苏淮宁就像一道熹微晨光照进眼里,给他带来了新生。 这些年,他身在战场,等同于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死福祸难料,所以从未给过她光明正大的誓言。 可身边人都知道他已然将苏淮宁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故而对她百般敬重和信赖。 “若非这般纠葛,我岂会揣着明白装糊涂、袒护你至今?”夏凛枭叹了一声,低头望着可怜兮兮的女子,心中却少起涟漪。 “我已查证——元鹊从未回京,当初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解药?” “枭哥哥,母亲说元鹊师伯秘密回京了,她不会骗我的。”苏淮宁面色一变,匆匆低头叫屈,以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怎么会查得到的? 那人不是打点妥当了吗? “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夏凛枭面露自嘲,“苏染汐对你的指控,我不是不曾怀疑,是不敢相信——你真的会变成她口中那般口蜜腹剑、阴险狠辣的小人!” “不是的!” 苏淮宁跪爬到夏凛枭膝边,焦急辩解,“当日汐妹妹下毒之后,我就昏迷不醒,事后才从母亲那里得知元鹊师伯回来制了解药,立刻求了药给你送到王府,是以我也未曾见过师伯。” “若是他真的从未回京,待我回去便跟母亲询问清楚解药的来处,必然不教枭哥哥疑心于我。” 她泪盈盈地看着夏凛枭,“若是我心里有鬼,只管装死,让父母亲出面逼汐妹妹解毒便是,何必眼巴巴地将解药送到王府,反而惹你怀疑?” 该死的苏染汐! 当初若非她设计自己中毒,也不会弄出解药的乱子来……如今留下这样的大患,真真让夏凛枭疑心于她! 苏染汐的目的达到了,心里肯定得意死了! 她心里有多愤恨,面上就有多委屈可怜…… 夏凛枭半阖双眸,遮去眼底的寒意。 大失所望! 就算承认解药有问题,他也不会要她性命。 可事到如今,她还在狡辩。 拿柔弱可怜当保护伞。 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欠了宿淮宁一条命,可以还一辈子。 但绝不允许她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此前种种,我可以不计较。”夏凛枭猛地睁眼,寒光乍现,宽袖狠狠一甩,“你为何要对灵姐痛下杀手?” 这一甩,怒气迸发。 宿淮宁狼狈地摔飞在地,发钗散乱,掌心擦出一片鲜血淋漓。 这点疼远比不上她内心的震惊和恐慌。 她没能杀了安语灵,苏染汐又一直从中作梗…… 他终究还是信了苏染汐的挑唆,为给安语灵讨公道,竟舍得伤她! “事到如今,宁儿不敢再瞒着你了。”苏淮宁忍着疼,取出一封蜡黄的信笺。 “这是《万毒册》所记载的方子,虽用药歹毒,害人性命于眨眼间,但若是用对了方法和时机,也能以毒攻毒,救人性命。” 夏凛枭扫了眼信笺,神色却更加冷酷:“你若为救人,为何不早说?” “枭哥哥,当时汐妹妹为了救安姐姐,用了剖腹开膛那般惊世骇俗的法子,拿活人当尸体一般糟践,试问在场哪个人不是对她心存疑虑?” 苏淮宁对他的反应捉摸不透,心里直打鼓,语气愈发小心翼翼:“我虽不擅医术,从小却也受药王谷熏陶,加之此前青夫人献出《万毒册》救人,后来这《万毒册》就交由我母亲秘密保管。” “世人都知道毒圣春无双的大名,却不知道她本就出身药王谷,和我母亲、元鹊师伯师出同门。母亲略通册中种种毒方,担心我北行路上遇险,便将这册子誊写一份交给我,关键时刻能保命。” “因着是害人的东西,当年春无双更是因《万毒册》惨死,所以我母亲让我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万毒册》的存在。当日若不是为了救安姐姐,我也不会拿这方子冒险一试,没想到真的让她清醒了片刻。” “这救人的法子便是要将毒药涂于利刃,割开伤口,混毒于血中,所以当时安姐姐该是误会了。我本想解释,只是阴差阳错的,汐妹妹和青鸽正好闯了进来,误以为我要害她。” 苏淮宁怯生生地看着夏凛枭:“此前不敢明说,是因为《万毒册》一旦问世,必然给相府和你,招来杀身之祸。” 第93章 我心悦你 夏凛枭冷眼扫过《万毒册》的方子——的确和灵姐的症状以及朱雀诊断过的结论相符合。 《万毒册》是苏染汐生母的遗物,如今却成了苏淮宁的囊中之物。 脑海中,突然响起苏染汐冷声控诉相府中人苛待她的话…… 苏淮宁对拥有《万毒册》如此理直气壮,可想而知,她在苏染汐的悲惨成长史中添过多少浓墨重彩的痕迹! 他曾经以为两心相知的姑娘,到底还藏着多少张不为人知的假面? “枭哥哥……”苏淮宁见他面色毫无波澜,心里又慌又怕。 过去只要他但凡有所怀疑,只要她示弱解释,他就会心软。 今日,他好像愈发冷酷了? “枭哥哥真正怀疑的——是我处心积虑要害汐妹妹吧?” 担心真的失去夏凛枭的信任,苏淮宁不得不断尾求生,第一次跪在他面前狠狠磕头:“枭哥哥,我知你疑心,此前确实太多巧合龃龉,若是换了我,也会怀疑查证的。” 夏凛枭看着她磕破了脑袋,眼底闪过一丝波澜,抬起的手却始终没有落在她头上。 见状,苏淮宁心里一凉。 他果然狠心。 一旦疑心于她,往日的呵护就成了过眼烟云,待她冷漠残忍如斯! “今日,宁儿便把所有真相和盘托出,换你我真心相待,互不相疑。”她定了定心神,咬牙道:“没错,苏染汐,我就是要杀她、害她!” 夏凛枭瞳孔骤然收缩,怒气顿生:“就因为我娶了她?” 失望和怒意并头泛滥,他猛地拔高声音:“纵然苏染汐洞房夜便对我下毒,嫁入王府后行事嚣张悖逆,可有一点,她没说错!” “是我中毒后强入闺房要了她的清白!是皇帝下旨让她嫁入王府!是王府上下对她心存偏见!是相府对她百变苛待!她从来都没得选。” 夏凛枭大力攥着苏淮宁的手,逼着她抬头,眼神冷酷地让人胆寒:“你人前亲亲热热地唤她一声‘妹妹’,暗中却指使林壑,联合母后派去的杀手,在山洞外设计截杀苏染汐!” “事后又借口上山,暗中处理刺杀失败的林壑,这才凑巧救回了灵姐。从始至终,你都装得无辜纯善!” “枭哥哥,你一直在怀疑我?”苏淮宁对上他怒气翻涌的黑眸,吓得腿一软,狼狈地跌坐在地。 夏凛枭从未对自己这般无情冰冷过。 每一声质问和怀疑,都是冰冷的刀子,狠狠插在她心口。 他表面不信苏染汐,口口声声护着自己,暗中却派人将她查了个底朝天,冷眼看着她演戏自残却不动声色。 这个男人,真够狠心绝情的。 若非她早有筹谋,今日岂不是要断送在他手上了? “我一直护着谁,你心里没数吗?”夏凛枭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失望透顶。 “当日明明是你替我施针才导致毒发,你以为我当时病得昏沉糊涂,真的一无所知吗?我一直在给你机会,可是你一直在利用我陷害苏染汐!” 他陡然一拍轮椅,愤怒与失望顷刻间如涛涛洪水一般爆发:“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如今这种诡计多端的谎话精?” 这些日子,他没发作苏淮宁,并非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对苏染汐和其他人的进言置之不理。 而是派人暗中查探证据,好说服自己死心。 桩桩件件,毫无错漏。 越是查得深入,越是让人心惊愤怒。 眼前人,或许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苏淮宁吓得心惊肉跳,眼睛一红。 战神一怒,如阎王出世,煞气逼人。 岂是寻常人能承受得起的? 她心虚又恐惧,险些把自己的满腹算计给忘了。 直到夏凛枭失望地收回目光,转身要走时,苏淮宁才猛地清醒过来。 “枭哥哥,别走!” 她猛地扑过去抱住夏凛枭的身子,连忙掏出一枚令牌,“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命令我做的。” 夏凛枭推着轮椅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低头一看,那令牌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的确是母后的贴身信物。 见之,可号令她手下的所有人。 难怪! 苏淮宁能让林壑同母后派来岭北的刺客联手,原来是有密令在手。 说到底,母后信不过他。 竟然暗中给了苏淮宁这样狠毒的任务! 不仅是给除去苏染汐多一份保障,怕是也有离间他和苏淮宁的心思。 从小,母后便教他冷心绝情,绝不对任何人付诸真心,一生只为了报仇活着。 幼年他孤单苦闷,便悄悄跟飞过的鸟儿说话。 后来,院子里的鸟儿全部被毒死,一只不剩。 他又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每日读书练功,修习兵法谋略,把自己当成一根没有感情的木头。 是以,从前他明面上也不敢对苏淮宁太热络,刻意封闭自己,当皇后眼中报仇的工具人。 即便如此,母后还是不肯放过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见他眼底果然有所松动,苏淮宁趴在他肩头放声大哭,委屈至极:“枭哥哥,娘娘是你的亲生母亲,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以相府上下的性命要挟,又拿你我的未来恐吓……” 她哽咽着,字字难掩哀戚和恐惧,“纵然我从前连蚂蚁都不敢踩,可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不得不违背心意,壮着胆子做下这些有损阴德的事。” 夏凛枭看着她因为恐惧而发抖的双手,薄唇紧紧抿着,眼底闪过喷薄的怒意和寒凉。 是愤怒,更是心寒。 母后如此咄咄逼人,可曾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就算我不害汐妹妹,娘娘总有旁的法子,说不定还要逼你亲自动手!” 苏淮宁借着抹泪之际,暗中服下能让伤口迅速恶化的药:“如今汐妹妹有功于岭北,谁杀她谁就是全天下的罪人,我不想你有朝一日背负这样的骂名,宁愿自己当了这恶人,哪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夏凛枭面上半信半疑,冷冷打断她:“母后如此威逼,为何不告诉我?” “我力薄,不能像汐妹妹一样相助于你。可我心悦你,便想护着你,不愿意你为难……”苏淮宁含着泪,忽然腿脚一软,歪倒在他怀里。 胸前的两处伤口渗出大片血迹,衬着额头磕肿的大包,看着触目惊心。 “宁儿!”夏凛枭心中一紧。 护她多年,心疼竟成了习惯。 纵然疑心,可终究不忍看她伤重至此。 “朱雀,进来救人!” …… 两日后,西暖阁。 苏染汐一觉难醒,足足睡了三天三夜,吓得青鸽日日拖着朱雀过来诊治,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见她醒来,青鸽将安语灵吩咐的饮食参汤依次摆上桌,打趣道:“王妃,你比我从前养的小花还能睡啊。” 苏染汐打了一个哈欠:“小花?” 第94章 他不敢,让我来 “我以前在边境养的白皮猪,能吃又能睡,特别讨人喜欢——就跟王妃一样。” 青鸽捧了参汤过来,不动声色地往她脸上看了一眼:“如今王妃可是岭安城的恩人,外头想给你磕头的人排着队,安知行都快应付不过来了。” “还有王御医那帮从前不服气的,自打他的胳膊开始恢复之后,大家都拿你当再世扁鹊,这几日时不时过来晃悠一圈,恨不得当场拜师学医。” “听说灵犀那小子整日被关着,还不忘琢磨着怎么破解你的八阵图,想得头都快秃了,吵着要见你一见……” 她戏谑一笑:“如此可见,王妃比我的小花讨喜多了!” 从前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暗卫,如今却如此喋喋不休,让刚刚醒来的苏染汐好不适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一口气干了参汤,自觉恢复了几分力气,伤口都不怎么疼了,便抬眸细细盯着青鸽,冷不丁出声问:“夏凛枭呢?” 青鸽面色一僵。 排练了好几日的话术在她犀利的目光下,统统咽进了喉咙。 头一埋,又变成了冷面暗卫小哑巴。 这时,身体渐好的安语灵含笑入门:“塔慕竟敢掳掠王妃,王爷这些日子忙着报仇,把北蛮局势搅的一团乱。” 青鸽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跑了。 “纠正一下,他那是给自己和苏淮宁报仇。”苏染汐想起昏睡前安语灵的行为,好感顿生,语气也多了几分随和与亲近。 “过来,我搭个脉。” 安语灵年长于夏凛枭身边许多人。 连王爷都对她敬让三分。 到了苏染汐跟前,她乖巧听话得像是未出阁的小姐妹一般:“有劳王妃挂心了。” 搭了脉,问了诊,又过问了饮食和用药…… 苏染汐才缓和了几分脸色,“若是每个病人都像你这么听话,医生得省多少脑细胞啊。” “医生?脑细胞?”安语灵一脸懵逼。 那是什么稀罕词汇? “医生就是大夫!脑细胞就是……心神吧。”苏染汐摆摆手,望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营养品,“谢谢你准备这些,不过……” 她面容一淡,满不在乎地说:“我很快就不是王妃,也会离开城主府,以后用不着浪费这么多好东西,留着喂养苏淮宁吧。” 这话看似冷漠无情不在乎。 可同为女子,安语灵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会心一笑:“虽不知苏淮宁和王爷说了什么才免于问罪重罚,不过……” “王爷昨日当众处死一批来自京城的刺客,罪名是暗杀王妃!” “王爷责令病中的宁小姐旁观,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把人生生吓晕过去,烧了一整夜。王爷未曾探望,只下令宁小姐禁足养伤,不日遣返京城。” 王爷此举,等同于昭告天下——暗杀王妃,苏淮宁罪在其中。 苏淮宁最在意的就是名声和夏凛枭的情意。 观罚、禁足、遣返…… 每一道命令,看似举重若轻。 实则一刀刀将苏淮宁苦心经营的伪善面具劈开了一条缝。 对苏淮宁而言,声名有污和夏凛枭的无情,比任何惩罚都残忍。 “王爷一直将宁小姐捧在手心,从不舍得伤她分毫。这次真够狠心的。” 苏染汐不吃这一套:“苏淮宁作恶多端,夏凛枭只罚从犯,主犯却不问罪示众,忽悠傻子呢?” “王妃,虽然王爷没有明说,可指使苏淮宁的人,当是不可言说之辈。”安语灵叹气,“身在其位,王爷为保护自己和身边人,也有他的难处。” 不可言说之辈? 皇后? 还是皇帝? 除了这两人,能让夏凛枭忌惮沉默的,怕是还没出生吧? 苏染汐冷笑嘀咕:“他不敢,让我来。” 那帮刺客是不是苏淮宁主使,她目前没证据。 可机关洞前,苏淮宁要杀她! 证据确凿。 这个仇,必须报! “什么?”安语灵没听清。 “没什么。”苏染汐有点意外地看着她:“我还以为夏凛枭身边都是苏淮宁的舔狗呢?” “舔狗又是何意?”安语灵一脸迷茫。 苏染汐下意识回道:“就是苏淮宁哪怕拉的屎再臭,也要摇着尾巴上去舔一口……” 噗嗤。 “看样子,玄羽经常为了宁小姐气你吧?”安语灵抵唇轻笑。 “边境苦寒,这些年宁小姐人虽在京城,经常会派人送些衣物补给以及时兴的小玩意儿过来。” “尤其是玄羽这几个年纪小的,穿的用的几乎由宁小姐隔空打理,虽然不见面,情意却早早种下了,是以王爷身边的暗卫对宁小姐多有感恩敬重。” 言外之意,苏淮宁人不在夏凛枭身边,却用些小恩小惠轻易地收买人心,对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进行潜移默化的pua。 苏染汐眼神骤冷,不屑一笑。 这些年来,所有人都把苏淮宁当作人美心善的活菩萨。 也难怪当初她一嫁入王府,就成了众矢之的。 “至于王爷……”安语灵叹道:“宁小姐不仅对他有救命之恩,当初王爷刚来边境的时候,不熟悉地形和敌情,和塔慕这样的强敌对战,各有输赢,伤亡不少,朝中补给又常常空断。” “那几年药王谷几乎悄悄包揽了边境将士们的行医用药,给王爷不少助力,说起来也是宁小姐的功劳。” 苏染汐挑眉:“听起来,苏淮宁对夏凛枭真够情深意重的。” 可自打她穿过来,几番试探苏淮宁的态度,怎么都看不出她对夏凛枭有多情真意切! 背后不知道还藏着多少猫腻。 归根结底——那也是夏凛枭和苏淮宁之间的烂事。 她懒得管。 “夏凛枭这么看重你,苏淮宁想杀你,他就这么小惩大诫了?”苏染汐虽然知道了结果,还是想问个清楚。 “宁小姐拿出《万毒册》的方子给朱雀验过,证实她是为救我,而非害我,”安语灵神色淡淡的,“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追究的。” 苏染汐嗤笑:“她这么说,你们就信了?” “宁小姐舍身救了我弟弟,大家都感恩戴德,我怎能不信?” 安语灵眼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只是……挟恩以报,能得几时好?我能看透的事,王爷虽重情,却也是明白人……” “难怪夏凛枭这么自负,原来是养了一个夸夸群!”苏染汐一撑下颌,却只摸到冷冰冰的面具。 触感和白毛兔子面具不同。 触手冰冷坚硬,形状更是有些奇怪,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上半部分脸颊,只露出了嘴唇和下巴。 “好丑的面具!” 她取下老虎面具一看,顿时黑了脸,“哪儿来的?” 骂她是母老虎? 面具一取,那张糅杂了清丽与妩媚的绝美面容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第95章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王妃……”安语灵震惊地张了张唇瓣,一时惊艳失神。 仿佛得见天人般,傻乎乎的。 传闻中,王妃貌丑,遭人嘲讽厌弃,入城之后更是一直戴着面具遮丑,羞于见人。 当日初见,王妃面上都是黑土污尘,看不出真实模样。 今天—— 百闻不如一见! 这张脸若是貌丑,世上哪还有人敢染指‘倾国倾城’四个字? 苏染汐见她这般惊艳,丝毫不意外。 若非苏淮宁当年因嫉恨下毒,毁了原主的容,她也不用受这么多年的嘲讽羞辱,抬不起头做人。 她盯着手里的面具,脑海中闪过陌离的话——不愿让她这张脸教别人先看了去。 可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她又何必拿他的话当真? 苏染汐冷哼一声,抬手要把面具扔了。 “别扔!” 安语灵连忙接过面具抚摸片刻,目露惊讶,“这面具的材质和狮虎令竟同出一宗,用的是千万年才出一块的极阴玄铁,除了坚硬无比,据说还有神奇的药愈作用。” 当初设计狮虎令时,手下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了一块玄铁,没想到剩下的珍贵材料,竟然给王妃做了面具? 王爷待王妃,不像传言中那般冷漠无情么! “王妃没发现自己的伤势短短几天就恢复了大半吗?王爷将价值连城的回春丸全给了你。” 安语灵含笑说,“这药的方子虽不难下,可用药却极为罕见,许多药材千百年都只得一枝半叶,世上只得这一瓶,王爷以前身受重伤都舍不得用呢。” “打一巴掌揉三揉,夏凛枭当我三岁小孩子吗?” 苏染汐冷笑一声,拿过面具和床头的回春丸看了一眼,突然勾了勾唇,“不过,这两样东西既然这么尊贵,拿去气一气苏淮宁那个白莲花也不错。” 安语灵:“……” 早闻王妃行事不按常理出牌,这一番劝说未必管用。 “苏淮宁惯来以柔弱纯善示人,若王妃硬要惩治苏淮宁,最好避开王爷。” 苏染汐点头:“有道理。男人嘛,就喜欢白莲花那套婊里婊气的骚操作。” “……”安语灵无奈但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王妃听进去她的劝说,愿意避其锋芒再行惩罚了。 只要王爷不在,便是让王妃出了这口气又如何? 苏淮宁的命都是王妃救回来的。 既口口声声喊着要负荆请罪,那便偿了她的心愿。 “安小姐。” 苏染汐眉眼一亮,“听青鸽说,现在岭安城上下都对我感恩戴德,皇后和王爷脸皮再厚,应该也不好意思再要我的命了吧?” “王妃,这话不好乱说。”安语灵眼底闪过震惊之色。 虽听说过皇后娘娘派人刺杀王妃不成的事,可这是皇室秘辛,她这样大大咧咧地往外说,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王妃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若不是她能力实在出众,让人奈何不得…… 这样的行事作风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没事,我信得过你。”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三日后,咱们搭个台子办庆功宴,全民同乐,怎么样?” 苏淮宁多番暗算,这笔帐不算怎么行? 不仅要算,还要一笔笔算得彻底。 夏凛枭对苏淮宁的惩罚,她尚不满意。 那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安语灵刚点完头。 苏染汐突然一拍脑门站起来:“闲来无聊,找点乐子吧?安小姐,先前苏淮宁是不是跪我门前负荆请罪来着?” 安语灵:“……” 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 一个时辰后。 苏染汐亲自配了药,大张旗鼓地端来给苏淮宁养护身体。 外人羡慕姐妹俩感情深。 苏淮宁却惶恐不安,生怕药里下了毒。 奈何一屋子的下人,还有安语灵在一旁看着,她不得不扮演姐妹情深:“汐妹妹刚醒,怎么不好好养着身子?” 苏染汐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低声讽刺:“放心吧,我要是想毒死你,就不必浪费时间救你了。” 苏淮宁压下恐惧不安,一抬眼就红了:“汐妹妹,原是我该向你负荆请罪的。那日真是牧歌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才害得你……” “呜呜,我就知道!姐姐怎么可能是那种背后推亲妹妹去死的烂心肝?” 苏染汐比她哭得更大声,一把抱住苏淮宁:“都怪王爷!当日谷底同生共死后,他一感动就非要给我讨个公道!还当着暗卫们的面,赌咒发誓要秉公处理每一个害我的人,主犯从犯,一个都不放过。” 苏淮宁被勒得翻白眼,下意识推开她:“我没害你……” “你顶多算个从犯,所以才自觉主动地跑我门前负荆请罪嘛。”苏染汐把苏淮宁拉下床,“我本来不愿意追究姐姐,可一想到王爷拿自己赌咒发誓,我就不敢不计较了。” “你干什么?”苏淮宁吓了一跳,余光看到两个侍卫抬着一块缝满荆棘的褥子放到床上,转身就想跑。 苏染汐一把扛起苏淮宁扔到床上,不等她挣扎就悄然扎了一针。 苏淮宁惊恐地睁大眼睛,张开嘴却说不了话,身体也一动不动。 “姐姐有伤在身,跪在太阳底下负荆请罪我又舍不得,为了不让王爷被咒誓反噬,只能委屈姐姐‘睡荆请罪’了。” 苏染汐俯身在苏淮宁耳边低声说,“机关洞里比这疼千百倍,姐姐先尝尝这碟‘开胃小菜’吧,惊喜还在后头呢。” 那亲昵的样子,像是妹妹心疼姐姐受苦了。 下人们看到这里,虽然有点心疼苏淮宁睡荆棘,但岭北人一向以夏凛枭为尊,对誓言更是格外看重。 更何况,这次宁小姐确实有错在先,伤了王妃,还因此愧疚不安,不惜带病去找王妃负荆请罪。 王妃此举——全了王爷的道义,又圆了姐妹情意。 乃两全之策。 “唔唔……”满床带刺的荆棘穿过薄薄的寝衣扎进身体里,疼得苏淮宁面色惨白,却喊不出一声疼,气得肺都快炸了。 更可气的是——那贱人都走了,居然没一个人帮她! …… 苏染汐哼着歌出了院子,就看安语灵欲言又止地等在前头:“王妃,王爷巡查公务,最晚明早就回来了。到时候,宁小姐一哭闹,只怕最后受罪的还是你。” “夏凛枭自己发的誓,生气也得咽下去。”苏染汐冷笑一声,“至于苏淮宁,她一贯宣扬自己对你家王爷一往情深,不会闹得太过分,否则就是害夏凛枭破誓中咒,又怎么堵得住奉夏凛枭为神的悠悠众口?” 安语灵一点就通,不由钦佩:“三十六计,攻心为上。王妃果然好手段!” …… 夏凛枭回来地比预计还要晚。 苏淮宁整整疼了一天一夜,睡不着又动不了,像个木偶一样被困在荆棘之中,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眼泪都快哭干了,夏凛枭才姗姗来迟,把人救出苦海。 第96章 抛却情障,万般迷雾皆消散 不等她哭诉一番,不长眼的下人先一步夸起来:“王爷,宁小姐吃这些苦,可都是为了让您立住誓言不被诅咒反噬啊。” “还是王妃聪明,想出这个法子让宁小姐赎罪,躺床上睡一晚总比在日头底下跪着负荆请罪强……” 夏凛枭眸光一闪,淡淡安抚苏淮宁:“当日,本王确实答应过,要替她讨回公道。” 苏淮宁一肚子的委屈和恼怒没处发,险些气得吐血。 那荆棘褥子铁定下了药,疼痛翻倍且深入骨髓,只是旁人看不到罢了。 偏偏她有苦说不出。 还有不长眼的下人小声议论:“王爷真的赌咒发誓了啊,看来王妃才不是故意报复的小心眼呢。昨天不少人胡说八道来着。” “王妃就算是报复,也理所应当啊。先前王爷当众处死那些刺客,还罚了宁小姐旁观,又是禁足又是遣返,不就说明宁小姐确实害了王妃嘛。否则王爷对她这么看重,怎么舍得当众罚人?” “这么说来,王妃够善解人意的,陪王爷同生共死,又处处为王爷着想不过分为难宁小姐,难怪王爷舍得把世间罕见的回春丹还有玄铁面具赠予她,连宁小姐都没有这样的殊荣呢。” 狮虎令? 回春丸? 苏淮宁心中大震。 怎么可能? 那么难得的东西,她只是耳闻,未曾亲眼见过。 可苏染汐竟然能得这样珍贵的东西? 枭哥哥这么费尽心思,该不会真的看上苏染汐这个丑八怪了吧? “不止呢。听说为了答谢王妃对岭安城的大恩大德,城主和大小姐特意准备了盛大的庆功宴,与民同乐,大家都可以去。” “王妃真是亲民哪,这姐妹俩的品格一个赛一个的好,就是听说王妃长得……” 那个惋惜的下人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嘘,人不可貌相,王妃人品贵重,容貌不算什么。” 苏淮宁眸光一闪。 庆功宴可是个好机会! 苏染汐日日戴面具,不就是在意那张丑八怪的脸吗? 她要让这个贱人当众出丑,名声扫地。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 等苏染汐丑名传遍岭安,枭哥哥自然会对这张脸倍加厌恶,就算心里感激,也绝对不会心动。 相反的,她这阵子受尽了风言风语,定然要趁着庆功宴的机会展现才华,狠狠压过苏染汐的风头—— 重新让枭哥哥身边的人看到自己的风采。 她才是配得上枭哥哥的人! 看她面露算计,夏凛枭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神色晦暗。 以前从未注意到——温柔纯善的宁儿眉眼间居然也有百般算计的时候。 抛却情障,万般迷雾皆消散。 夕阳西下,又一日光阴轮转。 对苏染汐的吩咐,安语灵自然办得妥当。 庆功宴安排在城主府外的露天戏台上,场面盛大又喜庆,还请了当地最有名的舞龙舞狮和杂耍戏团、戏班子,轮番表演热场子。 经历了瘟疫、逃难和战争,百姓们劫后余生,早就需要一场师出有名的狂欢来发泄这一段时间的苦闷和恐惧。 得益于局中人的卖力宣传和解说,百姓们对苏染汐这个女英雄的感激也达到了新的巅峰。 只是,安语灵对苏染汐这几日的异常举动很是不解。 “王妃,你为什么拿回春丸给宁小姐?她吃了回春丸,伤势恢复的很快,这两天让人抬了古琴和战鼓进屋,像是在筹备表演。” 安语灵担忧地看着苏染汐,“宁小姐如此用心,今晚必然大放异彩,赢得人心,再加上她毕竟救了知行,此次治疫的药材又多得药王谷援助,也是有功之人。” 她不动声色地抓着苏染汐的手,暗示道:“届时王妃不管对她做什么,很容易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染汐勾唇冷笑:“今晚要的就是人多,才能广昭其罪!”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夏凛枭一行人回来了! 苏染汐勾唇一笑:“人到齐了,开宴吧。” 安语灵面色微变。 王妃这表情,似乎又要搞事情了! 夕阳西下,暖阳如橘,军民一心。 夏凛枭和安知行本该居于首位,不过安知行和安语灵相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将苏染汐请到了上位。 众人不约而同地起身给两人请安问好,一片祥和气氛。 苏染汐挑眉。 安家姐弟表面不追究苏淮宁,今日却抬了她毫不费力地成为今晚当之无愧的c位,狠狠打了苏淮宁的脸。 单看苏淮宁那吃了屎一样的脸色,就让人心神大悦。 这种程度还不够! 再添一把火. 苏染汐刻意又做作地往夏凛枭身边倚了几分,低声说:“王爷,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看你那小情人的身体恢复得挺好,今晚该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了吧?” 温热清浅的呼吸落在耳畔,吹得人身心一酥。 夏凛枭脑海中又不受控制地闪现出那日亲吻的画面,不动声色地抓紧了衣摆,甚至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这女人! 大庭广众之下胆敢勾引他? 如今不闹着和离了? 理智让他保持警惕和不屑,殊不知唇角的弧度却无声地勾了起来,仿佛为苏染汐的主动亲近而感到舒心。 “装什么傻!”苏染汐一句话戳破了暧昧泡泡,“你答应的三个条件——罚苏淮宁罚得不明不白,第一条‘当众道歉’也要敷衍?” 夏凛枭脸色一黑。 难怪要办庆功宴,在这儿等着他呐! 不过,惩罚苏淮宁一事,确实是委屈苏染汐了。第二个条件,目前他没办法完成到底。 第一条,是她应得的。 “今日盛宴,为岭北上下报王妃大恩所设,借此良机,本王有话要说。”夏凛枭一发声,万籁俱寂,所有人聚精会神。 “第一,来北途中,本王遭遇暗算失踪,随行之人误会此乃王妃所为,多番刁难,本王未及时查清真相,还王妃清白,此为第一歉。” “第二,当日城主府中,本王误会王妃要伤害其姐,一时情急动手伤人,此为第二歉。” “第三,王妃被掳,众人疑心她与塔慕勾结,然而此次本王和众暗卫历险,皆为王妃所救,证明此前诸般误会和针对,皆为本王过失,此为第三歉。” 夏凛枭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为过去冤枉苏染汐的所有,一一道歉:“有错必罚,今日本王当众受十军鞭,以偿王妃之屈。” “王爷!”众人大惊失色,还要再劝。 夏凛枭令行禁止,让安知行亲自动手。 大庭广众,生受十鞭! 纵然面色苍白,眼睛未曾眨一下。 苏染汐冷眼看着一鞭鞭落下,心头松快了几分——有诺必行,有罪必罚,这才是上位者的正确打开方式。 见状,众暗卫和随行岭北所有人统统跪下:“向王妃道歉!我等愿受任何惩罚。” “处事不正,乃上位者之过。该罚的从前都罚过,别上赶着了。”苏染汐一摆手,大度地让人起来了。 她一向恩怨分明,不会随意迁怒于人。 十鞭打完。 夏凛枭不让人上药,以内力止血,换了衣服平静地坐在轮椅上:“满意了?” 苏染汐搭着他的肩,故意戳他伤口:“你要一直这么正常……勉强能处。” “得寸进尺。”夏凛枭脸色一黑,抓住她作乱的小手。 看到这‘郎情妾意’的一幕,苏淮宁身子都站起了一半,动作硬生生僵住了。 往日这种时候,枭哥哥身边的位置总是她一个人的! 王妃! 什么狗屁王妃! 这个位置本该是她的! 贱人! 第97章 王妃长得真吓人 苏淮宁嫉妒的目光落在苏染汐面上,突然盈盈一拜:“枭哥哥跟汐妹妹夫妻同台,女貌郎才,让人好生羡慕啊。”女貌郎才? 一句话,就让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苏染汐的脸上,不少人窃窃私语。 “王妃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难道是我等身份卑贱,不配得见真颜?” “你们都不知道了吧?听说王妃长得特别丑,王爷原本和花容月貌的宁小姐才是一对,王妃不过是阴差阳错和王爷同了床,才有圣旨赐婚的大恩典。” “原来如此!王爷如此俊美英伟,的确该配宁小姐这样如花似玉的第一才女,纵然王妃有些医术在身上,终究不能弥补面貌上的缺陷啊。” “你们怎么如此嘴碎?王妃救了岭安城,不管她容貌如何,都是我们的大恩人,绝对不容人羞辱。” 有人不服气了:“谁羞辱王妃了?恩情归恩情,我们只是替王爷惋惜罢了,不说咱们自己人如何看待,他日使臣觐见,王爷身边站着的是个面貌奇丑的女子,丢的不也是朝廷和王爷的脸吗?” “就是!难不成有重大场合的时候,王妃都戴着面具出场,再给大家望闻问切、扎一针吗?” “说到才艺,宁小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反倒是王妃庶女出身,据说自小就不学无术……” 底下人的说话声不大,甚至糅在一起相当嘈杂,但总有那么一两句能落在当事人耳朵里。 小人技俩! 苏染汐冷笑,像是刚看见她一般惊讶道:“听说姐姐身子好转,我还当王爷已经把你遣送回京了呢!” 遣送回京! 旧事重提,众人瞬间想起来:“听说宁小姐是在山内大战时害了王妃才受罚的。” “真实性八九不离十,否则她怎么会主动负荆请罪呢?” “她说自己是被北蛮人推了一把才误伤王妃,谁看见了?谁能证明?说不定她就是看王爷和王妃夫妻情深,故意下黑手。” ”宁小姐不是这种人,她还救了城主!“ 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苏染汐一句话,轻描淡写地扭转了局面。 苏淮宁气得肝颤儿,正要解释推人的误会,又被苏染汐迅速打断,“姐姐精心打扮,特意过来参加我的庆功宴,有事吗?” 众人一看:可不是吗? 庆功宴是为王妃特设,明知道王妃容色不佳,亲姐姐还打扮得花枝招展,这不是明摆着打王妃的脸吗? 这位宁小姐,似乎没有看起来这么小白花啊。 “萤烛之光,怎能与汐妹妹同辉?” 苏淮宁强忍怒意,盈盈一笑:“我没有汐妹妹这样的大才,能与男子比肩立功,只能聊以歌舞助兴,望能博诸位一笑。” 苏染汐笑讽:“姐姐妄自菲薄了,岭安遭受大灾,城里也没个歌姬舞娘,你这会子可是雪中送炭,大家高兴都来不及呢。” 这个贱人! 竟然把她跟卑贱的歌姬舞娘相提并论! 尤其是枭哥哥,竟也不帮着她。 难道真被苏染汐迷住了? 苏淮宁气得险些装不下去,咬牙浅笑:“待我去准备一二,即刻就来。” 等会儿有苏染汐哭的时候。 今天,一定要挽回枭哥哥的心。 “适可而止吧!”夏凛枭淡淡扫向暗处几个方向,暗示苏染汐道:“人多口杂,你少说些话,才能少惹是非!” 苏染汐只当他是为苏淮宁打抱不平,撇撇唇:“放心,以后你想听我说话也难咯。” 什么意思? 她这是要跑路? 还是要耍什么阴招? 夏凛枭面色一沉,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染汐的脸,以至于错过了苏淮宁的惊艳出场。 少女一袭白纱舞衣,侧卧在金色战鼓之上,似在假寐,身段妖娆妩媚,面容却清纯伶俐。 乐声起,战鼓擂。 苏淮宁缓缓睁开眼,眸光一瞬间由柔转沉,引起底下惊叹声一片,赚足了眼球。 她手足戴着铃铛,环佩叮当,步步作响,宛如云端上落下的仙女,伴随着愈发激烈的鼓点,舞步也越来越密集,灵动。 更让人惊艳的是—— 玄羽突然踏风而来,手里拽着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自众人头顶掠过。 苏淮宁水袖一甩,双手执笔,双手作画,双足点鼓而起,唇齿间伴随着鼓点赋诗一首。 整场表演堪称惊才绝艳,花招百出,柔软中夹裹着凌厉的战意,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味了。 安语灵抿了抿唇,冲安知行叹了一声:“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如此惊艳的表演,绝世罕见。” 安知行眼底划过一抹暗色,低低哼了一声:“她说得好听——此舞是献给王妃,可她那双媚眼时时抛给王爷,瞎子都看得出里头的情意,这不是当众给王妃戴绿帽子吗?” 姐弟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夏凛枭。 别人怎么欣赏不要紧,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心意。 这一看,倒是愣住了。 夏凛枭是在看舞,却也不是全然在看舞,那看似冰冷的眼角余光就跟黏在了苏染汐身上似的,抠都抠不下来。 偏生那张冷漠俊美的面容上还要保持傲娇疏离,看似一副满不在乎身边人的样子。 但这样挣扎矛盾的神情和行为,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不是吗? 更让人惊讶的是——苏染汐挑着眉,抖着腿,双眼放光的样子,倒像是真在欣赏苏淮宁的舞蹈。 意到浓处,甚至风流地吹了一声口哨,惹得现场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女微微红了脸颊。 王妃这角度看着比许多男子都要洒脱不羁,那股子放浪形骸的坏男人气质,真真是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夏凛枭面色一黑,一指点在苏染汐膝头,不悦低斥:“你还是个女人吗?大庭广众的,顶着王妃的名头,你注意点形象!别跟路边的流氓街溜子似的,到处沾花惹草,丢人现眼!” “怎么着?嫉妒我戴着面具都比你这个美男子战神有市场吗?”苏染汐不抖腿了,改斜眼瞪他。 眉梢一扬,风情毕露,数不尽的妩媚风流。 夏凛枭心口一颤,浑身都酥了一下。 明明她还戴着面具,明明他也不是重色重貌的肤浅之人。 可是自打苏染汐恢复容貌,整个人就像是解开了封印一般,一举一动都能让他心头泛起不可抑制的涟漪。 到底是她刻意勾引,还是他身上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底下突然响起如雷般的叫好声,打断了两人眉眼相对的暧昧气氛。 苏染汐一回头,捕捉到苏淮宁眼底一闪而过的嫉妒和阴狠,不禁微微前倾。 正戏终于要来了! 第98章 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下一刻——苏淮宁看了玄羽一眼,像是某种暗号,水袖突然甩得宛若游龙,一幅山河图渐渐到了尾声。 玄羽按照先前联系时说好的位置,将幕布压低,往前拉起,好帮助宁小姐完成最后那惊艳的一笔,隆重退场。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幕布之下,苏淮宁突然滑了一下,水袖失了方向,直直地朝着苏染汐的脸上打了过去。 与此同时,幕布在玄羽的绝妙轻功之下,飞天而起,惊艳地展现在大家面前。 只是—— 幕布之下多了一张吓人的丑脸。 洁白的肌肤上,一片黑乎乎的纹路粘在苏染汐面上,宛如蜘蛛,恐怖至极。 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好丑的脸! 原来王妃长得真这么吓人,王爷也太可怜了! 洞房夜若是不关灯,怕是下不去嘴。 “呀!汐妹妹!”苏淮宁趴在战鼓之上,拢着水袖一脸手足无措,“玄羽,快把面具捡回来。” 夏凛枭下意识看向苏淮宁,眼底闪过不悦之色。 “枭哥哥,我不是故意的。”苏淮宁着舞衣袅娜而来,曼妙妩媚,分明是来勾引人的。 夏凛枭皱眉,“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苏淮宁没想到他居然向着苏染汐。 看出自己是故意的了? 愣了一下,她才拿起面具怯生生地走向苏染汐,“我舞艺不精,不小心伤了汐妹妹的颜面,你打我吧。”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要求。”苏染汐丢了面具,反手狠狠抽了她一巴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速度快的,夏凛枭想阻止都不能。 不动声色地往暗处看了一眼,他当众怒喝道:“苏染汐!” 他的警告,她是半点没听进去。 行事如此张扬,迟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在,轮到第三个条件了。”苏染汐冷冷站起身:“苏淮宁,当日你推我下机关洞,是故意为之。” 众口哗然。 苏淮宁泪盈盈地就喊起冤来,“汐妹妹,真的不是我推你,是牧歌下黑手……” 塔慕带人走了,陌离不在 此事查无实证,她怎么敢蠢到当众发难? “少说废话吧!你认定了我不敢当众发难么?”苏染汐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声道:“国师是没来,不是死了?你哭一句无辜,糊弄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二者各执一词,气氛一时胶着。 有人信,自然有人驳。 “宁小姐也是出了名的善良贤德,怎么可能故意致王妃于死地?” “王妃,你拿不出证据,可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要不是宁小姐让药王谷支援岭安城那么多药材,就算你医术再高,还不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也有理智之辈,中肯的说:“王妃,既然国师当日在,不如等王爷查证之后,再行论处吧。” 苏染汐眸光一闪。 若能等到‘国师’为证,她还瞎折腾什么? 陌离下次’出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染汐,放手。”夏凛枭眼底依旧黑沉一片,“查无实证,不准伤人。” “王妃,不能硬来啊。”安语灵小声道,“刚才质问你的那些人,大多是苏淮宁的手笔。再折腾下去,您可就有理都说不清了。” 王爷动怒,是为王妃着想。 只是这两人的脾气太像了,各自又太要强,再加上苏淮宁挑拨,很容易针尖对麦芒。 苏淮宁含泪委屈道:“汐妹妹,你听我解……” “难道我真的记错了?”苏染汐突然一拍脑门,“不如姐姐再演示一遍,当日牧歌是怎么借你的手推我下机关洞的。” 她一拍手:“把道具搬上来。” 安语灵立刻带人去搬东西。 苏淮宁一对上苏染汐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心生恐慌,下意识抓紧了夏凛枭的胳膊:“枭哥哥……” 什么道具? 事过境迁,她还能凭空捏造证据不成? 夏凛枭下意识避开半步,又往苏染汐那边瞥,却见她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啊。 不过…… 他想要苏染汐在乎什么呢? 答案连他自己一时都想不出来。 苏淮宁心有所感,气得半死,突然心生一计,“汐妹妹,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别再让枭哥哥为难了。” “你被塔慕掳走之后,当着北蛮将士的面和他举行了盛大的成亲仪式,举止亲密宛如夫妻,这般奇耻大辱,枭哥哥都未曾责怪……” 夏凛枭脸色一冷,低声斥道:“宁儿!” “对不起,我一时情急乱说的……”苏淮宁佯装无措地捂住嘴巴。 可惜,已经晚了。 该听的大家都听到了。 众人脸色皆变。 尤其是苏淮宁布下的那些人,率先开腔带节奏: “王妃既已嫁王爷为妻,自当为他恪守清白,谨尊女德,怎能跟敌寇行成亲礼?” “岂有此理,王爷对战塔慕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苏染汐根本不配王妃之位!” “同样是被塔慕掳走,宁小姐坚贞不屈,还舍身救了安城主和玄羽,王妃失踪这两天,还不知道跟塔慕干了多少苟且之事。” “庶出就是庶出,品行心性跟宁小姐没法比,竟然干出这般无耻下贱的事来。” “长得丑就罢了,行事作风如此龌龊,简直是对王爷的侮辱!” 夏凛枭是岭北的神,现在他们的神被玷污了——现场群情激愤,为苏染汐说话的声音瞬间被淹没。 苏淮宁唇角暗暗一勾—— 苏染汐,你以为解了岭安城的瘟疫,就是他们一辈子的恩人了? 在恩情之前,苏染汐首先是夏凛枭的王妃。 而夏凛枭才是岭北的神,神圣地位绝对不可撼动。 当这两层身份有了微妙的冲突,苏染汐的英雄光环瞬间就会被夏凛枭的绝对神圣给碾压殆尽。 这帮人不会因为苏染汐对他们有恩,就接受一个背叛夏凛枭的肮脏女人,反而会更加失望和排斥她。 苏染汐突然抄起板凳,走下台一脚将刚刚叫嚣得最厉害的三个男人踹翻在地,扬起板凳叠罗汉似的将人压在板凳下。 众人惊骇后退:“王妃疯了吗?” 也有人惊叹:“这霸气劲儿!不愧是王爷的女人!”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夏凛枭早就给了我和离书。”苏染汐霸气扬手,将和离书狠狠拍在板凳上,“自此以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和离?”众人傻眼了。 “什么?”苏淮宁看着被抓的三个手下,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 夏凛枭瞳孔紧缩,眼底莫名涌现出浓浓的怒意。 他还未盖章落印,她竟然对成亲礼一事半点不解释,直接当众宣布两人和离了? 好一招先斩后奏! 第99章 官宣和离 看着苏染汐清澈怡然的眼神,夏凛枭突然攥紧了她的胳膊将人拽到面前,咬牙质问:“苏染汐,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早知道这几个人是苏淮宁派来闹事的! 从一开始,她就在激怒苏淮宁,故意败坏自己的名声,从而顺理成章地引出和离书,让他无话可说。 若此时否认和离书,岂不是当众承认自己被塔慕戴了绿帽子? 她怕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嘶,你轻点,我这是胳膊,不是大猪蹄子。”苏染汐不满的皱眉,想要抽出胳膊却无果,险些被男人一身汹涌的怒气给吞没了。 心下奇怪—— 这人什么毛病? “和离书你都给了,我这时候拿出来顺理成章,你生的哪门子鸟气?”她俯身抓着轮椅,凑到夏凛枭耳边低声一笑,“王爷该不会突然发现自己舍不得我了?” 果不其然—— 夏凛枭嫌恶地将人推开,脸色青了又紫,瞪着苏染汐的目光恨不得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给撕碎了。 苏淮宁的手下们相视一眼,不甘大吼: “就算有和离书,终究没有昭告天下,王妃前脚和王爷分开,后脚就跟塔慕勾搭上了,说不定两个人早有问题。” “说的也是。就凭她那丑得膈应人的姿色,若不是和塔慕暗中勾结,正常男人能看得上她?” 这样一来,岂不是这个丑八怪主动背弃了王爷,扭头又跟王爷的死对头搅和在一起? 奇耻大辱! 几人越说越激愤,险些让苏染汐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轰! 夏凛枭突然一掌拍在凳子上,长凳四分五裂。 碎片划过三人脖颈,带出一片血痕。 三人惊恐抬头,声音戛然而止。 命悬一线。 苏淮宁吓得攥紧了指尖:若是他们惊吓之后乱说,她就露馅了。 她佯装气愤地跑过来斥责道:“竟敢污蔑王妃,谁给你们的狗胆?” 指尖毒粉一落。 那三人连嘴都没张开,顿时晕了过去。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冷声道:“来人,拖下去。”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苏淮宁真的变了。 众人只当三人是被王爷吓晕的,侍卫过来把人拖走了。 这时—— 几辆马车推来一个很古怪的圆柱机关,柱子是半透明的,用轻纱围着,里头氤氲着阴绿色的雾气。 苏淮宁和暗卫们的脸色同时一变。 机关洞! 苏染汐竟然复刻了塔慕的机关洞,还在里头布下了同样的瘴气…… 她不会是想…… “枭哥哥!”苏淮宁下意识躲到夏凛枭身后,想要装晕逃避,一时后悔刚刚逞强了。 下一刻—— “啊!”苏淮宁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一花。 后背猛地让人推了一把。 整个人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朝着机关洞飞了出去。 苏染汐的力气太大了! 速度又快。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宁儿!”夏凛枭的手伸到一半,堪堪抓住苏淮宁的衣角。 下一刻却被苏染汐抱住了胳膊。 他顿时面色阴沉,咬牙质问:“苏染汐,你想干什么?” “以牙还牙呗。”苏染汐轻描淡写道,“这机关洞是一比一复制的,被一人推,和隔着一人推,力道不一样,跌入机关洞之后,方位、伤势……各处细节自然都不一样。” “牧歌是习武之人,真要借刀杀人,必然会用上内力,苏淮宁当日会受伤不说,机关洞内危机重重,那时我大概率是必死无疑的。” “今天,我现场给大家演示一下!我和苏淮宁一样不会武功,如果她待会儿出来,受伤程度、大概位置,坠落时间都差不多,那就说明当日牧歌并未插手。” “有道理,但不多。”夏凛枭皱眉:“此举未免……” "当然,这也是为了当场报仇!”苏染汐直言不讳,“她是不是亲手推的,我还能不知道吗?” 与此同时。 玄羽迅速追到机关洞前,可还是没能抓住苏淮宁的身影,顿时急了。 “苏染汐,你这是草菅人命!宁小姐伤势未愈,身子骨又弱,你怎么能推她进瘴气遍布的机关洞?” “推都推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苏染汐跳上机关车。 扬手一拍! 机关车突然高速旋转,上下跳动,把玄羽甩了出去。 苏染汐勾唇,冷冷看向众人:“别轻举妄动哦,否则误触了机关,苏淮宁说不定直接死里头了。” 暗卫们相视一眼。 轻功飞到一半,却不敢靠近机关车。 “苏染汐,住手!”夏凛枭双手掐着轮椅把手,脸色铁青。 该死的! 她还真敢玩这么大! 一旁的安语灵也看得心惊胆战——好厉害的机关! 短短两天而已,这小姑娘未免太厉害了! 下一刻,机关洞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救命啊,好疼……” “呜呜,枭哥哥!救我……” “好晕,好疼,我的头都要炸了……” 苏染汐扬声道:“苏淮宁,牧歌若真动用内力推了人,必伤肺腑,你不可能这么中气十足的。” 里头沉默了片刻,很快机关洞加速,苏淮宁再次痛苦尖叫:“啊啊,救命,我是无辜的……” 暗处突然闪过数道寒光。 有暗器! 夏凛枭立刻暗示地看向墨鹤:“把苏染汐给我抓起来。” 玄羽早就迫不及待,施展轻功飞身上前。 墨鹤突然眸光一眯:“小心!” 暗器射过来,眼看着要击中苏染汐。 机关车突然蹦出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子。 原本没什么杀伤力。 只是机关车转的太快,射出的石子有了强大的力量。 暗器被吞噬了。 两人不得不避开。 再要靠近时,空中落下一把白色的烟。 “有毒的哦。”苏染汐坐在机关操作室内,语气悠闲。 “底下这么多人,你竟敢下毒!”玄羽气得大吼,只恨自己这几天瞎了眼,竟然对这样的蛇蝎女人心生感激。 这时,朱雀干巴巴地走过来,安抚乱成一团的众人:“大家别担心,今日准备的清水茶就是解药,喝一口不但没一点事,还能提神醒脑。” 众人这才安分一些。 几名暗卫却黑了脸。 因为随侍王爷左右,他们是没有安排坐席的,自然也没有喝劳什子解毒的清水茶。 苏染汐这毒,专门冲着他们几个研制的吧? 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奈何苏染汐。 只能听到苏淮宁愈发凄厉的惨叫声,跟杀猪似的。 夏凛枭拳头紧握。 苏染汐如此败坏名声,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撇清关系! 用这种极端的法子割断她和岭安城、和自己的所有牵连。 自此孤身一人,行走无挂牵。 她就能心无旁骛地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了? 想得美! 夏凛枭眯着眼睛看向高速旋转的机关车,在众人看花了眼满脑子都是苏淮宁的惨叫声时,他突然让人拿了一盆水,扬手朝着机关柱狠狠拍了出去。 劈里啪啦! 水花四溅。 机关柱被灌注了内力的水线破坏地千疮百孔,瘴气瞬间散开。 凌厉的水线兜头而来—— 苏染汐连忙挡着脸避开,狠狠骂了一句:“靠!” 夏凛枭想毁她的容吗? 这家伙好歹毒的眼神,竟然看穿了她的阵眼! 第100章 诛杀苏染汐 “啊!”苏淮宁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高空坠落。 一双惊恐又迷茫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染汐。 不知道为何,脸色突然变得更加难看。 然而这时,她已然喊不出声来了。 “宁小姐。”玄羽先一步抱着苏淮宁。 一闪身将人送到了夏凛枭身边,连忙喊朱雀过来诊治。 不等他扭头找苏染汐算账,底下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天呐!那个人是王妃?” “眉眼如画,一笑倾城,人间绝色,莫过于此。若是这张脸,也难怪塔慕强抢王妃成亲了。” “她这张脸……怎么一下子变得跟仙女下凡似的?这是什么妖术不成?” “什么妖术啊!王妃脸上原本涂了墨汁吧?刚刚让水冲掉了颜色,她此刻素面朝天的样子,胜过人间无数花容月貌。” “难怪刚刚大小姐说王妃美得低调,我还当她是没话找话……到头来,丑人竟是我自己!” “刚刚那帮子骂王妃长得丑的人,这下脸疼不?话说回来,若不是宁小姐‘无意’打掉了王妃的面具,谁敢非议她的容貌啊……” “宁小姐可是王妃的亲姐姐,还能不知道她的真实容貌?八成是嫉妒心发作了,故意挑事羞辱王妃。” “难怪我总觉得王爷看王妃的眼神不对劲,哪个男人对着这样的花容月貌能不动心呢?” “呜呜,宁小姐的嫉妒心,我突然理解了!” 刚刚清醒些的苏淮宁听到底下的议论,如坠冰窟。 怎么可能呢? 那个贱人! 竟然解了‘美人泪’之毒,恢复了容貌! 苏染汐就是故意的! 故意戴着面具,故意在面具底下画丑妆,故意让她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洋洋得意。 等她踩上云端,再用那张狐媚子的脸,轻而易举地将她击入地狱。 “枭哥哥……” 苏淮宁痛苦的嘤咛一声,抓着夏凛枭胸前的衣裳,“别怪汐妹妹心狠手辣,她只是误会了。” 见夏凛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染汐,她心里嫉妒地要命,眼泪不要钱似的落下来:“虽然我不是有意为之,可确实伤害了汐妹妹,她怎么报复,我都应该受着。” 说着,苏淮宁突然激动地咳嗽起来,扭头呕了一口黑血。 那是中了瘴气的缘故。 整个人都呈现出青紫色,像是煤矿里挖出来的泥人,疼痛折磨地她简直没了人样儿。 尤其是那双盈满了泪意的眼神,委屈又隐忍,满眼都是夏凛枭一个人的身影,让人无不为之动容。 玄羽第一个不干了:“王爷,宁小姐可是你最在意的人啊,怎能让苏染汐这样毒害羞辱?” 台下众口铄金,暗处杀手遍布。 没猜错的话,他们来自京城。 还不止一方人马。 “墨鹤,立刻把苏染汐关入地牢!”夏凛枭看一眼桀骜的苏染汐,收回冰冷的目光,看向朱雀:“宁儿怎么样?” 他一开口,苏淮宁就喊疼喊得更哀婉缠绵,听得人揪心不已。 “只是看着严重罢了,比之塔慕的机关洞,王妃的机关还是恐吓惩罚的意味居多。” 朱雀见墨鹤朝着苏染汐走去,没忍住劝了一句,“王爷,王妃和你有约在先,并没有恶意伤人啊。” 苏淮宁险些气得吐血。 她都快被折腾死了,朱雀竟然还帮着苏染汐那个贱人说好话? 他是瞎了吗? 看不到自己多惨吗? 听到这话,夏凛枭却是眸光一闪。 他何尝不知道? 但苏染汐今日大闹庆功宴,自毁名声,本身就是做给他和天下人看的。 若她顶着有功之臣的名声回京,就算有和离书,皇帝和天下人也不可能允许他们分开。 她不想回京城,不想掺和皇权斗争,只想跟他撇清干系,所以出此下策。 可是…… 苏染汐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暗处那帮人,已经盯上她了! 这时—— 玄羽头一个不干了:“朱雀,要不我推你进机关洞试试多疼?又是毒又是机关阵,有功夫的男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宁小姐弱质纤纤,旧伤未愈呢!” 疼在苏淮宁身,恨在他心。 玄羽狠狠剜了苏染汐一眼,咬牙切齿道:“可恨我之前竟然还对你改观,以为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竟然对亲姐姐下这么狠的手,简直是刀子嘴巫婆心,太可恨了!” 场下人无不侧目、沉思。 一部分人是认可玄羽的话的。 同情苏淮宁的同时,理所当然地对嚣张跋扈且还可能失去清白身的苏染汐心生不满。 而一部分人依然念着苏染汐的恩情。 甚至怀疑淮宁确实推了王妃下机关洞,否则王妃能动这么大气? 但无论如何,看到苏淮宁一个漂亮柔弱的大家闺秀,如今疼得这么凄惨可怜,大多数人都起了怜悯之心。 弱者总是让人同情的!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苏染汐统统漠视以待,“玄羽,我求你千万别对我改观!” “以你的脑子,就喜欢拿鱼目当珍珠宝贝着,让你改观那就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你!”玄羽气得又要拔剑,被安知行冷冷阻止,“玄羽,你这么担心宁小姐,还不赶紧送她回去养着。” 果然,一看到苏淮宁难看的脸色,他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冲着夏凛枭请求道:“王爷,外头风大人多,还是尽快送宁小姐回去吧。” 夏凛枭将苏淮宁抱起来,低声命令墨鹤:“苏染汐狡猾多谋,你亲自关押。” 墨鹤眸光一闪,带着苏染汐离开。 安知行和姐姐交换了一个眼神,疑惑不已。 “王爷有诺在先,断不会因苏淮宁喊几句疼就如此对待王妃……今日行事,不像他的作风啊。” “墨鹤身为暗卫之首,向来只随侍王爷左右,送人入地牢这样的小事,什么时候要他亲自动手了?”安语灵皱眉。 安知行下意识说:“或许王爷只是顺口……” 目光一转,他反应过来,立刻拉来心腹低声吩咐:“派人看好地牢,来往严查,务必保护好王妃的安全。” 暗处,两个低调的黑衣人交头接耳。 高个子若有所思:“看样子,王爷自始至终只倾心于苏淮宁一人,就算苏染汐长得再漂亮也没用,否则也不会签和离书了。” 瘦小个冷笑:“苏染汐已经跟王爷和离,又伤了苏淮宁被打入地牢,当是死期不远了。” 高个子皱了皱眉:“王爷若真想杀苏染汐,当日两人落难谷底时动手,就能让她死得悄无声息,何须今日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惹人非议?” 瘦小个不解:“杀苏染汐是皇后娘娘的命令,王爷岂会违背?” “先做两手准备吧。” 高个子眼底闪过犀利的冷光,“传令下去,各处按计划行动——务必诛杀苏染汐。” 第101章 爱上她了? 地牢中。 苏染汐环顾一周,拍了拍石床。 上头竟还铺了柔软的褥子、枕头和棉被。 牢房里新添了石桌茶具,梳妆台,一应俱全。 夏凛枭提前把牢房准备地这样好,看来今晚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有计划把她送进来关着咯? 苏染汐微微挑眉,倒了一杯茶递给墨鹤:“夏凛枭这是看我长得漂亮,想金屋藏娇?” “王妃,慎言。”墨鹤不比青鸽好打趣,一张冷酷的俊脸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深得夏凛枭真传。 “转告夏凛枭——他没有兑现我的三个条件,食言而肥,那漓火毒我就懒得帮他解了,让他自生自灭吧。”苏染汐仰头将茶喝了,直接往床上一坐,抬手就去解衣裳。 “我要脱衣服睡觉了,你确定还要直勾勾地盯着?” “你!”墨鹤眉心一皱,连忙背过身去。 她也太……放浪不羁了! 看着他修长冷酷的背影,苏染汐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松开掌心——藏着一颗弹珠大小的铁球。 她头一次制造这种杀伤力的武器,不知道管用不? 瞥一眼石桌上的烛火,苏染汐闭了闭眼睛。 夏凛枭,不管你关着我是想干什么,老娘都不奉陪了。 京城那堆烂摊子,谁爱掺和谁掺和去。 与此同时,城主府内。 朱雀用了药又行了针,苏淮宁的瘴气之毒很快解了。 肤色除了苍白些,没有大碍。 只有些撞伤、淤青和擦伤而已。 在旁观者眼中,她这点小痕迹,跟苏染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比起来,不值一提。 比起苏染汐的坚韧顽强,宁愿流血不流泪,苏淮宁这一会子的功夫,当着大家的面委屈地眼泪都快流干了。 她越是可怜委屈,众人就对苏染汐的狠毒行为越不满。 本以为王爷要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只是冷冷地谴退了所有人,单独留在房间。 “幸好!”玄羽拉着朱雀走出门,松了一口气:“就算苏染汐变得再好看,王爷心里也只有宁小姐,眼下还想着亲自照顾她……” 朱雀忍无可忍地看了他一眼:“上回给你开的药,可吃了?” “我那点伤两天就好了,吃什么药啊?”玄羽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门,一脸憨笑,“只要宁小姐和王爷好好的,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朱雀:“……” 这傻子,没救了。 房间里,气氛却不如想象的那般情意绵绵。 苏淮宁原本垂泪无声,装可怜装得正起劲,不想夏凛枭一直冷着脸不说话,静静地盯着她。 目光看似平静无波,可她却冷不丁感受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寒意,在屋子里铺天盖地地散发着冰冷的威压。 “枭哥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苏淮宁哭不下去了,心里变得忐忑,“你是在担心汐妹妹吗?” 她佯装大度:“我不要紧的,只是皮外伤而已,你还是把汐妹妹放出来吧。” 夏凛枭淡淡地看着她,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宁儿,羞辱苏染汐的那些人,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吧?” “枭哥哥,我没有……” “故意打落苏染汐的面具,让她当众出丑;再借机提起成亲仪式,让她名声尽毁……” 夏凛枭冷冷打断她的辩驳,面无表情地质问道,“你对苏染汐的敌意,真的只是因为母后的命令吗?” 他的表情平静地像是在审讯一个普通的犯人,无悲无喜,更没有半点暖融融的情意…… 苏淮宁一下子就慌了:“枭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自打从玄羽那里知道了你许诺汐妹妹的三个条件,我就发誓不能让你当众和她道歉低头!” “你是高高在上的战神,怎么能为了我向一个女子认输?”她哭着扑进夏凛枭的怀里。 “我苦心排练,带伤表演,就连被汐妹妹嘲笑为歌舞妓子也不后悔,就是想向她真心道歉、替你解围,没想到我太笨了,最后弄巧成拙……” 温香软玉扑满怀,美人垂泪,情意缱绻。 夏凛枭却身体一僵,本能地将人推开。 “枭哥哥?” 苏淮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躲避姿态,突然脸色惨白,颤抖着问,“汐妹妹变得这样美貌如花,你……爱上她了?” “胡说八道什么!”夏凛枭本能地反驳,“我怎么可能看上苏染汐那样嚣张粗俗、毫无礼义廉耻的女人?” 嘴上反驳得快,心里却堵得慌。 他看着泪盈盈的苏淮宁,猛地操控着轮椅转身:“岭北还有诸多收尾要务,我暂时不得回京。待你伤好些,我派人送你回去。” “枭哥哥,你赶我走?”苏淮宁震惊地瘫软了身子,“你是为了汐妹妹的事怪我对不对?” 她猛地扑下床,语无伦次地哭道:“我去跟汐妹妹下跪道歉,就算磕破了脑袋也要求她原谅,但是枭哥哥,你不要赶我走。我可以不要王妃的位子,但我不想让任何人抢走你……” 苏淮宁狼狈地摔倒在夏凛枭脚边,还不管不顾地往外冲,惹得夏凛枭又担心又烦躁。 一抬手,往她腰间一点。 激动的身影登时倒落在他怀里。 夏凛枭低头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终究不忍地叹了一声,唤朱雀进来:“照顾好宁儿。” 朱雀什么也没问,安置好苏淮宁之后,犹豫地看了夏凛枭的腿一眼:“王爷,王妃昨夜给我列了一张详细的解毒药方。” 夏凛枭眸光一闪,心头疑虑顿生:“她就这么把方子给你了?” 以苏染汐的个性,居然没有拿解药跟他提条件? 她会对自己这么大方好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耳边突然闪过苏染汐曾说过的话,不禁脸色阴沉。 她不是声称离开前要彻底解了漓火毒吗? 如今是受了委屈,对他失望了? 朱雀以为他是怀疑药方的真实性,连忙说:“解漓火毒三个阶段的药疗、针疗、推拿疗法,记录详细完整。我查过古籍,此法当真精妙无比。” “只是,若由王妃亲自解毒,应当比我周全些。”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夏凛枭一眼,“和离一事,不能再缓缓吗?” 话音刚落,夏凛枭突然脸色骤变:“快,去地牢!” 苏染汐打算跑路了! 第102章 火攻之药 地牢中。 苏染汐悄然放了迷烟,静静等着守在暗处的墨鹤昏倒,可惜半晌都没有什么动静。 那家伙躲哪儿了? 这么厉害的迷烟,竟然对他不管用? 黑暗中,突然传来墨鹤冷漠的声音:“王妃别白费心机了,内功深厚之人可以控制呼吸和内息,再厉害的药一时也奈我不得。” 呵呵! 厉害不死你! “有本事,你躲着别出来啊。”苏染汐突然扬手将手中的小铁球扔向了刚刚说话的位置。 砰! 一阵烟雾弥漫,暗处的墙角炸开了一个桶口大的洞。 苏染汐立刻朝着洞口跑,没两步就被人拎着衣领扔了回去。 “王爷对你没有恶意,王妃最好待在这里安分些。”墨鹤从烟雾中信步走来。 又冷又飒,当真是一点不受迷烟和毒雾侵染。 外面的守卫听到动静,刚要冲进来,就被墨鹤阻止了:“里头有毒烟,都退下!” 一听墨鹤在里头守着,大家立刻识趣地退出去。 心里感慨:不愧是王爷麾下最厉害的暗卫! 王妃可是名声在外的医毒双绝,竟然都放不倒墨鹤! 见状,苏染汐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很好,闲杂人等都走了。 她突然跳上床,伸手朝着墨鹤的脸摸了一把:“我突然发现——你长得也挺好看的。” “王妃,自重。”墨鹤脸色一冷,没有轻易上当。 一个纵身往后撤了几步,堪堪避开苏染汐的手掌。 果然见她掌心有些红色的粉末。 “真是个难对付的。”苏染汐攥紧了掌心。 这些招数对他不管用,那就只能用最后一招了。 她手腕一翻,指尖夹着三枚颜色不一的小铁球,分别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扔了出去。 其中一枚朝着墨鹤膝盖打过来! 墨鹤皱眉,敏锐地避开。 这些毒烟毒雾根本奈何不了他,王妃何必白费心思? 下一刻,他震惊地睁大眼睛。 那铁球在地上滚了几圈,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伴随着烟尘飞散,迷雾一片。 地牢剧烈震颤起来,地面裂开了缝,墙面扑簌簌地落下石块。 地牢要塌了? 她刚刚扔的什么东西? 居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烟尘之中,苏染汐就地一滚,朝着破开的洞口冲了进去。 “王妃!”墨鹤不顾石头满天飞,纵身去追。 又听一声轰响。 洞口被炸塌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苏染汐的身影消失在洞口,脸色骤变。 一掌劈上去,豁然开了一条狭窄的口子。 等墨鹤灰头土脸地追出去,却已经不见了苏染汐的身影。 王妃是属兔子的吗? 到处挖洞! 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这时,身后的地牢里传来异样的响动。 墨鹤连忙抽身回去,抬头就看到面色铁青的夏凛枭,顿时跪在地上请罪:“王爷,属下失职,没能看住王妃。” 夏凛枭阴沉地盯着洞口:“怎么回事?” 苏染汐不会武功,没有内力,怎么可能顷刻之间在地牢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墨鹤四处搜寻一番,在废墟之中找到小铁球的残骸,只剩下一些残片和粉末:“王妃不知道造了什么奇怪的机关,威力巨大。” 夏凛枭接过碎片,眼底闪过一抹阴沉的暗色:“朱雀,去把灵犀带过来。” “是。”朱雀忍住震惊,转身离开。 安知行听到动静,带着人迅速赶进来,看到这一片狼藉,惊呆了:“这些……都是王妃一个人干的?” 墨鹤眉头紧锁,震惊地呢喃道:“半拇指大小的小球,竟然能将这座地牢顷刻间毁成一片废墟,更胜内功深厚之人千百倍,实在太可怕了。” 众人一时沉默。 那具单薄的纤纤之躯,到底还藏着多恐怖的力量? 这样的本事,若用在战场上…… 他不动声色地和夏凛枭相视一眼。 两人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面色凝重。 这样的机关! 只能为己所用,绝不能落于敌寇之手。 …… 地牢惊变,黑暗中的钩子们闻声出动。 苏淮宁得到苏染汐逃狱的消息,牙关都快要碎了:“废物!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贱人,竟然让她跑了?” 暗处,一道黑影低声道:“地牢防御森严,反而不好下手。她蠢到逃出去,反而是送命来的。” “你的意思是途中截杀?”苏淮宁眼前一亮,语气既冷又含了一丝委屈,“夏凛枭不是要遣我回京吗?那我就如他所愿!” 不多时。 “准备在地牢里处决我吗?”衣着干干净净的灵犀漫不经心地走进来,对着夏凛枭也没多少畏惧,只是神色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余光一瞥,他看到狼藉的地牢,残缺的墙面,以及空气中独特的粉尘味道…… 平静的面容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谁干的?”灵犀像是看见了肉骨头的大狗狗,眉眼变得生动鲜活起来。 “就是这个味道,是这个感觉……果然威力惊人!”他跟狗狗似的在地牢里嗅来嗅去,最后精准地捕捉到墨鹤手中的铁球碎片,眼睛顿时一亮。 “果然是传说中的火攻之药!硝、磺为君,木炭为之臣,诸毒为之佐,诸气药为之使,爆炸时威力惊人——弹指毁高墙,覆手扫巨楼!” 看他跟发疯的大狗子一样到处转悠,夏凛枭一把攥住灵犀的胳膊,冷声质问:“何为火攻之药?” “是不是苏染汐做的?”灵犀像是没听见似的,激动地抓着铁球碎片,一头热地要往破洞里钻,恨不得立刻跟着苏染汐去了。 夏凛枭手心一抓,轻而易举地将人拎到跟前:“灵犀。” “只会动粗的武人!跟你说了也不懂。”灵犀瞪了他一眼,显然对夏凛枭说他武功差这件事耿耿于怀。 墨鹤无奈地看了这小子一眼,扭头向夏凛枭担忧地说,“王爷,这样的威力跟塔慕在暗营设下的机关太像了。” 换言之,苏染汐用的这机关和塔慕息息相关。 当初,暗营顷刻间坍塌殆尽,化作一片废墟,险些掩埋了夏凛枭身边的精锐暗卫。 但塔慕为了布下暗营机关,暗中联合灵犀,筹谋良久,绝非一日之功。 那苏染汐呢? 她来岭安城也不过几日,怎么可能有机会在地牢布下如此复杂的机关? 她和塔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联? 不等夏凛枭发话,灵犀率先冷哼一声:“哪里像了?一帮不懂机关的蠢货!” “塔慕的机关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心机,还用上了北蛮特有的飞甲虫,才有了毁山崩石的威力。” 他眼里发着光,由衷地赞叹:“苏染汐这根本不是机关,是药!小小一颗铁球,威力惊人,不是寻常机关能比的。” 第103章 远离瘟神恋爱脑 “灵犀,塔慕的机关可是你亲手造的。”安知行睨他一眼,“难得啊,你也有输的心悦诚服的一天。” 这小子年纪虽小,脾气和傲气一样逆天。 若非是性子冷漠不常与人交往,怕是身边人都要被气死。 除了夏凛枭,就没见他屈服过谁。 灵犀噎了一下,傲娇地扬起下巴:“这火攻之药,我研制许久,早有眉目了。若非帮塔慕制造机关费了我好些功夫,必然不会晚苏染汐一步。” 夏凛枭抓住了关键,故意用激将法:“牛皮别吹太早,苏染汐的八阵图你至今都破解不了,如此精妙的火攻之药,凭你能造得出来?” 灵犀果然一改方才爱答不理的冷酷样子,气急败坏道:“这有何难?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硝性主直,磺性主横,灰性主火。性直者,主远击,硝九而磺一。性横者,主爆击,硝七而硫三。” 他顺畅地念出一大串配方,语气突然顿了顿,不大自在地说,“只需要继续试验一番用量的主次,我一定能做得出来。” 对灵犀的自信,没人怀疑。 他有这个实力。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 墨鹤担忧道:“王爷,城内外必然有皇后娘娘布下的杀手,王妃贸然离开,身旁无人护佑,怕是很危险。” 安知行立刻急了:“王爷,我立刻派人去追!” 果然,还是长姐了解王爷。 他把王妃关在地牢,又派了墨鹤保护,就是要确保王妃的安全。 只是以王妃的性格,宁愿身陷险境,也不屑于继续和王爷纠缠,卷入皇权倾轧之中。 “不必。让青鸽和灵犀一起去。”夏凛枭盛怒过后,反倒平静下来,抬眸问安知行,“苏染汐把面具带走了?” 安知行迷茫地摇摇头。 先前混乱之际,面具落于谁手,他也没注意。 墨鹤应声:“带走了。” “那就好。”夏凛枭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等一下。”灵犀生硬地打断他:“为何要我一起去?我答应了吗?你不是最恨背叛,为何不杀我?” 夏凛枭冷冷看着他:“你明知道,以你的身份,我不会杀你。” “我的身份?”灵犀愣了一下,突然激动地冲向夏凛枭,“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你当初收下我,其实是因为……” 他隐藏的身份竟然真的被夏凛枭知道了?! 墨鹤和安知行同时冲到夏凛枭身前。 一左一右控制住灵犀的肩膀,跟拎小鸡崽子似的。 “放开!夏凛枭堂堂战神,什么时候成了畏首畏尾的胆小鬼,连跟我当面说句话也不敢了?”灵犀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两人面色冷漠,不为所动。 “收起你拙劣的激将法,对我没用。” 夏凛枭冷嗤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不管是对我,还是对那个人,你最大的价值就是你的天赋。这是你活下去的资本。” 一句话,杀人诛心。 灵犀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了。 “想法子跟着苏染汐,既然于武学上毫无增进,那便将自己的天赋做到最强。” 夏凛枭面无表情地讽刺道,“想让那个人看得见你,就努力爬上巅峰,别在我身上浪费功夫。” 灵犀恨恨地咬了咬牙:“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凭你?”夏凛枭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明明是面无表情,却总能让人窥见一分高傲的蔑视和嘲讽。 他有这个实力和资本。 就算夏凛枭腿残废了,自己还是不及他万分之一。 从出生开始,一直都是这样! 夏凛枭是他永远要抬头仰视的烈阳,可望而不可即。 灵犀颓然地跪坐在地,抓紧了手心里的碎片:“我去。” 须臾,青鸽匆匆赶来。 虽然早听侍卫说了地牢有多狼藉,亲眼看到这‘盛况’她还是惊了一下:“王爷,这……” “本王让你驯的狼,如何了?”夏凛枭问。 “这几日一直加强训练,精进了不少。”青鸽不明所以。 塔慕的人都撤了,王爷这几日突然让她驯狼做什么? “带着它,立刻找到苏染汐的下落。”夏凛枭交给青鸽一粒碎片。 苏染汐从地牢出逃,走得匆忙,身无长物。 就连随身的药匣子和银针袋都没来得及带走。 她独身一人,必然走不远。 现在追,时间绰绰有余。 见状,青鸽怔了一下。 这碎片和那老虎面具的用材一模一样。 想必其中还有人类的鼻子嗅不出来的味道,所以王妃才没有发觉。 王爷驯狼,竟是为了追踪王妃? 这两人,人均八百个心眼子。 斗来斗去,各有千秋。 折腾得不累吗? 就在这时,玄羽匆匆来报:“王爷,宁小姐她……她出城了!属下追出去,怎么都劝不回来。” 他焦急地跪在夏凛枭身前,“您快去把人追回来吧!她身上还有伤,怎么能独自回京呢?” “遣她回京,是本王的命令。”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苏染汐刚跑,她就走得这么突然,真的只是巧合吗? 看着焦灼不解的玄羽,他面上淡然道:“此时离开岭安城,才是对她的保护。” “王爷?”玄羽震惊。 “玄羽,你亲自带一队精兵,即刻护送宁小姐回京。”夏凛枭冷冷吩咐,不容人反驳,“青鸽,必须!尽快把苏染汐抓回来!” 墨鹤和安知行相视一眼。 王爷是在担心王妃? …… 夜暮已至,林野萧萧。 树影下,苏染汐接过药匣子和针灸带,里头还有一叠热乎的银票,顿时喜笑颜开地奉还一只热乎乎的兔子腿,“别客气,以形补形。” 王御医吊着胳膊,一脸局促地接过兔子腿:“王妃独身一人,这是要逃去何处?” 他担忧地左顾右盼:“王爷手下人才济济,听说已经派了人暗中追踪,若是被他抓到,您怕是又要吃苦头了。” 苏染汐淡淡嗤道:“说得跟我留在他身边吃的苦头还少了似的?我这一身厄运,都是拜夏凛枭所赐。” “远离瘟神恋爱脑,保命报平安。” 她早有计划离开,且必须在夏凛枭回京之前。 否则人多口杂,她未必能安全逃脱。 只是没想到今日的时机来得巧,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带上保命的宝贝。 思来想去,只能暗中联系王御医。 这位倒也是医者仁心,带着伤还不忘每日奔波于城里城外,救治逃往岭安的难民和瘟疫病人。 除了夏凛枭的亲信,只有几名御医可以自由出入岭安,还不惹人怀疑。 “王御医,多谢你暗中相助。” 苏染汐收起包裹,拱手谢道:“此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咱们就此别过。” “王妃,请保重。”王御医叹了一声。 见劝不住,只得送了她好些保命用的药粉,匆匆离开了。 第104章 王妃和陌离私奔了 苏染汐没有多留,收拾了东西便沿着山道离开。 一路往南。 她戴着斗笠和黑虎面具,行踪低调。 倒不是对这面具多爱不释手,只是漂亮有漂亮的烦恼,拿来掩人耳目罢了。 况且这面具确实有很神奇的药效。 戴久了——皮肤白皙如玉,光嫩得跟牛奶一样。 另有神清气爽之效,让人赶夜路也不打哈欠。 她的手没有陌离精巧,抓得住兔子也做不出精致漂亮的新面具。 只能戴着这顶面具,试用之后感觉赚大了。 这一路前行,苏染汐还不忘处处布下机关迷阵。 管他是追踪来的,还是半路跟上的不轨之辈,统统被绕晕了头。 很快跟丢了人,不知该往何处去。 暗卫走了一波又回来一波,没一个带来好消息。 “废物!” 夏凛枭狠狠一掌拍碎了桌子,“她苏染汐就算有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避开这么多明查暗追的耳目,消失得悄无声息!” 他突然皱紧了眉,冷声看向墨鹤:“查到陌离的下落了吗?” 墨鹤心下咯噔一声:“刚传来消息——国师大人近两日在岭北境内出没过。” 砰! “好一个苏染汐!还真敢跟陌离私奔?” 没有陌离相助,她不可能隐蔽得悄无声息。 夏凛枭生生捏碎了茶杯,任由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冷冷俯视着受了伤的暗卫,“青鸽和灵犀呢?还没有消息?” “最后一次传消息,在两日前。” 暗卫胆战心惊地跪上前,大胆猜测,“王爷,王妃用毒和机关都是一绝,他们两个会不会被王妃……杀了?” “胡说什么?你们追踪不力,反过来污蔑王妃太厉害?”安知行踏进门来,黑着脸把人赶出去。 一回头,就见夏凛枭脸色铁青地捏着膝盖,手背上青筋暴起。 “王爷,腿又疼了?”安知行连忙唤朱雀进来。 一连几天,王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意孤行地加快解毒进程。 谁劝都没用。 随着解毒的深入,不良反应越来越剧烈,昨日甚至疼晕过去一次。 所有人都吓坏了。 突然之间,王爷为何这样着急站起来呢? 难不成是为了王妃? 良久。 朱雀行完针,叹了一声:“骨折筋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王妃给的三个疗程,至少需要半年才能解完漓火毒,” 他看着再次昏过去的夏凛枭,面色凝重道:“王爷这般着急,一旦造成毒性突发性的反弹,不等解了漓火毒,他的腿就撑不住了。” 几人相视一眼,却没信心劝说固执的主子。 安知行犹豫片刻:“要不,我请长姐过来试试?” 几人刚要应下,夏凛枭突然大汗淋漓地睁开眼。 听到几人的说话声,男人眼底闪过一抹似有若无的流光,下意识摸了摸光无一物的脸颊。 眼底光影摄人,一闪即逝。 “王爷,你醒了?”墨鹤第一时间发现夏凛枭摸着脸神色深沉,顿时担忧道,“可是头疼不舒服?” 见他突然坐起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双腿,众人心里咯噔一声。 “王爷,你不能这么拼了。”安知行劝说道,“眼下诸事已定,回京在即,你何必急于解毒反而伤了身体?” 其余几人正要跟着劝。 夏凛枭突然抬眸,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说来也是,当个废物有什么不好?” 众人一怔:“什么?” 王爷是不是疼糊涂了? “衣来伸手饭入口,有人伺候有人守。”夏凛枭勾唇一笑,眉眼生花,“良辰美景,又得佳人相伴,本王还有什么可作的?” “王爷,你……怎么了?”安知行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违和感。 他刚刚……笑得好邪气! 王爷平日里从不会这样笑。 眼前这个人——脸还是那张脸,身体也没变,只是通身的气质似乎变得邪肆许多,让人琢磨不透。 “追踪苏染汐的人,全部撤回来吧!”夏凛枭话锋一转,淡淡道,“从今以后,她跟本王再无干系。” 众人震惊:“王爷!” 王爷不会真的以为王妃和陌离私奔了,所以心灰意冷彻底放弃了吧? 这不像他的个性啊。 王爷昏迷了一会儿,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夏凛枭猛地抬眸,冷冷扫向众人:“还需要本王再重复一遍?” 面若寒霜,气势逼人。 那熟悉的杀伐气息和上位者威严的劲儿,又回来了。 安知行和墨鹤几人面面相觑,多年来的本能臣服意识让几人难以反驳:“是,属下等立刻去办。” 朱雀走了几步,关门之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王爷的双腿,眼皮突然狠狠跳了跳。 出于医者的本能,他总觉得王爷的腿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七日后。 苏染汐才下山进了最近的禹城。 稍做休整,添些行囊。 禹城是和岭北接壤的东边小城。 规模虽不如岭安城大,但因着依山傍水的优越环境,逃过了大灾迫害,小日子过得热闹非凡。 更重要的是,此地是江湖侠客聚集地。 来往众人不乏戴斗笠面具、身披异服、手挎利器之辈。 甚至还有御兽走街的各类高手,坐骑也五花八门,骑着马的人在这里都过于正常了。 苏染汐这副装扮混迹其中,一点也不显眼。 她低调入住一家江湖客集聚的客栈,奔波数日,第一时间要了一桶热水,沐浴更衣,焚香上药。 夏凛枭的回春丸确有奇效,不到半月,伤口就愈合得差不多了。 她研究了一下回春丸的配方,果然精妙。 但确实寻常人再难配到第二瓶,因为许多珍稀药材再也找不到了。 苏染汐泡在浴桶中,热气蒸得她昏昏欲睡,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夏凛枭抱住苏淮宁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漓火毒的解药就当是她报答回春丸的谢礼吧! 从今以后,江湖不再见。 她和夏凛枭就是陌路人了。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异动。 苏染汐有些不耐烦。 又来? 夏凛枭到底派了多少人来追她? 和离书都签了,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窗外的人吹了一阵迷烟进来,苏染汐泡在浴桶里没动,装作闭上眼睛中了招,不多时,来人刚打开窗户—— 第105章 请君入瓮 “啊!” 两道机关柱猛地腾空而起,将来人砸落在地. 兜头又落下一大包辣椒粉。 “好辣!好疼……我的眼睛!”两个穿着黑衣的大男人疼得满地打滚,不停地打喷嚏。 “废物!”暗处,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对视一眼,“封锁这家客栈,今天务必杀了苏染汐。” 片刻功夫。 客栈四周到处都是飞檐走壁的身影,方向一致地落在了苏染汐的房间周围。 房顶上,窗外,墙边,门外…… 到处暗藏杀机。 苏染汐虽然内力不行,耳力渗透不了这些高手的行踪,可她的鼻子很灵,很快就嗅到了混杂多样的气息。 好多人! 个个都是高手! 且四处都是杀气凛凛的。 夏凛枭想杀她? 犹豫一闪而过,下一刻,房顶和门窗同时破开。 砰!砰! 数十道黑衣蒙面的高手持着长剑杀了过来,目标一致地冲着浴桶中的苏染汐,人狠话不多。 这架势—— 不是夏凛枭! “派这么多杀手围攻,皇后娘娘还真看得起我!”苏染汐猛地睁开眼,双手拍向水面。 水花四溅,伴着红褐色的粉末扑面而来。 沾染者,顷刻手脚发软,摔倒在地。 “有毒!”一人发号施令,其余人默契退开,直接上暗器。 嗖嗖嗖! 几声落下,浴桶应声炸开,裂成几片。 幸好苏染汐有先见之明,抄起木盆挡在身前。 胸口也裹着单薄的寝衣,不至于裸奔。 只是这棉织布料轻薄,渗了水之后紧紧贴合着少女曼妙的身体曲线。 前凸后翘,有棱有角。 白皙的肌肤像阳光下的玉石,美的熠熠生辉。 那张脸哪怕覆盖着面具,却掩盖不了眼底的绝代风华。 她只赤脚站着,冷眼以待,整个人便无形中散发着诱惑人心的妩媚气息。 有几名杀手看直了眼睛,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愣着干什么?”高个子突然跳上窗户,一脚踹翻一个愣神的杀手,“都给我上!杀了她!” 杀手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执剑冲上前,杀气四溢。 这一击,必要她小命! 苏染汐面色一紧,迅速往后退了几步,抬手扯断床幔。 嘶啦一声。 床幔断,机关应声而开。 迎面杀来的杀手们一时不慎,竟被层层叠叠的床幔纱帐裹在一处,卷在褥子里宛如蚕蛹一般。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妖法,一时用了内力竟也挣脱不断。 苏染汐趁机冲向门口,拉开门时左右开弓洒了两把毒粉。 屋内追击和门外伏击的人统统中了招。 但高手毕竟是高手,反应也够快。 前人一中招,后人便迅速收敛内息,以防呼入毒粉。 “别挣扎了,就算你们不呼吸,这毒粉只要沾上皮肤就会奇痒无比,若不及时用糯米水洗净,一炷香内必七窍流血而亡。”苏染汐冷笑一声。 沾到毒粉的杀手们面面相觑,一时犹豫。 毕竟这女人行医用毒的绝妙名声已经传开了,她的毒粉不敢小觑。 只犹豫片刻的功夫,苏染汐趁机破开一条逃生之路,边跑边喊:“快跑啊,救命啊!山匪抢劫啦!” 她特意选了这家江湖人聚集的客栈。 一旦有意外发生,也可借力打力。 眼下就是挑起乱子的好时机。 果不其然,她这一喊,不少人应声开门,纷纷跟着苏染汐朝着楼下跑去,一边警惕山匪的踪迹。 杀手们面面相觑,急着要解毒,又忌讳事情闹大,只得不甘心地跳窗离开。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刚要趁乱离开客栈。 一开门,迎面而来一阵异香。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向来人,眸光一沉。 “怎么是你?” 哪怕来人轻纱覆面,戴着斗笠…… 依然掩饰不了那一股茶里茶气的味道。 苏淮宁不屑地打量她一眼,似乎不在意被认出来:“汐妹妹,你可让我好找。” 情况不对劲。 苏染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大庭广众之下,苏淮宁竟然就这么暴露身份地冲着她来了? 这不符合她以往伪装好人的腔调。 除非,这里都是苏淮宁的人。 她有自信让自己走不出这间客栈。 铿锵—— 一时间,拔剑声、拔刀声重叠而起,寒气四溢。 苏染汐握紧了最后几包毒粉和手里的银针,扭头环顾四周。 果然! 这帮所谓的江湖人,乔装打扮演的一出好戏。 苏淮宁这是跟她玩了一手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啊。 “以你的脑子想不出这么厉害的猎杀计划吧?”鬼门关近在眼前,苏染汐知道这一回是凶多吉少,紧绷的情绪反倒放松下来。 “皇后指使你干的?” 她嘲讽地看着苏淮宁,“当初林壑配合杀手的行动,也是你授意的吧?” 苏淮宁冷笑一声:“死到临头,就算你猜到了又怎么样?皇后娘娘要你死,你就必须得下地狱。” “姐妹一场,今日我便送你一程。”她一扬手,客栈上上下下五六十人纷纷严阵以待,不动声色地朝着苏染汐逼近。 到底是忌讳她用毒和机关的诡谲手法,这么多高手竟然没一个敢贸然冲上前抢人头的。 苏染汐扬起毒粉,冷笑一声:“难怪夏凛枭突然待你态度回转,原来你跟他解释你做的恶心事都是皇后指使,这口锅让他老娘背了。” 擒贼先擒王。 她剩下的毒粉不多了。 激怒了苏淮宁,才有机会一击必中。 就算她跑不了,也要苏淮宁陪葬! “为了掩盖你的丑恶嘴脸,连皇后都拉下水,真够歹毒的。夏凛枭要是知道你的真面目……” 她讽刺一笑,故意摸了摸面具挑拨道,“姐妹一场,等我死后,你就把这面具还给他吧,顺便帮我跟踏墨告个别……” “闭嘴!”苏淮宁被踩到痛处,恶狠狠地盯着她的面具。 再想到‘除了夏凛枭谁都不服、就服苏染汐’的踏墨,心态立刻就崩了。 “杀了她!碎尸万段!”苏淮宁一激动,指着苏染汐的鼻子往屋里踏了一步。 时机到! 杀手们一动,苏染汐跟着动了。 不管身后的杀机重重,她一把毒粉洒向四周,争取生还的片刻契机,再抓着苏淮宁的手,一针扎向她命脉。 “宁小姐!”数道黑影扑过来,抓着苏淮宁的身体拼命后撤。 到底是内功和轻功双绝的杀手,速度到底比苏染汐快一些。 那一针,没能要了她的命。 却划破了苏淮宁的脸颊。 那一道血口从眼角穿越了鼻梁,一直蔓延到下颌,血气霎时间在她脸上弥漫开来,狰狞无比。 “啊!我的脸!” 苏淮宁捧着脸,崩溃大吼,“苏染汐,你这个贱人!” 她疯狂地指挥着杀手:“去死吧!把贱女人挫骨扬灰!” 第106章 王八蛋,你骗得我好苦 现场一乱,苏染汐拔脚就往外冲. 可是外面已经被杀手包围,声势浩大,杀机四伏。 她已经没有攻击的毒粉。 只凭这一身气力,多拉一个下地狱就赚一个! 总好过就地等死! “不怕死的,尽管过来吧。”苏染汐大吼一声,眼角眉梢已然挂着滴滴答答的血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受的伤,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 武器全靠捡,防御只靠拳。 不多时,单薄负伤的身体便靠在墙角,摇摇欲坠。 又一剑,突然从侧面刺过来。 朝着她的脸狠狠下剑! 眼见她已经穷途末路,苏淮宁满面阴狠,“临死之前,我要划烂你的脸,让你也尝尝毁容之痛。” 铿! 苏染汐下意识偏头一躲,那剑刃砍到黑虎面具上,发出一阵强烈的震颤和刺耳响声。 听得她下意识捂住耳朵,头晕脑涨。 珰! 苏淮宁的剑应声而断,面具却未伤分毫。 “这是什么材质?竟然连精铁铸造的剑都伤不了分毫?”众人不由发出惊呼声,看着苏染汐的眼神更加妖魔化了。 这女人,身上处处都是宝。 明明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废柴,却赤手空拳凭着一身神力,跟这么多顶级杀手周旋了这么久。 吊着一口气不肯就死。 太顽强了! 见状,苏淮宁嫉妒得快要发疯了:“这么好的宝贝,枭哥哥竟然送给你当面具!你个贱人,也配?” 她看着血人一般的苏染汐,猛地抽出身后杀手的剑! 拼尽全力朝着贱人心口狠狠一刺。 去死吧! 苏染汐想抵挡,可实在没了力气。 身后不是墙就是刀剑环绕,没了退路。 天要亡我啊! 最后竟然死在了苏淮宁这个绿茶婊手里…… 早该杀了她的! 苏染汐闭了闭眼睛,预料中的疼痛却久久未至。 铛! 又是一声刺耳的武器碰撞声,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国师!” 苏染汐睁开眼—— 那人一袭白衣,一顶玉色面具,仙气如旧。 只是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无情无欲,半分涟漪也没有。 像陌离,又不像她认知中的陌离。 一道淡淡的檀香气飘入鼻息之中,让她觉得陌生得很。 “又是你?” 苏淮宁错愕地看着白衣玉面的清贵男子,又气愤又嫉妒,“杀苏染汐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国师大人要违抗娘娘的命令吗?” 陌离轻飘飘落于苏染汐身前,大手一挥。 一道无形的内力铺陈开来,逼得一众杀手不自觉后退几步。 离得近的几人,承受不住威压,歪头吐了一口黑血。 众人惊骇。 国师的内力,竟如此深藏不露! 苏淮宁承受不住威压,猛地双膝跪地,匍匐在地。 她不甘心地瞪着眼前这一双璧人:“你和苏染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竟然三番五次地护着她?” 话音刚落,陌离长袖一甩。 狠狠抽了苏淮宁一脸。 刹那间,她右脸高高肿起,血丝浸染,唇角都溢出了腥红的血迹。 苏染汐气若游丝地笑:“打得好。” “陌离,你竟敢打我?”苏淮宁震惊地捂着脸:“你是国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是奉皇后……” “国师自然比不上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亦是得陛下恩赏封诏——金印谕旨,昭告天下,位及一品。” 陌离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只是我早已上禀陛下,不娶妻,忌红尘,一心只为陛下追寻长生之道。” “苏淮宁身为相府嫡女,言行无忌,污蔑本国师就是污蔑陛下,还敢借皇后娘娘狐假虎威,罪加一等!” 国师威压,不可一世。 他代表的不只是皇帝的宠信,还是一国信仰。 众人不禁低下头,不敢直视。 苏淮宁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闺阁千金,除了跟在夏凛枭身旁,哪里见过这样的强大气场? 可夏凛枭待她从来都是春风化雨,不会这样严苛冷漠。 她是踩上硬钉子了。 “娘娘懿旨是要杀了苏染汐……”她不甘心地挣扎着起身,余光嫉恨地看着苏染汐。 就差一步! 就能送她下地狱了! “苏染汐是圣旨御赐的战王妃,生为王府人,死为皇室魂。除了陛下和王爷,没人能要她性命。”陌离冷冷打断她。 看着男子清俊贵气的背影,苏染汐眸光一闪。 从前的陌离——言行举止,随心而为,从不会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今日这是怎么了? 回过神来,苏染汐突然一脚踹向苏淮宁双膝:“皇后贵为一国之母,一向深居简出,宅心仁厚,怎会做出暗杀本王妃这样的龌龊事?姐姐信口雌黄,不为自己着想,也不为相府荣辱想一想吗?” 陌离扫了她一眼,神色莫名。 扑通一声。 苏淮宁被迫双膝跪地。 听出两人的话外音,登时吓得一个激灵。 陌离若是把事情闹大了…… 皇后娘娘不会承认暗杀,更不会保她。 苏染汐再反咬一口,相府定会被自己连累! 顿时,她满脸惊恐地磕头:“国师教训的是。淮宁一时失言,罪该万死。” 见男子无动于衷,她甩手狠狠往自己脸上抽巴掌:“国师宽厚,请饶恕淮宁愚笨吧。” 待苏淮宁脸上都抽出了血,眼看着真要毁容了,陌离才淡淡抬手:“宁小姐既知错了,我今日便当什么都没看见。” 他回头扫了苏染汐一眼,冷冷冲杀手们命令道:“都撤了吧,别扰了客栈的生意。” 看了苏淮宁的下场,众人哪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一行人扶着肿成猪头的苏淮宁,默不作声地撤出客栈。 一时间,客栈变得空空如也。 老板和店小二不知所踪,只剩下了两个人。 陌离转身,打量苏染汐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扶她一把:“你,可还撑得住?” 这家伙! 搞什么幺蛾子? 装冷酷无情给谁看? 苏染汐盯着他那张晶莹剔透的面具,想到今日之祸,归根结底还是拜夏凛枭所赐。 眼前人和夏凛枭,说到底也是一副皮子。 一样的讨厌!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楚楚可怜道:“我感觉快死了,你扶我一把。” 陌离下意识退了一步,险些连累苏染汐摔个狗吃屎。 苏染汐:“……” 眼底的犹豫一闪而过,陌离到底还是伸手把人捞起来:“我带你去疗……” 啪! 苏染汐猛地掀飞他的面具,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整天戴个破面具装什么装!王八蛋,你骗得我好苦!” 第107章 错打真国师 一巴掌落下,玉色面具摔落在地. 男子清俊的眉眼一沉,凛凛杀气席卷而来。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苏染汐喘着粗气,错愕地看着头顶这张陌生的脸颊—— 眉眼和气,五官清俊。 不是……夏凛枭!? 面部棱角线条没有夏凛枭的冷厉,多了一抹柔和温润,下颌虽然有几分相似,那双幽深的瞳孔却不如夏凛枭的锋芒毕露。 眸底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似平易近人,实则疏离淡漠。 苏染汐吓一跳,连忙把人推开:“你是谁?” “看样子,你打错人了。”陌离冷冷一甩袖子,长袖便如游弋的毒蛇一般,朝着苏染汐的面门袭来。 靠! 这家伙,气性也太大了。 不给个解释的机会吗? 他不会……是真正的国师陌离吧? 苏染汐就地一滚,抬手一拳砸飞了桌子,挡住陌离的长袖袭击,险些疼得晕过去。 再来一击,她必死无疑。 “国师,误会!” 苏染汐连忙爬起来,气息虚弱得像是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这阵子有个狗东西,不知死活地顶着你的名头,对我动手动脚,又亲又抱。” 她抱着陌离的腿哭诉,毫无表演痕迹:“明知道我是战王妃,那厮还百般调戏,逼我跟夏凛枭和离,再跟了他……你说这混账东西该不该打?” 陌离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流光,低声呢喃:“传言,竟是真的?” 不等问个明白,苏染汐突然眼前一黑,颓然倒在男子脚下,双手还不忘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 陌离嘴角轻抽。 这是赖定他了? 不怕小命不保? …… 再醒来,苏染汐赤条条地泡在药桶之中。 “醒了?”陌离端坐桌边,悠然饮茶。 苏染汐低头看了一眼,虽说水面泡满了药材,可她的衣裳又是谁脱的? “国师大人,这个时候你待在这里,不怕我玷污了你的清誉?” “你我之间,还有清誉可言?”陌离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面具戴在脸上,却遮不住眼底的冷光。 “本国师游历在外,一路听说战王妃和本国师交情匪浅,情真意切,甚至近来还传出了你我私奔的流言,是以万分好奇,特来相问。” 苏染汐垂眸。 他特意挑这种时候等在房中质问真相,难不成是怕她跑了? 想到昏迷前经历的惊魂一险,她近日来的疑惑全都解开了:“国师出现得这般巧,这一路你一直跟着我?” 陌离没有否认。 苏染汐豁然开朗:“难怪!” 从夏凛枭将她关在地牢的举动和先前的刺杀阵容来看,皇后杀她之心一直不减。 那么她这一路潜行,跟踪的人就不止是夏凛枭的暗卫,怕是更危险的还有皇后派来的杀手。 那么多高手,总不会没一个能突破她机关毒药的人。 最好的解释——有些人被悄悄解决了。 “国师怀疑有人冒充你的名号跟我乱搞男女关系,败坏你的名声;还疑心我跟那假陌离是一伙的,所以暗中跟踪,看看我遇险的时候假陌离会不会出手相救?”苏染汐盯着陌离的身影,暗道此人心机不浅,难怪深得圣宠。 陌离惊讶于她如此直言不讳:“王妃聪慧有余,言行举止倒是不同于寻常的大家闺秀。” “觉得我粗俗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苏染汐坦然地坐在药桶之中,氤氲的水汽熏得她双颊粉红,妩媚动人。 “先前我命悬一线,假陌离都没有现身,国师还怀疑我?” “王妃倒是直爽。” 陌离的双眸看似望着苏染汐的方向,但焦点却不动声色地落在了虚空,不曾真切地看她一眼,“既如此,你能告诉我——那人的真实身份吗?” 苏染汐动了动唇,还没说话就被陌离打断:“王妃聪颖过人,与假陌离多次交手,亲密相处,总不会没发现他的异样吧?” 言外之意,如果她否认,那就是偏袒假陌离。 这家伙看似温和从容,实则咄咄逼人。 一顶高帽子戴她头上,半点辩解的余地不给人。 苏染汐叹了一声,点点头:“只怕我说了,你不敢信。” “王妃尽管说,信与不信那是我的事。”陌离挑眉,大有一股‘你不说我就坐在这里看你赤身泡澡’的无赖意味。 苏染汐迅速头脑风暴一番,简单直接地承认了:“假扮你撩妹的人,就是夏凛枭。” “撩妹?”陌离浅浅理解了一下她的意思,“这形容倒是新奇。” 苏染汐无语地打量他一眼。 这位国师抓重点的角度多清奇? 重点是撩妹吗? 难道不是夏凛枭吗? “你不信?”苏染汐直截了当地问。 陌离淡淡掀起眼皮往窗外看了一眼,浅浅勾唇:“我信不信有什么要紧,既然王妃指认王爷居心叵测假扮本国师,需要辩驳的人自然是王爷。” 苏染汐一皱眉,下意识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阵凉风袭来,窗子开了。 灵犀和青鸽一前一后地跳进来,还未惊喜于找到了苏染汐,就看到房中这般暧昧的景象—— 王妃赤身沐浴,陌离视线相随。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其中一人还脱光了衣裳! 想到近日来传的沸沸扬扬的私奔流言,两人的脸色纷纷变了。 “啧!你还真敢给夏凛枭戴绿帽子,偷情对象还是不染尘埃的国师,真有胆量。”灵犀冷酷地背过身,言语间不乏讽刺嘲弄。 青鸽狠狠剜了他一眼,连忙撕下帷幔挡在了浴桶之前,凶狠地看向两个外男:“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陌离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王妃先养伤吧!明日起程回岭北,本国师要跟王爷当面对质。” 说完,他甩袖离开。 身影如踏流云,可见轻功不俗。 而灵犀一眨眼也不见了身影,倒是自觉得很。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抬眸对上青鸽怒气冲冲的眼睛。 “王妃,你竟然真的跟国师私奔了?不是王爷给了你和离书,你们就真的一拍两散了!圣旨御赐的婚事,必须要圣上允准,昭告天下,你才算真正和王爷撇清关系。” 青鸽不赞同地瞪着她:“如今你还是世人皆知的战王妃,怎能和陛下信任的国师暧昧不清?就算王爷大发慈悲放过你,陛下和天下人也不会轻饶了你。” “……” 苏染汐撑着浴桶,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就算神仙下凡掉被窝里,我也无福消受。” 第108章 当着男子的面脱成这样 那一身的血痕重伤,惨不忍睹。 青鸽这才注意到——那些皮肉外翻的脓血几乎把药桶染红了,王妃的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 明明虚弱的下一刻就要咽气一般,方才却一直淡然的谈笑风生,一时竟让人忽略了她伤得这么重。 “怎么会伤成这样?”青鸽连忙扔了纱幔,走到苏染汐身边查看伤势,越看越触目惊心。 苏染汐讽刺一笑:“皇后娘娘厚爱,却之不恭。” 这一笑,胸口撕裂一般的疼。 她疼得险些背过气去,这才堪堪露出一抹脆弱的神色:“青鸽,泡药浴太慢了。你按我的方子配些药来……” 刚说完药方,她眼前又是一黑,生生疼晕过去。 这次真的伤得太重了。 该死的苏淮宁! 这梁子,彻底结下了。 …… 青鸽按方配药,给苏染汐上了药。 这才知道她伤得不止惨重,怕是曾经命悬一线。 难怪先前王爷要把她关在地牢,派墨鹤亲自看守。 那些杀手不是善茬。 这次若非国师出手,王妃应该凶多吉少了。 只是……国师说的对质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灵犀靠在墙边,没有进去,眯着眼看向开门出来的青鸽:“没死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别忘了王爷给你的任务!”青鸽瞥了他一眼,不爽道:“我不是让你在客栈周围布下防御机关吗?这么快就弄好了?” “小事一桩,难不成要我夙兴夜寐才能完成?”灵犀不屑冷笑,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说明来意,“路上袭击我们的那帮人,查到些眉目了。” 青鸽面色一紧:“如何?” 原本追踪一行,还算顺利。 眼看着快找到苏染汐下落时,半路突然撞上一帮鬼祟的商队,看似平凡,运送的却是一箱箱的兵器。 对方势在灭口,两人遭遇截杀,只得放弃追踪,先保命。 命是保住了,那帮商队的行踪也丢了。 青鸽只得先给安知行去了信,继续追踪苏染汐的下落至此,心里却一直惦记着那诡异的商队。 “不是北蛮人,这些商队来自于岭北各城。”灵犀眸色幽深,“岭北在夏凛枭治下,竟有人私自锻造兵器,培养精兵,罪同造反。” “不可能!”青鸽心下一慌,“一定是有人恶意陷害王爷!” 她不能坐以待毙! 青鸽离开客栈,第一时间往岭安城秘密去信,通知安知行彻查,务必要在惊动皇城之前,揪出幕后黑手。 信鸽刚送出去,遥见客栈一角突然弥漫起烈烈大火。 如今客栈里除了老板和几名伺候的小二,没有其他客人,所以着火的动静闹得不大,救火的效率更低下。 青鸽匆匆赶回客栈,和灰头土脸的灵犀撞了个正着:“你怎么还在这儿?王妃呢?” “火势太旺,我进不去。”灵犀的衣角烧掉了大半,“他嫌我碍事,把我扔出来了。” 他? 国师? 这么大的火,谁贸然闯进去,都是九死一生。 看着烧得最旺盛的房间,青鸽一跺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快!一起救火!王妃绝对不能出事!” 房间内。 苏染汐吃了药,睡得昏昏沉沉。 灼热的温度卷入鼻息时,她强撑着睁开眼睛,被房间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吓了一跳。 “青鸽?咳咳……” “有人吗?”她强撑着爬起来,刚要下地,头顶上的横梁突然砸落,燎着了衣袖。 “!!”苏染汐连忙退回床上滚了一圈,衣袖的火虽然灭了,胳膊却燎伤了一片肌肤,火辣辣的疼。 床幔帷帐都是易燃物,不能坐以待毙! 苏染汐使劲吃奶的力气,几拳砸塌了床柱子。 轰! 床塌了。 火势一燎而上,烟气熏人。 粗壮的床柱暂时隔开了安全一角,火势虽然一时没有蔓延过来,可满屋子的烟尘熏人。 她呛得直咳嗽,想逃向窗户,可是举步维艰,好几次差点被砸落的火块打中,小命不保。 窗户明明那么近,可在大火中却又离得那么远。 “咳咳……救命!”苏染汐大喊一声,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求生的本能让她没法子坐以待毙。 一张嘴,又吸了一口浓烟,险些呛晕过去。 “你的生命力,倒是很顽强。”陌离白衣如雪,踏窗而上,一掌击灭了一阵燎绕的火势。 短暂地打开了一条逃生小路。 苏染汐连忙爬起来,拼了命地往窗户这边跑,踉跄着好几次就要摔倒,浑身疼得跟火车碾压似的,依然不敢放慢脚步。 陌离只是冷眼看着,并不出手帮忙。 就像看一株长在悬崖的野草,任它风吹雨打,零落飘摇……只冷眼看着它野蛮生长。 途中衣袖被燎着,苏染汐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着了火的寝衣扔了,身着肚兜露着雪白的肌肤,直直冲向陌离的方向! 命都快没了,裸奔又怎么了? 苏染汐看着陌离错愕的眼神,面无表情地抓着窗台,“我不会轻功,接我一把呗?” 叹为观止! 当着男子的面脱成这样,身为女子还如此面不改色,冷静自若,真不知道该说她没有廉耻心,还是心智强大了! 陌离压下内心的惊讶,正要用袖子盖住手拉她一把。 余光见烧着的床柱子突然倾塌,朝着苏染汐的方向倒下来。 苏染汐虽没回头,却听到一阵异响逼近,伴随着灼热的温度飞速砸落…… 有东西砸下来了! 她来不及回头看一眼,猛地一个弹跳,双手紧紧抓着陌离的脖子,硬生生把人从窗台上撞飞出去! 陌离连忙御风而落,脸色不虞:“成何体统!” 耳边的风呼呼地刮过,苏染汐生怕自己被他从半空中扔下去,这高度不摔死也得摔个半残。 “这里又没外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一个姑娘家都没计较,国师一个大男人怎的这般小气?”苏染汐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心惊胆战地听到身后‘轰然’一声。 整个房间都垮了,客栈也摇摇欲坠。 这场火猛烈的诡异。 一看就是人为的。 第109章 真假陌离面对面 陌离黑着脸,被迫感受怀里的软玉温香,不同于寻常的体香,她身上有浓浓的药香味。 除了伤药的味道,似乎还有种与生俱来的药香。 奇特无比。 短暂的一个恍惚,陌离忘了将人扔下去,须臾间已经落在地面,怀里的女子惊魂未定地大喘气。 远远看着,两人像是抱在一处的璧人一双。 女子特有的温热气息落在胸口,陌离心底划过一丝古怪的悸动,正要把人推开,一探究竟。 一阵凌厉的掌风突然劈了过来! “闪开!”下意识地,陌离一掌将苏染汐推了出去,抬手迎上来人的掌风,面色凝重。 好强的内力! 好熟悉的内力! 这一下用力过猛,苏染汐整个人都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老远,心下哀嚎。 这要是脸着地,不会毁容了吧? 这时,一阵熟悉的冷香袭来。 堪堪落地之际,一条强劲有力的胳膊揽着她的腰身,将人拉入怀中。 苏染汐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去—— 白衣玉面,瞳色深沉,气息依旧。 身形飘然出尘,宛如天上明月,有种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好。 是他! 很好——真假陌离面对面了! “你没事……”假陌离刚一开口,苏染汐突然一脑袋顶在他下巴上,拼尽了剩余的所有力气,“你还有脸来?” 假陌离疼得闷哼一声,眸色讳莫如深。 这一下,原本他可以躲开的。 看着少女怒火难耐的眸子,他只是身形微动,硬生生受了这一下。 “消气了?”假陌离不动声色地挡住身后男人的视线,忍着怒火和嫉妒,解下衣袍裹着苏染汐近乎裸露的身子,黑着脸将人打横抱起,“跟我走。” “站住!”陌离皱眉:“你真是夏……” 话音未落。 灵犀和青鸽听到动静匆匆赶过来:“王妃?国师?你们没事吧?” 不待两人看清楚,一道白影便裹着苏染汐迅速消失在遥遥长路之上。 徒留一地冷香。 “国师!” 青鸽轻功一纵,发现自己追不上前人,便气喘吁吁地冲回来:“带走王妃的人是谁?背影怎么跟您这么像?” 灵犀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人消失的背影,面色古怪:“那个背影……看着也像王爷吧?” “胡说什么,王爷的腿……”青鸽顿了顿,焦急地看向眸色不虞的陌离,“国师,您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怎么回事?王妃去哪儿了?” “死不了。”陌离冷冷一拂袖,纵身离开客栈。 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青鸽跑断了腿,也没能追上人,弯着腰大喘气:“一个两个的,哪儿来这么多轻功卓绝的高手?” 灵犀跑了两步就识趣地停下来:“我去牵雪狼过来,放心!有国师在,她死不了的。” 一路追袭,雪狼在之前的搏杀中受了伤,所以耽搁了些功夫。 等他回来,青鸽却一脸复杂地放飞了一只信鸽:“不用追了。” 她眼底说不出的怅惘:“王爷传令——放王妃自由了!” 灵犀皱眉。 怎么可能? 夏凛枭让他想法子留在苏染汐身边,哪有点要放人自由的做派? …… 山林中,清水池畔。 一堆干柴篝火噼里啪啦地砸着火星。 架子上烤着一只野鸡和一只兔子,虽然没什么调料,单凭着融合了草药的肉香,已经教人口水四溢。 假陌离撕下一根鸡腿,含笑递给苏染汐:“吃饱了再生气吧,累着自个儿多不划算。” 苏染汐刚上好药,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啃完了一只整鸡和半只兔子,接过假陌离伺候的泉水,咕哝咕哝喝下肚。 吃饱喝足,气性消了大半。 理智也跟着回来了。 她冷冷盯着那张讨人嫌的面具:“夏凛枭,现在还戴着面具装神弄鬼的有意思?” 假陌离动作一顿,慢条斯理地洗干净手,起身走到苏染汐身边,俯身目光灼灼地将脸凑过来。 “你……” 距离太近,呼吸纠缠,让苏染汐有些不适。 她下意识抬手一推—— 那面具跟长了腿似的,飞了。 明明推的是他胸口,这面具好端端的怎么掉了? 苏染汐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瞪着假陌离:“你碰瓷啊?” 夜色已经悄无声息地来临,月华如练。 清冷的月光落在男子俊美无瑕的面容上,完美得好像是玉雕的仙人一般,纤尘不染,不似真人。 的确是夏凛枭的脸没错,气质却截然不同。 “还真是人格分裂啊?”苏染汐怔愣半晌,突然踮起脚,捏着男人的两颊扯了扯。 皮肉是真的! “人格分裂是何意?”假陌离目光灼灼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人拽入怀中,眼神讳莫如深,“你很喜欢这张脸?” 苏染汐却闷哼一声,脸色痛苦。 “怎么了?”假陌离面色一变,连忙松开她。 正要检查她的伤口,胸口突然被人狠狠一推。 他愣了一下,从善如流地躺倒在地。 苏染汐直接坐在他身上,熟练地开始扒他的裤子。 假陌离的双腿僵了一下,在空气中凉飕飕的:“……苏苏,虽说摘下我的面具,就默认你愿嫁我为妻,可这样未免太快了吧?” “闭嘴!”苏染汐甩手往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纤纤玉指顺着他腿上的脉络往下检查。 一寸都没有放过。 大腿处温热酥麻,假陌离僵了僵。 从未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这跟撩拨诱惑有什么区别? 身上一股奇怪的热流涌起,像是那把篝火燃在了心里,顺着汹涌的血液窜向四肢百骸,让人欲罢不能。 她还真是一点男女大防的意识都没有啊。 想到苏染汐先前近乎赤裸地被那个人揽在怀里,清冷的眼底骤然燃起一股汹涌怒火。 “你的腿……”苏染汐正想问他的腿什么情况,突然一阵天翻地覆。 假陌离翻身而上,望着她的清冷眸子染了欲色。 像下凡的神沾染了凡尘,多了几分让人心动的烟火气息,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了。 “你已予我为妻,此身此心便归属于我,不可再让别的男人沾染分毫,否则……”男人眼底染了一抹杀气,倒有了几分夏凛枭杀伐狠绝的影子。 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唇,唇形漂亮得不像话,苏染汐咽了咽口水,突然一把捂住他的嘴,“夏凛枭,我们已经和离了。” “我不是夏凛枭!” 假陌离眼底一冷,抓着她的手往手心里狠狠吮了一口,像是惩罚,又像是诱哄:“苏苏乖,我不想对你生气。” 第110章 萧楚 苏染汐手心一麻,整个人都酥了一下. 像是通了电的洋娃娃,染上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鲜活气息。 这人看着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似的,撩起妹来简直花样百出! “你不是夏凛枭,那你是谁?陌离吗?” 苏染汐冷冷地撑着他胸口,不让他随意靠近,“真陌离都跟你面对面了,假面具戴久了还取不下来了?” 男人清冷的眸光颤了颤,突然翻身躺在她身边,拉着苏染汐的手缓缓落下两个字。 “萧楚?”苏染汐低低念出声,心下奇怪。 这名字有什么由来? 跟夏凛枭有什么关系?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排斥和夏凛枭混为一谈。 从名字、风格、气质和为人处世,都和夏凛枭截然不同。 人格分裂都这样吗? “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陌……现在这样子的时候,你的腿就能站起来了?夏凛枭受过的那些伤,在你身上好像没反应似的?”作为医者,苏染汐实在想不通这一点。 若非夏凛枭的腿确实站不起来,她早就怀疑两人的身份了。 这种医学奇迹,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 萧楚翻过身侧躺,撑着脸颊悠然自若地盯着她生动的脸颊,理直气壮地说:“不知道!” 苏染汐瞪圆了眼睛,非常不满意。 “我们的记忆并不共享,只是我比他聪明,所以察觉得更早,知道的才多一些。但什么时候我才能出来……” 萧楚收敛眉眼,面色讳莫如深,“离魂之症,世间少有。谁也不知道缘由。” 那眉眼间一闪而过的落寞寂寥和悲伤,快的苏染汐险些没有捕捉到,好像这一刻天地之间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苏染汐下意识握住他的掌心,像是心甘情愿接纳了他掌心的新名字。 望着他悲伤的眼睛,一时竟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明明先前很气他的欺骗和耍弄! 可真正面对这个活生生的分裂人格,苏染汐突然意识到——萧楚是独立于夏凛枭存在的。 他们有不同的思想和意志,不同的喜好和观念。 若非共用一具身子,谁也不会把他们当作一个人。 但另一方面,萧楚的出现,说明夏凛枭内心藏着不为人知的惨痛过往。 惨痛到让历经千帆的无敌战王都产生了逃避的念头。 萧楚突然凑过来,覆身抵着她的鼻尖,喑哑道:“既然和离了,那就别靠近夏凛枭,更别让他爱上你。” 苏染汐怔了一下,慌乱地把人推开,抱着膝盖坐起身:“开什么玩笑!夏凛枭对苏淮宁情深不改,你瞎操哪门子的心?” “苏淮宁?”萧楚眼底露出一抹不屑的嘲笑,“夏凛枭眼瞎耳盲,活该被那种货色耍得团团转!” 苏染汐觉得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苏淮宁?” “这个么……”萧楚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往密林深处看了一眼。 他凑到苏染汐耳边,突然咬上她的耳垂:“漓火之毒是苏淮宁亲手下的!” “什么?”苏淮宁来不及震惊,耳垂一阵湿软的酥麻感袭来. 身体顿时如通了电一般,险些化作春日湖中的一片涟漪。 “萧楚——” 她刚要推开人,林中突然枝叶摇曳,陌离到了! 伴随着凌厉的掌风! “呵!”萧楚淡淡一笑,揽着苏染汐飞离原地,轻松避开陌离的攻击,“你想杀我?” 说实话,语气看似清冷,实则颇为欠揍。 就好像在说——凭你?杀我是不可能杀得了的! 苏染汐听着都觉得这人是故意在挑事。 想遮掩身份直接戴面具就可以,萧楚为什么一开始要借陌离之名行事呢? 陌离也不是一般人,落地在几尺开外。 盯着萧楚的熟悉面容,他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之色:“还真是你?” “不是我,是鬼!”萧楚素手一摆,云淡风轻地搂着苏染汐的肩膀,“既然国师来了,正好帮我们做个见证。” 苏染汐&陌离:“??” “苏苏亲手摘了我的面具,便是认我为夫君。”萧楚掌心一收,地上的面具便回到了指尖。 “他日见了夏凛枭,请国师转告他——苏苏和他没关系,少碰我的人!我在苏苏身上看见一道伤痕,苏淮宁就得还两道。” 这话说得清冷平静。 可两个男人交锋的眸光却一路兹拉闪着电光,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隐约地闪烁着杀气,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你神经病吗?” 苏染汐突然一手拐捣在萧楚小腹,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苏染汐就是苏染汐,独一无二,不是谁的妻子,也不是谁的王妃!” 萧楚错愕一瞬:“你不愿?” “愿你个头!我是没得感情的工具人吗?任由你们这一群臭男人想娶就娶,想离就离?”苏染汐冷笑一声,“摘了这破面具就要嫁给你?” 她戳着萧楚的胸口,狡黠一乐,“上回跌落谷底,夏凛枭醒来后亲手摘了你的面具,不如你俩结为夫妻得了!如此,也省得你俩到处祸害小姑娘。” 萧楚嘴角一抽,颇为嫌弃地丢掉手上的面具。 好像碰到了肮脏不堪的垃圾一样,恨不得原地剥下面上一层皮来。 看到两人熟稔的你来我往,更像是小夫妻的打情骂俏,陌离皱了皱眉,冷冷看着萧楚:“你为何非要假扮我?” ‘非要’两个字,用得很有哲学。 苏染汐眸光一闪,不禁打量两人一眼——陌离和夏凛枭,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私下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情呢? 萧楚眸光一淡,霁月清风的席地一坐:“够装啊。” “你……”陌离攥紧了拳头,险些没维持住淡定的眼神,“你真以为我不敢伤你?” 故意挑衅? 这家伙,未免太有恃无恐了! “你打不过我,别费劲了。”萧楚抻直了修长的双腿,眼角眉梢挂着明目张胆的狂傲暗示。 ——别自取其辱了! ——你打不过一个双腿健全的我! 哪怕他没说出口,苏染汐竟然也能读得出他意犹未尽的话外音。 气死人不偿命的狂傲。 之前只觉得他清冷如仙,如今掉了马甲,怎么越来越幼稚嚣张,跟个中二期的叛逆高中生似的? 夏凛枭看着严肃凛然,骨子里竟然还藏着这种幼稚的渴望? 第111章王者的较量 不过! 夏凛枭和陌离的身手,苏染汐早就见识过。 已经是不可一世的强大。 哪怕上次受了伤,在温泉池一战,萧楚依旧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强悍。 萧楚这副漫不经心的语气,让人不禁期待全盛时期的他到底有多厉害? 当年的夏凛枭,该有多么惊才绝艳,才能成为岭北不可撼动的神呢? 苏染汐一个晃神的功夫,那两人还真打起来了! “……” 王者的较量,青铜就不参与了。 苏染汐冷静下来,继续啃兔腿,思索着那把火到底是谁放的,她的银针和行囊还在客栈里,这下也要付之一炬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疼极了。 幸好,怕被人发现,《万毒册》没有随身携带。 否则这一把火真要烧干净了。 那银针和面具也是绝无仅有的珍宝,太可惜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花草树木就被两人糟践了个遍。 狂风大作,一片狼藉。 陌离一招不慎,被人当胸一脚踹飞出去几丈远。 “萧楚,打够了没?” 苏染汐冷不丁出声,拦住意犹未尽的男人,“讲道理,你冒名顶替到处作妖,不应该跟国师道个歉吗?” “萧……楚?”陌离胸口堵着血气,面无表情地瞪着这个顶着夏凛枭面容的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狠意。 闻言,萧楚摸了摸下颌,恍然大悟:“说的也是。” 他随意一摆手:“国师,对不住了!赔偿只管跟夏凛枭要吧,我没钱。” 苏染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离魂症这么重要的秘密,他居然不瞒着陌离吗? 这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陌离扭头吐了一口血,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换个名字!” 萧楚悠然躺在苏染汐身侧,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那就叫陌离,难听也凑活听吧。” “你!”陌离险些气吐血,偏偏拿这个无赖一样的男人没办法。 实在难以想象严谨冷酷如夏凛枭,有朝一日居然会顶着这样一张脸,做出这么幼稚无赖的举动。 他整了整心情,站起身说:“萧楚就萧楚吧!但是——” 陌离严肃地看了苏染汐一眼:“离她远些,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 话音刚落,萧楚眼皮都不眨一下,一道袖箭朝着陌离射过去,直逼得他脸色一变,骤退数丈远。 “萧楚,你闹够了没?”陌离大喝一声。 可等他回转过来,眼前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 这家伙! 他难道对苏染汐动了真情? 这下糟了! …… 策马奔腾,一日千里。 又一日,风和日丽。 苏染汐慵懒地窝在一个农家小院里,身上的伤口敷着药,炉子上温着一盅药,散发着浓郁的药草香。 外头的田埂里传来踏墨嘶鸣的撒欢声,伴随着鸡鸭狗鹅被撵得满田跑的惊恐声。 门推开,村里的老婶子领着烧得滚烫的孙儿匆匆冲进来:“神医,快救救我孙子吧!外头到处都是匪兵,戒严了。村子出不去,俺们也没法子去城里找大夫。” 老妇焦急地要跪下:“听说前夜隔壁林老头胸口疼得差点一命呜呼,都让你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了命,你也可怜可怜俺家娃吧。” 苏染汐连忙将人扶起来,将小孩抱进屋子里。 一号脉,眉心紧皱。 烧成这样! 再晚来一步,孩子就算活着也要成个傻子了。 她连忙从柜子里取出针灸盒,利索地解开小孩的衣裳,让老妇帮忙按着他别乱动,接着快速下针。 七日前,萧楚带着她离开之前,中途潜入一片狼藉的客栈,将银针和面具都拿了回来。 针灸袋已经化为灰烬,可银针和面具都不是俗物。 除了沾些灰,愣是完好无损。 这些日子,两人一路往南。 就像当初他说的那样——携手相伴走天涯。 累了就歇一歇,想救人就拉一把。 犯懒了就找个地方睡觉、养伤。 遛遛踏墨,闲话家常。 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惬意的苏染汐都快要忘了外面情势日渐紧张,一触即发的大战笼罩在岭北内外,惹得人心惶惶。 “神医,俺家崽……还能活么?”老妇看着那一排排明晃晃的银针,心惊胆战地快哭出来了。 “不知哪个天杀的,害王爷断了双腿……听说王妃跟野男人跑了,王爷亲自追出去,不知所踪!现如今,岭北六城勾结北蛮叛乱,齐攻岭安城。眼瞅着安城主也快坚守不下去了……” “没有王爷坐镇,岭安城一破,紧接着叛军就要往咱们这路子杀来了,外边乱的哟,土匪也跟着活泛了。” “王爷也是可怜呐,双腿残废了,还被那不要脸的相府庶女戴了绿帽子!听说野男人还不止一个,王妃跟那北蛮的塔慕还举行了成亲仪式,真是把王爷的脸都丢尽了!” 啪! 苏染汐将银针收进盒子,往桌子上一扔,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妇:“苏染汐跟王爷已经和离,臭男人有佳人在侧还要穷追不舍,干她屁事?” “神医,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老妇本来只是紧张担忧之余随口抱怨几句,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言论,顿时不高兴道,“那可是咱们的战神王爷啊,什么和离不和离的,就应该给那丑八怪庶女一封休书,让她臭名远扬!王爷岂能受此奇耻大辱?” “臭名远扬?”苏染汐面无表情地将药草碾碎了入药,包起来准备撵人。 “听说那庶女原本还救了岭安城不少人,谁知道后来竟然背叛了王爷!” 那老妇没看懂她的脸色,叹息着念叨:“唉,神医说的其实也有道理。王爷明明有佳人相伴,怎么就这般看不开呢?” “听说王爷的心上人就是相府嫡女,这次冒死给岭安城送去了岭北六城叛乱的消息,被叛军奸细毁了容、还差点丢了小命呢!” 她怅然一叹:“那位小姐才是配得上咱们王爷的天仙活菩萨。” 奸细毁的容? 明明是被她毁了容! 苏淮宁又使了什么计策,竟然把一身伤都赖给了叛军? 这么巧合吗? “拿着药,出门右转!”苏染汐把孩子和药一起塞到老妇怀里,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老妇碰了一鼻子灰,抱着孩子跺跺脚:“什么人呐!长得恁美,脾气咋恁差的呢?” 苏染汐打开窗,看了眼天色。 萧楚离开了快一天一夜! 他没说去做什么,她也默契地不问。 萧楚说日落前会回来。 只是…… 真的回得来吗? 第112章萧楚不会回来了 日落西山,万籁俱寂。 村里的人本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往日没有战乱之险时,乡里乡亲干完农活就坐在门口端着碗,三五成群地边吃边聊天,气氛热闹又悠然。 近日受战乱影响,山匪横行,周边许多村子都遭了抢劫,眼下太阳刚一落,村子里就没了人影。 各家各户大门紧闭,生怕遭了贼惦记。 唯有村尾这一家,篱笆大开,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时辰已过,萧楚不会回来了! 苏染汐说不吃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多一些,关上门打算收拾包裹,就此离开。 两个人的旅行结束,她该踏上一个人的远行了。 自由常相伴,心静无挂牵。 等养好了身子,想回去时再回去报仇解个闷,给苏淮宁添个堵罢! 行李刚收拾好,门突然被撞开了。 唰! 苏染汐掏出枕头下的镰刀,冷冷地转过身,目光骤然紧缩。 “你?” 男人一袭白衣染了血,看血气弥漫之广,一时肉眼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伤在了哪一处! 面具滑落,那张如玉一样的面容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萧楚? 还是夏凛枭? “苏苏……”萧楚勉强睁开眼,扯唇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对不起,回来晚了,你没……傻等我吃……吃饭吧?” “萧楚!”苏染汐连忙把人扶起来。 一搭脉,脸色凝重。 怎么搞的? 伤成这样? 消失一天一夜,比上回在谷底伤得还严重! “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我给你行针止血。”苏染汐连忙把人扛到床上放平,熟练地脱下他的衣裳。 “嘶……” 浓稠的血迹黏在数不清深浅和数目的伤口上。 微微一扯,他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偏偏还要强忍着不吭声,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苏染汐手指一僵,冷冷扫他一眼:“疼就喊出来,这里又没外人,你装给谁看呢?” 说完就回身去寻了剪刀过来,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衣裳剪碎。 碎布扔了一地。 “!!!”苏染汐指尖突然蜷了一下。 目之所至,大大小小的伤口晃花了她的眼。 难以想象! 他是怎么强撑着跑回来的? 这么多伤口,光流血就要血竭而亡了! 看她僵着没动,萧楚扯了扯唇,抓着她的手指捏了一下,还有心情开玩笑:“你不是外人,是我的内人。” 农家房子封闭性不太好。 冷风灌进来,他顿觉浑身凉飕飕的。 尤其是两腿之间,只剩下一片薄布遮挡着。 萧楚有些不自在地挣扎着,动了动身子拢起双腿,又折腾出一身冷汗,疼得青筋暴起。 看着苏染汐愈发冰冷的眼神,他求饶似的叹了一声:“苏神医,委实疼得不行了。” 这一声诚恳地‘疼’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刚说完就眼前一黑,沉沉地晕过去。 余光里,只看见了一张焦灼不安的绝美脸颊。 “萧楚!”苏染汐连忙稳住心态,翻身上床给他清理伤口、止血,烧水、捣药、煮药。 再一口口喂他喝下去。 一开始,药怎么都喂不进去,顺着他唇角流了一枕头。 苏染汐没办法,直接掰开他的嘴灌了一大口,然后迅速低头堵住他的唇,用力帮他咽下去。 如此反复折腾了许久,累得她满头大汗,这人总算把一小碗药喝了大半,洒了一小半。 近来天气冷热反复,早晚温差大。 未免伤口发炎流脓,苏染汐没给萧楚换上衣裳,直接把洗干净晾晒好的被子盖他身上,早晚换药行针,人却怎么都不见醒过来。 三日后,隔壁老妇的孙儿恢复如初,活蹦乱跳地送来了新鲜吃食。 老妇不断地感谢苏染汐的救命之恩,兴奋之余还朝天拜了一拜:“老天保佑,双喜临门啊。岭安城大捷,老百姓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外头解封了,改日我打算进城置办些菜种……”老妇往屋里探头看了一眼,可惜屋子里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满院子的药味压不住。 村子里这两天都说神医的夫君病得厉害,想过来探望也被挡了回去,心里都记挂着。 “您还有什么事吗?”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往门前一挡。 老妇回过神来,连忙问:“神医的夫君病了好些日子也没出门,可有什么需要婶子从城里带的?” “多谢,没什么短缺的。”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往外走了两步,把人完全挡在外面,“岭安城突然大捷,可是朝廷有了援兵?” 夏凛枭的所有势力都在岭北,可这一次岭北六城出了叛军,合力围攻岭安城,等于斩断了安知行他们的所有后路。 如果没有援军,仅凭岭安城那点兵力,死守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大捷。 “朝廷派兵哪里来得及?”老妇眼里发着光,“还不是咱们王爷神兵天降!原来他不是失踪,而是秘密调来了岭北驻边军,和安城主打配合,解了这次危机,如今已经把叛军都逼到了山里躲着了。” 夏凛枭? 苏染汐皱了皱眉。 难怪萧楚离开了一天一夜! 他根本没有表现得那么潇洒不羁,不在意百姓和兄弟的生死,秘密去调了边城驻军。 边城驻军,无皇命不得擅动。 这可是死罪! 苏染汐正要打发了老妇和他的孙子,外头突然一阵喊打喊杀声。 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一起大喊道:“不好了,快跑啊!土匪来了!” 有些声音刚喊起来,就伴随着嚎啕大哭而消失了。 老妇吓得腿脚一软,当即抱着孙子要往回跑,可是不远处正是土匪杀来的方向,现在回去就是个死。 “躲里面去!”苏染汐一把拎着老妇和放声大哭的小孩,眼神一沉,直接一针把孩子扎晕了。 “崽啊,你对我孙子干什么……”老妇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被苏染汐按着脑袋塞进了床底。 “闭嘴,他没事。不管发生什么,待会儿都不要说话,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听到了吗?”苏染汐一声警告,让老妇下意识闭上嘴,忽然想到床上还躺着一个,“你的夫君他……” “死不了。”苏染汐来不及多解释,捞起棉被把萧楚藏在床帐后,随后从包裹里捞出一大把银子,扭头往外跑。 边跑边掉银子,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似的。 第113章夏凛枭醒了 “老大,好多银子!那有个女的……” “嘶,好美的小娘们,没想到这村里还有这种货色!” “快!追上去,把人抓了做压寨夫人!” “追!”土匪头子长了一脸络腮胡,原本怀里还抱着一个浑身发抖的十三岁小姑娘,衣裳都给扒了一半。 见到苏染汐曼妙的身姿,和阳光下晶莹剔透的肌肤,魂儿都丢了一半,连忙丢开怀里的丫头,拎着刀带着人追了上去。 美人和银子在前,村里剩下那些粗糙之辈简直不够看的,山寨里大部分人都跟着去看热闹,只留了几个人扛着刀控场,心却早都飞了。 这么漂亮的美人,谁不想跟着老大上去饱饱眼福,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呢! 这一追,一路就追到了河边。 苏染汐一脸惊慌失措地站在河边,不断往后退,哆哆嗦嗦地说:“别……别过来……我把钱都给你们,放过我吧!” 美人垂泪,惹人心醉。 在场这帮五大三粗的汉子,魂儿都给勾没了。 好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小弟叫嚣着就要扑过来,被土匪老大一刀拦下:“猴急什么?老子还没动,你们当老子死了吗?” “老大,嘿嘿,这么漂亮的小娘们上哪儿找去……你吃上肉了,可别忘了让弟兄们跟着喝一口汤啊。” 底下的弟兄们虽然饥渴,但也不敢贸然反抗,不甘心地往后退了几步。 土匪老大摸了摸络腮胡子,看着苏染汐的眼神俨然是唾手可得的猎物:“抢完这几个村子,咱们也能交差了,回头抢了这些女人就回寨子里好好爽一把。” 底下一阵欢呼声,此起彼伏。 交差? 交什么差? 苏染汐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些人看似莽撞无知,实则行为举止挺有规矩。 土匪用的刀,也不像寻常山匪那般粗糙。 看材质和锻造力,倒像是……军用的。 这么多人,她一个人硬刚肯定不行。 只能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大范围用毒,才能最大程度地解救村里人。 “我就算是死,也绝不让你们一帮土匪侮辱!”苏染汐悲戚地喊着口号,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腰带,往河里纵身一跳。 河水不算湍急,但足够清澈。 鱼翔浅底,水草摇曳。 伴随着腰带散开,一片片轻纱浮起,露出少女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 修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修长笔者的双腿…… 墨发如瀑,散落在清澈的水面之上,衬得水上沉浮的小脸愈发艳丽夺目,妩媚动人。 “操!快,下去救人,这么漂亮的小娘们,可不能让她白白死了。”土匪老大连忙下马冲到河边,带头往下跳。 其余人早就被水下美人的旖旎景色迷了心神,谁不想早些下水一亲芳泽? 哪怕趁着救人的功夫,摸一把那白嫩的肌肤也能解解渴,此生无憾了! “快!救人哪!” “美人,我来了!” “操!她喊得越大声,老子越兴奋,赶紧下水散散热……” 噗通! 噗通通! 接二连三地,老爷们丢了刀斧武器,纵身跳下水,兴奋地扑腾着朝苏染汐这边划过来。 偏偏这美人跟滑溜的泥鳅一样,看着是无助的求救,可任凭谁伸了手出去,总也抓不住她一根头发。 邪了门了! 土匪老大看着近在咫尺却怎么也抓不住的少女,黑黝黝的眼珠子突然动了动:“不对劲,这娘们……” 还没来得及让兄弟们赶紧上岸。 水下突然有细小的针刺入他大腿动脉! 他越是挣扎,血流的越快,整个人沉得越快。 一开始,大家还没发觉不对劲,使劲儿朝着苏染汐的方向扑腾,被她的美貌迷得失了理智。 直到血水蔓延至水面,众人才看到土匪老大不甘睁大的双眸,顿时吓了一跳:“老大!” “臭娘们,竟敢杀了我们老大!”几个大汉瞬间变脸,下意识要拿刀砍杀苏染汐,一抬手却发现兵器都丢在了岸边。 “兄弟们,把她拖到岸上,玩够了再大卸八块!”二把手刀疤脸发号施令。 众人又气愤又兴奋,刚围成一个圈靠近苏染汐,突然胸口一阵抽搐,四肢也不受控制地麻痹无知起来。 这是…… 中毒了? 咚! 苏染汐一脚踹飞刚刚发号施令的刀疤男,抓着他的头发将人拖上了岸,跟扔死鱼一样丢在一边。 她冷眼看着其余人扑腾了几下就沉入了水中。 杀了村子里那么多人,死有余辜。 若是不弄死他们,一旦给他们传信的机会,接下来死的就该是她和村子里的所有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刀疤男缓过劲,惊恐地看着苏染汐。 再美的女人一旦带了毒,那就是致命而危险的。 苏染汐捡起土匪老大用的刀,看似平常,可她是制造机关的高手,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玄机。 这锻刀的矿石,是军部专用的。 而且是京城驻军常用的。 北部军士作战的兵器,一般都是就近取材。 她见过安知行和部下的兵器,钢铁热处理技术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安知行曾提过一句,北部锻造兵器,必用爽烈的北江之水,而不能用性软的清江水。 实践出真知,北境军将已经掌握了质量不同的水会影响淬火效果的科学道理,而京城驻兵作战经验匮乏,沿用的还是陈旧的冶铁技术。 “岭北叛军被安知行打得屁滚尿流,你们筹措再多粮食有个屁用!”苏染汐拔刀抵在刀疤男脖子上,一脸不屑。 刀疤男下意识反驳:“你知道个屁……” 忽然意识到这问题是个陷阱,他眼神一变,反手握住苏染汐的刀就要撞上来,自尽以全大义。 “想死?”苏染汐反手用刀背将人拍晕了,又喂了一颗药确保他能昏迷很久,这才转身往回走。 还有几个土匪,必须一次性解决了! 刚走到门口,就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苏染汐脸色一变——萧楚! 她连忙拎着刀冲进门,屋子里突然飞出两条断腿,伴随着老妇惊恐的喊叫声,之后又传来男人低哑冷漠的斥声:“闭嘴!” 这把嗓音! 冷酷无情。 饱含嗜血的杀意! 夏凛枭醒了? 苏染汐一个愣神的功夫,脖子便被人扼在掌心,险些窒息的一口气就没喘上来。 “苏染汐!” 阳光明明温暖金黄,夏凛枭的眼神却冰冷嗜血地宛如天山冰川,亘古不化。 “你的主子究竟是谁?” 第114章你身上哪儿没摸过 “??”苏染汐一脸‘你没事吧’的无语,“你不会以为这帮土匪是我引来杀你的?” 看他这一脸阴冷嗜血的表情,怕是也发现了——这帮土匪幕后的主子来自京城权贵。 那人和军方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 夏凛枭的脑回路是不是随便拐拐,就能把她拐上奸细的不归路? “这一次醒来,我又失忆了!” 夏凛枭冷笑:“身边出现的又是你!难道一直以来不是你搞的鬼?除了你,还有谁有这般精准用毒使药的本事?” 从当日相府中毒失忆,之后每一次莫名其妙失忆再醒来,总能和苏染汐产生千丝万缕的瓜葛。 上一次! 丢了的狮虎令出现在苏染汐身上。 这一次! 他明明应该身在城主府,一睁眼却到了穷乡僻壤的村子,被一群看似穷凶极恶实则深藏不露的土匪围攻! 身边的人还是苏染汐! 苏染汐拼命抓住他的手腕,给自己争取一时半刻的新鲜空气,“推理得很好,下次别推理了!” 她喘了一口气,突然拼尽全力对着夏凛枭拳打脚踢。 “特么的!你是不是瞎啊?这满屋子的药,都是老娘为了救你个半死不活的神经病准备的。” “你自个儿伤成什么死样子,心里没点数吗?”她咬牙切齿地泄愤,“要不是我擅长精准用毒使药,你早就死外头被野狼野狗分尸了。” 挣扎厮打间,夏凛枭双腿陡然剧痛。 残疾的无力感后知后觉地袭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这才发现—— 斩杀土匪的危急时刻,他刚刚竟然站起来了! 虽然时间很短! 那不是幻觉! 苏染汐的解药……起作用了? “哎哟!”苏染汐狠狠摔在他胸口,脑袋磕在他那跟石头一样硬的胸口,嘴唇不慎碰到了一点凸起。 “!!” 那是夏凛枭的…… 靠! 这什么大型社死名场面? “你!”夏凛枭胸口一热,恍然发现她唇齿间咬到的是什么,顿时脸色铁青,大力把人掀翻在地。 “苏染汐,你要不要脸?” 苏染汐的骨头都快摔碎了,脸色异常难看,瞪着他突然笑出声:“你身上那几斤几两,我哪儿没看过、摸过?现在才想起来装矜持守男德,是不是太晚了点?” “你!”夏凛枭手心一紧,恨不得一掌将她的嘴封上。 奈何内力刚一动,腿疼不说,身上也没一块好皮肉。 这一次醒来,伤得格外重。 到底怎么回事? 偏偏他每次失忆后的行踪总是不留痕迹,让他查无可查,又不能大张旗鼓,是以至今都是个难解的谜。 唯一能解开这个谜底的人,近在眼前。 “你跟谁整那表情呢?我欠你贷款要到期了还是怎么的!” 苏染汐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讨厌我?呵!我活着又不是为了取悦你。不过,我劝你年纪轻轻的,别老用脸吓唬人!” “站住!”夏凛枭蓦然攥住她的脚踝,“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这帮土匪怎么回事?” 苏染汐差点摔个大马趴,登时火冒三丈。 “你脑子进水了吧?还是100°的那种沸水,给你脑子里的褶子都烧熟了!”她挣扎着想要踢开夏凛枭的手,“我不想知道你有病,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 奈何那家伙跟磐石一样,险些把她脚踝折断,一副要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 妈蛋! 苏染汐心里骂娘,为了保住脚踝,不得不压下怒意,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撸起袖子给他看烧伤的疤痕,“我跑了,你追过来了。” “有人放火暗杀,为了救你,我这条胳膊差点烧没了!” “好不容易给你捡回一条命,躲在这村子里养伤,结果岭北六城勾结北蛮叛乱,攻打岭安城,你消失了一天一夜,回来就身受重伤,差点一命呜呼。” “又是我这个冤大头,一早一晚给你换药熬药,当牛做马,土匪来了还要以身作饵,生怕他们闯进去弄死你!” 苏染汐冷冷一笑,“我说完了,你信吗?” 夏凛枭眸光一闪,松开了她的脚踝,却不完全信她说的话:“就算你救我是真……” 他眼底闪过冷意:“岭安城被围攻,我就算死也要死在岭安城,怎么可能再回来找你?” 她的话,一分假,九分真。 可夏凛枭偏偏就不信她的真话,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谁知道呢?”苏染汐嗤了一声:“你背弃和离书,死皮赖脸地追过来玩什么追妻火葬场……没准儿就是喜欢我呢?” 笑话! 他怎么可能喜欢这种淫荡无耻、不安于室的女人? 想到自己是因为她和陌离一同私奔,才怒上心头突然昏迷,夏凛枭脸色由青转黑。 他眼底染了一抹厌恶之色:“苏染汐,你撒谎也不严谨些,真当自己恢复了容貌,所有男人都会为你神魂颠倒吗?” “所以,你认定我是奸细咯?” 苏染汐放弃挣扎,冷嘲一声,“成亲后流的泪和汗,果然都是选夫君时脑子里进的水!幸好,我跑得快。” 她拍拍屁股站起身:“夏凛枭,你不去当厨子可惜了,甩锅甩得那么厉害!” “你跑得不仅快,还挺会找靠山!以为靠脸搭上了陌离,我就拿你没法子了?” 夏凛枭看着她满面冷意,不禁恼怒:“你觉得我冤枉你了?那你倒是说个是非黑白——为什么我会身受重伤、和你一起出现在这里,还差点被土匪围杀?” “遇到你之前,我的世界确实是黑白的。不过遇到你之后——呵!全黑了!”苏染汐懒得再跟他废话,横竖说再多他也不信,“你这么能耐,就爬着去岭安城救你的小情人和好兄弟吧!” 她转身要走:“我这个奸细,就不再留下来碍你的眼了。省得你哪天要死了,又赖我身上。” 这回苏染汐学聪明了,双腿倒腾着跑挺快。 仗着夏凛枭的双腿残疾还站不起来,背影都透着洋洋得意的嚣张。 夏凛枭面色铁青。 留下她,他有的是法子。 更甚至,他一道袖箭就能留下她的尸体,永除后患。 可是…… 岭安城大乱,来路不明的山匪作乱,他还身受重伤…… 此地不宜久留。 苏染汐想走,就让她滚吧。 省得她留下来拖后腿,还会让他生气! 第115章他和苏染汐?恩爱小两口? 理智是这么想。 可是真看到苏染汐大摇大摆地离开,不留一丝留恋,夏凛枭那张俊脸还是黑透了。 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脾气真够大的! 他不过合情合理地问两句,没用酷刑更没下死手。 她倒是比自己这个受害者还要激动! 忍着剧痛放了信号弹和联络信鸽,夏凛枭双手一撑,借着内力飞回床上。 因为重伤没掌握好准头,身体狠狠撞在了床檐上,疼得头冒冷汗。 该死的! 他失忆的时候到底干了什么?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每当他感觉自己快找到了失忆的钥匙,就有人把锁给换了! 害的他每每醒来,总是面临不同的危机和乱子。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行! 解决岭北之危后,他必须查清失忆背后的真相。 至于苏染汐…… 这帮土匪既然不是单打独斗,背后一定有一条完整的利益链。 这一次他们没有按时完成任务回去,刚刚还有两个跳梁小丑逃跑了,很快幕后之人就会派来死士追杀。 苏染汐杀了那么多土匪再独身离开,必然危机重重. 那些死士比皇后的杀手更凶残狠辣百倍! 苏染汐就算有些小聪明小手段,也经不住这样的追杀。 小命堪忧! 不过—— 是她自己非要走的。 回头死在外头,也怪不得他见死不救。 夏凛枭正要打坐调息伤势,床底下突然有了窸窸簌簌的小动静。 一睁眼,胆战心惊的老妇抱着昏迷的孙儿爬出来。 刚对上夏凛枭冰冷的眸子,老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别,别杀俺!俺是村子里的人,就住在隔壁!土匪杀来了,是神医让俺躲在这里的,俺……俺没有偷听。” 夏凛枭眸色一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和生活痕迹。 不止有苏染汐的,还有男人留下的痕迹。 想到苏染汐刚刚说的话,他不禁皱眉:“苏……我们来这里多久了?你……见过我?” “俺……公子和神医刚来的时候,戴着面具,俺也是今天偶然撞见恁昏迷时候的真面目。”老妇刚刚吓得半死,其实没听清楚这位俊美公子爷和神医吵些什么。 但是想到这几日的所见所闻,她难免为女子抱不平,“公子啊,恁是不是受了伤,给脑子撞坏了?” 夏凛枭一个冰冷的眼神,给老妇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声道歉:“俺不是骂你,就是奇怪!” “恁和恁家娘子刚来俺们村的时候,俩人骑着一匹威风大马,有说有笑,一看就是刚成亲的甜蜜小两口,恩爱得不行,可把我们这些乡下人羡慕坏了。” “头先恁家娘子受了伤,那胳膊上还烧坏了皮,恁急得哟,家家户户敲门借米借药,没日没夜地照顾媳妇儿,一看就是个好男人。” 夏凛枭顿觉头重脚轻,眼前一黑。 苏染汐和他? 恩爱小两口? 怎么可能! 老妇低着头絮叨,没看出来他的面色不对劲,“虽然不知道公子咋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俺是亲眼见着恁娘子没日没夜地守着你照顾,没药了还得自个儿上山去采,哪回不是刮了一身伤口回来?” “刚才土匪杀来了,村子里死了好些人,我听着不少小姑娘都给那些天杀的糟蹋了,心揪得哟。” “神医长得恁漂亮,胆子大还讲义气,怕那些人进来伤着恁个昏迷不醒的,就拿着银子跑出去把人引开了!那么多土匪,凶神恶煞的,一不小心可是连命都没了。” 老妇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嘀咕:“恁不心疼就算了,咋还跟人吵架嘞?” “不可能!”夏凛枭下意识低斥一声,掌心一用力,床榻顿时塌陷了大半,裂开了几条缝。 老妇吓得一哆嗦,连忙抱着孙子跑了。 神医真是遇人不淑啊,嫁了个阴晴不定的疯子! 屋内。 夏凛枭冷冷盯着裂开的床榻,一如他凌乱不堪的思绪。 老妇描述的那些场景,瞬间化作一帧一帧活灵活现的画面,不断地在他脑海中闪过。 夹杂着苏染汐方才的辩驳,搅和地他脑子都快炸开了! 怎么可能呢? 他失忆的时候,竟然跟苏染汐亲昵如斯? 夫妻相称,同床共枕。 一日三餐,恩爱和睦。 荒谬! 太荒谬了! 除非换个人换个脑子,否则他绝对不会如此对待苏染汐。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趁着他失忆混乱之际,苏染汐编造了两人是恩爱夫妻的谎言,特意诓骗自己来乡下隐居养伤,和故人都断绝了联系! 一定是这样! 夏凛枭恼怒之后,脑子突然清明了片刻——苏染汐不是千方百计地要跟自己和离吗? 为什么突然表现得一副……爱慕于他的样子? 想到这里,夏凛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倒是没有想象中那样震怒。 只是,如此一来—— 苏染汐还真不是奸细了! 她救了他,是不争的事实。 夏凛枭捏了捏眉心,想到苏染汐怒气冲冲离开的样子,还有藏在她背后关于自己失忆的真相…… 一声嘹亮的哨声破空而出,踏墨嘶吼着出现在门口。 夏凛枭冷声道:“把她带回来。” 踏墨一扬长蹄,甩着尾巴狂奔而去。 …… 夏凛枭能想到的,苏染汐离开之际,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她杀了那些土匪,必然不得安生。 只是没想到这些死士来得如此快,手段如此狠辣诡谲。 苏染汐刚走了小半日,就被一帮来无影去无踪的死士围堵截杀。 伤口梅开二度,血染了一身裙子。 靠! 下回出门还是算算黄道吉日,最近忒倒霉了。 她拉来的仇恨值,一次比一次凶悍和离谱。 这帮死士就跟影子刺客似的! 武功高不说,机关术和毒术精妙者也有一二,故而对付苏染汐的招数花样百出,很快就把她逼到了绝境。 危急之际,苏染汐脑子里划过的却是夏凛枭那张俊美冷酷的脸颊——他早就猜到这一幕了吧? 难怪之前不拦着她! 苏染汐攥紧了指尖的火药弹。 养伤的这些日子,她捣鼓了几枚新的火药弹防身用。 不过村子里物资有限,外头又封禁了,所以她只做了五枚。 萧楚走时,她给了三枚。 如今只剩下这两枚了。 一道狠辣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杀了她!挫骨扬灰!” 第116章狮虎卫一出,谁与争锋 苏染汐抬眸扫一眼——竟是那个刀疤男! 中了她的强效药,普通人不睡个三天三夜是醒不来的。 他醒得这么快,只能说明这人不是一般山匪,而是从小经受了严格的药物训练,产生了抗药性。 看着逼近的死士们,苏染汐抓紧时机,反手把火药弹丢了出去! 轰! 巨响之后,死士死了小半。 这帮人比先前的杀手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虽然震惊于苏染汐的火药弹杀伤力之强,可惊险之余还是避开了大半。 区区一个弱女子,竟然杀了他们这么多精心培育的兄弟! 怒气值加倍! “杀了她!”死士们正要一拥而上。 苏染汐退无可退,心底凉了半截。 早知道就赖着夏凛枭不走了。 这个时候,他的暗卫们应该已经接了人离开了吧! 余光一扫,却见刀疤脸的眼神贪婪地盯着爆炸的地方。 苏染汐稳了稳心神:“我杀土匪,是为了自保。你们杀我,是为了保住秘密。可就算我死了,夏凛枭也早察觉了这里的不对劲,一旦派人来查,你们的秘密迟早保不住。” 她冷静地谈条件:“这火药弹的杀伤力,你们也看到了!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会做。有了我,胜过一支军队,你们想杀夏凛枭,想攻破岭安城,不是更添了一份臂助吗?” 死士们面面相觑,还是死了兄弟的愤怒更多,举着刀围住了苏染汐。 但主事的是刀疤脸。 他盯着苏染汐漂亮妩媚的脸蛋看了半晌,“你想投诚?” “我只是不想死。”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戒备着,“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和夏凛枭非亲非故,没必要为了一个事不关己的秘密丢了小命。” 这话倒是说服了刀疤脸。 幸亏,王妃的美貌之名因为突发战乱还没有传出来。 谁又能想到这个美貌睿智的女人,会是传言中丑陋无能的王妃呢? “你的火药弹确实很厉害。不过……”刀疤脸突然走到苏染汐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搂入怀里,深深地嗅了一口气,“你要是肯在这里脱光了让我上,我就相信你的投诚。” 说着,还流氓地贴紧身子朝着她撞过来。 苏染汐身体一僵。 本能的一抬腿,狠狠顶向他下三路。 “啊!”刀疤脸疼的脸色扭曲,“操!骚娘们死到临头还敢摆谱!都给我上,弄死她再奸尸!” 正在这时—— 一声狂野的嘶鸣踏破天际,冲破了死士们的杀机,甩蹄踢飞几个绊脚石,凶猛地冲到了苏染汐身边。 “踏墨!”苏染汐心下一喜,来不及多想,立刻翻身而上,冲破死士圈拼命往外跑。 “追!这娘们知道咱们的秘密,必须杀了她!”刀疤脸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自己提刀去追。 可惜跑不过腿力惊人的踏墨! 死士们一路追击,轻功卓绝。 若不是踏墨跑得飞快,苏染汐早就死在他们的刀下。 死士们没想到这死马居然跑得这么快,气急败坏之余,直接上暗器。 好几次险些打中苏染汐的命脉。 “昂——”踏墨突然一声哀鸣,半跪下来。 暗器打中了它的后腿! “踏墨!”苏染汐滚落马下,顾不得自己一身土,连忙跑过去看踏墨,眉头紧皱:“踏墨,你快跑吧。” 这些人想杀的是她,没必要连累踏墨。 死士们见她走到了穷途末路,手中的暗器狠辣射出! 杀机将至之际—— “王妃!”青鸽射出一排暗器,挡住了一波杀机,将苏染汐和踏墨都护在身后。 灵犀手持袖箭,占据地形高点,轻而易举地射杀了外围几个死士。 “王妃?你怎么可能是相府那个丑八怪庶女?”刀疤脸看了眼日头,脸色铁青,“管你是谁!” “就你们几个人,也想逃出老子的手掌心?”他往后退了几步,那几名死士突然祭出双刃和大量毒烟。 看样子,是要出大招了。 “凭你们?”青鸽轻蔑一笑,突然吹了一声长哨。 伴随着一声嘹亮的狼嚎,密林中冲出一头雪白的大狼,身后紧跟着数名黑衣黑发黑狮面具的冷血杀手。 呼! 唰! 几乎是一阵风的动静,一眨眼的功夫,这帮威风凛凛的死士突然僵住了一动不动。 指尖的武器滑落,一滴滴落下鲜红的血迹。 “嗷呜!”雪狼一跺脚。 那些站着不动的死士突然轰然倒地。 一息之间,转瞬成了死尸! 戴着黑狮面具的那帮杀手悄无声息地来,挥一挥衣袖,就带走了数十条绝顶高手的命。 实力恐怖如斯! 狮虎卫一出,谁与争锋? “这怎么可能?这些可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高手……”刀疤脸吓得尿了裤子。 青鸽一出手,就要杀了他。 “留个活口,对夏凛枭有用。”苏染汐把人拦下。 青鸽干脆一掌把人打晕了,丢给手下人。 “王妃!”众人齐刷刷朝着苏染汐跪下,低垂的眉眼除了冷漠,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 苏染汐动了动唇,识趣的没有在这个时候澄清自己不是王妃的事。 否则下一个死的不知道是不是她…… “王妃,这些都是狮虎营的精英,王爷特意派来帮忙的。”青鸽低声说了一句,“只有王爷的狮虎令,才能调动他们。” 她没说的是——这是夏凛枭名下不为人知的暗中力量。 为了救王妃,王爷竟然对她亮出了底牌! 苏染汐想到那枚狮虎令,当初萧楚交给她的时候,曾暗示过这东西的重要性。 只是没想到,狮虎营的力量竟然这么强大。 比夏凛枭带出来的暗卫还要实力可怕! “灵犀,你带人去村子里善后。”青鸽亮出了狮虎令,那些人才站起身,转身朝着村子的方向奔去。 灵犀落后一步,走到苏染汐面前,露出掌心的火药弹碎片,“说个条件吧。” 苏染汐:“??” 他怎么又被放出来了? 青鸽无奈:“王妃,他见识了你这个武器的杀伤力之后,一直卯着劲自己研究,但威力总是赶不上你的。所以,这是拜师来了。” “想拜师?也不是不行啊。”苏染汐看着两人跟唱戏似的打配合,微微挑眉,“三跪九叩,端茶倒水,拜师礼一样都不能少。”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一眼,“更重要的是,想入我门下,那就只能忠于我一个人。” 第117章绿帽头顶罩 青鸽心虚地低下头——王妃这是点我呢? 灵犀却不屑道:“想要征服我,这点本事可不行。” “征服你?还不如征服一条咸鱼,至少饿了还能吃。”苏染汐转身帮踏墨处理伤口,语气更加不屑:“既然技不如人,就得学着‘谦虚’两个字怎么写,跟谁拽二五八万呢!” 灵犀:“……” 虽然听不懂她骂的话什么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他冷哼一声,不甘心地跟上了狮虎卫的脚步。 就算没有这个女人的帮忙,他早晚也能造出杀伤力更强的武器。 一个时辰后。 踏墨被人送去了附近的据点养伤,临行前颇为依依不舍地和苏染汐蹭了半晌,才被夏凛枭一个白眼瞪走了。 苏染汐撩开车帘,看着轿子里假寐的男人,撇撇嘴,扭头就要出去:“青鸽,我要骑马。” 青鸽看了眼夏凛枭的脸色,低声说:“王妃,要不是王爷传信,你这会儿可就没命了。眼下咱们回岭安城处理叛贼才是大事,你就别跟王爷对着干了。” 苏染汐嗤了一声。 敢情是她在闹脾气了? “不想坐马车,那就栓根绳子跟着马车走。”夏凛枭冷冷睁开眼睛,气得苏染汐踹了一脚马车,气咬牙切齿地进去。 “嗤!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夏凛枭讽刺。 “骨气能当饭吃吗?”苏染汐白了他一眼,“对付你这种言而无信、有眼无珠的神经病,就得脸皮厚。” 顿了顿,她突然拿脚勾了勾夏凛枭的薄毯下的双腿,“现在不怕我淫荡无耻地扒光你的衣服轻薄你了?” 夏凛枭俊脸一黑,冷冷攥住她的脚腕。 稍微一用力,就能捏断她的脚踝。 青鸽:“……” 王妃的胆子,一如既往的大! 这些日子,她都对王爷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青鸽不知道,也不敢问。 她识趣地驾着马走在马车一侧,把自己当个聋子。 而灵犀臭着脸守在另一侧,其余的狮虎卫穿上了普通暗卫的衣裳,护送车驾回城。 马车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瞎摸,我脚臭!”苏染汐掸了掸衣角,收回脚皱着眉蜷在一旁,闭上眼睛。 夏凛枭手指僵了僵。 明知道她是胡说八道,但是一看她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写满了叛逆的姿态,怒气就忍不住往脑仁儿里充气。 世人都惧他怕他,敬他畏他。 人前赞他是战神,人后恐他如阎罗者更是不胜其数。 从未有人敢这样!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夏凛枭本来想跟苏染汐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失忆时候的事,眼下看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顿时心头堵了一口气,铁青着脸色也不理人了。 走了一天一夜,苏染汐的脸色越来越差。 差到夏凛枭都不能忽视的地步。 可她依然拒绝和夏凛枭交流,默默采药、上药、睡觉,全程把夏凛枭当成了空气。 夏凛枭不想管她死活,可深更半夜听到她因为发热而痛楚低语的时候,没忍住踹了她一脚。 “醒醒。” “??”苏染汐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揉了揉生疼的小腿,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夏凛枭,你脑子有病就去治!我又不是兽医,别老在我面前秀存在感。” “苏染汐!你烧死了……也活该。”夏凛枭拿着药的手僵了一下,直接把药卷入掌心。 他说的是发热之症。 苏染汐烧得迷迷糊糊,再加上胳膊上的烧伤隐隐作痛,想起那场大火,顿时朝着夏凛枭的胸口撞过来! 怒上心头! 手上没力气,她拿脑袋硬顶的! “没良心的狗东西!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你老娘和小情人联手追杀?”苏染汐咬牙切齿的眼神染着恨意。 夏凛枭眼神一变。 他听青鸽说过客栈着火的事。 经过调查,的确是有人设计。 幕后之人手脚做的干净,查不出来蛛丝马迹。 但苏淮宁回京一路有玄羽跟着,路线完全不同。 苏染汐被刺杀是因为皇后……这是摆明的事实。 怎么会还有苏淮宁?难道…… 夏凛枭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把攥住苏染汐的后脑勺:“你说什么疯话?宁儿由玄羽一行护送,和叛军发生冲突后又九死一生赶回岭安城报信,哪有时间来杀你?” 他心里虽有怀疑,但还是在探她的口风。 “我感觉你一碰上苏淮宁的事,就变得像两头猪,因为一头猪已经不能形容你的蠢。” 苏染汐跟他针锋相对,“你不信我,那就去问陌离好了。国师亲眼所见……” “住口!” 她不提陌离还好,一提起这事儿,夏凛枭顿时火冒三丈,暴力地将苏染汐压在身下,大手险些握断她的肩胛骨。 灵犀之前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地说起陌离和苏染汐在房间亲密相处的画面! 绿帽头顶罩! 夏凛枭气得差点冲到苏染汐面前,狠狠捏断她的脖子。 要不是看在她救过自己、还病得昏昏沉沉的份儿上,绝对不可能隐忍到现在。 “你和陌离在客栈里那些恬不知耻的行径……”夏凛枭指骨泛白,恨不得掐死她,“还有脸提?” 和死士们一战,苏染汐牵动了旧伤,一路上舟车劳顿,又不肯服软和夏凛枭求助,这会儿实在烧得厉害。 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她突然扬起小脑袋,脸颊紧贴着夏凛枭的俊脸:“你这语气,怎么跟撞上媳妇儿跟奸夫滚床单的醋坛子老公一样?” “滚床单?老公?”夏凛枭脸色一青,“什么醋坛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是什么古怪的词汇? 结合‘奸夫、醋坛子’……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他的质问伴随着灼热的吐息,落在苏染汐的面颊上。 痒痒的。 惹人烦。 “夏凛枭,你吵死了!”苏染汐突然一张嘴,恶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唇。 像是饿极了的小狗,一口叼住了她的肉包子! “嘶!”夏凛枭骤然吃痛,一掌将人掀飞。 完全是出自御敌的本能。 这一下,没控制住力道,他震惊的往窗外望去…… 苏染汐又烧得晕晕乎乎,被人一掌打出了马车外,咕噜噜滚了两圈。 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王妃!”青鸽一个纵身,连忙飞扑过去抱起苏染汐,被她身上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 她有些气愤地回到马车前:“王爷!王妃都病成这样,您怎么能……” 车帘掀开,露出夏凛枭那张铁青的脸。 性感的薄唇周围,明晃晃的印着一圈压印。 口水还闪烁着晶莹的亮光。 “噗嗤。”灵犀打马过来,毫不犹豫地讽笑出声,“不愧是王妃!这牙印!整齐又新鲜!” 第118章别让她跑了 夏凛枭冷冷一眼瞪过来:“闭嘴!” 灵犀打了一个哆嗦,哼哼唧唧地骑着马跑前头去了。 突然,又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把他丢进河里,冷静一下。”夏凛枭脸色铁青。 一声令下! 狮虎卫毫不犹豫地拎着小鸡崽子一样的灵犀,甩手丢进不远处的河里。 扑通! “夏……唔……”灵犀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又被狮虎卫按进水里沉浮。 灵犀是罪有应得,没人管他的死活。 但苏染汐的病是拖不得了。 “王爷,进城请个大夫吧。王妃她高热不退……”青鸽想求个情。 但一看到夏凛枭脸上的牙印,顿时小脸通红。 王妃……好野啊! “死了活该!”夏凛枭拉下帘子,一张俊脸黑得彻底。 黑沉沉的低气压如有实质。 王爷气成这样,难不成是要为宁小姐守身如玉? 青鸽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该抱着苏染汐去求医,还是继续求一求王爷? 没等她纠结多久,墨鹤刚好带着朱雀一行暗卫匆匆赶来接应。 狮虎卫则得了夏凛枭的命令,悄无声息地消失。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一支隐秘的神兵,是关键时刻的利器。 现在还不是现世的时候。 一行人继续赶往岭安城。 因为匆忙赶路,没有多余的马车软轿,苏染汐就一直安置在夏凛枭的马车里,气压说不出的可怕。 夏凛枭伤得也重。 一通检查、针灸、敷药的流程下来,疲累交加。 没了发落苏染汐的力气,夏凛枭直接把她当作空气,自顾自地睡了。 朱雀出手,苏染汐的病总算稳定下来。 只是还昏睡着。 两人‘王不见王’,倒也和睦了些日子。 快到岭安城的时候,苏染汐终于退了热,恢复了些气力。 她跟夏凛枭相看两厌,无话可说。 醒来第一时间就要了一匹马,不再挤在马车里和夏凛枭大眼瞪小眼。 夏凛枭本就伤得更重,一路颠簸,又要处理叛军事务,劳心劳力。 被苏染汐这么一气,终于不受控制地病倒了。 朱雀厚着脸皮来求苏染汐帮忙治一治,实则是想给两人缓和关系的机会,否则再这么针锋相对下去,一回城不就白白让苏淮宁捡了便宜? “他这点伤病,你还治不了?” 苏染汐不吃这一套,眼神阴测测的:“白眼狼!少来沾边。我若去了,便给他开肠破肚换个脑子。” 那眼神,真不像开玩笑。 朱雀吃了个瘪,连滚带爬地跑了。 王爷和王妃到底闹了多大矛盾? 这么大气性呢! 好死不死的,这话让苏醒过来的夏凛枭听了个十成十,险些没当场气得大发雷霆。 “王妃大病初愈,难免说话不过脑子,王爷别跟她一般见识了。”青鸽口不对心地劝,却不敢抬头看一眼夏凛枭可怕的神色。 半晌,马车里一片死寂。 “她要骑马,就让她骑个够!”夏凛枭冷声道:“传令下去,加速赶往岭安城,不眠不休!” 青鸽动了动唇。 王妃大病初愈,王爷不也在病中? 这样折腾,不是两败俱伤吗? …… 三日的行程,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待入了城,苏染汐大腿两侧都磨破了皮,上下马都费劲,神色更是憔悴苍白,身子单薄得一阵风都能吹走。 那顶黑虎面具,又回到了她脸上。 马车停在城主府,夏凛枭率先踏上轮椅,余光斜了苏染汐一眼,目光微怔。 身体怎么弱成这样? 非要跟他逞强,命都不要了? 这个比牛还倔的女人! 想到她身上的伤,也有因自己而起的,夏凛枭垂眸,不情不愿地摇着轮椅走过来。 苏染汐正考虑着怎么下马。 大腿疼得厉害,头重脚轻,双眸冒火。 她感觉自己稍微动一下,就能从马上栽个跟头。 那就丢人丢大了! 本打算等夏凛枭进去,她再慢慢折腾,谁知道他居然神经质似的跑过来了? 看笑话的吗? 两人冷战了一路。 目光刚对上,还没说话—— “枭哥哥!”一道急切的倩影扑进夏凛枭怀里,上下摸来摸去,不动声色地宣誓自己的所有权,“听说你又受伤了,吓死我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 “宁儿!”夏凛枭把人推开,下意识看了苏染汐一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去吧。” “好,回去我瞧瞧你的伤口……”苏淮宁含着泪,连忙推着轮椅往里走,好像没有看见不远处的苏染汐一般,满心满眼都是夏凛枭一个人。 安知行和安语灵慢她一步,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下意识瞥向苏染汐的方向。 不巧—— 苏染汐眼前一黑,支撑不住地从马上摔下来! “王妃!”姐弟俩惊呼出声。 安知行更快一步,轻功纵身,上前接住了坠马的少女,顿觉她轻得不像话,跟纸片人一般。 这才半月不见,王妃怎么瘦了这么多? “汐妹妹?”苏淮宁惊讶回头,似乎才看见人一般:“幸亏安城主身手矫健,把汐妹妹抱进怀里护着!否则真摔下马,汐妹妹定要受伤的。” 安知行皱眉。 话是个大实话。 怎么从苏淮宁嘴里说出来,总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夏凛枭看到这一幕,脸色一沉,说不出的烦躁,“朱雀,看看她又怎么了?” 顿了顿,他斜了青鸽一眼:“愣着干什么?你才是她的丫鬟!” 青鸽还没反应过来。 安语灵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连忙推了安知行一下:“快把王妃交给青鸽吧,你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别伤了王妃的玉体,有心人要心疼的。” 安知行识趣地将人交给青鸽,余光打趣地看着夏凛枭:“王爷,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夏凛枭:“……别让她跑了。” 无奈地看了一眼姐弟俩。 他抿了抿唇没说什么,黑着脸离开了。 青鸽和朱雀带着苏染汐回房安置,看病。 安知行姐弟跟过来。 看到她病成这样,心底不是滋味。 “长姐,你说王爷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说了要跟王妃断绝关系,自己又偷偷跑去把人追回来!”安知行不解。 “追回来又不珍惜,闹什么别扭呢?” “断绝关系……”安语灵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不是王爷的行事作风啊。” 第119章王妃有妙计 安知行没听清楚:“长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安语灵看了他一眼,“你跟过来干什么?眼下岭安城虽然转危为安,可叛贼还藏在山里头不知所踪,幕后策划者也没有头绪,你赶紧去找王爷商议对策吧。” 安知行担忧地看了眼苏染汐,匆匆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 苏淮宁送夏凛枭回房,坚持想给他换药。 “不必,这种小事待会儿让朱雀来就行了。”夏凛枭看着她面上的薄纱,眸底暗色一闪而过。 伤在脸上? 不大对劲。 “别看!”苏淮宁眼睛一红,转过身捂着脸,刚一出声就哽咽了,“宁儿毁容了,变得很难看,枭哥哥不喜欢跟我亲近,更喜欢看汐妹妹的花容月貌……宁儿能理解。” 她抬脚要走,委屈劲儿快化成实质了。 夏凛枭不置可否,抓住她的胳膊,揭开面纱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这么长的刀伤……玄羽是干什么吃的?” 刀伤之下,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正要细看—— 玄羽一脸愧疚地冲进来跪下:“王爷,属下死罪!当日回京途中,属下意外发现叛贼行踪,想要一探究竟,没想到中了贼人的圈套。” “若不是宁小姐为属下挡下这一刀……本来受伤的应该是属下,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宁小姐,请王爷责罚。” 他以前知道宁小姐待王爷一心一意,所以总是把她当作未来王妃一样维护。 没想到,宁小姐竟然会对他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暗卫,以命相护! 如此厚待,必以命相报。 “玄羽护主不力,去领二十鞭子!”夏凛枭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淮宁,眼底暗色涌动,“宁儿,就算为救人,也不能将脸暴露在敌人的刀剑之下。稍有不慎,你的脑袋很可能就没有了!” “一时情急,想不了这么多……”苏淮宁心虚地低下头,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幸好,玄羽反应很快,我只是划伤了脸。” 正想试探他是否心生怀疑,安知行就敲门进来了。 夏凛枭安抚地给她戴上面纱,“朱雀医术高明,一定会治好你的脸,别伤心了。你旧伤未愈,回去歇着吧。” “只要枭哥哥不嫌弃,我什么都不怕。”苏淮宁破涕为笑,拎着裙摆走了。 果然是她想多了。 安知行关上门。 “王爷,这次多亏您及时调来了狮虎卫,乔装成南部援兵来帮忙,否则岭安城差点保不住了。”安知行一脸愧疚,“您的伤,是探查叛军的时候……” “这些叛军没那么简单。”夏凛枭说了那帮土匪的事,把刀疤脸交给安知行去审,一定要挖出幕后主使。 否则这次就算清剿了叛军,也要面临皇帝的怀疑和追责,更难以平息天下悠悠众口。 “属下明白。”安知行一脸郁结,“只是那帮叛军太可恶了,跟老鼠一样躲在山林里,到处打洞设机关。” “我派兵日夜搜索,愣是没发现蛛丝马迹,可一旦城里放松戒备,那些人又开始叫嚣偷袭……再不逼出这帮人,守城的士兵都要神经质了!” “下次搜山,让青鸽一起去。”夏凛枭说。 青鸽有御兽之能。 人类嗅不到的气息,野兽却能察觉得到。 想象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叛军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野兽们的鼻子。 一连寻了好几日,都没有找到叛军的鬼影子。 反倒是驻军大营遭了两次偷袭,损失不小。 更糟糕的! 皇帝得知岭北叛军一事,大发雷霆,下旨严查。 限期三日,清剿叛军! 责令夏凛枭平叛后,即刻回京复命。 房间里,众人面色沉重。 “说是复命,谁不知道皇帝是想把王爷叫回去问罪!这帮叛军明摆着是朝内权贵和北蛮勾结,故意给咱们王爷扣屎帽子……”玄羽脾气暴躁,一看到圣旨就憋不住了。 “玄羽!”安知行打断他,“隔墙有耳,你冷静些。二十鞭子怎么就没让你长点记性?” 玄羽一瘸一拐地站到墙角,垮个猫批脸不吭声了。 “那些叛军有了塔慕之前驻扎山里的经验,狡兔三窟到处躲,三日之内,很难清剿。”墨鹤冷声道。 青鸽跪下请罪:“属下无能,帮不上忙。” “这怎么能怪你?”朱雀叹了一声,“那帮人一定是用了什么药,才诱导野兽的鼻子出了差错,遍寻不得。” 苏淮宁给夏凛枭送药过来,见状忍不住提议:“实在不行,一把火烧了这座山……总能把叛军逼出来的吧?” 还没说完,就被安知行打断,“正所谓,地灵人才杰。岭北多少百姓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烧了山,伤的是百姓生计。” 看他脸色这么难看,苏淮宁咬了咬唇,委屈道:“对不起,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妇道人家,不小心说错话了。” 玄羽瞪了安知行一眼:“你干什么这么凶?宁小姐也是担心王爷,陛下的圣旨明摆着要逼死人,谁不替王爷着急啊?” 安知行看了夏凛枭一眼,闷头不说话。 这时—— 安语灵突然推门进来,柔声说:“或许,王妃有妙计能解燃眉之急。” 夏凛枭眉眼一动。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过来,神色各异。 玄羽一听就来气:“灵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驴脾气!这次回来一直在无理取闹,整天跟王爷横眉怒目,好像咱们都欠她钱似的……” 他不屑道:“她一个女人家家的,又没上过战场,能有什么制敌大计?就算真有,她怕不是又要蹬鼻子上脸,非得王爷求着她才出手相助!” “玄羽,你僭越了!”安语灵神色淡淡,“王爷还没发落,轮得到你如此诋毁王妃吗?” 玄羽噎了一下,背上的鞭伤隐隐作痛。 夏凛枭抬眸:“灵姐,她真有法子逼叛贼现身?” “有是有,不过——”安语灵看了苏淮宁一眼,“王妃说,她需要一个有价值的诱饵。” 玄羽下意识护在苏淮宁面前:“苏染汐又想干什么?” 夏凛枭冷冷睨了他一眼,让玄羽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不敢再说话。 “对叛军和北蛮而言,最大的诱饵是我。”夏凛枭冷冷地收回目光,“她真有法子……本王亲自去。” “这……” 安语灵干咳一声,“王妃说,王爷身份贵重,双腿又不便,执意冒险反而拖后腿。” “长姐!”安知行吓了一跳,连忙觑了一眼夏凛枭的神色。 长姐糊涂了吗? 这种话,怎么也敢帮着传? 王爷气不死,那死的就是王妃了! 不料,夏凛枭不怒,反而神色平静:“苏染汐想如何?” 第120章真心要拿真心换 “王妃说——这次是宁小姐冒死带回了叛军的消息,导致敌军计划大乱,所以那帮人最恨的是宁小姐。” 安语灵走过来握着苏淮宁的手,含泪感激道,“我们都知道宁小姐对王爷情深意重,此次王爷生死攸关,宁小姐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对吧?” 玄羽脸色一变,张口就要骂人,被墨鹤捂着嘴拖到了后面。 “我……”苏淮宁脸色一白,下意识想抽出手。 这话! 一定是苏染汐那个贱人教的。 她就是想整死自己,好报客栈之仇。 “只要是为了枭哥哥好,宁儿死也不怕的。”苏淮宁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只是宁儿愚笨,怕做不好诱饵,毁了汐妹妹的大计。” 不等夏凛枭说话,安语灵安抚道:“不会!王妃说了,只要宁小姐去山里走一圈,余下的交给我们来搞定,绝对不会让宁小姐有危险的。” “枭哥哥……”苏淮宁唇角一动,眼圈就红了。 该死的苏染汐! 拿她当诱饵,不就是送她上死路吗? 这么明显的公报私仇,枭哥哥绝对不会同意的! “别怕……”夏凛枭突然痛苦地拧了拧眉,双腿突现密密麻麻的疼痛。 “王爷!”朱雀连忙走过来搭脉,“你们都先出去吧,王爷有伤在身,需要静养。” 苏淮宁不甘心:“?” 把话说完啊!替她拒绝啊。 怎么偏偏这时候疼起来了? 她想留下,被安语灵半拉半拽地劝走了。 众人鱼贯而出。 夏凛枭突然出声:“青鸽,你留下。”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了三人。 恐怖的低气压,吓得青鸽和朱雀险些落荒而逃。 夏凛枭冷不丁出声:“青鸽,客栈刺杀……跟宁儿有关吗?” 青鸽心细如发,又对苏染汐忠心,必然会查找幕后黑手留下的证据。 若有真凭实据,后续的安排……才能顺理成章。 青鸽愣了一下。 她脑子转得快,很快猜出来王爷和王妃近来的矛盾症结所在。 但—— “王爷,我和灵犀赶到客栈的时候,人去楼空,只有王妃和……国师在一起,王妃受了很重的伤。” 青鸽用词很谨慎,小心翼翼地观察夏凛枭的神色,“至于宁小姐有没有参与刺杀,属下没有亲眼所见,不敢妄言。” “不过,王妃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若不是国师出手相助,怕是早就没命了,心里对您有气也是正常的,更不会无缘无故拿宁小姐开玩笑!王爷,您……” 青鸽想劝和,却被夏凛枭冷声打断了,“你觉得,苏染汐和陌离的关系如何?” 青鸽吓得双腿一软,抿紧了唇。 这要怎么说? 王妃和陌离之间的亲昵,也不是一日两日。 直说? 王爷雷霆一怒,王妃又要吃苦。 不说? 违背了暗卫对主子的忠诚。 不过,这一次青鸽总觉得国师和王妃之间,反倒不如之前在山里所见那般相处自然了。 青鸽的沉默,已经是答案了。 夏凛枭的拳头一寸寸攥紧,大有把苏染汐捏碎的架势:“苏染汐——” 这个水性杨花的白眼狼!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管什么时候,她总能凭本事招来乱七八糟的野男人…… “王爷!恕属下直言。”青鸽见他动了怒,连忙跪下,“陌离对王妃有数次救命之恩,王妃自然待他以诚。” “真心是要拿真心换的!不管王爷这次寻王妃回来,是为了火药弹还是想挽回两人的感情……” “什么感情?”夏凛枭的冷静不复,骤然拧眉,“本王跟她能有什么感情?你胡说八道什么?” 青鸽一脸不解:“王爷,您若是不喜欢王妃,为何对她和陌离的关系这么在意?您不是亲口说——跟王妃已经和离、再无干系了吗?” 夏凛枭察觉不对劲。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朱雀跟着小声嘀咕:“明明和离书都公开了,王爷绝情话也说了,撤回了所有的追踪暗卫,扭头又一个人悄悄去追王妃……” “你说什么?”夏凛枭脸色骤变,一把攥住朱雀的衣领,“我……撤回了所有暗卫?一个人悄悄追苏染汐?” 怎么可能? 他绝不会做这种自打脸颊的蠢事! 这次带苏染汐回来,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为了……大局! 至少,苏染汐救过他,救了岭安城……她自然不该死,尤其不能死在他眼皮子底下。 但他绝不可能喜欢这种骄傲狂妄、水性杨花的女人! 更不可能冒险亲自气追。 这两个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王爷,您不……不记得了?”朱雀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扭头把墨鹤喊进来,小声嘀咕了一会儿。 墨鹤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王爷,当时的确是您亲口吩咐的!” 嗡! 夏凛枭的脑子,一瞬间炸开了。 联系到几次失忆的经过——孔雀胆的毒,狮虎令,谷底下的狐狸面具,小山村的夫妻生活…… 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不断闪过,隐约连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 “青鸽!”夏凛枭抓紧了轮椅,“把你看到的!苏染汐跟陌离相处的细节,仔细回忆一遍。” 看着青鸽犹豫的眉眼,他厉声道:“事无巨细,本王都要知道。” “是,属下必定知无不言。”青鸽吓了一跳,从未见过王爷这般恐怖的面色,连忙将初遇陌离的事娓娓道来。 虽说陌离和王妃之间相处确实有些亲密,但归根结底并没有真正的僭越之举。 比起王爷和宁小姐的你侬我侬,他俩绝对很清白。 故而,青鸽越说越没有心理压力。 “当时大火之后,有个跟国师打扮得一模一样的神秘人带着王妃离开,国师也跟了过去。” “说来奇怪,这次国师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和王妃之间好像一下子生疏了许多。” 夏凛枭眸光变了变,脸色愈发难看:“跟陌离打扮得一模一样的神秘人?” “衣着打扮、武功造诣都很像……不过国师并未多说什么。” 青鸽低声说,“我和灵犀本来是要追的,结果收到飞鸽传书——撤回追踪!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神秘人……”夏凛枭想到谷底那会儿苏染汐说过的话。 ……“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在耍我?你到底是谁?” 他亲手摘下的面具,以及村妇的形容,他们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脑子里那道模糊不定的光,终于穿透了层层迷雾,揭开了谜底! “怎么可能?” 夏凛枭指尖骤然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眼底卷起阴暗的风暴。 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整个人有点不对劲。 朱雀和青鸽相视一眼,紧张不已。 那个神秘人有什么奇怪之处吗? 王爷该不会又要毒发了吧? “王,王爷……”朱雀小心翼翼地说,“您的伤需要静养,切勿焦躁动怒,调理好身体之后才能继续解漓火毒,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漓火毒!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一切的开端,就在于它!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一切的疑团都迎刃而解了。 想要确认真假…… 夏凛枭看了一眼朱雀和青鸽,神色忽然回归平静,不悲不喜:“速去把苏染汐叫过来。” 第121章你能拿我怎么样 苏染汐的伤好得比夏凛枭快很多。 医者不自医,这几天有王御医不辞辛苦地配药施针,安语灵没日没夜地投喂…… 高热退去,她的体力也恢复了大半。 “王妃这祛疤的药好生神奇,不过数日,脓肿消去不说,退痂之后,疤痕也有淡化的痕迹。”王御医的胳膊还在修养期。 但他是个劳碌命,硬生生开发出了左手施针用药的技能,脑子更是活泛了不少。 有时间就往苏染汐这边跑,俨然是‘以人为师’的架势。 “有劳您替我找全了这些草药,才有这般奇效。”苏染汐示意丫头出去,把门关上了。 算算时间,安语灵也该按她的法子拖了苏淮宁下水。 以夏凛枭护犊子的尿性,必然舍不得小情人以身犯险,她必须再加一把火。 苏淮宁害她之仇,今日必报。 “王御医,疫病虽除,可当日病变突发的缘由,你们可查到了?”苏染汐在治疗那些毒人的时候,就发现了异样。 王御医摇摇头,惭愧道:“瘟疫清除后,很难再清查毒素成分,而且城内的奸细也被铲除殆尽,再也查不到源头了。” 苏染汐笑了笑:“大家都说毒人病变是塔慕的奸细投毒。” “可是,且不说如此精准大范围的投毒,奸细是如何做到不被安知行的人发现一丁点的。” 她微微抬眸,“更重要的是,那毒十分奇特,配方奇诡,不像是北蛮人擅长的。” 王御医一点就透:“王妃发现了什么?” “你看看这个。”苏染汐递给他一张方子,满意地瞧见王御医面色骤变,“这,这就是毒药的方子!配比之精巧,用药之大胆,简直闻所未闻,必是用毒高手所制。” 他怀着激动的心、攥紧颤抖的手:“王妃是从何处得来的?” “《万毒册》,我母亲的遗物。” 苏染汐轻描淡写地说,“王御医当日亲至相府替苏淮宁解毒,自然也见到青夫人挖出了《万毒册》,之后便由相府主母保管了。” “王妃的意思是宁小姐下了毒……”王御医脸色变了又变,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呢?宁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作案动机自然要问她本人,我需要的是证据。”苏染汐压低了声音,“王御医可以自由出入岭安城,烦您帮我查几件事。” 不多时,王御医白了一张脸。 “苏淮宁是王爷的心头肉,若是你不愿,我不会强人所难。”苏染汐说。 “不!”王御医站起身,攥紧了拳头,“若此事当真是苏淮宁所为,就算王妃不说,我也要揭发她的恶行。” 不等苏染汐叮嘱,他就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苏染汐挑眉。 这小老头,还是个急性子! 前后脚的功夫,青鸽就来请人。 本以为苏染汐又要甩冷脸不见人,不料这回她配合得很,还招呼人弄了一大桌子补身体的餐食,邀请夏凛枭共进晚餐。 所有人都摸不透她想干什么。 但按王妃的尿性,绝对没憋什么好招。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近日对苏染汐不闻不问的王爷,居然应了约。 是夜。 安语灵带头张罗了一桌子好菜好酒,铆足了劲给两个病号补身子。 夏凛枭先到一步,没看到苏染汐,脸色沉了沉。 这女人好大的架子。 竟然还要他等着? 片刻后,苏淮宁不请自来:“枭哥哥,你休养了这些日子,难得出来用饭,我可以陪着你吗?” 薄纱遮面,姿态柔婉。 眉眼含情,神色缠绵。 夏凛枭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的轻纱,点了点头:“一起吃吧。” 安语灵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王爷纵容,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枭哥哥最心疼宁儿了。” 苏淮宁娇滴滴地坐在夏凛枭身边,一副女主人的做派,“汐妹妹还没来吗?该不是因为我来了,所以妹妹不高兴了吧?” “姐姐多大脸呐,还能干扰我吃饭?”苏染汐不仅来了,打扮得还特别精神漂亮。 她特意没戴面具,换了一身洁白如羽的衣裙,美得不像凡人。 所到之处,惊艳声此起彼伏。 还有侍卫、丫鬟看直了眼,不小心撞到一起,还不忘花痴追随着那一抹飘逸的倩影。 苏染汐回眸一笑,百媚生春。 不论男女,都忍不住沉溺其中,晕眩不已。 “苏染汐!” 夏凛枭冷眼一扫,见自己的暗卫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顿时怒从心头起,“大晚上的,你搔首弄姿给谁看?” 苏染汐信步而来,故意坐在夏凛枭身侧,柔弱无骨地攀在他肩膀上,压低了声音挑衅道:“这么多明亮的眼睛想看,唯独你瞎了?” “你!”夏凛枭一甩肩,想教训她。 苏染汐动作更快,直起身子撩了撩头发,挑衅地看了眼苏淮宁,自然没错过她眼底的嫉恨。 “听说姐姐毁容了?” 不等苏淮宁哭惨,苏染汐嗔怒地瞪了夏凛枭一眼,“王爷怎么也不安慰安慰姐姐呢?当初我被人下毒毁了容,可洞房夜你不一样热情似火吗?” 夏凛枭脸色一沉。 她还有脸提? “可见王爷不挑食,更不是个看脸的渣男,姐姐何必轻纱覆面多此一举?”苏染汐袅袅起身,想要摘下苏淮宁的面纱. “汐妹妹!你一定要这样羞辱我吗?”苏淮宁眼里写满了楚楚可怜的委屈。 “苏染汐,闭嘴!” 夏凛枭攥着苏染汐的胳膊,恶狠狠地将人拽回了座位上,“这就是你今晚摆宴的目的?”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看姐姐毁了容,我这做妹妹的不过是想帮她瞧瞧怎么治罢了。”苏染汐甩了甩胳膊,冷眼看着手腕上的红痕,对夏凛枭的嫌弃更深一层。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既然王爷替姐姐回绝了我的好意,日后千万别腆着脸再来求我。” “你!”夏凛枭眼底闪过怒色。 女子爱美。 宁儿日日以泪洗面,朱雀却始终拿不出恢复容貌的法子。 听说苏染汐连烧伤都能恢复如初,他确实想让她出手相助。 还未张口,话就被她堵死了! 苏染汐咧嘴一笑,凑到他耳边低声挑衅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拿我怎么样?” 第122章骑虎难下 夏凛枭冷冷睨她一眼。 眼神如果能杀人,苏染汐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但她跟这人针锋相对也不是一两天,早就对眼神杀免疫了。 “言归正传。”苏染汐在他发作之前,直接开题,“姐姐对王爷一往情深,众所周知。反正我把和离书都撂了,王妃之位早晚是姐姐的。” 她举杯敬苏淮宁,上来就戴高帽子,“要是不能及时抓出叛军,王爷必然吃不了兜着走。想必姐姐一定愿意替未来夫君赴汤蹈火的,哦?” 夏凛枭冷斥一声:“苏染汐,收起你的小九九。大敌当前,怎能让一个弱女子孤身犯险?” 苏染汐嗤道:“不就是舍不得你的小心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你!” 苏淮宁及时拉住夏凛枭的手,将贤良淑德发挥到极致:“汐妹妹,枭哥哥还有伤在身,你别惹他生气好不好?” 她接过苏染汐的酒,柔弱又坚强的样子:“若能为枭哥哥解燃眉之急,宁儿万死不辞。只是这么多人都不想出法子制敌,你我都没有对敌经验,若是出了什么岔子……” 夏凛枭和一众暗卫不约而同地看了苏染汐一眼,面色微沉。 这话说得不错。 苏染汐虽然聪慧,行医用毒和机关术都是一绝。 可对敌经验为零,如何能夸下海口拿人命开玩笑? 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苏淮宁眼底闪过一抹得色,意有所指道:“我的生死不要紧,只是行动一旦失败,怕是汐妹妹会成为众矢之的。姐姐实在担心,我会成为你的拖累。” 言外之意——你又不会打仗,计划怎么会靠谱? 万一你的计划太菜,我出了什么意外,那可都是你的锅! 听罢这一席话,玄羽立刻上前跪道:“王爷,绝对不能听信王妃一面之词。她一向对宁小姐心怀不满,处处为难。” “她如今搞出这么个莫须有的计划,影子都没见着,就要拉宁小姐出来祭血,分明就是公报私仇,想要趁机害宁小姐的性命。”他凶狠地看着苏染汐,眼里写着不满和杀意。 苏染汐委屈巴巴地看着苏淮宁:“姐姐,玄羽怎么能血口喷人呢?你我姐妹情深,何来私仇?又何须公报?” 走绿茶的路,就要让绿茶无路可走! 谁还不是个茶香四溢的白莲花了? 苏染汐眼圈一红就坠下泪来,走到苏淮宁身边抱着她蹭了蹭:“天下皆知,姐姐和王爷两情相悦,我只是误打误撞被赐婚做了这劳什子王妃,早就想给姐姐腾位置,所以才千方百计地要了和离书,公告天下。” 苏淮宁看着胸口油腻腻的衣裳,脸色微变:“汐妹妹,你……” 这报复的手段,未免太幼稚了! 贱人到底想干什么? “嘘!姐姐听我说。”苏染汐抽噎着,像个受了委屈的三岁小孩,“和离书虽有了,但圣旨赐婚,轻易不好解除。” “他日姐姐想上位,说不得还要惹人诟病——说姐姐不知廉耻,抢妹妹的夫君。这话若是在传到皇宫里,陛下难免对姐姐心生不满。” 苏淮宁面色一紧。 故意拿话刺她? 拿皇帝威胁她? 苏染汐将苏淮宁和夏凛枭的手交握在一起:“我让姐姐作饵诱敌,只是想让姐姐替王爷立下千秋功德,让世人和陛下都能看到两位的情意绵绵,以后我光荣退场,也不会有人对姐姐吐口水了。” 夏凛枭脸色铁青,眼底压抑着没来由的烦躁和愤怒。 她倒是想得挺多。 一副大义凛然的红娘做派。 真是多管闲事! 而苏淮宁面色一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赖话都让这贱人说了,她该如何找退路? 这贱人,分明要逼死她! 夜宴上,人不少。 随侍夏凛枭的暗卫,安语灵姐弟,侍宴的下人,守门的侍卫……满满当当、里里外外都是八卦的眼睛。 对三人的感情纠葛,众人早有琢磨—— “世人不都说王爷和宁小姐两情相悦,王妃是用了手段才后来者居上,所以王爷对王妃才一直不喜吗?这么一看,王妃挺识趣的啊。” “一看就是谣言!王妃要真有心破坏有情人,当初怎么会主动拿出和离书公告天下呢?” “之前老有传言说王妃手段狠辣,和温柔良善的宁小姐处处不对付,我看人家姐妹俩好着呢。” “好个屁!庆功宴上那一幕你忘了?王妃设下机关伤了宁小姐,被王爷下了大牢,大家都是亲眼所见!” “当初王妃是怀疑宁小姐故意推她下机关洞才动手的,现在宁小姐为了通报北蛮和岭北叛军的消息,脸都毁容了,可见她和北蛮绝无勾结,此前种种,都是误会。” “嘁!二女共事一夫,哪有风平浪静的?少给王妃脸上贴金了,她就是嫉妒王爷和宁小姐情深意笃!” “你才瞎吧?王妃这会子为姐姐和王爷的感情操碎了心呐,连宁小姐当王妃的后路都铺好了,亲娘都没这么贴心吧?” 有人嘲讽:“王妃再操心又如何,宁小姐一再推脱,说白了就是不想当诱饵引出敌军。” 有人反怼:“宁小姐为了王爷毁容都不怕,区区诱饵有何不敢当的?”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众人希冀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苏淮宁身上,恨不得立刻把她打包当诱饵送走。 苏淮宁脸色煞白,一时间骑虎难下。 苏染汐依偎在她怀里,讽刺低笑:“姐姐之前一直竭力给自己营造救世女英雄的人设,如今要是不应下,一旦人设崩塌……这一身的伤,这张毁容的脸,可都白瞎了啊。” 苏淮宁脸色一变,压低声音反驳:“你少威胁我,哪有这么严重?” “有没有这么严重,你心里没数吗?”苏染汐讽刺一笑,趴在她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岭安城在安知行治下,严谨有序之余,对夏凛枭的个人崇拜更是达到了巅峰。” “这里的人都有严重的个人英雄主义,为了大义能豁出命去,所以也欣赏和崇拜同道中人。” 她幽幽地在苏淮宁耳边冷笑一声,“你跟叛军里应外合,营造将功抵过的假象,不就是利用这一点挽回了名声吗?” 啪! 苏淮宁脸色一白,不慎打碎了酒杯。 她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不可能! 苏染汐只是在诈她的话,绝不可能拿到证据的。 可是,万一她真的有证据……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她不仅会死,还会遗臭万年,连累相府都不得安宁。 绝对不可以! 第123章军令状 酒水扫落一地.洒在了苏染汐身上,让气氛彻底陷入了冰点。 没人知道姐妹俩说了什么,看苏淮宁惨白慌乱的脸色,似乎被人狠狠拿捏了一般。 夏凛枭皱了皱眉,连忙推着轮椅过来拽开苏染汐,动作却有意放轻了:“你做了什么?” 苏染汐聪慧有余,难道不知当众动手有多蠢? 哪怕心怀怨愤,没有真凭实据,现在根本不是擅动苏淮宁的时候。 “玄羽,送宁小姐回房。”夏凛枭冰冷的目光笼罩着苏染汐,暗暗警告:“你的账,慢慢算!” 刚说完,指尖就被握住了。 “枭哥哥,我愿意去。”苏淮宁哑声道:“为了你和大家的安危,做个诱饵不算什么的,要能早日引出叛军,你也能少受陛下的责罚。” 夏凛枭皱眉。 若是从前,他必然感念于苏淮宁的一腔情意,还舍不得她去冒险。 如今知晓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再听这话,心无波澜。 这张深情款款的面皮下,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苏染汐就掸了掸衣袖爬起来,鼓掌扬声道:“姐姐果然深明大义。放心吧,有王爷和大家伙在,不会让你死的。” 一个‘死’字,让苏淮宁蓦然抖了一下。 苏染汐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的杀意,这些都让她内心的惶恐放大到极致。 这个贱人,果然睚眦必报。 可恨之前没能杀了她,留下心腹大患。 想让她当诱饵、诛杀叛军吗? 没这么容易! “枭哥哥,你让我去吧。”苏淮宁坚定地咬着唇,“有你和汐妹妹在,我不会有事的。” 她走过来握着苏染汐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若我真有个万一,希望大家千万别怪汐妹妹。” 苏染汐扯唇笑了笑,低声讽刺道:“放心,抛开万一,姐姐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生机。” 苏淮宁唇角的笑意僵了一下。 这种生死握在他人手中的滋味,实在可恨。 这个贱人多留在这世上一日,她注定不得安生。 夏凛枭一看就知道苏染汐为了报仇又要发疯,但那帮山匪和岭北叛军来得蹊跷,却苦无证据。 眼下幕后黑手还不见端倪,就算他狠得下心,如今不是处置苏淮宁的时候。 夏凛枭刚要张口阻止。 墨鹤突然递给他一封密函,低声道:“王爷,王御医求见。” “晚些再——”夏凛枭扫一眼密函之后,脸色骤变:“走,去看看。” 转身前,他撑着轮椅,动作一顿。 黑沉沉的眸光掠过苏淮宁,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拳头。 怎么可能是她? 她到底还有多少伪装的秘密? 最终,还是先走一步。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两人离开的身影,微微勾了勾唇。 王御医来得还算及时。 没了夏凛枭这个碍事的绊脚石,今晚苏淮宁绝对跑不了的。 局势陷入僵持之中。 玄羽终究看不下去,一把推开苏染汐的肩膀,护在了柔弱的苏淮宁面前,“王妃,你玩够了没有?” “你的狗屁计划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如何取信于人,还要宁小姐拿命去冒险?” “玄羽,别为难汐妹妹了。行军打仗是男人的事,我们女人家家的只能跟着出出主意,怎么能担当大任?”苏淮宁表面仁善,暗中却勾了勾唇。 总算没白为了这小子挨一下。 就算她去当诱饵,也要拉苏染汐下水。 总不能白白便宜了她。 “玄羽,不许对王妃不敬。”安知行拿出一张地图递给他,上面详细地标注了许多不同的小地点,甚至还有夏凛枭的注解。 “王妃的计划,我与王爷排演过——精妙无双,切实可行。” 安语灵回了苏淮宁一眼,故意赞道:“王妃虽然没打过仗,可脑筋转得比我这个身经百战的傻弟弟都要快,王爷都对她的计划赞誉有加。可见女子并非不如郎,只是王妃这样智勇双全的奇女子太罕见罢了。” 暗卫们下意识跟着点点头。 城主府的下人们听了这话,对苏染汐的敬佩之意愈发浓了。 连王爷都赞誉的计划,必然不一般。 寻常女子光听见要打仗,怕是早就吓死了。 哪里能像王妃这样,不仅能治病救人,还有堪比军师的大智慧? 不知道谁小声说了句:“这样的奇女子,才配得上和王爷比肩而立嘛。” 宛如响亮的一巴掌! 狠狠抽在了苏淮宁脸上,火辣辣的疼。 相形见绌,莫过如此。 她本意是想讽刺苏染汐粗暴无德,僭越军机,在战事上根本屁用没有。 没想到…… 偷鸡不成蚀把米。 到头来,她反而里外不是人。 “脸疼不?”苏染汐侧身贴过来,看她一脸装腔作势的柔弱无辜,低声讽刺道,“柔弱女子固然惹人垂怜,可人类的本性就是慕强的,否则夏凛枭不会有今日的名声和地位。” 她拍了拍苏淮宁的肩膀,微微用力,“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和阴阳怪气都是浮云。” 苏淮宁颤抖了一下,下意识推开苏染汐。 “呀!”苏染汐踉跄一下,一屁股摔倒在地,楚楚可怜地仰起头,“大家别误会,是我自己没站稳,不是姐姐推我的。” 嘁! 不就白莲花吗? 面对生活的苟且,谁还不是个奥斯卡影后了? “你装什么!我本来就没推你。”苏淮宁急了,刚刚一时没忍住才用了点力气,可绝对不至于把这个贱人推倒。 她这是故意陷害。 “嗯嗯,姐姐确实没推,都是妹妹腿瘸站不稳。”苏染汐垂眸,一脸柔弱无辜。 美人委屈一敛眸,便胜过人间无数。 人心瞬间倾斜了。 安语灵扶着苏染汐,斥责道:“宁小姐实在不愿意冒险,直说便是,没必要一边在王爷和大家面前装大义,一边又对亲妹妹撒气!王妃此计,也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危。” “你们!”苏淮宁气得眼泪掉下来,这次是真情实感地委屈无辜,回头就要找夏凛枭告状,“枭哥哥……” 咦,人呢? 安知行不动声色地说,“王爷有伤在身,刚刚又为宁小姐忧心过度……腿疾复发,让朱雀替他行针去了。” 众人一听,担忧劲儿全部放在了夏凛枭身上。 罪魁祸首自然就成了垂死挣扎的苏淮宁。 她被架在了道德制高点,退无可退。 “枭哥哥……无需为我忧心。”苏淮宁眼底闪过阴沉的寒意,语气却柔弱可怜,“我既决定为饵,绝不后悔。” 安知行姐弟当即拱拳:“宁小姐果然大义。” 苏淮宁勉强地扯了扯唇角。 虽然不甘心,可也没了退路。 苏染汐勾了勾唇。 搞定! “不行。” 玄羽合上地图,担忧道:“再完美的计划实施起来,也没人能保证万无一失,万一叛贼没引出来,反而牵累没有武功的宁小姐,谁来负责?” 苏染汐推开安知行,不耐烦地看向玄羽:“那你想怎么样?” “你敢立军令状吗?”玄羽对她的眼神竟然感到了莫名的威压,不禁挺了挺背脊,“若你的法子不能歼灭叛军,那就……” 他还没想出个惩罚的法子,墨鹤推着夏凛枭回来了。 夏凛枭面色冷漠如常,看不出喜怒。 黑沉的眸光落在苏淮宁身上,让人捉摸不透。 纵然此前她做过再多坏事,他都可以念及过往,百般容忍,甚至心存希冀——她也是受制于人,无奈行事。 可王御医所言若为真…… 他当真是瞎了眼! 第124章从今天起,一拍两散 苏染汐皱了皱眉。 他竟然没生气? 王御医查明了毒人的真相,他不冲着苏淮宁去,盯着自己看什么? 难不成有什么变故? 或者……夏凛枭恋爱脑上头,还想着护着苏淮宁? 管它的! 算计到这一步,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苏染汐眸光一闪,取出一份现成的军令状,迅速接下玄羽的话:“那就以命相抵,绝不会委屈了你的宁小姐。” 玄羽震惊:“你疯了?” 他虽然不喜欢苏染汐对宁小姐咄咄逼人,想要用狠一些的惩罚吓退她,可也没想过要苏染汐的命啊。 “王妃,不可!”安知行姐弟面色大惊,想要阻止。 军令状非同小可,不是说立就立的。 这里是岭安城,军事要塞,又在夏凛枭治下。 一旦立下军令状,就算圣旨来了都救不了她。 玄羽分明是被苏淮宁当枪使了,王妃怎么能这样大胆? “空口白牙说大话谁不会?” 苏染汐当众签下大名,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两人,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夏凛枭,拎着一坛酒仰头灌下肚子:“我既然敢做,就敢当!绝不辜负王爷和姐姐的信任。军令状我签了,若宁小姐做饵不能破敌,我以命相抵。” 苏淮宁面色微僵,尖锐的指尖刺破了掌心。 原本看夏凛枭回来,她还想阴阳几句。 没想到贱人先走了她的阴阳路,让她无路可走。 酒水蜿蜒而下,顺着苏染汐白皙修长的脖颈没入衣领,精致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豪情与妩媚并重的诱惑。 她豪气地摔碎了酒坛,置身于飞溅的酒水之中,眉眼飞扬,厉声道:“此一战,必胜!” 连日被叛军折腾的低迷士气,在这一刹那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里里外外的所有人都举起手大喊道:“必胜!必胜!” 夏凛枭冷酷的眸底闪过一抹异色。 行军打仗,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莫过于‘军心’二字。 鼓舞士气,说起来容易。 可真要将‘军心’用得炉火纯青,却难如登天。 苏染汐倒是深谙此道,步步为营,一气呵成。 她给人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多到让人忌惮和怀疑。 看似是区区相府庶女,她到底从小处于怎样的环境里,才能长成如今这副惊才绝艳的模样? 与此同时。 不少人看着明艳动人的少女,下意识吞咽着口水,目光灼灼地这一抹魅惑之姿,忍不住心神摇曳。 夏凛枭脸色一沉,不由分说地抓着苏染汐的手:“你跟我来。” 这女人! 一眼看不住,就到处沾花惹草。 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苏染汐甩了一下,没甩开也就作罢,冲着苏淮宁暗暗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气死人不偿命。 “枭哥哥!”苏淮宁果然气得哭出声,下意识追上来,却被安语灵拦住,“宁小姐,诱饵计划慎之又慎,待我与你细说一番吧。” “枭哥哥……”苏淮宁望眼欲穿。 可夏凛枭并未转过身来看她一眼,抓着苏染汐一路离开,背影看起来亲密无间。 该死的! 到底哪里出了错? 枭哥哥对她的态度,怎么感觉突然变冷漠了? …… 关上门。 夏凛枭脸色阴沉,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苏染汐泛着薄红的面容,眸底噙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寒意。 苏染汐悠然坐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这副要吃人一样的表情,是想问什么? 人格分裂的身份? 王御医的证据、毒人的真相? 苏淮宁清白与否? 或者是作战计划? 等了好一会儿,夏凛枭依旧一言不发。 室内的低气压越来越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苏染汐喝不下去茶了:“王爷,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困了,美容觉时间快到了。” 夏凛枭嗤了一声:“刚刚还使劲浑身解数、搔首弄姿,到处勾引男人,跟我待一起,立刻就困了?” 他冷冷一笑,“我看你是心虚了吧?” 苏染汐一脸惊讶和无语:“……你憋了半天闷气,就想说这个?夏凛枭,你脑子没事吧?” 夏凛枭俊脸一黑,掌心突然一抬。 “!!”苏染汐下意识挡住脸,迅速站起身想躲,心里要骂娘。 这家伙什么毛病? 动不动就出手伤人! 赤裸裸的家暴! 看她反应过激,夏凛枭冷哼一声。 掌心一收,茶杯便落在了手心里,水纹都没荡漾一下。 稳的一批。 “我有这么可怕吗?” “王爷,我身上多少伤都是拜你所赐,心里没点数吗?”苏染汐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有些丢脸地坐下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夏凛枭抬眸淡淡看着她,“你若无错,为何怕我动手?” 啪! 苏染汐脸色一黑,狠狠拍向桌子,怒从心头起:“不说京城诸事,单说来到岭安城后地!” “我胸口这一箭,你射的。” “我身上这些伤,大多是机关洞和客栈里落下的,哪一样不是跟你息息相关?这也是我活该?” 她怒瞪着面色平静的夏凛枭:“如果不是跟你这个倒霉鬼搭伙做夫妻,我一个不起眼的相府庶女,顶多被苏淮宁欺负两回,哪至于搭上性命?” “你恨我?”夏凛枭抬眸,神色晦暗。 苏染汐脱口而出:“不然呢?任你虐我千百遍,我还待你如初恋?你以为谁都跟你个恋爱脑一样吗?” 嘴巴痛快之后,她才意识到两人接下来还要合作共赢,不能把关系闹僵。这才后知后觉地懊恼起来。 但—— 夏凛枭无理在先,要她现在低头…… 对不起,低不下去! 就在这时—— “如此不识抬举,留你何用!”夏凛枭眼神一厉,突然捏碎了茶杯,指尖夹着碎片,风驰电掣一般,瞬间到了她眼前。 就这? 一句不对,就要杀了她? 夏凛枭又发什么神经? 电光火石之间,苏染汐反应迅速,反手抄起茶杯泼了夏凛枭一脸:“疯子!我就多余跟你说话。” 夏凛枭动作一顿,面无表情。 “你才不识抬举,你全家都不识抬举。”苏染汐握紧拳头,看着他冷酷无情的冰块脸,想到此前种种。 不管是萧楚对她的欺骗和救赎,利用和算计,还是夏凛枭为了苏淮宁而伤她逼迫她的种种行为…… 令人发指!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苏染汐攥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浑蛋!从今天起,一拍两散,我再帮你——” 一拳顺风击出。 直冲夏凛枭胸口! 咚! 正中红心。 “就是狗。”她咬牙切齿地骂。 夏凛枭眸带异色,故意没躲。 这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得他往后急速倒退。 砰! 连人带轮椅,狠狠撞到门框上。 第125章假陌离同你亲热过多次了? 咔咔。 两声后,门框应声而垮,裂成了几片。 门外的墨鹤正要破门而入,见状狠狠愣住,连忙出手拦下轮椅,凶狠地看着苏染汐:“你——” 话音一出,剑光顿闪。 苏染汐脸色一变,闪身正要躲。 “墨鹤,退下。”夏凛枭稳住轮椅,淡淡制止了墨鹤。 让他退守到外面,无事不得扰。 “你刚刚……为什么不躲?”苏染汐皱了皱眉,拳头震得发疼。 以夏凛枭的身手和反应力,那杯茶水能泼到他脸上,已经是万幸至极。 那一拳,他完全可以避开的。 所以她才用尽全力砸出这一拳,本来没想着能打中,只想给自己出一口恶气罢了。 没想到,他突然又发神经了。 “心里舒服了?”夏凛枭摇着轮椅,平静地回到桌边,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苏染汐,“这是我欠你的。” 苏染汐接过茶杯,想到当日的三个条件,神色错愕:“你……这是私下又向我道一次歉?” 大白天活见鬼了? 夏凛枭庆功宴上当众道歉是为了履行第一条承诺,第二条是查真相,罚苏淮宁,处理得相当潦草。 两个条件,多少完成得心不甘情不愿。 至于第三条,她要找苏淮宁报仇。 看夏凛枭今晚的态度,也是反对的。 之前她费尽心思,也没能让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真正低头,倒是赚足了一帮暗卫的花式道歉和认罚。 “堂堂战神,居然向我低头了?”苏染汐捧着茶杯,一脸八卦地看着夏凛枭,像是在打量他是不是又转换了人格,“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你又……变了?” 变了? 夏凛枭眸光一闪,冷声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染汐装傻,“王爷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从今以后,我就是聋子瞎子傻子,绝不掺和你的大事。” 说完,她一口喝光了茶,转身就走。 刚到门口,一把剑横空而起,架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 “!!” 要不是她闪得快,脖子少说也要削掉一张皮。 苏染汐皱眉,面无表情地走回来,低头看着夏凛枭:“计划我献给你了,机关也交给灵犀做了,至于苏淮宁这个诱饵,你舍不得她去,那就当我白费功夫……” 她一脸不爽地质问:“夏凛枭,你还想干什么?” “宁儿既已应下诱饵之计,我不会阻拦。至于计划和机关,你立了军令状,岂有置身事外之理?” 这一次,夏凛枭没有拐弯抹角,直接低声问她:“苏染汐,离魂症,你知道多少?” 绕了一大圈,还是想问人格分裂症! 苏染汐重新坐下来,恢复了心情平和:“我也是在山谷那时候发现的,知道的不多。如果你没有亲手摘下陌离的面具,我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这话自然是假的。 不过,当着夏凛枭的面必须得这么说。 这家伙疑心重,手段狠,必须步步小心。 “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陌离,都是……他?”夏凛枭眼底黑压压一片,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却总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是。第一次见,就是从相府逃离,他射下袖箭救了我。”苏染汐如实说。 “后来,他膝上中了毒还受了伤,莫名其妙出现,我给他解了毒又疗了伤。作为报答,他告诉我——你跟皇后想要我的命。” “再后来,岭安城外、山里再遇,他骑着踏墨杀了皇后的刺客,事后他发现了踏墨的行踪,给我狮虎令之后,追着踏墨离开。” 再之后的细节,相信青鸽已经和夏凛枭一一汇报过,她懒得再多说,安静地等着夏凛枭什么反应。 良久。 夏凛枭把玩着指尖的茶杯,阴沉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眼角眉梢,最后定在她的唇上,眸色幽深如墨。 一盯就是许久,一动不动。 那眼神,像是要活吃了她。 苏染汐哆嗦了一下:“王爷,你这眼神……该不会想亲我吧?” “你问得这么厚颜无耻,该不会——”夏凛枭突然凑近,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眼底却染着星星点点的寒意,神色却是似笑非笑的邪气,“假陌离用我的身子,同你亲热过多次了?” 这语气,这眼神…… 竟然有些神似萧楚!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 这眼神像是在她身上安装了监视器,让人浑身不自在。 恍惚间,她以为夏凛枭又分裂了。 “干你屁事。”苏染汐猛地站起身,远离了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你跟萧楚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我没那么想不开。” 看她一脸避之不及的样子,夏凛枭的脸色黑了一瞬,冷冷盯着她看了半晌。 眼神宛如天山寒雪,万年冰川。 冷得要冻死人。 “萧楚?”夏凛枭冷冷一笑,“好一个萧楚!我跟他变化的契机是什么?” “不知道。”苏染汐实话实说,“你怎么变成萧楚的,我没看见过。但萧楚要变成你,都是昏迷之后再醒来,突然就变了。” 夏凛枭思忖片刻,只冷漠地丢下一句话:“这件事,保密。” “哦。”苏染汐也没多余的保证,说完就要走。 身后传来夏凛枭冷酷无情的警告,“军令状,从不玩笑。若明日计划失败,你要拿命来抵。” 苏染汐脚步都没停一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王爷。”墨鹤走进来,有些担忧,“真的要按王妃的计划来?一旦失败,打草惊蛇,再要引出叛军,怕是只有放火烧山一条路了。” 劳民伤财不说,很可能还会引起贼寇的全力反扑,造成死伤无数。 届时,民心必失。 “你有更好的法子?”夏凛枭一句反问,墨鹤惭愧地低下头,“论智计,属下的确不如王妃机变聪颖。”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夏凛枭沉默地看向夜色,突然掏出一份卷轴递给墨鹤,“派人去查个清楚。” 墨鹤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毒人病变,罪魁祸首是宁小姐?” 王御医和王爷密谈,他只在远处守着,不知详情。 难怪! 王爷居然没有继续反对宁小姐以身作饵的事。 夏凛枭面色晦暗:“墨鹤,自来岭安,我对她确有诸多怀疑,但皆无实证,心里总存着一丝幻想。” 幻想着,查到最后,兴许宁儿的所作所为,都是有苦衷的。 她害苏染汐,或真是为权势所迫,或是嫉妒生恨。 她伪装骗人,处事心机,或是为家族兴衰。 哪怕她伤害他,也可能是为人所迫,或是别的…… 可找尽借口,也没想到毒人异变,竟然和苏淮宁有关! 疫病大爆发和守城之战,死了多少无辜的百姓和血战的将士,这都是因为奸细下毒。 所有人都知道是塔慕的奸细下的毒,却没想过奸细有可能是身边人! 夏凛枭实在难以相信,当年纯善如水、踩死蚂蚁都会伤心吃斋数月的小姑娘,有朝一日竟变成这种害人不眨眼的心机毒妇。 “查!查个水落石出!”他眼底凝聚着危险之色,“若真是她所为……” 黑眸一闭,杀气顿敛。 低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无声蔓延。 “是。”墨鹤收敛惊怒之色,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 苏淮宁找到玄羽,亲自给他换药包扎,惹得玄羽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苏淮宁好一番安抚,不动声色地提起苏染汐的计划图:“汐妹妹和安小姐都没有跟我细说诱饵计划,我实在担心明日危险,万一……” 她抹了抹眼泪,像是害怕极了:“万一作饵不成,我连逃跑的路线都不知道,反倒沦为人质,岂不是要给大家添麻烦?” “什么?他们居然没跟你说详细计划?”玄羽哪里看得了宁小姐受委屈,连忙将自己记下的计划图和重要的关卡布置,娓娓道来。 第126章王妃把王爷打得卧床不起 “宁小姐,你最重要的是记住东北角的三号出口和西边的九号口。”玄羽说,“三号口是我们故意留的出口,地底埋了火药弹和杀人的机关,引诱敌人逃生送死的。” “九号口非常隐蔽,是为了以防万一留下的秘密安全出入口,其他关卡主攻击。” “一旦形势失控,你就往九号口跑。我们的人会继续把叛军往三号口引。” 玄羽拿出一把匕首和一包毒药,“这匕首是我家传的,精钢玄铁所铸,吹毛立断,这毒药是我向朱雀要的,都给你防身。” 苏淮宁一脸感动,突然抱住玄羽:“谢谢,如今枭哥哥身边,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我了。” 咚! 玄羽突然双腿一软,傻愣愣地跪在了苏淮宁面前。 耳目通红。 …… 翌日。 安知行深夜秘密出行,就跟青鸽、灵犀带着一队精锐,直奔山林内外部署机关暗道。 天一亮。 安语灵就来寻苏淮宁,特意带了不少防御的装备,将她武装地严严实实。 “大小姐,这护心甲可是姑爷当年送您的定情信物!”丫鬟桃青惊讶地看着安语灵为苏淮宁穿上护心甲,有些不解。 论交情,大小姐明明更喜欢王妃啊。 今日王妃也要进山,这么重要的宝贝为什么不送给王妃呢? 苏淮宁一听,连忙要脱下来:“安姐姐,这么贵重的东西,宁儿受之不起。” “这丫头,惯会多嘴的。”安语灵嗔怒地瞪了桃青一眼,“宁小姐身子骨弱,不说王爷看重她,宁小姐还是我们姐弟的恩人,区区护心甲算得了什么?” “我派你来伺候宁小姐,那是你的福气,以后不许说这么没气量的话,没得让宁小姐以为我小气。” “是,桃青知错了。”丫鬟连忙道歉,小心翼翼地给苏淮宁穿戴梳妆。 “宁小姐,我这人嘴笨,不太会表达,但心里对你为岭安和王爷做的事绝对一清二楚。” 安语灵握着苏淮宁的手,叹息道,“王爷跟我说了,当时王妃误会你给我下药,其实是你在用《万毒册》的险方救我。我都知道的。” 这一番话,算是安抚了苏淮宁这几日的愤愤不平。 就算安语灵更向着苏染汐一些,可凭着她的救命之恩,这帮人也要顾忌着些。 昨日她还是太着急了,竟然信了苏染汐的威胁! “安姐姐哪里话?《万毒册》不能轻易面世,所以面对大家的怀疑,我也不能辩解一二,幸好你们和枭哥哥都相信我。” 苏淮宁穿好护心甲,回握安语灵的手,“此次入山为饵,希望能一举歼灭叛军,为岭安城和枭哥哥出一口恶气。” 安语灵又是一番言辞恳切的夸奖,不动声色地降低了苏淮宁的防备心。 “宁小姐不必担忧,王爷派玄羽明着随护,我又让知行暗中遣了一队精兵分散在各个出口,随时策应,绝不会让你有任何闪失,否则王爷要心疼的。” “安姐姐惯会取笑我。别一口一个宁小姐,姐姐不嫌弃,就唤我宁儿吧。”苏淮宁面颊一红,不动声色地试探道,“汐妹妹立下军令状,我真怕自己愚笨,给她拖后腿……” “不会的。王妃和灵犀暗中布下天罗地网,明里暗里还有许多新鲜机关,连知行都不清楚。除非那帮人从山谷……” 安语灵一副‘兴之所至,险些说漏嘴’的表情,连忙转移话题,“山路崎岖坎坷,易设机关,各大出口都被堵死了,叛贼绝对无路可逃。” 苏淮宁眸光一闪。 山谷? 是陌离和苏染汐掉下机关洞后落入的山谷吗? 当初,枭哥哥和苏染汐就是从山谷死里逃生的。 那一处地势险峻又隐秘蜿蜒,毒物密布,等闲不能入。 相对的,也是个绝佳的藏身和逃脱之所。 不知怎的,情报来得太轻松,苏淮宁心下还是有些不安:“希望叛贼伏法后,枭哥哥能开心些。” 她眼眶微红,不动声色地试探着:“昨夜枭哥哥不知怎的,似乎对我冷淡了许多,还跟汐妹妹相谈甚欢……左右我是比不上汐妹妹容色倾城,智计无双,枭哥哥喜欢汐妹妹也是理所应当的。” “相谈甚欢?”苏淮宁却是捂着唇,一副要说不能说的小表情,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昨夜,王妃同王爷大吵一架,宁儿你不知道吗?” 苏淮宁神色一惊:“什么?” “王妃把王爷打得卧床不起,听说墨鹤差点提刀杀了她呢!” 安语灵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之前念着王妃的救命之恩,我总是对她厚待几分,可无论如何,王爷才是我们真正的主子。她如此行为乖张,实在太气人了!” “更可气的是,这么大的计划,她是谋划者,也该亲自执行吧?可这个时辰了,王妃竟然还在房里睡大觉,只派了灵犀去部署机关,摆明了贪生怕死,不敢深入敌寇腹部,亏我之前还当她是巾帼女英雄呢。” 又念叨了几句,安语灵上足了眼药。 苏淮宁心头痛快,但面上矜持:“汐妹妹毕竟是内宅女子,面对生死险境,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她这份人之常情,放在岭安城就是耻辱!宁儿你不也是弱女子?此番以身作饵的大义,比那缩头乌龟作风,简直云泥之别。”安语灵一番拉踩,把苏淮宁夸得身心舒畅。 看她放松了警惕,安语灵才功成身退。 苏淮宁面色一闪,拔腿去找夏凛枭,试探伤情。 一开门,入目是男人胸前一片骇人的青紫,胸口扎着一圈明晃晃的银针,伤势看着不轻。 朱雀小声嘀咕:“王妃下手也太狠了!您还有伤在身,岂能如此粗暴?” 墨鹤冷着脸守在床边,杀气四溢。 “她是什么性子,你头一天知道?今日大计还指着她,此事不可外传。”夏凛枭半阖眼眸,语气听不出喜怒来。 苏淮宁心下一喜。 枭哥哥心里还是厌透了苏染汐,对她只有利用而已。 果然! 苏染汐的美人计在她的苦肉计面前分文不值。 那帮凡夫俗子才会为了苏染汐的美貌神魂颠倒,枭哥哥怎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自己这张脸,是为了枭哥哥和岭安城毁的,是为了大义。 苏染汐越是孔雀开屏,枭哥哥只会越怜惜自己。 第127章诱饵之计是圈套 苏淮宁放下心里的怀疑,抹着泪进去哭诉一番。 时辰到了,才大义凛然地和夏凛枭告别。 赚足了怜惜和同情,她心满意足地回了房。 暗中准备好密信,苏淮宁按约定放在梳妆台的暗盒里。 刚合上暗盒,余光瞥到一抹裙角。 “谁!”苏淮宁神色一厉。 追出去却不见人影,顿时心慌。 这种紧要关头,万万不能出岔子。 刚要回屋,桃青迎面而来,手里拿着一个香囊:“宁小姐,这是大小姐差人送来的香囊,里头有追踪香,万一中途出了岔子,方便我们的人能随时跟踪保护您。” 这丫头,来得也太巧了! 苏淮宁眼底闪过一抹异色,面上和蔼可亲地接过香囊,笑意却不达眼底,“桃青,我到了城主府之后,多亏你尽心照料,我心里很是感激。” 她拿了些首饰送给桃青,一副好姐妹的亲切做派,表情透着淡淡的哀伤,“此去九死一生,万一我回不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宁小姐,你不会死的,王爷和城主一定会保护你的……”桃青又劝又惊。 半晌,还是屈服在她的柔弱和眼泪之下。 宁小姐本是身娇肉贵的相府嫡女,向来柔弱善良,这次以身为饵,既是大义,也是无妄之灾。 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宁小姐有何吩咐,尽管说吧,桃青一定为您办好。”桃青心里有些心疼这个为爱奔波的千金小姐,坚定地答应了。 …… 几番筹谋,终于迎来了入山的时辰。 趁着山林里雾气重,容易干扰敌人视线,大部队抓紧时间暗中就位。 苏淮宁装作进山采药,只带着乔装成小厮的玄羽,轻装简行地按着既定的路线出发。 到了山下,她回头往城内看了一眼:“汐妹妹还没来吗?” “别提那个胆小鬼了,临阵脱逃,这可是死罪!” 玄羽脸色发青,“这么大的行动,我亲自去请,她竟然躲在被窝里推说身体不适,要晚些再来!说白了,还不是贪生怕死吗?装什么巾帼大义?” 苏淮宁听他亲自确认过,眼眸一闪,假意安慰了几句。 成功让玄羽的怒火更甚,恨不能立刻狠狠教训苏染汐这个逃兵。 进山之后,苏淮宁和玄羽绕了一圈又一圈。 按照苏染汐给的路线,又唱又跑又故意泄露机密,累得满头是汗。 雾散了,太阳出来了,敌人的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明里暗里,皆有躁动。 “苏染汐搞什么?她不是说有法子逼那帮贼子出来吗?”玄羽逐渐暴躁,“雾散了,诱敌的最佳时机也过了,她还不来?” 苏淮宁安慰道:“汐妹妹没打过仗,不知道敌人有多狡猾,你别生气了。” “没有这个本事,她瞎吹什么牛?这么多人出动,累得要死要活,就为了等她睡懒觉?” 玄羽咬牙切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我就不该信她!” 话音刚落,隔空突然射来几支暗箭。 嗖嗖嗖! 玄羽面色一变,连忙搂着苏淮宁避开,胳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伤了! 怎么可能? 他的轻功居然避不开这支箭! 放箭的到底是什么人? 余光看到射穿了树干的利箭,他眼神一变:“这不是……王爷的袖箭吗?怎么可能?” 苏淮宁吓坏了,紧紧躲在他身后,小声反驳:“玄羽,你是不是认错了?枭哥哥怎么可能会杀我们呢?” “袖箭的机关和材料,独一无二,如果不是王爷,那就只有……”玄羽脸色铁青。 只有做机关袖箭的人,才能高仿出王爷的袖箭! 灵犀没有王爷的内力,无法正常催动袖箭。 但可以利用机关匣,只是威力减弱了。 玄羽突然耳朵动了动,朝着暗中射出几道暗器,“灵犀,你给我滚出来!” 轰—— 不远处的大树被暗器斩断,溅起飞尘无数。 “早跟你说了,玄羽不止轻功厉害,武功也是数一数二的,普通手段杀不死他。”灵犀坐在一架机关木鸢上。 双手环胸,目光冰冷,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他身边,坐着苏染汐。 她手里拿着袖箭机关匣! 玄羽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染汐,你搞什么鬼?” “汐妹妹,你想杀我?” 苏淮宁脸色骤变,突然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你给我的路线是假的,诱饵是圈套!你是想让我落单,置我于死地吗?” “你不该死吗?” 苏染汐轻描淡写之间,又放了几支袖箭,“明里暗里你害过我多少次!被你毁容、欺辱这么多年,只毁你的脸怎么算完呢?” “你仗着皇后的势狐假虎威,借刀杀人,几次三番置我于死地!客栈那场大火,是你派人放的吧?” 不等苏淮宁说话,她冷冷斥道,“不必否认,青鸽和灵犀已经查到了证据,这件事是你背着皇后做下的,险些连国师一起烧死,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几支袖箭都被玄羽挡下。 苏淮宁佯装无辜:“汐妹妹,你真的误会我了,你在客栈出事的时候,我和玄羽一行人正在回京途中,被贼寇围堵,怎么可能跑去杀你呢?” “死到临头,别狡辩了。”苏染汐一摆手,冷声道:“玄羽,你屡次和我作对,今日便送你和这个贱人一起上路吧!” 与此同时,几名黑衣打扮的蒙面男子扛着铁链现身。 铁链后不知道绑着什么东西,藏在树林里。 高深莫测,更显得危机四伏。 这又是什么古怪的机关? 苏染汐和灵犀联手,不容小觑。 玄羽气急败坏:“苏染汐,你这个血口喷人的疯女人!说什么献计引贼寇,根本就是想暗害宁小姐!你休想。” 他皱了皱眉,察觉不对劲:“安知行和青鸽他们带着那么多人埋伏,你如此明目张胆,不怕被人发现吗?” “蠢货!我给你们的路线,和他们的埋伏路线正好相反。” 苏染汐嘲讽道,“等你们死了,我会把这里伪装成贼寇杀人的现场,到时候群情激愤为你们报仇,一定事半功倍。” “既斩敌寇,又报大仇,对我来说,一举两得!”她不等玄羽反应过来,直接按下机关木鸢的开关。 “你……你敢!”苏淮宁面露惶恐,下意识抓紧了玄羽的袖子躲在她身后,双腿瑟瑟发抖。 贱人真是疯了! 她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找自己报仇!? 这些机关和杀招,都是为了她准备的。 自己太大意了,没料到她如此睚眦必报。 木鸢突然飞起来,绕着两人发射染了毒的箭。 嗖! 嗖嗖!! 数箭齐发,杀气腾腾。 若非玄羽轻功盖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苏染汐,今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玄羽脸上尽是被人欺骗的愤怒,反手一把暗器。 朝着苏染汐的命门射去—— 第128章客栈大火,加倍奉还 灵犀拍了下木鸢机关。 一张铁制的伞状机关瞬间展开,挡在苏染汐和他身前。 机关伞飞速旋转。 不仅挡下了暗器,还如数反弹!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玄羽脸色铁青,迅速避开反弹的暗器,但为了保护苏淮宁不受伤,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 苏染汐眼睛都不眨,命令手下道:“准备,放机关!” “苏染汐!你这个蛇蝎毒妇,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必然要你不得好死。”玄羽带着不会武功的苏淮宁,两个人躲得有些狼狈。 “将死之人,好大的口气。”苏染汐眼睛危险地一眯,地面骤然震动起来,粒粒飞跃的石子卷起一阵漩涡。 卷入漩涡的东西,片刻就被撕成碎片。 苏淮宁一个不慎,跑得慢了些,腿脚卷了进去,顿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惨叫声:“啊!我的腿……玄羽,救我。” 一阵血气弥漫着,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玄羽连忙回身一掌,强行将漩涡阵破开一道口子,冒着皮开肉绽的危险,将苏淮宁拽了回来。 她的右腿,鲜血淋漓。 再晚一步,说不准就保不住了。 苏染汐! 她竟然真的想杀人! 她怎么敢的? “我……我的腿!”苏淮宁疼得险些晕死过去,慌乱地抓着玄羽的手,“我的腿是不是废了?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宁小姐,别怕!我就算死也要护送你离开。”玄羽冒着被箭雨射成筛子的风险,抱着苏淮宁飞身离开。 一路下山。 一度还想放信号弹求救。 信号弹刚出手,就被苏染汐的机关木鸢射落。 那帮黑衣人拎着铁链,尾随而至。 玄羽将人藏在隐秘的山洞里。 他斩断一根树枝,借苏淮宁的外衫裹着树枝,假作怀里抱着一个人,“宁小姐,我去引开他们,必须让王爷知道苏染汐的恶毒真面目。” 苏染汐的计划周密在先,四周又都是她的人。 玄羽的功夫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 这一走,生死难料。 “玄羽!”苏淮宁发丝凌乱,灰头土脸,腿还在流血…… 整个人形容狼狈恐慌至极! 玄羽奉上信号弹,“找机会发信号求救,你会没事的。” “保重……”苏淮宁有一瞬间的动容。 那帮人一个个倒戈向苏染汐的时候,玄羽是唯一一个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这么忠心又听话的狗,养久了总归有了感情。 “保重。”玄羽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良久。 苏淮宁包扎好伤口,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 隐约嗅到一股古怪的气味,像是有什么臭烘烘的东西烧着了。 轰! 山林里突然响起爆炸声,伴随着剧烈的震动。 惊慌的野兽奔腾声,虫语兽名,不知名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朝着山下奔涌而去。 整个林子都弥漫着熏天的臭气! 苏淮宁不敢往外跑,心下惊骇。 这就是苏染汐的新机关? 竟然撼动了整座山! 不多时,丛林中窸窸簌簌地有了动静。 苏淮宁面色警惕,抓紧了匕首:“谁!” 一个身材矮小但眼神精悍的男人从林子里钻出来,身上沾满了黑血和黏糊糊的不明物。 臭烘烘。 像是刚从粪便池里捞出来的。 “老五?”苏淮宁下意识嫌弃地后退一步,“你不是带着人逃往九号口吗?怎么伤成这样?” “跑?” 老五咬牙切齿地骂,“苏染汐制作了一种稀奇古怪的机关——将动物粪便装在油桶里密封,点了火往各个风口一扔,爆炸后散发出奇臭无比的刺激味道。” 他一想到那股臭味就开始干呕,“山里的动物全部熏跑了!我们的人根本来不及转移,只想跑出暗道透口气。结果一冒头就被弩箭扫射,兄弟们九死一生!”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苏染汐!”苏淮宁脸色骤变。 原本,只要叛军苟到皇帝的限期日! 夏凛枭抓不到人,回京后必然获罪。 谁能想到! 安知行想方设法都找不出叛军的狡兔三窟。 苏染汐一个油粪桶机关‘引蛇出洞’,竟然逼得这帮人自投罗网。 “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届时大计失败不说,她很可能要暴露。 苏淮宁塞给老五一张机关图:“暗道直通塔慕留下的机关洞,你立刻带人转移,从谷底离开。” 她狠下心来,“来不及转移的,必须从地面离开,断尾求生,正好转移安知行和苏染汐的视线。” 老五气愤道,“该死的苏染汐!要是没有她瞎掺和,大计必成。” “那就让她死。”苏淮宁看着自己的伤腿,攥紧了拳头,抓住老五低声耳语,“你带几个人……” 阴沉诡谲的算计被风吹散,揉碎在了风沙之中。 老五离开后不久,苏染汐从林子里走出来。 “果然,苏淮宁和这帮人就是一伙的。”灵犀站在她身边,“你既然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不带着夏凛枭一起来?” 这一步一步,她谋划精准,如有神助。 一开始,他只是为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关阵法感到不可思议。 直到她把杀招对准了苏淮宁…… 他才开始正视这个女人! 她的每一步棋,都走得让人始料未及。 果然! 能和夏凛枭针锋相对的女人,不一般。 “带他?我闲得慌!”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除非苏淮宁把刀插进夏凛枭的心脏,否则他不会相信白月光有多狠毒。” 灵犀眸光一闪:“他不至于这么蠢,以前是没有切实证据……” “以夏凛枭的智商和手段,苏淮宁这一路的破绽都快漏成筛子了,他愣是装傻充愣,拿着往日昔年的情谊当智商的橡皮擦。” 苏染汐冷眼讽刺道,“什么证据不足?不过是一味护犊子的借口而已。” “别太小看夏凛枭了。” 看着她气愤的样子,灵犀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一路踩着尸山血海走到如今的地位,靠的可不是念旧怀恩这些没用的东西。” 难道他真的怀疑过苏淮宁…… 苏染汐刚要追问。 苏淮宁突然跑出山洞,刚要放玄羽给的信号弹。 骨碌碌! 苏染汐踢来一只密封的铁桶,吓得苏淮宁连忙退回山洞,惊声尖叫:“苏染汐?你,你敢动我,枭哥哥会杀了……” 铁桶滚落洞口。 砰地一声炸开! 多种动物粪便混合的恶臭味道,伴随着油桶爆炸后产生的火光和巨大冲力,兜头朝着苏淮宁飞溅而来。 “啊啊!臭臭臭……好疼!好烫!救命啊。” 她整个人被黏糊糊的粪便糊成了‘屎人’,又臭又烫,浑身火辣辣的疼,像是皮肤着了火。 苏淮宁又哭又喊又骂:“苏染汐!你一个卑贱的庶女,竟敢这么对我?” “死到临头,你的口气比脚气还大啊!”苏染汐的声音在洞口响起,“老娘不动手,你就不知道我文武双全!” 她冷冷俯视苏淮宁,宛如临世死神:“客栈大火,加倍奉还!” 第139章咬上夏凛枭的唇 “啊啊!火……我的衣服……好烫!” 面纱和衣摆着火,苏淮宁疼得面色扭曲,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这臭气熏天的山洞,满脸绝望和不甘,“贱人!咳咳……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噗! 一支袖箭穿透她的肩膀。 和当时在客栈里伤到苏染汐的伤口,位置一模一样! 灼热的火光,浓烟弥漫,死气蒸腾…… 苏染汐隔着火光,慢条斯理地洒下一包药粉:“那你就先死一死吧。” 轰! 大火暴起数丈高,藤条枝蔓转瞬成灰。 “救……救命啊,我不想死!”皮肤火烧火燎的疼,苏淮宁吓得跪地求饶:“汐妹妹,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该死!” “我是奉命行事,皇后娘娘让我杀你,我不敢不杀啊。” “客栈的火不是我放的,都是皇后娘娘的杀手干的,她怕陌离出卖了刺杀一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你二人杀人灭口。” “只要你饶我不死,我就永远离开枭哥哥,成全你们好不好?”苏淮宁一边喊一边咳,吸入了不少浓烟,声音变得嘶哑无力。 苏染汐俯视着满地打滚的女人:“想活命,那就告诉我——给你漓火毒的人是谁?” 苏淮宁脸色一变:“什么……漓火毒?” 苏染汐的眼神冰冷彻骨:“那我再直接一点——你为了谁,背叛了夏凛枭?又是为了谁,非杀我不可?”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淮宁疯狂摇头。 濒临死亡的崩溃和秘密被人揭穿的心慌意乱,在她脸上交错相应。 整个人都快垮了。 “不知道?”苏染汐抓着灵犀就走,“那就让她死火里头吧。死无全尸,连根骨头都留不下。” “不!不要!”苏淮宁看两人竟然真的转身就走,一个踉跄扑进火里,“是……是三——” 余光一瞥。 一抹玄色一闪而过。 苏淮宁眸光一闪,哑声道:“汐妹妹!” 苏染汐下意识回头。 “我杀了你!”苏淮宁踩着滚烫的火光,疯了一般朝着她冲过来,指尖的匕首泛着冰冷的寒光。 搞什么? 突然这么疯! 她不要命了? “苏淮宁,你找死吗?”苏染汐下意识抬手抵挡。 下一刻—— 噗! 匕首狠狠插入苏淮宁腹部。 她紧紧抱着苏染汐的腰身,冷笑一记:“苏染汐,你输定了!” “什么?”苏染汐瞳孔一紧。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想挣扎却挣脱不开。 果然,伴随着一阵冰冷的剑气,夏凛枭暴怒的厉喝传来:“苏染汐!住手!” 砰! 凌厉凶狠的剑气! 劈开了碎石和大火。 也划破了苏染汐的半边肩膀! 墨鹤单手执剑,冷漠地看着苏染汐:“放开她,你才能活。” 不远处,轮椅停在一片小空地上。 夏凛枭双眸漆黑,满身杀气,冷冰冰地盯着苏染汐:“别再自寻死路了!” 只凭一腔仇恨和只有苏染汐自己可见的真相,无凭无据,她要在这么重要的诱敌计划中杀人,纯属找死。 实在太胆大包天、不顾后果了。 “瞎啊,到底谁放开谁啊?”苏染汐冷冷勾唇,抬腿一脚,狠狠闯飞装模作样的苏淮宁。 “宁儿!”夏凛枭一拍轮椅,飞身上前,稳稳当当地接住苏淮宁,“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下山。” “枭哥哥,汐妹妹想杀我!”苏淮宁浑身多处烧伤,胸口中箭,腹部中刀,看起来奄奄一息,“诱饵计划都是假的,快……派人去救玄羽!” 密林中,突然有光影微微一动。 她看得分明。 老五的人,来了! 他们想杀夏凛枭! 苏淮宁眸光一闪。 攀在夏凛枭身后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打了一个暗号。 这样的暗杀,弄不死夏凛枭。 倒可以为她所用。 “我马上派人去,宁儿,你先别说话……”夏凛枭面色担忧,正要抱她下山救人。 突然看向密林间,余光一凛。 与此同时。 数道利箭瞬间疾射而出。 全部冲着夏凛枭而去! “枭哥哥,小心!”苏淮宁猛地撑起身子,用尽全力将夏凛枭护在怀里,顺利‘拦下’一支箭。 “宁儿!”夏凛枭脸色骤变,连忙转动轮椅,抱着苏淮宁向后暴退数丈远,“墨鹤,追!” “是。”墨鹤反应也快,顿时朝着林里飞扑而去。 这时,灵犀抓着苏染汐躲在山洞一侧。 看着浑身是血的苏淮宁,两人四目相对。 灵犀淡淡道:“以夏凛枭的功夫,那几支破箭,根本伤不了他。苏淮宁这是上赶着找死啊。” “这么草率的暗杀,跟计划好的一样,偏偏某些人身在局中,一叶障目。” 苏染汐落在苏淮宁身上的眼神非常讽刺,“箭未伤及肺腑,死不了人的。这年头,果然什么都在涨价,就是人越来越贱!” “苏淮宁是死不了,你家夫君快要心疼死了。”灵犀幸灾乐祸地看着苏染汐,“你猜猜,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他转身要跑,被苏染汐一把抓住:“师徒一场,同生共死啊。” 嘶啦。 衣裳都扯破了,人也没跑掉。 灵犀:“……” 这女人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头‘师徒情深’,那边正‘悲情上演’。 “枭哥哥,我是不是……快死了?” 苏淮宁瘫软在夏凛枭怀里,气若游丝,“我死以后,你别杀……杀汐妹妹。她只是太在乎你,才……才布局……杀我!”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夏凛枭紧紧抓着苏淮宁的手,大吼一声,“朱雀!” “王爷,您忘了吗?朱雀留守岭安城了。”墨鹤去而复返,剑尖染血。 他皱眉看了一眼苏淮宁,低声道:“宁小姐伤得太重,等不及下山了。眼下……只有一人能救。” “苏染汐!”夏凛枭抱着苏淮宁,摇着轮椅突然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两人眼前。 五指抓住苏染汐手腕,强势又冷冰。 “救人!否则,我拆了你全身的骨头,丢出去喂野狗。”说完,他反手狠狠一扔。 苏染汐来不及说一句。 身体如遭雷击! 重重地撞到山壁上,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要撞碎了。 噗! 头一扭,她吐了一口血。 夏凛枭眼神一僵,心下后悔。 一时情急,没控制住力道。 她怎么不躲? “没人放信号烟……山路崎岖,你不可能来得这么快!”苏染汐冷冷地盯着夏凛枭。 除非他一开始就上了山,藏在某处伺机而动。 脑海中闪过灵犀的暗示,她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目光灼灼地问:“夏凛枭,你在利用我算计——噗!” 又是一掌! 夏凛枭看了灵犀一眼,看似下手毫不留情,实则暗中收了力:“救人。” 这女人平时聪明绝顶,不知道说话要看场合的吗? 灵犀没看出他的心思,小声劝苏染汐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不是真想弄死苏淮宁,用不着搭上自己的小命啊。” 他暗示道:“苏淮宁舍命相救,夏凛枭已经为爱昏了头,真可能一时气怒——杀了你。” “看来,我是不得不救了。”苏染汐一抹嘴唇,假作不甘心地蹲下身为苏淮宁搭脉。 趁着众人转移注意力,她突然捧住男人的脑袋。 仰头—— 狠狠咬上夏凛枭的唇。 第130章 断她筋脉,关进暗牢 一粒滑不溜丢的药丸落入唇齿间。 她竟然敢下药? 夏凛枭脸色一沉,反手一掌推向苏染汐。 不料—— 苏染汐不退反进,俯身将夏凛枭连人带轮椅扑倒在地,唇瓣死死地压着他的唇齿。 那一推,推得她胸口血气翻涌。 可怜苏淮宁早已疼得昏死过去,夹在两人交叠的身体中间,皮肤惨白地没有一丝人气。 好像真是死了。 碍于苏淮宁在怀里,夏凛枭不敢对胆大包天的苏染汐下手,免得伤及无辜。 嘁! 正中下怀。 苏染汐眸光一暗。 舌尖一顶,抵着那药丸,混合着血液,一并送入了夏凛枭的喉咙深处,小手还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 一吻入喉,深不可挡。 少女柔软温热的唇齿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纠缠着他的唇舌不放,眉眼间的灵动神色,强势中又不失妩媚…… 勾人得紧。 灼热的呼吸,纠缠的肢体,柔软的唇舌…… 夏凛枭抬起的手掌僵了一下,终究没有落下杀招。 一时晃神。 咕咚。 那药丸顺势滑入腹中,苦涩的药味被血腥气遮住,只剩下舌尖一片酸涩的酥麻感。 “王爷!”墨鹤看得目瞪口呆,出剑抵住苏染汐的脖子,冷冷逼问:“你做了什么?” “小心点。如今我痛一分,你家主子就要痛十分。”苏染汐挑眉,一掌推开夏凛枭,面无表情地从他身上爬起来,丝毫不怕脖子上的长剑。 因为挨了夏凛枭一下,五脏六腑火烧一般的疼. 她踉跄着险些没站稳,差点自己撞上墨鹤的剑。 墨鹤:“……” 不动声色地把剑移开了几分。 灵犀看不下去,抬手在她身后扶了一下:“你还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啊。就因为不想救苏淮宁,连带着毒了夏凛枭?” 他觑了一眼夏凛枭的可怕神色,不自觉抖了一下:“勇士,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以夏凛枭的狗脾气——苏染汐下毒威逼,他不但不会屈服,反而会杀气翻倍,用更阴毒狠辣的法子折磨死敢威胁他的人。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墨鹤。”夏凛枭突然冷冷出声,看似杀气毕露,“断她筋脉,关进暗牢。” 墨鹤毫不犹豫地走向苏染汐,举剑要削。 “你不怕死?”苏染汐眼皮一跳。 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疯皮,这会儿倒是不顾苏淮宁的死活,也不怕自己被毒死了? “此药以我的气血为引,以异虫为载体,服药者在毒性代谢完之前,与我气血相连。”苏染汐握住墨鹤的剑。 剑刃划破她的掌心,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苏染汐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地盯着夏凛枭:“我若是筋脉被断,你只会感同身受……而且!这双腿就彻底废了。” 墨鹤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夏凛枭:“王爷?” “下毒又不是下蛊,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唬得住本王?就算你所言非虚……”夏凛枭面色凛冽,狠下心要挫一挫她的锐气,“区区断脉之痛,本王岂会怕?” 话音未落,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 一道暗红色的血迹顺着夏凛枭的掌心滴落。 苏染汐摊开手掌,伤口和他手掌心的一模一样。 墨鹤心下一惊,连忙收剑回来:“王爷!这毒确实诡异,您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灵犀目瞪口呆,顺从地让虚弱的苏染汐靠在怀里,敬佩不已:“师父,汝乃当世第一神人,竟然能拿捏得了夏凛枭!” 就冲这一点,拜师也不亏。 “……”苏染汐五脏六腑疼得受不住,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便软软地昏死过去。 “师父!怎么说晕就晕?”灵犀连忙将苏染汐打横抱起,一脸无辜地看着夏凛枭,“她被你打得半死不活,肯定是没法救你的心上人了” 他抱着苏染汐纵身离开,幸灾乐祸地留下一句:“王爷还中着毒,王妃可不能死,我带她下山找朱雀。” 墨鹤皱眉。 这家伙,实在太欠揍了。 一回头,顿时吓得面色大变。 “王爷,您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输送内力为宁小姐续命?”墨鹤连忙阻止,“让属下来吧。” “不行!”夏凛枭额头上布满了细汗,眼底一片黑沉,“只有我的纯阳内力,能为她延续生息。” “可是,您不是怀疑宁小姐才……”墨鹤还未说完,就被夏凛枭一个冰冷的眼神阻止,“你的话,太多了。” 疑心不假,但终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且不说幕后之人还没揪出来,平心而论,他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苏淮宁去死? 墨鹤心下一颤,沉默地退守在一边。 实在摸不透王爷在想什么。 今日上山,并非王爷不相信王妃的计划。 否则,他怎么会派安知行和青鸽按照计划行事呢? 王爷真正想摸清底细的人,是苏淮宁。 只是途中遇上了逃离的叛军,又受了机关波及才耽搁了些时间,故而他们顺着火息赶到山洞这边时,只看到了结尾。 以王爷的谋略,断不会因为宁小姐的三言两语就草率地给王妃定罪才对…… 凉风浮尘,转瞬即逝。 不多时,玄羽带着去营救他的暗卫冲回来。 “王爷!宁小姐她……”看着面目苍白奄奄一息的苏淮宁,顿时双目赤红:“该死的苏染汐!以诱敌为名公报私仇,对我和宁小姐痛下杀手!” 他不敢打扰正在疗伤的夏凛枭,一把抓住墨鹤的衣领:“苏染汐人呢?我要杀了她!” 墨鹤眼尾一斜,突然一掌将发了疯的玄羽推开。 “王爷!”他疾冲过去,揽住摇摇欲坠的夏凛枭,一把将人背起来,“属下立刻带您下山。” “王爷的伤……”看着夏凛枭唇角的血迹,玄羽跟着变了脸色。 他连忙抱起苏淮宁,焦急地跟在两人身后,怒气值层层飙升:“都怪苏染汐!要不是她重伤宁小姐,王爷又怎么会为了救宁小姐耗尽内力呢?” “闭嘴。”墨鹤突然打断他,连忙扶着夏凛枭,低声又焦急地问,“王爷,您有什么话吩咐?” 夏凛枭虚弱的声音响起:“安知行……” “王爷,苏染汐的计划根本就是个陷阱!”玄羽迫不及待地告状,“属下回来之前,四处巡视了一圈,只有那些被机关轰炸的尸体。我们的人和敌寇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忧心忡忡道:“我怀疑,这根本就是苏染汐联合敌寇,故意设计让我们的人踏入陷阱,全军覆没。否则,安知行和青鸽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夏凛枭面色发青,张嘴想说什么。 眼前突然一黑,彻底人事不知。 第131章我若不死,你就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盆味道古怪的水兜头浇下。 苏染汐昏昏沉沉地醒来,轻咳一声,五脏六腑便火烧火燎地疼。 手脚微微一动。 动不了? 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发现身体被绑在木架子上,脚下是个巨大的木台,周围放满了干柴。 两名举着火把的侍卫守在木台边,面色冷酷无情,底下围观的下人看着她的眼神冰冷又仇恨。 其中不乏过往那些熟悉亲善的面孔。 曾经照顾苏染汐的丫鬟,为苏染汐的容貌神魂颠倒的侍卫,被苏染汐救过的士兵…… 现在,所有人同仇敌忾. 将冰冷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苏染汐皱了皱眉。 夏凛枭真不怕她的毒? 竟然想出这种法子,当众处死她! 高台之上,玄羽脸色幽冷:“你终于醒了?” “怎么是你?”苏染汐语气虚弱,气势却强大:“夏凛枭呢?” “你不配唤王爷的名讳!”玄羽猛地飞身而下,甩出长鞭,狠狠往她身上抽了一记,“第一鞭,打你给王爷下毒,目无尊卑,心无夫婿。” “唔!”苏染汐疼得脸色一白,身体下意识抽搐了一下。 他打的鞭子是带了内力的。 鞭子上还有特制的辣椒水。 只一鞭。 就让她皮开肉绽,鲜血止不住地流。 这是玄羽自己的主意,还是夏凛枭同意的? 他不知道夏凛枭现在和自己一损俱损吗? 啪! 又一鞭子。 “第二鞭,打你谋杀宁小姐,阴狠毒辣不念姐妹之情。”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苏淮宁,玄羽用了十分的内力。 这一鞭子下去,苏染汐身上的鞭痕深可见骨。 好些身经百战的士兵都不忍心看。 如此酷刑,就是高手也承受不住。 苏染汐一个柔弱单薄的女子,竟然一声不吭。 抛去为人和立场不谈…… 如此心志和毅力,足以让人敬佩。 啪! “第三鞭,打你假意献计,诱我军深入敌腹,害得弟兄们生死不明。” 啪! “第四鞭,打你蓄意构陷,处处污蔑宁小姐……” 每打一下,玄羽便细数一条罪名。 噗! 苏染汐胸口瘀血奔涌。 冲着玄羽的脸,一吐为快。 她虽一声不吭,可鞭鞭入骨,就是大罗神仙附身,肉体凡胎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酷刑。 这一吐,整个人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了。 意识也迷离起来。 苏染汐的眼神却依然犀利,充满着杀气:“玄羽!我若不死,你就完了。” “想死?没这么容易。”玄羽抹去一脸血色,面容讽刺:“王爷先前让墨鹤断了你的七经八脉,无奈他动作太慢,还是换我来吧。” 他拿出匕首,正是插入苏淮宁腹部那一把。 玄羽毫不犹豫地刺向苏染汐的手腕:“宁小姐的痛,你要千百倍偿还。” 苏染汐狠狠闭了闭眼睛,心底的恨意达到的顶峰。 夏凛枭,果然心狠手辣! 为了罚她,连他自己的死活都不顾了。 叮! 一声脆响。 玄羽的匕首被打飞! “玄羽,你疯了吗?”灵犀的内力不及玄羽,用的是弩箭机关,危急之际救了苏染汐一条手筋。 紧随而来的是安语灵。 “玄羽,王妃的对错死活,应该由王爷来定。谁给你的胆子,对王妃动用私刑?”她一摆手,让人去把苏染汐放下来。 “安姐姐真是糊涂啊,安知行因为苏染汐的奸计,失踪了好几天,如今生死不知,你却在这里为仇人开脱?”玄羽眼神一斜。 暗卫们立刻围着苏染汐,和安语灵的人针锋相对。 “玄羽,你竟敢私自调动王爷的暗卫?”安语灵脸色一变,怒斥道:“谁给你的胆子!” “自然是王爷。”玄羽冷声道,“安姐姐,这些暗卫都是随王爷一起上山的,大家亲眼见到王妃谋害宁小姐和王爷,亲耳听到王爷对王妃的惩罚。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墨鹤。” 安语灵犹豫片刻,目光落在遍体鳞伤的苏染汐身上,“王妃,知行和他带去的人,全部失踪了。我还能……相信你吗?” 苏染汐眸光一颤。 按计划。 安知行他们应该擒获敌寇,平安归来了才是。 哪个环节出了错? “身正不怕影子斜。”苏染汐深深地看着她。 “还狡辩!你要杀宁小姐,是我亲身经历,难道也是假的不成?”玄羽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动了宁小姐,就是触及王爷的底线。今日不管怎么挣扎,你都死定了。” “玄羽!”安语灵咬了咬牙:“别说现在证据不足,就算王妃真的有罪,自有王爷和国法裁决。你我都没有资格动用私刑!” 她一挥手,亲兵立刻上前。 暗卫们也寸步不让。 王爷重伤昏迷,几日都没醒过来。 大家对苏染汐的怒意和偏见,也达到了顶峰。 不用玄羽吩咐,暗卫们纷纷表明了杀心。 两方对峙,情势一触即发。 “本来,还想慢慢折磨你的。”玄羽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手腕突然用力,一副要掐断苏染汐脖子的架势,“现在,你不得不死了。” “唔!”苏染汐能清晰地感受到脖子一寸寸移位的痛感,额头青筋疼得瞬间暴起。 强烈的窒息袭来,让她脸色青紫一片。 想反抗。 奈何手脚被缚,全身重伤无力。 难道,今日就要死在玄羽这个没脑子的傻逼手里了? “玄羽,你个疯子!”安语灵急得火烧眉毛,带来的人却实在冲不破暗卫们的防线,“你就不怕王爷怪罪吗?” 玄羽怒道:“今日,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他灌输内力,要将苏染汐一击毙命。 窒息的疼,真难受啊。 苏染汐唇色发白,没力气挣扎了。 视线逐渐灰白之际—— 一道银光闪过。 唰! 玄羽手腕一阵剧痛,逼不得已松开苏染汐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一闪而过的玄色袖箭。 削断了他一根手筋! 这是王爷的袖箭! 不是高仿的。 袖箭飞旋一圈,斩断了苏染汐肩上的绳子,却未伤她分毫。 他瘫倒在地,怔愣地看向来人,“王爷?” “王爷!”安语灵心下大喜,连忙走向轮椅上的夏凛枭,“你一昏迷就是好几天,吓死我了!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夏凛枭面色苍白,眉眼间的神色暗沉一片。 不同于以往的杀伐冷酷,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清冷。 安语灵心里划过一抹怪异之色。 王爷怎么了? 感觉怪怪的。 不过,眼下正事要紧。 安语灵跪下请命:“王爷,我知道宁小姐身受重伤,你是一时情急才对王妃下了死令。可是我相信——王妃她不可能做出与敌寇里应外合、陷害我军的事……” “笑话!”夏凛枭骤然冷笑,摇着轮椅破开暗卫们的防线,目光幽深地盯着伤痕累累的苏染汐,“她若想害人,岂能让一帮蠢货轻易抓住把柄?” 众人:“??” 王爷是不是病糊涂了? 第132章谁都不准伤她 玄羽动了动唇,难以置信:“王爷,可她要杀宁小姐是事实,您难道不为宁小姐报仇了吗?” “苏淮宁几次三番设伏谋害王妃,才是事实。”夏凛枭冷冷回斥:“许她蓄意暗杀,不许苏苏报仇雪恨?” “不……宁小姐不可能做这种事!”玄羽面色骤变。 望着夏凛枭讽刺的眼神,心里的信仰渐渐动摇。 他感激和信任宁小姐不假。 可对王爷的忠诚和崇拜,是每个暗卫铭刻骨子里的信仰。 就算他亲眼看到宁小姐杀人,兴许还觉得她有苦衷。 可若是王爷给宁小姐定了罪,他不会、也不敢怀疑。 这一句话,不止击溃了玄羽的信仰,也震惊了所有人的认知。 本该是受害者的柔善嫡女,才是明着演姐妹情、暗中策划谋杀王妃的心机毒女? 真是如此…… 王妃报仇雪恨,理所当然。 这时—— 苏染汐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清冷又邪气的双眸,突然扯了扯唇:“你回来了啊。萧楚……” 这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萧楚不动声色,微微颔首。 “原来,是这样变的啊……”苏染汐打起精神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眼前突然一黑,身体无力地坠了下来。 “苏苏!”萧楚猛地一拍轮椅。 踩着木板,当着众人的面飞身而上。 “王爷!”众人大惊。 王爷的腿不能行动,又身受重伤,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说王爷对王妃寡淡冷酷、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吗? 今日一见,传言都是狗屁啊! 一道残影闪过! 众人几乎什么都没看清。 下一刻,萧楚平静地落回轮椅上。 他怀里抱着昏迷过去的苏染汐,脸色阴沉:“玄羽以下犯上,不敬王妃,重责一百军鞭。” “王爷!”墨鹤心下一惊,军鞭不同于寻常处罚,那是要灌注内力、鞭鞭入骨的,“一百军鞭,人就废了!” 况且,玄羽还被挑断了手筋。 内力大损,更难承受这样的刑罚! “墨鹤执刑,死活不论。”萧楚抱紧了怀里的少女,眼神阴冷,“我说了——谁都不准伤她。” “可是……”墨鹤还想求情,被玄羽虚声打断,“不必为我求情。既然王爷认为属下冤枉了王妃,属下……甘愿受罚。” 受罚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罚他的人是夏凛枭。 “可是,您处罚的理由,恕属下不能信服。”玄羽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地控诉道:“就算宁小姐伤过苏染汐,她害宁小姐是为了报仇……那安知行呢?我们的大军呢?” 众人眼神唏嘘,显然和他一个想法。 “那么多精兵悍将,因为苏染汐的计划失踪了,这是不争的事实。”玄羽沉声道,“王爷可以偏袒苏染汐,可以保她的命……但兄弟们需要一个交代。” “交代?” 萧楚动作一顿,“凭你,也配!” 他冷冷地看着玄羽:“安知行他们是失踪了,不是死了,你有时间站在这里质问本王,没心思去救人?” 玄羽怔了一下:“属下派了人……” “安语灵病后体弱,上要管理事务冗杂的城主府,下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婴儿,入夜后还不辞辛苦地带兵入山,寻找大军!” 萧楚讽刺道,“你口口声声奉安知行为兄弟,如此关键时刻,只是派人去寻?还是你心里认定他们已经被王妃害死了?” 这话,醍醐灌顶! 撕开了玄羽对苏染汐一直以来的偏见。 尤其是当他亲身经历了苏染汐对宁小姐的谋杀,心里的怨怼和偏见早就糊穿了他的理智,蒙蔽了双眼。 玄羽脸色惨白:“我不是……” “你不是有心无力,你是没脑子!” 萧楚厉声斥道:“指责苏染汐对付苏淮宁是公报私仇、本王护着自己的王妃是偏袒徇私的时候,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狰狞失智的嘴脸?” 他看玄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头蠢到无可救药的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结局未明罪先定,我还没有下令,你倒是先对我的王妃动了私刑,你对本王的王妃就不是公报私仇?为了给苏淮宁报仇,肆意折辱本王之妻,却从未曾追查苏淮宁之过,你对她就不是偏袒徇私?” “属下并非此意。”玄羽踉跄着跪倒在地,脸色惨白。 他想辩解。 可是王爷那双幽冷深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过来。 像一面无所不能的照妖镜,轻松照见了他心底的阴暗尘埃。 回城之后,他除了照顾宁小姐、稳固城防、派人寻找安知行一行人之外,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报复折磨苏染汐这件事上。 一想到宁小姐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只想报仇! 甚至模糊了失踪和死亡的界限,强行给苏染汐提前扣上了奸细的帽子! 这一点,无可辩驳。 甚至明知道王爷没有下令,安姐姐阻止,他还是用了私刑,甚至坚持下死手弄死苏染汐。 正在这时,一名骑兵突然骑马冲过来,激动大喊:“王爷,大小姐!回来了!” 来人是随安知行大军入山的亲卫,气喘吁吁地摔下马,身上缠绕着血泥和枯藤、蛛丝,语气却振奋至极:“我等不负所托。城主押着叛军头子,大胜而归!” 玄羽一怔,失神地看着亲卫狼狈但狂喜的模样,心头一空。 都……回来了? 众人大喜:“太好了!城主没事,任务也完成了。” 安语灵喜极而泣,抓住亲卫问:“按王妃的计划,你们早该回来了,怎么失踪了这么久?” “说到这个!王妃真是神机妙算。” 亲卫激动得唾沫横飞,还没注意到他口中的英明王妃现在有多惨烈,“她明里让城主带着人埋伏在山里各出口围追堵截,不过咱们抓到的都是残兵弃子。城主说,有奸细向敌寇告密,所以大军主力已经跑了。” “王妃还有暗招——青鸽大人带着精兵和机关队,埋伏在山谷底下,果然抓住了叛军主力。” “不过……王妃的油粪桶机关威力实在太大,山谷地势狭窄,多有沼泽湿地,敌寇人数太多,咱们一时忘了王妃的叮嘱,用机关过量,导致山谷坍塌!所有人都困在了废墟里。” 亲卫是憨气十足的小伙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也知道这事儿是他们操之过急才捅了篓子。 “城主带着人按计划来援时,不小心被波及、埋了进去,还跟残存的敌寇撞上了。不过咱们有王妃给的解药和面罩,不怕油粪桶的味道,那帮人用不着我们下手,自己就熏晕了一大半。” 众人:“……” 画面感出来了! 王妃那机关,出奇制胜。 油粪桶在密闭空间里…… 阴损,但有效。 第133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们耽搁了几天才挖出一条生路!唯一的逃生出口,原来就是塔慕上次留下的机关洞!” 亲卫朝着萧楚和安语灵的方向跪下:“怕王爷和大小姐担心,城主特地差末将先行回来报平安。” “城主还说,这次能抓住敌寇,全靠王妃大计,大家伙死里逃生,都等着叩谢王妃千秋呢!” 蓦然,他的目光落在王爷怀里的少女身上,神色陡然一变:“王妃可是王爷和岭北的大功臣!哪个狗怂王八蛋,竟敢把她伤成这样?” 玄羽和暗卫们:“……” 愧疚到恨不得原地自杀。 他们竟然差点杀了岭北的大功臣! 终归是王爷英明。 “我真是急昏了头,居然会蠢到问出那种话……”安语灵又哭又笑,感动又愧疚。 她刚刚居然对王妃和仁善和智慧,产生过一瞬间的动摇。 王妃明明为岭北殚精竭虑,却换来了千夫所指。 一朝捆上刑架,成为众矢之的。 若易位而处,自己怕是恨不得立刻报复! 报复在场、所有辜负她一片赤诚的狼心狗肺之人! 闻言,刚刚叫嚣着要报复苏染汐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无地自容,有愧于天地,有愧于王妃! 扑通一声。 玄羽踉跄着走下来,重重跪倒在夏凛枭的轮椅前,俯首在苏染汐面前:“属下,罪该万死。” 其余参与刑罚的暗卫们齐刷刷跪下:“属下等,罪该万死!” “你们确实该死。” 萧楚自嘲地扫了众人一眼,眼神冰冷如霜:“养出你们这帮一叶障目的无脑废物,夏凛枭一样是废物!一样该死!” 众人大惊失色。 王爷因为他们的愚蠢,居然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杀人诛心。 这比罚众人一百军鞭,还要残酷千百倍! 众人忙不迭惭愧叩首,异口同声道:“属下知错,甘愿领罚!” 安语灵和墨鹤相视一眼。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萧楚漠然地俯瞰众生,眼底是睥睨天下的狂狷冷傲:“草菅人命,罪加一等。所有从犯,罚五十军鞭,降级一等。” “是!王爷英明。”众人叩首。 这一次,心服口服。 玄羽唇角蠕动,心里隐约不安。 果然,萧楚冷冷丢下一句:“即日起,将玄羽逐出暗卫营,以儆效尤。” “王爷!属下知错了。”玄羽大惊失色,“属下愿受尽百种酷刑,向王妃请罪,请王爷收回成命。” 他年纪小,入营早。 自记事起,就在暗卫营训练长大。 众人看似待他严苛,实则总是宠着他、让着他。 青鸽曾说——他是一根筋的傻白甜。 朱雀骂他不长脑子,该多吃药。 论智谋,他自知天赋欠缺,故而卯足劲在轻功和内力上下苦功。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暗卫营有了一席之地。 王爷令他随侍左右,看似冷漠无情,实则处处言传身教,让他学会如何在战场中生存,如何在险境中求生…… 在他心里,墨鹤如兄,王爷如长。 其他人都是他的兄弟姐妹,如亲人一般。 离开暗卫营……于他而言,生不如死。 “墨鹤,即刻把朱雀和所有的御医都叫过来。”萧楚未曾看玄羽一眼,抱着苏染汐离开。 “玄羽知错,请王爷收回成命!”玄羽把脑袋都磕破了,也换不回一句宽宥。 望着男人离开的清冷背影——两人一轮椅,亲密又无间。 众人诡异地沉默下来。 第一次! 大家见识到王爷对王妃的在乎! 不亚于传言中对宁小姐的爱护。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玄羽可是王爷一手培养大的暗卫。 关系亲和,更甚一般人。 之前玄羽护送宁小姐回京不力,导致她受伤毁容,也没见王爷动这么大的气! 从前玄羽莽撞犯错,王爷虽按规矩罚过、骂过……但从未罚得这么严重,重到把人踢出局。 形同陌路。 冲冠一怒为红颜,原来是这般可怕的后果! 众人心有余悸。 幸好,王妃还活着。 否则,这里怕不是要血流成河? 因为手筋被断、失血过多……玄羽磕了数不清多少个响头,情绪过激之下,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双膝依然坚决地保持着下跪的姿势,任谁也掰不直。 “就这么抬回去吧。” 安语灵叹了一声,“毕竟是暗卫出身,拿剑的手不能废了。先让朱雀治好他的手,再去领罚。” …… 不知道在黑暗中蹉跎了多久。 苏染汐幽幽转醒。 热醒的。 她窝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身后紧紧贴着一堵温热干燥但硬邦邦的胸膛,腰间紧箍着一双修长有力的胳膊。 浑身黏糊糊的,该是发汗的后遗症。 高烧之后的虚软无力尚在…… 她只挣扎了一下,就识趣地放弃了。 身后的味道,熟悉又强势。 宛如躺在一头酣睡的虎狮怀中。 既安心,又糟心。 认命地躺了一会儿,苏染汐实在黏糊地难受,忍不住动了一下:“萧楚?” 身后的气息,无动于衷。 睡死了? 还是变回来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费劲儿地扒拉开男人的大手,转身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容,面色阴沉:“夏凛枭?” 单是咬出这三个字,牙根就恨得直痒痒。 恨不得往他身上抽几鞭子,再戳几刀,以泄心头之恨。 苏染汐双目阴沉含怒,见他睡得半死不活还挺舒服,顿时心里不舒坦,“睡什么睡!你给我起来。” 不管不顾地往男人腹部踹了一脚,她用尽了全身力气! “唔!”男人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手速快如闪电,他瞬间抓住了苏染汐的脚腕。 险些一用力! 给她的脚扭断了。 那一闪而过的杀气,不怒自威的冷酷…… 无疑是——夏凛枭本枭。 苏染汐冷哼一声,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看到这张娇俏含怒的小脸,萧楚脸色一变,匆匆卸了力气。 匆忙之间,他无可避免地被苏染汐的神力波及一二,狼狈摔下床。 扑通! 苏染汐的脚踝受人掣肘,跟着摔下床。 靠! 心肝脾肺肾都要散架了。 牵扯到鞭伤,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该死的夏凛枭! “摔疼了?”萧楚以身为肉垫,勉力护着苏染汐的身子。 见她疼得小脸皱巴巴一团,他连忙想去检查她衣裳下的鞭痕。 “我看看伤口撕裂……”还没说完,一巴掌狠狠抽在了他脸上。 半边脸,登时肿了。 第134章只要你愿意被捆在床上 “假惺惺!别碰我!”苏染汐捂住衣领,冷冷敌视。 “你!”萧楚面色错愕,眼底的怒意一闪而过。 毕竟—— 从未有人一而再地抽他耳刮子、还在世上活得好好的! 这女人实在嚣张无礼,不像寻常闺秀。 可他偏偏就吃这一套。 打不得,骂不过。 堂堂男子汉,好生憋屈。 见他生怒,苏染汐脸色警惕。 “夏凛枭,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她起身握拳,严阵以待,“否则,我跟你势不两立!” 嗯? 原来她认错了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萧楚拧紧的眉,骤然松开:“苏苏,咱们一定要跟夏凛枭势不两立。” “萧楚?”苏染汐盯着他看了半晌,面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刚刚,他下意识御敌的眼神,像极了夏凛枭。 说穿了,萧楚和夏凛枭……骨子里是一样的。 事实上,每个人都是多面的。 独处时的自我释放,面对亲密之人的肆无忌惮,面向公众时的稳妥光鲜……集中于同一人同一性格下的不同表达面,才是一个并不完美但却完整的人。 多重人格的出现,大多有极端因素的催化,从而在特定的条件因素下,将不同于主人格的极端性格完全具象化,表达出一个完整的第二人格。 这两者,某些点其实有相似之处。 “我以为,只有你不会认错。”萧楚抱着苏染汐回到床上,不高兴地侧着红肿的脸颊:“这一巴掌,抽得真狠啊。下次,可别再认错人,否则我会生气。” 这霸气又幼稚的语气,真像个胡搅蛮缠的孩子。 这样的一面,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夏凛枭身上。 可是…… 苏染汐冷静地戳了戳他的肿脸:“萧楚,你和夏凛枭共享一具身体,不可能完全剥离。” 萧楚一把攥住她的手指,眼神冷了:“所以,你一直就把我当成他?” “那你现在挨的就不止一巴掌了。”苏染汐抽出手,平静地剥开他的寝衣,指着那些伤痕,“你受过的伤,夏凛枭也会疼。” 她又摸出了狮虎令,递到萧楚面前,“夏凛枭的责任和使命,你也不可能完全卸下,否则我们现在应该继续浪迹天涯,不是吗?” 萧楚当时离开村子,就是为了调兵支援岭安城。 那是属于夏凛枭的使命,也是扛在这具躯壳身上的责任,萧楚甩不掉…… 哪怕他戴上面具,遮住了夏凛枭的脸! “苏苏,别把我想得太好了。”萧楚没有辩解,眼底却闪过一抹冷漠的嘲弄,“天下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这纤尘不染的清冷模样,不入尘世的冷漠无情,看得苏染汐意外挑眉,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想看出什么异样来。 “你这样盯着我……”萧楚抬手抚过她的发髻,俊脸幽幽地看过来,几乎贴着她的脸颊,“是迷上我这张脸,还是看上我这个人?” 骤然放大的俊脸,贴脸开大的呼吸,肌肤磨合的滚烫温度……让苏染汐心口泛起淡淡的涟漪。 男妖精! 故意诱惑她?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苏染汐嗤笑一声,突然翻身将人压在床上,胳膊撑在他耳畔,温热的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唇角…… 湿热的吻,轻轻落在他耳畔。 “我看得见这张脸,心里却讨厌夏凛枭;我心里亲近萧楚,眼里却看不清这个人。” 她挑起萧楚的下颌,对上他那双错愕又深沉的双眸,微微一笑:“我这人生性惰懒怕麻烦。所以,少来沾边。” 萧楚动了动唇,厉眉一寸寸紧拧起来,眼底噙着浓浓的不悦:“我救了你,你却要跟我划清界限?” “难不成还要我以身相许?”苏染汐反唇相讥,“看在你脸长的好身材也不错的份儿上,也不是不行。” 萧楚脸色一沉,气得牙根都是酸不溜几的:“你喜欢夏凛枭这张脸和身子?” “当然,喜欢的牙痒痒了!”苏染汐磨着牙根,指尖顺着他的寝衣探进去,语气冷漠中染着明晃晃的杀气,“只要你愿意被捆在床上五花大绑,让我抽鞭子滴蜡油……” 萧楚面色一怔:“你——” “砰!”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推搡之下,门被撞开了。 安知行姐弟、墨鹤、青鸽和朱雀,一个接着一个摔进门,跟叠罗汉似的,神色尴尬,眼神异样。 安语灵率先爬起来,小手抵着唇干咳一声,“听说王妃醒了,我们特意过来探病。” 见苏染汐骑在王爷身上一动不动,两人眼神幽冷高深,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连忙捂着眼睛往后退,“放心,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对对对!没看到,没听到!”其余人连忙爬起来,识趣地背过身子往外走,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也没想到! 没想到强势冷酷如王爷,在床上竟然是被压的那个? 没想到美丽叛逆如王妃,床笫之间竟然如此花哨且凶残? 三观炸裂了! 门关上,落得一室死寂。 苏染汐黑着脸,一把将萧楚推开。 手腕一紧,被人扣在床榻之间。 萧楚低眉淡笑:“夏凛枭的一世英名,今日算是毁在你手上了。” “原来你也知道?”苏染汐挑眉看过来。 他和夏凛枭的所作所为,对彼此的影响是相互的。 不可能完全剥离。 最不愿意直面真相的阴暗面被她轻易揭开,萧楚面色一沉,俯身堵住她的唇,不高兴地用牙齿磨了磨:“你就不能说点我爱听的?” “嘶!疼!”苏染汐皱眉。 自己前脚咬了夏凛枭一嘴,萧楚后脚就咬回来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孽缘?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推不开身上的一座大山,直接屈膝往上一顶—— “唔!”萧楚面色一青,双腿不自然地蜷缩着。 这时,门又开了。 “王妃,王爷旧伤未愈,新毒未消,又彻夜不眠地照顾了你好几天,精气大损,床笫之事不宜太过……”朱雀探头进来,捂着眼睛豁出老命来劝。 换来一个异口同声的‘滚’! “诶,这就滚了。”朱雀连忙关上门,余光一瞥,视线落在王爷那双蜷缩的腿上,微微一愣。 第135章病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办 “怎么了?他俩血气方刚,不会折腾出问题来吧?”安知行小声八卦,被安语灵敲了一记,“胆肥了你!夫妻密事你也打听?” 青鸽眼神复杂:“他们也没藏着掖着的意思啊?突然恩爱得跟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样!” 众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 唯独朱雀,突然抓着青鸽的手:“你说什么?突然?” 他神神叨叨地拽着一帮人回到房间,烦躁地走来走去:“对!就是这样!太突然了,太奇怪了!” 墨鹤眸光一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你怀疑王爷?” 其余人面色一怔。 怀疑王爷? 怀疑什么? 没了玄羽,在座的都是夏凛枭身边一等一的聪明人。 大家对上一眼,很快反应过来。 安知行和墨鹤想到了上一次王爷昏迷醒来,撤销追杀令的异样……前后反差之大,这一次同样适用。 而安语灵虽然没有经过暗卫的特殊训练,却有着女子的特殊第六感—— 不仅是王爷突然待王妃如珠如宝。 更奇怪的是,王妃之前恨不得拿了和离书跑到天涯海角,现在居然跟王爷恩爱到了床榻之上,还是主动的那一个? 同样疑惑于此的,还有青鸽。 她亲眼见过王妃从前对王爷嫌弃又抗拒的样子,怎么会因为一次英雄救美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 那两个人刚刚的自然亲昵,似曾相识。 “陌离……”青鸽突然眼神一厉,“刚刚的王爷,行为举止,还有跟王妃的一举一动,太像陌离了!” “什么?”众人面色一变,想起了王妃和陌离之间不清不楚的二三事。 “我去探个清楚。”安知行挎刀就要离开,被安语灵拦下,“他是王爷,是岭北的神。如果他是假的,背后牵扯太多了……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不管是我们的怀疑,还是青鸽的猜测,都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这个王爷是假的……我们也没办法立刻揭穿!” 安语灵定了定心神,看向朱雀:“你突然怀疑王爷是假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铁证?” “漓火毒未除,王爷的腿尚为残废……”朱雀拧紧了眉,“那个人的腿,应该是好的!” “什么!?”众人面色骤变。 这几乎是实锤了。 如此一来,王爷两次的异样就能说得通了。 “墨鹤,你个混账东西!”安知行咬了咬牙,一把攥住墨鹤的领子:“你整天跟着王爷,居然没发现他被调包了?” “我……不知道!”墨鹤向来冷酷无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抹震惊和无措:“这不可能!就算这次有可能被人趁虚而入,上次呢?” 他是贴身护卫王爷的,几乎是形影不离。 况且王爷武功高强,即使残了双腿,谋略和敏锐度、反应力,也胜过他们千百倍。 怎么可能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调包? “上次……”众人跟着沉默了。 上一次,王爷病发突然。 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晕倒,又在大家的关注中醒来……那时候调包,绝对不可能瞒过那么多人的眼睛。 青鸽犹豫片刻:“为什么不直接问王妃呢?王爷这两次的身份变化,都和她息息相关。王妃她一定知道真相的。” “不行!” 朱雀摇头,“若里面的人真是陌离,两人如此亲密,王妃怕是动了真情。王爷为了宁小姐几次三番伤她,她对王爷的态度不言而喻。” 他看着在场唯二的两个女孩子:“若换了你们,会选择保护谁?” “别为难王妃了,至少她不可能害王爷性命。”安语灵叹了一声,拍拍青鸽的肩膀。 “不能坐以待毙!管他是怎么调包的……”安知行握紧了拳头,厉声道,“入夜后,试他一试,到时候真相自然大白。” 几人刚商量完计划,外面传来下人的喧嚷声。 “宁小姐不见王爷就不肯吃药,你们放我进去汇报一下啊!”桃青急得满头大汗。 奈何侍卫铁面无私,“王爷吩咐,他和王妃养伤期间,不见外客。” “宁小姐怎么能是外客?” 桃青想到宁小姐憔悴柔弱的模样,心疼得眼睛都红了,“王爷可是为救宁小姐才耗费内力昏迷了好几天,他对宁小姐的情意,众所周知,你们怎的这般死脑筋?” 侍卫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诚然,之前王爷待宁小姐百般呵护偏爱。 可如今风向一朝突变,王妃才是王爷心尖尖上的人。 谁敢不识趣的找死? 玄羽的下场就在前头等着呢! 想到外面带伤跪了好几天的玄羽,众人一致强硬起来。 其中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哥更是言辞犀利:“宁小姐生病了就找大夫,王爷又不会治病,矫情给谁看呢?” 安语灵挑眉:“说话的小哥,思想很通透啊。” 朱雀欲言又止:“他就是当初在瘟疫区攻击王妃的毒人,王妃让他重新做人,他自请调入侍卫队,专门给王妃守门。”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想起了王妃入岭安之后,为这片土地所做的一切,纷纷暗下决心—— 不管此次调包事件的真相为何…… 只要王妃没有谋害王爷,大家就不能把武器指向她。 这时,门突然开了。 “吵死了!”苏染汐静坐桌前,指尖一盏茶,香气缭绕。 萧楚慵懒地靠在床榻上:“苏神医,下人是无辜的。不如你这个行家给出个主意——遇到不听话的病人应该怎么办?” “病人不听话,大夫得狠辣。” 苏染汐瞥了桃青一眼:“不吃药就卸掉下巴往里灌,药只要喝进肚子里,身体就能好转,大夫治病救人的目的就达成了。” “不配合施针上药,那就扒光了衣服,拿绳子绑在床上,一边上药一边唱睡眠小曲,哄得睡就最好,哄不好就拉倒,面子功夫得做到位,不然体现不了医德仁善。” 众人:“……” 多损呐! 王妃真是个狠人。 桃青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王妃,她可是你亲姐姐啊,宁小姐还舍命救了王爷,你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 “舍命?”苏染汐深知苏淮宁是故意挡箭,眼神讽刺,“她死了吗?” “你!”看王爷一言不发,桃青跪倒在门口:“王爷,千万不能让王妃这么害宁小姐啊……她会哭死的!” “说得有道理——她要哭死了,真有点麻烦。” 不等桃青高兴,萧楚坐上轮椅,凑到苏染汐身边虚心讨教:“苏苏,病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又该怎么办?” 第136章加倍报复 “拿身体当筹码、博关注的病人,纯粹欠收拾。”苏染汐悠然品茶,轻描淡写却字字珠玑:“她哭,那就递辣椒洋葱,让她哭个够。” 桃青打了个哭嗝,吓得捂住了嘴巴。 苏染汐勾唇:“她闹,古董花瓶桌椅板凳随她砸,发泄完记得让城主府报个赔偿账单。” 桃青低下脑袋,默默往后跪了半步。 苏染汐放下茶杯:“她想寻死,一把匕首,两粒毒药,三尺白绫,要什么给什么。” 桃青吓得一哆嗦:“王妃……你怎么能这样狠心?” “狠心的还在后头呢。”苏染汐漫步走过来,蹲在小丫鬟面前:“给她之前,顺便讲讲每一种死法的画面会有多血腥,你最好能找个画技高超的师傅,给她提前演示一遍。” 咯噔! “你,你这是草菅人命!”对上这双冰冷嘲弄的眼睛,桃青吓得心跳失衡,连滚带爬地跑了。 暗卫&侍卫:“……”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一片死寂的气氛中—— 清秀小侍卫‘扑哧’一声,笑得突兀:“王妃威武!我娘说了,对付矫情女娃,就得下猛药。越是哄着她,人就越是得寸进尺。” 苏染汐挑眉:“不觉得我心狠手辣?” “王妃胡说什么呢?”小侍卫立刻露出护犊子的狠劲儿:“宁小姐受伤昏迷,王妃也受伤昏迷,谁还不是个楚楚可怜的病人怎么的?” “再说了!宁小姐醒得比王妃早,身边照顾的人比王妃多,受的委屈更比王妃少……王妃您妙计破敌军还当众挨了鞭子,又疼又委屈却没掉一滴泪。” 小侍卫心直口快,却说明白了苏染汐的委屈,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唤起了大家应有的立场。 “宁小姐这么大个人了,还比您年长,受着千般宠万般爱,还动不动寻死觅活诱王爷心疼……啧!简直跟我那长满花花肠子却不长脑子的姨娘一模一样。” 啪啪! 众人尚在震惊中,听到掌声不由抬头,对上一双明亮含笑的眼睛。 “难为还有一个明白人。”萧楚摇着轮椅走到苏染汐身边,打量着小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付从。”小侍卫连忙跪下。 “付从?是个练武的好料子,更难的是还有脑子。”萧楚捏一捏他的筋骨,丢来一枚暗卫令,“你可愿加入暗卫营接受特训,从今以后只服从王妃一人之令?” 苏染汐眉心一动,惊讶地看着他:“我不需要。” 暗卫营就是夏凛枭的第二条命,他本人绝不可能如此草率。 萧楚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这样做有多冒险? 他到底想干什么? 暗卫们:“……” 这是在内涵他们有武功没脑子吗? 如此随意挑人入暗卫营…… 几人面面相觑,心下更笃定了几分——如此行径,他绝不可能是王爷! 其他人则是震惊又艳羡。 羡慕小侍卫一飞冲天! 加入王爷最重视的暗卫营,那就意味着变成了王爷的心腹! 同时,大家也震惊于王爷的命令有些古怪。 暗卫向来只忠于王爷一人,爱屋及乌保护王妃是理所当然,可‘只服从王妃一人之令’那就太有违常理了。 “属下万死不辞。”付从毫不犹豫地跪下,欣喜万分,“有幸追随王妃,必然以命相护。” 萧楚抓住苏染汐不安分的小手,唤了墨鹤过来:“这个人,你亲自训练,三月为期,务必教出个样子来。” “是。”墨鹤退到王爷身后,不动声色地扭过头,和其余暗卫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染汐皱眉。 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 与此同时,苏淮宁正揽镜自怜。 肤白无血色,眼大却无神,唇瓣干涩,整个人看起来弱柳扶风,楚楚可怜,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子病弱西施的美感。 我见犹怜。 等下枭哥哥来了,一定心疼不已,任由自己拿捏。 不过—— 她恨恨地抚摸着脸上这条旧伤疤。 当初苏染汐那贱人在她脸上划了一针,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破针,针痕十分特殊。 为了避免暴露自己亲自带人暗杀贱人的事,她只能狠心划了自己的脸,伪装成被叛贼毁了容。 既能宣扬功绩,又能获得枭哥哥的怜惜,顺便还能赚一波玄羽的忠诚度……一举多得。 只是没想到—— 她用尽法子,只能祛除附加的刀伤,那针痕却像刻进骨子里一样。 脱痂后,伤口不依不饶地留下了一条粉红色的印子,像一条阴毒的小蛇盘旋在面上。 朱雀那狗奴才肯定没尽心! 治来治去都不能像那个贱人一样,让伤口恢复得光洁如新。 害她只能像个丑女一样,整天戴面纱,受尽旁人的异样目光。 难看死了! 偏偏她还不能大张旗鼓,担心让人发现针痕的真相! 苏染汐这贱人,处心积虑地害她! 苏淮宁愤愤地撩起袖子和裙摆,看着胳膊腿上的肌肤一片恶心的烧伤,顿时大发雷霆。 “贱人!” 她一股脑地推翻了化妆台,大声尖叫起来:“啊啊!怪物!我是怪物!我不要变成丑八怪。” 外头的下人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她身上一块又一块敷着药的烧伤,视觉冲击太大,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滚!滚啊!都给我滚出去!”苏淮宁大受刺激,从未想过当年她对付苏染汐的手段,如今加倍报复在自己身上。 当年她让苏染汐毁了容,受尽欺凌和白眼。 如今,一向以才情美貌为傲的她,也落到了同样悲惨的境地,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丑八怪! 丑八怪!! 下人们被她突然发疯的样子吓到,连忙跑出去了。 不多时,桃青红着眼睛走进来。 看到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宁小姐,她心里更是不好受,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宁小姐,别担心。我问过王御医了。您受的伤看起来严重,不过……包括烧伤在内,都是皮外伤,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她扶着苏淮宁躺在床上:“有王爷在,朱雀一定会为您研制恢复皮肤的神药,这些伤疤很快就会消失的。” “枭哥哥呢?他为什么没来?”苏淮宁猛地攥住她的手,眼眶猩红,“你没告诉他——我病得吃不下睡不着,见不到他就快死了吗?” 第137章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冒充王爷 “疼!宁小姐,轻一点。”桃青疼得脸色发白,不敢刺激她,“王爷旧伤未愈,又要处理叛贼的事……” “撒谎!”苏淮宁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身上那些丑陋的疤痕,“玄羽要为我报仇,枭哥哥一醒来就跑去救那个贱人,还把玄羽逐出暗卫营!这几天,他一直都陪着贱人,照顾她,一句都没关心过我!” 她突然狠狠抠脸上那道疤痕,神叨叨地哭:“枭哥哥一定是看我毁容了,嫌弃我是个丑八怪,所以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眼看着她把自己的脸抠得鲜血淋漓,桃青吓坏了,连忙抱着苏淮宁的手:“不是的!王爷真的在忙军务!他……” “对了!王爷和城主一直在追查奸细,听说有人提前把诱饵计划透露给敌寇,害得大军差点埋骨幽谷里。” 苏淮宁眸光一颤,停下手:“奸细?” 该死! 这几日,她一心沉浸在毁容烧伤的痛苦中,竟然忘了关注大事! 不过…… 幸好,她的身份是高度机密。 老五那几个都是那人的心腹。 就算被捕,也绝不会供出她。 桃青见她神色变幻,不想她因为嫉妒王妃而伤神,于是想尽办法开解道:“宁小姐,不怪王爷这几日要陪着王妃,毕竟她是这次围剿行动的大功臣。” “听说,要不是王妃预判了奸细和叛贼有所勾结,让青鸽大人带着精锐部队提前埋伏幽谷,那帮叛贼可就全跑了。” 小丫鬟没什么心机,只是想开解主子的心结,是以绞尽脑汁想些言之有理的说辞:“王妃为王爷解了困局,还是全岭北的恩人,大家伙对她感激得不得了,还有人给她塑了金身供奉……” “总之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自然要对王妃弥补一二,并不是有意忽略您的。” 殊不知,苏淮宁此时正瞳孔地震,冷汗一阵阵。 原来如此! 什么三号口、九号口,幽谷逃生口…… 一切都是苏染汐为她设的局! 就算玄羽不知道三九逃生口是个骗局,事后也不会供出她……可幽谷逃生口是安语灵故意说漏嘴、引她上钩的! 如今行差踏错,一切正中苏染汐下怀…… 只要叛贼内部有人招供,那就是证据确凿! 真相昭然若揭。 难怪! 难怪夏凛枭突然对她这么冷淡。 他一定是知道了这一切,开始怀疑她了。 苏淮宁攥紧了手指,尖锐的指尖陷入掌心,深刻的疼痛唤醒了她的理智。 不能慌! 不能就这样认输! 老五他们不会背主招供……但以防万一,必须除之而后快。 没有实证,能奈我何? 至于奸细—— 幸亏她留了一手。 苏淮宁突然抬眸,水盈的眸子盯着桃青:“好丫头,听你几句劝,我心情好多了。有你在身边,真是我的福气。” 她走到桌边,亲自倒了一杯水,不动声色地放了一颗白色的药丸。 入水无痕。 “坐下来陪我喝杯茶吧。” “奴婢不敢,尊卑有别……”桃青受宠若惊。 苏淮宁温柔地拉她到身边坐下,“傻丫头,我与汐妹妹闹到如今这个地步,姐妹不像姐妹,心里实在伤怀。在这里,只有你自始至终对我好,我心里早就把你当亲妹子一样看待的。” “宁小姐折煞奴婢了。”桃青惶恐不安地接过那杯茶,迎着苏淮宁温柔可亲的眼神,轻啜一口。 甜到了心里。 为人奴婢,尊卑早已深入人心。 她生母还是北蛮俘虏,自己从小便是旁人眼中的异类。 虽然城主和大小姐对下人很好,可尊卑本分让她不敢逾越半步。 宁小姐身为相府嫡女,身份贵重,竟然拿她一个卑贱的丫头当妹妹,之前还送了她好些贵重首饰,怎能不教人心动欣喜呢? “好丫头。”苏淮宁捏了捏她的脸,突然伤感道,“发生这么多事,我太想念相府了。只是如今这鬼样子,实在不宜出面见人。你能帮我捎一封家书吗?” 桃青点头:“府里有专门的信鸽……” “信鸽太慢,而且容易遗失,我也不想麻烦别人。”苏淮宁柔声道,“相府在岭安城也有商铺,你帮我带出去交给掌柜的就行。” “好。”桃青看她来了精气神,安心下来,“小姐写完家书就歇着吧,这事儿交给奴婢办就行了。” 苏淮宁垂眸浅笑,眼底闪过一抹冷色。 是夜。 安语灵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好菜。 入席无外人。 除了安知行姐弟,就只有墨鹤、朱雀和青鸽几人随侍。 气氛莫名有些奇怪。 苏染汐挑眉,在萧楚身旁落坐,不动声色地递给他一个暗示的眼神。 “别站着了。”萧楚不知有意无意,避开了她的暗示,淡淡道:“既然是灵姐下厨,等同于家宴,坐下一起吃吧。” 墨鹤几人相视一眼,没有反驳,从善如流地落座。 不知道是不是苏染汐多心——墨鹤和安知行这两个武力值最高的人,不动声色地坐在了离萧楚最近的位置。 若是以前,墨鹤恪守本分不会落座。 他的位置应该坐着安语灵。 萧楚似乎没发觉异样。 我行我素地给苏染汐夹菜,倒茶,谈笑风生……言行举止慵懒又随意,像是寻常人家的小夫妻,没有半分架子。 其他人坐是坐了,硬生生被他当作一团空气。 苏染汐嘴角抽了抽,有些不自在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暗示他装也装得像一些。 夏凛枭一向高高在上,待人冷酷疏离,尤其对她更是不假辞色,绝对不可能像他这样潇洒恣意。 “踢我干嘛?”萧楚的脑子像是被熨斗抚平了褶皱,一脸傻白甜地看过来,“不喜欢吃这盘小菜?” “我帮你尝尝味道。”他信手端走了苏染汐面前的凉拌灰灰菜,旁若无人地挑了一口,吃得优雅自若。 除了苏染汐,众人皆在瞬间变了脸色。 他吃了那个灰灰菜!? 安语灵抓紧了筷子,笑着打趣:“王爷以前不是碰都不碰灰灰菜的吗?” “何止不碰?简直是避如蛇蝎。”安知行皮笑肉不笑道,“当初大军被困山野,饥饿难忍,只能寻野菜充饥。漫山遍野的灰灰菜都快被我们祸害光了,王爷愣是饿着肚子扛过三天,一片叶子都不愿碰。” 萧楚优雅挑眉,处变不惊道:“口味变了而已。” “撒谎!”朱雀拍桌而起,“王爷不吃灰灰菜,是因为食之便生藓,浑身瘙痒,呼吸不畅,严重了甚至会导致昏厥。” 他呼吸急促,怒声质问:“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冒充王爷!” 话音刚落—— 墨鹤跟安知行默契出剑,刺向萧楚下盘。 逼他站起来! 第138章他们是同一个人 “你们——”苏染汐一惊。 刚站起来,她就被青鸽和安语灵一左一右地挽着,拉到了安全地带。 战局之中,墨鹤和安知行动手快如电,用尽了浑身解数,再加上朱雀在旁边用药打配合,终于—— 萧楚一拍轮椅,飞身而上,将一整盘灰灰菜扔到三人脸上。 精准打击! 蒙住了眼睛…… 这三人的眼睛就像蒙了一条绿色的布匹,油乎乎的。 看着有点滑稽。 “果然!你的腿是好的。”朱雀抹点菜色,气愤道,“墨鹤,安知行,你们先顶上,我立刻去调暗卫营和侍卫……” 那三人打得难舍难分,没人理会。 朱雀急匆匆转身要走。 “不准去!”苏染汐冷声道,“否则你们会后悔的。” “王妃,这个野男人是不是陌离?”朱雀难以置信地问,“之前王爷怀疑你和陌离私相授受,大发雷霆,我们还不太相信。但是这一次……你竟然拿王爷的安危和性命开玩笑,实在是太过分了!” 陌离一直戴着面具,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所以冒充夏凛枭本来就有一定的优势。 至于为什么能做出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从朱雀的角度,肯定和医术高超的苏染汐有关。 这个冒牌货根本和苏染汐就是一伙的。 朱雀怒上心头,铁青着脸走向苏染汐:“王妃,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爷去哪儿了?你真想跟陌离花好月圆,王爷也没想拦着,难道你还在为王爷出尔反尔、把你抓回来这件事生气吗?”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 “不然呢?”苏染汐看了眼那边焦灼的战局,不冷不热地反问:“我立的军令状,打的赌,全部完成了。可你们的王爷,一次又一次的爽约,耍我好玩吗?” 朱雀看她态度有松懈的迹象,立刻来劲了,一时都忘了还要去找暗卫和侍卫来帮忙:“你以为这桩御赐的婚事,只要一张和离书昭告天下就可以了?王妃,你好歹出身相府,怎么会这么天真?” “和离书的风波一闹出来,京城就来了密信,说是陛下大发雷霆,斥责王爷胡闹,连带着皇后娘娘也受了牵连。”朱雀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王爷抓你回来,是为了保你的命,否则你真跟国师私奔了,那就是罪加一等。” 苏染汐皱了皱眉,的确没想到这桩婚事这么麻烦。 本以为圣旨赐婚,只是因为她和夏凛枭阴差阳错有了床笫之欢,为了平悠悠之口才下旨的。 没想到,皇帝居然这么执着。 看来,这桩婚事背后的水,比她想象中要深很多。 夏凛枭应该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肯放人。 “妈的!”苏染汐毫无预兆地爆了粗口,“夏凛枭明知道这婚事不好离,还诓我信了这劳什子和离书,为了一张破纸劳心劳力……” 众人:“……” 好歹是个姑娘,怎么如此……粗俗? “王妃,不得对王爷无礼。” 朱雀没想到这一番劝精准踩雷,不甘心地垂死挣扎道,“尽管和离书现在不能作数,可至少表明了你和王爷对彼此的态度。等到回京之后,你们都是平乱岭北的功臣,一起将和离书呈给圣上御览,这才顺理成章嘛。” 安语灵干咳一声,顺着毛捋:“王妃,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王爷,否则这军功怕是就要变成欺君之罪了。” 青鸽趁机加入劝说小分队:“王妃,你别再执迷不悟了。赶紧告诉我们王爷的下落吧。” 苏染汐盯着战局中衣袂翻飞的男人,一言不发。 安语灵以为她是在担心情郎,小声劝导:“你放心,今晚我们特意支走了其他人,留下的都是王爷的心腹,不会出去乱说的。陌离是一朝国师,深得陛下信赖,想必王爷不会轻易与他为敌。” “只要你和陌离没有害人之心,且及时挽回局面,王爷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说不定还会成全你们两个人。” 当然,这后面一句话纯粹是忽悠人的。 女人的第六感很灵敏——王爷对苏染汐绝对有心思,只是情不知所起罢了。 但—— 事急从权。 现在先找到王爷是最重要的。 王妃是个很重要的突破口。 “你们以为我把夏凛枭藏起来了?我吃饱了撑的吗?”苏染汐打断三人的喋喋不休,素手往空中一指,“那张脸,童叟无欺就是夏凛枭。你们可以亲自上手扒一扒,保真!” 安语灵三人:“……” 看来,王妃是不想合作了。 “王妃,我们不想为难你。”安语灵平静地说,“此事关乎千万人的性命,今晚必须要有个交代。” 苏染汐一拍脑门,忽然扬声道:“别闹出人命了。” 青鸽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只当她忧心陌离的死活,劝着说:“别担心,墨鹤他们有分寸的,只要那个陌……冒牌货束手就擒,老实交代王爷的下落,我们暂时不会伤他性命。” 苏染汐捞过一旁的果盘,吃颗葡萄吐个籽儿,漫不经心地说:“我是让你家王爷悠着点,别把这么重要的两个心腹打残了!” 青鸽皱眉:“……” 王妃怎么这样冥顽不灵、盲目自信?! “墨鹤可是天下第一剑手,就算是王爷……”青鸽还没说完,突然听到‘砰’地一声重响。 回头一看—— 萧楚掌心推在墨鹤的胸口,将人狠狠拍进了饭桌里。 咔咔。 饭桌顿时四分五裂,香气四溢的饭菜洒了一地。 而墨鹤的剑刺破了男人腋下的衣裳,却没有溢出一滴鲜血。 怎么回事?! 这致命的一剑,刺空了。 那可是天下第一剑! “我就不信了——”安知行一咬牙,刚要举剑从背后刺过来,被萧楚翻手塞了一只鸡腿,速度快的他毫无还手之力。 “我劝你还是信了吧。”萧楚嫌弃地抓着他的衣袖擦了擦自己的手指,轻蔑地看着安知行,“你太弱,打不过我的。” 安知行脸色铁青:“你……” 岂有此理! 除了年少轻狂的王爷,从没人这样碾压过他! 看着这张明朗轻狂的俊脸,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和夏凛枭初相识的那一幕,心头震动。 太像了! 这一刻,他几乎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 第139章奸细!抓到了 “你……你……”安知行脸色发白,用力地甩了甩脑袋,没敢问出那句荒谬的——你是谁? 不管他是谁,都不可能是夏凛枭! 他只是个冒牌货! “你想好了再怼,没用的东西。”萧楚眸光一闪,推开安知行。 他走到墨鹤身边,负手而立,眼神含笑,“第一暗卫第一剑,第一要素就是心比剑硬。” 这一分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你自己。”萧楚抓着墨鹤的剑,抵着自己的心脏,“面对敌人,你应该朝着这里刺。刚刚,你犹豫了。” 高手对决,一念之差就是败局。 这场景…… 这些话…… 这样的讽刺和教训! 似曾相识。 “你……”墨鹤攥紧了剑,冷着脸从桌子的碎片中爬起来,紧皱的眉显示出他的烦躁和纠结,“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萧楚面色微冷,素手站在堂中,清冷的目光含着三分浅浅的笑意。 那笑容却是没有一丝温度,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那双黑如幽潭的眼眸,仿佛藏着亘古的洪荒,浩瀚的天地,荒芜又悲悯,唯独没有杀意。 气氛一时陷入了古怪的凝滞。 两大高手落败,其他人显然没想到。 朱雀不动声色地往外退,想要去叫救兵。 苏染汐冷不丁伸出腿,将他绊了一个大马趴:“别折腾了,人太多只会坏事的。” “你!王妃,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朱雀狼狈地爬起来,生气地说,“他是个冒牌货,你也脱不了干系,你难道真的要等东窗事发之后,跟他一起去死吗?” 萧楚眼神一冷,瞬移到朱雀面前,宛如鬼魅:“她不是你们的王妃,夏凛枭不配!” “你!”只是对上这样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朱雀油然而生一身的冷汗,吓得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这世界上除了王爷之外,居然还有人能这么可怕,单单一个睥睨天下的眼神,就让他经受不住。 除了苏染汐之外,其余几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祭出了武器,再次朝着萧楚包围过来。 刚刚那一句话,这人已经承认他是冒牌的了! 真相近在眼前,无需手软。 “麻烦!”萧楚不耐烦地嗤了一声,突然搂着苏染汐的腰身,破门而出:“苏苏,我们浪迹天涯去吧。” 苏染汐吓了一跳。 知道他疯,没想到他这么疯。 好端端的,说浪就浪。 “萧楚。”她不会轻功不敢随便扑腾,紧紧搂着萧楚的脖子,低声质问:“你自爆马甲,被他们这些人抓,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要的,一直就是自由。”萧楚眉眼含笑,不带一丝感情地瞥了一眼后面追过来的几人,“这些人,这个地方,只是牢笼。对你对我,都一样!” 苏染汐沉默了一下,不置可否。 她是想离开,但绝对不是逃。 既然和离书现在无效,她不能白干这么久,必须回去要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光明正大地换取自由身。 “跑不了的。”苏染汐抬头看向夜色中、屋顶上那一闪而过的光影,眼底露出一抹惊讶之色,“这四周全是机关,你没发现咱们一直在转圈吗?” 萧楚脚步一点,轻轻落在房顶上,皱了皱眉。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老大不高兴地嗤了一声:“这是哪个疯子设计出来的鬼机关?” 刚说完—— “嘶。”萧楚下巴一疼,脸色都青了。 低头,看向拿脑袋顶撞他的罪魁祸首。 萧楚难得一脸懵:“你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八阵图,我设计的。”苏染汐小脑袋一歪,“疯子,你骂谁?” 萧楚:“……” 眼神顿时就冷了。 “你设的机关?”他抓紧了苏染汐的腰身,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气到了极致,清冷的眼眸化开一滩浓稠的黑墨,“你选择了夏凛枭!” 嘶—— 腰要断了! “神经病!我选择我自己。”苏染汐往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松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下口不留情,很快就有了血腥味。 萧楚身体微僵,大手却没松开,低头凝视着苏染汐的头顶,近乎执拗地问:“苏苏,夏凛枭哪里比我好?” 苏染汐:“……” 烦了,毁灭吧! “你好,你哪儿都比夏凛枭好,你全家都好。”苏染汐面无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没得感情的哄崽机器,“你是我的手背和脚背拼一块都比不过的宝贝!” 萧楚僵了一下,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行了吗?哄好了吗?”苏染汐抬起头,一脸‘我都这么哄了你还想怎么无理取闹’的无奈表情,“宝贝!你可以松手了吗?” 唰! 萧楚触电一般松了手,不太自在地看了她一眼:“好好说话。” “我把你当正常人看的时候,你好好说人话了吗?”苏染汐反手就是一个暴栗子,狠狠敲他脑袋上,“祖宗,麻烦你看看局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是争风吃醋的时候吗?” 一扭头—— 墨鹤几人已经形成了包围圈,脸上满满的杀气。 这一次不比刚刚的试探,是玩真的。 不远处的房顶上,灵犀盘膝而坐,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楚:“生死当前还有心思调情……小子,你可比夏凛枭有意思多了。” 他扭头朝着苏染汐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师父,这个新师母还不错,我认了!” “闭嘴吧灵犀!”朱雀扭头,恶狠狠地举起一把毒药,“再敢添乱,我毒哑了你。” 灵犀冷酷的俊脸上不屑一顾:“没有我复刻了师父的八阵图,你们几个废物能留下他俩?” 众人:“……” 苏染汐惊讶:“你居然真的复刻了八阵图!” “否则,我拜你为师做什么?”灵犀冷酷的小脸突然一板,往下看了一眼,“还打不打?来人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底下看了一眼。 来人在下面找了一圈也不见人,似乎听到了刚刚的口哨声,连忙跑到院子里,总算看到了房顶上隐隐约约的几抹身影,眼睛一亮。 “王爷!城主!抓到了!”报信的人是付从,“勾结叛贼的奸细,我带人抓到了.” 萧楚毫无兴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突破口。 苏染汐回头看了他一眼:“送我下去。” 萧楚垂眸盯着她明媚艳丽的脸颊,像是在做什么坚定的抉择。 须臾。 他神色清冷地问:“苏苏,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 第140章还得是亲夫君呐 “为什么非得是现在?”苏染汐觉得有些不对劲,狠狠皱眉:“就算你今天拼尽全力离开,哪天一睁眼,他还是会回到这里。” 像是知道了她的答案,萧楚低头,猝不及防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你会后悔的。” “什……”苏染汐还没问完,身体突然腾空而起。 萧楚抱着她原地消失,如风一般。 再一睁眼,两人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萧楚坐在轮椅上,眉眼凉薄。 轻轻一推,就将苏染汐放在了地上, “进来回话。”萧楚淡淡扬声,付从很快就带着侍卫们进来行礼,神色戒备:“王爷,屋顶上……” 下一刻,墨鹤几人从门外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轮椅上的男人。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过来护卫。 “本王让他们于屋顶布阵,加强戒备。”萧楚淡淡一句,化解了付从的疑虑,“诱饵计划由王妃全权负责,奸细交给她审问处理。” 他淡淡扫了一眼下跪的侍卫和暗卫们:“记住了——王妃是奉本王之命行事,想杀谁就杀谁,任何人不得多言。” 众人不明所以,但万分遵从:“是,谨遵王爷令!必以王妃马首是瞻!” “萧楚!”苏染汐低呼一声,顿感不妙,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衣袖。 下一刻—— 风吹!身动! 她摊开手心,瞬间空空如也。 萧楚推着轮椅离开,转瞬没入了黑暗中。 背影毫无留恋,清冷又绝情。 墨鹤和安知行不动声色地跟上去,紧追不舍。 看样子,今晚是铁了心要抓住萧楚问个清楚了。 “王妃?”付从激动又期待地看着苏染汐,恰好拦住了她追上去的脚步,“现在就审问奸细吗?属下担心夜长梦多……” 安语灵和青鸽留下来,陪着苏染汐:“王妃,你若担心他……” “奸细是谁?”苏染汐打断了两人担忧的目光,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付从紧随其后,“回王妃,是宁小姐……” 苏染汐脚步一顿,就听他慢半拍地说:“宁小姐的丫头——桃青。” “桃青?”安语灵面色一变,“怎么可能?那丫头从小长在城主府,绝对不会是奸细。” 苏染汐倒是没什么意外。 苏淮宁虽然脑子不大灵光,可也不是个傻的,背后更是依靠着庞大的势力,不至于这么轻易落网。 不过—— 今晚怎么着也要她脱一层皮! “安小姐,桃青既然是苏淮宁的贴身丫鬟,此事必然要叫她来问清楚。”苏染汐淡淡道,“还有玄羽,一并绑来。” 付从正要奉命行事,闻言愣了一下:“绑来?一并?” 他不是听错了吧? 付从惊讶地确认一番:“抓到的奸细只是丫头,目前并无宁小姐涉事其中的切实证据,直接把人绑过来,是不是太过了点?” 安语灵意外的看了苏染汐一眼:“玄羽受了军鞭,元气大伤,这几日又一直在王爷堂前跪着,直到跪晕过去,现在就算是醒了,怕还下不来床……” “没醒就泼醒,当初他不也这么对我的吗?”苏染汐看着众人欲言又止的眼神,冷笑一声,“你们现在跟我讲证据?当初玄羽把我绑在刑架上的时候,可有确切的证据?” 安语灵怔了一下,面露愧色:“当初是我没有保护好王妃,让玄羽鲁莽行事了。” 众人面面相觑,默然低头。 无可辩驳。 青鸽到底还是念着暗卫营的手足之情,走到苏染汐身边跪下:“王妃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跟玄羽那个没脑子的计较。王爷……玄羽已经受到最严重的惩罚了。” “不好意思,我是小人物,小心眼。”苏染汐淡淡扫了众人一眼,“你们也不必给我戴高帽子。大人有大量的是圣人,我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王妃!”青鸽不赞同地抬起头,“属下并非只为了玄羽求情,现在没有证据,您擅自抓了宁小姐和玄羽问罪,传出去必然有损名声。” “什么才叫证据?” 苏染汐低头看着青鸽的眼睛,眉眼间噙着一抹凌厉的质问,“当日,机关图的内容是高度保密,除了我跟王爷,只有安城主和墨鹤、玄羽、朱雀和你,看过机关图。” “就连安大小姐,我只跟她说了谷底逃生的路线,并未泄露机关图的点滴。那么问题来了——桃青不会武功,不可能是偷听来的机关图要秘,她一靠近这里就会被诸多高手发现。” “区区一个伺候人的丫头,又是怎么知道机关图的秘密并泄露给贼寇的?这还不能说明最大的嫌疑人,就是苏淮宁?!” “众所周知,玄羽对苏淮宁忠心耿耿,机关图的泄露渠道,我已经排查过,除了玄羽,没有第二人选。” 青鸽蠕动了一下唇,却无可反驳。 王妃的话,有理有据,查有实据。 按律法,也是可以提审苏淮宁和玄羽两个嫌疑人的。 或许她是有泄私愤的心思,可路子却是正大光明! 王妃的恶,一向光明磊落,从不遮掩作伪——这恰恰也是她最让人信服的原因之一。 付从听到这一番话,眼底的怀疑彻底变成了信服和崇拜。 原来王妃思虑如此深远,早在计划开始前就布局了。 他真是该死,刚刚居然怀疑王妃的行为! 想到这里,他才恍惚明白过来——王爷最后那句话,原来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场面,说出来就是为了力挺王妃的。 归根结底,最懂王妃的人还得是亲夫君呐。 “最后一点——”见众人有所动容,苏染汐看向安语灵,声音清脆有力,“谷底逃生的秘密,除了我和安大小姐,就连青鸽和安知行都是行动之后才知道的。” “那帮贼寇最后选择了这一条最隐秘的逃生渠道,如果安大小姐不是奸细,那就是她把消息无意泄露给了奸细!” 众人面色一怔,想也不想地反驳:“绝不可能是大小姐!” “那么,大小姐说呢?”苏染汐看着安语灵,给她选择的机会。 这个局,原本是安语灵配合自己一起布下的。 如今最大的意外不过是夏凛枭的身份疑云。 如果安语灵把自己当作了敌人,选择不合作,无可厚非。 安语灵不假思索:“王妃,我明白了。” 她小手一摆,严肃道:“来人,封锁城主府,立刻摆下刑台!将苏淮宁、玄羽、桃青全部绑上刑架,由王妃主审。” 第141章博弈 这一发话,大家就明白过来了。 谷底的秘密,八成就是宁小姐泄露出去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王妃这一怒,理所应当。 付从带头,重重磕下脑袋:“是,谨遵王妃令!” 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心服口服。 青鸽扫了一眼身边底下的头颅,抿了抿唇,跟着跪在了苏染汐的面前:“请王妃彻查真相,找出奸细。” 她不相信玄羽会背叛,但苏淮宁的人品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那个傻小子…… 似乎是看出她的担心,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将人扶起来:“你和玄羽毕竟有手足之情,待会儿你就别去了。” “王妃以为我会徇私?”青鸽皱眉,“属下不……” 苏染汐一把捂住她的嘴,面无表情地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有更重要的任务,派给你。” 青鸽眨了眨眼睛。 一炷香后,刑台高立。 同样的场景,台下是同样的看客,台上的刑架上已经换了人。 “汐妹妹,安姐姐,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要受此大辱?枭哥哥呢?”苏淮宁受了伤毁了容,好几日都没有出过房门。 突然被拉出来示众,还是绑在刑架上…… 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险些连温婉贤良的假象都维持不住! 安语灵走上台,扬声道:“苏淮宁,谷底逃生的路线,是你泄露给贼寇的!” 用的是极为肯定的语气,一锤定音。 底下站着的侍卫和夏凛枭的暗卫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但说话的人是安语灵,又由不得他们不信。 “我没有!我不知道什么谷底逃生……”苏淮宁慌张地扫了一眼两旁昏迷着的桃青和玄羽,咬牙否认,“安姐姐,你误会我了!” “我刚刚才知道,桃青竟然是勾结贼寇的奸细,可你们不能没有证据就冤枉我啊,这路线都是汐妹妹一手安排,知道的人也多,怎么就把黑锅甩到了我头上……” “你不知道?” 安语灵掐着苏淮宁的下颌,冷笑:“当日出发之前,我无意中在你面前说漏了嘴,谷底逃生的计划,除了王妃本人,只有你我知道!” 苏染汐靠在上座,冷不丁出声:“该不是姐姐私下说漏了嘴,让桃青听到了?” “我……”苏淮宁下意识还想否认自己听到过谷底路线这个事实。 但看着安语灵凌厉的眼眸,还有底下人半信半疑的眼神…… 又犹豫了。 如果质问她的人是苏染汐,自然能继续否认。 就凭着自己平日里立下的好人形象、那么多的救命之恩,枭哥哥的宠爱……足以收揽诸多人心。 人心博弈之中,还能跟苏染汐对抗。 可偏偏那天漏消息的人是安语灵——岭安城的大小姐! 在这个地盘上,除了夏凛枭和安知行,她就是最得人心的主人。 看似柔弱纯善,实则颇有手段,底下人无不信服。 她若是再否认,那就等于否认安语灵的话。 跟安语灵拼人心,注定死路一条。 “出发前,安姐姐确实提过谷底……” 苏淮宁低着头,咬唇含泪,的确是一副被人打得猝不及防的可怜模样,“当时我正在为诱饵计划胆战心惊,记忆模糊,安姐姐问得突然,我一时没想起来……” 她看了桃青一眼,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这丫头伺候的贴心,我拿她当亲妹子一样,本来这次诱饵计划我以为自己有去无回,临走前还把自己心爱的首饰都送给了她,那天说了许多话,可能无意提到了谷底一事……” 安语灵拧紧了眉,拳头一寸寸在身侧攥紧了。 心爱的首饰…… 临走前…… 苏淮宁竟然这么早就给桃青下了套! 可怜的桃青! 当初派她去伺候苏淮宁,正是看她孤僻但重情义,对城主府忠心耿耿,不容易被苏淮宁诱骗。 没想到—— “你……”安语灵忍不住要上前质问,拳头却被人握住了。 一回头,苏染汐翘首以立。 “姐姐钟情于王爷,我自然也相信你绝对不是奸细。”苏染汐歪着脑袋,打量了苏淮宁好一会儿,高深莫测的眼神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越是不说话,苏淮宁心里越是没底。 总觉得她在打什么坏主意,故而万分戒备。 “姐姐只送了桃青首饰吗?没别的?”苏染汐突然问。 苏淮宁面色紧绷,想了一想才谨慎回答:“只有首饰贵重些,再送多余的,那丫头也不愿意要了。” 苏染汐突然靠近她的脸颊,手指抚过她脸上的疤痕,声音幽冷:“那,我让安大小姐给你送来的香囊呢?没给桃青带着?” 苏淮宁吓得一抖,“别过来!别碰我!” 她两次毁容,都是拜苏染汐这个贱人所赐。 贱人一靠近,她就本能的慌乱,战栗。 “回答我!香囊给她了吗?”苏染汐猛地拔高声音,吓得苏淮宁又是一抖,脑子懵了。 “怎么可能?我交代过,那香囊是为了方便追踪,要宁小姐随身携带的。”安语灵适当提醒:“只有奸细,才会故意不带,以免被我们的人追查到踪迹。” “我……我带了。”苏淮宁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立刻回答,“我一直随身携带,玄羽可以作证的。” 话音刚落,耳边突然响起‘哗啦’一声。 众人放眼一看—— 付从端了一盆盐水,兜头朝着玄羽浇上去。 “啊!”玄羽是活生生被疼醒的。 五脏六腑都撕扯着疼,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更是火辣辣的疼入骨髓,额头上冷汗密布。 待弄清楚了眼前的状况,他立刻忍着疼,反驳苏染汐:“宁小姐怎么可能是奸细?我们一上山就被你放机关围堵,后来宁小姐还被大火困在了山洞里!” 碍于之前犯下大错,险些要了苏染汐的命……这一回的语气没那么强势。 一方面是身体虚弱,一方面也是因为心虚。 “说重点!”苏染汐猛地一鞭子甩过来,冷声道:“香囊!” 啪的一声,打在玄羽的身上! 嘶—— 众人看着都疼。 玄羽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苏染汐天生神力,这一鞭子毫不留情,打得他皮开肉绽。 众人紧张不已。 以玄羽的暴脾气,定然要冲着王妃大爆发了! “汐妹妹,饶了玄羽吧。” 苏淮宁火上浇油地哭求道:“你想打人泄愤就冲着我来,他都是为了帮我才得罪你……玄羽伤得这么重,经不起任何折磨了。” 玄羽,愤怒吧! 掀了苏染汐的场子,打她的脸! 出乎意料地—— “香囊,宁小姐一直带着。” 玄羽冷静地抬起眸,半分怨毒也没有,“之前惩罚王妃,是我公报私仇,是非不分,我道歉!但是!我以命担保,宁小姐绝对不是奸细。” 没想到,这个嘴比狗牙硬的家伙,居然当众道歉了。 苏染汐眸光闪了闪。 反手又是一鞭! 第142章 拖下去,杀了吧 “道歉有用的话,要国法何用?”苏染汐冷冷质问,“三号、九号口的逃生秘密,你告诉苏淮宁的?” “!!”苏淮宁面色一紧,吓得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没有!”玄羽想也不想地否认,“事关机密,我什么都没说过。” 啪! 又是一鞭子! 苏染汐冷笑:“愚忠愚孝,比忘恩负义还要可恨。” 杀人诛心。 她掐着玄羽的下颌,目光冰冷:“你这几日一直跪在外头负伤认错,为什么王爷连见都不肯见你一面?” 玄羽带伤长跪不起,但她和萧楚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这一点,萧楚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能动手报仇的事,绝不张嘴瞎bb。 可是真把人绑在刑架上,看到他愚蠢又盲目忠诚的样子,当真是可怜又可恨。 玄羽面色不改:“我错怪了王妃,滥用私刑,活该受罚。” “玄羽,你长脑袋就为了让自己看着高一点吗?”苏染汐反手抽了她一巴掌,低声冷斥道,“我能夜审苏淮宁,就说明夏凛枭怀疑苏淮宁。” 玄羽身体猛地僵住,疯狂摇头:“不可能。宁小姐不是奸细,她深爱王爷,没道理这么做……” “夏凛枭不见你,是因为你蠢!你向苏淮宁泄露军机,事后还知情不报,妄图隐瞒。”苏染汐一眼看进他瞳孔深处。 “你现在忠诚的还是夏凛枭?还是,你已经爱上了苏淮宁?” “我没有!”玄羽厉声嘶吼,青筋都爆了出来。 因为气急攻心,一歪头呕了好几口黑血,看着虚弱得似乎下一刻就要见阎王了。 玄羽难以置信地盯着苏淮宁,内心万分挣扎,耳边响起苏染汐的质问,想到夏凛枭绝情的背影,他狠狠闭了闭眼睛:“我说——" 苏染汐眸光一闪。 还不算无可救药。 这时—— "够了!汐妹妹,我拿玄羽当亲弟弟一样,你别再折磨他了。”苏淮宁痛心疾首地嘶吼着,“如果你非要让我承认自己是奸细,才能放过玄羽……” 玄羽惊愕地看向崩溃的苏淮宁,脑海中划过那晚的拥抱,还有她替自己挡刀的样子,心头狠狠一震。 他虽然泄露过机关密道的信息,可宁小姐不可能是背叛王爷的奸细。 一定是别的环节出了错。 他一旦承认,宁小姐一定会被认定为奸细的! 不可以说。 与此同时。 苏淮宁大义凛然地闭了闭眼睛:“我承认——我是勾结敌寇、出卖消息的奸细!” 这样的承认,无非是在变相地向众人控诉苏染汐的屈打成招。 有些人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看到气息羸弱的玄羽,想到这位少年将军在守城之战时意气风发的样子,不少人觉得唏嘘和怜悯。 安语灵皱了皱眉。 苏淮宁收拢人心的功夫真是一绝。 她走到苏染汐身边,低声道:“王妃,没有确凿的证据……继续用刑,你可就要成恶人了。” 不料,苏染汐拿鞭子指着苏淮宁:“既然她承认了,那就拖下去,按照国法——杀了吧。” 众人震惊,“!!!” 底下窃窃私语,一片难以置信。 苏淮宁瞳孔骤然紧缩,显然没想到她敢这么疯:“你……你怎么敢?” 安语灵也吓到了. “王妃,进山之后我跟宁小姐一直在一起,她绝对没有机会跟敌寇传信。”玄羽咬牙道:“底下的人抓住的奸细不是桃青吗?你为什么不审问?” “苏淮宁和桃青是沆瀣一气,这有什么可问的?”苏染汐一副‘昏官’架势,朝着付从瞥了一眼,“动手。” 付从二话不说,拔刀朝着苏淮宁砍去。 “啊!枭哥哥,救命啊!”苏淮宁吓得脸色惨白,刀光砍下来的时候,双腿都软了,“苏染汐,你这个贱人!你敢杀我,你不得好死!” “你毁了我,这辈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皇后娘娘想杀你,北蛮人要杀你,大家都想你死……” “你得罪了天皇贵胄,早晚要下地狱!”她满头大汗地骂完,狰狞的一面在死亡的威逼下暴露殆尽。 可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身上的绳子倒是松了。 付从一脚踹在苏淮宁双膝上,厉声道:“大胆,竟敢当众辱骂王妃!罪加一等。” 扑通! 苏淮宁被迫跪在苏染汐面前,双腿瘫软,脑子里嗡嗡的乱成一团,含恨看着她:“你耍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临死前的样子真是狰狞可怖,丑态毕露啊。” 苏染汐轻笑一声,扫过目瞪口呆的众人,“瞧瞧,这就是人美心善的宁小姐,真是重新为大家定义了‘人美、心善’这两个词。” 众人面面相觑,眼底的震惊如浓墨一般化不开。 如果说刚刚还因为宁小姐的超级滤镜,大多数人对这个刑架上的女子产生了怜悯之情…… 经历了刚刚那一幕,粉丝滤镜碎了一地。 “你!你算计我,汐妹妹……”苏淮宁心下不甘,面上楚楚可怜,还想卖惨博同情。 苏染汐突然俯身掐着她的下颌,“平日一口一个‘汐妹妹’的,你把姐妹情深演绎得出神入化,好得我都快信了……” 她讽刺一笑:“刚刚那一番‘临死真言’才让我意识到,姐姐心里居然这么盼着我死啊。” “我没有!”苏淮宁摇头否认,怎么都挣脱不开,憋得小脸铁青。 “你亲口说的,这么多耳朵都听到了!” 苏染汐字字珠玑,“皇后想杀我,所以之前那几次的刺杀,你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对我下手,明面上却死不承认,到处卖惨,甚至不惜欺骗王爷?” 苏淮宁泪光一闪,柔弱又可怜:“我没有卖惨,这些事枭哥哥都知道……” “那北蛮人想杀我?你怎么知道的?”苏染汐厉声打断她,“苏淮宁,塔慕是因为无意见过我真容,才将我当美人掳走。”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战王妃是个丑八怪,塔慕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想杀我?你又为什么知道北蛮人的想法?” “我……我随口乱说的。”苏淮宁看着众人质疑的神色,真的慌了神,“我刚刚以为自己要死了,才随口诅咒,当不得真的。” “随口诅咒就要拉天皇贵胄下水,谁给你的狗胆!” 苏染汐猛地一声厉呵,抓着苏淮宁的衣领跟拎小鸡崽子似的,疾言厉色道,“除了皇后,我还得罪了哪位天皇贵胄!你说来听听?” “嘶!疼……”苏淮宁脑子里嗡嗡作响,自然不敢承认。 要是暴露了那人的身份,她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情急之下,苏淮宁只得装疼挣扎着推开苏染汐,顺势滚落在地,一时不慎还磕了满脑袋血:“我胡说的,汐妹妹,你饶了我吧!” 她泪盈盈地蜷缩着:“枭哥哥!救我。” 第143章死人绝对不会说假话 这一回,众人屏气凝神,无人动容。 王妃的质问,字字珠玑。 那些恶毒的诅咒,针对性极强,桩桩件件都跟王妃过去的遭遇有关。 苏淮宁怎么可能是随口胡说的? 之前,王爷当众说苏淮宁多次刺杀王妃,众人虽然信服王爷,但没有证据始终还是心存疑虑。 没想到,苏淮宁自己搬出了皇后娘娘,算是当众自爆了。 一点是真,其余几点未必就是假的。 所有人都能想得到的,玄羽怎么会想不到呢? 更何况,他是唯一知道三号和九号逃生口是怎么泄露的人. 虽然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秘密是宁小姐不小心泄露给桃青的,宁小姐不是奸细,只是被人利用了。 可最后的理智和本能,让他无法在这个时候开口求情。 只是看到苏淮宁受苦,他心里疼得厉害,远胜于肉体的折磨。 “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来针对我!”苏淮宁看到众人无动于衷,彻底绝望,心底的怨恨愈发浓郁。 “苏染汐,你拆散了我和枭哥哥,却反过来处处报复,我对你处处隐忍,你却得寸进尺。” 她抛弃了柔弱白莲花的面具,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阴冷:“今天,你没有证据就敢动我……我发誓!枭哥哥、相府,还有朝廷,都不会放过你的。” 玄羽皱了皱眉。 宁小姐是春日池畔的杨柳依依,是夏日田野里的漫漫蒲公英……她应该经不起微风的摧残,需要细致入微的呵护。 她的柔弱与亲切,她的纯善和无辜,才是最让人怜惜呵护的地方。 这一幕,这个人……让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看着突然支楞起来的苏淮宁,苏染汐的斗志燃烧得更猛烈:“谁说我没有证据?” 她拍了拍手,青鸽怀里抱着一团黑漆漆的布料飞了过来。 “山林之中,有几个贼寇放弃潜入谷底逃生,冒险射杀王爷被俘。其中一个叫老五的人,经过盘查,就是贼寇的首领之一。” 苏染汐盯着苏淮宁的眼睛,“他一定知道奸细的真实身份,不如就看他到底在你和桃青之间,指认谁?” 苏淮宁冷冷扯唇,平静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过,你休想给我扣歪帽子。” 看到她这么坚定,好多人反倒不确定了。 这时,青鸽飞上台,面色凝重:“王妃,我赶过去的时候,老五已经死了,下手之人干净利落,现场无一活口。” 不等苏染汐开口,苏淮宁就冷笑一声:“你们不会想污蔑我杀了人吗?” 她盯着苏染汐的脸,冷笑一声:“谁不知道这次我是独身一人跟着枭哥哥来岭北,如果身边真的有什么高手,我还至于被人毁容烧伤吗?” 苏染汐睨了她一眼:“老五死不死的,无所谓。比起巧言善辩的活人,死人绝对不会说假话。” 底下人一阵懵逼。 “什么?死人还会说话?” “王妃打什么哑谜?” “老五和那些被俘虏的敌寇都死了,没有活口,线索就断了啊,没有证据指证宁小姐是奸细了……” “证据,就在老五身上。”苏染汐从青鸽手里接过那团黑漆漆的、带着血污的衣裳,随手扔到地上。 “青鸽,放引蜂。” 青鸽点点头,拿出一个竹筒打开。 几只色泽鲜艳的蜜蜂飞了出来,在台上盘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味道,很快朝着地上那包衣服飞去。 还有两只盘旋了一会儿。 一只留在苏淮宁头顶,一只朝着玄羽飞过去。 苏淮宁面色一紧,莫名不安:“你又想玩什么把戏?你想说引蜂可以追踪香囊的味道?而且这味道这么多天还不会散?” 她立刻反驳,“香囊当时是桃青拿给我的,如果引蜂真的能精准追踪,为什么引蜂不在她身上停留?” “你还不算蠢嘛。”苏染汐轻蔑一笑,“我给你的香囊,跟山里普遍能见的一种茱萸草,味道相互作用,就会产生一种奇特的香气。” “这香气如果只是沾到皮肤上、衣裳上,几个时辰味道就没了。” “可是一旦碰到了血,尤其是活血,香气顺着伤口弥漫进人体,就会生生不息地运转好几天,数月方可代谢干净。” “这种特殊的味道,人类的鼻子闻不到,但是经过训练的引蜂可以追踪到。” “桃青是拿过香囊,但她没有进过山,更没有受过伤,所以味道早就散了。但你不一样啊,你带着香囊进了山,玄羽跟你相处很久,你们两个都受了伤,所以这味道经久不散很正常。” “为什么老五的衣服上的血,也有弥留的香味?”苏染汐淡淡扫了眼玄羽和苏淮宁,“所以——你们两个,必有一奸!” 苏淮宁脸色一白,心头大乱。 “你受了罚,认了错,日日长跪不起,但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苏染汐质问玄羽:“你若为了维护苏淮宁撒谎,那就是对夏凛枭的背叛!休想再回暗卫营。” “不,不可能的。”玄羽一脸难以置信,眼神破碎地看着苏淮宁。 恍惚间以为自己只是大梦一场,才会有这么荒唐的一幕。 宁小姐怎么可能是奸细? “桃青!”玄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道:“被抓住送密信的人是桃青,审一审她……” “对!审一下桃青,我是清白的。”苏淮宁双目赤红,激动地冲过去解开了桃青的绳子。 她抢过侍卫手中的盐水,狠狠泼上桃青的脸:“桃青,你为什么要利用我?你是北蛮人的奸细,我真是信错你了” “小姐?”桃青刚睁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怎么……” 受伤了? 还没问出口,就被打断了。 “别装了!你勾结北蛮,差点害了枭哥哥和所有人!你让我间接变成了罪人。” 苏淮宁抓住桃青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按住她腋下一处穴位,激发白日里下的毒药,面上却哭得通红:“桃青,我可是把你当亲妹妹啊。” “啊!”穴道一痛,桃青眼底的清澈和迷茫瞬间一扫而空,猩红的血丝蔓延,突然发狂一般将苏淮宁扑倒在地。 她狠狠撕咬着苏淮宁的脖子:“杀!杀啊!我杀了你!” “苏淮宁!”苏染汐发觉异样时,立刻抓住桃青的肩膀,想制止她发疯。 无奈这丫头力气暴涨,一爪子挠伤她的脖子,扭头又去撕咬苏淮宁,“杀!杀!” “王妃!快救人!”安语灵和青鸽连忙冲过来扶着苏染汐。 其余人去营救苏淮宁,一时竟然都不敌发了疯的桃青。 不多时,苏淮宁的肩膀被咬得血肉模糊…… 混乱之际。 嗖! 一支利箭穿过桃青的心脏,将人钉飞数丈远。 苏淮宁奄奄一息地看向来人,唇角轻扯:“枭哥哥……” 第144章 王妃今晚杀疯了 众人回头,立刻整齐跪地:“王爷!” 墨鹤推着轮椅走到台下,一脸冷沉看不出什么情绪。 朱雀埋首跟在两人身后,形容恍惚,显然受到了巨大的震惊,直到现在还未回过神来。 夏凛枭眸色深沉地看着台上的乱局,目光落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苏淮宁身上,场上的气息突然变得冰冷又窒息。 苏染汐只一眼就分辨出他换了人格,黑着脸直接忽略了这个神经病,转身走向死去的桃青。 她抬着脚,怒气冲冲地从苏淮宁身上踏过去! 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禁担心地看着苏染汐——她伤了宁小姐,唯一的证人又死了,还当面挑衅…… 王爷必然要怪罪王妃的! “王爷?” 安语灵诧异地看着轮椅上的男子,诡谲淡漠,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身上萦绕着熟悉的杀伐果决之气。 眨眼不过一个时辰,王爷就找回来了? 只是…… 这衣服、鞋子,甚至是配饰,分明跟之前的假王爷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 不过,看着他气息转冷,安语灵顾不上疑虑,连忙走过来替苏染汐解释,“王妃提审奸细,宁小姐涉事其中……” 夏凛枭眸光一暗,拳头顿时攥紧了:又是苏淮宁…… “大小姐,为何要解释?”付丛现在是王妃的忠实小迷弟,冲着夏凛枭一拱手,“王爷深明大义,此前就说过奸细一事交给王妃彻查,她想杀谁就杀谁。” 他一脸正义凛然:“王妃怀疑宁小姐,有理有据,大家都心悦诚服,难道王爷还会偏袒徇私不成?” 众人胆战心惊。 王爷刚刚一箭斩杀桃青,救了宁小姐,已经暗示了他的态度。 这个傻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 竟敢当众下王爷的面子! 夏凛枭却没有惩罚付丛,而是控制着轮椅,上台走到苏淮宁身边,却没握住她颤颤巍巍地伸过来的手:“桃青是奸细吗?” 苏淮宁心里一颤,连忙解释:“有密信为证,她今天秘密出府联络北蛮人……之前的诱饵计划,出发之前桃青曾来套话。都怪我没心机,无意中说漏了谷底路线……” 言外之意,桃青就是奸细。 “她为何要杀你?”夏凛枭冷声问。 “我……我不知道!我拿她当亲妹妹看,可她却想要我的命,可能是因为北蛮人恨极了我吧。”苏淮宁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解释,“汐妹妹怀疑我是奸细,情有可原,枭哥哥,你别罚……” 话音未落,一道鞭子突然狠狠抽过来。 “他有什么资格罚我?”苏染汐俯视着苏淮宁,面色冷厉,“桃青突然发疯,是因为中了一种隐秘之毒,毒发时神智错乱,如野兽一般,自然无法再指证你才是勾结北蛮的奸细!” “要不是夏凛枭这个蠢货杀了桃青,你现在就该被绑在刑架上,以奸细之身,让人千刀万剐。” 一句话,振聋发聩。 桃青这时候中毒,指向性太明显了。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淮宁身上,晦暗不明。 虽然唯一的证据死了,定不了苏淮宁的罪,可众人的心里却留下了一道疑云——以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心生疑窦:苏淮宁才是勾结北蛮的奸细! “啊!疼……枭哥哥,救我!”苏淮宁的肩膀被抽得皮开肉绽,看着苏染汐这般冷若女修罗的架势,吓得往夏凛枭怀里钻。 “苏染汐,你打算当众打死宁儿,再给她偿命吗?”夏凛枭借着抬手拦鞭的动作,不动声色地避开苏淮宁的身子,“朱雀,过来疗伤。” 苏淮宁面色震惊:“!!” 她疼得骨头都要裂开了。 本以为卖完惨,夏凛枭会怜惜地抱自己回去,再惩罚苏染汐。 没想到—— 他就这么不轻不重地刺了苏染汐一句? 这一鞭白挨了? 而且……刚刚他是故意避开了自己吗? “枭……” “宁小姐,先别说话了……”朱雀连忙跑过来给她处理伤口,不动声色地隔绝苏淮宁求助的视线,“也别乱动,会拉扯到伤口的。” 夏凛枭徒手抓住了鞭子,掌心留下了一道深刻的血痕,望向苏染汐的面上却不见怒色:“证据不足,你就当众这么大动干戈?” 这女人,实在狂悖过头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这座城里藏着多少监视的目光? 皇宫、京城、相府、北蛮…… 苏淮宁是相府嫡女,明里是秉承皇后暗令,暗中还有强大靠山,更和北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算证据充足,按章程也要将苏淮宁押往京城议罪,她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动了刑,无疑是留人以话柄,为日后埋下了多少隐患…… 他心头转过百般心思,但旁人却只是误会王爷还是向着宁小姐,证据不足自然不会定罪。 苏染汐也是如此认为,因此更加生气,不仅没有低头,反而抽出鞭子,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反手朝着夏凛枭身上抽了一鞭子。 “夏凛枭,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就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她面上半点没在怕的,“公道自在人心!桃青若真是被陷害的,你这一箭,就是杀了一个无辜之人。” “堂堂战王,保家卫国是为护佑百姓安宁康乐,难道桃青就不是我朝百姓了吗?” “你为了护着伪善小情人,残害一条无辜的生命!就是个黑白不分的睁眼瞎……” 所有人目瞪口呆:“……” 王妃竟敢当众鞭打质问王爷? 那可是全岭北的神! 重点是,王爷竟然没躲开? 震惊是今晚的岭北! 全场的沉默震耳欲聋,眼神钦佩之余,还充满了对王妃的担忧。 王爷这一身,向来大权在握,睥睨天下……从未有人敢这么蹬鼻子上脸,看他铁青的脸色,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安知行姐弟俩相视一眼,甚至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救人的准备。 王妃今晚杀疯了! 打苏淮宁是奸细活该,打王爷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一旁疗着伤的苏淮宁却是心下狂喜——贱人,自寻死路! 这一下,夏凛枭还不削了她一层皮? 第145章 有本事,你也杀了我 “苏染汐!”夏凛枭没躲开这一鞭,反手抓住鞭子一头把苏染汐拽到跟前,脸色阴骘可怕。 这疯女人,蹬鼻子上脸! 当众打他这一鞭,是铁了心要跟他宣战? 她以为自己多大本事,能在各方势力的倾轧下活到现在? 没良心的兔崽子! 苏淮宁眼睛一眯,勉强稳住身体,坚决不挨着他一星半点。 啪! “这一鞭,是你应得的!”她将鞭子扔到夏凛枭脚下,桀骜地抬起下巴,“有本事,你也杀了我。” “你!”夏凛枭气地攥紧了鞭子。 这个不知好歹的疯女人,大庭广众的非要找死吗? “王妃!”安知行姐弟和付丛等人吓了一跳,下意识跑过来围着苏染汐,胆子都快吓破了。 “桃青是城主府养大的丫头,这么多年从未有异样。”安语灵跪在夏凛枭面前求情,“王爷,王妃心存仁善才为桃青打抱不平,她不是故意伤你的,只是一时情急……” 众人连连点头,袒护之意就差刻在脸上……气得苏淮宁险些吐血——安语灵这话不止为苏染汐求情,还暗示自己才是陷害桃青的奸细。 当初怎么就没有弄死她? 碍事的贱人! 底下的暗卫和侍卫们面面相觑,突然齐刷刷跪下,为苏染汐求情。 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看在事出有因的份儿上,这次就饶了你。”夏凛枭放下鞭子,面色恢复了冷沉。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心里其实暗暗松了一口气。 苏染汐不知道这里头的暗潮汹涌,发起疯来总是不管不顾。很多时候,他只能出手,才能阻止事态严重化。 “桃青是否为奸细,苏淮宁是否清白,就交给安知行来查!尽快查个水落石出。”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扫了面色惨白的苏淮宁一眼:“不管是谁,若为奸细,决不轻饶!” 苏淮宁眼神一抖,慌乱地低下头。 他这么做,还是不信自己的吧? 最近总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愈发奇怪。 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 难道他查到自己怀有异心了? 不! 不会的。 如果夏凛枭真的不再向着她,刚刚就不会那么干净利落地杀了桃青,为她除去最后的障碍。 明明,他只要伤了桃青就能救人的…… 想到这里,苏淮宁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形势走到这一步,她也不敢再喊疼拖苏染汐下水,只能不甘心地准备离开。 “等一下!”苏染汐双手环胸,“真相未出之前,涉事者——玄羽和苏淮宁,都应该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先前王爷亲口说过,奸细一案都听我的。”苏染汐讽刺一笑,“如今这么点要求,你要不答应,大家可就要误会你因情徇私了。” 苏淮宁气地捏拳。 奇耻大辱! 贱人竟敢逼她下狱? 这样的污点,绝不可以! “枭哥哥……”她弱柳扶风般地晃了晃身子,想着要不要装晕博夏凛枭同情,苏染汐突然走过来,抬脚抵住她后腰。 “想晕就晕,我一针就能把你救醒,不用担心。”她冷笑一声,“就是扎起来有点疼,你最好是真晕。” 苏淮宁:“……” 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枭哥哥,你别担心。为了你,我撑得住。”苏淮宁干脆以退为进,虚弱地说,“如果我下狱,大家就会相信你绝无徇私之心,我愿意……” 上次枭哥哥怀疑她要害苏染汐和安语灵,两人险些闹翻,最后看她流血昏迷,他不还是心疼了吗? 今天她都伤成这样,枭哥哥怎么可能让她待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受罪? 不料—— “那就暂时委屈你了。”夏凛枭淡淡道,“朱雀,每日三诊,确保宁小姐身子无恙。” 苏淮宁的眼睛登时睁圆了。 怎么可能? 他竟然答应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安知行立刻高高兴兴地安排人把苏淮宁和玄羽都捆起来带走了。 擦肩而过时,玄羽愧疚地冲着苏染汐低下头,始终都没有再抬起来。 自打苏染汐一番质问之后,玄羽再未开口说过话,如今更无颜面对他一直忠诚的王爷。 苏染汐没有半点心软。 玄羽还不算蠢到无可救药,至少看出苏淮宁的破绽了。 他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同情故敌,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尘埃落定之后—— 苏染汐看也不看夏凛枭一眼,转身就走。 路过桃青的尸体,她脚步顿住,蹲下身掏出手帕给桃青擦干净唇角的血迹。 如果她动作再快些,或者早些察觉桃青中了毒。 也许……还能救她一命。 目光掠过桃青胸口的袖箭,苏染汐的眸光一深。 随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夏凛枭面色复杂地看了桃青一眼,低声跟安语灵说,“灵姐,好生安顿她和家人吧。” 这语气,莫名有些哀伤和悲悯。 上战场杀敌无数的战王,早就习惯了漠视生命的消逝,才能硬下心肠,所向披靡。 如今却为一个岌岌无名的丫头,露出了悲悯之色。 王妃的话,怕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安语灵深深叹了一声,没有说桃青早就没有家人了。 城主府就是她唯一的家。 王爷当众说:真相未名…… 他既然属意安顿桃青,他心里怕是早有真相. “王爷,你为什么要杀桃青?”安语灵想不通,眼下只剩下自己人,也不藏着掖着了,“她明明可以不死的,是为了……替宁小姐脱罪吗?” 夏凛枭冷冷地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背影看起来,冷漠无情。 安语灵咬了咬唇,刚要追上去问清楚,就被安知行拦下了:“长姐,以前你老教训我,这回可要反过来了。” “杀死桃青的箭,不是王爷射的。” 他看着夏凛枭孤独清绝的背影,话里话外更像是在责备自己,“别人误会他就算了,我们是陪着他最久的人,不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安语灵心下一疼,后悔不迭:“王爷……他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安知行摇摇头:“王爷既然不说,便是自有打算。” 夜,愈发深了。 墨鹤送夏凛枭回到房间之后,安知行紧跟着过来。 两人立刻朝着他跪下:“属下该死,今日差点伤了王爷。” “离魂症过于匪夷所思。就连我,起初也不敢相信,”夏凛枭面带疲惫之色,“你们时刻心存警惕,该赏不该罚。” 顿了顿,他抬起黑沉的眸子,“我跟萧楚……这次是怎么转变的?” 第146章 吃醋是不可能吃醋的 安知行和墨鹤相视一眼:“王爷,萧楚武功在你以前的巅峰时期,属下两人联手都不敌。” 安知行回想着当时的诡异画面,还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萧楚本来能顺利离开,道上突然冒出数十名身法诡谲的杀手,个个都是顶级高手,我险些挨了一刀。” 他愧疚道:“萧楚冒险救了我,却被暗器射中了腿,暗器有毒,他就昏过去了。” “等我们杀光了刺客就带了昏迷的萧楚回城,朱雀正打算解毒,就眼睁睁看着您醒过来,双腿又恢复中了漓火毒的症状,不能动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一具身体,一个人,却硬生生裂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这两个人,还不止一次交替出现在他们面前。 “漓火毒、中毒、昏迷……”夏凛枭思忖片刻,每次转换似乎都跟漓火毒脱不了干系。 这双腿能否灵活自如,也是缘于漓火毒。 是否解了漓火毒,就能让那个人彻底消失? “再有下次,盯好他……还有苏染汐。”夏凛枭拧紧了眉,没来由地不悦,“少让他们接触。” 安知行和墨鹤面面相觑。 想到萧楚之前的主权宣誓,老老实实地跟夏凛枭汇报了。 毕竟,这个才是正经主子。 咔! 夏凛枭脸色铁青,捏碎了桌角:“我不配?他就配?不过是个多余的怪物,他有什么资格跟本王相提并论?” 尤其是,那人行事向来自由不羁,全凭心意。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身份暴露,甚至有意在安知行他们面前秀了一场,然后当众带着苏染汐离开。 萧楚是在用行动向他挑衅主权! 如此的嚣张自我,毫无束缚地活着…… 像极了另一个行事不羁、但求从心的苏染汐! 难怪! 苏染汐费心费力想要跟他和离,逃走…… 却心甘情愿地跟萧楚隐居山野,怡然自在。 越是想清楚了这一点,夏凛枭的脸色越难看,眼神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般:“去把朱雀叫来,我要他彻底消失!” 这可怕的架势,可比刚才看到苏淮宁受伤的时候恐怖多了。 安知行欲言又止,“王爷,萧楚喜欢王妃才宣示主权,您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喜欢王妃吗?” 啪! “谁喜欢她?”夏凛枭一掌拍在桌面上,可怜又结实的桌板登时就碎成了几半,更别提桌子上的一整套杯具了。 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处招蜂引蝶,半点不把他放在眼里。 哪个受虐狂会喜欢这种不安于室的女人? 他在意的是身体的主权! 理智一遍遍这么说服他,可夏凛枭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响起安知行的话,搅乱了一湖寂静的心池。 吃醋是不可能吃醋的。 他固执地压下了那波异样的涟漪,眼神愈发冰冷。 安知行看着很是心疼:“这茶具可是长姐嫁人前亲手做的。” “罚你再做十套!”夏凛枭面色紧绷。 安知行一脸苦逼。 “既然王爷心里有人,又不喜欢王妃,”这时,安语灵从外面走进来,“回京之后,不如上呈和离书,放她自由吧。” 夏凛枭皱眉:“灵姐!” “王爷,王妃的性格你比我们更了解,她眼睛里揉不得沙子,虽然能力卓绝,可在皇城之中,行事可不能只凭好恶……” 安语灵替苏染汐委屈道:“她不像宁小姐,有你和相府撑腰。王妃没有靠山,必然在皇城倾轧中举步维艰,迟早落入死地。” 墨鹤自以为了解王爷心事,冷脸反驳:“王妃身怀绝技,机关术独一无二,若不能纳入王爷麾下,有朝一日必为敌……” “……”夏凛枭没有反驳,言不由衷道:“苏染汐早已入局,此时若和离,她没了最后的靠山,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说完这才反应过来——他潜意识里,竟然把自己当作苏染汐的靠山? 安语灵捂唇一笑:“有王爷相护,王妃聪明有手段,自会安然无恙。” 夏凛枭黑着脸。 为什么身边人都觉得自己喜欢苏染汐? 安语灵突然劝道:“王爷,王妃对你有误会,势必会以为今晚是你为了救宁小姐才故意射杀桃青。” “那又如何?”夏凛枭眼底闪过异样,故作冷漠道,“我不在乎。” 安语灵也不拆穿他,“王妃嘴硬心软有手段,如果您能顺毛捋,她一定会成为您以后最大的助力。” 夏凛枭眸色一深。 最大的助力么? 与此同时。 苏染汐正在摆弄一个精巧的袖箭机关盒。 门口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嗖! 苏染汐转身射出一支袖箭。 下一刻,窗口破了一个大洞,边沿还染了些绿色的粉末。 “嘶!”灵犀胆颤心惊地看了眼胳膊上划破了一条口子的袖子,也泛着幽幽的绿色,“师父,这什么毒?你谋杀亲徒啊?” “你不认识?”苏染汐抓住灵犀的手,强行按在梳妆台前,将袖箭狠狠楔入他食指和中指之间,“杀死桃青的箭上,就涂着这种毒。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是高手根本查不出来。” “你怀疑我?”灵犀冷酷的俊脸一板,难得挤给苏染汐的半丝笑意也没了,又恢复了之前那张桀骜不驯、漠视一切的气息,“苏染汐,你看不起谁呢?” 苏染汐冷冷看着他:“青鸽说过,夏凛枭的袖箭机关用材和制作工艺都是世间罕见,而且,只有他的纯阳内功才能催动。” 她是欣赏灵犀的机关和化学才能,所以才放任他厚脸皮跟着自己。 这家伙无师自通地参透了八阵图,还改良了她的火药弹,跟她联手制造了‘生化武器’油粪桶,逼出了那帮叛军。 若是放在现代,灵犀就是个理工科和生化学的双料天才。 天才有孤傲的资本,可以目空一切,但不能草菅人命。 “除了你,没人能模仿夏凛枭的箭!也没人能造出新机关去代替内功催动袖箭!”她的质问掷地有声。 灵犀不屑地拔出那支箭,狠狠往窗外一扔:“真正厉害的机关,何须借用毒药这种宵小伎俩?” 苏染汐扭头一看—— 那支箭狠狠插入窗外的古树树干上,入木三分,格外阴狠。 冷气倒吸。 这家伙的内力,其实也不容小觑。 虽然在夏凛枭的暗卫营里,灵犀是垫底的,可放在外头,他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啊。 “苏染汐,真要论起害死桃青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你啊。” 灵犀冷笑一声,一字一句往她心上扎,“那第一支箭,射的是桃青的心脏。第二支箭,瞄准的就是你的眉心。” 第147章 苏染汐,你还要不要脸 苏染汐面色一变:“第二支箭?” “如果不是夏凛枭来得及时,就凭付丛和青鸽的功夫……”灵犀不屑冷嗤,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你不死也要大出血。” 苏染汐心下震惊,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自打离京,她一直被皇后的刺杀蒙住了双眼,忽略了藏在暗处的其他势力,尤其是指使苏淮宁作妖的幕后黑手。 勾结北蛮,穷追猛打…… 多少次都是要连着她和夏凛枭一起干掉的! 只要夏凛枭足够厉害,很难得手,所以她面临的杀机更多更狠。 到底是什么人,非要取她性命不可? 因为她要治罪苏淮宁,幕后之人坐不住了……所以他们动手杀了桃青,还想连她一起干掉。 只是,除了灵犀之外,还有能力造出夏凛枭同款袖箭并应用自如的人……世上应该不多了。 苏染汐看了灵犀一眼,抬脚逼近。 “别问我,问就是不知道。”灵犀冷冷抬起下巴,一副天地不敬、唯我独尊的浓浓中二架势,“现在才想起来求我,晚了!” “谁要求你?”他傲,苏染汐比他更傲,“我问你,刺客射箭的时候,你出手了没?” “哈?可笑!我为什么要出手救你?”灵犀一脸‘你在想什么鬼东西’的稀罕表情,冷酷无情道,“我敬你三分才华才屈尊喊你一声师父,你没教过我什么正经本事。区区相府庶女,凭什么要我卖命?” 苏染汐微微一笑:“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她一脚踹在灵犀屁股上,用了十成大力,咬牙嗤道:“逆徒!滚远点!师父我要睡觉了。” 砰! 灵犀一个不防,撞开门板摔飞出去。 幸亏武功高,反应快,半路及时稳住了身体,他才没有狼狈地摔个大马趴。 “最毒妇人心。”灵犀脸色铁青地冲回来,还没进门,余光看见五道黑暗中蠢蠢欲动的银光,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异色变幻。 一时是黄沙漫天,时而洪水滔天,一时烈火炙烤,时而万林呼啸…… 不多时,指尖突然僵硬,疼痛感从脚下朝着全身蔓延。 诡异至极。 灵犀反应极快,立刻点了全身几处大穴,扭头吐了一口瘀血。 再往屋子里看—— 苏染汐慵懒地靠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姿容绝世。 灵犀眼神却只有机关阵,眸色惊骇不定,激动又不甘:“苏染汐,这是什么古怪的机关阵法?比之八阵图,变幻更多了!” “嗯?”苏染汐懒懒抬眸,“叫我什么?” “师父!”灵犀也是个能屈能伸地的,隔着门就在外头磕了三个响头,眼底尽是急于求知的狂热,“请师父赐教。” “谁杀了桃青?”苏染汐问。 “不知道。”灵犀强调,“都是伪装到脚的高手,否则青鸽和那些暗卫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他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苏染汐指尖银线一收,屋内的几块木板和家具同时快速移动,很快又错落有致地摆好了。 位置不一样,陈设没变。 但阵法却不见了。 “进来吧。” “哦……好的。”灵犀乖巧了不少。 他越看越震惊。 这一回是心悦诚服,起码他自诩天才,这次一时间竟然参不透苏染汐的阵法。 不等苏染汐追问,他压低声音,主动道,“这袖箭的制作工艺,虽然是出自天机阁,但人外有人,我可不敢保证除了我跟师父之外就没人会做。” “但制箭的材料确实特殊,千年难得。我的箭都是夏凛枭用完的边角料,还掺杂了精钢玄铁,杀伤力远不及正牌袖箭。” “正牌袖箭需要纯阳能力才能催动,可掺了水的假货用些投机取巧的机关,像我一样也能驾驭。” “你是说,夏凛枭的袖箭让人批量高仿生产了?”苏染汐皱眉。 弄清了‘高仿生产’的意思之后,灵犀那股冷傲劲儿又上头了:“嗤!天机阁的东西,岂是那么容易仿的?造假不难,想造出杀伤力巨大的假货,也没那么容易,用材极为讲究,对机关造诣和驾驭能力要求都很高。” 他乖乖跑出去拔下袖箭,截断横面研究了一会儿:“这种材质虽不纯,可用料也不简单。应该是出自军中,八成是皇城一带。” 皇城!军中! 她想到村子里诱杀的那帮伪装盗匪,用的刀剑也是这般材质。 看来,这次想杀她的人,跟勾结北蛮对付夏凛枭的,大概率脱不了干系。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那人,就是苏淮宁真正的靠山! 看来,想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她必须要回京一趟了。 本想跟夏凛枭和离的,这回似乎又得纠缠不清了。 “师父,我的奖励呢?”故事讲完了,灵犀疯狂暗示。 苏染汐挑眉,不禁对他高看一眼。 孤傲的天才,却为了探究学海而不管不顾。 什么面子里子,在他眼里,比不上一个机关阵法的玄妙答案。 这小子,就是个百分百的科学狂人吧? “乖徒儿。”苏染汐丢给他一张阵法图,“拿去吧。” 灵犀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还是不可置信,“这要花费多少心血才能得到的机关阵图,你就这么给我了?” “啧!”苏染汐突然抬手扣住灵犀的后脑勺,将他拉到跟前来,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你小子有天分,收归门下我也丢不了人。” “既然你唤我一声师父,你能学得了的我都会教,教完了你就出师滚蛋,别来烦我。” 灵犀不信:“你教我……不图回报吗?” “我有手有脚有头脑,你哪点比得上?我用得着你回报?”苏染汐屈起手指点点他的后脑勺,“但有一点,你记住了!” “我门下之徒,不得欺凌弱小、滥杀无辜!不求你兼济天下,但求行事无愧于心。” 她神色坚定清冷,“若有违背,我教了你什么,你便如数吐出来。” 看着她白嫩的能掐出蜜来的脸颊,近在咫尺的呼吸让灵犀后知后觉地红了耳后根。 他连忙恶声恶气地反驳:“学都学了,你还能让人吐出来?” “有手才能造机关布阵法,有口才能将所学传授与人……” 苏染汐嫣然一笑,拍拍他的后脑勺:“若有违背,我就亲手挑断你的手筋,一包药毒哑了你,让你变成一个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废物!” 灵犀:“……” 心底一寒。 汗毛倒竖。 她是认真的! 稍想一下那血腥的画面,这张脸突然就没那么赏心悦目了。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杀气腾腾的厉喝:“苏染汐,你还要不要脸?” 第148章 打不过! 咬一口回个本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是蛆,就觉得全世界也是一个大粪池!” 苏染汐得寸进尺地揉了揉灵犀的脑袋,“我们师徒夜话用的是嘴,又不是脸,我凭什么就不要脸了?” 她抬头对上夏凛枭怒火中烧的眼神,微微挑眉:“倒是一看到你这张脸,我就更喜欢自己的屁股。至少它从来不会到处放屁。” “苏染汐!你的舌头还想不想要了?”夏凛枭是心平气和地来,怒火中烧地想转身就走。 当着外男的面,一口一个‘屁股’…… 粗鄙不堪,言辞放浪!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就她这样子,一见他就炸毛…… 还谈什么顺毛捋? 噗! 灵犀忍不住乐得双肩发抖,“你也有今天……哈哈……骂的好……” 碍于夏凛枭那张铁青的俊脸,他顿时怂了,憋笑憋得俊脸通红,什么冷酷桀骜瞬间成了浮云。 就冲苏染汐这张嘴,拜师不亏! “墨鹤,把他丢出去!”夏凛枭脸色阴沉。 越看灵犀越碍眼,恨不得捏碎了丢进坟堆里。 “是。”墨鹤身影一闪。 压根没给灵犀反抗的机会,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师父……啊!” 苏染汐讽刺道,“你深夜跑过来,是想亲自来给我侍寝,还是想让我放了你小情人出来给你侍寝?” 她前脚给苏淮宁暴打一顿又下了大狱,后脚夏凛枭就暗戳戳找上门来兴师问罪,还真是爱到深处自然蠢呐。 “抱歉,我一看到你就没胃口。”她看到恋爱脑就来气,冷声嘀咕,“明明同一个脑袋,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你就这么喜欢萧楚?”夏凛枭仿佛被触到了逆鳞,眼底闪过一抹戾气,突然出手要扼住她肩膀。 “不喜欢他,还能是你?”苏染汐下意识回怼,“要不是你,我们俩早就跑到天涯海角相亲相爱了。” 手上也没闲着,指尖银光一闪。 同样朝着夏凛枭的脖子刺去! 却不料,这家伙中途变道,手腕拐个弯,迅速抓住她的手—— 用力一卸。 咔! 手指一软,银针坠地。 咔咔。 双肩一软,骨头生疼,胳膊顿时没了力。 袖子里的毒药和暗器洒了一地。 “夏凛枭,会武功了不起啊?”苏染汐不料他来真的。 为了给苏淮宁报仇,这王八蛋还真是脸都不要了! 怒上心头! 她上半身动不了,干脆站到床上。 “我废了你!”苏染汐抬脚朝着夏凛枭双腿之间蹦了上去,非踩他个断子绝孙不可。 玩阴的? 谁不会! “不知廉耻!”夏凛枭的腿动不了,不能及时避开,疼得脸色铁青。 为了萧楚,她还真下得去狠手! 他在她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她还想跟萧楚逃到天涯海角? 痴心妄想! 夏凛枭越想越气,突然一掌拍向苏染汐小腿,同时操控轮椅后退,让她一脚踩空,摔在地上硬生生劈了个叉。 嘶—— 疼哭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机关暗器毒药都不管用。 夏凛枭这个死变态。 苏染汐双手撑在地面,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愤恨地看着夏凛枭:“我可是抽了苏淮宁好几鞭子,打得她皮开肉绽哭爹喊娘……你这点报复,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她满口都是野男人,又关苏淮宁什么事? 夏凛枭脸色发青。 看着她疼得满头冷汗的样子,他好歹残存了一丝理智:“你今晚行事如此乖张,当真是为了报仇就连小命都不要了?” 苏染汐愣了一下。 他特意跑过来,难不成是想跟她说第二支箭的事? 一定是她想多了。 苏染汐突然问:“今晚真要查出来苏淮宁是奸细,你舍得弄死她?” “……”夏凛枭眸光一暗,冷嗤道,“你先管好自己吧。” “自己一身毛,整天说别人是妖怪!我遵纪守法公平正义,还能比你差?”苏染汐反唇相讥,慢慢合拢双腿。 劈叉撕裂的滋味,谁懂? 她疼得龇牙咧嘴,半分形象也没有。 跟个刚放生的猴子一样,半点仪态都不存在。 夏凛枭万分嫌弃:“回京之后,该给你请个礼仪姑姑,好好学学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 “??”苏染汐费力地盘坐在地上:“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一起回京了?” “和离书,不想要了?”夏凛枭气定神闲,“你想和离,必须得父皇同意,否则我给你写一百张和离书也没有用。” “你早就知道——嘶!”苏染汐一激动差点蹦起来,双腿撕心裂肺地疼,又一屁股坐了回去,“你早知道和离书屁用没有,先前还跟我打赌,骗我给你当牛做马?” “打赌是你提的,和离书是你要的。”夏凛枭心平气和,高冷如初,“你要什么我给什么,还有什么不满意?” 好! 好得很!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战王! “我干你大爷的夏凛枭。”苏染汐突然蹦起来,跟炮弹一样砸进夏凛枭怀里。 埋头就是一口,狠狠咬他脖子上! 北行这一趟,一开始就是为了和离。 折腾了这么久! 她搞得遍体鳞伤,气得乳腺增生,虐渣救人忙得团团转,结果就换来一张没有法律效力的破纸? 打不过! 咬一口也要回个本。 “松嘴!”夏凛枭拧紧了眉,没感觉到多疼。 反而看着猪崽子一样拱在自己怀里‘耕耘’的女人,小腹一热。 这跟勾引他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胆大包天,放荡不堪。 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 夏凛枭的大手逼近了苏染汐的后脑勺,僵了半晌却始终没有落下,只暗暗压住小腹的热潮涌动。 门外。 ‘送走’灵犀的墨鹤刚回来,看到这一幕本能地要出手。 夏凛枭敏锐地看过来,微微摇头。 墨鹤眼神诧异,默默推回了剑刃。 关上门,留守当门神。 “咬够了吗?” 察觉到她没力了,夏凛枭抬手将人扔到床上,面无表情道,“冷静了,就来谈谈合作的条件。” “你当我是柿子吗?任你捏扁搓圆!”苏染汐冷笑一声。 她的胳膊使不上力气,低头费劲地用衣裳冷冷抹去唇角血迹,“你耍过我,我放你一马。你冤枉我,我又放你一马。你打伤我,我又又放你一马。” “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记住了——我不是放马的!”她用脚指着门口,咬牙切齿道:“滚出去!” 苏染汐斩钉截铁:“明天一早,我就离开岭安城。” 没想到向来理智多谋的女人,突然这么蛮不讲理起来…… 女人心,海底针。 真难捉摸。 夏凛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对岭北有恩。在这里,我会给你留面子,也希望你长脑子。” 他推着轮椅离开,“若你明日走得了,本王绝不阻拦。” 第149章 王爷把持不住也正常 “你什么意思?明天又有什么事要发生吗?”苏染汐皱眉,看着他的背影顿时升起警惕之心。 夏凛枭一言不发,冷酷到底。 苏染汐放弃沟通。 明天走不了,那就马上走! 她暗暗摆动着胳膊,试图用巧劲接好手腕和肩膀的脱臼。 脑海里刚盘算着逃跑路线,耳边突然响起‘嗖嗖’两声。 “呃……”苏染汐刚接好肩膀,还没来得及高兴,身体突然一动不能动,腿脚僵直。 夏凛枭点的穴! “别白费心机了。” 夏凛枭冷冷警告,“外面埋伏了多少想要你命的杀手,除非跟着我离开,否则你一旦踏出城主府,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夏凛枭,你说话不算数。”苏染汐咬牙切齿,“你不是说不拦着我走吗?” “穴道明早自动解开,本王说话算话。”夏凛枭说完,冷笑一声,胸有成竹地离开了。 墨鹤看着苏染汐愤恨的眼神,沉默片刻还是提醒道:“王妃,萧楚一离开岭安城就遭遇了刺杀。我们三人联手都险些不敌,王爷是为了你好……” 看他离开的背影,苏染汐眸光一怔。 难怪她在夏凛枭身上闻到了血腥气和新鲜的药味,原来是刚受了伤回来的吗? 北蛮败走,敌寇被俘…… 现如今还迫不及待地要杀她和夏凛枭的人,只能是来自京城了。 以她的本事,明天想法子乔装离开,隐姓埋名地活着…… 不是做不到! 苏染汐在脑子里筹谋了大半夜,迷迷瞪瞪睡过去。 次日,是被人火急火燎地喊起来的。 “王妃,圣旨到!快点起来啊。”青鸽七手八脚地给苏染汐换衣裳,连拖带拽地把人扯到前厅,低声道,“王妃,宣旨的是都城司的罗司丞——相爷的门生,你务必留个心眼。” 院子里满满当当跪了一地。 夏凛枭坐在轮椅上,年轻有为的罗司丞正低头哈腰地说些什么。 这人一袭藏蓝官袍,玉面浓眉,生的倒还算精神,只是眉眼间透露出浓浓的算计,让人一看就不喜欢。 苏染汐醒过神,越过安知行一行人。 还没说话,就见罗司丞突然扭过头,见到苏染汐这张花容月貌惊了半晌,声音都放柔和了:“姑娘也是府上的?” 这么漂亮的天仙儿,难不成是安知行献给王爷的美人? 苏染汐挑眉,“罗司丞出入相府就跟回自己家似的,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她自嘲一笑,讽刺道:“也是!本王妃不过区区庶女,罗司丞向来只去拜见父亲和母亲,送礼也是往姐姐名下送,自然不记得我了。” 她三言两语就挑明了罗司丞和相府以及苏淮宁的亲密关系,待会儿他再想为苏淮宁发难,大家心里也有一杆秤了。 “你……你是二小姐?怎么可能?” 罗司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阴阳怪气地发难:“王妃好大的派头,这么多人都要等你睡醒。” 难怪这一路大小姐被压着欺负,屡屡报信回家诉苦。 这庶女二小姐以前丑得天怒人怨,来了一趟岭北,竟然恢复了容貌! 而大小姐被毁了容,信中还说王爷近来待她冷淡了不少。 男人哪有不好色的? 苏染汐没搭理他,柔柔弱弱地走到夏凛枭身边,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王爷,早啊。” 夏凛枭瞥她一眼,冷冷道:“日头快晒到你头顶了。” 罗司丞心下一喜:王爷脸色这么难看,看来气得不轻。 他挑拨的果真没错。 苏染汐胆大包天,竟敢让堂堂王爷等她一起接旨。 这一下,肯定要当众被罚了! 苏染汐唇角一勾,一弯腰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肩膀上,“还不都是你昨晚干的好事,人家可是疼了一晚上。” “!!”夏凛枭肩膀一紧,险些一掌把人推出去。 少女温热的呼吸还染着清洌的药香,清新怡人。 他身体僵了僵,暗暗觑一眼苏染汐,扭头小声警告:“闭嘴!你不要脸,本王还要!” 啵—— 苏染汐直接往他脸颊亲了一口,恩爱地搂着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旁道:“夫妻一体,你的脸就是我的,我的脸不也是你的吗?” “你……简直毫无羞耻心!”夏凛枭冰冷的面色开裂三分,咬牙切齿的样子像个被轻薄了的良家子。 这场景,这悄悄话,这暧昧。 两口子真会玩啊。 众人:“……” 不约而同地看向王爷的腿。 这么生猛的吗? 罗司丞的笑容倏然消失:昨晚的好事?一晚上? 盯着苏染汐那张绝世的容颜看了片刻,他也忍不住心神荡漾。 反应过来自己的使命后,脸色愈发难看。 生了这么一张狐狸精的脸,王爷把持不住也正常。 “王妃,圣旨当前,还请注意言行举止!” 罗司丞想到地牢里受着苦的大小姐,立刻站出来斥责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妃自恃身份便无所顾忌,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传闻?”苏染汐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说来听听。” “王妃自恃身份,入北后几次三番为难宁小姐就不说了,庆功宴上私设机关洞,对亲姐大肆折辱,后又污名构陷宁小姐是奸细,甚至连王爷的亲信暗卫你都敢随意处置。” 反正他和相府的亲密关系已经被苏染汐当众戳破,罗司丞光明正大地仗势欺人,横眉怒目道:“跋扈之举,天下皆知!” 话音落,万籁俱寂。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罗司丞,就像是在看一个没长脑子的傻缺。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自打发现了塔慕那帮人的行迹,为切断奸细和外面的联系,岭安城一直守卫森严。 凡有消息往来,都会被严密监视,一层层筛下来,直到确保无误才能传出岭安城。 正因为如此,桃青才会这么快落网。 如此严峻的形势下,罗司丞居然对苏淮宁在岭北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早早准备好了借机问罪苏染汐。 此番筹谋,若说没有苏淮宁指使,绝无可能! 在他的势力网下,单凭苏淮宁和相府的势力,绝不可能通信来往的悄无声息,只能说明她幕后之人的势力非常强大。 她又给那人通报了多少消息? 虽说失望过不止一回,可每每发现苏淮宁那些心机谋划,他心里总归堵得慌,气苏淮宁的隐瞒和欺骗,更气自己的有眼无珠。 “不错啊,知道的挺多,苏淮宁没少往家里打小报告吧?”苏染汐前一秒还在浅笑嫣然。 下一秒骤然变脸! “你算老几?”苏染汐厉声喝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这狗东西仗着自己是相爷门生,竟敢对本王妃指手画脚?” 第150章 六十大板 再加不就是狐假虎威吗? 谁不会呀! 苏染汐走到罗司丞面前,声色俱厉:“我夫君是战功赫赫的亲王,承蒙陛下圣旨赐婚,本王妃位比贵妃,当为超品皇亲国戚。” “按本朝律例,一般官员无论官阶高低,见到亲王妃,都需要行礼拜见!” 好强大的气场! 这还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庶女二小姐吗? 罗司丞也算见多识广,对上苏染汐凌厉的眼睛,一时竟萌生了退意。 双腿有些发软。 难不成是跟王爷待久了,这庶女竟也学会了以威压人? “下官……本官虽只是四品司丞,可今日是代陛下来宣圣旨的。” 罗司丞举起圣旨,勉强稳住心神,得意地看着苏染汐,“圣旨在手。今日下官,不便行礼。请王妃,跪下接旨。” “圣旨在手,犹如陛下亲临,应该跪。”苏染汐平静地跪下,余光一瞥。 她敢跪,就怕这小人承受不起。 真当自己还是从前的怯懦庶女,随意欺辱吗? 守在暗处的青鸽一见暗号,顿时心领神会。 她不动声色地潜到墙角,朝着墙头的猫咪勾了勾手指。 夏凛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猜到苏染汐的小心机,眼底生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罗司丞简直自讨苦吃。 岭北境内,如今谁还敢给苏染汐气受? 罗司丞正高兴压了苏染汐一头,为了宁小姐出了一口恶气,趾高气扬地打开圣旨:“奉——” “喵!” 一声激昂的猫叫响起。 黑猫跟闪电一般朝着罗司丞冲过来,抓破了他的手背,疼得罗司丞反手一甩:“畜生!滚开。” 猫滚了,滚远了。 圣旨也飞了。 飞远了。 “大胆!圣旨代表的是陛下,你竟敢把陛下当垃圾一样随手扔了?”苏染汐站起身,狠狠一脚踹飞罗司丞,“来人,拖出去砍了。” 众人不敢动:“……” 砍了? 罚过头了吧! “王妃,休要胡来!”罗司丞吓了一跳。 看那帮人都不敢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爬起来咬牙切齿道,“下臣又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只死猫。” 苏染汐俯视着他一脸不服的样子,冷笑:“若是心存敬意,只要手还在,圣旨就该在。” “王妃说得对,这般狂妄之辈就该立即处死。”付丛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唯王妃命是从,拎着罗司丞就往外拖,“王妃,尸体怎么办?” 苏染汐轻描淡写道:“如此不尊皇威的大逆不道之徒,扔乱葬岗吧!” “你敢!苏染汐,你竟敢私自处置朝廷命官,不要命了吗?”罗司丞没想到她这么虎,这次真的吓白了脸色。 他挣扎着朝夏凛枭大喊求饶,“王爷!王爷您发句话啊,下官不是有意亵渎圣旨,您要为下官做主啊。” 对王妃的霸气,众人心悦诚服,且喜闻乐见。 闻言,大家下意识看向夏凛枭,想看他会如何决断? 罗司丞摆明了是相府的人,站的是宁小姐! 王爷若不管他死活,那是打宁小姐的脸。 王爷若恕他无罪,那是打王妃的脸。 左右为难。 苏染汐挑眉,靠在夏凛枭肩上凶道:“狗官!竟敢直呼本王妃姓名…分明是不把我家王爷放在眼里。” 罗司丞险些气得背过去:“你胡说,我……” 耳畔气息温热,隐约染着清冽的药香,夏凛枭心神一动,一时竟然没舍得推开她,心跳微微乱了一下。 我家王爷? 她倒是信手拈来,半点不害臊。 夏凛枭避开苏染汐含羞带怯的小眼神,冷声道:“罗司丞不敬圣旨,亵渎陛下,有目共睹……念其事出有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罗司丞胆颤心惊:“王……王爷?” 什么意思? 还要罚他? 王爷真的半点都不念大小姐的情分了吗? 见状,安知行心领神会,连忙站出来说:“按大夏律,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也能全了罗司丞的忠君之心!” “五……五十大板!”罗司丞脸色一白,浑身都如筛糠,险些晕过去,“王爷饶命啊!” “嫌少?”夏凛枭冷眉冷面,淡淡地看着他,黑眸如墨染,“六十。” 那低冷的强大气场就让人腿软心颤,哪里还敢厚着脸皮求饶? 素闻战王是玉面阎罗,杀人如麻,人敬人怕。 六十板子在他眼里,估计和毛毛雨差不多。 如今王爷对相府和宁小姐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寻常,自己再仗着苏淮宁的面子求情,怕是会适得其反。 罗司丞手心里全是汗,转而看向苏染汐求情道:“王妃……王妃饶命啊,下官真的不是有意亵渎圣旨,六十大板下来,下官哪里还有命回去啊?” 苏染汐故作惊讶:“不会吧?都城司负责京都治安,多为文武双全的有能之辈,堂堂司丞应当是身板强壮的武将,怎么连六十板子都受不了?” 她看着罗司丞,恍然大悟道:“罗司丞这位子,该不会是我爹给你走后门得来的吧?” 罗司丞:“……” 求情的说辞憋了一肚子。 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这女人三言两语大逆不道的鬼话给吓了回去。 噎死了! 走后门诚然不假,但这是能张嘴就来的吗? 苏染汐是不是忘了自己是相府二小姐了? 这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蠢女人还真说得出来! “王妃……说笑了。” 罗司丞咬紧了牙关才挤出一个凄惨的笑容,“下官近来身子不爽利,不是不敢受罚……只是怕伤得太重,耽误了宣旨的差事,会让陛下怪罪。” 苏染汐浅笑一声:“原来罗司丞是身子不爽,难怪堂堂武将,五大三粗的却连个野猫都打不过。” 众人发出嗤笑声。 这光明正大的嘲笑,气得罗司丞脸色铁青。 正要反驳,就被苏染汐冷冷打断:“你亵渎圣旨在先,还有脸抬出陛下来压人?脑子秀逗了吧?王爷英明神武,向来赏罚分明,这六十板子还能委屈了你?” 罗司丞:“下官……” 苏染汐哪里会给他废话的机会:“你是仗着陛下撑腰,暗示王爷不能也不敢罚你呗?” 这里是夏凛枭的地盘! 论狐假虎威,谁能虎得过她这个正牌王妃? 众人一听,立刻虎视眈眈地看着罗司丞。 “大胆!”付丛率先拔出了剑,面色不善地看着罗司丞,“众目睽睽之下,竟敢对王爷不敬。” 剑刃对准了他的脖子,近在咫尺。 付丛手抖一下,罗司丞就要血溅三尺了! “王……王爷饶命!!下官绝无此意。”罗司丞吓得脸色惨白,险些尿了裤子。 好家伙! 岭北民风如此彪悍吗? 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完全不讲理嚒! 他何时敢说王爷的坏话? 明明是苏染汐自说自话,给他扣黑帽子! 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憋屈大骂了。 苏染汐满意地看了付丛一眼,扬声道:“罗司丞,现在还觉得六十板子重吗?” 第151章 打不过就加入 众目睽睽,形势所逼。 付丛的剑虎视眈眈。 “下……下官感恩戴德,多谢王爷教诲之恩,日后必定谨言慎行,力表敬上之心。”事到如今,罗司丞哪里敢说个‘不’字? “嘁,早这样不就完了吗?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真给大老爷们丢人。”付丛不屑地讽了一句,拖着人去外堂,亲自行刑打板子。 力道拿捏得刚刚好。 不让他昏死过去,但要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苏染汐‘好心’让同行来宣旨的所有人都过来观刑,特意没让人给罗司丞嘴里塞东西。 让他痛痛快快哀嚎个够。 有胆子小的,看着罗司丞的白色里衣染得通红,当场就吓哭了。 夏凛枭侧眸看了苏染汐一眼,淡淡道:“你如此大张旗鼓地罚了他,再想跑是不可能了。” “我还能跑得了?”苏染汐瞥他一眼:“王爷情报通达,早就知道陛下的旨意今天会到岭安城吧?” 夏凛枭不置可否。 就算没有圣旨,他想留下苏染汐,有的是法子。 这女人行事张扬,随性所为,明里暗里得罪的人何止一箩筐? 就算她有些小聪明和手段,跟那些真正有权有势的奸恶之辈较量起来,非死即伤。 留她合作,是为利益,也是为保护。 “你没得选。”夏凛枭看着嚎得奄奄一息、颜面全无的罗司丞,“此人为苏相臂助,你跟他作对,等于正式和相府宣战。” 苏染汐立身于世,一名是相府庶女二小姐,二名是战王妃。 若是她跑了,便是公然挑衅王府、皇室权威;若她不跑,回京之后危机四伏,她如今更是明目张胆地把相府这条最后的退路给堵死了。 不跟自己合作,她就会四面楚歌,进退不得。 “王爷步步为营,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打不过就加入咯。”苏染汐最看不惯他这副胜券在握的冷傲模样。 可经过了一晚上的冷静,她必须权衡好利弊。 为人一世,活就要活得正大光明。 若就这么跑了,她无错无过,下半辈子却要活得缩头缩尾,那得多憋屈? 她敢动罗司丞,就不怕得罪相府。 反正有苏淮宁在,她和相府早就势不两立了。 只是要跟夏凛枭合作…… 就这么如了他的意,苏染汐也不爽。 况且,只要有苏淮宁在一天,她和夏凛枭注定不可能和平共处,还谈什么条件合什么作? 苏染汐往四周扫了一眼,突然俯身趴在夏凛枭耳边,低声道:“合作可以,但是我们先约法三章——” “第一点就是苏淮宁若惹到我头上,或者犯了事,你不准偏袒徇私,否则合作的事就别提了。” 她冷冷讽刺道:“我可不想整天受苏淮宁的鸟气,成为你们秀恩爱y的一环。” 夏凛枭皱了皱眉,冷冷道:“你若真有本事抓住她的把柄,何至于在这里说风凉话?” 若无折天之力,就必须学会隐忍筹谋。 不能轻易把天捅个大窟窿,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听他这么说,苏染汐只当他一心护短,不屑道:“若我能抓住她的小辫子,你就舍得了?” 夏凛枭淡淡侧过脸颊,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小脸,眸光幽深:“若有这一日,自有国法制裁。” 这……算是他的承诺? 小情人不保了? 恐怕是在他心里,苏淮宁永远不可能有‘小辫子’给人抓吧。 毕竟,苏淮宁可是夏凛枭心里不容玷污的纯洁白莲花啊。 不过……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忽然有些看不到透夏凛枭的眼神,总觉得里头含着她看不懂的深意。 “怎么?”夏凛枭突然靠过来,冰冷的面颊贴脸开大,灼热的呼吸纠缠着苏染汐的鼻息,“怕了?” 这深沉的眼神,强势的气场,近在咫尺的呼吸……距离近得让人心脏都跟着紧缩了下。 犹如旋风席卷而来,吹得繁花漫天飞。 嘁! 长得俊俏了不起吗? 苏染汐揉了揉胸口,有些不自在地缩回脑袋,低低道:“既然王爷拿出了诚意,我自然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她拍了拍夏凛枭的肩膀,唇角一扯:“剩下‘两章’,回京后再细说吧,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夏凛枭沉着脸,抓住她的爪子:“老实点。” 苏染汐抽了抽,没抽动。 算了,由着他握吧。 刚狐假虎威完,秀个假恩爱正好。 众人:“……” 没眼看。 不敢看。 这两人卿卿我我也太不注意场合了。 一顿板子打完,现场鸦雀无声。 罗司丞只剩下半口气吊着,被抬回了房间。 代替他来宣旨的是一名同行的老太监。 皇帝对战王的宠爱,天下皆知。 苏染汐又是陛下御赐的王妃。 老太监识趣得很,恭恭敬敬地宣读圣旨,没作妖也没摆架子。 圣旨不复杂,但很诡异。 一是皇后旧病复发,要夏凛枭携王妃即刻回京侍疾,并回禀岭北叛乱一事。 二是苏相思女心切、多日请假未上朝,让人即刻将相苏淮宁安然送回。 苏染汐听得皱眉。 苏淮宁前脚刚下狱,后脚圣旨就来救人……她有这么大的面子? 涉及奸细一事,皇帝绝对不可能只因苏相不上朝就草草了之,难道是还没有得到奸细的内情? 夏凛枭昨晚那么痛快地同意了将心上人下狱……和这个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宣旨后,老太监事后请了夏凛枭私聊。 “陛下要王爷携王妃立即起程回京,实则关乎京中异动。” 老太监看着夏凛枭的双腿,眼底闪过一抹惋惜,压低声音道,“王爷,三皇子自请坐镇南境已有一年之久,初期对峙南夷水军,虽说屡屡失利,但陛下念及三皇子初涉战地,并未训斥。” “日前传来捷报,三皇子在一月前的南海一战,出奇制胜,大败南夷,举国震惊。” “如今三皇子已经奉命回朝,百官多有上书立太子一事,再加上刘贵妃母族出力,陛下对三皇子也……颇有中意。” 老太监眼底的惋惜和深意,夏凛枭不是没看到,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闪过一丝骇人的寒意。 “岭北叛乱,南境大胜……”他漫不经心地敲着轮椅把手,倏然笑了,“三弟愈发长进了。” 第152章 王妃喜欢三皇子? 战神神威。 老太监吓得哆嗦了一下。 这么多年,王爷既有帝后恩宠,又是尊贵的嫡长子,还有赫赫战功,声名在外……朝野上下都以为他会是铁板钉钉的太子。 直到他双腿残废,风向一朝大改。 刘贵妃身为宠妃,母族又强大。 三皇子外有外祖臂助,内有贵妃扶持,如今又身负南海战功,很快就能跟王爷比肩而立。 更重要的是,三皇子身体健全。 问鼎东宫,不过是早晚的事。 “京中局势,瞬息万变。故而,皇后娘娘以身体不适为由,特意请旨,让陛下提前召王爷回京。” 老太监不敢表露太多,怕惹夏凛枭伤心难堪,“老奴早年蒙受娘娘大恩,特来与王爷说几句闲话而已。” “多谢公公。”夏凛枭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让人拿了赏赐就送出去,神色依旧晦暗一片,看不出起伏。 几乎前后脚的功夫,安知行带着密报进门。 “王爷,南境的消息来了。”他脸色很难看,“密报上说,三皇子根本没有治军领兵之才,所以一开始一直吃败仗。” “直到一个多月前,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锦囊妙计,一下子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用兵如神,克敌制胜。” “可他用的那些锦囊妙计,分明是王爷的《战南策》!”安知行脸色铁青,“那可是咱们针对南夷用兵之道,呕心沥血分析了情报和南境山林水域的分布,辛辛苦苦总结的对敌之策。” 夏朝边境有两大宿敌——南夷和北蛮。 一南一北,一水一漠。 除了夏凛枭带领的岭北王师威名赫赫,这些年,夏朝最强劲的军队就是南境水师,尤其是水战打得可圈可点,阻挠了南夷进犯。 不过,多年前,南境水师鱼龙混杂,受刘贵妃母族势力渗透干预,将帅质量参差不齐,水师并没有这样强大的实力,还屡屡吃败仗。 五年前,南夷连夺南境九城,震惊朝野。 皇帝震怒,杀主帅,撤主将,给南境水师大换血。 也就是那时候,夏凛枭开始在南境水师培植势力。 主帅虽然是皇帝钦点,可副将和几名前锋大将,不少都出自狮虎卫中经过水战训练的精英。 这些年,南境局势大改,暗中多半有赖夏凛枭的用兵如神。 只不过,他已经是岭北战神,不宜锋芒毕露,否则必然招来帝王忌惮之心,故而一直是暗中掌控局势。 年前,三皇子请兵南境。 一通胡乱指挥,吃了很多败仗,死了很多无辜的将士。 那时候夏凛枭立刻召集手下强将,一起制定了《战南策》。 只是还没来得及完善并向南境传信,夏凛枭就遇刺中毒,遭遇巨变,身边人也跟着乱了套。 闻言,墨鹤脸色愈发冷酷:“《战南策》怎么可能泄露?” 王府布防向来滴水不漏,府中近身之人都是心腹。尤其是王爷的书房,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的进去。 安知行皱眉:“一个多月前,王府有什么异常的人员变动吗?” “外头塞进来的人,根本不可能踏入内院。王爷身边的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和考验的。”墨鹤说,“《战南策》一直放在书房密室,里头机关遍布,就算有人进得去,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他面色微变。 夏凛枭一目十行,看完密报之后,眼神倏然变得幽深冷酷:“一个多月前,王府多了一位女主人……” 安知行一个激灵,下意识反驳:“怎可能是王妃?她和三皇子……” 墨鹤虽然不想怀疑苏染汐,可是事关王府和王爷,他冷着脸公事公办地说:“王妃的机关术,有目共睹,就连灵犀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果真的有人秘密潜入书房偷看了《战南策》,还不惊动任何人,似乎只有她能办得到。” 安知行拧紧了眉,想反驳却找不出话来:“王妃喜欢三皇子?从未听说过他们有什么交集啊。” “你别忘了,洞房夜,王妃给王爷下过毒。”墨鹤一向是万事以夏凛枭为先的,“王妃过去这些年若真是怯懦无盐的相府庶女,哪儿来的一身本事?又为何大胆针对毒害王爷?” 能让女子突然发疯转性豁出去的最大可能性,就是感情! 这一下,安知行彻底没话了。 不管现在的王妃多么优秀到让人臣服,当初她下毒暗害王爷是事实,漓火毒的罪魁祸首一直未曾查清。 而苏染汐因为这件事嫁入王府,获得了接近王爷的机会,《战南策》恰好又在她入府之后被剽窃了…… 接二连三的巧合,很难让人不怀疑其中的关联。 “墨鹤,通令狮虎卫,全力调查苏染汐在相府的过往、和三皇子的点点滴滴。”夏凛枭指尖一捏,密报瞬间化为齑粉,“事无巨细,本王都要知道。” 苏染汐这一身本事,绝非一日之功。 当初他查了许久都查不到端倪,一定遗漏了什么。 若不能查清她的底细,谈什么合作? “遵命。”安知行和墨鹤相视一眼,心下震惊。 暗卫中不乏情报暗部,也是大多数情报的来源。 狮虎卫是王爷手里最大的筹码,一向静默潜伏,极少动用。 上一次是为解岭安城之困,这次竟是为了调查王妃? 王爷心里,王妃的位置怕是相当不一般。 安知行垂眸,心里不禁叹息。 王妃,你可千万别想不开跟王爷为敌啊。 …… 当日,大部队收拾了行囊。 连夜赶路,奔赴京城。 敌寇已除,俘虏已抓。 奸细一案在桃青死后,明面上也算有了着落,岭北叛乱一事,到这里已经有了交代。 桃青死的蹊跷,苏淮宁的嫌疑并未洗清。 但圣旨当前,在查不出实证的情况下,苏淮宁不清白也暂时清白了。 当夜审讯苏淮宁的事,也只有城主府内的人知道,故而百姓们不清楚内情,只当奸细就是城主府那个北蛮人生的杂种。 苏染汐虽然不满,可皇权在上,她没有证据,当下确实不能拿苏淮宁如何,心中却暗暗发誓——早晚要还亡者一个公道。 无论如何,若非她夜审苏淮宁,桃青或许不会死得这么早。 第153章 萧楚是你一手创造出来的 万事皆定。 夏凛枭让朱雀去医治苏淮宁,随行回京。 自始至终,他没有去见苏淮宁一面。 安知行姐弟继续镇守岭安,着手肃清岭北内务,尤其是要清除隐藏的奸细,切断北蛮与岭北的联系。 临行前,苏染汐将《万毒册》交给了安语灵。 安语灵震惊良久:“这……可是你母亲的遗物!” 多少人趋之若鹜的宝藏,她就这么轻易送人了? “当日,瘟疫毒变,祸起《万毒册》。”苏染汐淡淡道,“《万毒册》出自相府,相府主母手上那一份是掺了水分的,我这本是真的。” 安语灵一点就通,面色骤变:“当日瘟疫毒变,是苏淮宁干的?” “夏凛枭已经知道了,至于查没查出来证据,我就不知道了。”苏染汐说出真正的目的,“更重要的是——北蛮人手里还有多少关于《万毒册》的毒方,我也不知道。” “你以前就是军医,在医术上颇有天赋。医毒不分家,岭安城相对很安全,《万毒册》交给你,比放在我身上更有用。” 她也不是托大。 《万毒册》的内容她已经背下来了。 原主生母是因《万毒册》而死,她总觉得其中还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如今她身边危机四伏,自顾不暇,拿着《万毒册》等于在头顶悬了一把刀。 岭安城是安家的天下,以安家姐弟的智慧和手腕,必然能将《万毒册》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若能救千万人,也算为原主和春无双积德了。 “我替岭北千万百姓,谢王妃恩泽。”安语灵眼睛一红,手里这一本薄薄的书册,似乎有万斤重。 “既然王爷知道瘟疫毒变的事,必然会查清楚的。莫说是苏淮宁祸害百姓,就算是我和安知行,或者是他自己,但凡做出祸乱天下的事,那就是触及了王爷的底线。” 她是不想王妃再因为苏淮宁的事,跟王爷心生嫌隙. “王爷既然没有处置苏淮宁,应当是没有查到确切的证据,但已然留了疑心,否则上次不会答允诱饵之计,这回也不会允许王妃将苏淮宁下狱。” “王妃,王爷性格看似冷酷寡言,不爱跟人解释,但绝不是为爱昏头、是非不分的人。”安语灵收好《万毒册》,将一枚腰牌摘下来交给苏染汐,“这是我安氏一族的令牌,见牌如见家主。” 苏染汐惊讶:“给我?” “染汐,你不信任王爷,和相府又关系不睦,京城水深,总要有所依靠。这令牌可以号令安氏一族在京城所有的商号、分堂。” 安语灵没有再唤‘王妃’,只笑着说,“你对岭北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弟无以为报,以后不管你与王爷如何,只要你不叛国、不为恶,安氏一族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 苏染汐心下一暖,没有矫情推拒:“灵姐,大恩不言谢。” 家主令牌,何其重要? 等于将安氏一族在京都的命脉都交到她手上,一旦她有心为恶,更可能牵连安氏一族。 她的困境和顾虑,她的底线和坚守……安语灵都看得分明,所以愿意表明立场,抛去夏凛枭这一层关系,仍旧将她当作推心置腹的自己人。 “染汐,你跟王爷若真有缘无分,他日分离,别忘了岭安的老朋友……”安语灵眼含热泪,将人送到城外,挥手告别。 苏染汐背对着她挥挥手。 没有回头,潇洒地上了马车。 大部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岭北,比来时少了许多人。 有战死的,有病死的,还有被查出奸细身份处死的…… 可是气氛比来时要轻松许多,毕竟岭北大灾已经过去了,叛乱也平定了,这次出行,任务圆满完成。 马车内,气氛却有些诡异。 苏染汐给夏凛枭把了脉,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他双腿上:“听朱雀说,你一直急于解漓火毒?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堂堂战神,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夏凛枭目光冰冷:“你怕了?” 苏染汐:“?” “萧楚是因漓火毒而生,若毒解了,他就会彻底消失了。”夏凛枭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染汐,“舍不得他?” 苏染汐愣了一下,倒是没想过这问题。 她一向不喜欢杞人忧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胡思乱想只会内耗自己,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更何况…… “夏凛枭,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染汐掀起车帘左右看了一眼,见青鸽和陌离一左一右地守着,这才压低声音靠在夏凛枭身边说,“离魂症不可能单纯是被毒药催生,漓火毒最多是催生人格转换的诱因。” “人格转换?”夏凛枭虽然没听过这古怪的词汇,但很快意会到了其中的意思,“你什么意思?” “萧楚是你一手创造出来的。” 苏染汐丢下一颗重磅炸弹,“也许是极致的痛苦绝望、童年创伤、难以承受的人生阴影……这些极端负面的情绪让你产生了逃避心理,才会创造出第二个你,来替你承受一切不愿意经历的痛苦。” 夏凛枭面色骤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平静的眼底瞬间卷起狂风骤雨,像是要将口出狂言的苏染汐生吞活剥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的眼睛瞬间充了血,抓住苏染汐的下颌将人扣在软榻上,阴沉警告道:“本王从不会逃避任何人和事,过去不会,将来更无可能。” “嗯嗯嗯,我是胡说八道的,求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苏染汐看他反应这么大,就知道这话八九不离十,踩中了他的痛脚,是以没有计较他发疯。 “你!”看她敷衍的神色,夏凛枭指尖一用力,干净利落地卸掉她的下巴,眼神冰冷如霜,“出去!本王不想看见你。” “唔……”苏染汐想骂他一顿,可一张嘴下巴就使不上劲,还疼得冒冷汗,登时气得咬牙。 暴力狂! 阴晴不定的神经病。 腹语还没骂完,人就被丢了出去。 要不是踏墨跑得快,她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个大马趴了。 “王妃!”青鸽吓了一跳,连忙驱马走过来,帮她接好了下巴“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又怎么惹着王爷了?” 苏染汐摸了摸踏墨的耳朵,咬牙切齿道:“好个屁!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就想骂人。” “神经病!我要再多管闲事……就是脆皮猪。”她一勒缰绳,“踏墨,我们走。” 苏染汐一阵风似的,骑着马走到了队伍最前头。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王爷和王妃吵架了,有的担心,有的看戏,也有人得意起来。 第154章 两口子内斗 夜间,大部队在驿站休息。 苏淮宁秘密探视养伤的罗司丞,交换消息。 罗司丞挨了五十板子,如今趴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提起苏染汐就是一肚子火:“听说苏染汐白日里惹了王爷生气,这可是个好机会,大小姐得趁机吹吹耳边风,让王爷跟她心生嫌隙……” “自桃青死后,枭哥哥对我就不冷不热的,大概还是对奸细一事起了疑。这几日我用尽了法子,他都说身子不适,总不来见我。”苏淮宁每天吃药吃补品,气色只恢复了两三成,看起来还是弱不禁风。 说两句话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神阴毒又委屈:“托那贱人的福,我如今也落了一身的伤!脸也毁了……枭哥哥见了我的脸,怕是也生不起怜惜之心了。” “奸细一案,相爷自有法子应对,大小姐回京之后,只管照做便是。” 罗司丞安抚道,“至于你的脸,夫人已经去信给元鹊神医配新药,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小姐就能恢复花容月貌了。” 苏淮宁毁了容也没了自信心:“……那便等回京之后,再想法子挽回枭哥哥的信任和欢心罢。” “大小姐,王爷待你好,更多是念及旧情,如今正是博同情的好时候……”罗司丞欲言又止,想劝苏淮宁抓紧时机,示弱讨好夏凛枭。 “他若真对我念旧情,怎么会狠心将我下了大狱?”苏淮宁突然狠狠砸碎了杯子,“那里头阴冷脏乱,到处都是虫子,晚上往我伤口里钻,疼的我睡不着。” “我在牢里受苦的时候,他却跟苏染汐恩爱缠绵一晚上,可曾有半点把我放在心上?”装了这么久,她如今眼底浸染的全是阴毒和不屑,“不过是个双腿残废的王爷,这辈子已经走到头了。” 苏淮宁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说,“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夏凛枭根本就靠不住!他给不了我想要的尊荣,那我就自己争取。” 她皱着眉:“这次没能完成任务,我还得想想法子……” 罗司丞眸光闪了闪,不再劝说。 …… 回京路漫长,一路气氛紧张。 踏墨养好伤后,还是第一次肆意奔腾,载着苏染汐一路撒欢。 羡煞众人。 那可是夏凛枭才能征服的万马之王! 王妃果然是奇女子啊。 “王爷,近来天气反复又一直赶路,您的腿伤反复发作,整日里昏昏沉沉的,不若还是请王妃来施针,恢复地更快一些。”朱雀撩起轿帘,看着苏染汐和灵犀双马齐走的画面。 两人并肩谈笑,豪放肆意的笑声震荡山野,听着格外刺耳。 “没了她,本王难道就活不成了?”夏凛枭靠在贵妃榻上,双眸慵懒地半阖着,唇上没有半点血色,眉心越皱越紧,“吵死了!” 他骤然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苏染汐将胳膊搭在灵犀肩膀上,师徒俩谈笑间完全不顾男女大防,实在刺眼。 “传令下去,所有人快马加鞭,三日内加速赶回京城,途中驿站不再停留,所有人不许懈怠。” 朱雀面色紧绷,“您的伤……” “死不了。”夏凛枭对自己的伤势心里有数。 虽然之前受了不少内外伤,可经过调息用药之后,伤势大都在好转。 如今最让人忌惮的还是漓火毒。 如苏染汐所言,他先前急于解毒,反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导致双腿筋络受损。 如今解毒进程凝滞不前,近日来又劳碌奔波,是以才疼痛加剧。 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倒是一句都懒得关心他。 她自顾自跟小年轻玩得恣意开心,丢尽了他的脸! 命令下达之后,大家以为发生了什么要事,全然不敢多问,只闷头赶路,但气氛凝重了许多。 苏染汐连日骑马,腰酸背痛自不必说。 之前还能在驿站歇息调理一下,如今日夜奔波,哪里能和那几个坐在马车里养伤的贵人比? “后悔了吧?” 灵犀骑在马上大逆不道的说,“他这是故意折腾你的,那些个太医受不了的,都上了马车,剩下的都是精兵强将,骑马骑惯了,赶三天路不在话下。” “数来数去,最后针对的就你一个——放了狠话不坐马车又不经常骑马的王妃!这一招杀人于无形啊。师父,你有什么对策吗?” 他言语间都是满满的期待,毕竟看这两口子内斗,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你怎么这么啰嗦?”苏染汐往他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孽徒,连付丛半点伶俐劲儿都比不上。” 付丛虽然入了暗卫,但没有经过系统训练,这一次并没有跟着回京,而是留在岭安城,交由安知行亲自训练。 功成之后才能回京复命,故而苏染汐身边就多了灵犀这么个看似冷酷寡言实则嘴贱欠揍的逆徒,实在招人嫌。 灵犀的马受了惊,狂奔数十里险些把人掀下马。 灵犀:“……” 果然!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染汐的大腿内侧磨破了皮,懒得跟灵犀废话,余光看到墨鹤叫停了车队,短暂休息片刻。 她勒住踏墨的缰绳,嗅到了一股不明显的药味。 夏凛枭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本来梗着一口气,不想搭理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 没想到休息了一会儿,多日不见露面的苏淮宁突然找上了夏凛枭的马车,娇柔地喊了一声:“枭哥哥。” 随后,众目睽睽之下,她拎着裙摆进了马车。 好一会儿都没出来。 众人看向马车和苏染汐的眼神都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苏染汐嗤了一声。 看来病的不重,还有心情谈恋爱呢! 一个不留神,手里的干粮给捏碎了。 灵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瞥她一眼又默默离远了些,淡淡说风凉话:“堂堂王妃坐在草地上啃干粮,本该是阶下囚的人,却坐在豪华马车里享福,这一仗,输得很惨。” 噌! 苏染汐丢了干粮,拍拍手站起身,大步流星地上了马车。 没错! 她干嘛为了跟夏凛枭这神经病一般见识,让自己受这种鸟罪? 第155章 我男人我自己会照顾 马车里,药气弥漫。 夏凛枭靠在软垫上,满头大汗,眼眸轻阖。 朱雀正在施针。 苏淮宁握着夏凛枭的手,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泪盈盈的双眸盯着男人的长腿不放。 那眼神,不像是担心。 倒像是试探这双腿废到什么程度了? 想到萧楚说过的话——漓火毒是苏淮宁下的! 她若暗中与夏凛枭为敌,自然不想要夏凛枭解了漓火毒,双腿恢复正常。 “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凛枭已经死了,你这么快就开始哭丧了?”苏染汐拎着苏淮宁的胳膊,将人撇到一边,不动声色地挡住夏凛枭的双腿。 苏淮宁面色一僵,不服气地想要凑过来,“我是担心枭哥哥的伤,汐妹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上来惹枭哥哥生气吗?” “你前两日不是昏迷不醒吗?怎么连我们两口子拌嘴斗气这种小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苏染汐反唇相讥。 “我只是希望你和枭哥哥夫妻同心,多关心几句罢了……”苏淮宁的目光落在苏染汐胸口若隐若现的红线,突然眸光一闪,“妹妹戴的是枭哥哥送的定情信物吗?” 苏染汐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东西。 苏淮宁眼疾手快地把红线拉出来,露出一只血玉细坠。 里头若有似无地萦绕着一缕轻烟。 “珊瑚血玉?” 苏淮宁捂着唇,故作羡慕道,“这可是南海贡品,数量稀少,没想到枭哥哥对你这么好,竟然送了这般重要的东西。” 苏染汐皱眉,顿觉不妙。 这玉坠子,她一穿过来就戴在原主脖子上,脑子里却没有这玉的详细来历。 只是这样式和玉色漂亮,她本以为是原主从小戴到大的东西,也就没有特意取下来。 苏淮宁刚刚分明是故意当众挑破她戴着的玉坠子给夏凛枭看,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还没想明白。 夏凛枭突然淡淡睁开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过那只血玉,冷声命令道:“苏染汐,谁准你进来的?” 气息一动,五脏六腑突然涌起剧痛。 疼得他偏头咳嗽起来,脸色十分难看! “枭哥哥,你的脸色好难看……汐妹妹,你还是赶紧走吧。” 苏淮宁面色看似着急,语气却染着一抹得意,“要不是你前两日惹枭哥哥生气,他的伤势也不至于一下子加重了。枭哥哥这里有我照顾,你无需操心。” “姐姐的伤,养好了?”苏染汐不动声色搭着夏凛枭的手腕把了脉,突然捏住苏淮宁肩膀处的伤口。 “啊!疼……”苏淮宁本就是娇生惯养的相府嫡女,这回遭了诸多罪,若不是惦记着任务,只怕要一直养伤到回京,哪里会好得这么快? 这一戳,险些把她刚开始愈合的伤口又戳得崩裂了! “枭哥哥……”苏淮宁正要告状。 苏染汐眼疾手快地往夏凛枭膝盖上一点,只听到一声闷哼,他面上愈发冷汗涔涔,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染汐,你竟敢对枭哥哥下手!”苏淮宁面色一变,“来人……” “朱雀,王爷让你好好照顾宁小姐的身子,她的伤口都流血了,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 苏染汐一把抱住夏凛枭,霸气宣誓道,“我男人我自己会照顾,用不着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苏淮宁脸色一沉:“你!” “王妃来了就好,王爷这几日一直感到双腿疼痛加剧,无论我怎么施针,这筋脉总是无法通畅无阻,还是需要王妃妙手才行。”朱雀很听她的话,立刻半劝半强制地带着苏淮宁离开。 马车里恢复了寂静一片。 苏染汐紧拧着眉,摆开银针袋面不改色地往夏凛枭腿上扎针,招呼都不打一声,冷色命令道:“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气血逆行,至少要昏迷十天。再醒来还是不是你,那就不一定了。” 她每个字都往夏凛枭心口戳,也不管他气成什么样,沉着地把夏凛枭扎成了一只银晃晃的刺猬。 “夏凛枭,你要真想清除漓火毒,那就按部就班地好好解毒,别作妖了。” 苏染汐盘腿坐在一边,一口葡萄一口小酒,跟出来度假一般逍遥,“虽然不知道你突然急于求成,但我劝你还是冷静点,再这么揠苗助长,你的毒就算解了,腿也站不起来了。” 针灸之后,夏凛枭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对于苏染汐的挑衅,他半点反应都没有,眼神淡漠地盯着她胸前:“谁送你的?” 苏染汐解开血玉坠子晃了晃,实话实说:“我一直戴着的,记不得是谁送的了……这坠子有什么说头吗?” “撒谎!你不想说,也不必编这么拙劣的谎言,不像你的作风。”夏凛枭闭了闭眼睛,想质问什么。 看着苏染汐清澈又无辜的眼神,终究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 一切就等狮虎卫的调查吧! 苏染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会知道的。 “合作的前提是坦诚相待。”夏凛枭淡淡地闭上眼睛,“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你想好了,回京再说也不迟。” 苏染汐一脸莫名其妙。 看来,这血玉坠子果然不简单。 夏凛枭这么阴阳怪气的,不像是单单为这玉坠子才起了疑心……难道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众人紧赶慢赶,终于抵达了京都。 夏凛枭的漓火毒总算稳定了大半,恢复了当初的解毒进展,没有再急于求成。但他和苏染汐之间的气氛依旧不冷不热的。 始终隔着一层纱,互相猜忌,互不信任。 大部队刚回京,相府就来人接走了苏淮宁,对于苏染汐,却是一个多余的字眼都没提起。 罗司丞带伤告辞,明说是回去养伤,暗中紧跟着回了相府。 苏染汐根本不在意相府那帮人的势利眼,风尘仆仆地赶了一路,只想着好好回去洗个澡睡一觉。 结果,圣旨又来了。 诏令她和夏凛枭立刻进宫。 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进宫的路上。 苏染汐撞了撞夏凛枭,低声问:“你爹不是急着兴师问罪吧?” 夏凛枭黑眸一抬,闪过一抹凌冽的情绪:“尊卑有别,他不是我爹!是皇帝!进了宫,你若再口无遮拦,只有死路一条。” 苏染汐被他突然的冷酷和怒意弄得愈发莫名其妙,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 第156章 一见旧情郎就情深不能自抑 亭台楼阁,九曲流觞。红砖绿瓦,巍峨宫墙。 一入宫城似如牢笼,金丝铸就,以权为名,禁锢着人心无数。 御乾殿中,夏武帝正面对着一堆奏折朱批御览. 五官周正深邃,鬓角略有斑白两抹,看着神采奕奕不输壮年。 “拜见陛下。”苏染汐跪下和夏凛枭一起行礼。 余光察觉到有一抹异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斜睨了一眼。 殿前还站着一名紫衣长袍的青年,墨发如瀑,面如冠玉,生得俊朗挺拔,眉眼间和夏凛枭有几分相似。 但细看之下,更多的还是像上座的夏武帝。 眉眼间少了夏凛枭的英武霸气,多了几分筹谋算计的阴柔。 不知道为什么—— 看到这张脸,苏染汐有一瞬间的失神,胸口的位置似乎揪了一下。 那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这具身体留下来的感受。 深刻入骨,让她一时也控制不住。 这个人,到底是谁? 原主的心上人?还是仇人? 见苏染汐看过来,一张俏丽白皙的小脸瞬间让御乾殿中的鲜艳花草都失去了争奇斗艳的风采……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似乎还有些淡淡的惋惜,但很快都一闪而过没留下什么痕迹。 他的目光扫过苏染汐身旁的夏凛枭,闪过一抹异样。 最后只是冲着苏染汐浅浅勾了勾唇,屈指不动声色地在大腿一侧敲了三下。 苏染汐眸光一闪。 这动作…… 他是在跟自己见面? 看来,他果然是跟原主认识的。 不过,若真是关系极好的人,以原主足不出户、胆小如鼠的个性,此人十有八九就是原主的情郎。 那当初原主嫁入王府的时候,他在哪儿? 原主落难被欺负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这么久杳无音讯,这人也是个渣渣。 苏染汐淡淡收回目光,一转眸就对上夏凛枭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神,隐约藏着犀利的嗜杀之色。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夏凛枭脸上看到这样的杀气了。 因为她? 还是因为刚刚那个人? 不等苏染汐细想不对劲,座上的夏武帝终于批完了手头上的奏折,似乎刚刚才看到两人一般。 他的目光掠过夏凛枭,落在了苏染汐身上:“这便是枭儿的王妃?相府二小姐?” 苏染汐颔首:“臣媳苏染汐,给陛下请安。” “诶?既然自称臣媳,怎么还称呼陛下呢?”夏武帝威严赫赫,对着苏染汐似乎还挺慈爱的样子。 难道是爱屋及乌?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了夏凛枭一眼,从善如流地改口:“是,父皇。” “枭儿在御报中已经说了你的功绩,这一次能够顺利解决瘟疫大灾,平息岭北之乱,你当居大功。”夏武帝赞赏道:“想要什么赏赐?” 她的功绩? 夏凛枭不仅没有告她黑状帮小情人出气,反而上报了她的功劳? 他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我……”苏染汐刚一张口,就被夏凛枭握住了手指。 他淡淡回绝道,“多谢父皇厚爱,为百姓排忧解难,本来就是皇室中人职责所在,岂敢居功?” 苏染汐刚刚升起的好感,瞬间打了水漂。 大哥,你要白做好人那是你的事。 我呕心沥血走这一趟,该拿的奖赏凭什么不要啊? 打工人的怒吼,震耳欲聋。 “枭儿有福气,能娶到这样貌美如花又聪颖多谋的妻子,日后要夫妻和睦,多多绵延子嗣,也好让孤跟你母后放心些。” 夏武帝的眼神这才落在夏凛枭身上,关怀地问:“岭北一行,艰苦多难,可有受伤?腿疾可无碍?” 苏染汐皱眉。 这皇帝看来也不是诚心要赏她,怎么就这么轻轻带过了? 这父子俩到底打什么哑谜? “只受了些许小伤,腿疾无碍。”夏凛枭坐在轮椅上,不用行跪拜礼,低垂的眼眸让人看不出异样的情绪,“多谢父皇挂怀。” “小伤?你身边那些暗卫都是干什么吃的?竟让你受了伤?” 夏武帝变脸比变天还快,突然看向苏染汐,“小汐,孤听说是你与枭儿起了争执后出走岭安城,枭儿为了追你回来,流落山村,这才受了伤?”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 看样子,夏武帝早就把岭北一行摸得清楚透彻。 今天找他们来就是兴师问罪的。 那和离一事,他该是知晓的。 刚刚说什么奖赏,分明是欲抑先扬,慢慢算帐。 老狐狸故意绕过了苏淮宁跟和离书,单拎她的罪名出来说事,明摆着偏心罢了。 “陛下既然已经知晓了……” 苏染汐面不改色地取出和离书,呈交御览,“这和离书是王爷亲笔所书。臣女与王爷情感不合,实难续琴瑟之好。” “陛下英明神武,心中想必已然清楚臣女为何同王爷争执不休了!” 她不顾旁人骤变的脸色,面无表情地磕了一个头求道:“求陛下成全王爷和臣女的姐姐,别让臣女继续夹在他们之间两头不是人了。” 咔! 夏凛枭的拳头攥紧了她的手指,险些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说好的合作,扭头就在皇帝面前反水? 一见旧情郎就情深不能自抑了? “王爷,你再捏下去,岭北的功臣就要被你捏死了。”苏染汐举起两人握住的手,楚楚可怜地看着夏武帝,“陛下,王爷对臣女的态度您亲眼看到了……请您为臣女做主。” 夏凛枭黑着脸收回大手,面无表情地盯着苏染汐的脸颊,眼底汹涌着可怕的风暴。 做主? 异想天开! 该让她吃些苦头了! 夏武帝眸色深邃,突然一拍桌子,怒道:“大胆苏染汐!这桩婚事是孤御赐,谁准你私自和离?” 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顶黑锅砸下来:“你是不是嫌弃孤的枭儿双腿有疾,成亲后不安分了?”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凛冽的寒意,面上却毫无波澜。 仿佛没有听到这话一般,只是死死的盯着双腿,似乎在极力隐忍着难受的样子。 见状,苏染汐心头划过一抹古怪的寒意。 夏武帝这话,看似是替心爱的儿子讨回公道,可是言辞举止未免太不注意分寸了! 夏凛枭双腿有疾,外人尚知是禁忌,轻易不敢提及。 外人是怕他盛怒,亲友是怕他难受。 哪个当父母的,会当面戳孩子的伤疤? 他这话听着轻描淡写,杀伤力却远比她的和离书来的无情狠辣。 她耳边都能听到——夏凛枭的骨头捏得咔嚓响! 沉默,震耳欲聋。 第157章 多为夫君择良纳妾 “臣女不敢!”苏染汐定了定心神,“王爷再怎么样,总有女子不离不弃,只是臣女没有这个福分罢了。” 她抬头,无畏地看着皇帝:“陛下刚刚不是要给臣女奖赏吗?君无戏言,臣女觉得这和离书就不错。” “放肆!”夏武帝突然盛怒,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将奏折扫落在地,怒斥苏染汐,“早闻你在岭安城便嚣张跋扈,行事无所顾忌,不仅敢当众羞辱亲姐姐,更是胆大包天地对孤的传旨大臣行刑……” “今日还敢当着孤的命,嫌弃孤的儿子!如此目无君威,简直可恨!”他冷冷地俯视着苏染汐,帝王强大的威压尽显,“你想和离,孤便成全你。” 苏染汐没着急高兴。 这个走向不对。 “来人!白绫,毒酒,匕首……端上来,让她选!”夏武帝果然不按常理出牌,“天底下还没人敢拒绝孤最优秀的儿子,你让枭儿伤心,孤便让你去死。” 他冷笑一声,强势冰冷道:“死后孤魂不入皇室,全你和离之心,也算赏了你有功之行。” 这皇帝,不讲武德。 画起大饼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苏染汐小脸一垮,扭头看了夏凛枭一眼。 刚刚她故意提起和离,一是想试探皇帝的态度,更重要的却是想试探皇帝对岭北诸事的知情度和态度。 如今看来,皇帝今天摆的该是鸿门宴! 夏凛枭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皇帝的怒,看似冲她,实则也是冲他去的。 夏凛枭面无表情地坐在轮椅上,眼神满是嘲讽。 不只是嘲笑苏染汐的自不量力,还是嘲笑帝王的冷酷无情,或者是嘲笑别的? “大哥生的俊美,战场上所向披靡,谋略无双,可是我大夏万千少女趋之若鹜的有情郎,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有奇女子会拒绝大哥!” 一旁的夏谨言突然看向两人,“听说大哥为了相府嫡女,屡次慢待嫂嫂,当众给她难堪……可是因此伤了嫂嫂的心?” 夏凛枭面色冰冷:“三弟远在南境,耳朵倒长。” 三弟? 皇三子!夏谨言! 当朝宠妃刘贵妃的长子,自从夏凛枭受伤之后,他一直都是太子之位的最有力竞争者。 苏染汐脑子里有一根弦,突然狠狠一动。 这个人,会是当初指使原主给夏凛枭下毒的人吗? 从最终利益的获得者来看,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面对夏凛枭的威压,夏谨言的笑容依旧温和得无可挑剔,“大哥此次平乱岭北,威名赫赫,我回京之后日日都能听到大哥整顿岭北的壮举,故而多嘴一句罢了。” 苏染汐斜睨他一眼。 这个三皇子,蔫儿坏。 岭北本来就是夏凛枭掌管的地界,如今出了内乱,归根究底还是夏凛枭管理不善。 他看似称赞夏凛枭的功绩,实则是在暗中挖苦,暗示、挑拨皇帝要追责夏凛枭罢了。 果不其然。 皇帝闻言,脸色骤然沉了几分。 这时,太监端来了后宫自杀三件套。 夏武帝冷冷看向苏染汐,刚要开口。 “……父皇,臣媳只是开个玩笑,您怎么还当真了呢?” 苏染汐变脸如变天,光速抱着夏凛枭的胳膊,小鸟依人地趴在他的膝盖上,“王爷俊美无双,温柔多谋,诚如三弟所言,乃是天下少女的梦中情郎。” 小命来之不易,活着才是硬道理。 跟这诡谲善变的老皇帝比起来,夏凛枭都看着顺眼多了。 苏染汐抬起头,望向夏凛枭的盈盈目光里全是情意绵绵,“臣媳对父皇赐婚是千般感激万般谢,方才胡言乱语,不过是气自家夫君心里一直想着姐姐,故而想让父皇帮臣媳说句公道话罢了。” 夏武帝眸色一沉,还未说话。 “父皇面前,岂可胡闹?”夏凛枭抬起手,在苏染汐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看似责怪,实则宠溺。 苏染汐暗暗瞪了他一眼:“轻点!” 公报私仇啊! 心眼比针眼还小的男人。 夏凛枭冷冷勾唇,似乎在嘲笑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看她的眼神跟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 苏染汐故意抓着他的手蹭了蹭,看似撒娇讨饶,实则往他手心里挑衅似的亲了一下。 夏凛枭果然一僵,猛地抽回大手,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放荡! 谁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两人眉眼官司不断,看得夏谨言俊脸一沉。 打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不去,低沉的眉眼间藏着不为人知的冷意。 夏凛枭一句话,就为苏染汐刚刚一番折腾盖了章——只是夫妻间的小打小闹,外人别来上纲上线。 夏武帝淡淡看了两人一眼,倒是没有抓住苏染汐的小辫子不放,只是话锋一转,“苏染汐,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 “来人,诏相府嫡女进来。”他一抬手,太监就让外头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苏淮宁进来。 苏淮宁换了身粉嫩的衣裳,但未着钗环,只戴着面纱,看起来是刚回相府换了衣裳,就被宣诏入宫了。 苏染汐挑眉。 老皇帝这一出鸿门宴,到底想干什么? 等苏淮宁参拜完,夏武帝突然冲苏染汐说:“枭儿是你的夫君,就算真的喜欢你姐姐,纳了她又何妨?” 苏淮宁面纱下的小脸一白,下意识想往某个方向看一眼,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夏凛枭指尖一顿,垂眸看了苏染汐一眼。 眸色幽深,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苏染汐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惊慌的苏淮宁,歪头看了夏凛枭一眼,突然委屈巴巴地跪好了,“父皇教训的是,为人妻者,自当三从四德,多多为夫君择良纳妾。” 她诚意满满地恳求道:“父皇,那就请你把姐姐也赐给王爷吧,王府后院,我们姐妹俩也能做个伴。” 她倒要看看,苏淮宁对夏凛枭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是真情? 还是假意? 若是假意,这一激,必然能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果然! 苏淮宁面色骤变,下意识张口:“陛下!” 砰! 角落里的花瓶突然倒了,打断了苏淮宁的话。 太监连忙请罪,手脚麻利地把碎掉的花瓶收拾了,再下去领罚。 一番流程走得特别快,好像排练了无数遍。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花瓶的方向,离那位三皇子还挺近的。 好端端的花瓶,怎么突然就倒了? 她突然想起大火之中逼问苏淮宁时,隐约听到她说的那个字…… 会是三皇子的‘三’吗? 夏武帝没将花瓶那点小事放在心上,淡淡问夏凛枭:“枭儿,你可愿纳了苏淮宁?” 第158章 恶人先告状 苏染汐的目光落在夏凛枭身上。 能娶白月光……他自然是求之不得了! 而苏淮宁紧张地握住了小拳头,一时间不敢对上夏凛枭的目光. 这其实已经是一种拒绝的信号了。 夏凛枭眸光轻闪,唇角自嘲地一扯:“父皇,苏小姐是相府嫡女,怎会愿意入王府为妾?” 怎么个事儿? 这是要夺了她的王妃之位,便宜他的小情人? 苏染汐望着脸色惨白的苏淮宁,眼珠子一转,“父皇,只要姐姐愿意,臣媳不介意和姐姐同为平妻,一起伺候王爷。” 她含笑看着苏淮宁,“姐姐,你终于能得偿所愿地嫁给王爷了,还不快向父皇谢恩?” 谢个鬼的恩! 苏染汐又在给她挖坑! 可她如果光明正大地拒绝夏凛枭,那就是当众断了两人的情分,以后还怎么抓住这个冷傲不羁的男人? 苏淮宁吓得指甲深深陷入了白嫩的掌心。 拒绝的话顶在舌尖,顶着夏凛枭的灼灼目光,却始终不敢说出口。 若是从前夏凛枭双腿健全的时候,她自然乐得答应这样的美事,就算暂时屈居妾位也无所畏惧。 反正她一直抓着夏凛枭的心,不怕别的女人横插一脚。 问题是—— 现在夏凛枭残废了,就算手握大权,将来也没了问鼎皇位的可能性。 一旦新皇登基,他的权势越大,下场就会越惨。 她为了等夏凛枭,生生蹉跎了这么多年,拒绝了多少俊秀显贵,就是为了将来能当一国之母。 她承认——虽然早已暗中另择夫婿,可依然享受着夏凛枭给的独一无二的偏爱。 那可是举世无双的无敌战神,多少人敬仰膜拜的神明! 能将这样的神明占为己有,大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所以才一直在夏凛枭和未来夫婿之间暗暗摇摆不定,甚至为此和苏染汐争风吃醋。 但拼到了这一刻,不得不选择的时候…… 她不能再把自己的未来绑在夏凛枭身上了! “陛下,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淮宁没有蠢到当众拒婚,只耍了个滑头,“臣女一切听从陛下和父母亲的安排。” “王爷,姐姐这会儿拿父母之命当借口,该不会变心了吧?” 苏染汐撞了下夏凛枭的胳膊,中气十足的阴阳道:“当初姐姐一个闺阁千金,厚着脸皮跟王爷去岭北的时候,可是光明正大地忤逆了父母之命,不少人都因此称赞姐姐对王爷一往情深呢!” 夏凛枭冷冷瞥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抽出胳膊。 眼底的神色看起来落寞又难受,一副受了情伤的样子。 心里却毫无波澜,宛如死水一潭。 苏染汐今日的步步相逼,不过是替他进一步验证——苏淮宁的叛离之心,非一日之功。 只是经历了岭北种种,就算没有确凿证据拿捏苏淮宁,他心里却自有一本账。 伤过无数次的心,早就不会因为苏淮宁的抉择而掀起一丁点波澜。 此时更是坚硬如铁。 之所以表现出一副情伤难抑的样子,不过是给那些想要看热闹的人一点反馈罢了。 “我……”苏淮宁被苏染汐这一波嘲讽狠狠噎了一下,小脸青白交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毕竟当初她的确是自称违背了父母的命令,执意跟随夏凛枭北行…… 那时只是为了塑造一个深情款款的痴女形象,没想到今日被苏染汐这贱人抓住了把柄,当众打脸! 夏凛枭那么聪明,定然看出了自己想要拒绝的小心思,以后怕是不会再将她放在手心里娇宠了。 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哪一边都舍不得放弃,险些急得当场起了一嘴燎泡。 夏武帝将三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漫不经心地说:“既然枭儿不反对,那孤便下旨——” 话音未落,太监来报:“陛下,苏相求见。” 夏武帝眸光一闪,一副意外的样子,“宣。” 苏相官袍加身,英武不凡。 进门之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他看都没看两个女儿一眼:“陛下,老臣该死,教出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给陛下和王爷添了许多麻烦。” “苏相,这话从何说起?宁丫头一路陪伴枭儿,悉心照顾,对治疗瘟疫和通报叛军一事,都立有大功,更别说汐丫头这一路的丰功伟绩,不比枭儿逊色。” 夏武帝一抬手,让他起来,“你教出来的女儿,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苏相呈上一份奏章,严肃道:“陛下有所不知,苏染汐曾当众夜审亲姐,指认苏淮宁是勾结叛军、泄露机密情报的奸细,虽然人证物证都没了,可这罪名实在重大,必须彻查。” “既然没有证据……”夏武帝看了一眼奏折,质问苏染汐,“战王妃,你为何还执意夜审长姐?又是在争风吃醋?” 苏染汐没错过苏淮宁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心下了然。 看样子,这父女俩早就商量好了。 恶人先告状。 好扣她一个公报私仇之罪! 苏染汐突然小嘴一瘪,抓着苏相的袖子小声叹道:“父亲,王爷只关了姐姐一夜就把人放出来了,还派了御医一路照顾,便是不再怀疑姐姐是奸细了,您这时候旧事重提,就不怕陛下怪罪相府吗?” 说是悄悄话,满屋子都听得清。 “放肆!”苏相义正言辞地推开她:“相府荣辱和国法相比,不值一提!不管苏淮宁是不是奸细,都要彻查清楚。” “还有你,苏染汐!”他愤怒地一甩袖子,“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把夜审亲姐的锅推到王爷身上?” “我冤枉啊。” 苏染汐一秒化身‘身娇腰软易推倒’的娇弱小娘子,顺着苏相甩出去的力道,滚到夏凛枭怀里,楚楚可怜道,“王爷,当初可是你亲口吩咐——夜审奸细一事,交给我全权处理的。” “是。”夏凛枭托着她的胳膊,淡淡地把人推开。 对于苏淮宁父女的小把戏,他冷眼旁观。 心下实则不自觉期待:苏染汐会如何应对? 当初执意夜审苏淮宁的时候,她可有想到今日? 苏染汐惊讶于夏凛枭的配合,无辜咬唇:“父皇,父亲,你们可听到了?我夜审苏淮宁,有理有据有命令。” 苏淮宁咬了咬牙。 苏染汐也太不要脸了! 大庭广众,竟然不知廉耻地对着枭哥哥投怀送抱! 幸好,枭哥哥不理这贱人! 第159章 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苏淮宁压抑着嫉恨之心,挤了挤眼泪,“陛下,臣女不怪王爷和汐妹妹。奸细一案牵连甚广,汐妹妹当众对我行鞭刑,也是秉公执法……” 苏相打配合,愤怒质问道:“苏染汐,审问归审问,你竟敢严刑逼供?” 苏染汐瞥了这边相亲相爱的父女俩一眼,心头突然升起一抹抽痛。 大概是原主的残念看到这一幕,还是心里难受不甘吧。 同为父女,差别对待太惨烈了! 她按着胸口,冲三人诚恳地发出三连问: “父皇,当日暗卫抓住的奸细是苏淮宁的贴身丫鬟,按规矩,臣媳该不该审她?” 夏武帝眉眼威严,微微颔首。 苏染汐:“父亲,暗卫捉住奸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姐姐身怀奸细嫌疑,身为王妃,若我不秉公执法,何以堵悠悠众口、保相府清名?” 苏相皱眉:“那也不该用刑……” 苏染汐委屈地看向苏淮宁:“姐姐,当初若非你亲口承认自己是奸细,我怎么忍心对你动刑?咱们血脉相连,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呐!” 苏相惊了:“亲口承认?怎么可能?” “不是的!”苏淮宁连忙摇头,想要解释,“当时,我是担心……” “不是?姐姐,你糊涂啊!” 苏染汐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猛地抓住苏淮宁的肩膀拼命晃道,“奸细一案,不止关乎你一人清白,更背负着相府清名与荣辱,你怎么能随口胡诌?” “你!分明是你……”苏淮宁张嘴要哭诉。 苏染汐凑到她耳边,低声讽刺道:“你以为跟父亲唱一出双簧,就能拉我下水,再给你自己洗刷清白?” “玄羽没有留在岭北受罚,一路跟着回京了。”看苏淮宁身体陡然僵住,她微微一笑,“若你再掰扯下去,把玄羽扯进来,夏凛枭也脱不了干系。” “届时,陛下召见玄羽,御前对质,欺君是死罪……玄羽向来忠诚,为了保护夏凛枭,你猜他还会不会继续替你保守秘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淮宁死鸭子嘴硬,“贱人!你当初没有实证就当众对我行刑,早该料到有今天!有父亲在,陛下一旦认定你对我公报私仇,奸细之名就是子虚乌有。” 桃青已经死了。 就算玄羽背叛,也是口说无凭,定不了她的罪。 苏染汐当日对她的羞辱,今日必须还! “我不仅要借你的手洗刷污名……陛下为了安抚我和相府,还会公开处罚你!” 苏淮宁轻笑一声,抱着苏染汐得意的小声道:“你刚刚竟然还蠢到拖枭哥哥下水,他更加不会为你求情……别再挣扎了。” 苏染汐看出她心里的小九九,精准拿捏:“桃青死得不明不白,你喂给她的秘药,我已经配出来了。” 不可能! 苏淮宁瞳孔地震。 那是《万毒册》的秘毒,人死后半个时辰就消解于无形了,苏染汐怎么可能配得出来? 苏染汐小声说了几味秘药,低声道:“暗杀桃青的那支袖箭我也带回来了,那不是夏凛枭的袖箭,而是模仿他的假箭,留下了不少有用的线索。” “我一旦把这些全部公开,陛下必然会继续追查,暗杀桃青的人说不定也会暴露。” 她暗示性地看了眼旁边一直看戏的三皇子,“就算你敢赌,你幕后那个人愿意陪你赌吗?” “你……怎么可能?”苏淮宁原本挺立的身子顿时垮了,恶狠狠地瞪着苏染汐,满脸写着不甘心。 她是想趁机甩锅报复苏染汐,但绝不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只是错过了今日的御前问责,这件事从此只能按下不提。 她的鞭子不就白挨了?牢也白坐了? 苏染汐捏了捏苏淮宁的肩膀,一抬头又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姐姐,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和相府啊。” 苏相面色阴沉,还想质问:“逆女,你——” “陛下,臣女有罪。” 苏淮宁突然泪盈盈地磕了一个头,认了栽:“当初被误会为奸细,臣女一时气愤才承认自己是奸细。汐妹妹秉公执法,并无过错。” 这一招打得苏相措手不及,质问的说辞统统咽回了肚子里,精明的目光在两个女儿之间打量一番。 看样子,宁儿是被苏染汐抓住了什么重要的把柄,才会临时倒戈! 既然如此…… 他只能在御前一碗水端平了。 “混账东西!这罪名岂是你能一时负气就瞎认的?”苏相反手甩了苏淮宁一巴掌。 苏淮宁委屈咬唇,含泪求饶。 只一口咬死了自己是一时气话,绝对不是真正的奸细。 心里却恨极了诡计多端的苏染汐。 京城可是她的地盘,早晚要这贱人不得好死。 苏相当即一跪,冲着皇帝哭诉道,“陛下,老臣教女无方,求陛下治罪。” 话锋一转,他抹了一把眼泪郑重道:“小女自小长在深闺,连岭北都不曾踏足,怎么可能与叛军勾结出卖军机?老臣愿用性命担保,小女绝对不是奸细,只是受了那丫鬟的牵连。” 苏染汐冷笑。 这会儿想到拿性命担保了? 刚刚不还是一口一个家国大义吗? 这心眼偏到了西天,难怪原主会这么难受了! 一场闹剧,终结在了夏武帝手里:“罢了,岭安城递上来的奏折孤已经看过了,那丫鬟是临时调派去照顾你宁丫头,且已经当场伏法。” 他抬手让苏相起身:“孤派人调查过,没有问题。而且孤也相信相府的忠诚,不会再追究此事。” 两人上演了一幕君臣情深,夏凛枭眼底闪过浓浓的讽刺。 “父皇,”苏染汐突然含泪刷存在感,“儿媳按律执法,是不是做错了?” 众人:“……” 你都说了‘按律执法’,谁敢言错? 夏武帝挑眉:“你这孩子行事果决,是非分明,不愧是枭儿的王妃!既有功,就该赏……” 这回,不等外人插嘴。 苏染汐快速谢恩:“为父皇和百姓分忧,本是臣媳之责,不过父皇一向赏罚分明,臣媳若再三推辞,有损父皇君威,那就不知好歹了。” 只要脑袋磕得快,皇帝就没法撤回恩赏了。 夏凛枭俊脸一黑:“……” 影射谁呢? 夏武帝被戴了高帽子,朗笑一声:“那你说说,想要什么赏?” “父皇,不瞒你说,儿媳缺钱。” 苏染汐委婉地看了苏相一眼,“母亲去世得早,父亲为官清廉,嫁女之时只陪嫁了些不值钱的家具,同王府的聘礼实在不相配,儿媳每次面对王爷,总是抬不起头来。” 众人:“!!” 满殿鸦雀无声。 第160章 真的要变天了 殿中除了主子,还有侍候的奴才。 听到这般哭诉,主子奴才都沉默了。 寻常人家的儿女,再穷困不堪,也得拿出看着像样的家底来陪嫁,尤其是男方给的聘礼不菲的时候,嫁妆更加不能怠慢。 相府再清廉,好歹女儿是嫁入王府,怎么连点像样的珠宝银钱都舍不得拿出来陪嫁? 这不是明摆着苛待庶女吗? 周遭的视线齐刷刷地射过来,宛如掺了毒的冰锥子往苏相心口扎,扎得他的脸色顿时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精彩。 面子里子丢尽了。 “这……怎会如此?”苏相磕磕绊绊地向皇帝解释,“府中内务,一向是内子操持,想是哪里疏漏了。” “女儿也是这般想的,母亲执掌相府内务,必然是忙忘了。”苏染汐顺着杆子往上爬,“女儿是庶出,不求母亲待我和姐姐一般亲近,只求她能将我母亲当年的嫁妆留给我,还请父亲应允。” 春无双的嫁妆? 最珍贵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春无双炼制的药丸和不少稀罕药材。 臭丫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苏相的脸色青了又白,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可是当着御前,他不能自打老脸,只能嗫喏着应下了。 “苏相忙于政务,也莫忽略了孩子们才是啊。”夏武帝笑着打了个圆场,赏赐给得毫不手软,“鉴于小汐北行之大功,传孤旨意,特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庄户铺子百数,仆役百人,特此褒奖。” 苏淮宁父女俩脸色同步僵住。 此番厚赏,堪比皇亲贵女封赏的恩典。 从此以后,苏染汐有功在身,就不再是个有名无实的无宠王妃了。 “谢父皇恩典。”苏染汐美滋滋谢恩。 封赏之后,苏相领着苏淮宁,找借口匆匆告退。 赐婚一事也无人再提起,仿佛刚刚只是皇帝随口一提罢了。 三皇子从始至终存在感都很低,冷眼旁观这一场闹剧,之后见夏武帝还要留夏凛枭说话,正要识趣地告退。 “言儿,你且等一等。”夏武帝摆摆手,起身走到兄弟俩中间,握住夏凛枭和夏谨言的手拍了拍,“此次,枭儿平叛岭北、救灾有功,言儿大战南夷得胜,亦是功不可没。” “孤有你们两个贴心能干的儿子为左膀右臂,那是孤之幸,夏朝之运!为了褒奖你们兄弟二人,孤打算在十日后,借中秋夜宴,为你们庆功嘉赏。” 兄弟俩面色平静地谢恩,喜怒皆不形于色。 苏染汐却看得明白——中秋夜宴同庆同赏,夏武帝这是要借夏凛枭的声威,趁机抬高三皇子的名望地位。 甚至是想借力打力,压夏凛枭一头的。 毕竟平叛岭北,追根究底——夏凛枭自己的地盘出了这么大乱子,最后只能说是功过相抵。 怎么能跟南境战功一比高下? 夏武帝多看了夏凛枭两眼,见他面色抑郁,似乎还在为苏淮宁婉拒的态度黯然失色,微微叹气,故意当着苏染汐的面说:“枭儿,天涯何处无芳草?有花堪折直须折,你要惜取眼前人啊。” 夏凛枭似乎颇为恼怒,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父皇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你有腿疾在身,这一次又受了许多伤……孤已经着令御医院十名院正轮流为你诊疗。”夏武帝一脸怜爱,“趁着这些日子好生休养身体,别留下病根,让孤与你母后担忧。” 夏凛枭淡淡颔首,面露感激:“多谢父皇关心。”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对气氛不寻常的父子俩,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夏凛枭的腿疾已是常态,怎么还需要十名院正轮流照看? 是帝王恩宠? 还是别有深意? 这两人看着父慈子孝,实际上跟唱戏似的。 你方唱罢我登场。 各怀心思,深藏不露。 夏武帝对夏凛枭这个儿子,似乎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恩宠无双嘛。 “还有言儿……”夏武帝安抚完夏凛枭,又踱步到夏谨言身边,“你大哥身子不好,日后你要多替他分担些政务。” 夏谨言恭敬道:“儿臣愚笨,定会向大哥多多学习讨教。” “你有这份心,枭儿自然会好好教你的。”夏武帝似乎犹豫了片刻,摸了摸下巴,“孤收到消息——下个月,南夷会派使团来议和,领队之人是南夷大王子。以前,这种事都是交给枭儿办的。” 他拍拍夏谨言的肩膀,“近来他身子不好,这次便由你代替枭儿迎接使团,事事务必要小心应付,不要让南夷人再兴虎狼之心,压了我大夏威风。” 众人面色一惊。 迎接使团,按大夏律,必得高位一阶。 南夷派来的是爵位在身的大王子,大夏至少要派出东宫迎接使团,才能显示大国之威严和礼数。 以往,迎接使团的人选,除战王之外,别无二选。 凭他的尊贵出身,尊崇地位,东宫之位垂手可得。 皇子之中,无人可以比拟。 如今,真的要变天了。 三皇子奉命迎接使团,便是暂代东宫之名。 战王爷怕是彻底无缘地位了。 众人一阵唏嘘。 当事人却无动于衷,仿佛皇帝抛弃的人不是他一样,看得苏染汐都觉得有些奇怪。 夏凛枭是不是早就料到——皇帝今日召见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暗示自己立太子的立场,并借三皇子平定南夷之功、暗示自己对岭北叛乱的不满? 不待皇帝留宴,皇后差人过来说身子不太好。 皇帝还有政务要处理,便放了夫妻俩先行去未央殿探望,神色间看着很是担忧的样子。 夏谨言紧跟着告退,追上了夫妻俩的脚步。 “大哥,嫂嫂,请留步。”夏谨言大步流星地追过来,眼底噙着一抹歉意和担忧,“大哥,我不知道父皇会将迎接使团的差使交付于我,往常这些大事都是你操持的……” 他看着夏凛枭,眉眼间有些局促不安,“起初我自请坐镇南境,也是因为自小仰慕大哥平定岭北的绝世英姿,没想到运气好,第一次就打了胜仗,得了父皇如此厚赏……” 夏凛枭压根没将他看在眼里,冷漠道:“还有事吗?” 第161章 跟恋爱中的小情侣似的 没料到他还是这么无动于衷,夏谨言面色微僵。 以前他的出身比不上夏凛枭这个嫡长子尊贵,母妃也位次于皇后,军功更是差了战王一大截,朝野内外处处低他一等。 夏凛枭不将他放在眼里,是正常的。 可如今,他有了军功,得了恩裳,处处压了夏凛枭一头。 夏凛枭凭什么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夏谨言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像小孩子一般怯生生去扯夏凛枭的衣袖,委屈巴巴道:“父皇绝对不是因为你双腿有疾,才夺了你迎接使团的差使,他是担心你的身子,命我替大哥走这一趟的……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又如何?”夏凛枭面露冷色,“你有时间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多回去做些准备,回头别在南夷使团跟前丢人现眼。” 他意味深长地讽刺道:“对付使团,可不是偷盗几条战南策略、照猫画虎地调兵遣将这么简单。” “大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谨言面上无辜,心下一沉,下意识看了苏染汐一眼。 战南策的事,夏凛枭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是在诈自己,还是真的捏住了什么把柄? 苏染汐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回视他一眼。 这小子什么毛病? 叔嫂之间,他眼神这么黏糊做什么? “说够了吗?”夏凛枭将两人的视线尽收眼底,没来由的怒意上涌,冷冷看着夏谨言,“滚开,挡路了。” 这眼神冷厉如刀,杀人于无形。 夏谨言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来愈发不服气。 大家都是上过战场的英雄豪杰,凭什么他总要压自己一头? “大哥!”夏谨言不甘心地追上去,故意看着他的腿,“虽然很多人都说你的腿废了,无缘东宫之位,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争什么。” 他故意扬声道:“你要是不开心,我立刻就像父皇辞去迎接使团的差事,咱们的兄弟之情才是最重要的。” 嘶~ 这浓浓的茶味! 好家伙。 一路上不少来往侍候的宫人,闻言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悄悄竖起耳朵听八卦。 这种情况下,夏凛枭一个说不好,就会给人留下一个嫉恨兄弟、心胸狭隘的印象。 听他当面拿夏凛枭的双腿说事,苏染汐一个外人都要听得耳朵自闭了,忍不住出言嘲讽:“三弟,你还是洞庭湖出生的呀?” “洞庭湖?那是何处?”夏谨言怔了一下,“皇子自然都是出生在皇宫内院,何来湖泊?嫂嫂何出此言?” “啊,没什么!洞庭湖盛产碧螺春,那可是上好的绿茶。”苏染汐抓着夏凛枭的衣袖缓缓从夏谨言手里抽出来,掏出手帕温柔地给他擦了擦袖子,“王爷,这身儿衣裳穿了一路,实在肮脏不堪,回头赶紧扔了吧。” 夏凛枭面色一怔。 她这是……在替自己解围? 甚至不惜跟夏谨言对着干? 他心头惊讶又意外,但是想到两人刚刚那抹暧昧交汇的眼神,又怀疑其中有些不对劲。 “这脏东西一旦沾上,擦都擦不掉。”苏染汐嫌弃地丢了手帕,正好落在夏谨言脚底下。 夏谨言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之色,心下有些不解。 这女人什么意思? 当众帮着夏凛枭、给他难堪? 她这是变漂亮了,就开始拿乔了? 没想到苏染汐一再出言相助,夏凛枭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夏谨言,眼底划过一抹异色。 他配合地攥着苏染汐的小手捏了捏,温柔一笑:“染染言之有理,都听你的。” 这一笑,春风化雨,冰消雪融。 染什么染? 叫得跟恋爱中的小情侣似的? 那一抹扬眉浅笑的温柔,化作一汪春池中的条条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一直蔓延到苏染汐心里。 砰砰砰…… 苏染汐不自在地摸了摸胸口,耳根微微泛红。 这家伙吃错药了吧? 当众撩她撩得这么起劲? 夏凛枭该不是因为刚刚被苏淮宁委婉拒婚伤了心,一扭脸在自己身上找存在感来了? 想到苏淮宁,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立刻浇灭了苏染汐被美色挑起的萌动少女心。 “三弟,你要实在怕自己脑子不行,应付不来使团,自己回了父皇便是。” 苏染汐故意拔高的声音,好歹能让宫人听过七七八八,“你胆小怕事就算了,怎么还厚着脸皮来缠着我家王爷去替你向父皇请辞、白白做这挨骂的恶人?” 夏谨言神色一僵。 不远处,宫人们躲在一处,窃窃私语。 “我还当王爷不满三皇子军功卓著、拿兄弟情谊逼他辞去迎接使团的好差事呢,原来是三皇子自个儿胆小怕事啊。” “三皇子初出茅庐,怕也正常!听说,以前王爷代表朝廷跟南北使团打过好几次交道,表面平静如水,实则处处是坑,暗潮汹涌,不比冷剑长枪的实战来得差。” “王爷年少成名,一身修罗胆都是岭北战场真刀实剑拼出来的,三皇子虽说这次也打了胜仗,可背后还依仗着规制成熟的南海水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说来可惜,王爷要是双腿康健,这东宫之位必然是他囊中之物,也不能教三皇子捡了这大便宜。” “听说,陛下要在中秋夜宴上封赏王爷和三皇子,这么敏感的时机,该不会当众宣立东宫吧?” “天呐,真是如此,陛下岂不是亲手往王爷身上扎刀子?” “不会的不会的!陛下最宠爱王爷,还要顾全皇后娘娘的心意,绝对不会对王爷这么残忍的。” 诸多议论,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夏谨言耳朵里。 尤其是听到那些‘说他不如夏凛枭’的鬼话,让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好一个善变的苏染汐! 去一趟岭北,难不成她悄悄投向了夏凛枭? 竟敢当众狠狠背刺他! 哪怕心里恨得要命,夏谨言面上依旧笑得温润谦和,“请大哥和嫂嫂放心,我一定虚心求教,周全准备,圆满完成接待使团的重任,不让你们担心,也不负父皇所托。” “那你还在这里废什么话?一寸光阴一寸金,赶紧准备去吧,千万别给父皇和你大哥丢人。”苏染汐推着轮椅,不耐烦地往前一步。 第162章 我跟三弟的风花雪月二三事 日光轻落。 夏凛枭看着地上的影子——和苏染汐交叠在一起。 好似生来就为一体,浑然天成。 没来由的。 阴霾了许久的烦躁心情,突然放晴。 他瞥了夏谨言一眼,故意捏了捏苏染汐的手,似嘲未嘲一般:“染染温柔些,别吓着小孩子。” “十九岁!三弟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啊。”苏染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夫君,你十九岁的时候,好像封王封爵了吧?” 夏谨言面色一僵,眼底闪过森冷的寒意。 他一直卯足劲跟夏凛枭比功绩、地位、待遇,这一句‘小孩子’就轻而易举地把人打回了原形。 杀人于无形。 这两人一唱一和,看似恩爱不已…… “嫂嫂对大哥的事这么清楚,真是用情至深啊。”夏谨言看似羡慕,实则暗讽道,“听说大哥在岭北的时候,为护相府嫡女几番伤了嫂子……以后大哥可不能再这样辜负嫂嫂了!” 话音刚落,夏凛枭突然出手如闪电,一掌击向他腹部。 夏谨言始料不及,摔飞出去好几米,捂着小腹疼得说不出话。 夏凛枭摇着轮椅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谁给你的胆子,不知死活地挑拨兄嫂关系?” “你!”夏谨言颜面尽失,爬起来就要反抗。 一对上夏凛枭冰冷强势的目光,下意识腿软。 冷静! 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大哥教训的是。”夏谨言狠狠咽下愤怒,扭头看向苏染汐,变脸比变天还快,“嫂嫂,小弟一时失言,实在对不住。” 他双手一拱,鞠躬致歉。 端的是文雅君子,眉眼生花。 但那眼神…… 像是刻意勾引她一般。 “滚!”夏凛枭突然冷冷出声,目光锋利地能杀人一般。 夏谨言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夏凛枭对苏染汐,好像没有传言中那般冷漠无情么? 挑事的走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冰冷的低气压。 苏染汐迎上夏凛枭的冰冷视线,冷笑回怼:“你这什么眼神?怕我抛弃你去勾搭三皇子?” 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戳破窗户纸…… 夏凛枭冷冷抬眸:“你和夏谨言在里头就眉来眼去的,当我是瞎子吗?” “……你是不是一天不绿自个儿就不舒坦?”苏染汐白了他一眼,气势相当理直气壮。 心里却难免打鼓。 她跟夏谨言自然清清白白。 原主就不一定了。 联想到夏凛枭的异常举动,难道是查到原主和三皇子有什么异样的联系? 否则,他不至于这么阴阳怪气的! “还记得你洞房夜把我打到吐血昏迷吗?”苏染汐突然按着夏凛枭的肩膀,一本正经道:“那一下重击,让我忘了一些事。” 夏凛枭按住她的手腕,冷笑:“你想说自己失忆了?” “……你自己下手多重,心里没点数吗?”苏染汐嫌他捏地手疼,不悦挣扎:“许你人格分裂,还不许我失忆了?” “苏染汐!”夏凛枭攥着她的手腕,将人按在胸口上,警告低斥,“这里是皇宫。” 张口就来,她不知道隔墙有耳吗? 苏染汐趁机揪住他衣领,咬牙切齿道:“反正我就是不记得了,你爱信不信!” “你!”夏凛枭眉头一皱。 苏染汐突然捏着他的下颌,调戏一般凑过来:“夏凛枭,你的情报说了什么——该不是我跟三弟的风花雪月二三事吧?” 以三皇子的身份地位,和当初的原主相差何其大? 他们两个怎么搅和到一起的? “苏染汐!你这女人……还真是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啊!”夏凛枭看她一脸八卦的样子,气得俊脸一黑,面无表情地拍开她的爪子。 她不坦白,反而来套话? 还套得这么直接! 当他是傻子么? 苏染汐甩了甩酸疼的手腕,不想跟他打什么马虎眼,“我也想知道以前和三皇子到底怎么回事,他刚刚还勾引我来着……” “满嘴胡言!”夏凛枭皱眉,听到‘勾引’这样的形容,顿时浑身不适,冷冷地瞪了苏染汐一眼。 明知道夏谨言刻意勾引,她还盯着小叔子看得那么起劲?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难不成非要我给你戴绿帽子,你就开心了?”苏染汐翻了个白眼。 转念一想—— 两人目前既然要合作抓住岭北暗杀的幕后黑手,那这桩婚事就算名存实亡,至少得保证一下对外的名声。 “你放心!刚刚在里头提和离,就是试一下皇帝的态度,不是真的要跟你拆台散伙。在咱俩正式和离之前,我不会绿了你的。” 她屈起手指往夏凛枭腿上重重一敲,报复的相当自然:“同样的,你得投桃报李。苏淮宁再敢给我找不痛快,你少管闲事。” 夏凛枭不觉得疼,只觉得热。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漂亮得像羊脂玉雕刻的一般,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色,调皮地在他腿上点来点去。 点起了不安分的火星,一路从大腿烧到小腹,烧红了耳后根,险些让他没能绷住冷冰冰的俊脸。 “你有点女人的样子,少动手动脚!”夏凛枭低头呵斥。 入目却是她扬起来的巴掌大的小脸,眉目如画,眼神灵动。 衬着他腿上的深色衣袍,那张粉黛不施的小脸反而显得愈发灵动漂亮,像日光下跳跃的精灵,让人不自觉心跳失去了节奏。 苏染汐不屑冷笑,“你就这么喜欢苏淮宁吗?我提她一个字,你就当场变脸!” “无缘无故,你提她干什么?到底谁在找不痛快?”夏凛枭别扭地避开她灼热的注视,大手一扬,冷酷无情地推开苏染汐,“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说话要有说话的样子,你老实点别乱动。” 再动下去,他担心身体再出现什么不得体的反应。 一想到自己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因为苏染汐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动了情,夏凛枭的脸色更黑了。 “事儿精,穷讲究。”苏染汐站起身,拍了拍裙摆。 只当他是被苏淮宁伤了心,所以这会儿不想提起小情人,免得往伤口上撒盐。 “夏凛枭,你也不必试探我。”苏染汐言归正传,“夏谨言就算之前跟我有点什么,八成也是利用,你这么老谋深算,难不成会以为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当初能看上个丑八怪庶女?” 第163章 夏凛枭,我是异世之魂 苏染汐夏凛枭眸色一暗。 没错! 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 若是苏染汐真如传言中那般懦弱貌丑,只是个身居内宅的废柴庶女…… 面对高高在上的三皇子的诱惑,她花痴上当,甚至愿意为了夏谨言豁出性命——洞房夜给自己下毒…… 那都是正常的。 可这段时间以来,苏染汐用实力打脸了所有过去看不起她的人,证明了自己有多强悍,小脑袋有多聪明。 她面对自己和塔慕,尚且能周旋的游刃有余,怎么会蠢到相信夏谨言对她是真心的? “苏染汐,夏谨言对你的真心是阴谋,你对他……不见得吧?”夏凛枭冷冷逼视着苏染汐,“洞房夜那晚,你冒险下毒,事情若是闹大了,就是死罪一条。” 一切的改变,似乎就从洞房夜那晚开始。 如果毒药是夏谨言给的…… 苏染汐当晚拿命下毒,必然是对夏谨言情深意笃。 而且,她昏迷醒来之后—— “我问你谁给的毒药,你始终不肯说……难道不是为了袒护夏谨言?”夏凛枭身上的冷气压愈发重了,方圆十里都不敢有人靠近。 “我说失忆,你又不信。”苏染汐被他冷地搓了搓胳膊,脑海中转过各种谨慎的说辞。 原主给夏凛枭下毒是真,和三皇子有纠葛八成也是真。 她顶着原主的躯壳,似乎辩无可辩。 虽然夏凛枭没有透露关于夏谨言的任何情报,可从他的试探和今天苏淮宁跟夏谨言之间的‘互动’来看—— 洞房夜毒杀夏凛枭,岭北多次刺杀,想将她和证人一起弄死的第二支毒箭,苏淮宁真正的靠山…… 十有八九和夏谨言脱不了干系。 换位而处,如果她是夏凛枭,可能一开始就不会给原主活路。 说话间,未央殿近在眼前。 隐约传来梵音和木笃声,让这座辉煌的殿宇莫名染上了几分神秘和诡谲的色彩。 “夏凛枭,我确实不是失忆。”苏染汐张口就来。 “你耍我?”夏凛枭一张冷酷的俊脸瞬间黑成了锅底,猛地刹住轮椅,面露杀气,“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他冷笑一声,按住苏染汐的命脉微微用力,“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在诡异的氛围中,苏染汐坦荡荡地将命脉送往他手心深处,“你不是早就怀疑我不是苏染汐了吗?” 她一副不怕死的语气,郑重而严肃地说:“我也早就说过——这具身体里装的是异世之魂。我是苏染汐,又不是苏染汐。” 轰! 那一刻,夏凛枭的心底仿佛突然被迎面扑来的梵音狠狠重击,登时空了一下,眼底出现一瞬间的迷茫。 同样的话,苏染汐不止说过一次。 上次,他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她胡说八道。 可是,他亲身经历了传说中的离魂之症,接受能力无形中强大了不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一次,看着苏染汐郑重中染着几分寂寥缥缈的眼神,他莫名生出了几分诡异的松动。 异世之魂? 难道,她真的…… 夏凛枭目光幽深地盯着苏染汐,似乎要穿透她的躯壳,一眼看穿她灵魂深处的秘密:“若你真是一缕幽魂……如此直言不讳,不怕我把你直接当妖邪处置了?” “活人哪有不怕死的?”苏染汐自信一笑,“我现在是陛下御旨封赏的有功之臣,你就算想把我当妖邪抓起来,也得拿出证据吧?” 鬼神之说,本来就很玄乎。 越是理智强大的人,越是难以置信。 所以第一次她说得言之凿凿,夏凛枭只当她胡说八道。 “我既然敢直言不讳,必然有自保的筹码。” 苏染汐俯身,在夏凛枭耳边悠然道:“你杀了我,不过是多沾一条人命而已。我活着,却能帮你抓住下毒暗杀你的罪魁祸首。” 她含笑反问:“更何况,你不是一直惦记我这一身本事,担心我为敌人所用吗?我现在把最大的秘密都和盘托出,还不够有诚意?” “你!”夏凛枭耳后一热,酥酥麻麻的电流感游遍全身,反射性地把人推开,“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你算什么女人!男女授受不亲……” 他的语气越是凶巴巴,越是显得不自在。 尤其是那双抑制不住的通红耳朵,简直纯情地过分了。 苏染汐惊讶地看着他不自然闪躲的目光,突然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夏凛枭,你老板着一张阎王脸无所不能的样子,没想到骨子里这么纯情羞涩啊?” 她拍拍夏凛枭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八卦表情:“你跟苏淮宁……” “苏染汐!”夏凛枭恼羞成怒,扭着她的胳膊将人扣在腿上,反手扼住她后颈,“再敢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彻底变成哑巴!” 这女人像什么样子? 脑子里整天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聊起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一点吃醋的意味都没有,更让人生气。 没心没肺的家伙! 苏染汐被迫趴在他腿上,不安分地挣扎,以牙还牙道:“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你算什么男人!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 “闭嘴!”夏凛枭俊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牙尖嘴利的家伙! 她倒是越来越不怕自己,反而愈发胆大包天了。 尤其是她一直不安分地挣扎,那处柔软磨蹭着他的大腿,一时折磨得人血气上涌…… 该死的! 干脆一指头点了穴,好让她安静点。 “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夏凛枭冷哼一声,抬手就要点她的穴。 苏染汐顿觉不对,爬起来就要跑。 这时—— 齐嬷嬷突然幽灵一般出现在两人身侧,语气凉飕飕的,“王爷,王妃,别让皇后娘娘等久了。” 苏染汐正琢磨着夏凛枭会怎么对付自己,不自觉看到一张放大的‘晚娘脸’,顿时吓得后退一步。 “啊!”这一退,好死不死踩到了夏凛枭的脚。 重心不稳,身体顿时往后摔了下去。 “!!”夏凛枭来不及感受到脚疼,下意识伸手往她腰间拦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搞的,最后就稳稳当当地把人揽进了怀里。 大腿上坐着的是少女绵软的…… “你……”夏凛枭耳根陡然爆红,冰冷的面部线条险些没绷住,一时有些后悔漓火毒解的进程太快了,如今大腿是有一些知觉的。 当苏染汐不安分地动来动去,这一抹温热酥麻的触感就愈发清晰,不断地放大,将滚烫的热流导入了小腹之中。 “别乱动!”夏凛枭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伸手推了一把。 本想把人迅速推开,省得苏染汐发现他身下的异样。 不想—— 啪! 苏染汐刚好挣扎着起身,那一巴掌正好推在她臀上! 一时间,风停了,空气静了。 第164章 她抄的不是书,是下马威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僵住。 呼吸声清晰可闻。 “耍流氓?”苏染汐揉了揉发烫的脸颊,一把抓住夏凛枭‘撤退未遂’的大手,冷不丁俯身凑过来,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你该不是看上我了吧?” 咻!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射中了夏凛枭的内心深处。 加快了心跳的频率,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夏凛枭故作冷酷地板起脸:“光天化日,你——” “光天化日之下,王妃怎可在未央殿前如此不知廉耻?”齐嬷嬷突然端着架子,冷冷地抓着苏染汐的胳膊将人拽回来。 气力之大,堪比用刑。 苏染汐可不是吃素的,反手就是一拳:“齐嬷嬷!我与王爷嬉笑,不过是夫妻间的小情趣,王爷都没发话,你敢对本王妃动手?” 齐嬷嬷惊险避开拳头,依旧被拳风逼地后退一步,心下惊讶。 她不会武功,居然有这么强的拳风? 苏染汐冷声道:“该不是母后有意针对,特意派齐嬷嬷来找茬吧?” 未央殿虽然清静,该有的宫人还是随侍在外,工整地站成两排,候在殿门外。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王妃的胆子可真大,竟敢当众质问皇后娘娘! 不过…… 娘娘礼佛心善,为什么要针对王妃? 她陪着王爷平叛岭北立了功,不是应该好好赏赐一番吗? 未央殿中,念经声微微一顿。 半晌,没有任何异动。 “王妃,慎言!”齐嬷嬷冷了眉眼,不悦道:“娘娘母仪天下,为何要针对你?” “古来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更当遵三从四德。四德之首便是妇德主“贞顺”二字。” 她一抬手,便有宫人抬来一张木桌,摆好了笔墨纸砚,正中间放着一本蓝皮古籍,上书‘妇德’二字。 “贞——对丈夫忠贞不二,顺——婉娩听从,对夫族谦虚恭敬。妇德不必才明绝异,需做到‘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才为有德之妇。” “妇德不必才明绝异?”苏染汐瞥了夏凛枭一眼,冷嘲道:“母后的意思是——我不该在岭北抢了王爷的风头,怪我过分优秀了?” “王妃有功于岭北,无人置喙,但女子无才便是德……”齐嬷嬷淡淡斥道,“王妃方才言行,一不敬夫君,二不顺婆母,想是闺中之时疏于学习,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王妃。” 她取出毛笔蘸了墨,恭敬道,“请王妃亲笔抄写《妇德》,深刻反省,勤勉训诫己身,以彰女子之德。” 夏凛枭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母后又想做什么? 诏他们前来侍疾是假,当众刁难苏染汐才是真! 他下意识看向苏染汐桀骜的小脸——人在屋檐下,她若是不低头,今日恐怕没办法安然离开未央殿。 她若向自己求助,他便勉为其难地帮一帮吧。 不料,苏染汐竟接过了毛笔。 夏凛枭挑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竟会乖乖听话? 下一刻—— 苏染汐反手往齐嬷嬷脸上画了个叉,速度快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你只是掌事嬷嬷,竟敢拐弯抹角地骂本王妃没有教养,如此不分尊卑之人,也配教育我?” 夏凛枭眼底下意识含笑。 这才是苏染汐的本性! 有仇必报,半点亏都吃不得。 齐嬷嬷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杀气,念及大局才没有当众动手,“请王妃误会了,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您每耽搁一刻,便加抄十遍《妇德》!” 齐嬷嬷拿了新笔,强势地抓住苏染汐的手指,逼她握笔。 “你竟敢动武?”苏染汐手指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突然冷笑一记,冲上去一把抱住齐嬷嬷,快速往他后颈扎了一针。 夏凛枭脸色一变,拧紧的眉能夹死苍蝇:“苏染汐,住手!” 她宁可跟齐嬷嬷硬刚,也不愿向自己张口求救! 未央殿中,除了母后,上下皆以齐嬷嬷为尊。 幼时,他没少在这老妇人手上吃苦头。 齐嬷嬷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苏染汐这一出手,只能伤己,无法伤人。 与此同时—— 齐嬷嬷眉眼一冷,眼底杀气暴涨。 手下人都说王妃不会武功,只会医术和机关术,是以她仗着自身内功高,一开始没将苏染汐放在眼里。 没想到…… 她的速度这般快,下手稳准狠。 这一针扎下来,换了普通人,早就昏过去了。 这个小女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难怪这一路折损了那么多顶级高手,看来不全是王爷暗中维护的缘故。 仅她一人,也不好对付。 “王妃这一针,是想废了老奴的内力吗?”齐嬷嬷掌心内力一催,狠狠往下一沉—— 竟然生生逼出了苏染汐刺进去的银针。 瞬间活动自如。 强劲的内力爆发,瞬间将苏染汐弹开! 若是生生摔飞出去,不断骨头也要吐盆血。 夏凛枭眼神微变,立刻闪身而来,搂住苏染汐的腰,险险将人逼停在轮椅前。 咔嚓—— 轮椅把手碎了一条缝。 好强悍的内力! 苏染汐堪堪站稳,冷声讽刺道:“你那位母后还真看得起我这个儿媳妇啊!” 皇后要她抄的不是书,是下马威。 “齐嬷嬷,跪下!”夏凛枭冷冷扫她一眼,寒意袭人,“本王驾前,你竟敢如此放肆?” 噗通—— 齐嬷嬷乖乖跪下,语气微颤:“王爷恕罪!众目睽睽之下,王妃对老奴下手,老奴只为自保。并无害人之心。” 这孩子的翅膀越来越硬了。 如今的夏凛枭,就连娘娘都不敢轻易拿捏。 若是他执意护着苏染汐,今日倒是麻烦了。 “王妃殿前动武,是为不尊皇后。老奴只是罚王妃抄书,不敢放肆。”齐嬷嬷恭敬地冲夏凛枭磕头道,“王爷,若是惊扰了娘娘,再惹怒了陛下,王妃怕是要受罚了。” 夏凛枭宽袖一甩,一道掌风袭向齐嬷嬷胸前:“你威胁本王?” 齐嬷嬷不敢反抗,硬生生被掀飞几米,狼狈跪地,咬牙道:“王爷若想替王妃出气,待她抄完书,老奴任凭处置。只是国母之威,绝不容侵犯。” 她一摆手:“来人,拿陛下送给娘娘的御笔来!请王妃抄书!” 御笔一出,谁敢作祟? 众人面色一惊。 一旁有个年岁小的宫人欲言又止:“王妃的手受伤了……” 动一动都成问题,别说抄书了。 “王妃都没叫疼,轮得到你嚼舌头?”齐嬷嬷正愁一肚子火没处发,冷冷看向多嘴的宫女眼,“来人!上刑凳,重打二十大板!” 宫人吓得又哭又喊,还是要被人拖到刑凳上死死按住。 这是要当众打板子,杀鸡儆猴? 苏染汐面色骤然森冷,大步走向齐嬷嬷—— 第165章 你在教本王做事? 蠢女人! 未央殿内,只有他能帮她出头了! “你为一个宫女跟齐嬷嬷硬碰硬……”夏凛枭不动声色地将轮椅摇到了苏染汐身旁,不动声色的暗示道:“你只有吃亏的份儿。” 她空有王妃之名,在未央殿说话是没有分量的。 想救人,就得求他。 这暗示,还不够明显? “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为我挨打?”苏染汐脚步一顿,冷声反驳:“还是在你心里,区区一个宫女,打一顿或者打死了,都无所谓?” 夏凛枭俊脸一黑,怒声道:“非要找罪受……随便你!”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居然想帮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齐嬷嬷看到这一幕,眼神愈发沉了。 王爷嘴硬心软,明摆着还是护着苏染汐的。 他明明知道,这就形同于和娘娘作对! 这庶女,果然是个狐媚子! “来人,彩衣殿前失仪,重重地打!”齐嬷嬷厉声道,“其他人都给我好好学着,该怎么在娘娘跟前当差!” 其余人吓得后退一步,小声议论。 “王妃和王爷恩爱不是好事吗?怎么齐嬷嬷发这么大的火?” “笨呐!王爷冷眼旁观一直没帮王妃说话,什么恩爱啊?外头都在说,王爷真正喜欢的人是相府嫡女。” “听说王妃是相府庶出,长得还特别丑,以前确实比不上嫡女……不过去了岭北一趟,她变得跟小仙女一样漂亮,现在看着跟王爷多般配啊。” “听说王妃立了大功,还领了陛下的赏,齐嬷嬷这么冠冕堂皇地针对王妃,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你懂什么!听说上次王妃来未央殿拜见,不知怎么把娘娘气病了。齐嬷嬷这次肯定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 “齐嬷嬷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姑姑,历经两朝,在未央殿这么多年了,就是王爷都要敬让她三分,王妃怎么敢当面和齐嬷嬷作对呢?” “嘘!齐嬷嬷一向是奉娘娘的命令行事……不该说的话咱们别说,否则只能落得跟彩衣一样的下场。” “彩衣也太笨了,王妃势单力薄,自身难保……二十板子打下来,她怕是不死也要残了!”几人唏嘘着退了好几步,没人敢再替王妃多嘴。 苏染汐看着板子高高扬起,眼神骤然一冷:“住手。”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刑凳前,掏出一张明黄色的圣旨盖在彩衣身上,“这是陛下御笔封赏本王妃的圣旨,我看谁敢动手?” 太监高高扬起的板子顿时僵住,下意识看向齐嬷嬷。 “废物!”齐嬷嬷沉着脸,走过来查看圣旨。 还真是陛下御笔。 为了区区小宫女,这庶女倒豁得出去。 “未央殿,还轮不到一个庶女耍威风!”齐嬷嬷低声冲着苏染汐讽刺一句,抬手将彩衣扔下刑架。 苏染汐连忙扶起小宫女,拳头咯咯响。 齐嬷嬷冷笑,扬声道:“王妃搬出陛下护着彩衣,老奴不敢冒犯。但国母之威,同样不可犯。既然彩衣打不得,那便让未央殿其余宫人代她受罚,每人二十板子!” 未央殿哀声一片。 众人嘴上不敢说,心里却难免怨怼。 “母后宅心仁厚,未央殿何时轮到一条老狗作威作福了?”苏染汐冷笑上前,伸手拍拍齐嬷嬷的老脸:“你敢不敢连本王妃一起打?” 齐嬷嬷嚣张了半辈子,岂容一个小丫头羞辱。 当即面色一冷,掌风暴涨—— 夏凛枭冷不丁出声:“闹够了吗?” 齐嬷嬷面皮一紧,连忙松开掌风,跪下请罪。 险些被这庶女激怒了。 王爷还在,她不能动手。 这时,宫人突然匆匆跑过来,恭敬道,“王爷,皇后娘娘咳得厉害,请您立刻进殿侍疾。” 夏凛枭看向苏染汐:“你跟我……” “王爷!”齐嬷嬷不动声色道,“陛下诏您回宫,本就是为给娘娘侍疾,莫要因王妃失了分寸,反而给她招灾。” 夏凛枭脸色骤冷:“齐嬷嬷!” “老奴是为了王爷好啊。”齐嬷嬷连磕几个响头,“王妃犯的只是小错,老奴按规矩教导新妇,此乃内宅之事,若王爷插手,怕是以后王妃更难做人了。” 夏凛枭眉眼一压,气势磅礴。 “王爷息怒!”宫女太监们本就对他敬畏有加,见状更是被强大的低气压吓得低头,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 苏染汐冷不丁出声:“王爷,身为人子,你安心侍疾去吧。” 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算计,怯生生问齐嬷嬷:“除了抄这《女德》,可还有别的惩罚?” 齐嬷嬷跪得四平八稳:“王妃多虑了,惩罚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老奴只是在帮王妃适应新妇的身份。” 苏染汐佯装松了一口气:“嬷嬷的话,大家伙都听见了,除了抄《女德》,可别再挑事儿了。” 众人微微低头。 齐嬷嬷依旧沉着一张老脸,看不出深浅。 “你去吧。”苏染汐将夏凛枭的轮椅交给宫人,笑容高深莫测。 夏凛枭按住轮椅,淡淡道:“齐嬷嬷久在深宫,武功又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想自救尚且不容易,越是护着那宫女,她只会死的更快。” “你当我傻吗?不能力敌,当然要智取,皇宫内院,她还能杀了我不成?”苏染汐弯腰给他整了整衣领,眉眼弯弯,“我要是大闹未央殿,夫君收拾得了这个烂摊子吗?” 夏凛枭面无表情地扯下她作乱的小爪子:“我收拾不了,你就不闹了?” “有道理!”苏染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邪气一笑,“你娘派人一路要我的命,这笔账本来想缓一缓,她非要今天来碰瓷,那我就不客气了!” 夏凛枭皱眉,“你——” 不要乱来! 他本来想警告苏染汐两句的,乱来只会自寻死路。 皇宫可不是她肆意撒野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但是看着苏染汐桀骜的眉眼,还有齐嬷嬷虎视眈眈的眼神,他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流光,突然勾了勾唇。 “你好自为之。” 夏凛枭丢给她一枚令牌,暗示道,“天色不早了,若你今天要被抬出去,早些拿令牌让人找青鸽进宫,好歹少走些弯路。” 苏染汐接下令牌,“走着瞧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皇后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傻子才站着挨打! 宫人推着夏凛枭进了未央殿,大门随后直接关上 悠长的梵音也隔绝了大半,殿外的空气就显得更加寂静。 “王爷都进去了,您还跪着呢!”苏染汐弯腰按着齐嬷嬷的肩膀,故意按她痛穴:“我可承受不起嬷嬷的大礼。” 第166章 敢摔本王妃,我扒了你的老脸 一旁的宫人听得心惊胆战. 齐嬷嬷的功夫,听说大内高手都敌不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妃好歹服个软呐? “王妃言重了,您是主,老奴是仆。” 齐嬷嬷一把抓住苏染汐的手,将她掌心的褐色粉末抹去,冷冷站起身,“素闻王妃擅长用毒,但也别太高看自己了,老奴不会给你下毒的机会。” “这是糖粉,我拿来当零嘴的。谁下毒了?”苏染汐一脸无辜,又摸出一把褐色粉末丢进口中,冷笑一声:“齐嬷嬷胆敢污蔑本王妃,是不是也得挨板子?” “你诈我?”齐嬷嬷面色冷沉。 “兵不厌诈,要怪就怪你蠢呐。”苏染汐抬腿坐在书桌上,扫一眼吓得脸色苍白的宫女们,“要么,你跟她一起挨板子。要么,本王妃一起赦免了你们,皆大欢喜。” 众人仓皇抬头,眉眼间露出一抹希冀之色。 心下动容——原本王妃和齐嬷嬷硬刚,是为了救大家! “你以为区区二十板子能吓住我?”齐嬷嬷冷笑一声,随手将一名绿衣宫女丢上刑凳,负手而立:“一个一个地打!记住了!你们这板子是替彩衣挨的,是王妃赏的。” 她看向苏染汐:“待王妃抄完书,老奴自会领您赏的二十板子!” 众人面色骤变,哭嚎声一片。 齐嬷嬷扬手吩咐太监,“用刑!狠狠地打!” “是!”太监们对齐嬷嬷惧怕日久,不敢怠慢,下板的力道使了吃奶的力气,吓得宫人们不由自主地捂住了眼睛。 有人含泪唏嘘:“天呐!这一板子下去,绿珠肯定活不成了。” “本来就是彩衣嘴贱惹祸,凭什么要大家代她挨打?” “王妃和齐嬷嬷过招,受伤的却是咱们这些无辜的人!太可恨了。” 众人悲愤之际—— 苏染汐突然大力举起书桌,直接扔到刑凳之上,罩住了绿珠的身子。 那两板子落在书桌上,打得桌板都震颤起来。 再多来几下,说不准桌板就要裂开了! 一旁的彩衣回过神来,连忙将快要昏过去的绿珠拉到身前扶着,“绿珠姐姐,你还站得稳吗?” 绿珠腿都吓软了,下意识点点头。 苏染汐意外地看了彩衣一眼。 这丫头看着怯懦,没想到还是个头脑清醒的。 她收回圣旨,扭头将夏凛枭给的令牌塞给彩衣,“拿着令牌去宫外寻我的侍女,让她给我准备些东西送过来……” 齐嬷嬷厉声道:“谁敢离开未央殿!” 彩衣吓得脚步一顿。 “我看谁敢动她?”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抓着齐嬷嬷的胳膊大力一个过肩摔。 “就凭你?”齐嬷嬷摔出去,但很快稳住了身体,反手摁住苏染汐的肩膀,脸色一狠。 她正要使劲—— 啪! 苏染汐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狗奴才,敢摔本王妃,我扒了你的老脸!” 众人吓傻了。 齐嬷嬷活了一把年纪,哪有人敢这么扇她? 彩衣看一眼令牌,咬咬牙,趁机拔腿就跑。 王妃是为了保她才被齐嬷嬷这么欺负…… 王爷不在,她得救王妃! 齐嬷嬷这一下是真的起了杀心:“臭丫头,你——” “齐嬷嬷武功高,动粗我是干不过,但你别忘了刚刚在王爷面前说过的话——本王妃今天只需抄书。”苏染汐余光见彩衣溜走,心下赞赏。 她将明黄色的圣旨怼到齐嬷嬷铁青的老脸上:“你敢动我试试?” “你——”齐嬷嬷拳头紧握,却没敢挥出去。 苏染汐冷笑:“齐嬷嬷侍候母后多年,该知道宫中尊卑为上。你是仆,本王妃是主,轮得到你对主子握拳?” 她反手夺下太监手中的刑棍,突然大力朝着齐嬷嬷抽过去。 齐嬷嬷一掌将刑棍拍飞,厉声质问:“王妃——” “你这么高的功夫,一掌下去,这刑棍还完好无缺,可见材质多结实。”苏染汐一把拉过瑟瑟发抖的绿珠,“这丫头身娇体弱,瘦的跟竹竿子似的……” 她陡然拔高声音:“每人二十大板!齐嬷嬷是打算用宫人的血染红未央殿,以敬母后礼佛之心吗?” “休要攀扯皇后娘娘。”齐嬷嬷沉着一张布满褶皱的脸,冷冷看着苏染汐。 “‘妇言’不贵多,而贵当!女子在不同的场合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这话未免太危言耸听了。” 苏染汐反唇相讥:“嬷嬷方才说得对。妇言的精髓就是说——身为女子,不必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但要三思而言,你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嬷嬷身为母后的心腹,未央殿的掌事人,自然该事事以母后名声和健康为先,为人处世也要从母后的立场出发,怎么能为了区区宫人,就让人误以为母后是蛇蝎心肠呢?” “王妃,慎言!”齐嬷嬷脸色骤冷,“身为人媳,怎能如此污蔑婆母?更何况娘娘还是一国之母?” 苏染汐双手合十冲着未央殿行佛礼,扭头跪下,一本正经道:“儿媳不才,此举绝非给齐嬷嬷难堪,更无意污蔑母后,我只为母后积福泽,愿母后早日远离病痛,一生康健无忧。” 她三言两语就把皇后架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齐嬷嬷就算再想给她下马威,也不可能拿皇后的声誉和佛心开玩笑。 否则这么多年的礼佛修行,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齐嬷嬷:“……”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区区庶女出身,只凭着岭北一点功绩和陛下的封赏,就以为自己能和皇后娘娘做对了? 原本今日给她一个下马威,就是要这丫头知道国母之威不可侵犯。 她在岭北将刺杀一事到处宣扬,如此愚蠢行径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今日必须给苏染汐些教训。 “为了给娘娘积善缘,今日确实不能罚这些宫女了。”齐嬷嬷冷笑。 众人如蒙大赦,感激涕零地叩谢,“谢王妃。” 齐嬷嬷让人重新置了书桌和笔墨纸砚,冷笑道:“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王妃替宫人出头,总得代她们受些罚,才能匡正规矩。” 她面无表情道:“劳王妃,今日跪着抄《女德》一百遍!加抄《道德经》一百遍!” 众人惶然。 二百遍,那岂不是要抄死人? 何况,王妃的手还有伤呢?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幸好,提前诓了齐嬷嬷限定惩罚范围。 不就是抄书吗? 待会儿就让这老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心下悠然,面上却苦兮兮道:“齐嬷嬷,二百遍也太狠了!我手抄断了也抄不完啊。” “王妃言过其实了。”齐嬷嬷抚过火辣辣的脸,低声讽刺:“你方才打人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 第167章步步为营 苏染汐正要掏圣旨。 “王妃,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只是罚抄书教规矩而已,没必要惊动陛下。”齐嬷嬷按住她的手,轻蔑道:“就算陛下来了,以他对娘娘的爱护,岂会向着区区一个庶女王妃?” 她将圣旨塞回苏染汐怀里,“老奴劝王妃,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不要自取其辱。”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假装震惊捂脸,不动声色地往脸上抹上一些药膏。 清凉的药膏无色无味,很快就和肌肤融为一体。 “我……父皇赏了我,不会放着我不管的。”她要哭不哭地眨眨眼,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嬷嬷教训的是,我刚刚确实太狂妄了,一时忘记陛下对母后的宠爱可是人尽皆知的啊。” 她猛地抓住齐嬷嬷的手往自己脸上抽,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齐嬷嬷,我刚刚不该打你,现在让你打回来!让我少抄几遍吧,否则手要废了,我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那一巴掌拍上脸,响声清脆。 众人吓傻了:“王妃!” 那张俏丽白皙的绝美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肿大…… 看着相当吓人! 齐嬷嬷武功那么高,她那一巴掌,普通人哪里受的住? 齐嬷嬷脸色一变,下意识抽出手:“你干什么?” 不对劲! 她根本没用力。 苏染汐的脸怎么会肿得这么厉害? “我认错啊。”苏染汐捂着脸,委委屈屈道,“嬷嬷,你是有武功的人,这一巴掌可比我厉害多了!你打完可消气了?” 她示弱地举起自己红肿的手指头:“我这手经您一折腾,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怎么抄这么多?” “谁打你了?分明是你……”齐嬷嬷总觉得不对,这丫头前后转变未免太突然了。 想到刚刚那个拿走令牌报信的宫女…… 她眼睛一眯。 苏染汐故意演戏,八成是在拖延时间。 “王妃,我知道你有些小聪明,但今日这罚,您必须得受着,现在磨叽这些时间有用吗?” 齐嬷嬷冷眼看着苏染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低声讽刺道,“王爷敬重娘娘,既然进了这未央殿,就不会再违背她的心意。” “陛下是赏了你,但绝不会为一个庶女王妃,让心爱的皇后受委屈。至于相府……相信王妃心里有数!” 她眼底噙着赤裸裸的嘲讽,看着苏染汐的眼神居高临下,像是在看个孤苦无依的可怜虫:“如今你孤身一人,拖延再多时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就算彩衣把你的贴身丫鬟叫过来,顶多是陪您同跪,这书只能是您亲手所抄,不能请人帮忙,王妃何必再垂死挣扎?” 苏染汐吓得连连后退,仿佛大受打击的样子:“看样子,我今天是死定了?” “王妃言重了,只是抄书认错而已,顶多废了这双手,您贵为王妃,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这双手本也就多余了。” 齐嬷嬷看着她手指关节红肿,语气充满了不屑和嘲弄,“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您在岭北放肆行事的时候,就该知道有今日了。” “娘娘果然好手段,以抄书为名,行杀伐之手段,还让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苏染汐的手指似乎疼得抖了抖,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嬷嬷,你说我现在认错,娘娘会饶我一命吗?” 美人垂泪,楚楚可怜。 即使她半张脸红肿着,也有种病弱西子的苍白美感。 这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看得宫女太监们都忍不住心疼一二,若不是有彩衣的前车之鉴,都想替王妃求情两句了。 齐嬷嬷‘郎心似铁’,按着苏染汐的肩膀跪在蒲团上,扬声暗示道:“书中自有黄金屋,相信王妃抄完了书,自然心静神明,知道以后该如何侍奉皇后娘娘。” 她俯下身,在苏染汐耳边压低声音厌恶道:“老奴当王妃有多少傲骨!” “如今看你这怂包模样,真是替王爷不值得。就算你换了一张好看的脸蛋,终究是个没用的绣花枕头!废物!” 齐嬷嬷心底愈发看不上这庶女出身的卑贱丫头,徒有机关毒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诡手段。 骨子里只是个贪生怕死、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凌冽的寒意。 时机未到,再忍忍。 就快了。 “我亲手抄出这二百遍……就算完了?”苏染汐跪在地上,一脸可怜巴巴。 再惨一点! 现在越惨,触底反弹才会越厉害。 她想要对付的,不仅仅是齐嬷嬷一个奴婢,而是背后的皇后——必须得吃点苦头,才能真正让皇后伤筋动骨。 众人不禁唏嘘心疼。 王妃现在就像只颓败的流浪小动物,面对齐嬷嬷这样的强悍天敌,只能躲在风雨中瑟瑟发抖,毫无还手之力。 看她哭得稀里哗啦,齐嬷嬷眼底划过一抹疑虑—— 眼前的苏染汐,和情报里那个擅用毒术机关术、把北蛮人耍得团团转的传奇王妃!相差太远! 像虐了个假王妃! 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齐嬷嬷皱了皱眉,犀利地盯着苏染汐看了好一会儿,默默回顾了两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可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苏染汐:“嬷嬷?” “自然。”齐嬷嬷俯低一张老脸,谨慎道,“王妃亲手抄完两百遍才算完,这么多人看着,您别想着耍花样。” “长得瘆人不是嬷嬷的错,跑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苏染汐突然乖乖拿起笔:“我抄就是了。你别盯着我看,我害怕。” 齐嬷嬷老脸一黑,咬牙切齿道:“看你能牙尖嘴利到几时?” “有一时算一时咯。”苏染汐刚写了一个字,就耍赖一般扔了笔,抖着手指头喊疼:“写不了!真的写不了一点!嬷嬷,要不您和娘娘说一声,我养养手指头,改日再罚抄?” 齐嬷嬷皱眉,鄙夷地看着她:“你这种人,是怎么对付北蛮叛军的?” “不是我太厉害,而是他们太笨了。” 苏染汐委屈巴巴,“齐嬷嬷,我要一直抄不完,你就一直看着?要不,你还是帮我跟母后求求情吧?她菩萨心肠,不会跟我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的。” “教王妃规矩,是娘娘的意思。”齐嬷嬷抓着她的手腕,强行握住毛笔,“王妃,别再用这种卑劣的小伎俩拖延时间了。娘娘用心良苦,您可不要辜负她……” “啊!疼疼……”苏染汐余光扫向殿门外的身影,突然大喊一声,“齐嬷嬷杀人啦!救命!” 下一刻—— 哗! 一道剑光袭来,瞬间劈碎了书桌。 第168章 都是爹生娘养,谁比谁高贵 墨鹤飞身而来,护在苏染汐身前。 长剑立在手中,寒光四溢。 他冷冷看着齐嬷嬷,寸步不让。 苏染汐和齐嬷嬷双双露出了诧异之色:“怎么是你?” “王妃,可有受伤?”墨鹤不答反问。 但众人心里都有数——能使唤的动墨鹤之人,只有那一个。 “小伤而已。”苏染汐挑了挑眉。 齐嬷嬷冷冷看向墨鹤,生气地训诫道:“未央殿前,谁准你擅自动手?你的主子只有王爷,不该掺和不相干的人和事。” 墨鹤寡言,并未答话. 但也没有从苏染汐身前移开身子,保护的姿态非常笃定。 “我倒要看看,你真有这么大的胆子跟我动手!”齐嬷嬷冷笑一声,讽刺地看着苏染汐,“区区一个暗卫,救不了你!今日这书,你抄定了!” 她双手陡然如蛇一般游走而来,朝着墨鹤的面门凶狠袭击。 内力的强大波动让许多人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 墨鹤面不改色,正要抽剑迎战。 “打什么打啊?”苏染汐一把将墨鹤拉到身后,张开双臂拦住齐嬷嬷:“都是文化人,别学草包莽夫那一套,动不动喊打喊杀的。” 齐嬷嬷眼睛微微一眯。 那一掌没收也没转弯,狠狠朝着苏染汐面门拍了上去。 苏染汐冷笑——果然!这老东西无时无刻不想着弄死她。 “王妃!”墨鹤反应极快,抓着苏染汐的肩膀往后一旋,避开了致命的一掌。 可齐嬷嬷的功夫也不是吃素的,那一掌速度极快,又狠又准地打中了墨鹤的后肩。 墨鹤闷哼一声,松开苏染汐的肩膀将人护在身后,面色冰冷地拔剑指向齐嬷嬷:“你竟然想杀王妃?” “我是想教训一个不听话的暗卫而已。”齐嬷嬷一脸沉静地看向苏染汐,面露嘲讽,“谁知道王妃会为了一个暗卫突然冲上来?你们两个的关系……” “齐嬷嬷,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你差点杀了我是事实。”苏染汐的眼神冷若冰霜,故意扬声道:“……这难道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众人一听这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齐嬷嬷和王妃无冤无仇,今日如此一反常态,必然是奉命行事了。 “老奴只是误伤,王妃不要污蔑娘娘!”齐嬷嬷面无表情地说:“小心再加抄一百遍!老奴担心您的手指头承受不起。” “加抄一百遍?没问题啊!”苏染汐冷冷攥住齐嬷嬷的衣领,面露冷色,“我领我该领的罚,你身为皇后心腹,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皇后,是不是也该为刚刚那致命一掌给个交代?” 齐嬷嬷还要狡辩。 “众目睽睽,你要杀王妃是不争的事实。”苏染汐的目光咄咄逼人,“不知道陛下知道此事,会怎么罚你?又会怎么想皇后的居心?” 齐嬷嬷皱眉:“你!” 墨鹤突然冷声道:“按大夏律,齐嬷嬷方才对王妃的大不敬行为,至少该责五十杖,服苦役三年。” 齐嬷嬷冷声讽刺:“区区暗卫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墨鹤面无表情,心下一冷。 奈何,他确实不能拿这老奴怎样。 一招不慎,就会给王爷惹麻烦。 苏染汐突然松开齐嬷嬷的衣领,“生而为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趁着她松懈之际,苏染汐反手狠狠一拳砸向齐嬷嬷胸口:“退一万步说,都是爹生娘养的,谁又比谁高贵?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墨鹤眸光一闪,有些诧异。 虽为庶女,却也是出身贵族…… 王妃竟会说出这般话! “你竟敢——”齐嬷嬷一个高手,今天一而再被个废柴偷袭,气得脸色发青。 还没动手,墨鹤就闪身挡上前:“你敢动王妃试试?” 苏染汐再也不怕齐嬷嬷偷袭,直接硬刚:“念在齐嬷嬷是母后的亲信,服苦役就算了,五十杖小惩大戒、再罚抄大夏律百遍,也便罢了。” 齐嬷嬷面无表情,“王妃以为区区五十杖,老奴会怕?至于抄书……” 她冷冷看向苏染汐的手指,眼底闪过阴狠之色:“老奴的手干惯了粗活,不比王妃娇弱,区区一百遍,总不至于废了双手。” 苏染汐强调:“你要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下来,不能让人帮忙哦。” “好。”齐嬷嬷面露不屑之色,低声狠辣道:“原本只想借抄书废了你一双手……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就跪着抄完这二百遍,顺便废了双腿吧!” 说完,她吩咐宫人又准备了新的书桌和笔墨纸砚,面无表情地走到蒲团之前,“王妃,别再耽误时间了,请跪下抄书!” “来了!一起抄书咯。”苏染汐拍拍墨鹤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墨鹤诧异:“可是……” “夏凛枭既然让你来了,那今天就得听我的。”苏染汐张口就来,笑着忽悠道,“放心吧,皇后再怎么样都是皇后,我只是整整她,又要不了她的命。” 墨鹤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了。 齐嬷嬷拦不住墨鹤,一心只想尽快罚了苏染汐出口恶气:“王妃,赶紧抄吧!今天就算陛下来了,也救不了你。” “急什么?我的救兵已经来了啊。”苏染汐掏出一瓶药在手掌上抹了抹,再举起红肿的手指吹了吹。 这药能让她的伤势看起来更严重一些。 刚吹完,青鸽就气喘吁吁地带着一帮人赶过来。 彩衣跑得慢,坠在最后面,流着汗冲苏染汐微微颔首—— 王妃交代的事,都办成啦! 为首的黑面胡子男扛着一张材质特殊的木板,手里还拎着一整套工具,兴致勃勃地跟在青鸽身后:“姑娘,你说的什么刷字术在哪儿?我们怎么干?” 青鸽走到苏染汐身后,看见她脸上的伤,皱眉扫了眼齐嬷嬷,却惊讶于她的气息之稳,内力之浑厚。 难怪! 彩衣明明只拿了令牌让她进未央殿,墨鹤却取了令牌先行一步。 齐嬷嬷这样的高手,她打不过。 “王妃,您要的人都带来了。” 青鸽指着黑面胡子男,“这位是工部左侍郎蔡永,祖传的工艺世家,一听说您那个印刷术,立刻激动地带着人跑来了。” 虽然知道王妃精通机关术,不过齐嬷嬷是高手,王妃难道要当着她的面制造机关吗? “王妃,齐嬷嬷武功之高,怕是只有墨鹤能跟她对战一二。”青鸽小声说,“你这个印刷术威力大吗?” 顿了顿,她委婉提醒道:“未央殿里使用机关,杀伤力不能太大,否则破坏范围太大,您事后怕是无法交代。” 苏染汐惊讶地敲敲她脑门:“在未央殿使机关术,我怕不是活够了?” 青鸽:“……” 迷惑且不解。 那您搞这么大阵仗干什么? 吓唬齐嬷嬷吗? 第169章 护妻之心 齐嬷嬷将主仆两人的交流尽收眼底,但面上无所畏惧,甚至多了一抹不耐烦:“王妃,你叫这么多人来,还想折腾出什么花样?” “抄书啊!放心,二百遍,一个字都不会少你的,而且肯定是我亲手抄下来的真迹。”苏染汐跪在蒲团上,展开宣纸画了一张奇奇怪怪的图纸. 全场只有蔡永一个人看懂了。 “王妃,这就是印刷术?可是……”他刚想表达一下疑虑,苏染汐就招了招手,低声解释了几句,“懂了吗?” “明白了!”蔡永接过图纸,越看越激动。 他一点就通,险些对苏染汐顶礼膜拜:“王妃,这就是您说的印刷术?果然是奇思妙想!我从未听过如此奇妙的机关术,必然造福后世啊。” 他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要去干活。 苏染汐连忙将人抓回来,低声说:“这么伟大的发明,你还不赶紧差人上报?陛下若是亲眼见了,必然比你更激动。” “对对对!”蔡永连忙抓了一个手下,差人拿着图纸匆匆去上报。 自己却留下来,打开那一大包工具刀,盘坐在一堆厚重的木板前,认真地雕刻起来。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王妃在搞什么猫腻。 齐嬷嬷面露警惕:“你到底想干——” “嘘!”苏染汐举起手指,一脸嫌弃,“我正抄书嘞,嬷嬷不要打扰,要是抄错了,你赔吗?” 齐嬷嬷脸色阴沉。 看不懂苏染汐的鬼把戏,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她暗暗使了个眼色,差人去将刚刚跑出去的工部手下拦下来,又让人暗暗封锁了未央殿的大门。 直到罚完苏染汐,今天未央殿就不出不进。 看她凭着这帮身份低微的人和一堆烂木头,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未央殿里。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手中的佛珠顿了顿:“她开始抄了?” 侯在门边的宫人往外看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回娘娘,有齐嬷嬷看着,王妃无计可施,已经亲自开始抄书了。” 侯在一边的夏凛枭眸光微闪,眼底神色莫名。 “她的手伤成那样,真要抄完两百遍,以后那双手怕是废了。”皇后打发了宫人出去,殿内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她将佛珠圈在手腕上,冲着夏凛枭招了招手:“枭儿,你废了双腿,母后就废了那丫头一双手,这样你们也算般配了不是?” 那笑容慈祥温柔,眼底却没有半点暖意。 夏凛枭早就习以为常,眉眼未动,推着轮椅走到皇后身边:“母后,苏染汐于岭北有功,又救过我。” 他抬起头,眼神冰冷又坚定:“她的命,我一定要保。” “母后知道!”皇后微微一笑,“你杀了我派去的刺客,千里迢迢将他们的手脚送到母后跟前,不就是为了表你护妻之心吗?” 她抓着夏凛枭的手,手指冰冷得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阴鬼才有的温度,尖锐的指甲在他手腕上留下深刻的血痕:“所以,母后今日留她一条狗命,只是废她一双手,给她点颜色看看。” 夏凛枭皱了皱眉,没有反抗。 “枭儿,你长大了,越来越不听话了,母后既伤心又欣慰。” 皇后痴痴地盯着他的脸颊笑了好一会儿,突然抄起香案前的香炉,连带着正在燃烧的佛香,狠狠倒扣在夏凛枭的双膝之上,厉声道:“痛吗?” 夏凛枭搭在轮椅把手上的双手骤然握紧,面色发白却一言不发,望着皇后的眼底浓黑如墨:“母后,你为什么非要致苏染汐于死地?” 皇后抚着夏凛枭的脸颊,仿佛透过他在看向思念日久的故人:“枭儿,你是背负着仇恨出身的人!你和我,活在这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替故人报仇!” “你要记住这样的痛,记住内心的恨,将来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变得无坚不摧!强者,是不能有软肋的。” 她冷冷收回手,“原本,母后只是厌恶那个庶女,因为她是皇帝赐给你的耻辱!但现在,你对她越在意,她就越是要死。” 夏凛枭猛地抬眸,眼底寒光乍现,第一次对皇后露出这样可怕的冷意:“只要我还活着,她就不会死!” 他反手抓着皇后的手腕,眼神阴冷:“母后,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您都要不择手段地除掉。您生我养我,就是为了把我当成复仇工具一样掌控吗?” 曾经,他也像许多正常的小孩子一样,以为自己是父母爱到深处时的血脉延续。 有父亲深切的宠,母亲温婉的爱。 想要什么可以撒娇,做错事有人教导,哭了有父亲抱在肩头哄,受伤了有母亲软语心疼…… 直到母亲将他关进阴冷可怕的暗室,残忍地揭露身世之谜,让他打破了对皇帝长久以来的幻想。 本该是最亲近的父亲,一夜之间变成了屠戮全族的仇人。 从此以后,他看懂了皇帝恩宠手段下的阴谋,也屈从于母亲温婉宠爱下的仇恨,走上了一条冷心冷情的不归路。 夏凛枭冷冷地掸去膝上的香灰,被火星烫得掌心疮痍一片也没有皱一下眉:“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曾出生!” 啪! 皇后狠狠抽了他一巴掌,死死抓住夏凛枭的胳膊:“你没得选!难道我有得选吗?你死去的父亲,你的外祖一家,他们就有得选吗?” “你要怨,要恨!那就冲着狗皇帝去,是他一手造成了所有人的悲剧!”她红着眼睛,哭得有多凄惨,眼神就有多怨怒,“枭儿,他一日不死,真相一日未大白,你我都注定了不得安宁。” 夏凛枭没有说话,转身看向大门的方向。 手刀一切—— 狠狠劈开了膝上烧得零落一片的布料! 像是在表达某种坚定的决心。 “枭儿!”皇后冷声斥道:“你竟敢为了苏染汐违逆我?若你敢走出殿门护着她,她绝对无法活着走出未央殿。” 夏凛枭垂眸,嘲讽一笑:“母后,你未免太小看她了。苏染汐,压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说完,他取出轮椅下的毯子盖在腿上,遮住底下火辣辣的烫伤,一脸冷酷地走出大殿。 门一打开,外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顿时随着风灌入了殿中。 皇后怔住,下意识走到门口,瞳孔骤然紧缩:“她……怎么可能?” 第170章 竟小看这庶女了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 苏染汐面前,竟然堆起了小山堆一般高的纸张! 夏凛枭勾了勾唇,淡淡扫了皇后一眼:“母后,一起去看看吧!她比你想象中的厉害多了。” 皇后攥紧了佛珠,脸色有些难看。 与此同时。 苏染汐盘坐在一堆写满了‘妇德’长篇大论的书稿前,继续将《道德经》书稿的写样写好,使有字的一面贴在蔡永雕好的木板上。 她向蔡永借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刻刀,将木版上的反体字墨迹刻成凸起的阳文,同时将木版上其余空白部分剔除,使字体刻痕完全凹陷,板面所刻出的字约凸出版面1至2毫米。 苏染汐小手一挥:“青鸽,热水。” 青鸽眉眼间全是惊叹,有了刚才‘抄写’《妇德》的经验,熟练地用热水冲洗苏染汐雕好的字板,洗去木屑等杂质,。 《道德经》的刻板完成了! 苏染汐先拿了一把刷子蘸上墨,在雕好的板上刷一下。 众人哪怕已经看过一遍,还是忍不住顺着她的动作移动视线,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崇拜。 接着,苏染汐用上好的宣纸覆在雕板上,另外拿一把干净的刷子在纸背上轻轻刷一下。 “《道德经》第二遍,完成!”苏染汐把纸拿下来,这一页书就印好了,“青鸽,拿纸来!还剩九十八张,别数错了啊。” 她看着脸色铁青的齐嬷嬷:“监工看着呢,我可不能偷懒。” 青鸽清脆地应了一声. 一旁的彩衣迫不及待地过来帮忙,鼻子上不小心染了一点黑墨,看着跟个小花猫似的,脸上的开心却是实打实的。 “王妃,您太厉害了!这个什么术……省了好多功夫。”彩衣给苏染汐递一张纸就夸一句,彩虹屁强势输出,夸得旁人除了‘厉害’两个字,竟然都没有别的词可以用了。 苏染汐一页一页印好以后,让青鸽把散乱的纸张装订成册。 啪! 她重重地将册子全部拍在齐嬷嬷胸口,“两百遍,全是我亲手‘写’出来的,字迹都一模一样。齐嬷嬷,你验验看?” 齐嬷嬷内功深厚,自然不会被一叠书册压弯了腰,但那张老脸青白交错,冷冰冰道:“王妃如此投机取巧……” “诶,这怎么能是投机取巧呢?” 雕完木板就跑不见人影的蔡永突然冒出来,激动地说,“王妃发明的雕版印刷术,可是造福所有人的绝妙印刷方法,一旦推广,不知道要省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实乃我大夏之福啊。” 说完,他回头朝着来人跪下,语无伦次地指着齐嬷嬷怀里的书册:“陛下,您瞧见了吗?那张图纸可不是闹着玩的,王妃真的做出来了!如此妙计,王妃功在千秋。” 夏武帝匆匆赶来,手里还捏着苏染汐画的那张图纸。 原本听工部的人一通天马行空的胡说八道,心里是极为不屑的。 没想到蔡永突然跑过来,身子染了半边墨,神经兮兮地非要拉他来未央殿一观奇迹…… 亲眼一见,名不虚传! “小汐啊,这些都是你做的?”见苏染汐点头,夏武帝难以置信,“只听说你的机关术一绝,未曾想,脑子里还有这般奇思妙想,解决了多少书册刊印的难题!” 齐嬷嬷脸色骤变。 陛下怎么来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帮去拦人的混账,竟然让苏染汐的人跑了! 事情办砸了,也不回来禀告一声……那帮人找死吗? 苏染汐藏着掖着印刷术这种大招,无非是想借陛下的手来收拾她……真是难为这庶女忍到现在! 她竟小看这庶女了! 这时—— “要赏!重重有赏!”夏武帝放下印刷出来的书册,满意地朗声大笑,“小汐,你真不愧是枭儿的好妻子,说说看,你现在还想要什么赏赐?父皇一定满足你。” “父皇,臣媳不才,惹了母后生气,被罚抄两百遍书稿,奈何双手又伤成这样……” 苏染汐径直跪在皇帝面前,可怜兮兮地露出红肿的双手和肿了半边的脸颊、淤肿的唇角,“为了不让自己的双手残废,只能想出这种笨笨的法子了。” 齐嬷嬷一听,登时觉出不对劲。 这个臭丫头! 一开始就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先是借尊卑之说,从自己的口中再三套话,让大家都知道自己罚她是奉皇后的命令。 一开始!苏染汐就把这口锅悬在了皇后头。 答应抄书的时候,她就想出了这个什么雕版印刷,还故意在自己面前装疯卖惨,诱自己放低警惕心。 她一边和自己虚与委蛇,一边派人引来了皇帝。 有工部蔡永作保,皇帝眼见为实……印刷术这么大的功劳,必然震惊四海,此刻足以让苏染汐作天作地了。 苏染汐! 好个能忍能演、满肚子诡计的小丫头! 齐嬷嬷反应过来也为时已晚,见皇帝面色犹疑,急忙跪下来先一步请罪:“陛下,老奴该死!不关皇……” “父皇,不怪齐嬷嬷废我双手,抽我巴掌……她也是奉命行事,我理解的。”苏染汐一把抓住齐嬷嬷不让她说话,作势抹了抹眼泪。 “你干什——”齐嬷嬷下意识要推,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苏染汐必然是故意的。 如果她在皇帝面前动手,皇后更加说不清了。 “王妃!”齐嬷嬷眼疾手快地扶着苏染汐,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王妃恕罪,老奴有言在先,罚您确实是为教您规矩。王妃若是气不过,尽管加倍罚回来,老奴绝无怨言。” “嘶——” 苏染汐故意一副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甩开齐嬷嬷的手,跪在夏武帝面前恳求道:“儿媳不敢领赏,更不敢罚齐嬷嬷。” “只求父皇开恩,跟母后说说好话,饶了儿媳吧。齐嬷嬷武功高强,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她打的啊。” “王妃,您这话从何说起?”齐嬷嬷脸色一沉,还要辩解。 此时,殿外又进来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扬声讽道:“素闻皇后娘娘出身高贵,家学森严,怎么她从娘家带来的心腹嬷嬷竟然如此目无尊卑?” 苏染汐唇角一勾,冷眼睨着齐嬷嬷:“嬷嬷心高气傲,又有皇后撑腰,自然不把我这庶女王妃放在眼里。陛下宠爱皇后,或许会庇护你,那这一位呢?” 齐嬷嬷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眼皇帝。 看他脸色就知道这些话果然踩中了他的禁忌。 皇帝和娘娘之间最大的隔阂,就是楚家数百条人命! 这么多年,帝后看似恩爱,无人敢提。 有心之人却总要拿这些血恨做文章! 第171章 有仇当场报 齐嬷嬷回头看到来人,眼底闪过一抹阴骘之色,冷静地磕头请安:“问贵妃娘娘安。” 未央殿消息森严,刘贵妃的眼线不可能进得来内殿! 她来得这么快……必然是苏染汐派人去报了信! 为了对付皇后,苏染汐竟然蠢到把刘贵妃招来了。 那可是皇后和王爷共同的敌人,如今处于三皇子和王爷夺东宫之位的关键时刻,苏染汐的胳膊肘竟然朝着外拐? 她连王爷的荣耀都不顾了!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齐嬷嬷心里恨得要命,早知道一开始就该弄死这庶女,省得她把事情越闹越大。 也怪她一开始被苏染汐处处示弱的小白兔行为迷惑,竟然放下了戒心,让她有机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 果不其然—— 出身、家学、娘家、心腹…… 每一个字眼,都跟刀子一样,精准地戳在了夏武帝心口上。 他冷冷看向未央殿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清冷哀怨的身影,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这么远的距离,皇后却有所感,面色冷得跟天山寒冰一样,充满了哀怨悱恻的冷意:“枭儿,墨鹤是你派去帮苏染汐解围的?” 未央殿上下都是她的人,根本不敢违背齐嬷嬷的命令悄悄去跟刘贵妃报信。 苏染汐能使唤动的人,只有青鸽和墨鹤两个暗卫。 墨鹤一向来无影去无踪,齐嬷嬷派再多手下,也是跟不上他的踪影的。 只有他,才能悄无声息地把刘贵妃招来帮助苏染汐。 夏凛枭没有否认,淡淡往皇后心口戳刀子:“母后,您不出面,齐嬷嬷今日怕是要吃大苦头的。” “你!好啊,真是母后的好儿子!”皇后怒极反笑。 入宫多年,故人死伤殆尽。 她身边就剩下齐嬷嬷这么一个老人。 名为主仆,亲如母女。 说是精神支柱也不为过。 夏凛枭明知道她的命脉所在,还帮着小贱人对付她! “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小庶女故意把事情闹大,根本就是冲着本宫来的?” 皇后冷了眉眼,语带杀气,“夏凛枭,你当真喜欢上那庶女了?为了她,你不惜跟亲生母亲作对?” 夏凛枭心头一堵,不知是为了皇后这句‘亲生母亲’而感到嘲讽,还是为那句‘喜欢’而思绪万千。 “我心悦之人是谁,母后心里没数吗?”夏凛枭不动声色地将焦点抛了回去,“我说了——苏染汐是我的恩人,君子立于世,自当恩怨分明,这不是您从小教我的吗?” 皇后噎了一下,眼神变得阴暗浓稠。 她想要夏凛枭记住的只有仇恨! 什么恩怨分明,不过是骗人的鬼话! 为了报仇,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孩子态度模棱两可,到底喜欢的是哪个女人? 皇后冷冷地看向殿下的焦点人物——苏染汐。 不管是谁,只要成了夏凛枭情感上的软肋,必然留不得! 与此同时—— 下头的其余人都跟着下跪行礼,心下暗呼:不得了!陛下和贵妃都来了,事情越闹越大了! 皇后平日不理六宫事,刘贵妃身为三皇子生母,本来就掌六宫实权。 如今三皇子得了战功,正式开始和王爷抢夺东宫之位,贵妃更加要针对未央殿了。 “陛下!”刘贵妃生得貌美妖娆,打扮得又精致华贵,比起素雅温婉的皇后,她更像是凌驾于百花之上的灼灼牡丹,耀眼夺目。 夏武帝扶她起身,语气宠溺:“贵妃怎么来了?” “听闻皇后娘娘身子不好,言儿从南海带回了好些珍贵的补品,臣妾特意带来孝敬娘娘,不想来得不巧,竟然瞧见小汐这孩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刘贵妃弯腰将苏染汐搀扶起来,拿帕子温柔地在她脸上抚过。 “陛下,臣妾向来拿枭儿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疼,小汐得您赐婚,嫁给枭儿为正妻,这是天赐良缘。谁敢欺负小汐,那不就是蔑视皇威吗?” 她俯视着齐嬷嬷,“难不成是有人不满陛下的赐婚,故意拿小汐撒气?” “什么?”苏染汐立刻配合地红了眼睛:“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王爷,不想母后因为这个恨不得我死?” 刘贵妃果然是个绝佳僚机。 她不了解夏武帝和皇后的爱恨情仇,若皇帝有心袒护,就算她今天吃再多苦头,顶多只能拿下齐嬷嬷。 但是—— 敌人之间,永远是最知己知彼的。 她赌的就是宠冠六宫的刘贵妃不会放过这一次狠踩皇后的机会,助她一臂之力。 果然—— 夏武帝脸色骤然冰冷,眼底卷起盛怒。 齐嬷嬷立刻反驳:“贵妃娘娘,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跟您嚼这样的舌根子?娘娘诚心礼佛,素来不问外事,一心只愿王爷和王妃夫妻平安如意……” “齐嬷嬷,小汐的脸和手都肿成什么样了?你当陛下和本宫都是瞎子吗?你一个奴婢,敢对王妃下手如此重?”刘贵妃冷笑。 见皇帝还未开口问罪,她特意让人当众给苏染汐上药,一边心疼道:“若是换了平常,齐嬷嬷是皇后的心腹,只要不是弑君谋逆,再大的过错陛下也能网开一面。” “但今天不一样,小汐平叛岭北有功,陛下前脚刚赏了人,后脚未央殿就把人为难上了……好好一张漂亮脸蛋,教个老奴打成这样,这不是打陛下和枭儿的脸吗?” 刘贵妃抹了抹眼泪,“更别说小汐还创下了印刷术这样的奇功!今日这事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以为皇后娘娘是在对陛下表达不满呢!” 苏染汐对上刘贵妃怜爱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自己亲娘。 这演技,可以角逐三金影后大满贯了! “放肆!”夏武帝一听,果然冷脸。 众人悉数跪下。 全场吓得屏息凝神,鸦雀无声。 齐嬷嬷顿觉不妙,连忙爬到夏武帝跟前恳求道:“陛下,不关娘娘的事,惩罚王妃是老奴一人的错。” 夏武帝猛地一脚踹在齐嬷嬷心口,“狗奴才,王妃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竟敢对主子动手,不想要这条狗命了吗?” 齐嬷嬷暗暗扫一眼苏染汐冰冷的眉眼,咬牙认错:“老奴该死!” 皇帝已经动了怒,又有刘贵妃在一边胡搅蛮缠,苏染汐满肚子坏水……如果她再不认罪,只会把皇后娘娘牵扯进来。 好一个诡计多端的苏染汐! 这一次,她竟然栽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身上! “来人!”夏武帝看着苏染汐红肿的脸颊,再想到刘贵妃句句打脸的话,顿时面色青黑:“将这不知好歹、不分尊卑的老东西押下去——” “重罚一百杖,逐出未央殿,发配浣洗局服役十年……以儆效尤。” 苏染汐冷冷勾唇:有仇当场报,乳腺自然好。 第172章 引蛇出洞 众人震惊。 重则一百杖已经是堪比流放的大刑了,还要发配浣洗局为最下等的粗使奴婢? 服役十年啊! 对于齐嬷嬷这样的高阶掌事女官,这比杀了她还要可怕! 尤其是…… 陛下这么做,形同于责罚皇后娘娘了。 齐嬷嬷愣住:“陛……陛下?” 虽然料到苏染汐布这么大的局,自己的下场不会太妙。 可到底苏染汐今天没少胳膊少腿,为什么皇帝罚得这么狠? “拖下去!”皇帝没有看齐嬷嬷一眼,余光直勾勾盯着殿上那抹纤细素雅的身影,语气都染着咬牙切齿。 齐嬷嬷见皇帝紧盯着皇后,心下不妙,一句求情的话不敢说,省得连累皇后,抬脚就往外走。 “等一下。”苏染汐将几人的目光尽收眼底,拉着齐嬷嬷走到之前的刑凳上,“父皇,何必这么麻烦?先前齐嬷嬷要当着我的面杖责未央殿的奴才,现成的刑凳还热乎,就在这里打那一百杖吧。” 她要让齐嬷嬷当众受刑! 一为报仇,二为引蛇出洞。 皇后亲眼看到齐嬷嬷用刑……若是无动于衷,必然寒了底下的人心,尤其是让皇帝心里不满。 她若是出面,后面的大戏才能接着唱。 齐嬷嬷立刻跪下:“陛下,老奴卑贱之躯,别让一身的脏血染了未央殿的地面,污了您和娘娘的眼睛。” 夏武帝一眼看出了苏染汐的小心思,皱了皱眉:“皇后一向潜心礼佛……” “陛下!” 刘贵妃突然娇滴滴地出声,“皇后娘娘一向潜心礼佛,只愿后宫祥和,陛下圣体康健,不想她身边最亲近的嬷嬷竟然如此目无尊卑,等同于败坏了娘娘的名声,更与娘娘礼佛的初衷相违背。” 苏染汐立刻附和:“父皇,儿媳也是这么想的,当众行刑,一来可表母后清正无私的国母风范,二来可以让未央殿上下引以为戒,日后必不再犯此等大错、让母后忧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夏武帝只能摆摆手:“行刑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刘贵妃和苏染汐相视一眼,连忙拦住皇帝,拉到一旁休息着,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皇帝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召了蔡永一起去研究雕版印刷术了。 这边的侍卫将齐嬷嬷押到刑架上趴好,凶狠的气势可比刚刚打彩衣那阵仗大得多了。 众人不禁唏嘘地看了王妃一眼。 小身板,大能量! 没想到王妃竟然连齐嬷嬷都干倒了,狠狠为彩衣出了一口气!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心腹啊。 “杖!刑一百!”执板子的侍卫长喝一声,特制的刑板无情地落在齐嬷嬷身上。 只两三下,鲜红的血迹就浸透了她身上的宫装。 众人心下大惊。 齐嬷嬷不是内功深厚吗? 才这几下怎么就受不住了? 齐嬷嬷面色微怔,很快明白了什么。 一定是苏染汐做了什么! 不行。 绝对不能让娘娘发现她的异样。 一旦娘娘出面,就中了贱人的计了。 齐嬷嬷狠狠攥紧了刑凳。 一板又一板狠狠落下,背上的衣裳和血肉粘在一起变得血肉模糊,看得胆小的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可她只是死死地瞪着苏染汐,疼得手背青筋暴起,也愣是咬着牙根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嬷嬷,对你这样的高手下药,确实很难。”苏染汐走到齐嬷嬷跟前蹲下,低声道:“所以,药是下在我脸上的,你抽我那一巴掌,让药力渗进你的掌心,内力会消失三天。” 齐嬷嬷疼得冷汗涔涔,语气愈发凶狠:“苏染汐,这一次是我大意。下一回……你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苏染汐作势为她擦去冷汗,心疼地啧了几声,扭头看向殿上的皇后,“你为了保住皇后这么拼,她好像依旧高高在上、无动于衷啊?” “可笑!别妄想挑拨离间了,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你陷害娘娘。”齐嬷嬷死死攥住刑凳,眼珠凸起。 本来想抗争到底,不料苏染汐的指尖掠过她脸颊,一阵奇异的淡香袭来,她很快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呀!”苏染汐突然跳起来,惊慌大喊:“来人呐,齐嬷嬷年纪大了受不住刑,好像被打死了!” 众人面色震惊,慌乱地围过来。 高台之上。 皇后冰冷的面容一紧,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 余光看到底下靠在一处的帝妃,她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不能下去。 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夏凛枭冷眼旁观,心下冷嘲。 她一贯如此,对别人狠,对亲儿子更狠,对自己最狠。 为了报仇,她隐忍蛰伏二十来年,无所不用其极。 他这些年亲身验证过无数次这个女人的心狠和无情,对她身为母亲这个身份的敬爱和同情,也在她一次次的威逼和冷酷中,渐渐地开始土崩瓦解。 夏凛枭淡淡提醒道:“母后,你若不出面,齐嬷嬷撑不过这一百杖刑,必死无疑。” 皇后冷笑:“你竟然帮苏染汐拉本宫下水?别忘了!齐嬷嬷内功深厚,连你也是她教出来的……” “苏染汐是用毒高手,您一路派人追杀,还不知道她的厉害吗?”夏凛枭面无表情道,“齐嬷嬷败就败在目中无人,小看了苏染汐,才会让她找机会下了药,如今内力尽失,形同废人。” 他摇着轮椅走到皇后跟前,眼神暗沉:“就算您不顾念齐嬷嬷是多年老人,总要想想她死以后,您身边还有多少可用的心腹?尤其是,知晓当年旧案真相的心腹……” “够了!”皇后突然按住轮椅,俯身死死地盯住夏凛枭的眼睛,“你!还有那个小蹄子!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背叛我吗?” 夏凛枭眼神冰冷,淡漠地摇摇头:“母后,我选择不了自己的出身,必须背负一身血海深仇,一路走到现在,早就回不了头了。” “但她可以选择,我无权干涉。”他看向苏染汐的方向—— 那么鲜活有力的一条生命,脑子里总是有无数的奇思妙想,一次次打破他平静的如一潭死水的复仇生涯,闯入他不为人知的禁地…… 他想护苏染汐不死,之前是为她的功和恩。 这一刻,突然想为她这个人,想看看她活着还能带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和异变? 第173章 天塌了还有夫君帮我顶着 夏凛枭眼底的异样光影,兴许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耀眼夺目。 那是苏淮宁从不曾带给他的惊人变化! 这个苏染汐,好大的本事! “只要你不忘初心,就还是母后的好儿子。”皇后抓紧了佛珠,突然指尖变幻,将佛珠重新缠在手腕上,推着夏凛枭的轮椅往下走。 “你想帮苏染汐出气,母后就如你所愿。” 听着她看似护子心切的蜜语,夏凛枭却无动于衷。 曾经他多少次为这种砒霜之上的蜜糖开心得像个傻子,每次享受过皇后给的‘爱’……等着他的就是更恐怖和无情的反噬。 台下。 因为苏染汐的搅和,乱成了一锅粥。 本以为皇后无动于衷,是要放弃齐嬷嬷这一枚心腹棋子了,没想到就在苏染汐都要放弃的时候,她居然推着夏凛枭下来了? 苏染汐悄然往齐嬷嬷腋下三寸扎了一针,让她悠悠转醒,然后冷不丁夺过侍卫手中的刑杖,狠狠朝着齐嬷嬷背上抽了下来—— “啊呃——”齐嬷嬷刚刚苏醒过来。 所有的疼痛反应都是出于本能,这么大力的一板子抽下来,她登时惨叫出声。 余光看到皇后走过来,齐嬷嬷顿时脸色一变,狠心咬紧了牙关。 咬断了舌头,就不会控制不住地乱叫,也不会让有心人拷问了! “啧!”苏染汐余光一瞥。 青鸽眼疾手快地扼住齐嬷嬷的下颌,直接卸掉她的下巴。 “齐嬷嬷,陛下只罚你板子,可没让你咬舌自残啊。”苏染汐狡黠一笑,故意当着皇后的面举高了板子,“不好意思,我天生力气大,这一板子下来,你要是下半辈子瘫了,可千万别怪我啊。” 齐嬷嬷说不出话,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够了!”皇后疾步小跑过来,拦在齐嬷嬷身前,余光看到她鲜血淋漓的后背,忍不住攥紧了佛珠,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她压低声音,冷冷道:“苏染汐,你今日非要跟我作对?可想过以后的下场?” 苏染汐无辜道:“这是父皇的旨意。母后想救齐嬷嬷,给我一个理由?” 她突然攥住皇后纤细的手腕,俯身紧盯着少妇看似素雅纯净的面容,字字带着杀气道:“她打我巴掌以下犯上不该打?还是她折我手指故意折辱不该打?或者是她暗中派杀手一路往岭北刺杀我不该打?” “放肆!”皇后吃痛,下意识甩开她纠缠的指尖。 苏染汐眼眸一闪,顺势跌倒在地。 夏凛枭下意识摇着轮椅往前。 大手还没来得及伸出来,就看她已经麻利地爬起来跪好,扬声道:“母后,我知道您和齐嬷嬷主仆情深,但也请您顾及自身和父皇的颜面,切不能在这个时候徇私啊。” 夏凛枭眸光一闪,暗恼自己手太快。 她满脑子诡计,哪里需要他帮忙? 皇后咬了咬牙,还没来得及说话。 皇帝和刘贵妃就被这边的大动静引了过来。 “皇后娘娘,缘何跟孩子动这么大的气?”刘贵妃连忙心疼地蹲下来,捧着苏染汐的双手吹了吹,“瞧瞧,刚上好的药……又摔出了一道血口子!” 苏染汐低眉顺眼:“贵妃娘娘,我不疼的。只要能让母后出一口气,我流点血不碍事的。” 皇后冷冷盯着亲如母女的两人,眼神更沉了。 “皇后,此事你不要插手。” 夏武帝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亲手将苏染汐扶起来,“这老刁奴以下犯上,罔顾礼法,丢尽你的脸面,必须得狠狠地罚。我知道你一心礼佛,不喜血腥,但没必要为了个奴才就寒了自家儿媳的心。” “陛下,齐嬷嬷是奉命行事。”皇后脱簪请罪,一身清正,“仆之错,主之过,您要罚,就罚臣妾吧。” “皇后!”夏武帝气恼。 他都暗示到这个份儿上,她怎么还不知好歹? 就非要为了个老奴才,让他下不来台吗? 见状,苏染汐不动声色地走到夏凛枭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声打探道:“皇后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出面救人?” 这个姿势…… 那股幽香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教人无端端身体发热。 大庭广众,她当真是一点男女有别的大防意识都没有! “苏染汐,离我远些!”夏凛枭面无表情地推开她贴近的小脸,不自在地转开轮椅,“你既敢布这么大的局,就该承受任何后果。” 他眉眼上挑,面露嘲色,“现在才晓得怕了?” “不靠近点怎么能叫悄悄话?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矫情?”苏染汐嗤了一声,一把搂着夏凛枭的肩膀,故意刺激他,“我怕什么!天塌了,不是还有夫君你帮我顶着吗?” 虽然她从未想过靠夏凛枭解决麻烦,不过能看到夏凛枭这张面无表情的木头脸出现波澜,她不介意胡咧咧几句。 刘贵妃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含笑拉着皇帝的胳膊看过来:“陛下,您瞧!这小两口多恩爱啊。” “要不说您是最宠爱枭儿的呢,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咱们枭儿一心只有战事,鲜少亲近女色,恐怕就连皇后娘娘都不知道亲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陛下圣口赐婚,竟赐到了枭儿心尖尖上……” 刘贵妃叹了一声,看向皇后阴阳怪气道,“娘娘,恕臣妾多嘴,您对枭儿的关心真不如陛下周全,否则您身边的心腹嬷嬷,怎么敢对枭儿的心上人这般肆无忌惮呢?” 她捂着唇,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呢。” 闻言,夏凛枭冷冷瞥了苏染汐一眼,扼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到怀里,看似亲昵,实则目光杀气腾腾的:“你故意的?” 苏染汐得寸进尺地坐在夏凛枭膝盖上,抬手抚过他的下颌,气势毫不示弱:“王爷,您说话怎么跟放屁似的?刚刚不是恶声恶气地让我离你远些吗?” “!!”夏凛枭双膝受了伤,被她不知死活地一坐,登时疼得面皮紧绷,下意识大力地将人推了出去。 幸好苏染汐随时警惕着他翻脸,惊险地站稳了。 目光落在他不自在紧绷的双腿上,微微皱眉。 虽然他用毛毯盖着双腿,可她刚刚好像隐约嗅到了肌肤灼烧过后的味道,还有香灰的气息…… 四目相对,一个满眼探究,一个冰冷排斥。 谁也不肯先让步。 落在旁人眼里,这两口子正情意绵绵呢。 第174章 本宫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夏武帝本来被刘贵妃的彩虹屁拍得心满意足,再看到夏凛枭和苏染汐亲昵无间的这一幕,心里生出更多异样的想法。 望着齐嬷嬷那张老脸,他的脸色跟着沉了下来:“来人,把刁奴拖下去行刑吧,别脏了皇后的未央殿。” “陛下!”皇后突然张开双手拦在齐嬷嬷面前,清丽的眼眸盈盈含泪,柔弱如少女,“齐嬷嬷陪着臣妾长大,如姐如母,这些年尽心伺候从无差错……” 齐嬷嬷听得热泪盈眶:“娘娘,老奴一条贱命,不值得您这般委屈自己啊。” 苏染汐见夏凛枭面露异色,下意识扭头看向皇后—— 这是要放大招了? “臣妾拖着一副病弱之躯,也许哪天就看不到初升的太阳,身边除了陛下和枭儿,就剩下齐嬷嬷这么一个亲人。” 皇后虚虚地抓着皇帝的衣摆,像少女时代那般轻轻晃了晃,眸若春水,娇怯中染着怯生生的撒娇之意:“陛下,请您饶了齐嬷嬷一条命,臣妾愿意代受任何惩罚,亲自向小汐赔礼道歉。” 夏武帝面色一怔,心头死寂多年的春水,突然被这一双痴恋多年的水眸给搅乱了:“鸢儿……” 刘贵妃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皇后这老女人! 一把年纪了还当众勾引皇帝,真是老不知羞。 关键是…… 皇帝不管什么时候,偏偏吃她这一套! 众人看了也震惊。 一国之母,竟然为了一个奴婢,不惜向儿媳妇道歉? 皇后娘娘太善良重情了吧? 见皇帝亲手扶着皇后起身,软语安慰…… 夏凛枭丝毫不意外,淡淡看向面色错愕的苏染汐,语气不知道是嘲弄还是提醒:“你太轻敌了。” 苏染汐眸光一闪,突然凑到他面前:“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治得了皇后,咱俩回王府就换个院子住。” 待天气转凉,那冷阁环境太恶劣了。 就算不能换地方,至少得翻修一下。 夏凛枭面无表情地戳她脑门一指头,冷酷地将人推远了:“你对付我亲娘,还妄想从我身上讨便宜?” 他无情冷笑,“事后不报复,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 苏染汐露出一抹小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这可是你说的——事后不准报复我!” 夏凛枭俊脸一黑:“……” 狡猾的小狐狸! 她是怎么做到又笨又聪明的? 他若是想制止此事,她连踏入未央殿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 苏染汐突然一个滑跪,冲到了帝后脚下,正义凛然道:“父皇,母后一片护仆之心,臣媳实在动容。” 夏武帝一听,正主都松口了? 他正好顺势如了皇后的意:“既然小汐如此深明大义,那……” “父皇,臣媳知您深明大义,处事公正,自然不会因为心疼母后就罔顾法度,赦免了齐嬷嬷。”苏染汐一顶高帽子,把夏武帝的话堵死了。 夏武帝微微不悦。 这丫头,耍他玩? 今日她将未央殿搅得天翻地覆,还想得寸进尺到什么地步! “父皇。”苏染汐没错过皇帝眼底的冷色,冷静抬起头,“您刚刚不是要赏我吗?” 她抓着皇后的裙摆,义正言辞道:“身为儿媳,我想把这个赏赐转赠母后!不如就赦免了齐嬷嬷服役之刑,杖责减半,既能保全父皇的处事周正之风,又能宽怀母后的慈悲心,可好?” 夏武帝陡然面色放晴。 见好就收,还算知趣。 他亲手将苏染汐扶起来,慈爱道:“难为你一片孝心,孤便成全你。” 皇后眸光一暗,下意识警惕。 这丫头不对劲! 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我只想拿这么大的恩赏,换母后一句心里话。”苏染汐看向皇后,目光陡然咄咄逼人,“岭北暗杀的主谋,是您吗?” 皇后神色一僵,整个人瞬间绷紧起来。 夏凛枭面色同样一紧,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她还真是…… 处处出人意料。 半晌,他无奈地扯了扯唇……招来墨鹤,低声说了几句。 与此同时,众人面色骤变。 王妃这是要捅破天呐? 竟敢这么质问当朝国母,还当着皇帝面……胆子太肥了! 唯一开心的只有刘贵妃。 她站在皇帝身后,冲着苏染汐竖起大拇指,笑意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 好个战王妃,够嚣张的! “放肆!”夏武帝回过神,厉声斥道,“苏染汐,你怎么敢对皇后说这些混账话?” “父皇,母后都没急着否认呢,您先别急啊。” 苏染汐半点不怕,俯身在皇后耳边低声道,“岭北刺杀,夏凛枭当众斩了一批刺客,那几颗脑袋我还用药保存得好好的。搬出来一个个指认,娘娘隐藏多年的势力怕是就藏不住了。” 皇后冷冷压低声音:“你威胁本宫?” “这不是威胁,是命令!”苏染汐眼底神色森冷,“今日若你不给一个交代,我不介意亲手撕开您这张虚伪的佛面,大不了鱼死网破,让刘贵妃坐收渔翁之利罢。” 岭北一次又一次的刺杀,让她几次置身险境,浑身伤痕累累,还险些葬身大火中。 凭什么皇后还能安坐高台? “你以为皇帝会信你?”皇后紧紧攥住了手指,面上却不露声色。 苏染汐耸耸肩,示意她往夏凛枭那边看:“娘娘在殿内对我夫君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她原本只是猜测,看到皇后陡然惊慌破碎的假面,心下顿时一惊—— 夏凛枭的伤,还真跟皇后有关? 难怪! 上回夏凛枭也是离开未央殿就中了孔雀胆的毒…… 萧楚的出现,难道跟皇后有关? 她收敛心神,继续攻心为上:“夫君方才指挥墨鹤离开,大概是去将您手下那两个刺客头子押过来替我佐证吧……好像是一胖一瘦,长得怪难看的。” 这一下,皇后冷静的伪装瞬间土崩瓦解。 那两人确实是她手下的悍将,岭北刺杀之后就失踪了。 原以为是被杀了,没想到是被枭儿抓住了。 他一直瞒而不说,方才在殿内还处处护着苏染汐,八成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难怪区区庶女,竟敢有这么大的胆子针对她! 这一切,不过是夏凛枭那逆子在背后操纵,试图反抗她的强硬手腕…… 一想到精心培养的儿子竟然妄想背弃自己,皇后都快气疯了,冷冷地看向苏染汐,那眼神恨不得撕碎了她。 她突然伸手,扼住苏染汐的喉咙:“本宫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第175章 夏凛枭到底是哪头的 这一掐,皇后等于变相承认了岭北刺杀一事! 谁也没想到,一向温婉恬静的皇后……怎么突然这么疯? 皇帝脸色骤变,连忙制止:“皇后!” 齐嬷嬷震惊:“娘娘,不要!” 其余人压根没反应过来,恍然以为这一幕只是在做梦。 苏染汐眼尾一挑,露出一抹得逞的狡黠笑意,反手往她身上几处大穴扎了几针。 皇后脸色一白,双手骤然无力地松开,身体瘫软在皇帝怀中,疼得脸色煞白,眼神依旧冷冷地盯着苏染汐。 “皇后!”夏武帝担心不已,来不及质问苏染汐,连忙让人宣御医。 与此同时—— 夏凛枭飞快出手,抓住苏染汐的腰身,将人扣在怀里,低声质问:“你干了什么?” 苏染汐一脸无辜:“母后情绪过激,且多病多思,我只是帮她平复气血,让她冷静些,对病情百利无一害。” “苏染汐!”夏武帝许久未见皇后如此痛苦崩溃的样子,挑起了他不愿意回想的一些残酷过去,顿时将满腹怒意发泄在苏染汐身上,“你竟敢对国母动手?找死吗?” 他一招手,就有侍卫过来押苏染汐。 夏凛枭抬手一压,侍卫们感到一股可怕的气势,瞬间不敢动了。 夏武帝皱眉:“枭儿,她敢伤你母后,罪无可恕,你不许求情。” “父皇,苏染汐医术卓绝,在岭北人尽皆知。”夏凛枭淡淡暗示道,“她的家学渊源毕竟非同一般,一个人能抵过整个御医院。” 家学渊源…… 夏武帝想到苏染汐的母亲,脸色骤然一变,却也没有坚持治罪苏染汐。 不多时,御医院的人匆匆赶来,为首之人赫然是胳膊还未养好的王御医。 一番诊治之后,几名御医不约而同地跪言道:“陛下,敢问是哪位神医下的针?娘娘郁结于心,近来胸闷气堵,脾性无端暴躁,病情尤其严重。” “幸亏有高人出手,救了娘娘一命!这几处大穴既惊又险,御医院上下恐伤娘娘凤体,一直不敢轻易下针,没想到今日得见奇迹了啊。”王御医其实心知肚明,现场能有这般功夫的人只有王妃一个。 但来时的路上,墨鹤突然出现,转达了王爷的命令,给了他一番暗示……所以王御医只能不动声色地帮苏染汐拉功德。 只不过…… 他没说明的是,这几针下去——往后皇后就算病愈,每逢天气异变,全身上下便会如同针扎虫咬一般,疼痛难忍,且查不出病因。 王妃想惩治一个人,还真是花样百出…… 听了御医们的话,大家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充满了钦佩和怜惜。 刘贵妃抹着眼泪,怜惜道:“皇后娘娘无端派人刺杀小汐,甚至当众下手……小汐明知皇后杀意满满,却还是选择了医者仁心,实乃大义!” 她朝着夏武帝跪下,暗示他处置皇后:“陛下,这样的好孩子,不该受如此委屈啊。” 夏武帝骑虎难下。 一边是躺在床上气色苍白的皇后,一边是占据法度和道德高位的贵妃,中间还是无辜被迫害的苏染汐…… 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如果不给苏染汐讨回公道,传出去还怎么了得? 他皱了皱眉,冷声遣了闲杂人等,只留下了夏凛枭两口子和刘贵妃,以及躺在床上的皇后。 夏武帝看向夏凛枭:“枭儿,小汐在岭北被刺杀这么大的事,你为何没跟孤说?” “父皇,刺客已全部被儿臣诛杀。”夏凛枭没多辩解什么,相信夏武帝心里有数。 他淡漠的目光落在皇后身上,“儿臣不明白——母后为何非要置苏染汐于死地?” 苏染汐面露惊讶。 他这是……在帮自己讨回公道? 夏凛枭到底是哪头的? “枭儿!”夏武帝皱眉:“此事还未查明……” “陛下。”皇后迎着夏凛枭冷漠的视线,突然挣扎着下床,漠然跪在夏武帝面前,“岭北刺杀,是臣妾的命令。” 夏凛枭眸光一敛,眼神无悲无喜。 这一次,苏染汐怕是要失望了…… 苏染汐垂眸,看着身形纤弱的皇后——看似处于必败之局,眉眼间却沉静高傲依旧。 这一刻,她心里反而更高看皇后一分。 这个女人,杀伐果决,临危不乱。 每每行动,总是出人预料…… 皇后也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以对付。 “皇后——”夏武帝有心袒护,没想到她居然当着刘贵妃的面,就这么承认了? 刘贵妃心下乐开花。 从前言儿对一个庶女百般关怀拉拢,她还觉得不屑。 如今一见,苏染汐果然不是普通人。 她这一闹,皇后以后可就大失人心了。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怎能如此知法犯法?”刘贵妃面上震惊道,“暗杀王妃,换了旁人,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您身为国母,究竟为什么跟一个无辜的孩子过不去?” “她无辜?本宫的枭儿便不无辜了?区区庶女,此前貌丑名声差,不过是凭着无耻下作的手段,逼得枭儿不得不娶她!”皇后冷冷抬眸,气场骤然暴涨,压制的刘贵妃落于下乘。 刘贵妃下意识退了一步,委屈的看向皇帝:“陛下,臣妾只是为小汐鸣不平,无意得罪皇后啊。” 这个老妖婆! 平时当她真的潜心礼佛,竟然小看她了! 夏武帝看了刘贵妃一眼,还没说话。 “陛下,苏染汐家学如何,你我心知肚明。”皇后突然站起身直视着皇帝的眼睛,眉眼间染了一抹痛苦之色。 她看似羸弱,实则攻击力极强,“陛下当初将春无双之女赐给枭儿,可想过我的感受?” “皇后,够了!”夏武帝面色骤然一沉,冷冷甩袖劈晕了情绪激动的皇后,眼底一片化不开的浓稠。 所有人都惊了。 苏染汐下意识看向夏凛枭。 脑海中反复重播皇后刚刚的质问,字字指向‘春无双’! 皇后想杀她,难道真正的原因和原主的生母有关? 看皇帝气急败坏的样子,明显是被踩中了痛脚! 春无双不过是相府妾室,为何能跟帝后扯上这般复杂的关系? “父皇……”苏染汐刚一张口,就见夏武帝将昏迷的皇后放回床上,淡淡看过来,“小汐,今日之事让你受委屈了。” “御医方才也说了,皇后病情加重导致脾性无端暴躁,今日所为并非出自她本意。” “至于其他的……无凭无据的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夏武帝的眼神暗含警告,“皇后毕竟是皇后,你和枭儿既然有缘皆为夫妻,自然应该多包容她、孝顺她。家和才能万事兴,明白吗?” 苏染汐面色一冷。 皇帝的心眼子都快偏上西天了吧? 第176章 你是皇后从垃圾桶捡来的吗 “陛下……”苏染汐冷冷改了称呼,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却被夏凛枭攥住了手腕,暗示地捏紧了。 “父皇,儿臣会照顾好母后的。”夏凛枭拦在苏染汐身前,不让她贸然开口得罪皇帝。 夏武帝踏着尸山血海登上帝位,绝不是表面这般和善慈祥,更不会允许有人轻易挑战他的权威。 苏染汐瞪着夏凛枭宽厚冷漠的背影,愤愤咬牙。 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她冷冷道:“父皇说得对。” 皇后的段位果然不一般。 虽然不知道她抓住了皇帝的那股命脉,却也暴露了些许秘密。 看样子,她不得不查一查原主生母了。 夏武帝身居高位,自然知道打一巴掌揉三揉的道理:“皇后因病失仪险些伤了王妃,便罚她禁足三月,减俸三年罢。” “至于齐嬷嬷,就按小汐先前说的办——减杖五十,免去服役苦行。另外,再罚俸十年,三月内让她亲自洒扫未央殿上下,以示惩处。” 他将苏染汐扶起来,面色缓和道:“印刷术毕竟功在千秋,该赏的还是要赏。本朝开国时虽有皇室女主持六部事的先例,这些年女子却鲜少有能胜任者,故而皇室女为官的规矩便荒废了。” “小汐机关造诣实属一绝,且行事向来巾帼不让须眉,今工部右侍郎一职尚且空缺,便由你出任,广推印刷术。”夏武帝朗笑一声,“由战王妃行工部事,朝野上下必无不服。” 不说刘贵妃多震惊,就连夏凛枭都不由侧目。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武帝,心思捉摸不定。 大夏开朝者,是一对能力卓绝的姐弟。 姐弟俩共赴战场,真刀真枪地打下一片江山,功成之后,夏元帝登帝为尊,特许元初长公主为辅政贤臣,掌六部事。 无人不心服口服。 史书记载,夏元帝亲口称赞——长公主若为男儿身,当初登上帝位的就该是她。 这样崇高的赞誉,可想而知长公主何其厉害! 皇帝给苏染汐的官职虽然不算高,可里头的意义却过于重大,是目前的苏染汐远远无法承受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虽然没能达到严惩皇后的预期,但这样的天降福利……苏染汐欣然接受:“谢陛下恩典,臣必然鞠躬尽瘁,不负皇恩。” 顿了顿,她歪头问:“父皇,我能不上早朝吗?” 夏武帝怔住:“为何?” “起不来。”苏染汐一脸苦兮兮,“臣媳惫懒,身上又带着伤,只愿在工部干实事帮父皇分忧。” 这是实话,却不是全部的实话。 女子为官需要顶着多大的压力,可想而知。 她是不奸,但也不傻。 皇帝盘记什么尚且不清楚,但绝不会是简单的恩赏。 她这个时候必须激流勇退。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 省得被有心人推到风口浪尖。 夏凛枭垂眸,眼底闪过一抹赞色。 算她头脑清明,没有被一时的糖衣炮弹冲昏了头脑。 只做官,不上朝,有了权还少了很多麻烦。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亮。 夏武帝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大概是有愧于苏染汐,故而大方地准了。 刘贵妃恍然回过神,赞得言不由衷,“陛下对小汐真真是极宠爱的,这份殊荣,上百年来,连皇室公主都无福消受呢。” 今日本来只是想利用苏染汐扳倒皇后,私心里并未多看重这个庶女出身毫无背景的小丫头。 如今,苏染汐身负官位,虽说只有从四品,却是打破了女子不为官的旧规制…… 她必须要重新估量这丫头的利用价值了。 “陛下,娘娘如今……病了,这次中秋夜宴又比往年更为重要,臣妾怕自己有心无力……”刘贵妃笑着道,“小汐这孩子聪明能干,不如请她同臣妾一起操办中秋夜宴吧。” 夏武帝眸光一闪:“好,你和小汐商量着办。这孩子奇思妙想多得很,孤也分外期待。” 苏染汐摸不透刘贵妃此举只是单纯地示好,还是别有深意,但皇帝发了话,她自然无法拒绝。 临走前,夏武帝拍拍夏凛枭的肩膀:“枭儿,你母后病势汹汹,这些日子你便留在宫中侍疾,正好御医日日来未央殿,也方便你养伤。”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指尖,淡淡道:“谢父皇。” 目送皇帝和刘贵妃离开,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阴沉——今天这一闹,皇帝对他的戒心怕是更深了。 腿上突然一凉。 冷风袭来,凉飕飕的,带着几分颤意。 夏凛枭面色一变,迅速握住苏染汐的手,厉声道:“你干什么?” 嘶—— 看到他大腿至膝盖处斑驳可怖的烫伤,苏染汐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往殿内小佛堂看了一眼。 香炉内青烟袅袅,却没多少使用的旧痕迹。 一看就是新换上的。 旧香炉的去处,不言而喻。 这是拿夏凛枭的腿当香炉使吗? “你是皇后从垃圾桶捡来的吗?”若不是之前一番试探让皇后露了馅,苏染汐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 哪个当娘的,会拿燃烧的香炉去虐待身患残疾的儿子! 那女人疯了吗? “苏染汐,皇宫大内人多口杂,说话要谨慎,刚刚的教训还不够吗?”夏凛枭冷冷盖上毛毯,遮去腿上的一片狼藉,“今日若非你急中生智弄出个印刷术来解围,齐嬷嬷岂会轻易认输?” “你这人,不知好歹!”要是换了之前,苏染汐看他这又冷又拽的样子,铁定扭头就走,哪管他死活? 又不是真夫妻! 可是—— 想到刚刚夏凛枭几次三番出手相助,苏染汐转身的势头生生忍住了,“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 她试探着问:“皇后这么对你,该不会就因为你护着我吧?” “少自作多情了。”夏凛枭俊脸一沉。 她的视线越是灼热清澈,他心里越是万分别扭,想也不想地冷声反驳道,“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的事你最好少打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心当作驴肝肺,当我没问。”苏染汐磨了磨牙,冷冷往他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疼死你活该。” 她扭头就走,“青鸽,回府。” 这黑心肝的女人! 夏凛枭面色一沉,大腿不自然地紧绷着。 第177章 你当我傻白甜吗 苏染汐连蹦带跳地离开未央殿,看都不回头看夏凛枭一眼,别提多潇洒了。 墨鹤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夏凛枭身后:“王爷,按您的吩咐,府里已经安排好了。” 顿了顿,向来冷漠不多嘴的暗卫闷声问:“您为什么故意激怒王妃?王爷,您留在这里,会有危险吗?” “能有什么危险?”夏凛枭冷冷看着偌大的未央殿。 小时候对他来说,宛如梦魇地狱一般的地方,如今也不过如此。 “不过是侍疾,本王还能命丧于此吗?”他摇着轮椅往殿内走,淡淡道,“你回去吧。” 顿了顿,夏凛枭又不轻不重道:“那个报信的宫女……查查底细,没问题就让她跟着苏染汐伺候吧。” 墨鹤不肯:“王爷,你一个人留在宫内,万一有危险……” 王爷嘴上花式嫌弃王妃,实则为她打算得面面俱到。 怕是连王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算王妃和三皇子的纠葛还没查清楚,他心存疑窦之际,还是下意识护着王妃的。 他不懂什么感情。 可要是换了以前,王爷疑心一个人,绝对不会如此宽容。 夏凛枭扭头看他一眼,表情冷漠:“内宫一向只有太监能出入,你确定想留下来?” 墨鹤震惊脸:“……” 这是在开玩笑吗? 跟王妃待久了,王爷都学坏了! …… 日落西山,未央殿笼罩在一片夕阳余晖之中,金灿灿一片。 大殿外,侍卫们正在收拾刑凳。 宫女和太监搀扶着伤痕累累的齐嬷嬷,正要往外走。 “等一下。”苏染汐带着青鸽一起走过来。 绿珠看齐嬷嬷血淋淋的背部,不忍心道:“王妃,齐嬷嬷这么大的年纪,硬生生挨了五十板……怕是受不住折腾了。” 苏染汐蹲在看似奄奄一息的齐嬷嬷面前,抬手探了一下脉:“齐嬷嬷是习武之人,就算暂时没了内力,体质也比普通人强健百倍。” 她拍拍齐嬷嬷的背,冷笑:“五十板的杖刑竟然只伤到了皮肉,筋骨层只伤到皮毛,齐嬷嬷果然厉害啊。” “黄口小儿,你还想如何?”齐嬷嬷眼神冰冷,恨不得吃了苏染汐一般。 绿珠见状,深为惊讶。 王妃的医术,可是连御医院都称之为高人的。 这么说,齐嬷嬷是装的? 想到齐嬷嬷平日里的深沉手段,再看她凶神恶煞的样子,绿珠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暗恼自己实在太蠢了。 “王妃,奴婢多嘴,奴婢该死!”她一边说一边抽自己嘴巴,怯生生看着苏染汐一眼。 生怕王妃一个不高兴,自己落得跟彩衣一般惨烈的下场。 “宫里的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扇巴掌?”苏染汐连忙制止绿珠,“你跟彩衣一样,身在深宫,心地却良善……好人会有好报的,你叫……绿珠对吧?” 绿珠受宠若惊:“是。” “绿珠,齐嬷嬷要好好养伤,你就暂代未央殿掌事女官吧。”苏染汐笑了笑,拿了先前齐嬷嬷让人准备的御笔过来。 “先前嬷嬷自己说的——罚抄大夏律一百遍,必须一个字一个字亲手抄完哦。” “苏染汐……”齐嬷嬷挣扎着坐起身,疼得面容愈发狰狞了几分,“今日之辱,来日必报。” “那就来日再说。今日事,要今日毕。”苏染汐拍拍手,站起身,“绿珠,你盯着她,抄完一百遍再去跟王爷复命!少一个字,就让齐嬷嬷在未央殿外罚跪一晚。” 绿珠咬了咬唇,有点不敢。 想到之前王妃救了自己,而且王爷还在未央殿…… 这才壮着胆子应下了。 “帮我照顾彩衣,别让她被人穿小鞋了。”苏染汐小声叮嘱几句,才带着青鸽离开。 齐嬷嬷死死地盯着苏染汐离开的身影。 想到自己和皇后今日所受的屈辱,目光阴毒。 此女,必死! 苏染汐离开未央殿,远远就瞧见刘贵妃带着宫女等在前头。 “王妃。”青鸽下意识拦着她,低声道,“刘贵妃刚刚帮你是为了对付皇后,但三皇子和王爷如今已成敌对之势,她不可能真的对你好……” “你当我傻白甜吗?”苏染汐捏了捏她的小脸,“刘贵妃不会这么蠢,八成是打着中秋夜宴的名头,邀我入宫一叙。” 她摸了摸下巴:“我没猜错的话,夏谨言应该在那儿等着邀功呢。” 青鸽一听,更着急了:“不行!你可是王妃,怎么能私会三皇子?要是传出去,损失更大的必然是女子!” “所以,咱们得先发制人呐。”苏染汐勾唇,“青鸽,三皇子府里有多少女人?地位最高的是哪个?” “三皇子还未立正妃,府中主事的是英侧妃——刘贵妃的外侄女,性格泼辣不容人。”青鸽惊讶:“王妃不知道吗?” 苏染汐:“……” 差点露馅! 异世之魂这种事,可不是能到处说的。 “我以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三皇子后院多少女人关我什么事?”苏染汐的眼珠子狡黠一转,附耳小声道,“你立刻去找英侧妃,就说……” 青鸽听罢,犹豫片刻:“我要是去了,你独自一人,又不熟悉内宫,万一出了什么差错……” 话音刚落,彩衣就气喘吁吁地追过来,语气兴奋不已:“王妃!王爷让奴婢跟着您……” 苏染汐惊讶片刻,心里五味杂陈。 夏凛枭是不是有病? 一面嫌她自作多情,一面净做些让人反常的事! “青鸽,彩衣来了,你快去吧。”苏染汐暗示道,“你是暗卫出身,有你在身边,他们反倒不敢露出马脚了。” 青鸽点点头,不动声色地离开。 果不其然—— 刘贵妃拿宫宴做幌子,将苏染汐邀到了雨泽殿。 雨露恩泽…… 这名字足以见得皇帝对刘贵妃的宠爱。 彩衣很聪明,小声提醒道:“王妃,过去的中秋宫宴名义上是皇后负责,贵妃协办,但是皇后娘娘身子不好,一向不理宫务,实际上都是贵妃来操持的。” “您第一次协办宫宴,尤其是这次有封赏王爷和三皇子的流程,行差踏错都可能遭人诟病甚至受罚。既是协助,最好一切交由贵妃娘娘做主罢……” 苏染汐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先前看着胆小如鼠,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机灵的。 “待会儿进了雨泽殿,别乱吃东西,别乱碰物件儿。”苏染汐低声道,“合适的时机,装晕就行了。” “啊?”彩衣的小脑袋瞬间不够用了? 难道里头要出意外? 第178章 私会 彩衣可不敢拿王妃的安危冒险,连忙扭头就要离开:“王妃,奴婢去叫人……” “别担心,青鸽去请外援了。” 苏染汐眼疾手快地把人抓回来,余光看到刘贵妃回过头,立刻垮下脸,“你这丫头好歹是皇后宫里教出来的,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 彩衣立刻跪下请罪。 苏染汐冷声道:“就在外头等着吧,带着你平白让人笑话。” 彩衣心里不安。 可又怕坏了王妃的大事,只好怯生生应下了。 刘贵妃眸光一闪,安抚地拍拍苏染汐的手:“皇后身子弱,这些宫人都是齐嬷嬷管的……别为了这些卑贱的宫人生气了,咱们进去商量一下宫宴的花样。” 她余光暗示宫女:“玉溪,带这丫头去外头等着吧,省得王妃见了心烦。” 玉溪秒懂,拽着忧心忡忡的彩衣走了。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进了殿内。 刘贵妃说了几句宫宴相关的,便遣退左右,面色温和道:“今日多亏你机灵有本事,否则就算言儿求了本宫去,本宫也没法子顺利帮你解围。” “三皇子?他为何要帮我?” 苏染汐故作惊讶,装傻道,“其实我让墨鹤去请贵妃娘娘前来相助,只是听闻娘娘人美心善又掌六宫事,才斗胆一事。” “你啊,嘴巴太甜了,净会哄本宫开心。”刘贵妃见她装傻,反倒更欣赏她的谨慎,不枉费之前言儿在一个丑八怪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 她起身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摘下苏染汐贴身戴着的坠子,“这珊瑚血玉成色极好,是南海上贡的罕见极品,一共两枚。” 苏染汐面色微变。 当初苏淮宁在马车上突然当着夏凛枭的面提起这枚血玉。 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原来那时苏淮宁就是想暗示夏凛枭——自己跟三皇子有一腿。 难怪! 夏凛枭一路上阴阳怪气的不给她好脸色看…… “陛下厚爱,一枚赏给了本宫,一枚给了皇后娘娘。”刘贵妃抚着珊瑚血玉,意味深长道,“皇后那枚供于佛前,本宫这一枚给了言儿,让他日后送给心上人。没想到……” 她怜惜道:“今日若非言儿苦苦相求,本宫与你素无瓜葛,不会贸然为你得罪皇后与陛下。小汐,本宫这是怜惜言儿对你的一片心意。” “娘娘!”苏染汐将血玉还给刘贵妃,淡淡起身,“我已经嫁人了,之前不知道这血玉如此珍贵,冒犯了。” “小汐!”刘贵妃不确定她是不是真如言儿所说——偏向了夏凛枭。 想到皇帝的厚赏,她还是决定争取一下,“世人皆知,你与枭儿的婚事都不是你们自愿的,枭儿心悦苏淮宁,早就是众人皆知的秘密……你若不想跟着他继续受委屈,哪怕为了言儿,本宫也会帮你的。” 苏染汐面露犹豫。 刘贵妃趁热打铁:“你今日开罪了皇后,枭儿毕竟是皇后唯一的孩子,母子连心,他日后怎会轻易放过你?” “听说你医术不俗,陛下和枭儿却不让你留宿未央殿侍疾,摆明了防着你。宫城水深,若你没有靠山,日后必然寸步难行,难保不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娘娘真的会帮我?” 苏染汐果然露出惶然的神色,伤心道:“我已经嫁过人,根本配不上三皇子……大家都在说,他马上要当太子,我离他只会越来越远。” 刘贵妃心下不屑。 一个嫁过人的破鞋,自然配不上她的言儿! 她最有价值的身份就是战王妃。 夏凛枭身边固若金汤,他们派了多少探子和奸细都不得其法,好容易拉拢了苏淮宁,没想到竟是个不中用的。 岭北之行,不仅没能除掉夏凛枭和苏染汐,反而让他们荣耀而归。 真是废物! 苏染汐今时不同往日,若得她相助,莫说东宫之位…… 只要顺利铲除夏凛枭,其他的拦路石都不足为惧。 “难怪!言儿今日还误会你和枭儿一起对付他,伤心得不得了……可是一听到你出事,又不管不顾地求到我跟前来,可见他对你用情多深。” 刘贵妃牵着她的手引入偏殿,笑着暗示道,“你出门在外身边总跟着人,不方便和言儿见面,对你的名声不好。” “里里外外的宫人都遣走了,此处是言儿以前住的偏殿,他就在里头等着你的消息呢。” 苏染汐犹豫不决:“我已嫁作人妇,怎能私会外男?” “你和言儿两情相悦,他在你从前式微时便送了血玉,对你不离不弃,如今又怎么会因为你被迫嫁人就变心呢?”刘贵妃鼓励地将她推入内殿,随后关上门。 眸光登时冷下来。 她走到外头吩咐玉溪:“贤妃不是约了本宫赏花吗?雨泽殿今夏的花正好看,去邀她过来吧。” “娘娘,殿下私会长嫂,若是传出去……”玉溪不解:“虽然能伤了王爷的颜面、挑拨他们夫妻关系,可是……对殿下的名声也不好啊。” “贤妃依靠本宫才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全家又依附刘家,一向唯本宫命令是从,她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刘贵妃冷笑,“再说了,言儿好端端地入宫跟母妃请安,苏染汐身为长嫂,又带着皇后宫里出来的丫头……她哪条路不好走,非得溜达进言儿的房里?” 唇角一扬,她笑得满脸算计,“此事传出去,外人只会骂她是勾引小叔子的荡妇!夏凛枭不会再信苏染汐,又不得不留着这个王妃,正好为我们所用。” 玉溪恍然大悟:“娘娘英明。” 偏殿内。 苏染汐一进门就察觉不对劲,殿内放了两种不常见的盆栽——玉骨兰和赤盆子。 两者分开种植无关紧要,气味合在一起却有催情效果。 更重要的是,这两种植物并非出自大夏,相当少见。 若非她看过《万毒册》,只怕一时也察觉不来。 好个手段下作的三皇子! 就在这时,房中的屏风突然倒下。 夏谨言泡在浴桶中双目微阖,赤裸着上半身,像是被异响吓醒了。 皱着眉看过来,他惊讶道:“染染?” 第179章 苏染汐竟敢背叛王爷 ?这又白又瘦又没二两肉的身材…… 苏染汐扫一眼他. 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秀的? 上过战场的人,如夏凛枭那样武功高强,都免不了浑身是伤。 三皇子白斩鸡一样的肌肉,一条刀疤都没有…… 看来这南海战功,来得不正当。 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夏谨言眼底闪过一抹得色,只是唇角还没来得及翘起来—— “流氓!不要脸!暴露狂!”苏染汐随手抄起那一株繁茂的玉骨兰,劈头盖脸朝着夏谨言砸过去。 她既来了,自然要好好替原主出口恶气! 夏谨言始料未及,反手一个格挡,拍碎了玉骨兰花盆。 泥土混合着白色的花瓣落入浴桶中,水色顿时浑浊一片。 碎瓷片划破了他的胳膊,血色在水里晕染开。 该死的! 这玉骨兰千金难得,极为怕水。 染了血就会散发毒性。 见她搬起赤盆子还要砸,夏谨言连忙跳出浴桶,脸色一青,“苏染汐,你闹够了没有!” 从前,苏染汐见了面,连光明正大地看他一眼都不敢。 她能为自己随口一句敷衍的关心高兴半年,能为他随口一句话赴汤蹈火…… 因为自己给了她血玉假意表白,又暗示她洞房夜弄死夏凛枭就可以取消婚事……苏染汐就蠢得豁出命去给夏凛枭下毒! 以前那个怯懦无脑、百依百顺的小庶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彪悍泼辣了? 按下疑惑和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夏谨言匆忙穿上衣服,走到苏染汐面前,面色染着不悦:“染染,你今日是怎么了?岭北一行,总觉得你跟我生分了不少!” 苏染汐皱眉:“别叫我染染!” 夏谨言不但没生气,反而激动地握着她的手:“汐儿,我就知道你还没变!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被相府下人欺负,我以为救了个小丫头。” “那小丫头说自己叫汐儿,长得丑,怕冒犯了贵人。但我不是以貌取人之辈,只喜欢你的善良和坚韧。”他双眸漆黑,看似深情不已:“我一直唤你‘汐儿’,这是你我之间独一无二的称呼。” 汐儿? 苏染汐胸口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难过——原主果然是喜欢三皇子的。 就算芳魂已逝,她的心还是本能地被夏谨言的一举一动牵扯着。 苏染汐皱眉,压下这股汹涌的情绪,冷笑道:“所以你一开始唤‘染染’是在怀疑我什么?” 夏谨言面色一怔。 她变得敏锐了不少! “今日听大哥唤你‘染染’,。”夏谨言黯然神伤,主动抓住苏染汐的小手,“你们联手针对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啪! “我早就不要你了!”苏染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夏谨言下意识抬手—— 他是皇子,一出生就荣耀万千,高高在上。 长这么大,就连皇帝都没掌掴过他…… 区区庶女,竟敢打他? 那一巴掌险些要落下去! 目光落在苏染汐那张绝色面颊上,他才恍惚记起这庶女今时不同往日。 今日布局,是为了拉拢她对付夏凛枭的! 夏谨言及时收住力道,大手轻轻落在苏染汐脸颊上,满脸痛色:“汐儿,你还在怪我当初没能帮你取消婚约吗?” 苏染汐的本能是要立刻撇过脸,心里对他假惺惺的深情厌恶至极。 可是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落在脸颊上,轻轻抚摸一下,仿佛带起了一阵难言的电流,引起这具身体本能的悸动。 她一时竟然没能躲开,让咸猪手摸了个正着。 夏谨言见状,激动地抱着她,得寸进尺道:“汐儿,我就知道你只是嘴上怪我,你心里有我,才会一直带着血玉珊瑚,绝不会喜欢上大哥的。” 殊不知,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何其暧昧深情? 房顶上,墨鹤攥紧了手心里的瓦片,盯着苏染汐的黑沉眼睛染上了愤怒,手里的利剑蠢蠢欲动。 苏染汐竟敢背叛王爷! 看来,王爷的情报没错——她果然早就跟夏谨言暗通款曲了!那《战南策》八成也是她偷给夏谨言献媚的。 与此同时—— 苏染汐回过神,强行压下身体的悸动。 “夏谨言,你把我当什么?”她猛地一针扎向夏谨言小腹,眼神厌恶:“我是有夫之妇,还是你大嫂!你这是想勾引嫂子、给夏凛枭戴绿帽子吗?” 夏谨言不料她出手如此狠,小腹被扎得刺疼。 他好险才忍着没有出手反击,下意识弹跳开来:“汐儿,你误会了!我对你是情不自禁……” “你真这么爱我,为什么要给我毒药,诓我洞房夜毒害夏凛枭?”苏染汐猛地掐住他下颌,大力将人按在墙上,眼神愤怒,“那晚我差点被夏凛枭打死的时候,你的情不自禁哪儿去了?” 夏谨言一脸冤枉:“我从未亲口说过要你毒杀夏凛枭,给你毒药是为了让你自保……谁知道你那么傻。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派去南海督战,只能心里挂着你。” 苏染汐没说信不信,神色缓和道:“这毒药真是天下独一份吗?” “是……”夏谨言一怔。 苏染汐一秒变脸,“既是独一份的毒药,苏淮宁又是哪里来的解药?” 她狠扯一把夏谨言的脸,讽刺道,“你一面对我示好,一面和苏淮宁勾搭上,现在跟我装什么深情?” “我没有,汐儿,你误会了!”夏谨言抓住苏染汐的手,脸颊火辣辣的疼。 气死了! 这女人今天吃错药了吗 一进门又是摔又是打,拿他当出气包吗? 所幸他理智尚在,更震惊于苏染汐的质问—— 当时身在南海,自己压根不知道苏淮宁中毒这一茬。 当初以防万一,那毒药他也给了苏淮宁一份。 若是苏染汐洞房夜下毒不成,好歹有个备选。 只是苏淮宁身份不一般,他还给了解药,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 苏淮宁那蠢女人,怎敢隐瞒不报? 他绞尽脑汁想要解释—— “你还想拿我当傻子骗到什么时候?苏淮宁亲口承认——你指使她在岭北谋害夏凛枭,还要杀了我!” 苏染汐冷冷抽出手,“你如此心狠手辣,是怕我成亲以后归顺夏凛枭,再把你主谋下毒的事泄露出去吧?” 咔—— 夏谨言还没来得及解释,下颌就被狠狠卸了下来,疼得冷汗直冒。 第180章 管好你的男人,别再缠着我 夏谨言面色暴怒,抬手就要打人。 该死的苏染汐! 竟敢一而再地对他动手! 不过…… 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手劲? 以前两个粗使丫鬟就能欺负的她毫无还手之力,是她一直以来的伪装?还是这个人有问题? 虽然之前听了苏染汐性情大变的消息,可他打心底里还是不以为意,瞧不起小小庶女的。 今日一见,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怀疑。 她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苏染汐吗? “原形毕露了?”苏染汐眼睛一眯,一针扎进他高高扬起的大手之上。 鲜红的血珠伴随着剧痛袭来,迎着苏染汐冰冷绝美的面容,夏谨言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他怎么能动手? 功亏一篑! 尤其是—— 苏淮宁这混账东西! 竟敢出卖他…… 夏谨言眼底染着浓浓的戾气,当下恨不得弄死苏淮宁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苏染汐出完气,扭头就要走。 见状,夏谨言面色一急,忍痛接好了下颌骨,从身后紧紧抱住她纤细的腰身,“汐儿,对不起!” “我也没想到苏淮宁竟是个佛口蛇心的贱人,如此挑拨离间你我之间的感情。” 鼻尖嗅到一股幽香,他忍不住心神一荡,偏头靠近苏染汐的脖颈深深一嗅:“那种只会跟在夏凛枭身后矫揉造作的女人,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从始至终,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话音未落,门突然被人踹开。 “好啊!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敢跑到这里来勾引殿下!”明艳飞扬的英侧妃踹门而入。 见夏谨言竟抱着那狐狸精一脸迷恋的销魂模样,还有刚刚听到的深情表白,她气得心肺俱疼。 英侧妃半是愤怒半是炫耀地吼道:“殿下,昨晚你还在床上山盟海誓说我是你心尖尖上的人。这个狐狸精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时候来坏事…… 夏谨言脸色铁青,还没来得及赶人。 苏染汐‘扑哧’一声,冷声嘲讽道:“夏谨言的心就是榴莲,心尖尖上站满了人吧!” 她不吭声还好。 这一刺激,彻底让英侧妃被嫉妒心冲昏了头脑,气势汹汹地伸出尖锐的指甲,朝着她脸颊抓上来,“呸!哪里来的小娼妇,看我不扒了你的狐狸皮!” 苏染汐矮身一躲。 夏谨言一个不防,被她涂满猩红蔻丹的指尖挠破了脸,顿时脸色铁青。 英侧妃吓了一跳,心疼地去摸夏谨言的脸:“殿下,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贱人!” 刚刚被苏染汐又砸又打的怒气如数爆发,夏谨言粗暴地甩开英侧妃,“你这个泼妇!谁准你闯进来的?” “夏谨言!” 英侧妃也不是好惹的,“你暗中金屋藏娇,跑来姑母宫里和贱人厮混!我要是不来,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她的质问声嘶力竭,泼辣十足。 引来了不少宫人看热闹,窃窃私语。 夏谨言脸色铁青。 本来只要贤妃过来‘捉奸’,就能顺理成章地把战王妃勾引三皇子的事挑挑拣拣地传出去。 他不过是太优秀,被大嫂觊觎了而已。 既能打夏凛枭的脸,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又不至于太损自己的颜面,反正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女子。 没想到—— 英侧妃会突然先一步,带着人跑过来‘捉奸’,还偏偏卡在他主动表白苏染汐的尴尬节点…… 这要是传出去,就是他不要脸了! 刘英性格泼辣彪悍,受不得一丝委屈,真要惹毛了她,他和大嫂私会的事就得传的沸沸扬扬。 夏谨言心中沉了沉,飞快扫过苏染汐的绝色面容,心下一定—— 对了! 从前的苏染汐是出了名的丑八怪,羞于见人。 而如今的苏染汐蜕变得如此彻底,刚回宫也没多少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只要现在不暴露她的身份,事后再控制外头那帮人,今天的事就不会传出去有损他的名声了。 “汐……对不起。”夏谨言走到苏染汐身边,低声哄道:“我让人送你从小门出去,省得事情闹大,有损你的名声。” “三殿下左拥右抱的,果然好福气。” 苏染汐装作吃醋的样子,掏出那枚血玉珊瑚扔夏谨言怀里,“这样贵重的礼物我承受不起,三殿下还是送给以后的心上人吧。” 夏谨言下意识攥紧了坠子,脸色一变。 “血玉珊瑚?”英侧妃惦记这宝贝许久,日日盼着自己怀上孩子当上正妃之后,夏谨言就会把这象征钟情的坠子送给她。 没想到他竟然送给了一个无名无姓的贱婢! “好你个夏谨言!说什么只喜欢我一个人,原来你心心念念的另有其人!”英侧妃被嫉妒烧红了眼:“来人,把这狐狸精拖出去!刮花了脸,乱棍打死!” 跟着她来捉奸的侍卫一听,立刻过来拽苏染汐的衣袖:“大胆贱婢,竟敢勾引三殿下?滚出来!” 苏染汐眼睛一眯,抬脚将侍卫踹飞出去。 裙摆一掀,走出门外。 “这么多眼睛都瞎了?”她气势霸道地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冷冷落在英侧妃身上:“我早就嫁人了。你有功夫找我麻烦,不如花点心思管好你的男人,别再来缠着我!” 英侧妃懵逼:“什……什么?你嫁人了?” 众人花式震惊:“……” 三殿下看上的竟然还是个有夫之妇? 太疯狂了! 夏谨言:“!!” 场面变化太快,始料未及。 这一下,事情不能再闹大了。 他一把攥住暴走的英侧妃,吩咐贴身侍卫:“沙棘,立刻护送她离开。” 沙棘一直跟着夏谨言,方才因为主子要‘办事’才守得稍远一些,见状立刻飞到苏染汐身前,恭敬道:“请您跟我来。” 从始至终,主仆俩都没有透露苏染汐的身份,只想尽快结束闹剧。 这时,彩衣匆匆忙忙拨开宫人冲进来。 “大胆!” 她使尽吃奶的力气推开沙棘:“王妃是受贵妃娘娘之邀前来雨泽殿做客,谁敢动手?” 一语轰炸全场。 众人惊掉了下巴! 王妃? 这绝色女子竟是传言中的战王妃? 第181章 嫌隙 “她就是在岭北立了大功的战王妃啊?不是说长得很丑吗?” “这宫女是未央殿的,她还能认错人吗?传言不能信啊,王妃长得如此绝色,难怪连三殿下都倾心于她……” “嘘!你不想要脑袋了吗?三殿下做出这般背德的事……不想死在雨泽殿,就乖乖装聋装瞎!” 英侧妃带来的心腹都不是蠢的,一番眼神交流,连忙转过身往外走。 迎面却撞上了相谈甚欢的刘贵妃和贤妃。 场面顿时尴尬了。 “你是相府那个丑八怪庶女?怎么可能?”英侧妃怔怔地看着苏染汐,恍惚中闪过一张丑陋可怖的脸。 完全对不上号。 可她和苏淮宁是闺中密友,以前去相府时最爱的就是刁难捉弄那个胆小怯懦的丑八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竟然被苏染汐这种卑贱庶女抢了心上人? 英侧妃越想越气,一时没意识到场面不对劲。 她发了疯一样地撕扯夏谨言,质问道:“夏谨言,你为什么偏偏看上这个丑八怪庶女!她哪里比得上我?这贱人已经嫁给夏凛枭了,你还送她珊瑚血玉……” 啪! “够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夏谨言忍无可忍,狠狠甩了英侧妃一巴掌。 力气之大,直打得她神色涣散,狼狈摔倒在地。 “大嫂,谨言管教不严,唐突您了。”他看也不看英侧妃一眼,转身冲着苏染汐一拱手,行了个敬长礼,“大嫂初来雨泽殿,宫人没伺候好,竟带错了路……” 刘贵妃脑子一转,很快明白过来现场出了岔子。 她连忙呵斥宫人一顿,着人将抓狂的英侧妃拖下去。 “瞧本宫这脑子!” 刘贵妃走到苏染汐身边,抱歉道:“忙着去迎贤妃妹妹,竟忘了小汐还在雨泽殿等着。今日谨言入宫来请安,好巧让你们撞见了。” 贤妃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夏谨言手里的血玉珊瑚,笑着打圆场,“英儿那孩子脾气暴,向来又口无遮掩,想是误会了。” “不过,她这么闹也是和谨言感情太要好的缘故,小汐既是长嫂,想来不会生气的。” 宫人们都低着头,就算看出了猫腻也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成了主子们斗法的炮灰。 苏染汐在一片缓和的气氛中,冷冷勾唇:“同为女子,若有人当众污蔑娘娘勾引小叔子,骂你是狐狸精还要划花你的脸,贤妃娘娘当真不会生气吗?” 贤妃笑意一僵,无辜躺枪。 刘贵妃扯扯唇:“你放心,本宫会罚英儿替你出气的……” “抱歉,我这人心眼小还爱记仇,今日本是诚心应邀前来同贵妃娘娘商议中秋宫宴一事,不料竟然受此大辱……” 苏染汐唇角一哂,谁都不爱:“劳烦娘娘好生教导三皇子与侧妃,日后与本王妃保持距离,省得传出去什么流言蜚语,有损皇室颜面……” 说完,她领着青鸽和彩衣,气势昂扬地离开了雨泽殿。 偷鸡不成蚀把米,刘贵妃气得眼前发黑,冷冷看向贤妃:“妹妹,家门不幸,今日叫你看笑话了。” “娘娘哪里话?臣妾能来陪您赏花,便是莫大的福分了。”贤妃心领神会,俯身行礼,“只是日头大了,臣妾身子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等贤妃离开,刘贵妃让玉溪领着宫人们出去‘教导’一番。 今日之事,一个字都不准传出去! 刘贵妃怒火中烧地拽着夏谨言的衣领进了屋,“好好一个局,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苏染汐进门之前分明对你余情未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又搞砸了?你以前不是能轻松拿捏她去给夏凛枭下毒的吗?” “别提了!那女人跟中了邪一样,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夏谨言摸了摸脸颊和下颌,疼得冷气倒吸,“母妃,苏染汐好像知道我派人暗杀她的事了……都怪苏淮宁,竟然蠢到出卖我!” “难怪!她突然这么生气……”刘贵妃皱紧眉,脸色阴沉,“就算苏染汐不能化为己用,也不能让她和夏凛枭拧成一股绳。要让他们夫妻离心,除了皇后,苏淮宁就是最好的利器。” “母妃放心,儿臣会用好这枚棋子的。”夏谨言说话一用力就脸疼。 他暗恨苏染汐下手太狠,心下不甘道:“母后,中秋宫宴给苏染汐些教训!我要让她知道——出了事,夏凛枭是靠不住的。” 刘贵妃眸光一闪,叫了玉溪进来:“你晚些去王府告诉苏染汐——本宫身子不适,无力操持中秋夜宴,此事就全权交给她处理吧。” 顿了顿,她冷笑:“吩咐下去,随苏染汐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必跟她讲太多宫宴礼仪。” 母子俩相视一笑,神色格外诡谲。 月上柳梢头。 夏凛枭隐身在黑暗中,抬头望向窗外的月色,面容清冷:“你的意思是——苏染汐支开青鸽和彩衣,私会夏谨言,还对他余情未了?” 墨鹤跪在他身后,语气冰冷又愤怒:“属下亲眼所见,王妃主动跟着刘贵妃去找三皇子私会,两人举止亲昵。王妃亲口所言——洞房夜的毒药就是三皇子给的!” 他当时看到两人抱在一起,苏染汐一脸情思涌动的样子,手里的剑差点没忍住。 当时,敏锐的沙棘突然上房巡查。 他只能收剑离开,匆匆赶回来报信。 “苏染汐太会伪装了,一直以来我们只怀疑苏淮宁背后的主使可能是三皇子,却从未怀疑到她头上。”墨鹤见王爷面色冰冷却不说话,这才想到—— 他原本是打算和苏染汐合作、把人收入麾下的。 沉默之际,外面响起了特殊的鸟叫声。 那是狮虎卫的暗令。 墨鹤连忙飞身出去。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密报,脸色铁青。 “王爷,狮虎卫查到了!苏染汐和三皇子果然一早就认识,暗生情愫。陛下赐婚前夕,苏染汐曾去寻三皇子,毒药也是那时候给的。” 墨鹤眼底涌起了杀气,“王爷,绝不能跟苏染汐合作!再留着她,咱们只会丢失更多的‘战南策’机密。” “苏染汐……好一个苏染汐!”夏凛枭冷冷看完密报,脑海中第一愤怒的——竟不是苏染汐潜伏在他身边,替夏谨言谋取了多少。 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苏染汐小鸟依人地靠在夏谨言怀里的娇怯模样。 指尖瞬间捏得咔咔作响。 若不是理智尚存,指骨怕是要给他生生捏断了。 “失忆?异世之魂?”夏凛枭眼前闪过苏染汐先前的信誓旦旦,突然一掌拍向窗户,宛如那是苏染汐的脑袋。 材质上乘的窗户顿时四分五裂,陈尸月色下。 气息肃杀一片。 夏凛枭冷笑一声,眼神黝黑肃杀:“苏染汐,本王真是中了邪,竟真会相信你的满口谎言!” 第182章 别让本王听到‘王妃\’ 墨鹤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之前王爷对王妃多有宽宥和出手相助,是真的对王妃动了感情,担心他这次会感情用事,继续留着一个奸细。 不过…… 王爷到底是战神! 看他的神色,苏染汐是彻底没戏了。 “王爷,三皇子和刘贵妃虎视眈眈,陛下又迟迟没有向您问罪岭北叛乱一事,只怕中秋夜宴的嘉赏不会这么简单……”墨鹤犹豫片刻。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容不得身边人的背叛。 一个苏淮宁已经让岭安城损失惨重,不能再来一个苏染汐! 尤其是,苏染汐对岭北的事知道得太多,又身负绝技,智谋无双。 她如果倒戈相向,和三皇子一个鼻孔出气…… 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墨鹤眼底的犹豫尽消,冷冷道,“王爷,属下马上想法子了结苏染汐,绝不能给三皇子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转身就要翻窗离开,背影杀气腾腾。 夏凛枭冷不丁出声:“死了一个苏染汐,夏谨言就不会培养第二个苏染汐潜伏在我身边吗?” 墨鹤身影一顿。 夏凛枭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寒意:“先把人盯紧了!若是苏染汐再敢‘偷东西’,那就拿她一个人赃并获,送到御前还能让夏谨言栽个大跟头。” “属下明白了。”墨鹤眼神一亮,还是王爷深谋远虑,“那……相府那边呢?要派人盯着吗?” “盯!”夏凛枭紧紧握着轮椅,指骨因为用力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我倒要看看,夏谨言还要利用女人生出多少事!” 墨鹤点点头:“王爷,皇帝给皇后下了禁足令,从今天开始未央殿就戒严了,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属下离开后,就没办法轻易进来了。” 他看一眼破碎的窗户碎片,郑重道:“您一个人,保重!” 说完,墨鹤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未央殿。 夏凛枭看着苍茫阴暗的夜色,展开手中的密信,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心里除了愤怒,还有挥之不去的疑惑。 按墨鹤所见,以及密报查到的确切消息—— 苏染汐一直记得给毒的人夏谨言,她没有失忆,还向自己编出了个异世之魂的鬼话。 就是为了保护夏谨言。 她对夏谨言余情未了,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有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 密报上说得清楚——苏染汐从生母去世后就被扔到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毁容之后更是受尽欺辱,没念过多少书。 十几年来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自己死死地封在冷僻的院子里,过得与世隔绝。 从未有过什么高人向她传授医术、机关术以及行军谋略这些厉害东西。 苏染汐如果真伪装了十几年,这些本事又是谁教的? 夏凛枭皱眉,鼻尖嗅到隐约的佛香,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精光。 唯一可疑的,就是那个青夫人! 就在这时,绿珠突然敲门进来,看到碎掉的窗户还吓了一跳:“王爷,这……” “回头找人修一下。”夏凛枭面无表情道,“有事?” “齐嬷嬷抄完书昏过去了。”绿珠怕极了严肃冷酷的王爷,说话都不敢抬头,“王妃走之前,让我跟您汇报。” “抬回去!”夏凛枭听到‘王妃’两个字,太阳穴就狠狠跳了跳,“从现在起,别让本王听到‘王妃’两个字!” 绿珠不料他突然动怒,吓得立刻跪下:“奴婢说错话,奴婢该死!” 她一直磕头请罪,更让夏凛枭心烦意乱,冷冷斥道:“出去吧!” “是,奴婢告——”绿珠如蒙大赦,正要离开,走到一边就踉踉跄跄地跪下,惊恐得不敢看他一眼,“王爷,娘娘醒了,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夏凛枭眼神一暗,像是早就料到接下来有什么等着。 他讥讽似的扯了扯唇角:“本王马上去。” 没了窗户,空荡荡的木框‘呜呜’往里灌风,吹到他脸上,宛如刀割一般刺棱着疼。 外头的夜色一望无际,仿佛酝酿着更可怕的风暴。 …… 苏染汐将雨泽殿闹得鸡飞狗跳,心情愉悦地带着青鸽和彩衣回了阔别已久的王府。 直奔冷阁而去。 俗话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冷阁算是苏染汐穿越过来之后的第一个‘家’。 比起这一路回京的舟车劳顿、风餐露宿的辛苦,这破败的院子都显得无比有吸引力。 然而,彩衣却吓了一跳,险些以为王妃带错了路。 “王妃,您是带我们来这里择菜的吗?”彩衣看着院子里开垦出来的小菜园,绿油油一小片,和庄严肃穆的王府有些格格不入。 “哟,我种的菜都长这么大了。”苏染汐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眯缝着眼睛:“等我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之后咱们涮火锅,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个儿。” 说完,她没管彩衣惊讶不解的眼神,关起房门睡大觉。 青鸽拍拍彩衣的肩膀,“王妃性格散漫,没那么多规矩,这冷阁还有两间小破屋子,你随便选了收拾一下,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她走到后院的木棚里,跟小鸽子交流感情去了。 彩衣看了一圈,忍不住为王妃心疼得泪眼汪汪——原来,宫里的流言都是真的! 王爷真的不喜欢王妃,还这么虐待她! 堂堂战王妃,怎么能住在这种破的院子里? 青鸽姐姐原本是王爷的暗卫,这院子里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王妃还要自己种菜、做饭…… 太惨了! 彩衣随便挑了一个屋子放下行李,撸起袖子开始收拾冷阁,暗下决心一定要尽量让王妃过得舒心一点。 ………… 月落日升,一夜匆匆而过。 苏染汐回京这一路本来就因为骑马折腾得不轻,回京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入宫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身心俱疲。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饿醒。 一睁眼,就对上彩衣泪眼汪汪的眼睛。 “王妃,你可算醒了。呜呜……吓死我了!”小丫头抬手抹眼泪,“奴婢还以为您睡死过去了……” 苏染汐:“……” 小丫头可真会说话。 她一时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无语了。 “我说了好多遍——王妃只是太累了,睡得太死,不是真的死了。”青鸽靠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只棕色的猎犬,语气相当无奈,“你还要折腾着去请御医,吃钉子了吧?” 苏染汐无语凝噎。 一个两个的,怎么老咒她死??? 不过—— 苏染汐看着彩衣慌张躲闪的眼神,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吃什么钉子了?谁为难……” 话音未落,彩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缩回胳膊,疯狂摇头:“王妃,没有谁为难奴婢,奴婢就是太着急出去请大夫,不小心摔了一跤。”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过来!老实交代!” 第183章 这就是以下犯上的下场! “奴婢……” “不说,你就立刻收拾东西回宫去。”苏染汐厉声道,“我身边绝不留没用的受气包。” 彩衣想到王妃在未央殿和雨泽殿大杀四方的样子,连皇后娘娘和贵妃都败在了她手上,何其威风? 她有幸跟着这样的主子,绝对不要再回去被齐嬷嬷折磨! “奴婢该死!”彩衣跪在地上,主动撸起袖子,露出青紫交错的掐痕,“奴婢刚到王府,不熟悉这里头的关系,一时又找不到青鸽姐姐。” 她咬唇道,“王妃一直昏睡,奴婢担心您是在宫里被齐嬷嬷打出内伤,所以想出去找大夫,被张嬷嬷拦住骂了一顿,还没收了冷阁的所有吃食,说……要让咱们自生自灭!” 张嬷嬷是未央殿出去的老人,照顾了王爷很多年,所以彩衣也是很早就认识她,也知道她的厉害。 不敢反抗,只能忍着疼回到冷阁,心惊胆战地守着王妃,生怕她真的醒不过来了。 “张嬷嬷?”苏染汐冷着脸回想片刻,才想起来这号人物。 除了玄羽之外,张嬷嬷可是苏淮宁的头号毒唯。 她刚到冷阁,那老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来找麻烦,被她狠狠收拾了一顿。 后来,张嬷嬷又暗中作了不少妖,最后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她放狗咬了一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岭北走一趟,她都快把这老东西给忘了! “她还活着呢?”苏染汐看向青鸽,“人呢?” “王爷之前是把人调走了,不过……”青鸽也没弄清楚,“咱们离开后不久,张嬷嬷又奉命回来管理王府了。” 张嬷嬷本来就出身未央殿,奉谁的命是不言而喻。 “王妃,需要我把人抓起来打一顿吗?”青鸽知晓王妃的行事作风,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的。 “暴力不可取,她一把年纪的老骨头,又不像齐嬷嬷那么武功高强,打死了怎么办?”苏染汐眼睛一转,狡黠地笑了,“她不是喜欢干涉我们的吃食吗?那就谁也别想吃到嘴里。” 她看向青鸽怀里的小猎狗,“来!关门,放狗吧!” 与此同时。 “冷阁里那个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听说去岭北还抢了王爷的风头。” 张嬷嬷正在厨房周围布置守卫,里三层外三层,一脸趾高气扬的训话:“今天你们都给我清醒一点,把厨房守好了,一根菜叶子也别让冷阁的人拿走。那个女人要是敢硬闯,那就当贼论处,该打就打,不必留情。” 丫鬟小声提示:“冷阁里种着菜,还养了鸡鸭和鸽子,以前王妃不就猎过鸽子吗?” 张嬷嬷不禁想到自己被狗咬的黑历史,反手给了丫鬟一巴掌:“就那几根破菜,她们三张嘴能吃多久?” 要不是王爷临走前下令,不准人擅入冷阁,她早就把那破院子一把火给烧了拉倒。 “至于肉……青鸽是最爱小动物的,有她在,苏染汐一点荤腥别想沾!” 张嬷嬷一心想报复,“如今王爷还没回来,王府上下由我管着,冷阁里的人是不配拿例银的。饿她们两天,再送些猫狗吃剩下的残羹去冷阁,让她们闻闻味道。” 看着她阴沉的脸孔,下人们不敢多言。 宫里的事并未传出来,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苏染汐在皇宫领了封赏并且大杀四方的事,只当她还是那个无依无靠好欺负的无宠王妃。 自然是张嬷嬷说什么,大家伙就眼巴巴奉命行事。 结果,厨房最后一扇窗还没来得及封,一只棕色猎狗突然狂吠着冲进去,后头还跟着七八只同样兴奋过度的猎狗…… 厨房的墙险些都给撞塌了。 “这些畜生哪里冒出来的?快!快拦住那些狗。”张嬷嬷心有余悸地退回到包围圈。 一定是苏染汐搞的鬼!! “把门窗都给我守——”张嬷嬷还没说完,一把尖锐的匕首突然疾空射来,硬生生折断了厨房大锁。 下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抄家伙守在门口,准备迎敌。 结果—— “咯咯哒……” “嘎嘎嘎……” “吭哧吭哧……” 一大串的鸡鸭大鹅大胖猪,争先恐后地冲散了人群,直奔着厨房而去,场面一时炸了。 “啊啊,别啄我的屁股,死鸡!” “救命啊,这鸭子的嘴好硬,我的脸要被叨烂了。” “死肥猪,滚开……啊!来个人帮把手,我快被这肥猪踩死了。” 不管是奴役还是侍卫,统统落败,自顾不暇,更来不及护着张嬷嬷。 “废物!一群废物!”张嬷嬷吓得拽着一个丫鬟挡在身前,“苏染汐,是不是你?厨房里的每一根菜叶子都是有份例的,你要是敢硬抢,等同于贼。” 她紧张地四处看,一边嘴硬威胁:“等王爷回来一定饶不了你!” 这时,头顶上传来一道冷讽的声音。 “好大的威风!要不等夏凛枭回来,我让他直接把王爷的位子让给你坐吧?”苏染汐坐在墙头,一边吃瓜一边看戏,“张嬷嬷,这厨房里的大鱼大肉我吃不着,你也别想沾边,大不了大家一起饿死好咯。” 众人回头,看到墙头上粉衣素衫、青丝轻挽的绝色女子,惊艳呢喃:“快看,仙女!” “你?你是苏染汐?”还是张嬷嬷头一个反应过来,心下嫉恨。 这丑八怪怎么突然变得比宁小姐还漂亮了? 狐媚子,难怪娘娘容不得她。 仗着人多势众,张嬷嬷立刻吩咐侍卫,“来人!快!把那个贼打下来……” 反正她有皇后娘娘撑腰,为何要怕区区庶女? 娘娘要她死,这女人就不该活到五更天!! 侍卫们震惊之余,犹豫了。 到底是王妃,就算不受宠,身份也是摆着的。 更何况对这样的美人动手,于心何忍? 张嬷嬷冷眼一扫:“再不动手,死的就是你们!” 众人惊骇。 张嬷嬷的背景可不简单,不能得罪。 侍卫们无法,只好抄家伙扑向墙头。 苏染汐见张嬷嬷落在了自以为安全的墙角,拿出青鸽给的口哨,轻轻一吹:“小宝贝们,开饭咯。” “汪汪!”那群猎狗毫不犹豫地放弃厨房里的大鱼大肉,扭头朝着张嬷嬷扑过来。 张嘴就咬。 “啊!狗!滚开……”张嬷嬷看到猎狗锋利的牙齿上还沾着肉块,险些吓晕过去,“救命!!快来救我!!” 侍卫们一看,顿时掉头扑回来救张嬷嬷。 奈何猎狗实在又多又凶,在她身上咬了好几口,衣服都变得破破烂烂的,分外狼狈。 苏染汐嗤笑:“这就是以下犯上的下场!” 第184章 想杀我的人,绕京城一圈 侍卫们好容易把人从猎狗的爪子下救出来—— 张嬷嬷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险些昏死过去:“杀!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畜生!以后王府里不许再养狗……” 苏染汐可不舍得伤了青鸽养的这些宝贝,又吹了一声口哨。 猎狗和鸡鸭猪鹅听到了号令,训练有素地跳窗户。 眨眼睛,四散跑光了。 她看着张嬷嬷血淋淋的胳膊,扭头把心惊胆战的彩衣拉上墙头:“大战结束,现在可以看了。” 苏染汐笑道:“她打你的那几下,我让她加倍还回来了。” “王妃……”彩衣坐在墙头摇摇欲坠,看到胳膊上满是血的张嬷嬷,说不怕是假的。 可是比起心里的震撼和感动,这点软弱的怕很快就消失了。 “奴婢……”她捏紧了拳头,像是在警告自己一般,“下次不会再被人随便欺负了。” “明白就好,人善被人欺,对付这种恶奴,你越是退让,她越是得寸进尺。”苏染汐看着兵荒马乱的厨房,冷笑一声,“畜生吃过的残羹剩饭,张嬷嬷,赏给你了。” 不等人反应过来,她拉着彩衣跳下墙,畅快地离开了。 “混账!贱人!竟敢这么对我……”张嬷嬷还不知道自己奉若神明的皇后,已经被苏染汐干成了残血。 她满心愤怒和报复,恨不得活吃了苏染汐。 “嬷嬷,厨房里那些东西是王府两天的份例,现在都毁了……”侍卫小心翼翼道:“您今天也没得吃了。” “还不都是你们这帮废物!毁了就去重新买,还用得着我教吗?”张嬷嬷扶着丫鬟的手,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先去请大夫,还有……小厨房那些新鲜的肉和菜,赶紧让人烹饪出来送我房里。” 她咬咬牙,忍着疼骂:“让那贱人饿着吧!吃饱喝足了,我再跟她算账!” 殊不知—— 小厨房早就被洗劫一空了。 冷阁里。 青鸽将三大筐肉和菜扔进厨房,看着凯旋的苏染汐和彩衣,佩服道:“王妃,你怎么知道张嬷嬷还藏着小厨房?” “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她自然想方设法牟利,区区一个小厨房算什么?”苏染汐检查了一下食材,果然比厨房那些还要好得多。 她咧嘴一乐:“旗开得胜!咱们涮个火锅,庆祝一下。” 这时,苏染汐才注意到冷阁内外整洁如新,屋子里摆放着几束花,墙上挂着些丝绢剪纸画,没有蜘蛛网也没有动物粪便的臭味,四周围上了鲜花篱笆墙,菜地也用翠竹圈出来。 郁郁葱葱,百花争艳。 这一下,冷阁虽然不如王府华丽富贵,却别有一番‘采菊东篱下’的乡间野趣。 不多时,三人坐在桌前涮火锅。 底料是苏染汐亲手制作的,减少了辣味,加了些滋补的药材,但总体味道还是很诱人。 苏染汐打量着焕然一新的冷阁,给彩衣夹了一块肉:“人才啊,这些都是你做的?” 彩衣害羞地点点头:“奴婢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早年也学过刺绣女红,略识得些字画……王妃别嫌弃奴婢手艺粗笨就好。” 能跟主子同桌而食,是她这辈子都不敢妄想的事。 几番推辞,直到青鸽姐姐都吃过一轮,她才在王妃强势的眼神中忐忑不安地坐下来。 心里还是忐忑的。 “你这叫粗笨,我跟青鸽长的就是猪蹄子了。”苏染汐打趣几句,轻松缓解了彩衣的紧张不安。 “彩衣,你尽管吃吧,王妃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既收了你,便是拿你当自己人。”青鸽出身军营,本就没有那么多规矩。 王妃的随性洒脱正合她心思。 瞥见苏染汐似笑非笑的神色,像是在提醒自己刚来冷阁的时候,又是什么光景…… “王妃别这么看着我。”青鸽跟着她时间久了,脸皮都变厚了:“只要你跟王爷好好的,我自然好好跟着你。” 彩衣都快吓死了。 青鸽姐姐和王妃说话太大胆放肆了吧? 搁宫里,哪个主子能允许自己的丫鬟如此嚣张直接? “那你可得好好保护我,如今想杀我的人,估计要绕京城一圈了。”苏染汐反倒挺开心,招呼着两人继续涮火锅。 头一次碰到这么新鲜古怪的吃法,两人都大快朵颐,说笑到最后已然忘了什么是规矩,气氛和乐。 苏染汐先吃饱了,屋里屋外转一圈,拿了纸笔画图纸,打算要好好改造冷阁…… 既然暂时不能和离,那就不能委屈了自己。 “王妃,你画的房子好漂亮,这是冷阁吗?”彩衣眼睛都亮了。 “你能看懂建筑图?”苏染汐很惊讶。 这妹子看着柔弱可欺,呆呆笨笨的,实则文理皆通。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捡到宝了。 “那就交给你来改造吧。”苏染汐乐得自在,“陛下的赏赐应该就快下来了,到时候咱们有了粗使杂役,还有钱,动起工来进展就快了。” 彩衣还未应声,门就被人粗暴地踹开了。 “王府的一草一木都属于王爷,没有他的命令,谁敢动一下?”张嬷嬷单胳膊叉腰站在门口,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帮人。 苏染汐瞥了眼她伤痕累累包扎成猪蹄子的左胳膊,冷笑:“这么快又来找虐了?” 张嬷嬷走进院子里,嗅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再看到桌上摆着的大鱼大肉新鲜蔬菜,顿时气得肚子咕咕叫:“好啊你,你这个小偷,就是你偷了我的菜!” “你的?”苏染汐走过来,冷睨着怯生生后退的张嬷嬷,“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王府中馈本就该由我来管,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私藏小厨房?” “你!”张嬷嬷脸色铁青。 小厨房确实不是一个奴才能有的。 可王府本就没什么正经女主人,她一向拿自己当半个主子。 王爷不管内务,其余人更不敢告状。 没想到,苏染汐还真敢端这个女主人的架子! 她不敢和苏染汐正面刚,担心挨打……柿子得挑软的捏。 张嬷嬷突然一把抢过彩衣手中的图纸,看一眼就撕碎了:“王爷说了,冷阁的一砖一瓦都不能动。王妃还是不要做春秋大梦了,安生呆在这里静思己过吧。” 彩衣吓了一跳:“你……这可是……” 她到底胆子小,不敢质问张嬷嬷,眼睛都气红了。 苏染汐将小丫头拉到身后,冷声质问:“王爷说了?他什么时候说的?” “我说话,王妃听不进去,”张嬷嬷哼笑一声,得意劲儿快溢出来了,“墨鹤的话,王妃总该信了吧?” 她让开大门的位置。 墨鹤一身黑衣,拎着剑走进来,冷酷如霜地看着苏染汐:“王妃,中秋夜宴在即,你最好多花心思,别给王爷惹麻烦!别在王府瞎折腾。” 第185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墨鹤这态度不对劲啊,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一向只听夏凛枭的话,不会无缘无故这样。 “你家王爷的意思?”苏染汐质问。 墨鹤点头,表情淡漠疏离。 苏染汐小脸登时一垮,不知道夏凛枭又发什么疯,感觉一点都合作不了。 还不如早点和离拉倒。 “好,我不动!”再想到那人在未央殿的警告,苏染汐骤然冷笑,“你转告夏凛枭,他要不想好好过,那就早点一拍两散,各自欢喜。少阴一阵阳一阵的!” 她指着门口,面色不善:“青鸽,送客!” 墨鹤自然是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之前对苏染汐的能力手段有多敬佩,现在想到她和三皇子狼狈为奸……心里就有多嫌恶! 张嬷嬷带着这么多人,可不是来说闲话的。 墨鹤虽然走了,可表明了王爷对苏染汐的冷酷态度! 如今不好好整她,更待何时? “王妃破坏了大厨房,害得大家饿着肚子干活,这笔帐不能就这么算了。”张嬷嬷嚣张地命令侍卫,“来人,把那些吃的都搬走,还有地里的菜,全部拔了送去大厨房。” 彩衣一听就急了,连忙伸手拦在小菜园前头:“不行!这是王妃亲手种的,谁敢动?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张嬷嬷眼睛一沉,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要甩她嘴巴子。 彩衣咬了咬牙,坚定地抄起一根竹竿挥舞过去:“不准过来。谁都不准碰王妃的东西。” 她既然跟了王妃,就不可以像之前那样胆小了。 张嬷嬷被抽了好几杆子,气急败坏地命令侍卫去抓人,自己还要往菜园子里跳,直把这些东西踩烂了,让苏染汐吃个鬼。 彩衣势单力薄,急得眼睛都红了,险些被侍卫弄伤。 苏染汐一把将人抓回来,冷静道:“让她去。” “可是……”彩衣刚一张嘴,突然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亲手插下的竹桩子像是注入了神力一般,嗖嗖地往外射。 张嬷嬷的脚刚抬起来,被围着菜园的竹桩子射个对穿,顿时惨叫一声:“我的脚,啊啊,疼死了……你们这些废物东西,还不快来扶着我!” 侍卫们被吓呆了,冲得快的几个人也被刺伤,顿时吓得扭头就跑。 苏染汐拔出一根竹子,轻轻一扫:“再不滚,我就下毒了。保证你们有来无回。” 侍卫们面面相觑,脸色都白了。 岭北的消息竟是真的! 王妃不仅变漂亮了,还能医会毒,擅长机关术…… 他们哪里是对手? 见这些愣头青还傻傻站着不动,苏染汐随手撒了一把粉末:“剧毒,沾上就是个死。” 话音刚落,众人尖叫着,作鸟兽状散。 “站住……咳咳……”张嬷嬷又气又怕,脚心还疼。 被那粉末扑了满脸,她白眼一翻,顿时吓得昏死过去。 “丢出去吧,别脏了冷阁的地。”苏染汐看着碎了一地的图纸,冷着脸回了房间。 彩衣心疼不已:“青鸽姐姐,未央殿中王爷明明还帮着王妃,为何突然变得这么……” 青鸽摇头,冷淡道:“王爷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猜到的?” 面上看着不在意,扭头还是去质问了墨鹤。 明明之前,他对王妃的态度也是软化了的。 “青鸽,你可以继续跟着苏染汐,但你的主子只有王爷。” 墨鹤考虑到青鸽早就对苏染汐死心塌地,担心她会打草惊蛇,一时并没有多说,“如果你再搞不清楚身份,下场就会和玄羽一样。” 玄羽被逐出暗卫营,一路悄悄跟回京城,还没到城门口,就被狮虎卫暗中扔出去。 对王爷没有百分百忠诚的人,是不配留在暗卫营的。 青鸽深觉有哪里不对劲. 可墨鹤就是个锯嘴葫芦,任凭她再如何打探,也探究不出一二。 …… 晚上,万籁俱寂时分。 苏染汐换了夜行衣,悄悄溜去相府找青夫人,问问关于春无双的事。 不巧,正撞上苏相夜宿。 她不好硬闯,打算去小佛堂等着。 以青夫人的习惯,天不亮就该来跪经了。 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青夫人念经的背影。 衣着单薄,青丝披散,看着不像俗世之人。 这么晚了,她伺候完苏相,居然还来小佛堂? “来了?”青夫人像是早就知道她要来,跪完经才站起身,“随便坐吧,这里没什么可招待你的。” “你在等我?” 想到苏相今天宿在她房里,苏染汐心下一动,盯着青夫人眼底的黑青色,“青姨,是我爹跟你说了宫里的事,你担心我,所以才彻夜不眠地等在这里吧?” 苏相虽然早早离宫,可宫里的消息必然瞒不过那个老狐狸,尤其是未央殿闹出的动静挺大。 每每提及春无双时,他的态度也相当诡异。 如果皇后真和春无双息息相关,苏相一定也会对未央殿关注更多。 “担心?”青夫人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没有嘲讽也不是反驳的眼神,只是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你刚一回京就大闹未央殿,凭你在岭北立下再多功劳,陛下心中也是不悦的。” 她淡淡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如今无依无靠,不该行事如此嚣张,不给自己留后路。” 苏染汐挑眉:“看样子,我爹跟你抱怨了不少。未央殿的事,你都知道了……青姨,我娘和帝后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什么?”青夫人恬淡的神色几不可查地变了变,很快恢复了平静,“为什么这么问?谁跟你说了闲话?” 皇后质问皇帝的那段话,当时只有寥寥几人知道。 苏染汐的目光变得深邃又犀利:“原本,我能让皇后受更多的惩罚。可是她跟陛下提起我母亲,言语间颇为怨怼……” 她将皇后的话原样转述,探究地看着青夫人:“青姨,若非深仇大恨,皇后高高在上,怎么会对相府一个岌岌无名的妾室恨得这般咬牙切齿?” “恨?”青夫人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讽刺,“他们凭什么?” 第186章 不靠男人,我一样能变得更强 “对啊,凭什么?”苏染汐一看有戏,趁热打铁道,“陛下为什么听她提起我娘,好像可以无限度地原谅皇后?我娘当年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你一直讳莫如深,还不让我查,是不是因为她的死跟那两个人有关?” 她的质问咄咄逼人,气势强盛,跟记忆中那个软弱怯懦的孩子一点都不像,让青夫人一时都恍惚了。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还是不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个孩子……”她失神地抚过苏染汐的小脸,依稀在她的眉眼间看到了故人的影子,眼圈顿时红了。 苏染汐心中一虚,下意识垂眸。 不敢看青夫人眼中的疼惜和怜爱。 虽然青夫人一直嘴硬地和她撇清关系,可是骨子里的关心是做不了假的。 前世今生,历经两世,她总是亲缘凉薄,从未享受过什么亲情。 青夫人的爱,隐忍但强大。 虽然她疼爱的人是原主,享受的却是自己。 “青姨,我变强大了,不好吗?”苏染汐凑上前抱住青夫人单薄的身子,真心实意地说,“我越强大,才能保护好你,不让你跟我娘一样,更不用伺候不喜欢的人。” 青夫人对苏相无情,甚至是厌恶,这瞒不过她的眼睛。 “你和你娘长得太像了,性格也一样强势不服输。”青夫人眸光一动,刹那间闪过惊人的亮色,很快又暗了下去:“但她临终前不期望你有多强大,只想你过得好,不要步她的后尘。” 她冷声送客:“你现在还是太弱了,别去招惹皇后,尽量对外剥离你和你娘的关系,你会活得更轻松。” 苏染汐被推到门外,突然握住她的手:“青姨,你不相信我,所以不肯告诉我母亲的死因,我理解。” 她无奈道:“只是,皇后的梁子我已经结下了,不是她败就是我死。你也说了,我势单力薄,如果不能掌握更多的信息,只会更加被动。” 青夫人果然犹豫了:“你想知道什么?” “帝后之间的恩怨。”苏染汐立刻说。 “原来你早在这里等着我。”青夫人嗔怒地瞪她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小声说,“当今陛下是庶出,头上还有个同胞兄长——文宣太子。” “那一位文韬武略都非常优秀,是当仁不让的帝王之选,如今的皇后跟文宣太子是青梅竹马,当年虽然还未成婚,却也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 “但是先帝驾崩之际,涌现出一批反贼,京城大乱,文宣太子……战死宫中,当今武帝以胞弟之身,顺利接手了文宣太子的所有势力,很快平叛登基,还迎娶了皇后,震惊朝野。” 苏染汐反应很快:“文宣太子的死,有隐情?” “自古成王败寇,有没有隐情又如何?”青夫人冷冷一笑,“帝后大婚后不久,皇后母家被查出来跟反贼沆瀣一气,成了害死文宣太子的罪魁祸首,当即满门抄斩,连尚在襁褓的孩子都没能留下。” “楚家数百人,悬尸三日,独剩皇后一人。家逢巨变,皇后大病一场之后便深居简出,不管内宫事,但恩宠犹在,这么多年都荣宠不衰,真论起来,连刘贵妃都要逊色几分。”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苏染汐依旧被这陈旧的血淋淋的真相吓了一跳。 夏武帝真够狠的。 灭族之仇,血深似海。 若是换了她,不杀了皇帝报仇决不罢休。 怎么可能跟他琴瑟和鸣、为他养儿育女呢? 看着苏染汐震惊的神色,青夫人眸光一闪,突然问:“听说,王爷在未央殿帮了你?” 提起夏凛枭,苏染汐不高兴地撇撇唇:“不过是利益合作而已,我跟他迟早要和离的。” 青夫人皱了皱眉:“你能从岭北安然回京,王爷的立场已然明了了大半。你树敌良多,若是想在京城立足,现在绝不能和离。”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笃定和命令的语气,让苏染汐放弃和离的心思,着实让人惊讶。 苏染汐转念一想。 从一开始,青夫人保守秘密的立场似乎就和她的实力有关。 离京之前,她直说要跟自己划清界线,实则也是为了保护那时势弱的自己。 这一次,因为自己的强势变化,青夫人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虽然还是不肯说明春无双的死因,但不再排斥跟她沟通过往。 青夫人不愿自己和离,未必不是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借夏凛枭的势力变得更强大—— 强到可以承受有关春无双的秘密! “青姨,我会尽快成长得更强大的。”苏染汐抱了抱青夫人,似乎能察觉到她肩膀上沉重的担子,不禁心生动容,“你和我娘的过去,我迟早会帮你一起背负。就算不靠男人,我一样能变得更强。” 说完,她给青夫人留了些补品药膳的方子,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青夫人情不自禁地往前追了一步,看着她纤瘦却坚韧的背影,眼前浮现的却是当年小姐离开时的坚强身影。 血脉相连的母女,就连性子也是一样的。 当初小姐身陷绝境,宁可坚决赴泥沼,也坚决不肯向男子的强权低头,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掩盖不了她明媚骄傲的光环。 苏染汐…… 也许,她真的能带来新的转机,扭转局势! …… 苏染汐离开小佛堂,正要打道回府,不想走小路时却撞上了苏淮宁和男子私会。 两人藏在树影之后,黑暗中,男子背对着外头,正面藏得严严实实,倒是依偎在他怀里的苏淮宁,面上泪痕晶莹,依稀看得分明。 “谨言哥哥,你能原谅我吗?”苏淮宁娇软的声音怯生生的,“解药的事,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当时你在南海奋战,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疏漏给你添麻烦,况且我和母亲拿元鹊师伯当借口,连夏凛枭都没有怀疑。” 夏谨言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但是没有明着发作,而是故作冷漠的将人推开:“就算我不跟你计较这件事,那岭北的暗杀,为什么屡屡失败?夏凛枭那几个人,哪里比得上岭北叛军和北蛮的联合?” 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染了怒意,眼神里泄露着浓浓的不满:“我派给你的都是实力强悍的心腹,等同于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你。” 夏谨言掐着苏淮宁的下颌,冷冷用力:“可你不仅没有带回夏凛枭和苏染汐的脑袋,还供出了我!” 第187章 验一下苏染汐是真是假 “疼。”苏淮宁吃痛,惊慌失措地摇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暴露你的存在,就算你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意……” 她一把抱紧了夏谨言,哭得非常委屈:“可漓火毒的方子是我提供的,也是我亲手下给夏凛枭的,我和你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就算是死,我也不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夏谨言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倒是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早在苏淮宁亲手下毒证明自己背叛了夏凛枭之后,她就把身家性命交到了他手里。 一旦背叛他,连累的就是整个相府,还会彻底失去夏凛枭的爱。 到头来,她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淮宁还没有这么蠢。 “是不是苏染汐那贱人跟你说了什么,才让你这样怀疑我?”苏淮宁想到前两天英侧妃哭哭啼啼地找过来,诉说苏染汐勾引夏谨言的事,心里不禁咯噔一声。 当时在大火之中,她只说了个模糊的‘三’字,苏染汐根本不可能确认幕后人就是夏谨言。 “谨言哥哥,她一定是诈你的,我什么都没说,是她和夏凛枭沆瀣一气,故意设计你的!” “要怪就怪苏染汐那个贱人,先是千方百计给我下毒,想把你引出来,在岭北更是处处怀疑你……”苏淮宁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道,“谨言哥哥,你手底下养没养土匪?” 夏谨言面色微变,很快掩饰过去了:“什么土匪?为什么这么问?” “苏染汐出逃岭安之后消失了一阵子,攻城之战后,她和夏凛枭突然又回来了。”苏淮宁细细想着不对劲,“我曾借玄羽之口打探过夏凛枭失踪后的下落。” “他们两个人因为受伤流落到一个村子里,遭到山匪洗劫,后来那帮山匪被杀了,但玄羽说,夏凛枭怀疑那帮山匪不简单,或许和京城势力有关。” “都杀光了吗?”夏谨言微微攥紧了拳头,不动声色地试探道,“要是还有活口,以夏凛枭的手段,想必能审出幕后的势力吧?” “那是自然。但山匪的死活,只有夏凛枭和苏染汐两个人知道,玄羽也打探不出来。”苏淮宁悄然打量他一眼,舒心道,“既然不是你的人,那我就不担心了。” 她抱着夏谨言的腰身,不动声色地讨好道:“你不是说,中秋夜宴要借岭北叛乱一事,正式向夏凛枭发难吗?如果那帮山匪是你的人,那夏凛枭肯定会趁机翻盘,将岭北叛乱和你牵扯起来。我就是担心你,所以多问一句。” 夏谨言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神色凛冽。 那帮山匪实际上是外祖家替他豢养的私兵——私采矿石炼武器,打家劫舍囤财帛。 全部是为了以后的大位之争。 这是绝密,自然不会让苏淮宁知道。 只是没想到,居然有山匪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没有一丝消息传过来…… 一定是夏凛枭动了手脚,否则外祖那边一定早就发现了。 幸亏,苏淮宁这脑子总算够用了一次,帮了他大忙。 如果夏凛枭手里还握着土匪活口,那么中秋夜宴的计划怕是要搁置了。 贸然发难,反而容易落入夏凛枭的陷阱。 “京城势力纷扰,想对付夏凛枭的人不计其数,那帮土匪的死活,与我们无关。” 夏谨言神色缓和了几分,回应般地搂紧了苏淮宁的腰身,亲昵地哄道:“方才我也不是怪你办事不力,只是夏凛枭和苏染汐都是奸猾之人,我担心你太沉不住气,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你刚刚好凶啊,吓坏人家了。” 苏淮宁眼底噙着三分委屈七分娇怯,抬眸嗔怪道:“谨言哥哥,你不是说那贱人对你死心塌地吗?我怎么觉得自从洞房夜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锋芒毕露,处处跟你我作对。” 闻言,夏谨言下巴处肌肉本能地抽动。 回忆起苏染汐当时抽他嘴巴子、卸掉他下巴的熟练狠绝……还真是和从前的卑微庶女天差地别。 “宁儿,你确定这个苏染汐没有被调包吗?” 夏谨言的眼神突然变得怀疑且冰冷,“她的变化太大了!不只是性子和脸蛋,还有那些用毒用机关的奇怪能力,全是个中翘楚,世上无人能出其右……这太突然也太奇怪了!” 他突然抓紧了苏淮宁的手腕,冷声道:“苏染汐的脸变化这么大,有没有可能她就是个冒牌货?” 苏淮宁心下一震,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灵光一闪:“先前英儿也同我哭诉许久,我们都觉得苏染汐变得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可是……我一直找不到证据。” “想办法,验一下苏染汐是真是假。”夏谨言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如今的苏染汐太不可控了。若不是她捣乱,就算夏凛枭不死,岭北也必然大乱,这次我们的计划也不会败得这么惨。” 苏染汐这样的美人,能力卓绝又身负官职,实在是当朝第一人。 如果她能纳为己用,他不介意继续跟她玩感情游戏。 若是她铁了心和夏凛枭绑在一起,那就必须拿捏住她的把柄,将那女人一击致命。 “我会找母亲想想办法的。”苏淮宁撒娇道,“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我吗?还是看苏染汐变漂亮了,不想看我这张丑脸?” “又使小性子了。”夏谨言轻笑一声,将她压在树后深吻一记,“有元鹊的药,我还给你送了南海珍贵的珍珠养颜粉,你如今的容貌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勾得我欲罢不能,哪里就丑了?” 苏淮宁早就被他勾得三魂没了两魂半,嘤咛一声:“讨厌!” 暗处。 苏染汐看得啧啧摇头。 这两人果然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夏凛枭天天惦记着绿帽子,果然就戴上了。 一番纠缠之后,夏谨言拂去苏淮宁面上的薄汗,柔声哄道:“大业未成,宁儿,你还要继续迷惑夏凛枭。” “可是,岭北一行,他好像怀疑我了,对我冷淡了不少。而且上次我暗里拒绝赐婚,他肯定心里不高兴了。”苏淮宁小声道,“这些日子一点消息都没传来,他也不关心我的伤势,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行!你必须留在他身边,才有机会下手。”夏谨言坚决道,“夏凛枭身边铜墙铁壁,除了你,没人能随便靠近。他对你只是怀疑,只要没有铁证,凭着你对他的救命之恩,还有这么多年的情意,他不会真的弃你不顾的。” “真的?”苏淮宁想到夏凛枭那张冷酷的俊脸,高深莫测的让人猜不透,心里萌生了退意。 第188章 震惊!大小姐竟和野男人偷情 “夏凛枭此人,看似凉薄无情,实则极为护短,只要他还把你当自己人,就一定会照顾你、护着你。” 夏谨言冷声讽刺道,“要不你以为上次在未央殿中,他为什么宁可和皇后作对,也要护着苏染汐?” 听罢,苏淮宁眼底闪过一抹嫉妒之色,但没敢在夏谨言面前表现出来,怯生生地应了:“等夏凛枭出宫,我立刻就去王府找他。” “乖!”夏谨言亲亲她的唇角。 两人又纠缠起来。 苏染汐皱了皱眉,听得辣耳朵。 中秋夜宴,看样子夏谨言是要对夏凛枭有大动作的。 那家伙也不知道有没有应对之策? 转念一想,他对自己反复无常,纵容恶奴欺辱,她干嘛还要操心他死活? 倒是要多想法子打听一下原主的旧事,提防苏淮宁之后要怎么验证自己的真假…… 这种关键时刻,不能露了馅! 不过—— 这两人联手算计她这么久,也该给点教训! 苏染汐隐约听到外头传来猫叫声,唇角一勾,摸出怀里的哨子,用手掌挡着轻轻吹响。 这哨子吹出来的声音很像夜鸮的叫声。 她节奏掌握得很好,听着若隐若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果然没有引起激情中的那两人注意。 不远处有巡查的护卫拎着灯笼经过,但这一处实在隐秘荒僻,所以没人往过走,只是隐约传来说话声。 那树后的两人仿佛感受到了刺激,愈发天雷勾动地火。 这时—— “喵——”嘹亮的猫叫声传来,几只通体黑亮的大猫跃下墙头,伴随着苏染汐的哨声,身手矫捷地往树后扑去。 “啊!死猫——”夏谨言的背脊和苏淮宁的脸颊同时受到猫爪暴击,爆发出惨烈的嚎叫声。 很快将护卫引了过来。 “谁在那里?滚出来!” 树后没有动静,只露出男子一片衣角。 护卫眼神一厉,拔刀就往夏谨言身后劈过去:“大胆小贼,竟敢夜闯相府!还不束手就擒?” 苏染汐看到这一幕,险些笑出声:正办事儿被打断,夏谨言怕是要有阴影了。 那一刀,险些劈在了夏谨言肩上。 “!!”他向后一跃,扭头飞上墙头,匆匆离开,没管一旁慌乱整理衣衫的苏淮宁。 相府一向持身中立,才深得皇帝信任。 若是他与苏淮宁偷情的事传扬出去,怕是不仅有损名声,还会引起帝王的猜测之心。 尤其是岭北诸事,很容易让人从苏淮宁身上联想到他……那就太不妙了! 夏谨言的速度快,戒备心又强,是以没有露出正脸就跑了。 护卫正要追,一颗大石头劈头砸过来。 “放肆!”苏淮宁整理好衣服,可眸若春水、面色桃红的春情一时难以消解,一看就是刚刚被男人疼爱过的样子。 护卫们都看愣了。 啪! 苏淮宁上前狠狠甩了护卫头子一巴掌,厉声道:“你们的狗眼都不想要了?” 众人连忙低头,慌乱道:“大小姐恕罪,属下等不知道您在……” 余下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抛开闺阁千金的清誉不说,大小姐不是心悦战王、多年来为他守身如玉吗? 如今王爷尚在宫中,而刚刚那人四肢健全…… 震惊! 冰清玉洁的大小姐竟然深更半夜在相府同野男人偷情? “属下该死!”护卫们满头大汗,匆匆跪下请罪,“大小姐,属下是夫人一手提拔,誓死效忠……今晚什么都没看到。” 苦心经营多年的好形象顷刻间荡然无存,苏淮宁满脸羞愤,恨不得杀了这些狗奴才泄愤。 可一想到父亲的警告——岭北奸细案,虽然陛下没有追究,可心中必然存疑,甚至猜忌相府和北蛮是否勾连。 这种关键时刻,相府一定也尽可能低调做人,勤恳做事,不能引起陛下的半点猜忌之心。 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要谨言慎行,不能大开杀戒,引起外人的注意。 好在,这一批护卫都是母亲一手提拔,还算忠心。 苏淮宁威逼利诱地警告一番,护卫们自然顺从不敢多言,至于私下如何打趣,那就不得而知了。 “相府附近何时多了这么多该死的野猫?”想到这乱子都是野猫闹出来的,苏淮宁咬牙切齿道:“弄些药,全部抓起来。给我剥了它们的猫皮!” “这……属下遵命!”护卫们面面相觑,望着大小姐娇美柔弱的背影,突然不寒而栗。 讨厌野猫,毒死也就罢了。 心地善良的大小姐怎么变得这般残忍? 还是…… 她的善良只是伪装? 一场春意盎然的闹剧落下帷幕,苏染汐悄声离开相府,用药将附近所有的野猫都引走了。 苏淮宁坏了名声就想拿野猫撒气? 休想! 这心狠手辣的绿茶婊,气死活该。 她前脚离开,树影之间飞快地掠过一道黑影。 墨鹤追着苏染汐的身影没入了黑暗之中,背影还燃烧着熊熊烈焰。 若非今夜跟着苏染汐去相府走一遭,他还不知道漓火毒竟然是苏淮宁亲手下给王爷的。 虽然之前诸多怀疑,但夏谨言说得没错,以王爷的个性,只要不是目睹苏淮宁的背叛,自然会顾念旧情,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若是得知真相,王爷该有多痛? 这个世上,对他真心的人本来就不多,每一个还都心怀鬼胎——不是意图利用他,就是想对他不利! 看到苏染汐回到冷阁休息,墨鹤才阴沉着脸色从暗处现身,拧紧的眉头充满了杀意。 夏凛枭一直留在未央殿没回来,墨鹤迫不得已,突然来找苏染汐,因为未央殿奉圣命关了禁闭。 夏凛枭不出来,他是进不去的。 还有苏染汐…… 她不是钟情三皇子吗? 为何看到苏淮宁和三皇子勾搭成奸,她还如此冷静戏耍? 是情深入骨才百般隐忍,还是另有隐情? 不行! 今夜的事,必须尽快入宫告知王爷。 尤其是夏谨言在中秋夜宴要闹事,得让王爷早做准备。 …… 翌日,天朗气清。 一大早,苏染汐就被不速之客吵醒了。 玉溪替贵妃传话,让她尽快进宫主持中秋夜宴相关事宜,还给了随意出入宫的令牌。 玉溪虽然表现得滴水不漏,不见疏离,还替贵妃殷勤问候了苏染汐的身体,赏了不少宝贝…… 可是,贵妃这个关头病了,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第189章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送走了玉溪,深宫待久了的彩衣忧心忡忡道:“王妃,不得了啊。今年的中秋夜宴大宴百官还有亲眷,又要行封赏大事,那可是格外隆重的。按常理来说,这种大场面必须要皇后亲自督办,就连贵妃都未必有这个资格。” “贵妃娘娘却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您,自己撂挑子不干了,怎么想都不对劲,她会不会……给您下套?” “我大闹雨泽殿,她怎会善罢甘休?”苏染汐揣上令牌,搂着彩衣和青鸽,“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宫宴交给我了,咱们就办得别开生面,让人挑不出错来。” “要是办好了,陛下一高兴再赏点什么,本王妃不就发达了?就算和离,以后也有更多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她斗志盎然道,“替我更衣,咱们入宫去。” 青鸽&彩衣:“……” 张口闭口就是和离,王爷这次真把人惹毛了! …… 想象很丰满,现场很骨感。 苏染汐还是低估了贵妃的报复心。 那帮礼部的老家伙跟她虚与委蛇,各种推脱宫宴安排的明细之事,只扔给她一大堆礼册、名录,上头记载了一大堆宫宴的注意事项和流程。 古人的规矩简直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要又臭又长。 真等她全部看完摸透,明年的中秋夜宴都结束了! “王妃,怎么办啊?”彩衣看了都着急,“礼部尚书以前是刘家的门生,肯定是得了贵妃娘娘的命令,才百般刁难的。宫宴规矩多,礼仪繁琐,一步都不能出差错。否则出了岔子,丢了皇室的颜面,您就要受罚了。” “彩衣,往年的中秋夜宴皇后应该有参与吧?你了解宫宴流程吗?”苏染汐扫了眼周围窃窃私语看热闹的宫人,拉着两个丫头往外走。 “这……奴婢只是跟着娘娘做个侍候宫女,虽经历过,却不得其中章法。” 彩衣暗恼自己帮不上忙,“更何况皇后娘娘往年也是不参与夜宴筹备,大多是派齐嬷嬷去协助贵妃商量着办,最后交个奏表上来,娘娘略一过目也就罢了。” 顿了顿,她眼前突然一亮:“对啊,娘娘宫中定然有奏表存档,现在齐嬷嬷养着伤,主事的是绿珠,只让她不惊动娘娘,悄悄拿一份就行了。” 彩衣一激动,拔脚就往未央殿跑,“王妃,你和青鸽先去忙吧,这件事交给奴婢来办。” 苏染汐和青鸽相视一眼。 她好笑地摇摇头:“这丫头倒是个聪明的,知道未央殿现在不待见你我,冒着被齐嬷嬷发现的风险也要自己去。” “王妃,咱们不跟去吗?”青鸽看她神色间对新丫头似乎很满意,但对这种有潜在危险的事又不拦着,有点奇怪。 “她进不去未央殿,自然会回来的。”苏染汐摇摇头,“我要是跟过去,叫齐嬷嬷的眼线见了,反而会给她拉仇恨值。” 青鸽很快明白过来。 齐嬷嬷是伤了,可皇后只要还活着,未央殿就是她们的天下,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 绿珠只是名义上的代理主事,自然比不过老奸巨猾的齐嬷嬷,王妃主持宫宴的事早就传遍内宫,那奏表自然是不可能偷到的。 “去工部。”苏染汐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心下冷笑。 想看她的笑话? 做梦去吧! 皇帝既给了她侍郎的名头,不用白不用。 …… 两人还没走到工部,中途就被匆匆赶来的墨鹤拦住了。 他肩上还扛着昏过去的彩衣,后肩受了箭伤,脸色非常难看。 “怎么回事?这京城之中还有高手能伤得了你?”青鸽震惊不已,连忙给墨鹤处理伤口,却被他制止了。 苏染汐将彩衣扶着靠在墙角,检查一番。 “她只是误打误撞受了惊吓,死不了。”墨鹤点穴止血,脸色苍白地走到苏染汐面前,“王妃,请你现在立刻去未央殿找王爷。” 他说的是‘找’而不是‘见’…… 这就耐人寻味了。 苏染汐给他搭了脉,简单检查一下,确实都是皮外伤,看着像是受多人围攻而得的伤。 她了然猜到:“你去未央殿找夏凛枭,被大内高手拦回来了?” “有陛下的禁足令,我不能明闯,暗探又进不去,事情闹大了只怕会给王爷惹麻烦。”墨鹤一向寡言。 要不是担心王爷的安危,他也不想和讨厌之人说这么多废话。 “王妃,自王爷留在未央殿,便再也没有消息传来,我放的信鸽,还有狮虎卫给的暗号,全部都没有回音。” 他忧心忡忡道:“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只要还能行动,王爷绝对会想法子回信……我担心王爷出事了。” 青鸽一听,面色骤然急了:“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召集暗卫和狮虎卫想办法。” “事情不能闹大。”墨鹤低斥一声,目光还是落在苏染汐身上不放,充满着压迫力,“王妃奉命主办中秋夜宴,可以请命入宫,去看看王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是最好的法子。” 青鸽想也不想地跪下:“王妃,事关紧急,请您暂时不要和王爷冷战了……救人要紧啊。” 苏染汐打量两人一眼,好奇地问:“夏凛枭可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他在未央殿能出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两个这么紧张?” 青鸽欲言又止。 墨鹤脸色却猛地一沉,冷冷看着她:“王妃身为王爷的妻子,不担心夫君的安危,就这么着急想打探王爷的秘密?” 他冷脸拔剑横在苏染汐脖子上:“今日你若不去,我就——” “就怎么样?” 苏染汐又不是没脾气的机器人,当下就被引出了怒火,冷笑着敲敲他的剑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夏凛枭就算能安然从未央殿走出来,也要替你背锅!” “你!”墨鹤又恼又恨。 奈何嘴笨说不过,杀又不能杀,险些憋出内伤,俊脸黑成了锅底。 他愤愤收剑,冷声警告:“苏染汐,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对不起王爷的事!” 说完就黑脸离开了。 苏染汐性格捉摸不透,立场又不明朗……他简直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病急乱投医来找她帮忙。 她心里向着三皇子,自然巴不得王爷死在未央殿! “莫名其妙。”苏染汐低骂一句,找了人先把彩衣送回王府安置,压根懒得多管闲事。 青鸽匆匆跟上她的脚步:“王妃,您真的不管王爷了吗?他要是真的出了事……” “青鸽,夏凛枭是你的主子,你要去救人,我绝不拦着。” 苏染汐想到未央殿前夏凛枭的警告,面无表情道,“谁让他先前翻脸不认人的?既然你家王爷让我不要自作多情、多管闲事,我干嘛要热脸贴冷屁股?” 第190章 不服?憋着! 青鸽左右为难,一咬牙低头道:“王妃,工部再过两条街就到了.王爷恐有不测,属下先行一步。” 说完,她就追着墨鹤一起离开。 苏染汐盯着去路看了片刻,转身继续往工部去。 不测? 以夏凛枭的本事,不可能走不出区区一个未央殿! 就算他被困住了,多半也是自愿的。 …… 刚进门,苏染汐就被工部几个大男人团团围住,盯着她的眼神相当不善。 “这位就是战王妃?长得不丑哇?” “胡说什么!长得丑能让陛下封为工部右侍郎吗?” “女人就该待在家里老老实实伺候夫君绣花鸟,老来掺和大老爷们的事儿干什么?” “你这就不懂了吧?王妃是庶女出身,听说从小就没念过书,也没人教养,自然不懂怎么做个安分妇人了。” 跟工部这帮阴阳怪气的大老爷们比起来,刚刚那帮矫揉造作的礼部官员真算客气了。 “怎么?被一个没念过书的女人踩在头上,伤着你们可怜的自尊心了?”苏染汐讽刺一笑,眉眼生花。 愣是让一帮大老爷们看得红了脸,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苏染汐皱眉,扫一眼几人身后的桌子—— 上头摆着好几张雕版模型,一旁摞满了形形色色的古籍书本,地上全是刻刀工具还有木屑石灰。 雕版模型是该由工部来做没错,可书籍管理和书册刊印的活计份属主持图书编校的御书阁,怎么把书都搬到工部了? “蔡永呢?”苏染汐随手翻了两页书,就被人喝止,“这是御书监送来的珍贵古籍典藏,全部都是孤本。要是弄坏了,王妃可赔不起。” 说话那人是工部主事——周焦,浓眉小眼皮肤黑,长相粗糙嗓门也大,一上来就把气势拿捏住了。 本以为王妃瘦瘦弱弱的,单刀赴会刑部,肯定被一吓唬就怂了…… 谁知,苏染汐突然抓住周焦的手腕一按:“心肺燥,肝火盛,体内积尘多,影响呼吸。你一旦感染风寒便久病难愈合、还伴随强烈的喉疾吧?” “你怎么知道?”周焦本以为她要打架,拳头都握紧了……没想到这女子一张嘴就切中了他的命脉。 如今暑热尚在,他的身体暂时无恙,可每年一入秋这身体便受不住,好几次差点因为小小风寒热感便丢了小命,秋冬季节更是药不离口。 每次险险保住命之后,来年又犯。 苏染汐想着初来乍到,最好能和平解决这帮人。 她转身写下一张方子,正要递给周焦。 门外突然进来一道周正的身影。 来人长相清秀,看着很年轻,但是眼角的纹路还是暴露了岁月感:“王妃擅医擅毒,岭北早就传遍了,她自然什么都知道。” “擅毒?”周焦原本要接方子的手顿时缩了回来,瞪着苏染汐,“你想毒杀我?” “毒你?”苏染汐翻了个白眼,直接把方子撕了:“以你的智商,没必要浪费我精心调制的毒药!” 周焦面色一黑:“……” 众人连忙行礼:“尚书大人。” 周丰尧步履稳健,笑着走过来踹了周焦一脚:“兔崽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王妃的药方千金难求,你不感恩就算了,怎能如此言语冒犯?” 周焦懵了:“岳父……啊不,尚书大人,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蠢东西!工部天天这么多印书的活,怎么就没把你的脑子变聪明点?” 周丰尧白了他一眼,像是恨铁不成钢一般,“还不向王妃道歉?” 周焦不情不愿地道歉,嘴里小声嘀咕:“要不是她,御书阁怎么会送来这么多孤本古籍、刁难我们工部的兄弟们干苦力?” 其余人一听,纷纷小声附和:“就是!什么狗屁雕版印刷!蔡侍郎说是一版能印几百部书,但是这玩意儿制版太慢了。” “而且一旦有错字,不容易更正,一块雕板就彻底废了,咱们这些天白做了多少无用功?” “尤其这些孤本晦涩难懂,偏偏还珍贵得很,咱们熬了几个大夜,才完成了这么点,后头御书阁不知道还要送多少这样的鬼东西!” “蔡侍郎一直拥护王妃,也不见王妃帮忙解决啊!他这几天也愁得上火,没日没夜地在工房里研究解决方子,再这么熬下去,就要英年早逝了。” “人家是王妃,拿了封赏就回府享大福,说是封了右侍郎,不参事不议政,两天都不来工部看一眼……哪里还管咱们的死活?” “御书阁主事是云妃母家的,云妃向来亲近皇后娘娘……听说王妃大闹未央殿,害得皇后被禁足,云妃这才故意刁难,结果受苦的却是咱们。” 苏染汐将众人的抱怨听在耳中,这才明白了始末。 “尚书大人。”她将目光落在周丰尧身上,三言两语就给自己拉了一波仇恨,这人定不是表面上这般随和的。 “见过王妃。”周丰尧看似恭敬谦和,实则骨子里透着傲慢。 “我现在是右侍郎!”苏染汐走到他面前,气势陡然一冷:“这里是工部,难道大人对陛下封我为右侍郎的圣旨有意见?” 臭丫头! 气势还挺乖张。 周丰尧神色一滞,瞬间正色,“陛下英明神武,任何命令自有道理,下官自然顺从。” “没意见最好。”苏染汐扫一眼众人,冷笑道,“若谁再有意见,来我这里借入宫的腰牌——亲自去御前进言,让陛下撤了我这右侍郎。如若不然……不服?憋着!” 众人面色微变。 他们是不屑于女人当官,却只敢私下欺负一个女人,自然不敢质疑陛下! 突然有种被人扒光了教训的羞耻感。 周丰尧见她搬出陛下当挡箭牌,笑着转移话题,“既然右侍郎到任了,这刊印孤本的事就交给你主持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家女婿一眼:“周焦,你代理右侍郎日久,流程熟悉,就留下来帮右侍郎干活。” 周焦心领神会,讽笑道:“下官明白。” 周丰尧来得快,去得快,好像只是来走个过场,并未真正将苏染汐区区一个女人放在眼里。 苏染汐没有靠山。 入了工部的地盘,底下这帮心怀愤懑的人就够折腾她。 用不着自己亲自出手。 “右侍郎大人,我等连着熬了好几天,实在撑不住了。” 周焦假意咳嗽几声,难受道:“您刚刚也说了,我身子不好,实在扛不住。这些孤本您先印着,明日我再带兄弟们来帮忙。” 苏染汐瞥了几人一眼,“这几日兄弟们辛苦,若要轮班休沐,本侍郎自然允准。” 她将官令往桌子上一拍,气势凛然:“若你们想聚众一走了之,留下烂摊子故意刁难本侍郎,那就麻溜滚出工部,明日别再来了。” 第191章 活字印刷,再创奇迹 有两个人被这气势吓到,下意识走向苏染汐,“右侍郎体贴,轮班休沐倒也不错……” “怂货!”周焦自负身份,不屑道:“区区右侍郎,不过是陛下封赏的空名头,尚书大人还在,工部何时轮到一个女人当家做主了?” 其余人一听,坚定地站在周焦身后。 本来嘛——女子为官有违礼制,周焦是尚书大人的女婿,铁板钉钉的右侍郎。 跟着谁混有前途? 一目了然。 周焦得意地看着苏染汐:“右侍郎,工部不是你耍王妃威风的地方!你非要掺和,那这些孤本都交给你了。两日内交不出刊册,御书阁去跟陛下告状,你就等着受罚吧。” 他大笑着带着一帮人离开。 刚刚摇摆不定的两人一听会受罚,顿时犹豫起来:“王妃……不,右侍郎,我们可以今日休沐吗?” 苏染汐看着两人眼底的青黑。 虽然是墙头草行为,但情势所逼也可以理解,至少不像周焦那样又蠢又嚣张。 她也无意为难:“去报备一下,回家休息吧。” 两人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好说话,走了两步还觉得不好意思,回头低声说:“蔡侍郎在后院工房研究雕版,您人手不足,可以找他帮忙。他可是工部最崇拜您的人了。” 说完才匆匆跑了,生怕被周焦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苏染汐觉得好笑。 女子为官,确实为当朝所不容。 工部不过是个小小的开始,她早有心理准备,对周焦这帮小喽啰的挑衅没放在眼里。 有问题解决问题,有功夫打嘴炮,不如等事情成了,再要他们自食其果。 现在人都走了,她正好找蔡永说正经事。 …… 蔡永窝在工房好几天,胡子拉碴得像老了十岁。 他抱着雕板和刻刀,双目无神地念念叨叨:“太慢了,大量重复的字,太浪费时间了……还剩两天,熬死也交不了差!” 视线突然一暗,苏染汐绝美白皙的脸颊出现在头顶。 “雕版印刷效率低,不如试试活字印刷?”苏染汐递给他几张图纸,一把将人拽起来,打趣道:“蔡侍郎,御书阁是冲我来的,你被刁难至此,为什么不去找我算账?” “算什么账?雕版印刷是要万古传唱的,王妃是功臣,错的是那些小人!”蔡永念念叨叨,眼珠子却盯着图纸不放。 看一眼,眼底的浑浊就散一分。 看完所有图纸之后,眼睛比大功率灯泡都亮。 “太完美了!” “怎么可能?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神迹?这才几天就想出这么厉害的办法……” “活字印刷?哈哈,好一个活字印刷,太神奇了!” 蔡永抓着图纸就往外跑,激动得跟毛猴子一样又跑又跳:“来人呐,我们都有救了!快去找胶泥来……” 苏染汐跟在他身后踱步,微微摇头。 还真是个技术痴啊! 一片赤忱,难能可贵! 不多时。 蔡永气急败坏地从房间里跑出来:“人都死哪儿去了?这帮狗东西,我一眼没看住就跑没影了。” 苏染汐浅笑一声,将之前的事告知于他,淡淡道:“你手下还有多少人,一起做吧。” “这……王妃受委屈了!”蔡永显然不喜欢这些官场内斗,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安慰苏染汐,只挠挠头,“周焦是尚书家的上门女婿,这右侍郎一职本来要给他的,没想到……” 他话锋一转,自信道:“不过,王妃放心!咱们的活字印刷一亮相,必然惊艳所有人,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我一定上禀陛下,狠狠惩罚这帮嚣张小人。” 苏染汐点点头:“那就开干吧。” 蔡永刚要去叫人,闻言一愣:“我找人来帮忙就行了,王妃金尊玉贵,怎能跟我们一帮大老粗一起玩泥巴?” “你也觉得女子天生就该低男子一等,不该为官做事?”苏染汐假装生气,厉声反问。 蔡永吓了一跳,急得面色通红:“不……不是的!王妃虽身为女子,才思谋略却胜过万千男子,在下自愧不如。我只是……” 他一跺脚,急道:“哎呀,王妃,我嘴笨就不多说话了,咱们找人干活吧,时间很紧张。” 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苏染汐哑然失笑,心下定了定。 一番试探,证明她没看错人。 这个蔡永是个值得信的人。 她回到大堂内,趁着独处的时机将火药弹和油粪桶的机关制作流程都写下来,还详细标注了示意图。 刚画完,蔡永就带一帮人跑过来。 个个斗志昂扬,见到苏染汐就崇拜地跪下来行礼:“大人太厉害了,简直奇思妙想啊。” “难怪蔡大人出身工艺世家,还对右侍郎赞不绝口,果然是女中英豪,我们这帮只知道埋头干活的粗人真比不了。” 人以群分。 这帮人和蔡永的性格很相似,都是闷头干事的汉子。 爽朗没心机,有什么说什么。 官场之中,这样的人太难得了。 人人嘲讽她没有靠山,没有势力…… 有人当她好欺负,有人劝她讨好夏凛枭当靠山。 可苏染汐想要的从来不是依靠他人,而是靠自己走出一条崭新花路! “诸位都是有经验的老将,废话不多说了,先按照图纸把这些胶泥做成规格一致的毛坯吧。”苏染汐撸起袖子束起裤腿盘坐在地上,先捏了一个模板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 “字划突起的高度大概和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下手一定要稳要准。刻完字丢进炉子里用火烧硬,这就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 “常用字,平时就多备一些,不常用的字也可以随制随用,这样重复利用就方便多了。” 她一边制字一边解说,全身糊了泥也不在意,半点架子都没有,很快就跟工部匠人们打成一团,看得蔡永又佩服又羞愧。 刚刚他打心底里还是把王妃当寻常女子,没想过让她参与制作……反倒是轻看了她。 王妃从来不是池中物! 她是翱翔的鹰,男女规制的牢笼根本困不住她! …… 一帮人兴致勃勃地忙活到半夜,全没人喊累,有王妃带头,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被这样的热烈气氛感染,苏染汐连夜造好了转轮贮字盘,舒心一笑:“有了这个,就能加快捡字速度。” “这是什么新机关吗?看着好生奇怪。” “听说大人是机关大师,咱们也能大开眼界了!” 众人看直了眼睛,纷纷蹲在苏染汐跟前等着看她实操。 跟一排乖乖等投喂的大狗似的。 分外喜人。 第192章 不愧是大厨,全都这么会甩锅 苏染汐随手打开一本古籍,示意道:“现在只需要按照孤本的内容,把单字挑选出来,排列在字盘内,再涂墨印刷。就算有错字,也能即使补救。” “印完后再将字模完完整整地拆出来,下次排印时重复使用……这些孤本很快就能印完了。” 她的手速又稳又快,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捡字速度快了好多!这要是广泛传用,得是多了不起的大功德啊。” “好!好一个活字印刷术!好一个转轮贮字盘!”蔡永清醒过来,激动得热泪盈眶,“苏侍郎,有你是我们大夏的福气啊!我……我一定要上书,为你请功!” 他义正言辞道:“我们这次大功告成,能气死御书阁那帮老不死的小人,居然想利用工部报复你……我呸!” “我呸!”众人齐刷刷跟着学:“谁敢跟我们侍郎大人过不去,那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这帮糙汉子太萌了。 苏染汐又被可爱到。 等大家都忙活起来,苏染汐将蔡永单独叫到一边,给了他火药弹的制作秘方,让他先收藏着。 蔡永吓了一跳:“这可是王妃您保命的筹码,一旦交给工部大量制造,功劳最后……大多会落在尚书大人头上。” “刚刚那些兄弟都是你信得过的人吧?”苏染汐却不在意什么筹码,低声道,“你们按秘方暗中准备材料,制一批火药弹收好,等南夷使团入京,以备不时之需。” 火药弹既然已经公开,如果不上交朝廷,迟早会引来有心之人忌惮甚至利用,岭北大军已经投入使用。 至于京中…… 她一直在找信得过的人,想将这秘方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这个人,正好出现了。 “一旦火药弹真派上用场,为国为民是大义,这功劳自然应该是你的。” 苏染汐拍拍蔡永的肩膀,暗示道,“蔡大人出身工艺世家又踏实肯干,论实力和资历,这尚书之位你本就当之无愧,何必让那些只会弄权的宵小之辈脏了工部的地头?” 蔡永仿佛被这一番话注入了活力,眼睛都亮起来了:“王妃,你我不过两面之缘,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苏染汐挑眉:“你难道不值得信?” “我……”蔡永精神一振,攥紧了图纸握在手心,拱拳行礼,“蔡永承蒙贵人坦诚相待,必全力以赴。日后若贵人需要……”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别搞得跟我拉帮结派一样。”苏染汐将人扶起来,淡淡道,“蔡大人,我吃的苦头越多,越不喜欢那些拿小人物当蝼蚁的弄权之人。但想要把他们踩下去,就得比他们更强。” 蔡永头脑清明,立场已表:“是,我们会变强的。我想要的工部——为民办事,为君效力,周丰尧做不到!”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不言而喻。 “王妃,你等我一下。”蔡永回房折腾了许久,再出来手上多了一封信,“王妃还要操持中秋夜宴,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待印册完成,又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有周焦他们受的。” 苏染汐打开一看。 果然是中秋宫宴的所有流程和注意事项。 蔡永不愧是技术控,连往年的表演台和观众席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简直就像请了个超级外挂。 跟聪明人交流,就是省事儿。 她舒心一笑:“多谢。” “王妃,其实规矩都是死的,” 蔡永挠挠头,看着倒是憨憨的,“今年宫宴最难的还是饮食安排,参宴的人太多,入口的东西是半点不能差,除了往年宫宴的饮食名录,今年必然要更隆重,菜品要更丰富,还不能冒犯一些贵人的饮食忌讳……” 他压低声音:“而且饮食也是最容易被人动手脚的。这一点,我实在帮不上忙,您必须得亲自去御膳司走一趟。” 苏染汐点头:“那这里就拜托你了。” 工部一行,收获颇丰。 熬了一夜,苏染汐回王府打算补一觉。 彩衣一见到她就泪眼汪汪地扑过来:“王妃,你可算回来了!我昨天被打晕了,刚刚才醒过来,发现你和青鸽姐姐一夜还没回来,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没事了。”苏染汐低声道,“彩衣,昨天在未央殿不管看到了什么,都忘了吧!” 彩衣愣了一下,怯生生点头:“青鸽姐姐呢?” “她有自己的事要办。”苏染汐累得哈欠连天,刻意不去想夏凛枭现在怎么样了,“我先去睡一觉,你帮我弄点吃吧。” 彩衣满脸欲言又止。 见王妃实在疲累,还是把话咽进肚子里。 …… 睡饱吃好后,苏染汐带着彩衣低调去了御膳司。 临近宫宴,御膳司忙碌不已,一时竟也没注意到两人的格格不入。 不少人一边干活一边吐槽:“今年中秋夜宴规模是历年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陛下要封赏两位皇子,说不准宫里要变天了。” “这些不是咱们当奴才的该操心的事儿,不仅有宫里的贵人,还有百官携亲眷参宴,众口难调,咱们的菜谱拟了改,改了拟,上头始终不满意,可愁死了。” “听说贵妃娘娘病了,操办宫宴的事落在王妃头上,张主司怎么不去王府找人商量呢?” “张主司去了好几次,被王府的嬷嬷骂回来了,说是王妃在岭北受了伤要好生休养,谁都不准去打扰!” “王妃也太怠慢了吧?张主司掌管御膳司这么多年,深得陛下信重,宫里的娘娘们也没有这么打发他的。” “人家是王妃嘛,就算宫宴搞砸了,受罚也不至于丢了小命,惨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小喽啰。” 一说到这里,大家的语气就充满了不忿和鄙夷。 御膳司主事闻言走过来,不屑道:“一个庶女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把大家的死活放在眼里,我看那丑八怪能有什么好下场!” 众人同仇敌忾:“黄主事说得对。” “王妃真要撂挑子不干,这次怕是不能善了的。”有人小声道,“听说国师大人回京了!那位可是向来只食素,饮食挑剔,脾性捉摸不定。” “天哪!国师大人要参加宫宴,那可比百官加起来都难伺候。” “听说,曾经因为宫人端错了猪油烹炸的吃食,国师误食之后,大发雷霆,陛下直接处死了经手的所有宫人。” “太可怕了,难怪张主司吩咐咱们这回不要惹乱子,大事小事都记录在册交给王妃过目,这是打算出了事,就赶紧把锅甩给她吧?” 啪啪啪。 苏染汐鼓着掌走过来,眉眼含笑:“御膳司的人不愧是大厨,全都这么会甩锅啊?” 第193章 她要惊艳所有人的眼球 “你是……”众人面面相觑. 望着她娇美的面庞,还有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相当凛然的气势,不禁一个哆嗦着全体跪下,“敢问是哪位贵人?不知贵人驾到,奴才等怠慢了,实在该死!” 这么漂亮有气质的女子,该不会是陛下刚宠的哪个宫妃吧? 幸好,刚刚只说了王妃的坏话,没有说到内宫的事……应该不至于得罪这位美人宠妃吧? 这时,彩衣突然上前,抓着那位出言不逊的黄主事的肩膀,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放肆!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聚众妄议我们王妃!” “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那黄主事长的脑满肠肥身高体壮,平时又受惯了奉承,一时气恼就要打回来。 彩衣素来胆小,从未动手打过人,方才是为了维护主子一时激动才出的手。 回过神来看着男人肥厚的巴掌,她顿时吓得小脸煞白。 那一巴掌扬而未落,空气中却响起‘咔吧’一声脆响。 “啊!我的胳膊……”黄主事捂着胳膊痛苦哀嚎,死死地瞪着苏染汐,又恨又怕,“你到底……是什么人?” 宫里的贵人他都认得,这莫名其妙的臭女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是王妃,你们还不行礼?”彩衣崇拜地看着苏染汐,立刻支棱起来,小语气上扬,“侮辱皇室贵眷可是大罪,你们有几条脑袋够砍的?” “王……王妃?”众人面色煞白,噗通通跪了一地。 完蛋了! 背后骂人被正主听个正着,死定了。 “原来是王妃啊,恕奴才眼拙,竟没认出来!” 黄主事吓懵了片刻,连忙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奴才对未央殿向来忠心耿耿,和齐嬷嬷又是老相识,以后自然也该为王妃鞍前马后。” 那天苏染汐大闹未央殿的消息,被皇帝全面封禁,知道的人不多,更何况是黄主事这样的奴才。 他以为苏染汐是皇后的儿媳妇,自然会看在娘娘和齐嬷嬷的面子上对自己网开一面的。 岂料—— 苏染汐弯腰,冲他冷笑一声:“你可知道——齐嬷嬷是因为冒犯本王妃,才被陛下重责了五十大板,如今都下不来床的?” “什……什么?”黄主事如遭晴天霹雳。 望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竟然连齐嬷嬷都干倒了? 心里本来有点不信。 但他余光瞥向彩衣,突然想起来了——这宫女不是未央殿当差的吗? 皇后的宫女都被她撬走了…… 看样子,这件事做不得假了。 苏染汐摘掉他的帽子,幽幽道:“你是要本王妃亲自处置,还是自打嘴巴认错?” “我……奴才该死!”黄主事一听齐嬷嬷都因为她凉了,哪里还敢作死? 左右开弓,打得嘴角充血。 其余人都吓傻了。 黄主事背后有贵人撑腰,王妃下手都毫不留情,更何况他们这些小喽啰? “王妃饶命啊!”这帮人见惯了宫里杀人如蝼蚁的血腥场面,又听说齐嬷嬷冒犯的下场,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奴才们胡说八道,万万该死!” 众人二话不说就开始抽自己大嘴巴,生怕被王妃拖出去打板子。 “行了!吃一堑长一智,在宫里当差,就得少说话、多做事!”苏染汐只想小惩大戒,省得这帮人和周焦他们一样——真当自己是软柿子好欺负。 众人连忙磕头谢恩,不敢相信王妃竟然就这么放过大家了? “张主司呢?”苏染汐问。 黄主事肿着脸怯怯道:“张主司在御前侍奉,暂时不得空。御膳司暂时由奴才代管。” “王妃既来了,不如赶紧定下宫宴的新菜谱吧,眼看没几天了。宫里的贵人和百官们的饮食偏好虽有记录在册,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 得了顿教训,众人果然乖顺不少。 不等苏染汐细问,就把御膳司目前遇到的瓶颈七七八八地说全了。 概括一下——众口难调,上到宫宴菜谱酒水、下到油盐酱醋调料……很难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 但参宴的又不是一般人。 得罪了谁,或者谁误食了看不出来用料的禁忌餐食…… 背锅的都是御膳司。 “饭菜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何不能变通一下?”经过蔡永提点,苏染汐这次是有备而来。 她铺开一张注解详细的会场布置图,参考的就是现代豪华酒会的全配置,“这一次,咱们办一场全自助宴。” “全……自助?这是何意?”众人懵了。 “我设计了一款可转动的自助餐桌,食物种类一应俱全,由食客自己选择,殿内分设贵人区,甜点区,酒水区,表演区……”苏染汐还没说完,就被黄主事着急地打断了,“王妃,不可!” “宫宴礼制森严,大到内容流程,小到桌椅排位,全部都是有规定有说头,不可以随意更改的。按你这么改,那不全乱套了吗?” 众人不自觉点头。 嘴上不敢说,心里都觉得王妃是胡闹。 宫宴规矩森严,宫人怎可随意走动? 万一冲撞了贵人,岂不是乱了套? 万一有人混在人群中意图不轨,岂不要闹大乱子? 黄主事见众人力挺,更有了底气,说话声音也大了几分:“王妃莫要自恃身份就拿宫宴开玩笑,到时候陛下怪罪,谁来承担?” “陛下圣口御言,要本王妃操办一场别开生面的中秋宫宴,不管什么后果……”苏染汐一巴掌拍向黄主事的肩膀,微微用力,“本王妃一力担责。” 黄主事肩膀一垮,只觉身体被大山压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苏染汐笑问:“还有意见吗?” “不,不敢!”众人异口同声。 “自助餐桌我已经设计好了,交由工部做出来,御膳司要做的就是搜罗天下美食。” 苏染汐打算玩一票大的,“自助餐除了要提供各种往年宫宴必备的酒类、水果、食物,还要寻找宫外知名的特色美食。” “什么?宫外大多是街头小食,怎能上得了台面?”黄主事险些吓晕过去。 “百官携家眷参宴,宾客自然是来自四面八方,饮食偏好各有不同,有人爱山珍海味,就有人喜欢清粥小菜。” 苏染汐一锤定音,不给他废话的机会,“所有菜谱名录在宫宴开始前送到酒会现场,贴标签介绍食物种类和名称,避免有人误食过敏物。” “最重要的是,我要培养一批机灵懂规矩的宫人做移动餐侍,负责全场流动性服务,具体规程我会教给彩衣,餐侍就由黄主事来挑选……” 她要办一场古典音乐宫宴,惊艳所有人的眼球! 御膳司众人面如土色,敢怒不敢言—— 这设计太惊世骇俗了! 待宫宴一开始,大家的脑袋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第194章 情势不妙!必须见夏凛枭一面 离开御膳司,苏染汐下意识看向未央殿的方向,脚步一顿:“彩衣,你对国师陌离的为人处世知道多少?” 刚刚那帮人的八卦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陌离回来了! 他是除了自己和夏凛枭的心腹之外,唯一见过萧楚假扮国师的人。 这人唯皇帝是尊,心智又深不可测,万一怀疑萧楚和夏凛枭的身份,再向皇帝告密……那就不妙了。 “王妃,昨儿您一回来,奴婢就想说的。”彩衣小声道,“国师甫一回京,三皇子便秘密拜会。消息是墨鹤大人让奴婢带给您的,他说——” 她犹豫着不敢说,声音小地都快听不见了:“墨鹤大人说您和王爷现在还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让您……好好掂量。” 苏染汐拧紧了眉。 陌离不是只效忠皇帝吗? 难道他是听了立太子的妖风,暗中和夏谨言勾搭上了? 夏凛枭之前在岭北的时候,只说陌离这边交给他来解决,却没有说怎么解决的。 现在宫宴在即,京城局势又波云诡谲,陌离是否还能受夏凛枭的‘解决’,那就真不一定了。 未免露馅,还是要跟夏凛枭商量一下! 免得他陪皇后关禁闭一出来,什么消息都不知道……宫宴上再撞上陌离,还有虎视眈眈的三皇子,形势必然不利。 既然说了合作…… 在大局上,苏染汐决定不和夏凛枭一般见识:“走吧,去未央殿。” 想得很简单,人到了宫门口却被拦了回来。 她没想到未央殿的守卫如此森严,哪里像关禁闭? 分明跟软禁差不多。 想到墨鹤和青鸽的焦灼不安,苏染汐也正色了几分——该不会夏凛枭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她连忙去给皇帝请安,以探望母后尽孝为借口,想要去未央殿探病。 皇帝竟然不同意,“皇后关禁闭不也是拜你所赐,怎么你还带头破坏规矩?更何况,皇后名为受罚,实为养身子,真要见了你,说不准又要气病了。” “父皇,我……”苏染汐觉得他的态度很奇怪,还想争取一下,却被皇帝和善的打断了,“别说这个了!孤给你的恩赏应该已经到了王府,那么多田庄铺子还有仆役,你赶紧回去领了安顿好。” 顿了顿,夏武帝暗暗警告道:“夜宴之前,你不要入宫乱跑了。” “……谢父皇,臣媳会操办好宫宴的。”苏染汐起身离开,越想越不对劲,奈何未央殿防守太严,还有个齐嬷嬷,实在混不进去。 想到墨鹤的忧心忡忡…… 她站在宫外,望着偌大的皇城,低声道:“不行!夜宴之前,必须见夏凛枭一面。” 彩衣刚想说什么。 余光看到三皇子匆匆走过来,连忙请安。 “嫂嫂。”夏谨言规规矩矩地行礼,“嫂嫂特意入宫,是要见大哥吗?还是中秋宫宴遇上了什么麻烦,想要找人帮忙?” 他早早吩咐下去,礼部和御膳司以及其他协助部门都会给苏染汐使绊子,工部那边听说还闹了大罢工给她甩脸子看…… 本想等着苏染汐处处碰壁,撑不下去来找自己求情帮忙,没想到她一直按兵不动,还往未央殿跑。 “未央殿上下不得随意出入,母妃这几日都没法子进去请安,怕是嫂嫂也没见到人吧?”夏谨言不动声色地抛出橄榄枝,“嫂嫂头一回操办宫宴,若是有难处,大哥不方便帮忙的,谨言愿意效劳。” 苏染汐瞥了他一眼,想到他那晚和苏淮宁的谋划,大概明白这人突然跑过来献殷勤是干什么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谨……三弟,我近来确实不如意得很。”她故作愁绪满面,“礼部、御膳司、工部……表面看着和善,实际上都看不起我这个不受宠的庶女王妃,处处为难,眼看宫宴将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谨言心下一喜。 果然,这招奏效了。 到底是个女人,再有手段也敌不过皇城之内的权势倾轧,到底还不是乖乖向自己服软来了? 宫门眼多口杂,两人一起去了望春楼。 夏谨言温柔地低声道:“还记得吗?有一次你大冬天被相府下人刁难,饿着肚子趴在雪地里哭,我就是带你来这里吃的饭。” “三皇子大恩,我没齿难忘。”苏染汐四处打量,表情看着像是怀念,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心口难受得紧。 关于夏谨言的一切,她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就像当初夏谨言给她毒药的那一段记忆,一开始也是原主残留的意识模糊掉,让她看不见那人的面容。 原主半生坎坷,无人怜爱,但凡有人施舍一点善意,足以让她赴汤蹈火,做尽傻事。 若不是她知道夏谨言往岭北派人暗杀自己的事,怕是也要被他一番伪君子做派给误导了。 原主已经够惨了,夏谨言丧心病狂到连泡在苦水潭里长大的小姑娘都要利用到死,简直可恨! “你……”夏谨言见她言语疏离,有些不满。 余光扫向身后的彩衣,这才明白过来。 她是在避嫌。 “彩衣,我与王妃要商议宫宴诸事,你且在外面等着,莫让闲人进来打扰。”夏谨言率先走进雅间。 彩衣却亦步亦趋地跟着苏染汐,低声道:“王妃,这于礼不合,若是教人瞧见了……” 名节有损,最后吃亏的都是女孩子! 苏染汐果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彩衣跟着吧。” 让她跟着? 那怎么让苏染汐说出真心话? 夏谨言故作不悦:“我们是从后门进来的,一路上没人看见,这望江楼是我名下的产业,上下都是我的人,雅间里来往伺候的也是我的心腹,不会到处乱说的。” 他暗示地看了苏染汐一眼:“都是自己人,嫂嫂不必担心,咱们商议宫宴的事,涉及六部和一些宫廷事,让下人听了,只怕不妥。” 苏染汐犹豫半晌,示意彩衣去门口守着。 “王妃……”彩衣脸色微变,还想再劝,却被苏染汐强行以眼神制止,只得乖乖去门口守着。 心里急死了。 王妃先前在雨泽殿就受过一次暗算,怎么还不防备着点三皇子呢? 这人分明不怀好意,就不怕他趁火打劫吗? 看着紧闭房门的雅间,她悄然握紧拳头,面色紧绷—— 青鸽姐姐不在,自己就是豁出命,也要保护好王妃的。 第195章 画饼之道 与此同时。 室内的气氛温馨和睦。 夏谨言明显是有备而来,室内布置得很雅致精美,菜色也是色香味俱全,应该都是根据原主喜好准备的。 等他喋喋不休地介绍完‘一片心意’,苏染汐只是象征性挑了几筷子,做出一副吃不下的忧愁模样。 “汐儿,宫宴的事,只要你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帮你解决所有的麻烦。”夏谨言不动声色地要抓她的小手,“只要你……” “放肆!”苏染汐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下手非常狠,“我如今是你嫂嫂,夏谨言,你这般动手动脚,拿我当什么人了?青楼妓子吗?” 骂完,她自己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受了委屈的兔子:“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一个庶女出身,嫁给夏凛枭才飞上枝头变凤凰,心里却都巴不得我早点死……” “你!”夏谨言的手背被抽得一片通红,斥责的话涌到舌尖,看到她泪盈盈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一动,莫名生了一丝怜惜。 看来,这几天的强压已经让她快崩溃了。 这不正是他出手笼络的好时机吗? “汐儿,你胡说什么?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夏谨言不敢再动手动脚,眼神却含情脉脉,“只要我打败了夏凛枭,入主东宫,就帮你解除婚事,给你自由。” 他不动声色地诱惑道:“等我登上大位,就给你换个身份,我们重新在一起,到时候你才是真正的凤凰。” 苏染汐心下冷笑。 不愧是争夺皇位的人,年纪轻轻就深谙画饼之道。 要是换了原主,怕是要被他一番‘深情’骗得五迷三道,为他去死怕是也愿意的。 见她不搭话,夏谨言犹豫伤心道:“上回你在雨泽殿大闹一番,实在绝情,这些日子我都不敢来找你……” 看似伤怀,实为质问和试探。 “你还有脸说?”苏染汐泪盈盈瞪他一眼,嗔怒道:“你那侧妃好大的脾气,左一个狐狸精,右一个贱人,你都不帮我说话!我当时又气又委屈,是真心要和你一刀两断的。” 她不动声色地化被动为主动,自嘲一笑:“夏谨言,你嘴上说得好听,等你真的登上大位,左一个妃,右一个嫔,还有三宫六院等着你宠幸,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算得了什么?” “汐儿,你这话真是刀刀戳我心窝子!” 夏谨言见她字字都是嫉妒醋意,心中大喜,反而放低戒心,深情道,“身为皇子,我不得不为了平衡各方势力娶很多女人,但我心里绝对只有你一个。” 果然! 她上回当众大闹,不是真的投靠了夏凛枭。 而是在跟自己甩脸子拿乔…… 女人的心眼就是小,还蠢钝如猪。 男人在权势面前,感情算得了什么? 偏偏这些女人就喜欢谈情说爱…… 他随手施舍几分怜爱,就能让夺位之路变得更容易。 夏谨言信誓旦旦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将来有负于你,我就天打雷劈,受万箭穿心而死。” 苏染汐眸光一暗,佯装破涕为笑:“男人都是说的比唱得好听,我只要看你怎么做。” “放心,工部、礼部、御膳司这些人我帮你疏通,一定让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半点后顾之忧。”夏谨言立刻保证。 “那个英侧妃,嘴太毒了,我不喜欢。”苏染汐柔弱无辜道,“她以前经常和苏淮宁一起欺负我,你还娶了她,都不为我出气!” 夏谨言唇角僵了一下。 英侧妃代表的是他母族的势力,轻易不能招惹。 可眼下他急于拉拢苏染汐,只得勉强笑道:“上次她胡闹,母妃已经罚了她抄书禁足。若你不满意,我再罚她禁食两日,也算为当初的你出气。” “至于苏淮宁……”夏谨言低声道,“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绝不可能派人去杀你!” 苏淮宁说她什么都没有泄露,可苏染汐当初信誓旦旦,说得跟真的一样,难道真是试探自己? “她是说了个‘三’……隐约听不大清。”苏染汐眸光一闪,知道两人通过气,便故作心虚道,“我当时那么说,就是想看看——你跟她是不是真的暗中勾搭上了!” “你!”夏谨言青筋直跳,说不出该气还是该疑,强压着怒气试探道,“你何时变得这么善妒,还疑神疑鬼的?” “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有占有欲的。”苏染汐俏脸一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再次拿捏主权,“你不喜欢她最好,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女人就是苏淮宁。你若是敢跟她勾勾搭搭,我一定让你万箭穿心!” 她说话时眉眼飞扬,神色傲娇,鲜活的微表情真是生动又可爱,精准地击中了男人那颗普通且自信的心。 优秀如他,像苏染汐这样缺的悲惨女人为他坠入情网,再正常不过。 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还是夏凛枭的妻子,如今为了他神魂颠倒,争风吃醋,大大地满足了夏谨言那颗大男人心思,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 “你啊,真是知道怎么让我心动不能自抑!”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蛋,夏谨言这次是真的动了亲昵一番的心思。 转念想到苏染汐刚刚的排斥,又遗憾作罢。 她看重名声,若是他太急切,反而让她觉得自己轻浮不尊重人。 “汐儿,听说你在岭北时出逃过一次,还遇上了土匪?”确定过苏染汐的心意之后,夏谨言迫不及待地切入主题,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旁敲侧击,“你的伤是不是那些土匪干的?” “才不是!我身上的伤都是夏凛枭害的,那个王八蛋!”苏染汐对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恶心巴拉地表演了半天,才终于让人上钩。 不容易啊。 她骂完夏凛枭后,又带了几分傲娇炫耀道,“那帮土匪虽然人多,可我会用毒,把他们都引到河里毒死了。” “这么厉害啊!”夏谨言眸光一闪。 他和外公通过气,也调查过。 那帮土匪确实都死在了河里。 因为死在上游,前阵子又被冲入了湍急的泥沼里,尸体始终没办法找全,不能确定有没有漏网之鱼。 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苏染汐和夏凛枭本人。 他试探道:“全都毒死了?” 第196章 刺杀王妃,你不要命了吗? “你该不会嫌我狠毒吧?”苏染汐立刻摆出泪眼婆娑的委屈模样,“那帮人看见我长得漂亮,就想对我……” “不是,我怎么会嫌你?”夏谨言连忙安抚,试探着夸赞道,“就是觉得惊险,土匪那么多人,你一个弱女子,就算用毒……万一有漏网之鱼,你可就小命不保了。” “所以我特意把他们都引到河里才动的手,那毒遇水爆发,沾水就死。”苏染汐自信道:“没有十足的把握灭了他们所有人,我也不敢轻易动手。” 夏谨言面上故作担忧,又确认了许多细节。 问到最后,心头一喜。 看样子,真的没有活口。 既然如此,中秋夜宴他就能按原计划对付夏凛枭了。 这时,他突然问:“汐儿,你以前从未说过自己擅毒,为何突然……” 苏染汐听过他和苏淮宁的计谋,早就料到有此一问,故作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我娘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春无双,她死前曾留下遗言,不准我学医用毒,否则必然招来杀身之祸。” “我懂事后无意看到些我娘留下的遗物,都是些书籍册子,教了医毒和简单机关术。我跟着学没想到真学出了些名堂。但是碍于我娘的遗言,我心里也害怕,一直不敢表露。” “若不是嫁给夏凛枭之后,每天都要面对死亡的威胁,我也不敢轻易展露实力,担心被人盯上。” 苏染汐突然有些紧张地低声说,“谨言,我怀疑我娘的死很不简单,但无人能问,你可以帮我查一查当年的事吗?” 这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母妃也曾说,未央殿中皇后提起了苏染汐的身世,才让父皇态度陡变,减轻了处罚。 只是春无双此人自死后,仿佛被人从世上抹去了一般,除了当年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当事人,几乎没人知道她的生平过往。 就连母妃久居深宫都不知道,查起来哪有这么容易? 不过—— 看她坦诚相待的样子,夏谨言虽然没有完全打消疑虑,可戒心低了许多:“放心,你连隐瞒这么多年的重要秘密都告诉我了,我一定会帮你查明线索,以后必然不让你活得胆战心惊。” 又是甜言蜜语一番。 苏染汐大功告成,懒得再应付,带着彩衣先行离开回府,心里只想着怎么入宫见夏凛枭一面。 今天这么忽悠夏谨言一番,他不知道土匪还有活口,必然会在宫宴上发难。 夏凛枭只要提前有所防备,就能借力打力……宫宴之上来个大反转,狠狠教训夏谨言! 让夏谨言罪有应得,才能出了这一口恶气! 不仅是替原主,也是为自己。 与此同时。 夏谨言站在楼上窗户后,看着苏染汐离开的身影,眼神微微眯了一下:“想法子将我与苏染汐今日望春楼私会的事,透给夏凛枭的人。” 沙棘愣了一下:“王爷若是不再信任苏染汐,咱们岂不是也拿不到有利的消息了?” “蠢!你以为夏凛枭真的信任过她?”夏谨言冷笑,“他为了苏淮宁,好几次差点弄死苏染汐,摆明了还是对这个人心怀疑虑,只是碍于婚事是父皇所赐,没有圣旨解除不了,所以只能做些表面功夫。” 沙棘明白过来:“可若是王爷因此加强防着苏染汐……” “今时不同往日,苏染汐是可用之人,仅做眼线便是屈才了。只要她还是战王妃,用处大着呢。” 夏谨言眼底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我必须牢牢拿捏这颗棋子,绝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倒向夏凛枭的可能!” …… 冷阁。 当晚彩衣就带来了好消息:“王妃,工部、礼部还有御膳司全部派人来递了话,该办的事都办妥了。尤其是礼部,听说尚书大人亲自带人交代中秋宫宴的礼仪规程,跟之前的敷衍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礼部是刘贵妃亲信,自然唯夏谨言命令是从。”苏染汐正在画地图,回答得漫不经心。 “王妃,奴婢知道您见三皇子是为了大局,只是私下会面却是于礼不合……”彩衣还想劝几句,余光看到她画的地图,惊疑不定,“王妃画的是未央殿的地图吗?” “眼神不错。”苏染汐将笔递给她,“你在未央殿待的时间久,帮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彩衣现在对苏染汐是完全服从,虽然心有疑惑,也没有多问什么,认真看完图又舔了几笔,将宫内大大小小的楼阁殿宇全部标注清楚了。 “这个佛堂……”苏染汐皱了皱眉,默算了一下尺寸和布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正要问彩衣两句,眼前突然黑影一闪。 砰! 彩衣被打晕在地。 剑光闪过,墨鹤冷冷站在苏染汐面前,“我警告过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苏染汐,你越界了。” 苏染汐皱眉,鼻尖敏锐地嗅到一股血腥味道。 墨鹤向来一身黑衣,面色冷白如常,又没什么表情,所以一般的伤势从外头压根看不出来。 但从血腥气息来判断,应该伤得不轻。 “你又去闯未央殿了?青鸽呢?”苏染汐不在意脖子上的剑,量他也不敢杀了自己。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墨鹤眼底闪过一抹寒意,陡然将剑往前递了几分。 “与其让你和夏谨言趁机勾搭成奸,丢尽王爷的脸面,不如现在就取你性命——” 尖锐的刀刃瞬间划破了苏染汐的肌肤,血气涌了出来。 这家伙是不是虎啊? 杀人又不是杀鸡,说来就来啊。 苏染汐这才正色几分,又气又恼:“夏凛枭养你们这些暗卫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都藏起来了?养大了胎盘?” 她不知道墨鹤受了什么刺激,只当夏凛枭的处境现在确实不妙,才让这些暗卫一个个的都失了分寸。 墨鹤眼神冰冷,不为所动。 “住手!” 这时,消失许久的朱雀突然挎着药篓子冲进来,着急地抓住墨鹤的胳膊,“你干什么?刺杀王妃,你不要命了吗?” 第197章 暴风雨将至 青鸽紧随其后,脸色苍白如纸。 看样子伤得不轻。 “她是夏谨言的奸细!”墨鹤冷冷瞪朱雀和青鸽一眼:“王爷下落不明,府内人心浮动,我不能在王府留下她这个隐患。” 朱雀一脸懵逼:“三皇子?王妃和他素无交集啊?” 回京之后,他便按惯例外出采风寻药,顺便回祖宅祭奠。 想着有王妃在,以她的医术,王爷不会出什么岔子。 没想到几天不见,局势变化如此诡异。 “墨鹤,你是不是误会……”青鸽察觉出不对劲,连忙拦在苏染汐面前。 “别过来!”墨鹤冷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青鸽不敢再动,想到墨鹤变得不对劲的时机,连忙问:“那天雨泽殿内,你是不是也在?你看到了什么?” 她还不知道今天苏染汐和夏谨言见面的事,只当墨鹤那天误会了什么,急忙解释了经过。 “你们都被她骗了。”墨鹤只信自己亲眼所见,冷声质问,“苏染汐,你果然好手段!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青鸽和朱雀一时焦急,却不知该怎么劝说。 以墨鹤的性格,绝不会这么冲动。 他还掌握了什么不利于王妃的消息吗? “都闭嘴!”苏染汐谨慎地偏了偏身子,扫三人一眼,语出惊人,“没错,我跟夏谨言有一段旧情。” “你!”墨鹤不料她当场承认,恨不得立刻弄死她,“你这个无耻的女人!竟然背叛王爷……” 他正要抽剑往里送。 苏染汐直接捞起未央殿的图纸,拍在剑刃上,“你想杀了我,不只是泄愤吧?” 墨鹤眸光一闪,剑势止住。 这女人的脑子确实太厉害了! 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杀了我,王府必然大乱,夏凛枭只要还没死,皇帝自然会下诏让他出宫主事,多少要给我一场光鲜亮丽的葬礼。” 苏染汐冷冷看着墨鹤:“你入不了未央殿,就想杀了我这个奸细,自以为一箭双雕,对不对?” 青鸽和朱雀相视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墨鹤:“你是不是疯了?” “你想多了。”墨鹤冷脸不承认,“我杀你,是因为你对王爷不忠不义,自然该死!” 目光却落在那图纸上,微微一闪。 “不忠你个死人头!”苏染汐见他杀气一顿,趁机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男人就能三妻四妾,朝三暮四,女人就只能一辈子钟情一人?” 青鸽眸光闪烁,似乎心有所感。 “我过去眼瞎,看上过夏谨言不假。但是,从他算计我洞房夜给夏凛枭下毒、不顾我死活开始……夏谨言在我心里,就已经跟死了没有两样。” 苏染汐的视线咄咄逼人,“以我的性格,不杀了他就算好的,你们以为我会不计前嫌地为他鞍前马后?” 墨鹤冷冷看着她,似乎不为所动的样子。 但也没有继续喊打喊杀,只是眼神沉冷依旧。 青鸽抿了抿唇,“我相信王妃,她不是那种人。” “王妃画的这是未央殿的地形图吧?”还是朱雀第一个反应过来,主动打破僵局,“画得太详细了,比我们先前的图形完美得多。王妃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担心王爷的嘛。” 墨鹤眸光一闪。 “别给我戴高帽子。” 苏染汐瞥了眼脖子上的剑,“夏谨言想在宫宴上发难,陌离又立场难辨,我跟夏凛枭怎么说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然要提前跟他计划一下。” 她冰冷的目光落在墨鹤身上,一字一句道:“要么,你立刻就杀了我,最少也是一命换一命。要么,我入宫找夏凛枭,你们听我号令。” 青鸽和朱雀不约而同地答应了。 半晌,墨鹤冷冷放下剑:“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苏染汐懒得和他多解释。 这些人纵身权谋宫廷,早就习惯了以怀疑的目光看世人。 夏凛枭如此,墨鹤也是如此。 她习惯了! 苏染汐把彩衣安置好,再给青鸽上药。 朱雀为墨鹤疗伤,才发现他身上新伤旧伤比想象中还要多。 大都是这几天挨的! 一番商议,难度比想象中还要大。 未央殿固若金汤。 除了太医奉命入宫请脉,其余人明里暗里都难以靠近半步。 有了陛下的禁足令,未央殿光明正大地关起门搞事情,谁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苏染汐突然翻了翻朱雀的药篓子,捏出一根模样奇特的草根,脑海中飞快过了一遍《万毒册》,灵机一动:“这东西制成药,能暂时改变几分容貌和声音。” 朱雀似乎猜到她要做什么,激动反对:“不行!这草根有剧毒……” “我有办法降低毒性,虽然免不了伤皮肤和嗓子,但找人要紧,顾不了这么多了。”苏染汐收了草,开始说明计划。 “我让彩衣暗中找过王御医,按规定,他下次奉命入未央殿请脉就在宫宴前夕,届时可以带一名徒弟进去……” 三个暗卫抢着去未央殿。 “别抢了,你们各有任务,只能我去!”苏染汐拒绝道,“你们三番两次暗攻,未央殿必然警戒在心,并且格外关注你们几个。” “宫宴前夕,朱雀去御膳司帮我把关,绝对不能让膳食出现任何差错!青鸽跟我入宫布置,墨鹤悄悄带着彩衣入宫等着。” “待现场布置完毕,我会佯装受伤,让彩衣假扮成我,带着青鸽光明正大地照常出宫,之后你们便在冷阁吃吃喝喝,弄出的动静越大越好,让人看不出异样。” “不行,王妃你不会武功,一个人去会有危险的,而且齐嬷嬷现在肯定巴不得抓住你的把柄狠狠报复。”青鸽第一个反对。 墨鹤的黑眸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没想到苏染汐前两天还冷酷无情地拒绝帮助,转眼居然把入宫计划都想周全了。 “我是王妃,听我的!”苏染汐一锤定音,不给他们废话的机会。 “王妃……”墨鹤欲言又止。 苏染汐啧了一声,“你可千万别哭,我受不起。” “谁哭了!”墨鹤俊脸一黑。 总算明白——王爷情绪那么稳定的人,为什么经常被苏染汐气的勃然大怒了。 这张嘴,委实过于厉害了。 …… 宫宴当天,暴风雨降至,一切按计划进行。 苏染汐一大早就带着青鸽入宫布置宫宴现场。 待时辰差不多就装作扭伤,就让青鸽假扮自己在屋里休息,抓紧时间给彩衣装扮。 苏染汐用药变装之后,暗中和王御医汇合,一起进入未央殿给皇后看病。 刚到门口,迎面撞上了目光如炬的齐嬷嬷—— 第198章 皇后会要夏凛枭的性命吗 “王御医,今日怎么换了个医徒?”齐嬷嬷扫了王御医身后的少年一眼。 少年五官平平,顶多算作清秀,个子不高,眉眼间还有些局促和怯懦,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 “我那徒弟医术不错,今日奉命去了雨泽殿替贵妃娘娘问平安脉,这孩子是御医院新来的,没什么见识,胆子又小。”王御医笑着把少年拽过来行礼,不动声色道:“听说皇后娘娘素来宽厚仁慈,他才敢跟着来。” 齐嬷嬷眼底闪过一抹暗色:“王御医医术高明,娘娘又喜静,就算你一个人来也没关系,何必为难新人?” 少年低着头,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小声道:“师父,要不徒儿出去等您?” “嬷嬷有所不知,这孩子性子虽然怯懦,针灸之术却是祖传的好,老夫一把年纪,尚且有所不及啊。” 王御医知道齐嬷嬷老谋深算,担心她看出什么破绽,低声道,“娘娘近日四肢常痛,是经脉瘀堵之故,针灸疗效最好,我这才把人带来。” 齐嬷嬷紧皱的眉头才松了几分。 最近娘娘确实经常莫名疼痛难忍,御医轮番诊疗也查不出什么异样,如果这孩子真的有用,也能让娘娘松快几分。 “进去吧!”齐嬷嬷让开路,警惕地往四周看一眼,“今日是中秋宫宴,宫里人多就难免事多,娘娘尚被罚禁闭之中,两位诊完便尽快离开吧。” 王御医连忙应下,带着少年进了殿内。 未央殿外头把守严密,皇后寝宫里头伺候的人依旧不多。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殿内外暗中肯定布置了许多高手,齐嬷嬷就跟在后头,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不被发现。 只是一路走来,里里外外却都没有发现夏凛枭的影子。 明天就是中秋夜宴,按理来说,夏凛枭今天就该出宫准备。 他怎么不见人影了? 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苏染汐找不到夏凛枭,身边又有齐嬷嬷看着,只好跟王御医打配合,先为皇后诊病。 几日不见,皇后憔悴苍白了许多,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原本就温婉的巴掌大小脸更是瘦得皮包骨头,显得双眸又大又空。 近日天气反复,她当初给皇后下的那几针,很快见效用,这几天确实让人疼得寝食难安。 听说今日施针的是个陌生的年轻医徒,皇后虚弱地看了少年一眼,“王御医,本宫今日疼得厉害,这孩子真有用?” “师父针对娘娘的病情做过详细诊疗,微臣会按照师父的指示为娘娘引针止痛。”苏染汐服了药,如今不止面貌变了,嗓音也形如公鸭,正像是处于少年人的变声期。 皇后疼得厉害,不再说话,任由两人作为。 苏染汐借口殿内人多,不利于引针散气,齐嬷嬷果然将其他宫人都遣退,亲自守在床边伺候。 一炷香后—— 皇后满头细汗,面色却红润许多,“果然不那么疼了,身上也有力气了……王御医,你这医徒果然厉害,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功夫,前途不可限量啊。” 心情一好,皇后的话都多些了。 王御医不动声色地和苏染汐对视一眼:“娘娘过誉了,这小子年轻愚笨,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他按药方抓了一服药材,递给苏染汐:“引针止痛后,需以草药内服,才能确保娘娘短期内不再受疼痛煎熬。这药需煎水三道,火候与时辰必须纹丝不差,否则会影响药性。” 少年有些胆怯的样子,“师父,娘娘喜静,我们带回御医院熬好了,再让人送来吧。” “糊涂东西,路上一耽误,不就散了药性?”王御医一顿斥责,又向皇后赔罪半天。 皇后失笑:“这孩子年纪小,是胆怯了些,多历练便好了。齐嬷嬷,你带他去小厨房熬药吧。” 她气色好一些,腹中莫名多了饿意:“让厨房做些桂花羹来,本宫有些馋了。” “娘娘这几日都不曾好生进食,今日可算有食欲了。”齐嬷嬷高兴不已,连忙带着人去了小厨房。 皇后的膳食,她是要亲自监督的,对那胆小怕事的小医徒也放下了戒心,只派了宫女帮忙。 齐嬷嬷一走,苏染汐悄悄弄晕了小宫女,交换衣裳让她靠在炉火边看着,从背后看不出什么异样。 她穿了宫女的衣裳,里里外外找了一圈,却始终不见夏凛枭的身影,殿内似乎也没人提起王爷半句。 这太不寻常了! 路过宫女所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啜泣声。 苏染汐循声而去,惊讶道:“绿珠?” 绿珠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少年面容,“你是谁?” 苏染汐摸了摸脸,恢复了本来的声音,“是我,王爷呢?” “王妃?”绿珠震惊地看着少年人。 声音确实是熟悉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太神奇了吧! 回过神来,她抹了抹眼泪,“王妃,您出宫当晚,奴婢奉命去请王爷为娘娘侍疾,之后娘娘突然大发雷霆,罚王爷在佛堂抄经,日日不得出。” “你没再见过他?”苏染汐心下不妙。 “王爷被关入小佛堂之后没多久,齐嬷嬷就重新回来侍奉,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奴婢罚到外殿做洒扫粗使,”绿珠后怕道,“要不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这条命怕是都保不住。” “自那以后,奴婢常受人欺负,便想去求一求王爷,却发现小佛堂四周守卫森严,每日只有齐嬷嬷进出,却不见王爷的身影。” “奴婢不敢靠太近,所以连说话声都不曾听见,有一次差点被发现,便不再敢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抓着苏染汐的衣袖,“王妃,今日本该是王爷出宫准备夜宴的日子,娘娘却以生病为由,向陛下请求——让王爷继续留下来侍候,不必参加明日的宫宴。” “什么?”苏染汐一惊,“陛下应了?” “尚未。但若是娘娘不放人,陛下想来也不会强求。”绿珠眼底闪过一抹惶恐之色,“王妃,你打扮成这样潜入,是不是王爷真的出什么事了?都怪奴婢,那日不该去请王爷的……” “不是你的错。”苏染汐看她吓得瑟瑟发抖,低声道,“夏凛枭那么大个人,若非他自愿留下,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强求。” 她原也不想掺和这对母子俩的事,可想到夏谨言的算计,陌离的不知深浅,还有墨鹤等人过于异样的着急…… 难道皇后身为亲娘,还能害夏凛枭的性命吗? 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苏染汐目光一转,和绿珠低语一句,“你帮我一个忙……” 第199章 必须带夏凛枭一起出去 一刻钟后。 皇后服了药,身上畅快许多,“齐嬷嬷,这几日折腾得本宫一直睡不着,今日总算能睡个好觉,你替本宫送王御医吧。” 齐嬷嬷看到皇后有了精神,眉眼间也高兴起来,客客气气地送王御医往外走,到了殿门口却不见那小医徒等着,脚步一顿:“王御医,你徒弟呢?” 王御医不动声色地捏紧手心里的小纸条,“方才他让送药的宫人帮忙带话,说是身子不适先上外头等着。” 说话间,一抹瘦小的背影正徘徊在殿外,背着药箱低着头踢石子儿,听见脚步声就闷头往一边让,头都不敢抬一下。 “您瞧……”王御医无奈道:“这小子不喜生人,胆怯无用,这头一次入宫,真是处处闹笑话。” 齐嬷嬷没说什么,看着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并肩离去,才转身往内殿去。 刚走到寝宫门口,突然脚步一顿,转向小厨房。 小宫女还昏迷在角落! 她面色骤变。 那小子有问题! 齐嬷嬷立刻喊来暗卫,“苏染汐,还有王爷的那几个暗卫,今日都有什么动静传回来?” 探子刚送来了密报,“王妃带着青鸽一整天都在布置宫宴,受伤后才出宫回府,朱雀在御膳司,墨鹤在王府,各处都有咱们的人盯着,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动。” “受伤?”齐嬷嬷皱眉,“我们的人亲眼看到苏染汐出了宫?确认是她本人吗?” 那女人是春无双的孩子,擅长用毒用药,有什么改变容貌乔装的法子也说不一定。 探子犹豫片刻,不太确定地摇摇头:“王妃扭了脚,是由青鸽背上轿子的,头发半盖着脸……青鸽武功不弱,我们不敢离得太近,担心被发现,并未看清楚全脸。” 齐嬷嬷攥紧了密报,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变脸道:“那几个暗卫整天想法子闯未央殿,没道理今天突然跑去帮苏染汐的忙!其中一定有诈!” 这时,宫女突然跑过来,焦急道:“嬷嬷,小佛堂出事了!” “什么?”齐嬷嬷脸色骤变,眼神一扫,就见小佛堂的方向隐约烟雾缭绕,“混账东西,怎么会着火的?” 一定是苏染汐干的! 她是来找王爷的! 不行,王爷正在暗室训练…… 那里的一切都是机密,绝对不能让人发现! 齐嬷嬷狠狠抽了宫女一巴掌,“立刻去叫人灭火,不能把动静闹大,外面问起来,就说是宫人不小心玩火烧着了窗幔,已经没事了。” 宫女吓得连忙跑去干活。 “你们带人将小佛堂重重包围,闲杂人等一律撤到外殿。除了咱们的人,其他一律不准靠近内殿半步。违者,杀!” 齐嬷嬷抓住暗卫的衣领,脸色阴狠,“调一队弓箭手来,守在小佛堂外面!除了王爷以外的任何人走出小佛堂,立杀无赦!” “是!”暗卫意识到严重性,立刻去调集人手。 很快,小佛堂里里外外被围得水泄不通,宫人全被赶到外殿,有侍卫看守着,一时人心惶惶。 火势不大,暗卫很快就扑灭了。 “你们在门口守着,我进去看看。”齐嬷嬷看着面目全非的小佛堂,拔刀进入小佛堂,四下巡视一圈,却不见任何人影。 难道苏染汐没找到人,先逃了? 转念一想,不对劲! 苏染汐是机关高手。 听说岭北叛军藏在深山里,连身经百战的王爷一时都想不出法子,最终还是被苏染汐的机关破了僵局。 暗室的机关虽然隐秘,但苏染汐未必就发现不了。 地面上没找着人…… 齐嬷嬷猛地看向庄严肃穆的佛像,握紧了刀:“难道苏染汐已经打开机关下去了?” 这可是天机老人花费毕生心血亲设的机关,蜿蜒曲折,密道和死门无数,一脚踏错就小命不保。 苏染汐就算进得去,怕是也没命探到最下一层的暗室。 只不过…… 既然她发现了这机关,那就必死无疑了! 齐嬷嬷暗卫在门口守着,按计划等待猎杀时机,亲自拎着刀打开佛像后的机关门,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暗处,苏染汐震惊地睁大眼睛。 好厉害的机关术! 单单是佛像入口就设下了七七四十九道机关迷障,只要按错一个机关口,就会被机关阵撕碎。 难怪她方才找了半天,都找不到机关入口。 太隐秘了! 幸好,她虽然没发现真正的机关,但凭着直觉猜测必然和佛像脱不了干系,所以在佛像及其周围都洒下了无色无味的透明药粉。 齐嬷嬷的手掌和鞋底都沾上了药粉,她走的每一步路,按下的每个指印,都能顺利指引自己安全地跟进去。 这样才不至于一招行差踏错,就被机关阵弄死。 等齐嬷嬷走了一会儿,苏染汐才不动声色地戴上一条抹了药粉的白纱。 透过白纱往外看,就能看到佛像上的手印、地面的脚印,往里走还能看到墙壁上不同机关暗道节点上的指印…… 越往里走,苏染汐越是叹为观止。 每一步都是生死交错的机关劫,只要按错一根手指头,抬错一只脚,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念生,一念死。 机关暗道尽头到底藏着多恐怖多重要的秘密,才会如此费尽心机! 苏染汐脚步一顿,有些犹豫。 夏凛枭就算在密室深处,看皇后的态度,他暂时也不至于有性命危险。 倒是她贸然闯入,要是真的看到不该看见的…… 怕是必死无疑! 正犹豫,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往回走。 不好! 齐嬷嬷果然是老狐狸,这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要是正面硬刚,就算她有毒药,也不一定有出手的机会。 那老东西的武功太厉害了! 苏染汐当机立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石头和药粉,转身往入口跑了一段,抓紧时间布阵。 关键时刻,还得是八阵图。 暗道地势狭窄,无法布下全阵,只能改良一番,暂时困住齐嬷嬷片刻,她就能获得生机。 苏染汐刚往阵内撒完毒粉,齐嬷嬷的身影就随风而至。 她立刻闪身往暗角一躲,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从她的视角看,齐嬷嬷其实跟她近在咫尺。 若是阵法不管用,只要她一偏头,就能看见自己…… 苏染汐吓得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里的毒粉,随时准备一战。 这时,却见齐嬷嬷踏入八阵图中,左右乱闯却怎么也走不出去,脸色焦灼又疯狂。 苏染汐心下一定。 幸好,这阵法能困住她片刻! 眼下有两个选择—— 第一,往外走,想法子出宫,当作没来过。 第二,继续深入,找到夏凛枭一起出去。 苏染汐看着齐嬷嬷那张肃杀的老脸,想到小佛堂外密密麻麻的暗卫和弓箭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深处走。 必须带夏凛枭一起出去! 否则,她今日很难活着走出小佛堂! 第200章 他在人间炼狱 机关布置太精巧,苏染汐一路走得谨慎。 好在,齐嬷嬷的脚印一直往下蔓延,几乎接近密室。 看到近在眼前的那堵肃杀的黑色机关石门,苏染汐脚步一顿,突然面色紧绷—— 糟糕! 没有齐嬷嬷的脚印带路,她这一步走错了! 那机关石门仿佛活了一般,突然疯狂朝着她袭来。 偏偏她此时一动不能动,否则脚下的机关阵便会立刻开启死门。 若是不动,她很快就会被石门碾成肉泥。 “夏凛枭!”危急之际,苏染汐顾不得暴露,大声喊夏凛枭救命,里头却毫无动静。 昏迷了? 或者死了? 男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看着迅速逼近的石门,苏染汐下意识抬起双手要挡。 拼一把! 总不能站着等死! 随着石门的放大,她突然看到石门上刻着一抹熟悉的图案。 那是—— 棺材? 苏染汐眼底光影旋转,脑海中飞快闪过冷阁暗室里、萧楚睡过的那口棺材,花纹和形状跟这个一模一样。 正常大活人没事儿会睡在棺材里? 她拼命回忆萧楚躺在棺材里的每个细节……一定有诀窍! 石门近在咫尺,杀气腾腾地逼近! 苏染汐突然单手撑着一边的墙壁,一手按着石门上的棺材图案上一点,手脚核心同时发力。 唰! 她陡然向上一跃,身体拼尽全力横过来,整个人像是要嵌入石门上的棺材里一样! 砰! 石门重重地砸过来—— 地面的机关阵也因为苏染汐的双脚离地而瞬间触发,墙壁上射出无数毒箭飞镖,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钢针。 任何人置身这片空间,瞬间就会被扎成刺猬。 哐当! 伴随着机关石打开的声音,苏染汐的身体神奇地潜入了棺材。 黑暗中,机关石相互摩擦的咔咔声无限放大,意味着新的杀机正席卷而来。 她连忙按照萧楚当初躺在棺材里的姿势,微屈右腿,一手叠在脑后,一手放在胸前,紧紧闭上眼睛。 不多时,又是‘咚’的一声闷响。 苏染汐的身体被一股山压海啸一般的巨大推力掀了出去,咕噜噜顺着一个斜坡滚入了什么狭窄冰冷的地方。 脑袋撞上了硬邦邦的石壁,登时磕肿了。 苏染汐暗骂一声,捂着脑门微微一动,身体突然僵住了! 这个触感,不对劲。 线条梆硬,触感却是温热的。 指尖还有滑腻的血迹 她身下躺着的是个男人! 还是个受了伤的男人! “夏凛枭?”苏染汐挣扎着爬起来,猛地又撞到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滚入了一口棺材里。 幸好,她力气够大,经验够足 凭借着当初在棺材里和萧楚斗智斗勇的经历,顺利地找到了机关,打开了厚重的棺材石板。 伴随着一点点光照亮了棺材,男人那张俊美苍白的脸颊映入眼帘。 夏凛枭! 他瘦了许多,皮肤透着一股失血过多的苍白,连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分明,显得面部线条愈发瘦削凌厉。 哪怕双眸闭着,依然说不出的煞气逼人。 苏染汐趴在他身上,近距离地感受到这个人身上到底有多少内外伤,一身黑袍被鲜血浸透,深浅斑驳。 显然是旧的血迹刚干,新的血色又补了上来。 更惊悚的是,这口石棺四周抹了至少十余种不同的毒药。 看机关设置,应该是每过一炷香,就会换一种毒药溢出来,将夏凛枭整个浸泡其中,反复折磨。 不致命,但极度痛苦。 夏凛枭的身体显然是对不少毒药都产生了抗性,所以还有生气。 如果她不是吃了春无双留下的药,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普通人怕是刚滚入棺材,就被悄无声息地毒死了! “夏凛枭,醒醒!”苏染汐心下大骂皇后真是疯子,更不解为什么夏凛枭这么大能耐,却甘心留在这里被皇后折磨至此。 他可不像是那种愚孝至极、甘愿送死的傻子! 夏凛枭到底在心甘情愿地承受什么? 苏染汐喊不醒人,只好先把他从棺材里拖出来,脱了衣服检查一下夏凛枭的伤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入目便是满目疮痍,简直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每一处伤都不致命,但都很折磨人。 这是赤裸裸的惩罚。 就因为夏凛枭在未央殿帮她说话了吗? 幸好,苏染汐随身带了药,草草为他处理一下伤势,最后还因为他的双腿伤得最重,工作量太大,差点累得瘫倒在地。 视线一扫,她突然僵住了。 刚刚只顾着夏凛枭,都没有多看这密室一眼。 冷不丁一抬头,四周设满了不同款式的机关刑具,五花八门,什么旁门左道、残酷不仁的刑罚都有。 不少都沾满了陈旧干涸的血迹,却无人擦拭。 背靠的东西突然咔咔一响。 苏染汐吓得跳起来,回头一看,眼睛登时瞪圆了:“虎头铡?” 那么大的锋利刀刃! 刚刚就悬在她身后…… 苏染汐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有些腿软。 若不是身边还躺着活的夏凛枭,她恍惚以为自己来到了十八层地狱。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 太恐怖、太诡异了! 皇后在未央殿下造出这么个人神共愤的鬼地方,竟然是为了惩罚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女人心理变态吧? 不行! 必须得想法子尽快出去。 那个八阵图也不知道能困齐嬷嬷多久,她不能留下来等死。 苏染汐将夏凛枭拖到相对安全的角落里,开始四下寻找机关生门,一般像这样的大型机关密室,绝不会只有一个生死门。 一定还有别的出路。 再隐蔽,她也得找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苏染汐越来越焦灼,可依旧找不到密室的生门,还要警惕不小心触动死门机关,一度非常崩溃。 就在这时,她贴着墙壁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小动静。 难道是齐嬷嬷这么快就赶来了? 苏染汐脸色骤变,环视四周。 实在是找不到能藏身不被发现的地方。 最后一咬牙,她抱着夏凛枭重新进入棺材。 正要合上棺材板—— 夏凛枭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第201章 我的命只属于我自己 “你醒了?”苏染汐心下一喜。 夏凛枭要是醒了,齐嬷嬷还会有所忌惮。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传来机关扭动的动静。 果然! 齐嬷嬷闯过八阵图,赶过来了! “夏凛枭,快睁开眼睛啊。”苏染汐急得额头冒汗,却见夏凛枭闭着眼睛,手指毫无规律地摸索着。 石门缓缓打开—— 齐嬷嬷要进来了! 苏染汐连忙扣上棺材板,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毒药. 实在不行就只能拼了! 黑暗中,夏凛枭不知道触到了什么机关…… 棺材底突然塌了! 苏染汐下意识抱紧了夏凛枭的身体,在黑暗中不知道滚落了多久,头晕脑涨地险些昏过去。 良久,滚动终于停下来。 她嗅到了很重的血腥味,缓缓睁开眼睛,然后骤然瞪大了双眸,眼底陷入了名为惊悚的漩涡。 棺材! 密室下还有暗室! 周围密密麻麻的全是棺材,里头没有尸体没有衣物,摆放的都是牌位,牌位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楚’字开头。 这都是当年楚家人的灵位! 苏染汐想到青姨说过的楚家灭族案,有一种置身于楚氏墓地的凄凉和惊悚感,瞬间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和恨意。 原来,帝后的恩爱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伪装。 这么多条人命横在皇后心里,早就炼成了仇恨的巨刃……她的礼佛避世不过是欺骗夏武帝和世人的高明伪装。 棺材尽头是一张巨大的供桌,桌子上只摆了一张灵牌。 上面写着—— “你怎么在这里?”夏凛枭冰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找死吗?” 苏染汐刚一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人紧紧扼住了脖子,毫不留情地加大力度。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险些眼前一黑就昏死过去。 靠! 夏凛枭这王八蛋,过河拆桥!恩将仇报! “我是来救……”苏染汐想解释,否则她真要被掐死了。 奈何夏凛枭眼底充满阴暗的血色,似乎被什么蒙蔽了一般,眼里只有仇恨和泼天的杀意,“你不该来!” “你以为我想来?这里是地狱,又不是天堂,我还能来观光旅游怎么的?” 苏染汐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勉强让夏凛枭的大手松了几分,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墨鹤他们担心你死在未央殿,我费尽心思才跟着齐嬷嬷进来,好心给你处理伤势,结果你倒好……” 夏凛枭看着她一身狼狈,有伤有血,发丝凌乱,眼底还有尚未散去的担忧……大手蓦然松了几分。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算你还有点人性!” 夏凛枭看着她身后密密麻麻的棺材,牌位,还有尽头台子上那个最显眼的灵位木牌……俊美苍白的脸颊陡然一片诡谲的阴沉。 “苏染汐,你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他收回目光,冰冷地看向苏染汐的绝美小脸,哑声道,“我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苏染汐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松下来,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后退一步,指尖不动声色握着毒药和银针。 夏凛枭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肃杀一片,宛如深沉的汪洋大海,装满了危险的暗礁。 一旦有人触及到他的底线,这片暗礁就会汹涌而来,狠狠将她绞杀、淹没,撕碎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不该来!”夏凛枭一掌劈向她肩膀,反手卸掉了她手里的所有武器,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我原本不想杀你!现在你自己找来送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下一刻,脖子再次被人扼住了。 苏染汐震惊地看着夏凛枭满脸残酷冷血的杀意,比第一次在洞房夜看见他还要让人陌生。 他置身于密密麻麻的棺材中,就像变了一个人——残酷冷血,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程序化地执行着杀人的命令。 原来,这里就是他的底线! 她想到青姨说过的——帝后往事,少年情爱纠葛,还有那个优秀到让所有人都视作白月光的文宣太子! 楚皇后原本的未婚夫! 那个台子上的灵位所有者。 再想到夏凛枭对帝后截然不同的态度…… 苏染汐心底突然涌现出一个荒唐的猜测——那才是夏凛枭必须杀她的原因吧! “文宣太子……”她张了张嘴,见夏凛枭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嗜血的寒意,脖子上的窒息感瞬间加重。 就是现在! 趁着他情绪波动巨大的时候,苏染汐猛地抬腿,朝着他下半身奋力一顶! 夏凛枭闷哼一声,底下不可言说的剧痛让他瞬间白了脸,手上本能放松了几分。 这个该死的女人! 怕不是想彻底废了他? 苏染汐转身就跑。 “你跑不了的。”夏凛枭的双腿本就是醒来之后突然有了知觉,凭借刚刚巨大的情绪刺激,才不知不觉支持他站立了好一会儿。 现在被苏染汐这一顶,剧痛席卷而来,他刚要追过去,双膝就不受控制地瘫软在地。 该死的! 漓火毒尚未完全清除,他还不能坚持站立。 “好心当作驴肝肺。”苏染汐虽然无意中捅破了夏凛枭的秘密,心里确实有一丢丢后悔和愧疚。 可是救人不成反要被杀,泥人也是有脾气的。 她看着夏凛枭狼狈跪地,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冷漠道:“夏凛枭,既然你是自愿待在这里受虐,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上面暗室里的那些刑具,大多都是楚家人被处死之前受过的刑。 只要夏凛枭不听话,皇后就会让历史重演,唤醒他的仇恨。 那个女人拿夏凛枭当作复仇工具,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在身体上伤害他,刺激他,让他谨记复仇使命,一刻也不能忘。 夏凛枭选择不了自己的出生,只能背负这场充满血腥和荆棘的命运! 苏染汐顿感心累,不想继续掺和进这浑水之中:“你放心,今天我没来过小佛堂,也没见过什么密室。离开以后,这里的一切都会烂在我肚子里。” “但是,夏凛枭你记住了!我的命只属于我自己,你要是还想杀我,就别怪我豁出去了,跟你鱼死网破。” 她眉眼间黑压压一片,怒气不加掩饰:“之前离开未央殿后,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态度大变,处处让人刁难我……不过,今日看来,我们的确是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陌离已经回京,疑似和夏谨言有所勾结,他是见过萧楚的。还有,夏谨言要利用岭北反叛一事在宫宴上对你发难,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染汐冷冷说完,转身就走:“待中秋宫宴结束,我会想办法让皇帝同意我们和离,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再不相干。” 第202章 萧楚醒来了! 苏染汐清绝冷酷的背影,仿佛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 随时会落下来,斩断夏凛枭心底那最后一根紧绷的线。 “站住……”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双腿和四肢百骸突然传来一阵无法言喻的痛,整个人痉挛地蜷缩在一起。 “苏染汐,你出不去的。”他低低呢喃几句,心底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复杂情绪,手背上青筋暴起。 苏染汐脚步未停,冷声反驳:“不试试怎么知道?” 下一刻—— 夏凛枭余光看到密室的暗门打开,瞳孔骤然紧缩。 想说什么,却不受控制地疼晕过去。 听到一声闷响,苏染汐下意识回过头,却见齐嬷嬷二话不说就持着刀朝她冲过来:“受死吧!” 原来暗门在那里! 苏染汐来不及反应,连忙后退。 咔! 身后的棺材被齐嬷嬷那一刀劈得四分五裂,可见她下手有多么阴毒。 苏染汐面色大骇,撒了一把毒粉,狼狈地东躲西藏。 可齐嬷嬷早有准备,又存了必杀之心,始终对她穷追猛打,压根不给她靠近出口的机会! 一个又一个棺材被破开、劈碎…… 苏染汐几乎无路可逃。 “齐嬷嬷,你如果不放我离开,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她气喘吁吁地贴在墙壁上,手里握着两枚火药弹,“别小看他们!当初,我就是用它炸毁了岭北叛军藏身的山洞。” “这密室机关再精巧,只能伤人,不能伤死物。一旦火药弹爆炸,这里也会被毁掉。” 苏染汐指了指昏迷过去的夏凛枭,冷声威胁:“包括夏凛枭!” 齐嬷嬷看向地上昏迷过去的夏凛枭,对他身上的伤痕累累视若无睹,隐约还有出了一口气的畅快。 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察觉不出来了。 “苏染汐,不管你今天说什么,闯入了禁地,都必须死!”齐嬷嬷不动声色地靠近墙壁,寻找一击毙命的机关。 苏染汐心里简直日了狗! 这鬼地方,谁爱来谁来。 撞破了皇后的秘密,夏凛枭冷酷无情,齐嬷嬷更是杀气腾腾,两人都想要她的命。 真是捅了刽子手的马蜂窝了! 齐嬷嬷这老东西,心里怕是只有皇后一个主子。 看她刚刚的眼神……为了保住皇后的秘密,怕是牺牲夏凛枭的命也在所不惜,根本没在怕的。 苏染汐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夏凛枭,咬了咬牙——是你先对我下的杀手! 待会儿如果殃及池鱼,那就怪不得我了。 眼神一收,突然见齐嬷嬷诡异地笑了一下,便按向了墙壁上某处机关。 咔! 一声厉响顿起,苏染汐眼神一变,顾不得看那机关有什么猫腻,飞快地就地一滚,无奈还是被安监射伤了肩膀。 靠! 这老巫婆,下手太狠了。 要不是她躲得快,现在脑袋就被射开花了。 苏染汐咬咬牙,为了活命,也顾不上许多,直接朝着齐嬷嬷扔出了一颗火药弹。 “老巫婆,去死吧你!” 密室伴随着爆炸声,尘烟四起,乱成一团,齐嬷嬷也被淹没在巨大的烟尘中,不知死活。 犹豫片刻,苏染汐还是没有扔出第二颗火药弹。 真要炸了暗室,夏凛枭必死无疑。 苏染汐拧了拧眉,头也不回地往生门处逃跑,不想再管里头那两人的死活。 这么大的动静,地面上一定有所反应。 很快就有人会追来。 她必须抓紧时间离开。 苏染汐刚摸上生门机关,身后突然一阵冰冷的寒意袭来。 她下意识转身,瞳孔骤然紧缩,伴随着破空而来的‘咻咻’声,直奔着她的心口而来。 “你跑不掉的!”齐嬷嬷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从尘烟中站起,拼尽内力将手中的利刃朝着苏染汐的命门扎来! “今日,汝必死!” 她绝不可能让任何一个知道暗室秘密的人,活着走出去! 今天就算她死了,也要拉着苏染汐陪葬,以换娘娘后顾无忧。 强大的内力漩涡让空气都变得扭曲起来! 利刃所到之处,疾风掀飞了无数棺材,震碎了无数石块墙壁,碎屑扑簌簌地落下来。 苏染汐手脚发麻,想要逃跑,可是身体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死死地被这强大的内力流震慑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这就是真正高手的实力吗? 当齐嬷嬷拼尽全力射杀,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她狠狠闭了闭眼睛,实在不甘心。 刚刚不该心软的。 应该两枚火药弹一起扔,炸死齐嬷嬷,毁了这暗室! 一时心软,如今连命都要搭进去。 眼看着那利刃极速逼近,几乎要刺破她的衣衫,直抵心脏而入—— 珰! 一声脆响。 熟悉的袖箭破空袭来,同样蕴含着巨大的内力,精准地击飞了齐嬷嬷的刀刃。 好死不死的,一刀一箭以不可控制的狠劲,双双飞向了高台之上的灵牌。 啪! 那灵牌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向各个角落,连石筑的高台也被含着内力的武器震出了可怕的裂缝。 绝顶高手的对决! 太厉害了! 不可思议。 苏染汐顺着袖箭的方向,愣愣地看向烟尘中长身孑立的清贵男子,眉眼如画,气质如霜。 虽然还是夏凛枭的一身黑衣,通身的气息却截然不同,尤其是眼神,充斥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她心口猛地跳了跳,无比确定——萧楚醒来了! 夏凛枭在这里备受折磨,看到这些棺材和灵位时,眼神是麻木的,凄凉的,仇恨的。 对这些宛如高山一样压着他的仇恨,他从不拒绝,沉默背负,更别说奋起反抗了。 他内心里潜移默化地将自己当作皇后复仇的棋子,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桎梏在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之中。 可萧楚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他在自己面前一向形象多变,让人摸不透底细。 可这一刻,萧楚看向这暗室的一切,尤其是那些棺材和文宣太子的灵牌碎片时,眼底的嘲讽和漠视是那么的赤裸裸。 他只差将排斥和毁灭写在脸上,昭然于世。 “王爷?你疯了吗?”齐嬷嬷眼眸剧烈颤抖,望向四分五裂的牌位,仿佛自家祖坟被挖了一样愤怒。 “疯子!你个不孝不忠的东西,怎么能毁了那个牌位!”她狠狠瞪向夏凛枭,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 第203章 萧楚的精神状态领先数千年 不对! 齐嬷嬷面色大惊:“你的腿……” 他怎么突然能站起来了? “老阎婆,你还没死啊?”萧楚不屑地看了眼齐嬷嬷,目光落在她鲜血淋漓的左胳膊上,眉心一挑,“这胳膊炸成这样,彻底废了!” 他看向苏染汐,幸灾乐祸又很满意的样子:“苏苏,你干的?” 齐嬷嬷气得三魂没了两魂半,震惊地看着这个自由散漫的清贵男子,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太陌生了! 然而,没人顾及她怎么想。 “对啊,我干的。”苏染汐抓住天马行空的思绪,目光落在萧楚身上:“还有一颗火药弹,你要吗?” 他好像厌恶极了齐嬷嬷的样子。 鲜少看到萧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强烈的情绪。 “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萧楚飞身而来,漠然踏过无数棺材灵位,仿佛踩在平平无奇的石头上,眼底没有半点涟漪。 “你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就是为了救夏凛枭?”他飘然落在苏染汐面前,打量一眼她狼狈的样子,眼底噙着一抹嗤然冷意,表情变得森冷起来:“可惜啊,你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就注定会成为他的箭下亡魂!” 苏染汐愣愣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不比夏凛枭的苍白冷漠,此时萧楚脸上的情绪丰富多彩得多。 对她来救人的生气不满,对她被夏凛枭当头棒喝的幸灾乐祸,对这地方的冷酷厌恶…… 毫不遮掩,坦坦荡荡。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苏染汐灵光一闪,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猜测。 所有人都以为萧楚是夏凛枭身中漓火毒之后催生而来的。 毒药就是他醒来的催化剂。 可若真是如此…… 萧楚怎么会知道这个密室? 又怎么会如此厌恶排斥这里的一切? 除非—— 他最开始,就是在这里醒来的! 试想一下,年幼的夏凛枭忽然得知自己的身世——敬爱的皇帝父亲可能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慈爱的母后是逼他复仇、将他推向深渊的刽子手,身边的所有人看似都爱他宠他,实则都将他当作棋子。 不仅如此,他还要日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习武练功,受尽酷刑和折磨,每日被灌输仇恨的萌芽…… 那时,他才几岁? 逼他徘徊于地狱边缘的人,就是他曾经赖以信任的最亲爱之人! 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承受力! 人格分裂的不幸,往往起源于悲惨痛苦的童年。 而童年的不幸,需要一生去治愈。 “聪明的女人往往都不讨人喜欢。”萧楚眸光一暗,飞快地闪过厌恶和暴躁的寒意,一时间想要破坏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面前之人是苏染汐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纵然她那时在岭安城拒绝跟自己离开…… 经久再见,他还是心软。 再怎么样生气,也不愿意动她一下。 “你……”苏染汐浑然不知自己望着萧楚的眼睛早就红彤彤一片,纵然再提醒自己要跟夏凛枭那阴晴不定的鸟人撇清关系…… 得知如此残酷的真相时,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动了怜惜之心。 “别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萧楚突然撕开温和的面具,冷冷掐着苏染汐的下颌,抬手盖住她的眼睛。 掌心微微用力,按得苏染汐眼眶一阵生疼。 “放手!”苏染汐瞬间从伤春悲秋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不满地挣扎道:“你想按瞎我的眼睛吗?” 萧楚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低声警告:“那就别惹我生气!刚刚没有我,你已经是老阎婆的刀下亡魂了!哪有小命在这里为其他男人伤春悲秋?” 苏染汐无语至极:“……” 她瞥一眼脸色铁青、蓄势待发的齐嬷嬷,干咳一声:“你收敛一点,真把人气死了,出去以后你怎么跟皇后交代?” 齐嬷嬷再怎么说也是皇后的心腹,在她对自己的生命没有威胁的情况下,苏染汐可以教训她,惩罚她,但手上绝对不能轻易染上这条人命。 否则,皇后不会善罢甘休,还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样。 同样的,苏染汐以为萧楚至少会顾及皇后的颜面,留齐嬷嬷一条狗命。 然而,她忘了面前这是个更不受控制的—— 萧楚扫一眼苏染汐心口处被刺破的衣裳,冷眼睨着齐嬷嬷,反手一道袖箭朝着她的心口射出去:“她要杀你……现在不弄死了,还留着吃席吗?” 苏染汐面露震惊,完全没反应过来。 太勇了吧! 那可是皇后的心腹,像亲人一般的存在,还可能是夏凛枭的授业恩师,复仇大业的前锋…… 说杀就杀,萧楚可真是干脆利落! 这个人脸上就明晃晃地写着——与其疯狂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 只要老子不爽,天下人就得跟着陪葬。 齐嬷嬷也没想到王爷隐忍了二十多年,除了小时候不懂事,偶尔反抗她几次…… 这么多年,哪怕王爷在外多么呼风唤雨,到了暗室之中,自己代表的就是楚家的列祖列宗和文宣太子,他从来都是顺从的。 齐嬷嬷知道夏凛枭心里恨自己,也恨皇后,可他是天生要注定背负这份仇恨的人。 幼年认清这个事实之后,王爷就再也没有违逆过皇后的意思,更没对自己动过杀心! 今天! 他为了苏染汐这个贱人,不止毁了文宣太子的灵位,脚踩着褚家列祖列宗的棺材牌位…… 他还要替那贱人报仇,不惜杀了自己! 齐嬷嬷本就被炸伤了胳膊,刚刚给苏染汐致命一击已经用尽了全力,如今面对王爷的致命袖箭,只能拼尽全力躲开致命的穴位。 噗! 利箭扎入心肺之间,她惶然地瞪大眼睛,惊恐又不甘地看着萧楚和苏染汐的方向,缓缓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地说:“王爷,老奴死不足惜,这个女人看见了这一切,不能让她活着去。” 哪怕生命奄奄一息,她也不忘惦记苏染汐的小命。 什么仇什么怨?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对她是半分同情心也没有,冷冷笑道:“齐嬷嬷,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肯定比你活得长,你能不能活着走出去,就看皇后的人来得有多快了。” 说完,她拽着萧楚大步流星地离开,身形又快又急切。 耽搁了这么久,皇后一定带着心腹赶来了! 不能迎面撞上他们。 萧楚不满地拽住她,回头看了眼孱弱可恨的齐嬷嬷:“那一箭有点歪,她还有一口气……” 那语气,恨不得再回去补一箭,直到弄死为止。 苏染汐心服口服。 萧楚这精神状态,简直领先数千年! 第204章 放飞自我 “弄死她,谁来给我们背锅?” 苏染汐冷冷看了眼半死不活的齐嬷嬷,强行拽着他离开,低声说,“火药弹的动静是瞒不住的,如今皇帝怕是都已经惊动了。齐嬷嬷是聪明人,让她活着,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萧楚不屑地嗤笑一声:“这才回京几天,你倒是跟夏凛枭学了不少花花肠子,更不如从前胆大讨喜了!” 苏染汐瞥他一眼:“干嘛?吃醋了?一口一个夏凛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水仙花呢!” 萧楚皱眉,不解道:“什么水仙花?” “自恋呗!”苏染汐恶劣地勾了勾唇,惹完就跑。 萧楚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冷哼一声飞身追上前,扛起苏染汐就往外走:“你好大的胆子!” “你干什么?萧楚!你放我下来……”苏染汐险些被颠得呕出来,“萧楚,你神经病吧?我吐你一身信不信?” “你吐。”萧楚唇角一勾,“你怎么吐的,晚上就怎么给我洗干净了。” 苏染汐白了他一眼,若有所思道:“你这次醒过来,怎么开始放飞自我了?还是刚刚出了一口恶气,把自己整开心了?” 萧楚脚步未停,走得愈发快了,不答反问:“看到我醒来,还救了你……你不开心吗?” 苏染汐毫不犹豫地说:“开心死了。” 如果醒来的是夏凛枭,她这次大概死定了。 齐嬷嬷没准还会把她碎尸万段。 只是—— 夏凛枭和萧楚转换的机制到底是什么? 难道只是受刺激昏迷这么简单吗? “但你再不放我下来,我真的要颠死了。”苏染汐挣扎着要下来,这种被人抗在肩膀上的姿势太难受了。 “别动!你受了伤,走不快。”萧楚突然变得冷肃,“皇后的人已经来了!” “什么……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小佛堂不安全,这样出去一定会被截住。”苏染汐正要想办法。 “有我在,怎么会出不去?”萧楚脚步一转,突然将苏染汐改为公主抱,随后一跃而起,暴力地撞开了暗道顶端的一块壁石。 砰! 一声巨响后,壁石突然飞起,露出朦胧的光亮。 萧楚抱着苏染汐一路踩着墙壁借力,一跃飞出密室,落在了一口干枯的井里,井底满是枯枝碎石。 像是荒废了许久。 “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最底层的暗室吗?”苏染汐惊讶地蹦了蹦,井底结实无比,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是一个密道出口。 这机关太厉害了! 佛堂下有密室,密室下还有暗室。 按照纵深跨度,他们至少要爬十来层楼房的高度才能走出地面。 但刚刚他们从最底层的暗室走出来,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弯弯绕绕就从一个奇怪的机关口出来了。 这机关的设计,一时连她都看不出端倪。 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才能造出这么庞大复杂的机关暗道? “这口井,不会是你设计的机关出口吧?”苏染汐想着以皇后对暗室的重视,绝对不会设计小佛堂之外的机关出入口。 那里的秘密太大了。 一旦被人发现,皇后和夏凛枭,以及他们身后的势力党羽,立刻就会被诛杀殆尽。 若非关系重大,牵涉极广,夏凛枭也不会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不管不顾得起了杀心。 这个井口机关,太奇怪了。 萧楚沉默片刻,抬头看着井口的月色,淡淡道:“不是我,是夏凛枭。” “什么?”苏染汐还没来得及震惊,萧楚就像是后悔提起这个名字一般,突然揽着苏染汐的腰身,纵身而上。 一跃出了这口枯井。 环顾四周,月色清凉,环境荒僻,但不远处依旧是红砖绿瓦的辉煌宫殿。 他们还在皇宫里。 不远处传来瘆人的虫鸣和啼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苏染汐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地方?” “冷宫,皇宫最偏僻荒芜的角落。” 萧楚俯瞰着这口经久失修的井,“这里死过不少人,上至妃嫔贵人,下到宫女太监……多年前闹过一场瘟疫之后,渐渐地,就没人敢再来这里了。” 苏染汐看着他清冷的身影,突然觉得他心里压着的秘密或许不比夏凛枭少。 萧楚看似洒脱不羁,恣意妄为,实则内心背负了来自夏凛枭的所有痛苦和悲痛。 “萧楚,少在这里伤春悲秋了,这不是你的风格。”苏染汐拽着他的胳膊,拉着他迎风往外跑,“走吧,回去了。” 萧楚低头看一眼她白皙染血的手掌,唇角一勾,直接霸道地牵着她手心,飞快地跃入月色之中,恣意奔跑。 既然没能走出岭安城,那就跟她一起回去吧。 他本是无根的浮萍,只愿乘风而来,随风而去,自由漂泊。 但孤独了太久,有人相伴而归,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楚武功高强,虽然受了伤,也不影响他带着苏染汐神出鬼没地离开皇宫,悄然回府。 两人没有看未央殿一眼。 不管宫内怎么乱,帝后自然会想法子,不会让事情闹大的。 夜色寂寥,王府中却相当热闹。 “夜深了,王妃已经睡下了,张嬷嬷你不能进去!”彩衣挡在冷阁门口,手脚发软可还是寸步不让,“嬷嬷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张嬷嬷脸色一变:“死丫头,你敢嘲笑我!” “嬷嬷,奴婢不敢。只是我们家王妃白日里为了安排宫宴,累了一天还扭了脚,好容易能回府歇一歇。” 彩衣攥紧拳头,死死地抓着门口不松开,“若是扰了王妃清静,耽误了明天的中秋宫宴,嬷嬷担待得起吗?” 听说皇宫出了乱子,墨鹤和青鸽他们都去夜探未央殿,如今冷阁只剩下她一个人守着。 绝不能让人知道王妃今晚不在冷阁,否则这些人一定会把未央殿的乱子想到王妃身上。 她不能害了王妃! “以前在未央殿见你,总是唯唯诺诺跟阴沟里的死老鼠一样不讨喜,如今跟了王妃几天,牙尖嘴利了不少。”张嬷嬷上前一步,用完好的左手抓着彩衣的肩膀,冷笑一声,“真是愈发讨厌了!” 她掌心一推,一根铁针瞬间刺入彩衣肩膀,眼神变得残酷阴骘:“我动不了你的主子,还动不了你个无依无靠的臭丫头?” 第205章 这老东西真是该死啊 彩衣疼得冷汗直冒,踉跄着险些晕过去:“你就不怕王妃惩罚吗?” “王妃?”张嬷嬷冷笑,一巴掌抽上她脸颊,“苏染汐大闹未央殿,闯下滔天大祸,打伤了齐嬷嬷还气晕了皇后娘娘,连陛下都惊动了。她这个王妃,当不过今晚了!” 彩衣心下一乱。 宫里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王妃是不是被困在宫里出不来了? 王爷呢? 她心里乱成一团,满脑子只想着不能让人发现王妃不在冷阁,忍着疼一字一句地说:“你胡说!王妃一直好端端在屋子里睡觉,怎么可能大闹未央殿?” “我跟你一个贱婢用得着废话?她要真在屋子里,青鸽为何没有守在冷阁伺候?”张嬷嬷看她支撑不住,抬手要把人推开,“等抓了苏染汐,再连着你们一起收拾。” 岂料,看似柔弱怯懦的彩衣疼得面色煞白、身形发抖,却依然坚持守在门口:“你们,不准进去!” “找死!”张嬷嬷脸色一沉,直接吩咐侍卫,“砍断她的双腿双脚,扔出王府自生自灭。” “是!”侍卫们伸手去抓彩衣。 一道碧色身影突然破空而来,三两下便踹飞了张嬷嬷的人:“冷阁的人,谁敢妄动!” 众人抬头,面色微变。 “青鸽姐姐!”彩衣惊呼一声,惨白的唇角动了动,踉跄着扑倒在来人怀里,抓着她的手暗示道:“你去给王妃取药,可算回来了。王妃下午吃了药还昏睡着,他们非要闯进去叨扰,还说王妃大闹未央殿……” “胡说八道!”青鸽抱紧彩衣,一眼看到她肩膀处的不自然,眯眼一点穴,先替她止了血,“先忍一忍,我解决了这些人再给你疗伤。” 彩衣无力地靠在门口,用身体挡着外面的人,哪怕受了伤也不肯闭上眼睛,生怕有人闯进去。 看到青鸽,张嬷嬷的脸色明显变了。 这可是王爷一手培养的暗卫,身手非常厉害! 一般的侍卫根本比不了。 “张嬷嬷,你半夜带人找茬,是活腻了吗?”青鸽冷声道,“你们是自己滚,还是等我出手?” 侍卫们都知道王爷身边暗卫的水准,哪敢放肆?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张嬷嬷胳膊腿都包扎着白布,全部是因苏染汐而来的伤口,走路还要靠着丫鬟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看到强势的青鸽,她犹豫了一下,不由往里头看了一眼—— 青鸽在这里,难道苏染汐真的在屋子里? 她远在王府,皇宫内的消息其实没这么快传过来,不能确定未央殿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消息是宁小姐给的,自己正好借机报仇,才大半夜爬起来找事的。 只是,苏染汐如果和未央殿大乱无关,她这次怕是要吃大苦头。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走过来,伴随着女子担忧的声音:“青鸽,你别为难张嬷嬷。她好歹是看着枭哥哥长大的老人,在王府的地位举足轻重,你多少给她些面子吧。” 张嬷嬷回头一看,感激涕零道:“宁小姐,您来了!” “嬷嬷,兹事体大,我奉父亲之命,特意来请汐妹妹回府一趟。”苏淮宁不是一个人来了,身后还带了许多高手,都是相府的精锐。 张嬷嬷看这架势,心里一定:“宁小姐,这两个丫头不让我们进去,分明是苏染汐不在里面,她们才如此心虚。” “青鸽。”苏淮宁在一边煽风点火,“张嬷嬷是为了汐妹妹好,这一次闹出的乱子太大了。听说她刺杀皇后,火烧未央殿,若真是如此,罪该当诛。” 她为难道:“无论如何,汐妹妹出身相府,所作所为也关系着相府荣辱,父亲特意让我赶过来,带姐姐回去问清楚。” “笑话!”青鸽冷冷看着苏淮宁,“宁小姐别搞错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王妃已经是战王府的女主人,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也该是陛下差人来问罪,相府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青鸽,你不要冥顽不灵了。”苏淮宁心下不悦,冷声道,“你以为自己是在帮汐妹妹吗?父亲找她,是为了问清真相,明日好入宫向陛下求情……” “皇宫要是真的出了乱子,降罪的圣旨怕是早就来了,宁小姐又是以什么身份污蔑我们王妃?”青鸽拦在门口,面不改色道,“有我在,你们想进,那就先杀了我。” “你!”苏淮宁咬了咬牙,目光落在张嬷嬷身上,委屈巴巴道,“嬷嬷,这到底是王府的家事,我确实是外人。只是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担心汐妹妹会连累了枭哥哥……” 一听这话,张嬷嬷精神一振,立刻吩咐侍卫,“去把弓箭手调来,围住这冷阁。要是苏染汐再不出来,那就硬闯。” 她冷冷看着青鸽,倨傲道:“若是屋子里没人,你们就死定了。” 苏淮宁眼底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中秋宫宴还没到,苏染汐就迫不及待地找死,竟敢大闹未央殿…… 虽然父亲严令她插手此事,怕引火烧身……可她在岭北输得太惨,实在太不甘心了。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苏染汐! 很快,弓箭手将冷阁层层围住。 青鸽不禁凛然正色,凶狠地盯着苏淮宁,正想着要不要擒贼先擒王…… 嗖! 一支利箭突然朝着门口的彩衣射过去! 青鸽身影一动,踹飞了箭,抱着彩衣就地一滚,身影有些狼狈——这帮人竟敢无令杀人,看来今晚是铁了心要闯进去了! “彩衣,你先跑。”青鸽握紧拳头,目光凛冽,“今晚怕是不能善了了。” 彩衣摇摇头,想跟着去,又怕自己不会武功,拖了青鸽的后腿,一时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弓箭手调转方向,将彩衣和青鸽两人团团围住。 苏淮宁一个眼神,张嬷嬷心领神会地往里闯,气势汹汹地奔着寝室而去:“两个自寻死路的臭丫头!屋里哪有人……啊!” 一声惨叫之后,张嬷嬷像是断了线的破风筝,‘嗖’一下飞出了冷阁,擦着苏淮宁的肩膀摔飞出去老远。 这一下,左胳膊也撞断了。 她躺在地上挣扎半天,连爬都爬不起来,面色惊恐地看着门口素手而立的绝色女子:“你……你怎么可能在里面?” “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你这老东西还真是该死啊。”苏染汐披着寝衣,粉黛未施却依旧如清水芙蓉一般,美丽动人。 慵懒的眉眼一抬,森森冷意袭来。 苏淮宁本能地抖了一下,震惊地看着她。 苏染汐不该躲在皇宫吗?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而满院子的人惊艳之余,也吓得连连后退。 王妃如今的气势,好像被王爷附身了一般。 可怕至极! 第206章 惩恶奴 “王妃!”青鸽扶着彩衣,一脚踹开愣神的弓箭手,飞到苏染汐身边,眼底饱含担忧。 离得近了,她一下子就嗅到了苏染汐身上的血腥味,神色凝重:“王妃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属下来处理。” “别人都踩到我坟头蹦迪来了,还让我怎么休息?”苏染汐检查了一下彩衣的肩膀,冷着脸取出那根沾满血的铁针,信步朝着张嬷嬷走过来,“敢伤我的人,你还真是活腻了啊。”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张嬷嬷吓得满头大汗,奈何只有一条腿勉强能动,跑也跑不远。 她眼睁睁看着苏染汐将铁针面不改色地插入自己肩膀,顿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苏染汐,我饶不了你。” 张嬷嬷恨得双目快爆出来了:“等王爷回来,我一定要告状。你敢这么对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苏淮宁回过神来,仗着人多势众,袅娜地走到苏染汐身边,作势护着张嬷嬷:“汐妹妹,别再对张嬷嬷动手了。怎么说她也是枭哥哥身边的老人,被你折腾成这个样子,岂不是打枭哥哥的脸?” 她拽着苏染汐的手腕,装作很担心的样子:“汐妹妹,你跟我回相府一趟吧,父亲有很多话要问你。你放心,就算你真的在未央殿闹出什么大事,相府也不会不管你的。” 苏染汐厌恶地甩开手,“别碰我,对你这样的绿茶婊过敏!” “啊!汐妹妹!”苏淮宁没想到她这么大力气,险些扭伤了脚,幸好侍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二小姐!”侍卫是苏淮宁的心腹,见状拔剑相向,“嫡庶有别,大小姐是好心相劝,你怎么还这么不知好歹,竟敢出手伤人呢?” 苏染汐眼眸一眯,认出这位侍卫正是那天带头捉奸了苏淮宁和夏谨言的那个,没想到借势飞上枝头了。 “来人!”张嬷嬷气得面色狰狞,“宁小姐可是王爷心尖上的人,苏染汐竟敢出手伤她,把她抓起来。等到陛下处理完未央殿的事,定然会派人来问罪的。” 王府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有些担心。 可是宁小姐都亲口说未央殿出事了,王妃脱不了干系,必然要问罪的。 现在不动手,以后怕是很难在张嬷嬷手底下讨生活了。 “王妃,得罪了!”侍卫和弓箭手齐齐围上来,“王妃不若先回去,等王爷回来,自有定夺。” 苏染汐冷笑:“你们都瞎了吗?本王妃一直在屋子里歇息,何时去过未央殿?”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噎住。 张嬷嬷冷哼:“你既然在屋子里,之前为何一直不出声?除了那两个丫头,谁能证明你之前没有离开?宫里的消息都传出来了,你要是不认罪,只会连累王爷。” “还是张嬷嬷处事得当,一心为枭哥哥和王府着想。”苏淮宁勾了勾唇,吩咐道:“崇武,请汐妹妹回相府一叙。” 崇武功夫好,立刻上前试图按住苏染汐的肩膀:“二小姐,得罪了!” 话音刚落—— 一道白影倏然闪过,宛如一道亮眼的闪电扑面而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动本王的王妃!”萧楚冷面一掌,狠狠击飞了五大三粗的崇武。 力道之大,那崇武生生撞破了冷阁的篱笆墙,留下了一个可怕的人形坑洞,还有蜿蜒淋漓的血迹。 半晌,崇武昏死过去,连个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王爷的实力,太恐怖了! 众人回过头,看向飘飘然落回轮椅上的白衣谪仙,目光充满了敬佩和忌惮,心下唏嘘不已。 谁说王爷腿废了就没用了? 他的武功已经可怕到——不需要双腿,就能杀人于无形了! 萧楚摇着轮椅走到苏染汐身边,目光清冷:“还有谁想跟王妃叫板?” “参见王爷!”众人齐刷刷跪下,脑袋快垂到坑里去,恨不得和崇武一样昏死过去,好过在这里经受王爷犀利的眼神洗礼。 每一秒都可怕得像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王爷!王爷您要为老奴做主啊。”张嬷嬷恍惚间看到一袭白衣的夏凛枭,还有些不习惯。 王爷一向喜欢黑衣,从未穿过白衣。 月色之下,他像落下凡尘的谪仙一样,让人不禁叩首拜服。 “王妃闯下大祸,重伤老奴不算,还对宁小姐出手……可怜宁小姐的一片好心,全白费了。”张嬷嬷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苏染汐再怎么说也是王府的女主人,她带头围攻自然有不对的地方。 王爷治下,向来纪律严明。 说不准还要罚自己。 但宁小姐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王爷的心肝宝贝。 从前谁敢说宁小姐一句不好,下场别提多凄惨了。 苏染汐胆大包天,众目睽睽之下竟敢伤宁小姐,王爷定然怒不可遏,狠狠治她的罪。 听她哭诉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苏染汐挑眉讽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苏淮宁的亲娘呢!瞎子也没你这么护犊子的。” 她冷眼斜睨一眼苏淮宁,冷嘲道:“苏淮宁身为未出阁的相府嫡女,深更半夜带人闯到本王妃的冷阁,不打她板子治罪都是本王妃仁慈,张嬷嬷身为王府的掌事嬷嬷,竟还背主为外人叫屈?” 苏淮宁紧紧咬唇,痴痴地看着夏凛枭的身影。 刚刚他重伤崇武那一幕,吓到她不假,可同样也再次惊艳了她的眼神,仿佛让她一瞬间看到当年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无敌战神。 似乎他不曾伤过腿,一样可以拥有光辉璀璨的未来。 “枭哥哥。”苏淮宁动情地唤了一声,情意绵绵,这次是真心为他的光彩夺目而心潮澎湃的。 奈何,萧楚看都没看她一眼,摇着轮椅走到张嬷嬷面前,“青鸽,剑!” “是,王爷。”青鸽立刻将剑双手奉上,目光却有些疑虑。 这人,应该不是王爷! 王爷之前再生气,也绝对不会将苏淮宁视为空气。 更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护着王妃。 ‘他’醒来了! “王……王爷。”张嬷嬷吓了一跳,看着男人把玩着手里的利剑,浑身更加疼了,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王妃身有怪力,刚刚推那一下,宁小姐肯定有内伤。您可要为宁小姐做主——啊。” 还没说完,那把剑瞬间贯穿她的肩膀。 张嬷嬷疼得冷汗涔涔,眼底的恐惧瞬间炸开,惊惧不安地看向男人冷漠无情的双眼:“王爷?” 第207章 谁吃醋了? “老东西,从前在未央殿就跟齐嬷嬷沆瀣一气,处处欺凌弱小,如今来了王府,依然恶性难改。” 萧楚冷着眉眼将利剑转动着,听着利刃在她血肉里绞杀的声音,神色愈发清洌,“苏染汐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王府里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张嬷嬷疼得险些昏死过去,死也想不出一向待她宽厚的王爷竟然有这么狠辣的一面。 一点旧情都不念! 齐嬷嬷不是王爷的教养嬷嬷吗? 为何王爷突然这般憎恶她? 王爷为什么又突然向着苏染汐这贱人了? “既然你这么喜欢苏淮宁,那便滚去相府吧。”萧楚冷眼拔出剑,带出一串血花,吓得众人连连后退。 不得了! 王爷这是在为王妃出气啊。 张嬷嬷可是看着王爷长大的老人,身后还有宁小姐帮扶,依然落到这个悲惨的下场。 可见王爷如今对王妃早就不一样了。 王府的天,要变了! “王爷……”张嬷嬷想求情,奈何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生生疼得晕死过去。 萧楚扔掉剑,嫌恶不已的样子,“青鸽,把张嬷嬷扔到苏大小姐的轿子里,别脏了王妃的眼睛。” 苏染汐勾唇。 这家伙,果然是个肆意随性的。 这次醒来,完全解放天性了! 青鸽瞬间扬眉吐气,正要动手。 彩衣连忙捂着肩膀走过来,咬唇道:“青鸽姐姐,我来帮你。” “你的伤……”青鸽犹豫。 “无碍。”彩衣看了英姿飒爽的王妃一眼,愈发坚定,“我要跟着王妃,必须要变得坚强起来,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了。以前我很怕张嬷嬷,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怕了。” 她亲手丢弃心底的怯懦和无知,才有资格跟着王妃同进退。 苏染汐唇角一勾,丢了一瓶药给彩衣:“青鸽,带她去吧。” “谢谢王妃。”彩衣高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虽然她很没用,不会武功,也不能向青鸽姐姐一样保护王妃,甚至好几次都要王妃来保护。 可是,王妃依然没有嫌弃她…… 两人抬着张嬷嬷离开,侍卫和弓箭手愈发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倒霉鬼就轮到自己了。 悔不当初啊。 怎么就跟着张嬷嬷来得罪王妃了呢? 相府的侍卫更别说,胆子还不如王府的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不敢看王爷一眼。 苏染汐觑一眼苏淮宁满脸的震惊,“怎么样?还要请我回府吗?” “你!”苏淮宁咬了咬唇,泪盈盈地走到萧楚身边,试图去拉他的袖子,“枭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那日在大殿上没有立刻答应陛下的赐婚?” 萧楚挑了挑眉,看向苏染汐。 还有这事儿? 夏凛枭被心上人当面拒婚了? 活该! 萧楚眼底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看向苏淮宁时,瞬间变得冰冷:“你这样的人,嫌弃我一个残疾废物,拒绝赐婚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苏淮宁连卖惨讨好的说辞都想好了,没想到向来待她千般好的夏凛枭竟然当众戳穿自己的隐秘小心思。 夏凛枭是对她拒婚的行为余怒未消、才这样故意刺激重伤她? 还是他真的失望至极,又查到了什么,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或者,是苏染汐吹了什么枕边风,才让他这样态度大变! 之前在岭北的时候,就算他怀疑自己是奸细,也只是冷待了几天,不曾这样冰冷绝情过。 好像自己是他厌恶至极的存在一般。 苏淮宁既惶恐又伤心,心里乱作一团:“枭哥哥,你误会了。并非我要拒婚,而是父亲不允许,我对你一片真心……” “一片真心?”萧楚冷冷低头,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眼睛,指尖落在她发顶,隐约染着杀意:“相爷不允许,无非是嫌弃本王残废。” 他幽幽一笑,像暗夜里惑人的男妖精:“若你真的对本王用情至深,不如今夜便请个媒婆来见证,办完喜事就圆房,等到生米煮成熟饭,苏相也拿我们这对有情人没法子不是?” 众人震惊。 王爷这话,好难评。 真爱一个人,怎么会当众说这种话? 听着倒像是刻意羞辱。 一定是他们想多了。 王爷不会这么对宁小姐的。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简直没眼看。 就算顶着一张再好看的脸,当众说出这种诱拐勾搭小姑娘的浪荡话,讽刺之余,多少有些渣男本渣! 不过…… 对象是苏淮宁的话,不值得同情。 她可是高段位海后,快把夏凛枭绿成西伯利亚大草原了。 萧楚故意打直球,无非是要让苏淮宁自露马脚罢了。 “枭哥哥!”苏淮宁吓了一跳,本能地缩回身子,捂着胸口一脸震惊:“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无媒苟合,你拿宁儿当什么了?” “你的眼睛里有恐惧,有害怕,还有排斥,唯独看不见对本王的情意。”萧楚一秒变脸,神色冷漠:“瞧你这紧张兮兮的模样,倒像是在为谁守身如玉……” 苏淮宁心里咯噔一声。 兴许是做贼心虚,她总觉得夏凛枭这话意有所指。 难道他发现自己和夏谨言暗中相好的事了? “我没有。我只是希望能光明正大地嫁给你……” 她想起自己的任务,绝对不能失去夏凛枭这个靠山,立刻变得情真意切起来,“枭哥哥,我对你的情意这么多年人尽皆知,你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 “光明正大?”萧楚搂着苏染汐的腰身,嫌恶地看着苏淮宁,“深更半夜,你当着王妃和这么多人的面,对她的男人献媚勾搭,跟那些青楼妓女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青楼女子,做的也是迎来送往光明正大的生意,总好过你这样行为不当还要硬立贞节牌坊,让人恶心!” 他一张嘴,毒舌持续输出,一时战斗力爆表,压根不管苏淮宁的眼泪有多招人怜惜。 “苏淮宁,既然你拒了婚,那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当你的大小姐,爱勾搭谁就勾搭谁,别再来王府献殷勤,省得王妃吃醋。” 苏淮宁面色震惊,仿佛遭了雷劈一样,满脸的难以置信,感觉这个夏凛枭的打开方式一定不对。 枭哥哥怎么会对她这么无情残忍? 竟然这样当众羞辱她…… 今晚,她真是丢尽了颜面! 苏染汐咬咬牙,使劲儿掐萧楚,低声哼道:“谁吃醋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王妃,一致对外!配合一下。” 萧楚抓着她的小手捏了一下,冷眼看着苏淮宁,“回去转告苏相——苏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相府再无干系。” “不管她做过什么,自有战王府为她善后,用不着他大半夜派这些废物来打扰本王与苏苏的好梦。” 第208章 夏凛枭,我讨厌你 相府侍卫们:“……” 太狠了! 大小姐不过是被迫拒婚,王爷竟然如此翻脸不认人,拿大小姐当仇人一样百般折辱。 翻脸无情,果然心狠。 “……夏凛枭,我讨厌你!”苏淮宁气得脸色青白交错,迎着众人或嘲讽或怜悯的眼神,狼狈的抹着眼泪跑了。 心里不甘又愤怒,疯狂为自己找补。 枭哥哥不会对自己这么残忍,一定是苏染汐做了什么,才让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染汐,你给我等着! 火烧未央殿这样的大罪,陛下饶不了你。 夏凛枭也保不住你。 贱人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等到闲杂人等离开,萧楚冷眼扫一眼战战兢兢的王府侍卫:“每人下去领十板子,以后睁大狗眼认清楚——谁才是王府的主子!” “是。”众人松了一口气,谢恩之后连忙跑了。 十板子而已,比张嬷嬷的下场好多了。 冷阁一时间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一场闹剧从未存在过。 “你对苏淮宁倒是够狠。”苏染汐挑眉,心想着夏凛枭醒来之后,怕是要心疼死。 “她活该。”萧楚不愿意提起这个扫兴的女人,突然微微皱了皱眉,一股血腥气弥漫开来。 “快,进去给你疗伤。”苏染汐连忙将人就着轮椅推回屋子,重新给萧楚上药包扎。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关于未央殿的一切——密室,棺材,牌位,文宣太子和身世之谜…… 谁都没有再提起。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只静静地过好现在的每一刻。 萧楚的眼里没有仇恨和沉重的包袱,只有追求恣意生活的散漫自由,跟他相处总是不知不觉就变得轻松起来。 刚上完药,墨鹤就匆匆进来。 看到萧楚,他很敏锐地察觉不对劲,还是跪下请安:“王爷。” “别装了,你们的王爷睡着了。”萧楚慵懒摆手,“宫里什么情况?” “未央殿的小佛堂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听说还有很多珍贵的宝册,明天祭月大典上要用的……”墨鹤先前以为出了事,本来要带暗卫入宫救人,半路却被两人拦下,奉命入宫查探情况。 “未央殿这么大的乱子,陛下却不准任何人进出,只说小佛堂走水,齐嬷嬷受了重伤,皇后受惊昏迷,连夜宣了御医入宫。” 他简单说了下宫内的情况,犹豫地看了两人一眼,“宫内并未起波澜,诡异的平静下来了。” 苏染汐和萧楚相视一眼,并无意外。 “暂时没事了,你先去休息吧。”萧楚淡淡摆手。 可墨鹤却没急着走,看了萧楚一眼,正色道:“既然顶着王爷的身体和身份,希望公子谨言慎行,莫要肆意妄为,给王爷惹下一堆麻烦。” 萧楚眸光一抬,悠然道:“如何谨言慎行?何为肆意妄为?” 墨鹤心下一紧,不自觉地在他的逼视下低头。 虽然两人骨子里是不一样的,可气场同样强大。 王爷的气场是内敛但强势的,萧楚的气场是看似散漫却饱含杀伤力的。 一样的惹不起。 就在这时,墨鹤突然神色一凛,向外看了一眼:“有人来了。” 萧楚和苏染汐相视一眼。 下一刻,青鸽匆匆从门外进来,犹豫地看了萧楚和墨鹤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苏染汐了然:“夏谨言来了?” 萧楚皱了皱眉:“夏谨言,他来干什么?你们很熟吗?” “王妃回京不久,便私下见了好几次。”墨鹤面色不善地看了苏染汐一眼,“想来应该是很熟的。” 虽然她冒险救回了王爷,可是并不能说明苏染汐和夏谨言就完全清白,旧情了断了。 孰是孰非,需要等王爷醒来,再做打算。 萧楚既然心悦苏染汐,应该会拦着她和其他男人私下来往的吧?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萧楚云淡风轻道:“深夜约见,看来夏谨言是很着急。” 他看了苏染汐一眼,“见吗?” “当然,明天还要靠他帮忙。”苏染汐勾了勾唇,递给萧楚一个眼神,“做戏做全套,你们就别跟来了,我自己去。” 苏染汐换了衣裳,又将面色弄得苍白了些,这才独自前往冷苑后门。 “公子,这怎么行?”墨鹤着急得不行,“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和夏谨言私会?万一……” “何来万一?”萧楚斜睨他一眼,懒懒道,“区区夏谨言,只要苏苏的眼睛没瞎,还能看得上他?” 墨鹤心里五味杂陈:“……” 萧楚明明更在意苏染汐吧? 他就对那个女人这么自信吗? “怎么?夏凛枭怀疑苏苏是奸细吗?”萧楚眼底闪过浓浓的嘲讽,不屑一顾道,“他就是太闲了!若真有这个闲心,还不如一刀砍了皇帝,再把这些年所受的加倍奉还给皇后,报仇就要报得酣畅淋漓。” 他扫一眼身上的伤痕,五脏六腑还在隐隐作痛,面色愈发阴沉:“像夏凛枭这样拖拖拉拉,优柔寡断,也只能拿身边人撒气!” 墨鹤和青鸽相视一眼,纷纷露出不悦之色:“请慎言。” “公子,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如今天下多分,北有北蛮连年战乱,南有南疆虎视眈眈,周边还有诸多小国部落伺机而动,我大夏虽是强国,可也不是绝对的天下之主。” 墨鹤冷声道,“以王爷的智谋手段,确实能伺机要了狗皇帝的命,然后呢?刘贵妃和三皇子必然拿捏把柄,起兵清君侧,朝野上下大乱,他国趁机侵略,最后害的民不聊生……” “楚家旧案有多少条冤死亡魂,百姓又何曾关心过?”萧楚眸光微冷:“百姓死活,关我何事?” “人生在世,若只顾一己之私,不管他人死活,必遭反噬。”墨鹤有些生气道,“王爷要的是昭雪旧案,是仁心大道,而不是逞一时之快,只为自己舒坦。” 萧楚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冷冷一笑。 眼底神色讳莫如深。 这些暗卫都是夏凛枭的心腹,只知道当年楚家旧案是皇帝恶意陷害,所以父子离心,夫妻断情…… 他们跟随夏凛枭,仇恨皇帝,却不知道夏凛枭其实根本就不是皇帝的种。 一旦他的身世昭告天下,这条复仇之路何其凶险? 这些人,可能都要死于非命。 第209章 王爷从未对不起任何人 冷阁外,隐秘处。 夏谨言看到苏染汐一脸苍白虚弱的样子,好一番关心. 待火候差不多,他才拐回正题:“汐儿,未央殿内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父皇下令封禁未央殿,说是为了保护皇后,实则是不让消息漏出去,现在合宫上下都是懵的。” 苏染汐故意说:“我本来想去下药报复皇后,没想到被夏凛枭发现了,干脆用火药弹炸了小佛堂,趁着齐嬷嬷受伤,才逃了出来。” “什么?”夏谨言没想到答案这么朴实无华,半信半疑道,“你与皇后的恩怨过去有段日子了,怎么突然想起来报仇了?那可是皇宫,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我就是气不过啊。” 苏染汐早料到他不会轻信,眼圈一红,哭诉道,“王府里有个张嬷嬷,不仅是看着夏凛枭长大的,还是齐嬷嬷的心腹。” “自打我回府,那刁奴便处处为难,先是断了冷阁的一日三餐,后又带人来冷阁喊打喊杀,处处凌辱。” “张嬷嬷不过是个狗奴才,还不是仗着皇后的势作威作福,才妄图踩在我头上欺负!我实在气不过,本来只想乔装之后,潜入未央殿下点药,让皇后难受一段日子,没想到齐嬷嬷功夫太高,被发现了,还被她打出了内伤。” 她一边说,一边适时地咳嗽着,一副内伤不轻的可怜模样。 夏谨言嘴上安慰关心,心里却是充满鄙夷的。 到底是女人,心眼比针眼还小。 这么点小委屈都受不住,一个冲动就要喊打喊杀,还险些把自己赔进去。 没一点大局观,脑子实在不够用。 不过,她这么鲁莽行事,注定和夏凛枭反目成仇了。 苏染汐装作心下慌乱的样子,趁机哭诉道:“谨言,我好害怕!夏凛枭和皇后要是跟陛下告状,虽然我是做了伪装,可也不能肯定他们有没有认出我来……” 夏谨言眸光一闪,面上安抚道:“我来时打听过了,父皇并未提及你一句,想来夏凛枭和皇后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没有实证,你不仅是王妃,还是工部侍郎,又身负战功,父皇不会轻易拿你如何的。” “那就好,我真是后怕极了,还好当时逃得快,没留下什么痕迹。”苏染汐咬了咬唇,还是不放心的样子,“夏凛枭诡计多端,我担心他还有后招。谨言,你能不能帮个小忙?” 美人眉眼含春,楚楚可怜,满心满眼对他都是依赖,和之前几次的若即若离大相径庭。 夏谨言心里一荡,更是得意。 再有能力,骨子里还是软弱无依的女子。 真遇上大事,她只能依靠自己。 “你要我做的,我自然无所不应。”夏谨言眸光一暗,低声在苏染汐耳边哄骗道,“汐儿,等明天的中秋宫宴,若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一起拉夏凛枭下马,日后我必然会护你一世平安,不再担惊受怕。” 苏染汐谎言答应,装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随后找借口把人撵走。 夏谨言有些怅然,本来还想借机亲热一下。 可想到明日大事将成,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他前脚刚走,萧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染汐身后:“温柔乡,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糊弄这种居心不正的傻子,足够了。”苏染汐仰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见到墨鹤抱着剑守在黑暗中,“没看到我跟旧情人卿卿我我,失望吗?” 墨鹤俊脸一沉,冷冷看了两人一眼,“王妃毕竟已为人妇,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该深夜私会外男,尤其三殿下和王爷还是宿敌。” “干我什么事?”苏染汐不耐烦道,“他是夏凛枭的宿敌,却是我能利用的工具人,夏凛枭既然不愿跟我合作,我为什么非要跟他统一战线,处处为难自己?” “你!”墨鹤虽然还是没办法完全信任苏染汐,但总归是亏欠了她,“不管王妃和夏谨言到底是什么关系,既然你救了王爷,以后我就欠你一条命。” 他冷冷道:“只要在不伤及王爷的情况下,我这条命,随你差使。”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 又来这招。 夏凛枭教出来的人,怎么这么死脑筋? 墨鹤刚要离开,突然被一道掌风拦下,顿时愣住:“公子?” 萧楚厉声道:“滚下来。” “……是。”墨鹤不自觉应声,飞身而下,跪在两人面前。 反应过来后,有些懊恼。 萧楚不是真正的王爷,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这时,萧楚突然当胸一脚踹过来:“夏凛枭往你们的脑子里灌大粪了?你自己听听刚刚说的是什么鬼话?” 他瞥一眼苏染汐,大概能明白这些日子夏凛枭做过什么,俊脸更冷:“如果苏苏真要跟夏谨言联手,未央殿中就应该弄死夏凛枭,何必出来受你们这种窝囊气?” 墨鹤:“……” 道理是这样,可王妃行为不检是事实,向王爷隐瞒旧情也是事实……总不能因为她一次行善,就抹去以前的恶吧? 战场之上,波云诡谲,人心多变,背叛往往伴随着狠戾的杀机,动辄牵扯数万大军的性命。 随时保持警惕和怀疑,是他们跟着夏凛枭之后,早就深入骨髓的习惯。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萧楚冷笑,又踹了他一脚,“若是夏凛枭连这点能耐和自信都没有,迟早滚出京城,别留下来找死了。” “公子慎言,你羞辱我可以,不要对王爷口出狂言!”墨鹤皱紧了眉,站起身厉声道,“王爷从未对不起任何人。若是他真因为疑心就要杀人,王妃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萧楚冷嘲一笑。 “那我真是谢谢你们了。”苏染汐无语凝噎。 “萧楚,多说无益。他们都是夏凛枭的死忠脑残粉,我不过是个外人,怎么可能比得上夏凛枭?”苏染汐看得通透。 眼下她并不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而是担心陌离明天会帮着夏谨言一起出幺蛾子。 就算她想和夏凛枭划清界线,现在也不能不管萧楚的死活。 “去国师府走一趟吧。”苏染汐拽着萧楚就走,没看墨鹤一眼。 “等一下。”墨鹤突然往前走了一步,肩膀上火辣辣的疼让萧楚和苏染汐的话愈发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他抿了抿唇,郑重道:“王妃,对不住!” 第210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句道歉,真心实意。 为他曾经的不敬。 墨鹤跪下磕头,眸色幽深:“这次,多谢王妃出手相助。” 一句感谢,真情实感。 为苏染汐的大义。 “回去吧,我不吃这一套。”苏染汐摆摆手,背对着他走远,悠悠道, “以后别拿你的剑指着我,非常讨厌!” 墨鹤捏着剑柄,哪怕她已经听不到了,还是郑重地应了一声:“遵命。” 只要她不伤害王爷,他手里的剑永远不会再指向苏染汐的命脉。 国师府。 萧楚轻功卓绝,熟门熟路地带着苏染汐潜入府邸,一路上竟真的避开了诸多机关和巡逻。 “你怎么跟回家了似的?”苏染汐想到他起初就是假扮陌离到处跑,不由好奇,“你经常来国师府偷家吗?” “偷家?”萧楚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说辞很有意思,“确实,这里机关多,守卫少,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适合偷鸡摸狗。” 偷鸡摸狗? 顶着一张清冷绝色的仙人脸,说的却是这么朴实无华的话……多少有点滤镜破碎了。 苏染汐扭头打量四周,跟着萧楚听动静潜入书房,果不其然看到陌离正在秉烛夜读,在家里也戴着那张神秘面具。 “这样看书,不会有碍视线吗?”她好奇。 萧楚唇角一扯,“他习惯了吧!这样才够装模作样。” 苏染汐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萧楚和陌离似乎非常熟悉的样子,可夏凛枭言谈之间对陌离又疏离无感,像是没有交集。 “你和陌离认识吧?以前怎么认识的?” “你是来听八卦的。”萧楚漫不经心道,“那还是回府慢慢聊吧,蹲在房顶上聊天,风雅不足,风寒有余。” “……”苏染汐看出他又在打哈哈,那就是不想说,她也就不多问,皱眉道:“陌离的武功很高,地位又非同一般,咱们没有拿捏他的筹码,怎么才能让他在中秋夜宴上不乱说话呢?” 她瞥了眼陌离清绝的身影,“不然把人打晕了,藏起来?这人不好对付,我带了药……” 结果话音刚落,萧楚更疯,直接带着苏染汐走门入书房,当面祭出袖箭抵在陌离脖子上:“你和夏谨言想干什么?” 苏染汐目瞪口呆,不禁冲着萧楚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啊! 陌离似乎并无意外的样子,淡定地放下书,瞥一眼萧楚,微微皱眉:“阁下深夜来访,不如先自报家门?”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意思? 这位国师真有两把刷子吗? 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夏凛枭’是冒牌货? 一模一样的壳子,就连墨鹤这些贴身暗卫之前都不曾一眼认出来主子是假的,这个陌离的眼睛这么厉害? 她还在想对策,猪队友想也不想地敲了敲剑柄:“萧楚。” 苏染汐:“……” 她瞥一眼萧楚,又看一眼陌离,一瞬间什么紧张心思都没有了,只剩下浓浓的好奇心,“你们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要说一点关系都没有,绝对不可能! 萧楚行事虽然不如夏凛枭那般隐秘低调,可是张弛有度,绝对不会随意拿自己的命和将来冒险。 他敢自报家门,要么是手握筹码能确定拿捏陌离,要么就是确定陌离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陌离看了苏染汐一眼,微微骤然,似乎有些不悦:“你不该来这里。两位,我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答案。夜深了,该回去了。” 苏染汐微微挑眉,撞了萧楚一下:“上回匆匆来国师府一趟,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们闲聊,我出去赏个月。” 说完,她转身就走,半点不留恋也不好奇。 萧楚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你也走吧。”陌离垂眸,淡淡推开脖子上的剑,漫不经心道,“我是大夏国师,只为一人效力,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萧楚眸色一闪,“是么?” 他淡淡收起剑,望着萧楚的眼底流光溢彩,似乎嗤了一声:“抱歉了,国师大人。深夜打扰了。” 他转身就走,面无表情,背影潇洒。 “树大招风,过刚易折。”陌离突然看着他的背影,压低的声音若有似无地散入风中,“你们太招摇了。低调行事,才能走得远。” 萧楚不屑:“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想要走多远?” 看着他绝然冷清的身影,陌离面具下的面色凝重,黑眸里压抑着汹涌的黑浪,一波波席卷而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京城的天,快变了。 ……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苏染汐还没起床,就被夏武帝宣入宫中,来的不止有太监,还有禁卫。 派头够大的。 “王妃,奴婢跟您一起去。”彩衣连忙跟上,被太监拦下,“陛下只宣王妃一人入宫,中秋夜宴在即,其他人还是尽快准备着吧。” 彩衣愈发着急了。 禁军都来了,一定是出了大事。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王妃独自去冒险? “彩衣,好好培训宫女太监,还有青鸽和朱雀,一定要控制好宫宴的饮食安全,现场安保。”苏染汐倒是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淡淡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头一回入宫面圣,聊聊天而已。” 顿了顿,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看向青鸽说,“工部那边有一批书很着急,不知道蔡侍郎赶制出来没有?” “你待会儿去看看,告诉蔡侍郎,我入宫面圣,怕是不能及时去工部验收最新成果,让他自己看着办,不必等我过去。” 青鸽应了一声,总觉得这话有隐情。 彩衣眼睁睁看着王妃被带走,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一脸着急:“青鸽姐姐,快去找王爷帮忙吧。我们不能让王妃一个人进宫啊,万一陛下要对王妃不利,她在宫里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青鸽也知道禁卫军跟来宣旨的严重性。 犹豫片刻,她正要去找王爷问问对策。 迎面就看到墨鹤走过来:“来不及了。未央殿刚刚来消息,说皇后娘娘病重,王爷带着朱雀一起入宫了。” 第211章 御前问罪 “那可怎么办啊?未央殿是不是真的出事了?”彩衣急得快哭出来了,“这一定是故意的,陛下和娘娘一前一后,故意把王爷和王妃分开,该不是要置王妃于死地吧?” 青鸽和墨鹤相视一眼,面色凝重。 “王妃是替我们闯的未央殿,我是暗卫之首,一切后果应该由我来承担。”墨鹤握紧剑,转身凝重地要跟上去,“放心吧,我会暗中保护王妃。” 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这也是他欠苏染汐的! “站住。”青鸽看出他孤注一掷的打算,连忙冲上前拽住墨鹤,“先去一趟工部,找蔡侍郎。” “蔡永?”墨鹤皱眉,“区区工部侍郎,如果陛下真要问罪,他怎么救得了王妃?” “王妃临走前特意提起,一定有她的安排。”青鸽咬了咬牙,“不管了,赌一把吧!” 墨鹤眸光闪了闪,冷静下来理智跟着回归,“王妃是自愿入宫,没有把握的话,她不会白白去送死的。” 两人一合计,直奔工部而去。 彩衣帮不上忙,只能安排苏染汐的安排,拿了令牌,提前入宫,为中秋宫宴做准备。 更重要的是,在宫里才能掌握王妃的第一动向。 御乾殿。 “苏染汐,你好大的胆子!”夏武帝气势汹汹地走到下跪的苏染汐身前,面色铁青,“你竟敢炸了未央殿,毁了皇后的小佛堂!” 要不是还保持着帝王风度,他险些指着苏染汐的鼻子大骂,“皇后就算有千般错,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国母,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做这种抄家灭族的蠢事?”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岭北立了功,就能无法无天凌驾于皇后之上了?那以后孤要是罚了你,你是不是还要炸了孤的御乾殿?” 帝王威压扑面而来,满屋子的宫女太监不禁吓得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苏染汐微微低头,谦逊有余却不见丝毫惊惧之色,一脸的委屈无辜:“陛下何出此言?我何时炸了未央殿?” “你还敢狡辩!”夏武帝气得走来走去,抬起脚想踹,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和瘦弱的身子,半晌又愤愤放下脚,咬牙切齿道,“齐嬷嬷被扎成重伤,都没个人样了!要不是王御医医术高明,她的内功又深厚,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皇后待齐嬷嬷像亲人一样,你这一闹,她的病情雪上加霜,昨晚险些没熬过去,如今人还在昏迷之中……” 夏武帝阴沉地俯视着苏染汐,眼神凌厉:“苏染汐,你还不认罪?非要孤将你打入地牢用刑吗?” “父皇,万万不可啊,我身子骨弱,岭北受的伤现在还没好呢!”苏染汐背脊挺直,微微皱眉,“陛下明鉴,臣媳有罪。” “你!”夏武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下。 她就这么承认了? 刚刚不是还死不承认吗? “炸未央殿,罪同刺杀皇后,你不要命了?”夏武帝皱眉,戾气反而不如刚刚深,眼神多了一抹试探和打量,似乎想要知道苏染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关子? “父皇,我冤枉啊。”苏染汐红着眼睛喊冤,“我说自己有罪,是罪不该夜闯未央殿,想尽法子见一见王爷。” “数日不见,我实在想念夫君,再加上府中恶奴作祟,我气不过,又顾念着那恶奴是王爷身边的旧人,才想着入宫找他说道一番。” “你在说什么鬼话?”夏武帝黑着脸,半点不信,“你的本事,连皇后你都敢惹,还会怕什么恶奴?” “陛下不信可以去查啊,那个张嬷嬷据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如今又是王府的掌事嬷嬷,我这个王妃有名无实,一直住在荒僻的冷阁里,想吃口热饭还被刁奴掀了锅。” 苏染汐委屈巴巴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总不能一刀砍死她罢。” “哼!”夏武帝冷眼瞅着她,“你把孤当傻子吗?你恰好入了未央殿找枭儿,当晚小佛堂就炸了?” “冤枉!”苏染汐就差举手发誓了,“我从未炸过未央殿啊,更没有放过火啊。不知道告发之人可有证据?该不会是什么人想要挑拨我和母后的关系吗?” “还在狡辩!”夏武帝忍无可忍地将一本奏章扔到苏染汐身上,“孤就是不想有心人作祟,昨夜才压下消息,暗中让工部和刑部一同勘察现场。” “这是两部尚书亲自上的折子,字字指证小佛堂根本不是失火,而是被你发明的火药弹炸毁的。” “苏染汐,火药弹是你独创的,孤虽命你为工部侍郎,却未曾让你上交制作图,普天之下,除了你,还有谁能使用这种东西?”夏武帝满脸黑云,见她终于不吱声,怒声道,“来人,把苏染汐打入地牢,待皇后醒过来,孤再行发落。” “等一下。”苏染汐看完奏章,心里有了底。 刑部尚书的立场尚且不知道,但工部尚书对她的敌意倒是很明显,奏章里明着看是公事公办,实则就差把‘苏染汐就是凶手’几个大字写出来了。 “陛下,就凭一个火药弹,您就认定我是凶手?万一还有别人做了火药弹呢?” “真要有其他人能做出火药弹,孤自会一一排查,若你是无辜的,自然会还你清白,补偿你的委屈。”夏武帝冷哼一声,皱眉驳斥道,“但至少现在,京城上下没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么厉害的火药弹,竟能摧毁整个小佛堂。” 他想到皇后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眼底的戾气再次涌了上来,“苏染汐,若是皇后有个什么意外,你就等着碎尸万段吧。” “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要反悔哦。”苏染汐勾了勾唇,任由禁卫进来押送自己离开。 夏武帝眉心一皱。 她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后手? 这时,太监突然来报:“陛下,工部蔡侍郎求见。” “不见!有事让他去找工部尚书解决。”夏武帝正斟酌苏染汐到底卖什么药,哪有心思理会一个小侍郎? 话音刚落。 外头传来蔡永的呼声:“陛下,臣有本奏,事关王妃清白,请陛下准见。” 夏武帝脚步一顿,立刻看向苏染汐:“人是你找来的?” 第212章 又不是金银珠宝,哪能人人喜欢 “陛下,刚刚您可说了——如果有别人做得出火药弹,要一一排查,还我一个清白的。”苏染汐微微一笑,“您是明君,肯定不会欺骗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吧?” 夏武帝面色一黑,让人把蔡永喊进来,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陛下恕罪,前日王妃初来工部报道,便将火药弹的秘方交给微臣,要微臣备些材料制作些许火药弹存放在工部,” 蔡永不疾不徐地掏出秘方和新制作的火药弹,“不日便是南夷使团入京,苏侍郎未雨绸缪,又不愿贪功出风头,微臣便答应低调制作火药弹。” “这头一批成品赶制出来,微臣本想来请苏侍郎看看质量如何,不想听说苏侍郎因未央殿大火一事,被传唤入宫。” “微臣愚钝,虽与苏侍郎只见过两面,但感念她技术超群,且为人谦逊纯善,不相信她能做出指向性这么明显的祸事。” 夏武帝面色微变,抬手让禁卫军松开苏染汐,厉声问:“这么巧,你前两天就把火药弹的方子交到工部了?” “不是巧,是我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苏染汐正义凛然道,“陛下,我不过是庶女出身,自小在相府过得人不如狗,嫁人之后也不曾受重视。说来可悲,长到如今,陛下是头一个信任我、重用我的伯乐。” “虽然陛下没有明令我交出火药弹的秘方,但为人臣子,身为工部侍郎,我岂能藏私?不止火药弹,当初在岭北用过的油粪桶机关,还有其他机关阵图,我一并上交的。” “只是陛下刚刚才重赏过,我不想树大招风,让人诟病陛下偏袒我这个庶女儿媳,这才拜托蔡侍郎行事低调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吹的就是一波让人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的彩虹屁。 再加上苏染汐真假参半的说辞和动情的表演,在场许多经历过困境的宫人都不禁动容起来。 夏武帝面色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就算工部有火药弹,也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陛下!”蔡永跪倒在地,郑重地拿出一张登记单,惭愧请罪,“如今京城上下,除了王妃,便只有工部有火药弹,微臣惶恐,立刻去工部仓库查探,发现少了两枚火药弹。” “火药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每造一枚都登记在册,经手的工人都能作证,这……微臣实在不知道谁偷了火药弹。” “微臣管理不力,愿意受罚,但请陛下一定要彻查这两枚火药弹的去处。以王妃的才智,真要大闹未央殿,怎么会用独一无二的火药弹作案呢?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抹黑吗?” 蔡永出身世家,虽然官位不高,但性格耿直,为人忠良,那是满朝出了名的,朝野上下的名声都不错。 他这样义正言辞的一番话,算是帮苏染汐摆脱了嫌疑。 纵然不能百分百证明苏染汐的清白,但目前的形势至少没有把人打入地牢用刑这么严重了。 夏武帝微微眯了眯眼睛,视线在蔡永和苏染汐之间转了一圈。 按理说应该先安抚苏染汐一番,不管是继续查还是相信她,都该给个明确的态度。 可他看了许久,始终一言不发。 蔡永心生忐忑,心说:按理说,王妃的嫌疑暂时算清除了。 难道陛下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存心想要借这次机会问王妃的罪? 苏染汐看了眼外面的日头,突然跪下说:“陛下,我知道自己只是暂时减少了嫌疑,并非绝对清白,您要是心存疑虑,那也是正常的。” “不管要关要罚,我绝无怨言,只请陛下不要治蔡侍郎的罪名,工部人多口杂,他一向只埋头做事,不司管理之职,火药弹被盗,委实怪不得他。” 苏染汐无奈地叹了一声,也不知是说自己,还是单纯说蔡侍郎:“不过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罢了。” 蔡永连忙低下头,主动向夏武帝请罪:“陛下,承蒙苏侍郎信任,身为同僚,臣辜负了她的嘱托,臣有罪,愿受罚。” 他狠狠磕头:“但请陛下彻查火药弹失窃案,切莫冤枉了苏侍郎这样一心为君为民为朝廷着想的无私之人啊。” 价值上到这一步,夏武帝皱了皱眉,不得不出声表态:“蔡卿,你先起来吧。此事,孤一定会彻查到底。火药弹事关机密,绝不能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顿了顿,他看向苏染汐下跪的纤细身影,看似弱不禁风,实则计策多端,诡谋善辩,委实不是个简单女子。 未央殿被炸,事关皇室尊严,若是就这么放了苏染汐,岂不是自打脸颊? 若是现在处罚,不管罚轻罚重,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无疑是落人话柄…… 这丫头! 难怪先前一直气定神闲,原来在这里等着。 若是就这么轻松放过她,岂不是让她日后愈发无法无天了? 夏武帝面色愈发冷了,正犹豫着该怎么处置苏染汐. 太监又来传话:“陛下,礼部尚书大人求见。” “他又来凑什么热闹?”夏武帝面色微沉,心里愈发不快,甚至是忌惮,冷冷看向苏染汐,“怎么?孤赐你一个工部侍郎才几天,你连礼部尚书都指使得动了?” 苏染汐惶恐地看过来,一脸‘我冤枉死了’的表情:“陛下,我是人,不是神,更不是金银珠宝,哪能人人都喜欢呢?” “也就是陛下慧眼,又疼惜我这个没人关照的可怜人,才赐给我如今的身份地位,这可是我上下八百辈子加起来,结草衔环也不够报答的大恩啊。” 一连串的彩虹屁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她红着眼睛委屈巴巴道,“父皇,您还是不要太高看臣媳了,说到底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您老是给我戴高帽,要吓死人的呀。” 夏武帝又好气又好笑。 他什么时候戴高帽了? 这理解能力也是没谁了。 好个厚脸皮的小丫头,竟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第213章 治不好皇后,就让你陪葬 苏染汐这马屁虽然太明显,偏偏这话说得又没毛病,只不过是添油加醋外加曲解圣意罢了。 夏武帝冷哼一声,故意不搭理她,让人唤了礼部尚书进来。 他恢复了高深莫测的帝王面孔:“今日便是中秋夜宴,礼部该是最忙的时候。爱卿匆匆前来,有何要事?” “回陛下,老臣正是为了中秋夜宴的事来的啊。”礼部尚书行礼之后,焦急道:“皇后娘娘的小佛堂里存放了大量祭月大典的典籍,按照礼制,每年的中秋夜宴原本是要中宫皇后为典籍‘点册’祈福的。” “今年娘娘身体抱恙,虽不参加宫宴,可礼不可废,再加上娘娘这么多年诚心礼佛,早早让礼部将典籍送去了。” “这……没想到啊,今晚典籍马上要派上用场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却烧个精光,小佛堂里什么都没有了。” 礼部尚书哭丧着一张老脸,欲哭无泪道:“那么多典籍,需要今夜由陛下、皇亲、百官一同朗阅落字,以祈月圆美好之愿,为大夏百姓祈福的……现在要重新印刷,也是来不及了。” 夏武帝瞥了苏染汐一眼,心说:这也太巧了! 但中秋夜宴的礼制不能废,尤其是今年场面最为盛大,还要盛事宣布,更要做出点样子来。 “苏侍郎先前不是发明了雕版印刷吗?夜宴开始还有几个时辰,多找些人帮忙印刷典籍就是。”夏武帝不悦道,“这点小事,也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礼部尚书连忙请罪,擦着细汗娓娓道来:“陛下有所不知,王妃……苏侍郎的印刷术虽然厉害,可是效率太慢,容错率又低。若是召人今日匆匆赶制,典籍数量虽然能齐全,可没时间校正,内容怕是……完全不能保证啊。” “若是平日也就算了,夜宴这么正式的场合,一个字也不能出差错的,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 “废物东西!”夏武帝气得面色青黑,今晚是有大事宣布的。 立太子的事已经沸沸扬扬铺垫了这么久,若是在礼制上出了差错,不管他今日宣布什么好消息,都会蒙上不吉利的色彩。 就算他真有心扶立老三正位东宫,出了这档差错,难保以后不会有人说不吉利的话。 气氛僵持之际,蔡永突然说:“陛下,苏侍郎有法子的。” “哦?”夏武帝一张威严脸看不出喜怒,淡淡看向苏染汐,“苏侍郎,你还有什么厉害法子?” “陛下,典籍的事,用活字印刷术就能解决了。”苏染汐扭头看向蔡永,“之前那么多古本古籍,咱们可都印刷完了?” “两天时间,上千本书册,全部完成,已经送去三次校正了。中秋典籍的难题,可以用活字印刷术解决。” 蔡永一唱一和地向众人说了活字印刷术的问世,不动声色地为苏染汐请功,“陛下,活字印刷术可是雕版印刷之后再创盛举的好东西,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声张起来,作为加官进爵的砝码……” 他一脸敬佩道:“苏侍郎身沐皇恩,忠君之事,却从不计较恩赏,实在让我辈惭愧至极。” 礼部尚书一脸激动,“真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典籍有救了,夜宴有救了,这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虽然他说是奉三皇子之命来替王妃解围,可来之前并不清楚自己这一趟能替苏染汐解决什么麻烦,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听到这话,钦佩和震惊才是真实的。 这个战王妃,果然不容小觑。 难怪三皇子这么看重。 “既如此,礼部就和工部联手,尽快解决典籍的事,绝不能耽误中秋夜宴。”事已至此,夏武帝也不能继续追问苏染汐的罪,不仅不能罚,还要装模作样地赏一赏,“小汐再立大功,孤要好生赏赐。” 他打发了两人出去,单独留下苏染汐:“孤相信未央殿大火和你无关,至于火药弹的来处,孤自然会派人去查,此事确实是委屈你了。” 苏染汐一脸虔诚顺从:“陛下言重了,为君分忧是为臣者分内之事,只要事情查清楚便好了。” 但她心里清楚,未央殿这场闹剧,怕是从此便不了了之…… 夏武帝眸光微闪,一改方才的严厉冷酷,亲自将苏染汐扶起来,平静道:“孤是担心皇后和枭儿的安危,之前才会待你那般严厉。不过,刚刚孤也听说消息了,枭儿昨夜是同你一起回府的,看来你确实没有撒谎。” 苏染汐眸光一动,感激一笑:“多谢父皇明察。” 骗鬼呢? 萧楚昨晚在王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皇帝必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早前不说,不提夏凛枭一个字,分明是要把他摘出去,以保全未央殿和皇室秘辛,把所有的错都推给自己这个外人来背锅。 现在皇帝不过是借坡下驴,给自己找个台阶罢了。 “王府恶奴确实不像话,枭儿心疼你,既然已经把人处置了,这件事就了了,”夏武帝欣慰地拍拍苏染汐的手,暗示道,“至于未央殿一事……终归有损皇室颜面,闹大了还容易打草惊蛇,所以从此以后,就不要外传非议了。” “私下里,真相究竟如何……”他动了动,意味深长道,“孤心里有数,自然会查个清楚的。” “是,陛下英明。”苏染汐一脸顺从,“宫内闹出这样的乱子,父皇和母后鹣鲽情深,还要保重身子啊。” 她在好臣子和好儿媳之间切换自如,让皇帝挑不出一个刺来。 说曹操,曹操到。 这时,太监来报:“陛下,不好了!皇后娘娘突然病重,吐血不止。王爷早早已经带着大夫入宫,还有整个御医院作陪,但大家好都没办法了。” 皇帝面色一变,扭头就要往外冲:“摆驾未央殿。” 这焦急和沉痛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险些踉跄着跌倒,还是苏染汐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父皇,小心。” “你!对了,你跟孤一起去。”夏武帝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抓着苏染汐的手腕,顾不得礼法身份,急匆匆拽着她往未央殿跑,“一定要救活皇后。” “承蒙父皇信任,臣媳自当尽力。”苏染汐淡然跟上,心里默然。 还好,他没说——治不好皇后,就让你跟着陪葬! 第214章 你活着就是原罪 未央殿。 夏武帝带着苏染汐去为皇后治疗,彼时未央殿跪了一地的御医和宫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萧楚一袭白衣坐在轮椅上,守在床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面色惨白仿佛一具活尸般的皇后。 “让他们都出去。”皇后微微闭上眼睛,奄奄一息地说,“枭儿,你留下。陪着母后最后再说说话吧。” 萧楚淡淡瞥一眼这个看似奄奄一息的女人,却没有错过她眼底的偏执和恨意,哪怕她生命真的走到了最后一刻,怕是也不会放弃仇恨的火焰。 她坚持不下去,也会强加在夏凛枭身上。 从小到大,她一直就是这么一意孤行地对待夏凛枭。 “母后,父皇马上就来了。”萧楚淡淡道,“未央殿只是烧了一场大火,烧了小佛堂而已。他那么爱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楚皇后骤然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有些陌生的儿子:“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小佛堂意味着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吗? 那底下埋葬的是他们母子活着的唯一意义! 那个地方被毁了,齐嬷嬷身受重伤,他不但不想着谋划报仇,稳住局势,却在这里冷嘲热讽地提起狗皇帝? 逆子! 他明明知道——她在这个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皇帝! “都出去!”楚皇后突然厉声道,“滚出去!” 宫人们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王爷。 见楚皇后激动得又咳又喘,御医们连忙组织大家鱼贯而出,希望王爷能好好劝一下皇后。 “夏凛枭!”直到寝殿空下来,楚皇后才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冷冷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染汐发现了我们的致命秘密,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齐嬷嬷说,你亲手毁了密室,是不是真的?” 她一字一句地质问,凌厉无比,毫无感情。 那冷漠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刮向男人的骨头,仿佛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一样,哪里像是一对亲母子? “苏染汐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要杀了她?”萧楚近乎怜悯地看着她,“我不是你,不想做一个没有感情、只被仇恨支使的怪物!” “如果没有苏染汐,夏凛枭也许不知道多死几次,多吃多少苦头?你下的毒,是她给夏凛枭解的,你划破的伤口,是她给夏凛枭治疗的。” “你是夏凛枭最亲近的母亲,却也是伤夏凛枭最深的敌人,而苏染汐从来没有对不起夏凛枭。” 他一口一个‘夏凛枭’,冷漠得就像是在说另外一个人的故事,而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一寸寸揭开楚皇后伪装在母亲这张面具下的狰狞面孔。 “你!你是什么东西?你不是我儿子!”楚皇后眼神剧烈震颤,仿佛一瞬间不认识这个凌厉叛逆的孽障! “你的爱人,你的家人,九泉之下,要恨也该恨你的无能,恨那个下杀手的罪魁祸首,唯独不该恨一个当时尚未出生的孩子。” 萧楚讽刺一笑,指尖淡淡划过轮椅上的双膝,仿佛能感受到当初皇后一刀赐下来的剧痛:“皇后娘娘,你以为——如果有的选,夏凛枭会选择从你那血腥冰冷的肚子里出生吗?” “他是个蠢货,能反抗却从不反抗,放任你利用他的骨血来滋养上一代人的恩怨情仇。所以他被伤,被打,被你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那都是他自找的。”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楚皇后颤抖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皮,明明五官还是她一手养大的儿子没错,气势强盛也是旁人学不来的上位者气派。 可是这张嘴却厉害得紧,不再沉默寡言,不再一味顺从她这个亲生母亲的教诲…… 他像是一夜之间从那个屈服于家族、血缘和仇恨的孩子,成长为一个不听话的叛逆少年,一心只想要逃出她亲手为他编织的牢笼。 皇后的心里彻底慌了,“不,不是的。枭儿,我是你的娘亲,我深爱你的父亲,自然也深深爱着你。” 哪怕亲眼看到小佛堂和密室被毁,她都没有这样慌乱无措过,像是一脚踏入了无望的深渊。 双手再也抓不住儿子的振翅而去的身影,只能无望地坠入黑暗。 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后的依赖奔向光明,丢下她一个人坠入地狱,只能拼命抓住夏凛枭这根救命稻草:“你不可以抛下我,不能抛弃我们的家仇血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母子才是一体的。” “你是你,我是我。”萧楚冷冷撇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掸了掸袖子,冷漠疏离表现地淋漓尽致,“你不配为人母,少说这些恶心人的鬼话。家仇,血恨,那是你心甘情愿绑住自己的枷锁,不要强加在我身上。” 他摇着轮椅就要转身,被楚皇后死死地抓住了肩膀:“你不准走!就算走出了未央殿,你也走不出那一出生就既定的命运。” “夏凛枭,你的出生就背负着复仇的使命,你的身份,你的血脉,注定了你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一旦他们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你活着就成了一种原罪。”她冷冷盯着儿子陌生冷峻的侧脸:“不管你为大夏立下过多少战功,依然只有死路一条,落得跟你父亲一样的下场。” 室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死寂可怕地蔓延开来,散发着让人感到窒息的隐秘杀机。 楚皇后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这样斩不断的羁绊能再次拦住叛逆的夏凛枭,笑容都温和了几分:“枭儿,母后知道你心里憋闷怨愤……只要报了仇,这一切都会过去的。” “父亲?” 萧楚突然扯了扯唇,笑得万分嘲讽,冷冷扭头看向有些癫狂的皇后,“世人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文宣太子当年没有和亲兄弟拼死一搏,而是选择用他的命换你和孩子一条生路,难道是想看到你把孩子培养成一个复仇工具吗?” 啪! 楚皇后仿佛被踩到了痛脚,像是个疯狂维护自己岌岌可危的信仰的可怜信徒,狠狠抽了萧楚一巴掌,压低了声音愤怒道:“闭嘴!这世界上,你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第215章 皇后不愧是个癫婆 “若他知道牺牲自己的性命,换回的竟然是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白眼狼,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个女人已经被仇恨和自以为是的爱蒙蔽了双眼和心肺,多说无益,萧楚也就没有必要浪费唇舌了。 “我是白眼狼。”萧楚冷下眉眼,意味不明地说,“所以你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记得文宣太子是怎样的存在。” 粗重的喘息伴随着癫狂和震惊,不断地随着楚皇后欺负的胸膛逐渐放大,让母子俩之间的火焰愈发剑拔弩张。 下一刻,她突然激动地吐了一口黑血. 苍白的面色反倒是激起了一丝丝红润的光泽,只是整个人狼狈地摔下床,发出一声重响。 “鸢儿!”夏武帝突然冲进来,跌跌撞撞地冲到楚皇后身边,将人抱到床上。 他被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黑血吓坏了,“御医呢!苏染汐,你快来看看,快救救皇后!孤绝不要她死。” 御医和宫人立刻冲进来,看到楚皇后奄奄一息的激动模样,又不敢轻易靠近,生怕成了皇帝震怒之下的炮灰。 王御医顶着巨大的压力把脉之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娘娘悲愤过度,惊惧交加,引发了心疾……这一口黑血吐出来,反而暂时疏通了淤堵的血气。” 看一眼面色不明的王爷,他默默磕头:“只是娘娘这旧疾缠绵多年,此次发作凶猛,恕老臣无能,实在救不了娘娘啊。” 夏武帝看着唇角染血的皇后,气得一脚踹翻御医:“你们要是救不了皇后,孤要整个御医院陪葬!” 众人吓得直哆嗦,扑通跪了一地。 苏染汐紧随而至,听着这句经典的帝王话术,暗叹——御医陪葬,虽迟但到。 “父皇息怒,为医者,非数十年苦读苦修苦研不能成医,御医院集结了天下医术之大成者,立功无数。若是因为受牵连,轻易丢了性命,是皇室的损失,也是天下人的损失,还会损了母后的阴德阳寿。” 开玩笑! 这么多医生大佬都被噶了,以后想要看病,难道全部去拜神求佛吗? 上位者张嘴不过脑,竟说些不着调的气话,吓得一帮老人家颤颤巍巍,差点先皇后一步一佛升天了。 夏武帝讷讷瞪了她一眼。 本来就是愤怒之时的口头禅,随便威胁一下彰显皇威而已,让她一本正经地拿出来说道,反而显得他多暴君似的。 “苏染汐,既然你这么信誓旦旦……”夏武帝将翻脸比翻书还快演绎得出神入化,“那就让你来替代这帮老东西给皇后治病,若是治不好,孤只要你一个人陪葬。” 众御医吓了一跳,连忙要为苏染汐求情。 尤其是王御医,一边求情,一边拼命给苏染汐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强出头冒风头。 皇后真要出个什么意外,皇帝可能一气之下刀一两个御医出气,绝不可能真的拿整个御医院陪葬。 但王妃若是硬出头,冒犯君威,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苏染汐读懂了,但就是知难而进,头铁道:“父皇,若是我救了母后,又当如何?” “真救得了皇后,孤就欠你一条命。”夏武帝沉声道,“若是救不了,你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众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这是一道免死金牌,可同样是索命符。 皇后的病在心不在身,就算用猛药续命,也绝对活不过三个月的。 王妃医术高明,怎么会明知山有虎,偏偏执意送死呢? “就这么定了。”苏染汐扫了众人一眼,“除了王爷,其他人都出去吧,人多不利于救人。” 皇帝一点头,大家纷纷出去了。 夏武帝不肯离开,执意说,“孤不会打扰你救人,但是必须留下来看着皇后,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苏染汐会真心救人,想要留下来以身施压。 “陛下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您想留就留,我无所谓。”苏染汐耸耸肩,不动声色地和萧楚对视一眼。 目光落在那黑血上片刻,唇角微微一扯。 萧楚眸光一闪,淡淡避开了她的视线。 “娘娘,旧疾难消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您郁结于心,积郁成疾。”苏染汐坐到床边,将气虚体弱好像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妇人扶起来,掏出银针就要治病,“我要施针为您续命,还请您不要乱动。” 不料,楚皇后虚虚睁开眼睛,看到苏染汐的脸庞更加激动,非要挣扎着杀了苏染汐一般:“滚!别碰我……本宫就是死,也不要你假好心。” 她的声嘶力竭响彻整个房间,吊着一口残血攻击力依旧不容小觑,尖锐的指尖在苏染汐脖子上留下了狰狞的血印。 场面一时乱作一团,连皇帝拿她都没有办法。 “闹够了没有?”萧楚突然摇着轮椅过来,将苏染汐护在身后,一把抢过皇后藏在手心的簪子,狠狠丢到一边。 苏染汐眸色一怔,不禁愕然。 皇后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病成这样,连自己都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她竟然还谋算着要自己的命! 哪怕当着皇帝的命,她也半点不顾及。 不愧是个癫婆! “夏凛枭!”楚皇后面色一变。 萧楚拿过一面镜子,几乎怼到她脸上,冷言教训道:“你照照镜子,这个疯女人还配为一国之母吗?” 楚皇后下意识闭了闭眼睛,不敢看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形容狰狞的鬼一样的疯子。 “枭儿,放肆!”夏武帝脸色一沉,气愤地瞪了萧楚一眼,“你母后病成这样,你怎么能这么气她?” 他正要上前阻止萧楚,被苏染汐一把拉住:“父皇,王爷是为了母后好,你先别过去。” 夏武帝微微皱眉,暂时没动,脸色却十分难看。 “人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萧楚丢掉镜子,见皇后还要发疯,直接强势地点了皇后的穴道,冷冷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楚皇后面色一怔,眼底的疯狂和愤懑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下来,渐渐变得空洞无神。 “苏苏,过来吧。”萧楚让开位置,淡淡地看向苏染汐,低声道:“该怎么治怎么治,治不死就行。” 第216章 本宫活着,你必死 “枭儿,你今日是怎么了?” 夏武帝没想到一向孝顺的夏凛枭会这么对皇后,惊呆一瞬,不满道:“竟敢这样对你母后……” “我若不下手利索些,母后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萧楚意味不明地看向皇帝,一改之前的低调顺从,淡淡冷嘲,“难道父皇想要的孝道和亲情,就是让我眼睁睁看到自己母后的尸体被抬出去未央殿吗?” “你!”夏武帝早就习惯了夏凛枭的内敛隐忍,纵然知道他暗中的实力绝不止表现出来的那般。 可过去,自己依然享受着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感——打着爱子情深的名号,名正言顺地坑夏凛枭,百般打压他。 过去那么多年,自己在文宣太子的光环下所遭受的每一点每一滴,他都要夏凛枭百倍偿还。 当初故意赐婚一个丑八怪庶女,夏凛枭也能隐忍迎娶,哪怕心里有多不甘,面上依旧不敢有分毫的违逆。 这还是第一次,夏凛枭竟然敢明目张胆地顶撞自己! 夏武帝高高在上的权威被挑战,一时生气非常,“你——” 冷不丁地,苏染汐怒道:“你们父子俩,要吵出去吵。天大地大,病人最大,你们还想不想救皇后了?” 夏武帝&萧楚:“……” 要是换了平时,苏染汐定要受罚挨骂。 但是,现在她掌握着生死大权。 生命面前,大夫最大。 父子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视线,表情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苏染汐很快稳住皇后病情,将两个大男人赶到寝室门外,单独施针,哪怕是一念生一念死的惊险死穴,依旧面不改色。 “你真要救我?御医院那么多人都没有法子,你何必托大赌上自己的命?”皇后缓过一口气,冷冷看着苏染汐,又有了怼人的力气,“若本宫活着,你必死。” “能不能救活你,那是我的本事。”苏染汐又是一针,冷冷道,“以后能不能杀了我,要看你的能力。” 这一针,她故意用了几分奇力,疼得皇后面色一白,双手紧紧攥住了身下的软被,却始终紧咬着唇,一句求饶的话也没说。 这样一具孱弱的身子,看着不过是个弱不禁风的娇柔少妇,内心到底要有多强大,才能承受这么多痛苦而面不改色。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苏染汐不同情皇后,却也没想过现在杀了她。 “你爱枭儿吗?”楚皇后死死盯着苏染汐白皙的脸颊,却始终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暗室里藏着的秘密,不仅可以毁了她,还能毁了夏凛枭,以及他们身后站着的所有人。 按照她知道的消息,夏凛枭在岭北为了苏淮宁,对苏染汐当真算不上好。 再加上,自己多次派人刺杀,想要她的命…… 若自己是苏染汐,必然会趁机报仇。 本以为她支走夏凛枭和皇帝,就算不告发自己,也是要私下拿捏这个秘密,好好跟自己谈判。 可是苏染汐从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就像是个与世无争的大夫,只想着治病救人。 若非是爱,还有别的理由让她能按下恩怨,隐瞒这么大的秘密? “施针期间,不要讲冷笑话。”苏染汐险些一阵扎歪了,没好气道,“扎歪了,吃苦头的可是你。” “为什么不告发本宫?” 楚皇后咄咄逼人道,“苏染汐,你不是恨极了本宫吗?如今就你我二人,不必惺惺作态地装傻了。” “有道理啊,咱俩还是仇人呢。”苏染汐闻言,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突然一拳砸在皇后胸口。 “唔……”皇后胸口一阵闷痛,扭头又是一口黑血,疼得不由拔高了声音,“苏染汐,你竟敢这样对本宫!来人呐……” 话音刚落,皇帝和萧楚一起进来。 楚皇后捂着胸口,泪眼求救:“陛下,这女人要杀了我!快,把她拖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苏染汐甩了甩拳头,面无表情地开始拔针。 看到这一幕,两人登时愣住了。 “苏染汐,你干什么?”夏武帝连忙冲过来扶着摇摇欲坠的皇后,“竟敢对皇后动手?你找死……” “父皇!”萧楚冷不丁打断暴怒的皇帝,“母后的气色好多了,还有力气骂人,想来病情是稳住了。” 夏武帝一怔,压下怒气,连忙宣了王御医进来给皇后把脉。 皇后愣了一下。 胸口於堵的巨石确实像是一下子炸碎了,气息跟着通畅起来。 难怪刚刚痛骂苏染汐的时候那么畅快! 她刚刚那一拳,是故意的? 苏染汐没理会几人的异样眼光,独自走到一边开方子,看着倒是真像个遗世而独立的隐世神医。 不多时,王御医和御医院的人轮番看诊,面露惊色:“王妃果然是再世神医,好手段好医术啊!” “皇后娘娘的旧疾缓解了许多,胸腹间郁结之气也散了大半,只要日后稳住情绪,不要轻易动气,便能慢慢将养好了。” “王妃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此次行针,处处是惊险大穴,虽能救人,可对下针之人的要求极高,一个不慎那就是一条人命啊。” 御医们恨不得将苏染汐奉若神明,将人夸上了天。 苏染汐拿了药方递给王御医,意有所指道:“父皇和母后向来信任御医院,这药方你们先看过,没问题再去拿药熬煮吧。” 皇帝和皇后相视一眼,面色有些讪讪的,看着苏染汐的身影说不出话来,神色莫名。 这话不是摆明了讽刺他们不知恩吗? 这丫头,好大的胆子! 却也是个有真本事的。 王御医是内行,看一眼药方就知道——王妃这一次是故意开了很多很苦很变态的药,虽然药性更好见效更快…… 但对于用药之人来说,每喝一口,都无异于对口舌进行一次凌迟之刑。 皇后娘娘这病,少说也要修养小半年。 这一辈子的苦,怕是都要吃尽了。 “陛下,娘娘,王妃用医奇绝,臣等自愧不如。”王御医奉上药方,一本正经道,“按照王妃的方子调养数月,娘娘好生静养,必然能康复无恙。” 皇后冷冷盯着那药方子,又看向苏染汐,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不过…… 既然保住了这条命,她必须振作起来。 拿捏夏凛枭是一方面,未央殿经过这次大乱,必然混入了不少‘外人’…… 她需要尽快整肃人手,多多培植心腹。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精密布局,尽快杀了苏染汐。 下一次出手,必须一击而中。 让苏染汐毫无还手之力,必死无疑。 第217章 母老虎装小白兔 皇帝反应还算快,让人按方抓药,打发了御医们都出去。 他这才笑着夸苏染汐:“你啊,确实是个大度的好孩子。方才倒是孤心急皇后安危,一时冤枉你了,多亏枭儿提醒得及时。” 萧楚神色淡漠,眉眼间萦绕着一抹不耐烦。 苏染汐对夏武帝的脸皮之厚倒是很佩服,此人变脸绝技举世无双,“父皇哪里话?你和母后恩爱,我与王爷高兴还来不及。” 顿了顿,她扫皇后一眼,微微勾唇:“不过,母后此番受了惊吓,可见未央殿的安全是个大问题,母后的病需要静养,以后还要仰仗父皇多多护佑。” 皇后面色微变,恶狠狠地瞪着她,继而冷冷低头。 死丫头,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等她拒绝,夏武帝想了想深觉有理,立刻下令:“即日起,重兵保护未央殿,不许任何人随意出入,更不准闲杂人等叨扰皇后养病。” 楚皇后咬紧了牙关。 皇帝发了话,又是合情合理的旨意……如果她执意拒绝,怕是会引起这人怀疑之心。 小佛堂下的秘密,好不容易用一场大火掩盖过去,不能再引人注目了。 “谢陛下。”楚皇后淡淡谢恩,只想着等病好之后,再让齐嬷嬷重新训练人手,慢慢将皇帝的耳目撤出去。 这时,萧楚突然出声:“母后,昨日要不是齐嬷嬷舍身保护,儿臣怕是要被刺客刺伤,她的伤势如何了?” 小佛堂出意外,对外只说走水大乱,对内,尤其是对皇帝,自然需要更缜密的说辞。 齐嬷嬷自称有刺客入侵,想要王爷的命。 那刺客全副伪装,看不出真面目,还用火药弹炸了小佛堂。 因为她的供词,皇帝才一大早把苏染汐唤入宫中。 楚皇后眼眸一闪,警惕地盯着萧楚。 总觉得这个儿子变得十分陌生,陌生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齐嬷嬷先前受了罚,内功有损,还没养好伤就来伺候,这次为了救你又受重创……” 皇后哑声陈述,意有所指,“御医说,嬷嬷年纪大了,此次一战,内力已经废了大半,奄奄一息。” 若不是夏凛枭护着那贱人,密室中伤了齐嬷嬷…… 以她的功夫怎么会被火药弹重伤至此? 想到这里,皇后的眼神愈发冰冷,低垂的眼眸充满了怒意。 “原来,齐嬷嬷是为了救我夫君受的重伤啊,那我可得帮她好好瞧瞧。”苏染汐瞥了萧楚一眼。 虽然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一唱一和却配合得极好。 夏武帝想着齐嬷嬷忠心护主,这请求也是理所应当,便让苏染汐两口子一起去偏殿看看。 本想自己留下来好好陪皇后说说话,不想她执意跟着去。 念及这主仆俩的特殊感情,夏武帝黑着脸,亲自抱着人往偏殿去,一路上宫人艳羡又震惊地低下头。 都说刘贵妃宠冠六宫,可陛下待娘娘寻常看似平淡如水,关键时刻总是能见真情,荣宠有加。 齐嬷嬷的伤势确实很重,一条胳膊彻底炸废了,半边身子烧得一片疮痍…… 她整个人包得像个木乃伊,只露出一双充满仇恨和杀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在把脉的苏染汐。 “嗬!齐嬷嬷您也太拼了,肉体凡胎怎么还傻乎乎往火药弹上扑?遇上这种杀伤力巨大的武器,咱以后还是要躲着点。” 苏染汐留下一张药方和一瓶上好的疗伤药,“这些药是我自己配的,独一无二的秘方,治疗外伤很有效。” 目光一瞥,落在她红肿不堪的手指上,“正所谓,骄兵必败。做人呐,还是不能太自信,否则要吃大亏的。” 苏染汐微微一笑,将药放在她掌心:“骨节、膝盖、背脊这些伤了骨头的地方,一日抹三次药膏,能消肿止痛,好的快一些。” 齐嬷嬷的瞳孔骤然紧缩,气得浑身发抖,险些当场去世。 她还有脸冷嘲热讽! 指骨是抄书抄的,膝盖是跪地板跪的,背脊是皇帝打的…… 这一身的伤,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 “咳咳!”夏武帝自然听出这弦外之音,生怕皇后因为心疼齐嬷嬷、再被苏染汐气出个好歹,“小汐,齐嬷嬷的伤势还能养好吗?她一把年纪,可经不起折腾。” “齐嬷嬷是母后的左膀右臂,没有她伺候,母后怕是要不习惯的。” 苏染汐站起身,扭头看向面色阴沉的皇后,“母后放心,有我在,齐嬷嬷死不了的。不过,她这内外伤加起来,没个一年半载养不好。” 不等皇后说话,苏染汐递给萧楚一个眼神,故作忧心忡忡道,“这一年半载的,别说嬷嬷当不得掌事姑姑的重任,就是让嬷嬷起来伺候母后,怕是都不可能了。” “偌大的未央殿,要是离了齐嬷嬷这样的管事小能手,岂不是要乱作一团?回头那些刺客说不准更加猖獗了。” 楚皇后面色微变,立刻反驳:“胡说八道!齐嬷嬷只是掌事女官,未央殿的安全自然有护卫周全,宫内的禁卫守军能力出众,用不着你操心。” 苏染汐撇撇唇,委屈巴巴地看向萧楚,“夫君,我只是担心婆婆,没想到她好凶啊。” 众人:“……” 好好一只母老虎,装什么楚楚可怜小白兔? “陛下,我累了,齐嬷嬷也要休息,不相干的人,都可以走了。”楚皇后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只想着赶紧把人撵走。 夏武帝自然要顺着她。 这时,萧楚和苏染汐对视一眼。 他突然出声道:“父皇,此次刺客闯入未央殿小佛堂,如入无人之境,才连累齐嬷嬷为救儿臣重伤,还惊吓了母后……可见这帮守卫玩忽职守,过于懈怠了。” 楚皇后瞬间攥紧了拳头,近乎凶狠地瞪着夏凛枭——他和小贱人到底想干什么? 夏武帝沉默片刻,点头道:“枭儿说得有理,皇后这些年潜心礼佛,不问俗世,真让底下这帮人懈怠了,这次刺客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们竟连个鬼影子都没抓到,实在废物!” “陛下,这次只是意外……”楚皇后下意识要拦着,“未央殿上下皆是陛下精心挑选的忠心之辈,一向尽心尽力的。” “你啊,险些因为这次的事丢了命,孤怎么能轻易善罢甘休?”皇帝却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孤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忍见杀戮。但这些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各打三十大板,逐出未央殿。” 苏染汐微微勾唇。 这些人,可都是皇后精心培养了多年的心腹。 没有了齐嬷嬷和这些爪牙,皇后不过是没了利爪的老虎,总算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第218章 人命从来都不是游戏 “枭儿,晚些你亲自去挑些得力的禁卫军,立刻换了未央殿的守卫! ”夏武帝面上升起怒意,沉声道,“尤其是护卫寝宫和小佛堂的禁卫,必须都是精锐,绝不能再出现这次的事!” 萧楚迎着楚皇后阴毒的视线,淡淡道:“父皇思虑周全,儿臣必然尽心为母后安排周全。” 楚皇后攥紧了手掌,尖锐的指甲狠狠陷入掌心,挠出了深刻的血恨。 一阵阵锥心的疼袭来,却不及亲儿子此时的背刺来的伤人。 夏凛枭!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更换守卫,她小半辈子的心血就要付之一炬了。 没有心腹,以后办事就得瞻前顾后,必然困难重重。 禁卫军都是皇帝的心腹,未央殿再有异动…… 一不小心,就会让皇帝发现异样! 气氛诡异之际—— 绿珠和两名宫女端着药进来,恭敬见礼。 两名宫女伺候皇后,她一人伺候齐嬷嬷,安排得井井有条。 “父皇,此次未央殿大乱,我过来之后却见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想来绿珠这个代理女官做得还不错。” 苏染汐看了眼绿珠和齐嬷嬷,向皇帝请命道:“齐嬷嬷伤成这样,想必不好再操心未央殿诸事……” “绿珠?”夏武帝看向伺候齐嬷嬷的老实宫女,看着二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平平,但他还是有印象的。 毕竟这宫女在未央殿伺候了许多年。 “孤记得你。皇后喜茶,而你又泡得一手好茶,做事也沉稳。以前,皇后还夸过你几句。” 绿珠跪地叩首,诚惶诚恐。 楚皇后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随后漠然收回目光,不知道是厌恶更多,还是没将这样的小角色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她没必要再为掌事宫女一事强出头,反倒惹皇帝忌惮。 旁人看不出来,她和夏武帝交手多年,还能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诡谲深沉? 看似是夏凛枭和苏染汐一步步套路他针对未央殿,实际上,他早就有怀疑和动机,只是不想明面上和自己撕破脸皮,差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罢了。 皇帝不动声色地扫了几人一眼,淡淡冲绿珠道:“除了齐嬷嬷,你也算得皇后欢喜,日后便正式升任未央殿的掌事女官,好好打理上下,绝不能再出现这次的大乱。” 绿珠受宠若惊,连忙谢恩。 “这样安排,你可满意?”夏武帝宠溺地抱着皇后:“接下来的日子,你和齐嬷嬷都好安心修养了。” “陛下思虑周全,臣妾谢恩。”楚皇后疲倦地闭了闭眼睛,不动声色地跟齐嬷嬷交换一个眼神,这才和皇帝一起离开。 齐嬷嬷半死不活地躺着,饶是想开口,也说不出话来。 苏染汐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癖好,只是冷冷丢下一句:“齐嬷嬷,你好自为之。” 她推着萧楚离开偏殿。 绿珠匆匆跟上来,二话不说就跪下来:“多谢王妃提携,奴婢一定会好好干的。” “绿珠,昨晚要不是你帮忙,我也不能顺利带王爷离开。” 苏染汐将绿珠扶起来,笑着说,“之后未央殿大乱,陛下封锁了消息,要不是你冒死给墨鹤送信,我也不能及时知道未央殿的内幕消息,从而提前应对。” “说来,我今天能逃过一劫,不受罚反领赏,都是你的功劳。所以,这掌事女官之位,是你应该得的。” 绿珠好一番感恩戴德。 萧楚冷不丁泼下冷水:“你的位置是王妃求来的,虽然陛下应允,可未央殿日后做主的还是皇后……这个女官,不是那么好做的。” 不想,绿珠的眼神落在苏染汐身上,无比坚定道:“上一次,王妃给了奴婢一次机会,是奴婢无能,没有做好。” 这深宫之中,向来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越是怕齐嬷嬷,齐嬷嬷就越要欺负她,那些宫人也跟着凌辱她。 反观彩衣…… 自打跟了王妃,短短几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之前御膳司有机会匆匆一见,彩衣正在训练宫人……她险些快不认识那个发着光自信从容的彩衣妹妹了。 “与其一直唯唯诺诺,任人鱼肉,不如抓住机会,活出个人样儿来。”绿珠虽然受制于人太久,心里还是没底…… 但这一次,她不想再当一个只知道害怕的缩头乌龟。 “你有这个心,那就好好干。”苏染汐拍拍绿珠的肩膀,“你是陛下亲口封的掌事女官,只要谨言慎行不出错,皇后和齐嬷嬷不会不给陛下面子的。” 绿珠点点头:“王爷和王妃日后若有吩咐……” “绿珠,命运是掌握在你自己手中的,在你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无须顾及其他人。” 苏染汐郑重道,“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算是对我和王爷的报答,明白吗?” 绿珠慎重点头,热泪盈眶地跑了。 萧楚意外挑眉:“你费尽心思帮她筹谋前程,竟不要她当内应?” “萧楚,人心所向,必然是真心换来的。”苏染汐淡淡看着他,“如果我拿人当没有感情和生命的棋子,我得到的最多也只是个听话的棋子。” “一颗棋子死了,再换下一颗……那是上位者的游戏。” “但人命从来都不是游戏,每个人生下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应该活出各自的精彩,而不是沦为上位者的斗争炮灰,奔着无意义的死亡而去。” 她推着萧楚的轮椅,慢慢踱步往外走,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的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成为最好的自己。人心经不起算计,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不需要我处心积虑。” 萧楚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了几不可查的变化,瞬间变得流光溢彩起来:“真新鲜!皇城之中,竟能听到这般清新脱俗的说法……也就是你了!” “我就当你在夸我……那些骂我天真愚蠢的话,你自己消化掉就行了。” 苏染汐扭头看向守卫森严的未央殿,平静道:“从今天开始,有皇帝的人内外掣肘,皇后和齐嬷嬷的伤一时半刻也好不了。短时间内,她们的行动就没那么方便了。” 萧楚眉眼间噙着不屑一顾的冷笑:“你太小看那个疯女人了!” 第219章 狐狸精骂谁 夜晚终于来了。 热热闹闹筹备许久的中秋宫宴,在一片绚丽的灯海中缓缓拉开序幕。 “苏染汐搞什么鬼?中秋宴马上就该开始了,她还把所有人都拦在外头干什么?”英侧妃站在殿外,看着外面人头攒动。 百官携着家眷在花园里游玩说笑,却没一个人能进得去殿内。 “汐妹妹兴许有什么惊喜吧?”苏淮宁挽着英侧妃,柔声道,“自从嫁人之后,她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花样可多呢。” “我呸!什么狗屁花样?”英侧妃想到自己白白挨罚受冤枉,顿时心里不舒服,扬声道:“一个宫宴,就算皇后跟母妃一起来办,年年不都大同小异?” 她扫一眼同样惊奇不解的众人:“规制摆在那里,苏染汐还弄得这么隐秘,整个大殿都封起来,不让人出入,故意耍我们的吧?” 苏淮宁和英侧妃在闺中就是好友,如今一起过来,站在人群中就是焦点,不少人听说了她们同王妃之间的八卦,竖起耳朵等着看好戏。 至于宫宴如何,大家心里有数。 老祖宗的规矩摆着又不是好看的,每个章程甚至每道菜都是提前布好的,苏染汐就算想玩花样,礼部也不会允许。 大家对宫宴没什么惊喜之心,倒是更期待今晚苏染汐折腾了这么久,到底是出丑还是出彩? 尤其是诸位久居闺阁中的千金小姐们,比起吃吃喝喝,还是对风月八卦更加感兴趣。 有千金走过来,羡慕地看着温婉可人的苏淮宁:“听说宁小姐跟王爷前往岭北共患难,还为王爷受伤毁容,如今瞧着,倒是比从前更好看了呢!” 苏淮宁娇羞一笑:“你就会打趣我!这脸本是毁了的,我回京之后都不敢见人,诸位姐妹的邀约也不敢来,生怕丑到你们。” 她咬着唇,情深意重的样子:“不过,能为枭哥哥分忧解难,别说是一张脸,就算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是愿意的。” 众人唏嘘感动:“早就听说王爷和宁小姐情投意合,天生一对,要不是你那庶女妹妹费尽心机横插一脚,如今的战王妃就是你,今晚中秋夜宴的主办人也该是你才对。” “操持夜宴又不能说明什么!每次夜宴,千金贵女们都要登台献艺的,运气好的,当场就能觅得如意郎君,就算缘分不到,能有多露脸的机会,日后提亲的人也会踏破门槛。” “往年的才女头筹可都是宁小姐,若不是她心里装着王爷,不知道多少王公贵族抬着聘礼冲进相府去提亲呢。” “宁小姐是人中龙凤!王妃又怎么了?谁不知道王爷心里只有宁小姐一个,听说在岭北时,王爷为了宁小姐,好险把那庶女弄死呢。” “那庶女是个不知好歹的,听说一回宫就闹出不少污糟事,皇后娘娘是她气晕了,到雨泽殿还得罪了英侧妃……” 虽说这些事,宫里都封锁了消息,但难免有风言风语传出去。 众人不知道实际内情,谣言反倒甚嚣尘上,越来越离谱。 甚至有人说苏染汐是个大力怪物,到处在宫里下毒害人,大家都怕了她,皇帝才打发她去主持中秋宫宴,就连贵妃娘娘都躲她远远的。 “苏染汐算什么东西?一个不知所谓的丑八怪,突然麻雀变凤凰,真当自己一飞冲天了吗?”英侧妃脸色一沉,怒声道:“今晚,我就要看看她怎么丢人现眼!” 众人唏嘘一声,知道英侧妃的火爆脾气,连忙夸道:“英侧妃今晚好气色啊,这一身衣裳可真漂亮,夜色里好像会发光呢。” “这可是陛下赐给贵妃娘娘的锦绣玉衣,价值连城,能得一见,已经是咱们大家伙的福气了。”苏淮宁故作羡慕地嗔道:“也就是娘娘疼爱英儿,这样好的东西,满京城也只有她享用得起了。” 众人羡慕不已。 英侧妃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脸色这才好了些。 她娇嗔地捏了苏淮宁一下:“就你胡说八道,相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更别说王爷从前得了什么珍奇宝贝,无一不是头一个送给你的。” 从前在闺阁之时,她最羡慕的就是苏淮宁有数不尽的珍奇宝贝,有些更是连皇宫里都不曾有的新奇玩意儿,全是夏凛枭搜罗来送给她开心的。 且不说东西价值连城与否,单是大夏战神的这份心意,就足以让万千少女嫉妒得红了眼。 可如今—— 夏凛枭残了,与大位无望,如今还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三皇子的太子之位今夜就要尘埃落定,她以后是要当皇后的女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 苏淮宁就算以后嫁给夏凛枭那个废人,也是拍马都比不上自己的尊荣。 这么多年在她身边当陪衬的姐妹情,也该换一换位置了。 “你啊,惯会取笑我的。”苏淮宁明着嗔笑,暗中生怒。 刘英明知道夏凛枭近日来待她不如从前,还当面拿这话刺她,明摆着耀武扬威来的。 真当夏谨言当了太子,她以后就能当皇后? 苏淮宁心下冷笑一声。 一日为陪衬,她这一辈子注定都是自己的陪衬! 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王妃来了!” 众人不由朝着尽头看过去。 苏染汐衣着朴素,头发简单挽起来,草草扎了个绢花,胳膊袖子挽起来,正跟丫鬟一同搬个大箱子。 额头上细汗淋漓,却显得容貌愈发娇艳可人。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艳和不可思议的神色。 “天呐,她就是战王妃?以前那个庶女二小姐?” “早听说她岭北走一趟,回来变成了绝世大美人,本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单凭这张脸,宁小姐就输惨了吧!王爷整天看着这张脸,能不动心?” “我倒是听说,入京之后,王爷许久都不曾搭理苏淮宁了。男人嘛,有几个不好色的。” 听到这些话,再想到之前夏凛枭对自己的绝情和残酷,苏淮宁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好险才稳住心神:“汐妹妹今晚可真漂亮,都没怎么打扮,就已经轻轻松松艳压群芳了。” “本以为贵妃娘娘赐你的锦绣玉衣,今夜一出场必然惊艳四座……” 她故意扫了英侧妃一眼,有些惋惜道,“这样的容貌,就是我看了也心动,难怪三殿下之前在雨泽殿中对汐妹妹……” 英侧妃冷冷甩开她的手,讽刺地看向苏染汐:“不就是个狐狸精,有什么好得意的?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她嗓门大,又不顾及场合。 苏染汐就算想装聋也不行 砰! 她将箱子扔到英侧妃脚下,面无表情道:“狐狸精骂谁?” 第220章 夜宴开始!惊吓?惊喜? “狐狸精骂的就是你。” 英侧妃仗着宫宴上人多,谅苏染汐一个没靠山的庶女也不敢当众撒野,“怎么?你还想煽风点火,让贵妃娘娘罚我一次不成?” “哦,知道你是狐狸精了,用不着到处嚷嚷。”苏染汐瞥她一眼,“你挡着路了。” “你!”英侧妃听到众人的嘲笑声,这才气得脸色铁青,扬起手就要推苏染汐,“你耍我?” 苏染汐侧身避开。 英侧妃用力过猛,踉跄着扑倒在箱子上,不知为何,竟然擦出一道火星子,吓了大家一跳。 苏染汐眸光一变,连忙拽着英侧妃站起身,低头打量一眼她的衣裳:“你的衣裳材质特殊,今晚离这些箱子远一些。否则一旦遇上明火……” 还没说完,英侧妃恼羞成怒,狠狠拍开她的手掌,“别碰我的衣服!这么贵重的锦绣玉衣,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苏染汐抬起手,手背都抽红了。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她看一眼天色,时间差不多,就懒得和野狗一般计较,“彩衣,带人把这些东西搬进去。” 彩衣心疼地看了苏染汐的手一眼,奈何这场合不对,只能咽下这口气,带着人去搬东西。 下一刻,英侧妃突然发难,一脚踹翻了彩衣,连人带箱子全部翻倒在地:“苏染汐,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笨手笨脚的……” 这时,苏淮宁想到英侧妃的衣裙和箱子摩擦生出火星子的画面,眸光一闪,悄无声息地推了一把旁边拿灯笼的宫女。 那宫女不慎摔倒,手里的灯笼飞向箱子,顺势还点燃了英侧妃的裙摆! 那裙子材质特殊,遇火就着。 “彩衣!”苏染汐看到箱子也被烧着,下意识把彩衣拖过来. 正要去拽英侧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箱子烧着,英侧妃又抱着裙摆乱滚一通,突然—— 嘭! 一道绚丽多彩的烟火从箱子里炸开,宛如凤凰浴火一般。 重生飞天,炸响了整片漫无边际的夜色。 绚丽的色彩让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这是何物?竟然一飞冲天,在空中开花了?” “那不是花,是火焰!无数的火星子聚合在一起,又瞬间炸开……好漂亮啊。” “简直是仙术一般,太神奇了!这是王妃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儿?” “早听说她是机关大师,没想到竟然在中秋夜宴上弄出这么多花样,大幕还没拉开,我已经有点期待了。” “就这个开场,我预感今年的夜宴肯定与众不同。” 众人激动不已,一时竟然忘了地上受苦受难的英侧妃。 还是苏染汐反应最快,让人拎了一桶水,兜头浇下去,帮着英侧妃灭了火,这才命令吓傻了的丫鬟:“还不快去扶你家主子去换身衣裳?” 英侧妃着实狼狈,衣裳烧了一大片,发丝凌乱,湿漉漉地滴着水,精致的妆容也毁了,整个人还在冷气中冒着热烟,看着就像个行走的笑料。 “换什么换!”英侧妃抽了丫鬟一巴掌,气势汹汹地走向苏染汐,“贱人,你就是故意的。” 她还没扬起手,就听到太监一声高昂的提醒:“陛下驾到!” 百官携家眷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请安。 映着头顶未落的绚丽烟火,夏武帝携手雍容华贵的刘贵妃走过来,朗声笑道:“小汐,这天上的火焰花是你做出来的新机关?” 苏染汐笑着迎上前:“回父皇,这个叫烟花,是我跟蔡侍郎合计之后,共同研制的喜庆之物,想着今夜给父皇一个惊喜,博一个花好月圆人团圆的好彩头。” 夏武帝喜不自胜,“果然是好大的惊喜,孤此生头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花,好一个烟花!” “小汐心思精巧,一开始就给了咱们好大的惊喜,果然,还是陛下英明,将夜宴交给小汐,咱们才有这样大饱眼福的时候。”刘贵妃跟着夸了几句,余光看到英侧妃跃跃欲试,想要告状的样子…… 那一身狼狈,不需要多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夏武帝正开心,顺着刘贵妃的视线看到英侧妃,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 “陛下,都是那个贱……”英侧妃本来就在气头上,一张口险些骂出心里话,被刘贵妃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这孩子向来莽撞,想是给小汐添了麻烦!” 她冷冷瞪了英侧妃一眼,“陛下面前,你这样子怎么见驾?还不赶紧去换身衣裳!” 英侧妃心有不甘,但是不敢忤逆刘贵妃的意思,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形象不好,只能先请罪离开。 刘贵妃连忙转移话题,“小汐,这大殿怎么都罩起来了?你让大家都在外头等着,里头藏了什么好东西?” “娘娘,好与不好,自然要等父皇亲自来揭幕。”苏染汐让人将箱子里的烟花摆放在两边。 众人不约而同地站远了些,生怕再发生英侧妃那样的悲剧。 但苏染汐这一手抛砖引玉,确实拉高了众人的期待值,让大家从刚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现在开始翘首以盼。 青鸽捏着一截红绸过来,恭敬地递给夏武帝:“陛下,中秋宫宴由您来开幕。” “这么神秘?”夏武帝挑眉,牵着贵妃的手,一起拉下红绸,“孤倒要看看,王妃究竟准备了什么惊喜!要是有惊无喜,可是要罚的啊。” 唰! 大幕拉下,殿中一片漆黑。 众人傻眼了。 “什么东西?这就是王妃折腾了这么久的惊喜?” “这一片黑黢黢地,走进去都得人头撞人头,还吃什么饭赏什么月啊?” “贵妃娘娘病了,这中秋夜宴就搞成这个样子,礼部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这一下,苏染汐怕是要挨罚了!陛下委以重任,她就这么敷衍,所有的风头都让刚刚那什么烟花出了吧?” 唱衰的大多是千金贵女们,毕竟苏染汐过去就是个查无此人的相府庶女丑八怪,谁将她放在眼里过? 一朝麻雀变凤凰,不舒坦的人多了去了。 有见识的官员和贵族们倒是沉得住气,琢磨着苏染汐今晚想玩什么花样? 难不成就让大家对着烟花饿着肚子赏月? “汐妹妹,夜风凉,你让百官和家眷在外头等半天就算了……”苏淮宁走到苏染汐身边,为难道,“贵妃娘娘大病初愈,咱们不好让陛下和娘娘待在外面受冻吧?” 她佯装好意:“宫里若是灯盏不足,赶快寻些蜡烛来应急,也好过大家在这里吹冷风吧!” “什么鸟唱什么歌,什么人干什么事,父皇还没说话,你着急冒什么头?” 苏染汐冷嘲热讽,“别靠太近,小心哪个宫女再不小心摔飞了灯笼,就该轮到你变炭烧美人了。” 第221章 仙女下凡,震撼开场 “你!”苏淮宁心里咯噔一声。 刚刚那么多人,她动作小心隐秘,这贱人怎么发现的? 一定是在诈她! “汐妹妹,这烟花虽好看,安全实在没法保障,一不小心就烧着了。”苏淮宁随时准备落井下石,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怯生生看一眼皇帝,故意说,“听说未央殿日前走水,损失不小,宫中贵人多,一点一滴都关乎陛下安危……这样危险的东西,汐妹妹怎么好拿到夜宴上来?” 夏武帝眸光一暗,眼底冷意一闪即逝。 “未央殿走水是真,但父皇英明神武,又疼爱母后,早早就派人灭火重整未央殿。”苏染汐将皇帝的神色尽收眼底,毫不客气地教训苏淮宁,“损失不小这种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她扫一眼人群中的苏相,恍然大悟道,“明白了!姐姐不过是个深闺千金,我这个王妃都不知道的事,自然是爹爹手眼通天……” “胡说八道!”苏相低吼一声。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来,神色各异。 王妃那话,就差明说苏相在未央殿安插了奸细! 苏染汐这一招大义灭亲,够狠的。 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苏相连忙走过来,拽着苏淮宁跪倒在皇帝面前,“陛下恕罪,臣日前听说未央殿大火,因担心娘娘和王妃安危,回家多说了几句。不想宁儿担心妹妹,过分曲解了臣的意思……” 苏淮宁面色微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蠢事,险些把父亲都拖进了浑水之中。 都怪苏染汐! 故意下套! 她咬了咬牙,不敢看帝王的神色,匆匆解释道:“陛下,臣女和妹妹自小一起长大,姐妹情深,所以知道未央殿大火,一时担心过头,才会说错话,请陛下责罚。”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 苏染汐嗤笑一声,“刚刚拿火说事的人不是你?昨夜带人去王府抓我的不是你?我都快不认识‘姐妹情深’这四个字了!” “你!”没想到她竟然蠢到主动提起昨晚的事,苏淮宁咬了咬牙,还想辩解,“汐妹妹,你真的误会我和爹爹了。” 夏武帝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够了!中秋是团圆的好日子,吵来吵去像什么样子?” 他瞥一眼委屈巴巴的苏淮宁,冷冷道,“苏相,祸从口出,你醉心朝事之余,也该多管管家里人。” 苏相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哑声谢恩。 他拽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苏淮宁躲到后面去,不敢再轻易冒头。 这丫头心急于打压苏染汐,太冒进了! 刘贵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笑着转移话题:“小汐啊,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喜,赶紧给大家伙瞧瞧吧。这黑漆漆一片,怪吓人的。” 夏武帝皱了皱眉,眼底的不悦一闪而过:“宫宴有宫宴的礼制,别故弄玄虚耽误了时辰。” 众人噤若寒蝉。 完蛋。 陛下生气了。 王妃这一招故弄玄虚,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礼部尚书和御膳司众人也跟着抹了一把汗,心下嘀咕:早说了,让王妃遵循礼制,按部就班地来。 非要搞什么自助酒宴! 神秘兮兮的,还不让大家提前看一看大殿内的庐山真面目。 这下好了,闯祸了! 要死最好死她一个人,千万别牵连大家伙。 夏谨言刚赶过来,听到皇帝不高兴的话,下意识看了苏染汐一眼,微微皱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借了这么多人,随便供她驱使,她就搞出个莫须有的烟花? 幸好,自己只是暗中出面,没有明着参与。 就算今天中秋宫宴搞砸了,他只需要在父皇生气之时,出来求个情,让苏染汐看到自己的‘情意’就行了。 苏染汐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一眼高挂天际的圆月,唇角微微一勾:“父皇,我们等的就是一个好时辰啊。” “小汐,马上就到礼制规定的开宴时辰了。”刘贵妃瞥了苏染汐一眼,淡淡道:“你还要等到何时?” 这时,轮椅声压过地面的声音传来。 “王爷!”众人下意识让开一条路。 “好东西自然值得一等。”萧楚淡淡行礼,目光掠过苏染汐,抬头看了眼夜空,“往年夜宴千篇一律,今晚不如期待一下。” 往年夜宴,可都是刘贵妃操办的。 这话,针对性很明显。 刘贵妃被噎了一下,神色讪讪,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想要出头的夏谨言,低声道:“急什么!今晚有他吃苦头的时候。” 夏谨言薄唇一抿,低低冷哼:“就是看不惯他这么嚣张的样子。” 正宴还未开场,现场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气息。 众人屏气凝神。 夏武帝皱了皱眉。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快看,仙女下凡了!” 众人抬头,目光登时凝在了大殿上空。 圆月高挂,皎洁的银色月光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大殿上方,营造出如梦似幻的绝妙梦境。 月色氤氲中,一股淡淡的雾气蒸腾而上。 随着白雾升腾,一阵悠扬雅致的乐声破空而来。 琴音婉转,笛音清灵,鼓声阵阵中,数十名白衣黑发的窈窕少女在白雾中若隐若现。 伴着鼓声和琴音的节点,少女们水袖一甩一收,仿佛那鼓声乐点顷刻间从少女们纤细柔软的肢体中倾泻而出。 乐从人声出,月自人身华。 众人目瞪口呆。 头一次看到这样别开生面的表演。 没有绚丽多彩的灯光幻影……伴月而舞,光影交叠,大自然的馈赠就是最美最纯真的视觉享受。 “好美啊,这是在仙境吗?” “她们真的就像仙女一样,踏雾而来,乘风而上,奔月而去……” “这才是中秋月圆该有的样子啊,太震撼了!” “殿内的黑,让月的皎洁愈发圣洁无暇了。好一番奇思啊,礼部这回真是玩出花样了。” “什么礼部啊?你没看礼部尚书从始至终都不敢跟王妃站在一处,生怕被牵连的样子。这分明就是王妃的巧思!” 乐声落,仙女踏月而去。 下一刻,烟花齐放,礼乐齐鸣。 绚丽多彩的烟花点亮了大片夜色,点亮了众人眼底的中秋夜。 待众人回过神来,那一群舞姿动人的仙女不知何时渐渐消失在氤氲的雾气中。 雾散,月移,人缥缈。 一切美的就像一场梦。 烟花落尽,繁华绚丽之后,便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众人一时怅然若失。 就在这时—— 苏染汐抬手一拍! 殿内突然大亮,灯火通明。 第222章 你出门不带脑子吗? “父皇,贵妃娘娘,请上座!”苏染汐往门口一站,笑颜如花,“中秋自助晚宴,正式开始。” “自助晚宴?”夏武帝面露好奇,踏步而入。 数十名打扮精致的宫女鱼贯而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枚小小的引导牌,欢迎入场。 会场四处彩带彩灯、绿植鲜花遍布,明艳有档次的饰品统统带着中秋月圆的意味,装饰出中秋喜庆的气氛。 门口还准备了详细的资料册子和图籍,关于会场布置,餐饮详解,表演安排……应有尽有,提示来宾随意取阅。 “这是什么新鲜的玩法?”夏武帝面露惊奇,一改之前的不悦,亲切地看着苏染汐,“殿内的桌椅布置怎么这般少?” “父皇,中秋宴重在团圆,太森严的礼制加重了距离感,我就想别出心裁一回,您且慢慢看吧。”苏染汐手一扬。 优雅的古典乐从上空响起,外场拉开序幕。 “父皇,贵妃娘娘,请上座。” 皇帝的座位自然高高在上,高台往下一级,是贵妃的座椅。 其他人却只能站在会场中,面面相觑,围绕着巨大的金色椭圆形长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夏谨言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帝的神色,同刘贵妃小声道:“母妃,苏染汐到底搞什么鬼?” 他眼底闪过一抹忧色,“这样的宫宴布置,简直闻所未闻,父皇要真是大发雷霆,免不得要牵连母妃和礼部了吧?” 虽然早就知道苏染汐总干些出人意料的事,却没想到她能发疯到这个地步,直接把规矩森严的宫宴,改成了闹市一般的喧嚷之地,哪有宫廷礼宴的森严肃穆? “难怪!”刘贵妃微微冷笑,“先前,礼部尚书和御膳司的管事不止来雨泽殿哭诉了一两回,说是王妃异想天开,怕是要把宫宴搞砸了,还求本宫庇佑……” 她环顾四周,一头雾水:“今日看来,苏染汐果然是个疯的!这么大个空荡荡的场地,她到底想干什么?” 疑惑的不止她一个人。 所有人走过来,茫然四顾,压根不像是到了宫宴之上,就跟进了自家花园似的,除了花草就是人。 最别出心裁的估计就是这些奇怪绚丽的灯了。 “偌大的场子,桌椅摆设不足就算了,吃食也没有,宫廷礼乐表演也没有……” 这时,英侧妃姗姗来迟,走到苏染汐身边,嘲讽地道出了所有人的疑问,“苏染汐,以前就知道你在相府里不学无术,整日就知道玩虫子逗鸟,没想到嫁人之后也没有长进。” 苏淮宁见状,连忙上前挽着英侧妃劝道:“英儿,这么多人呢,别说这些了。汐妹妹已经尽力了。” 她看似护着苏染汐,实则不动声色地挑起英侧妃的怒意:“嫁人之后,汐妹妹为了配得上枭哥哥,学了不少旁人都学不来的本领,单说这些造型奇特的灯和刚刚的烟花,就足以让我们大开眼界,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呢。”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这女的一天不犯贱就欠抽是吧? 英侧妃一听,果然想到刚刚毁掉的那条珍贵的裙子,脸色愈发阴沉:“宁儿,你护短也要看看对象好吧?这个苏染汐,哪里把你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苏淮宁咬了咬唇,一脸隐忍的委屈:“到底是一家人,我们永远是姐妹啊。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面子是靠自己挣出来的。”英侧妃不屑道:“她能搞出这么些花样,靠的还不是男人?要不是大哥帮忙,她要人没人,要权没权,寸步难行!” “英侧妃,你今晚出门没带脑子吗?” 苏染汐突然出手,捏住英侧妃的唇,跟捏香肠嘴似的,冷声道:“操办中秋宫宴,是父皇明令谕旨,贵妃娘娘亲自交代下来的差使!” “权是父皇给的,人是娘娘分派的。合宫上下都知道的事,你口口声声讽刺我靠的是男人?” “上至万民,下至百官,权力都该在陛下一人手中!”她看了萧楚一眼,猛地拔高声音,字字珠玑:“英侧妃这话,究竟点谁呢?我跟王爷哪里得罪你了?” 这话一出,全场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之中。 战王妃,好厉害的口才! 明眼人都看出得来,英侧妃没什么脑子,一番言辞不过是想在口头上打压一下苏染汐。 没想到,却让她寻了纰漏,上纲上线地批判起来…… 这下怕是不好善了啊。 “我……你少来!” 英侧妃顾不上嘴疼,连忙推开苏染汐,焦急辩解,“这是两码事,我说的是你没筹备好宫宴,你扯王爷和陛下做什么?分明是居心叵测!” 刘贵妃觑一眼皇帝高深莫测的面色,暗骂英侧妃真是个蠢货。 论口齿伶俐,苏染汐早就今时不同往日。 她还当如今的苏染汐是当初那个软弱可欺的丑陋庶女吗? 刘贵妃狠狠瞪了英侧妃一眼,连忙要站出来打圆场:“陛下,英儿她……” “而今我不过是身有残疾之人,朝廷诸事,本王自问从不擅权越位,万事皆有父皇做主。” 萧楚一身清冷,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了刘贵妃的话,冷冷俯视着英侧妃:“三弟妹刚刚当众说出那番杀人诛心的话,到底是谁居心叵测?” 下一刻,目光又落在夏谨言身上:“三弟,你真是娶了个好侧妃。” 不等夫妻俩反驳,他余光又淡淡扫过面色铁青的刘贵妃:“刘府,好伶俐的家教!” 战王的凌厉气场,没几个人受得住。 哪怕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冰冷眼神,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众人下意识屏息凝神,静观其变。 没想到,一向在公开场合谨慎低调的夏凛枭,居然会当众帮着不受他宠爱的王妃说话! 这夫妻俩的关系,真有些扑朔迷离了。 苏淮宁攥紧了手指。 从夏凛枭出现那一刻,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 他刚刚为了护着苏染汐,明目张胆地跟刘贵妃和夏谨言作对,实在过于高调嚣张,完全不是之前的谨慎作风! 苏染汐在他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不只是苏淮宁,刘贵妃和夏谨言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面色讪讪。 母子俩仿佛被人当众抽了一个耳光。 碍于皇帝阴沉的脸色,还不能还手。 “英儿,你个口无遮拦的蠢东西!” 刘贵妃咬了咬牙,怒声道,“还不赶紧向王爷和王妃认错,不能仗着自己年轻不懂事,就整天跟个孩子一样咋咋呼呼,说话不过脑子。” 苏染汐微微挑眉—— 第223章 句句不提罪,句句都是罪 “陛下,母妃,明明是苏染汐故意……”英侧妃连忙跪下请罪,还想争个清白。 夏谨言警告地看了一眼。 她一张俏丽的小脸青了又白,暗自狠狠瞪苏染汐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跟夫妻俩道歉:“大哥,嫂嫂,英儿不懂事,说错了话,还请你们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萧楚不屑一顾,直接将她无视了。 英侧妃咬了咬唇,心下暗恨。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个残废的战王,不过是没了牙齿的老虎。 过了今晚,有他好看的! 苏染汐噗嗤一笑,“贵妃娘娘真是太难了,这母家的姑娘都养到嫁为人妇了,还要当个小孩子一样操心。” 刘贵妃面色一沉。 这丫头,不是跟谨言站一队的吗? 居然当众给她难堪! “你说什么!”英侧妃气得险些动手。 “够了!”夏谨言连忙走下台,愤愤地拽过脾气暴躁的英侧妃,代她向苏染汐和萧楚道歉,姿态放得很低。 这一波谦逊有礼的操作,毫无疑问赢得了人心,赢得了不少人的称赞。 还有人趁机带节奏,小声吐槽战王夫妻得理不饶人,借力打力当堂挑衅刘贵妃,八成是为了给皇后出气。 苏染汐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果然,八卦才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 “贵妃,协理六宫事大,家务事也要处理好。”夏武帝沉沉扫了几人一眼,面色不悦。 刘贵妃连忙起身谢罪。 皇帝的目光落在萧楚腿上,关心道:“枭儿,近日为你母后侍疾辛苦了。腿伤可好些了?” 本来只是个客套的关心。 换了任何其他人,或者换了以前任何时候,夏凛枭绝对会给皇帝一个面子敷衍过去。 但萧楚不是夏凛枭。 他不但没有顺着台阶下,反而煞有其事地捏了捏膝盖,一脸哀愁:“多谢父皇挂心,都怪儿臣太没用了,自打遭奸人所害,中毒毁了双腿,这身子也大不如前,同母后病成一双,好不凄凉。” 夏武帝嘴角一抽。 这小子向来要强,更不喜旁人拿他的残疾双腿说事,怎么今日反倒卖起惨来了? 这根本不像夏凛枭的作风! 他心里不由警惕——这小子想干什么? 萧楚哀叹一声,眉眼间噙着一抹凄楚之色:“儿臣如今已是半个废人,朝堂之上没法帮父皇分忧,幸好三弟成长得快,于朝政之事多有襄助。” “说来惭愧,王妃这回协办宫宴,我忙于侍疾,一点忙没帮上。多亏了三弟慷慨协调六部和御膳司,否则也不能这么顺利。” “前朝有三弟,后宫之中,贵妃娘娘聪慧能干,一直替母后分忧,协理六宫……儿臣与母后不胜感激。” 刘贵妃和夏谨言相视一眼,心下警惕。 这话,听得怪怪的! 很不对劲。 “至于这双腿,御医也尽力了,儿臣认命。” 夏凛枭失落地攥紧了盖在膝上的毛毯,话锋一转,突然轻描淡写道,“如今所愿,只盼着能早点找到下毒害我的真凶,剁了他的双手双脚,要他加倍偿还。” 众人:“……” 王爷言外之意——三皇子如今的权力可太大了,六部和御膳司都能说得上话,早就超过他这个徒有其名的王爷! 原本王爷被下毒致残一事,坊间只是传闻,皇室一直瞒得很紧,毕竟兹事体大。 尤其是,至今下毒之人都没有找到,说出去也打脸。 可如今,王爷把‘下毒’跟‘三皇子母子得宠受重用’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皇帝脸色一沉,似有不虞之色。 句句不提罪,句句都是罪。 这语言艺术真是高啊。 不止让人联想到夏谨言和下毒一事,还不动声色地谴责一番——至今刑部都没有替大夏战神抓到凶手,实在无能! 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这般不在意自己双腿有疾一事,反倒学会了借力打力、倒打一耙? 底下众人面色各异,大气不敢喘一下。 王爷今晚是怎么了? 言语之间突然示弱,变得怪里怪气的? 苏染汐心下好笑。 萧楚这一手茶艺,该不是跟苏淮宁学的吧? “刑部真是养了一帮废物,谋害枭儿的凶手,至今都没个着落!”迫于无奈,夏武帝当众责罚了刑部一番,又安抚萧楚道:“枭儿,你放心,父皇就算寻遍天下神医,也要治好你的腿。” 萧楚面上似笑非笑:“多谢父皇。” 夏武帝眉头一紧,总觉得他怪怪的。 这时,刘贵妃连忙站出来夸道:“陛下这么多孩子,待枭儿真真是最好的。皇天不负苦心人,枭儿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今夜是中秋宴,搞得这么严肃做什么?”她话锋一转,又将目光转回到苏染汐身上,“小汐,大家都站了这么久,先安排众臣和家眷都坐下吧。” 苏染汐微微俯身:“父皇,娘娘,今夜外场大殿没有安排座椅。” 座位都在内场表演区。 她还没说完。 苏淮宁迫不及待地凑上来,佯装担忧道:“汐妹妹,你怎么这么粗心啊?诸位大臣不乏上了年纪的,难不成要他们站着走完整个宫宴的流程?” 苏染汐微微挑眉,讽刺地看了苏淮宁一眼。 这个女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刚在王府吃了那么大的亏,今天又迫不及待地来找教训了! 她正要说话—— “小汐,怎么回事?”皇帝刚刚在夏凛枭这头吃了瘪,心里正不高兴,闻言冷声道:“宫宴都开始这么长时间了,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目光一扫,他不悦道:“礼部是干什么吃的?王妃年轻不懂事,你们也不知道礼制流程吗?” 礼部尚书连忙跪上前,心里将苏染汐骂得狗血淋头,面上哭诉道:“陛下,老臣冤枉啊。” “王妃执意弄这一出自助中秋宴,老臣闻所未闻,多番劝阻,也细说了礼制流程……奈何王妃是奉命行事,礼部只能协助。” 看着礼部尚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成了皇帝的出气筒,御膳司候着的众人更是吓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完蛋! 果不其然,宫宴哪有这么胡闹的? 陛下真的生气了! 这一下,不等王妃那些花里胡哨的‘自助餐’登场,大家怕是就要跟着一起挨罚了。 憋屈了半晌,英侧妃终于找回了战场,不动声色地和苏淮宁站在一起:“苏染汐!陛下和母妃将这么重要的宴会交给你来办,你就弄出这些莫须有的灯和那么危险的烟花,糊弄谁呢?” 她讽刺道:“你不会打算让大家不吃不喝地站在这里,随便听你说几句中秋月圆的吉利话吧?” 苏染汐‘啧’了一声:“要不是你一上来胡说八道搅了场子,至于耽搁这么久吗?” 英侧妃咬牙切齿:“你!” 第224章 新奇感拉满 苏淮宁又来装好人:“汐妹妹,英儿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一句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废话这么多,下辈子投胎是要当鹦鹉吗?”苏染汐冷冷扫了两人一眼,“这么能耐,要不这主办人让你们来当?” 英侧妃和苏淮宁被怼得哑口无言,铁青着脸色正要反击…… “够了!吵来吵去,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夏武帝听得不耐烦,“这宴会空荡荡的,没吃没喝没地坐,一点节日气氛都没有,大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众人下意识退了退,离苏染汐远了几步。 看样子,要是王妃拿不出可靠的新花样,陛下今晚要动怒了。 萧楚冷扫一圈,眼底噙着浓浓的讥讽之色。 一群见风使舵的鼠辈! “父皇,决定权在您手里头啊。”苏染汐卖了个关子,抬手指向龙椅上方的月色花球,“那里,就是打开中秋夜宴的终极开关。” 她微微一笑:“百官万民,广沐皇恩,才有这花好月圆夜,自然该由父皇亲自揭开夜宴的大幕。” 众人翘首以盼。 “就你花样多。”见花球下方系着漂亮的绳结,夏武帝面色稳了稳,虎着脸抬手一拽—— 嘣! 宫殿上方破开一个巨大的花瓣球,香气四溢的花瓣洋洋洒洒,于半空中飞舞飘扬。 与此同时,长桌上金布如巨龙一般蜿蜒飞出,露出缓缓旋转的长椭圆形自助餐桌。 外场分区陈列,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美酒和特色小吃。 下一刻,大幕揭开。 内场缓缓露出了光彩夺目的真面目——旋转的舞台上,舞姬们仿佛被激活的机器人一般,翩翩起舞,身姿妖娆,眼神灵动。 舞会及演出时的灯光设备全部是苏染汐联合工部设计。 虽然古代不能通电,可换上烛光灯影,映着不同颜色的灯笼做出来的效果,别有一番古色生香的韵味。 舞台四周安排了阶梯式的座椅,按照礼部规制和百官排名,每个座位都贴好了名牌。 “天呐!好漂亮的台子!居然还会转?” “这灯光是怎么弄的?五彩缤纷,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众人也四下观望,纷纷化身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这个长桌干什么的?这么多精致的摆盘,难道是餐桌?” “这桌子也会自己转?底下有人推吗?” “这餐桌好生新颖,桌面还冒着缥缈的雾气呢!这就是传说中的仙界琼林夜宴吗?” “那头还有酒桌啊,杯盏倒挂,产自各地的名酒分门别类,还有不同装扮的宫人,真像回到了老家吃酒一般。” “不止酒,还有名品小吃,这是把咱们大夏各地的名小吃都搜罗来了吧?好香啊。” 苏染汐走上舞台,扬声道:“诸位,今晚是全新的自助夜宴,全场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礼仪宫人负责接待和解说,形式和内容有创新,但老祖宗该有的规制也不会少。” “祭月典礼已经安排好,该走的章程由礼部把控,大家只需要尽情享受,欢度中秋夜。” 伴着欢歌乐舞,众人不由盛赞出声。 见多识广的夏武帝也忍不住露出了好奇的笑:“好一个古灵精怪的战王妃啊,鬼点子就是多。” 这变脸之迅速! 让人差点忘了他刚刚几乎要对苏染汐翻脸不认人了。 夏武帝顺势演出一回宽容大度的君王:“众卿,既是中秋宴,孤自当与百官同庆,今夜便暂时放下森严的礼节,好生享乐一番,莫要辜负了战王妃的一片心意啊。” “谢陛下!”大家忙不迭跪下谢恩。 众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一品美食,又生怕错过精彩纷呈的表演。 今晚的舞台及舞美制作主打一个突出节日喜气洋洋的气氛,突出节日问候与祝福,整个现场典雅大方透出一种别样的用心和温馨。 所有人对苏染汐的安排都赞不绝口。 尤其是菜色和自助就餐、游走于宴会之上自由交际的全新形式,刚开始虽然手足无措,有些不适应。 不过,有宫人穿梭其中,指引就餐,温情解说,还有大夏各地特色的方言来迎接不同出身的官员及其家眷们,真正做到了宾至如归。 就连一开始想要刁难苏染汐的刘贵妃,在看到江南小吃和美酒时,也不禁热了眼眶:“陛下,臣妾幼年在江南外祖家长大,从前同家里人一同穿街走巷嗅酒香的画面,多少年不曾见过了。” “孤年轻时征战四方有余,也算游历了大半疆土,见识了不少风格迥异的民俗风情。”夏武帝不禁端着酒盏,牵着刘贵妃一起走下高台,融入了自助宴会之中。 “这些年倒是鲜少出去走动,午夜梦回也常常梦见江南水乡的吴侬软语,北方大山的粗犷豪放,南巷的酒,北岭的茶,还有中关的妙人解语花……” 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帝王孤独感,在人来人往、笑声不断的中秋宴会之中,无形中被冲淡了不少。 这一刻,他仿佛真的是个大家长,带领着来历不同出身不同的族人共同庆贺中秋月圆夜。 “没想到啊,有朝一日,孤竟能在皇宫之中,一夜看遍大夏繁华……”夏武帝看向人群中忙碌周旋的苏染汐,“好一个聪颖无双的战王妃啊!” 听着众人的赞不绝口,欣慰之余,帝王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夏凛枭身上,目光有一丝复杂:“嫁给枭儿之后,她真如脱胎换骨了一般。” 刘贵妃听了这话,面上跟着夸了几句。 实则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夏凛枭和苏染汐,秀眉微蹙。 不远处,苏淮宁和英侧妃听到这话,不由得相视一眼,各有各的不甘和嫉恨。 “你这好妹妹!今晚的风头竟都被一个庶女抢去了。” 英侧妃不冷不热道,“宁儿,今晚王爷自从入殿,可曾看过你一眼?我看他啊,八成是被那狐狸精迷住了!” 苏淮宁压下眼底的寒意,假装哀伤道:“他们到底是夫妻,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又能怎么样?” 看她示弱,英侧妃又支棱起来:“你不是还有杀手锏吗?苏染汐就算弄出这些稀奇古怪的花样,那也是民间的野路子。” “她从小没念过几天书,论才情和气度,你可是年年艳压群芳的第一才女。” 英侧妃看向那旋转的精美舞台,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马上就是贵女们祭月献艺的时候,你还不赶紧准备去?” 接下来,该苏染汐丢人现眼了! 第225章 她竟然怀孕了 苏淮宁眸光一闪:“汐妹妹于诗书文才一道,不太擅长。她刚刚立了功,我们不好咄咄逼人吧?” “贵女献艺是传统,她若是没有才艺,只能怪她蠢。”英侧妃仿佛看到了苏染汐站在台上手足无措的时候,低声催促道,“快去!拿出你的杀手锏,要她好看!” “我让母妃将你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出场,一定艳压前面所有的贵女。最后一个,让苏染汐给你当陪衬。” 苏淮宁连忙谦虚道:“我不过蒲柳之姿,在你面前,哪里称得上艳压?” “今天特殊情况……”不知想到什么,英侧妃眼底厉色顿消,竟流转着淡淡的温柔之色,“我已经奏过母妃,不上台了。” “我已经嫁人了,自有我的盼头,不需要跟待嫁贵女抢风头。“她轻轻嗔了苏淮宁一眼,“今夜的风头,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苏淮宁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刘英向来爱出风头,极尽招摇。 往年嫁了人,她不也是想尽法子在各种大场合出风头博眼球? 这次中秋宴排场如此大,她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谦虚起来? 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上座的夏凛枭和夏谨言,苏淮宁捏了捏拳头,半推半就地离开。 转身之际,她趁人头攒动之时,不动声色地推了一把英侧妃的贴身丫鬟。 “啊!”英侧妃下意识护着小腹,低声呵斥丫鬟,“你要死啊你,这么大的地方,非往我身上撞?等宫宴结束,回去有你好果子吃!” 宫宴热闹,人声鼎沸,很快淹没了英侧妃的小声呵斥,也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一幕。 苏淮宁攥紧了指尖,面色阴沉。 她竟然怀孕了? 该死的! 夏谨言明明答应过,待他入主东宫,就会迎娶她为太子妃。 他的嫡长子,一定会是自己的孩子。 他怎么能允许英侧妃怀孕? 夏凛枭!夏谨言! 男人果然没一个靠得住。 她努力了这么久,放弃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登上天下女人艳羡的至尊后位,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方才白白让苏染汐出了大半夜的风头。 接下来,该她夺回主场,重新让这些男人拜倒在她的风采之下了。 与此同时—— 萧楚淡淡扫一眼精彩纷呈的夜宴,眉眼一挑,仿佛全世界的热闹都跟他无关一般,依旧清绝独立。 他摇着轮椅越过熙攘人群,直奔苏染汐身边,低声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不知为何,总觉得你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苏染汐眼神一怔,望着萧楚久久不能言。 那眼神,充满了苍凉和凄楚。 仿佛下一刻她就要消失一般。 萧楚心下骤然一紧,话锋突然一转:“他们竟也由着你胡闹?” “他们?”苏染汐挑眉,看一眼人群中喜笑颜开的礼部尚书和御膳司管事,嗤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们不是顺着我,是向着夏谨言。” “你跟夏谨言走得这么近,夏凛枭岂不是要气死?”萧楚微微侧身,似笑非笑道,“换了以前,他应该会杀了你。”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 萧楚这话是什么意思? 暗示她什么? 正要细问,殿门口突然一阵人声涌动:“国师来了!” 苏染汐和萧楚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陌离依旧一袭白衣,一张玉色面具,仙风道骨,飘然出尘,所到之处,自带一股凛然仙气。 让人不自觉离得远一些,生怕亵渎了他。 比起萧楚当初假扮的陌离,这位正主多了几分世外高人的超然之气。 虽然他实际上年纪轻轻,可举手投足的气质却像是历经过万水千山一般,沉稳老练,完全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 “国师,你来晚了。”夏武帝兴致很高,亲自走过来,待陌离熟稔亲昵,竟如亲人一般:“方才那些精彩的开场,你可是没有眼福,全部错过了。” “世间万物,自有缘法。今日不得见,他日有机缘。”陌离淡淡一行礼,不卑不亢道,“谢陛下记挂,臣每日要焚香修行,故而耽误了时辰。” ”无妨,修行为大。此次你北上南下,四方寻药,替孤炼成了益气丸,孤服用之后,身体顿觉通畅,每日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夏武帝欣赏地看着陌离,“国师,这一路你辛苦了。今晚夜宴,定要好生犒劳你。” 他环顾一周,突然想到什么:“张主司,国师的专用食肆呢?” 大殿之中安静片刻。 御膳司主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行礼:“有的,有的!国师不喜荤腥,饮食多有禁忌,每年都是单独备餐。” 他一摆手,唤来人群中畏畏缩缩的黄主事,“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国师大人的专用食肆呈上来。” “这……”黄主事哆嗦嗦半天,迎着夏武帝严肃的眼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饶命啊。国师的食肆……未曾准备。” “糊涂东西!”张主司气得一脚踹过去,刻意地看了苏染汐一眼,阴阳怪气道:“王妃头一次操持宫宴,百般辛苦,难免有所疏漏……你这老东西,在御膳司待了这么些年,竟连这么大的事都忘了?” 黄主事胆战心惊,连连磕头:“陛下饶命!国师饶命啊!不是奴才偷懒,是……是王妃说不用单独准备……” “放肆,你还敢攀扯王妃?”张主司又踹一脚,恨铁不成钢道,“王妃是贵人,你算什么东西?王妃不知道国师的忌讳,你不知道多提醒几句吗?当着陛下和国师的面,犯了这么致命的错,你的脑袋怕是不想要了!”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细细打量着张主司。 御膳司她去过好几次,每一次都巧合地跟这位张主司错开。 对接之人都是黄主事。 看样子,这位张主司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这字里行间处处都在内涵她,跟她过不去…… 张主司背后的人,又是谁? 贵妃?皇后?还是其他人?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黄主事吓得眼泪啪嗒啪嗒掉,连连磕头,心里又悔又恨。 他就知道! 真要出了乱子,苏染汐是王妃,高高在上,哪里会站出来顶锅? 最后背锅的还不都是他们这帮倒霉催的下人! 一开始苏染汐说的比唱得都好听,有什么后果都一力承担…… 我呸! 这会儿帝王生怒,还得罪了国师,她怎么不站出来说话了? 这帮贵人,骨子里都是凉薄自私的主。 “没用的东西,确实该死!你什么都没准备,是要国师在这里喝西北风吗?”夏武帝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夏凛枭和苏染汐,突然怒声道,“来人,将这不长眼的狗东西拖下去,杖毙!” 苏染汐皱眉,上前一步—— 第226章 苏染汐这脑子跟寻常人不一样 萧楚拽住她,低声道:“你要干什么?这人跟你很熟?” “不熟,还有点过节。”苏染汐说。 “那你还冲出去干什么?”萧楚不解:“替他解围,你就要受罚。现在可不是行善积德的时候。” “一码归一码。”苏染汐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黄主事,“至少这件事,他就是个无辜炮灰倒霉蛋。” 萧楚闻言,神色微怔。 片刻之后,他淡淡松开手,不再干涉。 苏染汐就是苏染汐,这脑子长得跟寻常人不一样。 与此同时。 众人见皇帝大怒,下意识屏息。 素闻陛下宠爱信任国师,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国师一句话都没说,陛下就因为担心他饿肚子,就要在中秋宴大开杀戒…… 这宠爱的不是一丁点。 朝野上下,在陛下心里,怕是只有王爷能跟国师的分量相媲美了。 帝王一怒,黄主事险些吓晕过去,求饶的声音都喊不出来,下意识怨怼地看向苏染汐,“王妃,你……” “别催!我这不是来了吗?”苏染汐慢条斯理地走过来,行礼道,“父皇,稍安勿躁。请饶了黄主事吧。” “自助晚宴是我的主意,从始至终,御膳司和礼部一直多有劝阻……是我有言在先,一人做事一人当。” 黄主事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 王妃竟然真的站出来了? 看陛下的脸色,明显是不高兴了。 这个时候,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明哲保身吧! 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御膳司管事,任何贵人都不会觉得可惜。 他方才不过是一时愤怒,临死之前想要骂她一顿泄愤,却从未奢望过高高在上的战王妃竟然真的会站出来挡刀! “苏染汐,这大殿之上,陛下最大。”见状,英侧妃冷笑一声:“国师是陛下最信任的重臣,为陛下的龙体操劳日久,入宫却连一顿像样的膳食都用不上,你以为自己说两句大话、表现所谓的大义,就能弥补这么大的纰漏了?” “英儿,闭嘴!”刘贵妃假惺惺地呵斥一声,扭头安抚皇帝,“陛下,小汐到底年轻,又是头一次主持宫宴,没有经验也不了解人事……” “没有经验就要多学,不了解就要不耻下问。”夏武帝听到这话,愈发不高兴,“小汐,原本这宫宴办得别出心裁,孤想着要赏你。没想到你竟然出了这么大的错漏,慢待了国师,就等同于慢待孤,该当何罪?” 众人震惊。 陛下竟然将国师看得这般重要? 这一下,王妃怕是逃不掉了! 好好一个宴会……到嘴的重赏! 就因为得罪了国师,转眼成空。 看着苏染汐形单影只的样子,英侧妃心里乐开了花。 这个蠢货! 自诩假仁假义,竟然在这种时候站出来为个小小奴才说话挡刀,真是自寻死路。 跟国师的喜怒哀乐比起来,就算是战王妃,陛下照罚不误。 这个贱人,对国师的‘力量’一无所知。 就在众人可惜之际,萧楚突然摇着轮椅走过来,抬头扫一眼默不作声的陌离,“国师,肚子饿吗?” 众人:“……” 陛下正生气,气氛正僵持,王爷居然搁这儿聊起天来了? 这心态,未免太强大了! 陌离淡淡道:“饿又如何,不饿又如何?” “王爷若想替王妃出头,该向陛下求情。陛下罚的是王妃的粗心大意,并非为我一人。” 他眼神清冷,丝毫不给堂堂战王面子,“个中缘法,王爷比我更清楚。” 这话一出,聪明人察觉出了点不对劲。 莫非陛下突然发难,背后另有深意? “缘法?”萧楚不动声色地垂眸,眼神讥讽。 夏武帝一晚上情绪跌宕起伏,多番阴阳怪气,不过是在拐弯抹角地表达之前对他的不满。 宠爱嫡长子的慈父人设不能倒,他便屡屡为难苏染汐。 这么小心眼、没格局的皇帝…… 贻笑大方! “国师不愧是国师,说话就是有水平。”苏染汐心里吐槽,高人也是人,就不能多讲几句人话吗? 端个架子,满嘴鬼话…… 造得一手好人设! 陌离和萧楚打什么哑谜呢? “嘁,苏染汐,你脑子没毛病吧?”英侧妃终于找到了扬眉吐气新的打开方式,阴阳怪气道,“错已经犯下了,你不想着认错道歉,祈求陛下和国师谅解……居然逮着国师拍马屁?” 这贱人,这一下可是硬生生将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我跟国师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苏染汐反唇相讥,“英侧妃,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你——” “你你……你但凡动动脑子,也该知道陛下这么信任宠爱的重臣,我能懈怠吗?”苏染汐没耐心应付她,扭头看向陌离:“国师不吃肉,不吃姜不吃蒜和香菜等带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对吧?” 众人翘首以盼。 怎么? 王妃又藏了大招? “有劳王妃费心,是这样没错。”陌离同样挑眉,扫了一眼琳琅满目的吃食,确实没有一样是他能入口的。 “爱吃豆腐吧?”苏染汐跟聊家常似的,“牙口还行吗?口味重不重?对豆制品过敏吗?”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陌离倒是很有耐心,虽然语气平淡,态度疏离,却一一答了。 “您往这边看。”苏染汐将人领到角落,推开屏风,露出里头的小圆桌,“这是国师的专属位。” 彩衣正在忙活,匆匆行礼,“国师请稍等,干锅马上就好了,等奴婢点个火……” 众人刚刚被形形色色的自助餐惊艳,没想到屏风后还别有天地。 那石桌做得古怪,中心挖了一个洞,里头燃着火。 火上架着一个圆锅,里头食材沸腾。 石桌上还摆了好几样色香味俱全的荤菜。 这是什么派头? “国师不吃荤,你还做这么多肉菜?”英侧妃嗅到一股荤菜的肉味,忍不住讽刺道,“苏染汐,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食物是用嘴品尝的,不是光拿眼睛看的。”苏染汐佯装心虚,故意激她一把,“若这不是荤菜,英侧妃岂不是自打嘴巴?” “笑话!你当大家伙都是瞎子吗?”英侧妃气得下不来台,“我都闻到肉香了,这要不是荤菜,我……” 她一咬牙,“我立刻退出夜宴。” 第227章 苏染汐这语气,摆明是吃醋了 “那可太好了,大家的耳朵终于能清净了。” 苏染汐将筷子递给陌离和皇帝,“陛下,国师,一起尝尝吧。这是我专门为国师研制的新菜,得益于御膳司大厨的好手艺,色香味俱全。” 夏武帝怀疑道:“这些,真不是荤菜?小汐,国师潜心修行,不食荤腥,你可不要拿他的事开玩笑!” “父皇若不信,尽管替国师先尝一尝。”苏染汐刚说完,陌离就将筷子伸进最近一盘鲜亮的大菜里,夹起一小片尝了一口。 他戴着面具,看不出面色变化,眼神也始终波澜不惊。 众人看得心里七上八下。 这表情,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王妃这几道菜卖得什么关子? 实在好奇死了! 夏武帝同样好奇:“国师,如何?” “有肉味。”陌离刚说完。 英侧妃就迫不及待地叽叽喳喳起来,“我就说嘛!这么多人的鼻子难道是摆设吗?苏染汐搞这一出,无非是要拖延时间,浪费大家的精力罢了!” 她得意扬扬地走向苏染汐:“你竟敢破坏国师修行,这罪名……” 下一刻,萧楚摇着轮椅横插过来,挡在嚣张的英侧妃面前:“聒噪!怎么哪儿都有你?国师是你祖宗还是你爹?他本人都没说话,你就这么着急替他发言?” 英侧妃脚下急刹车,险些被绊倒,脸色气得铁青。 奈何说话的人可是夏凛枭啊! 堂堂大夏战神! 满堂的人,除了皇帝,就数他不能得罪! 她就算心里有气,也不敢发作,只能委委屈屈地看向夏谨言,“殿下,我不过是实话实说,大哥未免太护短了些。” 夏谨言面色一沉。 虽然他也不喜欢英侧妃的咋咋呼呼没脑子,可是夏凛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难英侧妃,那不就是打自己的脸? 夏凛枭今晚怎么这么奇怪? 他以前连自己都爱答不理,更别提区区一个女人的挑衅。 夏凛枭以前待刘贵妃都是冷淡疏离的,从未将英侧妃放在眼里过,今晚却有一个怼一个,似乎要将从前那些小打小闹加倍报复回来似的! “大哥,英儿虽性子风风火火,心眼却不坏,”夏谨言想借机刺夏凛枭两句,“她也是为国师说话,你……” “我不爱听,让她别说了。”萧楚直接打断他,扭头冷冷看着陌离:“国师戴了张面具,难不成还影响你说话了?” 夏谨言面色扭曲了一下。 夏凛枭,你等着。 今晚,你嚣张不了太久了! 看夏凛枭今晚行事作风大变,夏武帝不悦道:“枭儿,怎么能这么跟国师说话?” “父皇,若是今日被为难的人是母后,你会置之不理吗?”见皇帝被问得哑口无言,萧楚平静道,“我护着自己的王妃,有什么问题?” 夏武帝面色一黑。 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吗? 竟然明着处处和他呛声! “陛下,无妨。”陌离无奈地皱了皱眉。 他不过是说话慢一点,就成这几人的炮灰了? “王妃这几道菜,做得很是奇妙,有肉的味道,吃起来却没有肉的痕迹。”陌离一锤定音,“敢问王妃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道,叫酱烧素鸡,正要原料是豆制品;这个是香菇烧冻豆腐,主要原料就是豆腐和香菇,第三道叫素鱼香肉丝,锅里烧着的是干锅豆干。”苏染汐打量一眼陌离,突然抬起他的手腕搭了个脉。 “国师大人光风霁月,不过长期食素会造成营养缺失,骨骼、肌肉、脏腑的生长都会受到影响,国师脉象隐约浮动,睡眠不足,五感各有影响……就是这个缘故。” 她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些都是素肉制品,以植物组分为原料精制而成的仿肉食品,富含的营养物质各不相同,可以弥补长期食素所带来的营养缺失。” 陌离惊讶挑眉,眸底的神色难得有了些波动:“竟有这样神奇的秘方,真是闻所未闻。” 他各自尝了一口,满足点头,“有劳王妃费心操劳,陌离感恩于心。” 正主盖章认证,其他人自然顺理成章跟着喝彩。 夏武帝松了眉头,微微颔首:“不错,这次中秋夜宴,小汐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英侧妃眼底还是难以置信,就差上嘴亲自尝一尝这些所谓的素肉是什么东西,心里深刻怀疑—— 国师是不是在帮那贱人打掩护? 刚刚苏染汐明明很心虚的! 她还没动作,就被夏谨言摁住,低声斥道:“够了!你今晚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不要再跟苏染汐对着干了,我们的敌人不是她。” “不是她,难道是我吗?”英侧妃委屈地甩开他的手,低声道,“你就是看她长得漂亮,眼睛一直盯着那狐狸精看,心里压根就没我的存在。” “你……今天是无理取闹的时候吗?”夏谨言无语死了。 这女人满脑子就想着情情爱爱,若是换了平时,他还有耐心哄一哄做做戏。 今晚他在夏凛枭面前屡屡受挫,烦都烦死了! 再说,重头戏还在后头,他哪有这个耐心应付一个女人? “你要是不想好好待在宴会上,那就给我出去。”夏谨言低声警告道,“这里不是雨泽殿,你要把事情闹大了,母妃也没办法帮你兜底。” “我——”英侧妃咬了咬牙,自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还想等着苏淮宁回来帮她出一口恶气。 苏染汐目光一扫,幽幽道:“英侧妃不是要退出夜宴吗?你怎么还在这里?是想三皇子陪你一起离开?” 英侧妃面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夏谨言拽到一边,吩咐丫鬟道,“英侧妃身子不适,你带她去偏殿歇息,我晚些过来探望。” 苏染汐这语气,摆明是吃醋了。 真要把英侧妃留下来,怕是会影响他后面的大计。 不值得。 丫鬟连忙应声,半拉半求地将咬牙切齿的英侧妃带走了。 “嫂嫂,大哥,实在对不住。今晚英儿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夏谨言意味深长地扫了苏染汐一眼,恭谨道,“待夜宴结束,我一定好好管教内人。” 正常人都该给个台阶,顺理成章地揭过这一章。 偏偏苏染汐和萧楚都不是正常人。 苏染汐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确实是个麻烦,三弟挑姑娘的眼光实在独到。” 夏谨言噎了一下,心下不悦。 这女人吃醋也不看看场合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让他下不来台! 她到底是真吃醋,还是故意偏向夏凛枭? 第228章 太子妃竞选夜 不管心里是怀疑还是生气,夏谨言在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嫂嫂说笑了。” “她哪句话说笑了?”萧楚一脸嫌弃都写在眼底,直接让夏谨言下不来台,“三弟最好给三弟妹换个有能耐的教养师傅,她这样的脾气,今夜连你都压不住,寻常人可管教不来。” 言外之意——英侧妃今晚这么撒欢,还不是你惯的? “你——”夏谨言气得咬牙,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礼,险些没忍住要口吐芬芳,被一旁的刘贵妃暗中拦住了。 “以后谁要说枭儿待王妃不好,我是头一个不答应的。”刘贵妃纵横六宫,反应力和嘴皮子都是一流的,“瞧这护短的劲儿,陛下,枭儿可真是将小汐放在心尖尖上护着的。”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该护着自己的妻子……”夏武帝淡笑一声,话锋一转,“罢了,今晚是个好时候,高高兴兴最重要。” “陛下说的是。”刘贵妃看了一眼礼部尚书,“按规程,今晚该由贵女们登台献艺,各展所长了吧?” 礼部尚书得到暗示,连忙说,“娘娘,贵女们都准备好了,就等陛下和您发话,这就安排上了。” “今年人多,惊喜想必更多,众卿入座一观吧。”夏武帝率先进入内场坐下,目光看向灯光暗下来的中央大舞台,大手一扬:“开始!” 今年的中秋夜宴,场面浩大。 尤其立太子的风声吹了这么久,各家心里有数,今晚必然是三皇子入主东宫的好日子。 三殿下未立正妃,一旦入主东宫,按流程马上就会指婚,筹备立太子妃的喜事。 今晚的中秋宴在诸位贵女心中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太子妃竞选夜。 “琴棋书画,唱跳俱佳……这些姑娘们为了夏谨言,真够拼的。”苏染汐忙活了一整天,这会儿刚好忙里偷闲,带着两个丫鬟在角落里胡吃海塞,完全没有什么形象。 这吃相,委实过于豪放了。 王妃的形象啊…… 彩衣欲言又止,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台上,角落里昏暗,一时没有人注意到。 “王妃,王爷好像一直在看您……”她看向陪伴上座的王爷,小心翼翼道,“后半场,三皇子要是真的封了太子,必然大出风头,今晚王爷心情肯定不好,王妃要不想法子哄哄吧?” “彩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情绪,期待别人来哄,只会让自己多了失望的机会。”苏染汐无所谓道,“王爷历经千帆,不需要其他人来提供情绪价值。” “您又不是其他人!”彩衣听得懵懵懂懂,小声嘀咕:“你们是夫妻呀,本来就该同心同德……刚刚王爷还帮了您呐。” 王妃在感情一事上,怎么笨笨的? 青鸽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染汐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不解地想:王妃和萧楚不是情投意合吗? 现在看着又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这两人闹矛盾了? 苏染汐没当回事,边吃边欣赏表演。 搁现代,重金都看不到这么原汁原味还有内涵的演出。 这些贵女们久在闺阁之中,修炼的才艺千奇百怪,各有所长,内卷起来吓死人。 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原地出道都是天王天后的实力。 “王妃,你不准备准备吗?”青鸽忍不住提醒道,“苏淮宁回京之后一直养精蓄锐,精心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趁今晚大显身手。” 如今,她的容貌也恢复了,才情更是众所周知的好。 前面这些贵女不过是抛砖引玉,真正的重头戏还在苏淮宁身上。 今晚的表演,很可能是另一种形式的太子妃选拔。 她看着苏染汐一身素雅的样子,跟台上那些光彩夺目的贵女形成天壤之别:“方才我跟着英侧妃出去一趟,听说她特意改了苏淮宁的登场顺序……苏淮宁要是跟之前一样拔得头筹,一定会拖王妃下水的。” “我是主办方,又不是演出嘉宾,关我什么事?”苏染汐不以为意,“更何况,全京城谁不知道——相府庶女不学无术,大字都不认得几个,更别说吟诗作对,唱歌跳舞这么高难度的艺术造诣……” 早在宴会之前,节目名单本就是定好的。 英侧妃临时改个出场顺序,让苏淮宁压轴出场,还真是姐妹情深。 “就算苏淮宁和英侧妃想作妖,陛下也不会答应的。”苏染汐意有所指地说,“今晚对陛下和三皇子来说,至关重要。让我上台的话,变数可就大了。” 更何况——她只是懒得动,不是斗不过。 苏淮宁今晚真要作妖,她也没在怕的。 趁机收拾她一顿,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彩衣和青鸽听得一头雾水,担心不减。 前夜苏淮宁在王府栽了那么大一个跟头,今晚一定会找机会向王妃讨回面子的。 她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这时,现场灯光一暗。 乐声突然变地婉转缠绵。 黑暗中,有人激动地喊了一声:“看!宁小姐来了!京城第一才女的风采,果然名不虚传啊。” 舞台上,一束凄凉的光影落下,宛如月色哀婉。 苏淮宁一袭白衣,踏着一张铺开的月白色水绸轻盈而上,肢体宛如流水一般缠绵柔软,青丝飞扬,姿容妍丽。 少女悬丝而舞,仿佛踏月而来的仙子,美的如梦似幻。 “天呐,太美了!太不可思议了。” “等了这么久,真是没白等啊。宁小姐的舞姿本就浑然天成,阔别一年,竟又精进不少,看得人如痴如醉啊。” “每一年的才艺表演,宁小姐都是毫无疑问拔得头筹的那个……只是,往年她更重于才情,今年竟只准备跳舞吗?倒是有些可惜了。” 有些贵女不服气道:“年年搬上来都是这几样,论舞姿奇妙,赵家小姐也不输她呀。这些人就是拜高踩低,就知道拍马屁。” “往年苏淮宁能拔得头筹,靠的还不是吟诗作对,以才取胜!今年看样子是江郎才尽,想不出好诗句来了?” 青鸽冷眼旁观,同样不解:“虽然这舞跳得极好,可远远达不到鹤立鸡群的效果,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苏染汐眯了眯眼,目光落在苏淮宁翩然起舞的双脚,突然冷冷扯唇:“她的野心,当然远远不止一支舞。” 第229章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 “快看!看宁小姐脚下……” 有年轻官员眼尖地看出了舞台上的猫腻,激动道,“谁说宁小姐只会跳舞?她在作画!” “还真是啊!宁小姐穿的是墨鞋,以足为笔,以绸为纸,以舞为引,正在画画!” “等一下!她画的是……”许多才子不约而同地站起身,面色逐渐激动起来,“是失传已久的《凤凰浴火图》,坊间流传的只有残本,却已能窥见其中奥妙与风采。” “宁小姐临摹的《凤凰浴火图》竟能得大家之七八神采,果然不愧是当朝第一才女,我等自愧不如。” “岭北一行后,宁小姐的才情与见识都更上一层楼,又舞又画,现场复刻名师大作,看着难,实际上更难啊!” “你们这帮酸书生,只得其一,不得其二吧。”有贵女扬眉哼了一声,“她不止画画,还作了诗。瞧瞧那诗写的,字里行间蕴藏佛法梵意,明摆着是为皇后祈福而作。人家这是拍皇后的马屁,讨好陛下和王爷呢。” “她的野心可大着呢,那双眼睛一会儿看看王爷,一会儿瞧瞧三皇子,抽空还要关照一下这帮愣头青才俊们,忙不死她了。” 女人的嫉妒和男人的痴迷,一时交织斗法,生生将苏淮宁的表演抬上新高度,风头无两。 “这舞的难度堪称顶级,宁小姐这回真是下了苦功啊。”彩衣惊艳之余,愈发忧心忡忡,“王妃,您瞧瞧她刚刚一直在冲王爷抛媚眼,明摆着居心不良,您怎么还吃得下啊?” 青鸽意有所指地提醒道:“看样子,苏淮宁就算有了新的选择,也没打算放过王爷。” 典型的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贪心不足蛇吞象。 “眼睛长在她身上,我管她看谁?”苏染汐挑眉,磕着瓜子下意识瞥了萧楚和夏谨言一眼。 夏谨言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淮宁,显然被她的飞天登场惊艳到,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倒是萧楚…… 他好像在看——陌离? 苏染汐鬼鬼祟祟地在两人之间看来又看去,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不对劲。 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料萧楚突然视线一转,冷不丁冲着她挑眉,唇角微动——能吃是福。 噗。 苏染汐险些被瓜子呛着,捂着嘴呛得眼泪汪汪,吓得彩衣又是拍背又是倒水:“王妃这会子知道着急了?宁小姐的表演如此惊艳,要是陛下待会儿真的让您上台,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当陪衬吗?” 岂止是陪衬? 真要上了场,那是重量级的碾压! 青鸽眼观鼻,鼻观心:“王妃,苏淮宁的表演快结束了。她刚刚看了你一眼,想必今晚不会善罢甘休的。” 顿了顿,她也不想看着自家主子待会儿上台丢人现眼,小声出主意,“要不然你先行离开,就说今晚吃多了肚子不舒服……” “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苏染汐喝了两杯水才缓过神,没好气地瞪了萧楚一眼。 这家伙,故意呛她! 太恶劣了! 他刚刚那眼神,好像也在暗示她先行离开? 看样子,他是得到了什么风声,确认苏淮宁要开始作妖了。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扫一眼舞台上光芒万丈的苏淮宁,低声问青鸽:“灵犀还没来吗?” “灵犀?王妃不是派他去工部帮蔡侍郎监工了吗?”青鸽不解。 耳边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苏淮宁的表演结束了! 很显然,现场所有人都被折服了。 就连夏武帝都喜笑颜开,连声称赞。 更别提那帮花痴的男人,个个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苏淮宁身上。 “王妃,火烧眉毛了,你找灵犀干什么?”青鸽经历岭北一行,对苏淮宁的手段再清楚不过。 今晚,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要是苏淮宁耍阴谋诡计也就罢了,王妃智谋过人,从来没怕过。 只是,今晚要拼的是个人硬实力。 苏淮宁实力过硬,有目共睹。 自家王妃一向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个饭还跟男人一样豪放不羁,言行举止没有半点才女的气质,拿什么跟苏淮宁比拼? 她向来跟苏染汐没大没小惯了,一时着急就有些没好气道:“灵犀还能化腐朽为神奇,立马把你变成才艺双全的仙女吗?赶紧走吧!” “否则!待会儿若是苏淮宁张口邀你表演,你人在场却不敢上台,那就是自认才疏学浅,粗鄙无知,必然遭大家嘲笑,给王府丢人。” “若是你上台,那更是‘原形毕露’……苏淮宁那帮人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定狠狠打击报复让你颜面尽失!” 她抓着苏染汐的胳膊,半哄半胁迫道,“刚刚王爷的暗示你也看到了?你要是再不走,待会儿可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苏染汐小脸一黑。 她的形象就这么差吗? 连身边人都觉得她一定会被才艺双绝的苏淮宁秒成渣渣? 就在这时—— 苏淮宁谢恩之后,果然开了口:“陛下,臣女斗胆复刻大师之作,一是献丑以报皇恩,二是想替病中的皇后娘娘祈福,愿娘娘如浴火凤凰,凤体康泰。” 她茶里茶气道:“臣女愚笨,不比王爷和汐妹妹能日日尽孝于娘娘跟前,只能花些小心思聊表心意了。” 在场不少人心知肚明——王妃和皇后的关系剑拔弩张,这些日子到处跑得欢快,愣是没踏足过未央殿一步。 真正尽孝于床前的人只王爷一人。 苏淮宁这话,说得每一句都非常用心,既讨好了皇帝,又向夏凛枭暗示心之所向,还打脸了苏染汐这个不称职的儿媳妇。 刘贵妃顺势接了话:“陛下,还是苏相家教有方,会养女儿。这大女儿是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温婉又孝顺,二女儿也是才智无双,心思奇巧。” 她故作惊讶地看了一圈,“说来,表演一开始,怎么就不见小汐了?” 第230章王妃这那种事上厉害着呢 众人心下嘲讽。 谁不知道战王妃是声名在外的无才无貌超级废柴? 虽说因缘际会,她的容貌变漂亮了,可是真才实学可不是一粒药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就能捏造出来的。 看到嫡长姐在宴会上大出风头,跟自家夫君眉来眼去,王妃必然自惭形秽,躲到一边黯然神伤去了呗。 “该是准备表演去了吧?”苏淮宁脆声道,“汐妹妹一贯特立独行,今晚这样的重大场合,她一定是提前准备了盛大表演来为陛下和娘娘祈祷祝愿。” 青鸽听到这话,顿时心下一沉:“完了!来不及了。” “是啊,现在想跑也来不及了。” 苏染汐撇开她的手,漫不经心道,“苏淮宁一开始就给我上高度,把我这个王妃捧到云端,我要是不爬上去,那就是对陛下不敬,对皇后不孝。” 她原本只等着今晚最后那场大戏,不想多生枝节。 既然苏淮宁非要找死,她就不客气了。 余光一瞥,她眼神微亮:“灵犀来了。” 青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灵犀的身影,只是觉得奇怪。 这都什么时候了,王妃老惦记灵犀那个机关狂干什么? “王妃,难道你今晚还想上台搞个机关表演吗?”她虎着脸,低声反驳,“绝对不行!涉及机关,大多关于阴谋算计,你要是拿这个当才艺,岂不是自己给人送把柄……” 话音未落,就被苏染汐捂住了嘴:“淡定!” 青鸽气个半死。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王妃不是真的想上台发疯吧? 这时,刘贵妃捂嘴一笑,和苏淮宁一唱一和道,“这我倒是期待得紧,小汐将中秋宴办得这样出彩,她的表演一定更加别出心裁。” 夏武帝眸底闪过一抹深色,淡淡允准:“皇后身子不适,按仪典,中秋夜本就该由亲近之人献礼祈福。小汐身为儿媳,又负责操办夜宴,由她来表演祈福,也算是给中秋夜宴一个完满的结束。”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苏染汐从暗处现身,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看笑话的嘲讽目光。 萧楚微微皱眉。 她怎么还在这里? “父皇……”他正要帮忙解围,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从容地走出来:“只要父皇和诸位不嫌弃,我就献一献丑了。” 萧楚动作一顿。 她这个眼神…… 有好戏看了? “怎么了?”夏武帝明知故问,看向萧楚道,“枭儿,你刚刚想说什么?可是不放心小汐表演?” 萧楚从容地抵着额头,望着苏染汐轻轻一笑:“父皇想多了,我家王妃‘那’种事上厉害着呢。” 夏武帝&众人:“……” 苏染汐到底多废柴,你们两口子心里没点数吗? “我尽量不辜负大家的期待。”苏染汐迎着萧楚戏谑的眼神,嘴角一抽,总觉得这人是不是成精了。 似乎不管她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事,他都淡定如常,并且迅速接受,选择‘打不过就加入’她的发疯阵营。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苏淮宁,突然说,“父皇,我才疏学浅,无论怎么表演自然是比不过姐姐的。若是表演的不好,您可别生气。” 众人满意点头:“……” 还好,这个还没疯。 多少有点自知之明。 夏武帝淡淡道:“无碍,仪典祈福,胜在心意。” 说完,他扫一眼苏淮宁,破例给了许多恩赏,甚至亲自手书‘第一才女’的金匾。 皇恩浩荡,远超前面那些获得称赞的贵女们,让苏淮宁一举成为今晚最大的赢家。 这一前一后的对比,多少打脸苏染汐的意味。 苏染汐挑眉。 她还没开始表演,皇帝故意这么赏赐苏淮宁,这是老baby又无缘无故开始发癫了? 看样子,皇帝今晚有意打压她和夏凛枭,是在为夏谨言入主东宫造势吧! 这时,皇帝让人添了新座:“宁儿表演辛苦了,赐宴上座,一起看看小汐的才艺展示吧。” 不知是有意无意,新座位在刘贵妃下两阶,正好位于萧楚和夏谨言中间偏下的地方。 那可是皇室中人才能踏足的上上座。 皇帝这个赐座,仿佛在暗示苏淮宁将嫁入皇室一般,这比任何金银珠宝的赏赐都来得特殊且厚重。 “谢陛下恩赏。”苏淮宁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盈盈落座。 等到苏染汐出场之后,她的风采才是真正被衬托到顶峰的时候。 苏染汐心下冷笑。 瞧苏淮宁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估摸着立太子之后,八成就要赐婚,立她为太子妃了? 天还没亮,就让她再做会儿梦吧。 “看来,姐姐的才情确实很得父皇心意。不过——” 苏染汐扫过苏淮宁得意的眉眼,话锋一转,“若是侥幸,我能得父皇一两句夸奖,能不能也讨个恩赏?” “若是表演出众,孤自然一视同仁。”夏武帝像是没好气的样子,怪道:“你这丫头,还没表演,就讨起赏来了?” “臣媳这不是眼馋么?”苏染汐一副‘我就是脸皮厚没办法’的模样,愣是让夏武帝噎了半晌,才应了她的话,“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沾沾姐姐的才气,夜宴之后,请她携相府女眷,随我一起入祠堂——为我娘祈福。”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苏淮宁僵硬的神色,心下冷笑。 这些年,原主受尽折辱不说,春无双的牌位早些年被大夫人找借口迁出祠堂,让人看尽笑话。 之前她去找青姨,无意发现她在为春无双祈福诵经,便萌生了这个念头——该属于原主母女的,她要一样样拿回来。 夏武帝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明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淡淡道:“若你真表演得好,孤便允你所求。若是演不好,你可得亲自抄写祈福经书尽孝了。” “谢父皇,我会尽力而为的。”苏染汐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让人看不出深浅,转身出去更衣准备了。 萧楚眸光一闪,心下好奇。 她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这时,刘贵妃失笑道:“小汐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跟亲姐姐较起劲来了?” “娘娘,是我不好。”苏淮宁委委屈屈道,“今晚最辛苦的就是汐妹妹,我不过是随便跳了支舞,没想过抢了她的风头。” “小汐的性子是张扬了些。"夏武帝冲苏淮宁摆摆手,面无表情道:“各凭本事罢了,该你得的风头,别人也抢不走。” 苏淮宁面上谢恩,暗中愈发得意。 凭苏染汐玩出花来,今晚也翻不了身的! 见状,夏谨言犹豫地看了眼刘贵妃,小声道:“母妃,待会儿对付夏凛枭,还要苏染汐帮忙,您现在让她上台表演,岂不是要她颜面扫地?要是她怀恨在心……” “怕什么!”刘贵妃压低声音,淡淡道,“我不过是顺着苏淮宁的话往下说罢了。再说,若是苏染汐连这么一点考验都经受不住,说明她心里也没有多在意你。” 夏谨言听到这话,眸光一闪。 今晚这中秋夜宴举办地太别开生面,是他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苏染汐总有太多的惊喜,也有太多的不确定。 尤其是今晚夏凛枭竟然三番五次替苏染汐说话,这让他心里充满了怀疑和犹豫。 苏染汐会不会一直在利用他? 她对自己的真心,真的还如当初那般吗? 第231章 舞台剧 “母妃说的是。”夏谨言抬起头,看向舞台中央发着光的苏淮宁,周遭都是惊艳欣赏的目光——这样精彩绝艳的女子才是配得上他的存在。 苏染汐才不如人,丢人现眼也是丢战王府和夏凛枭的脸。 大不了,他私下假意安慰一番,还能博一波好感。 “大哥,你是更喜欢宁小姐的表演,”夏谨言举起酒杯冲着萧楚微微一笑,“还是更期待嫂嫂的表演?” 附近几桌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看过来,八卦的本能蠢蠢欲动。 满京城都知道宁小姐才是王爷真正的红颜知己心上人,但今天王爷似乎对王妃颇为维护。 不知道王爷现在更喜欢哪个? 苏淮宁听到夏谨言这话,下意识期待地看向萧楚,羞涩地咬了咬唇。 枭哥哥就算要给足苏染汐面子,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说她的表演不如人。 论才华,苏染汐就算投胎重生再学十几年,也是比不上她的。 今晚,她费尽心机地表演真正要吸引的男人,只有夏谨言和夏凛枭。 论理智,她的表演本该是冲着太子妃的宝座去的,满心满眼也该是夏谨言一个人。 论情感,她却无形中更期待夏凛枭对自己的夸奖和认可。 哪怕这样的认可和偏爱,从前夏凛枭都是无条件给予她一个人的。 可是从苏染汐嫁入王府开始,两人似乎渐行渐远,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虽然情到深处,最先背叛的人是自己……可人大抵都是犯贱的,如今夏凛枭越来越不在意她,她反而不甘心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夏凛枭就算为了避嫌,不明着夸奖苏淮宁,至少面子上不会做得太难看。 毕竟发问的是人三皇子,涉及对象又是他喜欢的宁小姐…… 不料,萧楚碰都没碰一下酒杯,冲着夏谨言反唇相讥:“你这是吃饱了撑的慌?” “什么?”夏谨言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故意讽刺道:“宁小姐和王妃都是倾城佳人,大哥觉得难选,不选就是了,何必发火?” 萧楚嗤笑:“我若发火,你还能站在这里满嘴鬼话?” “你!” “我是有妇之夫,既已成婚,自然要对王妃全心全意,其他女子的美丑好坏,与我何干?”萧楚一句话怼得夏谨言哑口无言,不仅没让人觉得嚣张霸道,反而点燃了现场无数的少女心。 那可是曾经威风凛凛的大夏战神啊! 就算如今双腿不行了,姿容犹在,气场更是张扬强盛,轻松碾压了挑拨离间的三皇子。 关键是,这样高高在上的男子,竟然还是个纯爱战神。 搁谁谁不爱? 听着千金贵女们窃窃私语,无一不是对苏染汐的羡慕和对夏凛枭的倾慕,苏淮宁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以枭哥哥的性格,怎么可能当众说出自己的心意? 这么多年,他护她宠她惦念她,却不曾在公开场合表明过对自己的心意……导致她的虚荣心一度无处安放,才会自己找人散播两人有多情深意笃,自己往脸上贴金。 可是,她期待了这么多年的殊荣和独宠,他竟然轻轻松松给了苏染汐那个贱人? 不可能的! 枭哥哥绝不会这么快变心。 一定是她当日拒婚惹恼了枭哥哥,他今天才故意让自己当众难堪的。 苏淮宁拼命说服自己,实际上心里还是难过又嫉恨,负面情绪通通化作了嫉恨,伪装一笑:“殿下不要太抬举淮宁了。汐妹妹以前虽然不喜欢舞文弄墨,可自打嫁人之后,进步神速,她的表演一定会让我们眼前一亮的!” 有人低声嘲笑:“但愿别让我们眼前一瞎。” 话音刚落,现场灯光陡然一暗。 众人下意识看向舞台,黑漆漆的,还空无一人。 不少人嘲讽道:“王妃该不会借口舞台坏掉了,不敢出来表演吧?” 这时,头顶突然一亮。 众人懵逼抬头:“谁把房顶掀了?” “看!王妃站在屋顶上呐!” “她会轻功?居然能凌空而立!” “不止王妃,还有许多人,穿着粗布麻衣,跟普通百姓一样……” 迎着众人的好奇和疑惑,一阵缠绵凄美的歌声响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苍穹之上,圆月高高挂。 月色皎洁,如梦如画。 苏染汐一袭红衣,肌肤如雪,红衣如火,浮空而立,仿佛整个人置身月亮之上:“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月影洒下,屋顶之上仿佛在上演一出出沉默又动人的无声情景剧—— 游子披星戴月而归,尽孝膝下,沧桑孤独的老母亲又哭又笑,母子俩相拥而泣。 情意绵绵的少男少女举着灯笼,相视一笑,对月相拥。 一群不谙世事的孩童聚在一处打闹斗马,在月影中穿梭来去…… 一场场狂欢团圆的温馨场面中,苏染汐孤身一人,仿佛遗世而独立的诗人,举杯而立,对影成三人。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她长袖一甩,半数人瞬间消失在月色之下——中秋归来的游子,少女心心念念的情郎,孩童牵手玩耍的小伙伴…… 月圆之后,佳节过去,多少人为了生计奔波,归而又离。 一次次的团圆,追随而来的就是漫长的分离。 而每一次的分离,又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聚。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苏染汐孤身拿着一支画尽人间繁华的风筝,水袖一甩,轻盈的身子便乘风而去,随着风筝一同奔向浩瀚苍穹那一顶圆月。 只留下一句缥缈美好但又含着些许破碎的祝愿:“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那一刻,不少人眸含泪光。 道不尽的悲欢,数不尽的情思。 氛围感拉满。 唯独萧楚,情不自禁地攥紧了五指,紧盯着那一抹奔月而去的倩影,险些没忍住纵身追上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苏染汐不是此世中人,本就属于那个缥缈梦幻的仙境。 这一去,她便回归来时路,再也不会回头了。 须臾,歌声落,屋顶一合。 大殿内的灯光重新亮起,悲欢离合散去,众人意犹未尽,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各怀心情,久久难以忘怀。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很久还是很感动。 感动到忘记赞誉,忘记欢呼,忘记震惊于这一切不真实的美好和人生缺憾…… 直到苏染汐举着风筝,盈盈登上舞台,“献丑了。” 第232章 还有多少惊喜是孤不知道的 萧楚微微坐直了身子,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溢彩的神色。 夏谨言也看得入迷了. 这样兼具美貌与才华的奇女子,只许他拥有。 夏凛枭这样的残废,根本不配! 看到两个大夏最优秀的男人,此时正在为了苏染汐默默较劲,苏淮宁一寸寸攥紧了手指,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怎么可能? 苏染汐明明连学堂都没去过几天,这些年碌碌无为、无才无德地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什么时候藏了这种大招? 这个女人……怕不真是冒牌货吧? 她想到夏谨言的怀疑,咬了咬牙。 从小到大,爹娘为她请名师,拜高门……她费了多少心血才有如今‘第一才女’的地位! 真正的苏染汐绝对不可能比她更有才华,这个女人绝对是个假的! 苏淮宁拼命忍下嫉恨。 不能着急,不能愤怒。 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枭哥哥对那贱人又护得紧,实在不是揭穿冒牌货的时候。 等到回府后,她再和母亲商议一番。 苏染汐不是想帮她那贱人娘重入祠堂吗? 到时候,只要证实了这女人是冒牌货,单单是欺君之罪就够她掉脑袋的。 就让她暂且风光一时半刻吧。 这时—— 众人恍然回过神,眼底的震惊难以言喻。 “方才真的是王妃在表演?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么多人都浮在空中,一颦一笑一滴泪,咱们都能看得见,就好像画中有画……”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我好像在那歌声里走完了普通人的一生,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 “人美声美,更关键的是那词句更美啊。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每一个字都唱到人心里去了。” “真正美好的才艺展示,不仅要美要好,更要有内涵,有感情……我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看了这么多年的表演,只有这一出,刻骨铭心呐。” “难以相信!苏染汐不是出了名的无才废柴吗?她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厉害有格调的词句?” “确实奇怪!这字里行间的才情和感悟,莫说区区苏淮宁,便是当世大家也难以比拟,该不会是从哪儿抄来的吧?”有人怀疑。 有人反讽:“你们都说了,当世大家都作不出来的词句,她一张口就是封神级别的存在,能抄谁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夏武帝回过神,看着苏染汐的眼神复杂又欣赏:“你这丫头,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孤不知道的?从未听说你会写诗作词,没想到一朝出手,竟如此震撼人心。” “父皇过誉了,我这个人不大喜欢出风头,才疏学浅是真,比不上诸位贵女能唱会跳,诗词歌赋,样样俱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把嗓子和梦境中窥得的绝美词句了。”苏染汐暗中勾了勾唇。 苏大家的词,能不牛气哄哄吗? 他可是华夏数千年历史上公认的文学艺术造诣最杰出的大家之一,在每个学生时代的课本上历久弥新的常青树! 苏淮宁那三板斧,压根不够看的。 她说是梦境窥见,众人只当自谦。 就算有人怀疑苏染汐这惊天的才学来的莫名其妙,有抄袭之嫌,很快又被人打脸。 毕竟,找遍大夏上下,当前根本没有任何一首诗词的才华能拼得过苏染汐这首精美绝伦、意境悠远的词。 既然她就是天花板,又能抄袭谁? 众人震惊唏嘘又着迷:真相只有一个! 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王妃根本就是才华横溢,故意藏拙罢了。 否则这一出出的——绝美容貌、岐黄之术、机关发明、新奇花样、才情气度……总不可能都是抄袭的吧? 夏武帝来了兴趣,“这一出出的戏码,看得孤眼花缭乱,意犹未尽……可有什么说头吗?” “这个叫舞台剧,伴着一曲《水调歌头》,让诸位看看普通人的悲欢离合,月圆中秋……”苏染汐一抬手,房顶再次掀开,“方才我们不是凌空而立,只是踩在了玻璃上。” “玻璃?那是何物?”众人惊奇,“跟透明的一样,看东西一清二楚!” “这玻璃在西域叫琉璃,”这时,蔡侍郎出现得恰到好处。 他先请安见礼,再激动地解释道:“我早年随祖父游历时曾有幸见过,这些年一直试图研究出琉璃盏,却始终不得其法。” “不过,西域的琉璃着色仍有瑕疵,没有苏侍郎发明的玻璃纯净无暇。”他一脸惭愧道,“我蔡氏一族,枉为百年工艺世家,却不如苏侍郎高才巧思。如此奇女子,是为我大夏之幸呐。” 他一句‘苏侍郎’,将苏染汐这个‘当朝第一女官’的身份明晃晃地摆到明面上,一时全场神色各异。 女子们有艳羡,有嫉妒,有仰望,有不齿…… 同为女子,做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也有人心生仰慕,生出了飞出三寸闺阁的心思,像王妃一样熠熠生辉…… 同样,有些青年才俊屈服于苏染汐的才情和头脑,虽说对女子为官仍然排斥,但如果这个女子是苏染汐,似乎另当别论了。 不过,大部分官员们还是不屑轻蔑的。 武官:“就算会些奇门技巧,那也不过是旁门左道,岂能和朝政国事相提并论?” 礼部侍郎:“王妃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子,生来见识浅薄,就该居于闺阁之中,安于侍奉内宅。” 言官:“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为官的道理!千百年来,又有几个精彩绝艳的元初长公主?” 户部尚书:“说白了,什么玻璃琉璃舞台剧,都是女子以技娱人的把戏,为官者要的是忠君爱民、造福百姓,她哪里沾得上?” 听着众人的排斥言论,苏染汐也不生气,扯了扯唇:“父皇,按时辰该举行阅典之礼了。” 夏武帝装作没有听到底下那些妄悖之言,也没有替苏染汐解围的意思,淡淡示意礼部和御书阁的官员上前分发书册。 百官对月诵读祭祷,签文落字,完成祈福仪式。 很快,不少人发现惊奇之处:“今夜的祭月大典,数百份典籍的字迹一模一样啊,都是书法大家陈老先生的笔记。” “开玩笑吧?陈老先生是前任御书阁阁老,书法一绝,可年事已高,近年来很少有书法作品传出,怎么可能一口气抄写这么多典籍?” 蔡侍郎一听,这不来活儿了吗? 第233章 舌战群儒 “这些可都是王妃的功劳啊。”蔡永绘声绘色地讲起雕版印刷和活字印刷术,恨不得将苏染汐奉若神明。 一贯刻板呆愣的工艺传人如今谈到自己的领域,整个人都在熠熠生辉,滔滔不绝。 “刚刚好像有人说王妃只会些以技娱人的技俩?” 蔡侍郎哼了一声,“我们工部跟御书阁合作,已经将两种印刷术下传各大州郡书院,单是书院造册印籍一事上就节省了上万人力物力。” 蔡永打了前阵,一番话教众人面色讪讪,一时憋青了无数张老脸。 言官到底脸皮厚,不服输,依旧头铁上阵:“蔡侍郎这话过于夸大其词、转移焦点了吧?就算印刷术确实有用,也不至于让王妃和当年的开国长公主相提并论!” “你这是无理取闹!王妃何时要跟元初长公主比了?”蔡永个脚踏实地的老实人,对上言官自然愈发不善言辞,跺着脚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蔡侍郎,何必打灯给瞎子看?”苏染汐勾了勾唇,准备上阵扫尾。 一句话,让诸位跃跃欲试的言官黑了脸,“王妃好歹出身名门,说不过就承认理亏罢了,怎么还当众骂起人来了?” “啧,看来我这小女子口出无状,又得罪人了?”苏染汐佯装苦恼,让那帮心高气傲的言官愈发嚣张得意,“女子无德便是才,王妃尚有自知之明,还有得救。我等大好男儿,自然不会同女子计较。” “女子无才便是德?论德,本王妃本可以用身份压死你们,却偏偏要跟诸位讲道理,已经从道德层面给足你们面子了。” 苏染汐抬抬手。 彩衣连忙搬来一把椅子。 苏染汐脚尖轻点,坐下慢慢骂:“论才,若是诸位当场作出一首与月有关的诗词,能胜过方才的《水调歌头》,本王妃必然当场给大才子表演一个五体投地,决不食言。” “你!”众言官面面相觑,脸色铁青:“……好生嚣张!” “诸位言官皆是出身各大书院,来自全国各地,自当知晓书院每年单单是用在书籍典册上的花销有多少!” 苏染汐有备而来,还能被这帮书呆子吓着? “尤其是寒门学子,买一本书有时需要好几两银子,那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本侍郎的印刷术让这些书册典籍的成本价无限降低,如今几十文钱就能买得起半年的学习书册,这不是元初长公主一直奉行的为官之道吗?” “为官者,不管男女,目的皆为造福于民。谁能做出大利百姓的功德,谁就该当这个官。” 苏染汐轻蔑一笑:“要么,就拿出实力来战,要么就闭嘴,大男人光打嘴炮有什么意思?你们一向不是最为嫌弃‘长舌妇’的吗?怎么如今当官当久了,自甘堕落到当长舌妇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身为女子,已经受封为官,就算不上朝,不议政,无形中还是侵犯了这帮男子的权益和尊严,注定把人得罪光了。 与其腆着脸讨好交情,不如一次得罪个彻底,当场‘打’服他们。 这一番话,教诸位言官气得面色青了又白,愣是憋不出一个屁来,眼底都写满了屈辱和震惊。 见鬼了! 他们可是言官,古来吵架才是他们的战场。 论口舌之战,连古来圣贤和帝王都没有能逃得过言官们的犀利毒舌。 这小小女子,怎么敢的? 更可气的是,他们居然真的说不过! 论才,确实比不过。 大战刚拉开,他们就输了底牌,说再多有个屁用? 自取其辱罢了! 萧楚勾了勾唇,眼神亮晶晶,突然扭头,示意墨鹤低头过来:“回头让人把这一幕详细记下来。” 墨鹤不解:“为什么?” 王妃行事如此张扬,他不阻止就算了,怎么还跟着添乱? “回头夏凛枭醒了,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一听。”萧楚一脸赞叹地看着大杀四方的苏染汐,“有仇当场报,有气当场撒,才是做人之道,缩头乌龟当久了,脑子容易出问题。” 墨鹤冷脸一沉:“……公子,慎言!” 罢了! 看着萧楚跃跃欲试的眼神,他心里默默祈祷:这位萧公子不亲自上阵添一把火,他就阿弥陀佛了。 王妃行事乖张,得罪了这帮言官,以后的名声怕是难以预料。 况且,她还触碰了底下这帮为官男子的利益。 皇帝一直不发话,明摆着看好戏。 这些人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见诸位言官都自闭了,几大尚书果然愈发不满:“久闻战王妃嚣张跋扈,连王爷和娘娘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真是见识了。” “苏相为人谦逊有礼,没想到竟然教出这种狂妄之女,真教人大开眼界。” 自打苏染汐一技惊四座,苏淮宁便沉默许久,默默消化内心的嫉恨和抓狂。 好容易抓到这个时机,她和面色铁青的苏相对视一眼,突然盈盈站起身,冲着众人鞠躬道歉,“诸位大人,汐妹妹年少无知,不善言辞,不小心说错话了。诸位生气也是应当,宁儿不才,愿替妹妹道歉,改日定当携手登门赔罪。” 几位尚书相视一眼,欣慰道:“到底是丞相夫人教养出来的嫡女,气度心胸果然非同一般。” “苏相夫妻教养的嫡女可是陛下钦赐的第一才女,贤良淑德,女子典范。庶女到底是庶女,除了嘴皮子利索,哪里比得上嫡姐……”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不过立了一点小功,就如此大肆宣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一般,那沉不住气的样子,真让人看笑话!” 苏淮宁暗自勾唇,谦虚地接受众人的夸奖,余光讽刺地看了苏染汐一眼。 自以为是的蠢货! 她当这里还是岭北吗? 朝堂之上,这帮当官的处处是心眼,容不得一个庶女凌驾于他们的男儿尊严之上。 苏染汐不仅不示弱,还敢当堂挑衅,这不是明着犯众怒吗? 不管她刚刚的表演多么惊艳,现在都付诸东流了。 此时,彩衣见王妃成了围攻对象,不由着急:“青鸽姐姐,怎么办啊?王妃成了众矢之的,王爷怎么不帮她说话呢?这些可都是六部尚书,朝中重臣,得罪不起的啊。” “陛下都没有呵斥他们,大约心里也想看看王妃怎么应对,或是想看看王爷会不会为王妃求情……”青鸽跟着夏凛枭和苏染汐更久,比彩衣知道的内情更多些,心下凝重。 陛下放任朝臣将王妃推上风口浪尖,绝不会仅仅冲着王妃来的,怕是最后要引王爷出手,趁机责罚。 王爷受了罚,今日的大赏和风光最后自然都是三皇子的。 立太子一事,也会更加顺理成章。 这时,苏染汐突然悠悠扯唇—— 第234章 王妃的战斗力如此强悍 青鸽皱了皱眉,看向台上安之若素的王妃和萧楚,心下不知为何,却没有想象中着急。 这两个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怎么大胆怎么搞事情,可每每都有收尾的能力,让人说不出错来。 “别急,王妃没准有自己的想法。”青鸽话音刚落. 苏染汐突然嗤笑一声,摸出一份小册子来,余光一一瞥向六部尚书。 “印刷术广为推行,户部今年又能节省好大一笔银子,粗略估计有白银十万两,今年岭北大灾,朝廷的赈灾银也在十万数……” “这还只是印刷术节省下来的一年开销,尚书大人还觉得本王妃只是以技娱人的区区小女子?” “你怎么会知道户部的账?”户部尚书面如菜色,厉声反问:“陛下封王妃为工部侍郎,你竟敢越权窥伺户部的账本?” “御书阁负责我朝典籍刊印,造册分派,数量众多,涉银数太大,送往户部的报账都按规矩记录在册,这些年随着朝廷广开恩科,学院和学子数量都暴增,历年来的账本堆积成山。” 苏染汐瞥了眼心虚的御书阁主管,淡淡道:“前些日子,御书阁忙不过来,送了些破损的账册,交由工部重新补册……” 她拍拍彩衣的手,欣慰道:“刚巧,我有个精于算数的侍女,粗粗算了算,大约是这个账。看尚书大人的反应,我家侍女算得没错咯?” 彩衣面露惊愕。 原来前几日蔡侍郎送来的书册,是这个意思? 她不过是随口帮忙算了几个数,哪有这么厉害? 迎着众人审视的目光,小丫鬟瞬间满面通红,无措地往苏染汐身后站了站,但又不想给王妃丢脸,鼓起勇气挺直了腰板。 在外人看来,这对主仆俩就像是在示威。 “你!”户部尚书还没来得及跟陛下告状,就被苏染汐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干涩开口:“为官者,不在钱之一字……” “户部可是国家的钱袋子,掌管着民生之根本,尚书大人居然说钱不重要?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离了钱,吃喝拉撒都不能保证。”苏染汐冷笑一声,一条一条地数,“百姓修路不要钱?朝廷赈灾不要钱?朝廷养文武百官不要钱俸禄?官员养那么多下人不要钱?” “钱确实不是最重要的追求,但却是一切追求的基础,我们每天这么努力,不就是想让百姓过得更好,大夏变得更强吗?” “试问满朝文武,谁能为国库每年省下或者增益十万两银子?男女性别大过百姓民生吗?那你们当官究竟是为了什么,组建男子俱乐部吗?” “陛下如此圣明,引女子为官是为了百姓,到头来,你们嘴上喊着忠君利民,干的却是损人不利己的事!” “你!你不要胡说,一个女子如此伶牙俐齿有什么用?”户部尚书说不过,又不敢当面违抗皇帝的君令。 说到底,这个官位还不是皇帝给苏染汐的! 苏染汐厉声反驳:“现在跟你说话的是工部侍郎,陛下御封的工部侍郎,你跟我扯什么男女呢?” “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侍郎,还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户部尚书说不过苏染汐,气得瞪了眼无辜的御书阁主管,恨不得当场跟他掐起来,“你们御书阁养这么多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么点小事,还要分派给工部!” 怎么不懒死这帮书虫算了? 这些账册涉及户部账目,他们居然没心没肺地送去工部补册! 御书阁主管没敢吭声。 真闹大了,那就是御书阁的失职,只能苦兮兮赔笑了。 众人:“……” 万万没想到! 王妃的战斗力如此强悍! 几大尚书都是朝廷脊柱,居然就这么歇菜了? 眼瞅着言官和几大尚书都歇菜了,武官们心里嘲笑这帮文绉绉的废物,连个女人都说不过! 武官们看着台上有吃有喝的小女子,立刻跟上:“我大夏开朝这么多年,再无女子为官的先例,女人家天生就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王妃既嫁了人,就该乖乖留在家里,早日替王爷绵延子嗣,好生相夫教子,老掺和男人家的事干什么?” “一个印刷术又不是什么撼天动地的奇术!值得这么多人在这里多费唇舌吗?真能耐的大夏儿郎,就该向王爷和三皇子这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夏谨言暗中勾唇。 这武官出身外族门下,这话无形中是在为他造势,顺势还拉上了夏凛枭两口子给他当踏脚。 还算有点脑子。 不想,萧楚不屑一笑,光明正大地敲了敲腿:“朱副将似乎是刘大人的门生吧?刘家不愧是武将出身,门生说话都这么有意思。” 他嘲讽道:“不过,朱副将回头找个大夫去瞧瞧眼睛吧。本王这腿已经不行了,上马定不了乾坤,提笔也安不了天下,说起来,本王一个大男人还没有王妃能干,因为本王连钱也不会赚。” 众人:“……” 王爷今天真的太不对劲了。 过于锋芒毕露,不是他以往的风格啊。 他可不是自怨自艾整天拿腿说事的人。 就算没有这双腿,战王文韬武略,依旧是大夏数一数二的存在,少有人能企及。 怎么如今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好像整个人没了腿就全废了一般? 为了给王妃出头,这也太拼了。 朱副将也没想到一向冷厉内敛的王爷突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一时憋红了一张老脸,“末将没有非议王爷的意思,请王爷恕罪。” “你道歉的对象不是本王。” 萧楚微微侧身,同苏染汐四目相对,“岭北大灾,塔慕居心叵测,百姓水深火热,叛军趁机捣乱……妙手回春解决瘟疫的人是苏染汐,发现塔慕诡计、救治战士解决围城之困的人是苏染汐,制造机关、献计俘虏叛军的人也是苏染汐。” “没有你们口中的这个伶牙俐齿的区区女子,岭北不是败于天灾,就是陷于人祸。满朝文武这么多大男人,有谁能做到她这样的功绩?” “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从来不是男儿一人之力。八年前岭北冬雪一战,边城告急,遭遇北蛮围困数十日,战士死伤无数……最后死守城门、誓死等待援军的也是你们口中的弱女子!” 第235章 末将要告夏凛枭狼子野心 这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不论男女老少。 大夏战神的赫赫战功,一步一个脚印,全是踏着战场上的鲜血踩出来的,关于‘武’之一道,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武官没有,久居朝堂的文官更没有。 战王之威,字字诛心,让众人不自觉地低下头,再也没有了和苏染汐对喊叫嚣的威风。 朱副将顶着全场的异样眼神,面红耳赤地冲着苏染汐单膝下跪,恭谨请罪:“苏大人,是末将狭隘了。” “无碍,同朝为官,大家都是为陛下和百姓效力,没有对错。”苏染汐心下一动,万万没想到萧楚能当众说出这一番话来。 虽然他一直表现得潇洒不羁,肆意张扬,可骨子里还是个封建思想教育下长大的古人,从他之前对宫人和黄主事的态度都能窥见一二。 可萧楚心里像是装了一个笼子。 笼子里的人像这个时代的每一个平凡普通、思想禁锢的古代人。 偶尔,他也会打开笼子,探出头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就像这一刻。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萧楚,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的那种寂寥孤独感,忽然融化了几分。 至少,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都在真实地影响到身边每一个人。 她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义的。 “自古以来,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不计其数,孤不希望众卿身在其位,忘了为官者的初心。”眼见气氛陷入一片沉寂,夏武帝终于开口收尾了,“苏侍郎在岭北屡立奇功,她的每一个恩赏都是自己挣来的。” “小汐,这一次中秋夜宴,你办得非常好,方才的歌舞剧表演更是出乎孤的意料!”他看向苏染汐,又恢复了笑吟吟的慈父形象,“那便如你所求,请苏相携相府上下入宗祠为你娘亲祈福祝祷。” “另外,孤特许恩赏,追封你娘亲为四品夫人。苏相与其妻教女有方,两个女儿都是出类拔萃,是我大夏之福,相府上下,重重有赏。” 苏相面色不改,恭谨地上前谢恩。 苏淮宁和苏染汐各自跪在他身后,面色各异,当着人前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异样。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看着春风得意的苏染汐,苏淮宁快气死了。 四品夫人! 母亲身为相府主母,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三品夫人! 那个贱人生前不过是连名讳都不为人知的贱妾,让她重入祠堂就算了,凭什么死了还能拥有这样的荣誉? 她忙活了这么久,却只换来一个‘第一才女’的牌匾。 实在太偏心了! 奈何苏相在一旁盯着,暗示她不要轻举妄动。 封赏之后,父女三人才退下台。 “说起战事,今年岭北和南境屡起战乱,”云妃和刘贵妃相视一眼,主动挑起话题,“多亏了王爷和三皇子,一南一北,护卫边境,才有我大夏的太平盛世。” 苏染汐眉眼一挑,不动声色地和萧楚对视一眼。 来了! 真正的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 “云妃说得对,南北两战,枭儿和谨言都辛苦了,回京日久,孤一直没有大加封赏,也是想等到中秋夜宴,借着佳节之喜,再好好封赏你们两人。尤其是谨言,第一次带兵坐镇,就有这样好的成绩,风采不输你大哥当年。” 皇帝话里话外都是要封夏谨言为太子的意思,众人心知肚明,自然屏息凝神,静待三皇子的高光时刻。 有人为战王惋惜,但看着他坐着轮椅,惋惜也只能放在心里,不好为他鸣不平。 唯身体健全者,才能继承大统。 若是陛下没得选就算了,如今有个优秀不输王爷当年的三皇子,王爷注定只能退出争储的舞台了。 夏武帝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笑了笑,目光落在萧楚身上:“枭儿自不必说,你在岭北守卫边疆多年,战功赫赫,这一次赈灾有功,平叛及时,深得孤心。趁此佳节,孤便加封……” 正要封赏萧楚的时候,方才带头攻击苏染汐的朱副将突然带着几名将士跪在殿下,义正言辞道:“陛下,末将有奏。” 夏武帝语气一顿:“爱卿有何话说?” “陛下,末将要奏告战王夏凛枭狼子野心,藏兵于岭北,导致岭北叛乱,死伤无数。”朱副将呈上奏折,“这是岭北叛军造反的全经过。” 众人震惊,立刻炸开了。 “怎么可能?叛军造反,带头平反的可是王爷!” “就算说王爷管理岭北不力,都比编造这种鬼话来得好吧?” “这件事怕是没这么简单,朱副将是刘大人的门生,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状告王爷,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萧楚岿然不动:“来,详细说说。” 看到他这么平静的样子,夏谨言微微皱眉,立刻站出来呵斥道:“朱副将,你好大的胆子!大哥为了岭北,呕心沥血十来年。岭北是他年少成名的战场,大哥对父皇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有叛乱之心?” 不少人跟着斥责朱副将,现场一时乱作一团。 朱副将沉声道:“殿下,咱们大家都被他骗了。以前的王爷或许没有造反之心,可是如今战王失去了双腿,就像折翼的鹰。如果他不造反,那就彻底无缘大位了。” 众人的喧嚣声一时弱了几分。 夏谨言摇摇头:“不可能!大哥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放肆!”夏武帝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朱副将,你可知道污蔑皇子是什么罪?若你没有证据,仅凭一封莫须有的奏折,几句胆大包天的废话……孤就是诛你九族也不为过!” 朱副将义正言辞道:“陛下圣明,末将冒死请奏,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惟愿朝廷能肃清内贼,还我海晏河清。” 他让人将两个看不出样貌的人抬上来:“这两位,一名是岭北叛军的头目之一,贺四。一名是南边落水村的老妇。” “王爷明明已经把人俘虏了,按规矩需要将犯人押送刑部复核,查明叛军作乱经过,上呈陛下,公告天下。可是岭北叛军被俘之后,其余头目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暴毙,” “这贺四本该死在岭安城大狱里,好在苍天有眼,他诈死逃脱王爷和其手下的牢笼,一路秘密逃回京,因为重伤耽搁了不少日子。他手上有叛军五人和北蛮大王子塔慕里应外合的证据。” 蔡永站出来驳斥道:“就算这帮叛军和北蛮通敌,那也不能栽赃给王爷啊。” 一堆忠心夏凛枭的武将也跟着出来声讨。 两方差点吵起来。 贺四这时从身上拿出一叠染了血迹的陈旧通信稿,“陛下,这些是罪臣等奉命与塔慕大王子通信往来、制造叛乱的证据。” 满堂瞬间平静下来,目光各异。 第236章 殿前对峙 朱副将言之凿凿道:“王爷行事向来谨慎,所有书信都是属下等书写同传,虽然没有留下王爷的痕迹,但大王子有一封回信,暗示道——吾北蛮大军同岭北义师里应外合,同攻岭安城。城破,杀城主安知行满族,望勿念旧情,留之必成大患。” 太监将信全部呈交,大殿之上一片肃杀的气氛。 贺四收到朱副将的暗示,及时哑声道:“我们兄弟五人实际上跟随王爷已有六年之久,只不过都是暗中行事,藏练精兵。王爷说,我们这些暗兵才是他最后的退路。” “安知行等人都是王爷手下强将,天下皆知,但他们却不知道我等藏于阴暗处的存在。我等和安城主并无交情。所谓旧情,只有那一人。” 他抬眸看向轮椅上的男人,又惧怕似的飞快低头:“属下犯上作乱,本就罪该万死,若非是王爷赶尽杀绝,诛我兄弟……我受恩于王爷,也不会来到这里,当众撕开真相。” 皇帝看完那些来往书信,冷冷扔给萧楚,面色沉怒:“枭儿,你怎么解释?” “我不认识他,也没养过什么精兵。”萧楚冷冷扫了贺四一眼,“如你所言,岭安城是本王的地盘,你有多大能耐,能诈死逃脱?你当本王御下,都是你这样的蠢货吗?” 贺四吓得一哆嗦,本能地不敢抬头看他,声音都在发抖:“那诈死的秘药来自北蛮,王爷的手下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朱副将连忙说:“陛下,末将已经请御医院帮贺四做过检查,证实他在数月前确实服用过北蛮秘药诈死,这药对身体损伤极大,耗损寿命,若非是万不得已,谁会拿命开玩笑?” “诈死药?”萧楚冷笑,“墨鹤,告诉他——本王处理奸细和叛贼的法子是什么?” “受百刑而不死者,焚烧殆尽,尸骨无存。”墨鹤冷声道,“那四名死得莫名其妙的叛军头目,全部都烧成灰了。如果王爷要杀你,就算你诈死、只剩下一具尸体,也不会给你留下一粒骨灰。” 贺四面露震惊,显然没想到夏凛枭这么狠。 苏淮宁给他的情报里,并没有这一项啊。 “当时岭安城大乱,属下是趁机逃走的……”他绞尽脑汁地狡辩。 “满嘴胡言!”萧楚突然斥道:“分明是岭安城有你的内应,所以你才能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有这个能耐帮你的人,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你千里迢迢来京城,冒死污蔑,就是为了帮你幕后的主子拉本王下马……那人到底许了你什么?” 贺四坚决否认,咬死了自己是受夏凛枭指示,故意作乱:“陛下,当初要不是中途冒出一支伪装的岭北驻军,帮助岭安城解困,岭北早就是王爷的囊中之物了。” “岭安受王爷管辖,安知行对岭安地界了如指掌,若没有王爷暗中相助,我们那么多叛军,怎么可能藏在山里一直不被发现?” “王爷保护我们,也是保护他自己的阴谋不被发现。如果没有王妃出谋划策,他迫不得已派兵围剿,我们早就暗中逃脱了。” 站夏凛枭的人立刻不干了:“胡说什么?分明是王爷调来的岭北驻军,才解了岭安城之困,你们信口污蔑都不长脑子吗?” 贺四立刻反驳:“那支援军根本不是岭北驻军,作战风格和武器都不是岭北驻军常用的,而且王爷当时根本没有和那支军队一起出现,那支军队打完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后来查过,那帮援军很可能是南来的义军,因为不受朝廷编制,故而解围之后便匆匆离开。再说,调来岭北驻军需要王爷亲临,当时王爷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满朝文武开始各自为主,互相掐架,各有各的说法, 堪称现实版的水军大战,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有塔慕那封指向性明显的暗信,有贺四作为认证,舆论的大方向渐渐指向了夏凛枭。 “大哥,我决不相信你会做出背叛父皇和大夏的事。你和塔慕可是这么多年的死对头,怎么可能跟他狼狈为奸?当初岭北叛乱,你可是为了护城身受重伤的……” 夏谨言明面上站在夏凛枭这边,说尽好话,“父皇,请您一定要查明真相,还大哥一个清白。” 实则暗暗勾唇。 看时机差不多,他递给朱副将一个眼神,示意手下继续推进。 “陛下,您别被夏凛枭骗了!攻城之战,他根本就没有在岭安城内。”朱副将将那名满面沧桑的老妇人推出来,指着轮椅上的萧楚问:“婶子,你看看他,是不是见过?” 萧楚眉眼一挑,对上老婶子浑浊的视线。 不等她开口,便率先打了招呼:“婶子,好久不见。” 众人哗然。 王爷真的认识这老妇? 这可是朱副将找来对付他的! 难道王爷真的做了什么不该的事吗? “你……你是王爷?”老婶子走近看了几眼,惶恐跪下:“老妇人惭愧,当初竟然没有认出您就是王爷!” 这时,苏染汐走过来,亲手将那老妇扶起来:“婶子,好久不见,您孙儿可好了?” 老妇连忙又跪下,惶恐道:“老妇人眼瞎,竟然没认出来贵人……得王妃妙手,俺那孙儿身体健康得不得了。” “事出有因,当时流落村子,承蒙村人照顾,认不出来有什么打紧?”苏染汐笑了笑,余光掠过面露得意的夏谨言。 当时萧楚和她一起去村子时,一直戴着面具,其他人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只有萧楚受伤回来后,这老妇恰好带孙子来看病,撞见了萧楚的真实容颜…… 看来,夏谨言还真是费尽心思,也足够谨慎。 当初必然是派人把村子上下搜罗个干净,一是确保那些土匪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二是抓住夏凛枭玩忽职守的证据。 而夏谨言和她的眼神对上,心里还得意。 苏染汐果然还是想着他的。 她站出来这一认,就锤死了夏凛枭在叛乱之时根本不在岭安城的事,更无暇去调来岭北驻军。 朱副将立刻扬声道:“王爷承认自己认得这老妇,就是承认岭安大战时,你不在岭安城,而是在这村子里了?” “那又如何?”萧楚面不改色,冷冷地俯视着他,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这村子难不成也是叛军窝点,本王留不得?” 第237章 撕破父慈子孝的伪装 “王爷承认便好。” 朱副将冲着皇帝恭敬道:“陛下,末将已经询问过村子里所有人,王爷当初和王妃同行,一直留在村子里,只是王爷戴着面具,其他人认不出来,只有这老妇,阴差阳错见过王爷真面目。” “岭安城援军抵达之前,王爷和王妃一直留在落水村,从未离开超过一天。岭北驻军远在边境,就算王爷骑着踏墨日夜兼程,来回也需要至少三日才能调来驻军。” 朱副将得意地扫了眼萧楚,厉声道:“由此可见,王爷当时借口受伤流落在外,不过是为了撇清和叛军关系,暗中等着岭安城破,大事得成,再出来接手叛军,跟北蛮狼狈为奸,大行谋逆之事。” “他没料到中途会冒出一支义军,导致叛军战乱,但这也是王爷的高明之处——当时他不在岭安城,便堂而皇之地将援军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彻底和叛军划清关系,还以平叛之功抵消了管辖不力的罪名。” 朱副将递上岭北驻军调动奏表,厉声道,“这就是岭北边防驻军上奏的调兵记录,当初岭北叛乱期间,驻军根本没有调动回援,所谓的调动记录是王爷伪造的。” 这奏表一上,夏凛枭谋逆的罪名坐实了七八成。 众说纷纭,但支持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哼,竟然是真的?”夏武帝看完奏表,狠狠扔到萧楚身上,大发雷霆,“你作何解释?那支援军到底是不是你调来的?当日叛军作乱,你为何在落水村?事后又为什么撒谎!” 萧楚没有看那奏表一眼,目光落在夏武帝身上,似笑非笑:“父皇,仅凭区区一个副将和一个不知来历的叛军头目,你就要轻易问罪儿臣?” 他的声音染着冷漠嘲讽的气息:“天下皆知——儿臣可是你最宠爱的儿子,谋逆这样的大案,你连查都不查一下,当堂质问,是想要灭儿臣九族吗?” 宠爱、谋逆、灭九族…… 这几个敏感的字眼连在一起,很容易就让人想到当年的楚氏灭门案。 身为楚氏唯二的血脉,王爷一改从前的顺从恭谨,当众以这样的态度和陛下说话,让人不得不多想几分。 当年的楚氏灭门案和今日的谋逆案,该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你!”夏武帝这辈子最不喜欢人提起的就是文宣太子和楚氏灭门一案,闻言当即气得站起身,面色铁青,“逆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陛下,别气坏了身子,枭儿只是觉得委屈才说话过分了一些罢?”刘贵妃连忙安抚几句。 夏谨言趁机捡起那奏表看几眼,装模作样地踉跄一下,“大哥,你竟然真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楚:“难怪父皇这么生气!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你双腿受伤站不起来,父皇倾尽御医院之力不说,还下了皇榜广招天下名医,心心念念地想要帮你治好腿,重回当日风采!” “你不但不知感恩,竟然还勾结塔慕犯上作乱,意图霸占整个岭北,甚至不惜预谋杀害安知行全族,那可是你最信任的战友和兄弟啊……你对得起父皇,对得起百姓,对得起那些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吗?”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彻底将‘谋逆’的帽子扣到了战王头上,人证物证俱全,摘都摘不掉。 大殿之上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片刻后,突然炸开了。 “我不相信!王爷一向最为忠君爱民,在战场上对兄弟们也是以命相护,绝对不可能犯上作乱。”不少武将死也不相信。 只是没有证据,辩驳显得苍白无力。 以刘贵妃母族为首的那帮大臣,恨不得立刻踩死夏凛枭:“如今是人证物证都在堂上,夏凛枭自己都承认了叛乱期间他身在落水村,还有王妃佐证,他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你们这些人还在帮他说话,是想造反不成?” 一时间,大殿上吵得不可开交,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武将意气自然比不过文人心机,很快就落于下风。 更糟糕的是,这帮武人大多身居高位,却对夏凛枭如此维护,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战王之威名,实在让人不得不感到威慑万分。 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看着两个说情最起劲的武将,如果不是真的虎,那就是别有用心。 他们不合时宜的‘忠心’和‘维护’才是真正将夏凛枭置于死地的利器。 果不其然,夏武帝猛地上前,狠狠砸了酒杯,厉声道:“都给孤住嘴!这天下是孤的天下,还是夏凛枭的天下?” 帝王一怒,龙威甚浓。 众人扑通跪了一地,大呼该死。 萧楚嘲讽地勾了勾唇,似乎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结局,看着夏武帝的眼神隐约还有几分挑衅:“父皇,该发落儿臣了吧?按大夏律,谋反是不是该诛九族,再五马分尸?还是车裂?虿刑?” 他说的刑罚,都是楚氏核心人物当年死前经受过的酷刑。 如今朝堂几经换血,知道内情的人也就只剩下几个老家伙。 听到王爷这么说,个个老脸发青,哆嗦嗦得差点连呼吸都不顺了——看这情形,王爷造反怕不是为了楚氏报仇吧? 楚氏的案子,当年陛下严旨禁令,不许任何人事后非议,敢说三道四的人统统被割了舌头,秘密处死。 当年的王爷不过是襁褓中的婴儿,这个世界上还敢告诉他真相的人,大概只有未央殿那一位了。 众人不禁唏嘘。 恩爱夫妻和父慈子孝的伪装,今天终于要撕破了吗? “混账东西,你给孤闭嘴!”夏武帝冲过来,脚步还有些踉跄,下手却极狠,一巴掌抽得萧楚唇角染血,“要不是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孤一定处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犯。” “王爷!”墨鹤一闪身,正要拔剑,却被萧楚拦下,“退下!这里没你的事。” 墨鹤皱了皱眉,脸色冰冷,有些仇视地看了皇帝一眼。 心下不解——明明萧公子可以避开的,甚至可以立马揭开所谓谋逆的真相,为什么非要当场激怒皇帝? 第238章 苏染汐对他真的没有感情了? 苏染汐下意识往前一步,终究没有走到大殿之上。 萧楚这人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 他不按计划披露夏谨言的阴谋,反而将楚氏灭门案拎出来,还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大概是为了当众撕碎夏武帝的‘爱子面具’吧? 殿下众人同样震惊。 当初陛下有多宠爱战王,如今怕是就有多心寒吧? 不管怎么说,始终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如今却闹到这个地步,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有的知情老臣却不意外。 陛下这一怒,怕不仅是心寒,更是心虚吧? 当年楚氏谋逆一案,存疑颇多,最后陛下处置得雷厉风行,手段非常残忍,当年也不是没人置喙的。 只是多嘴的人,都死了。 等到没人敢说闲话的时候,那些心魔却永远留在了陛下的心里。 这些年的宠爱,有多少是弥补和愧疚,有多少又是忌惮和不安呢? “父慈子孝,不过如此。”萧楚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冷冷抹去唇角血迹,嘲讽道:“若我不是逆犯,父皇当如何?帝王的脸面,又朝哪里放?” 他冷冷扫一眼朱副将,“就凭一个副将的三言两语,几封伪造的书信,父皇就这么给我定罪了?” 夏武帝噎了一下,面色阴沉:“孤自会调查清楚。若是朱副将……” 帝王一迟疑,众人心里咯噔一声。 尤其是夏谨言。 毕竟,父皇这些年对夏凛枭的偏爱是所有人都看在心里的。 就算证据确凿,夏凛枭三言两语的反驳还是让父皇犹豫起来,并没有立刻问罪定论。 以朱副将的身份,状告战王确实分量不够。 本来不想轻易动用母族力量的,眼下为了锤死夏凛枭,不得不乘胜追击了。 一旦今晚给了夏凛枭喘息的机会,让他光明正大地走出大殿……以夏凛枭的实力,他明天就有可能逆风翻盘。 到时候,不止朱副将,连他和母妃都跑不了。 想到夏凛枭过往雷厉风行的狠辣作风,夏谨言面色一凛,连忙向大殿下的舅舅递去一个眼神。 该出手时就出手! “陛下,朱副将自知人微言轻,不敢行蚍蜉撼树之事,是以抓到贺四之后,他便来刑部寻微臣。”收到外甥的眼神信号,刑部尚书刘勤不紧不慢地站上前,“兹事体大,微臣本来深信王爷清白,是以第一时间将贺四扣押,打算详细调查之后,再向陛下汇报。” 他将朱副将呈给刑部的密信还有调查岭北驻边军的来往记录都交给太监,“没想到,越查越让人触目惊心。调查岭北驻边军的事,是微臣派人去办的,每一层级都有复核,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夏谨言连忙站出来,焦急道:“舅舅,大哥不可能造反谋逆的,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可不能跟着朱副将一起犯糊涂啊。” “朝廷派往岭北的暗探今日刚发来密报,截获了北蛮塔慕送往岭上山庄的密信。”刘勤悲愤道,“岭上山庄是王爷麾下的秘密据点之一……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微臣和朱副将都是感念于王爷驻守岭北大功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指证皇子谋逆呢?” 字字情真,句句意切。 苏染汐看着刘勤,心下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凛枭才是他的亲外甥,这位大叔义正言辞的样子,好像是来大义灭亲来的。 不过—— 刘勤一站出来,萧楚的目的就达到了。 打脸的时机也就来了! “刑部呈上来的证据,桩桩件件都经过查证复……孽障啊孽障,证据确凿,你还要怎么狡辩?”夏武帝看完密信和证据,失望地看向萧楚,“枉费孤疼爱你多年,你却如此狼子野心,竟然和北蛮贼子合作,妄想颠覆大夏江山。”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正要发作,“来人,先把这个逆子押入地牢——” “慢着!”千钧一发之际,灵犀拎着落水村被苏染汐抓住的二当家出场,“陛下,朱副将的证人说完了,是不是也要听听王爷的证人怎么说?一碗水总要端平吧。” 夏武帝脸色微变,“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资格吗?” “父皇,这孩子是我的徒弟。”苏染汐适当地刷了一下存在感,“灵犀精通机关术,今晚的舞台剧机关和会场机关,全部是他协助工部做出来的。” “灵犀?”夏武帝眼神莫名,冷冷看向灵犀手里的男人,“这又是何人?你又想说什么?” “此人的身份,不如问问这位老婶子吧?”灵犀按着二当家跪在老妇跟前,“婶子,你仔细瞧瞧,对他还有印象吗?” 二当家已经完全没了当初的嚣张气焰。 胡子刮干净了,露出一张还算白净的脸,辨识度不算高,但眼底有不少黑灰色的麻子,鼻翼旁还有一颗鲜明的红痣。 老妇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突然吓得脸色一白,如果不是苏染汐及时扶着,她能蹦出三里地:“俺认得,恁是山匪!北边打仗的时候,俺们村子那边多了不少土匪,打家劫舍,还糟蹋姑娘……” 苏染汐拍拍她肩膀,安抚道:“婶子,不必害怕,陛下在上,文武百官坐镇,就算阎王来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兴许是苏染汐给了她勇气,老妇枯坐在地上,又哭又气,“这帮畜生啊,俺们半个村子的人都遭了毒手,要不是王妃和王爷当时在村子里,及时出手灭了这些天杀的贼人,俺们早就死光光了。” 刘勤看到二当家,不由面色一变,下意识看了夏谨言一眼。 怎么回事? 不是说这些土匪都死光了吗? 碍眼的麻老二怎么还活着? 夏谨言心里也是一乱,下意识看向苏染汐——她看到麻老二面色这么平静,显然早就知道他还活着。 这女人骗了他? 怎么可能!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夏谨言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引以为傲的男儿自尊心瞬间被践踏的稀碎。 苏染汐撒了这么大一个谎,难道一开始就在帮着夏凛枭骗他? 他自以为利用苏染汐给夏凛枭做了一个死局,夏凛枭却将计就计给他玩了一出局中局? 苏染汐对他真的没有感情了? 第239章 惊天反转 夏谨言整个人都懵了,一时忘记回应刘勤焦灼的眼神,只顾着死死盯着苏染汐的背影,恨不得活吃了她。 偏偏朱副将不知道土匪的存在,以为夏凛枭在垂死挣扎,不屑嘲讽道:“王妃,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算王爷在落水村帮忙除了山匪,只能更加证明他在攻城之战期间确实分身乏术……” “朱副将没搞清楚状况才对,灵犀虽然是我徒弟,不过是王爷捡回来的,而且他也喜欢到处捡人,这些事我都不怎么管。”苏染汐一脸无辜道,“至于这个土匪,我也不知道他居然还活着。” “这帮家伙奸淫掳掠无恶不做,当初,我明明把所有土匪都一网打尽了的。没想到还有个命大的。” 闻言,夏谨言眸光一闪。 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不管真假,看舅舅的眼神,这个土匪八成很重要,必须速战速决。 “父皇,山匪横行这么大的祸事,当地府官竟然隐而不报,不如交给儿臣去处理吧。”夏谨言不动声色地和刘勤对视一眼,立刻请命,“儿臣一定将那些山匪剿灭,还百姓一个和平安乐。” 夏武帝还没说话。 萧楚示意墨鹤推着轮椅下了大殿,大掌一落,瞬间掐着麻老二的脖子,将人扔到刘勤跟前,冷冷道:“刘尚书,你不认识他吗?” “王爷开什么玩笑,他是远在南边的山匪,微臣怎么可能认——”刘勤还没来得及否认完,萧楚突然收紧掌心,杀气顿显,“既然尚书大人不认识,那你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那是杀人的眼神。 冰冷,肃杀,冷血无情。 宛如阎罗在世。 麻老二是杀人放火干惯了的,自然知道王爷此刻的杀意是真的,脖子处传来的窒息感让他整个人面色青紫一片,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大人,救属下啊。我不想死……”他奋力抓住刘勤的衣摆,挣扎道,“属下兄弟十几人为刘家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胡说什么?”刘勤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冷冷呵斥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萧楚,冷声道,“一个不知所谓的土匪,王爷以为说几句莫须有的话,就能拉我下水?” “刘尚书,别急啊。”萧楚漫不经心地冷笑一声,“灵犀,把证据给尚书大人搬上来。” 灵犀打了一个响指。 青鸽带着人搬了十几个大箱子进来。 一打开,全部是些冷兵器。 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这些兵器,搬上来的只是冰山一角。”灵犀看着震惊的满朝文武,冷冷道,“王爷深知南边百姓受匪患之苦,就命我带人沿路清剿。” “一路下来,清剿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山寨,除了金银珠宝和女人,山寨大多有密室和地下通道,藏的都是这些兵器。” “这里头是兵器清单,零零总总加起来,这些冷兵器可以供给一支千人军队!这些山匪看似普通,实则内部都是军事化管理。山寨被围剿之后,所有领头山匪或自杀,或因为没有服用解药而暴毙。” “有人用毒药控制了这些山匪头目,据一些没来得及销毁的山寨名册记载,打劫来的金银珠宝全部都送京都来了。” “这一箱,一半是所有还没来得及销毁的账簿,一半是几大山寨土匪领头人和岭北叛军来往的书信记录,长达七八年。可以说,这帮叛军造反的兵器和财帛不是王爷密谋造反才供给的,而是这帮山匪养活的。” “书信可以让工部和御书阁的人查验,年份越久的书信,越难造假。我这一箱子书信,可比贺四那几张伪造的密信耐得住查验。”灵犀将最后一箱书册打开,瞥了麻老二一眼,“这些山匪幕后的主子到底是谁,如今只有这一个活口知道了。” 这一番话,这些实打实的证据,琳琅满目,触目惊心……一时震惊了整个朝堂。 “养这么多山匪,造这么多兵器,幕后之人才是要造反啊!” “贺四一口咬死王爷,还造出这么多莫须有的密信……看来岭北叛军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嫁祸王爷的谋逆之罪,此人真是狼子野心啊。” 有人信,自然也有人不信。 朱副将懵了半晌,这才站出来反驳道:“就凭这些无主的东西,也不能证明夏凛枭没有谋逆之心吧?” “锻造兵器的矿石,都是朝廷秘密监管的。这么多兵器,竟然藏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除了远在岭北的夏凛枭有这样的实力和时间,还有谁能做得到?” 不少人表示认同。 墨鹤冷笑一声,随手拎起一把剑,扬手一劈。 咔! 剑刃立刻断成两截,截面散发着幽冷的光。 “这锻刀的矿石,是军部专用的,而且是京城驻军常用的。”墨鹤冷冷俯视着下跪的朱副将,“诚如你所说,石矿是受朝廷严格监管的,各地出产的矿石材质不一样,锻造技术和材料也不尽相同。” “北部军士作战的兵器,一般都是就近取材,北部锻造兵器,必用爽烈的北江之水。绝不是这种垃圾刀剑。” “你!”朱副将哑口无言,眼底闪过一抹慌乱,总有种被人推入陷阱的恐慌感。 这些山匪难不成真是刘家豢养的? 如果真是这样,真正要造反谋逆的人…… 他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目光落在麻老二身上,压根不敢想这样的后果。 这一番话,彻底将刘家和麻老二推到了风口浪尖。 聪明人知道这时候明哲保身,激进的愣头青和虾兵蟹将们还在一头热地为自家主子撕逼。 刘勤攥紧了拳头,不动声色地跟台上的刘贵妃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立刻辩驳什么。 夏谨言年轻,有些沉不住气,正要出面说话。 刘贵妃悄无声息地拽住他:“别出面!不管结果如何,最多就查到你舅舅这里,他有法子自保。” “可是……”夏谨言犹豫。 “你一旦出面,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夏凛枭还是你,一旦有人威胁到他的帝王,陛下不会手下留情的。”刘贵妃低声警告道,“如果今晚注定走到那个地步,你必须站出去,第一个大义灭亲。” “母妃!”夏谨言难以置信。 “按我说的做,否则大家都得一块死!”刘贵妃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抹沉重之色,不动声色地拽过心腹宫女,低声说了句话。 很快,那宫女匆匆离开了。 苏染汐余光一瞥,不动声色地冲青鸽使了一个眼色。 第240章 千种人千张面具 这时,夏武帝冷下面孔。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争吵不休的百官们,冷声道:“工部!派人来核查,看看这些兵器到底是出自哪里的矿石?御书阁,查验这些书信,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夏武帝扬手扫落一地茶盏,厉声道:“孤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狼子野心!” 众人吓得不轻,立刻停止争论,屏气凝神。 蔡永带着人上前,一一检查了所有箱子里的兵器,面色愈发凝重:“陛下,这些兵器确实采用的是京都附近矿山的矿石锻造而成的,且京城驻兵作战经验匮乏,沿用的还是陈旧的冶铁技术,同这一批兵器如出一辙。” 言外之意——这些兵器不管是京都哪个人造的,都不可能是夏凛枭藏在岭北的! 御书监不多时也确认了:“这些书信,最早的确实可以追溯到七八年前,而且那时的信纸用的是京都白鹤轩的蝶花宣纸,当年只有京都盛行一时,自白鹤轩倒闭之后,技艺就失传了。” 言外之意——这些书信都是真的,绝对不可能是王爷为了洗白而伪造的。 众人惊骇无比:“京都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借山匪之名,大量敛财,豢养私兵?” 一时间,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了朱副将和刘勤身上。 毕竟,麻老二第一时间指认的就是刘勤。 他可是唯一知情的山匪活口。 砰! 夏武帝冷冷一拍桌子,厉声质问刘勤,“到底怎么回事?” “陛下,微臣冤枉啊,就算这些密信、兵器都是真的,也与我无关呐。”刘勤连忙跪下,“不能因为这个土匪的一面之词,就要污蔑老臣如此大罪啊。” 萧楚冷笑,重新捏着麻老二的脖子,“如果你拿不出证据,那就是构陷朝廷命官,你会死!跟你相关的人,也会死。” “我……”麻老二抬头,对上刘勤没有波澜的眼神,眼底闪过一抹狠辣的坚决之色。 他想到自己醒来之后,发现被抓,第一时间要自尽,这样才能替主子保住秘密。 可是没想到,夏凛枭的人不仅没有杀他,反而给他服用了软筋散,关在奢华的大房子里,好吃好喝好好伺候,美人美酒每天换着花样来。 他们兄弟都是没爹没娘没牵挂的野孩子,很小就被选入秘密训练营,学成之后就假扮山匪,四处为刘家敛财。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死的死,伤的伤。 能活下来的也没有几个,有的兄弟甚至只是因为上位者的疑心就无辜惨死。 他们无牵无挂,干的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辛苦活,就算哪一天死了也无牵无挂。 可是这些日子的酒池肉林,让他对这个人世产生了眷恋,还有那个眉眼含笑的女人…… 他舍不得死了! 更不想为刘家这些冷心冷肺的大人物死! “陛下,王爷,草民有证据!”麻老二狠狠咬牙,突然抽出墨鹤的剑,抬手划破了腹部肚脐下一寸的皮肤,露出一粒褐色的染血珍珠,“这个叫血珍珠,可与人的血肉相生相依,内含剧毒。” “血珍珠产自南海深处,只有南疆隐世家族贺兰族氏晓得运用血珍珠下毒控制人的法子,也只有贺兰氏的女子才懂得解毒之术。” “我们这些土匪都是孤儿出身,从小就被带入童子军训练营中,伪造身份接受军事化训练,学成后按朝廷规矩,划分到各个军营兵种,伺机窃取情报。” “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考察过程,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会有专人给我们送来血珍珠,下毒控制,再命令我们假扮山匪,分布到矿山所在地界,一边打家劫舍,一边秘密铸造冷兵器,训练私兵……” “因为我们山寨规模最大,立功最多,几年前因为一次劫匪任务不小心撞上了安知行的军队,安知行太聪明了,险些发现土匪山寨的不对劲。那一次,迫于无奈,我和黑老大才有了见到幕后主子的机会,那个人就是刘府的管家。” “虽然刘管家出面时做了伪装,可是我和黑老大从小到大见过太多兄弟出去了就死得不明不白,故而留了个心眼,悄悄偷了他的香囊,里头就有血珍珠,解药,刘管家的家传玉佩,还有刘夫人绣的香帕。” 麻老二突然脱掉裤子,撅起屁股朝着墨鹤道:“辛苦兄弟,帮我把裤子夹层的香囊拿出来。” 墨鹤:“……” 他冷着脸取出香囊,又从上衣口袋、裤脚的秘密口袋依次取出了玉佩,香帕等东西。 这家伙藏得确实紧。 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认,这些东西就跟着一把火烧没了。 “这个香帕上的贺兰香还有刺绣技法,非常奇特,是我们大夏朝很少见的。我跟黑老大留了一个心眼,后来无意中打劫了一帮来自南海的商户,才知道这香气和刺绣技法是贺兰氏很有特色的独门技艺。” 麻老二冷冷看着刘勤,“刘大人,你府里的刘管事跟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奶兄弟,众所周知,你对刘管家的信任堪比亲兄弟,他娶的夫人贺氏,就是近乎灭族的贺兰氏!” “今日来了这么多官太太和官大人,总有人闻到过刘管事和他夫人贺氏身上那些经年累月都很奇特的香味吧?” 这话一落,不少人都露出恍然的神色。 看样子,麻老二说的都是实话。 底下一时沸腾起来,矛头统统指向刘勤。 一向巧言善辩的刘勤这时候无悲无喜,似乎也没有争辩的意思,除了一句‘冤枉’什么都不多说。 眼看着夏武帝的耐心到了极限,刘贵妃猛地推了夏谨言一把:“快去!” “舅舅!”夏谨言一个箭步冲下来,狠狠揪住刘勤的衣领,难以置信道:“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那些都是刘管家做的对不对?” 他赤红着双眼,像是震惊到极致:“刘家世代忠良,祖上是跟着太祖爷打天下的功臣,绝不会做出这种谋逆之举!否则,你怎么对得起刘氏的列祖列宗?” 众人有动容的,有心知肚明的,不过是千种人千张面具罢了。 这种时候,明哲保身比什么都重要。 第241章 专业背锅苏染汐 “殿下,老臣冤枉。” 刘勤镇定地朝着夏武帝跪下道:“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管家的,他确实是老臣的奶兄弟,老臣百口莫辩,甘愿受任何责罚,惟愿陛下明察秋毫,尽快还老臣和刘家一个清白。” “你有什么清白?”麻老二猛地挣扎着朝刘勤扑过去:“这血珍珠,香囊,玉佩,都是铁证!你们刘家为了打压王爷,扶持三皇子,暗中做尽了丧尽天良大逆不道的事。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这帮不把我和兄弟们当人看的权贵陪葬!” “一介山匪,找死!”夏谨言眸光一闪,突然一掌暗中推了一旁的禁卫一把。 那禁卫手中的刀就猝不及防地朝着麻老二刺过去。 众人惊骇。 麻老二要是死了,证据就彻底没有了。 千钧一发之际—— 萧楚拎着麻老二的胳膊,将人甩飞出去。 麻老二落入禁卫军手中,立刻被人押着肩膀控制起来。 与此同时,墨鹤一剑劈断了禁卫的刀,凉凉地看了夏谨言一眼。 夏谨言敛起不甘,讪笑道:“幸亏大哥和墨鹤身手好,反应快,否则,刚刚麻老二这一闹,总有人要受伤。” “夏谨言,刘家的阴谋,你和刘贵妃当真一点不知道?”萧楚可不想跟他们玩什么拐弯抹角,问得相当直白,把一向阴谋阳谋用遍就是少有真性情的文武百官都吓着了。 换了任何人,在这种敏感时刻说这种敏感发言,那必然被人嘲讽是莽夫心思,愚蠢至极。 但这话是王爷说的,那就非同一般了。 “大哥,就像我之前一直不相信你会谋反一样,我同样相信自己的舅舅。”夏谨言面色微变,忍怒勉强一笑:“这件事还未定论,我不相信是刘家人做的。” “万一呢?” 夏谨言咬了咬牙,被逼得没有办法,冷冷道:“真有万一……臣弟必以大义为先,亲手处置刘家上下,以正朝纲,绝对不让父皇和母妃为难!” “三弟果然好气魄,是父皇的好儿子。”萧楚冷冷讽笑一声,抬头看向目光焦灼的刘贵妃,“贵妃娘娘等的人到了吗?” “我……枭儿,你说什么呢?”刘贵妃讪讪一笑,收回目光淡淡道,“如今刘家身陷其中,我虽然久居深宫,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但毕竟也算局中人,不管陛下如何论断,我都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该死的! 不是让人去叫刘管家了吗? 他怎么还没来? 该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她冲着夏武帝红了眼睛,微微一俯身:“臣妾相信陛下英明神武,必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贼子,也不会冤枉一个忠臣良将。” 夏武帝眉眼一动,第一次没有扶她起来,态度冷淡了不少,“爱妃,无论如何,你和谨言毕竟和刘家息息相关……此事干系重大,孤会明令三司会审,查个清楚。” 三司大臣立刻下跪,领命。 夏武帝冷冷道:“谨言,在真相未明之前,禁足雨泽殿,你们母子就不要随意走动了。另外,南海水军的兵权,暂时移交军情司吧。” “父皇……”夏谨言心有不甘。 他盼了这么久的太子之位,还没来得及宣告天下,皇帝就悄无声息地撤回了一条圣旨。 母妃明明说,父皇已经拟好了立太子的诏书,就等着今夜宣告了! 禁足就算了,居然还夺了他努力了这么久的兵权! 都是夏凛枭这个该死的残废! 偷鸡不成蚀把米,夏谨言气个半死。 奈何皇帝的脸色实在难看,刘贵妃又拼命使眼色……他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委屈道:“儿臣遵旨。刘家遭奸人构陷,说一千道一万,舅舅至少有管理不力的罪过,如今这些,都是我们该受的。” 夏武帝淡淡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很快又消失不见,“清者自清,是非黑白,真相早晚会大白的。” “来人,将刘勤打入地牢,相干人等一一收押,交由三司审理,十日之内,孤要看到一个可信的结果!” 三司哆嗦着领命。 “谢陛下恩典,老臣跪恩。”刘勤很恭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把礼数做足了。 起身之际,他平静地看了萧楚一眼,淡淡道,“王爷,老臣御下不严,有今日的报应,是我该受的。” “不过,就算王爷没有谋逆之举,可攻城之战时,你不司职守,导致岭安损失惨重,一样有罪当罚。” 刚说完,就被禁卫军拉下去了。 夏谨言眸光一闪,连忙跪下来茶言茶语道:“父皇,儿臣相信大哥不是有心的。他自从伤了腿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哪怕如此,岭北受灾,大哥依然义无反顾地带着人前去援助……” 他叹息一声:“谁也没料到岭北会突然发生叛乱,大哥途中想出去散散心也是有的。” 三皇子党的人立刻站出来一唱一和:“殿下,您这话未免太偏袒王爷了!堂堂战王,奉命赈灾,就该镇守岭安城,无事不得擅出。” “没错!要不是领头的王爷不在,岭安城在遇到叛乱时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事后如果没有王妃帮忙,王爷至今怕是都没有将叛军一网打尽呢!” 苏染汐眸光一闪,冷笑摇头。 这帮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哪怕刘勤暂时倒台,他们也要拼尽全力拉夏凛枭下水。 夏武帝看了萧楚一眼,眉眼间露出一抹疲倦之色:“小汐,战起时,你为何与枭儿流落荒村?” 苏染汐皱了皱眉。 这老皇帝! 父子间脸面不过去,怕萧楚给他难看,就把这种烫手山芋扔给她? 她什么时候成专业背锅的了? 那怕是找错人了。 “父皇,我是因为不满王爷三心二意才离家出走的。”苏染汐理直气壮地把锅甩回去,“至于王爷为什么跟过来,我就不得而知了,您还是自己问王爷吧。” 夏武帝:“……” 这丫头,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枭儿,刚刚是孤一时气恼,冤枉你了。” 夏武帝再不情愿,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萧楚服了软,“你放心,那个朱副将,待尘埃落定之后,孤一定将他五马分尸!相关人等,一个都不放过!” “这次,你查抄山匪挖出了这么惊心动魄的秘密,父皇一定重重有赏。” “不过,孤一向赏罚分明,你为了儿女私情,私自离城,导致岭安城在被叛军围攻时群龙无首,实在太不像话了。” 他憋屈了一个晚上,总被夏凛枭这个不孝子打个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把柄,哪怕有些不要脸,他也要打着礼法的名号,好好治他一治。 否则,怎么能出今晚这口恶气? 夏凛枭真以为翅膀硬了,自己就奈何不了他了? 第242章 加班可以,没有加班费不行 闻言,夏谨言暗中勾了勾唇,心下讽刺一笑。 还是母妃最懂父皇的心思。 今晚父皇本来是要封赏他为太子的。 夏凛枭欲擒故纵玩了这么大一出戏——明知道山匪横行的秘密却不提前禀报,摆明了要当堂打皇帝的脸…… 父皇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自然要找机会出这一口气的。 就在一帮人等着落井下石的时候,萧楚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父皇,我跟王妃之间有没有儿女私情,您不清楚吗?” 夏武帝皱眉:“你……” “我出城,是因为发现了那帮山匪的不对劲,特意秘密南行,跟离家出走的苏染汐碰上,不过是个巧合。”萧楚淡淡道,“怎么,这么大的事,国师回京之后竟然没告诉父皇吗?” 顿了顿,他似乎笑得有些讽刺,“难怪!今晚朱副将那帮宵小随口一污蔑,父皇诸位大臣就深信不疑。” 这讽刺的笑容跟耳刮子一样,啪啪往皇帝和先前唱衰的朝臣们脸上抽。 夏武帝脸色一冷:“国师,怎么回事?” 隐身已久的陌离不紧不慢地从桌前站起身,上前行礼,诧异道:“陛下,微臣刚一回京,便上书奏折,细述南行见闻,其中就有途中碰见王爷暗中带人追查山匪秘密的事。” “因着急取药为陛下炼丹,微臣递上奏折之后就未曾进宫,不想陛下竟然还未看那封折子……” 夏谨言面色微变,惊讶地看了眼陌离。 先前秘密求见时,他百般打探,陌离始终缄口不言。 他今日突然站出来,到底是秉持正义,还是为了帮夏凛枭? 想到后一种可能性,他顿时心下一沉,脸色铁青一片。 夏武帝:“……” 这都什么事儿? 陌离的折子委实有些啰嗦。 此人忠心又有能力,就是谨慎地过了头,每每出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去了几个山头采了什么药,他都要详细上书。 自己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一字一句地看完那些废话? 皇帝铁青着脸,突然狠狠踹了一脚身后的大太监:“糊涂东西,国师的折子,你为什么不提醒孤看完?” 大太监有苦难言,只能苦兮兮跪下认罪。 “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撵出宫去!”夏武帝找不到在夏凛枭身上出气的由头,只能把这一口恶气撒在老太监身上。 若不是看在老太监伺候多年的份儿上,怕是不止五十板子这么简单了。 一片哭喊声之后,该罚得罚,该打的打。 大殿之上,终于安静下来。 尘埃落定,夏武帝再不情愿,也要做做样子,好好封赏夏凛枭这个儿子,也算安抚和赔罪。 “枭儿,这次的事,你实在功不可没。说说吧,想要什么,父皇一定给你办到,就算找遍天下神医……” 他还没说完,萧楚突然抬头:“想要什么都可以?” “……自然。”夏武帝嘴角抽了抽,总觉得他又要发癫。 萧楚沉默片刻,突然摇着轮椅到苏染汐面前,扬声问:“你我成亲,本就是情势所迫,也没什么感情。苏染汐,你想不想跟我夏凛枭和离?” 众人:“!!” 疯了疯了。 王爷真的疯了。 这婚事可是陛下御赐的。 王妃先先后后还给他鞍前马后的帮忙…… 现在他清白一身,又得了封赏,竟然当场卸磨杀驴? 大庭广众下要求和离,这不是当众给皇帝和苏染汐难堪吗? 这话一出,夏谨言和苏淮宁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苏淮宁心下暗喜和嘲讽,对夏凛枭的那些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三皇子摊上谋逆案,就算最后洗白,也会元气大伤,太子之位,短期内怕是没指望了。 反倒是夏凛枭,如果她能想法子治好他的腿,这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她还能借机挽回夏凛枭的心,将来一样能当皇后。 而夏谨言则无暇理会这个女人的心思,只是试探地打量着萧楚和苏染汐,心里疑惑不解。 这两个人到底是一伙的,还是苏染汐真的被利用了而已? 苏染汐没想到他这么虎,莫名有点生气,“你认真的?” “你不愿意?”萧楚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苏染汐眸光一闪。 他是在提醒自己未央殿的密室。 一旦夏凛枭醒来,说不定还是一门心思想弄死自己。 如果现在能解除婚约,她就能轻松离开了。 可是…… 真的这么简单吗? 苏染汐垂眸,对上萧楚不满的双眼,叹道:“你确定我们有这个村?” 话音刚落,夏武帝果然冷冷开口:“枭儿,不要胡闹了!孤看你是昏了头,要是没有小汐帮忙,你能这么快平息岭北叛乱?” “小汐身为人妻,无过还有功,你若无缘无故和离休妻,这要天下人怎么看待?” 他冷声怒道:“别再提这种荒唐要求了!小汐从没有对不起你,你也要给我收起花花心思,好生待她。” 萧楚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表现出一副不满的样子,但却没有争辩反抗,只是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在外人看来——王爷这是多不喜欢王妃,才会嫌弃得这么彻底? 夏谨言斜睨一眼孤立无援的苏染汐,心下大喊痛快,犹豫过后,仍然放不下拉拢的心思。 如果苏染汐和夏凛枭不是一伙的,这么好的棋子,就这么反目成仇就太可惜了。 那个土匪的事,她到底是不是故意隐瞒的? 找个机会,再好好试探她一番! 短暂的小插曲之后,该赏的还是要赏。 只是今晚闹得这么大,夏武帝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封官进爵,只是给了些金银财宝,加大封地范围。 末了,他淡淡看一眼夏谨言,突然说:“谨言要禁足,接待南部使团的事,就交给枭儿……” 夏武帝顿了顿,目光落在苏染汐身上,又补充了一句,“交给枭儿和苏侍郎一同来办。” 苏染汐:“??” 刚忙完中秋夜宴,又来个接待使团? 她是驴吗? 加班可以,没有加班费不行! 第243章 你怀孕了? 仿佛听见苏染汐内心的腹诽,夏武帝不轻不重道,“不管是岭北还是中秋宴,小汐的功劳是最大的,待到使团离开后,一并封赏。” 说完,他捏了捏眉心疲倦道,“折腾了大半夜,孤也累了。剩下的典庆,就交给枭儿和礼部一同主持,孤先回去休息了。” 刘贵妃连忙起身扶着皇帝:“陛下,臣妾送您回去。” 夏武帝点点头,扭头看了可怜兮兮的夏谨言一眼:“中秋夜宴有你帮忙,小汐才能办得这么好,你留下来参加完夜宴,再回雨泽殿禁足吧。” 夏谨言下意识看了刘贵妃一眼,见她点头,这才谢恩。 心里却不解更不满。 这种时候,夏凛枭摆明了风头无两。 让他一个功败垂成的人留下来,岂不是要被人看笑话? 帝妃离开之后,宫宴还在继续。 只是气氛比之前轻松自由了许多。 众人开始三两成群,窃窃私语,无不是议论刚刚的八卦。 姑娘们讨论得最多的还是苏染汐当众‘被和离’的笑话! 苏染汐看得无聊,更莫名不想和萧楚说话,也不想成为这些千金贵女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大殿,走出去透透气。 没多久,忽然听到一阵悦耳动听的箫声。 寻声而去,迎面撞上了神出鬼没的陌离。 他一袭白衣,一张面具,独坐楼顶,对月奏箫,看起来十分仙气飘飘。 这人神神道道的,苏染汐莫名有些不想接近,转身就要离开。 “你怕我?”身影一闪,陌离突然出现在苏染汐面前,眉眼深邃,“扪心自问,我似乎没得罪过你。” “国师高高在上,万人敬仰,我只是敬而远之罢了。”苏染汐想到两人初见的尴尬场面,心说:那叫没得罪? 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泡着药浴,你一个大男人眼巴巴跑跟前坐着…… 散心吗? 碍于萧楚用过这人的马甲,她又摸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友是敌,只能话不多说,转身就走。 “王妃,我有一个疑问——”陌离突然闪身,拦住苏染汐的去路,“今夜的王爷,就是那日的王爷,对么?”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 那一日…… 不就是萧楚从岭安城追来,正好当着陌离的面将她带走的那一次吗? 这家伙,怀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当面开大? “王爷就是王爷,国师的话我实在听不懂。”苏染汐淡淡道,“况且,方才大殿之上,你不是也听到了?王爷跟我没那么熟,他心心念念要跟我和离,国师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是万万不可能的。” 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暗色,陌离勾了勾唇,挽起长萧,转身离开,淡淡丢下一句,“今夜三皇子和刘家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王爷不当众提出和离,接下来,他们头一个要针对人的怕就是王妃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苏染汐愣了一下。 萧楚突然发癫,就是为了不让她被刘贵妃和三皇子针对? 转念一想,确实说得通。 只不过,以萧楚的心思,和离之请未必就没有三五分真实性! 当初在岭安城,她拒绝跟他一起离开,他不也是翻脸无情、转身就走吗? 排斥夏凛枭的心思,他一向是认真的。 苏染汐叹了一声,看时辰差不多了,刚想回去,有宫人匆匆找过来,看见她还松了一口气:“王妃,可找到您了。” 小宫女气喘吁吁道:“王爷在水心亭,请您过去一趟。” “水心亭?”苏染汐打量她一眼,“王爷不该在大殿里主持宫宴吗?跑到水心亭干什么?看月亮?” 小宫女摇摇头,一脸无辜道:“奴婢不知,王爷似乎准备了礼物,兴许是方才大殿之上……” 她欲言又止,劝道:“王妃,您还是赶紧过去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知道了。”苏染汐平静地看了一眼月色,不动声色地拍拍她的肩膀,“这宫里我也不熟,你前方带路吧。” “是,您跟奴婢来。”小宫女低下头,暗中微微勾唇,语气恭谨道,“王妃小心脚下,这条路有些暗……水心亭风景很好的,是个赏月的好去处。”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动声色地记下路线,走了好一段蜿蜒曲折的路,才隐约看到一个屹立于湖水中心的亭子。 头顶圆月,脚踏青湖。 风景确实很美,但亭子里空无一人。 “王爷呢?”苏染汐扭头一问,身后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小宫女神出鬼没,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果然,这是有备而来。 苏染汐警惕地打量一眼四周陌生的风景,转身就要往回走,突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呼救声。 越听越有些耳熟。 苏染汐脚步一顿,听着凄惨不作假的绝望呼救声,还是转身往湖边冲了过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在湖水里扑腾,起伏,呼救…… “救命!唔……救救我。” 怎么是她? 苏染汐皱了皱眉,看英侧妃不像是演的,眼见人就要沉下去了,呼救声也越来越小,她没再犹豫,纵身跳下水救人。 英侧妃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完全凭本能紧紧抓着苏染汐的胳膊不放,人到岸上已经昏过去了。 “醒醒!”苏染汐皱了皱眉,连忙俯身给她做人工呼吸,又是心肺复苏,好一通折腾,才让她把水吐出来。 英侧妃趴在一旁拼命咳嗽,脸色惨白地喊疼:“快!叫太医,我肚子疼……肚子好痛。” 她压根没认出来这人是谁,本能地抓着来人的手疯狂命令,声音还有些可怕的癫狂。 苏染汐本来有些不悦,只当她骄纵跋扈无可救药,转身要走,余光一瞥,脚步顿时僵住了。 英侧妃下半身的裙子都被染了深色,浓烈的血腥气渐渐蔓延开来。 她面色一惊,连忙扶起英侧妃搭脉:“你怀孕了?” “孩子,救救孩子!”英侧妃睁开眼睛,好半晌才看清苏染汐的脸颊,神色陡然一僵,拼尽全力推开她:“你干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孩子呢?” 苏染汐一个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屁股摔得生疼。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刚刚救——”她还没说完。 英侧妃突然疯狂大声喊救命,一边捂着肚子爬起来要跑。 第244章 苏淮宁,我给你脸了? 她不要命了? 苏染汐看着她双腿间不断往下流的血迹,连忙要追。 这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英儿,你怎么了?”苏淮宁带着一帮贵女跑过来,抱着英侧妃一脸的大惊失色,“你流了好多血,怎么会这样?快!去叫太医来啊,多叫几个。” 宫人们连忙去摇人。 有贵女看着她血流不止,捂着嘴惊呼:“英侧妃该不会有身孕了吧?天呐,这么多血,孩子估计……” “住嘴!我的孩子不会有事的。”英侧妃疯了一般挣扎起来,吓得贵女们连连后退。 只有苏淮宁一直抱着她姐妹情深的样子:“别激动,孩子不会有事的,英儿你不要激动。” 她瞥了苏染汐一眼,心疼地看着英侧妃,“英儿,怎么回事?你又不会水,怎么一个人跑到湖边来,还落水了?” “不是落水!我是被人从身后推下去的!”英侧妃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怨恨,“有人想要害我。” 不约而同地,所有人都看向了苏染汐。 今晚的宫宴,王妃和英侧妃一开始就不对付,从门外吵到了大殿之上,最后英侧妃还被赶出了宫宴。 论仇怨,这两人的梁子确实结得深。 “汐妹妹,该不是你……” 苏淮宁震惊地看着苏染汐,“你医术这么高,怎么会看不出英儿怀孕了?再大的恩怨,孩子也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对英儿下得去手?” 苏染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淮宁,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样冤枉本王妃,知道下场会怎么样吗?” “你!”苏淮宁委屈地抿了抿唇,低头暗示性地看着英侧妃,“英儿,我们好端端地赏着月,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到湖心亭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这里地处幽僻,一般没什么人过来,难不成你和汐妹妹约好了在这里说说话的吗?那你可有看到是谁推你入水的?” “我……”英侧妃猛地一个激灵,突然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盯着苏染汐,“一定是你!是你对我怀恨在心,故意从背后推我下水的。” 苏染汐冷冷反驳,“既然是背后推人,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那个人是我?” “不是你还能有谁?大晚上的,你今晚这么春风得意,不在宫宴上待着,一个人鬼鬼祟祟跑来这里干什么?”英侧妃厉声嘶吼道,“我不会水,被推下去之后整个人是懵了,可是清醒之后,我就看到你的身影……” “刘英,说你没有脑子你还真不带脑子说话的啊?”苏染汐冷冷避开她癫狂的身影,“我若是害你,吃饱了撑的还要下水救你?” 她的目光掠过苏淮宁,讽刺道,“英侧妃,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害了人还要留在原地,等着你的好姐妹带人来抓个现场吗?” 这话里话外的暗示,足够明显了。 奈何英侧妃脑子实在不够用,被人当枪使了,还一个劲地跟苏染汐拼命,尤其是太医过来,宣布她流产之后—— “苏染汐,我杀了你!我要你给我的孩子偿命!”英侧妃疯了一样扑过来,双腿却绵软无力,狼狈地摔倒在苏染汐脚下。 不少人义愤填膺道:“苏染汐,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英侧妃孩子都没了,你还推她!” 苏染汐无语:“……” 这帮人都瞎得这么彻底吗? 这时,夏谨言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看到一地血色,他面露痛楚,连忙一把抱住癫狂的英侧妃:“英儿,别冲动。” “夏谨言,我们的孩子没了!”英侧妃躺在他怀里,万念俱灰,“都是那个狐狸精害死的!你要是不给我们的孩子报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夏谨言抬起头,看着月色之下的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冷色:“王妃,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这时,云妃也带着宫人过来。 刘贵妃陪着皇帝离开,后宫之事,暂时由云妃来做主。 听到英侧妃的哀怨控诉,身为人母的云妃也心有不忍,不由对苏染汐心生怨怒,“王妃,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闹出人命来了?” 众人异口同声,无不要找苏染汐算账。 苏淮宁暗暗扯了扯唇,连忙站起身解释道:“云妃娘娘,三殿下,我相信汐妹妹不是诚心的,也许都是一场误会。英儿的孩子没了,我们都很痛心,可是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汐妹妹推了英儿……” “苏淮宁,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帮这个贱人说话!” 英侧妃突然凶狠地朝着她撕扯过来,咬牙切齿地哭道:“苏染汐深夜尾随我来这里,身为王妃出来连个丫鬟都不带,一个人夜行,根本就是有预谋地想害我!” “你们相府教出这种杀人凶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要是敢护着她,那就是与我为敌。” “英儿!”苏淮宁咬了咬唇,痛心疾首地红了眼睛,“如果真是汐妹妹做的,朝廷自有律法制裁,我跟你保证,相府绝不会偏袒徇私的。” 众人一听,对苏淮宁的观感越来越好。 不愧是第一才女,心性品德都是上乘。 相较之下,苏染汐这个庶女实在是太恶毒了。 “苏淮宁,我给你脸了?”苏染汐上前一步,俯身鄙夷地看着苏淮宁,“我说了——没有证据,别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我,不是我……”苏淮宁委屈又可怜,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汐妹妹,我也是想护你周全的。”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你——” “够了!”夏谨言突然站起身,冷冷走到苏染汐面前,气势阴沉,“如果你敢害我的孩子,不管是相府千金还是战王妃,我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苏染汐,如果你是清白的,那你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为什么这么巧害撞上了英儿落水?” 他眼底闪烁的恨意和怒气,绝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英侧妃的孩子,更多的怕是在生气苏染汐之前撒谎骗他的事。 不过是借机发挥罢了。 “有个宫女骗我说王爷在湖心亭等着,我便来了,到这里就听到英侧妃的呼救声,”苏染汐冷冷抬眸,“如果不是我救她,现在她已经一尸两命了。” 第245章 谁让苏染汐选错了人 “你就是贼喊捉贼!” 英侧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强撑着身子靠在夏谨言怀里,恨不得用眼神撕碎了苏染汐,“我压根就没有看到什么宫女,有本事你把人找出来作证!你该不会说那个宫女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吧?” 苏染汐:“……她带我过来之后,确实不见了。” “苏染汐!你别再狡辩了!这么苍白的谎言,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情绪紧绷到极致,英侧妃趴在夏谨言怀里崩溃大哭,“殿下!我们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我盼了这么久,为了怀上孩子,什么苦的酸的难吃的药全部都吃了,一碗一碗的药才换来一个孩子。” “我听说在湖心亭中将怀孕的好事告诉夫君,孩子就会受月神保护,健健康康。我过来这里等你,可是你还没等到孩子的消息,他就被贱人害死了!” 她向来嚣张跋扈爱出风头,脾性倔强英烈是出了名的,如今突然哭得这么伤心绝望,多了一抹强烈的反差,声音嘶哑得让人无不闻之伤心。 众人愈发同情她的悲惨遭遇,看苏染汐的眼神就更加不对劲了。 “同为女子,她的心怎么会这么狠?” “英侧妃之前跟她也就是口舌之争,犯不着下死手吧?” “退一万步说,大人的矛盾为什么要撒在孩子身上!三皇子成婚好几年,这还是头一个孩子呢!” “要我说,他们两口子就是来克三皇子的吧?两人站一块,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嘁,你也就是在背后悄悄酸几句,王爷真要来了,你敢当面说这种鬼话吗?” “怕什么?王爷刚刚都当众要求和离了,苏染汐不过是个庶女,王爷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怎么会帮她?” 众人议论纷纷。 这些话落在夏谨言耳朵里,愈发变了味道——夏凛枭!苏染汐! 一个害了他的母族,一个害死他的孩子! 他攥紧了拳头,将精神崩溃的英侧妃交给宫女带回去照顾,大步凛然地走向苏染汐,眼神充满了杀气:“既然你找不到证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夏谨言,你最好冷静一点。” 苏染汐面色一冷:“真正害死你孩子的人,大概率就在现场,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你当真看不出来?” 夏谨言狠狠皱眉,眼神依旧阴冷。 这时,苏淮宁连忙走过来劝说道:“三殿下,我相信汐妹妹真是被陷害的,要不还是在宫内搜查汐妹妹说的那个宫女吧?” 她扭头看向苏染汐,言辞恳切道:“汐妹妹,你可还记得那个宫女长什么样?” “小路暗,记不太清了。”苏染汐冷笑着看她一眼,“大概是幕后主谋也料到如今的境况,提前预谋好了的。” 苏淮宁心下得意,面上愈发担忧:“这可怎么办?今晚又没有别人能证明你的清白,出事现场只有你一个人……” “宁小姐说得没错,现场只有苏染汐一个人,谁能证明那个宫女的存在?”夏谨言回过神来,厉声道,“就算我把所有宫女都找过来,谁知道你会不会随便指认一个人当垫背的?” 他冷冷看着苏染汐,扭头向云妃请了一礼:“娘娘,我和英儿好不容易才盼来一个孩子,竟然被奸人害死,请娘娘按照宫规,将嫌犯苏染汐打入地牢收押。” 云妃犹豫片刻:“三皇子,苏染汐毕竟是战王妃,陛下御封的工部侍郎,如今证据未明……” “英儿亲眼所见,还需要什么证据?” 夏谨言冷冷一甩袖子,黑着脸死死盯着苏染汐:“我一定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就算大哥亲自出面说情,我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俯身看着波澜不惊的苏染汐,一字一句地摆明了立场:“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这件事,我一定会禀明父皇,严惩杀人凶手。”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心里了然——这家伙的眼神,摆明了借题发挥泄私愤,看样子今晚不出了这一口恶气,他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苏淮宁隐身在阴影之中,看着两人怒火中烧的身影,唇角勾到了耳后根,心里得意至极。 苏染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时,云妃派出去探听消息宫女悄悄走过来,低声道:“娘娘,奴婢按您的吩咐去汇报了消息——王爷还在大殿之上,听说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不过来看看?”云妃惊讶。 难道夏凛枭大殿之上提出和离,竟然是真心的? 既然这夫妻俩不合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苏染汐之前还帮着夏凛枭呢? 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王爷没有要来帮忙解围的意思。”宫女望着包围圈中孤立无援的苏染汐,叹了一声,“王爷对王妃也太狠心无情了。如果他今晚不出手,以三皇子的态度,王妃怕是要下大狱吃苦头了。” 云妃拧了拧眉,沉思良久:“宫规摆在这里不是好看的,既然王爷不想管王妃,我们也不好得罪了贵妃和三皇子。” 她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忧思,片刻后才看着苏染汐,微微叹了一声:“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云妃打定主意,并没有着急叫侍卫,而是亲自走到苏染汐面前,拉开了怒气腾腾的夏谨言:“三皇子,请息怒。” 她看向苏染汐,眼里没有敌意,仿佛只是个公正的裁判,面无表情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王妃是如今唯一的嫌疑人,那就怪不得本宫了。” “王妃身份非同一般,本宫就不叫人押送,省得失了王府和皇室的面子。你自己跟着侍卫去地牢吧,这件事,陛下查明之后,自有定夺。” “苏染汐,你必须给我的孩子偿命,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夏谨言冷冷看着苏染汐——今晚一桩桩的大事接连失利,如今他看着这张美丽动人的脸,越看越生气。 不属于他的美好,统统不值一提。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吧! 尘埃落定,再无转机。 侍卫们从容上前,并没有着急动手,但气势相当不客气:“王妃,请吧!不要让我等为难。” 苏染汐瞥了眼杀气凛然的侍卫们,“慢着!” “别再挣扎了,乖乖去牢里反省吧。”夏谨言冷笑一声,眼角眉梢噙着浓浓的讽刺:“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认不清现实,指望着有人能来救你吗?” 这话是赤裸裸的嘲讽,笑话她一心为夏凛枭,但关键时刻,夏凛枭却对她弃之不顾。 苏染汐垂眸,一脸黯然的样子,仿佛真的被夫君的冷漠伤到了,久久抬不起头来。 看在夏谨言眼里,总算痛快了几分——活该!谁让她选错了人? 第246章 搅屎棍苏淮宁 云妃微微摇头,淡声道:“来人,把王妃带走。” “慢着!”苏染汐突然摊开掌心,晃了晃一只半透明的琉璃瓶. 里头有一只蠢蠢欲动的小虫子,扑棱着翅膀想要飞向更广阔的天地,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她该不是想下毒吧? 苏染汐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夏谨言身上:“谁说我没有证人?” 众人不得其法,一脸好奇。 夏谨言皱眉,“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刚刚,那宫女鬼鬼祟祟的样子实在太明显了,我想装瞎子都不行。”苏染汐打开瓶口,将小虫子放出来,“所以,来的路上,我悄悄在她身上洒下了无色无味的特殊珠粉。” “人类的鼻子闻不到,但这只飞虫可以穿越茫茫人海,轻而易举地找到那个藏起来的宫女!”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苏淮宁身边,脚步一顿,“等抓到了那个宫女,拷问一番,相信指使她的幕后黑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苏淮宁面色微白,手脚登时冰凉一片。 怎么可能? 她要是早就发现不对劲了,为什么还要踏入陷阱救刘英? 这时,夏谨言敏锐地察觉出一抹异样,目光落在看似平静的苏淮宁身上,突然变了变。 难道…… “汐妹妹真是聪明绝顶,看来,很快就能还你一个清白了。”苏淮宁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后的丫鬟,转而亲昵地拉着苏染汐,“走吧,那虫子都飞远了。我们一起去抓凶手,我也想要为英儿报仇雪恨!” 夏谨言眸光闪了闪,率先带着人跟着虫子走,余光扫了眼并肩而行的姐妹俩,若有所思道:“苏染汐,你最好真的能自证清白。” 苏染汐眉眼冷淡,压根都懒得看他一眼,心里却琢磨着苏淮宁又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冷静? 还是她一开始误会了——苏淮宁不是这一次的幕后黑手? 难道苏淮宁只是在当个搅屎棍,这次的幕后策划另有其人吗? 得罪的人太多,苏染汐目光绕了一圈,甚至连英侧妃自导自演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通,愣是没有什么头绪。 眼下,只有找到那个宫女能,才能找到真相了。 她突然扭头看了眼苏淮宁,冷不丁道:“你的丫鬟呢?” “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暂时回不去大殿,派丫头跟爹爹说一声,省得他担心。”苏淮宁眼睛都不眨一下,处变不惊道,“汐妹妹放心,就算今晚你真的被下了大牢,我跟爹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苏染汐眯了眯眼睛,犀利的眸光一直盯着苏淮宁,低声警告道,“苏淮宁,这件事最好跟你没有关系。否则,我要你好看!” “汐妹妹这么误会我,真是让姐姐好生伤心啊。” 苏淮宁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前面的夏谨言,委委屈屈地咬了咬唇:“如今妹妹是满朝文武眼中的红人,真想要拿我怎么样,我只能认命,只求你不要连累相府。” 夏谨言脚步没有停下,眼底却涌出一抹异样的神色,光影变幻,一时让人看不出深浅来。 苏染汐根本不在乎夏谨言怎么想,随便苏淮宁怎么做戏都无所谓,只加快了脚步想找到那宫女。 她担心——那宫女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飞虫停停走走,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又飞回了苏染汐遇见陌离的地方,一抹身着宫装的身影昏倒在角落里。 “就是她!”苏染汐快步冲过来,脸色凝重。 “该不会真的死了吧?”云妃带着人快步走过来,见状皱了皱眉,“这么巧?我们刚跟着飞虫找过来,宫女就死了?” 有人冷嘲热讽道:“这还不明显吗?娘娘,有人老早就计划好了,找人背锅的吧!” “可怜了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宫女也是人啊,有些人怎么这么心狠,到处祸害人性命!” 苏淮宁暗中勾了勾唇,连忙看向大家解释道:“诸位不要误会,人不可能是汐妹妹杀的,她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啊。” 别人是暗讽,她直接把苏染汐拉到了明路! “……”苏染汐幽幽瞥了她一眼——如果这件事不是苏淮宁谋划的,她这个搅屎棍当的未免太敬业了点! 这话一出来,苏染汐仿佛真的成了众矢之的,再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苏染汐,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夏谨言穿过人群,俯视着那名面色惨白的宫女。 身上没有血痕和伤痕,要么是窒息而死,要么是中了毒,才会死得这么悄无声息。 “现在,你唯一的证人死了!没有人能证明这个宫女曾经给你带路去水心亭,你孤身一人出现在水心亭却是事实。” “别再胡搅蛮缠了!”夏谨言冷冷睨了苏染汐一眼,扭头看向云妃,“娘娘,母妃在侍奉父皇不得空,还请您主持公道。” 他咬了咬牙,像是气的狠了,语气充满了杀气和愤怒:“此事,我稍后会亲自向父皇禀报,一定要严惩苏染汐这个凶手!” 云妃叹了一口气:“本宫明白,三皇子痛失爱子,还请节哀,不要伤了身体。你和英儿还年轻,早晚还会有孩子的。” 目光落在苏染汐身上,她微微摇头,“来人!” “嗯——”这时,那宫女突然在苏染汐怀里苏醒,捂着眼睛懵懵懂懂,半晌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吓得摔倒在地,下意识磕头呼救:“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震惊。 诈尸了? 苏染汐淡淡收起银针:“只不过是吓晕了而已,谁说她死了?” 姑娘们完全听不进去,被骤然爬起来的宫女吓得惊声尖叫,侍卫们立刻涌上来保护贵人,现场乱成一团。 只有夏谨言一动未动,攥紧拳头冲向那宫女:“谁要杀你?” “三殿下……殿下!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那宫女抬起头,颤颤巍巍地看向他身后,突然抖着身子低下头,像是见了鬼一般可怕,一个劲大喊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方才,是不是你带王妃去了水心亭?”夏谨言站起身,冷声质问,“实话实说,否则本殿下饶不了你。” 那宫女拼命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今晚从未去过水心亭,也没有见过王妃。” 第247章 一剑穿喉 苏染汐走过来,弯腰抬起那宫女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我能救你一次,救不了你第二次。那个人已经要杀你灭口了,你还要替人家背锅?” “奴婢——”宫女咬了咬牙,眼泪在眼眶里哗啦啦打转儿,显然吓得不轻,一直犹豫不决。 这时,苏淮宁突然走过来,柔声道:“你别害怕,这里有云妃娘娘和三皇子在,只要你实话实说,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你和你的家人!” 宫女陡然哆嗦了一下,浑身僵硬:“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啊,奴婢真的没有见过王妃。”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一把推开苏淮宁:“你离她远一点,苏淮宁,你这是做贼心虚了?” “汐妹妹!”苏淮宁尖叫一声,花容失色地摔出去。 夏谨言下意识伸手接下人,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小心些,宁小姐。”众目睽睽之下,他淡淡松开苏淮宁,进退得宜道:“苏染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离她远一些。” “谢殿下。”苏淮宁咬了咬唇,面带羞色。 众人看在眼底,神色各异。 如果今晚三皇子真如传言中那般顺利入主东宫,怕是苏淮宁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 这两人看着就不清白的样子。 苏淮宁不是喜欢王爷吗? 各人各有心思,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怎么处理苏染汐的事。 “王妃,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云妃十分头疼——苏染汐太难出幺蛾子了,想把她打入地牢,简直比登台还难。 苏染汐面不改色道:“娘娘明鉴,我可以去牢里待着,但这名宫女一定要派人保护好,否则,她怕是哪天就没命了。” “你闹够了没有?” 夏谨言冷冷看向处变不惊的苏染汐,“你口口声声说这宫女差点被幕后黑手灭口……我们赶来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真有什么幕后黑手,她应该已经死了!真正想要弄死她的人,是你吧?” 苏染汐:“……” 真不知道他是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还是本来就不聪明。 她要是想杀这宫女,刚刚还把人救醒干什么? “国师大人,你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苏染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目光越过夏谨言,看向大殿房顶的白衣男子,“若非国师大人出手相救,刚刚这个宫女怕是死定了吧?” 那宫女闻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低头紧紧贴在地面,吓得快要把整个人都埋进地里。 众人顺着苏染汐的视线看过去,连忙恭敬地行礼。 陌离怎么会在这里? 这么巧,他刚好就和苏染汐的事扯上了关系? 夏谨言皱了皱眉,迎上前去:“国师,苏染汐所言当真?” “好热闹!”陌离飞身而下,一萧傍身,如仙如尘,“本以为此处幽静,我才独来赏月,不想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跟着一起来了。” 他淡淡走到夏谨言面前,目光落在那瑟瑟发抖的宫女身上:“先前杀你之人,武功高强,身法诡异。杀手虽然跑了,你也被人下了毒……” 那宫女抖得越来越厉害,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踏入鬼门关的身影。 “我只能救下你,却救不醒你。”陌离瞥了苏染汐一眼,“真正救醒你的人,是王妃!” 众人震惊又恍然。 “真的有人要杀那宫女?看来她身上真有猫腻。” “死到临头她还死咬着秘密不说,这幕后黑手到底多大能耐啊?” “连战王妃都敢算计的人,你说能耐多大?今晚要不是国师刚好救了人,苏染汐就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我们真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刚刚都以为苏染汐是凶手,就连三皇子和英侧妃自己都上了当。” “国师可是高人,没有必要帮着苏染汐撒谎……看来,这幕后之人本事真够大的。” 陌离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须臾。 那宫女哆嗦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苏染汐:“王妃救了奴婢?你为何要救我……” 明明是自己害了她! 即便她醒了,也不会为苏染汐作证! 苏染汐既然早知道国师在这里,那就有了第二人证,完全可以对自己见死不救的。 “我是大夫,救人是天职。”苏染汐眉眼浅淡,“就算你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该给你治罪的人也不是我。人命,不是儿戏!” 众人看她的眼神多了一抹异样。 万万没想到啊。 不是说王妃擅长用毒害人的吗? 她竟然还有这样医者仁心的一面……这番话,越听越有道理。 苏淮宁看着众人目露赞赏的样子,不由心下懊恼讽刺——真是一帮蠢货!墙头草! 苏染汐不过三言两语的空话,就让她们倒戈转变风向了? 还有陌离! 他为什么要帮着苏染汐? 真的只是意外吗? 这时,那宫女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绷不住,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仿佛整个人都崩溃了。 愧疚、忏悔、绝望、后悔、不甘、怨怼……太多太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哭得更加酣畅淋漓,惊天动地。 夏谨言眸底闪过一抹不耐之色,突然拔剑架在宫女脖子上:“哭什么!到底是谁指使你引王妃去水心亭的?谁害死了我的孩子!” “招出幕后主使,本殿下留你一个全尸,放过你的家人。否则——”他眼底杀气汹涌,握剑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恨不得一剑刺穿这宫女的喉咙,才能抵消心头之恨。 “家人……”那宫女欲言又止,“指使奴婢的人是……” 余光一扫,她突然看到暗处一闪而过的光影,猛地神色大变,瞬间改口:“殿下,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本来只是个卑贱的浣衣宫女,因为一次无意弄坏了英侧妃的衣裳被罚,故而怀恨在心……” 苏淮宁眸光一闪,震惊上前:“你说什么?是你推英儿下水的?你好糊涂啊。” “你给我闭嘴!”苏染汐一把将人拽开,反手攥住夏谨言的手腕,逼他挪开剑,“三皇子,你杀了她,救真的差不多幕后主使了。” 夏谨言面色阴沉,神色肃杀。 苏染汐弯腰护着那宫女,郑重道:“你在撒谎!我与你无冤无仇,从未见过,你害英侧妃,为什么要拉上我?” “不管是谁在威胁你,有我在,没人能动你跟你的家人。”她鼓励地握紧宫女的手,“告诉我,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那宫女眸色惊惶,不知道往暗处看了多久,手心里源源不断地传来苏染汐身上温热的力量,无形中给了她些许勇气:“王妃,害你的人是……唔!” 噗! 一把利剑猝不及防地刺入宫女脖子。 一剑!穿喉! 第248章 满门被灭 那宫女无声地张了张唇,眼泪扑簌簌地落,眸底是尘埃落定的悲怆,却唯独没有濒临死亡的惊恐。 仿佛她早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宫外圆月之下翘首以待的爹娘,破砖烂瓦里家人燃起的几盏油灯。 她不想害人,奈何身在深宫,被迫卷入阴暗的漩涡之中。 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她这条贱命,不过是最下等的洗衣女婢,连普通宫女都不如。 宫里人没有谁会在乎她的死活,拿来做无用的必死棋子再好不过。 王妃是第一个…… 第一个拿她这条贱命当回事的人! “对不起。”宫女泪流满面,无声地蠕动着唇,溢出一个没有声音的名字,这是她最后的报答。 苏染汐眸光一颤,下意识抱紧了她:“对不起,我没能护住你。” “奴婢,该死……”宫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握紧苏染汐的手:“求求……保护……家……家人……” 最后一丝声音消失在空气中。 她瞪大眼睛,轰然倒地。 最后的视线里,是夏谨言阴沉愤怒的俊脸。 喷薄的血色溅了苏染汐一脸,她下意识揽住那宫女,浑身冰凉。 异变陡生! 众人吓得惊叫后退。 陌离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看了苏染汐一眼,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人各有命。 想要活着,人必须自救。 这个小宫女早就放弃了自己这条命。 “夏谨言!”苏染汐放下那宫女,猛地站起身揪住夏谨言的衣领:“她明明快要说出真相了!你不是想为孩子报仇吗?” “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她不过是个受制于人的小宫女,罪不至死!” 她气得声音发抖,恨不得一巴掌抽死夏谨言:“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看她一副恨不得杀人的架势,云妃连忙走过来拉着苏染汐,柔声劝道:“王妃,冷静一些。这宫女也不算无辜,三皇子失去了孩子,心里比谁都不痛快,杀一个宫女也无可厚非……” 苏染汐眼神冰冷:“无可厚非?在你们眼里,这条命不值一提对吗?她就算有罪,也不该这么死。” 她冷冷看向夏谨言:“你正要为孩子痛心,为什么不等她说出幕后真凶?” “真凶?”夏谨言眼底闪过一抹森冷的寒意,“她满口谎言,一直不肯说出幕后主使,宁愿自己背锅也不怕……她说出来的真凶能让人信服?” “你——” “王妃,刚刚是谨言冒犯了。”夏谨言冷冷丢下剑,面无表情道,“既然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王妃请自便。至于杀死我孩子的凶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他带着人呼啦啦走了一大片。 云妃看着脸色铁青的苏染汐,欲言又止:“王妃,这宫女先前还要害你,为了她跟三皇子闹翻,不值当的。” “这是一条人命,没有值不值当。”苏染汐心冷如冰,面无表情地抱起那名宫女转身离开。 这里是吃人不眨眼的皇宫,没有地位的人命就是上位者眼中的蝼蚁,是死是活都不重要。 夏谨言当众杀了这个唯一的线索,怕是心里对幕后指使有了自己的猜测,他为了护住那个人,不惜连自己孩子的命也不顾了。 那个人,大概率只有一个…… 苏染汐冷冷眯起眼睛:“苏淮宁!” 从岭安到皇宫,她手上沾了两条人命。 每一条血债,苏淮宁必须要偿还! 总有一天,她会让苏淮宁自食其果。 当事人都撤了,英侧妃流产这件事就此不了了之。 中秋夜宴圆满结束,礼烟盛开在夜空中,一时间连皎洁高挂的月亮都万分逊色。 苏染汐将小宫女安葬,又派青鸽去安顿她的家人。 但是,青鸽去的时候,那家人满门被灭,就连刚出生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留下一条命。 苏染汐眼底一片猩红,再次看到了人命在这些人眼里有多贱——他们自诩贵人,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蝼蚁这么简单。 “谁干的?” “现场很干净。”青鸽沉默片刻,很负责任地说:“王妃,根据现场痕迹推断,这家人死了至少有十二个时辰。” 也就是说,那个小宫女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她和她的家人就注定要一起死。幕后之人压根就没想过留活口。 苏染汐一寸寸捏紧了指尖,拳头攥得咯吱响,猛地起身往外冲。 “王妃,你不要冲动!”青鸽连忙追上来,“不管你怀疑谁,都没有证据。三皇子自己都不追究了,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谁说没有用?”苏染汐脚步一顿,冷冷看着茫茫夜色,“当爹的不在意,当娘的也不在意吗?” 青鸽面色微变,三皇子和刘贵妃如今都禁足在雨泽殿,等到刘尚书案的调查结果。 英侧妃流产神伤,昏迷不醒,已经送到了三皇子府修养,听说刘家已经派人过去照顾了。 “你想去三皇子府?” 她摇摇头,神色凝重道:“绝对不行。中秋夜宴,刘家吃了这么大的亏,三皇字府一定戒备森严,头一个防备的就是咱们王府。王妃,你不会武功,这时候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苏染汐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外走:“你不必跟上来,我自有法子。” “王妃,难不成你还想把三皇子府的人都迷晕吗?这不是白白给人话柄?”青鸽看她一意孤行,连忙追上去,好声好气地劝道:“再说,就算你能见到英侧妃,也不可能说服她相信你说的话。证人都死了!刘家人只会觉得你是在挑拨离间搞事情,只怕更要针对你了。” “谁说没有证人?”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暗色,“当事人就是最大的证据!” 说完,她冷冷命令青鸽留在府中,独自从后面低调离开王府,每一步都走出了杀气腾腾的架势。 须臾,苏染汐脚步一顿,看着前面一袭白衣白色面具的男人,微微皱眉:“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来人微微勾唇,看了一眼天色,“走吧!看时辰,那边该有所行动了。” 第249章 一点心动,稍纵即逝 “萧楚!” 苏染汐看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连忙小跑着追上去,“这里是京城,陌离是低调但不是死了。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冒充他,就不怕他找你麻烦吗?” “你怎么就一眼认出来我不是陌离?”萧楚挑了挑眉,优雅地掸一掸衣摆,“轮椅坐久了太费劲,人长了腿就该拿来走路,我已经忍够久了。趁着夜黑风高,赶紧出来活动活动。”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盒热气腾腾的辣煮小吃、蒜香花生咸味瓜子,还有糖葫芦和新鲜出炉的大包子! “吃吗?都是第一锅的好东西,一般人买都买不到的。” 苏染汐满腔愤怒不知不觉就被他的无厘头举动给冲击得七七八八,一时惊讶得无话可说:“你从宫里出来就不见了人影,就是去捯饬这些东西了?天还没亮,谁会卖你这么多吃的?” “这你就不懂行了吧?”萧楚塞给她一根糖葫芦和一个大包子,自己的嘴也没落下,一口一个糖人咬得咯嘣脆,“京都地广人众,早市极为热闹,吃食更是层出不穷。” “正常人还在酣睡的时候,这帮小贩就得爬起来蒸包子、煮汤料,串糖葫芦……有生意好的摊贩,估计每天收完摊之后,睡不到两三个时辰就得早早爬起来准备出摊。” 他在苏染汐耳边晃了晃袋子里的瓜子花生,转眼间几个包子已经下了肚,戴着面具也不影响萧楚享受美食: “这些东西都是我每次醒来想吃都总有变故吃不上的时候,这次特意让墨鹤去查了查摊贩的住址和出摊时辰,直接带着银子挨家挨户地敲门,买来的都是最新鲜的吃食。” 这人仿佛还乐此不疲,离开轮椅就像解开了封印,变得格外接地气……如果让陌离本尊看到萧楚披着他的马甲这么造,一定气个半死。 苏染汐脚步顿了顿,抬头看着萧楚。 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清楚真实的表情神态,可是那双眼睛里仿佛装满了星汉灿烂,开心得毫不掩饰。 宛如寻常人家的翩翩少年郎,没有束缚和规矩,没有仇恨和算计,没有权力和斗争……衣食无忧,逍遥自在!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再寻常平淡不过,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这一刻在萧楚的人生中,何尝不是昙花一现的美好? “你这么看着我,这是心动不能自抑了?”萧楚突然转过身,低头对上苏染汐来不及收回的目光,眼神幽深如海,仿佛藏了千言万语,“苏染汐,你要不要跟我私奔呐?” 私奔? 又来! 萧楚到底多大执念? 看来,关于夏凛枭的一切,当真让他厌恶极了! “萧楚,人一旦长大,不可能永远无拘无束、随心所欲。”苏染汐淡淡地收回目光:“从我决定回京那一刻,就没打算这么轻易离开。” 之前不会。 今夜过后,更加不会! 萧楚眼底闪过一抹冷色,手里的吃食瞬间就不香了,语气变得阴冷暗沉:“苏染汐,你留在这里,有没有夏凛枭的缘故?”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仿佛瞬间变了一个人。 明明还是一身白衣,一张面具,只是仙气飘飘不见了,潇洒恣意消失了,眼角眉梢充斥着压抑的冰冷怒意。 仿佛她一个答不对,他立刻就要翻脸无情似的。 苏染汐抿了抿唇,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他这样咄咄逼人,更多是因为夏凛枭,还是因为她? “萧楚。”她突然踮起脚,手指落在男人眉眼之上,眼神染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风情,“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好像对我情根深种一般。你是在吃夏凛枭的醋吗?” 萧楚眸光一闪,下意识僵了僵。 她这话什么意思? 试探? 讽刺? 还是生气了? “怎么,我不能吃醋吗?”萧楚搂着她的腰,低头将人禁锢在怀里,眼神深邃幽暗,让人猜不透深浅,“咱们患难与共多少次了,我为什么不能对你情根深种?” 他低头在苏染汐耳畔幽幽叹了一声,语气分不出真假:“你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有信心?” 那温热的气息跟通了电似的,一股电流直袭她耳畔,引起一股难言的战栗和酥麻感。 因为受伤未愈,萧楚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几分苦涩几分血气,另外还夹杂着一股萦绕不去的混杂食物香气。 这味道,放在别人身上只怕闻不了一点。 萧楚这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多么具有烟火气息的东西,落在他身上,总能沾上几分清冷的仙气。 比如糖葫芦和肉包子,比如——他此刻看似深情款款却让人摸不出深浅的情意。 苏染汐不可否认——他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心跳确实乱了一拍。 那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心动。 可是,她向来理性大于感性。 不过须臾,这点心动就稍纵即逝,摸不到实质。 “萧楚,我相信自己的魅力,但是不相信你的情根深种。”苏染汐如法炮制,扭头在他耳畔幽幽道,“你身上的秘密,比夏凛枭多得多。你看似对我毫无保留,实则是毫无保留地防备着每一个人。”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萧楚攥紧她盈盈不一握的纤腰身,低头直视着她的粉唇,神色蓦然幽暗了几分。 “恰好相反,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苏染汐毫不惧怕地对上他的双眸,红唇微微上挑:“第一次见面,在相府外,你为什么要顶着陌离的身份冒险救我?” “你救过我。”萧楚淡淡道。 “这不是你的作风。一开始,我也被这个借口糊弄过去了,可是越跟你相处,我越是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你有意为之。”苏染汐摇摇头,眼底并没有责怪或者旁的情绪,仿佛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你和夏凛枭一样,根本不知道心悦一人到可以彼此信任彼此交付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跟夏凛枭不一样!”萧楚皱了皱眉,眼底闪过浓浓的戾气和排斥,猛地抬起她的腰身,无限拉近两人的距离。 只要他稍稍一低头,就能封住这张并不讨喜的唇。 第250章 苏染汐,我要杀了你 晨光熹微,不远处隐约有了摊贩打开门的声音,人间的一切开始慢慢苏醒,宛如他眼底明灭不定的光影。 那稍纵即逝的暧昧,眼底一闪而过的滚烫火热,四目相对的无声较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道谁的呼吸率先开始乱了节奏。 “不是说喜欢吗?”苏染汐勾了勾唇,反客为主,一把揽住萧楚的腰身,让人紧紧贴在一起,毫无间隙,“你想亲我吗?发自内心的本能,不受任何外界因素的干扰。” 她的声音温柔细腻,染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循循诱导:“只是因为站在你面前的那个人是我,仅此而已。” 这一刻,仿佛他们真的摒弃了怀疑和猜度,仿佛真的做到了对彼此毫无保留,让两颗心的距离隔着单薄的衣料,逐渐靠近…… 萧楚的身子不动声色地僵了一下,直白地感受到了怀里这个女人不怕死的挑衅和试探。 心一横—— 他闪电般朝着苏染汐的唇吻了下来! 苏染汐眸光一闪,身形一动不动,像是笃定了最后的结局,完全漠视了这个过程。 下一刻—— 这一吻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轻飘飘地落在她额头。 “萧楚,这就是答案。”苏染汐眸光一低,卷翘浓密的睫毛随之忽闪忽闪的,遮住了眼底莫名的情绪。 “记住了,我不是你跟夏凛枭博弈的筹码,没有人能主宰我的心意和人生。我喜欢谁,讨厌谁,在意谁不在意谁,都是由我自己做主的。” “你管不着,夏凛枭也一样。下次,别再问这种没脑子的问题,你和夏凛枭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 说完,她推开萧楚,面无表情地往额头上抹了一下,转身离开。 萧楚愣了许久,看着她决然清冷的背影,手里的糖葫芦和肉丸子都不香了。 这是生气了? 从前,他不是没说过更过分的…… 今晚还真不是一个好时机啊。 至于他的心意…… 萧楚垂眸,遮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紧绷的身子越来越冰冷,仿佛置身于寒冰雪山之下,没有半点温度。 打更人没什么感情地敲着更鼓路过,随意一扫,险些被藏在墙脚下阴影里的白色影子以及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吓死:“鬼……有鬼啊。” 打更人丢下更鼓撒丫子就跑,压根不敢回来捡。 萧楚面无表情地将所有吃食丢掉,淡淡看了打更人逃跑的方向,扯唇冷嘲地笑了笑,抬脚步入了熹微的晨光之中。 三皇子府。 天将亮之际,新一班守卫过来换班,互相招呼:“都清醒一点,殿下如今在宫中未归,咱们要保护好侧妃娘娘,绝对不能让皇子府出任何差错。” 苏染汐皱了皱眉,打量四周。 今天的守卫比寻常皇子府的护卫多了三倍还不止。 不知道这样的命令是因为刘家人担心英侧妃,还是夏谨言故意为之? 她闪身躲到小西门,等待时机迷晕了两个换班退守的护卫,正要把衣服交换过来,不远处又来了一队巡守的护卫。 “谁在那里?” “!!”苏染汐眉眼一紧,不动声色地将这昏倒的两人拖到暗处,正要寻一个地方躲起来,另外一侧又蹿出来一队护卫。 两面包抄,她似乎无路可走了。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太不对劲了!夏谨言怎么会无缘无故搞这么多护卫守在三皇子府外? 这么多人,防的肯定不是夏凛枭。 夏谨言防的是……她? 正在两拨人逼近之际,一道身影闪过,揽着她的腰身迅速飞到不远处的树顶,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两队护卫碰了面。 “你……”苏染汐惊讶地看着萧楚。 “嘘,别说话。”萧楚冷冷看着那两拨人四处搜了一番,眼看着就快要搜到那两个晕倒的护卫,顿时眯了眯眼睛,“我引开他们,你换衣服潜入进去。最多一炷香,我还在这里接应你。” 说完,不等苏染汐回应,他就留下一张三皇子府的图纸,然后闪身离开,成功吸引了所有的护卫追过去。 苏染汐面色一怔。 她什么都没说,萧楚怎么知道自己的计划? 这人! 太聪明了。 慧极必伤。 萧楚就是凡事看得太透太多又太深,所以才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清冷疏离感。 就像是一种‘举世皆醉我独醒’的气质,与生俱来,无法抗拒,又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这一点,他们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 苏染汐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连忙换了衣服,趁着守卫被吸引了注意力,悄然潜入了三皇子府。 按照萧楚给的图纸,她精准地避开了大部分的巡守。个别实在躲不掉的,直接药倒,连呼救的机会都不给。 很快,顺利到了英侧妃的住处附近。 守卫更严了。 这一下几乎可以确定夏谨言不只是在防备着她,而是无差别地防备着所有想要靠近英侧妃的人。 苏染汐皱了皱眉,余光看到王御医跟着丫鬟匆匆过来,眉眼一亮…… 天助我也。 不多时—— 王御医带着一名清秀的书童走到英侧妃门外,“这一大早刘府就派人来请,不知英侧妃的身子如何了?” 护卫扫一眼两人。 王御医在御医院的地位举足轻重,部分守卫还是认得的。 只是这个医徒看着眼生。 护卫正要盘问。 刘夫人打开门出来,一看到王御医就着急地把人往屋里请,泪眼婆娑道:“王御医,可算把您盼来了!我女儿突然一流产,醒来又昏过去好几次,中间还吐了血,一直哭我们也劝不住。” 她没给护卫盘问的机会,直接把两人迎进门往床边走,眼睛都哭红了:“她整个人都不对劲,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攻击。” 话音刚落,寝室里传来丫鬟的哭喊尖叫声,“侧妃娘娘,奴婢……放了奴……奴婢吧!” 众人寻声跑过来,登时脸色一变。 英侧妃一身寝衣,披头散发面无血色,确实像失去了神智一般,死死将丫鬟压在床榻上死死掐着脖子:“就是你!你想害死我的孩子!” 她眼底一片猩红,骑在丫鬟身上恨不得将人掐死的架势,相当骇人:“苏染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的孩子就能回来了。” “英儿!”刘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刚想过去,就被人拽住了。 第251章 那个女人是谁 一回头,却是王御医带来的小徒弟。 她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小徒弟就嗖一下冲到床边,一针扎晕了英侧妃。 砰! 英侧妃昏倒在一边,手指还不肯松开丫鬟。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又往她手腕上扎了一针,才将濒死的丫鬟解救下来。 “这……这是干什么?我女儿她……”刘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冲到床边推开苏染汐,质问道:“你对我女儿干了什么?” 苏染汐立刻跪下,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压粗了嗓音:“夫人饶命!” 刘夫人:“……” 我说过要她的命吗? 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刘夫人,请息怒。”王御医连忙上前,挡在了苏染汐面前,“我这小徒弟刚进御医院没多久,胆子小得不行。不过行针刺穴是祖传的绝学,老夫都有所不及。” “英侧妃骤然流产,心伤魂灭,导致癫狂之症,如果不及时阻止,怕是她很快就不止伤害身边人,还会伤害自己的。” 刘夫人顿时吓得六神无主,也没心思质问小医徒的事,抓着王御医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王御医,您看怎么办?谁过去,英儿都要攻击……她不会一直都这样了吧?” “这孩子,怎么心性如此脆弱?她和三皇子都还年轻,想要孩子是迟早的事,这一个没有了,退一万步讲,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她再这么闹下去,不但伤了自己,还让家里人担心……一旦三皇子回来,怕是这件事更加不好收场了!” 毕竟是一家子,刘夫人太了解这位看似温润和暖的三皇子,实际上就是个极要面子的大男人。 若是英儿真的就此疯了,怕是很快就会遭遇冷落。 然后,刘贵妃还会再从刘家挑选新的适龄女子,以此巩固三皇子和刘家的联盟。 身为女子,英儿这辈子可就没有指望了。 听到这番话,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万万没想到英侧妃看似刁钻泼辣、行事乖张,没想到在刘家并没有外人想象中那么受重视。 或许,在这桩联姻之中,她不过是因为姓刘才被选中嫁给了夏谨言,她爱自己的夫君就等同于爱自己和自己的家族。 英侧妃体质虚寒,根本就不容易怀孕。 她看了这么久的御医,一定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直极力想各种法子怀孕,何尝不是想要用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因利而起,必因利而散。 古代女子的婚姻掺杂了太多厚重的色彩,她们从来没有选择权,不过是作为父族和夫族之间联结的筹码,从此赔上了一辈子。 在她思忖的时候,王御医已经按照两人先前商量好的计划,告知刘夫人:“英侧妃急怒攻心,抑郁难消,需要泡药浴一天,再行针灸三次。晚上再醒来,就能恢复了。” “真的?”刘夫人喜出望外,连忙让丫鬟按方子去准备药浴。 一炷香后。 英侧妃泡在浴桶中,双眼紧闭,脸色依旧是惨白一片,眉头紧皱仿佛还陷入梦魇之中,看得刘夫人万分揪心。 苏染汐不疾不徐地施针刺穴,配合着药浴的时辰,很快就让英侧妃的面色红润了几分,眉头也松开了。 “真的有效果!”刘夫人喜出望外,对这个小医徒最后那点疑虑也打消了,“王御医,不愧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刚刚我还想着您怎么能带个新徒弟来看诊,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刘家嘛……” 她一句打趣话,让气氛回缓了不少。 三次行针之后,苏染汐站起身,压低声音道:“师父,夫人,侧妃娘娘只需再静泡半天即可。” “静泡?”刘夫人惊讶。 “人多则气浊,英侧妃如今的状态,最需要静养泡药浴,有助于身体快速排出浊气。”王御医解释了一通天花乱坠的说辞,把刘夫人都绕晕了,“那就拜托王御医和你的徒弟了。” 自打英侧妃被送回府,刘夫人就一直守在床边照顾。 闹了一整夜,她也是精疲力竭,支撑不住地去休息,只留下英侧妃的贴身丫鬟在屋子里照顾,门口的守卫也往外门撤了一半。 她前脚一走,苏染汐后脚就从窗户翻进来。 这窗户是临走时她故意打开的,一时还没有引起丫鬟的注意力。 苏染汐熟练地用药迷晕了丫鬟,又将她剥了衣服泡在浴桶里。 一扭转身子,腰间突然抵上一把匕首。 “别动,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英侧妃身形单薄,气势却冷硬,饱含煞气,近乎阴狠地盯着苏染汐,“你居然还敢闯入我府里?苏染汐,谁给你的胆子?” “你害死我的孩子,以为我还不敢杀你吗?”她猛地要握着匕首刺进去,“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为孩子讨回公道。” 苏染汐迅速抓住她手腕,不慎被匕首划破了肌肤,疼得皱了皱眉:“你的孩子不是我害死的。” “我不信,你撒谎。”英侧妃拼命挣扎,咬牙切齿地要跟苏染汐拼了,当真是没了孩子就不想活了的疯狂模样,看得让人唏嘘。 “如果我真的不是凶手,你就这么跟我同归于尽,到了阴曹地府,你怎么面对你那枉死的孩子?” 苏染汐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将英侧妃抵在床柱子上,厉声质问道,“你死了,夏谨言就会立刻迎娶那个女人进门当正妃,还要跟那个女人生更多的孩子。” 英侧妃疯狂的眸光怔住了:“正妃?不可能……” 她面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哪怕口口声声喊着‘不可能’,实则心里却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填补不上。 她半夜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得知夏谨言在宫里杀了一个小宫女,然后陛下连夜了结了这桩案子。 那个宫女是背锅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母亲劝她息事宁人,她才越想越气愤,恨不得毁掉一切来给她的孩子报仇,更怨恨夏谨言居然为了维护苏染汐,草草了解这件事。 事到如今,苏染汐的话一字一句落入耳中,英侧妃冷不丁哆嗦了起来,心头闪过一抹可怕的猜测。 如果夏谨言要维护的女人不是苏染汐呢? “那个女人是谁?”她突然攥着苏染汐的肩膀,指尖因为愤怒和震惊深深陷入苏染汐的肩膀,面色扭曲又狰狞,“告诉我,她是谁?” 第252章 竟然是她? “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苏染汐皱了皱眉,疼得推开英侧妃,看在她失去孩子的份儿上,并没有跟她计较这一下,“那个女人是谁,我就算说了,估计你也不会相信我的话。” “有朝一日,夏谨言解除了禁闭,男人的花言巧语随便哄一哄,你又要对我倒戈相向,还以为我在挑拨你们的感情。” “刘英,你敢不敢跟我走——看看你的夫君背着你和哪个女人勾搭成奸,从而害死了你们的孩子?” 英侧妃面色一怔,如遭雷劈。 …… 午后,阳光遍洒,和风煦暖。 雨泽殿由于奉命禁闭,内外非常安静,宫人也少有走动。 须臾,两个身着宫女衣服的身影悄然溜入雨泽殿,熟练地避开了守卫,一路穿越小道,直奔夏谨言的屋子。 刘英面色紧绷,隐约不悦:“你搞什么鬼?难道你说的那个女人在宫里?苏染汐,你开什么玩笑?” “宫里除了陛下的妃子就是宫女,这里头有哪一个是能让夏谨言迎娶为正妃的?你带我来雨泽殿,到底想干什么?” 她来雨泽殿的次数,不比夏谨言少。 成婚之前,刘贵妃有意让母家的女子和三皇子联姻,故而经常召她入宫觐见,每每都能看到夏谨言一同在。 成婚之后,夏谨言出宫建府,又要忙于朝政,入宫的次数反倒不如自己多,怎么可能在雨泽殿金屋藏娇还不让她发现? 她越想越觉得苏染汐是在拿自己开涮,故弄玄虚! 转念一想,如果夏谨言和贵妃发现自己跟苏染汐一起出现在雨泽殿,必然会对她离心。 这会不会是苏染汐的阴谋? “稍安勿躁。”苏染汐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人拖到暗处,不多时就有一队侍卫走过。 “急什么?来都来了,等着看一眼又不会吃亏,如果今天不能让你眼见为实,我就任凭你发落。”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不管是我,还是刘家,都不会放过你。”刘英恶狠狠地瞪着苏染汐,“听说夏凛枭昨晚当众请旨跟你和离,看来他心里也没那么在意你,有朝一日你真的身陷险境,他也不会因为你和刘家做对。” 苏染汐不置可否,心说:就算苏醒的人不是萧楚,这些人未免也太小看夏凛枭了!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萧楚追求潇洒恣意,一向是玩阳谋。而夏凛枭身经百战的脑子又不是吃干饭的,玩得一手好阴谋。 刘家未免太自负! 就在两人气氛紧张之时,外面的侍卫正处在交接时,一名御医带着医徒走进来,经过了好一番盘查才放行。 那个医徒…… 苏染汐微微挑眉,果然来了! “张御医怎么来了?难道是谨言身子不舒服?”英侧妃眼底难掩担忧,下意识要起身出去,差点就忘了自己是悄悄潜入的。 “别动。”苏染汐连忙将人拽回来,捂住她的嘴巴,“我们等的人,来了。” 英侧妃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然。 苏染汐搞什么鬼? 她说的‘女人’是张御医? 不对劲! 她猛地透过枝叶间隙,睁大眼睛看着跟在张御医身后的小医徒,身形纤细,鞋子明显垫高了,所以身量看着很像清秀的男子。 可是细细打量之后,她就能发现这医徒走路的仪态和姿势分明是受过贵女礼仪教养长大的高门子弟。 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些眼熟。 脑海中闪过一抹美丽身影,英侧妃下意识攥紧了拳头,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不可能。” 她下意识往前倾,小半个身子露出了草丛外。 如果不是苏染汐拉得紧,这人已经蹿了出去。 仔细看——那人侧脸黝黑,五官看不出全貌,又戴了医徒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一时很难以看清楚真实的长相。 不过,跟她印象中那张娇柔美好的脸是万万对不上的。 英侧妃心下定了定,松了一口气。 “走!”苏染汐突然抓着她的手腕,领着人从另一侧绕到窗户下,折断了两根大树枝作为遮挡,两人趴在窗户底下听墙角。 不多时,张御医带着小医徒进去之后,夏谨言果然借口精心诊病,遣退了门外的侍卫。 英侧妃心里一堵,饶是来的路上一直安慰自己——夏谨言对她的感情一直很好,向来事事顺着她,偶尔发了脾气,事后也会耐心哄着她。 她从不怀疑夏谨言对自己的爱,所以甘愿委屈当一个侧妃,还心心念念地想给他生一个孩子。 她坚信夏谨言当上太子之后,有了说话权,就会将自己扶正,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嫡长子的名分。 一旦这样的幻想被打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前半生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如今看到夏谨言的举动,英侧妃的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苏染汐在窗户上戳了一个小洞,扭头将英侧妃拉到小洞口来:“你自己看吧,我来帮你站岗。” 英侧妃此时已经顾不上她说了什么,大眼睛直勾勾地通过小洞盯着屋子里的动静。 须臾,张御医诊脉之后,意思意思开了一张药方,就单独退了出去。 那个小医徒这才从角落里现身,摘掉了帽子走到夏谨言面前,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在腰后,衬得刻意涂黑的脸颊都有了一丝别样的美。 英侧妃骤然瞪大了眼睛,双拳险些攥出血来,面色煞白——怎么会是她?竟然会是她?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裹住她青筋紧绷的拳头,低声道:“冷静点,不要闹出动静来,否则这一趟就白来了。” “用不着你多嘴。”英侧妃尚且残存了一丝理智,冷冷甩开她的手,趴在窗户外死死地盯着屋内—— “三皇子这么着急请我来,该不会是想我了吗?”苏淮宁勾了勾唇,无视了夏谨言阴冷残酷的俊脸,转身慢条斯理地走到梳妆铜镜前坐下。 她端详着镜子里那张蜡黄的脸颊,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真难看。” 第253章 我们就此一拍两散 “苏淮宁,你为什么这么做?”夏谨言冷冷走到苏淮宁身后,单手攥紧了她的肩膀,像是惩罚一般,一寸寸收紧了力道。 “你想对付苏染汐,凭什么牺牲我的孩子?谁给你的胆子!”冰冷的目光落在镜子里那张陌生难看的脸蛋上,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温柔端庄的世家贵女了。 苏淮宁单手托腮,笑盈盈地和镜子里那双阴冷愤怒的眼睛对上,语气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哀伤嫉恨,“殿下这是在气我害死了你和刘英的孩子?我对付苏染汐,也是想为你出一口恶气啊。” “中秋夜宴上,如果不是苏染汐一直耍你,夏凛枭不会赢得这么彻底,你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东宫太子了。” “如今夏凛枭春风得意,而你和贵妃娘娘却关了禁闭,刘大人又下了地牢,前途未卜,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那是我的事!”夏谨言看她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就更加生气. 想到自己还没见过面就已经胎死腹中的孩子,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滔天的怒火,恨不得将这个伪善的女人彻底撕碎。 他猛地掐着苏淮宁的脖子,一寸寸收紧了大手,眼眶一片猩红,“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利用我孩子的命陷害苏染汐,究竟是为了我,还是因为嫉妒她抢了你的风头?”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的呼吸一急一缓,交错纠缠,四目相对,谁也不肯服输退让一步。 英侧妃死死地捂着嘴巴,眼底一片晶莹的泪意——就算夏谨言和苏淮宁确实有染,至少他此刻还是向着孩子的。 只要,他心里还有孩子还有她…… 他们还有以后,还有未来。 至于苏淮宁这个佛口蛇心、两面三刀的贱人,她自然有办法狠狠报复回去,让贱人知道抢男人的下场。 就在这时—— 啪! 苏淮宁突然拼尽全力狠狠抽了夏谨言一巴掌,不等男人生怒,便伤心悲愤地哭起来,压抑的哭音宛如受了委屈的小兽,楚楚可怜地让人心疼不已:“夏谨言,你就是个浑蛋!” 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夏谨言骤然暴怒,大手收紧,恨不得立刻掐死她一般:“苏淮宁,你疯了吗?” 谁不知相府嫡女温柔端庄,娇美如水? 苏淮宁在他面前更是百依百顺,春风化雨一般,从来都是哄着他想着他,大大的满足了他的男人自尊心。 今天,她是吃错药了吗? 居然敢打他! 脖子上传来窒息的死亡感,苏淮宁的脸颊逐渐青白一片,呼吸喘不上来,却依然不肯服输低头。 她硬生生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出挤:“你说得对,我就是嫉妒苏染汐,我不想让她好过,更不想让刘英生下你的孩子!” “我从小到大连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更别说害死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你以为我就不怕吗?” 涟涟泪雨的冲刷下,苏淮宁面上的黑色粉料褪去了难看的颜色,渐渐露出了美人本色。 白皙娇媚的脸颊染上伤心泪意,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盯着夏谨言看过来,充满难以言说的委屈和控诉。 “你……”夏谨言面色一怔,不禁松开了大手,眼底的怒意聚起又散开,面色阴沉地看着苏淮宁,心思难测。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么丑陋的样子,陌生冷血的让我自己都害怕!”苏淮宁抓住夏谨言的手,眼底的爱意汹涌,“你答应过我,这辈子只爱我一人,以后要娶我做太子妃,只会让我生下你的嫡长子!” 一窗之隔。 英侧妃脸色惨白一片,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眼底的仇恨和怨愤满溢而出,不知何去何从。 她一直满心信赖的闺中密友早就勾搭上了她的丈夫,两人不止暗度陈仓,还妄图踩着她往上爬,日后共享荣华富贵。 一辈子只爱一人…… 太子妃…… 嫡长子…… 每一个承诺,夏谨言曾经亲口对她许诺过一模一样的话。 她是堂堂刘府贵女,原本是可以选择嫁入高门子弟成为当家主母,掌管一府中馈的。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夏谨言,她从小这么心高气傲的人,又怎么甘心当一个区区侧妃? 她以为的真情,不过是夏谨言随口一说的‘日常用语’,只要是对他的大业有利的女子,怕是都能得到这样的偏爱。 因为夏谨言的滥情,她的孩子才被贱人害死了! 原来,她才是最大的傻子! 苏染汐冷眼旁观,将里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禁皱了皱眉,大概猜到苏淮宁要用哪一招来对付夏谨言了。 那女人一贯的手法——用伪装的真情来掩盖丑陋的罪行和恶毒的心肠。 偏偏这些男人还就吃这一套,甚至沾沾自喜——这样的高门贵女居然为了我嫉妒至此,一定是太爱我了,说明我太有魅力了! 与此同时。 屋子里的苏淮宁哭得愈发哀伤可怜,就连眼底的嫉妒都不加丝毫不加掩饰,“夏谨言,你扪心自问,自打苏染汐回京之后,你几次三番和她相会,就真的全部是利用吗?” “之前看到她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时候,你的眼珠子都快粘在她身上抠都抠不下来了。你看到她袒护夏凛枭的时候,脸上的愤怒和嫉妒是骗不了人的。” “你胡说什么?苏染汐背叛我和夏凛枭搅和在一起,害得我昨晚输得一败涂地,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夏谨言紧紧拧眉,容不得自己的大男子脸面让人这样践踏,声音变得严肃冷厉,“你们女人脑子里除了情情爱爱,就不能想点有用的吗?” “身为女子,所盼所想就是夫君的偏爱与真心,我已经忍着不去计较你先一步娶了刘英入门,”苏淮宁猛地站起身,紧紧抓着夏谨言的衣领。 “可是,你居然让刘英怀上了你的孩子,现在还为了那个孽种想要杀了我?” 红唇落在他唇角,若有似无地贴上来,却又总隔着一点让人心痒的距离。 “夏谨言,若你不能实现对我的承诺,我们就此一拍两散。你和刘英这个孩子的命,就当是我从前拼着名誉和相府的荣誉为你办事的酬金。” 她的面颊柔美温顺一如既往,说出来的话却冰冷绝情,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从此以后,咱们就当作从未在一起过。” 第254章 一言不合翻旧账 夏谨言神色一怔,显然没想到这才是苏淮宁下此毒手的理由,更是记不得自己随口许下的诺言。 男人在床上的情话,怎么可能当真? 他意在大位之争,根本无心小情小爱,不管是苏染汐还是刘英,又或者是眼前的苏淮宁,都不过是自己上位的踏脚石。 对他有用的女人,他自然乐得花时间和心思好生诱哄。 不管是刘英还是苏淮宁,又或者是如今声名大噪的苏染汐,都是世家贵女中的翘楚。 个个眼高于顶,轻易不会对男子动心。 可他不过是随便耍了些手段,这些娇男贵女们就不顾一切地纷纷投入了他的怀抱。 或许是女人的芳心的来得太容易也太多,他渐渐失去了最初的珍惜和耐心,变得越来越敷衍和功利。 他忘记了自己随口许下的承诺,也低估了女子的嫉妒心。 “宁儿,你不要说一时气话。”夏谨言眉眼一皱,勉强压下怒气,正色道:“英儿毕竟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跟你也是闺中密友,我只是没想到你能对她下这么狠的手,你变得让我陌生起来了。” 话音刚落,苏淮宁突然扑上来吻上他的唇,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身,仿佛要把整个人嵌入他怀里一般。 夏谨言还没反应过来,便顺应本能地加深了这个吻,情不自禁地将人拥揽入怀,“宁儿。” 一窗之隔—— 英侧妃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早就凉透的心脏此时再看到这一幕时,还是疼到麻木,连呼吸都充满了刺痛的味道。 夏谨言对苏淮宁的每一个眼神和每一分怜爱,都是曾经她以为的独一无二,甚至因此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地跟苏淮宁炫耀过多少次! 她打小就什么都比不过苏淮宁——才情样貌、名声性格、家世身份、包括其他人的偏爱。 自己虽然是刘府贵女,可是却并不是嫡系,身份不如苏淮宁这个相府嫡长女来得尊贵稀罕。 自小两人一起念书,她拼尽全力也不如苏淮宁信手拈来的小词小作让人大肆夸奖。 长大以后,少女情窦初开之际,她喜欢的男子大多动心的都是苏淮宁这样温婉有才情的美貌嫡女,自己甚至成了少男少女表明心迹的信鸽。 世家女子的婚事大多难以自主,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多少有情人因此被棒打鸳鸯…… 偏偏苏淮宁就这么好运,不知怎么得了夏凛枭的青睐,从此一跃从世家贵女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宠儿。 从她认识苏淮宁之后,这个人便如同光芒万丈的高空圆月,始终笼罩在自己头顶上,不仅晃了她前进的路,还在她脚底落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么多年,她什么都比不过苏淮宁。 唯独嫁给夏谨言这件事,让她觉得自己略胜一筹,尤其是当夏凛枭的腿废掉之后,她更是等待着自己超越苏淮宁的那一天。 万万没想到—— 苏淮宁这次依旧抢在她前头,阴魂不散地笼罩在她头顶,还给她带来了一身都挥之不去的巨大阴影,彻底毁了她的小半辈子! 还狠狠碾碎了她过去的美梦,还有对未来的期盼! 原来,一切都是她在痴心妄想。 从始至终,她从未超越过苏淮宁。 苏染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有些意外地低头看着仿佛脚下生了根的苍白女人——不施粉黛,双眸红肿,面无血色。 本以为英侧妃知道了真相,少不了一番天崩地裂,哪怕以一己之力拆了雨泽殿都有可能。 没想到,真相的刀真落下来之后,她反而比谁都有平静。 眼底没了从前意气风发的娇矜霸道,只剩下一片苍茫的死寂,仿佛里头装满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原,没有丁点生气。 褪去了贵女的嚣张光环、没有了夫君的深爱,她仿佛被抽去了全部生命力的傀儡娃娃——不吵不闹,安静得没有半点人气。 撇开英侧妃对原主过去的欺辱,此时此刻,她也不过是个被苏淮宁和夏谨言耍得团团转的可怜女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英侧妃和原主是同病相怜的。 想要让苏淮宁自食其果、身败名裂,英侧妃未尝不是一个得力的帮手……苏染汐淡淡收回目光,心里自有算计。 ——苏淮宁作恶多端,报应来得不会太晚! 就在这时—— “唔!”夏谨言猛地闷哼一声,震惊地松开苏淮宁,冷冷抹去唇瓣上的血迹,怒气险些压不下去:“你这是干什么?” “这就是我的答案。”苏淮宁抿了抿唇,将他唇齿间的血迹化开在自己唇上,宛如开在彼岸河畔的曼珠沙华,妖冶瑰丽,美得动人心魄。 “夏谨言,有些话我从来不说,只是怕你不高兴,不想伤你的心,而不是我蠢我不懂你们男人的权谋斗争。” “当初,夏凛枭已经是如日中天的战神,岭北大安之后,他上次回到京城原本就要封为太子的。如果不是我帮你暗算他,伤了他的腿,你在夏凛枭跟前没有一分胜算。” “我放着胜算更大的夏凛枭不选,暗中投奔于你,不为权力不为阴谋阳谋,只是因为我爱你,心悦于你,想要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所以后来还冒风险偷了《战南策》给你。” 夏谨言眸光骤然紧缩,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按在墙上,压低了声音教训道:“你疯了吗?这些话,你早就该烂在肚子里,小心隔墙有耳。” 虽然知道四周没有人,还是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一眼。 女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一言不合就开始翻旧账。 烦死了! “我如今什么都不怕,还怕什么隔墙有耳?更何况,雨泽殿上下都在你和娘娘的掌控之中,否则你怎么敢这时候心急火燎地叫我入宫对质?”苏淮宁的眸光越说越冰冷,语气越来越平静。 她看着夏谨言的眼神一改从前的温婉顺从,面无表情道:“要不是夏凛枭的《战南策》帮你在南海打了胜仗,你能有如今的声威?又怎么可能这么快走到东宫竞争的康庄大道上?” 苏染汐猛地绷直了身子,隔着窗户仿佛看到了苏淮宁那张虚伪做作的小脸,心下狠狠一沉——战南策? 第255章 她怎么可能替苏淮宁背锅? 回京路上,夏凛枭突然抽风,对她不冷不热。 苏染汐当时固然生气,事后察觉不对劲,私下问过青鸽,奈何她也不知其所以然,只是隐约猜测夏凛枭的变化和战南策有关。 再结合墨鹤之前一直百般针对她和夏谨言的旧情,以及他几次三番阴阳怪气的警告…… 最大的可能就是夏凛枭当初得到了一些情报,误会她偷了战南策交给夏谨言,帮他打赢了南海之战,助他竞争太子之位。 对于夏凛枭而言,这样的背叛足以让她死千八百回了。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 真憋屈! 她怎么可能替苏淮宁背锅?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突然抬头朝着屋顶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 之前从三皇子府出来,她没有看到萧楚。 萧楚去都去了,看到她成功拐走了英侧妃,八成会帮忙善后。 善后之余,他必然会让人来雨泽殿暗中保护。 不管派来的人是谁,大抵都是夏凛枭的心腹。 这一次,她倒要看看夏凛枭醒来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对苏淮宁保持绝顶恋爱脑?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苏淮宁卸下了贵女的包袱,字里行间对夏谨言步步紧逼:“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你质问我心狠手辣的时候,怎么不扪心自问——到底是谁把我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你让我在岭北找机会暗杀夏凛枭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为了你,可是你却拿我当傻子一样,花言巧语耍得我团团转。” 她冷冷一笑,眸光比三九寒冬还要冷:“你跟我说的那些承诺,是不是也给过刘英,或者其他对你的野心有利的高门贵女?” 夏谨言:“……” 女人狠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没想到一向温和柔善的跟小白兔一样美好单纯的苏淮宁,也有如今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 尤其是被逼的人还是他自己,让一向骄傲惯了的夏谨言心里愈发不爽,眼底的怒意快要溢出来了。 这些愤怒之中,多少也有被人戳破了渣男心思的恼羞成怒,仿佛自己光风霁月的君子外衣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昔日的猎物给撕碎了。 颜面无存。 “苏淮宁,你冷静一点。”夏谨言冷冷板下脸,眼底说不出的暗沉,“你害死我的孩子,我昨夜却还是冒着被人怀疑的风险,当众杀了那个宫女,我对你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不明白?” 如果不是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就凭她刚刚那些放肆又不知分寸的话,已经足以让苏淮宁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可是苏淮宁不仅仅是苏淮宁而已。 她是相府嫡女,身份尊贵; 更重要的,她还是夏凛枭心尖尖上的女人。 如果没有苏淮宁,夏凛枭的腿不可能因为中毒而残废,他确实也走不到今天能跟夏凛枭同台抗衡的这一步。 无论如何,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他一开始把人叫入宫,的确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质问苏淮宁,好让自己出一口恶气。 没想到,苏淮宁的怨气比自己还大。 偏偏,她的怨越深,也是因为对自己的爱越浓,让人无从计较,更无从责骂,否则他引以为傲的感情筹码以后就不管用了。 “我和英儿青梅竹马,联姻是为了加强外祖家对我的支持,我对她没有爱,只有责任。至于这个孩子,真的不在我意料之中。” “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让任何女人生下我的嫡长子,太子妃之位,乃至于未来母仪天下的位置,我身边都只会有你一人。” 夏谨言揽着苏淮宁的肩膀,深呼吸几下,才将心里翻涌的怒意和恼恨压下去. 他低低叹了一声,凝着苏淮宁伤心的眸子,半真半假地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宁儿,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因此怀疑我对你的真心,还说出分开这么严重的话,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苏淮宁眸光一颤,怯生生地攥着他衣角,仿佛瞬间回到了从前,一如既往地依赖和深爱着他:“那你还怪我吗?” “其实,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恶意,只是嫉恨英儿有了你的孩子,以为你的爱都是骗我的,一时气昏了头……”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掉下来:“等我回过神来之后,英儿就落入水中,我当时害怕极了,转身就跑,没想到撞上了那个宫女。” “我不敢让人知道这件事,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了苏染汐和英儿一向不对付,我也很生气苏染汐那晚和夏凛枭联手耍了你,所以才心生一计……” 夏谨言眸光一闪,看着她眉眼间满是当初那般小女人娇软可怜的姿态,曾经的良辰美景齐齐涌上心头,登时忍不住心软意动。 老实说,他确实想不到苏淮宁真的狠毒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的为人,旁的不说,对自己的真心绝对毋庸置疑。 虽然很不想承认,苏淮宁刚刚说的那些话确实没错——当初如果不是她倒戈相向,以他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如日中天的夏凛枭相提并论。 如果不是真爱,她怎么会舍近求远投入自己的怀抱呢? 就冲这一点,他也是舍不得放弃苏淮宁这样万里挑一的女子的。 见他神色间隐约软化了几分,苏淮宁委屈地咬了咬唇,眼角眉梢挂满了楚楚可怜的泪意:“我只是没想到苏染汐警戒心这么强,也没想到国师居然这么巧救下了那个宫女,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对不起啊,谨言,其实我刚刚说那些绝情的话,我心里比你难受千万倍,一想到要跟你分开,我就心如刀割,不知道下半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傻瓜,我怎么会跟你分开?又怎么会允许你跟我分开?”夏谨言心下一动,之前积攒了一肚子的恶气在听到苏淮宁毫不掩饰的真心之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孩子原本也不该来,我一直让人暗中给英儿喝避子汤,没想到……此事原是我对不住你。那宫女的家人,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这件事,以后我们都不再提了,好不好?” “只要你真心待我,我跟相府都会对你倾力相助。”苏淮宁娇嗔地投入他怀抱,变脸比变天还快。 仿佛刚刚的龃龉不曾存在过,她温言软语道:“你舅舅这次的危机,我跟我爹也不会袖手不管的。” 话音刚落—— 哐! 一声重响从窗外传来。 “谁!”夏谨言面色骤变,立刻推开苏淮宁,拔剑刺穿了窗户—— 第256章 致命背叛 “喵呜~”一只橘色的大胖猫从房顶蹿了出去,窗下有一只倾倒的花盆,砂石被凌厉的剑气震开,骨碌碌地滚落到墙角。 夏谨言冷着脸站在窗口,环顾四周,眼神阴沉。 很快,侍卫闻声赶来,看夏谨言拿着剑站在窗子后面,连忙齐刷刷跪下,担忧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有刺客闯进来吗?” “没什么,刚刚有一只大橘猫捣乱。”夏谨言眯了眯眼睛,沉声问:“你们守在外面,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可疑人物? 侍卫们摇摇头:“回殿下,雨泽殿上下禁闭不出,除了御医能自由出入,其余人一概不能自由进出,就连云妃娘娘早上来请见,贵妃娘娘也让人先回去了。” “知道了,你们做得很好,很警惕。”夏谨言收起剑,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一笑:“回头去领赏银吧。” 侍卫们懵了一下,连忙谢恩。 转身之际,众人还有些懵:所以刚刚殿下特意来这么一出,是为了测试大家的警惕程度? 夏谨言关上窗户,神色松了松。 “谨言?”苏淮宁从屏风后走出来,担忧道:“外面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一只臭猫而已,宫里很多女人喜欢养宠物,一两只乱跑乱闹也是常有的事。”夏谨言说得漫不经心,心里却还是奇怪。 宫里养的大多是品种尊重的宠物猫,这只大橘猫长得这么丑,野性又大,看着实在不像贵人的宠物。 回头让人再暗中查一下吧! “这猫也是惊醒咱们了——雨泽殿虽然在贵妃娘娘的掌控之中,但也不是绝对安全的。”苏淮宁擦了擦红肿的眼角,依依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我该走了,待得越久怕是容易被人发现,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她转身要走,夏谨言又将人拽回来,亲昵地搂着她的腰:“来都来了,多陪陪我再走吧。这么久没跟你好好……” 他低头在苏淮宁耳边低声说了句浑话,羞得苏淮宁满脸通红:“你坏死了,青天白日的,不许说这些。” “没办法,我一看到你就情不自禁。”夏谨言低头轻啄她的唇,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谨言,英儿那边,你打算怎么跟她说?”苏淮宁突然咬了咬唇,仰头看着他:“她性格刚烈,脾气又火爆,我担心她一旦闹起来,会给你惹麻烦。” “如果真有一天,这件事压不住了,你不要顾及我的死活,就将我交出去吧。虽然动完手我就后悔了……” 她垂下脸颊,卷翘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可是做错事的人确实是我,就算有什么惩罚,也是我该受的。” “别说傻话了。”夏谨言将人压倒在床榻之上,低头亲吻她的唇角,怜惜道:“刘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一个孩子而已,眼下整个刘家都要为舅舅的事奔走……” 想到刘英那百般折腾的性格,他眼底也闪过一抹不耐之色:“英儿的家人心里自然有一杆秤,会好好劝她的。再说,她那不顾场合随意发疯的性子,也该改一改了,否则以后怎么配继续留在我身边?” 苏淮宁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温顺地搂着他的脖子:“爹爹让我带句话给你,关于刘大人的事……” 屋内一片春光旖旎。 屋顶上,英侧妃攥紧了瓦片,忍了好久才让自己稳住了暴脾气,没有立刻提剑冲下去杀了这对狗男女! 她最爱的男人,最信任的密友,竟然在背后勾搭成奸,还拿她的孩子当儿戏……这两人实在厚颜无耻,罪不容诛。 “走吧,再听下去,耳朵也要被玷污了。”苏染汐拽着英侧妃的手腕,回头看了墨鹤一眼,“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继续听墙角?” 墨鹤俊脸冰冷,面色紧绷着,转身离开。 午后,阳光散发着刺眼的光影,树影婆娑下才暂得一丝清凉之色。 苏染汐递给英侧妃一封信笺,淡淡道:“里头是调理身子的药方,你若信不过,尽管找信得过的大夫瞧一瞧,都是针对你的体质配的药。” “你这一次流产是因为落水受害,对女子的身体伤害极大,如果不及时恢复,以后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英侧妃始终低着头,像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呆呆地靠在树干后,仰头看着树叶间隙落下来的光影,脑海里恍惚闪过的都是过去这些年的美好时光。 除了家人,夏谨言和苏淮宁几乎是她前半生最重要的两个人。 如今,他们的背叛像一场燎原大火,烧光了她的骄傲和自尊,也毁灭了她对未来的希冀和对生活的期待。 哪怕听到自己以后可能不会有再有孩子,她的眼底也没有一丝波动。 男人都是一样的——薄情寡恩,重利重权,女子只是他们手中的玩物而已,根本不需要付诸真心和感情。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舍了半条命去给男人生一个不受期待的孩子? 见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苏染汐将信笺放在桌子上,语气依旧不冷不热,没有半点怜惜和同情的口吻:“身体是你自己的,就算你不想再要孩子,那也要养好自己的身子,否则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英侧妃睫毛颤了颤,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你如果因为别人的错误这么惩罚自己,再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没了,我保证你前脚出殡,苏淮宁后脚就八抬大轿进了门,当的还是夏谨言的正妃。” 苏染汐听着小丫鬟的动静快醒了,淡淡道:“是要重新振作为自己和孩子报仇,还是自怨自艾甘赴黄泉,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从窗户离开,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攥住了。 英侧妃眸色阴冷,手指狠狠用力,似乎恨不得捏断她的手腕一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居心?你和夏凛枭狼狈为奸,想要利用我对付刘家和夏谨言——” “你说得对!”苏染汐爽快地承认了,甚至语气还越说越难听,“我不仅要利用你对付刘家和夏谨言,还要利用你对付苏淮宁。” 她故意刺激英侧妃:“你活成今天这个样子,蠢得一无是处,却还能有被利用的价值,应该感到庆幸才对。” 第257章 旧情人 英侧妃面色暴怒:“贱人,你说什么你!” “我说错了吗?”苏染汐微微抬起下巴,姿态睥睨:“夏谨言娶你,是为了你刘家贵女的身份,苏淮宁跟你交好,也是因为你身后站着刘家这个庞然大物。” 她一字一句地讽刺道:“你在他们眼里从来都不是自己,因为你自己没有任何分量!” “苏染汐!你给我闭嘴!”这一番话像是响亮狠辣的一巴掌,狠狠抽在英侧妃脸上,让她连一丝挣扎反驳的余力都没有。 因为苏染汐说的是实话,揭穿了她这人的一无是处,让她所有的悲哀和无能都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控制不住的愤怒,恨不得撕碎这个没有良心和同情心的女人。 “你信不信,只要我现在张口呼救,你今天就走不出三皇子府的大门?” 英侧妃沉淀了几个时辰的怒意瞬间朝着苏染汐爆发出来:“你不过就是个庶女,过去任由我践踏的贱蹄子,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算老几?” 她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苏染汐半点不惧,眉眼之间反而愈发张扬明艳:“就凭我是平乱岭北的大功臣,凭我还是陛下御封的工部侍郎,凭我将中秋夜宴办得轰轰烈烈赢得了满朝文武的认可,凭我一出舞台剧就轻松击溃了苏淮宁的‘第一才女’之位……” 她反手攥着英侧妃的手腕,将人压在墙上,手腕加了几分力气。 “凭我苏染汐就是我自己,不是战王妃,不是相府二小姐,更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凌、利用和践踏的弱女子。” “我有能力、有脑子、更有立场能报复任何我想报复的人,不需要依靠夏凛枭和任何人。” “别人利用我,我就加倍利用回去;别人算计我,我就想方设法算计回去;别人害我,我也要不遗余力地报复;” 英侧妃眉眼一抖,眼底闪过一抹沉重的异色,不知不觉地放弃了挣扎,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染汐。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仇人活得痛快,更不会当任何人的提线木偶。”苏染汐冷冷俯视着英侧妃颤抖的眉眼,精准地掐住了她的命脉:“否则人生匆匆数十年,我岂不是白活了一场?” “没有值得别人看重的地方,这才是你活了小半辈子最大的悲哀,也是大多数被困于闺阁之中的女子们最大的悲哀。” “不要说了!”英侧妃脸色骤变。 此刻,自己越是羡慕她的肆意张狂,就越是衬托出自己的懦弱无能,仿佛这小半辈子白活了。 人总是擅长站在高处嘲讽俯视别人,以此赢得生而为人的特殊优越感,可是,很少有人能接受和剖析真实的自己。 因为真实的自我,只会撕破当下的光彩和优越性,将人猝不及防地拽出舒适区,赤裸裸地暴露在其他人的异样目光下。 所有见不得光的卑微怯懦和无能,全部都无所遁形。 她不敢承认——自己之所以护不住孩子,更不能替孩子报仇,不过是她太无能,无能地只能依靠夏谨言和家族来替她报复回去。 可是,她的利用价值不如苏淮宁大。 所以,她和孩子就毫无疑问地成了牺牲品。 僵持之际—— “谁在说话?”丫鬟缓缓转醒,揉着眼睛往这边走:“小姐?是你醒了吗?” “刘英,你气我恨我,那就养好身子再来找我,咱们俩痛痛快快地打一架——扯头发撕衣裳,是抓是咬,你尽管放马过来。” 苏染汐松开英侧妃是手腕,转身跳出窗外,突然又回头冷笑一声:“你要是不敢来,那我就主动来寻你。反正我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你过去欺负我那么多年,这口恶气我早就想出了。” 她前脚消失在窗子后,丫鬟就惊喜地跑过来:“小姐,你真的醒了?看来王御医真的很厉害,这才泡了半天,您就这么精神了!” 冲刺到一半,她突然怯生生地站在两步开外,脖子上的掐痕还在隐隐作痛,完全是本能的恐惧。 “小姐,您真的没事了吧?”小丫鬟试探地看着英侧妃的面颊,害怕她又跟之前一样突然发疯,道:“我立刻去叫夫人和御医过来瞧瞧……” 看着惊惧交加的丫鬟,英侧妃眸光一顿,丢失的三魂七魄仿佛被苏染汐一番‘恶女’言论给激活了,整个人恢复了几分生气,“兰儿,对不起,先前伤了你。” 兰儿眼眶一热,连忙扑过来抱住英侧妃:“小姐,你真的好了!先前真是吓死奴婢了,只要你能好起来,我这点苦不算什么的。” 她激动地要去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却被英侧妃拦住了:“我昏迷之前,我娘怎么说的?她有没有彻查害死我孩子的凶手?” 兰儿眼眶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小声道:“小姐,害死你孩子的是个浣洗宫女,依旧被殿下处死了。夫人说,您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早点入宫去陪伴殿下。” “殿下和娘娘被关了禁闭,家主还在地牢来关着,刘家现在乱成一团,实在是……” “实在是抽不出来闲情逸致来管我这个侧妃的闲事?”英侧妃冷冷接下她的话,心底彻底凉透。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苏染汐刚刚那一番话有多恶毒,又有多么真实,真实到可悲又可恨。 “小姐,您别这样。”兰儿是刘家陪嫁的丫鬟,自小和英侧妃一起长大,感情深厚非同一般。 她只是个小丫头,不懂权衡利弊,对于夫人和殿下的反应自然也替小姐感到心寒。 可是心寒是一时,做人必须往前看。 她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性情刚烈的主子,只能委婉提醒道:“小姐,既然殿下已经拿了主意,您也要收一收脾气……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不会了。”英侧妃冷笑一声,一寸寸将苏染汐留下的信笺收紧在掌心,“换水来,我要沐浴更衣,再多准备些吃的。” 她要尽快调理好身子,这样才能为自己和孩子报仇! 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刘英不仅仅是刘家贵女,更不只是三皇子侧妃……她只做自己,一样不会输。 不远处。 苏染汐看到这一幕,转身离开三皇子府。 墨鹤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从雨泽殿出来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跟着她行保护之实。 “你这算什么?知道自己冤枉我了,所以用实际行动向我道歉?还是在替你主子向我道歉?”离开三皇子府之后,苏染汐突然停下脚步,将墨鹤逼到角落,字字锋锐。 “回京之前,夏凛枭是不是怀疑——我偷了《战南策》献给旧情人?” 第258章 苏染汐,你疯了吧? 墨鹤面色微变,冷冷道:“王妃,请注意言辞。” 苏染汐挑眉:“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你们不是早就拿夏谨言当我的旧情人了吗?” 墨鹤微微皱眉,却无法反驳:“王妃,属下有错在先,但凭责罚。但是你的清白也关乎王爷的声誉,请王妃注意分寸。” 苏染汐嗤了声,不再废话:“那你就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墨鹤看她还要再问,连忙闪身避开,恭敬地单膝跪地,“王妃恕罪,属下职责所在,不能多言。” “王妃如果有疑问……等王爷醒来,自然会告诉你的。还有——三皇子这回吃了大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请王妃离三皇子及其党羽远一些,小心惹祸上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苏染汐看了眼天色,眸光闪了闪,“你与其担心我,不如看好萧楚。” 墨鹤面色微变:“什么意思?他又想干什么?” “不是他想干什么,而是苏淮宁想对他干什么。”苏染汐可不是小人之心。 以夏谨言和苏淮宁的尿性,他们这次吃了大亏,最想报复的人应该是夏凛枭,而不是自己。 更何况下,苏淮宁私心里未必就对夏凛枭完全死了心。 以她往日的作风,这次怕是会想方设法地挽回夏凛枭的心意。 或者,夏谨言还有别的安排…… “他们还敢不知死活地对王爷下手?”墨鹤也想到这一层,面色骤然一深,立刻飞身离开。 他前脚刚走,灵犀后脚就出现在苏染汐身后。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连三皇子府都敢闯,如果不是夏凛枭帮忙,或者刘英软硬不吃……” 他斜睨一眼苏染汐,很不认同她的冒险作风,“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全身而退?” “这不是还有你吗?”苏染汐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一笑:“有你这个乖徒弟在暗中帮忙,为师怎么会出意外?” 她自然不会真的蠢到单枪匹马独闯三皇子府,灵犀和他的机关就是她准备的底牌。 “少来这一套。”灵犀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早知道跟着你要整天干苦力,谁要拜你这个师父?” “改良机关弩的图纸,你不想要了?有了这个改良秘方,你的机关弩射出去的箭,可以跟墨鹤的剑一样快。”苏染汐拿出一张图纸,故意在灵犀面前晃了晃,“千金难买的好机会,错过这一次,可就没有下一回了。” 灵犀脚步一顿,立刻扭头走过来,眼睛都在发光:“当真这么厉害?跟墨鹤的剑一样快?” 墨鹤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剑。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如果他的机关弩可以改良到这个速度,那就算武功底子不如墨鹤他们,动起手来未必就会吃亏。 “试试不就知道了?”苏染汐挑了挑眉,并没有提什么条件,直接把图纸交给灵犀,“图纸给你了,成品能做成什么样,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灵犀看一眼,没有伸手去接,半信半疑道:“你会这么好心?白送给我?这次不用我卖命?” 不怪他敏感,实在是苏染汐太会搞事情。 自打拜她为师,这一路就没少折腾。 有个这么能闯祸的师父,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师徒一场,你怎么能这么揣测为师呢?”苏染汐白了他一眼,“跟着我混,不会亏待你的。” “灵犀,你不是一直卯着劲想要跟夏凛枭一较高下吗?人各有所长,行军打仗,谋略城府……你是比不上他。” “不过,你也有自己的长处——机关术和化工技术如果能运用得当,你将来绝对是独树一帜的存在。有朝一日,也许连皇帝也要依赖你的技术。” 灵犀眸光闪了闪,接过图纸看了一眼。 少年澄澈的眼眸掠过一丝惊艳之色,想到苏染汐刚刚的话,心里翻涌着异样的动容和波涛 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让天下人甚至是皇帝都依赖他的技术,未尝不是胜过夏凛枭的另一种方式! 灵犀很快卷起图纸,“师父,这张图我可不白拿你的。有一个消息,你或许会很感兴趣。” 苏染汐扭头看了他一眼,灵犀虽说拜她为师,但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而来,每次让他帮忙办事,都是有回报的。 这一次,他这么主动搜集消息,让人有些惊讶:“什么消息,值得你亲自跑这一趟?” “元鹊秘密入京了。”灵犀压低了声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染汐洁白如玉的脸颊,沉静道,“中秋夜宴,师父一战成名,彻底摆脱了之前大家对你这个庶女王妃的刻板印象。” “有人欢喜有人忧,京城里这些个混出名堂的高官贵妇,哪个不是心思深沉洞察力敏锐的主?” 余下的话,就算他不说,苏染汐也明白他的暗示。 自己的变化来得太大,骗骗不知内情不了解原主的外人还可以,但是想要让相府中人不起疑心,那是不可能的。 苏相老谋深算,城府极深,心里必然早有想法。 这一次再有大夫人和苏淮宁背后撺掇,想必相府此时一定暗藏杀机,等着她落入陷阱。 “多谢。”苏染汐想到什么,眉眼间的戾气深了一层,“原本还想着这位元鹊神医神出鬼没,很难见到本尊,没想到他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灵犀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反应:“你难不成还要一个人回相府?” “那当然,中秋夜宴忙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替我母亲赢得了‘四品夫人’的荣誉,身为子女,我自然要亲自回去将她的牌位迎入祠堂之中。”苏染汐冷冷勾唇。 这一次,她替原主的生母讨回公道,自然就能向青夫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手腕。 只有得到青夫人的信任,她才能真正接近当年的真相,得到春无双的真实死因。 “你疯了吧?” 灵犀脸色一沉,拽着苏染汐往暗处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警告道:“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可你不知道药王谷元鹊的名声有多大——他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赛华佗,背后又有药王谷撑腰。” 他沉声道:“不管元鹊想做什么,你都不是对手。” 第259章 怎么可能轻易结束 苏染汐微微挑眉。 元鹊的名声这么大,看来确实实力不俗。 一个医神,一个毒圣——药王谷出了这样一对天才,这两人之间不可能毫无联系。 以苏淮宁和大夫人的本事,就算有春无双的《万毒册》在手,也不可能做得出漓火毒这种程度的秘药。 漓火毒,必然是出自元鹊之手。 元鹊一直站在大夫人这边,替苏淮宁母女做尽坏事,当初春无双的死未必就跟他一点关系没有。 不管这人多厉害,她都要会一会。 看出她眼底的跃跃欲试,灵犀心里堵了一口气,总算明白之前墨鹤那些人面对苏染汐时不时的惊人举动是多无语和崩溃:“苏染汐,如果真的让元鹊查出来你身上的任何一点不对,你之前的所有努力可能就付之一炬,甚至连小命都要搭上。” “这么严重?” 苏染汐挑了挑眉,突然反手将人摁在墙上,踮起脚深深看着灵犀错愕的眼睛,低声道:“你倒是说说——我身上能有什么不对劲?” 女子娇美白皙的面颊近在咫尺,淡淡的药香味扑面而来,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温热气息,让人心跳无端乱了节奏。 灵犀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浑身不自在地蠕动了一下,奶凶奶凶地推开苏染汐:“你干什么?” “问你一句心里话而已,这么紧张干什么?你这是脸红了?”苏染汐惊奇地看着他冷酷不再的面颊逐渐绯红一片,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乖徒儿,你该不是害羞了吧?” “你还是个女人吗?”灵犀猛地回过神,恶狠狠地瞪着苏染汐,语气有些气急败坏,“身为有夫之妇,怎么能随便跟其他的男人靠这么近?夏凛枭知道你这么——” “这么淫荡无耻?”苏染汐接过他说不出口的话,不屑一笑,“夏凛枭比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可强多了。没想到,你还挺会替他打抱不平。” “谁替他打抱不平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女人,男女有别,你突然靠这么近……”灵犀语气顿了顿,眼底一片暗色,小声嘀咕:“勾引谁呢?” “勾引谁也不会勾引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放心吧,你的清白之身很安全。”苏染汐嗤了一声,有些嫌弃道:“这年头,女孩子多看你一眼,就是爱你入骨了?谁给你的自信?” “你!”灵犀脸色一冷,愈发气急败坏:“好心当成驴肝肺!苏染汐,等你在元鹊手上栽了跟头,千万别来求我帮忙。”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要走。 “灵犀,你这么笃定我会在元鹊手上栽跟头——你也怀疑我是个冒牌货?”苏染汐不动声色地丢下这么一句重磅炸弹,脸色再正常不过,半点没有被人戳穿身份秘密的恐慌不安。 这自信从容的样子,仿佛她真的没有一点问题……这倒是让一开始笃定的灵犀有些琢磨不定了。 “敢不敢跟我赌一把?”苏染汐勾了勾唇,故意刺激他,“小朋友,如果你赢了——我只是个冒牌货,那么以后我所有的机关图,你随便拿随便用,不用替我做任何事,更不用继续委屈自己给我当徒弟。” “如果你输了——我是真的苏染汐,那么以后你就得任由为师差遣,只要不是违背礼法和道义的事,你不能拒绝。” 她眼底噙着笑意,像是诱导小红帽的狼外婆,笑得格外真诚:“怎么样,小朋友敢不敢赌?” “你喊谁小朋友?我比你小不了几岁,早就是个大人了!”灵犀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了,“赌就赌,谁怕谁!” “成交。”苏染汐强行抓着他的手腕击了个掌,“既然是大人,那就不能言而无信,更不能耍赖皮反悔哦。” “你故意的!”灵犀猛地甩开手,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竟然这么轻易就中了她的激将法。 “乖徒儿,你要学的地方还很多。”苏染汐狡黠一笑,“不着急,来日方长,为师慢慢教你。”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吓唬人了。”灵犀突然冷笑一声,语气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夏凛枭让狮虎卫深入调查你这么久,也不是一无所获。” “苏染汐,你确实很有本事,一开始连夏凛枭都骗过了。不过,这一次他既然查到了这么多东西,你的身份迟早瞒不住的。” 他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的洋洋自得,仿佛胜券在握,“既然狮虎卫能查到,说明你身上并非毫无破绽。这点破绽,一定会成为元鹊揭穿你的杀招——你好自为之。” 想到以后不用办事跑腿、更不用尊师重道,就能轻松得到苏染汐的机关绝学,灵犀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苏染汐挑了挑眉,心里闪过一抹异样——狮虎卫到底查到了什么,居然让灵犀这么笃定自己是冒牌货? 看来—— 相府之行,注定危险重重。 是夜,月明星稀。 中秋之后,圆月皎洁如昔,光华如练。 苏淮宁孤身站在井边,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裙,裙摆点缀着粉色碎花,一头青丝披着皎洁的月色。 整个人沐浴着圣洁的光华,仿佛要羽化登仙似的,美丽不可方物。 须臾,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传来。 来人堪堪停在她身后,许久不发一言。 苏淮宁攥了攥手指,回头看着月光下清冷如仙的男人——哪怕坐在轮椅上,依旧改变不了他的绝代风华。 “枭哥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她苦涩一笑,眼底噙着滚烫的泪意,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自打回京之后,你对我冷淡了很多,一直不肯好好听我说话。” “闲来无事,我就会一个人来到这里,把心里话讲给这口井听一听,它见证了我们的开始,我也想让它见证我们的结束。” “结束?”萧楚漫不经心地靠在轮椅上,单手撑着下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装腔作势的样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 第260章 谁背叛谁,你心里没数吗 “你……”苏淮宁心下一喜。 他的意思是舍不得跟自己结束吗? 没想到他的大招还没放,夏凛枭居然主动表明心意了? 他在大殿之上公然提出和离,果然是为了将来能光明正大地给自己一个正妃之位吧? “枭哥哥,我就知道——你心里自始至终都有我,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更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苏淮宁喜极而泣,主动蹲在萧楚面前,脸颊伏在他双膝上,柔声道:“你之前那么对我,是不是还在为赐婚的事生气?” “苏淮宁,我是有妇之夫,”萧楚冷冷抬起幽深的眸子,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之色:“没想到你这么恬不知耻,竟然勾引自己妹夫!” 他毫不留情地将苏淮宁踹倒在地,低头俯视着面露错愕的女人,“谁背叛谁,你心里没数吗?” 苏淮宁面露震惊之色,眼底闪过浓浓的慌乱无措。 他这话什么意思? 夏凛枭都知道了? 他说的背叛究竟是指哪件事? 她下漓火毒的事?还是她在岭安城的所作所为?或者是她跟夏谨言的那些事? 以夏凛枭的手段和心计,不管说的是哪件事,一旦她的背叛暴露在阳光下,今晚她说不定会死在这里! 迎着他惊怒的眼神,苏淮宁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直到身体碰到冰凉的井边,这才陡然清醒过来。 “枭哥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汐妹妹又跟你说了什么话?我知道她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就算对不起任何人,也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苏淮宁咬了咬唇,像从前一样眼含委屈的清泪,小心翼翼地和萧楚解释,“就算你要我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为你牺牲一切,只要你别误解我的心意……自从当初我把你从井里救出来,我们两个的命运早就是纠缠在一起的” 萧楚眼底跃出一抹怒色和凉薄的讥讽:“你救过我一次,就要我拿一辈子来还?妄想我对你毫无下限的纵容?” “至于你对我的心意?呵!苏淮宁,你等了这么多年,等的究竟是真实的夏凛枭,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将来很可能成为九五至尊的战神?你的心意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还是冲着未来夏凛枭能够许给你的身份和荣誉来了?” 一直以来的贪婪索求,就这么被当事人亲口戳破,苏淮宁的小脸青了又白,眸光红彤彤的仿佛受了惊天的大委屈,踉跄着站起身:“枭哥哥,你说我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抹杀我对你的爱!” 她迫不及待地走到萧楚身边,满心窝子的话想要倾诉,这次夹杂了许多真情实感的委屈和不甘:“这么多年,你一直在外面打仗,把我一个人扔在京城,我每天都在为你担惊受怕,做梦都怕你死在战场上。” “很多人都知道你我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可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句准话,更不曾真正对我表明过心意,我对你的等待就像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花开,孤注一掷,不顾一切。” “我为你拒绝了多少人中龙凤,可是你一扭头却娶了苏染汐,我又因此受过多少冷眼和嘲笑?”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跪坐在萧楚膝下,失声痛哭。 “我爱你至此,你怎么能说我爱的是你的权力地位?如果真是这样,你的双腿变成这样之后,我早就离你而去了,又怎么会眼巴巴跟着你去岭安城吃苦受罪?” 她这次哭得分外委屈凄凉,兴许是多年来的等待和筹谋眼看着要毁于一旦,此时此刻苏淮宁至少是真情流露的。 曾几何时,少女情窦初开,她心心念念的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皇子,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年少时遇见太惊艳的人,终此一生她兴许都很难再爱上别人,哪怕是如今看似如日中天的夏谨言。 如果不是夏凛枭当初一直不肯给自己一生的承诺,夏谨言又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百般呵护,宠爱有加……她这才耐不住寂寞,心生动摇。 可是,一旦和夏谨言在一起,她注定要跟夏凛枭为敌。 毕竟是仰望得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她心里终究放不下,舍不掉…… 就在她摇摆不定之际,父亲悄悄找到她,说了一段关于陛下和当今皇后以及当年的文宣太子之间的爱恨纠葛。 到现在,苏淮宁都记得那一夜的风有多冷,父亲的眼神有多凉薄和冷酷:“宁儿,你的目光不能太短浅,为了一个夏凛枭就心甘情愿一直被困在儿女情长的牢笼里。” “你是相府尊贵的嫡女,苏家未来的家族荣辱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必须嫁给最高位的那个男人,才能让我们苏家继续强大。” “你真的以为陛下对皇后的宠爱是真实的吗?包括王爷,陛下看似对他宠爱有加,可兴许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外面想的那么好。否则岭北苦寒无比,又连年受到北蛮侵扰,民不聊生,多少武将世家都折损在岭北的战场上,尸骨无存。” “当初王爷才十几岁,精彩绝伦的少年本来能在朝堂上展露风采,结果这时候却被陛下派往岭北镇守,这一守就是这么多年,外界都说陛下这是在历练未来的储君……” “可是天下哪有真正心疼孩子的父母,会对最宠爱的儿子做出这么残忍的决定?陛下的爱如此表面化,根本不可能立王爷为储君,这背后必然和皇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如果你是真心爱夏凛枭这个人,执意要嫁给他,爹爹也不会拦着你,但你出嫁那一日,就要跟相府彻底断绝关系,从此你和王府的荣辱,都与我相府无关。” “如果你还想母仪天下,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必须擦亮眼睛重新选择未来的夫婿。只有彻底斩断你和夏凛枭的过去,你才能涅槃重生!” 这一番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碎了苏淮宁所有的希冀和期待。 第261章 这一招对付男人,百试不爽 哭了整整一夜之后,苏淮宁还是退而求其次,转向夏谨言的怀抱,重新为自己筹划未来。 男人都能争权夺利用尽阴谋手段,拼杀个你死我活,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野心? 母亲当初倾尽药王谷之力,苦心筹谋内外,帮着彼时式微的父亲荣登相位,看起来两人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可是父亲功成名就之后,陪着母亲探亲的间隙,竟然跟那个春无双勾搭上了! 那可是母亲宠了多年的小师妹,就这么背着她和夫君搞在一起,她还要笑脸替丈夫纳贱人为妾。 自古以来,都是女子为了成全男子的名利而牺牲自我、委曲求全,可又有几个男子为了心爱的女人不顾一切的? 她是爱夏凛枭,可是更爱他能给予自己的权力和荣誉——这一点,他没有说错。 她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至少这么多年的深情和等待,她也是真心的。 夏凛枭欠了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看着她满脸的泪雨涟涟,萧楚的眼神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越看越不耐烦:“苏淮宁,别为你的贪得无厌找借口了。不是所有事都能套着深情款款的皮囊,让你拿来摇尾乞怜的!这一套,你演不腻,我都听烦了。” “枭哥哥……”苏淮宁被他一番绝情冷酷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看着这个冰冷凉薄的男人,眼神变得陌生又惧怕,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 怎么会这样? 救命之恩和多年的深情等待,是她这么多年来能够精准拿捏夏凛枭最有效的手段。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然一直这么想……”苏淮宁见旧招不管用,心里愈发慌乱和不知所措。 夏凛枭一定是知道了她过去做的一些事,才会这么冷血无情,处处针对自己! 不行! 今晚她特意约见夏凛枭,是想要趁机缓和两人关系的。 如今夏谨言被关了禁闭,刘家又落入‘谋逆危机’之中,她虽然嘴上哄着夏谨言说相府会帮忙,可实际上,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去趟浑水。 夏谨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形成一股能和夏凛枭抗争的实力,还有岭安城那些叛贼的真相,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所以,刘家豢养私兵的事是板上钉钉的。 一旦陛下狠下心计较,夏谨言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短时间内不可能登上太子之位。 此时,却是夏凛枭反杀的好机会。 陛下将接待使团这样的任务再次交给夏凛枭,某种程度上也说明夏凛枭还是有角逐东宫的可能性。 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必须抱紧了夏凛枭这棵大树。 咬了咬牙,苏淮宁趁机拿出了漓火毒的解毒药方,“枭哥哥,今晚我约你来,不仅是想跟你解释误会……不管你最终是想如何待我,我也要让你重新站起来,变成从前那个光芒万丈的样子。” “自从知道你身中漓火毒之后,我一直在让元鹊师伯和药王谷帮忙想法子制作解药。只不过,漓火毒出自于毒圣的《万毒册》,只有复杂的制毒过程,并没有记载解毒的法子。” “不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就有解,药王谷中,唯一能解春无双的毒的人,只有元鹊师伯。” “所以,之前我娘得到《万毒册》之后就秘密派人送去交给元鹊师伯,希望他能根据制毒的方子研究出解药。” 她将药方放进萧楚手里,咬着唇欲语还休的样子:“就算你如今待我不比从前,就算我们今晚之后就要一刀两断,我也不会后悔将解毒的方子交给你。就当是这么些你关心爱护我的报答吧。” 苏淮宁抹了抹眼泪,佯装坚强地站起身,抬头看一眼清冷凉薄的月色:“既然你讨厌我……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 她转身就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依依不舍和委屈可怜的气息,心里默默掐着时间,生怕夏凛枭真的绝情至此。 每走一步,她的心跳都更加剧烈。 如果夏凛枭真的不挽留……她筹谋了这么久的未来,必然要付诸东流了! 月光下的影子越来越长,犹如苏淮宁那颗越来越失望冰冷的心脏,阴暗诡谲,充满了哀戚和怨怼。 “等一下。”男人冰冷的声音一传来,苏淮宁紧紧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暗中勾了勾唇角。 她就知道——夏凛枭绝对不可能真的对她这么绝情冷血,他只是在等自己知错就改而已。 暗暗压下心里的激动,苏淮宁佯装隐忍地回过头,忐忑地咬了咬唇:“枭哥哥,你放心,就算你解了毒,我也不会用挟恩以报,我不像你误会我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女人。” 她低眸垂泪,哭得分外我见犹怜:“就算以后分开了,我希望我们在彼此心中还是最美好的样子。” 这样的痴心和真情,哪个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就连夏谨言这样的人中龙凤——连她害死他的亲生骨肉这样的大事,他都能不计较,还要转过头来哄着自己…… 可见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对男人百试不爽。 萧楚看着她矫揉造作的表演,对她的眼泪着实感到万分厌恶,甚至是十足的恶心:“这解毒的方子,你确定没有猫腻?” 咯噔一下。 苏淮宁的心脏都快跳停了:“什么……什么猫腻?枭哥哥,你居然怀疑我拿假方子害你?” 她心里一时乱到极点,在男人锋锐的目光下,险些没有支撑住最后的伪装。 方子确实有一点小问题。 但除了元鹊本人,根本没人能看得出来。 因为这方子确实能解漓火毒,而且见效非常快,只需要一个月,就能让夏凛枭重新站起来。 漓火毒出自《万毒册》,春无双原本是没有制作解药的。 不过,元鹊终其一生致力于和春无双作对,针对她的《万毒册》上的所有奇毒,都要研究出解药。 漓火毒不过是其中一种。 实际上,夏凛枭中毒已深,真正要解毒至少需要半年左右。 按照这个方子加快进程,虽然能快速见效,可祸根也非常大,会从根本上摧毁夏凛枭的内力。 这一点,就算朱雀也看不出来! 夏凛枭只不过是个外行,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这一定是心理战。 “如果你不信,尽管找朱雀或者御医院的人鉴定,如果这方子有一点问题,就让我百倍奉还。” “百倍奉还?”萧楚根本不吃诅咒发誓这一套。 他摇着轮椅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眼苏淮宁这张美貌无辜的脸颊,眼底杀意涌动,“那不如你也服下漓火之毒,与我有难同当,我就相信你对我的真心。” 苏淮宁面色骤变。 第262章 夏凛枭竟然……站起来了 疯子! 他在说什么鬼话? 夏凛枭看她的眼神,好像下一刻就要立即动手一般。 苏淮宁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嘴唇抖了抖:“枭哥哥,不要开这种玩笑,你明知道我胆子小……我不是怕死——” 她还想解释。 “你在怕什么?”萧楚冷冷打断她的话,将方子怼到她面前,“我们都不会死,你不是送来了解药吗?” 他微微抬眸,直视着苏淮宁颤抖的目光,冷笑道:“我爱的人一定要跟我患难与共,既能享受得了我给的荣誉,也能陪着我承受苦难。否则,她凭什么站在我身边?” 苏淮宁下意识避开那张白纸黑字的方子,攥紧了拳头,心里紧张又忐忑——夏凛枭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她服毒? 难道他刚刚说的‘背叛’是指自己给他下了漓火毒这件事吗? 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冷血地对待自己! 苏淮宁脸色突然一变,看着萧楚的眼神跟见了鬼一样,下意识拔腿就要离开—— 嗖! 一道利箭突然射来,堪堪擦过苏淮宁的耳畔,直奔身后的萧楚而去。 疾风染着迅猛的箭气,刮得她耳膜生生作疼,当时就吓得腿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 萧楚迅速调转轮椅,避开了这支迎面而来的利箭,微微眯起了眼睛:“苏淮宁,你设了埋伏?” “不……不是我!”苏淮宁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扭过头着急解释,“我约你来是想帮你解毒!这里虽然荒僻,可毕竟还在皇宫之内,我怎么会在这里杀你?” 她猛地睁大眼睛,看向暗处涌动的人影,至少数十名杀手暗中埋伏,一定是预先谋划好的。 这里地处偏僻,早就被皇宫中人遗忘,平时就连狗都不会涉足这一处毫无人烟的地方。 难道是夏谨言利用她、故意在这里设下的埋伏? 苏淮宁脸色骤变。 这种情况下,如果夏凛枭死了,她也没有活路。 夏谨言如此心狠手辣,难道是想把自己一网打尽——这样,他指使岭北叛军谋害夏凛枭的事,不就没人知道了? “枭哥哥,小心!” 苏淮宁立刻躲在萧楚身后,低声担忧道,“一定是三皇子派来的人。先前他在中秋夜宴上吃了大亏,如今就联合刘家想要置你我于死地。” 她故意将自己和夏凛枭拧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不动声色地寻求庇佑。 萧楚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离我远一点。” “我……”苏淮宁嘴唇抖了一下。 “如果他们真是夏谨言的爪牙,那么刺杀的首要目标就是我,你跟我站在一起,只会死得更快。”萧楚冷言冷语一刺激,吓得苏淮宁立刻后退了一步,生怕下一刻就代替他成了刀下亡魂。 萧楚冷冷一笑,眼底充满了讥讽和厌恶。 “我……”苏淮宁看到他冰冷的眼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这一下,夏凛枭想必更加怀疑自己的真心了。 不等她张口说完,暗处刀光剑影突然齐刷刷攻击而来,果然直奔着萧楚的命门袭击而上。 苏淮宁吓得闭了闭眼睛,连滚带爬地躲到了水井后面。 这帮人,个顶个都是高手,剑法精绝,落影无声,杀招层出不穷。 若是换了从前的夏凛枭,还有一搏之力。 可是如今的夏凛枭不过是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人,跟自己约会的时候,身边必然不会让暗卫跟得太近。 这种情况下,他的处境太危险了。 几乎是必死无疑。 苏淮宁眼看着数十只刀剑狠狠朝着夏凛枭全身各处命脉刺去,吓得捂住了嘴巴,脸色煞白。 他如今的处境堪称四面楚歌,顾得了前就顾不了后。 这时候,夏凛枭的下场只有一个—— 千钧一发之际,她骤然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到轮椅上的男人竟然……站起来了! 夏凛枭的腿好了! 他站起来了。 苏淮宁的脑子嗡嗡作响,乱成一团——不可能的!元鹊师伯说过,漓火毒深入肺腑之后,会一天天侵蚀夏凛枭的身体和性命,直到他彻底了无生息。 他如今不过是靠着强大的内力和神医奇药勉强支撑生命,将全部毒素积压在双腿之中。 如此一来,他的腿根本不可能再站起来! 除非…… 苏淮宁猛地一个激灵,目光落在周旋于刀光剑影之中的那抹神仙般的人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漓火毒可能早就解了! 可是,怎么可能? 就凭元鹊的神医之名,也要凭借着漓火毒的药方记载才能制作出解药。这个毒的神奇之处就在于用毒的每一份原料极其相似且用量极其精准,错一份那就不是漓火毒了。 毒药的制作如此精细麻烦,解药的针对性治疗也是一样,必须对照着毒药原材料的用量和种类,来确定解药的制作成分和用量。 错一丁点,这解药就会变成致命的毒药。 夏凛枭身边最厉害的大夫就是朱雀,他是不可能看得到漓火毒的配方,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苏染汐手里也有一份《万毒册》。 这样一来,不管是漓火毒的解药,还是岭安城瘟疫病毒的解药,就都能说得通了。 她毕竟是春无双的女儿,得到《万毒册》的方法比她想象中的更多。 况且,府里不就一个现成的怀疑对象吗? 想到《万毒册》的来源,苏淮宁阴冷地眯了眯眼睛,咬牙切齿道:“青姨娘,装模作样的贱蹄子!” 与此同时。 萧楚身影如电,走位潇洒如风,很快将现场所有杀手全部消灭殆尽。 就连暗处躲在的弓箭手,也没能在他强大的洞察力下逃出生天。 杀到最后,全场上下就剩下苏淮宁一个活口,萧楚拎着一柄血淋淋的长剑,目光落在井后的女人身上,步步紧逼:“别躲了,出来吧。” 男人沐浴月色而来,清冷又诡谲,将仙与妖的极致两面结合得淋漓尽致,一面是清贵无双的谪仙人,一面是索人性命的地狱阎罗。 这一幕吓得苏淮宁面色惨白。 难以置信! 他的眼睛里,竟然真的是对自己的杀意! 第263章 送你去花街柳巷体验一下 “不,别过来。”苏淮宁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爬起来就要跑,踉踉跄跄走三步摔两步,眼泪扑簌簌落个不停。 她再挣扎,也是待宰的羔羊。 很快,萧楚冷冷上前,长剑一挥,弯腰拦住她的去路,“你跑什么?不是真心爱我吗?” 苏淮宁看他的眼神不复温柔,充满了恐惧之色:“饶了我吧。枭哥哥,我救过你,你说过要保护我一辈子,你不会杀我的对不对?” 她下意识看向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腿,狠狠咽了咽口水:“你放心。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腿已经好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和谋划。” 话音刚落,萧楚眼底涌现出一抹不耐烦,直接掐着她的下颌,冷冷给苏淮宁喂了漓火毒的加强版,以牙还牙。 “谁要你的命?” 他拿出那张染了血的药方:“我只是按照约定给你喂了一颗漓火毒,如果你的药方真的有用,等回去以后让人配了解药服下,自然会安然无恙。” “如果你的药方是假的,那么不管你得到什么下场,那都是罪有应得。” “你!”苏淮宁艰难拒绝,可还是耐不住外力压迫,将那颗毒药吞入腹中,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漓火毒可是能致人于死地的剧毒! 她又不像夏凛枭那样身负强大的内力,很可能等不到解药就一命呜呼了…… 夏凛枭竟然对她这么狠心! 苏淮宁眼底充满了不可置信,陌生地看着居高临下的男人:“不……你不是夏凛枭!你不是我的枭哥哥。枭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你到底是谁?” “你这副震惊又痛心疾首的样子,跟我当初一模一样啊。”萧楚蹲下身,阴冷地盯着苏淮宁震惊闪躲的眸子,“你的枭哥哥也没想到——给他下漓火毒要他死的人,居然是他护了小半辈子的心上人!” “不是的!不是我!”苏淮宁震惊之余,本能否认,心里却乱成一团,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在这个复仇者面前。 难怪! 夏凛枭之前顶多对她心存怀疑,故而不冷不热。 可是今晚却一次次对她表露出明显的杀意! 原来,他竟然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中毒的真相,那一段记忆,他明明就忘了的。 否则,她在夏凛枭中毒之后,怎么还敢继续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夏凛枭现在的样子,分明肯定毒是自己下的。 “枭哥哥,你听我说,我真的是无辜的。”苏淮宁匆匆抱着萧楚的腿,卑微祈求道,“你中毒那晚确实是来相府找过我,可是当时正值母亲久病不愈,我在佛堂彻夜跪经为她祈福,根本不在房间里。”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来得及回房,就听说了你和汐妹妹已经……那时候我才知道,你一定是来找我的,却不知道遭了哪个奸人的算计,最后还进了汐妹妹的院子!” 她还想甩锅给苏染汐. 可萧楚已经没了继续看她表演的耐心,直接拎起苏淮宁:“废话就别多说了,如果你的解药方子真的有用,我就相信你没给我下过毒。如果方子没用,今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活该。” 苏淮宁吓得直挣扎:“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解药是真的,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大不了,她换几味药效很猛的原料,替换成温补的药材,只要能保护小命,先从夏凛枭手上逃脱……她有的是办法转圜。 仿佛看出了她的小心机,萧楚冷笑一声,直接拎着人就走:“不急,中了漓火毒,浑身如遭万火焚烧,诱发情欲……” “你要干什么?”苏淮宁吓坏了,声音都在发抖。 “送你去花街柳巷体验一下中毒之后身不由己的感觉。”萧楚冷冷睨她一眼,冷笑道,“我要让你也尝一尝被毒药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不!你放开我,我不要去!救命啊,你这个疯子!”苏淮宁挣扎不得,痛哭求饶,“枭哥哥,我错了。我不知道漓火毒是谁下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都可以解释的……” 她意识到夏凛枭是真的疯了,竟然真的要将自己丢去烟花街被糟蹋……苏淮宁又急又悔,越解释越是语无伦次:“就算你是在我房间不知缘由的中了毒,那也一定不是我干的,一定是有人利用我!” 蠢货! 他还什么都没说,她自己就露出了马脚。 萧楚对苏淮宁的拙劣演技不屑一顾,正要将人带走,地面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震动。 这个方向…… 他脚步猛地一顿,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井口,脸色骤变,不管不顾地朝着井口冲了过去。 苏淮宁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方向,就见地面突然急剧颤动,井下猛地发生一声可怕的爆炸声。 轰! 眨眼间,那口枯井底下发生了可怕的爆炸,伴随着不可抑制的坍塌,周围的数里之内的地面都被炸得四分五裂,仿佛地震了一般。 萧楚纵然身形不稳,依旧阴沉着脸色往井口的方向走,想要一探究竟——这个方向的爆炸,一定和未央殿脱不了干系。 就在这时,苏淮宁看着站在井边摇晃着的男子,想到他刚刚的狠心绝情,咬了咬牙,求生的意志爆炸,她猛地反手推了萧楚一把。 “对不起,是你先对我无情无义的。”苏淮宁哭着大喊一声,转身意图逃跑,有些慌不择路。 这场爆炸来得太蹊跷也太突然,她不能留在这里,跟一帮杀手的尸体和夏凛枭的尸体呆在一起。 只要尽快逃离这里,日后大家也只会以为夏凛枭是遭遇了刺杀,死在了坍塌之中。 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她盘算得很好,可转身脚刚一抬,一股大力袭来—— 苏淮宁被萧楚扼住脚腕拽入了废墟之中,坠落的途中,精美华丽的衣裙被刮破染了血,发丝凌乱,形容狼狈。 须臾,两人双双坠落在井底,头顶的坍塌还在继续扩大范围,不断有飞落的石块砸下来。 原本萧楚内功深厚身手好,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想到他刚要站起身,身后的井壁突然坍塌+ 萧楚一个猝不及防,正好被石头砸中,昏倒在苏淮宁脚边。 须臾,男人脑后溢出鲜红的血迹,刺激得她双眼猩红一片—— 夏凛枭,死了? 第264章 朝着夏凛枭痛下杀手 “啊!”苏淮宁吓了一跳,本能地踹了男人一脚,离他远了一些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死。 夏凛枭被石头砸昏迷了? 苏淮宁试探了下他的鼻息,不知道是先松了一口气,还是先惋惜他居然没被砸死。 转念一想:夏凛枭很有可能知道了漓火毒的真相,今晚才会对自己这么狠辣无情。 外头这么大的动静,禁卫军很快就会赶过来。 她如今跟夏凛枭一起身陷险境,注定没办法自己先行逃走,洗清嫌疑,那么就必须让真正知道真相的人闭嘴。 否则,一旦两人安全离开—— 以夏凛枭的性格,日后想方设法找到下毒的真相……自己必然也是死路一条。 死道友不死贫道。 要怪就该夏凛枭先对她下狠手,那就怪不得自己斩草除根了。 苏淮宁咬了咬牙,费劲地搬起一旁的石头,正要一狠心朝着夏凛枭痛下杀手…… 目光落在那张大难之中依旧俊美不减的脸颊上,她转念想到两人过去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无不是夏凛枭周全地护着她。 而且,今晚自己和夏凛枭单独约见…… 如果战王离奇死亡在身边,她很容易被人查出来端倪,将来还会牵连全族人陪葬。 可是,如果现在不痛下杀手,等到夏凛枭醒来,死的就是自己。 正在犹豫之际,夏凛枭突然睁开了眼睛—— 苏淮宁吓了一跳。 下一刻,夏凛枭突然朝着她扑了过来。 “!!”苏淮宁吓得半死,面色大变。 他居然这么狠心,一睁开眼就要杀了自己吗? 她本能地想把石头砸下去,可是手一抖,那石头滚落到一旁。 苏淮宁心下绝望,狠狠闭了闭眼睛。 完了! 死定了! 万万没想到,她最后竟然是死在夏凛枭手上。 不甘心! 她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身体被人扑倒在地滚到了墙角,身后响起了‘轰隆’一声巨响。 “没事吧?”夏凛枭喑哑急切的声音响起,惊得苏淮宁猛地睁开眼睛,余光看到刚刚她身处的地方有一处落石,摔成了几半。 “!!”苏淮宁心下震惊。 所以,刚刚是这块大石头突然砸下来,夏凛枭刚刚睁开眼睛就想也不想地扑过来保护她? 万万没想到! 夏凛枭之前对自己的冷淡和杀意都不像是假的。 可是生死之际的本能抉择,更是他对自己直白又热烈的爱。 想到这里,苏淮宁心下既感动又愧疚。 一想到自己刚刚居然第一反应是想杀了他,这份愧疚之心就越来越强烈。 如果刚刚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夏谨言,他一定不会扑过来舍命相救的吧? 毕竟,刚刚那帮杀手如果真的是夏谨言派来的,那就等于他不顾自己的死活也要除掉夏凛枭。 相较之下,至少夏凛枭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 而夏谨言对她的喜欢,掺杂了太多的利益,因利而聚,最终只会因利而散,这是人性使然。 这一刻,苏淮宁动摇了。 她想重新选择夏凛枭,但必须要消除两人之间的隔阂。 想到这里,苏淮宁连忙扑过来抱着夏凛枭,担忧道:“枭哥哥,你怎么这么傻?你救了我,很可能自己会被砸到……” 话音未落,她的手指摸到夏凛枭后脑勺,摸到了一手的血腥粘腻,伴随着夏凛枭的一声闷哼。 “别动!”夏凛枭虚虚抓住她的手,头晕目眩之际,勉强睁开眼看到两人所处的地方:“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若是清醒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当面问出这么愚蠢的话。 只是这一次沉睡的时间太久,刚刚身体经历了一场大战,又摔到了脑袋,他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一言一行全靠本能。 这话落在苏淮宁耳朵里,顿时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枭哥哥,你全部都不记得了?” 刚刚摔下来的时候,他就是脑袋着地,这次石头又砸到了后脑勺…… 难道他二次受伤,砸到了脑袋所以导致了失忆? 苏淮宁震惊不已,心下感怀之际,一想到夏凛枭醒来之后居然不记得之前的事,顿时高兴坏了。 她灵机一动,连忙哽咽哭诉道:“这阵子你对我太冷淡了,我不想有什么误会横亘在你我中间,所以约你在此相见,想要同你一起回忆过去的美好,没想到遭到暗杀,我……” 苏淮宁咬了咬唇,在夏凛枭犀利的目光中,低声道:“还中了漓火毒。枭哥哥,这一下,我们总算是有难同当了。” “漓火毒?那帮杀手给你下了漓火毒?”夏凛枭面色大惊,看着她逐渐绯红的面色…… 这是漓火毒渐渐发作的征兆。 “别怕!我带你出去,苏染汐……”顿了顿,夏凛枭抿唇换了说辞,“朱雀能帮你解毒。” 苏淮宁故作惊讶:“原来汐妹妹和朱雀都能解漓火毒吗?难怪……方才对付杀手的时候,枭哥哥竟然能站起来!” 她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摘除自己的嫌疑:“幸好,枭哥哥的毒早就解了,否则我们刚刚就被那帮莫名其妙的杀手弄死了。” 夏凛枭逐渐清醒过来,大概能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他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你别说话了,体温越高,漓火毒的散发速度越快,你现在要保持彻底平静。”他想要带苏淮宁出去,可是力所不能及。 刚刚一站起身,双腿就控制不住地往下瘫软。 该死的! 萧楚醒来的这些日子没有按时吃药行针,他的腿比昏迷之前还要不顶用,一点力气都集中不了。 “枭哥哥!”苏淮宁吓了一跳,没想到他昏迷再醒来,这双腿又不行了,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这双腿真的时灵时不灵了。 “漓火毒解起来很慢,我的腿并没有完全恢复。”夏凛枭淡淡解释两句,撑着苏淮宁的身体坐下来,扭头点住她几处大穴。 苏淮宁惊了一下:“枭哥哥……” 第265章 流言漫天飞 “点了这几处穴,可以让你身体里的毒素流动的慢一些。”夏凛枭淡淡解释一句,然后迅速放出身上的信号弹,忍着后脑勺的剧痛哑声道:“别担心,安心等待救援。墨鹤就在附近,看到信号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了。” 就算萧楚不愿意暗卫跟着,以墨鹤的心思,一定会悄悄追上来的。 苏淮宁看到他疼得脸色苍白,还要费心安抚自己的样子,不禁眼眶一红,一时都不想再计较这漓火毒是因他而起的。 之前,他对自己那么狠心,应该得到了什么消息,认为漓火毒是自己下的。 这次失忆之后,不知道他忘了多少记忆,但至少关于漓火毒这一段,他忘得干干净净。 这样一来,她就得抓紧时间修复两个人的感情,最好能想法子将夏凛枭和她紧紧绑在一起。 想到这里,苏淮宁突然咬了咬唇,小声嘤咛着,蠕动着往夏凛枭怀里钻过去,唇齿间不断溢出暧昧的吟叫声:“枭哥哥,我感觉身上好难受,像是掉进了火炉里一样,整个人都快烧化掉了。” “原来漓火毒发作的时候这么难受……我之前还有点怪你中了毒控制不住自己,才会违背我们的承诺娶了汐妹妹。”她红着脸颊攀上夏凛枭的脖子,暧昧亲吻道:“现在看来,是我太小瞧了漓火毒,误会了你……” “宁儿,别这样!”夏凛枭皱了皱眉,下意识将人推开,脑袋又是一阵撕扯般的疼痛。 “枭哥哥,我愿意的。”苏淮宁看到他拒绝,心里一慌,更加不遗余力地攀在夏凛枭身上,“你和汐妹妹都可以,为什么跟我就不可以?难道你真的爱上了她,不要我了吗?” “我这一生,只想要嫁给你,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区别?之前你一直生气,不就是因为我在陛下面前委婉拒婚吗?” 她委屈的咬了咬唇,抬起脑袋去亲吻夏凛枭的嘴唇,“现在,我愿意将自己交给你,向你证明我的真心。” 夏凛枭的漓火毒很快就会解开。 双腿一好,他又会迅速回到夺嫡的战场上。 经过之前的倒戈,她更加确信夏谨言的能力和实力根本比不上夏凛枭的一半。 所以,她不仅要吊着夏谨言,还要紧紧抱着夏凛枭的大腿,绝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想要挽回夏凛枭,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有漓火毒为借口,一切都顺理成章。 本以为她都表明了心意,放下尊严送到夏凛枭跟前,再加上她还中了毒,但凡是个男人不是动心不已,也会为了道义‘舍身’相救。 可是,夏凛枭竟然避开了! 她的吻落在夏凛枭的脸侧,眼底闪过羞愤交加的神色,眼泪刷的一下落了下来:“枭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真的不爱我了?” 苏淮宁痛苦又伤心地瘫软在地,面如死灰道:“我明白了!那你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不要管我了。就算我中毒而死,也不想勉强你。” 这时,漓火毒的药劲随着她的情绪激动,瞬间上涌,当真有一股滚烫的热流在他身上流窜来去,让人又疼又热。 全身上下一时犹如置身冰窟之中,一时又如置身岩浆火海,同时四肢百骸犹如有一万根针扎来扎去,让人痛不欲生。 这才是夏凛枭当初中了漓火毒的真实感受吗? 太难受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要亲自尝试这种最变态的毒药! 一想到夏凛枭宁愿看她疼死,也不愿意和她同房,苏淮宁又恨又怨又嫉妒——凭什么他和苏染汐就可以春宵一度,轮到自己就百般拒绝? 这时,身体陡然一轻,后背抵上一双干燥的大手。 “别动,我不会让你被漓火毒折磨的。”夏凛枭催动掌心内力,一股寒流从他的掌心汇入苏淮宁的身体里,登时压制住了细密的针扎之痛。 夏凛枭竟然不惜耗费内力,也要暂时遏制毒素继续扩散? 苏淮宁震惊地感受到身体里的毒素被压制住,思绪反转,终于确认他是真的忘记了之前的事。 否则,夏凛枭不可能这么费尽心力救自己。 到这一步,她才彻底打消了和夏凛枭为敌的念头。 不多时,体内的毒素抑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攻势。 身后陡然响起沉重的倒地声。 苏淮宁连忙扭过头去一看——夏凛枭脑后的血迹蔓延开来,脸色惨白,再次因伤昏迷。 “枭哥哥!”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沉稳有力的一群脚步声。 一定是禁卫军来了! 听着救兵赶到,苏淮宁望着昏迷的夏凛枭,计上心头,连忙抓紧时间将自己和夏凛枭的衣裳都脱了,趴在他身上抱在一起,造成了欢好之后两人都昏迷的假象。 这样,她就能借机和夏凛枭直接拉近关系,嫁入王府一步到位,再慢慢找机会对付苏染汐。 夺回王妃之位! 不多时,禁卫军果然发现井里衣衫不整的两人。 众人目瞪口呆。 王爷和宁小姐深更半夜跑到这么荒僻的地方约会野合? 太疯狂了吧! 禁卫军们连忙想办法将两人弄上来,这才看到夏凛枭身上的刀剑伤口,还有后脑勺的撞伤。 结合外面这一地的黑衣人尸体,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今夜之后,宁小姐很快就要名正言顺地嫁入王府了吧? 众人心下八卦猜测,正要把两人送走请御医,迎面就被墨鹤拦下了。 眼神一瞥,墨鹤皱了皱眉。 萧楚太谨慎,他不敢跟得太紧。 刚刚他一收到信号迅速赶到,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王爷浑身是伤昏迷还说得过去,苏淮宁被保护得很好,只有些许擦伤青肿,好端端怎么会昏迷的? 昏迷之后,还是这样一幅香艳的画面! 墨鹤想到她和夏谨言的那些勾当,不禁怀疑苏淮宁的用心,立刻命令这些禁卫军:“王爷和宁小姐遭遇暗杀,幕后主使一定要查清楚,至于其他的,不准出去乱说话。” “否则——”他猛地拔出长剑,寒光一闪,“休怪我手里的剑不客气!” 谁不知道墨鹤是王爷最信任的暗卫? 众人心有余悸,满口答应。 虽说有战王的威慑在,可毕竟这一场爆炸来得太蹊跷又太盛大,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最后流言还是插上翅膀漫天飞。 第266章 挖野菜都治不好他的恋爱脑 一夜之间,宁小姐和王爷深夜幽会遭遇刺杀却依旧情比金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消息传到苏染汐耳朵里,她刚刚起床,还有点起床气。 冷不丁听到这么晦气的消息,起床气更大了。 “王妃,你别听外面那些人胡说八道。”青鸽下意识替王爷辩解,“他如果想跟苏淮宁怎么样,哪里还用等到今天?况且,王爷向来守礼,越是看中一个人,越是会照顾她的名声,怎么会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来?” 实际上,在手底下这帮人看来——王爷分明对王妃是怀有别样心思的,尤其是当时去见苏淮宁的人还是萧楚。 他似乎很讨厌苏淮宁,怎么可能和她传出那么离谱的流言? 彩衣不知内情,小声为主子打抱不平:“可是,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再加上之前王爷在大殿之上请求和离的事,现在外面对王妃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有人同情,有人冷嘲热讽,有人幸灾乐祸,还有人落井下石。” 她早上出去一趟,收获了一大堆让人气到肝疼的闲言碎语。 战王府的三角恋,俨然超过了昨夜的刺杀,一跃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最热闹的话题。 “怎么又是苏淮宁?”苏染汐一听这个名字就厌恶,有她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夏凛枭醒了?” 这话是问青鸽的。 青鸽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昨夜王爷和苏淮宁双双昏迷,一起送入了王府,墨鹤连夜将朱雀和御医院的几名值守御医全部叫了过来……” 她看了眼彩衣,冲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暗示道:“我一早去瞧过,王爷已经醒了。” “难怪!”苏染汐嗤了一声,“夏凛枭就是个猪脑子,挖十八年的野菜都治不好他的恋爱脑!” 彩衣一把捂住她的嘴:“王妃,这话不好胡说的,要是让人听见了,可是要惹王爷生气的。”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我是实话实说,气死他我还能多活几年。” 青鸽&彩衣:“……” “算了,别劝了。”青鸽拉了把面色焦急的彩衣,劝道,“放心吧,王爷早就习惯了。” 就苏染汐这张嘴,气死人不偿命。 要是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王爷早就被气死了! 苏染汐琢磨片刻,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彩衣,替我梳妆。我倒是要去看看,苏淮宁这一次又做的什么妖?” “啊?王妃,这不好吧?听说宁小姐受了伤,情况很不好,您要是这个时候去找茬,一定要吃亏的。”彩衣身在后宫,看多了妃子争宠的戏码。 就王妃这个直爽不羁的性格,在宁小姐那种温婉柔善的女人面前是很容易吃亏的。 大多数男人都喜欢温柔顺从的小女人,更何况王爷和宁小姐还有那么多过去。王妃要是再不适当服软,夫妻关系迟早要走到头。 “看见苏淮宁不好,我才能好啊。”听说苏淮宁受伤不轻,苏染汐的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 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她忽然灵机一动,“说不准,她还能给我一个更大的惊喜呢。” 彩衣和青鸽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情敌当前,她怎么还这么高兴? 王妃气疯了吗? 一番梳洗过后,苏染汐带着两个丫头直接闯入主院,侍卫看到苏染汐,拦都不敢拦一下。 经过之前萧楚那一闹,如今苏染汐才是王府名副其实的女主人,不敢再有人踩在她头上撒野了。 刚走到门口,几人就正好看到神色异样的墨鹤带着朱雀一起匆匆走出门外,脸色非常凝重。 墨鹤一看到苏染汐,眼神更加复杂:“见过王妃。” 早不来,晚不来…… 王妃可真会挑时候。 苏染汐看到墨鹤,眸光一转,上前打量他一眼,低声问:“那天在雨泽殿,该知道的你不都亲眼所见吗?就算夏凛枭醒了,你是他的心腹,你说的话他不可能一句都听不进去。” 她冷笑一声,一脸嫌弃道:“血淋淋的真相都喂他嘴里了,为什么那个猪脑子还能把苏淮宁带回王府?” “王妃,请你慎言!”墨鹤一如既往地坚定维护夏凛枭,沉声道:“苏淮宁中了漓火之毒,昨晚萧公子不让我跟着……” 想到这里,他就生气。 萧楚实在太任性妄为了。 就算他想教训苏淮宁,也不该选择这种敏感的时机,还在皇宫之中……一旦东窗事发,他会给王爷惹多大的麻烦! 如今,他两眼一闭,万事不管。 可王爷刚刚苏醒,就要替他收拾一堆烂摊子。 宫里的人刚刚打发走,相府又来人讨个说法。 这一大早,王府就没清净过。 想到这里,墨鹤压低了声音,冷声道:“昨当时我赶到的时候,苏淮宁的中毒症状已经不可抑制了。” 漓火之毒? 苏染汐想到原主和夏凛枭的这一段孽缘,一开始就是因为这毒性强大且诡异的漓火之毒。 中毒者一旦发作,全身情热难忍。 连夏凛枭那样内功深厚的人,当时都没能克制住毒性……昨晚中毒的人还是毫无内力的苏淮宁,动情的对象又是夏凛枭。 那么昨晚她跟夏凛枭十有八九确实有了肌肤之亲! 那些流言,倒是一点都没说错。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冷嘲之色,突然懒得进去多看一眼:“那我来的可能不是时候,让你家王爷和苏淮宁继续你侬我侬吧,没事别来烦我。” “等一下!”朱雀连忙追上来,为难道:“王妃,眼下更棘手的是宁小姐身中的漓火之毒,不知道是谁给她下的毒,配方似乎稍有改动,毒性更为诡异一些。” “宁小姐只是个弱女子,没有内力,昨天为了救王爷还受了不少皮外伤,加速了毒性发作……若是按照你给王爷调配的方子去解,只怕宁小姐少不得也要毁了一双腿。” 言外之意——这毒或许只有苏染汐能解。 苏染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俩情到深处,你救我来我救你,不是挺浪漫的吗?咱们外人瞎掺和什么?” 朱雀吓一跳,连忙‘嘘’了一声:“王爷还在里头守着。” 这话要是让王爷听到,必然要动气。 苏染汐满不在意地一挑眉:“瞧,我说的实在话。” 众人:“……” 第267章 我和萧楚之间 旁观者急,当局者豪横。 “你家王爷中毒之后不也废了一双腿,情侣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很正常。”苏染汐才不怕夏凛枭听见,要的就是所有人都听到她的豪横,待会儿才好谈条件。 “就让苏淮宁也体会一下你家王爷当初中毒之后的滋味,更能加深他们之间的感情羁绊。”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这毒八成是萧楚给苏淮宁下的。 他的本意是想狠狠报复苏淮宁,让她自食恶果。 没想到这么巧,先遭遇了杀手袭击,又发生了爆炸,阴差阳错唤醒了夏凛枭,还促成了一对‘有情人’。 苏染汐如果真的想走,谁也拦不住。 一时间,朱雀有苦说不出。 他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生怕苏染汐声音再大一点,惊动了王爷,事情只怕会越闹越大。 “王妃,请留步。” 墨鹤同样担心苏染汐和王爷再因为苏淮宁起冲突,连忙追上前小声补充道:“夜古井突发爆炸,惊动了禁卫军,一地的杀手和古怪的爆炸都闹大了,陛下下令彻查。” 且不说,王爷和宁小姐深夜私会皇宫大内,本就是违反礼制的。 单是爆炸一事,一个处理不好…… 王爷和未央殿都逃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不知道未央殿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但一定是生死相关的大事……而这件事,王妃一定比其他人都清楚。 “那又怎么样?”苏染汐停下脚步,扭头往里看了一眼,故意拔高声音,“我这人一向自私得很,向来只扫个人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墨鹤神色微变,压低声音暗示道:“王妃,这种时候,你就没必要说气话了吧?不管苏淮宁做错了什么,至少” “王妃,小些声音。”朱雀和青鸽一左一右冲过来,恨不能捂住她的嘴,“王爷已经醒了,如今正担心宁小姐的伤势,这个时候谁惹他都不好收场。” 彩衣更是急得要把苏染汐往外扯,“王妃,奴婢能理解你有多生气,这一次王爷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半点都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众人:“……” 你确定是来劝人的吗? 彩衣很快意识到自己过分共情,连忙话锋一转:“可是,伤者为大,你现在这样故意惹怒王爷,他一定……” “一定怎么样?”苏染汐漫不经心道:“手长在我自己身上,我爱救谁就救谁,夏凛枭还能杀了我不成?” 话音刚落,门开了。 夏凛枭坐着轮椅出来,容色冷峻,脑袋上包裹严实,白绸上血色浸染,面色苍白但双眸凛冽有神,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战场杀伐的肃冷气息。 还是熟悉的味道。 “终于肯出来了?”苏染汐原地不动,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夏凛枭,回想到当时在密室里他想杀了自己的场面,心情愈发不美妙,“夏凛枭,你不会真以为我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长了一个鼻子两只眼睛的物种,我都得救?” “王妃!”旁观者看着夏凛枭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面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尤其是知道内情的三个暗卫,恨不得上前摇醒苏染汐—— 你清醒一点啊。 这位是货真价实的王爷! 他不是无条件宠着你护着你的萧楚! 一味的挑衅是没有好处的。 “出去!”夏凛枭突然冷斥一声,现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明明是王爷先对不起王妃,怎么他对王妃的态度还这么差? 王爷真是太过分了! 彩衣欲言又止,想为王妃鸣不平。 可是一抬头看到夏凛枭冰冷的双眼,她顿时吓得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连忙拉着苏染汐就要走:“王妃,我们走吧,王爷现在心情不好,别惹他生气了。” 下一刻,苏染汐手腕一紧。 夏凛枭冷冷攥着她的手腕,将人拽到跟前,余光冷冷一扫—— “是,属下告退。”墨鹤登时一个激灵,连忙拽走了其余几人,麻溜的离开了。 一时间,院内寂静无声。 “苏染汐,你好大的胆子!”夏凛枭突然捏紧苏染汐的下颌,冷冷盯着她的眼睛,“为了跟本王谈条件,你竟然敢给宁儿下毒?” 苏染汐面色一沉:“??” 这人脑子没毛病吧? 虽然她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谈条件没错…… 谁给苏淮宁下毒了? 这个混账东西,一遇上苏淮宁的事就把脑子丢回娘胎里了是吧? “你太小看我了!”苏染汐冷笑一声,猛地一针扎向夏凛枭的手腕,“如果我要下毒,她早就化作一滩脓水,让你查无此人。” “你!”夏凛枭反应极快,一把甩开苏染汐,指尖擒着那根明晃晃的银针,眉心紧皱。 苏染汐皱眉,看着空无一物的指尖。 好快的速度! 随着漓火毒的深入解毒,他的功夫恢复得越来越快了。 一时间,两人再次陷入僵局。 谁也不肯先退让一步。 须臾,屋里传来苏淮宁痛苦的嘤咛声。 “跟我进来。”夏凛枭立刻拽着苏染汐往屋里走,直奔床榻上宛如烈火焚烧一般的苏淮宁,眉眼间溢出担忧之色,“她很痛苦。” 苏染汐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改良过的漓火之毒,痛苦加倍,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你说什么?”夏凛枭冷冷看向苏染汐,眼底噙着一抹警告之色,“她中的毒,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她中毒的地方,可是你们俩的约会圣地,跟我有个屁的关系。”苏染汐反唇相讥,“王爷该不会以为萧楚是为了讨我欢心才特意替你赴约,顺道再给苏淮宁下了漓火之毒的吧?” “……”夏凛枭面露寒意:“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没点数吗?”苏染汐嗤了一声,“你是昏迷了,不是傻了,装什么天真傻白甜?” “毒是萧楚下的,以他的功夫,连墨鹤都不敢跟得太近,昨晚不会有第二个人出现在苏淮宁面前。” “我跟萧楚之间,从来不需要特地为对方做什么。他若下毒,只是因为他想下毒,随心所欲,与我无关,你少往我身上扣屎盆子。” 夏凛枭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和萧楚之间?” 第268章 我俩清白着呢 这时,苏淮宁突然痛苦的嘤咛一声,抓着夏凛枭的手不放,一声声呢喃着:“枭哥哥,好难受。” 苏染汐瞥一眼两人缠绵的样子,不屑道:“王爷美人在怀,好意思质问我和萧楚?我俩清白着呢,至少没有春风一度!” “苏染汐!”夏凛枭本来对她还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和歉疚,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小心你的舌头!” “我的舌头好得很,吃嘛嘛香。”苏染汐反唇相讥,“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王爷干嘛这么大动肝火?” “要不这样,干脆我替你把苏淮宁纳入府中当个侧妃,也好平了外头那些难听的流言,损了你家心肝小宝贝的清白名声?” “闭嘴!”夏凛枭额角抽动,气得太阳穴直跳,恨不得直接掐死她,“纳苏淮宁当侧妃,你就这么高兴?” 她对自己和苏淮宁什么发展走向,好像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居然还这么积极主动地想把人纳入府中为侧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自己想要纳妾! 苏染汐还真是个贤良大度的战王妃! “看样子,你是不太高兴。”苏染汐冷冷道,“看来,侧妃之位是满足不了王爷的胃口,你想废了我再抬苏淮宁入门吗?” “你!”夏凛枭气个半死。 这女人长得什么脑子?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鬼话? 谁允许她胡乱猜测自己的心意? “再说,我高不高兴,你很在意吗?”余光瞥见苏淮宁缓缓睁开眼睛,苏染汐突然弯腰对上夏凛枭的面颊,暧昧勾唇,“王爷这样子,好像是很生气我没有吃醋似的。” 苏淮宁猛地睁大双眼,满脸嫉恨与紧张。 炙热的呼吸落在男人脸上,宛如春风化雨一般,荡起一池涟漪,搅乱了那一片平静的心湖。 这距离近的夏凛枭都能看清她卷翘扑闪的睫毛,灵动俏皮,眼底藏着小狐狸似的狡黠。 这女人! 她是在勾引自己? 夏凛枭下意识咽了咽喉咙,眸底闪过一抹火光—— 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攥了一下。 “宁儿?”一回头,夏凛枭对上苏淮宁委屈的双眸,登时回过神来,冷冷推开苏染汐。 他扶着苏淮宁坐起身,不动声色地抽出胳膊:“醒了?感觉怎么样?” “枭哥哥,我还活着吗?”苏淮宁眼睛一红,扭身扎进他怀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凛枭身子一僵,下意识看向苏染汐。 苏染汐冷眼瞧着:“那就趁机多看几眼,你确实死期不远了。” “!!”苏淮宁面色一紧,“什么意思?” 她不过是中了漓火之毒,解药的方子在手,还有朱雀帮忙,怎么可能会死? “元鹊给你的方子,是初级版本。”苏染汐微微弯腰,余光瞥了眼夏凛枭,幸灾乐祸道:“昨晚他给你吃的那颗是升级版的毒药,你那方子没用了。” 什么? “这方子怎么可能没用?”苏淮宁吓了一跳,这才感觉到头重脚轻,浑身的火烧灼痛感丝毫没减轻。 她的毒真的没解。 苏染汐挑眉,扭头看向夏凛枭,冷冷道:“听到了吗?她中的漓火毒,确实是你下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夏凛枭神色微怔,心头划过一抹冷暗的潮涌,垂眸看向苏淮宁:“这毒,到底怎么回事?” 闻言,苏淮宁这才反应过来苏染汐刚刚问那句话的陷阱,一时慌乱道:“枭哥哥,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昨晚我们月下谈心,结果有一大批杀手冲过来,混乱之中又发生了爆炸,你跟杀手对战受伤了,我只能用身体护着你,一起落入井里,之后……” 她咬了咬唇,面色红得滴血。 这暗示足够明显了。 夏凛枭眉心紧皱,当时他明明耗费内力替她压制住了漓火毒,后来怎么可能跟她…… 正要问。 苏淮宁突然捂着双腿,疼得抓紧了夏凛枭的衣裳:“枭哥哥,好疼!救救我……” “苏染汐!”夏凛枭下意识看向苏染汐,“快救人。” “不白救,我有条件的。”苏染汐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看着两人情深似海的样子,嘲讽道:“就看苏淮宁的命在你心里值不值得了。” 夏凛枭脸色铁青。 这时,苏淮宁疼得受不住,硬生生昏了过去。 夏凛枭猛地站起身,冷冷看她一眼,“你有什么条件?” “那天在暗室里,你对我做了什么,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苏染汐压低声音,冷冷道,“你想要我的命!那天受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全……” 话音未落,夏凛枭突然抽出一把匕首。 苏染汐吓了一跳。 王八蛋! 一言不合就开杀,他连苏淮宁的小命都不顾了? 苏染汐本能后退,手腕却被人攥紧了。 夏凛枭将匕首塞进她掌心,反手往自己肩头一送—— 噗。 锋利的匕首瞬间刺入血肉之中,血气四溢。 苏染汐难得懵了:“你有毛病吗?” “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给你的交代,满意了吗?”夏凛枭松开她的手,任由匕首扎在肩头。 血色一滴滴坠落,在胸前晕开花一样的绚烂色彩。 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问苏染汐,“还想谈什么条件,一次性说清楚,你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苏染汐回过神来,心里五味杂陈:“你为了苏淮宁,还真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有时候,她真想剖开夏凛枭的脑子看看里头什么构造——为什么聪明的时候智多近妖,恋爱脑上头的时候,智商还不如三岁小孩? 夏凛枭眸光一闪,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的道歉,不是为苏淮宁,而是苏染汐应得的。 当初他要杀苏染汐,是真的。 现在他以血道歉,也是真的。 就算再来一次,回到那一天,他依然会选择杀了苏染汐。 一切不过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不客气了。”苏染汐扯了扯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夏凛枭肩膀上的匕首,再迅速闪开。 她冷眼看着夏凛枭伤口处的鲜血喷涌而出,心头那股憋闷之气才消散了大半:“这口恶气一直憋到今天,总算等到你醒了。” 第269章 憋一个大招 有仇不报非君子。 这一拔,无疑让夏凛枭的伤势加重,身形都晃悠了一下,如果不是他还坐在轮椅上,怕是此刻已经踉跄摔倒了。 苏染汐警惕地往门口退了一步,以防他突然发难报复。 谁知,她等了许久,等到夏凛枭的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预想中的报复都没有发生。 夏凛枭看她神色,缓了片刻神,冷冷抬手点住穴道止了血,“这就是你的条件?” “……我要一枚手令,一枚可以代表战王的手令。”苏染汐抛出自己的条件,“放心,我不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为自保。” 夏凛枭脸色微沉,“你又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是别人想对我做什么。”苏染汐冷冷睨了眼苏淮宁,再回看夏凛枭一眼,“你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否则我这不是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么?” 她明知道自己身中漓火毒,却不回相府向元鹊求助,反而死皮赖脸地留在王府,无非是不想提前暴露元鹊回京的事。 相府一定憋着一个大招在等她。 拼硬实力,她目前和相府悬殊太大,只能另辟蹊径了。 出乎意料的,夏凛枭居然没有多问,直接丢给她一枚金色手令,上面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鸟,形如鸱鸺。 “救人。” “爽快。”苏染汐一摆手,“你先出去吧。” 夏凛枭皱眉:“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动手脚?” “让朱雀进来给我打下手。”苏染汐瞥他一眼,“再有意见,你自己来治。” 夏凛枭胸口坠着一口恶气,冷冷瞪她一眼,转身离开。 刚出门外,就控制不住地呕了一口血。 “王爷!”墨鹤几人飞来,看到这一幕吓坏了。 尤其是他肩膀上的血,突然又流得更快了。 “怎么会这样?”墨鹤脸色一变,手里的剑蠢蠢欲动:“苏染汐伤了你?” 夏凛枭按着他的手:“我没事。” 他抽出手腕不让朱雀把脉,冷声道:“你进去给苏染汐打下手,不管她需要什么,全都照做。” 朱雀犹豫片刻:“王爷,你的伤……” “死不了。疼一点,才能更清醒。”夏凛枭眼底积压已久的寒意顷刻爆发,压低声音冷冷道,“墨鹤,跟我来。” 墨鹤眸光一闪,连忙跟上去——看来,就算自己什么都没说,王爷也发现不对劲了。 …… 一个时辰后。 苏淮宁幽幽转醒,看到近在咫尺的苏染汐,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抱着被子坐起来,左右环顾:“怎么是你?枭哥哥呢?” “陛下急召,夏凛枭入宫去了。”苏染汐漫不经心道,“昨晚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总要给个交代。” 苏淮宁心下一喜。 交代? 这一次,夏凛枭总该对自己负责了吧? 看她喜形于色的样子,苏染汐挑眉:“我实在好奇,你真想嫁给夏凛枭,当时陛下赐婚,你为什么又假惺惺地推三阻四不肯答应?” “我——” “难道你当时另有情郎,又想吊着夏凛枭,所以脚踏两只船?”苏染汐观察着她的神色,“结果你发现这个情郎靠不住,还是比不上夏凛枭,现在又看到他腿好了,前途无量,所以又眼巴巴犯贱地凑过来抢男人?” “你胡说什么?”苏淮宁面色微变,但慌乱也是一时的,神色间掩饰得很好,“我对枭哥哥从一而终,从未有过二心。” “当时陛下赐婚,是父亲不愿意我嫁,身为人女,我能有什么办法?况且,我相信枭哥哥对我的真心,不会因为你这样的小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与我离心。” 这语气间赤裸裸的炫耀,她生怕苏染汐不知道两人昨夜发生了什么好事一般,还做作地咬了咬唇:“昨晚是我中了毒,情到浓处枭哥哥也是动情的,我才知道之前他对我冷淡,不过是生我的气罢了。” “这一次,就算陛下不给我们赐婚,就算爹娘不同意,我也是枭哥哥的人,生死不弃。” “苏染汐,就算你长得再貌美如花,也抢不走这个本来就属于我的男人。”苏淮宁得意地看着苏染汐,“你如果识趣,就该自觉地让出正妃之位,别再插入我和枭哥哥之间自取其辱了。” 刚说完,人就被苏染汐按在了床头,后脑勺撞了个结实,疼得她险些没当场晕过去。 “你和夏凛枭之间的破事,不必说来污染我的耳朵。”苏染汐冷冷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咄咄逼人道:“我只问一句——你为什么要害死好姐妹的孩子?”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苏淮宁本能否认。 苏染汐冷笑:“你和刘英是多少年的闺中密友,却甘冒风险在中秋夜宴当夜除去她腹中的孩子,如果单纯是为了嫁祸给我,这个时机未免太不合时宜。” “况且,你若是暗中对刘英不满,多的是机会向大人下手,为何独独针对一个还没显怀的孩子?除非,你不想刘英生下夏谨言的孩子!” “住口!”苏淮宁心下慌乱如麻,一时分不清苏染汐是故意诈她还是真的查到了什么,只能稳住心态反驳道:“苏染汐,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她连忙甩锅,转移焦点:“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和三皇子在相府私会多次,早就勾搭上了。如果枭哥哥知道这件事,一定要你好看。” “你有证据吗?还是夏谨言能给你作证?”苏染汐定定看了她几秒钟,突然哂笑:“逗你玩的。” 苏淮宁眸色一怔:“你耍我?” “不然呢。”苏染汐松开苏淮宁,嫌弃地擦了擦指尖,淡淡道,“昨晚刺杀你和夏凛枭的死士,宫里已经查明了——跟黑五那帮叛贼身出同宗。” “一旦刑部查明那帮山匪和叛军都是刘家豢养的私兵,那么这些死士的幕后主使也就不言而喻了。”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淮宁的神色,给她最后一击:“夏谨言在中秋夜宴上栽了大跟头,一时气愤想要夏凛枭的命也是正常的,你和夏谨言要是真有一腿,想必他不会狠心下来连你一起杀。” 苏淮宁扯了扯唇,怎么都笑不出来。 第270章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别人不能确认黑五他们的归属,可是没有人比苏淮宁更清楚。 岭北叛军和那些山匪,都是夏谨言和刘家的手笔。 虽然昨晚已有猜测,可是真相一旦摆在面前,还是她想象不到的沉重。 她自以为把夏谨言和夏凛枭玩弄于鼓掌之间,却没想到男人在床榻间的甜言蜜语根本就是狗屁。 白日里两人还在抵死缠绵,晚上她便成了他抛弃的一枚死棋。 然而,生死之际,夏凛枭的第一选择确实舍己救人。 相较之下,高低立现。 “相府来人了。”苏染汐刚说完,一道雍容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宁儿,你没事吧?好好的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看到苏染汐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而苏淮宁面色惨白、形容凄凉,大夫人立刻变了脸色,狠狠拽开苏染汐:“你这毒妇,对我们宁儿做了什么?” “你都说了我是毒妇,自然是一把毒药毒死她了。”苏染汐微微勾唇,“大夫人向来温婉贤淑,怎么今日突然原形毕露了?” “你敢害我女儿,还想让我待你温婉大度?”大夫人是带着一大队护卫大张旗鼓地过来的,看到苏染汐就来气,“来人,把这个逆女带回相府,我定要向相爷讨个公道。” 护卫们立刻朝着苏染汐围上来。 苏染汐稳坐如泰山,扭头瞥了眼苏淮宁,“我要是拿你当人质,你娘还敢这么嚣张吗?” 苏淮宁抓紧了被子,警惕道:“不管是王府还是相府,你敢动我一根头发,绝对不得好死。” “原来,你们还知道这里是王府!”苏染汐话音刚落,那护卫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衣裳,就被一道刀光狠狠抽了手腕。 咔。 手腕竟直接折断了。 那护卫不甘心,正要腾出手反击,双腿又受到一阵重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正对着苏染汐,跪的工工整整。 他想挣扎着起来,绝不能给大小姐丢脸—— “不许动!竟敢冲撞王妃,找死!”两名王府的侍卫突然冲进来,直接将他按得死死的。 随后又紧跟着涌入一队侍卫,气势汹汹地将大夫人和相府那帮狗腿子全部围在一起。 其他的相府护卫们吓了一跳,毕竟这些都是战王府的侍卫,气势非同一般,吓得众人连忙后退一步。 青鸽和朱雀走进来,一左一右护在苏染汐身边,冷冷看着面色铁青的大夫人:“相府好大的官威,撒疯都撒到王府来了,谁给你们的胆子?” 大夫人面色微变,万万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 夏凛枭不是厌恶苏染汐至极吗? 她在王府应该过得如履薄冰才对,怎么会得到夏凛枭贴身暗卫的百般维护? 就连王府的这些侍卫都对苏染汐俯首帖耳,顺从的不寻常。 “青鸽,朱雀,都是误会。”苏淮宁也没想到苏染汐这么快就收拢了夏凛枭身边这么多人的人心。 她强忍着心里的嫉恨,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向面色不悦的大夫人,“娘,汐妹妹跟您开玩笑呢!她替我解了漓火毒,没有毒害我。” 大夫人有了台阶下,面色缓和了下,嗔怒地看向苏染汐:“你这孩子!明知道当娘的都挂心孩子,居然还拿宁儿的性命开玩笑,可不是让我着急了?” “大夫人确实着急过了头,竟然带着这么多护卫闯入王府,连个禀报的人都没有,真是把相府的礼数和脸面都丢光了。”苏染汐当面冷嘲热讽,半点没给大夫人留面子。 “外头人都说我这个相府庶女胆大包天,任性妄为不懂礼数,殊不知上梁不正下梁歪,真该让那些人也看看大夫人今日硬闯王府的鲁莽行径。” 闻言,青鸽立刻附和:“王妃是府里的女主人,若有来客,也该立即禀告……今日值守的所有人,杖责二十,罚银一月。以后可要长长记性,别什么人都往里放。” 值守的下人们心里叫苦——从前王爷对宁小姐就如一家人,相府哪怕来个丫鬟也是不需要禀告的。 今日来的是宁小姐的母亲,大家伙想当然地以为这就相当于王爷的亲丈母娘来了,哪里敢拦着? “你们!”见状,大夫人仿佛被人狠狠了抽一耳光,顿时颜面无存。 她一向习惯了稳稳拿捏手下人,从前更是没将苏染汐这个庶女放在眼里,明里暗里都放任苏淮宁和手底下人对她百般欺辱。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被一个庶女骑在头顶上。 不过,纵然大夫人心里再生气,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稳稳端着相府主母的气度:“小汐不愧是当了王妃的人,气度性子都跟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今日是母亲过于担心宁儿,做出鲁莽之举,伤了王府的颜面,我改日自会亲自向王爷道歉。” 大夫人走过来握着苏染汐的手,温和一笑:“中秋夜宴上,你说要回府,我立刻回去让人把涟漪阁重新收拾出来,好迎接咱们光耀门楣的二小姐!” 她强压下心里的厌恶和不甘,笑容愈发亲切慈祥:“等你回去,母亲再郑重向你道歉可好?” “好啊。”苏染汐回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还请母亲和姐姐遵守圣命,亲自抄写经书替我娘祝祷。” 她微微一笑,眼神却染着压迫感:“三品夫人的名号,也不是白封的,这灵位如何摆放,也不用我教母亲了吧?” “苏染汐,你怎么对我娘说话的?”苏淮宁看不下去母亲被人这样欺负,当即出声抱不平,“这是你的嫡母,你——” “你住嘴。”大夫人却很沉得住气,暗暗制止了苏淮宁,扭头依旧是一副温和慈祥的样子:“小汐,别跟你姐姐一般计较,她就是太维护我这个当娘的。” “你放心,陛下的封赏就是相府上下的荣誉,虽然你娘命苦去得早,无福消受这么大的荣誉,但活人的追念,我一定做足了。” “既如此,我就先行谢过了。明日,我一定准时回娘家,给我娘上香祈祷,还望到时候相府上下都好好准备。” 苏染汐淡淡抽出手,直接赶人:“早饭都没吃就忙着给姐姐解毒,我也累了,就不留母亲用饭了。” 大夫人面色微僵,心里的不满愈发浓郁。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 第271章 第一财女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多亏有你,你姐姐才不用受病痛折磨,这份大恩,母亲记在心里了。”大夫人假惺惺客套一番,“等你回了相府,母亲一定好好款待。” 她说完就让人扶着苏淮宁准备离开。 这时,苏染汐突然抬眸:“等一下。” 大夫人唇角一扯,心下冷笑:算她还有点脑子,听得出‘好好款待’的分量,终于知道服软了? 现在想留她说好话? 晚了! 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身,眉眼间不经意就噙了一抹高高在上的傲慢:“小汐,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你还没给钱呢。”苏染汐上前一步。 “钱?”大夫人愣了一下,“什么钱?” “治病救人,用药行针,哪一样不要钱?”苏染汐挑了挑眉,一脸‘你在想什么好事’的表情,“就算街头游医诊个脉也要收个三瓜两枣的,我好歹是战王妃,轻易不出手救人。” “如果这次不是王爷放低身段求我,这么麻烦的毒解起来风险太大,一不小心还容易背锅引起医闹,我原本是不想冒险救人的。” “好在人也救活了,用的都是王府内珍贵的药材,帮我打下手的还是朱雀这个王爷专用的天才名医,还有王府给御医的酬金……林林总总算下来,少说也有一千金。” 她冲着大夫人伸出手,要钱毫无压力,“原本这点小钱,我这个当妹妹应该替姐姐花的。” “不过,当初我出嫁,相府也没给什么陪嫁,孑然一身就嫁过来了。是以这钱我也垫付不了,更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花王府的钱……母亲也知道,我跟王爷的关系一般般,最好不要掺杂银钱关系。” 苏染汐伶牙俐齿一连串输出,愣是给所有人都干懵了。 不止大夫人和苏淮宁,包括青鸽和朱雀等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当面跟娘家人要钱!偏偏理由还如此理直气壮。 朱雀欲言又止,想说苏淮宁过去在王府里的支出从来都是走王爷的私账,什么罕见药材大补丸都免费往相府送。 今天解毒的花费,王爷不会计较的。 苏淮宁回过神来,险些气笑了:“汐妹妹好歹是当了王妃的人,怎么如此小气?以前我在王府的花销……” 她语气里满是得意,本来想炫耀一下过去夏凛枭对自己有多花,以此来讽刺苏染汐现在的行为形同乞讨。 结果,大夫人及时制止了她。 “小汐言之有理。王爷待我们宁儿好,那是王爷的恩赐,我们不能侍宠生娇,更不能心安理得地花王府的钱。”大夫人忍着嘴角抽搐的怒意,勉强笑着道,“一千金,我稍后就让人送过来。” “还是母亲明事理。”苏染汐含笑冲着苏淮宁讽刺道,“话说回来,姐姐好歹是陛下御封的‘第一才女’,千万要谨言慎行。” “一个云英待嫁的千金小姐,可千万别整天想着空手套白狼花别人夫君的钱,否则以后传出去,你就是货真价实的‘第一财女’了。” “苏染汐!”苏淮宁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拔光她的牙齿,看她还敢胡言乱语,“你……” “走了!”大夫人低声警告,“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大夫人匆匆和苏染汐告别,强行拽走了苏淮宁,走出老远才把人松开:“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明知道她要钱就是为了羞辱你,你还眼巴巴往坑里跳。” “她有什么好得意的?”苏淮宁坐在轿子里还是气得跺脚,咬牙切齿道:“我很快就会是王府的女主人,夏凛枭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夏凛枭的人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一定比她今天还要威风千万倍!” “你可别小看了苏染汐。”大夫人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今日看来,她拿捏人心倒是有一套,嫁入王府才不过数月,竟然连王爷身边的暗卫都笼络了。” “她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苏淮宁冷笑一声,“在岭北时,玄羽就不止一次同我说过——青鸽一开始是夏凛枭派去监视苏染汐的,只是那女人不争气,竟然受了苏染汐的蛊惑,处处帮着她做事。” “兴许是青鸽自小在边关长大,只在后方,很少跟着夏凛枭并肩作战的缘故,她对枭哥哥的忠心,不如其他人那么深。” “至于其他的暗卫,一心效忠枭哥哥,就算陛下来了,也使唤不动他们,更何况区区一个苏染汐?她今天就是趁着枭哥哥不在,故意狐假虎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罢了。” 这话听着也有道理。 夏凛枭的暗卫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任凭苏染汐再好的嘴皮子,也敌不过那帮人刻在骨子里的忠心。 大夫人眸光一转:“她今日故意这么张狂,杀鸡儆猴,怕是还要为明日回相府提前造势。” “娘,明天咱们一定要让苏染汐有来无回。”苏淮宁咬牙,阴狠道:“否则我嫁入王府的事必定阻碍重重。” 大夫人皱眉:“你为什么非要嫁给夏凛枭?你爹不同意,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和夏谨言……” “夏谨言根本靠不住!”苏淮宁将昨晚刺杀的事如数告知,眼神冰冷,“患难见真情,至少夏凛枭对我是真心的。” 大夫人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女儿的选择,尤其是听到夏凛枭在生死关头以命相护的行为,更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王爷对你心意如旧……既然如此,明日苏染汐必然无路可逃。” 她抓着苏淮宁的手:“回去再让你师伯好好瞧瞧,这漓火毒诡谲得很,谁知道苏染汐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我中毒的时间短,解毒自然不难,晾她也不敢动手脚。”苏淮宁冷声道:“娘,师伯不是说你那本《万毒册》是假的吗?我怀疑真的《万毒册》就在苏染汐身上,否则她怎么可能会解漓火毒?” 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一定是那个小贱人搞的鬼!放心吧,明日连她一起收拾了。” 母女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阴诡的笑容。 第272章 王爷好大的胆子 与此同时,王府内。 “王妃,你明日要回相府,必须带上我。” 青鸽不放心,尤其是大夫人和苏淮宁刚刚的态度,难保明天相府之行会是什么结果,“你绝对不能一个人独去。” “我脑子有坑吗?好歹是王妃,出行怎么能不带丫鬟?”不等青鸽松了一口气,苏染汐摆摆手,“我带着彩衣去。” “彩衣不会武功。”青鸽急了,“真要动起手来,彩衣自身难保,怎么保护你?” “要的就是不会武功。”苏染汐勾了勾唇,反身勾着青鸽的肩膀,“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少来这一套。”青鸽冷着脸甩开她的手,“你执意回相府,到底想干什么?王爷入宫至今未归,不管是爆炸的事,还是他和苏淮宁的流言,想必都非常棘手。” “中秋夜宴上,萧公子一点面子都不给陛下,虽然陛下明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不高兴,甚至忌惮起咱们王爷了。” “这一次让人抓到了王爷和苏淮宁私会,还惹出了这么多事……陛下一定会趁机打压王爷。” “说不准王爷这几天都出不来……明天你如果真的在相府出了什么事,就算王爷想救你,也是力所不能及。” “他出不来正好,省得来给我添乱。”苏染汐淡淡地丢给他一枚令牌,“明天不是不让你去,而是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办。” 这令牌…… 青鸽和朱雀相视一眼,吓了一跳:“王妃,你怎么敢偷王爷的令牌?让他知道了,一定大发雷霆。” 苏染汐:“……” 她在这些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土匪形象? …… 与此同时,皇宫内。 夏武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看着始终垂眸不言的大儿子,他心里掠过一丝古怪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夏凛枭怎么跟中秋夜宴上那副怼天怼地怼老子的模样又不同了? 仿佛一夕之间,又恢复成他熟悉的那个谨言慎行、深不可测的大儿子了! “夏凛枭,你到底有没有把孤的话放在心上?”夏武帝走过来,低头打量着夏凛枭,眼神讳莫如深,“孤知道你不喜欢苏染汐,所以先前要给你和苏淮宁赐婚,成全你们这一对有情人。” “可是,你们两个人都推三阻四,孤才作罢。如今苏染汐已经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孤苦庶女,文武百官都认可她的才干能力和功劳,孤有没有说过不准你再提和离的事?” 夏凛枭眸光一沉:“儿臣不敢。” “你哪儿不敢了?啊!深更半夜带着相府嫡女悄悄闯入皇宫内私会,孤给你随意出入宫禁的权利,你就是这么用的?”夏武帝气得吹胡子瞪眼,想要踹他一脚,目光落在轮椅上,又生生地忍住了。 “现在流言闹得漫天飞,都说你和相府嫡女夜半私会,早就许了终身,你若是不给人家姑娘一个交代,孤如何堵住相府和天下人的嘴?孤和皇后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 夏凛枭面不改色地抬起头,将他有意抹去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父皇,昨夜儿臣确实不该与苏大小姐私会,不过是因为幼年她曾在枯井中救过儿臣一命,我们才约在那一处,没想到,竟然有心怀不轨之人提前埋伏了刺杀。” “刺杀你的都是死士,已经被你尽数杀死,孤就是想问也无处可问,余下的线索已经交由刑部去查。”夏武帝眼底闪过一抹疑色,“枭儿,你的腿脚不好,苏大小姐又不会武功,你们二人到底是如何逃脱那么多死士的刺杀的?” 夏凛枭早知道他有此一问,淡定如常地拿出一枚机关盒:“说来,这一次全赖王妃的机关术出神入化,早先在岭安城时曾替我改良过轮椅上的袖箭机关,只要内力到位,就能加大杀伤力。” 袖箭机关确实是灵犀根据苏染汐那边的机关设计图重新改造过的,只不过真正的威力也要看使用的人到底内力多高。 萧楚对付那些人自然用不上机关,可他和萧楚如今在武力值上最共通的只有淳厚的内力和使袖箭杀人。 他只能从这里下手,才能打消夏武帝的皇帝。 所幸,夏武帝如今对苏染汐的机关术早就深信不疑,闻言渐渐打消了心头的疑惑。 只是对于夏凛枭这个人,他依旧抱有怀疑:“刺杀一事,孤绝不会姑息的。但究其根本,也要怪你不守规矩,擅自与人私会……事到如今,你打算如何处理与苏大小姐的关系?” 夏凛枭看着眸光闪烁的皇帝,不动声色道,“儿臣与苏大小姐从前虽有情愫在,却从未逾雷池半步,那些流言不过是有心人的拙劣戏码罢了。” 顿了顿,他像是有些期待一般,补充道:“若父皇愿意赐婚,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一旁的新任大太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阴沉不定的皇帝身上,连忙垂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王爷好大的胆子! 深夜私会已然让陛下这么生气了,他怎么还敢当着陛下的面请求赐婚? 出乎意料的,夏武帝并未大发雷霆,只是长袖一甩,冷冷呵斥夏凛枭道:“赐婚?你既然说自己和苏大小姐没有越雷池半步,孤再执意赐婚,岂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也抹黑了相府的颜面?” 夏凛枭规规矩矩认错,语气似乎颇为遗憾:“父皇教训的是。” “这段日子,你便禁足府上好好反省,对外孤会说——你是受了伤在府上静养,你便在府里好好准备迎南使团的相关事宜,无诏不得随意外出。”夏武帝眸光一闪,厉声警告道:“更不许再和相府的任何人接触,尤其是苏淮宁。” 夏凛枭皱眉,似乎不愿意:“父皇……”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懂得避嫌,明白吗?”夏武帝厉声打断他,“你是我大夏战神,怎可一直拘泥于小情小爱?你别忘了,岭北叛军背后纵然是有幕后主使故意针对你,其中也少不了你失察的罪责。” “如今你伤势未愈,行动不便,岭北局势初定,安知行一个人忙不过来,孤已经派了督军前往岭北,那边的事你暂时不用操心,好好准备应付好南夷那帮难缠的使者吧。” 夏凛枭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第273章 萧楚这个人太不受控制了 看到他这个表情,夏武帝心里才痛快了一些,淡淡道:“你不要多心,孤不是要夺你的权。” “这江山是孤的江山,以后也会是你的,只是你还太年轻气盛,需要好好磨炼,如若不然,这次也不会在皇宫内还遭遇了这么危险的埋伏。” 他拍了拍夏凛枭的肩膀,敛起戾气,又恢复了慈父的样子:“等你的身体好一些,岭北依旧是你引以为傲的战场,孤依然对你百般信任,时时对你委以重任,将你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 这样的大饼,这么多年夏凛枭听过无数遍,早就麻木了。 “父皇一心为儿臣着想,儿臣铭记于心。”他淡淡颔首,并未泄露多余的情绪,只是眼角眉梢依旧难以掩饰内心的不满和憋屈。 “行了,赶紧回府好好养着吧。”夏武帝满意地看着他眼底的愤懑又不敢发作,这才命人送夏凛枭出去,“相府那边,孤会派人多加安抚。外头的流言,孤也会派人处理的。你就安生在府里面壁思过,别再控制不住自己了。” “儿臣遵命。”夏凛枭摇着轮椅离开。 走远之后,他眉眼间的愤愤不平才陡然消失,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漠然。 男人眼底始终波澜不惊,并未因为刚刚的博弈动过半分异样情绪。 “王爷,安知行来信了。” 墨鹤不动声色地走到夏凛枭身后推着轮椅,“说陛下派去的督军一到岭北,就立刻带着人以巡视七城的名义,上下安插自己的人手,还打着一些莫须有的名头,处置了一批对王爷忠心耿耿的老人。” 皇帝这一举动,无非是要告诉夏凛枭和岭北所有人——这天下是他的天下,不是夏凛枭的天下。 那些权力他能给,就随时能收回来。 他始终稳稳地掌控着夏凛枭。 如果夏凛枭非要当个不听话的儿子,以后还有大家伙好看的。 “看来,萧楚上一次在中秋夜宴上风头太过,引起了陛下的猜疑和忌惮,这就忍不住出手给你和岭北一个严厉的警告了。”想到萧楚那些不听话的嚣张行径,墨鹤就头疼,还忍不住埋怨起来。 “萧楚这个人实在太不受控制了,三言两语就毁了王爷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让皇帝将矛头对准了岭北。” 出乎意料的,夏凛枭却并未生气:“就算没有萧楚,夏谨言这一次发难,必然会翻出岭北叛乱和豢养盗匪一事……” “就凭这一点,皇帝手里的那把刀迟早会落在岭北。萧楚的行为,不过是给了他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罢了。” 他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暗涌:“那场爆炸,查出来什么端倪了吗?” “并未。”墨鹤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未央殿的方向,“王爷放心,事发后,属下一直派人盯着未央殿,从始至终并未有半点异样,枯井那边也摧毁得很彻底,查不出密道的痕迹。” “继续查,看看这一次爆炸和刺杀,究竟是谁干的。”夏凛枭冷声道,“岭北那边,让安知行和手底下的人保持静默,先任由那帮人折腾。只要不伤及根本,尽管陪他们玩玩。” “眼下,我们要做的就是隐藏实力,韬光养晦,让对手继续嚣张狂妄下去,我们才有反击的机会。” 这也是他刚刚卖力表演的根本原因——必须让夏武帝重新放下戒备,以为自己还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才会放松警惕。 “是,属下遵命。”墨鹤看着神色凛冽的夏凛枭,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心神大定。 转念一想,他意识到不对劲,“昨晚的刺杀,八成是三皇子和刘家干的,难道王爷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夏凛枭沉思片刻,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之色,面上却微微摇头:“我不要‘觉得’,我要‘证据’。” 看着两人离开,暗处一道神秘的身影匆匆回到大殿之内,向夏武帝汇报道:“陛下,王爷带着墨鹤直接回府了,并没有去未央殿,神色间也没有什么异样。” 隐卫犹豫片刻,低头道:“不过,墨鹤和王爷的内力都很高,属下不敢跟得太近,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 “这不怪你。”夏武帝摆摆手,淡淡道,“派高手继续盯着战王府,盯紧了夏凛枭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和岭北、相府的来往。一旦有异样,立刻来汇报。” 待隐卫离开,夏武帝思忖片刻,突然看向新上任的太监总管:“你觉得,夏凛枭方才为何要求孤给他和苏淮宁赐婚?” “陛下,老奴惶恐。”李太监虽不如前任太监总管伺候皇帝的时间长,可也是从夏武帝自皇子时就跟在府里伺候的。 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心里有一杆秤。 “这王爷心里在想什么,老奴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李太监见皇帝面露不悦,知道一味打太极是过不去这一关,便适当地说:“只不过,王爷年少气盛,宫里也时常流传着王爷和相府嫡女的风花雪月,老奴偶尔听过一些。” 夏武帝眯了眯眼睛:“你个老东西,在宫里这么些年,就看出来这些?” “老奴愚笨。”李太监连忙跪倒在地,“还请陛下指点。” “苏相贵为百官之首,一向持身中立,不管是从前大皇子得宠,还是之前三皇子得势,相府始终对孤忠心耿耿,从不站队。”夏武帝冷冷道,“可是人总有弱点,苏相膝下无子,最宠的就是苏淮宁这个女儿。” “不管谁做了他的女婿,这苏相总要向着自家人的,一旦苏淮宁为以后的太子诞下嫡长子,那苏相和苏府的未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他冷笑一声,仿佛拿捏了膝下儿子的所有小心思一般:“苏相的金龟婿,就连皇子也是求之不得的。” 李太监吓了一跳:“陛下的意思,王爷这个时候跟相府嫡女闹出流言是有意为之,方才冒险请求赐婚,也是为了跟相府联姻?” 顿了顿,他疑惑不解道:“可是王爷若是有意如此,不该藏着掖着吗?怎么还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那是因为他自信——那孩子以为自己在岭北多年,翅膀硬了,如今三皇子也关了禁闭,朝野之上一时也没有人能跟他抗衡,所以他就敢跟孤提要求了。” 夏武帝眼底闪过浓浓的不悦之色,转而讽刺道,“孤故意问他怎么处理,就是想看看他的态度,然后再给他当头棒喝,让他看清楚局势。” 第274章 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在岭北的权力是孤给的,如果他不够听话,孤就有权随时收回……”夏武帝话锋一转,语气自得:“幸好,他还没有丧失理智,知道忍着自己的野心和锋芒。” 如果夏凛枭今天一直忍着不提出赐婚,跟之前深夜私会导致流言四起的嚣张做派严重不符…… 他反而要怀疑这个儿子的城府和算计该深到哪个地步,是不是还有别的心机? 同样的。 如果夏凛枭得知督军一事还敢跟自己对着干,那又会太过于浮夸,不符合夏凛枭过去谨言慎行的作风…… 他也要怀疑他今天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表演了。 无可挑剔的是,夏凛枭今天的一言一行都恰到好处,让他挑不出一处瑕疵来。 所以皇帝这才重拿轻放,只是借机收了一部分岭北的权,而没有再继续刁难这个人。 李太监听着皇帝洋洋自得的分析,自然是满嘴彩虹屁,哪敢多说一句别的? 反正这个时候,皇帝只是想要表达和炫耀自己的‘大智慧’,不需要任何人的点评。 须臾,夏武帝似乎说尽兴了,嫌弃地将大太监赶了出去。 他独自一人回来休息,还特意让人关上了大殿的门。 不多时,一道雪白无瑕的身影从大殿后面悄无声息地出来请安行礼:“参见陛下。” “方才夏凛枭的表现,你都看到了?”夏武帝的眼神有几分急切,连忙走向陌离,“国师,依你看,这个夏凛枭究竟是不是假冒的?” 陌离依旧戴着那张标志性的面具,在皇帝面前也没有过多的拘谨,恭敬表现得恰到好处:“陛下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唉,方才孤骂他的时候,还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他好些小时候的事,包括他跟皇后的一些秘事,他都没表现出异样来。”夏武帝虽然能确定今天这个夏凛枭是真的,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 “那天中秋夜宴上,你也是亲眼所见。那时候,夏凛枭太不对劲了不是吗?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从未对孤那样大胆妄为过。” 要不是那天夏凛枭表现得太奇怪,他也不会疑心如今的夏凛枭被人调了包,更不会今天特意把人叫过来试探一番。 看着疑虑丛生的皇帝,陌离并未急着给他结论,而是循循善诱道:“陛下,微臣一向不关心朝政,只一心司天道星辰,专炼丹寻药,以盼能早日为陛下寻得长生永昌之道。” “不过,微臣寻药游走四方,多有听说战王的名声,皆不是隐忍怯懦之人,更不会被动挨打,否则他怎么保得住岭北十多年的安宁呢?” 他的话点到为止,却给夏武帝打开了新思路:“你说的没错!夏凛枭在孤面前谨言慎行,那是因为孤是天子。他对天子心存敬畏是应该的。” “中秋夜宴,夏谨言和刘家是有备而来,夏凛枭的反击也是稳准狠,想必对老三的计划也早有洞察。” “这孩子……”夏武帝捏了捏眉心,说不出是生气还是松了一口气,“只怕是觉得孤一心偏袒老三,所以当众使小性子,竟是越长大越活回去了。” 陌离不动声色道:“陛下待王爷父子情深,天下皆知。王爷一朝身残落魄,性情有变也是正常的。越是这个时候,他怕是也越担心陛下的心意吧?” “国师是局外人,到底看得清一些。”夏武帝点点头,心里对夏凛枭虽然还有忌惮,不过已经没有之前那般气势汹汹了。 他又恢复了一脸慈父的宠溺:“且让这孩子关几天冷静一下吧,孤这个做父亲的,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呢!” …… 翌日一大早,王府门口。 “王妃,真的不跟王爷说一声吗?”彩衣心事重重地看着苏染汐,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趟陪着王妃回娘家,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王府就这么大,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既然夏凛枭没有主动来找我,我犯得着凑上去找不痛快吗?”苏染汐扯了扯唇,上了轿子,“走吧,早点结束,明天还能早点回来吃个饭。” 彩衣跟着上了轿子,闻言一愣:“咱们今晚不回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在相府留宿,总觉得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 “今晚回来了,还怎么抓鬼?”苏染汐勾唇一笑,揉了揉彩衣的脑袋,“害怕的话就跟紧我,该怂的时候怂,该勇的时候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记住了——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么一说,彩衣受到的惊吓值瞬间加倍,满脸都是心事重重的:“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们还是叫上青鸽姐姐,或者灵犀?” “不必了。”苏染汐淡淡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独留彩衣一个人紧张兮兮,始终担心不已。 与此同时,王府书房内。 “王爷,王妃出发了,除了马夫只带着彩衣一个人,连个侍卫都没有跟着。”墨鹤向夏凛枭汇报着苏染汐的一举一动,“一大早,青鸽就离开王府,不知道去了哪里。” 顿了顿,他低声道:“王爷,元鹊日前秘密回京,连苏淮宁中毒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提前露面,一定是在暗中布局什么阴谋,恐怕是冲着王妃去的。” 夏凛枭不发一言,继续看书,仿佛一时真成了一个悠闲散王。 墨鹤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担心道:“要不要暗中派人保护王妃?” “你很担心她?”夏凛枭冷不丁抬起头,眼神讳莫如深,“看来这些日子,苏染汐做的这些事,让你也大为改观了。” 墨鹤看不清主子的想法,只觉得空气陡然凛冽,连忙跪倒在地,神色忠诚道:“王爷赎罪,属下不敢。” 他严肃道:“属下该死,不太多嘴。” “下去领罚。”夏凛枭丢下书,冰冷的俊脸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起伏,“本王今日要好好调养伤势,任何人不得来打扰。” “是。”墨鹤连忙退出去,心里一时拿不准夏凛枭如今对苏染汐的态度,更加不敢多问。 第275章 相府试探 墨鹤已经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如数告知。 若换了以前,王爷必然会立刻跟苏淮宁做一个了断,对王妃也不至于如此冷淡…… 王爷如今的心思,真是让人越来越摸不透了。 不多时,相府。 相比之前回门时的幺蛾子,这一次相府上下给足了苏染汐面子。 哪怕她还是轻装简行,相府门口依旧满满当当站了许多人,引得不少百姓驻足观看,大赞相府庶女出息了——不仅高嫁为战王妃立下大功,如今还是当朝唯一一个女官,简直是传奇一般的女子。 苏相上朝未归,大夫人带着族人和苏淮宁齐齐站在门口迎接。 一见到苏染汐下了马车,她连忙亲热地迎上去:“小汐可算是回来了,这一路可有累着?” “身子倒是不累,就是心累。”苏染汐看她这么大阵仗,一点也不意外,目光落在苏淮宁身上,主动走过来打量一眼:“姐姐可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一夜的功夫就这么生龙活虎的,身边可是有高人帮忙调理?” “哪有什么高人?”苏淮宁眸光闪了闪,亲热道:“多亏了汐妹妹医术高强,替我解了奇毒。今日我特意准备了好酒好菜,咱们姐妹好生说说话。” 说话间,母女俩簇拥着苏染汐进门,不动声色地隔开了紧跟着的彩衣。 “王妃!”彩衣心急如焚,察觉不对劲,连忙想要冲上前,被苏染汐一个眼神拦住了。 “小汐,先去用饭吧,前头都准备好了你爱吃的……”大夫人正要引着苏染汐往膳房去,被她拒绝了:“不必了,我早上吃得多,直接入祠堂吧。” “你爹还没回来……”大夫人还想再劝。 “这点小事还要等我爹做什么?”苏染汐径直松开她的手往祠堂的方向走,“母亲贤惠能干,相府上下都由你操持得井井有条,祠堂祝祷一事,女儿信得过您。” 大夫人眸光一闪,立刻给贴身嬷嬷一个眼神,连忙追着苏染汐上前:“好啊,有你这句话,母亲也不算白忙活这些日子。” 苏淮宁凶狠地瞪了一眼苏染汐的背影,心说:看你还能嚣张多久!这一次一定要揭穿你的狐狸尾巴。 “汐妹妹,你还记得前面的碧心湖吗?”苏淮宁特意跟在苏染汐身边试探道,“小时候你我喜欢在湖边玩耍,夏日嬉水,冬日捞冰……” 她还没说完,就被苏染汐打断了:“姐姐怕是记错了,幼年我自打记事起,你从来不带我一起玩,倒是经常带人一起来玩我。” “碧心湖水不知深浅,夏日深邃,冬日冰寒,有一次我独自一人走在湖边捉猫,不知道被谁推下水,自那以后大病一场,便再也不敢随意靠近碧心湖。” 她冷冷停下脚步,似笑非笑道:“姐姐有功夫还是请大夫看看脑子,这记性真是太差了。” “你!”苏淮宁本意是想试探一下她这个冒牌货对苏染汐过去的事知道多少,没想到她竟然知道得如此详细。 尤其是那一次推苏染汐下碧心湖的事,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跟着,只是她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除了苏染汐本人,应该没有其他人连追猫这么细节的事都知道。 苏淮宁看了母亲一眼,心里惊疑不定,到底是苏染汐有备而来,还是她的怀疑出了错? 大夫人但笑不语,当作没有听到姐妹俩刚刚的龃龉,一路说笑着陪苏染汐一起进入祠堂。 这一路,下人看到苏染汐无不恭恭敬敬,态度和从前大相径庭。 这时,苏染汐目光无意一扫,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瑟缩的身影,脚步一顿,再要往过看的时候,那丫头就不见了。 “怎么了?”大夫人跟着停下脚步,关心道:“看到哪个熟人了?” “我好像……”苏染汐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看到我娘了。” 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晦气的答案,大夫人面色一僵,心下只当苏染汐这小贱蹄子故意膈应自己,面上还要感慨着说:“你这孩子打小就没了亲娘,心里倒是个重情的,不止记得她的容貌,还一直对你娘亲念念不忘。” 相府上下是严禁提起春无双的。 所以原主的确是越长大,对母亲的印象越是模糊不清,更别提还能记得春无双的模样了。 大夫人这话无非是在试探她到底从哪里对春无双有这么深厚的感情的。 苏染汐心念一转,惊讶地看了大夫人一眼,低声道:“爹爹书房里藏了一幅我娘的画像,小时候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偷偷拿出来,对着画像自言自语……难道母亲不知道吗?” 这信息自然不可能是原主偷看到的,毕竟她的胆子那么小。 她是无意中从青夫人那里得知了只言片语,添油加醋故意说给大夫人听的。 果不其然,一向不动声色的大夫人面色一沉,眼底几不可见地闪过一抹凛冽的寒意。 身侧的手指都攥成了拳头,笑容险些维持不下去。 可见,春无双对大夫人的杀伤力果然非同一般。 “快进去吧,里头都收拾好了。”大夫人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先一步走进了祠堂。 目光落在春无双的灵位上,她眼底的阴毒之色愈发浓烈,只是抬头之间,又是一片假惺惺的哀戚之色。 “妹妹命苦,生前没能享受几天好日子,但是你生了个好女儿,给你身后挣得这么大的荣耀,妹妹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大夫人领着苏淮宁和苏染汐走到祠堂前,让两个女儿跪下,“我还请了法师过来做一场祈福的法事,抄写的祝祷经书就由你们两个烧给无双妹妹吧。” 按理说,苏淮宁是嫡女,春无双只是妾室,用不着她跪下来烧经书祝祷的。 闻言,她满脸不情愿道:“娘,您怎么糊涂了?春姨娘就算受了追封,那也只是个姨娘,我可是相府嫡女,给她抄写经书祝祷就算了,怎么可能跪下给她烧经?” 哪怕是做戏,她也不愿意给苏染汐这么长脸。 一个妾室,不配她这么作践自己。 大夫人欲言又止,假意斥责了一番,却没有强行要求她跪下,仿佛刚刚只是随口表示一下。 苏淮宁正要站起身,却被苏染汐捏着手腕重重地拉了下来:“姐姐,嫡女跪姨娘确实于理不合,但放在你身上,再合适不过。” 第276章 打一巴掌揉三揉 苏淮宁脸色一变,想要甩开她的手:“你胡说什么?规矩就是规矩,不要以为拿着陛下的恩旨,你就能作践我!” 苏染汐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控制着苏淮宁不让她擅动分毫:“苏淮宁,当初我母亲的牌位是怎么扔出祠堂的,你难道忘了吗?” 苏淮宁面色一僵。 那贱女人的牌位是她在年节祭祖时‘无意’烧毁的,再有法师的三言两语,判定那牌位和自己犯冲,影响她的身体健康……春无双的牌位就再也没有进过祠堂。 以前苏染汐不争气,更没有人敢提起这件事。 “怎么说我娘也是你长辈,逝者为大,如今又是陛下御封的三品夫人,你跪着烧个经,哪里就委屈了?”苏染汐反唇相讥,顺势翻开苏淮宁抄写的经书,眸光一冷,“姐姐号称‘第一才女’,这中间的字迹未免太难看了!” 掐头去尾,中间那一大叠全部是有人模仿的苏淮宁的笔迹,刚开始还模仿地挺像。 越到后面越潦草,简直拿人当瞎子忽悠。 苏淮宁死不承认:“我本就中了毒,身子虚弱,字迹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也是正常的,你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 “就算你身子虚弱,笔力虚浮,一个人下笔的习惯,竖横弯勾都不尽相同……”苏染汐站起身作势就要走:“姐姐睁着眼睛说瞎话,莫不是要我请御书阁的大人来鉴定一番?” “苏染汐!你别太过分了!”这次换苏淮宁抓着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周围准备祝祷祭祀的下人们,低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重新抄。”苏染汐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淮宁,“你抄一张,我烧一张,直到这场法事做完为止。” “那要抄到什么时候?你简直——”苏淮宁险些气得蹦起来,却被大夫人按着跪下,“够了!宁儿,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了?染儿也是想要一番孝心可嘉,咱们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互相体谅也是应该的。” “染儿,你放心。这经书我和宁儿一起抄,另外我还请了天花寺庙几位德高望重的法师持经祝祷,一定将这场法事做得圆满。”大夫人一番圆滑的安排让众人更加感慨庶女二小姐今时不同往日。 苏染汐的风头连大小姐都盖过去了,难怪这一次回到娘家这么嚣张! 不过,众人看到苏淮宁跪在地上垂眸抄写经书的楚楚可怜,不由心疼怜惜,看苏染汐的眼神愈发不对劲。 二小姐也太过分了? 大夫人和大小姐为了一个妾室的祝祷仪式忙上忙下,她一句‘谢谢’都没有就算了,怎么还如此蹬鼻子上脸的? “那就辛苦母亲和姐姐了。”苏染汐不在乎这些下人怎么想,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替原主母女出一口恶气,让恶人遭报应。 一时间,念经声重叠着木鱼声,声声入耳。 苏淮宁抄得手腕发酸,一抬头又对上苏染汐咄咄逼人的视线,气得牙关都咬紧了。 只是想到晚上的计划,她硬生生坚持下来,心里将贱人母女骂了个狗血淋头,恨不得春无双在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染儿,都一个时辰了,不如你先去吃点东西,这里有母亲替你看着。”大夫人看得不忍,担心女儿的身子受不住,有心说句软话,奈何苏染汐寸步不让,半点面子功夫都不肯做。 “为人子女,难得有如此尽孝的机会,怎么能怠慢?” 苏染汐瞥了她一眼,故作伤心和担忧道,“母亲若是累了,尽管先去休息,我跟姐姐在这里看着,法事没什么问题的。” “不用,我陪着你们。”大夫人哪里敢现在离开,生怕苏淮宁待会儿沉不住气,会坏了今天的大事。 苏淮宁连着抄写了两个时辰,跪得双腿发软,才等到法事告一段落,抖着双腿站都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苏相姗姗来迟。 “爹~”苏淮宁眼睛一红,正要扑过去撒娇告状。 苏染汐眸光一闪,连忙踉跄着扑到苏相跟前,抢先一步哭诉道:“爹,您可算回来了!方才恍惚间,我好像看到娘了。” 苏相面色一僵,下意识想把人推开。 苏染汐抓着他不松手,热泪盈眶道:“她一定是回来看我们父女的,多亏了母亲安排了这一场法事,还有姐姐帮忙抄经书祝祷,才能让我娘有机会回来看一看。” 她说得情真意切,仿佛真的看到春无双站在眼前一样,双眸红彤彤一片,眼神充满了思念。 那双泫然动人的眼睛,尤其像春无双。 慌乱和抗拒之后,苏相莫名心底一软,下意识拍了拍她的双手:“逝者已矣,你娘看到你如今这样,一定会很欣慰的。” 大夫人和苏淮宁相视一眼,眸底同样闪过浓浓的不甘和嫉妒,脸色阴沉如霜,想要告状的话再也没能说出口。 午饭是大夫人张罗了许久的,狠狠表现了一回贤惠大度的嫡母风范,让之前苏相觉得她偏颇而不满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夫人辛苦了。”苏相向来擅长打一巴掌揉三揉。 当时在皇宫内被苏染汐当着皇帝的面摆了一道之后,他回府没少因此给大夫人脸色看。 今天大夫人以主母的身份帮一个妾室操持法事,安抚了苏染汐这个不安分的女儿,着实让他少了许多麻烦。 如今的苏染汐如果真发癫大闹起来,相府也是吃不消的。 大夫人眼睛一红,柔声道:“为了相爷,我做什么都不辛苦。” 苏淮宁正想说说母亲的辛苦,再顺便控诉一下苏染汐的过分,又一次被苏染汐抢了话。 “爹,先前您跟陛下说,要收拾我母亲的遗物和嫁妆送到王府,可是母亲太忙,这阵子给忙忘了?” “……”苏相还没温馨过三秒,夫妻俩的和谐就被苏染汐这个逆女打断,顿时气得脸都黑了。 碍于面子,他不得不装得公正,语气到底还是不悦:“近来你母亲一直忙着,你多等几天又何妨?” 第277章 青夫人危 “我倒是无妨,只是母亲近来连连托梦,让我保管好她的东西,别让脏东西污染了。” 苏染汐一点都不意外苏相的偏心,一脸苦恼道,“我是担心母亲在我那里看不到心爱的宝贝,回头再找上爹爹和母亲……” 大夫人和苏相相视一眼,脸色都很难看。 “瞧我,一忙就忘了说。”大夫人勉强一笑:“春姨娘的嫁妆和遗物,全部收拾好了放在涟漪阁,还有些小物件,明日拾掇好了,一起给你送回王府,以后就由你保管了。” “多谢母亲。”苏染汐故意提起,“《万毒册》是我娘平生心血,之前一直还没来得及谢谢母亲代为保管……” 她还没说完,就被苏相粗暴打断:“《万毒册》这种不吉利的邪物,我已经让你母亲销毁了,你别再想些有的没的,那里头写的都是害人的东西,你要去能做什么?” 他冷冷道:“当初要不是因为《万毒册》,你娘也不会……” “相爷!”大夫人连忙打断他,匆匆看了苏染汐一眼,抿唇笑道:“染儿,这《万毒册》却非吉祥之物,你若想学医,待你元鹊师伯日后回了京,我去说说情,让他教你些正统的医术。” 言外之意,春无双学的都是歪门邪道。 看到两人的态度,苏染汐几乎可以确定春无双的死一定有内情,而且跟眼前这两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不知道元鹊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爹和母亲教训的是。”苏染汐本来就是故意套话,目的达到也没什么胃口继续坐下来陪他们虚与委蛇,直接说,“忙碌了半日有些乏了,爹和母亲继续用饭,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苏相脸色一沉,明显认为她不懂规矩。 大夫人却帮忙说情,还让贴身丫鬟亲自将苏染汐送到了涟漪阁,一路上都没什么异样。 涟漪阁经过修缮,如今焕然一新。 “我的丫鬟呢?”苏染汐扭头问。 大丫鬟恭敬道:“回王妃的话,彩衣姑娘午后用过饭,说是有些累,先行回涟漪阁来休息了。” 苏染汐眸光一闪,没说什么。 她如今取得了涟漪阁的居住权,一进门就把所有伺候的丫头全部打发出去,“本王妃喜静,没事别来打扰。” 一众下人不敢反驳,转身有序离开。 苏染汐进去找到沉睡中的彩衣,往她眉心和人中各扎了一针,很快她就幽幽转醒,不知今夕是何夕:“王妃,我怎么了?” “你中了迷药。”苏染汐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彩衣说了一下今天都被带去哪里,做了什么。 一番复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苏染汐余光一瞥,突然按着彩衣的肩膀将人转过来,在她腰侧的束腰带上发现了一张藏得隐秘的纸条。 【青夫人危,速救。】 字迹是用血来书写的,血迹已经干涸,看着愈发触目惊心。 “这是什么时候跑到我身上来的?”彩衣惊讶不已,原地转了一个圈,拍拍打打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这一蹦,脚下又多了一枚不属于她的碧色耳坠子。 “这玉坠子看着成色倒是干净,只是样式很旧了,也不算名贵。”彩衣捡起来,将耳坠子放到苏染汐手心中,“王妃,你认得吗?到底是谁把这些东西塞给奴婢的?” 她思索道:“对方是不是想要传递什么信息,又不方便直接说?” 苏染汐眸光一闪,将耳坠子攥在手心:“这是青姨娘的耳坠,我从来没见她戴过。” 这耳坠,八成是春无双送给青夫人的。 为了避嫌,这些年青夫人跟原主和春无双都划分得很清楚,明面上不会和旧人旧物有任何牵扯。 这枚耳坠,她是无意瞧见的。 当初青夫人将春无双的遗物交给她的时候,机关匣内还有一盒旧物,里面装的应该都是和春无双有关的东西。 其中,就有这对耳坠。 “青姨娘?你们关系很好吗?今日似乎没见着。”彩衣看一眼那字条,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既然有人指望王妃去救青姨娘,那么两人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王妃,您要救人吗?”彩衣很担心,“其中或许有诈,毕竟身在相府,咱们身边又没有可用的人……” 万一救人不成,还落入别人的陷阱,那岂不是糟糕了? 想到王妃一贯的大胆作风,彩衣多少也耳濡目染了几分,登时灵机一动道:“王妃,不如咱们直接去找相爷,让苏相帮忙找青夫人……只要发现人不见了,苏相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内宅斗争总不会狠过后宫内斗,她大概能猜到是哪些人想要害王妃,可是相府最大的那个人是苏相。 只要拿捏住这个人,危险性就能降到最低。 本以为这一次自己的提议一定符合王妃的作风和心意,没想到苏染汐却摇摇头,出乎意料道:“不,这一次我就要偷偷摸摸地救人去。” “什么?”彩衣震惊,“王妃,你要自己去救人?奴婢虽然不会武功,可是相府上下一定有不少高手。万一那帮人把你当作刺客杀了,先斩后奏,咱们上哪儿说理去?” 苏染汐勾了勾唇,将纸条和耳坠子都交给彩衣,低声道:“你等我信号,再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我爹。” “王妃!”彩衣一把抓住她,焦急道:“还是让奴婢跟你一起去救人吧,万一出了什么乱子,奴婢也能帮您挡着。” “拿什么挡?”苏染汐脸色一沉,戳了下她的脑门,“我说过,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我还没沦落到需要人肉盾牌的地步。” 人肉盾牌? 彩衣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大概能明白王妃是不希望自己代替她去冒险,心里感动又惊讶。 她们这些卑微宫女的命,在上等人眼里是最不值钱的。 这世界上大概只有王妃一个人会拿身边下人的命当命看。 苏染汐给了彩衣几包药粉防身,“涟漪阁外面一定有很多人,但那些人的目标是我,只要我暗中离开,这里的戒备就会放松,你继续装晕,等我信号。” 第278章 苏染汐今晚跑不了的 “王妃,奴婢一定会完成你交代的任务,绝对不拖后腿。”彩衣咬了咬唇,看着苏染汐信心满满的样子,决心义无反顾地跟她一起冒险,心里充满了对未知冒险的期待和冲动。 “王妃,千万小心些!” “你也小心些。”苏染汐拍拍彩衣的肩膀,转身披着夜色离开了涟漪阁,直奔青夫人的住处。 果不其然,她前脚离开,后脚涟漪阁暗处就追出了大半身影,只留下少数人继续看守。 与此同时。 大夫人和苏淮宁今晚特意多灌了苏相几杯酒,让他无暇去找青夫人……等到把人伺候睡下,大夫人才披着衣服出来。 “娘,涟漪阁来消息了。”苏淮宁压低了声音,激动道,“那贱人果然上当了,咱们要立刻跟过去看看吗?” “不用,咱们等你师伯的信号就好。”大夫人制止她,眼底闪过一抹寒光,“那边有他,苏染汐今晚跑不了的。” 苏淮宁想到她的下场,受了一天的窝囊气才畅快了些:“那贱人还真是胆子大,一个会武功的侍从都不带,居然只带一个从宫里出来的柔弱丫头。真要出了什么事,那丫头除了拖后腿还能干什么?” 想到这里,大夫人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忧色:“这也是我怀疑的地方。以苏染汐如今的谋略,不可能不知道相府之行一定不安生,上一次还带了青鸽过来,这一次居然只带了个不会武功的彩衣……” 正在怀疑之际,苏淮宁冷笑:“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枭哥哥如今也被关了禁闭,他身边的暗卫自然也要跟着保持静默,一旦有什么异动,可是要惹陛下生气的。枭哥哥怎么会为了苏染汐这贱人冒这么大的险?” 唯独让她不开心的——自己豁出名声和夏凛枭演了这么一出深夜幽会的戏码,结果陛下不仅没有赐婚,还以此为由斥责夏凛枭,将人关了禁闭。 今天爹爹上朝之后,也对此只字不提,外面的流言好像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头到尾,只有她白忙活一场! 不过…… 只要今晚扳倒了苏染汐,嫁入王府为正妃,只是迟早的事! 想到这里,她也就没那么生气和着急了。 听她这么说,大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按照律例,既然王爷关了禁闭,身为妻子,苏染汐原本不该出府乱跑的。” “今日的相府之行,如果不是陛下有言在先,许了苏染汐这份恩赏,只怕也不能成行,也难怪她如此低调。” 母女俩相视一眼,心里大约有了数。 不管怎么样,苏染汐低调前来,没有暗卫就算了,一个侍卫都没有带……足以见得夏凛枭对她的不重视。 …… 与此同时。 青夫人的小院僻静雅致,曲径通幽,竹林摇曳。 她喜静,又得苏相宠爱,平素很少有人来打扰,到了晚上这院子就更加安静平和。 今晚还多了一抹诡异的死寂,连虫鸣蛙语都消失了。 苏染汐装模作样地低调潜入院子,路上一个下人都没见着,仿佛万物都睡着了,没有一丝生气。 她脚步一顿—— 暗中跟踪的相府护卫梁武立刻谨慎地停下步子,带着人猫在角落里,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浅起来。 苏染汐耳朵微动,不动声色地在路过的竹林里洒下一把药粉……风一吹,那药粉瞬间就随风散开了。 须臾,她没事儿人一样在竹林里绕了一圈,转身就往外走。 跟了一路的梁武懵了一下:二小姐怎么突然不进去了? 啥也没看见就往外走,她不打算救人了?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人拦下,身后的兄弟们突然捂着胸口扑通倒地,脸色青白,像是中了毒。 “大哥,这里不对劲。”兄弟们神色痛苦,趴在地上四肢酸软,一动都不能动,只有嘴巴还能发出声音,“我们都动不了了。” 梁武面色一变,下意识屏住呼吸,可是为时已晚,四肢传来无力的酸麻感,带着他一双腿跪倒在地。 “糟了!中计了!”他试图爬起来,折腾半天也是枉然,正要放信号通知自己人,手腕就被一双精致的鞋子踩住了。 “你?”一抬头,他愣住了,望着来人的眼底闪过惊恐之色,“你对兄弟们都干了什么?” “穿肠毒药。”苏染汐蹲下身,好整以暇地吓唬道:“一个时辰内,如果不服用解药,你们所有人都会在这里化作一滩血水,连个全尸都没有。” “贱人!快把解药给我们。”梁武吓得脸色铁青,这阵子没少听说王妃擅长医毒的传闻,一点也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奈何人为刀俎,他动弹都不得,又怎么威胁得了苏染汐? “想要解药,那就老实交代——谁派你们来跟踪我的?青夫人在哪儿?”苏染汐眯了眯眼睛,加重了脚下的力道。 梁武神色骤疼,强忍着没有喊出声,厉声道:“我等身为相府护卫,巡视府内安全是分内之职,何来跟踪一说?” 其余人闻言,也不敢随意泄露主子的秘密,连忙说:“此处就是青夫人的院子,王妃想找青夫人,尽管进去便是,何苦为难我们这些护卫?” “没有跟着那个,只是巡逻?”苏染汐松开脚,转身就走,仿佛刚刚的威胁不存在一般。 所有人都给干懵了:“王妃,解药……” 她就这么走了? 搞什么鬼把戏? “不必了。”苏染汐拍拍手,头也不回道,“这毒分为两步,第一步来自涟漪阁,第二步才在这一处院子里,两步的药粉融合才能催生剧毒。” “既然你们不是从涟漪阁跟踪我过来的,那自然不会中剧毒,这竹林里的药粉只会让大家身体发软一个时辰。” 她微微一笑,眼看着就要离开院子:“一个时辰以后,你们自然就解了毒,继续巡逻去吧。” 兄弟们立刻看向梁武,神色挣扎:“大哥!” 他们可是跟踪王妃从涟漪阁过来的,真要让她就这么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大家都会尸骨无存。 梁武也不想就这么死了,见苏染汐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连忙出声阻拦:“王妃,等一下。” 第279章 出门在外,脸面是自己给的 苏染汐才不会搭理,转瞬消失在门口。 “我们是奉大小姐之命,暗中在涟漪阁盯梢,一路跟着王妃过来的。”梁武狠狠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地说出幕后主使,“王妃!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请赐解药。” 须臾,苏染汐慵懒地靠在门口,一袭黑衣飒爽,神色讽刺:“只是苏淮宁指使的?” “二小姐,我知道您在怀疑什么。”梁武这会子倒是聪明起来,坚定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只认下令的那个人。没有证据的事,属下等也不敢胡说。请王妃谅解,我等身后也有家人要照顾。” 苏染汐盯着他看了片刻,抬脚走进来。 “王妃……”这冰冷的眼神看得梁武等人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不给解药了。 “能说的我都说了,看在弟兄们也是给人卖命的份儿上,请王妃高抬贵手,赐予解药。” 如果苏染汐出尔反尔,他们就拼了! 至少也要拉她陪葬! “够爽快。我欣赏你的坦荡。”苏染汐丢给他一瓶解药,低头扫一眼欣喜若狂的众人,“青夫人在哪儿?” “青夫人……”梁武捏着解药的瓶子,犹豫片刻,低声道,“青夫人今早礼佛之后就不曾回房。其他的,属下等真的不知道。” “足够了。”苏染汐站起身,淡淡道,“这解药刚好够你们每个人一颗,其中有一粒解药不一样,那粒黄色药丸只能解半毒。” “一个时辰后,服用黄色解药的人随我去我爹跟前说明真相。”见众人面色一变,她平静安抚道,“放心吧,只要你们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善后的工作交给我。我自然会保你们家宅平安。” “相府有相府的规矩,如果有人不守规矩,王府也不是吃醋的,我这个工部侍郎也不是叫着好听的。” 听到这个保证,梁武神色一松,转身将正常解药交给兄弟们,自己毫不犹豫地吞下黄色药丸,坚定道:“如果王妃能安全见到苏相,属下自当出面说出我所知道的一切。” 他话里有话,说得明白:“但愿二小姐吉人自有天相。”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之色:“就冲你这份爱护弟兄的大义,不管今夜我是个什么结局,该给的解药,我自会许给你的。” 她弯腰拍了拍梁武的肩膀,“若事成,你可愿弃暗投明?” 梁武愣了一下,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苏染汐也没有勉强,转身离开,直奔小佛堂而去,路上依然没碰上几个巡逻的护卫,安静得让人警惕。 小佛堂里烛火摇曳,木鱼声断断续续,不同于以往的凝神静气,仿佛敲击木鱼的主人藏着万般心事。 苏染汐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迎面一阵白色粉末洒来。 “!!”她迅速闪身避开,挥袖子一挡。 一名十来岁的清俊少年从白雾中现身,指尖银光闪烁,寒气四溢的银针瞬间朝着苏染汐的面门袭击而来。 好个人狠话不多的家伙! 苏染汐看出对方武力值一般,但那一手银针玩得花样百出,出手极有技巧,处处冲着她身上的死穴要穴袭击而来。 “还是个学医的练家子!”苏染汐眸光一闪,突然不退反进,将自己的几处死穴光明正大地暴露在少年面前。 “!!”少年眼睛一眯,没想到她突然找上门来送死,一时指尖犹豫,不知道是不是中了计…… 千钧一发之际,苏染汐一手按着自己的腰身,一手猛地往他屁股上一拍,指尖银针迅速扎入他体内。 “好快的针法!”少年眉眼间涌现出一抹难以置信,同时震惊于她的下穴之准。 如此危机之际,她刚刚那一针但凡偏一点点,就能置自己于死地! 震惊之余,少年心性更起了竞争的心思,不管下半身传来的剧痛之感,攥着指尖的银针就要扎向苏染汐的大穴。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苏染汐唇角一勾,等的就是他恼羞成怒的一刻,放在腰间的指尖微微一按,只听得‘咔哒’一声,柔软的腰带突然松开,宛如游龙一般缠向少年的身子。 须臾,那腰带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三下五除二将少年缠得一动不能动,胳膊因为剧烈挣扎还爆出了青筋。 “你!这腰带是什么东西做的?为什么挣脱不开?”少年万分不服气,恶狠狠地瞪着苏染汐,“有本事咱们比毒比针法,你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干什么用这种下三烂的机关?” “骂谁呢?谁说我是救死扶伤的大夫?那是圣母活菩萨干的事,”苏染汐反唇相讥,顺着腰带的一端将人绑在柱子上。 她拍拍少年的脸蛋,嘲讽道:“我一个喜欢用毒玩机关的毒妇,干的就是下三烂的事!” “你!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少年气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反驳这毒妇,“下毒害人,玩机关暗算,竟然还引以为傲,沾沾自喜……太不要脸了!” “出门在外,脸面是自己给的,不是向别人要的。”苏染汐轻蔑一笑,“少年,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你除了能骂我两句解个闷,还能有什么大出息?” “你!” “你别废话了,我耐心有限。”苏染汐将他身上所有的药全部搜罗一空,不乏好些奇珍好药,“青夫人呢?” “不知道。”少年仰起脖子,一脸的视死如归,挑衅地看着苏染汐,“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他笃定苏染汐这个女人只是虚张声势,根本不敢动手,是以神色愈发嚣张自得:“这里是相府!你真有胆子,那就给我致命一击……” 话音未落,苏染汐啧了一声,毫不犹豫地一针扎了上去:“从未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要求!既然你小小年纪非要找死,那我就好心成全你。” “你!”少年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染汐,目光微抬,盯着眉心那冰冷的一根银针。 “你……怎么敢?” “我是毒妇,脸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不敢的?”苏染汐抬手往他颈侧一推,少年的双手和脑袋便无力地垂落下来,眨眼间就没了生息。 杀人不过眨眼间,恐怕少年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最毒妇人心呐,少年!”苏染汐轻叹一声,耳朵突然一动,迅速闪身躲到少年身后,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男子,心下震惊。 好快的速度! 这轻功之绝妙,快赶上玄羽那天下第一的轻功了。 “神医元鹊。”苏染汐挺直腰身,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你终于出来了。” 第280章 兵不厌诈 来人容貌并不出挑,头发一半白如雪,一半黑如墨,身形纤瘦挺拔,看似五官平平,却有一双极为深邃暗沉的黑眸。 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渊,阴郁难掩,让人不由想要敬而远之。 “不像。你不是她。”元鹊打量了苏染汐片刻,冷不丁丢出这么一句话,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卷着少年身上的机关腰带往回一拉,一手将银针钉入苏染汐胸口。 这速度快的苏染汐都来不及躲闪,便硬生生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浑身酸痛入骨。 怎么回事? 她心里咯噔一声,不禁飞快地转动着小脑筋,思索着元鹊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原主的容貌和春无双应该还是有些相似的。 就算元鹊和大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单从外貌上是绝对不可能看出端倪的,毕竟这副身子确实是原主的。 那么,元鹊这句怀疑又是什么意思? 这人有一双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哪怕苏染汐心智沉稳镇定,依旧觉得内心被人一眼看穿了似的,充满了裸奔的不适感。 “心不够狠,不及她。”这时,元鹊往少年胸口拍了一掌,冷冷看着苏染汐错愕的双眸,“早闻你性格嚣张猖狂,行事阴毒果决,竟能将苏淮宁和相府都耍得团团转……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苏染汐心念一转,登时明白过来——元奇说的‘她’不是指原主,而是指原主的母亲。 看样子,元鹊跟春无双之间的渊源比她想象中要深得多。 四目相对,一老一少互相打量,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似乎在较量谁更能沉得住气一般。 就在这时—— “噗。”少年突然扭头呕了一口血,迷迷瞪瞪睁开眼,登时对上苏染汐清冷的眸子,吓得连忙爬起来:“你你你……” 苏染汐:“……” 她如今一动不能动,任人鱼肉……还有这么吓人吗? 这小子咋咋呼呼的,真不像元鹊愿意收在门下的类型。 “你还没死,丢人现眼的东西!”元鹊冷冷瞥他一眼,“区区障眼法,就把你骗得团团转。自打收你入门,你小子便自恃天赋异禀,不将其他同龄人放在眼里。” “这小丫头医术不怎么样,阴谋手段却胜过你千万倍,这一次吃了苦头,权当给你个教训,让你以后学会低头做人,抬头行医。” 苏染汐:“……” 我真的会谢。 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元奇愤愤不平地瞪着苏染汐,小声嘀咕道:“她利用机关暗算才能赢得过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千万别往我头上扣高帽子。”苏染汐漫不经心地嗤了一声,“好歹交手一场,小伙子,报上名来呗。你跟元鹊到底什么关系?” “你又想干什么?”元奇刚刚吃过一次亏,心里对苏染汐戒备万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一个将死之人,还不配知道我的来历。” “将死之人?”哪怕受制于人苏染汐也丝毫不惧,大大方方地说,“元鹊神医之名在外,为老不尊欺负我一个后辈小姑娘,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你胡说!不准你侮辱我师父。”元奇绷不住急性子,握紧拳头站起身,恨不得挑了苏染汐的舌头。 谁让她伶牙俐齿地实在惹人讨厌! “哦,原来你是元鹊的关门弟子,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苏染汐打量他一眼,轻嘲道:“看来还是年轻不经事,没闯出什么名声来,只能被师父的名号压得死死的,做个无名小辈!” “你!”元奇攥紧拳头,厉声道,“承蒙师父教导,我早晚有一天一定会闯出大名声,一定比你这种心术不正的毒妇要强千万倍。” “谁给你的自信?”苏染汐轻蔑一笑,“不说别的,行针刺穴的基本功,我就能甩你一个银河系。要不等我恢复了体力,比划一下试试?” 银河系? 虽说不知道这词语什么意思,可元奇又不是傻子,结合上下文也能猜出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少年意气直冲头顶,登时上前抓住苏染汐的手腕,准备拔出她胸口的银针:“比就比,我会怕你?这一次,不准出机关暗算,否则就是胜之不武,我一定杀了你!” “元奇,住手!”元鹊皱眉,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少年手快地拔出银针,下一刻,他的脖子就被苏染汐攥在了手里。 “多谢了弟弟。”苏染汐冲着元奇抛了一个电眼,“你师父的针法确实厉害,胸口这一处大穴角度刁钻,就算是我,刚刚惊险之际也不敢保证一定扎得准,可元鹊神医闲庭信步之间就搞定了。” “这么奇诡的针法,要不是你拔下来,我估摸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获自由。” 元奇反应过来,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立刻跟她拼了:“你故意的!你这个死女人,又骗我!” “兵不厌诈!年轻人,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做人还是得谦虚一点。”苏染汐反手将暴走挣扎的少年扣在墙上,扭头看着纹丝不动的元鹊,“青姨呢?” “师父,您别管我。”元奇没想到这女人看似弱质纤纤,实则体力这么恐怖,他拼尽全力都挣扎不开,“徒儿自作自受,您不能受制于人。我就算死,也不会让这个死女人得逞的。” “你省点力气吧,别添乱。”元鹊似乎丝毫不担心徒弟的死活,漫不经心地走到小佛堂前上了一炷香,并未看苏染汐一眼,“你不过是个冒牌货,何必这么关心青姨娘?” 苏染汐眸光一闪,一针将挣扎的元奇扎在原地,转身走到他身边,抬手转过机关—— 菩萨雕像瞬间翻转一面,背面的金漆宛如潮退一般向内卷入,渐渐露出一张女子曼妙灵动的容颜。 这样的机关设计,巧妙地将春无双的雕像藏在了菩萨像之中。 如果没有启动机关,就算绕着菩萨像三百六十度转一圈,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元鹊眼底闪过一抹奇异之色,似乎没料到苏染汐留了这么一手,打量她的神色多了一抹探究和惊疑。 “青姨娘告诉你的?” 元鹊冷声反问,“你以为做这些,就能为自己正名?” 第281章 老家伙,不讲武德 苏染汐并没有急着回答。 做完这一切,她盯着春无双的雕像看了一眼,一同跪在元鹊身边,恭敬地上了一炷香。 “娘,托你的福,我在中秋宫宴上立了功,为您求了三品夫人的诰命,让以前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部跪在祠堂下为您抄经祝祷。” 她磕了三个响头,认真虔诚地保证道:“咱们娘俩受过的委屈,吞过的血泪,还有你枉死的仇恨……一桩桩一件件,女儿都会讨回公道。” 元鹊眸光微变,终于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初次见面,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且在意地打量苏染汐。 不为其他原因,无关春无双,只为眼前这个人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娘是病死的。”元鹊不动声色道,“谁告诉你——她是枉死的?你又想找谁报仇?” 苏染汐将香插入香炉之中,扭头看向元鹊,微微弯腰:“前辈,这就是我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的原因。” 元鹊抬眸,神色处变不惊:“你早就知道我身在相府,也知道大夫人要对你动手?” “是。我早就知道了。”苏染汐微微勾唇,大方承认,“为了不辜负你们的一番美意,我特意只带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过来相府留宿,给足了见面的诚意。” 她开门见山地问:“前辈,你跟我娘同出药王谷,能不能念在同门之谊,告诉我毒圣春无双的真正死因?” 元鹊冷冷直视她片刻,突然甩袖将人拂开,面色阴冷道:“小丫头,戏演得不错,刚刚有一瞬间,我险些真的以为——你就是春无双的女儿,如今你玩这一出戏码,就是为了查出生母的死因。” “不过,你搞错了一点——神医元鹊和毒圣春无双是天生死对头,斗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不管生死,都是水火不容的两个人。” “不管你是真的苏染汐,还是个冒牌货,今天都必死无疑。”他猛地出手,扼住苏染汐的喉咙。 “前辈!!”苏染汐纵然早有防备,也没能躲过这迅猛的一击,呼吸登时不顺畅起来。 这老头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 她方才一直没察觉出来这人武功的深浅,不想居然是个隐藏的高手,实力深不可测。 元鹊一手搭着她颈侧的脉搏,“方才那一针染了毒,你既然医术不菲,该是察觉了体内经脉乱流暴走的不对劲,才费尽心机与我虚与委蛇的吧?” 苏染汐为人鱼肉,躺平不挣扎,平静道:“前辈下了什么毒?” “乌龙丹。”元鹊眼底闪过一抹畅快之色,紧盯着苏染汐挣扎清冷的眼神,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那个灵动张狂的少女,“耗费我半生心血研制出来的奇毒,专为挑战你体内的火凤之毒。” “乌龙丹第一层药效,会解了你的火凤之毒,解毒过程就像把你的七筋八脉拆开了再重组一遍,痛苦异常。” “火凤之毒,一解便如同浴火重生,筋骨和体力都会更上一层楼,这时候,乌龙丹就会激发第二层药效,成为胜过火凤之毒的绝顶毒药,让中毒者五脏六腑宛如扔进了刀山火海,接受千锤万凿的痛苦磨炼。” “之后,你的脏腑会一寸寸膨胀长大,互相挤压,让人的身体承受达到极限之后,就像破冰一般,瞬间碎裂成渣,死无全尸。” 好歹毒的人! 好诡异的毒! 苏染汐察觉不对劲。 他好像在通过她跟另外一个人对话似的,眼神和表情都变得诡异万分,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冷血修罗。 不同于刚刚的深沉内敛,让人感到深不可测……这一刻的元鹊多了一抹人气儿,仿佛卯足劲要跟人一较高下。 他下毒的目的不是要杀人,而是要赢。 他要赢过春无双! “我不曾中过什么火凤之毒。”苏染汐察觉他手上力道微松,连忙再接再厉道,“前辈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可能!”元鹊皱了皱眉,在颈侧动脉探了半晌,始终毫无动静,转而捏上她手腕的脉,“脉象平稳,体内无异动,说明你的火凤之毒已经解了。” “您看我刚刚平静如水的样子,像是经历了浴火重生的解毒过程吗?”苏染汐冷声反问。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元鹊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气,一针扎向她死穴,连个解释分辨的机会都不给她,“你果然不是苏染汐。大夫人怀疑得没错,你就是个冒牌货!” 苏染汐瞳孔骤然紧缩。 老家伙,不讲武德! 说杀就杀,都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啊。 “前辈!”她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拼着挨一针的风险,猛地一脚踹向他左膝盖处。 刚刚她就发现了——元鹊的左膝有旧伤。 虽然他掩饰得很好,行走之间几乎看不出异样,可是身为医者,她还是发现了不对劲。 这一脚,用尽了全身力气。 元鹊闷哼一声,这一针扎歪了,疼得单膝跪倒在地,脸色铁青地看向苏染汐:“你怎么看得出来我左膝受过伤?” “年轻,眼神好。”苏染汐疼得脸色煞白,偏偏不能立刻拔出这一根银针——元鹊下针的角度太刁钻了! 虽说她反抗及时,他没扎中死穴,可这一下依旧不容小觑。 贸然拔针,怕是一个不慎就会血流而亡。 老家伙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她只能打直球拼个说话的机会:“我不知道前辈说的火凤之毒是什么东西,但青姨说过,我自打娘胎里就带了胎毒。” “如果不是这胎毒,当初前辈给大夫人的美人泪之毒,足以要了我的命,而不是毁容这么简单……” 元鹊眼底杀意一凝,并没有否认‘美人泪’是他制作的毒药:“那就是火凤之毒。除了春无双的女儿,没人会身染此毒。” “不对!”他猛地摇头,眯起眼睛看着苏染汐,“你若真是春无双的女儿,为何对乌龙丹没有反应?” “我的火凤之毒已经解了。”见他又要暴走,苏染汐无语至极,翻了个白眼转身躲在春无双的雕像身后,“前辈脾气未免太急了一点,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吗?” 元鹊刚追上前,冷不丁对上雕像那双灵动的眼睛,脚步瞬间一僵:“不可能!她当时身子差成那样,几乎奄奄一息,不可能还有体力和心思制作这么复杂的解药……” 这个语气…… 不对劲啊。 苏染汐微微挑眉。 第282章 这丫头确实胆识过人 “您想知道真相,只有青姨能解答您的疑惑。” 苏染汐见春无双的雕像能镇得住他那股疯劲儿,微微松了一口气,“当年我年纪尚小,不知道其中历程,但我离京之前也来过这小佛堂一次。” “上一次,青姨怀疑我是个冒牌货,给我喂了毒药想置我于死地,替真正的苏染汐报仇。不过……” “那毒被火凤毒吞噬殆尽,从此我的身份在青姨那里算过了明路,她还将我娘的火凤银针和《万毒册》都交给我了。” 她有一说一,将当初验明正身的经历和盘托出,以此彻底打消元鹊的怀疑和忌惮。 “《万毒册》果然在你手里!”元鹊听完她的话,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苏染汐,眼底闪过厉色,“若真是青姨娘给你的,以她谨慎小心的个性,一定会交代你不要向外人透露《万毒册》的下落,你为何要告诉我?” “……青姨确实交代过。”苏染汐心下疑惑更深,看他一言一行,不仅对春无双执念极深,对青姨娘似乎也很了解。 这几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 “不过,假的《万毒册》想必如今就在前辈手中,看前辈言语之间似乎和我娘渊源颇深。以你的能力见识,这造假的东西必然瞒不过你的眼睛。就算我不说,前辈也该猜到了。” 元鹊冷冷看着她,并未否认。 这丫头确实胆识过人,敢赌有脑子。 难怪苏淮宁输得那么惨。 “我主动交代,就是想给前辈看看我的诚意。”苏染汐按着胸口的伤势,嘴唇微微发白,神色却依旧镇定自若,“不管怎么样,我也是陛下御封的工部侍郎,还是战王妃。大夫人想杀我,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丫头,想套我的话?”元鹊冷笑一声,冷冷逼近苏染汐,“没人能逼我做任何事。我杀你,只是因为我想杀你,与其他人无关。” 言外之意——就算苏染汐自恃身份,告状告到皇帝面前,他也不会指认大夫人和苏淮宁。 “前辈该不是把其他人都当作傻子了吧?你我无冤无仇,缘何第一次见面你就要我的性命?” 苏染汐冷嘲一笑,“这理由说出去谁会信?我不需要你指认任何人,只要你对我动手……公道自在人心,大夫人跑不了的。” “小丫头,你威胁我?”元鹊猛地一掌拍过来,正好对准他刚刚那一针落下的地方。 一旦拍中,这根针深入肺腑,那就药石无医了。 “前辈既然下手无情,那就怪不得我将事情闹大了。”苏染汐转身就躲,反手一掌将春无双的金像推向元鹊,扭头就往外跑。 也不知道元鹊和春无双到底多大仇多大怨恨,为什么今晚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元鹊如果真的想杀春无双的女儿,这么多年原主不知道能死多少次,不至于非要等到今天! 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 看样子,只有找到青姨娘才能解开疑问了。 “你跑不了的。”元鹊不紧不慢地追上来,盯着苏染汐单薄的身影冷笑一声,“乌龙丸是绝世奇毒,你的火凤之毒既然解了,乌龙毒很快会侵蚀你的全身脏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苏染汐脚步一顿,扭头看他一眼。 “终于知道怕了?”元鹊眼底闪过一抹冷嘲之色,“论胆色谋略,你终究比不过你娘。” 他看一眼乌云遮月的天象,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很快,你就跟那丫头一起去陪春无双吧。她一个人在地底下这么多年,最想的应该就是你们两个了。” 那丫头说的是青姨娘吧? “前辈口口声声念着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暗恋她呢!”苏染汐见他眼底闪过一抹羞恼之色,扭头就往外冲,抬手放出信号弹。 元鹊眼神一冷:“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求救?晚了!” 他抬手一道银针射出去,原本强大的内力和精准的苗头毫无疑问能够打中苏染汐的信号弹。 没想到—— 嗖! 暗处突然袭来一道暗器,毫无预兆地击飞了元鹊的银针。 闪烁着银光的针断成两截,飞落在地面上,银针的‘断肢’在信号弹炸开的火光之中熠熠生辉。 “不可能!”元鹊自负内力深厚,压根没想过这一针会失败,尤其是这断针的切口十分平整,来人却不露声色。 那人一直不为人察觉,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可见其武功和内力远在自己之上。 “小丫头玩得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捡起银针,四顾不见人,便冷冷看向苏染汐讽刺道:“我还当你真有这么好的胆色,居然敢只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来相府!原来,高手还藏在暗处。” 苏染汐眸光一闪,扭头看向暗处,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来之前,可没想到——元鹊不止医术高明,居然还有这么高的武功,更对自己和春无双心怀如此强大的恶意。 要是早知道情势这么棘手,她怎么也要多带个高手过来。 刚刚出手相助的人…… 不可能是青鸽提前赶到! 那还能是谁呢? 正在思索之际,元鹊又是几根银针朝着苏染汐毫无预兆地射过来,眼底闪过着必杀之意:“就算你搬了皇帝过来,今晚也必死无疑。乌龙丸之毒,一炷香内必然发作。” 见苏染汐闪身躲过,他继续步步紧逼:“这个时候,你放信号弹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谁说没有意义?至少我能救出青姨娘,不让她死在你手上。”苏染汐状似躲得漫不经心,实则不动声色地以草木山石为障眼法,故布迷阵。 元鹊的针法和内功太厉害,如此步步紧逼,一是想杀了她,二也是想趁机逼出刚刚出手相助的人。 不管救她的人是谁,既然刚刚都没有现身,必然是不想别人知道身份。 她不能连累别人。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靠自己——用阵法拖延时间。 她敢孤身赴约,自然有她的手段。 没有武功不代表她就一定没有活路……元鹊未免太小瞧她了。 “青姨娘已经死了,你救不了她,更救不了你自己。”元鹊不屑一顾道,“若你识趣,乖乖就范,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苏染汐冷笑,反唇相讥:“那就拭目以待——前辈,我会让你亲手把青姨交出来的。” 须臾间,一阵幽冷的风突然刮起来,带起一阵飞沙走石. 狂乱的飞沙一时迷了元鹊的眼睛。 第283章 本王妃在此,谁敢动手 元鹊再睁开眼睛,苏染汐突然没了身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呼吸都不可闻。 好诡异的阵法! 元鹊虽然知道自己身在阵中,可他并不擅长此道,一时找不到阵眼和破绽,面色越来越黑。 没想到,这丫头真有两下子。 中了他的针和毒,普通人早就瘫软在地不能行动了,她居然还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布下迷阵逃脱! 倒是他小瞧了苏染汐! 元鹊在阵法里绕来绕去,始终走不出一方小院,渐渐没了耐心……他突然眯起眼睛,冷静地感觉着风速,然后冲着某个方向飞速投掷出一枚银针! 须臾,一阵闷哼声传来。 元奇缓缓睁开眼睛,脑门上插着一根银针,身体却能自由活动了:“师父!” 他连忙拔掉银针跑出门来,只能听到元鹊的声音,却怎么都看不见人,一时急得脑门冒汗:“师父,你在哪儿?那个臭女人呢?” “元奇,一把火烧了小佛堂。”元鹊冷静道:“你去守在门口,一旦看到苏染汐逃出来,立刻杀了她。” 元奇不明所以,但一向最听师父的话,闻言连忙照做,扭头跑到门外警惕地守着。 左手捏毒药,右手攥银针。 杀气腾腾。 与此同时。 苏染汐摸出青鸽送的哨子吹响,一只黑貂模样的小毛团子蹿出来——体型小,画面可爱,脸型尖尖延伸到棕色的鼻子,眼睛周围生着黑色毛块,看着分外憨态可掬。 “帮我找到她。”苏染汐从兜里摸出一串佛珠挂在猫鼬的脖子上。 佛珠是她先前挪动小佛堂机关时发现的,珠面光滑圆润,看得出经常被人摩挲。 青姨娘日常念经时经常用的佛珠,上头必然有她的气味。 这只猫鼬是青鸽从岭北沙漠带回来的宝贝,从奄奄一息的幼崽养到如今极具灵性的样子,平时都舍不得让人碰一下。 猫鼬天生会打洞,鼻子灵验,极擅长地下寻人。 元鹊既然带着人在小佛堂布下杀局,口口声声还要她和青姨娘一起下地狱陪着春无双,那么青姨娘一定还在小佛堂。 只是她自诩精通机关术,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小佛堂和周围还有什么机关密室能藏人。 幸好,她留了一手。 如今只能看这只机灵鬼猫鼬的本事了。 那猫鼬叽咕咕冲着佛珠叫了几声,突然扭着屁股就在地上刨坑,不多时就刨出了一个不小的洞口。 扑通。 猫鼬灵活的身子掉入土坑中,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苏染汐的体格自然不可能跟着猫鼬一起下去,只能等着消息,不多时却见身后火光滔天,顿时一惊。 元鹊疯了! 他竟然想一把火烧了小佛堂,彻底毁尸灭迹。 如果青姨娘真的在小佛堂,岂不是必死无疑? 必须尽快找到青姨娘,确定她的安危才行。 幸好,猫鼬十分迅捷,很快又从洞里钻了出来,嘴里咬着一块青色碎布——青姨娘的衣角! “太好了!快带我去找青姨。”苏染汐连忙攥着衣角,跟着猫鼬往外走,伴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她急得心脏怦怦跳。 本来以为元鹊把人关在了小佛堂外面,所以她才一直找不到人。 没想到猫鼬绕着小佛堂跑了一圈,冲着火光缭绕的墙壁焦躁地吼了几声,仿佛在提醒什么。 苏染汐眯起眼睛往里看了一眼,很快就在一个墙角找到一个松软的洞口——猫鼬刚刚刨坑的终点! 那里是一堵墙。 正好是佛像背靠的那堵墙! 难道—— 苏染汐面色微变,想也不想地跳入院子一角的水池里把身体弄得湿淋淋,在撕了衣角捂住口鼻,想也不想地冲入火海。 与此同时,伴随着火势的增大,烧毁了院子里的草木山石,苏染汐的迷阵不攻自破,元鹊得以冲出来。 恰好看到苏染汐冲入火海中这一幕,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眸底闪过一抹错愕之色。 她找到青姨娘了? 这么大的火,她就这么孤身冲进去救人,不要命了?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她平安救出青姨娘! 今晚的计划,必须止于这场大火! 元鹊眼底掠过一抹杀气,摸出一包药粉就要朝着大火里洒去——这一包助燃粉,能让火势瞬间放大千百倍。 小佛堂里不管是人是鬼,都会很快被烧成灰烬。 他扬手就要洒出去,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击穿,一股血流喷涌而出,疼得他捏不住药粉。 “嘶!什么人?滚出来!”元鹊刚要转身,双膝又被暗器打中,左膝支撑不住地跪倒在地,一手还要捂着右手腕不断流血的伤口。 整个人疼得匍匐在地,狼狈至极。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火势绵延。 “师父!”元奇听到动静连忙冲入院子里,看到受了伤的元鹊,吓得连忙跑过来把人扶到院子外,“怎么回事?那个死女人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把您伤成这样?” “不是她!这里还藏着一个很强大的高手,一直在暗中帮助苏染汐。”元鹊气得咬牙切齿,正要想法子让苏染汐死无葬身之地。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苏相愤怒的吼声:“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 元鹊脸色微变:“他怎么来了?” 大夫人应该给苏相下了药,让他一觉昏睡到天明,再直接来给苏染汐收尸才对。 “元奇,躲起来!”元鹊顾不上疼,拽着回不过神来的小徒弟正要藏起来。 一队护卫突然从四周蹿出来,手里拎着水桶要灭火。 看到两个陌生的可疑人物,护卫们立刻大呼:“抓住他们!别让人跑了,说不定就是纵火的嫌犯!” 元鹊咬了咬牙,抓着元奇正要跳入院子里,在大火中寻找生路,没想到迎面撞上了苏染汐,顿时脚步一僵。 “小丫头,还有点本事,竟然真让你找到了人。” 元鹊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背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她同样中了乌龙丸之毒,发作得比你快,马上就要死了。你就算把人从墙里挖出来,也无济于事。” 他不屑冷笑:“你救不了她!” “我救不了,前辈可是再世华佗,总能救得了人吧。”苏染汐压抑着眼底的怒意,反手将昏迷的青姨娘推到元鹊怀里,转身迎上冲入门内的护卫,“放肆!” 她上前一步,声色俱厉:“本王妃在此,谁敢动手?” 第284章 威胁 护卫们正要抓住那两个陌生人,见到苏染汐愣了一下,纷纷行礼:“王妃!” 苏相和大夫人带着一大堆人随后而至,看到大火里的几人,尤其是昏迷的青姨娘,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苏相想要冲向青姨娘,被大夫人拽了回来:“相爷,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 她看了眼受伤的元鹊和完好无损的苏染汐,藏着眼底的不甘之色,故作关心道:“还是先把大家都带到最近的涟漪阁吧,这里留给下人尽快灭火。” 苏相冷静下来,领着众人去了涟漪阁,交代下人尽快灭火,一定要查清楚着火的真相! 涟漪阁内。 青夫人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大夫人和苏相守在床边,元鹊坐在床前装模作样地行针把脉。 “怎么样?”苏相面带担忧,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生怕床上女子出了事。 这一幕看得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冰寒的冷意。 “相爷稍安勿躁。”元鹊拔了针,喂给青夫人一枚药丸,“青夫人身中剧毒,奇诡无比,如果解不了毒,人怕是醒不来。” 话音刚落,苏染汐换好衣服走进来,拨开人群走到床前,弯腰摸了一下脉,淡定道:“没事,我有办法让青姨娘醒过来。” “只要她指认下毒的凶手,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真相,拿到解药。”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元鹊一眼,“况且,再不济还有元鹊神医在。您特意赶回京城,一定是冥冥之中的缘分,相信您总不会让青姨娘香消玉殒。” 元鹊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没有急着冒头。 臭丫头! 就凭她,还想救得了青夫人? 他的乌龙丸之毒,就算春无双活过来,一时半刻也是解不了的。 这丫头自身难保,还想着跟他作对? 做梦! 苏淮宁咬了咬牙,担心苏染汐真的把人弄醒了供出元鹊,那就糟糕了:“爹,有元鹊师伯在,哪里用得着汐妹妹动手?” 她不动声色地拦着苏染汐:“汐妹妹跟青姨娘素无交集,更擅长用毒,这种治病救人的事还是让师伯上手吧。” “师伯能解毒?”苏染汐立刻起身,“那您确实技高一筹,我甘拜下风,不如您来救人。” 这就是她想出来的救人办法? 仗着苏相在场,想要用激将法逼自己给青姨娘解毒? 元鹊怎么可能让这小丫头的心机得逞:“相爷,恕我无能,这毒实在诡异,爆发又凶猛,一时半刻我尚无解法。” 苏染汐越是着急,越是漏洞百出,更加说明她对乌龙丸之毒毫无办法,才会想出这么拙劣的计策来让自己出手。 “连元鹊都解不了的毒,染儿,你能让青夫人醒过来?”苏相半信半疑,对苏染汐的医术压根没信心。 “那就手底下见真招吧,青姨娘好歹是我从火场里背出来的,我总不至于害她。”苏染汐坐在床边,没有用火凤银针,而是借用了元鹊的银针,当着众人的面给青夫人施针。 刚开始,元奇还不屑一顾,见苏染汐施针脉络平凡普通,手法也没有多惊艳,压根懒得多看一眼。 “师父,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医术高明的王妃?就这用针技法,比一般的大夫还可以,跟真正的高手比起来,简直是不堪入目。” “她下的穴都偏保守安全,一碰到死穴大穴就谨慎地绕开,一看就是不敢用大招,怕惹上人命招麻烦。” 少年站在一旁越看越是不屑鄙夷,小声道:“这样没胆量没探索精神的医者,注定成不了神,只能耍些花里胡哨的噱头,骗骗外面那些不懂医术的普通人罢了。” 元鹊不动声色地盯着苏染汐下针的走向,刚开始也不以为意,只当她在拖延时间想法子,没想到最后那三针,竟然下在了谁也想不到的偏穴死门。 第一针,青夫人猛地抽搐一下,有了动静。 第二针,青夫人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一动不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痛苦到了极致。 第三针,青夫人猛地坐起身,呕了一口黑血,涣散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迷茫地看向众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苏相身上,虚弱道:“相爷,我……怎么了?” “醒了!真的醒了。”苏相也没想到苏染汐的本事这么大,连元鹊一时奈何不了的病人,她居然真的让青夫人醒来了,“青儿,你中了毒,多亏染儿继承了她母亲的天赋,救醒了你。” 众人神色骤变,难以置信。 反应最大的还是苏淮宁,险些没忍住冲上去再把青夫人打晕——这个贱人醒了,岂不是会向着苏染汐,彻底暴露她们的计划? 大夫人一把攥住她的手,小声道:“别冲动。” 苏淮宁压抑着焦急的神色,悄然看向元鹊,暗示他赶紧想办法,绝对不能让青夫人在苏相面前说话。 元鹊面色阴沉,也没想到苏染汐竟然真有这么大本事,一时敛起小觑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和大夫人对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染儿?”听到苏相的话,青夫人眸光闪烁,淡淡看向苏染汐,眼神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刚刚行针开穴,只能让青姨娘暂时清醒片刻,一个时辰内如果不解毒,青姨娘还是会死于非命。”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了元鹊几人一眼,冷不丁问道:“青姨娘,你好端端地在小佛堂念经,怎么会中了乌龙丸这种天下奇毒?到底谁想要你的命?” 大夫人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凶狠地看了苏染汐一眼。 她居然连元鹊下的奇毒都能暂时抑制住,还真是本事了得。 看今天这情况,苏染汐是打算将计就计,利用青夫人的命来拉自己下水了…… 苏相一听青夫人还是会死,连忙焦急道:“青儿,你快说凶手是谁,我一定给你拿到解药。” 青夫人张了张嘴:“我……” “妹妹千万别怕,时间紧急,我和相爷一定想尽办法抓到凶手,替你要到解药。”大夫人不动声色地挤到最前头,暗示性地抱着青夫人,神色阴冷。 第285章 这个苏染汐是假的 大夫人看似潸然泪下,实则暗中威胁,“我不管你和苏染汐暗中有什么交易,乌龙丸之毒只有元鹊能解。” 她压低了声音,冷冷道:“妹妹如果想要活命,今晚就帮我们置苏染汐于死地!当初你能为了活命背叛春无双,如今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青姨娘哆嗦了一下,面色发白,紧紧攥着大夫人的手指片刻,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挣扎和纠结。 “我不敢说,那个人是我和相府都得罪不起的。”须臾,她缓缓开口,“相爷,妾身贱命一条,死便死了,请您不要追究凶手了。” 大夫人直起身,眼底闪过一抹亮色:“妹妹,你犯什么傻?相爷待你情深,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的。” 幸好,这是个有脑子识趣的女人。 为了活命,这女人和当年一样,什么都豁得出去。 苏相一听这话,连忙抓着青姨娘的手,厉声道:“杀人偿命,朝廷自有法度在……谁敢在我相府下毒杀人,我绝不轻饶!” “青姨娘,凶手是谁,你尽管说。”苏染汐上前一步,目光灼灼,“不管是谁,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你别过来。”青夫人突然缩进苏相怀里,像是吓坏了一般,神色焦灼恐惧,“王妃,我错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这一番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什么都说了。 众人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染汐。 难道…… “染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大夫人震惊地站起身,阻止苏染汐接近青夫人,颤声质问,“你素来擅长制毒,在外头是出了名的。这乌龙丸之毒,难道是你下的?” 不等苏染汐说话,苏淮宁立刻站出来,痛心疾首道:“汐妹妹,你和青姨娘素来没什么交集,她是个性格恬淡、与世无争的女人,除了跟爹爹相处多一些,所有时间都在小佛堂度过。” 她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苏相,添油加醋地控诉道:“青姨娘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要在相府对她下此毒手,置她于死地?” “我没有。”苏染汐脸色一变,阴沉道,“青姨娘是我从大火里背出来的,你们都瞎了吗?” “只怕是有人贼喊捉贼吧?”元奇立刻站出来指摘道,“我跟师父刚到相府,想要去药房寻些配药的材料,路经小佛堂就看到里头着火了。” “当时只有你和青夫人在小佛堂,这火是谁放的,谁说得清?要不是我和师父及时赶到,你是要背人出来,还是要杀人灭口,那就说不一定了。” 哟呵,少年! “没想到你看着一身正气,谎言张口就来啊。”苏染汐冷冷瞥一眼元奇,冰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少年哆嗦了一下,咽回了所有的质疑话语,不敢再冒头了。 这女人的眼神怎么这样可怕? “都给我住口。”苏相心疼地抱着直哆嗦的爱妾,目光冷冷落在苏染汐身上,“青儿,你别怕。众目睽睽之下,凶手不敢对你怎么样!你老实告诉我,给你下毒的人是不是苏染汐?” “妾身……”青夫人咬了咬唇,直到把唇瓣咬得出了血也不敢说出那个名字,仿佛怕到了极点。 苏染汐冷声道:“爹,您糊涂了吧?我和青姨娘压根就不熟,无意看到大火才出于好心救人,她感激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冤枉我下毒?” 她的脸色说不出来的阴沉和警惕:“再说了,我跟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在相府冒险给青姨娘下毒?” 这模样看在大夫人几人眼里,分明是她没料到青夫人突然变卦,所以真的着急了。 苏染汐越是着急,越是证明这两人的联盟一点都不牢靠……那么,她们利用青夫人扳倒苏染汐的机会就来了。 不过,青姨娘听了这话,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始终没有站出来指认苏染汐。 苏淮宁在一旁看得着急,生怕她给了苏染汐逆风翻盘的机会,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爹,有句话女儿不得不说了。” “其实,早在岭北的时候,女儿就怀疑汐妹妹不正常了。她常在深闺,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到底什么时候学了用毒之术,还学了出神入化的机关术?” “她身上一切的变化,都在嫁入王府之后。咱们眼前这个苏染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这张脸,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本事,没有一样和从前能联系起来。我合理怀疑这个苏染汐根本就是假冒的。” “青姨娘虽然这些年和汐妹妹没什么交集,但是当初她可是春姨娘的婢女,亲眼看着汐妹妹出生的。我想她一定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冒牌货的秘密,所以才会被这人灭口。” 她口口声声主张苏染汐是假冒的,看向青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暗示和威胁,神色和手段同大夫人如出一辙。 “青儿,真的是这样?”苏相眼底闪过一抹惊怒之色,愤怒大于震惊,气得眼眶都变黑了。 诚如宁儿所言,苏染汐自打嫁人之后变化太大了。 回门之时他便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证据证明那时的苏染汐是冒牌货。 可是岭北之行的惊艳,她回到京城惹出这么多乱子,中秋夜宴的大放异彩…… 桩桩件件,仿佛都在一次次证实——苏染汐是个假冒的居心叵测之人,根本不是他那个其貌不扬、懦弱可欺的庶女。 “你不要怕,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假冒的,她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我杀她就像碾死蚂蚁一样简单。”苏相狠狠看着苏染汐,眼神十足的陌生,厉声道,“如果真是她干的,我绝对不会放过的。” “是……是她下的毒。”青夫人仿佛有了主心骨,立刻出声指认苏染汐:“妾身听闻王妃的种种事迹之后,心里确实有所疑虑,今日王妃回府,我无意发现她可能是冒牌货……” “胡说八道!”不等她说完,苏染汐厉声打断青夫人,满脸难以置信,“青姨娘,你少在这里信口胡言。不要以为你当初是我娘的婢女,就能帮着居心叵测之人来害我。” 她的语气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冒牌货?” 第286章 只有一种可能 青夫人哆嗦了一下,仿佛被吓到了。 好在苏相抱着她,连忙柔声安抚:“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没人敢伤害你的。青儿,你说她是假的苏染汐,可有证据?” “有的。”青夫人瑟缩地看了苏染汐一眼,“今日上香,黄纸里有黄竺的成分,可是这个假二小姐却毫发无伤。” “当初我伺候小姐生产,胎儿刚出生没多久就因为嗅到了黄竺的味道,后脖颈生出一大块像竹叶一样的胎记。” “小姐说过,她以前以身试毒,身体里残留了很多毒素,导致孩子带了胎毒,对黄竺尤其是不适应,闻到气味都会产生身体反应。” 她看了大夫人一眼,仿佛急于找人帮忙证明一般,“大夫人也知道的吧?那一年二小姐不知道为何毁了容,大夫下的药方里就有黄竺,那时大夫人日夜守在二小姐身边照顾,一定发现了不对劲。” “……”大夫人和苏淮宁看她这么识趣,自然顺着青夫人的话往下说,指认苏染汐身上有个药性胎记,“当时,我守了染儿一夜,直到她退了高热,就想着给她擦一擦身子,没想到看见脖颈后有个竹叶大小的胎记,本来以为是天生的,没想到那是源于胎毒。” 青夫人连忙接过话,“相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如果不信,只要让二小姐吃下黄竺,脖颈处就会出现一个竹叶形的胎记。” “如果这个苏染汐身上没有这个胎记,那就是冒牌货。这就是铁打的证据,足以治罪了。” 众人神色各异。 大多怀疑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苏染汐身上——难怪二小姐突然变得惊才绝艳,原来眼前这个是冒牌货! 只有元鹊皱了皱眉,淡淡盯着青夫人看了片刻——她分明已经确认过苏染汐的身份,为什么突然变卦这么快? 真的就只是因为大夫人的威胁? 黄竺和胎记又是什么缘故? 难道青夫人想要借力打力,趁机帮忙证明苏染汐的身份是真的? “好一个狼心狗肺的贱婢!”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了元鹊一眼,露出一副仇恨敌对的样子,怒声骂道:“狗咬吕洞宾,恩将仇报……早知道你跟人勾结反咬我一口,刚刚就不该救你。” 她扑上去要撕扯人,被苏相命人按住。 “放肆,相府岂容你撒野?”苏相冷冷站起身,俯视着苏染汐的眼神充满了杀意:“来人,给她吃下黄竺。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染汐孤身一人,彩衣在换衣服的时候也被她支走了。 敌众我寡,她反抗了几下还是没能干得过这么多护卫,被人强行喂下了黄竺。 等了片刻,苏染汐的身上没有任何胎记出现! 众人面面相觑,惊愕不已:“这个二小姐居然是假的!难怪这阵子变化如此大,她欺骗了所有人……” “好一个狼子野心的冒牌货!”青夫人见状,立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胆大包天假冒染儿嫁入皇室,还混得顺风顺水……” 苏相面色骤变。 纵然之前有所猜测,可是当真证实了苏染汐的假冒身份,震惊和错愕依然漫上心头…… 大夫人打量一眼苏相的脸色,趁机红着眼睛拱火,“相爷,你可一定要为染儿做主啊。” “这个假冒的女人风光了这么久,真正的染儿恐怕早就遇害了。难怪她一直执着于春妹妹的遗物和嫁妆,只怕是一直心怀鬼胎。” 顿了顿,她压低了声音,状似自言自语道:“只是不知道这个冒牌货单纯为了钱财,还是冲着春妹妹来的?” 闻言,苏相眼底闪过一抹厉色,瞬间大发雷霆,“岂有此理!来人,把这个假冒染儿的女人抓起来。” 护卫们正要动作。 “谁敢!”苏染汐脸色一沉:“我好歹是堂堂战王妃,岂容尔等放肆?” 她气势强盛,目光阴冷,虽然只是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可那一身凌厉的气势还是瞬间就让众人吓得本能顿住了脚步,寸步不敢前行。 僵持之际。 元鹊不动声色地走到苏相面前,低声道:“相爷,先前此女一直假借二小姐的身份,百般打听小师妹的往事。我怀疑这个女人假冒二小姐,根本就是冲着小师妹来的。” 连元鹊都这么说,苏相瞬间攥紧了拳头,看着苏染汐的眼神闪过一抹浓浓的杀意。 春无双的死,绝对不能再被人翻出来。 否则,那将是一场新的腥风血雨,相府也将遭遇毁天灭地的打击。 权衡利弊之后,苏相看着这个桀骜不驯的冒牌货,一咬牙就决心趁机弄死苏染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他冲着护卫们厉声吼道,“赶紧把这个冒牌货抓起来,立刻处死,我今日就要替染儿报仇。” 护卫们立刻回过神,拔出刀剑将苏染汐围起来。 终于迎来了这一刻! 他们赢了。 这个苏染汐今晚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大夫人和元鹊相视一眼,神色间充盈着淡淡的得意,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沉痛的模样。 与此同时。 暗处的角落里,夏凛枭一身黑衣,戴着一顶熟悉的白玉面具. 墨发如瀑,神色难辨。 黄竺和胎记的验证方法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底下这个女人真的不是苏染汐,难道她之前一直都是在演戏? 要是如苏染汐之前所言,她真是来自异世的一缕魂魄,那么这具身体应该还是苏染汐的,怎么会没有胎记? 这个女人真的不是苏染汐,那么关于她的能力,她的变化,她的性格……一切就更加说得通。 如果抛开‘异世之魂’这种离谱且得不到验证的说法,最后只有一种可能——假苏染汐一直在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试图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从一开始,嫁入王府的女人就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苏染汐,要么是被囚禁起来不见天日,要么更可能是死于非命…… 这个女人身上藏了太多秘密,他出动狮虎卫这么久,依旧没能查出她的真实来历,找不到她那些能力的出处。 她实在过于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他不得不心生忌惮和警惕,无法全身心信任。 第287章 你敢碰我一根汗毛 这时,苏染汐看着刀剑抵近自己,并未出手反抗,而是冷声辩驳,“苏相,就算你不肯承认我这个女儿,如今我好歹是工部侍郎,还是入了皇家御碟的战王妃。” 她冷冷抵着刀剑上前一步,面无表情地看向苏相:“你们想要我的命,至少要送到刑部发落,公开问审,再由陛下定罪。” 大夫人心里一沉。 此女狡言善变,若是真的让她到了御前,怕是要逆风翻盘,最后反而倒打一耙来怪罪相府。 更何况,如元鹊所言——这个女人本来就是真正的苏染汐。 所谓的冒牌货,不过是她威胁青夫人才得出的伪论。 一旦面圣,青夫人指不定随时会翻口供,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相爷,家丑不可外扬。”大夫人连忙看向苏相,压下心里的忐忑不安,佯装担忧道:“此女有官职在身,真要送去刑部,若是她再胡说八道什么……以后会不会影响你的名声和前途?” “你说得对,以此女的算计和心机,真让她走出这个大门,一定会对相府泼脏水。” 苏相眼神一冷,刚刚还动摇了半分的心思立刻坚定下来,冷冷看着苏染汐,“你一个冒牌货,从你顶替染儿嫁入王府那一刻,早就犯了欺君大罪,既不配为官,更不配面见陛下。” 他长袖一甩,厉声道:“等处置了你这个冒牌货,陛下面前我自有分说,不用你操心。” 苏染汐看着面露得色的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之意——好歹让大夫人退下伪装冒了尖,这一番周折也算没白费。 须臾,苏染汐被押到堂中。 众人围观在旁,窃窃私语。 虽说这个是冒牌货,但确实要相貌有相貌,要气质有气质,能力本事更是有目共睹。 就这么杀了,实在有些可惜。 人群之中,梁武攥紧了拳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如果这个假的苏染汐真的死在当场,他的毒还没解得了。 他正要上去补一刀讨要解药,冷不丁对上苏染汐冰冷如水的眸子,仿佛在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 她这是什么意思? 苏相依旧当机立断要杀了这个假的苏染汐,难不成她孤身一人,竟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和本事? 苏染汐没理会他内心的挣扎和纠结,哪怕刀剑相向也没有胆怯半分,浑身气场愈发凌厉:“苏相,你可要想好杀我的代价。不管怎么样,我也是夏凛枭明媒正娶的战王妃,在陛下、百官和百姓间都露了面,也做出了成绩的。” 她毫不心虚地拉出禁闭中的夏凛枭做挡箭牌,“你要是敢随意处置本王妃,一旦王爷知道了,他面子上也过不去,一定会跟相府要个说法的。” 苏相面色一怔,想到冷酷诡谲的夏凛枭,拳头攥紧了。 就连居心叵测的三皇子和势力庞大的刘家都惨败给夏凛枭,还落得如今的下场。 自己真要跟他做对,实在要冒大风险。 陛下信任自己,他在御前自然有万千种自我开脱的说法,可是他跟夏凛枭却素来没什么交集,甚至一度阻止他和苏淮宁在一起。 夏凛枭心里会不会一直记恨自己? 更重要的问题是,夏凛枭真的会为了苏染汐跟相府结梁子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苏淮宁突然上前一步,走到苏染汐面前冷嘲热讽,“汐妹妹……啊不,你根本是假冒的贼子!你不是相府二小姐,不是我妹妹,自然不配为战王妃。” “更何况,枭哥哥压根就不待见你,从成亲那天开始就恨不得早一点跟你和离。中秋宫宴之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她朝着苏染汐冷哼一声,讽刺羞辱道:“到底是谁给你一个假冒品的勇气,让你竟然在这种时候搬出枭哥哥来当靠山?” “等到你死了,一个无名无姓、居心叵测的贼子,枭哥哥知道真相之后,怕是也不会让你的血脏了王府的大门……” 苏淮宁想到那一幕就恨不得开怀大笑,压低声音在苏染汐耳边低声讽道:“你就等着横尸荒野,被那些野兽分尸而食吧。” “苏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离我这么近?就不怕我挟持你当人质?”苏染汐反手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跟前,吓得护卫们立刻举着刀剑警惕以待,“放开大小姐。” 大夫人和苏相瞬间揪紧了心脏,警惕地看着苏染汐:“你要干什么?放开宁儿!” 苏淮宁看到她一副穷途末路的样子,反而更加放心下来,冷声威胁:“你敢碰我一根汗毛,立刻就会被刀剑砍成碎片,血流成河,变成一堆人人厌弃的肉酱……你要是老实点,说不定我还会好心留你一个全尸呢?” 苏染汐身子僵了一下,似乎想到死无全尸的可怕画面,攥着苏淮宁的手指下意识松了松。 就在此时,元奇飞快出手,一针飞在苏染汐手腕上,疼得她登时松开手。 苏淮宁趁机立刻推开苏染汐,转身跑到包围圈之外,发白的小脸才有了几分血色。 刚刚真是吓死了。 差一点,她就真的沦为人质了。 “娘,这个冒牌货看样子是真的怕了……”苏淮宁看了眼青夫人,彻底放下疑心,低声对大夫人道,“赶紧行刑吧。这女人诡计多端,难免不会再生波澜。” 大夫人一开始也不是没怀疑过青夫人是假意投诚,不过眼看着苏染汐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这份戒心也就放下了:“相爷,动手吧。这个冒牌货处心积虑走到今天,暗中不知道搜刮了多少秘密……” 她小声暗示道:“一旦留下活口,恐怕会对相府不利。” 苏相闭了闭眼睛,冷声命令道:“动手!” 暗处,夏凛枭看了半晌,神色绷紧,看着包围圈里看似狼狈到走投无路的女人,眉心紧皱。 以她的作风,就算是假冒的苏染汐,她也绝不会这么束手就擒地等死。 她到底在等什么? 这时—— “等一下。”苏染汐冷不丁踹翻身旁一个护卫,抢过长剑指向人群之外的青夫人:“都是你这个贱人!胡说八道,坏我名声。” 她看着警惕万分的众人,半分不惧,只对青夫人冷嘲热讽,“你以为我死在这里,元鹊就能给你做出解药来吗?乌龙丸之毒,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发作了,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这话里话外,像是承认自己给青夫人下了毒! 第288章 激将法 苏相的脸色愈发阴沉,看着精神已经有些恍惚的青夫人,连忙揽着她,厉声冲着苏染汐道:“把解药交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元鹊眼神一闪,心里的疑虑终于找到了出口——这两个女人该不是在演戏,就是为了套出乌龙丸的解药? “父亲,你真的相信这毒是我下的吗?”苏染汐将元奇的疑虑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暗示苏相,“青夫人是中了乌龙丸之毒才会胡说八道的。” 她语出惊人道:“这个毒根本就是元鹊下的,只是青夫人中了毒神思恍惚,自己记错了。” 众人第一反应——这女人是在胡说八道。 好端端的,元鹊神医为什么要给青夫人下毒? 他们两个人一点交集都没有…… 神医一向只跟大夫人来往,频率也不高。 这女人死到临头,居然想出这么拙劣的借口反咬? 这时,青夫人咳了半天才缓过神,红着眼睛说:“你胡说,这毒是你下的,众目睽睽你还想污蔑元鹊神医,难不成还妄想趁机抢了元鹊的神医之名?” 苏染汐冷笑讽刺:“这还用得着抢?元鹊解不了乌龙丸之毒,我却可以救你的命,你这女人死到临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脑子?” 这话何其嚣张? 就差把‘威胁’两个大字刻在脸上。 众人看着奄奄一息的青夫人,再听着苏染汐这一番明着威胁的狠话,杀心愈发浓郁。 这女人太坏了,赶紧去死吧! 而一旁的‘师控’元奇万万听不得这话,立刻反讽:“笑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如此不自量力,我师父的医术是当世第一,你那点小聪明压根不值一提。“ “哟呵,你师父真这么厉害,怎么就解不了乌龙丸之毒,救不了相爷的爱妾?”苏染汐冷笑,斜着眼神睨了师徒俩一眼,激将法用得光明正大,“元鹊神医一把年纪了,第一医者的位置本来就该退位让贤。神医救不了的人,我能救。” 她的目光落在苏相身上,“父亲,只要你留我性命,我就能让青夫人继续活着。还是说你堂堂男子汉,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如果你连爱妾的性命都不顾,还要这么急着要杀了我,传出去一定会让人以为你心里有鬼。” 苏相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声。 刚刚只担心这个冒牌货掌握了什么关于春无双和相府的秘密,担心她出去乱说坏了大事,却没想过青夫人的死活。 这冒牌货说的没错——身为男人,他要是连自己女人的性命都能豁出去也要急着杀了假苏染汐,传出去一定会让人怀疑的。 就在这时,青夫人突然咳出了黑血,手脚抽搐着疼痛难忍,哀嚎痛哭的样子让人看得心生不忍。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交出解药?”苏相看着青夫人痛苦难忍的样子,咬了咬牙,拨开人群走到苏染汐面前,“要我饶你性命?” 苏染汐喜形于色:“自然。” 大夫人一听,那怎么行? 如果苏染汐今晚死不了,以后就很难置她于死地,还会惹祸上身的。 更着急的还有苏淮宁,如果弄不死苏染汐,她可就没有办法嫁给夏凛枭当王妃……那怎么行? “爹,你千万不要上了这个坏女人的当。”苏淮宁迫不及待地拉着元鹊上前一步,“师伯有办法治好青夫人的,咱们用不着求这个居心叵测的冒牌货。” 苏相脚步一顿,扭头看向神色不明的元鹊:“你能救青姨娘?” “……”元鹊也不傻,自然能看穿苏染汐和青夫人的技俩,估摸着大夫人也看出了不对劲。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不救青夫人,苏染汐今晚怕是不可能死在苏相手上。 她要是活着,更加后患无穷。 青夫人的命和苏染汐的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想杀青夫人……等除掉苏染汐,以后多的是机会。 更何况,他还一直等着苏染汐的大招——那个暗藏起来的高手。 “相爷,方才我想到了一个解毒之法,虽然有些冒险,不过……青夫人毒发在即,危在旦夕,我只能冒险一试了。”元鹊让苏相将青夫人送回房间,转身走到苏染汐面前,低声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和青夫人联手演戏,不过就是想骗取解药吧?”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四周,“我现在可以救她,以后也可以杀她,甚至可以在解药上动手脚……” “但是今天,你必死无疑。如果那个高手再不出现,你很快就会为护卫们的刀下亡魂。” 苏染汐皱眉,脑袋转得飞快。 元鹊明显以为暗中那个高手是自己留的后手,如果那人不出现,怕是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今天真的死定了。 如此一来,他怕是不会相信青姨娘的投诚,也就不会真正出手救青姨娘。 只是…… 按照时间推算,青鸽还没回来。 这个时候,她上哪儿找个高手来救自己? 就在这时,苏相安置好了青夫人,走到元鹊跟前,“神医,你快去帮青儿解毒,拜托了。” 说完,他也不等元鹊电梯,转身朝着苏染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我要亲眼看着你这个冒牌货被处决,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苏染汐:“……”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杀了自己? 胸口突然闷疼一下,她下意识抚着胸口,微微出神。 这是原主对亲爹的伤心反馈吗? 相爷一令,护卫立刻举着剑冲向苏染汐。 “!!”苏染汐自然不会站着等死,一把药撒了出去,逼得护卫们步步后退,暂时赢得了喘息的时机。 “好一个毒妇!”苏相脸色冰冷,“来人,调弓箭手来,我要她万箭穿心而死。” 苏染汐神色一凛。 这家伙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元鹊看着身陷重围的苏染汐,淡淡提醒道:“如果再不拿出你的杀手锏,今日可就真是你的死期了。” 苏染汐压根没时间应付他,专心对付那些虎视眈眈的护卫们,心里算计着青鸽赶来的时间。 她再拖一会儿就好! 第289章 隐藏高手 与此同时。 暗处的夏凛枭冷眼旁观,并不打算出手相救。 苏染汐敢孤身入局,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度过此劫。 就在这时,武功高强的护卫首领突然踩着弟兄的肩膀一跃而起,同前面的兄弟们互相配合,声东击西。 下一刻,他举起剑朝着苏染汐的后背狠狠刺入。 苏染汐回过头,面色微变,瞳孔不断紧缩。 这人速度太快了! 她躲之不及。 夏凛枭骤然攥紧拳头,神色一沉。 这蠢女人,究竟还在等什么? 与此同时,一名蒙面的黑衣高手突然俯冲而至,飞剑击开护卫的袭击,试图冲入人群营救苏染汐,“走。” 苏染汐微愣,扭头看向来人,低声道:“你是谁?” 声音听着陌生,身形看着虽然有点熟悉,可她一时依然认不出来……惊讶于来人的神秘,她本能地生了戒备。 万万没想到,这个高手是她都不认识的。 原本,一开始她还以为之前救人的高手是夏凛枭派来的…… 看来,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时,元鹊冷冷盯着蒙面黑衣人,想到自己刚刚受的伤,眼底闪过冰冷的狠辣神色。 他突然看了眼刚刚走出门的大夫人,低声道:“抓住他们。” 大夫人为了对付苏染汐,早就安排了高手在暗中围攻,原本以为苏染汐真是一个人来的,这些高手也派不上用场。 没想到,她倒是不算蠢到底,竟然还藏了个身手这么厉害的帮手。 见状,大夫人厉喝一声,“来人,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一帮武艺高强的暗卫瞬间包围了整个院子,将刀尖对准了包围圈的苏染汐和蒙面救人者。 “不必管我,你快走吧。”苏染汐暗示蒙面人先行逃离,谨慎道,“我自有法子脱身。” 闻言,男人眸光一闪,顶着丞相府卫的追杀,转身就逃,半点不拖泥带水。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跟苏染汐表明过身份。 男人武功很高,用的武功路数有些混杂,一时让人看不清来历……不过,他刚刚突破重围翻上墙头,苏相吩咐的弓箭手到位,齐刷刷朝着男人射了许多箭。 男人身形如电,反应迅速,避开了许多致命伤,但翻身下墙的时候,还是难免挨了一记,受了箭伤。 盯着男人瞬间消失在墙头的身影,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之色——那人受的箭伤在肩膀,虽然不致命,可如果一直受到追杀,血流的太多就麻烦了。 她毫不犹豫地放出信号。 青鸽应该就在带人赶来的途中,看到这个信号,自然会带人去阻拦相府追击的护卫,给那人一线逃离的生机。 “给我追!一定要抓住那个人,别让他跑了。”苏相吩咐一声,冷冷盯着苏染汐,“你刚刚放出信号,打算向谁求救?救你的人就是你的同伙吧,武功这么高,绝非一般组织能培养出来的。” 他眼底闪过一抹探究的神色:“你们假冒染儿,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染汐双手一摊:“爹,我好歹是战王妃,怎么可能真的只带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回府?这高手说不定是王爷派来保护我的呢?” “胡说八道!”苏相一口否认,“王爷若知道你是冒牌货,必然恨不得杀你而后快,怎么会让人救你?方才那人到底是哪儿来的?” “不知道啊,我不认识他。”苏染汐一脸无辜和迷茫,全是真情实感,没有半点虚假。 底下人看不出黑衣人的路数,可是暗处的夏凛枭盯着男人离开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尽管男人有意做了伪装,声音和武功路数都做了假,可是他情急之下逃走的身法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怎么可能是他呢? 这人是何时潜入京都的? 夏凛枭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低头看一眼信誓旦旦的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寒意,立刻转身朝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去追。 好一个苏染汐! 不管她是真是假,总之这个女人一定和黑衣人有所勾结! 否则,那人怎么可能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特意追来相府救人? 如果查出这两人真有勾结,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居心叵测的女骗子! 暗处的追逐悄无声息,院子里的气氛却愈发剑拔弩张。 “这人的武功是高,路子也诡谲难辨。不过……”元鹊站在大夫人身后,低声冷笑,“再强大的高手也敌不过人多势众,苏染汐这一下死定了。” “有弓箭手在,苏染汐一身毒也使不出来。”大夫人看着陷入弓箭手包围的苏染汐,仿佛已经看到她万箭穿心的模样,眼神得意道:“今晚的计划虽然出了点小意外,多亏了里头那贱人临阵倒戈……结果总是好的。” 元鹊眸光一闪。 事已至此,青夫人的叛变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苏染汐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丫鬟突然冲出来,跪倒在苏相面前:“相爷,不好了,青夫人吐血不止,一直在喊疼。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元奇小公子也没了法子。” 苏相面色一变:“青儿。” “等一下。”苏染汐立刻拦着着急的苏相,“留着我的性命,我有办法给青夫人解毒。乌龙丸之毒发作起来对身体的侵蚀很快,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幕在大家看来——苏染汐确实穷途末路,黔驴技穷,居然拿出这种招数威胁苏相! 大夫人看着急于求生的苏染汐,微微放松了警惕。 闻言,苏相脚步一顿,脸色铁青地看着苏染汐:“如果青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必然将你五马分尸。” 元奇眸光一闪。 没想到苏相居然是真的心疼青夫人,这种时候还有意留苏染汐苟活一时片刻…… 大夫人听到这话,更加担心夜长梦多,连忙说:“相爷,不必理会这个骗子,元鹊可以解这毒。” 元奇刚刚干什么去了? 青夫人危在旦夕,他只派一个徒弟进去,显然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苏相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之色,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 元鹊皱了皱眉,淡淡看了眼大夫人,最终还是没有拒绝,“相爷,方才我已经让人备了药材,现在就可以出手解毒了。” 苏相一听他真的有法子,神色缓了缓:“那就好。只要青夫人好好的,我一定重金感谢。” 大夫人看着苏相眉眼间的担心不似作假,心里的嫉恨愈发浓郁。 这个贱人! 就算活得过今晚,迟早也要死的。 看在她帮忙除掉苏染汐的份儿上,暂时解毒让她多活两天吧。 第290章 等的就是这一刻 大事尘埃落定。 苏相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那些高手,心里明白大夫人今晚早有安排,也没揭穿,淡淡道:“夫人,这个女骗子就交给你处置,我去看看青儿。” 说完,他抬脚匆匆进了房间。 元鹊落后一步,走到苏染汐身边低声讽刺道:“不管你演这一场戏是不是为了替青夫人讨得解药,你的结局是改不了的。” “就算青夫人今晚能活得了一时,等你死了,我也有的是办法让青夫人下去陪你。” 他一脸阴森地笑了笑,“青夫人和你都是小师妹生前最惦记的人,我会一个不少地给她送下去。” 苏染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大呼‘变态’……这人到底对春无双是什么扭曲的情感! 院子里一片肃杀冰冷的气氛,护卫们严阵以待,只等最后的猎杀时刻,就能将这个女骗子就地正法。 大夫人和苏淮宁相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苏染汐死无葬身之地的这一刻。 梁武站在护卫群外围,看着身陷重围的苏染汐,不禁闭了闭眼睛——事到如今,不管这位二小姐是真是假,一切已成定局。 她死定了! “好歹叫了这么久的汐妹妹,今日就让我亲手送你上路吧。”苏淮宁让护卫们押着苏染汐的肩膀。 确保她没有反抗能力之后,这才抽出拿了一包毒药和一柄剑,抬脚走到苏染汐身边。 “当日你在岭北用一场火害我受了重伤,之后在客栈又害我毁容,这一笔笔的恶账,今天咱们就一起算。”苏淮宁一针扎向苏染汐胳膊处,麻痹她的肩膀,“这一针,足以让你失去反抗能力,任我鱼肉了。” 苏染汐闷哼一声,紧咬着牙关没有吭声,冰冷的眼神注视着这个得意忘形的女人,默默数着时间静待时机。 看她痛苦难忍的样子,苏淮宁愈发得意,压低了声音在苏染汐耳边控诉着心里的愤恨和怨毒。 “也不知你是什么怪物,美人泪奈何不了你,就连元鹊师伯的乌龙丸之毒也毒不死你……” 她强行掰开苏染汐的嘴巴,冷笑道,“稀罕的毒药弄不死你,那就给你吃一包最普通的砒霜,加量的!毒不死你,也能让你在濒死之际痛苦无比。” “然后,我再一剑一剑划花你的脸,等你痛苦到极致,再最后一剑刺入你的心脏,送你上西天。”她一字一句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和怨恨,大仇得报的时刻近在眼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前脚抛尸荒野,我后脚就会嫁入王府,余生跟枭哥哥双宿双飞……苏染汐,下地狱去吧!” 苏淮宁抓着毒药塞往苏染汐的嘴巴,神色阴狠,动作用力,恨不得撕开她的唇瓣一般。 不料—— “嗷。”苏染汐静待时机,一口咬住苏淮宁的指尖,唇齿间力气大得恨不得咬断她的手指头。 “嘶!啊,我的手……”苏淮宁没想到她都挨了一针,居然还有反抗的能力,剧痛从手指传来,疼得她原地跳脚,形象全无,“快来人,卸掉她的下巴。” 护卫们正要动作,忽然身体一软,手中的刀剑都握不住,纷纷跪倒在地。 “我们中毒了!”众人震惊,“怎么可能?她一直被控制着,根本没有机会下毒才对。” 有两个离得远的护卫中毒症状比较浅,正要用力掷剑而出,射杀苏染汐—— “唔。”伴随着两声闷哼,两人不可思议地相视一眼,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昏倒在地。 暗处的角落,梁武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缩在阴影中不动声色地观察苏染汐的行动——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 如果她想,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形。 他一直在院子里盯着苏染汐的动作,却没有发觉她是什么时候下的毒,更别提她还是当着神医元鹊的面下了毒。 连第一神医都察觉不了的毒,她的手段该有多可怕? 这一院子的人,根本困不住她。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瞥了暗处一眼,随后一脚踢开瘫软在脚边的护卫,扼住苏淮宁的喉咙迅速退到脚边,背靠墙壁以免有人偷袭。 “都给我老实一点,别乱动,否则我就拧断苏淮宁的脖子,让她陪我一起下地狱。” 苏淮宁没想到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贱人还有机会反杀,顿时又气又急又怕,“苏染汐,你跑不了的。” “闭嘴。”苏染汐收紧五指,掐得她喘不过气来,“苏淮宁,下次想要杀人的时候,下手麻利一点,废话少说一点。没听过‘反派死于话多’的理论吗?” 她讽刺道:“杀人讲究个快准狠,没有猫捉老鼠的实力,就别学人玩‘身心折磨’这一套。” “你!”苏淮宁气得想打人,手指刚一动,就被苏染汐反手卸掉了一条胳膊,瞬间疼得惨叫出声。 “宁儿!”大夫人立刻调派弓箭手,“快!保护大小姐,立刻射杀这个假的苏染汐。” 苏相听到动静跑出来,看到这一幕登时又气又怒:“怎么回事?宁儿怎么又被劫持了?” “相爷,这不是重点。”大夫人急得头冒冷汗,“这个女骗子走投无路,万一剑走偏锋,一定会杀了宁儿的。您一定要救救咱们的女儿啊。” 苏相心下难免焦灼。 苏淮宁虽然是女儿身,从小到大却给相府带来了无数好名声,更是精于拿捏男儿心思,将夏凛枭和夏谨言都紧紧攥在手心。 这个女儿,一向是他的骄傲和炫耀的资本。 他膝下子嗣单薄,一旦失去了这个女儿…… 他失去的不止是一个孩子,还是未来当飞上枝头当国丈的机会! “放了宁儿。”苏相深吸一口气,冒险走向苏染汐,一件武器都没拿,看着真像是个爱女心切的好父亲,“你想走,我放你离开。你想要人质,我来交换。” 苏淮宁眼眶一红:“爹,不要啊。这个女人心狠手辣……” “别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戏码了,辣眼睛。”苏染汐冷声打断两人的眉眼官司,从兜里掏了掏,反手给苏淮宁喂了一嘴的黄竺。 这些黄竺还是先前她悄悄从丫鬟手里昧下的。 等的就是这一刻。 第291章 难以收场 “唔,你给我吃了什么……”苏淮宁吓个半死,生怕她以牙还牙喂自己一嘴的砒霜。 “放心吧,我不是你们这群草包,我有脑子,不会随便干这种杀人放火的犯法勾当。”苏染汐冷嘲热讽,无差别攻击相府所有人,尤其是假公济私的苏相,“相爷,我的好父亲,你当真相信区区几片黄竺就能验证女儿的真假吗?” 她握着拳头往苏淮宁胸口一捶。 “咳咳……”苏淮宁一个不慎,被迫咽下了黄竺,呛得险些喘不上气,趴在墙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相神色一怔,“你什么意思?” “黄竺验胎记,不过是个阴谋罢了。”苏染汐拽着苏淮宁的衣领,用力一撕,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不多时,那里赫然出现了一枚竹叶胎记。 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父亲大人,苏淮宁吃了黄竺也有竹叶胎记,按照你们的逻辑——这个苏淮宁岂不也是个冒牌货?” “什么胎记?”苏淮宁神色一怔,完全反应不过来。 众人却看得分明,瞬间大惊。 “这……这怎么可能?大小姐吃了黄竺,居然也出现了竹叶胎记!” “这不合理啊,二小姐吃了黄竺会有这种反应,那是因为她天生带了胎毒,其他人怎么可能有同样的反应?” “总不可能大小姐也是娘胎里带了毒吧?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黄竺验胎记的说法,可是经过青夫人和大夫人两个人亲口验证的,如果这说法是假的,那不就是她们两个联手撒谎陷害王妃吗?” 一场关于苏染汐身份真假的闹剧,众人旁观全程,万万没想到结局的走向如此诡异。 世界观瞬间颠倒过来,让人一头雾水。 聪明人能看明白里头的玄机和阴谋,却不敢明着说。哪怕笨人看不懂背后的玄机,也能察觉不对劲来。 听到众人的议论纷纷,苏相脸色青了又白,攥紧拳头看了一眼大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宁儿身上为什么也会出现这样的胎记?黄竺验证胎记到底是真是假?” 大夫人心头一梗,瞬间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这一切,都是青夫人和苏染汐的阴谋! 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有什么黄竺验证竹叶胎记的说法! 这黄竺服用之后,正常人不会出现任何反应,对苏染汐的胎毒也没有任何影响。 之所以苏染汐和宁儿身上都出现了竹叶胎记,其实都是苏染汐暗中下药动了手脚。 “相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这个女骗子动了手脚……”大夫人绞尽脑汁地想要辩解,可是不等她走到苏相身边,就被苏染汐厉声打断:“颠倒黑白,不知所谓。” “黄竺验证胎记一说,可是大夫人亲口认证过的,我一个受害者,一上来就被你们的信口雌黄打了个措手不及,又是被迫吞服黄竺,又是被护卫弓箭手围杀,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从始至终都处于被动……” 苏染汐一番激辩,“大夫人,你好伶俐的口齿,好狠的算计!事已至此,你还敢说动了手脚的人是我?” “你!”大夫人险些气得吐血。 到底谁伶牙俐齿、处处算计? 这个臭丫头,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炉火纯青。 偏偏她此时还无法反驳,毕竟一开始都怪她急于求成,竟然上了青夫人那贱货的当,认可了黄竺验胎记之说,落入了苏染汐算计好的陷阱之中,这个时候是百口莫辩。 “相爷,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夫人也不是吃素的,紧紧抓着苏相不放,及时转移矛盾的焦点:“黄竺之说也是青妹妹说的,我也是心疼染儿那孩子,想帮你抓住假冒染儿的罪魁祸首,谁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红着眼睛,哀戚辩解道:“我要是真的做局陷害染儿,那必然是知道这个染儿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蠢到当众承认黄竺之说,给自己挖坑呢?” 苏相心下一动。 不可否认,这话确实有道理。 结发为夫妻这么多年,大夫人的行事手段向来滴水不漏,今晚她或许真的做了局要害苏染汐,但不至于蠢到给自己挖这么明显的坑。 一旦被人揭穿,这一场局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正思忖,苏染汐突然嗤笑一声:“父亲大人,事到如今,你不会还蠢到相信这个佛口蛇心的女人吧?” “住口,她是相府主母,岂容你放肆污蔑?” 苏相脸色一黑,气得胸口生疼:“……就算黄竺验胎记不能证明你是假冒的,可也不能说明你就是真的染儿,你身上的疑点太多了。” 就算她是真的苏染汐,隐藏实力多年,嫁人之后还处处跟他作对,当着御前揭相府的短……如此种种,不计其数。 比起苏淮宁这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她差太远了。 如此孽女,不要也罢。 “父亲大人,你可真是糊涂啊。”苏染汐讽刺一笑,心口的闷痛感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该是原主感受到这个亲爹的冷酷无情,失望伤心到极致,不想再留恋于此了吧? 这里生活着她的亲人,原本该是她的家……可却也是对她最残忍最无情的地方! “我既然能揭穿大夫人这一出黄竺验胎记的谎言,自然有办法解除自身身份的怀疑。”苏染汐冷冷将愣神的苏淮宁丢给两口子,目光落在内室门口,冷冷一笑,“只是,等我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父亲大人又该如何自处?” “今夜众目睽睽之下,你纵容妻女陷害庶女,不经审查就要当众处死同朝为官的工部侍郎,不走流程就要迫害堂堂战王妃……就算你是受了蒙骗,杀人的命令却是你亲口下的。” 苏相神色一变。 “他日我一状告到御前,苏相难辞其咎。”苏染汐微微勾唇,看着他揽住苏淮宁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冷冷道:“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看苏相是先维护自己利益,还是舍己护着大夫人和苏淮宁?” 御前告状,非同小可。 如果这个苏染汐的身份,货真价实。 就算陛下看在他多年为官的份儿上,不会重罚……此事一旦传出去,他和相府的名声都要遭受重创。 想到这里,苏相下意识松开了站都站不稳的苏淮宁,将人丢给了脸色惨白的大夫人,压低声音道:“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收场?” 第292章 一切都跟你无关 “相爷……”大夫人唇角颤了颤,还想辩解,可苏染汐没给她这个机会,转身进了房门,扬声道:“元鹊神医,青夫人的毒解了吗?” 苏相神色微变,连忙抬脚跟了进去。 大夫人和苏淮宁相视一眼,心底沉了又沉,低声道:“宁儿,待会儿若是真的无法收场,你且记住——今晚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你什么都不要承认。” “娘,怎么会这样?”苏淮宁看不到脖子后的胎记,心急如焚,“明明我就要弄死这个贱人了,她怎么可能翻身的?这个胎记……” “我们太小看这个小蹄子了。从一开始,她和青夫人怕是就在算计我们……”大夫人闭了闭眼睛,背脊坚挺,“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输的。谁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娘,你有办法了?”苏淮宁眼睛一亮。 “我进去盯着里头的情况,你速去寻管家……”大夫人低声在苏淮宁耳边说了几句,“一定要快。” “娘,你小心些。不管怎么样,爹和你多年夫妻,不会伤害我们母女的。”苏淮宁心神不定,看着大夫人凝重的神色,不敢耽误,连忙转身去找人了。 “多年夫妻?”大夫人眸色一深,哂笑一声,收拾好表情转身进了屋子里。 元鹊将将拔了针,元奇正在一旁喂药。 青夫人喝完没多久,便吐了许多血。 血色从黑色转为青紫色,最后渐渐变为血红色。 元奇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傲娇地看了一眼苏染汐,“看见了吗?我师父才是天下第一神医,你解不了的毒,他随便就能解了。”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 这少年是真的缺心眼还是装疯卖傻? 毒是元鹊下的,他能解很奇怪吗? 苏相扶着青夫人坐在床边,担忧地看向元鹊:“元鹊,你确认解了毒吗?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元鹊淡淡收回看向苏染汐的视线,微微摇头:“乌龙丸之毒,中者表现激烈,但解毒之后恢复地也很快,只需要注意饮食清淡,数月内不要剧烈运动,保持静养就好。” 苏相松了一口气:“太好了,青儿,你没事了。” 不料,苏染汐突然发难:“青夫人,你以为毒解了就没事了?你为了活命,不惜构陷胎记之说污蔑本王妃的身份,还得本王妃与父亲反目,险些让父亲犯下大错……” 青夫人瑟瑟发抖,眼底的心虚毫不掩饰:“我……王妃,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夫人和元鹊相视一眼。 如果青夫人贪生怕死,今晚倒是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她咬死了胎记一事为真,苏染汐也找不到由头继续把罪名往他们两个人身上引。 看苏染汐的态度,这两人倒真像是没什么交情…… “你还在撒谎!”苏染汐猛地揪住她的衣领,毫不怜惜道,“青姨娘,你忘了是谁把你从乱葬岗里救出来让你安身立命的?你忘了当初是谁带你入相府享受荣华富贵的?你忘了如今的一切都是谁给予的吗?” “如果没有我娘,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做人得讲良心,你当初为了荣华富贵在我母亲怀了身孕之后勾搭父亲成功上位,我娘都没有怪过你的背叛。” “现在你为了活命,居然又构陷她的女儿,试图陷我于死地!午夜梦回,你就不怕我娘找你算账吗?”她猛地靠近青夫人,一双凌厉的双眸没有怒色,却有一片让人胆寒的哀伤和痛心。 仿佛春无双再生一般。 所有故人已看待——这眼神,太像那个女人了。 下一刻,青夫人突然翻到在床下,朝着苏相磕了一个响头:“相爷,请您赐妾身死罪。” 苏相回过神来,微微一愣,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连忙把人扶着起来:“青儿,你刚刚解毒,身体还这么虚弱,赶紧起来吧。” “还有你——”他扶着青夫人起来,生气地看向苏染汐,厉声道,“青夫人是长辈,你懂不懂规矩?谁准你跟她这样说话?” 苏染汐反唇相讥:“我哪一点说错了?” “你!”苏相扬起手就想打她,被青夫人拼命拦下,“相爷,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对不住小姐,对不住你们的孩子。” 她怯生生地看了大夫人和元鹊一眼,突然咬咬牙,反水说:“乌龙丸之毒是元鹊神医下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闯入小佛堂,给我下毒之后将我封在墙壁机关之中。” “后来,我昏昏沉沉之际,听到元鹊神医让徒弟放一把大火,要烧死我和王妃……本来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王妃竟然会舍命救我出火海。”她越哭越哀戚,抱着苏相泣不成声,“妾身恩将仇报,不得好死,不想却连累了相爷。” 元鹊和大夫人脸色一变,虽然料到这女人靠不住,没想到她中了那么厉害的毒,昏沉之际连纵火一事都听得清楚。 “你说什么?”苏相震惊地看了元鹊一眼,“火是元鹊放的?你们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给你下毒,放火烧死你?” 刚说完,他的目光就落在大夫人身上,眸色一闪。 元鹊突然出现在相府,巧合的大火,青夫人的毒,院子里暗藏已久的高手……桩桩件件,似乎都指向一个事实。 今晚的一切,都是大夫人预先安排好的。 “妾身也不知道元鹊神医为何如此待我?”青夫人将天真又愚蠢的状态演到了极致,哭着说,“相爷,还有一件事,都是妾身为了保命骗了你——王妃身上根本没有什么黄竺胎记。” “这孩子身上的胎毒早就被小姐当年留下的解药给清除了,而且她如今还拥有百毒不侵的身体,一般毒药对她都没有什么用。” “所以,今晚元鹊给王妃下的乌龙丸之毒才没有像我一样发作。”她恍惚间回过神来,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突然震惊地看向元鹊,“神医,你从一开始就是想要王妃的命,你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听到这里,苏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元鹊要想杀苏染汐或者青姨娘,当年早就动手了。 元鹊此人,心高气傲,性格古怪,正邪难辨,一向是连他的话也不放在心上,面子上的恭谨都是装出来的。 偌大的相府,还能指使动元鹊帮忙杀人的就只有大夫人一个! 第293章 春无双凭什么跟我比? “元鹊,你好大的胆子!”苏相厉喝一声,数十名护卫瞬间破门而入,将元鹊围在中间。 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只是落于杀局中的人换了一个。 大夫人神色一怔,没想到苏相这么狠,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听信青夫人的话,给元鹊和自己定了罪。 “相爷……”她试图争取一下,却被苏相冷冷瞪了一眼,“闭嘴!你最好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大夫人踉跄一下,眼眶瞬间湿润了。 夫妻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他不是相信青夫人,只是对苏染汐之前的威胁生了忌惮之心,如今只想大事化小给苏染汐一个交代。 然后就此小事化了,以免影响了他的仕途和名声。 “相爷,青夫人没有证据,何以证明我有罪?青夫人说我给王妃下了毒,为何青夫人中了乌龙丸之毒便痛不欲生,王妃几经波折还安然无恙?” 元鹊不慌不忙地越过刀光剑影看向苏染汐,“随意污蔑人这么简单的话,那我是不是也能指证苏染汐和青夫人沆瀣一气,故意设局害人?” 苏相阴沉着脸,不发一言,就想看着苏染汐和元鹊互掐,不管谁胜出,他只需要出面收个尾就好了。 苏染汐看着元鹊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知道他一开始就拿捏了乌龙丸之毒的独家秘密属性。 只要他自己不承认,谁也说不清楚这乌龙丸到底是谁下的。 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不过—— 苏染汐突然拨开护卫们,只身走到元鹊面前,猛地拔出身后一名护卫的剑。 寒光一闪,吓得众人立刻精神紧绷。 “你要干什么?”大夫人面色发白,忍不住上前一步,“你污蔑神医不成,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都到了这个时候,大夫人和元鹊还能如此淡定的垂死挣扎,不愧是两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说起来,神医的心智还是更高一筹,刀刃当前都面不改色。”苏染汐微微一笑,看着面不改色的元鹊,突然长剑一横,直接割向自己的掌心。 “拿碗来。” 她一声吩咐,立刻有丫鬟不自觉地听命行事,拿了碗来接着苏染汐滴下的血…… 一滴,又一滴。 紫黑色的血色垫满碗底。 “虽然靠我娘留给我的血脉,这乌龙丸之毒一样会慢慢化解,不过为了让大家能尽快看到结果……”苏染汐又拿了青夫人刚刚服用的药,毫不犹豫的吞服而下,不多时,那掌心滴出来的血就渐渐变成了红色。 和青夫人刚刚解毒的过程如出一辙。 “这是乌龙丸独有的中毒征兆!我也是此毒的受害者,按照中毒的时间,当时只有元鹊师徒同我在一处,这么巧全场只有元鹊能解得了这种奇毒……” 她冷冷看向元鹊和大夫人,寒声质问道:“元鹊神医,大夫人,你们现在还想污蔑我下毒害青夫人吗?” 大夫人微微攥紧拳头,下意识看向苏相。 夫妻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而元鹊却是面无表情,神色冰冷,眉眼间噙着淡然和不屑之色,似乎对苏染汐的质问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在场其他的众人看到这个场面,一时神色各异。 纵观这场黑白颠倒的闹剧,心里有了底。 只是不少人难以相信——温婉大度的大夫人,一向对二小姐很是关照,白天还亲如母女……一转眼,她竟然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庶女。 虚伪面孔,让人震惊。 “这只能说明有人同时给你和青夫人下了毒,怎么就能把黑水泼给元鹊师伯?这么厉害的奇毒,你们现在不还是好好的?”这时,苏淮宁从门口小跑进来,冷冷质问苏染汐:“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携手演的一场戏?” “你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这么快就满血复活了?”苏染汐讽刺地看了苏淮宁一眼,懒得和她多费口舌。 眼下,攻略元鹊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拿下元鹊,这对母女俩一个都别想逃。 “神医元鹊,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罢了。”苏染汐扬声讽刺,眉眼间噙着一抹居高临下的倨傲之色。 仿佛她是天生的胜者,始终睥睨着芸芸众生。 而元鹊只是万千不如她的庸才之一。 “元鹊,你始终赢不过春无双,哪怕你居心叵测这么多年,针对她留下的各种秘药进行研究,甚至造出乌龙丸来证明自己比她强……你也还是个失败者。” 这双眼睛,骄傲灵动,高高在上,恍惚间仿佛让人看到了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毒圣春无双。 小小年纪便是用毒高手,与生俱来的天赋让人望尘莫及。 元鹊努力了半辈子,不得不承认自己依旧活在她的阴影之下,穷尽毕生心血想要证明自己比春无双厉害。 如今他早就是众人追逐的第一神医,却冷不丁被苏染汐戳破了浮华虚名之下的自卑和自负之心。 当众撕碎了他的自尊! “你说谁是失败者?”他冷冷盯着眉眼间饱含故人影子的少女,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气,“小丫头,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小小年纪,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兴许我年纪小,现在还比不上你的医术和阅历,不过假以时日,凭我骨子里流着毒圣春无双的血液,就能轻松把你这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苏染汐故意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将狐假虎威、小人得志的模样发挥到极致,“元鹊,我娘十几年前临死之际匆匆制作的解药,不仅解决了我的胎毒,还给了我一副百毒不侵的身体。” “甚至,这解药的威力还能轻松吞噬了你下给我的乌龙丸之毒,所以我才能安然无恙,不用像青夫人一样受剧毒折磨之苦。” 她扬起长剑,剑尖抵着元鹊的心口,漫不经心地嘲笑道:“承认吧,鼎鼎大名的元鹊神医如今再怎么威风,也是春无双永远的手下败将。如果我娘还活着,医界还有你什么事?” “你给我闭嘴!” 元鹊猛地攥着长剑,愤怒地折断了苏染汐的剑,反手将剑刃架在苏染汐的脖子上,“你娘是用毒的妖女,我是行医的圣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凭什么跟我比?” 众人一惊:“王妃!” 第294章 苏染汐神色不改,仿佛丝毫不将寒光四溢的剑刃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 元鹊耳边恍惚回荡着少女天真苦恼的声音:“师兄,师父非要我接手药王谷,可我只爱研究毒药,不喜欢治病救人。” “医毒不分家,师兄的天赋已经远胜于绝大多数行医之人,更适合继承药王谷,师父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 画面一变—— 头发花白的药王谷谷主语重心长道:“元鹊,你是为师最出色的弟子,医道之上造诣颇高,除了你小师妹之外,我再没有见过比你天赋更高的医者。” “只是药王谷声名在外,之所以能保持百年巅峰地位不动摇,都是因为每一届谷主必须绝对的优秀。” “只有天赋最高的人才能继承药王谷,你再努力再勤恳,也比不过无双的天赋异禀。将来,你要好好辅佐她将药王谷发扬光大……” 凭什么? 他没日没夜地钻研医道,年少成名,骄傲一世,从小就将药王谷的兴衰视作比生命还重要的使命。 可这一切都败给了春无双的天赋! 自从她出现,师父的全部焦点都在那一人身上,甚至还要踩着他的骄傲和自尊将药王谷传承给春无双。 他梦寐以求的一切,春无双却嗤之以鼻。 她凭什么? 过去种种一闪而过,元鹊咬牙切齿地盯着苏染汐,眼底充斥着愤怒的血色,瞬间侵蚀了所有的理智:“乌龙丸被你吞噬,不是我比不过春无双,而是你命大,你跟她一样。” 他受了激将法,没有否认自己下了乌龙丸之毒,间接承认了苏染汐就是春无双之女的身份。 “你骨子里流着她那一身毒血,肮脏不堪,你们都是该死的妖孽!” 换句话说,青夫人胡扯的竹叶胎记是假的,而大夫人所谓的作证就是胡说八道。 苏染汐就是如假包换的相府二小姐。 她继承了春无双的血脉,竟然连元鹊亲自研制的乌龙丸之毒都不怕。 可见当年的春无双该是个多么举世无双的女子! 众人被这一番局势反转弄得震惊不已,一时无声,心里却充斥着道不尽的千言万语。 如果不是王妃机智应对,早就成为大夫人和元鹊这阴谋诡计下的一缕亡魂了吧? 就在众人唏嘘之际,苏染汐趁机一针扎向元鹊的手腕,逼得他丢掉了剑刃,这才趁机退守安全范围。 见状,护卫们立刻举刀相向,团团围困着神色激动的元鹊:“不许动!老实点。” 元鹊冷冷盯着苏染汐的背影,一言不发。 变局来得太快,气得大夫人脑瓜子嗡嗡响——万万没想到最后这局破在了元鹊身上。 春无双果然是他一辈子解不开的心结。 哪怕死了,他也逃不过那个女人的阴影。 没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苏染汐突然走到大夫人面前,当众扯破大夫人的虚伪假面,“大夫人的戏太好了,将所有人都哄得团团转。” “如果不是你急于要我性命,当众附和了青夫人随口胡编的竹叶胎记,谁又能看清楚你这张虚伪面皮下的阴狠算计呢?” 苏淮宁神色一慌,下意识要拦在母亲面前:“你……” “你闭嘴。”大夫人一把拽住女儿,镇定地回视苏染汐,“染儿,你误会了,当时我以为你是假冒的女骗子,所以才随口附和了青夫人的话,好替染儿报仇。没想到她居然是胡说八道的……” “大夫人当大家都是傻子吗?元鹊是闻名天下的第一神医,连我爹的面子他都不给,一向只听你的话。除了你,谁还能说动他冒险在相府下毒杀人?” 苏染汐厉声反驳,气势强硬,“还有涟漪阁外的暗卫,这满院子的高手,全都超出了相府日常护卫的范畴。” “整个相府,除了我爹,也就只有你能调动这么多人手来布一场生死局!或者,这一切都是苏淮宁打着你们二老的名义干的?” 打蛇打七寸,她故意把矛头指向苏淮宁:“毕竟她才是跟我结怨最深的人……” 大夫人果然面色一变:“和宁儿无关。” “够了!”苏相看着落于下风的大夫人,突然怒斥一声,上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不管如何,今夜相府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元鹊又是你的师弟,你怎么都难辞其咎!” 言外之意,他这是想弱化大夫人的罪名,光明正大的偏袒徇私了? 苏染汐皱眉:“爹!” “行了。”苏相扭头看向苏染汐,眼神暗含威胁,“你还嫌相府今晚不够闹腾吗?万幸的是你和青儿都安然无恙,元鹊犯下大错,爹一定会秉公处理,还你一个公道。”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冷声威胁:“染儿,适可而止吧!” “偏心眼是病,得治。”苏染汐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这位薄情伪善的父亲,突然启唇喊道:“彩衣。” 大夫人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了苏淮宁一眼,低声道:“那个丫头不是被困在涟漪阁了吗?” 为了彻底斩断苏染汐的左膀右臂,让她今晚陷于孤掌难鸣的境地,她一进院子就悄然安排人控制了那个丫鬟。 “刚刚一片混乱,我也没心思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苏淮宁皱眉,不解道:“那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丫鬟,苏染汐这个时候喊她做什么?” 这时,彩衣听到动静立刻小跑着进了院子,神色间满是迫不及待,“王妃,您终于想起奴婢了,可担心死我了。”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按照苏染汐的计划放出了信号,抬手放了一个信号,然后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呐,相府有刺客。” 苏相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命令手下说:“快,押住她。” 奈何彩衣身形灵活,左逃右躲,还不忘拿苏染汐留下的药跟这些人周旋,一直拖到外面的人硬闯进来。 “刺客在哪儿?”下一刻,青鸽拿着夏凛枭的手令,调动城卫军,直接突破了大夫人布置下的重重守卫,强行闯入相府。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苏染汐和彩衣,见两人都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苏相,我等听闻相府有难,特来帮忙抓刺客。” 第295章 两个蠢货 “放肆。”苏相脸色一变,“就算你是王爷的暗卫,也不能随意调动城卫军。城卫司直属陛下管辖。” 他压着满肚子的火气,厉声质问青鸽,“除了陛下,京城上下只有王爷和三皇子有权调用城卫军……区区暗卫,谁给你的胆子狐假虎威?” “相爷多虑了,属下不过区区暗卫,怎敢越俎代庖?”青鸽亮出夏凛枭的令牌,气势陡然拔高,“王爷有令,城卫军护卫百官,管辖京城治安,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乱子。” “今夜相府遭遇刺客,便是尔等的失职,务必要保护好相府上下的安全,尤其是相爷和王妃。” 众人一看夏凛枭的令牌,脸色顿时一变,油然而生一股本能的敬畏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苏相面色阴沉,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震惊和慌乱一闪而过。 怎么可能? 夏凛枭不是日日盼着跟苏染汐和离的吗? 私人令牌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竟敢拿来保护苏染汐! 这分明是护犊子到极致了。 今晚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夏凛枭有心掺和,还跟苏染汐打配合,明里打着护卫相府的名号,实则就是为了给苏染汐撑腰。 不愧是叱咤风云的战神,心机深沉,难以揣测。 如果他今晚真的杀了苏染汐,说不定夏凛枭会血洗相府! 都怪他轻信了苏淮宁的话,竟然真的以为夏凛枭不在乎苏染汐这个不得宠的王妃! 想到这里,苏相忍不住凶狠地瞪了大夫人母女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一眼,冰寒入骨,狠狠刺痛了母女俩的心。 直到这一刻,苏淮宁才意识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一旦情势不可控,这个看似疼爱她的父亲,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出去顶锅。 此时此刻,她不仅恨苏相的重利薄情,更怨恨夏凛枭对苏染汐那个贱人的维护。 见状,青鸽不动声色地扫了众人一眼,厉声道:“来人呐,保护王妃,绝不能让歹人有可乘之机。若是王妃掉了一根头发,你们也没脸回去见王爷了。” 闻言,城卫军神色一肃,立刻整齐地护卫在苏染汐周围,恭敬道:“保护王妃,保护相府。” “青鸽姐姐,王爷派你来保护王妃,你可一定不能让咱们王妃受了委屈啊。”彩衣立刻跑出来,声泪俱下地控诉大夫人和苏淮宁对苏染汐的所作所为,如泣如诉的样子将苏染汐的委屈加倍翻译给大家伙听。 “王妃不仅是大夏战神的妻子,本身还是有功之臣,这样的奇女子搁在哪家都是宝贝疙瘩,不想相府门第如此高,竟然如此冤枉委屈咱们王妃,这不仅是不顾咱们王爷的脸面,更是罔顾陛下对王妃的恩典。” 这话越说越重,帽子越戴越高,最后连苏相都忍不住变了脸色,出声解释道:“你这丫头怎么净胡说?本相先前不知元鹊狼子野心,误会染儿是假冒的,这才一时下了糊涂命令。” 他压了压怒意,既然明白了苏染汐的算计,此时断不能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再继续偏心袒护大夫人和苏淮宁了:“如今真相已经大白,本相也说过会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怎么会让你家王妃受委屈呢?” “有父亲这句话,女儿再多的委屈也受得,只要幕后黑手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今晚的一切都不会传出相府半个字。”苏染汐勾了勾唇,心说: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不给他见点真章,相府上下真当自己是软柿子、随意欺负拿捏吗? 听到来龙去脉之后,城卫军们面面相觑,心怀震惊:如此相府秘辛,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直到这一刻,这帮人才知道王爷以手令吩咐城卫军‘护卫’相府的目标究竟是谁。 看来,王爷也不像传说中那样对王妃冷酷无情嘛。 苏染汐这话一出,苏相愈发骑虎难下,哪怕心里再生气,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发落了元鹊:“来人,元鹊陷害王妃,毒害青夫人,罪大恶极,立刻将他送交官府查办。” 元鹊淡淡收回落在苏染汐身上的冰冷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反驳的话,仿佛一点也不怕被送交官府。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六部受制于丞相,元鹊正要送交官府,是死是活最后不还是苏相说了算? 苏染汐可不会让苏相这样一笔带过,直接揭穿道:“爹,大夫人指使元鹊行凶作恶,她才是罪魁祸首啊。” 苏相咬了咬牙:“染儿,元鹊和你母亲本就有旧怨,眼下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大夫人指使元鹊做这一切……” 大夫人眸光一闪,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淮宁见到父亲心里还是向着她们母女,眼底立刻升起一线生机,“汐妹妹,千错万错都是元鹊师伯的错,我娘待你有多好,今天府内府外有目共睹,你可不能伤了她的心呐。” 话音刚落,苏染汐讽刺地看了她一眼:“大夫人是清白的,那你就是幕后黑手咯?” 她拍了拍手,冷声道:“今日我收到密信,说青夫人遇到危险,念及她毕竟是我娘的故人,我便离开涟漪阁前去查看,结果被一帮护卫跟踪。如果不是我机灵,现在已经成了那帮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苏淮宁面色一变。 怎么可能? 难道她抓到了那些人? 这时,梁武听到暗号,按照约定走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所有人一眼。 他径直朝着苏相跪下,当众揭穿苏淮宁的阴谋,“日前大小姐亲自下令,要我等潜伏涟漪阁外,跟踪王妃行踪,以青夫人的安危为饵,引王妃入陷阱。” “属下等跟到青夫人的住处,不小心被王妃发现,所幸王妃宽仁,大方绕过我们性命。” “属下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纵观今夜发生的一切,相爷高明,自然能看出猫腻来。从一开始,有人就是冲着王妃来的。如果不是王妃聪慧机变,今晚相爷已经为人所骗,造成父女相残的悲剧了。” “一旦此事传出去,不说陛下和王爷自当为王妃讨回公道,相爷杀女的恶名足以毁了您一世英明。这幕后主使者实在居心叵测,属下受恩于相府,就算冒死,也要揭穿她们的罪行,以求保全相爷的名声和父女亲情。” 这一番话足以说明今晚这一切都是大夫人和苏淮宁的安排,目的就是要对付苏染汐。 苏相脸色一变,望着大夫人的眼神阴沉又愤怒,说不出的可怕——她们究竟还瞒着自己算计了多少事? 两个蠢货! 第296章 大义灭亲 闻言,众人也震惊不已。 苏染汐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小子看着其貌不扬,实则是个能言善辩、头脑灵活的。 此话有理有据,毫不费力地瓦解了苏相和大夫人之间的信任与维护之情,不管是为自保还是为出一口气,苏相今晚必然要处置了这对母女,才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这样的人才被苏淮宁母女当作小喽啰差使,实在浪费! 见状,青鸽立刻拿出王府暗卫的气魄,替苏染汐撑腰:“苏相,事已至此,真相昭然若揭,再要问下去,只怕会伤及您的颜面。” 她冷冷道:“如果您不忍心处置幕后黑手,便交给城卫军来办吧。” 苏相面色阴沉:“不必了。” 城卫军受天子直辖,主管京城治安,有护卫官员之职,一旦相府的这点私事闹得人仰马翻,苏染汐身上还背着刑部侍郎的官位…… 他在陛下面前不好交代。 “苏淮宁,你这个逆女!”见状,苏相只得秉公办理,扬言怒道:“来人,立刻把苏淮宁同元鹊一起送到刑部去,依法问罪。” 这样以来,苏淮宁的名声恐怕是彻底毁了。 众人震惊,万万没想到苏相如此大义灭亲,连最宠爱的嫡女都能豁得出去! 与此同时,这一出变故也足以见得王妃的手段了得。 “住手!”眼看城卫军押着苏淮宁和元鹊一起往外走,大夫人冷着脸色站出来,“这一切和宁儿无关。” “相爷,此事都是我一个人所为,元鹊也是看在我苦闷凄凉的份儿上才出手相助。你们想要严惩罪魁祸首,就冲着我来吧。” “够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有什么理由毒害青儿和染儿?”苏相冷脸反驳,“你还嫌今晚相府丢人丢地不够?”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了保护女儿,大夫人自揭伤疤,不惜和苏相撕破脸皮,“当年明明是你我相知相依在先,春无双那女人一出现,却抢走了你所有的宠爱。” “青姨娘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仗着你对春无双余情未了,用尽狐媚子手段勾引你夜夜往她房里跑,你可知道我一人独守空房的滋味?” “还有这个小贱人!”她冷冷看着苏染汐,眼底的恨意做不得假,“春无双好不容易死了,却还要留下一个小杂种来碍眼。这么多年她岌岌无名,我装出不得已的贤惠,本打算任由她自生自灭。” “可她骨子里就跟她娘一样是个贱皮子,狐媚子!到处勾引男人,还要抢了宁儿的心爱之人,我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你!”苏相高高扬起手,甩了她一巴掌,打得真情实感,怒意十足:“你糊涂啊。” 大夫人冷冷捂着红肿的脸颊,眼底充满着对眼前男人的失望和痛恨:“我这一生错信了你这个虚情假意的贱男人,唯一的指望就是我的女儿。” “任何人想要害我女儿,我哪怕豁出命也要弄死她。今日这一切,都是我处心积虑的策划,宁儿并不知情。” “她只是听我的命令,让这些护卫暗中守在涟漪阁外,不过是怕苏染汐出什么乱子而已,之后的一切计划,她压根不知情。” “大夫人不是个好人,倒是个好母亲。”苏染汐深深看着大夫人,“你一力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只为了把苏淮宁摘出来……” “闭嘴。”大夫人怒斥一声,打断苏染汐的质问,不想让她再有一丝一毫牵扯到苏淮宁的可能,“苏染汐,你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抢了宁儿的。你娘抢了我男人,你又抢了宁儿的男人,夺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终于卸下了柔善大义的伪装,露出了阴狠毒辣的一面,“身为母亲,我能为她做的就是除掉你这个碍眼的东西!你想报复,想找人出气,尽管冲着我来,反正我想对付你也不是一两天了。” 甚至为了洗清苏淮宁的嫌疑,大夫人不惜自爆过去来力证自己对苏染汐的恨意:“还记得‘美人泪’吗?那就是让你年幼毁容的剧毒,也是我给你下的,我就是看不得你那张像极了春无双那狐媚子的容貌!当年宁儿同样年幼,她总不可能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 “什么?二小姐毁容,竟然是大夫人下的毒手?”众人震惊不已,简直三观颠覆,“当初二小姐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她怎么下得去手?” “这么多年,二小姐因为丑陋的容貌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委屈……大夫人简直太恶毒了!” 大家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地离大夫人远了一些,深深怀疑自己过去是不是瞎了眼——如此蛇蝎毒妇,这些年却被所有人当成了活菩萨一样称赞着。 实在太可笑了。 “娘。”苏淮宁急得红了眼睛,下意识拽着大夫人的袖子,哽咽道,“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当面承认这一切? 这样一来,就算苏染汐和苏相想要她的性命,也是师出有名啊。 “不为什么,我就是看苏染汐母女不顺眼而已。”大夫人暗中捏了捏苏淮宁的手腕,制止她为自己说话。 这种时候,只有保持静默,才能让女儿彻底摘出去。 既然今晚注定一败涂地,就让她扛下所有吧。 憋了这么多年,装了小半辈子……此时此刻,她终于做回了那个骄傲又真实的药王谷大小姐。 苏染汐淡淡看了母女俩一眼,心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没有再继续追根究底。 事到如今,大夫人断尾求生,以一己之力控制住了大不利的局势。 她再追着打也没有了意义。 这母女俩作恶多端,能拉下一个是一个。 没了大夫人,苏淮宁就是没有了爪牙的老虎。 徒有其表罢了。 就在众人震惊又愤慨之际,苏相眼看着局势越变越糟糕,再让苏染汐和大夫人继续斗下去,相府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够了!万万没想到,我宠了这么多年的妻子居然是这么蛇蝎心肠的毒妇,”苏相当众拔下大夫人束发的玉簪,大发雷霆,“你因为一己私欲便毒害庶女,计划今晚这么荒唐的闹剧,置相府于不仁不义的境地,实在可恨!” “光是嫉妒这一条,你就犯了七出之条……”他话里话外都决心休妻,态度愤怒又坚决。 第297章 休妻 “我既敢做敢认,就不怕任何结果。”大夫人没有半点意外,这个男人的冷血无情,她早就见识过无数回了。 当初,他待春无双宠爱到了骨子里。 最后又如何呢? 说到底,女人不过是他在权力巅峰的消遣而已。 “你!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冥顽不灵,不知悔改……”苏相脸色铁青,怒其不争,也是真的失望透顶,“来人,笔墨伺候,今晚我就休了这个毒妇——” “爹!不要啊。”苏淮宁吓得花容失色,想要求情却被大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只能跪在地上哭个不停。 “哭什么?”大夫人皱眉,冷冷道,“就算没有我,你骨子里流的还是苏家的血脉,你依然是尊贵的相府大小姐,有一番大好前程等着你。” 她这话是在暗示苏相——相府的未来,多半还要靠苏淮宁嫁个好男人才能持续享受富贵荣华。 苏相面色一僵,怒意更甚,却到底没有迁怒于苏淮宁,只让人把她拖到一边:“别胡闹了!你娘做出此等罔顾礼法、罪大恶极的蠢事……你身为人女没有及时发现劝阻,也是不孝。” “爹,娘为你操持相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替你守护内宅安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当真要为了苏染汐这个贱人休妻吗?”苏淮宁看着冷酷无情的父亲,眼神陌生地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男人。 “一个被休弃的女人,后半生将会面临多少人的闲言碎语和冷嘲热讽,你就半点不心疼吗?娘亲做这一切,更多的还是因为爱您入骨,就算看在她对您多年感情的份儿上,就不能网开一面吗?” 苏相皱了皱眉,看着面无表情的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不忍之色。 只是一想到宽恕她的后果,闲言碎语就会冲着自己来,甚至他还要面临惩罚……这一点不忍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下人拿来了笔墨。 苏相定了定心神,冷漠地推开苏淮宁:“若不给她一点教训,岂能还染儿一个公道,又岂能堵住悠悠众口?” 一句话,就把仇恨的焦点转移到了苏染汐身上。 闻言,苏淮宁果然恶狠狠地瞪着苏染汐,恨不得用眼神撕碎了她——苏染汐,今日你害我娘至此,以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苏染汐无语地皱了皱眉,看向苏相的眼神闪过一抹冷意——这个老狐狸,真是一肚子的坏水。 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不忘竭尽所能地甩锅,挑起两个女儿的内斗,以甩掉薄情的帽子。 不管是春无双,青姨娘,还是大夫人……碰上这么个薄情寡义、满腹算计的老渣男,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苏相无视了苏染汐的眼神,正要书写休书。 “相爷,老奴有要事禀告。”管家神色匆匆地带着一个中年男人闯入门,手里还拿着一叠类似账簿的东西。 两人走到苏相身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下跪的大夫人,并没有多说不该说的话:“这些东西,还请相爷过目。” 大夫人淡薄敛眉,一言不发。 苏染汐眸光一动,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从苏相的脸色来看,大夫人的转移大概到了。 大夫人不愧是执掌相府多年的女主人,手段层出不穷,难怪刚刚认错认得那么痛快,怕是拿捏了苏相什么把柄吧? 不期然地,苏相猛地合上账册,攥紧拳头冷冷看了大夫人半晌,似乎有数不尽的怒意要发泄,偏偏碍于人前不好发作,只能硬生生憋了一肚子的恶气。 他刚刚已经放了狠话要休妻,若是这会儿突然改口,岂不是自打脸颊,更让人怀疑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大夫人手上了吗? 若是真的休了大夫人,这些账簿又会给相府带来沉重的打击——两败俱伤,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正在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之际,青夫人突然在丫鬟的搀扶下,虚弱地跪下来求情:“相爷,请您看在大夫人管理相府多年、还伺候了您小半辈子的辛劳之上,宽恕她这一回吧。” “同为女子,我深深明白一个女人被丈夫休弃的重量,那将是比杀了她还要严厉残忍的惩罚。当世多少女子被休弃不久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香消玉陨……大夫人骄傲了小半辈子,怎么说也是药王谷堂堂大小姐,怎么能落得如此结局?” 她含泪磕了一个头:“今夜之过,妾身也有错,若是相爷和王妃非要出一口恶气,请重重惩罚我吧!” 苏染汐皱了皱眉。 虽有不解,她也没有当众出面阻止。 大夫人冷冷看了青夫人一眼,心下不屑——果然是狐媚子带出来的小贱人,这时候跑出来求情捡漏,不过是看准时机拿捏男人心思罢了。 “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大夫人和元鹊今晚可是想要连你一起杀……”闻言,苏相叹了一口气,假模假样地夸了青夫人几句,便就势顺着台阶下,“不过,你说也有点道理。” “看在她操持相府多年呕心沥血的份儿上,休妻便罢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如此恶毒,实在不配再做相府的女主人。” “即日起,剥夺大夫人的中馈大权,相府上下便交给青夫人打理。”苏相冷冷看着大夫人,居高临下道:“你犯下如此多的糊涂事,实在令相府蒙羞。看在药王谷的份儿上,我便宽恕你这一回,罚你受杖刑二十。” “刑毕后,你立刻收拾东西离开相府,自去药王谷静思己过。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踏出药王谷半步。” 虽然没有明着给休书,此举却比休妻更加严重,完全让大夫人和药王谷颜面尽失。 相比之下,二十杖的皮肉之苦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样的惩罚,也是为了堵住苏染汐的嘴巴,省得她再将事态扩大化。 大夫人心知肚明,冷嘲地看了眼苏相,挺直背脊道:“愿夫君体魄康健,家宅和乐。” 这祝福在此时此刻听来,着实讽刺。 “来人,准备行刑。”苏相脸颊黑得能滴出水来,余光看了眼苏染汐,“染儿,如此惩罚,你可满意了?” 下人走到大夫人身边,不等拖拽,她便骄傲地站起身:“我自己来。” 就算是受刑,她也要站着走出去。 后半辈子,她不再为男人活着。 第298章 两个蒙面人 看到大夫人的冷傲姿态,苏染汐确实没有当众再说什么,只淡淡道:“父亲顾念旧情,是大夫人的福气。只愿女儿日后也能多享受这样的福气。” 这话里的讽刺,谁听不出来? 苏相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一眼虎视眈眈的青鸽和城卫军,到底压住了汹涌的怒火,“今日的确是你受委屈了,这些年为父没有及时察觉这毒妇对你的苛待……” 顿了顿,他淡淡看一眼哭得六神无主的苏淮宁,咬牙道:“管家,查一查宁儿名下有多少产业,按同等规格给染儿准备一份。同样是我的女儿,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苏淮宁神色一怔:“父亲,这怎么行?您糊涂了吗?我是嫡女,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凭什么?” “就凭她如今是高高在上的战王妃,凭她还是当朝第一个女官,凭她是我的亲生女儿!”苏相冷冷打断她的愤慨之言,“嫡庶之别是父母给的,本事和名声是自己挣的。” 他的眼神充满了激励和暗示,“苏淮宁,若你不服,那就拿出本事来,变得和你妹妹一样优秀。” 苏染汐确实优秀,却是不受他控制的女儿。 事到如今,再想挽回父女之情已经不可能了。 苏淮宁心高气傲,受惯了娇宠,尚在他的掌握之中,又能同时周旋在夏谨言和夏凛枭之间。 如果能扶持好她,不失为克制苏染汐的一枚好棋。 听到这话,苏淮宁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颓丧伤心之余,心底还涌起一股愤然的斗志。 一定要打败苏染汐! 她要让所有人看看相府嫡女的风采和本事,绝不会被一个卑贱的庶女抢走任何属于她的东西。 外面的杖刑一声盖过一声,却始终听不到大夫人一句哀嚎和哭喊声,全程寂静得吓人。 众人都以为大夫人是不是被打死了? 须臾,二十杖终于打完了。 大夫人宛如海上浮萍一般,没有依靠之后立刻摔到冰冷的地板上,整个背脊都血淋淋一片,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嘴唇都咬出了血。 “娘!”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苏淮宁抹干了眼泪,搀扶着大夫人离开,仿佛一瞬间长大了不少,“我送你回去。” 母女俩的背影坚挺笔直,充满了不服输的傲气。 从始至终,大夫人都没有看苏相一眼,仿佛彻底斩断了那一颗爱人之心,冷漠得让人生气。 “元鹊,今夜之过,你推卸不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懒得处置你,你乖乖去刑部自首吧。”苏相又简单处置了一干人等,便带着青夫人一起回房,眼不见为净。 元鹊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临走之前,他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复杂的浓烈。 不仅是杀意,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大局已定,尘埃落定。 众人都散了。 这一局,大夫人惨败。 相府换了女主人,自此以后,又是一番新气象了。 “王妃。”彩衣心里生气,为苏染汐抱不平,“苏相未免太偏心了,你之前差点都被人杀了,结果大夫人和元鹊就受了这么点不轻不重的惩罚,还显得他们多委屈似的。” “打蛇打七寸,对于大夫人和元鹊而言,攻心比死更可怕。”苏染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委屈。 苏相的冷漠和偏心,她早就见识过了。 一行人回到涟漪阁。 累了半夜,苏染汐让大家先行去休息,只留下了青鸽:“那个黑衣蒙面人,如何了?” “那人武功高强,相府的高手经过我们的暗中阻拦,很快就跟丢了。”青鸽皱了皱眉,若有所思道,“只是,我追上去想要看一看黑衣人的身份,却见黑衣人被另外一个蒙面人穷追不舍。” “另外一个蒙面人?”苏染汐愣了一下。 今晚暗中到底藏了多少高手,又都是冲着谁来的? “那两人的武功都太厉害了,我的轻功比不过,中途就跟丢了。”青鸽犹豫片刻,还想说,“那个后来的黑衣人,背影看着很像……” 背影很像禁闭中的王爷。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青鸽神色一凛,立刻拔剑。 “没事,自己人。”苏染汐摆摆手,让青鸽先去休息。 “王妃,外面那可是个男人。”青鸽一脸不赞同,“深更半夜,你怎么能私会男子?我还是在一旁伺候着吧。” “要么,你去休息。要么,你回王府伺候你主子。”苏染汐神色一板,笑意不达眼底,“青鸽,我和夏凛枭到底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她讽刺道:“夏凛枭自己惹得一身骚,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他守节?” “王妃!”青鸽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是普通女子,也不该……” 迎着苏染汐冰冷的眼神,青鸽莫名说不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染汐的气场已经远远是她不能震慑住的了。 刚刚那一刻,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眼神和气场,跟王爷生气的时候太像了。 感情一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终归不好说什么。 青鸽叹了一口气,拱拳离开。 苏染汐转身亲自开了门,毫不意外地看着来人:“你倒是本事不小,挨了板子还能行动自如。” “不过只是挨了板子,对武人而言,算不得什么重罚。”梁武和那帮跟踪苏染汐的兄弟都遭受了惩罚, 苏相明摆着要大事化小,故而只是小惩大戒而已。 他身上有浓浓的药味,看来是挨了板子上完药就匆匆赶过来了。 苏染汐揣着明白装糊涂,“尘埃落定,大夫人也得到了应得的惩罚,你也保住了小命……深夜来此,你还想做什么?” “……王妃,解药。”梁武动了动唇,眉眼间却不着急自己的小命被毒死,只是做个确认而已。 “以你的脑子,不是早就猜到了吗?”苏染汐给他倒了一杯茶,“我给你们下的是迷药,只是让你们暂时失去内力和行动力而已。” 她淡淡反问:“你连这么多板子都挨过来了,体力和内力必然已经恢复……既然心知肚明,何必多跑这一趟?” 梁武接下这杯茶,神色莫测地盯着苏染汐。 第299章 有你出生入死的时候 苏染汐一言不发,淡定品茶,并未呵斥他的冒犯之举。 须臾。 梁武突然单膝跪下,将茶举过头顶:“王妃,先前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我说过的话多了,你指的哪句?”苏染汐欣赏梁武待兄弟的义气,更惊讶于他的头脑,确实有心招揽。 不过,她希望这一次能让梁武主动坦诚忠心. 这样一来,自己才能彻底掌握主动权。 她身边需要一个绝对忠心又有头脑有武力值的人——既能成为她的左膀右臂,还能帮她保护诸如彩衣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身边人。 梁武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他犹豫片刻,直接双膝跪下,郑重道:“若王妃不嫌弃,属下愿誓死追随,只要王妃能保住我那一干兄弟的性命。” “你担心我爹会对你们下手?”苏染汐心下了然,以苏相的气量,绝对能干出这种秋后算账的事。 “若你只是担心我爹事后报复,我可以帮你们离开相府,免除后顾之忧,倒不用你勉为其难地卖身给我……”她淡淡看着梁武,“我身边又不是回收站,还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吗?” 梁武听明白了。 看来,她想要的是一个绝对忠心的自己人,而不是一个迫于无奈才投靠的手下。 “王妃大义,属下明白了。”他站起身,自己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拱手朝着苏染汐行了一礼,“承蒙王妃不嫌弃,属下今后愿意追随王妃,效犬马之力。” 苏染汐瞬间眉开眼笑,大方地将人扶起来,“梁武,跟着我的都是自家人,以后不必这么客气。我对身边人的要求只有一个——绝对的忠心!当然,你给予我忠诚,我会全力保护你和在意之人的安全顺遂。” 她不等梁武自己开口请求,主动说:“先前陛下赏了我许多庄子和田铺,今天我爹又给了许多资产,这些地方都需要自己人打理。” “你回去同那帮兄弟们问一问,可愿意带着家人一起替我打理名下资产?如若不愿,或者另有打算的,我也不强求。让他们去找彩衣领些银子,离开京城出去讨生活吧。” 苏相就算再小心眼想出一口恶气,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追捕几个护卫到天涯海角,只要他们离开京城,也能保住性命和前程。 “王妃,您……”梁武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盯着苏染汐瞬间红了眼眶,二话不说就跪下磕了几个响头,“您的大恩大德,梁武死也报答不了。我这帮弟兄们过去都是刀口舔生活的武夫,因为手脚好才被大夫人选中,进入相府当护卫。” “只是我们都是直肠子、没心眼的粗人,实在适应不了相府的明争暗斗,还要处处受管家欺压和克扣,日子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这次才冒险接了跟踪您的任务,想着能拿一大笔犒劳……” “若只有属下一人,带着家人追随王妃,不管王妃怎么打发我们都可以,只是我那帮兄弟们都是苦命的人……” 他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道,“方才一进门,我犹豫再三,本来只想拿兄弟们的命来跟王妃谈条件……毕竟我的斤两有多重,我心里清楚,以我一个人的顺从换来兄弟们能活命,我就很知足了。” “没想到,王妃居然替我们这帮粗人想得这么周到,连以后的生活营生都安排好了。属下等……万死难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他确实想过,求苏染汐帮忙安置一下这帮没有着落还要养家糊口的兄弟们,只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实在没这个脸开口。 原本,王妃可以循循善诱,让他主动开口求情,好让他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买卖岂不是更加卖力? 这就是上位者御下的手段,他见得多了。 万万没想到,王妃居然早就考虑好了他们所有人的后路,还体贴地给了这帮武人尊重,让他们自由选择,而不是搞‘一言堂’,以施舍的姿态替所有人决定了未来。 她明明是不折不扣的上位者,却给了一帮底层糙人最大的尊重。 想到他之前因为那些恶毒的传言而对眼前人心存误会,梁武顿时愧疚不已,恨不得磕破脑袋才能表达此时此刻激动又歉疚的心情。 “行了,别磕了。哪有你这么死心眼的人,脑袋磕傻了,我还得给你养老治病,真当我是慈善家呢?”苏染汐开玩笑地将人扶起来,神色一肃,“你不需要觉得愧疚,此前种种,你也是受命于人,身不由己。” “至于此后种种,你既然是我的护卫,自然有你出生入死的时候,我在京中得罪的人不少,以后少不得你劳心劳力。” “我也不是什么绝世好人活菩萨,聘你来身边护卫,也是看中你身手好,有脑子,还有情有义,是个难能可贵的好帮手。” “我有我的目的,你有你的要求,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更不需要对我心存愧疚。” 她给梁武倒了一杯茶,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样子,微微挑眉:“在我这里,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你付出的一切,我都会给你应有的回报。但我给你的一切,都不是免费的……明白吗?” 听她这么一说,梁武那瞬间上头的情绪渐渐回落,心里也明白苏染汐说这一番话的意图。 正因为明白,所以更加震撼。 身为上位者,拿捏手下人的法子,说白了不过就那几种——威逼利诱是最低端的御下之法,公平交换是最和平常见的御下之法,情意交换才是最高端的玩法。 上位者三分真七分假的情感给予,往往能换来下位者百分百的忠诚和感激,从而对自己的主子死心塌地。 苏染汐明明知道他重情义,更能将情义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偏偏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让他看清楚两人合作的本质。 合作,平等,付出和回报…… 这是从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如今天大的馅饼掉到头上,砸得他晕头转向,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第300章 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正经的女子 “属下明白了。”梁武郑重地饮下这杯茶,将感激和忠诚都放在心里,深深地看了苏染汐一眼。 论起御下的高端局,也许苏染汐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难怪! 老谋深算的大夫人和春风得意的元鹊神医都轻易栽在她手里。 此女的心智,远胜于大多男儿郎。 左右他们生在尊卑有别的时代,替谁卖命不是卖? 替苏染汐卖命,至少他们能活得像个堂堂正正的人。 “王妃,夜深了,您早些休息。”梁武深吸一口气,起身告辞,“属下先行告退。” “回去收拾好东西,明日用过早饭,我们便出发了。”苏染汐叮嘱一声,放人离开。 她回到桌前喝了一口茶,淡淡道:“看够了吗?放心了没?” “王妃。”青鸽面色讪讪地走过来,也没说什么矫情话,“属下不是为了监视你,只是这人武功不弱,立场不明,我必须得确保你的安全。” “我又没怪你什么,用不着解释。”苏染汐摆摆手,大方地没有计较,“既然你睡不着,那就陪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王妃要去哪儿?”青鸽提醒道,“相府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处戒备增强……” 要是苏染汐想干坏事,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我只是出去散散心,顺便见个人,还怕人捉奸在床吗?”苏染汐勾着她的下巴调戏一把,“我就喜欢你这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再接再厉。” 青鸽耳根一红,跺跺脚跟上苏染汐的脚步,小声谴责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正经的女子?” “以前没有,现在就有咯。”苏染汐‘啧’了一声,“谁规定了‘不正经’只能是男子的专利?我可比那些心思龌龊的油腻男体面多了。” 青鸽:“……” 明明她就是强词夺理,可为什么自己竟然觉得这话好有道理? 完了。 她真是被苏染汐带坏了。 …… 小佛堂付之一炬,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苏相今晚宿在了青夫人的院子里,气氛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青鸽带着苏染汐从后门潜入,越走越不对劲,低声道:“王妃,院子里没有活人走动的动静……” 刚说完,就看到走廊下有几个下人坐在墙边,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该不会死了吧? 青鸽神色一凛,连忙走过去试探一下。 “别看了,没死。”苏染汐扫了一眼,淡定道:“他们中了迷药,睡到明天早上就醒了。” 青鸽惊讶:“谁干的?元鹊?” 他不是去刑部自首了吗? 就算有人暗中周旋,元鹊没个十天半月也是出不来的。 “这么干净利落的手法,大胆又谨慎……”苏染汐朝前走了几步,看向拐角处的阴影,“自然是我那刚刚解了毒、柔弱不能自理的青姨娘了。” 青鸽愣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青夫人?” 这么晚了,她一身白色寝衣躲在阴影处,脸色苍白,神色冷漠……乍一看还怪吓人的。 “你来晚了。”青夫人皱眉看了苏染汐一眼,“可是身子有恙?” “我没有骗元鹊——乌龙丸之毒确实被我娘的解药消化了。”苏染汐的语气里不自觉染了自豪,“毒圣春无双,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们慢慢聊,我去外头守着。”青鸽看了两人一眼,识趣地退下。 青夫人看着青鸽的背影,“不愧是王爷的暗卫,进退有度,行事稳重……我看她对你倒是忠心。” “她最忠心的人,始终是夏凛枭。”不过,苏染汐并不会计较这些东西。 一旦有一天,她真的和夏凛枭为敌,就算青鸽投靠自己,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反而会因此身陷囹圄。 她一日是夏凛枭的暗卫,便一辈子都忠于他。 这也是她欣赏的气节。 青夫人看她不愿意多说,也就没有多问她和夏凛枭之间的事,转而道谢:“这一次,多亏你聪明机变,救了我一命。” “不过,看你今天层层布局,必然早就知道了元鹊回来的事。”她实在好奇,“元鹊行踪低调诡谲,就连苏相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相府,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信息流通的重要性。”苏染汐从回京开始就在思索着该怎么样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这样才能事事取得先机,不至于受制于人。 这一次如果不是灵犀提前告诉她关于元鹊的行踪,她也不会利用苏淮宁的命向夏凛枭讨要令牌。 今晚如果没有青鸽带着城卫军及时赶到,苏相只怕会匆匆了结这件事,把黑锅都甩给元鹊,压根不会动大夫人分毫。 不仅如此,他还会暗中警惕自己。 信息战,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制胜的法宝。 “青姨,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告诉我——我娘到底怎么死的吗?”苏染汐看着青姨娘,“我已经向你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就算是狡猾伪善如大夫人,我也能让她被赶出相府。” “你这一次被元鹊和大夫人算计,就是孤军奋战的危险之处。有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才能更快替我娘报仇。” 青姨娘只是犹豫片刻,神色冷淡许多:“我说过,不要追查春无双的死因,否则元鹊的杀意只是一个开始。” 她深吸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拍了拍苏染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大人的事就交给大人解决,你如今只需要稳住自己的地位,步步往上爬。” “孩子,如果你不想靠男人,那就要靠自己走出一条荆棘之路。这一条路或许很难,你若是开始迈出第一步,就很难再回头了。” “我既然回了京城,就从未想过回头。”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之色,难免不高兴,“到底我要做到什么地步,你才能相信我可以替我娘报仇?” “仅凭一个工部侍郎远远不够,连一个药王谷都比不过。”青夫人看她如此执着,心里安慰之余,生气也在所难免,“你才做出这么一点小成绩,就开始沾沾自喜了吗?” 她厉声道:“你可知道今晚为什么苏相不敢跟大夫人彻底反目?管家带来的人又是谁?” “什么?”苏染汐皱眉。 第301章 赤裸裸的威胁 “那人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却掌握着相府的大半命脉。”青夫人郑重道,“他是相府的账房,大夫人的心腹。相府大半的产业,都在大夫人手中握着。” “她这一次没有被休弃,也是因为她身后站着一个强大的药王谷。大夫人有经商头脑,娘家又有强大的渠道,她哪怕人走了,依旧掌握着相府的大半经济来源。” “苏相擅长为官之道,却不得经营之策。他心里知道大夫人的重要性,所以不可能兵行险着,彻底放弃大夫人和药王谷。”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染汐,低声提醒道:“就算大夫人回了药王谷,只要苏淮宁还在,她的心腹还在,相府就在她的掌控之中。大夫人转明为暗,只会成为一个更强大和难以捉摸的对手。”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很快明白了青夫人今晚特意等她来的原因——没想到大夫人表面上看着对苏相百依百顺,实则一直暗中掌控着相府的经济命脉。 不管是当官还是为民,人活一世最基本的需求,终究离不开一个‘钱’字…… 想到这里,苏染汐愈发坚定了尽快经商赚钱的心思,还要利用经商来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 “青姨,多谢你的提醒。”苏染汐没有说什么大话,只是让她保重自己,“既然大夫人依然能暗中操控相府,你来掌家必然困难重重。你万事小心,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我还是那句话,出了这扇门,你我就是陌路人。”青夫人面色淡薄道,“孩子,你我的关系撇得越清,对彼此都好。你要走的路,我帮不上忙。我要历的险,你也无需插手。” 苏染汐不理解她的固执,但尊重:“青姨,保重。” 她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捕捉到了青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舍和担忧。 “青姨。”苏染汐突然笑着走过来抱了她一下,“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既然是亲人,有时候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计较的。” 青夫人愣了一下,不适应这样的亲昵。 “你刚刚没有否认我娘的死有蹊跷……我知道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或许还牵扯到一个巨大到可以颠覆整个相府甚至王朝的秘密。”苏染汐语出惊人,半点不藏着掖着,“但是,我相信天理循环,是非黑白,真相就是真相,总有人为了真理,不计一切。” 说完,她也不等青夫人回答,直接转身离开。 青夫人愣愣地看着她翩跹灵动的背影,半晌才不自在地捏了捏指尖,抬眸望了一眼星光稀疏的夜空,“小姐,也许她真的跟我们不一样。” 也许,这一次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 后半夜,风平浪静。 苏染汐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一早,苏染汐拦下了不待见她的苏相,当面要了梁武一行人,理由相当理直气壮:“女儿在王府不受宠,无依无靠可怜至极,身边没个人帮着,这一次才轻易被奸人所害。” 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爹这么疼女儿,不会舍不得这几个护卫吧?” “随你的便。”苏相嘴角抽了抽,很不适应她装乖卖乖的行为,铁青着脸色走了。 他本来想留着那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日后寻个借口重罚,好出一口恶气…… 苏染汐的手脚倒快! 罢了。 区区几个下人而已,他又不是输不起。 吃过早饭,苏染汐带着梁武一行人离开相府之后,先去视察了一下自己的田产和庄子。 其他的产业都是实体经济,而且有了成熟运营的产业链和管理团队,苏染汐手上如今无可用之人,暂时不打算动那些产业的根基,坐等分成收账就行。 最特殊的还是皇帝赐予的田庄和奴仆,虽说如今的主人是苏染汐,可是那些管事的太监都是宫里指派的,个个不好拿捏,一不小心还会得罪人,落人口舌。 不过,苏染汐向来不怕事,带着梁武这帮护卫和夏凛枭的令牌,直奔京郊最大的田庄而去。 大田庄的管事是吴太监,以前伺候过不少宫里的红人,退休之后就被指派到这里来做管事,相当于退休返聘给个养老的清闲工作。 可是账本一拿上来,哪儿哪儿都对不上。 苏染汐脸色一沉,斜睨吴太监一眼:“年年收租年年欠账,钱都不知道花哪儿去了?” 吴太监原本是不大看得上这个传言中的庶女王妃的,尽管这阵子关于她的传奇不少。 可是他出身宫廷,奇闻轶事听得多了,不觉得苏染汐真的有什么大本事,左右还不是靠着王爷? 不过,这位王妃带了这么多人来,一看就是来给个下马威的,吴太监也不硬刚,淡淡道:“王妃别生气,这皇庄的佃租为显示皇恩浩荡,本就比寻常的主家的低,再加上前头的主子人情大送多了些,每年都要从庄子里支取大量的账目,笔笔都记得清楚。” 他板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老奴只是个管事的,可不敢在账目上作假。如是王妃有所怀疑,尽管可以去查。” 那态度,仿佛在说——你爱咋咋的,我就这个说法。没有证据,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苏染汐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吴公公,你该不是要等挨了板子再说老实话吧?往年的账簿——” “去岁天干物燥,往年的账簿被一场大火烧干净了,不过庄子里的账目,主家里都有备案的,如果王妃不嫌麻烦,尽管可以派人去前一家主子那边查一查。”吴太监也不跪下,板着脸硬刚,“王妃若是生气,尽管打老奴一顿解气便是。” “只是老奴年纪大了,身子骨禁不住折腾……往年老奴有幸伺候过几位太妃,每年年节时还有幸入宫得些封赏……王妃要出气,还请下手轻写,省得碍了太妃们的眼。”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苏染汐危险地眯起眼睛,正要发作,却被一旁的彩衣悄悄拽了一下:“王妃,你这样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第302章 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苏染汐神色一怔,让梁武派人看着吴太监,防止他找人通风报信,背后做什么手脚。 她带着彩衣走到外面,惊讶道:“彩衣,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好主意?” 彩衣不好意思地说,“奴婢家道中落之后,家里人也回乡下种田,咱们普通佃户只是租种地主的土地,并没有卖身,贵族地主一般会派出自己的家奴担任田庄管事管理田地。” “庄子里的管事每年向佃户收了租子交给地主,这也是庄子的主要经济来源之一。地主一般都是大官贵族,不会分心盯着那么多庄子,所以管事在庄子里的权力尤其大,做黑账吃回扣吞银子都是常有的,一般只要不过分,主家都不会详查。” “不过,皇家的田庄比较特殊的是——皇家派出的家奴只能是太监或太监举荐的人,人情关系比较复杂。皇庄作为皇帝赏赐给臣子的物品,臣子对管事的态度就涉及对皇帝尊重与否。” “一般皇庄的主人家也没办法对太监直接打骂开除,主要是不能打皇家的脸面,所以但凡摊上个利欲熏心还有势力的太监管事,庄子里十有八九都要亏空……吴太监不是头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这么说,我还不能奈何这个老太监了?”苏染汐脸色一沉,冷笑道:“难怪这个吴太监这么嚣张,感情是仗着我看在陛下的面子不敢动他?” “这……也不是没有办法。” 彩衣看着她生气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语气都带了安抚的气息,“一般主家接手皇庄之后,大都用自己的钱填平皇庄原有的亏空,然后用钱打发太监这些原来的管事走,顺理成章地换上自己的心腹来管理。” 她还简单说了些管理田庄和铺子的共同之处,都是经商小妙招,走到哪里都适用。 这一番话听得苏染汐不禁高高挑眉,突然搂着彩衣的肩膀拍了拍:“不得了啊,我这是捡了个宝贝吧?彩衣,以前我都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有经商才能!” 她惊奇道:“针织女工,建筑设计,经商做生意……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彩衣被她夸得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哪有这么夸张?奴婢小时候家境还不错,爹娘找先生教了些杂七杂八的,我是个姑娘家,本不该学这些男子们干的行当,只是小时候不懂事……” 她谦虚道:“当时我只知道自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便日日跟着兄弟们以前学些皮毛,都是纸上谈兵而已。” “谦虚过了头就是自负了。”苏染汐一把抱住她,目光灼灼道,“彩衣,如今我名下的产业是有了,底下打杂的基层员工和中层管理都可以外招,但却缺一个能挑大梁管事的。” “这个人必须能干机变,还要对我绝对忠心,必须是我信任的人,我才能把这么大的产业交给她打理……你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苏染汐目光灼灼,吓得彩衣连连摆手,“奴婢只是个丫鬟,进宫之后只做些打杂的活计,怎么能接下这么大的重担?万一搞砸了……” “就算搞砸了,你背后还有我兜底,怕什么?”苏染汐鼓励道,“你既然担心,那就先从庄子做起,我把陛下和父亲送的庄子都交给你打理,一年之内,赚了钱咱们五五分成,赔了钱我来兜底,你只需要尽情发挥你的能力就行。” 彩衣都惊呆了,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也只有王妃肯这样犒劳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下人。 本性的怯懦和自卑让她第一时间想要退缩拒绝,只是看到王妃那充满了鼓励和期待的眼睛…… 彩衣定了定心神,想到她跟着王妃之后经历过的所有事,信心越来越足,热血一骨碌冒上来,冲淡了那股本能的自卑怯懦:“奴婢……承蒙王妃信任,一定尽力干好庄子的营生。” 她冲着苏染汐跪下,感激不言而喻,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想要站在王妃这样优秀的主子身边,她必须变得更加优秀才行。 灵犀懂机关,有功夫,还能探听情报;青鸽姐姐武功好,能御兽,是王妃强有力的后盾;就连新收的梁武都是文武双全、脑筋好用的左膀右臂…… 只有她,除了会干点琐碎的杂务,什么都不会。 如今王妃正在为手里的产业发愁,想要好好赚钱,那她就豁出去了,拼尽全力帮王妃得到她想要的。 她不止是想要报答恩人,也想在王妃身边做最好的自己——这一直是王妃对身边人耳提面命的教导。 “你保持这个冲劲就能办得到,我对你有信心。”苏染汐安抚道,“再说,你又不是一个人战斗,我就是你的后盾,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 她看了眼内堂的吴太监,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放心吧,把庄子交给你之前,我会清理掉这些毒瘤,这样你以后才好管理。” 彩衣动了动唇,“王妃,那可是宫里派来的……” “放心,我向来都是以理服人的。”苏染汐勾了勾唇,转身进了内堂,绕着吴太监走了几圈,时不时地摇摇头。 吴太监都快被她转晕了,脸色发青道:“王妃,你要打要罚,悉听尊便,不必这样折磨人,老奴一把年纪的老骨头……” 他还没说完,肩膀陡然被苏染汐拍了一下,险些没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顿时气得脸色发青,“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太监没想到苏染汐居然当着庄子上这么多人的面动手,愤怒之余,想到之前那些关于苏染汐的传说,到底多了几分忌惮:“老奴贱命一条,不劳您亲自动手。” 他一个眼神,庄子上的打手立刻聚拢过来。 梁武面色不改,直接带着兄弟们拔刀,三两下将这些狗腿子打趴下,拿绳子捆起来丢在一边。 吴太监:“……” 好一个嚣张跋扈的庶女! 他咬了咬牙,冷冷瞪着苏染汐:“王妃,您好歹是皇家儿媳,怎么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这些人都是宫里指派的,打狗还要看主人,你竟然连皇家颜面都不顾,如此嚣张狂妄,王爷可知?” 第303章 闯入内寝,来者不善 苏染汐直接将夏凛枭的令牌砸他脸上,不怒自威道:“不劳你操心,我既然敢动手,自然是得了王爷的支持。” “父皇待我们夫妻俩一向宠爱,公公既然是宫里出来的,这些年陛下对我们家王爷有多宠爱,不用我提醒了吧?” 她蹲下身,讽刺一笑:“你猜猜看,这件事真的闹大了,陛下是会为了你一个狗奴才惩罚我这个儿媳妇,还是砍了你的脑袋,让我们夫妻俩出一口恶气?” 苏染汐的眼神仿佛砍头刀一般,犀利锋锐,闪烁着骇人的寒光,吓得吴太监脸色一变,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到现在,他才惊觉传闻不假——这个庶女王妃今时不同往日,行事嚣张狠辣,谁碰上她都要吃大亏。 吴太监终于吓怕了,“王妃,老奴真的不知道做错了什么……那些账本毁于大火之中,也不是老奴故意烧毁的。” “我相信你是清白无辜的。”苏染汐一改刚刚的冷血残酷作风,突然变得温柔和善起来,“大家都看得出来,吴公公年岁已高,还要操持这么大的庄子,确实劳心劳力,心有余但力不足,有所疏漏也是人之常情……” 她越是和善,吴太监越是警惕,怒意满满道:“王妃什么意思?想遣退我?那还要劳烦您去宫内请旨……” “你快死了。”苏染汐冷不丁丢出一句惊天雷,“我看你眉眼乌青,嘴唇干涩发白,说话的时候还伴随着恶臭,这是脏腑衰败的征兆。” “吴公公,你平时爱喝酒还抽大烟吧?作息也不规律,经常熬夜干些伤身体的事……”她看着吴太监骤变的脸色,微微一笑,“你这病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就算我不赶你走,你最多只有一年的活头,我顶多再亏损一年。” “一年后,你前脚死,我后脚就换人……当然了,还有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我的医术你想必也该听说了,我能治好你的病,只要你病愈好好调养身体,就算不能长命百岁,至少也不会得病猝死。” 看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吴太监确实吓到了:“我……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是骗我的……” “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在宫里这么多年,又得主子的欢心,总该有些御医院的人脉吧?”苏染汐半点不怕,“你尽管去问,问完再回来跟我慢慢谈也不迟。只不过,你再回来,我给的遣散费就不是这个价的了。” 她比了一个让人心动的数字,看得吴太监心下一动。 虽说这笔遣散费根本比不上他在庄子里半年贪污来的钱,可是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命赚还得有命花。 以苏染汐声名在外的医术和用毒之术,吴太监丝毫不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没有得这种容易猝死的病,苏染汐随便下个毒,暗戳戳搞死他,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 吴太监心服口服地磕下头:“王妃大恩大德,老奴当前谢过。老奴确实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么大的庄子,只想留着这条老命回乡下颐养天年,还请王妃成全。” “吴公公是聪明人,聪明人总能得到应得的。”苏染汐让彩衣给了他的一笔钱,然后写了一张方子,由衷道:“我刚刚的话不是骗你——兴许你从前在宫里吃了不少苦,你的身子骨亏空严重,生活习惯又不好,如果再不好好调养,迟早猝死。” 吴太监神色一怔,接过方子看了一眼,突然重新跪地,真诚地磕了一个响头:“老奴,叩谢王妃恩典。” 吴太监收拾东西离开了。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幕戏剧性的发展,对苏染汐佩服得心服口服,领头的都走了,小喽啰哪里还敢作妖? 苏染汐特意带着彩衣在庄子上下刚了一圈,一是将她这个新管事介绍给底下的人,二是给底下那帮人时间,快点去其他庄子通风报信。 果不其然,搞定了这个最大的庄子,剩下那些庄子的巡察和接管变得格外顺利。 苏染汐有意让彩衣独当一面,只跟了两三个大庄子,余下的庄子便由她自己出面周旋。 偶尔有几个叛逆的,不是屈服于梁武的拳头,就是被彩衣的莲花舌忽悠得团团转,最后乖乖认输。 奔波了一天,收获满满。 苏染汐将梁武手下的兄弟和他们的家人都交给彩衣,届时按照个人特长和心意,分别下派到各个庄子里。 一来,这样能给他们一份长久稳定的营生。二来,庄子里有自己的人,彩衣日后也好管理。 回了冷阁,苏染汐先去沐浴更衣,让青鸽给梁武安排住处。 青鸽欲言又止:“王妃,您从相府回来,不去看看王爷吗?” “看他干嘛?”苏染汐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他关禁闭关得好好的,我没事干嘛去触霉头?还是,我有什么不得不去的理由?” 青鸽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当着梁武的面说出黑衣蒙面人的事——毕竟梁武是新来的,她不能百分百信任。 王爷还在关禁闭,本来就不该私自外出。 如果那个追出去的蒙面人真是王爷,可不就留人以把柄了吗? 王妃也累了一天,还是等明天一早再单独过来向她汇报吧。 “没什么,只是觉得王爷头一次被陛下惩罚,应该需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青鸽摇摇头,带着梁武离开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不对劲。 青鸽跟了她这么久,自己对夏凛枭什么态度,她应该知道……怎么会说出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 累了一天,苏染汐精神也倦怠了。 她打算沐浴之后再找青鸽谈一谈。 之前因为张嬷嬷的作妖,冷阁的大翻修工作没能早些开始,后来萧楚醒来之后,里里外外才开始拾掇动工。 如今这一处虽然比不上王府其他宅院阔气,但是比起之前的寒酸零丁要好许多。 主寝同旁边紧挨着的小房间打通了,按照苏染汐的要求,多增加了一个沐浴间,设计陈列就按现代卧室的风格来建,沐浴方便许多。 苏染汐泡在浴桶里,正想着怎么打通地下管道设计一个地暖,等到了冬天,洗澡也不至于这么冷。 一阵邪风突然吹过。 苏染汐耳朵动了动,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身体。 有人来了! 来者不善! 来人好深的功夫,不仅避开了王府明里暗里这么多守卫,竟然还绕过了梁武和青鸽的守卫,直接闯入了内寝! 第304章 北蛮来客 苏染汐皱紧眉心,不动声色地摸向衣兜,想要拿出防身的毒药和银针。 洗澡的时候,她特意将衣服放在了触手可及的地方,省得发生突发情况,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手指刚摸到毒药,一只大手突然覆盖上来。 “美人,久违了。”来人素手一点,封住了苏染汐的穴道,握住她的小手夺下那包毒药,轻轻嗅了嗅,“哟,闻着成分还挺毒的。有些日子不见,美人的警惕性越来越重了。” “你?”离得这么近,苏染汐虽然不能调动脑袋看清楚来人的真面目,耳朵却好使,很快听出了不对劲,“你何时入京的?夜闯王府,大王子不怕死吗?” “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一如既往地聪明。”塔慕邪气一笑,转到苏染汐的正面,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眼神似乎充满了思念,“看样子,美人不见我的这些日子,一定日思夜想,时时怀念,要不然怎么会一下子就听出我的声音来呢?” 苏染汐:“……” 他那双湛蓝邪魅的眼睛,充满了异族风情的混血感脸蛋,实在是太具备标志性了,就算她想忘也很难吧! “我千里追行,特意赶来将你带回去当媳妇儿,继续之前在岭安未曾完成的成亲仪式,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女人!”塔慕还是一如既往的‘面如美玉,人如糙汉’。 一张嘴就暴露了糙汉子的本质,什么美感都没了。 苏染汐白了他一眼,半点不客气:“塔慕,你真这么自信能在夏凛枭的地盘来去自如?我是大夏的战王妃,你洗洗睡吧,不要白日做梦了。” 塔慕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作势宽衣解带,倾身朝着苏染汐亲过来:“现在正好是晚上,美人又浑身赤裸地泡在浴桶里,不就是明目张胆地要求我来同你睡觉吗?” “此处洞房花烛夜虽然粗糙了些,不过,我要是在夏凛枭的地盘睡他的女人,一定能让他受尽天下人耻笑,何乐而不为?” 他的唇停在苏染汐脸颊边,看到她一脸镇定的样子,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我并未封住你的哑穴,为何不喊救命?” “你当我是傻子吗?”苏染汐嗤了一声,微微抬眸,“你袖子里的暗器,腰间的弯刀,胸前的利器……浑身上下都是凶器,我有几条命够你杀的?” 这么近的距离,塔慕真要恼羞成怒激情杀人,或者干脆挟持她为人质,外面来再多的人也救不了她。 这种时候,还是自救比较靠谱。 “放开我的穴道。”苏染汐大胆提要求,一点没有为人桎梏的自觉,“塔慕,你的时间有限,确定还要跟我继续磨蹭下去?” 塔慕眸光一闪:“我特来跟你睡觉,美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可是夏凛枭真的不行,满足不了你?” “你大老远从北蛮跑过来,先是闯入相府救我,大半夜又冒着被围剿的风险潜入王府,难道就是为了睡我?”苏染汐虽然是赤身裸体泡在浴桶里,不过彩衣很讲究,泡澡的花瓣准备的都是大朵大朵的,铺了满满一整个水面。 就算塔慕真是冲着她来的,目前只能看到水上的一截,又怎么会善罢甘休?依照男儿本色,他早就迫不及待脱衣服下水了。 “不管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潜入进来的,不出一炷香,夏凛枭就会发现不对劲,立刻带人来围剿。” “你想睡就睡,不睡就赶紧滚,别打扰我泡澡。”苏染汐一脸无所谓的闭上眼睛,一副‘你爱咋咋地’的表情:“累了一天,我没时间跟你打哑谜。” 塔慕愣了一下,盯着她娇美的脸蛋看了半晌,突然掰着她的小脸捏了捏,“这一趟真是没白来,我可真是越来越稀罕你了。” 手指下移,他直接扔了苏染汐放在一旁的衣裳,提防她再拿什么暗器和毒药偷袭,之后才解了苏染汐的穴道。 苏染汐活动了一下肩膀,半点不着急……只等着塔慕开口,反正偷偷摸摸的人又不是她。 须臾,塔慕解开外袍丢给苏染汐,环视寝屋一眼,嫌弃道:“夏凛枭好歹是个王爷,怎么给你住这样的猪窝?他拿你当猪养?” “……你这张嘴,还是闭上吧。”苏染汐无语至极,“相信我,你要不是北蛮大王子,早就被人打死了。” 嘴太贱! 苏染汐没得选,只能披上他的外袍出来。 总不能真的裸奔出浴吧? 塔慕也不生气,丢给她一套纸笔,直白道:“美人,将火药弹的秘方和图纸画出来,我今晚就饶了你。” 苏染汐看了他一眼。 那双混血感满满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杀气和狠辣之意是百分百真实的,不管这个男人嘴上怎么插科打诨,利益还是第一位的。 她为大夏造出了火药弹这种武器,北蛮和南夷都不可能静坐以待,必然要想方设法弄到制作秘方的。 本以为先动手的会是即将抵达京都的南夷使团,所以她才会提前把火药弹的制作方法交给蔡永。 没想到,先一步来找茬的人居然是塔慕! 如果她今晚不从……塔慕为绝后患,真可能会为北蛮除掉她这个机关制造大师,削弱大夏战场的助力。 想到这里,苏染汐不带一点犹豫,扭头就点了灯放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开始画图,跟开学前半夜爬起来补作业的小学生似的,乖的不寻常。 她这么配合,连个条件都不谈,反而让塔慕震惊又怀疑:“你就这么从了?火药弹如今该是大夏军机,你就这么交给我,可是相当于叛国。” “你说得好有道理。”苏染汐放下笔,恍然大悟道:“那我要不然还是别写了,叛国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为你不值得。” 塔慕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气,勾着唇撑在桌前,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染汐:“美人,你耍我啊?” “对啊,我要是耍你的话,今晚也活不了。”苏染汐托着腮,微微一笑,毫不惧怕地对上他的眼睛,“我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咋办呢?” 她叹了一声,一脸无辜又真诚:“我这人很怕死的,不如大王子教教我,该怎么做才能活命?” 第305章 回北蛮,做我的女人 “甩了夏凛枭,跟我回北蛮,做我的女人,我比夏凛枭强多了,必然护你周全。” 塔慕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似乎想要看穿她心里到底想什么,“反正你对相府没什么感情,他们那样对待你,就算你离开之后皇帝震怒,灭了相府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染汐看一眼桌子上摇曳的烛火,一脸恍然大悟地说:“你说得没错,好女人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得多换几棵树吊一吊。” “大王子说话算话,待会儿可别把我给忘了。”说完,她低头潇洒地写下制作秘方,又画好了火药弹的拆解图,生怕北蛮人造不出来这武器似的,可谓十足的尽心尽力。 塔慕看了一眼图解和制作秘方的详细注解,简直怀疑苏染汐是不是北蛮什么时候派来的奸细。 火药弹的制造秘方有多珍贵,不言而喻。 她真就这么把大夏给卖了? 这制造秘方八成有猫腻,否则她怎么可能这么痛快? 安全起见,还是应该带着她一起离开,谨防有诈。 “搞定。”苏染汐将完整的图纸交给他,主动提议,“要不你现在就带我一起离开?我亲自给你们研制火药弹,总好过你们瞎子摸着石头过河还要疑神疑鬼的好。” 塔慕神色微微一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真的肯跟我一起走?” “我不肯,你就不怀疑这东西的真实性?”苏染汐主动出击,“还是你这次来得匆忙,准备得不充分,根本没办法带我走?” 塔慕:“……” 她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好像都知道。 反应快得可怕。 一个不慎,就会被她套出话来。 “只要美人愿意,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带你一起私奔啊。”塔慕扯了扯唇,收起图纸塞进怀里,一把抓住苏染汐的手腕,“说走就走,你可别后悔。” 苏染汐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顺从地跟着他,指尖不动声色地往桌子下面掏了一把:“走门,还是走窗?” “你想走哪儿?”塔慕脚步一顿,突然皱了皱眉,隔着厚重的门板,目光冰冷地看着门外,“你什么时候通风报信的?” “什么通风报信?”苏染汐走到门口,正要开门,被塔慕一把扼住后颈,“美人,千万别乱动,否则——” “没有我,你没办法踏出王府一步。”苏染汐站着没动,背对着塔慕淡淡道,“塔慕,你和夏凛枭战场为敌这么多年,怎么还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你说什么?”塔慕神色一紧,扼住她的肩膀往窗户退。 “不用看了,外面应该已经被夏凛枭的人包围了。”苏染汐耸耸肩,无奈道,“上次在岭北吃了那么大的亏,你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夏凛枭的王府,怎么可能让你如入无人之境?” 她总算反应过来了——之前在相府暗中相助的人,八成是夏凛枭,而塔慕是误打误撞赶上了救人的节点。 青鸽欲言又止,大概是想告诉自己——第二个追出去的黑衣蒙面人,可能是正在禁闭中的夏凛枭。 夏凛枭和塔慕是宿敌,对他再熟悉不过。 哪怕当时塔慕做了伪装,可是暗处的夏凛枭还是一眼就识破了他。 以夏凛枭的功夫,追踪塔慕就算一时追不上,也绝对不会追丢,更不会任由塔慕轻易潜入战王妃。 那家伙,八成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让她惊讶的是,夏凛枭的漓火毒应该解了大半,离了轮椅居然也能暂时行动自如了。 不愧是体质强悍的小强,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才养了多久,不但没有卧床不起,反而让漓火毒解得更快了。 听到苏染汐对夏凛枭的称赞和无意识的信赖,塔慕拧紧了眉头,一脸阴沉地反驳道:“不可能!我是从密道……” 语气一顿,他冷冷俯视着苏染汐,厉声道,“你诈我?” “没有啊,我对你们的恩怨不感兴趣,不然也不能给你火药弹的秘方。”苏染汐主动拔出他腰间的刀。 战王府的密道,竟然能为塔慕所用! 看样子,夏凛枭手下并非无孔不入啊。 “你干什么!”塔慕眼底闪过一抹杀气,正要动手。 苏染汐直接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握着他的手抓住刀把,往门口示意,“走吧。我好歹是战王妃,就算不得宠,看在夫妻名分上,夏凛枭也不会不顾我的死活。” 塔慕震惊的看着神色从容的苏染汐,一万个不理解:“你这女人,怎么总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好像一点骨气都没有,为了活命,什么都肯干?”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鬼话?我又不是猫妖,数来数去也就一条命,我自个儿不珍惜,难道还指望别人护着我?”苏染汐瞥了他一眼。 无视他满脸的怀疑之色,她一脸不耐烦道,“我说大王子,你到底走不走?非要等外面放了火箭烧了我的冷阁,你才甘心?” “好一个有趣的战王妃!”塔慕猛地往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你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嘶……”苏染汐感觉脸颊被咬了一口似的,一块肉都快被撕下来了,顿时恨不得揍他一拳。 什么大王子! 土匪作风! 不等她质问,塔慕冷下脸,攥着刀打开门,不意外地看着院子里严阵以待的暗卫,墙头上的箭手,以及院子中央的夏凛枭。 他坐在轮椅上,神色冷峻,幽深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尤其是苏染汐的脸颊上…… 夏凛枭狠狠拧起了眉头,语气满是浓浓的杀意:“塔慕,你好大的胆子!” “我们北蛮一向民风彪悍,我身为北蛮大王子,天生龙虎胆,你头一天知道吗?”塔慕挟持着苏染汐走出来,逼得暗卫步步后退。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和夏凛枭对视一眼,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夏凛枭微微眯了眯眼睛。 “王妃!”青鸽和朱雀一左一右站在暗卫队前面,紧张又愤怒地盯着塔慕手中的刀,“塔慕,放了王妃,否则——” 第306章 苏染汐,你耍我? “否则怎么样?我今日就算死,能拉着美人一起陪葬,九泉之下跟夏凛枭的女人做一对鬼夫妻,那也不错啊。”塔慕脸皮厚,舌头毒,说话糙。 听得众人面色铁青,真想一招弄死他。 苏染汐皱眉,心下思忖:这家伙又不是什么山野莽夫,能跟夏凛枭对阵这么多年的人,脑子多少还有点用的。 这种危急之境,塔慕如此目中无人,到底还有什么后招? “塔慕,这里是战网府,岂容你一个蛮族撒野?”见到苏染汐被劫持,墨鹤抓紧了剑鞘,眼神冷厉,“放了王妃,不要垂死挣扎了。” “我既敢来,还怕你威胁?”塔慕讽刺地冷笑一声,字字句句都在利用苏染汐这个战王妃打夏凛枭的脸,“夏凛枭,你说的胆大是指我孤身闯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还是说我幽会你的王妃夜半无语时?” “塔慕,你找死。”夏凛枭眼底杀气肆意,猛地抬起手,示意道:“弓箭手,准备!” “夏凛枭,你就这么想自己的女人去死?”塔慕谨慎地后退几步,紧紧贴在墙壁上,一手桎梏着苏染汐不放,“美人,你夫君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懦夫,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跟着他干什么?不如按照咱们的约定,今晚我带你回北蛮如何?” 众人一听,面露异色。 早先岭北就有传言流入京城,说王妃和塔慕在岭安城曾经行过成亲之礼,给王爷带了一顶巨大的绿帽子。 只不过,之前王妃功劳大,又得到陛下重赏厚恩,就算大家心里八卦,也不敢明着瞎传。 只是,如今正主玩这么一出,似乎证实了王妃和北蛮大王子之间确实有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不少人下意识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夏凛枭,只一眼,便吓得立刻低下头,当作自己没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糟糕! 王爷看样子气得不轻,今晚该不会掀了王府吧? “王妃怎么可能答应跟你离开?塔慕,休要挑拨离间。”听到塔慕胡说八道,青鸽气得拔出剑,下意识上前一步,“一派胡言!” “你家王妃方才正在做什么,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不会不知道吧?”塔慕嗤了一声。 青鸽脸色骤变。 刚刚……王妃应该在沐浴! 她下意识看了眼夏凛枭,只见男人眼底乌云翻涌,怒气骤然掀起滔天巨浪,让人本能地恐惧不安。 该死的塔慕,故意挑拨离间! 王爷和王妃最近本来就气氛不对劲,他这么一闹,就算苏染汐今晚能安然无恙地逃离塔慕的桎梏,怕是还要面临下一场腥风血雨! 塔慕挑衅地看了一眼夏凛枭,完全无视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故意贴近苏染汐作悄悄话状:“美人,跟我走?” 实则那嗓门嚣张至极,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夏凛枭冷冷攥紧了拳头,眼神如刀,阴狠地瞪着两人,整个人仿佛濒临爆发的边缘。 除了墨鹤还敢贴身保护,其余人吓得胆战心惊,本能地绷紧了身体。 太可怕了! 王爷的气息像是要毁天灭地似的。 毕竟,绿帽子是一个男人的耻辱,换普通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威风凛凛的大夏战神呢? “塔慕,你带苏染汐走……”夏凛枭把玩着袖箭筒,冷不丁出声,“那就一起去死吧。” 塔慕面色一紧:“你……” 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夏凛枭就这么不待见苏染汐——不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失男人的尊严,也要放任自己弄死苏染汐? 见状,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塔慕这家伙大庭广众之下败坏她的名声,还真是完全不顾自己的死活啊。 她指尖一动,趁着夏凛枭吸引了塔慕的注意力,反手一根银针刺入他手腕一处穴道。 “!!”塔慕手腕处传来阵阵剧痛,下意识松了松手,架在苏染汐脖子上的刀瞬间坠落在地。 “王妃!”青鸽和墨鹤同时出手,迅速拔剑朝着苏染汐的方向飞来。 “苏染汐,你耍我?”塔慕很快又反应过来苏染汐在耍花招,另外一只手飞快劈向苏染汐的后颈。 那架势,仿佛恨不得劈碎她的骨头一般。 “王妃!”墨鹤轻功和内力都更胜青鸽一筹,先一步赶到,可还是没能敌过塔慕近在咫尺的杀招。 完了! 这一掌下去,王妃就算不死,下半辈子也要躺在床上过了。 千钧一发之际! 夏凛枭神色一凛,抬手按下机关袖箭—— 嗖嗖嗖! 三箭连发。 一箭射手,一箭射膝盖,一箭射向塔慕的脑袋。 噗噗! 两声利箭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塔慕那一掌没能劈下去,手和膝盖各中一箭,疼得跪倒在地。 为了避开射向脑袋的必死之箭,他只能硬生生舍了手足。 好一个百发百中的战神! 该死的夏凛枭。 “王妃!”墨鹤反应迅速,在塔慕手腕中箭的同时,立刻飞扑上前,揽着苏染汐飞到夏凛枭身边。 “王妃,没事吧?”青鸽和朱雀连忙跑过来,上下来回看苏染汐的身体,“怎么样,受伤没有?” 朱雀还要给她把脉。 “我没事,”苏染汐摆了摆手,不动声色地看了夏凛枭一眼,道:“你家王爷出手快,下手狠,我没受什么伤。” 这家伙胆子够大的! 塔慕拿她整个人护在身前做盾牌,不管是手腕还是膝盖,又或者塔慕的脑袋,前面都有她的身体挡着。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夏凛枭能找到那么刁钻的三个角度,还狠心大胆地瞬间射出那三支箭! 稍有不慎,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夏凛枭八成是故意的! “青鸽,送她去主殿。”夏凛枭看都不看苏染汐一眼,冷冷吩咐青鸽把人带走。 青鸽愣了一下,连忙示意苏染汐跟着走:“王妃,我们先去主殿等着吧,有王爷在,塔慕跑不了的。” 苏染汐瞪了夏凛枭一眼。 莫名其妙! 她一走两天,跟夏凛枭连照面都没打。 也不知道他在生哪门子气? 塔慕突然闯进来,自己也是受害者,他倒先摆上谱了? 神经病,无法沟通。 “走了走了。赶紧给我找张床,我只想睡觉。”苏染汐扭头就要走,本来就懒得掺和夏凛枭和塔慕之间的战争。 第307章 塔慕,今夜必死无疑 众人:“……” 这位心够大的。 苏染汐还没踏出门槛,塔慕单膝跪在地上,突然笑着扬声道:“美人,多谢你赠予我的礼物。他日北蛮大……” 他还没说完。 夏凛枭神色间闪过一抹阴冷,立刻一扬手,“放箭,杀无赦!” 一时间,暗卫和弓箭手一起动手,围攻塔慕一个。 这时,塔慕迅速破门而入,转瞬消失在门口。 “追。”夏凛枭摇着轮椅进去。 墨鹤领着人立刻将整个冷阁包围起来:“警醒一点,绝对不能放过塔慕。” “王妃,我们走吧。”青鸽扯了扯苏染汐身上的衣裳,眸光一暗,“塔慕,今夜必死无疑。” 这是塔慕的外衣。 刚刚大家都看到了! 嘴上就算不敢八卦,心里多少都有些想法的。 王爷看到她这个样子,自然更加生气。 听到这句话,苏染汐却没有在意她的眼神和担忧,脚步微微一顿,扭头往冷阁内看去,“你和梁武都没有发现塔慕怎么闯进来的吗?” 青鸽愣了一下,“梁武和彩衣都不在冷阁内,我刚回去没多久,就接到王爷的命令,带队暗卫蹲守冷阁。” “安全起见,我让梁武和彩衣先行离开了。”顿了顿,她眼底神色微微一变,“难道塔慕不是趁着我离开的时候悄悄潜入的吗?” “梁武跟你的武功比起来,怎么样?”苏染汐问。 “我最擅长的是御兽之术,武之一道不如墨鹤跟玄羽那样各有所长,出类拔萃。” 青鸽皱了皱眉,以为她真是单纯问两人的武力值,沉思道:“梁武的武功虽说是野路子,并非出身名家,但他是练硬功的,天赋异禀,若是单拼体力,一时半刻就连墨鹤也没办法拿下他。只不过,我们这些暗卫都是经过系统训练,内力高于普通高手数倍,输赢决定于各种条件。” 苏染汐淡淡道:“还有一样——梁武虽说内力不比你们强,但是他的耳目之力异于常人,反应和戒备心更是一流的……” 当时在青姨娘的院子里,梁武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并迅速做出反应的。 “如果是这样……”青鸽瞬间反应过来,“如果塔慕是在我奉命离开之后潜入进来的,梁武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难道塔慕是在我领着暗卫回来之后才潜入进来的?不可能,这么多人守着,全府上下,王爷都提前部署了兵力。今晚王府就算一只苍蝇也没办法飞进来,他绝对不可做到悄无声息地潜入冷阁。”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王妃,塔慕的武功不低,你会不会太高估梁武了?塔慕只可能是我趁着我离开之际悄悄潜入的。” “他是从密道出入的。”苏染汐重新返回院子里,看着里里外外搜查、包围的暗卫们,目光淡淡落在自己的寝室之内。 那里就有一个密室。 她早点怎么没有想到呢? “不可能,王府的密道都是王爷亲自下令命人建造的,全部都有专人把守,守卫森严不说,换班制度也极为严格,就是为了防止一旦有异动或者出了叛徒,我们反应不及时。” 青鸽毫不犹豫地否认了这个可能性,叹了一声:“王妃,先前我就像跟你说的——当时从相府出来的两个蒙面人,头一个应该就是塔慕,第二个是王爷。他就是嘴硬心软,表面不在意,实际上还是跟着您去了相府,没想到正好碰上塔慕。” 苏染汐神色一怔。 夏凛枭还真一路跟着她去了相府? 那个人疑心重,对她的怀疑一直没放松过。 他跟去相府,怕不是担心她出事,而是想试探她的身份吧? 青鸽还在自责:“都怪我当时疏忽,竟然没有认出塔慕的伪装,幸好有王爷在,慧眼如炬,一下子就识破了塔慕的身份,一路追踪。” “王爷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抓到塔慕,不过他料定塔慕会来王府作乱,所以一早就在王府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塔慕自投罗网,咱们好瓮中捉鳖。” 她笃定道:“王妃,塔慕不可能是从王府密道进来的,因为今天密道的部署只会比平时更加严格。” 苏染汐挑了挑眉,看着里头搜来搜去都一无所获的暗卫们,淡淡道:“你确定王府的每一条密道,夏凛枭都了如指掌?” “什么?”青鸽愣了一下。 这时,里头传来暗卫们汇报的声音:“王爷,塔慕不见了!屋子里到处都搜过了,没有人。” “王爷,院子外重重包围,没有人出去过。” “王爷,房顶也有弓箭手防卫,没有人上去过。” 夏凛枭面色冰冷,阴沉地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经过苏染汐的改装,格局同之前变化不小,空间更大了。 他昏睡的那些日子,苏染汐在那个人的纵容下,让冷阁焕然一新,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这么巧——今晚他在王府往下布了天罗地网,偏偏没有发现塔慕是怎么潜入进来的,还刚刚好潜伏在苏染汐的房间里! 昨晚。塔慕还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当众出现在相府救人。 这两个人……真的一点猫腻都没有? 这一切巧合得让人不得不怀疑苏染汐和塔慕有所勾连。 “王爷!”墨鹤看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属下无能,竟不知道塔慕是怎么逃的,什么时候逃的。他一进屋子里,就像凭空消失了。” 他一脸懊恼和不甘心:“我们翻遍了冷阁内外上下,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找到。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叫塔慕跑了……” 众人齐刷刷跪下,沉声道:“属下无能,请王爷责罚。” “出去!”夏凛枭冷不丁张口,声音冷得可以冻死人,目光落在门外的苏染汐身上,俊脸上布满了风雨欲来的怒意。 墨鹤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苏染汐,欲言又止:“王爷……” “滚!”夏凛枭猛地一拍轮椅。 一股强大的内力喷涌而出,普通的暗卫被振飞到门外,就连墨鹤跟朱雀都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太可怕了! 王爷好久都没有生气了。 想想也是——塔慕跟王爷可是十多年的宿敌,这一次敌人送到家里找死,他们却连根毛都没抓到! 第308章 只能使绝招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停留片刻,省得惹怒了气头上的战神王爷,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墨鹤担忧又畏惧地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夏凛枭,关上门离开。 这时,里头传来夏凛枭冰冷含怒的声音:“让她滚进来!” 墨鹤:“……” 果然。 今晚王府又不得安宁了。 这两个祖宗,没一个好相与的。 “王妃,今晚的事,你最好给王爷一个合理的交代,否则谁也帮不了你。”墨鹤经过苏染汐身边时,低低警告了一句。 随后,他冷着脸伸手拽走了青鸽。 “王妃!”青鸽担忧地一步三回头,低声道,“跟王爷好好谈一谈,不要跟他对着干。王爷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朱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补了一句:“塔慕的事,有关敌情国本,王妃一定要慎重啊。” “我有我的战场,你们有你们的,这件事还没完呢。”苏染汐一脸淡然地塞给了朱雀一只袖珍香包。 三人同时停下脚步。 朱雀愣了一下,微微一嗅,“这个味道……” 苏染汐拍了拍身上的衣裳,微微勾唇,低声道:“青鸽,把你的猫鼬放出来透透气吧!地底下的世界,它比人好用。” 青鸽神色一怔,目光落在朱雀身上的香包,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眼神一阵激动:“王妃,不愧是你啊!” 她迫不及待地拽着墨鹤跟朱雀走了,“带上人,抓老鼠去!” 苏染汐勾了勾唇,转身进了屋子里,反手关门,一脸无畏地看着夏凛枭:“王爷,又怎么了?” “苏染汐,你真是好样的!”夏凛枭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的桌子,桌面上印着星星点点未干的墨迹,是通过纸张渗透下来的。 残留的墨迹干得差不多,隐约能看到火药弹的图样。 难怪塔慕非要硬闯王府,原来是为了这个! 目光一转,夏凛枭又冷冷地盯着苏染汐的大床——床底外缘有一粒几不可见的花泥。 那是相府涟漪阁才有的花泥。 刚刚进出这间屋子里的人,除了自己之外,只有苏染汐和塔慕进出过相府。 但是苏染汐一回来就沐浴更衣,看地上的痕迹还没有靠近过寝室内,衣服和鞋子都在旁边的浴房。 只有一个可能性! 夏凛枭猛地转过身,一把攥住苏染汐的手腕将人扔到床上,力气大得恨不得将人摔成肉泥似的。 “嘶!”苏染汐疼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暴力狂,一句人话都听不进去的神经病! “夏凛枭,你——”苏染汐气的爬起来就要反击。 一只大手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折,毫不犹豫丢掉了她藏在指尖的银针。 夏凛枭从轮椅上站起来,面色阴冷道:“我若要杀你,你以为自己有还手的机会?” “有本事你就杀,废什么话?”手腕上一阵剧痛袭来,苏染汐疼得头冒冷汗,恨不得一口怒气喷死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她拼命挣扎,又踢又打,身上的男人衣袍散开了大半,露出光滑如玉的白皙肌肤都没有发觉。 偏偏夏凛枭一看到塔慕的衣裳穿在她身上,里头居然空无一物,一点旖旎的心思都升不起来,暴走的怒意跟力气一样恐怖。 “不知廉耻的蠢女人!”他俯身死死压住苏染汐挣扎的身体,扣着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神色恐怖阴森:“别动!否则,我捏碎你的骨头!” “王八蛋!放开……”苏染汐只恨男女天生的体力差异和夏凛枭这强悍到恐怖的武力值。 被人压制得死死的反抗不得,她只能愤恨地瞪着站在床边的夏凛枭,“你是不是有那个什么大病?判人死刑总要给个罪名吧,你这个暴君——” “苏染汐,你最好闭嘴!”夏凛枭猛地抬手,狠狠朝着苏染汐的脑袋拍下来。 掌心汹涌流动的内力,恐怖如斯,连苏染汐这样不懂武功的人都能感到恐怖的气流。 杀气凛然。 王八蛋! 他还真的想杀了自己? 苏染汐想要挣扎,奈何身体被人死死桎梏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的大掌狠狠落下。 完蛋! 万万没想到,她一腔抱负刚刚开了个头,居然就要在夏凛枭的暴戾之下——出师未捷身先死。 “夏凛枭,你大爷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苏染汐狠狠闭上眼睛,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娘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架势。 啪! 一声巨响炸在耳边。 苏染汐吓了一跳,身上陡然一空,身体却猛地下坠。 咔咔…… 一声声诡异的坍塌声袭来,新订制的橡木大床瞬间塌了! 床塌了! 又塌了! 苏染汐狼狈的陷入塌裂的床板之间,胳膊和脸,还有掌心都被木刺不同程度地划伤,疼得冷气倒吸。 王八蛋! 洞房夜她毁夏凛枭一张床,他今晚非要还回来是吧? 不就是找茬吗? 谁不会! 苏染汐拍拍屁股,忍着疼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夏凛枭,皮笑肉不笑道:“夫君,你突然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我当众穿了塔慕的衣服,让你头顶绿光了吧?” 武器被缴,毒药没拿……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通。 那就只能使绝招了。 她故意拢了拢身上破破烂烂的外衣,突然扑向夏凛枭,“要不你亲自检查检查?” “苏染汐!”夏凛枭脸色铁青,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想这种下流无耻的事。 他伸手扼住苏染汐的手腕,正要把人甩开。 苏染汐趁机一把搂住他的脖子,修长的双腿死死缠着他的腰身,宛如蜘蛛精一样把人锁死了,“大男人害什么羞?我们可是夫妻,你怀疑自己的妻子出轨,那就亲自检查一下咯。” 女人柔软的身躯宛如水蛇一般在怀里肆意勾引,沐浴后的香甜气息不可抑制地袭入鼻息间,让夏凛枭身体陡然一僵。 浑身的热血不受控制地朝着小腹涌过来。 该死的!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对苏染汐这个疑似奸细的女人产生情欲? “滚开!”夏凛枭突然扼住她的脖子,“否则,我杀了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苏染汐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可是眉眼间却依旧云淡风轻,红唇恶心人似的在男人下颌蹭了蹭,“这件衣裳,我看着也碍眼。” 她勾起唇角,冲着夏凛枭抛了一个媚眼:“夫君,我自己脱,还是你亲自动手帮我脱?” 这女人! 简直是狐狸精再世。 夏凛枭神色紧绷,扼住她脖子的指尖下意识松了松,浑身上下如同通了电一般,可怕的酥麻感久久不散。 趁此机会,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寒意。 嗷呜! 一口下去,狠狠咬在他脖子上。 “你——”夏凛枭手起掌落。 下意识的,杀气暴涨。 第309章 光着身子跟人说话 “别动。”苏染汐含糊地咕哝一声,毫不犹豫地加大了唇齿咬合的力道。 威胁的意味不言自明言——这种情况下,只要她再狠狠用力,牙齿就能刺穿夏凛枭的大动脉。 嘶。 这女人的牙齿是利刃做的吗? 苏染汐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 夏凛枭忍无可忍,扼着苏染汐的脖子像是扔沙袋一样,将人丢向墙角:“看来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苏染汐闷哼一声,撑着墙角站起身。 她冷冷看一眼夏凛枭笔直有力的双腿,讽刺道:“看来是我给你的解药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夏凛枭脸色一青,冷冷看着苏染汐倔强的模样,愈发生气:“你这是在威胁我?” 如果不是看在苏染汐过去确实救过他许多次的份儿上,仅凭着她这一次和塔慕不清不白的纠葛,就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夏凛枭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脚踢开木床那支离破碎的板子,拽着苏染汐的手腕过来,厉声道:“这底下有密道,塔慕就是从你床底下的密道逃走的。否则,这么多人围堵,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苏染汐,把机关打开!”他并不擅长机关术,一时看不出机关的入口在哪里,“你处心积虑地趁着我昏睡的时候翻修冷阁,就是为了建这个密道吧?” 苏染汐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他的意思,这密道是自己建的? 夏凛枭居然不知道冷阁下有这一条密道? 这可是他的王府! 苏染汐看着夏凛枭脸上愤怒冰冷的神色,不像是作假,顿时整个人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刚才突然发疯,是怀疑我和塔慕勾结,专门建了一条密道帮他逃跑?” “难道不是吗?床底下有塔慕留下的花泥,桌子上有刚刚干涸不久的墨迹,那是火药弹的制作图纸。”夏凛枭猛地加大了力度,恨不得折断苏染汐的手腕一般,眼神冰冷无波,“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 苏染汐一整个大无语:“……” 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这么个乌龙。 密道里那一口棺材是对应着未央殿密室的,只对萧楚和夏凛枭有着特殊意义——所以说,那密道只有萧楚一个人知道。 当初如果不是自己谨慎,而且精通机关术,也不可能发现床底下的机密。 看样子,萧楚确实不是在中了漓火毒之后才出现的,否则他不可能修建一个这么神秘的密道。 “你不肯打开密室,是在为塔慕拖延时间?”夏凛枭看着她身上披着塔慕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就觉得碍眼,“没想到,你对塔慕倒是真心!” 刚说完,他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怒意,猛地一把拽下苏染汐的外衣。 瓷白如玉的肌肤光泽一闪而过。 “夏凛枭,你干什么?”苏染汐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身体凉飕飕地暴露在空气中。 里面可是真空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捂着上面还是捂住下面。 臭流氓。 神经病! 苏染汐咬了咬牙,干脆一个纵身扑到夏凛枭身上,死死地捂住他的眼睛,气急败坏道:“不准看,否则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夏凛枭下意识闭了闭眼睛,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刚刚看到那一闪而过的凹凸有致,身体微微发热。 “你现在知道礼义廉耻了?当着塔慕的面,你也这么贞洁刚烈?刚刚你扑到我身上肆意勾引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羞臊?”讽刺归讽刺,这一次,他没有甩开苏染汐。 这是一回事吗? 勾引? 她用得着勾引这个铁石心肠的死木头? “自恋是病,得治。你自己什么德性,心里没点数吗?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勾搭你。”苏染汐看着他一脸冷嘲热讽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恨不得拿针缝住夏凛枭的嘴:“夏凛枭,你让朱雀看看脑子吧,想得太多是病。” “我说的是事实,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夏凛枭一听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下意识反唇相讥。 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对上苏染汐这个牙尖嘴利的女人,一肚子蠢蠢欲动的恶劣因子就开始暴走。 潜意识的,他想征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我激动?”苏染汐拼命压制住心里沸腾的火气,似笑非笑地松开手指,小脸陡然贴近,冷冷盯着他:“夏凛枭,你知道暗恋什么感觉吗?” “什么?”夏凛枭不防她突然转变了话题,身体还贴得这么近,一时狠狠愣住了。 几乎隔着他身上薄薄的衣料,自己就能感觉到苏染汐‘此起彼伏’的曲线,夏凛枭顿时身体紧绷。 “暗恋就是一边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一边自作多情。”苏染汐嘲讽地勾了勾唇。 两人的身体近在咫尺,就连眼珠子都快对上了。 这个距离,正常人的眼睛没办法聚焦,她也不怕夏凛枭看到什么,语气愈发讽刺:“你不会以为女人看你一眼就是喜欢你吧?” 夏凛枭脸色微微一变:“你!” “你一看到塔慕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就不痛快,这副打翻了醋坛子的模样,倒像是真的喜欢我。”苏染汐知道自己打不过夏凛枭,但是她可以用魔法打败魔法,让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知道自恋人格有多膈应人。 ”痴心妄想,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夏凛枭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指头捏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再贴得这么近,他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掐死她! 夏凛枭攥紧苏染汐的肩膀,警惕地保持着两人应该有的距离,同时凭着脑子里的记忆,微微侧过身体,伸手撕下落在地上的床幔。 “穿上。”夏凛枭将床幔丢给苏染汐,冷冷命令道,“别脏了我的眼睛。” “你!”苏染汐气得真想两指头戳瞎他的眼睛。 这种摆设,不要也罢。 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可没有暴露狂的癖好——喜欢光着身子跟人说话。 苏染汐用穿浴巾的方式将床幔裹在胸口打结,露出漂亮的肩膀线条,精致的锁骨凹凸有致,纤细的胳膊莹白如玉,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第310章 十颗脑袋都不够剁的 夏凛枭只看一眼,登时忍不住红了耳朵,恶声恶气道:“你穿的什么东西?胸部以上都露在外头,这跟不穿有什么区别?你这女人——” “我不要脸是吧?我穿成这样又想勾引你是吧?”苏染汐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客气道,“你们男人真是有毛病,自己管不住眼珠子和底下的老二,见到女人就想发情,还非要怪女人穿得太少勾引你们的兽性?” “禽兽不可怕,就怕禽兽有文化。多少男人倒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回到家却打着贞洁的名义把天下女人禁锢在你们男性视角下,这也不能穿,那也不能做,否则就是淫荡无耻,下贱不要脸……” 她上前一步,伸手抬起夏凛枭的下巴,“让我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谦谦君子,绅士风度——这种时候,你不想看我,就看天看地自己。眼睛是你的,你不想看的,请你管好自己,少管对方。” “身体是我的,我爱怎么穿就怎么穿。穿衣服是我的自由,只要无碍大局,我在自己的房间想怎么样都行,看不惯就出去!” “苏染汐!你——”夏凛枭脸色铁青,气得咬紧了后槽牙。 看着她倔强嘲讽的眼睛,他偏偏一时无法反驳。 真不知道这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多歪道理,一套一套的层出不穷,简直不像个正常的女人。 每次到这种时候,夏凛枭都忍不住想起她说的‘异世之魂’,想到她亦真亦假的身份…… “我找死是吧?”苏染汐跺跺脚下的地板,扬起桀骜的小脸,“杀了我,就没有人能打得开这个机关。” 夏凛枭面色一紧,眼底闪过一抹震惊之色:“你竟然承认了?” 这女人不是脑子一向聪明机变的吗? “勾结塔慕,那是谋反叛国的大罪!”夏凛枭猛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染汐的脸颊,试图从她眼底看出什么猫腻,“一旦查实,你有十颗脑袋都不够剁的。” 不仅能如此,相府和王府都要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 这也是他刚刚遣退了其他人的原因。 这样的滔天大罪,苏染汐说承认就承认…… 难不成以为自己不敢杀她? “王爷的意思是——只要塔慕是从这密道出入王府的,建立密道的主人就是滔天的死罪,杀无赦?”苏染汐挑眉反问。 夏凛枭怔了一下,下意识觉得她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你……” “我这脑袋只有一颗,宝贵得很,所以——”苏染汐冷冷一笑,突然反客为主,拽着夏凛枭的胳膊,一脚踢开中间偏上的零碎床板,“王爷可要记得自己的话,回头别杀错了人。” 看似平滑的没有任何一丝异样的床板,还有床后的墙面,就是机关的玄妙出入口。 人各有所长,夏凛枭并非精通机关的高手,只是凭着本能的直觉地和警惕性,才察觉到这里的不对劲。 只是,如今他双脚一踏上苏染汐腾开的地方,脑子里就自动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一阵诡异的熟悉感传来。 他脚步微微一转,脚步突然在一处看似毫无异样的地方站住,冷冷盯着地板:“塔慕就是从这里逃走的。” “这么精准啊。”苏染汐挑了挑眉,一语双关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密道是你修建的呢!” 夏凛枭神色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下一刻—— 咔。 脚下突然一空。 密道的入口突然开了! “你这么好奇,那就自己去看吧。”苏染汐笑眯眯地跳开到一边,就等着看他的笑话,以报刚刚被这家伙欺负的仇!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软柿子吗? “苏染汐!”夏凛枭气得猛咬牙关,坠落之际,突然抽出腰间的软剑,猛地往上一甩。 苏染汐的笑容登时僵住了! 尼玛。 这玩意儿竟然会拐弯,兵器成精了? 她躲闪不及,腰间一紧,瞬间被软剑卷着跌入了密道里。 又是一声咔咔响,密道的入口自动合上了。 砰! 两人一前一后摔入棺材里,上下叠在一处,同时闷哼一声。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 只是身下的男人换了个魂儿。 “起开!”密道里漆黑一片,夏凛枭看不太清楚,只能伸手摸了摸身旁冰冷的漆面,眼神陡然一沉。 居然是一口棺材! 电光火石间,他瞬间明白了苏染汐刚刚的冷嘲热讽是为了什么——这个密道,居然是那家伙建的。 所以,萧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如果是他中毒之后,萧楚绝对不可能在每次那么短的昏迷时间内,还要在冷阁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建成这么隐秘的密道。 难道,那家伙很早之前就出现了? 夏凛枭如坠深渊,脸色阴沉得可怕。 萧楚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变数,也是最不可控的危险分子。 他习惯了指点风云的掌控感,一时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更讨厌萧楚总是跟他背道而驰的行事作风。 夏凛枭一阵怒从心头起,暴躁地掀开苏染汐,从怀里掏出火信点燃,照亮了苏染汐那张沉静的毫无波澜的脸。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冷声质问。 “你指哪个?”苏染汐打量着男人阴沉如水的面色,“发现密道,是你那次在未央殿中毒之后。” “萧楚大半夜出现在我床底下的密室,偏偏我就这么倒霉,发现机关掉了下去,好心帮他解了毒,结果某些人一醒过来,就拿我当仇人一样各种怀疑。” “至于其他的……”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掠过夏凛枭,微微耸肩,“萧楚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夏凛枭目光猛地一沉,拳头紧了又松,似乎在思忖着什么,眼底的杀气一闪而过。 苏染汐借着烛火跳出棺材,嗤笑道:“夏凛枭,你该不会到现在才觉得我知道的太多了,想杀我灭口吧?” 夏凛枭冷冷抬起头,语气森冷:“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更何况,你觉得自己值得信任?”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似乎做好了随时杀了苏染汐的准备,冷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把火药弹的制作图纸交给塔慕?” “我给的不是图纸。”苏染汐摊开手,淡淡道,“我要的是求生的机会!一张图纸还能比我的命重要?” 第311章 对吵架一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那不还是给了?”夏凛枭真想撬开这个女人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什么废料,“你这么贪生怕死,难道不知道透露这样的机密给塔慕,也是死罪一条吗?” “早死和晚死,区别大了去了。” 苏染汐眸光闪了闪,突然冷笑一声,“王爷,你何必装得这么大义凛然?你早就知道塔慕今晚会动手,特意在冷阁布置了这么多严密的兵力,难道不是早就猜到了塔慕的目的?” “你故意等到最后一刻才来个瓮中捉鳖,不就是想试探我和塔慕之间是不是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吗?” “你既然知道,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夏凛枭皱紧了浓眉,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郁色:“你跟塔慕……” 到底还发生过什么? 以塔慕的性格,就算此行是为了找苏染汐要火药弹的秘方,可是他不可能冒着被发现身份的危险,现身相府救人。 苏染汐将火药弹的秘方给了工部,虽然还没公开,可是经过之前那一闹,知道的人也不少。 就算苏染汐死了,塔慕依然还有无数种方法拿到正确的火药弹秘方,何必要冒这个险? “你有完没完?”苏染汐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就是不想跟他废话,没想到他还纠结个没完,“夏凛枭,以你的智商,到底为什么一直怀疑我是奸细?这个密道是萧楚干的,那个火药弹地图就算我敢画,你觉得塔慕敢用吗?” “你,还有塔慕,你们都是一样的人——骄傲自负,多疑多思。”她冷笑一声,面带讥讽,“别说我不可能画真的图给他,就算是画了真的,他也不敢擅自用这图制造火药弹。”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怒意,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炸毛了! 明明一开始他的怀疑比现在多得多,对她的态度也更凶狠,那时候她却一句话都不辩解…… 非要等到他发现密道,她才娓娓道来,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你……”想到自己确实在这方面误会苏染汐一场,夏凛枭狠狠压下怒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一点好好跟苏染汐说话,“你有这些规划,怎么不早说?非要等到现在……” “早说?”苏染汐气急反笑,“早说什么?说我跟塔慕勾搭成奸,意图谋害你?说我出卖火药弹的秘密勾结北蛮,想要祸害大夏?刚刚那情况,怕是你满脑子都想的是我跟塔慕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吧?”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就当我对塔慕死心塌地,一心一意,为了跟他天长地久不惜夜半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幽会,给你戴绿……唔。”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 夏凛枭脸色铁青,浑身燃烧着可怖的怒火,死死掐着苏染汐的腰身,将人整个捞进棺材里,俯身堵住她这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巴。 与其说是亲吻,不如说是愤怒的撕咬和暴戾的惩罚。 她的嘴唇都被咬破了,粘腻的血气在两人胶着的唇齿间迅速蔓延,让这个吻顿时充满了战斗的张力。 “唔……放开!”苏染汐连踢带咬,拼命挣扎,愤怒都写在了用力咬下去的牙齿上。 混账东西! 这是接吻发情的时候? 对待吵架一点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夏凛枭就是个自以为是、我行我素的神经病! 居然还跟她玩强制爱这套? 咬不死丫的禽兽! 夏凛枭唇齿间一痛,脸色愈发难看。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越是看到苏染汐的反抗,心里越是生气,一股难以发泄的怒意和烦躁在胸腔里来回冲撞。 不管是塔慕还是夏谨言,还是他身边的暗卫,她手下的侍卫……苏染汐对每个人都好声好气,如沐春风…… 偏偏她只把自己当豺狼虎豹,一旦碰上就没一句好话,不惹他生气就不痛快似的。 但凡她能好好说话,刚刚在上面他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到失去了理智…… 要是他真想置苏染汐于死地,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密道和火药弹秘方的事了。 这女人,真是看不到他的一丁点好! 越想越气,夏凛枭不顾苏染汐的撕咬,抓紧她的双手扣在头顶,再次狠狠深入她的唇齿间,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似的。 嘶! 手断了! 彻底废了。 夏凛枭是吃疯药长大的吗? 彻头彻尾的疯子! 还是个动不动就发情的疯子! 手腕的伤痛感越来越强,宛如千万只獠牙陷入骨头里拼命撕咬,疼得苏染汐整个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手腕八成是骨折了。 这个王八蛋! 她趁着夏凛枭沉浸之际,猛地屈膝往上一顶,力气大得恨不得废了这个下半身躁动的家伙。 夏凛枭闷哼一声,弯着腰死死地盯着她,唇齿间血色肆意,整个人显得有些妖娆和蛊惑。 “记住这次教训!”他看着苏染汐气得发红的眼睛,反而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擦去唇齿间的血迹,冷冷道,“以后好好学学该怎么跟我说话!说人话!” 这该死的女人! 真够狠的。 刚刚那一下,要不是他反应快,撤得猛……小兄弟怕不是真的要废了! “说个屁!你之前那架势,分明就是恨不得杀了我泄愤,向上交差,我怎么说?不让你看到真相,你会信我?” 苏染汐眼底浸满了浓浓的嘲讽,突然走向夏凛枭,狠狠戳了戳他胸口,“夏凛枭,你从来就没信过我,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你把我钉死在恶人的架子上,随便喊打喊杀。” 夏凛枭神色一愣。 在她心里,自己一直就是这个蛮不讲理的恶人形象? 这个女人真是没有良心。 如果真的一点信任都没有…… 远的不说,就凭当日她溜入未央殿密室,发现了他此生最大的秘密——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之所以还能活着质问自己,可知道自己冒了多大的风险? 防御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攥住了苏染汐的手腕,正要用力。 余光看到苏染汐疼得皱紧的眉和倔强的神色,夏凛枭不由地卸了几分力道,冷冷道,“苏染汐,你知道的太多了,本王不得不防。” 第312章 今晚就看谁‘死\’得更快 越是亲近的人,一旦背叛,带来的杀伤力将是毁灭的人。 尤其夏凛枭和苏染汐并没有什么感情。 这女人虽然聪明,可是行事和身份都不走寻常路。 偏偏又是这样一个非敌非友的人掌握了他的生死命脉,他怎么可能不仔细防备着? 夏凛枭冷冷甩开苏染汐的手,“若本王真这么一意孤行,难以沟通……就凭你这张得理不饶人极度不讨喜的嘴,早就死八百回了!” “你还有理了?”苏染汐咬牙切齿地跳出棺材,“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懒得跟你废话。” 她本来还想跟夏凛枭好好说一说自己对塔慕的设计,可是经过这么一折腾,她只想离夏凛枭远远的。 苏染汐按了密室里的机关,抬头望着头顶的出入口,却发现自己上不去……刚刚下来的匆忙,她身上只有一件床幔披着,什么工具都没有。 打死她也不可能求夏凛枭带她上去! 苏染汐正要找找别的出入口——塔慕能从密道逃走,这间密室里肯定还有另外一条出口,能够通到王府之外的。 她刚刚摸索了几下,头顶突然响起青鸽激动的声音:“王爷,王妃!抓到塔慕了。” 突然,那声音一顿。 应该是看到了寝室里一地狼藉的样子,青鸽也吓到了! 苏染汐眼睛一亮,正要喊青鸽帮忙:“青——” 肩膀上突然一重。 夏凛枭不自在地看着精致白皙的锁骨,冷脸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肩膀上拢了拢。 苏染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但是没拒绝送上门来的衣服——没别的,这密室太冷,晚上气温又低。 她犯不着为了跟夏凛枭置气,再把自己冻死了。 直到宽大的男子外袍将苏染汐整个包裹住,夏凛枭才心满意足,揽着她的腰身将人带了出去。 青鸽和墨鹤正要上前查看,还以为两人遭遇了什么袭击,连床都给震塌了。 结果没想到……“ “王爷,你们没事吧?”墨鹤下意识看了眼下面的密室,很快就反应过来塔慕是怎么逃跑的。 夏凛枭面无表情地松开苏染汐。 几乎是同时的,苏染汐抓着他的手腕往外一推。 两人的嫌弃都快溢出了眼眶,毫不掩饰。 其他人:“……” 看样子,这两人又掐上了。 只是没想到王妃这么能耐,居然能在这种危机情况下和王爷对阵……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居然没被伤着,还披上了王爷的衣服! 这两人的嘴巴红肿得过分暧昧了。 “咳,王爷,多亏了王妃妙计,我们跟着青鸽的猫鼬追到几里外的林子里,正好在密道出口堵住了逃脱的塔慕,还抓捕了接应他的同党。”朱雀还担心王爷误会王妃通敌,连忙清楚地解释了经过,“塔慕已经收押,您随时可以审问。” “知道了。”夏凛枭思忖片刻,冷冷道,“将塔慕和同伙送交刑部,这件事王府不必再插手。” “啊?”几个暗卫面面相觑. 这么大阵仗好不容易抓到了宿敌,王爷居然连审问一句都不去? 塔慕一直嚷嚷着要见王爷,如果知道他是这个态度,一定气得半死。 众人虽然心怀疑虑,不过都不敢质疑夏凛枭的决定。 几人相视一眼,连忙不约而同地往屋外走去,给两人收拾整理的时间。 “苏染汐,你早就计划好了?”夏凛枭冷声质问。 “不然呢?等你来救我吗?”苏染汐龇了龇牙。 倒不是故意挑衅,纯粹是疼的。 夏凛枭面色一沉,“你给塔慕的地图,到底是真是假?” “真的啊。”苏染汐轻描淡写道,“塔慕又不是傻子,给一张假图,他万一发现了端倪,一气之下杀了我怎么办?” 那语气,那神态,那死不悔改的态度……活脱脱将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物演绎得淋漓尽致。 本以为夏凛枭会气到发火,她不动声色地靠近桌子,毒药和藏起来的银针都握在了手里。 夏凛枭再敢动她一下,今晚就看谁‘死’得更快! 岂料,夏凛枭只是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腕上,神色微微一顿。 须臾,他竟然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盯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神经病!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心平气和了? 她连战斗的号角都在心里吹响了八百遍,就等着夏凛枭一动手,她立刻反击报仇,好好出一口恶气。 结果,就这? 夏凛枭就这么走了? “夏凛枭!”苏染汐忍不住追到门口,皱眉质问,“你就没什么想问的?想问就问,过时不候,以后少来烦我。” “你既有胆子拿自己和相府几百条人命下赌注,又有能力把人抓回来……不管结局如何,你该死该活,都与我无关。”夏凛枭头也不回地坐着轮椅离开,背影清绝冷漠,半点不带留恋的。 苏染汐愣在门口,细细琢磨他这番话的意思,突然眸光一闪——好家伙!不愧是黑心战神! 他故意不提审塔慕,一是为了避嫌。 其次,塔慕身为北蛮大王子,身份特殊,夜闯王府搞阴谋这样的大事,一定会上报给皇帝,而且还要彻查。 到时候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就要看塔慕会不会把自己画了图的事交代出来了…… 阴险狡诈的家伙! 敢情夏凛枭在这儿等着呢。 苏染汐咬了咬牙,恨恨地摔上门,“青鸽,今晚我睡客房,明天咱们去找最贵的地方订制一张奢华的大床,回头记得找夏凛枭报销!” 青鸽:“……” 这两人怎么一言不合又杠起来了? 头疼。 她看着苏染汐有些不自然的手腕,连忙追上来:“王妃,您的手……我帮你上药包扎一下吧。” 不用问也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这一对,真是冤家! “不必了,死不了人。”苏染汐板着脸把自己的手腕接了回去,正骨的速度比变脸的速度还快,愣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青鸽是习武之人,一看就知道这骨头伤得不轻。 这么疼的地方,王妃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真是够狠的。 不过—— “还是上点药吧,否则至少要肿个三五天的。”她正要出去找药,就看到朱雀拎着药箱子匆匆赶过来,“王妃,您的手怎么样了?我带了上好的药来,今晚抹一下,明天就能消肿,疼痛感也能减少一些。” 苏染汐嗅了一下,都是上好的配方:“多谢了。” 青鸽看着朱雀殷勤的背影,微微挑眉——这家伙以前可没有这么机灵,还特意带来了上好的骨伤药来。 这种药是贡品,一直在王府的仓库里收着。 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敢擅自去仓库盗药? 第313章 不必在苏染汐身上浪费时间 与此同时。 墨鹤跟着夏凛枭一起回了书房,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王爷,您真的不去见一见塔慕吗?” “你不是见了吗?”夏凛枭反问,“问出什么来了?” “……没有。”墨鹤面色一僵,“可是,今晚塔慕夜闯王妃的房间,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一旦陛下追查,王妃……还有王府都脱不了干系。”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似笑非笑地嗤道:“我就是要看看塔慕想干什么。” “王爷,塔慕跟您可是宿敌,一旦把他交给宫里审问,他一定胡说八道。”墨鹤神色顿了顿,担心王爷还在生王妃的气,连忙补充道,“虽然不知道塔慕想从王妃这里得到什么,不过王妃的确聪明绝顶,早早就想到了追捕的计划。” “否则那密道如此隐秘,没有王妃的妙招,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塔慕肯定已经逃走了。” “就怕塔慕心存报复,被审问的时候胡说八道,传出去对王妃和您的名声都不好啊。” 他一番苦口婆心,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无非是想要劝说夏凛枭先行提审塔慕,不要经外人的手。 否则以塔慕的诡谲心机,很难预测他会做出什么来。 然而,夏凛枭听完之后却沉默了很久,半晌才问:“岭北的情况怎么样?安知行那边有消息了吗?” “一切如旧。安知行按您的吩咐,让咱们的人保持静默,最大程度降低陛下的戒心。”墨鹤没想到他的话题转变得这么快,一时险些没跟上,“王爷,咱们的人虽然保持静默,可是该干的事暗中都在稳妥进行,没让陛下的人察觉不对劲。” “一切如旧?”夏凛枭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寒意,“那塔慕是什么时候入的关?什么时候离开的岭北?又是怎么带着部下潜入京城的?” 砰! 他猛地捏碎了杯子,面色沉怒,“这要是在战场上,敌人都带兵杀到门口了,我们还一无所知,早就被一网打尽了!” 他扭头冷冷看着墨鹤,“而你还在担心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什么时候你也跟苏染汐一条心了?” “属下该死。”墨鹤连忙跪下,神色凝重,意识到王爷生气,顿觉自己多话,连忙谨慎道:“属下立刻联系岭北彻查。” 墨鹤离开之后,夏凛枭静坐良久。 须臾,他抬手摸了摸红肿的唇瓣,眼底闪过一抹沉怒之色——那该死的女人,下嘴真够狠的! 不管是密道还是塔慕,今晚的一切都让他不得不多防备一手。 那个女人确实知道的太多,可是他们两个人一见面就像前世又丑一样,从始至终都无法建立真正意义上的友好合作。 归根结底,他还是无法全然相信苏染汐这个人。 她身上的疑点太多,来历也越来越神秘,让人捉摸不透,他又怎么能放下心将她彻底纳入自己的阵营? 想到这里,夏凛枭敲了敲桌子。 不多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中,腰间挂着狮虎卫标志性的令牌,面上带着半边老虎面具:“王爷。” “我离开后,相府那边发生了什么?”夏凛枭不动声色地敲着轮椅,神色凛然,“苏染汐的身份到底如何?” “王爷,整场戏都是相府大夫人和元鹊联手给王妃布局,青夫人中了元鹊的毒,先咬死王妃是冒牌货,解毒之后就借机说明了真相。”金狮是狮虎卫的两位主要负责人之一。 他极擅追踪调查,敏锐度异于常人,自然看出了昨晚相府那场大戏真正的主导者其实一直是王妃。 老实说,狮虎卫的人各各天赋异禀,皆有所长,单拎出来都是以一敌百的人才。 之前对于这个名声在外的王妃,不管流言传的多离谱,见多识广的金狮并不在意区区一个瞎折腾的女人。 直到不久前王爷命令狮虎卫的情报机关全力调查王妃,这一次自己又奉命蹲守相府……金狮才发现苏染汐这个女人确实很神秘,也很厉害,确实非同一般。 “属下拙见,王妃和青夫人一开始就是配合演戏,诱导大夫人和元鹊露出真面目,迫使相爷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严惩大夫人。” 金狮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得清楚明白,“事发当夜,王妃去见了青夫人——她想要调查春无双的死因,不过青夫人不肯说明真相。” 顿了顿,他犹豫道:“王爷,狮虎卫竭尽全力都没能查到王妃身上的那些技能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个青夫人和以前的王妃一样,行事低调宛如隐形人,调查起来本就无迹可寻。” “只是,从这一次王妃和青夫人的反应来看,至少王妃的身份应该不是假的,王妃身体有毒圣春无双的药和毒,如果王妃不是春无双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不可能身怀胎毒,也不可能将春无双的回春丹化为己用,得到百毒不侵的体质。” 夏凛枭皱了皱眉。 这么说,苏染汐的身份至少是真的。 只是,她一身所学来的诡异,竟然连狮虎卫都查不到一丁点足迹。 似乎只有她说的那一个解释…… 夏凛枭闭了闭眼睛,良久才冷冷道:“撤了狮虎卫的人,不必在苏染汐身上浪费时间了。” “是。”金狮点头。 “你立刻带狮虎卫赶往岭北,安知行那边……大概遇到麻烦了。”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最近岭北来的消息太顺利了,顺利的不像是受人监视和压榨之后的岭北……不该这么平静的。 如果一切真的那么如情报上说的那么顺利,塔慕就不会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自己的眼皮底下了。 “属下明白了。”金狮负责情报,对京城上下的动向一清二楚,一联系今晚追捕塔慕的事,自然就能想个八九不离十,“王爷放心,属下会盯好岭北上下,暗中助安城主一臂之力。” “不够!”夏凛枭冷冷扯了扯唇角,怒气压抑得越深,面色越是平静得让人害怕,“塔慕如此招摇,本王若是不让他栽个跟头,岂不难为他白跑这一趟了?” 第314章 王妃实在太能折腾了 金狮眼底闪过一抹亮色:“王爷的意思是……” “传信给银虎,带人潜入北蛮王室,杀了老二和老三,帮塔慕除掉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夏凛枭嗤了一声,反手一扫,“相信北蛮王一定会更‘重视’这个一枝独秀的大儿子!” 桌上的杯子碎片瞬间飞落一地,遍地碎碴子。 金狮面色一凛:“王爷英明。” 暗杀北蛮王室的难度虽高,可这是银虎最擅长的营生——当年的天下第一最强刺客,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那可不是随便吹吹的。 一旦弄死老二和老三,塔慕势必成为众矢之的,眨眼间就会从受宠的儿子变成北蛮王的眼中钉肉中刺。 帝王心术,最偏爱制衡之道。 大夏如此,北蛮也不例外。 王爷这一招,又狠又绝,每一招都杀中了塔慕的七寸,足以让他好好焦头烂额一阵子了。 …… 刑部惊闻大案,连夜将塔慕送入宫中。 这刑部可是三皇子的阵营,自然抓紧时机往王府这边泼脏水,苏染汐就成了这些人攻击夏凛枭的最好利器。 听到这动静的人都忐忑不安,生怕再闹出什么大乱子——王爷刚关禁闭没两天,要是因为一个女人被连累受罚,那可真是冤死了。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可是苏染汐却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打开门就对上了两只黑眼圈,冷不丁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到了熊猫馆。 “你们干嘛?”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彩衣和青鸽、梁武三个人,忍不住往水里照了一下。 挺干净的啊。 除了眼屎,什么也没有。 “王妃,朝堂上都闹翻天了,您怎么还睡得着?”彩衣都快急死了,“王爷如今关了禁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闻不问就算了,您可是塔慕潜入王府第一个找的人,这一传十十传百的,都快拿塔慕当您的奸夫了……” 她想到自己听到的流言,忍不住气愤道:“太离谱了那些人!要是宫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瞎话,真的怀疑您和塔慕勾结,那不就完了吗?” “怕什么,既来之,则安之,急也没用。”苏染汐洗了脸,喊着肚子饿,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倒衬得旁边三人有点格格不入。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吃?”彩衣跺跺脚,看她装可怜喊肚子饿,还是跑到厨房忙活去了。 梁武欲言又止:“王妃,外面不知道怎么传出了一种可怕的流言——说您和塔慕在岭北就成过亲,早就有所勾结,这一次塔慕夜入王府,是找您要火药弹的秘方……” “胡说八道!”青鸽脸色铁青,立刻反驳,“当初在岭北,王妃是被迫和塔慕举办了什么狗屁成亲仪式,但最后也没成,萧……王爷及时赶到,救了王妃!” 一想到这件事,她就忍不住在心里把心机婊苏淮宁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她故意当众说出王妃和塔慕举行成亲仪式的事,现在也不会闹出这么离谱的流言。 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更何况,塔慕还是敌国将帅…… 这样的流言一旦闹大,王妃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个叛国之罪。 “当初如果不是王妃献计,我们也不可能粉碎北蛮人的阴谋和攻击,王妃怎么可能和塔慕勾结?”青鸽越说越生气,忍不住狠狠瞪了梁武一眼,“新来的,你要是不相信王妃的为人,今天趁早从这里走出去。” “我没有。”梁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连忙看向苏染汐表忠心,“属下只是听那些流言太离谱,想让王妃知道外面的情况而已,属下绝对相信您的为人和品行——就算塔慕把刀架在您脖子上,您也绝对不会给他火药弹的秘方!” 这样乱七八糟的流言和污蔑,之前苏染汐经历得太多,这会儿听得打瞌睡,正想去厨房弄点吃的,闻言脚步一顿。 “我给了啊。”苏染汐轻描淡写道,“塔慕的刀是我自己架到脖子上的,图也是我主动画的。” “什么?”梁武整个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染汐云淡风轻离开的身影,心里拼命劝说自己不要冲动。 如果这个人不是苏染汐,他早就拔剑冲上去了——卖国之举,她怎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淡定点。”青鸽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总算明白昨晚为什么王爷居然对王妃动那么大的气,还疯到弄伤了人…… 王妃实在太能折腾了! 她的脑回路,一般人根本摸不着边。 “等你跟着王妃久了,就习惯她这些诡异的不同寻常的行事作风了。”青鸽拍拍梁武的肩膀,“新人,我劝你要是习惯不了这种风格的主子,还是早点换个营生,去庄子里陪你们那些兄弟吧。” 她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梁武连忙追上来,纠结道,“青鸽姑娘,王妃这么做,你一点都不怀疑吗?” “王爷都没拿王妃怎么样,你觉得你比王爷更聪明?”青鸽一语惊醒梦中人,“要是王妃真的心里有鬼,怎么会拿这种杀头的事到处跟人说?小子,要是王妃刚刚故意说那番话,你这个反应可不是个合格的属下该有的……” 她说完就耸耸肩离开,没有去厨房再找苏染汐。 虽然不知道这位难搞的主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可是看苏染汐这么平静淡定,王爷那边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件事八成没外面传得这么严重。 这帮人太难懂了,她还是喂狗去吧。 看着青鸽潇洒离开的身影,梁武摸了摸头,懊恼道:“王妃太聪明了,我怎么没想到刚刚那居然是试探?也是,谁要是干了这种灭九族的不忠不义的蠢事,不藏着掖着就不错了,怎么会到处宣扬呢?” 他一心认定刚刚那番话是苏染汐的试探,后悔愧疚之余,满脑子焦头烂额地想着该怎么表忠心,完全没想到这位主子说的就是实话。 …… 饱餐之后,苏染汐伸了一个懒腰。 经过一顿饭的冲击,彩衣看她这么淡定,渐渐也冷静下来,不再跟着干着急,只在心里默默担心。 “彩衣,宫里有人来吗?”苏染汐突然问。 第315章 搞事业 “啊?”彩衣还以为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宫里的动静,见状总算松了一口气,至少王妃还是有理智的。 她主动问宫里的情况,肯定是要想法子应对了。 自己还是太年轻,之前太着急了,一点不如王妃稳重从容。 彩衣自我反思片刻之后,主动说:“我时时让梁武帮忙盯着,今天王府一切如常,宫内也没什么消息传来。” 她连忙出主意,“王妃,您要是想打探消息,奴婢可以进宫一趟,总能打听些东西来。” “这种风口浪尖,咱们最好离宫里的人和事都远远的,别冲上去送死了吧?”苏染汐神秘一笑,丢给彩衣一大袋银子,“走吧,咱们出去搞事业,这些朝堂上的蝇营狗苟,不是你我要操心的。” “啊?”彩衣一脸懵逼:“搞事业?事业是谁?” 苏染汐:“……” 代沟太深了。 两人刚踏出冷阁,梁武突然背着剑冒出来,笔直地跪在苏染汐面前,双手举着出鞘的长剑,“王妃,属下来负荆请罪了。” 苏染汐一脸莫名其妙:“请什么罪?” “身为下属,应该对主子无条件的信服和忠心——这也是属下追随王妃之前,您耳提面命的事。”梁武愧疚道,“恕属下愚钝,刚刚情急之下心里对王妃产生了怀疑,属下认罚。” 苏染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自己心里怎么想,不说出来我也不知道,干什么非要告诉我这些?” “王妃对属下和兄弟们恩重如山,属下不管想什么做什么,都该是向着王妃的。”梁武斩钉截铁道。 短短一顿早饭的时间,他整个人倒像是‘升华’了一般。 苏染汐冷不丁一个激灵,“你快起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什么传销组织,让你好好一个聪明人突然变得这么蠢了。” 梁武还想说什么:“王妃,属下……” “闭嘴,你给我正常点!”苏染汐口动闭麦,“果然啊,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你跟我们一起去外头转转,今天有大事要做。” 一听有大事,梁武自觉王妃肯定要去处理塔慕的案子,连忙义正言辞地跟上,决心为王妃肝脑涂地。 然后—— 苏染汐带着两人一头扎进喧嚷热闹的街市里,这家酒楼吃两口,那家客栈走两圈,就连青楼楚馆一度都不想放过。 要不是梁武和彩衣拼死阻拦,堂堂王妃竟然想要女扮男装进青楼瞎逛——这成何体统? “王妃,难怪你不带青鸽姐姐一起出来,原来竟是要……”彩衣跺跺脚,死死拽着不听话的苏染汐,拼死也不让她踏入青楼半步,“事关女子名声清誉,王妃如今本就麻烦缠身,万万不可能再冒险入青楼,平白落人口舌。” 她推了推梁武,立刻推荐道:“青楼自古以来就是男子消遣玩乐的地方,王妃若是真有什么想要查的,那便差遣梁武去做吧。” 苏染汐扭头看了他一眼。 “王妃,属下……”梁武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光天化日竟然在青楼门口红了耳根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待卖身的清纯大姑娘,“青楼不是正经人来的地方,王妃到底想查什么,属下再想想别的办法。” “梁武,你成亲了吗?”苏染汐好奇地问。 “曾经订过亲的,只是人家姑娘瞧不上我穷没本事,嫁给地主做小妾了。”梁武挠挠头,眼底闪过一抹苦涩,“属下如今只想护卫王妃左右,不想那些凡尘俗世给自己添烦恼了。” 苏染汐和彩衣相视一眼,识趣地没有多说什么。 没看出来——梁武二十多岁,在这个朝代确实不算年轻小公子,寻常男儿家怕是三年抱俩了,他还孑然一身,一心侍奉老母和其他家里人。 倒是个忠厚老实的北方汉子。 “罢了,白日里青楼也没什么生意,今天不是探店的好时机。”苏染汐皱了皱眉,扫一眼熙熙攘攘的大街,“我今日出来,就是想要盘下一个地段、人流上佳的商铺开饭店,做客栈,结果这一路难得看中的几个选址,统统都有了买家……” 彩衣也觉得不巧:“按理说,这一片街市虽然繁华,可是店面的价格也不俗,前几日奴婢上街采买的时候,咱们今天看的好几家铺子都在招租出售中,一连好几天也没有人要…… 她叹了一声:“怎么今日就这么不巧,偏生让咱们赶上了这么多大买主抢店面?” “不是巧合。”梁武思忖片刻,又没有说缘由,只是顺着苏染汐的视线看向了街角一家相对清冷的门面,“王妃,要进去看看吗?” “走吧,我就不信今日真的这么倒霉,诸事不顺!”苏染汐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看了一眼。 人来人往,每张脸都是陌生又匆匆的。 看不出什么异样。 三人走到街角的大门面,三层小高楼,一层开的原本是药铺,二楼是茶馆,三楼是卖吃食的。 生意做得散,门面看起来有些陈旧,客户流也不集中。 一楼的药铺已经关门大吉,侧面有楼梯可以上到二楼和三楼,倒是不必从大门进去。 只是这样的设计少了些门户感,对顾客来说,没有品牌标识,更没有吸引力。 三人刚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有个神采奕奕的年轻小伙子跑出来,激动地看着三人,“贵人,商铺转租,您要吗?” “急出有优惠,可以一层一层盘下来,也可以一起盘下来,贵人要不先上楼瞧瞧?” 小伙子约莫十六七岁,瘦黄的小脸上蹭了不少灰泥和药汁,看不出本来样貌,但是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倒是个讨喜的。 “走吧,一起去看看。”苏染汐收回目光,“若是铺子不错,我们就一并买下来。” 顿了顿,她扭头看向殷勤惊喜的小伙子,“只是这家店你可做得了主?还是叫管家的出来……” “我爷爷本是一楼开药铺的,这三层楼也是当年爷爷救治贵人得来的报酬,我爹娘原本经营些生意,他们死了之后,爷爷一心治病救人,便将上面两层楼盘出去做生意……” 小伙子抹了抹眼泪,“只是医者不自医,爷爷年前一病不起,那些租铺子的老板瞧着我年轻好欺负,便趁机闹事……他们还想要减租金,霸占我们整个三层楼,妄图将我们爷孙俩赶出去。” “爷爷拼了命跟他们闹了一通,那帮坏人是撵走了,只是这铺面也无人经营,没了租金,我们爷俩的日子过的一天不如一天,只能将这铺子转出去。” 苏染汐皱了皱眉。 第316章 贵人,可不敢胡说 彩衣上下转了一圈,闻言疑惑道:“你家这铺面楼虽说在街角,不如街市中心热闹,可是这条街人流大,后头又连着行市街,只要通了后头的这堵土墙,那客流一下子就多了。” 苏染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东南面的那堵土墙,以前应该是官用的,特意立了墙将两条街隔断。 如今这块地多年弃之不用,这堵墙也没人随意推倒,生怕吃官司,竟然生生堵住了两条街的交通,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地方。 “彩衣,不愧长了个做生意的脑子,这么一会子功夫就看出了这地方的地理位置优越性。”苏染汐夸奖一番。 小伙子犹豫道:“这片以前乱得很,流匪小偷聚集在这一处,官府为了集中打击这帮坏人,特意围了土墙,在两边都设了岗哨……” “自打数年前战王爷接管城卫军之后,着手大力整治京都治安,从此那些坏蛋的大头不是死了就是被抓的,其他那些小偷小摸的对王爷的手段闻风丧胆,早就偷摸逃出京都。” 苏染汐挑眉:“没想到,堂堂战王也有百密一疏的地方,这么妨碍百姓的垃圾墙,不推了还留着纳凉吗?” “贵人,可不敢胡说啊。”小伙子陡然变了脸色,严肃道:“王爷接管后城卫军后不久又去了岭北镇守,此事跟他无关。当年城卫军换了新都统,这堵墙像是被官府遗忘了一般,爷爷去说过许多次,都被人轰了出来,说是官府设下的墙,谁都不准碰。” 顿了顿,他不安道:“贵人若是嫌弃这墙碍了生意,价格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只是我劝您别打这墙的主意,要是惹怒了官府,可是要吃苦头的。” 那紧皱的眉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落入苏染汐眼底,不难看出这爷孙俩以前没少为这件事吃苦头,否则不会这么有感触。 “放心吧,这铺子我按市价给你们。”苏染汐看向那堵土墙,“至于这堵墙,交给我来解决,你不必管了。” “贵人,真的吗?”小伙子一方面高兴于这位姑娘出手大方,一方面又担心好心人出乱子,犹豫再三还是小声劝道:“贵人,不瞒您说,自打王爷去了岭北之后,城卫军名为陛下直属,只是陛下日理万机,实权其实是交给三皇子管辖的……” “三皇子?”苏染汐突然想到夏谨言名下的那家酒楼就在这条街市上,她曾经去过一次,生意好得不得了。 若是这堵墙打通,这家铺子就成了连接两个街市的枢纽地位,生意自然源源不断。 相对而言,那家酒店的客流量就会减少。 看样子,这堵墙幕后的关系还真是不简单呐。 “对啊,小的是看贵人您善良,怜惜我们爷孙俩也不趁火打劫,我才冒着杀头的危险悄悄告诉您的。”小伙子焦灼的神色中也不减担忧,“三皇子府的生意如今多由那位出身刘家的侧妃娘娘打理……” 他压低了声音,害怕道:“刘家耳目众多,那侧妃娘娘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您万万不要因为一堵墙得罪了刘家人和皇室子弟。” 苏染汐心下冷笑一声:看来刘家不仅是夏谨言的朝政靠山,还是他的钱袋子,利用权势四处欺压百姓,恶意打压竞争对手,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小兄弟,你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不敢得罪刘家又看不上你这铺子,直接甩手走人?”苏染汐看着神色慌乱的小孩,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若是通不了这堵墙,这里就是犄角旮旯无人问津的小铺子,我盘下来做什么?” 小伙子如遭雷劈,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半晌才咬了咬牙,“贵人的考量,我明白的。您若是行行好,愿意救救我们爷孙俩,这铺子就按市价的……四成,不,按三成卖给您。” 他像是实在没办法了,腿一软跪在地上恳求道:“贵人心善,若不是为了救爷爷,我也舍不得卖掉这唯一的栖身之所。小人不是贪多,只是再少了钱,我们爷孙俩买了铺子居无定所不说,更重要的是我爷爷连看病抓药的钱都付不起了。” “三成?”彩衣惊讶,“你还真是败家啊,这铺子你卖市场价的三成,那还不如白送咯。” 小伙子一下子傻眼了,没见过这么搞价的,看样子贵人是不愿意盘下这店面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贵人有自己的考量,小的不敢妄言……”他抹了抹眼泪,踉跄着站起身,“小的送贵人。” “合约书还没签,这就要赶我走?”苏染汐忍不住敲了下这老实的呆头鹅,“小兄弟,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 “啊?您……”小伙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不已,“贵人愿意买下我们的店了?” “店我要,人我也要。”苏染汐看这孩子人品不错,还是个孝顺懂事能担事儿的,多加历练之后就能很快成长起来,“这店面我就按市价给你。” “你们爷孙俩也不必离开这里,再到外面讨生活,若是不嫌弃,那就继续留下来给我们酒楼做工。” 顿了顿,她温和地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贱名阿旺!”小伙子欣喜若狂,跪下来又要磕头,“承蒙贵人不嫌弃,小的感激不尽,一定用下半辈子来报答贵人的大恩大德。” 梁武忍不住看一眼苏染汐,心下感慨——王妃真是个嘴硬心软的活菩萨,行事虽说多有不寻常,可是难掩心善德行好。 彩衣写好了契约书拿过来,“阿旺,你这么单薄的身子板可别动不动跪来跪去的,咱们王……咱们东家不好这个。” 她弯腰把阿旺扶起来,也不嫌弃小兄弟脏兮兮的行头,安抚道:“只要你好好干活,东家可不会亏待你和你爷爷的。” 阿旺喜极而泣,“是。都听东家的。” “走吧,带我去见见你爷爷。”苏染汐起身,没等阿旺带路,就循着浓浓的药味往三楼走去。 阿旺以为她是想找爷爷签契约书,连忙走上前带路,不好意思道:“爷爷久病不起,一直糊涂着,若是待会儿有所冒犯,贵人还请见谅。” 梁武突然脚步一顿,拦着苏染汐小声说:”王妃,里头有人!不是病人,是两个练家子。” 苏染汐停下脚步,望向三楼厅堂入口处。 门是开着的。 药味更浓了。 第317章 神秘蒙面客 见他们突然停下来,阿旺以为贵人介意老人生病,连忙说:“不过您放心,就算爷爷没法签契约书,我跟他说一声,自己签也是一样的。我们爷孙俩相依为命,这店面爷爷早就留给我了。” 彩衣也看出不对劲:“阿旺,你不是说家里就只有你们爷孙俩吗?三楼今天有客人?” “没有啊。”阿旺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苏染汐没说话,示意梁武绕道去悄悄探看一眼。 不多时,里头突然响起了摔碗的动静。 “爷爷!”阿旺面色大惊,连忙冲进寝屋内,险些撞上了横在门口的长剑—— “小心!”梁武及时出现,一把拽住冒失的阿旺往后扔出去,进门同屋内的两个大汉打起来。 不多时,他看这两人的路数有些眼熟,反手一剑刺伤了两人的胳膊,皱眉道:“相府的人?” 两个蒙面大汉相视一眼,迅速收手,跳窗离开。 “爷爷,您没事吧?”阿旺吓得神色发抖,连忙冲到床边扶着摔倒在地的老人,心疼坏了,“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杀您?” 老人家剧烈咳嗽一番,突然激动地指着苏染汐一行人,含糊不清地吼道:“走……快滚……别来……” “爷爷,他们是买店面的贵人,不仅不压价,还要继续收留咱们打工讨生活呢。”阿旺没听清爷爷的怒吼,自以为这是个好消息,没想到老爷子一听,直接吐血昏迷了。 阿旺吓得脸色惨白:“爷爷,您怎么了?大夫……” 他连滚带爬地去请大夫,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摔了个鼻青脸肿,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泪痕。 “彩衣,带他去外面休息。等会儿按我的方子抓药来……”苏染汐毫不犹豫地关上门,“梁武,去烧几盆热水进来,赶紧送进来。” 彩衣连忙扶着阿旺离开。 “不行,王妃,刚刚那拨人很可能是冲着您来的,我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您。”梁武犹豫片刻:“而且,这老头儿刚刚对您的态度明明不好……” “你这是在试探我的气量有多少?”苏染汐面不改色地下了几针,“快点去!否则这老爷子就没命了!” 梁武震惊之余,看着苏染汐不容反驳的神色,咬了咬牙转身飞快离开:“属下马上回来。” “屡战屡败,怀疑有人暗中针对,查到最后居然是触碰了第一富商的利益。 走廊外。 冷风一吹,阿旺登时清醒过来,挣扎着要进去照顾老爷子:“好姐姐,你快让我进去吧,我爷爷身子骨越来越不好,我真怕哪天……” “你会医术吗?”彩衣看着他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连忙将人扶到角落里的藤椅上坐下,“老实点待着,我家王……我家主子有办法治好老人家的。” 阿旺不相信:“姐姐不知道我爷爷的病有多严重,我祖上就是行医的,爷爷也算是个中高手,早年他老人家也是御医院出来的……” 顿了顿,想到老爷子清醒时候的叮嘱,他及时将涌到舌尖的话吞了回去,伤心道:“我爷爷这病基本上药石无医了,要不是我一直执意拿药和人参吊着,他早就想跟我爹娘一块去了。” 彩衣看他孝顺,不忍道:“你急于卖铺子,可是想拿钱请名医?” “是啊,我本来想求一求御医院那些大官,可是咱们这样的老百姓,没有门路没有银子,连大御医家里的门槛都踏不进去,更别说请人看病了。” 阿旺突然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不过,我今早听说神医元鹊好像回了京城……他一个人可是能抵过半个御医院,只要能请得动他,说不准爷爷就能活下来了。” 元鹊? 彩衣提起来这个人肚子里就有气,冷笑道:“别想了,那个老东西心术不正,联合相府大夫人意图谋害王妃,已经送到刑部发落了。” “啊?”阿旺整个呆住了。 这些是高官秘辛,不到审判结束的那一天,具体消息不会传出来,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阿旺忍不住看着彩衣,眼神纠结:“姐姐到底哪家府上的?事关相府和王府秘辛,您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我……有个亲戚在王府当差。”彩衣还不知道这爷孙俩的底细,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暴露苏染汐的身份。 只是看这小子着急难安,一听说元鹊被抓,整个人就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心有不忍,“放心吧,我家小姐师承高人,天赋异禀,行医问药的本事连那元鹊也有所不及。” “……”阿旺看着年纪轻轻的彩衣,心说:这位姐姐真是好不害臊,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我家小姐的本事?”彩衣眼睛一瞪,吓得阿旺心虚摇头,“没……” 他踉跄着后退,想着怎么偷偷跑进去盯着爷爷,省得那位不知深浅的小姐再折腾一把年纪的老人家。 余光一瞥,突然僵了一下。 “姐姐,墙那边有人窥伺。”阿旺对这里的环境熟悉,见土墙那边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盯着这边,连忙抓着彩衣的手往回缩,“可别叫他们瞧见了。” 彩衣想到刚刚屋子里和梁武对打的蒙面人,严肃道:“阿旺,你们爷孙俩可有什么仇家?” “这……我和爷爷一直老老实实地开药铺,来这里看病的多是穷苦人家的百姓,爷爷好多都是不收钱的。”阿旺连忙摇头,“从前从未有人关注过我们这犄角旮旯的小店,今日也不知怎么的?” 既然不是冲着爷孙俩来的,那就是冲着王妃来的了。 彩衣探头悄悄看了一眼那两人鬼鬼祟祟的背影,连忙暗暗放了个信号——青鸽姐姐给她的信号弹,让她跟着王妃的时候以备不时之需。 “走吧,我们进去守着。”彩衣拉着阿旺到了寝屋外头,正好看到梁武端着一盆血红的水出来,吓得阿旺登时眼泪汪汪地就要往里闯,“爷爷!我爷爷怎么了?怎么吐了这么多血?” “不准进来!”里头传来苏染汐的一声厉喝,吓得阿旺的手停在门框上,愣是没敢推开。 没想到那个看着绝色动人的小姐发起火来居然这么有气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第318章 坏女人,放了我爷爷 “彩衣,拿着梁武手里的方子,带阿旺下去抓药。”苏染汐冷声道,“尽快熬好端过来。” 梁武连忙将方子递给彩衣,欲言又止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说实话,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恐怖的救人办法。 一时让人搞不清楚王妃到底是在杀人还是在救人了。 只是想到青鸽的警告,他这一次聪明地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帮忙打下手,心里却是震惊和担忧不减。 看到梁武奇怪的面色,阿旺有点不放心,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偷偷往窗户上戳了一个窟窿往里看。 彩衣知道王妃救人向来争分夺秒,一点都不敢耽搁,连忙抓着阿旺就要走,“快,去抓药!” “等……等一下!”阿旺登时惊恐地睁大眼睛,吓得脸色都变了,“那个……那个女人在割爷爷的肉!我要去救爷爷……” 他一时情急,气得连尊称都没有了,认定这帮人是来害爷爷的,“你们都是坏人,我爷爷一生积德行善,早早退出了御医院,跟你们这些贵人一点瓜葛都没有,你们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彩衣和梁武都是聪明人,闻言相视一眼——看来,这爷孙俩还真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阿旺一激动,转身就要往里头闯:“坏女人,赶紧放了我爷爷,否则我报官了!” “梁武!”彩衣连忙急道:“快拦住他!” 梁武不用她说,出手极快,迅速拦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阿旺,将人拎到一边:“小子,冷静点!如果我家小姐想要你爷爷的命,此时四下无人,我直接一刀了结了你们爷孙俩,外面也无人能知,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阿旺冷静片刻,脑子里回想到刚刚的画面还是倍感惊悚,“可是她拿刀割了爷爷的肉,还往爷爷的骨头上剐,分明就是在害爷爷……” 梁武神色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诡异血腥的法子,他确实也没有见过。 “阿旺,我家小姐救人的法子或许不同寻常,但是绝对不会害人。”彩衣虽然没见过苏染汐真正的医术多么出神入化,但是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救人用毒的事迹没少听。 她绝对相信王妃的技术。 “快点,抓药去!”彩衣拽着魂不守舍的阿旺往一楼药铺去,一边叮嘱道:“梁武,土墙后面刚刚有人鬼鬼祟祟地盯着这边,我已经传信给青鸽姐姐帮忙,你就在这里守着,保护王妃的安全。” “知道了。”梁武严肃道。 刚刚那两个蒙面人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身法,可是他在相府待了这么久,对相府护卫的训练身法再了解不过。 他们绝对是相府出来的人! 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他们就凭两个人还想杀王妃? 实在不像! 心里再疑惑,梁武也没有离开门口去巷子那边查探什么,担心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天色很快就黑了。 浓郁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寝屋之中,阿旺屏住呼吸看向床上脸色惨白的老人,拳头握紧了。 这样子真的能救醒爷爷吗? 要是爷爷被这些人害死了,他就罪大恶极了。 他就说自己怎么这么好运气,突然遇上了心地善良又大度的贵人买主,不成想这些人可能是冲着爷爷来的…… 正在阿旺胡思乱想之际,老爷子突然咳嗽着醒过来,怔忡地看着床边喂药的苏染汐,猛地一把将人推开,“你……你别过来!” 苏染汐眼神一怔,眸底划过一抹异样之色——这老人家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对陌生人的戒备,倒像是对熟悉之人的复杂情绪。 既有排斥,又有震惊和愧疚不安。 老爷子这个年纪,是不可能认识她的。 如果他认错了人,大概率就是将自己认成了…… “爷爷,您醒了!”阿旺震惊地看着爷爷坐起身来,激动得无以复加,“太好了,您都有力气推人吆喝了,看样子是真的好了。” 梁武和彩衣面面相觑,同样震惊无比——老爷子的伤口,他们是亲眼看着王妃包扎的。 骨头上血淋淋的黏着血肉,伤口一片狰狞血色,看着十分骇人。 若是换了旁人来,这无疑就是个虐杀老人的现场! 没想到,王妃还真把人救回来了! 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这时,阿旺想也不想就回头朝着苏染汐跪下:“多谢贵人!小的这条命就是贵人的,贵人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谢谢贵人救了爷爷,先前多有冒犯,小的该死……” 他高兴地语无伦次,举起手就要抽自己,被苏染汐一把拦住:“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打伤了自个儿,谁来照顾你爷爷?”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神色未定的老爷子:“我还等着你们帮忙打理店铺呢。” 阿旺连声答应,语无伦次地和爷爷说明卖铺子的事。 但是,老爷子一口拒绝:“不卖了!这铺子是我的祖产,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里。几位贵人有钱有势,想必也不会缺了我这个破烂的店铺,还是请回吧。” 苏染汐若有所思地看着老爷子,一时没说话。 “爷爷!”阿旺不解,“您的病都是这位贵人治好的,她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是个大好人,您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呢?” 老爷子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糊涂东西!我们爷孙俩一无所有,一穷二白,这破店铺的位置又不好,客人更是不多……街市上这么多好铺子,哪有人这么没脑子白白往咱们店里搭钱的?” 阿旺愣了一下:“爷爷,您担心他们是别有用心?” 这傻小子! 怀疑也就罢了,怎么当着人面说出来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请吧。” “你这老头,怎么脾气如此倔强,还这么忘恩负义?”彩衣看不下去任何人对王妃不敬,当即黑了脸,“要不是今日倒了大霉,碰上那些别有用心的大人物同时在收铺子,咱们也确实瞧不上你这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老爷子愣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老人家不必多心。”苏染汐淡淡一笑,“我今日在街市转了大半天,看中的铺子都有了买家,无意中发现这里,看阿旺可怜才想着帮个忙……” “难怪!”老头儿松了一口气似的,“刚刚那两个蒙面人闯进门逼我画押什么契约书,逼我把店卖给他们……” “那两个人是来买铺子的?”苏染汐挑眉,看了梁武一眼,“你进来的时候,他们没有伤人吗?” 第319章 彼岸阎罗 梁武回忆片刻,“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没有杀人的意思。只是那两人行踪诡异,我当时没多想就动了手……” “你没做错。”苏染汐赞许道,“那种情况下,你的反应越快,越是证明我没有选错人。” 顿了顿,她皱眉道:“只是如今看来,今天这么多的‘不巧’就是人为的。我这刚刚想着做生意,谁的耳朵这么长,前后脚就跟过来先下手为强了?” 梁武淡淡看了爷孙俩一眼,正要和苏染汐低声汇报自己的怀疑,青鸽就找过来了:“我查过了——之前盯着你们的两个人,来自宁家门下。” “宁家?”苏染汐挑眉,有瞬间的疑惑。 “皇商宁家吗?”阿旺震惊道,“应该不是吧?那样的大家大户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们这样的小店铺?宁家的产业可是遍布南北天下,京都各行各业都有宁家的影子,人家又是跟朝廷做生意的,压根看不上我们这样的小喽啰。” 刚说完,脑袋就被老爷子敲了一下。 “就你脑仁只有核桃大。”老头子指桑骂槐道,“能让皇商宁家关注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凡俗之辈,咱们小店只是无辜受牵连而已。你也是猪脑子,做生意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什么人都要攀扯……你有几条命瞎攀关系?” “爷爷!”阿旺急得求饶。 “老爷子,你这话阴阳怪气地说谁呢?”彩衣气不过,正想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歹的老头儿。 “不得无礼。”苏染汐摆摆手,“彩衣,你们先去外面守着吧。我再给老人家好生检查一下身体。” “小姐,他都那么对你了,你还管他死活干什么?真是人越老越坏……”彩衣气得直跺脚,被梁武和青鸽一起拉出去了。 这个护犊子的小丫头! 真是听不得旁人说王妃一句不好。 听到恩人的质问,阿旺惭愧又不安,抱歉地跟苏染汐说了不少软话,这才不放心地关上门出去了。 老爷子年岁大了,刚刚经历了这么血腥的治疗手段,身体其实早就有些支撑不住。 只是对面苏染汐,他还是强行打起精神:“小姐,老朽一把贱骨头,要杀要剐你随便,但是,请你们离我孙儿远一些,他是个没脑子的夯货,不值得您费心思。” 苏染汐坐在床边,拿出银针比划了一下。 “……”老头儿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似乎不忍心再看,打定主意要送死一般决然。 一针,两针…… 不多时,老头儿惊讶地睁开眼睛,“你不杀我?” “我眼巴巴给你做了一天的手术才捡回你一条命,吃饱了撑的还要弄死你?”苏染汐拔掉针,打量着老爷子的神色,“现在胸口的淤堵可舒服些了?” 何为手术? 老头儿疑惑之际,感受了一下身体。 确实通畅了许多。 他看着床边这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眼底涌现出一抹苍老的迷茫之色,一时间不知道这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早已是病入膏肓之人,药石无医,早晚是个死。 若非不放心年轻的孙儿,早就撑不住了结性命。 “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我的身子……”老头儿给自己搭完脉,发现毒真的解了,顿时震惊。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用了半天时间就救回了他这条苟延残喘的老命! “刮骨疗毒的法子见效快,清毒彻底,但是你年纪大了,体质又差,疗伤的痛苦自然要更严重些。”苏染汐放好银针,看着他复杂的神色,淡淡道:“老爷子可认识毒圣春无双?” “不认识。”老头儿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小姐到底是何人?” “既然不认识,又何必知道我是什么人?”苏染汐淡淡一笑,也不着急,“只是见老爷子方才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经年的故人,晚辈还当您跟我娘是旧交呢。” “娘?”老头儿瞬间攥紧了拳头,低垂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浓浓的复杂之色,浑浊的目光陡然亮了一瞬。 很快,又黯淡下来。 “小姐当真想要这破铺子?”老头儿思忖再三,态度软化了几分,“此地并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当初老夫不过是想着大隐于世,当个不知名的小大夫,没事帮着邻里邻居看看小病,了此残生……若是小姐想做生意赚钱,这里并不是好的选择。” “若是得罪了皇商宁家,小姐就算再高贵的身份,这生意只怕在京城也做不下去的。除非宁家倒了……”他的劝解有理有据,态度不像之前那样冷淡拒绝。 “若是老爷子成全,愿意卖了这铺子,能不能赚钱那就是我的事了。”苏染汐淡淡道,“您所中的慢性毒名曰‘彼岸阎罗’,是一种罕见的蚀骨奇毒,世人不知,目前只见于毒圣的《万毒册》,老爷子既然曾经就职于御医院,想必医术也不菲,八成知道内情。” “一开始您如此排斥我,我还以为老爷子跟我娘有旧仇,毕竟这奇毒只有她会制作。不过,您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却反而变得宽和起来,那便说明您和我娘是旧交而非仇人。” 老头儿闭了闭眼睛,装傻:“年纪大了,前尘往事忘得差不多了。小姐说的这些,老朽实在记不得,也不想记得。” “既然您不肯说,我也不勉强。”苏染汐留下了‘彼岸阎罗’的解药,“受我牵连,这铺子被宁家的人盯上。就算您今日不肯卖给我,只怕日后宁家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笑了笑:“若是老人家哪天改变主意,或者铺子有什么困难,可以让阿旺随时来找我帮忙。老人家有自己的心结我能理解,但是,阿旺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相信您比谁都希望他过得好。” 苏染汐转身就要走。 老头儿看着手里的药方,没有挽留苏染汐,颤抖着手从床底下的盒子里摸出一张陈旧泛黄的药方。 两相对比。 老头儿望着自己身上包扎着的伤口,骨头处还是撕心裂肺的疼,但是他眼底却突然热泪盈眶,“刮骨疗毒,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怨我恨我,一心是想要我死……” 他望着一新一旧两张药方,突然捂着老脸泣不成声,一个劲地哭着说‘对不起’,苍老的嗓音哽咽一片。 第320章 夏凛枭,你派人跟踪我? 阿旺依依不舍地将苏染汐一行人送到门口,“对不住了,贵人,我一定再劝劝爷爷……他老人家一定是刚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清醒。” “没关系。”苏染汐淡淡一笑,“有缘自会再见的。” 她不动声色地往楼上看了一眼,转身带着人离开。 “青鸽,宁家到底什么情况?”苏染汐步入街市之中,扭头问青鸽,“我似乎跟宁家并无过节,这天下做生意的这么多,为何他们要这样针对我?” “王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青鸽知道王妃想做生意,八成和相府大夫人的遭遇有关。 这一次没能彻底将大夫人赶出相府,王妃心里一定不愿意以后再因为这个而受制于人。 该说不说,苏相确实太过偏心了。 苏染汐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派人盯着这铺子,别让人找了爷孙俩的麻烦。” 梁武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妃的背影,小声向青鸽谢道:“多谢姑娘指点,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我已经知道王妃为人大义良善,不拘小节,即便作风不寻常些,骨子里也是好的。今日,的确是我不该怀疑王妃。” 青鸽瞥了他一眼:“这就感动了?你最好把心态放平和些,咱们家这位可是个能气人的。” 梁武:“??” 青鸽不让自己说王妃坏话,怎么她自个儿却如此口无遮拦? 一行人回到王府后,就看到一堆工匠、下人在冷阁忙里忙外搬东西。 彩衣脸色一变:“他们这是干什么?难道是昨晚事发,王爷要把王妃赶出去了?” 她连忙要冲过去呵斥这帮胆大包天的奴才,看到这帮人的架势心里凉了半截——王妃和塔慕这事牵扯太多,果然没能善了。 “彩衣,等等。”苏染汐止住了莽撞的丫鬟,见那些人礼貌行礼,微微挑眉,“谁让你们来的?” 下人连忙回道:“墨鹤大人说王妃昨夜受累,帮助王爷抓获北蛮大王子,因而坏了寝室,便吩咐奴才们去京城最大的坊间订制了上好的家具陈设,还有些古董茶盏……” “王妃若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工匠都在这里,随时按您的吩咐订制。” 苏染汐进门一看,主卧果然大变样,换了一张豪华的紫木大床,破坏的墙壁和地板全部修缮一新,床檐下竟然还铺了漂亮的白玉,将之前的机关入口封得死死的。 之前冷阁虽然也按照她喜欢的风格修缮一番,只是当时皇帝的封赏还没走完流程,她手里没多少钱,只是改善了建筑风格,提升了舒适整洁度,整体上跟豪华绝对不沾边。 有钱就是好,如今这屋子里随便端起一杯茶盏都是战王妃该有的豪华配置,倒是跟‘冷阁’两个字格格不入了。 “哇,我的天!这么好的白玉,冬暖夏凉的好东西,王爷竟然拿来给王妃做脚踏铺地石,真是太……”彩衣看向苏染汐,生生将‘浪费’两个字咽下去,改口羡慕道,“王爷对王妃真是太好了。” 苏染汐打发了闲杂人等出去,挑眉看向青鸽:“宫里是不是来消息了?” “陛下当朝提审塔慕,他对夜闯王府挑衅的罪名供认不讳,只是并未说其他的……”青鸽看着苏染汐,没错过她眼底的意外。 说实话,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很意外。 苏染汐给的那张火药弹的制作秘方在塔慕身上,只要他拿出来当朝指认苏染汐通敌的罪名,一次性就能重创相府和王府。 陛下之前一直对王爷心怀不悦,本来就发愁找不到借口好好打压王爷的实力,这一次当朝提审,想来原本是要借塔慕之手至少治王爷一个管治不严的罪名的。 谁也没想到,塔慕什么都没说,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塔慕毕竟是北蛮大王子,身份尊贵,陛下已经差人去北蛮谈条件,这一次北蛮人想营救大王子,势必要大出血。”青鸽娓娓道来,“这一次对北蛮的不战而胜,陛下褒奖了王爷和王妃夫妻联手制敌的英勇聪慧,特意赏了好些宝贝。” 苏染汐意外挑眉:“就算塔慕什么都不说,夏凛枭也什么都没说?” “王妃。”青鸽皱了皱眉,“您和王爷是一家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什么一定要针锋相对?” 苏染汐捏了捏手腕,受伤后遗症还在隐隐作痛,现在一想到夏凛枭还是生气:“算了,这种时候提这么扫兴的人干什么?” “……”夏凛枭刚刚踏入门口,就听到苏染汐大逆不道的冷言冷语,顿时黑着脸将所有人赶了出去。 “苏染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冷冷质问道,“本王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 若是没有自己兜底,就凭她出卖火药弹秘方的罪名,就足够她死来死去一万遍了。 “我又没有求着你帮忙兜底,有本事你现在就入宫告诉陛下真相?”苏染汐冷笑一声,“我就不相信你真的没有派人查过那制作秘方!夏凛枭,以你的心机和疑心病,塔慕被送到刑部之前,你们该谈的早就谈妥了吧?” 夏凛枭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异色——这女人的聪明和心计真是让人又欣赏又忌惮。 “本王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夏凛枭走这一趟,就是为了警告她安守本分,“从前的事,该忘的你就忘得干干净净,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你从今以后安分守己,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染汐冷冷挑眉,“又想跟我合作了?” “别太高看自己了。”夏凛枭冷笑一声,“我的事,你不需要掺和,好好做你的王妃,不要给我惹事!” 他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冷声警告道:“就算你不想安居于室做闺阁淑女,那就好好当你的工部侍郎研究机关,不要出去招惹是非,四处树敌。” “树敌?你指的是相府,还是宁家?”苏染汐猛地站起身,三两步走过来冷冷质问道:“夏凛枭,你派人跟踪我?” 第321章 她是不该出现的意外 一股淡淡的药味传来,沁人心脾。 夏凛枭不自禁的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染汐,盯着她细腻白皙的皮肤,生动鲜活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晃神。 “夏凛枭,你说话啊?”苏染汐面带愤怒。 “苏染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如今翅膀硬了,能飞出战王府了?”夏凛枭禁不住冷冷地看着苏染汐,一把攥着她的手腕举起来,“如果我想,轻易就可以捏死你,彻底掩埋那些不该你知道的秘密。” 苏染汐眸光一沉。 这家伙又发什么神经病? 好端端的,谁又刺激他了? “我不杀你,因为你罪不至死,但若是你继续行事如此大张旗鼓,不计后果……我没功夫给你收拾烂摊子!”夏凛枭冷冷甩开她的手。 “我做什么那是我的事,你未免管得太宽了。”苏染汐冷声反驳道,“你刚才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同样的话,如数奉还。” “苏染汐,你还没有跟本王谈判的资格!”夏凛枭脸色陡然一沉,板着脸警告道:“你若是真的翅膀硬了,就不该让青鸽去调查宁家的事。” “青鸽是王府的暗卫,她要查什么,用的也是王府的人脉和情报。一旦你和宁家起了什么摩擦,对方会把这笔账如数算在王府头上……就像这一次塔慕的事情一样,我是不想管你的死活,但是更不想因为你的狂妄连累到整个王府。” 他撑着轮椅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将苏染汐严实地笼罩在身下,声色俱厉道:“我们之间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真以为自己能跟我彻底划清界限吗?” “你……”苏染汐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难怪今天宫里一直没召见,看样子夏凛枭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还是做了很多工作。 其实,她从来没指望过任何人帮忙。 这种抄家灭族的大罪,她怎么可能蠢到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那张图纸是真的没错,但是经过改良的新元素火药弹,目前除了她没人能造得出来。 就算塔慕找了最好的工匠,甚至是北蛮军中造过火药弹的高手来帮忙,也没办法根据她的图纸造出最新的火药弹。 她原本打算好了——只要塔慕敢在御前说出抢劫火药弹秘方的事,那就是当众说明自己的狼子野心,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到时候她只需要现场演示一遍其中的玄妙,就能顺利脱手,还能坐死塔慕狼子野心的阴谋。 没想到—— 塔慕没有破罐子破摔,夏凛枭也没有袖手旁观。这件事发展到最后,她这个当事人反而成了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不要去招惹宁家。”夏凛枭难得看她没有反唇相讥,冰冷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以为她这一次听进去了,“苏染汐,你目前还没有能力承担得罪宁家带来的后果,不要因小失大。” 苏染汐眸光一闪,若有所思道:“你对宁家了解多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 见她难得好言好语、不耻下问,夏凛枭原本不想让她得寸进尺,只是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青痕…… 夏凛枭皱了皱眉,淡淡道:“宁家的家主宁蘅,曾是春无双的追求者。当年宁蘅罹患重病,命悬一线,御医院乃至药王谷都没有办法,最后只有春无双用秘术救了宁蘅。” 苏染汐惊讶又不解:“那个宁家主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娘救了他一条命,他就这么对恩人的女儿?” 我娘? 听她喊得那么理所当然,夏凛枭越来越倾向于相信苏染汐那个荒诞的来历,停顿了好久才冷冷道:“宁蘅生性偏执骄傲,当年苦追春无双无果,最后春无双还低调嫁给苏相为妾室……” “从此以后,他因爱生恨对苏家上下非常不屑,明里暗里找茬为敌。”他意有所指地警告道,“宁蘅最不待见的就是你这个不该出现的意外。” 什么意思? 她是不该出现的意外? 听夏凛枭的意思,当年春无双声名在外,少年英才,该是有不少青年才俊追求…… 从青姨和元鹊口中的描述来看——春无双绝对是个惊才绝艳又有思想的特别女性,应该不会甘心于给苏相当个低调不问世的小妾才对。 其中,难道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苏染汐隐隐觉得——只有挖开她娘身上的所有秘密,自己才能获得真正的太平安宁。 “夏凛枭,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突然告诉我这么多?”苏染汐冷不丁靠近夏凛枭身前,上下打量一眼,抬手就往他身上摸,“你的漓火之毒反复了?想求我帮忙?” 除了这个可能性,苏染汐想不出来夏凛枭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还跟她说话好声好气的! 想想昨晚那个发疯暴走的夏凛枭,眼前这个平静理智的男人就像是个假的夏凛枭! “苏染汐,你能不能有点女人的样子?”夏凛枭小腹一热,一股难言的酥麻感从她的指尖传递到自己的皮肤之下,隐隐流遍全身,带来一股让人情难自已的战栗。 看着她仰起头的小脸,喋喋不休的红唇,晶亮清澈的眼睛……他竟然有一种想要亲下去的强烈冲动。 不是惩罚,不是生气,更不是占有欲……就是单纯地想要亲近这个原本该是他厌恶至极的女人! 怎么可能? 夏凛枭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可怕想法惊住,下意识大力将人掀开,狼狈地后退两步,正好退坐到轮椅之上。 “唔!”苏染汐一个不慎,后腰撞到床柱子,疼得龇牙咧嘴,恨不得一脚将夏凛枭踢出去。 不知好歹! “夏凛枭,我只是秉着医者的本分多问一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苏染汐揉着腰站起身,冷笑着扫他一眼,“只有满脑子不正经的男人才会看谁都不正经。” 那眼神看在夏凛枭眼里别有深意。 他仿佛被踩中痛脚的老虎,瞬间拧紧了浓眉,眼底擒着一抹骇人的寒意,“你——”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道让人腻烦的女声:“枭哥哥,你在里面吗?我很担心你的身体,能见一见你吗?” 第322章 宁儿,你有没有背叛过我 “她怎么来了?”苏染汐眼底闪过厌恶之色,讽刺地看着夏凛枭,“我说王爷怎么突然变成男德班代表了?原来是小情人过来了,你心虚啊?” “闭嘴!你胡说什么?”夏凛枭越听越生气,这女人对自己的丈夫说出这种不着调的话还挺得意? 她就这么乐意看自己和苏淮宁‘情意绵绵’并且没心没肺地打趣起来了? “我哪里胡说了?”苏染汐一看到苏淮宁就是一肚子气,前两天在相府没能拉她下水,这女人还敢找上门来? 再想到夏凛枭一碰上苏淮宁就是个顶级脑残恋爱脑,她瞬间觉得空气里都是硝烟味,禁不住拔高声音冷笑道:“你跟苏淮宁夜会宫中偷情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的,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你个大男人还跟我这儿害羞起来了?” 装什么装! 关禁闭这么久,夏凛枭怕是想死小心肝了吧? 真是奇怪——墨鹤明明知道苏淮宁的真面目了,为什么没有告诉夏凛枭?或者墨鹤说了真相,但夏凛枭这个顶级恋爱脑依然对苏淮宁不离不弃? 要真是这样,她得离夏凛枭远一点。 别被这一对脑残祸害了! “苏染汐,你够了!”见她话说得这么难听,夏凛枭气得不轻,凶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好歹出身相府,怎么满嘴污言秽语,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她那眼神!那语气!字里行间都拿自己当下流没规矩的登徒子看待,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你的大家闺秀在外面,赶紧去幽会吧,千万别来碍我的眼。”苏染汐一听这话,脑子都木了。 果然! 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袒护苏淮宁,没有理由且没有立场。 她就多余跟这一对你侬我侬的脑残废话多说:“带上你的人,有多远走多远,我这刚铺好的汉白玉,别让苏淮宁的臭脚踩脏了。” 说完,苏染汐也不给夏凛枭发怒的机会,直接连人带轮椅把人推了出去,‘砰’一声狠狠摔上门。 眼不见为净! “苏染汐,你给我把门打开!”夏凛枭恨不得一拳将门拆了,俊脸气得扭曲又可怕,吓得刚刚走到门口的苏淮宁都没敢靠近,“枭哥哥,汐妹妹惹你生气了吗?” 她定了定心神,走过来柔声道:“汐妹妹还是小孩子脾气,你大人有大量,身子又不爽利,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避开她靠过来的柔软身躯,皱了皱眉:“你怎么突然来了?外面的人干什么吃的,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门口的侍卫立刻吓得跪了一地:“王爷恕罪,属下没能拦住宁小姐……” 心里却是奇怪极了。 从前宁小姐在王府出入自由跟在自个儿家里似的,何时还需要通报这个环节了? 苏淮宁听到这话也僵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凛枭,委屈道:“枭哥哥,你……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怪我?” 夏凛枭怎么可能是这个态度? 之前爆炸的时候,他明明还以命相护的。 难道是他想起来爆炸之前的事,还是认定自己是下漓火毒的凶手? “怪你什么?”夏凛枭面无表情地问。 “要不是我中了那漓火毒,危在旦夕,你也不会为了给我解毒就……”苏淮宁红着脸,手足无措地捏着衣摆,“枭哥哥,你放心!” “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救我的命,如果不是你牺牲自己帮我驱散情热,我根本就等不到汐妹妹给我解毒那一刻,早就死在井底了。” 她一副善解人意还委曲求全的样子,“我不会逼你负责的,要不然我早就让父亲进宫请旨了。毕竟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 苏淮宁一边暗示两人有了夫妻之实,影响了自己身为女子的名声,一边又谨慎委屈地表明大度的立场,俨然是个楚楚可怜的受害者。 听得外头守门的侍卫都忍不住心酸怜惜——两人的夫妻之实若是都有了,王爷怎么还不把心上人娶回家呢? “你跟我来。”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暗涌,带着苏淮宁去了书房,余光让墨鹤好生处理门口那帮不懂规矩的侍卫。 苏淮宁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书房,从前她倒是偶尔来给夏凛枭红袖添香,磨墨品诗,相处融洽。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凛枭的书房成了禁地,连她也不例外。 这一次,他居然带着自己来书房聊天……足以说明自己在夏凛枭心中的地位跟以前还是一样重要的。 苏淮宁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一进门就忍不住抱住夏凛枭的肩膀,“枭哥哥,我好怕,怕你因为这次的事再也不理我了。” “宁儿,我们在井底真的有了肌肤之亲?”夏凛枭冷冷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苏淮宁心里咯噔一声。 他这话什么意思?怀疑自己的目的了? 当时夏凛枭明明昏迷过去,又伤得很重,再加上自己的漓火毒确实多撑了好几个时辰…… 换谁来看,都会觉得当时就是夏凛枭在井下帮她解了漓火毒发作时的情欲了吧? 毕竟,强悍如夏凛枭,当初身中漓火毒激发情欲之后,他都没能抵抗住身体的本能跟苏染汐睡了。 自己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能撑过情欲折磨自然是他的功劳! 于情于理,夏凛枭除非是想起了爆炸前的情景,否则他不该怀疑那晚的事才对! “枭哥哥,你在怀疑我吗?”苏淮宁定了定心神,忍住心慌意乱,悄然红了眼睛,“女儿家的名声何其重要,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若是当晚给我解毒的人不是你,我哪里能厚着脸皮活到现在?” “你都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说我的!一个清白女儿家,跟男子深更半夜在外头幽会还传出那种话……我本以为自己能嫁给你,这样也能平息流言,成全我多年的心愿,可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 她蹲在夏凛枭面前,下巴垫在他腿上,神色苍白又颤抖:“枭哥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喜欢上汐妹妹,所以嫌弃我是你们之间的绊脚石了对不对?” 夏凛枭低头俯视着这张漂亮柔弱又可怜的小脸,心里毫无波澜,“宁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有没有背叛过我?” 第323章 想办法让萧楚消失 苏淮宁心里咯噔一声,刹那间心乱如麻慌了神。 他查到什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对不起他的事,自己做了太多,这又从何说起? 苏淮宁咬了咬牙,咬死不承认:“我对你一心一意,几次三番舍命相救,从未有过背叛之心,枭哥哥,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对我?是不是汐妹妹跟你说了什么?” “一心一意?”夏凛枭冷冷将人扫开,俯视着苏淮宁仓皇的神色,“你和夏谨言暗度陈仓这么久,何来一心一意?” “枭哥哥!”苏淮宁吓个半死,连忙否认,“你在说什么?我和三皇子从未有过什么交集,几次相见也是在公开场合,你何出此言?” 这件事她和夏谨言都瞒得滴水不漏,就连刘英那个枕边人都不知道,夏凛枭是怎么知道的? 她愤然站起身,理直气壮道:“到底是谁这么恶毒,说这话谎话来挑拨离间?我要跟她当面对质!” 就算是苏染汐怀疑到什么,谅她也找不到证据! 她绝对不能让夏凛枭知道自己跟夏谨言苟且勾搭的真相,否则之前的一切都白算计了。 这时,墨鹤突然敲门进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淮宁,眼神冰冷又厌恶,“苏大小姐,你——” 你恶不恶心?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还有脸叫屈? 不料,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凛枭冷冷打断,“外面的流言蜚语我会处理,不会让你名声受损。”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淮宁,狠狠闭了闭眼睛,“苏淮宁,过去种种,孰是孰非,你我心里有数。当年没有你,就没有能活到今天的夏凛枭,但这份救命之恩不能保你一辈子。” “枭哥哥!”苏淮宁彻底慌了。 他的眼神和每一个字都在表达一刀两断的决绝和冰冷,让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夏凛枭突然态度大改? 他掌握了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和夏谨言暗度陈仓了? 她想据理力争,迎上夏凛枭冰冷的眼睛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从今以后,不要随便来王府。”夏凛枭冷声道,“当初你既然拒绝了御赐的婚事,我们的缘分也就尽了。日后,你好自为之。” “枭哥哥,不是这样的……”苏淮宁吓得腿软,原本今天特意过来装可怜,是想让夏凛枭帮忙替母亲出口恶气,找一找苏染汐的茬,顺便试探两人的婚事如何定论…… 没想到,她会迎来这么个意想不到的下场! “我和夏谨言真的没有什么,我们是清白的。我这辈子都只有你一个男人,为什么你不相信我?”苏淮宁死活不肯离开,生怕错过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会悔恨终生,“枭哥哥,这么多年的感情和时光,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根本没碰过你!”夏凛枭冷冷拆穿她的谎言,“那日我醒来就给你把过脉,你体内有残留的阳刚内力,必然是我昏迷前为了压制漓火毒才输给你的。” 他俯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苏淮宁花容失色的小脸,“你若真是清白的,敢不敢让人验一下身子?” 苏淮宁面色煞白,瘫坐在地,仿佛天都塌了一般,浑身瑟瑟发抖。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不忍之色,多年的相助相伴不是假的,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跟苏淮宁走到这一步。 曾几何时,他真的想过跟苏淮宁成为一家人,好好照顾她。 苏淮宁曾经给了自己新生,他就要让苏淮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永远无忧无虑。 造化弄人! 他也没想过苏淮宁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谎话连篇、心机狠毒的女人,还将满腹心机用在了自己身上。 “墨鹤,送客!”顿了顿,夏凛枭冷冷吩咐道,“今天守门的侍卫,全部杖责二十,罚银三个月。” 苏淮宁脸色惨白。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为什么夏凛枭突然对自己这么狠心绝情? 这一次,夏凛枭没有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让人把她送出去,表现不可谓不绝情。 墨鹤看到苏淮宁的下场虽然觉得痛快,不过对于王爷这一次的决绝处置还是感到有些惊讶,毕竟那位可是王爷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 王爷刚刚从王妃那里过来……难不成是王妃说了什么,才让他突然痛下决心的? “墨鹤,你说那天是萧楚主动让你跟着苏染汐去雨泽殿暗中保护的?”夏凛枭突然问。 墨鹤回过神来:“是。王爷,哪里不对吗?” 要不是他跟过去,怕是至今还不知道苏淮宁竟然那么早就跟夏谨言勾搭在一起了。 说起来,萧楚虽然办事狂妄不靠谱,这一次倒是立了功,让王爷早一点认清了那个白莲花的真面目。 “萧楚一早就知道漓火毒的真相,上次他故意赴约,就是想要弄死苏淮宁报仇的。”夏凛枭眼底闪过浓浓的寒意,“那家伙行事乖张,不计后果,屡屡给我惹麻烦……” 一想到苏染汐和萧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总是那么默契,夏凛枭的心里就越来越不舒服,恨不得把该死的萧楚拎出来暴揍一顿。 “岭北那边有回信了吗?”夏凛枭冷冷质问。 “还……还没有。”感受到王爷身上沉重的威压,墨鹤额头不禁吓得沁出冷汗,“岭北的情报线出了一点问题,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么久还没有安知行的消息,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夏凛枭按着轮椅的手背青筋微微暴起,冷笑道,“刘家这一次就算死罪可免,获罪也难逃,夏谨言势必元气大伤,皇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看来,之前我还是小看了皇帝报复心,萧楚的跋扈让他感受到了威胁,老家伙这一回是真的按捺不住要提前对岭北下手了。” “王爷,您冷静一点。”墨鹤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连忙安抚道:“萧楚跟您……毕竟还是一个人!” “谁跟他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上,有且只能有一个夏凛枭,他算什么东西?”夏凛枭眼底涌出冰冷的愤怒,从轮椅上站起身走到书桌前。 思忖片刻,他提笔写下一封密信交给墨鹤:“是时候想办法让萧楚彻底消失了!” 第324章 放虎归山,终成大患 “……是。”墨鹤眼底是深深的担忧,总觉得王爷这一次情绪这么暴烈和绝情,跟冷阁那位王妃绝对脱不了干系。 顿了顿,他收下密信担忧道:“王爷,岭北那边……”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会让狮虎卫去处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夏凛枭看一眼自己的双腿,目光落在轮椅上,“南夷使团走到哪儿了?” “按脚程算,还有十来日也该抵达京都了。”墨鹤说。 “太慢了!必须给皇帝找点事情做,让他的视线暂时从安知行他们身上转开……”夏凛枭坐回到轮椅上,指尖淡淡地敲着金属把手,双眼盯着袖口的弩箭机关,“让灵犀想办法联系塔慕的人……我要他们尽快把塔慕送出帝都。” 灵犀之前在岭北曾经跟塔慕合作,这件事由他出面最为合适。 “什么?”墨鹤面色一惊,“王爷,放虎归山,终成大患,属下不明白……” “你以为皇帝会杀了塔慕吗?早放晚放,不过是看谁先谈好条件而已。”夏凛枭冷笑一声。 他太了解夏武帝了! 那个人心机深沉,无利不往——若是就这么处死塔慕,只会激起北蛮的战意。 岭北只要战火再起,自己这个战王爷就要再度披挂上阵,那么皇帝之前派人去收拢岭北的苦功夫就白费了。 若是他拿捏着塔慕这个北蛮大王子,扭头再跟北蛮王谈条件,恩威并施要好处,这样既能将塔慕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最大,又能无形中利用塔慕牵制自己。 夏凛枭面无表情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岭北的水彻底搅浑,才好看清这浑水底下的蝇营狗苟,一次性清理干净。” 话虽然有道理—— “可是就这么放了塔慕,万一岭北再起战火,受苦的还是岭北百姓……”墨鹤眸光一闪,“王爷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我给塔慕准备了一份大礼,自然要他亲自去岭北查收。”夏凛枭眼底闪过如冰雪般刺骨的寒意。 “还有,派人盯着苏染汐和宁家,别让她在这个时候添什么乱子!” 实在是苏染汐太能惹是生非,早防备少损失。 墨鹤欲言又止:“宁家,确实出了点状况……” 夏凛枭冷冷皱眉。 …… 与此同时。 “王妃,不好了!”梁武突然脸色难看地闯入院子里,“我刚刚收到消息,元鹊被放出来了!” “这么快?这才关了几天,人就这么无罪释放了?”苏染汐的脸色很难看,“我那丞相爹跟元鹊是不是有一腿?他对自己老婆都没有这么殷勤心疼,这么迫不及待地跟个大男人献殷勤?” 梁武懵了一下。 有一腿? 老婆? 什么意思? “王妃,您又在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了。”彩衣嗔怒道:“况且,这压根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苏相这么偏心,这个时候迫不及待放了元鹊,明摆着是为了苏淮宁着想嘛。您头前在相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要不,咱们去找王爷告状吧?”她眸光一转,小声道,“苏相这么做,不也是打了王爷的脸吗?” “你家王爷正在跟苏淮宁你侬我侬呢,我告哪门子的状?”苏染汐一句话就把彩衣堵了回去,一拍桌子站起身,“要说法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我亲自去相府走一趟。” “等一下,王妃,不是苏相干的。”梁武回过神来,看她这么勇,连忙上前拦道,“去刑部带话的人是皇商宁家的家主——宁蘅。” “又是宁家?”苏染汐皱眉,“宁家再有钱,那也是朝廷的编外钱袋子而已,哪里来这么大的面子能去刑部提人?” “王妃怕是忘了——宫内的贤妃娘娘出身宁家旁支啊。”彩衣这么多年在宫里也不是白待的,“贤妃娘娘可是跟刘贵妃同气连枝,当年也是多亏了刘家提携,宁家才能发展得如日中天,稳坐第一皇商的位置而屹立不倒。” 她气愤道:“刑部一直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如今刘尚书和三皇子落难都是因您和王爷而起,刑部怕是早就憋着一口气想要报复——这一下,名正言顺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难怪!” 苏染汐垂眸,面色冰冷,“难怪那天我那位偏心眼儿的爹这么痛快地就把元鹊送到了刑部,自己问都不问一句。他是当朝丞相,对朝堂局势和人脉关系再清楚不过,怕是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 “王妃,现在怎么办?”梁武忧心忡忡道,“外界虽然都说神医元鹊医术一绝,可是我在相府多年,对这个人的狠辣作风和诡异性格也有所耳闻。这个人非常不好对付,行事疯狂,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平素他只给大夫人几分薄面,连苏相都常常没办法驾驭得了元鹊。”他担忧地看了苏染汐一眼,“这一次元鹊在您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彩衣一听,瞬间贴紧了苏染汐:“王妃,之前他还给您下那么恶毒的毒药,这个人要是报复起来……”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不行!这么大的事必须去告诉王爷,好让他赶紧多派一点人来保护您。” “站住!”苏染汐眼疾手快地把人拽回来,“元鹊是苏淮宁的帮手,夏凛枭不帮着小情人对付我就不错了,我还能指望他帮忙替我出头?天还没黑呢,咱们就别做梦了。” 关于苏淮宁的任何事,她从来就没指望过夏凛枭能站在自己这边! 他不捣乱找麻烦就不错了! 彩衣欲言又止,心疼地看了眼自家王妃,不由腹诽:王爷真是眼神不太好,这么好的王妃妻子他不要,非要喜欢苏淮宁那种心狠手辣、两面三刀的白莲花…… 气死人了! 苏染汐不紧不慢地坐下,思忖片刻,抬头问梁武:“宁蘅这么着急去刑部提人,总不至于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吧?” 梁武摇摇头,一脸愧疚:“刑部和宁家那边的口风都很紧,属下的能力目前还查不到这么详细。” 第325章 若要人不知 苏染汐面色一紧:“必须得尽快建立自己的情报系统了,否则总是这样受制于人,很容易吃亏的。” 不管是打仗还是做生意,宫斗还是宅斗……谁的消息又快又多又准,谁就能掌握先机,提前部署。 如今夏谨言和身边的嫡系都对战王府严防死守,如果不去找夏凛枭帮忙,她连宁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探听情报了。 难怪! 夏凛枭刚刚特意跑过来警告自己不要招惹宁家,怕是真正不想让她掺和的还是夏谨言的事吧? 正在苏染汐发愁怎么弄清楚宁家的事之时,青鸽突然面色匆匆地走进来,神色有几分古怪,“王妃,有个人想要见见您。” “谁啊?”苏染汐惊讶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一个人影子也没有。 “她不方便露面,请王妃去约定的地方一见。”青鸽将一封信笺递给苏染汐,担忧又不解道:“咱们王府如今和三皇子府表面看着平静,实则剑拔弩张,她这个时候秘密来找您,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刘英?”苏染汐也很惊讶,这时候刘英不在皇子府好好调养身体,突然跑过来找自己干什么? 单纯想要发疯,还是来找自己合作? 看她上次的态度,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 “青鸽跟我去,你们两个留下看家。”苏染汐拍了拍担忧的彩衣,“这两天冷阁进出的人多,你和梁武多注意点,别让不相干的人混进来的。” 顿了顿,她不动声色地往四周扫了一眼,“梁武,要是看到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盯着冷阁,直接给我打下来!” 梁武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 等到回过神来,他还有点懵:“这王府里上下都是王爷布置的精锐,怎么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彩衣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有没有可能王妃说的就是王爷派来盯着的人?” 以王妃的性格,怕是不喜欢被人监视盯梢的。 梁武反应过来,面颊青了又白:“这……我哪敢在王爷的地盘上打他的人?而且,王爷要是派来的是暗卫级别的高手,我可打不过。” 彩衣看他一脸认真思考怎么赶人的憨态,不禁抿唇一笑:“你是傻子吗?王妃心里不痛快,拿王爷没法子,故意说话气他的,你就随便听一听得了。” 她乐不可支道:“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一个外人怎么还当真了?” 看她笑得灿烂如花,梁武突然红了一张单身狗的老脸,憨笑着摸了摸脑袋:“是我太死心眼了!以后,还请彩衣姑娘多多指教。” 彩衣嗔了他一眼:“少油嘴滑舌,干活去!” 也不知王妃看上这傻子什么了? 呆呆的,傻大个! 这一头,青鸽匆匆追在苏染汐身后,担忧道:“王妃,现在还不知道英侧妃是什么目的,你这样贸然前往,很容易上当。” “她敢来约,我哪有不应的道理?”苏染汐晃了晃纸条,递给青鸽微微一笑,“多亏了刘英找过来,也许还能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什么?”青鸽满脸不解地接过纸条一看,惊讶道,“英侧妃竟然是来找您帮忙给宁家大少爷帮忙治病的?” 苏染汐若有所思道:“刘英跟这个宁之言有什么渊源吗?单是冲着刘贵妃和贤妃的交情,她不可能来求我帮忙。” 青鸽想了想,为难地摇摇头:“我此前一直待在岭北,又不是负责情报搜集地,所以对京城的局势也知道得不多。” “那就去看看吧,刘英会给我答案的。”苏染汐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攻破宁家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两人刚走出王府就看到苏淮宁的轿子停在门口。 苏淮宁神色憔悴苍白,正在跟门卫小声说什么,瞧那模样似乎很着急的样子,看得苏染汐有点惊讶:“她这么快就走了?跟夏凛枭吵架了?” 青鸽:“……” 这是一个正宫该有的表现吗? 这时,苏淮宁余光一瞥。 看到苏染汐走过来,她顿时竖起了万分戒备,“苏染汐,你……你到底跟枭哥哥说了什么?” 苏染汐挑眉,察觉不对劲。 这脸色,这眼神,这红彤彤的泪意…… “哟,哭过了?”苏染汐幸灾乐祸地打量着苏淮宁,啧啧摇头,“你做的那些黑心事搜罗起来一箩筐,还需要我专门跟夏凛枭打小报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今天的下场就是遭报应而已,比起那些因你而冤死的人……”她俯身嘲讽地看着苏淮宁,冷冷斥道,“你这点教训算什么?如果我是夏凛枭,早就把你大卸八块了!” “你!”苏淮宁恨恨扬起手,“果然是你跟枭哥哥告黑状,害得他这么误会我!苏染汐,你处处跟我作对,我跟你没完。” 苏染汐冷冷扬起手,轻易将人按在墙上,“这句话,原样奉还。” “……疼!”苏淮宁吃痛,脸色紧绷,气愤得直跺脚,“别以为你用诡计赶走我娘,我就拿你没法子了!苏染汐,你以为凭着手里的几个破铺子和庄子就能做生意了?” “痴心妄想!”她一把推开苏染汐,高高在上地抬起头,“这两天出去找店面没少碰一鼻子灰吧?” “果然是你干的。”苏染汐眼神冰冷,“我倒是小看你了。没想到宁家人还真听你的话,处处针对我。” “我跟言哥哥可是认识多年的情分,岂是你一个庶女外人能比的?”看她吃瘪,苏淮宁就开心畅快,“从今以后,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必然让你一件事都做不成!只要我还在京都一天,你休想在生意场上立足。” 警告完之后,她才高傲地整理了一下衣裳,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这个女人时刻在枭哥哥耳边吹风,她实在防不胜防,总是处处吃亏…… 只有弄死苏染汐,她才能想办法重新挽回枭哥哥的心。 青鸽皱眉,担忧道:“如果苏淮宁和宁家联合起来……王妃,你想做生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染汐脸色冰冷。 不多时。 苏染汐到了相约地,看到坐在雅间里的女人还有些意外,“恢复得不错,看来这些日子你是想通了。” 英侧妃看见她就没好脸,但是想到自己的来意,还是勉强缓和了几分神色:“今日约你出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第326章 注定腥风血雨 “说说看。”苏染汐不紧不慢道。 “宁之言病重,药石无医……你不是医术超群吗?”英侧妃抿紧唇,“你能不能帮忙去看看他?” 苏染汐神色一顿,没想到桀骜不驯的英侧妃居然也有低头求人的一天. 当初她发现孩子流产的真相悲痛欲绝的时候依旧对自己疾言厉色,不减高门贵女的气派。 “你和宁少爷关系很好吗?” “我母亲出身宁家,你会不知道?”英侧妃有些愤怒地瞪着苏染汐,“你竟然没有调查过我的身家背景?你压根就没拿我当对手看?” 苏染汐:“……” 迷惑又不解。 哪有人上赶着找敌人的? “你觉得自己之前配跟我当对手?一个被男人耍的团团转的恋爱脑,我还看不上。”苏染汐实话实说气死人。 英侧妃险些拍桌而起:“你这个女人!” “不救人了?”苏染汐拿捏了底牌,半点不着急,“那我先走了。” “站住!”英侧妃看她这么不在意,顿时急了,“宁之言是宁家独子,我的表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眼下看他病得很重,我不能不管不顾。” 她攥紧了拳头,愤愤盯着苏染汐的背影看了半晌,竟然走过来朝着她行了一个诚意十足的邀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知道你不看重什么假仁假义,那就给你实际的。” 苏染汐脚步一顿,面露惊讶——没想到刘英还是个实在人。 英侧妃咬了咬唇,眼底闪过浓浓的担忧之色,“只要你能救宁之言,条件你可以随便开。宁家家大业大,不会亏待你的。” “你应该知道元鹊去了宁家吧?”苏染汐将人扶起来,对英侧妃还是不得不防,毕竟暂时还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有神医元鹊在,你为什么相信我?” “元鹊可是跟苏淮宁一条心的,你觉得我如今还能信得过那个贱人?”英侧妃险些又要暴走。 一想到自己枉死的孩子,还有背叛自己的狗男女,她就一肚子火。 “而且,元鹊今日看过之后,说是只能帮宁之言延缓痛苦,不能彻底根治他的病……什么狗屁神医,不过就是个废物。” 苏染汐皱眉。 元鹊虽然人品不咋的,医术确实出类拔萃不容小觑,连他都说没救的人,情况看来很棘手。 “这件事,我不能自作主张地帮你。”苏染汐的拒绝在英侧妃的意料之中,毕竟两人的关系一直剑拔弩张,要不是实在没办法,她也不会纡尊降贵来求人,“人,我是一定要救的。” 英侧妃抓住苏染汐的手,眼神冷肃:“你若不答应,我就要用非常手段了。” “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要见死不救了。”苏染汐挑眉,故意试探她对宁之言的在乎程度。 “你!”英侧妃眼底闪过一抹杀气,突然回过身抽出桌子底下的匕首,抵着苏染汐的身子,“你如果不救他,我就让你死。” “王妃!”青鸽是练武之人,听到这般动静吓了一跳,立刻推门进来厉声道,“英侧妃,你干什么?刺杀王妃可是死罪,你就不怕连累三皇子和刘家吗?” 英侧妃扭头戒备地看着青鸽,面露寒意:“他们又没在乎过我的死活,我管他们做什么?” “你!”青鸽下意识要出手。 “青鸽,别担心。她不敢动手的。”苏染汐唇角微微勾起,“如果连元鹊都救不了宁之言,那我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英侧妃这么在意宁大少爷,不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你!”英侧妃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刚刚故意试探我?” 苏染汐反手夺过匕首,将人按在桌子上,“我虽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手,对付你这样的深闺贵人还是没问题的。” 她用实力说明了自己刚刚确实在试探英侧妃。 “狡猾的狐狸!”刘英气得咬牙切齿,“我果然不能轻易相信你,你这个女人的心眼子比苏淮宁多多了。” “心眼多又不是坏事,就看心眼好坏了。”苏染汐松开刘英,不在意她的冷言冷语,“英侧妃,你在跟我谈条件之前,最好先去问问宁家人的意思。如果宁蘅真的想让我救人,那就亲自派人来请。” “什么?”英侧妃皱眉,“宁伯伯是出了名的性格执拗还高傲,怎么可能来请你一个小辈?而且,他一向很讨厌相府的人。”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宁蘅一个明确的态度,看看他是更想要面子,还是想要儿子的命。”苏染汐看着英侧妃,意味深长道,“你如今是三皇子的侧妃,不能代表宁家,更代表不了宁蘅的态度。” 说完,她直接带着青鸽离开了。 英侧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半晌才跺了跺脚:“这个女人怎么一点医者仁心都没有?” …… 冷苑。 吃过饭后,彩衣得知宁之言病重的事,突然跪倒在苏染汐面前,焦急道:“王妃,求您救救宁少爷吧!” 苏染汐本来也没打算见死不救,只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没想到这丫头突然跪下:“彩衣,你先起来。你跟宁之言认识?” “奴婢身份卑微,哪有资格认识宁大少爷?”彩衣娓娓道来,神色间满是不可言说的温暖。 彩衣年少入宫,一开始被人当了炮灰差点没命,恰逢宁之言心善路过,顺手救过她。 所以彩衣一直对宁之言有好感,哪怕这些年只能偶尔在宫里远远地看上一眼,她也心满意足。 知道心上人将死,彩衣卯足劲想求苏染汐帮忙,压根不懂什么时机不时机的,“宁少爷的病若是真的连神医元鹊都治不好,一定是很严重了。兴许耽搁一刻,他就没命了。” 她哭着磕头:“王妃,算奴婢求求您,先去宁家看一看吧!如果宁少爷真的还能支撑过去,您再等您的时机,可以吗?” 苏染汐:“……” 一旦去了宁家,就等于主动低头,失去了先机。 不过,看着彩衣焦急的样子,她连忙将人扶起来,无奈道:“你这丫头一向谨小慎微,这一次居然为了宁之言向我开口,想必他确实对你很重要。” “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万一宁之言的病真的严重到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那确实不能轻易耽搁。”她看了一眼天色,“走吧,一起去宁府看看。” 这一趟,注定血雨腥风。 第327章 羞辱 “王妃,宁家人不会让您进去的。”青鸽拦在门口,一脸不赞同,“以宁蘅对您的态度,只怕会趁机对您大肆羞辱刁难。” “王妃,要不还是算了吧?”彩衣愣了一下,懊恼道:奴婢没考虑到这一点,实在该死!” 不过,苏染汐摸摸她的头,讽刺一笑:“我丑了这么多年,被人肆意羞辱的时候还少了?想要变强,那就不断去挑战更强的,直到自己无坚不摧。” 听到她这么说,青鸽和彩衣相视一眼,想到王妃过去丑陋的容貌和悲惨的处境,一时不知道是心疼更多,还是叹息更多。 苏染汐吩咐青鸽:“你去找英侧妃,告诉她——半个时辰内赶到宁府,我就答应她的请求。” 青鸽神色一转,连忙离开。 苏染汐带着彩衣到了宁家,果然被拦在门外,连大门都进不去。 十多个护卫扛着刀在门口守着,简直拿苏染汐当敌人一样,“宁家今日不见客,不管你是谁,赶紧回去吧。” “放肆!”彩衣脸色铁青,“这可是战王妃,你们宁家不过是商贾出身,怎么能这样……” “呵!”元奇突然出现在门口,站在一边冷嘲热讽,“王妃要是想耍上位者的威风,尽管回王府去撒野啊。这里是宁府,你带着人来人家门口闹事,狐假虎威搬出身份来压人,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你!”彩衣恨不得撸起袖子跟人干一架,刚上前就被齐刷刷的刀子吓了一跳,险些没来得及撤退。 “小心!”苏染汐脸色一变,一手拽着彩衣的领子将人拉回来,同时飞起一脚将拔刀的两个护卫踹翻在地,“放肆!本王妃的人,你也敢动?” 那两个护卫一见她一个纤弱的女人家居然还敢动手,顿时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举着刀抵在苏染汐的胸口,恶声恶气道:“臭女人,要是没有王爷,你算个什么东西?” “王爷和宁小姐天作之合,你就是个多余的破烂货,非要挤在有情人中间作威作福,如今还把威风耍到宁家来了?” 护卫讽刺道:“告诉你,我们宁府从来就没怕过谁,管你哪里来的王妃,赶紧回家里绣你的花去,女人家家的不好好相夫教子,跑出来抛头露面瞎掺和什么?” “放肆!放开王妃。”彩衣脸色一变,气得脸色发青:“你们,简直反了天了……你们竟敢这么对王妃,就不怕小命不保吗?” 她一边气这些不长眼的狗奴才,一边又气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宁家人实在胆大包天,竟然连王妃都不放在眼里,还敢动刀相威胁! 岂有此理! 可恨自己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妃被一个狗奴才的刀抵着羞辱…… 奇耻大辱! 苏染汐微微冷了眼眸,低头看一眼胸口的利刃,皱眉:“让宁蘅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我们家主?”护卫扬起下巴,傲慢又凶狠道:“我家主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嚣张跋扈、惹是生非的女人!”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同样姓苏,宁小姐受着咱们家主的冷脸也要拼命想办法求神医救咱们大少爷,就冲着他们青梅竹马的情分!再瞧瞧这位高高在上的王妃,除了一张嘴仗势欺人,她还干过什么人事吗?” “传言王妃不是个擅长用毒的狠辣毒妇吗?不如你就给我们下毒,把兄弟们一起毒死了吧!” “哈哈,外头那些见了鬼的传言你也信?不就是一个长得漂亮点的女人嘛,仗着脸蛋勾引王爷,能得几时好?” “瞧她这怂叽叽的样子,一把刀就吓得抬不起头,还敢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来咱们宁府找茬?” 有人嘲笑,有人讽刺。 苏染汐面色冰冷,猛地上前一步,丝毫不惧胸口的利刃:“告诉宁蘅——我能救他儿子。一盏茶,他不出来,我就走了。” 她抬手按住颤抖的利刃,一字一句道:“以后也别来求我。” “你!疯女人,你干什么?”护卫看着她眼底的狠厉和咄咄逼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手里的刀险些握不稳。 这女人不是不会武功吗? 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她居然还能这样面不改色? 谁给她的勇气? 更可恨的是,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她一时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别再过来了,否则我真砍了!”他不怎么自信地威胁道。 “一盏茶,我等得起,你家少爷不一定等得起。”苏染汐盯着面色颤抖的护卫,“进去通报一声,说不定你立刻就能升职加薪了。” “你……”护卫看着她笃定的神情,“你真的能救少爷?” 不等苏染汐说话,其他人纷纷反驳:“李哥,你疯了吧?她怎么可能救得了少爷?” “连神医元鹊都只能替咱们少爷续命!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片子,还能比元鹊厉害吗?” “这女人的嘴实在太厉害了,蛊惑人心倒是一把好手,李哥,你可是个老江湖,别被骗了。” 听到兄弟们这么说,李哥刚刚动摇的心又沉了下来,“臭女人!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苏染汐皱眉。 这帮人怎么好像被洗脑了似的,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 苏淮宁到底干了什么? 这时,一旁的元奇冷不丁火上浇油:“各位还是小心些,这女人的用毒之术让人防不胜防,要是着了道,那可就小命不保了。” 这话一出,大家忌惮是一时,气愤却是加倍往外冒。 “动不动就下毒害人的都是妖女,真不知道陛下看上她什么了?竟然害得王爷想和离都不行!可怜咱们宁小姐只能干等着。” “我呸!气质上连宁小姐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她要是敢下毒……咱们家主不是正愁没理由告到御前吗?” “怕什么!宁小姐请来了神医元鹊,有什么毒解不了的?这女人给神医提鞋都不配!” “说不准咱们中个毒就能让陛下看清这毒妇的真面目,准了王爷给休书一封,咱们不也算成全了王爷和宁小姐这对璧人吗?” 众人哈哈大笑,言语间大肆羞辱,这字里行间一看就是提前受人指点,故意针对苏染汐的。 见状,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第328章 五体投地够不够 元奇得意地勾了勾唇,总算是替师父出了一口恶气。 要不是苏染汐这个心怀叵测的贱女人,师父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委屈地进了刑部大牢,险些名声尽毁? 多亏了宁小姐费心周旋,他们师徒才有重获自由的今天! 他可不会让苏染汐这个罪魁祸首好过一点! “王妃,你这种天煞孤星,走哪儿克到哪儿,害得相府家宅不宁还不算,又想来祸害宁家吗?”元奇冷笑地看着苏染汐,“我劝你还是要点脸,赶紧回自己家老实待着吧!在别人家府门口闹大了,只会给王爷丢脸。” 苏染汐冷冷抬眸。 倒不是拿这些宵小之辈没办法,只是没必要。 盲目动手,只能激化矛盾。 她走这一趟的目的,是为了突破宁家这个拦路石,而不是来树敌的。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彩衣做不到自家王妃这么平静如水,此时只恨自己嘴笨,骂来骂去只会那么几个匮乏的字句,吵不赢又打不过,险些气哭了。 苏染汐看一眼时间,没了耐心。 宁府对她的偏见超出了想象。 既然见不到人,何必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彩衣,我们——”苏染汐无视了笑作一团的小喽啰们,正要拉着彩衣离开。 谁知这小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闷头撞开拿刀指着自己的护卫,“堂堂王妃,岂容你们羞辱?我跟你们这帮混不吝的东西拼了!” 李哥本来只是拿刀威胁苏染汐离开而已,没想真的捅一刀,是以这莽撞的丫头撞过来时,险些吓得他直接把刀送进苏染汐的身体里。 “!!”李哥吓了一跳,握刀的手腕一紧,下意识推了一把,“滚开!臭丫头,你干什么?” 嘶—— 一个不慎,苏染汐的胳膊被划开了口子,血色瞬间染红了素白的衣裳。 “王妃!”彩衣狼狈地摔倒在地,看到这一幕顿时自责不已,万万没想到自己帮了倒忙。 “这可不是我干的,要怪就怪你自己的丫头笨手笨脚——”李哥心虚地看一眼苏染汐胳膊上的伤痕,目光落在彩衣身上,终于找到了情绪发泄口,“臭丫头,找死吧!你们主仆俩是不是故意来碰瓷的?” 他晃着刀指向彩衣,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吓得彩衣脸色煞白,下意识闭了闭眼睛。 其余人看她胆小如鼠的样子,笑得愈发猖獗。 这时—— “啊!”李哥只觉得后背一凉,一回头就对上苏染汐那双冰冷含怒的眼睛,同时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 低头一看—— 一根明晃晃的银针正在肩头迎风摇曳。 每晃一下,他的胳膊和肩膀就像是在刀山上滚过一般,火辣辣的疼痛席卷而来,疼得他握不住刀,狼狈地跪倒在彩衣身边。 “妖女,你对我干了什么?”李哥神色惊恐地看着苏染汐,“放开我!好疼……疼死老子了!” 苏染汐弯腰将彩衣拉起来,狠狠一脚踩在李哥胸口,“我拿你当人看的时候,你偏偏不做人。很抱歉,现在你在我眼里就只是个到处乱吠的狗奴才了。” 神色冷厉,气势骇人。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一时间都快不认识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女人了。 她到底使了什么邪术? 一针! 竟然就让李哥疼成这样! 迎着众人恐惧的眼神,苏染汐一脚将人踢开,“对付恶狗,那就要以暴制暴,打的你满地找牙,你才知道怎么好好学做人。” “噗!你——”李哥不只是气的还是疼,摔倒在地就吐了一口血。 他气急败坏地看着那帮吓呆的兄弟们,“愣着干什么?忘了家主的吩咐了吗?这个贱女人要是敢在宁府撒野,咱们绝不客气!” 众人一听,宛如找到了主心骨。 对啊,出了事还有家主顶着。 一个不受宠的王妃,怎么可能比得过家大业大的宁家和贤妃娘娘? 护卫们立刻拎着武器冲向苏染汐,异口同声道:“护卫宁府!护卫宁家!” “王妃!”彩衣立刻张开双臂拦在苏染汐面前,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刀山剑阵,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抖,“王妃,你快走,奴婢挡着。” 苏染汐掌心一紧,眼神冰冷。 这帮狗东西,不教训是不行了。 见状,元奇眼底划过一抹讽刺之色,冷不丁出声笑道:“王妃,众目睽睽之下,我劝你别干下毒害人的勾当。否则落人话柄,王爷头一个就饶不了你。” “你若识趣,那就好生求一求我,说不准我还能向宁家主说一句话好话,让你今天能站着离开宁家。” 苏染汐余光一动,目光落在他身后,幽幽一笑:“好啊,你想我怎么求?五体投地够不够?” “你……”看她突然这么识趣,元奇反倒有些不习惯,“还当你多有骨气!不过如此……啊!” 话音未落,身后挨了狠辣用力的一脚。 元奇压根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飞到苏染汐脚下,摔得五体投地,姿势扭曲又难看,吓得护卫们下意识退开一步。 “谁啊!竟敢殴打神医的徒弟——”李哥捂着疼痛的胸口回头,乍一见来人,登时吓了一跳,“英主子!您怎么出来了?” 外界都传言苏染汐在宫里害得英侧妃小产染病。 虽说陛下查证后全部推锅给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可是外头流言纷纷,大家还是把这个罪名安在了心狠手辣的苏染汐头上。 是以,李哥只当英侧妃打错了人,连忙爬起来说:“英主子,这个贱人今日只带了个不会武功的蠢丫头过来,还妄图在咱们宁府挑衅,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自以为马屁拍得到位,小声道:“您的仇,今日咱们一并找这个妖女报个痛快,让她见识见识咱们宁家的厉害!” 英侧妃代表的可是三皇子,有了三皇子撑腰,今天就算他们‘不小心’打伤了苏染汐,也不用怕什么。 李哥一抬手,正要吩咐弟兄们继续围攻苏染汐。 “混账东西!”英侧妃冷脸甩了李哥一巴掌,打得人晕头转向,愣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错。“英主子,您是不是气糊涂了?那可是苏染汐,她害死了您的孩——” “来人,给我撕烂他的臭嘴,丢出宁府!”英侧妃一声令下,身后的侍卫立刻把懵逼的李哥拖走了。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 “一帮糊涂东西!她是战王妃,是陛下御封的工部侍郎,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动她一根头发?”英侧妃冷眼俯视着吓得哆嗦的护卫们,“你们这帮没脑子的狗东西,死也就死了,怕是还要拉宁家上下陪葬!” “英主子!”众人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属下等是奉命……” “奉命?”英侧妃抬脚踹翻说话的护卫,“之言哥哥重病在床,宁伯伯殚精竭虑无暇打理琐事,谁给你们下这种不要命的鬼命令?” 第329章 pua大师 苏染汐眸光一闪,目光落在英侧妃身上。 她倒是真心护着宁之言。 “是……是堂少爷说苏……说王妃妄想跟咱们宁家抢生意,咱们家主向来也不喜她,所以……”众人支支吾吾。 “堂少爷算什么东西?偏房庶出,贱妾之子,眼界只有豆粒大小,让人吹了几句耳边风就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的男子汉了?”英侧妃话里有话,暗示苏染汐——今日这一切可不是宁家正主安排的,而是有个‘美人’暗中挑唆。 看到英侧妃难看的脸色,众人才恍惚回过神来——堂少爷的命令根本不是家主授意,他们刚刚险些自掘坟墓。 “拖下去,每人打二十大板,全部丢去庄子里干活,以后不准再回主家。”英侧妃一声令下。 “英主子,饶命啊!”护卫们知道英侧妃一向铁血无情,连忙转向一言不发的苏染汐,“王妃,王妃,我们知错了……求您说句话吧!您要打要罚怎么都行,就是别罚我们去庄子里。” 庄子里都是下等人待的营生地,哪里有府里有盼头? 苏染汐一脸惊讶:“刚刚你们一口一个心狠手辣的毒妇,怎么现在下令罚人的是英侧妃,你们不求正主,反倒求到我一个毒妇头上来了?” 她故意讽刺道:“难不成在你们心里,英侧妃比我这个毒妇还要心狠手辣难说话?” “你!”护卫们被她怼得脸色青了又白,不甘心道,“今日本就是你自作主张来宁府闹事,我等也是奉命办事。王妃身居高位,怎么如此斤斤计较?若是宁小姐和王爷……” 那喋喋不休的高个子护卫越说越大声,听得苏染汐揉了揉耳朵,直接往他嘴里丢了一颗药丸,“嘴巴太臭,给你去去腥吧。” 高个子护卫吓得眼睛一瞪,“你给我喂了什么毒?你这个毒妇……” 众人一看,立刻远离苏染汐,生怕她也给自己丢一颗毒药,纷纷露出恐惧又愤怒的神情。 苏染汐冷斥一声,“知道我是毒妇,你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向我求情?真是蠢到家了!” 高个子护卫气得攥紧了刀:“你!”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废话连篇,不如赶紧去找你那温柔贤惠、撺掇你们来当炮灰的宁小姐吧。” 苏染汐面无表情地从愤怒地护卫身边路过,讥讽道:“她虽然是个半吊子假大夫,身边好歹有个元鹊帮衬,不会让你死于非命的。” 其余人一听,面色微微一动。 这女人什么意思? 难道今天让他们堵人的不是堂少爷,而是宁小姐? 高个子护卫倒是对苏淮宁忠心耿耿,怒视着苏染汐吼道:“你就是嫉妒宁小姐温柔端庄的人心,我绝对不会受你挑唆的。宁小姐带神医来救大少爷,是一片好心,不像你专门挑这种时候登门挑衅!” “你长脑子就是为了好看吗?招你这样的人当护卫,宁家主的眼睛委实不大好。”苏染汐指向一旁完美隐身半天的元奇,“这位明摆着是来拱火的,除了苏淮宁,谁能使唤得动他?” 元奇恶狠狠地瞪了苏染汐一眼:“我就是看不惯你嚣张寡恩的样子,跟宁小姐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我师父才是天下第一神医,有他在才能保宁大少爷一条命,就凭你那剑走偏锋的三脚猫功夫,也配跟我师父同台比较?” 他眼底怒火汹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做生意赚钱,嫌弃宁家挡了路又打不过宁家的家大业大,所以才跑到宁家大吵大闹,谎称自己能给宁大少爷治病,说白了还是想做生意。”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落在苏染汐身上,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这么大的口气,连神医都治不了咱们大少爷,她还非要腆着脸见家主,竟然是为做生意?” 高个子护卫一边抠喉咙一边谩骂:“你这个蛇蝎毒妇,死了这条心吧!家主绝对不会见你的,你想在宁家眼皮子底下做生意?痴心妄想!” “你们算什么东西?”彩衣气不过,真想冲过去踹他两脚,被苏染汐拉住了:“不与蠢货论长短。” 她瞥一眼不知深浅的高个子护卫,突然想到阔别已久的玄羽——连夏凛枭一手调教出来的顶尖暗卫都免不了苏淮宁的pua,这种普通护卫怎么逃得了pua大师的荼毒? “我刚刚喂给你的不是毒药,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解药。只是这药会让人上吐下泻,食欲不振,三日之后,你会虚脱到连话都说不出来,暂时变成一个哑巴。”苏染汐蹲下身子,冷冷盯着高个子护卫,“友情提醒,当你感觉喉咙不舒服的时候,最好立刻闭嘴!” “你少说几句话,就能越早恢复。若是继续这么骂骂咧咧下去,你这辈子也就是个哑巴了。到时候,别说是元鹊来了,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他也救不了你。” “你说什么?”护卫吓得脸色惨白,怒吼一声之后喉咙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顿时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那眼神,又恨又怨毒,恨不得活吃了苏染汐似的。 彩衣吓了一跳,生怕他狗急跳墙,连忙拉着苏染汐往后退一步,“王妃,小心他发疯乱咬人。” “文明养狗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苏染汐瞥一眼英侧妃,“宁家人要是真不愿意,要不然我走?” “把这狗东西带走!连真正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以后不准这些拎不清的东西在宁府出现。”英侧妃看都不想看一眼这帮苏淮宁的绝对拥护者,一个个脑子都被浆糊塞满了。 早些时候她怎么就没发现苏淮宁拿捏下人这么有一套呢? 这些护卫再不甘心,只能哭喊着被英侧妃的侍卫拖走了。 “你不是要考虑考虑吗?”英侧妃冷冷走到苏染汐面前,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胳膊上,嫌弃道:“没想到嚣张跋扈的战王妃还能被几个小喽啰欺负成这样!啧啧,可怜哪。” 苏染汐眼神一斜,突然扯唇笑了。 第330章 破委屈,受不了一点 “你说得对!我一向嚣张跋扈,被人欺负成这样,不打回去就是客气了,怎么能找上门来帮人治病呢?太贱了,不是我的风格。”苏染汐扭头就要走,脸色极冷。 生气是真的生气。 不管今日之事的幕后挑唆之人是谁,如果说这里头没有一点宁蘅的默许,那是不可能的! 她想做生意,不一定非要走通宁家这条路。 这破委屈,受不了一点。 “彩衣,走了!”苏染汐面无表情地说,“让宁大少爷自生自灭吧。” 彩衣愣了一下:“王妃!” 犹豫片刻,她还是抬脚跟上,不敢也不想再求情。 宁家这样对王妃,她已经大错特错过一回。 不能继续吃里扒外了。 “你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英侧妃表面高冷桀骜,实则眼底满是担忧,“行了行了,刚刚是我错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拽里拽气的样子……” 她连忙追上苏染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来得正好。元鹊给之言哥哥吃了药之后,他刚刚又吐血了……” 苏染汐脚步不停:“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儿子!” “你!你怎么这么冷血?”想到危在旦夕的宁之言,英侧妃也没了针锋相对的立场,连忙抓着苏染汐的手就往院子里拽,就当没看到她的拒绝:“虽然他的脸色看着比之前好,人也醒了,可是我总觉得之言哥哥的里子越来越虚弱了。” 见苏染汐始终无动于衷,她急切之余,反而冷静了几分:“听说你前两天玩一出大手笔,不仅把元鹊送进了刑部,还赶走了相府大夫人……” “这一出爽归爽,可你也因此彻底得罪了苏相和元鹊,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你要是单打独斗,必输无疑。” 苏染汐挑眉:“不得了,认清苏淮宁的真面目之后,咱们直来直往的英侧妃居然长脑子了?” “苏染汐!你能不能正经一点?”英侧妃快被她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个半死,“想跟我吵架,也等正事办完行不行?要不是为了之言哥哥,谁要跟你这种没心没肺还嘴毒心狠的女人打交道!” “虽然咱们俩相看两厌,但你也不想苏淮宁和那个元鹊借着宁家的东风过得顺风顺水吧?” 她挥手退了身后跟着的人,低声在苏染汐耳边道:“宁家在大夏朝的实力和地位,远比你看到的要厉害得多,要不然你以为那些护卫怎么敢跟你一个王妃叫板?” “你说得好有道理。不过,道理我都懂,事儿却不能这么办。”苏染汐看着冷清的宁府,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苦涩的药味,“我要宁蘅亲自来请我去给他儿子看病。” “你疯了?”英侧妃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要不是宁伯伯忙于照顾之言哥哥,你连宁家的大门都进不来。” “苏染汐,我实话告诉你吧——宁伯伯对苏家上下的讨厌是一视同仁,如果这一次苏淮宁不是带着元鹊来救命,她跟之言哥哥的关系再好,也入不了宁伯伯的眼,更不可能在宁家颐指气使。” “苏淮宁有元鹊这张王牌在手,才能让宁伯伯勉强高看一眼,你的实力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她好声好气道,“我冒着风险把你带进来,能让你顺利见到之言哥哥就不错了。” 想到苏染汐刚刚确实也是受了委屈,换了自己也要闹小脾气的。 英侧妃放低了身段,小心翼翼扯一下她的衣袖,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只要你能救得了之言哥哥,想必以后宁伯伯也不会太为难你的。” “宁之言是宁蘅的独子,他的命就值一句‘不会太为难’?”苏染汐撒开英侧妃的手,扭头走向旁边的凉亭。 彩衣觑了一眼英侧妃怒气冲冲的脸色,连忙小步跟上。 英侧妃刁蛮跋扈的名声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有时候连刘贵妃和三皇子都拿她没有办法。 普天之下能这么对待英侧妃还理直气壮的人,也就自家王妃了! “苏染汐,你——”英侧妃忍到现在已经快到极限了,脸色登时沉怒阴森道,“你要是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就问一句——宁之言是不是近一年来病情急剧恶化,哪怕是好药吊着,还是阶段性爆发疼痛?” 苏染汐怡然自得地嗅了一口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药味,“而且,他整个人突然暴瘦,食不进补,近一个月来还出现大小便有血、失眠幻听甚至短暂失明的症状?” “你……”英侧妃下意识左右环顾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刚有什么人给苏染汐报了信。 “你怎么知道?” 她明明连见都没有见过宁之言,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个病,我能治。”苏染汐是通过药味辨别出了成分,倒推宁之言的病情,再有了英侧妃的佐证,心下对宁之言的病情判断了个八九不离十,“元鹊只能让宁之言续命一段时间,我能让他像正常人一样活完这辈子。” “你说真的?”英侧妃心下大喜。 “我说了不算。”苏染汐翘起二郎腿,靠在凉亭下闭上眼睛,“宁之言有没有救,要看他爹想不想救。” “你就非得跟宁伯伯争这一口气吗?”英侧妃想到脾气固执的宁蘅就头疼,但是苏染汐刚刚小露一手确实展现了不菲的医术。 既然她能给之言哥哥一条活路,说什么今天自己也要让宁伯伯放下身段为儿子拼一把。 “算了,你千万别走,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去找宁伯伯。”英侧妃拎着裙摆就跑,一边吩咐下人,“立刻去准备上好的茶点送到凉亭,不要怠慢了战王妃。” 彩衣看的目瞪口呆:“这还是我知道的那个英侧妃吗?刚刚看她那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我都差点以为咱们今天出不去了。” “打蛇打七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苏染汐望着英侧妃急匆匆的背影,有些意外,“只是没想到,她的软肋居然不是夏谨言。” 第331章 放弃嫁入王府当小三了? 彩衣咬了咬唇,黯然地垂下眸小声说:“听说英侧妃嫁给三皇子之前,刘家原本在跟宁家议亲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英侧妃放弃了青梅竹马的宁大少爷,执意选择嫁给三皇子为侧妃……” “你久居深宫,却对宁之言的事这么关心……”苏染汐睁开眼睛看向彩衣,“你喜欢他?” “王妃,休要打趣奴婢了。”彩衣咬了咬唇,吓得拼命摇头,“宁大少爷天人之姿,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配得上他?” 苏染汐知道她这根深蒂固的奴婢思想一时改不了,淡淡道:“你正值青春年华,多才多艺,容貌姣好,踏实勤劳又谦虚谨慎,哪里配不上一个命在旦夕的病秧子了?” “宁之言说白了不过是投胎比你好,赢在了起跑线,可是人的一辈子这么长,你决定不了起跑线,但可以冲刺一把更快更远的终点线。” “人要先自爱,才能惹人爱。若是你一开始就看轻了自己,又怎么能奢求别人将你看在眼里?” “王妃……”彩衣脸色变了变,眼底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生而为奴,我这辈子原本就是不值得,从没想过我在你眼里这么好。” 她攥紧了衣摆,突然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染汐:“我这样的人……原来也可以为自己挣一挣前途吗?” 苏染汐没说话,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一笑。 彩衣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这时,一行人匆匆跑过来,为首那人身材高大挺拔,身着藏青底纹绣团纹锦袍,眉眼紧皱,气质严肃。 “你就是苏染汐?”宁蘅匆匆奔向凉亭,上下打量一眼年纪轻轻的苏染汐,神色间难掩憔悴。 “宁家主,初次见面……”苏染汐目光落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之中,讽刺一笑,“好大的阵仗。” 苏淮宁又出来作妖,劝说刘英不要被苏染汐骗了,但是感觉刘英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很多。 宁蘅沉着脸,望着苏染汐姣好的面容一时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言不发的阴沉面色看在众人眼里,就足以说明宁蘅有多么不待见这个不请自来的战王妃了。 “汐妹妹要来探望之言哥哥,怎么也不提前让人通报一声?”苏淮宁眼底闪过一抹嘲讽的笑意,走到宁蘅身边站定,眉眼间都是压过苏染汐一头的傲然,“宁伯伯为了之言哥哥的病忧心不已,本无暇待客。” “听说汐妹妹你这个时候带着人在宁府惹上了事,还罚了看门的一众护卫……不愧是当了王妃的人,真是好大的气势。” 她字里行间满是挑拨“只是宁府毕竟不是王府后院,汐妹妹专挑这种时候闹事,委实不该了。” 宁府众人一听,心里对苏染汐更有诸多不满——宁府为了大公子的病上下忙碌一片,怎么会有这么凉薄没良心的女人挑这个时候来撒泼? 她真以为宁家没人了吗? “王妃高高在上,这样的大佛我们小小宁府供不起。”宁蘅一听苏染汐竟然耍威风耍到宁家门口,还敢惩罚他的护卫…… 他登时不悦道:“来人,送王妃出去。” 苏淮宁扯了扯唇。 贱人! 活该丢人现眼! 宁蘅对苏家上下一向都没个好脸色,连她爹都不放在眼里,怎么会怕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呢? 侍卫听令,正要去撵苏染汐。 “宁伯伯,苏染汐是毒圣春无双的女儿,听说医术真的不错,御医院的王御医都对她赞不绝口……”英侧妃一看宁伯伯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被苏淮宁挑拨得恨意四起,顿时急了,“要不就让她试一试吧?” 苏淮宁皱了皱眉。 刘英这个蠢货不是应该拿苏染汐当杀子仇人一样看待吗?她怎么反而帮贱人说起话来了? “英儿,你怕是还不知道——如今的汐妹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婉娴静的相府二小姐了。毒圣擅毒,我也没听说过汐妹妹救过多少人,你怕是被骗了。” 苏淮宁拽了一下英侧妃,故意说,“她成了王妃,行事作风也跟以前大相径庭,连我爹娘都不放在眼里,今天又在宁府大闹一通,宁伯伯生气也是正常的。” 众人听得纷纷点头。 英侧妃就是过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才会被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骗得团团转,居然帮她说话! “守门的护卫是我做主惩罚的,跟苏染汐无关。”刘英冷冷扯下自己的袖子,拼命在心里说服自己冷静才能控制住抽苏淮宁一巴掌的冲动,“宁儿,你以为我没做过调查会允许她进门吗?” “我去御医院问过了,当初在岭北王御医的胳膊连根被咬断,眼看着人就废了,还是苏染汐想办法接上胳膊救了他一命!” “谁说她是毒圣的女儿就只会用毒了?”她冷冷盯着苏淮宁,耿直质问:“这件事旁人不知道,你当时就在岭北,难道也不知道吗?” “你——”苏淮宁被她的直言不讳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刻背刺自己的人居然会是刘英这个不长脑子的蠢货。 她究竟是为了宁之言才暂时替苏染汐说话,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不再敌视苏染汐了? “英儿,我不是那个意思。”苏淮宁故作委屈,“我也为了之言哥哥的病着急,所以才百般求了师伯来救人。只是我师伯的医术都只能暂时续住之言哥哥的性命,汐妹妹和宁家一向没什么交情……” 她故意看了眼脸色阴沉的宁蘅,“也不知道汐妹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突然跑来宁府说是能救人。” 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苏染汐根本不是来救人的,而是纯粹为了利益而来,想跟宁家做生意的。 宁蘅不是不知道苏染汐最近要做生意的事,只是一直忙于照顾儿子懒得关注一个少不更事的小丫头。 听到苏淮宁这话,他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的怒色,看向苏染汐的脸色充满了讽刺和不屑。 苏淮宁看到他的神色变化,心下一喜,连忙说:“我就是担心她年轻气盛爱出风头,给了宁伯伯希望又让人失望。事关人命,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 苏染汐冷冷眯了眯眼,“怎么?瞧你这颐指气使的架势,苏大小姐放弃嫁入王府当小三的想法,转而来宁府当大少奶奶了?” 第332章 我要杀了你 “你胡说什么!”苏淮宁本来就是未嫁之女,闺阁千金,之前跟夏凛枭传出私会又未果的消息,本来就有损女儿名声。 苏染汐这话,不是明摆着当众打她的脸吗? “我跟之言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罢了!毕竟你这段日子在京都的嚣张作为谁不知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苏淮宁一看苏染汐就来气,装都装不下去大度从容,冷声质问道:“万一你治不好之言哥哥,岂不是还要宁家白白欠一个人情?好为你以后在京都做生意拔桩开道?” 众人一听,明白了。 敢情战王妃特意闹这一通,说什么能救大公子,其实根本就是冲着宁家这第一皇商的地位来的。 这女人也太会算计了,连将死之人都拿来利用! 一时间,众人鄙夷的眼神几乎要把苏染汐整个淹没,气得彩衣眼泪汪汪,拉着苏染汐就要走,“王妃,咱们不管了——顶好的绝世神医怀着济世救人的仁心想来救宁大公子一命,人家自个儿倒是一肚子的心眼。” 她鼓起勇气瞪了宁蘅一眼,“什么利益算计都比自己儿子的命重要,真是做生意做多了,脑子都做坏掉了。” “咱们是大夫,又不是没脾气的活菩萨,哪里送上门来热脸贴冷屁股的道理?” 宁蘅眼底怒色汹涌,骤然冷笑:“不愧是战王妃调教出来的丫头,果然是牙尖嘴利,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苏染汐,念在你是小辈的份儿上,今日老夫不同你计较私闯府宅的罪名。” “赶紧带着你的人离开宁府!”他板下脸,浑然天成一股强势的气息,冷冷说道:“有我在一日,王妃想在宁家的眼皮底下做生意是不可能的,还是乖乖回去当你的高门主母,别再出来给王爷添乱了。”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固执的宁蘅,光明正大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拍拍彩衣的肩膀,“说得好!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丫头,比那些满口仁义实则心胸狭窄拎不清事实的糟老头子强得多。” 众人目瞪口呆。 听听!听听! 这女人说的还是人话吗? 她竟然真敢当着正主的面撒野! “你!”宁蘅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越看她这张不讨喜的脸越是来气,心头猛地升起一股难言的郁结之气,“小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当我宁家都是没脾气的孬种吗?” 他抬手推向苏染汐,厉声呵斥道:“赶紧给我滚出去,别逼我亲自动手,伤了大人的和气。” 苏淮宁心下得意至极,暗讽苏染汐真是口无遮拦——嚣张过了头!她怕是不知道宁蘅真正的实力有多大吧? 得罪了宁蘅……以后压根不用自己出手,苏染汐这小贱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旁观的众人见状,不由心生惊讶。 家主向来行事沉稳从容,经商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今天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气成这样,可见他是真的打心底里不待见这个苏家庶女了! “苏染汐,你别再火上浇油了。”英侧妃看到宁伯伯气成这样,恨不得拿针把苏染汐的嘴巴缝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怎么还这样口无遮拦? 她压根就不是诚心来救人的吧! “我分明是雪中送炭,哪里是火上浇油?”苏染汐突然反击,一根银针扎在宁蘅的手腕上,顺势一个转身。 她手脚伶俐地将宁蘅一个高大壮硕的大男人反扣在凉亭的柱子上。 “苏染汐,你放肆!”宁蘅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气,没想到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竟然这么狂妄,撒野撒到自己的头上。 真是无法无天! “狂妄小儿,今日老夫非要打得你——”宁蘅气得脸色铁青,握紧拳头正要狠狠教训她一顿。 “听说你年轻的时候暗恋我娘求而不得,所以才小肚鸡肠这么多年一直不待见苏家的人?” 苏染汐压低声音嘲讽道,“看你一把年纪了,心眼还没针眼大。不要以为你长得黑,就能掩饰你是白痴的事实——一辈子都在做这种损不了人还伤己的蠢事,你还是蛮有毅力的!” “你——”宁蘅气得瑟瑟发抖,恨不得用眼神剁碎了她,“她怎么会有你这么跋扈嘴毒没脑子的女儿?真是那个混账的孽种,生来惹人厌。” “啧啧,看你这口气确实比脚气还重!”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神色,继续刺激他,“也许你很了不起,但我未必看得起。难怪我娘也看不上你——说实话你这人不讨厌,可惜就是全无用处。这么大个人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因为旧怨就狠心祸祸自己儿子的命!” 她笑着给予这位成功人士致命一击:“等你把儿子熬死了,建议没事多吃点猪脑,以形补形吧。” 说完,苏染汐笑得明媚张扬,哼着歌拉彩衣转身往外走。 “你!你给我站住……”宁蘅气得差点翻白眼,整个人疯狂发抖,脑袋上仿佛都在冒烟似的,攥紧拳头就要追上去,“我要杀了你——噗!” 踉跄两步,他陡然踉跄摔倒在地,吐了一口黑血。 “家主!”众人面色大变,连忙冲上去扶着宁蘅。 “哎呀,汐妹妹你怎么这么羞辱长辈呢?”苏淮宁一边着急一边煽风点火,“英儿,你可要帮宁家做主啊。” 看着脸色惨白、抖落筛糠的宁蘅,英侧妃整个人都懵了一下,脑子嗡嗡的。 她真是太蠢了——居然相信苏染汐是真的来救人的。 这个疯女人分明是来添乱的。 “站住!”侍卫们见状,立刻脸色铁青地拔出剑将苏染汐围住:“你不准走。妖女,都是你害得家主吐血,今天这件事没完。” 彩衣脸色一变,连忙护在苏染汐身前:“谁敢动!这可是战王妃——” “若是宁伯伯出了什么事,什么妃都不管用。”刘英拨开怒气冲冲的侍卫们走过来,冷声质问道,“苏染汐,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第333章 本王的警告,她当耳旁风了? “府里还有大夫吗?”苏染汐八风不动,直言不讳:“除了元鹊之外,他跟我有仇,未必会说实话。” 英侧妃皱眉,“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找大夫来看一眼就知道了。”苏染汐面不改色的说,“要不是我刚刚那一下,宁家主怕是要不了多久也要跟着宁大公子一起去了。” “我再相信你最后一次,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看她面色不似撒谎,英侧妃咬了咬牙,连忙派人去把府里的大夫们都找过来。 与此同时。 王府,练武场内。 夏凛枭独自一人在场内练武,身影如闪电一般,气势横生,只是他的双腿刚刚恢复了几分力气,时间一长便觉得身体乏力,难以支撑。 未免南夷使团一到局势恐生变故,他必须尽快站起来! 未央殿,老皇帝、岭北、南夷……不管是陈年旧怨还是现下的形势所迫,他都必须尽快康复如初,才能放手一搏。 不多时,他那张冷峻肃穆的俊脸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一剑击穿了数十架机关人。 砰! “王爷!”守在门外的朱雀连忙冲进来,看到夏凛枭单手撑剑跪在地上,身体剧烈地喘息着,双腿还在微微抽搐。 “王爷,不能再这么练了。”朱雀又是把脉又是扎针,恨不得把这个不听话的病人打晕扛回去,“而且这段日子您慢慢康复,身体没有任何异样,萧楚也没有再出来过……” 顿了顿,迎着夏凛枭冰冷的目光,他喏喏道:“就算您康复如初,也不能保证萧楚就会彻底消失。而且您这样拼命,若是伤了身体反而让人有了可乘之机,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夏凛枭脸色一沉,揪住朱雀的衣领冷声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漓火毒完全解除了,他也不会彻底消失?” “这……属下从未见过离魂症,不敢乱下定论。”朱雀看他这么折腾自己心里也担忧,总觉得最近王爷心里压了很多事,绝对不是被关禁闭所产生的烦闷这么简单。 “王爷,您的症状最开始就是王妃发现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解决离魂症,也许就是她也不一定。” “您让狮虎卫遍寻治疗离魂症的法子也无过,就连墨鹤寄出去的密信一时也没有回复,说明这个病确实很棘手。” “如果您真的忌惮萧楚,想要他彻底消失……”他犹豫了一下,想到萧楚和苏染汐的关系,又觉得自己似乎出了个馊主意。 夏凛枭脸色一变,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了?你觉得苏染汐会在我和萧楚之间选择谁占据这副身体?” “这……”感受到空气中急剧下降的低气压,朱雀急速头脑风暴,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小命不保,“王爷,身体是你的,别人无权决定!当务之急,咱们是要找到解决之法,总比现在这样无头苍蝇似的……” 要是想让苏染汐帮忙,那您就好好表现一下,别总是喊打喊杀地闹腾不就行了? 剩下的话,他没敢说出口。 “你说的没错!身体是我的,不管是苏染汐还是萧楚,都没有资格替我做任何决定。”夏凛枭撑着剑站起身,腿部肌肉线条紧绷着,一如那张绷紧成弦的俊脸,仿佛下一刻就要断弦似的。 “去叫苏染汐过来,我要跟她谈谈。” 那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人的模样,煞气四溢,哪里有请人办事的姿态? 朱雀看得头疼,小心翼翼道,“王爷,女人是要哄的。” 夏凛枭眉心紧皱,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冰冷表情。 朱雀干巴巴地说:“塔慕一事,你明明早就暗中善后,还勒令当晚所有人不准传出一句对王妃不好的话,将战王府的消息上下封锁,又让人在朝堂问罪塔慕的时候替王妃开脱……” “你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保护王妃,为什么不跟她明说呢?站在王妃的视角,你那天晚上不仅没听她解释,当众训斥王妃不说,还弄断了她的手……”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脸色铁青的王爷:“恕属下多嘴,王妃应该跟王爷解释了那晚的真相,你可跟她道过歉?” 夏凛枭一听,顿时俊脸黑沉:“开什么玩笑!你要本王给苏染汐道歉?她有错在先,被塔慕威胁不知道求救,竟然兵行险招出卖火药弹秘方……本来就是她不知死活在先,险些闯下滔天大祸,本王哪一句教训错了?” 朱雀连忙后退,吓得哆嗦道:“王爷,以王妃过去的行事作风,她必然是留有后招才敢这么大胆行事。听说塔慕出事第二天,她不仅不担心还大大咧咧带着人出去逛街,这要是没点安排说出去谁信呢?” 他苦口婆心道:“当务之急,王爷需要尽快获得王妃的信任和欢心,让她忘记萧楚的好,帮忙想办法治好你的离魂症才是。” “朱雀!”夏凛枭猛地厉喝一声,眼神暗沉可怖,仿佛被人触犯了禁地似的,脸色难看至极。 朱雀惊觉自己说错了话,顿时吓得跪倒在地:“王爷!” 空气中的冰冷低气压越来越浓,甚至氤氲着淡淡的杀气,让人浑身上下都感到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 墨鹤突然神色匆匆地跑过来,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很快低下头说:“王爷,情况不妙。王妃带着彩衣去了宁府。” 夏凛枭脸色一沉:“苏染汐是不是疯了?本王警告过她——宁蘅对她心怀恶意,让她离宁家远一点,她竟然还敢跑到宁家去叫板?看着冷阁的人呢?为什么现在才来汇报?” “王爷,派去的人被王妃处置了。那个新来的梁武,功夫不错,再加上王妃的药……”触到夏凛枭冰冷愤怒的眼神,墨鹤心里咯噔一声。 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王妃了? 这语气和表情,似乎担心比愤怒更多吧。 “一群废物!”夏凛枭气得一脚踹翻了练武架:“不知死活的女人!本王的警告,她全都当耳旁风了?” 他眼底怒意翻涌,面色阴冷道:“这次若是再不给她点教训,这女人真是一刻也安分不了,整天就会惹是生非。” 第334章 谁管她死活 “王爷,息怒啊。王妃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朱雀说到一半,想到之前苏染汐‘上怼皇后,下耍贵妃,抽空还能把三皇子耍得团团转’的‘嚣张作风’,顿时面色讪讪。 在王妃眼里——天地有多大,舞台就有多潇洒吧! 夏凛枭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她恨不得时刻翻了天,唯恐天下不乱。” “王爷,这次王妃贸然前往宁府,应该不是为了添乱。” 根据之前手下的汇报和调查,墨鹤合理猜测道:“王妃之前看中了一家药楼,还救了一对爷孙俩。今天传来消息说药楼被宁家商铺的人砸了,以王妃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该不是去给那爷孙俩报仇去了吧?” 他小心提示道:“王爷,宁蘅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夫,几年前都敢在宫门口爆揍苏相,什么皇亲权贵都不放在眼里,他跟陛下说话都是直来直去,那暴脾气远近闻名……” 夏凛枭脸色一沉:“青鸽呢?” “我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人,她没在府里。”墨鹤也很无奈。 现在青鸽虽然本质上还是奉命于王爷,归属于暗卫营,但作为王妃的贴身丫鬟兼护卫,衣食住行都是跟着王妃。 王妃整日里想一出是一出,他也不能时时掌控着青鸽的行踪。 朱雀立刻说:“王妃就这么鲁莽地闯过去,怕是要吃亏的。” 他就差明示了——王爷,快上啊。 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 “王爷,那个宁蘅的暴脾气一发作,八成要跟王妃动手,王妃只带了一个不会武功的丫鬟……”朱雀一脸担忧,拼命拱火,“王妃要是惹毛了宁蘅,除非王爷亲自坐镇,否则那老家伙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夏凛枭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外走。 “王爷,您不能去。”墨鹤吓了一跳,连忙拦在夏凛枭身前,“您还在关禁闭中,这个时候离开王府,岂不是又给人陛下训斥的理由?” 夏凛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为什么要离开王府?就为了区区一个不知死活的苏染汐?” 墨鹤朱雀面面相觑。 傻眼了。 什么意思? 这是打算撒手不管了? “那……属下要派人去宁府接人吗?”墨鹤试探道。 夏凛枭面露冷酷,不屑道:“本王有言在先,她自己非要作死去招惹宁蘅,谁还管她死活?” 他冷冷一挥剑,冷眼看着长剑嵌入墙壁之中:“若是她被人打死了,再派人去抬回来。” 铿锵! 剑把在空气中剧烈震颤,锋利的剑刃却嵌入厚实的墙壁之中纹丝不动,可见用剑之人戾气多重。 被浓烈的剑气震慑住,墨鹤跟朱雀下意识后退一步,面面相觑:“真的不管了吗?” 朱雀担忧道:“那宁蘅自恃富可敌国,掌控着一半的军用供给,向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北蛮和南夷都环伺而动,陛下不可能因为任何事动宁蘅一根头发。” “宁蘅的暴脾气和王妃的毒舌一对上,那就是干柴烈火,一触即发……以宁蘅的性格和他对相府的憎恶,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墨鹤望着夏凛枭坐上轮椅离开的身影——这一幕似曾相识。 王妃回相府那次,王爷似乎也是这么一副不在意的冷酷模样,转眼就听说王妃在相府遇险时,有个高手暗中相助。 他若有所思道:“王爷既然下令不管,咱们只管照做便是。” …… 与此同时,宁府的气氛一直剑拔弩张。 要不是英侧妃压着府中人的暴动,怕是苏染汐这个‘残害’家主的罪魁祸首早就被刀剑架满脖子了。 反观始作俑者,竟然还有心情坐在凉亭里品茶嗑瓜子? 众人气得牙痒痒。 苏淮宁眸光一动,正要走到英侧妃身边挑唆两句。 “来了。”英侧妃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靠近,双目放光地迎上几名匆匆赶来的大夫,“快给宁伯伯看看,他刚刚吐了血就昏过去了。” 宁之言一直缠绵病榻,宁家广招天下名医,府里时刻都有不少大夫待命,是以很快就来了好几个知名的大夫。 几人接连给宁蘅把了脉有多番查看,不禁大吃一惊:“竟然解了!宁家主胸口的郁结之气竟然解了!” “敢问是哪位神医下的妙方?”几个大夫齐齐看向苏淮宁,目光闪闪,“可是元鹊神医的妙方救了宁家主一命?” 苏淮宁面色一沉,顿觉不妙。 “你们什么意思?宁伯伯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英侧妃着急道。 “唉,宁家主为了大公子的病一直郁结于心,再加上操劳过度,早年还有巨大的身体亏损,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大半。” 几名大夫摇摇头,“先前我等劝说宁家主多休息,好好吃药调理身体,可是他不听,这身子骨就越拖越严重,表面看着若无其事,实际上再这么拖下去,家主说不定还熬不过大公子……” 众人面色一变。 怎么会这样? 没想到家主看着完好无恙,实则竟然一直在强撑。 几人话锋一转,脸色充满了崇拜:“不过,幸亏有天下第一神医出马,一下子就解决了最大的难题。之后宁家主只要好生吃药调理,按时作息,这身子骨能慢慢好转一些的。” 听到几名大夫的话,侍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收剑还是该先道歉,神色间充满了愧疚。 “还愣着干什么?收了剑,向王妃道歉!”英侧妃踹了脚不长眼的侍卫,带头朝着苏染汐别别扭扭地道了歉,“方才是我一时情急,冤枉你了。没想到宁伯伯的病这么严重,今日多亏了你。” 侍卫们连忙跟着道歉认错,语气诚恳。 闻言,几名大夫人神色一惊:“宁家主的病竟然不是元鹊神医救的?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战王妃吗?” 他们看一眼苏染汐,立刻跪下请安,扭头又看向幽幽转醒的宁蘅:“宁家主,早闻王妃有点子医术在身上,不如让她瞧一瞧大公子的病吧?” 苏淮宁看得攥紧了拳头,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弄死这帮没脑子的墙头草. 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 这时,宁蘅捂着胸口坐起身,阴冷的眼神紧紧盯着苏染汐:“来人,把她抓起来!” 苏染汐小脸一沉。 第335章 这位家主还有两副面孔呢 众人一惊。 家主是不是气糊涂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搞不懂宁蘅这个更年期老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幺蛾子,但是解决问题还是得从根源下手。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英侧妃身边低语几句:“你派人去准备几样东西……” 英侧妃神色一怔:“你确定这样能行?” “避开元鹊,别让外人插手。”苏染汐叮嘱。 英侧妃深深看她一眼,不动声色的让人照办去了。 “汐妹妹,还不快给宁伯伯道歉?”这时,苏淮宁看两人小声咕哝着什么,担心刘英再脑子抽了搅局帮苏染汐的忙,立刻火上浇油道,“长幼尊卑,伦理有序,你刚才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羞辱宁伯伯呢?” “闭嘴,信不信我一针扎哑了你?”苏染汐没耐心跟苏淮宁玩这些白莲花语言行为艺术,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她面色讪讪。 有心想替苏淮宁的人也不敢张这个口。 这位战王妃,真是个不好惹的。 “宁家主,你的面子值几毛钱?值得你拿宁大公子的命来换?”苏染汐反唇相讥。 宁蘅冷笑:“你刚刚玩得好一手欲扬先抑,不就是想让我松口给你立功表现的机会吗?” “不然呢?我跟你又不熟,凭什么无条件帮你这种普通自信又没礼貌的自大狂?你的面子镶了钻吗?”苏染汐一脸意外地看着他,理直气壮道,“宁家主好歹是个成功商人,该不会以为这个世界上真有活菩萨吧?” “你!”宁蘅本来觉得刚刚胸口一直堵着的那口气果然在吐血之后通畅了不少。 日常沉重的四肢经过苏染汐刚刚那一针,好像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只是,苏染汐一张口,他心梗的程度比之前更深了。 这个小丫头片子看着没头没脑嚣张跋扈,没想到骨子里跟春无双那么像,都是古灵精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 他恍惚看到了当年那个明媚洒脱又毒舌的少女,从不畏惧世人眼光,向来我行我素惯了。 看到宁蘅的神色松动,英侧妃连忙劝说道:“宁伯伯,苏染汐救不救得了之言哥哥,我是没办法保证,可是至少现在除了她,没人能承诺救得了之言哥哥的性命,包括第一神医!” 这话无疑是往苏淮宁脸上抽耳光,气得她有口难言,还不能当场甩脸子,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你……真的能救言儿?”宁蘅踉跄着站起身来,看到好整以暇的小丫头,中年成功老男人的脸色多少还是有些挂不住。 但是想到宁之言岌岌可危的病情,他还是恢复了理智和冷静:“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要是你能救得了言儿,经商之事宁家必有回报。若是你救不了人,今天这笔账,我要你加倍偿还。” 众人以为苏染汐折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换得救人的机会,一定满口答应,没想到她只是冷冷盯着宁蘅看了片刻,突然起身就走:“医患关系这么紧张,我还救个屁。” 她面不改色地迎着侍卫戒备的刀剑往门口走,“没耐心了,让宁大公子自生自灭吧。” 众人:“……” 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折腾了半天,说走就走? 说好的利欲熏心、施恩图报呢? “你!臭丫头,你耍我?”宁蘅气得脸色铁青,捂着胸口死死瞪着苏染汐的背影:“把她给我拦下来!” 他咬牙切齿地怒吼道:“苏染汐,宁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侍卫们也有种被个女人耍的团团转的愤怒感,立刻拔剑相向,气氛登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高墙之上,阴影之中,一道黑影面具人负手而立,皱眉盯着包围圈中的女人,眼底的怒意和嫌弃快溢出来了。 苏染汐,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代价! 看着那侍卫将剑架在苏染汐的脖子上,夏凛枭黑眸一闪,露出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厉色。 暗器一闪,正要出手。 “都住手!家主,公子已经同意了。”这时,一个胖墩儿书童踉跄着跑过来,恭谨地看着苏染汐,“承蒙王妃大义施恩,我家公子有请。” “言儿醒了?”宁蘅震惊:“他之前吃了药不是一直昏睡着吗?谁准你们拿这些琐事去打扰他的?” 书童觅秋感恩戴德地看着苏染汐:“多亏了王妃让人送来的药,大公子服下之后,气色都好了很多,人也清醒过来了。” 众人震惊:“元鹊神医都办不到的事,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苏染汐扭头瞥了眼震惊的宁蘅:“宁家主,病人的意志重要?还是你的面子重要?” 宁蘅的面色狠狠扭曲了一下,“好一个战王妃!” 难怪刚刚刀剑相向她都面不改色,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直捣黄龙,拿捏住他的命脉。 不愧是春无双的女儿,够自信也够胆量! “王妃在上,恕老夫粗鲁无礼之罪。”众目睽睽之下,宁蘅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狠人,变脸比变天还快,冲着苏染汐行了一礼,“小儿危在旦夕,恳求神医施以援手,宁家上下,感激不尽。” 他这会儿越是谦卑礼让,苏染汐反倒是高看他一眼——嚣张跋扈的刺儿头满大街都是,能屈能伸的刺儿头可不多。 这位大伯还有两副面孔呢! “宁家主是个实在人,我自会尽力,还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苏染汐不再耽搁时间,冷冷撞开苏淮宁的肩膀往里头走,“宁家主,我诊病的时候不喜欢外人指手画脚多嘴多舌,麻烦你提前清场。” 众人:“……” 你干脆报苏淮宁的身份牌的了呗。 苏淮宁委屈咬唇:“宁伯伯……” “淮宁,这一次辛苦你帮了宁家这么大一个忙,元鹊神医刚从刑部出来不久,也需要好好休息。”宁蘅不露声色道,“我安排人带你们好好休息,晚上再宴请你和神医吧。” 苏淮宁气得跺脚,不甘心的看着一大堆人乌泱泱跟着苏染汐身后进了内院,脸色顿时扭曲一片。 真要让苏染汐攀上宁家,那贱人岂不是要上天了? 高墙之上,夏凛枭挑了挑眉,冷冷扫一眼原地激情转圈的苏淮宁,面无表情地纵身飞向内院—— 元鹊都治不了的将死之人,苏染汐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以她的性格明明可以甩脸走人,为什么又非要冒险留下来救宁之言? 第336章 少往夏凛枭脸上贴金 望闻问切,一诊就是一个多时辰。 苏染汐感慨怀念现代的检测设备之发达,确实替医生和病人都省了很多功夫,哪至于检查一下病源都这么费劲? “怎么样?”宁之言躺在床上,神色苍白,清俊的五官早就瘦得脱了相,眼窝深深凹陷,多了一抹通透睿智的深邃感,“王妃不必觉得为难,我这病拖了这么多年,早就是该死之人。” 看到苏染汐凝重的神色,他幽幽叹气,神色间又有一抹释怀:“神医游医来来往往这些年,我什么话都听过,今日邀王妃一探,不过是抱有最后一丝奢望。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不会强迫于人。” “之言哥哥,苏染汐一定有办法的,你不要这么说。”一旁的英侧妃登时急了,迫不及待地看向苏染汐,眼神期盼。 看到表妹这么关心自己,宁之言扯了扯唇,笑容温和如早春暖阳,“英儿,莫要为难王妃了。” 说着,他猛地咳嗽起来,额头青筋因为疼痛而剧烈暴起,听得外头本就忧心的宁蘅忍不住冲进来:“怎么回事?诊了这么半天,言儿怎么又咳嗽起来了?王妃,你……” 在他口吐芬芳之前,苏染汐及时让人闭麦:“他肚子里长了个瘤子,不是不能救,只看你们敢不敢让我救。” 众人一惊。 宁蘅怀疑道:“你真的能救言儿?瘤子是什么?你打算怎么救?” “剖开他的肚子,找到瘤子割掉,再把肚子缝上。”苏染汐平静的表情好像在说缝猪肉一样轻描淡写,却吓得宁蘅和英侧妃双双白了脸。 两人看着她的眼神宛如残忍的刽子手,充满了荒唐和难以置信:“简直荒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你这是在救人?分明是杀人!” 英侧妃也忍不住动了怒:“苏染汐,生死面前,我好不容易放下尊严跟隔阂求你,你耍着我们好玩吗? 两人义愤填膺地拿苏染汐当仇人看,恨不得立刻轰她出去。 这时,宁之言突然出声:“王妃,试一试吧。” 宁蘅震惊:“言儿!” “宁之言!”英侧妃气恼道:“你是不是看她长得漂亮就脑子糊涂了?她要剖开你的肚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岂能乱来?看她那表情有半点救人的样子吗?你还真想当人砧板上的猪吗?” 苏染汐无视了两人的暴走表情,目光落在宁之言身上:“为何信我?你不怕我真是胡说八道、草菅人命?” “岭安一战,王妃名声大振,仁义之名广为流传,就连安知行姐弟都对王妃佩服的五体投地,我相信王爷和他手下人的眼光。”宁之言虽缠绵病榻,却是个好时事的热血男儿。 平生最崇拜之人就是安邦定国的大夏战神。 只可恨他一副残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只能赚得黄白之物不断支援岭北战事,略尽绵薄之力。 他深深看一眼苏染汐,微微一笑:“从前见王妃于闺阁之中,只当二小姐胆小怯懦,不曾想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由此可见,王爷真是慧眼如炬,自从王妃嫁入王府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崛起的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屋顶之上,夏凛枭意外挑眉,看着床上那个素无交集的男人。 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异样——没想到宁蘅脑子有毛病,倒是生了个拎得清的儿子。 “停!夏凛枭的脑残粉怎么到处都是?” 苏染汐突然打断宁之言,无语道,“我觉得手术的时候顺便也该帮你看一下脑子——我变厉害了是因为我自身本来就厉害,少往夏凛枭脸上贴金!他不当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就不错了,我好不好跟他有个毛线关系?” 众人:“……” 就很一言难尽。 这两口子是真不和啊。 屋顶上,夏凛枭嘴角气地狠狠抽搐,恨不得掐死这个不识好歹的蠢女人,当着人前居然还如此口无遮拦! 他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谁又是她的登天梯? 萧楚吗? 没心没肺的死女人! 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夏凛枭眼底闪过浓浓的怒色,死死盯着苏染汐的身影——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只怕她已经被刀成碎片了。 回去再跟她算账! 宁之言执意一博,宁蘅和英侧妃也拗不过他,只是心里到底放不下,对苏染汐也抱了万分防备。 “动手术之前,我要打造一套精良的手术刀,降低手术风险性,至少需要三天时间。”苏染汐很欣赏宁之言的果敢睿智,对这一次的手术也多了几分慎重,“三天内,你要按我的方子调理好身体,不该吃的东西一口都别碰,哪里不舒服就差人来告诉我。” 她又叮嘱了些细节,神色郑重有模有样,还真像个救死扶伤的好大夫。要不是她的救人手法太惊悚,宁蘅就真的信了。 “王妃要什么手刀?还是我派人去寻吧,不论什么样的工匠,我都能招来。”他实在放心不信苏染汐这个行事诡异的女人。 “三天之内,宁家主还能找出比工部人才更好的工匠吗?”苏染汐反问,登时让人噎住了。 宁蘅差点就忘了这个女人还是挂名的工部侍郎,据说那个脑子有坑的工匠木头蔡永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蔡永当官不行,手艺活还是没得说。 “王妃,我还是信不过你。”宁蘅一脸凝重和肃杀,“可这条命是言儿的,我拗不过他。” “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治好了我儿子,过往恩怨我既往不咎,未来助力也有的商量。若是你用这种惊世骇俗的鬼法子害死我儿子……” “宁伯伯!”英侧妃连忙拽住脸色铁青的宁蘅,哪有人挑这种时候放狠话的?重点是苏染汐根本不吃这一套好吗? 这一次,苏染汐却没有转身走人,而是挑眉道:“宁家主,若是宁大公子得救了,我要入股宁家的水上商队。” 要想富,先修路。 要想做好做大生意,目光自然不能局限于京都这一亩三分地。 陆路生意的商队还好组建,只是大夏处于内陆,擅长水路的商队本来就不好招募组建,更别说还要那种经验丰富、能够熟练应对水寇流匪的成熟商队了。 宁蘅确实是个很有前瞻性的商人,手上握着大夏朝最大的‘快递团队’,横跨水陆,商业利益链从北蛮铺到了南夷。 大家都说宁蘅不好惹,并非没有道理。 可是她明知宁蘅不好惹还要冒险走这一趟,自然有她的利益需求。 这条水上商队,她必须趁机‘技术’入股。 “何为入股?”英侧妃冷冷皱眉,不悦地质问苏染汐:“都这个时候了,你这没心肝的女人又想算计什么东西?” 苏染汐亮出银针,啧了一声。 第337章 有没有点已婚妇人的自觉 英侧妃憋屈闭嘴:“你给我等着。” “不好意思,等不了一点。”苏染汐简单解释了入股为何意,淡淡道:“我只是想跟宁家主合作共赢,入股之后,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我绝无二话。” 本以为宁蘅这难搞的更年期老男人又要提出一大堆要求,没想到这一次他只是深深看了自己一眼。 须臾,他摘下腰间的一枚令牌:“这是可以号令宁家水上商队的令牌,如果你真的救言儿,一切都好说。” 苏染汐意外挑眉,“成交。” 等到苏染汐离开,英侧妃忧心忡忡道:“宁伯伯,真的就放任苏染汐这么胡来吗?她救人的法子实在是……万一之言哥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就是——” “那就是死无全尸了。”宁蘅攥紧了令牌,眼神阴狠道,“若是有那一天,我必然要将苏染汐碎尸万段。” “等她手术那天,我会在宁府上下安排好人,言儿活,她救活。言儿死,必要她陪葬!” 他面无表情道,“来人,去请元鹊神医过来。” 私心里他对苏染汐既有希望,也有怀疑,不可能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一个黄毛丫头的身上。 听到宁蘅狠辣冰冷的安排,屋顶上的夏凛枭面无表情地俯视一眼,很快飞身离开。 …… 彩衣之前在推搡的时候受了伤,苏染汐离开宁家之后,就先让小丫头回王府,自己直奔工部,现场画图讲解。 古代工艺受限,她可以解决医术和机关创意方面的难题,但是最基本的工艺工具,还是需要集思广益。 希望蔡永和手底下的能工巧匠能够帮忙打造一套手术刀,这样才做手术能事半功倍。 蔡永和众人商议之后,难为摇头:“苏侍郎,这套刀具的形状奇特,工艺要求又极高,对目前的工艺水平来说难度太大。” “就算王妃神通广大,能寻来这上好的铁料,这刀具对锻刀人的手艺要求很高,恕我实在无能为力。” 这时候,青鸽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不动声色地说:“安氏一族有擅炼铁术者——铁者,技法出神入化,不过那人脾气古怪,只听安大小姐和王爷的话,就连安知行的话都不好使。” 她字里行间是在暗示苏染汐跟夏凛枭和好,不要因为苏淮宁那种不值得的人闹别扭。 “铁者?相传那个传承自墨家的铁者家族吗?那可都是传说啊,早在开国大战之后,铁者一族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蔡永惊喜又激动道:“不愧是王爷,手下尽是能人……王妃,只要王爷能帮忙解决工艺人选,我可以想办法寻合适的制作原材,只希望到时候可以跟您一起见识一下铁者的工艺!” 苏染汐皱眉。 难不成只能去求夏凛枭? 那家伙一定会趁机找茬。 苏染汐又帮着工部解决了一些工程修缮的问题,之后带着青鸽回府,路上她心血来潮想去药楼看一眼,却被拦住了。 “王妃,药楼出事了。”青鸽凝重道,“你之前让我去寻英侧妃,但是她事先去了宁府,我正准备去宁府帮忙的时候,碰巧看到宁家商铺的人找茬,砸了阿旺祖孙的药楼。” 苏染汐面色一变:“人怎么样?” “老爷子受了点惊吓,不过没大碍,我教训了那帮家伙一顿。”青鸽一脸不爽,“那个老头儿就是死脑筋,死活不让我告诉你药楼出事,也不肯将药楼卖给宁家商铺,这才惹上了麻烦。” 苏染汐思忖片刻:“青鸽,派两个人保护药楼,如果宁家手下的人再敢动手,不需要手下留情。” “那要是得罪了宁家……” “我就是要狠狠得罪了宁家,看看宁蘅到底能拿我如何?”苏染汐皱眉,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宁蘅对我的态度很奇怪,并不单纯地像是将他对白月光爱而不得的怨恨算在我头上。” 如果今天不是她证明自己能救宁之言的实力,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宁蘅是真的借力打力利用苏淮宁的煽风点火顺势杀了自己! 反正大夫说了他郁结于心,简单来说就是有毛病。 宁大家主随时发疯杀个人,事后总有说头。 到时候如果无人为自己这个不受宠的王妃出头,他或许只受几句谴责就没事了。 青鸽看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今日去宁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宁蘅为难你们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怕他明着为难,只怕暗箭难防。”苏染汐若有所思,不再说话。 两人回到王府,苏染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有发现府中的气氛不对劲。 砰! 一道残影猛地摔落在脚下,拦住了她的去路。 “王妃!”梁武捂着胸口摔倒在苏染汐脚边,狼狈地抹去唇角血迹,惧怕地看向门内的男人,“我动手赶走冷阁周围盯梢的人,王爷好像……生气了。” 苏染汐看他捂着胸口一脸痛苦,连忙要扒开他的衣裳:“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王妃,使不得!”梁武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捂着胸口弹跳起来,吓得不敢看夏凛枭一眼,“属下皮糙肉厚,挨一下不打紧的。” “你一个练武之人,平地说话连气都喘不匀了,还叫没事?”苏染汐不由分说抬手一把脉,吓得梁武一动不敢动,心里叫苦不迭。 姑奶奶,我喘不匀气都是被你吓的啊! 你倒是往后看一眼——王爷的面色可怕得像是要吃人了! 把过脉之后,苏染汐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伤到肺腑,调息一下休息两天就好了。” 看到她旁若无人地关心男下属又扒衣裳又摸胸的模样,夏凛枭不自觉黑了脸,凶狠地瞪着苏染汐的后脑勺。 这是给他甩脸色? 谁给她的胆子! 这女人到底还有没有点男女大防的意识?有没有点已婚妇人的自觉? 苏染汐没有忽视落在身上如影随形的凌厉目光,微微拧眉。 神经病! 夏凛枭又发什么疯? 她拍拍梁武的肩膀,冷声道,“抱歉,连累你了。这里有我来处理,你们先下去吧。” 省得夏凛枭发起疯来,再伤及无辜。 梁武担忧地看了苏染汐一眼:“可是……” “今天,谁都走不了。”夏凛枭冷冷看向苏染汐,“你干什么去了?” “我干什么用得着你管?”苏染汐皱紧眉,“王爷,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整天眼珠子就盯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谁给王妃的勇气当众说这种话?这位主子还真是头铁不怕死啊。 第338章 信不信我当众亲死你 听到苏染汐的大胆发言,初来乍到的梁武直接吓得整个人脸色都白了:“王……王妃,你快别说了。王爷也是担心您的安危啊。” 王妃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这样下王爷的面子? 让男人丢脸,等于掀翻了天! 同为男人,梁武生怕王爷一个不爽,直接把整个冷阁都给荡平了。 苏染汐‘啧’了一声,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嫌弃道:“他对着我连心都没有,怎么会闲得慌担心我?” “苏染汐!”夏凛枭猛地低喝一声,“你非要惹我生气?” “你非要生气跟我有什么关系?”苏染汐友情提示,“根据科学研究,情绪波动越大,死亡风险越高。心平气和有利于健康长寿,我建议你远离一切造成你暴怒的源头,比如我。” 众人:“……” 您倒是有自知之明。 夏凛枭阴冷地盯着苏染汐看了半晌,极力用理智压住在胸口暴走的怒意,绝不能上了这女人的当,轻易被她给气走了。 他冷不丁一抬手:“来人,将梁武和彩衣抓起来,重打二十大板再丢进暗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众人一惊。 完蛋! 王爷真的生大气了。 墨鹤面无表情地吩咐手下去将房间里休息的彩衣绑了出来,直接按在了刑架上:“准备行刑。” 彩衣担惊受怕一整天,刚刚眯瞪一会儿就被人抓过来受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王爷,奴婢……奴婢做错了什么?” “王爷,万万使不得啊。”梁武立刻跪下求情,“属下擅动王爷的人,罪该万死,愿意受罚。只是彩衣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受不得这么重的罚,二十大板会要了她的命的。” 夏凛枭不屑俯视着他:“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求情?” 战王威严,寻常人哪敢匹敌? 梁武神色一惧,难堪地低下头。 “夏凛枭!”苏染汐脸色一变,连忙冲过去要护着彩衣,却被墨鹤拔剑拦住,“王妃,王爷向来赏罚分明,您想救人,最好跟王爷解释清楚。” 王妃怎么就没有半点女子温婉和善的美德呢? 王爷本来就没打算大动干戈,只是想让她坦诚说明宁家的事,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谁知道王妃这张嘴愣是得理不饶人,惹得王爷真动了怒——城门失火,可不就殃及池鱼了! 苏染汐冷冷瞪了墨鹤一眼,扭头冲到夏凛枭面前,厉声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为难无辜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谁告诉你——我是英雄好汉?”夏凛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梁武在王府内无故动手打架,伤及同僚,按照府规本就该罚。” “是我让他干的,你——”苏染汐还没说完,就被夏凛枭厉声打断,“你好歹是相府长大的,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主子犯错,手下明知有错却不加以规劝,活该受罚。” “你!” “你最好闭嘴,否则我不保证什么时候直接杀了他们。”夏凛枭一个冰冷的眼神将苏染汐的话堵了回去。 他冷冷扫一眼彩衣:“本王将你从未央殿调入王府,是让你伺候王妃,方便在她身边随时提点宫廷规矩,免得她总是鲁莽犯错。” “这才短短几天,你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身为王妃的贴身丫鬟,你竟敢唆使王妃前往宁府闹事,丢尽王府的脸!” 彩衣瞬间脸色煞白,想到苏染汐因为自己的求情前往宁府受了那么多委屈,顿时惭愧得无地自容。 “区区二十大板已经是本王恩宽,你觉得委屈?”夏凛枭这话是冲着彩衣说的,眼神却落在苏染汐的身上。 仿佛在说——我的惩罚有理有据,你还觉得不服气吗? “王爷教训的是,奴婢甘愿受罚。”彩衣乖乖趴在刑架上,哑声道,“请王妃不要求情,奴婢自作自受还牵连王妃,连累了王府的名声,本就是罪该万死。” 她红着眼,颤抖着唇哭道:“王爷能饶奴婢一命,奴婢感激不尽。” “彩衣!”梁武连忙喝止,小声道:“你知不知道二十板子有多严重?久战沙场的战士挨下来也要躺十天半个月,你这么娇弱的身子,打完就算不死也残废了。” “如果不是王妃当初在未央殿救了我,这板子我早就该挨了。”彩衣咬着牙闭上眼睛,“是我忘了本分,辜负了王爷和王妃的厚爱,活该受罚。” “你!”梁武看她这么死心眼,想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换了这回是他犯错,必然也会甘心挨这顿板子。 可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啊。 夏凛枭看着咬牙切齿的苏染汐,冷声命令道:“动手。所有人都看好了,这就是不守规矩的下场!” “不要——”苏染汐想要冲过去阻止,却被夏凛枭紧紧攥住了手腕遏制在原地,“你敢走一步,我立刻杀了她!” “你!”苏染汐咬牙切齿地瞪着夏凛枭,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想要一阵戳死他,心里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动这么大的怒。 啪! 一板子下去,彩衣不自觉痛呼出声,连忙又咬紧自己的胳膊,死死憋住了嗓子里的声音。 啪! 啪! 一连好几板子打下来,刑架上的少女冷汗涔涔,脸色惨白,疼得几乎快要没了知觉,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却依然是含着笑的。 仿佛在安抚她不要动怒一般。 “夏凛枭,你放了彩衣。”苏染汐一把攥住夏凛枭的手腕,拉近两人的距离,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想要我认错也行,道歉也行……” “我要的是你真正知道自己错了,心甘情愿地道歉,而不是迫于形势虚伪低头,下次还敢继续犯错。”夏凛枭面无表情地推开苏染汐的肩膀,抬头看过来,“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苏染汐焦急地看着彩衣背上一片血色,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大错特错!” “错哪儿了?”夏凛枭冷笑。 “你不要得寸进尺。”苏染汐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想救人又怕夏凛枭这狗东西真的一怒之下杀了彩衣。 只是要她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受酷刑,那比她自己受刑还要难受…… 必须来招狠的了! 苏染汐突然一把抱住夏凛枭的胳膊,低头凑到他面前,鼻尖几乎贴上来:“夏凛枭,你再不放人,信不信我当众亲死你?” 嘶~ 这该死的霸总语录,烫舌头! 还得是火上浇油级别的。 第339章 这是接吻还是打架 “苏染汐,你吃错药了?”夏凛枭脸色一青,嫌恶地拽着她的胳膊要把人丢出去,“青天白日的,你发什么疯——” “与其emo内耗自己,不如发疯气死你。”苏染汐一咬牙,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夏凛枭腿上. 她伸手搂着夏凛枭的脖子狠狠咬上男人的唇,“这可是你逼我的。” 趁着他还没回过神来,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冲着青鸽打了一个手势。 撤! 抓紧时机。 见状,青鸽眸光一惊,连忙抓住想要上前阻拦的墨鹤:“你干什么?” “王爷他——”墨鹤皱眉,不赞同苏染汐这种白日宣淫还强逼王爷的恶劣行为。 这无异于找死。 “你有毛病啊?”青鸽翻了一个白眼,拽着他的胳膊将人拉走,“人家是两口子,大白天亲热又怎么了?” 她一边撵走吓得目瞪口呆的侍卫们,一边眼神示意梁武将伤痕累累的彩衣带走。 机会稍纵即逝。 更何况,王爷被人强吻这种名场面看多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帮人还是赶紧闭眼滚蛋比较好。 一时间,偌大的冷阁空荡荡的,风过无痕,却吹不散两人身上愈演愈烈的燥热欲火。 苏染汐又不是真的想接吻,等到人全部走光了就想撤退. 省得夏凛枭秋后算账。 谁知这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揽着她的腰身不放,唇齿间的攻势愈发强势,仿佛恨不得搅碎她的舌头似的。 嘶! 苏染汐猛地瞪圆了眼睛,疼得舌尖发麻,感觉整个嘴巴都不是自己的,浑身上下的热气快要原地沸腾了。 他这是接吻还是打架? 这报复也太狠了吧! 察觉到怀里女人的反抗和挣扎,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欲火,突然将苏染汐扛到肩膀上,进屋丢到了崭新豪华的大床中间。 “夏凛枭,你——”苏染汐摔得七荤八素,爬起来就想跟他算账,不料男人高大的身影突然压下来,铺天盖地地将她所有的呼吸再次堵回了唇齿间。 “??”苏染汐双目圆睁。 搞什么? 亲上瘾了? 那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像嵌入了两颗深海黑珍珠,灵动魅惑,不自觉地染上了情欲的火光,不断诱人深入。 夏凛枭原本只是想惩罚她刚刚的不轨行为,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只是没想到跟苏染汐亲吻的滋味如此销魂美妙,瞬间就击溃了他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让人欲罢不能。 “嘶!”唇齿间猛地传来腥甜的味道,瞬间拉回了夏凛枭的理智。 四目相对,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不过空气中全是噼里啪啦的火光,仿佛谁先眨一下眼睛就输了似的。 “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开?”苏染汐作为肉垫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控诉道,“天还没黑,王爷就开始化身了?” “青天白日,你不也明目张胆地往男人身上扑吗?”夏凛枭冷冷站起身,面不改色地抹去唇上凝出的血珠。 他低头整理衣襟,举手投足间慢条斯理。 主打一个优雅自持,跟刚刚欲火焚身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苏染汐翻了一个白眼,这件事上确实是她理亏——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刚刚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亲一下又不会怀孕! “你扑也扑回来了,亲也亲完了,麻烦你出门直行,赶紧离开。”苏染汐扯了扯衣裳,胡乱扒拉两下衣裳,眉眼间噙着一抹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烦躁。 夏凛枭瞬间黑了脸。 他还没有问责,她倒是先甩起脸色来了? “苏染汐,你……” “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全都是我的错!”苏染汐一副渣男上身的口吻,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质问,“我的错,那就冲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王爷既然赏罚分明,那就别为难我身边的人。” 身边人? 她对一个丫鬟和护卫都这么在意袒护,唯独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横眉怒目满脸不耐烦! 夏凛枭气得一张俊脸黑沉如水,真想扒了她的皮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根反骨,生来怎么就这么喜欢跟自己作对? “既然知错了,那就看跟宁家撇清关系。”夏凛枭拉回理智,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染汐:“你不是一向讨厌旁人拿你当活菩萨吗?怎么,眼巴巴凑上去救宁之言,难不成你还看上人家了不成?” 该罚的罚了,该说的话也说了。 他原本想等着苏染汐低头,顺势给个台阶下——看在她抓了塔慕的份儿上,自己勉为其难帮忙找铁者也不是不行。 既然派了青鸽去工部递话,他已然是表明了态度。 之所以惩罚彩衣和梁武,他是想压一压苏染汐不管不顾的行事作风,让她知道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的严重性。 没想到—— 夏凛枭说的只是冷嘲热讽的气话,苏染汐竟然承认了:“看上宁之言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吗?人家宁大公子温润如玉,俊美无双,关键是通情达理有脑子,明辨是非还公正客观……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哪个姑娘看了不怦然心动?” “你!”夏凛枭突然捏紧了苏染汐的下颌,凶狠地盯着她的眼睛,“苏染汐,你非得气我是不是?” 他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身为王妃,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恪守妇道,做你该做的事!” 苏染汐舔了舔红肿的唇,挑衅道:“王爷是不是刚刚还没亲够?还想继续跟我缠绵缠绵?” “做你的春秋大梦!”夏凛枭被她这双妩媚的眼睛迷了一下,可是目光落在她嘲讽的唇角,一时气怒更甚,“宁蘅心机深沉,行事诡谲,远不是你能对付的。你非得招惹宁家,那就不要打着战王妃的旗号到处招摇。” 他冷冷地取走自己之前给苏染汐的令牌,反手将人摔在床上,警告般地暗示道:“将来就算你哪天死在宁家,那也是咎由自取。” 夏凛枭冷冷瞪了苏染汐片刻,见她还是板着脸丁点不服软,顿时气得面无表情地摔上门,坐上轮椅生气地离开。 可怜无辜的门框弹跳好几下,震颤的动静激荡起尘灰无数,模糊了男人离开的身影。 第340章 这两口子,真让人头疼 “莫名其妙!”苏染汐只听到夏凛枭满口诅咒她的鬼话,心里痛骂这家伙一顿。 他就这么盼着她去死?好让她给苏淮宁腾出战王妃的位置? 他越是不看好,她就越是要做出点样子来——不拿下宁家,誓不罢休。 不多时,青鸽从门口进来。 回想到刚刚王爷离开时铁青的脸色,青鸽头疼无比——刚刚那么好的气氛,这两人怎么又谈崩了? “王妃,其实我去工部……”她想把夏凛枭的用意如实告知,省得苏染汐总是百般误会王爷的心思。 只是苏染汐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一看到青鸽就担心地问:“彩衣和梁武怎么样?夏凛枭没把他们怎么样吧?” 青鸽犹豫了一下,“彩衣之前挨了十板子,剩下的十板子王爷没有追究了,人在暗牢关着。梁武也……” “该死的夏凛枭!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不明是非……我要是再帮他一次忙,我就是猪。”苏染汐愤愤跳下床,拿着瓶瓶罐罐一箱子,雷厉风行的去了暗牢,完全没给青鸽解释的机会。 王府暗牢阴暗潮湿,地道蜿蜒曲折,遍布机关,若是寻常人贸然闯入,怕是没走几步就被暗箭扎个对穿,尸骨无存了。 苏染汐精通机关术,一路闯过机关居然也没人拦着,殊不知青鸽已经驱散了看守的侍卫,才让她畅行无阻。 至于谁给她的权力,不言而喻。 梁武挨了二十板子,趴在草垛子上翻不了身,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苍白的面色而变得更加锋利了几分。 不过他好歹是习武之人,虽然动弹不得,却没有伤筋动骨,是以看到苏染汐亲自到暗牢来时,吓得差点弹坐起来。 “王妃,你怎么来了?你可是千金之躯,怎么能来这种污秽之地?”他尴尬地侧过身子,不想让自己鲜血淋漓的背脊和臀部暴露人前,“青鸽姑娘,赶紧带王妃回去吧!” “你是因为我才伤成这样,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苏染汐冷着脸轻易打开了机关锁,蹲下身就要给梁武上药,“衣服跟肉都粘成一片了,撕下来可能有点疼,你忍一忍。” 青鸽和梁武异口同声:“王妃,不可!” 苏染汐动作一顿:“哪儿不行?” “男女有别啊。”梁武欲哭无泪,捂着臀匆忙缩到角落里,期间因为摩擦又疼出了一身冷汗,简直快吓死了,“王妃,属下真的没事,不劳您大驾。以前更重的伤都受过,王爷并未让人以军棍的标准下死守,我这只是皮肉之伤,何况就养好了。” 看他一脸誓死不从的样子,苏染汐皱了皱眉,看他确实没有伤到筋骨,就将伤药丢给梁武,“青鸽,找人给他上药。” 梁武和青鸽都松了一口气。 看着苏染汐离开,梁武吓个半死:“王妃……未免太不拘小节了些。” “她只是以医者的身份来照顾病人。”青鸽看着苏染汐生气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王妃跟我们的世界格格不入。她的观念和行事作风都是自由洒脱的,无所谓‘大节小节’,只做该做的事。” 顿了顿,她叹了一声:“抛开男女大防,身为大夫,她对所救之人一视同仁并没有错。” 梁武看了她一眼,内心突然升起了浓浓的愧疚——在王妃的规则和观念里,他们好像才是不懂事的狭隘之人。 青鸽瞥他一眼:“王爷明明免了你的罚,为什么非要挨二十板子?你有受虐倾向?” “我不是……”梁武一脸尴尬地挪了挪屁股,“虽然我是听王妃的命令行事,可是我生活在王府地盘上,就该守王府的规矩。” “我的确不该草率地跟王爷的手下起冲突。不管如何,王爷和王妃是夫妻,他派人监视,未必不是为了保护王妃。” “主子可以闹矛盾,我们这些手下人必须拎得清,不能让外人钻了空子。” 青鸽挑眉:“算你脑子清楚,这顿打没白挨。” 只是以王妃那护短又不服管的性格,怕是早就将这笔账算在王爷头上了。 青鸽找人来给梁武上了药,连忙赶到女牢,正好看到苏染汐脸色难看地给彩衣上药的画面。 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像是要把罪魁祸首生吞活剥了。 “王妃,彩衣只是受了皮肉伤……” “彩衣只是个平凡弱女子,她被打得皮开肉绽昏迷不醒,还叫皮肉伤?”苏染汐一看到昏迷中气息微弱的小姑娘就忍不住一肚子火气,“这个鬼暗牢阴暗潮湿,老鼠臭虫睡一窝,彩衣关在这里怎么养伤?” 彩衣本来就生得纤细瘦弱,皮肤白嫩。 十大板子打得她皮开肉绽,粉白的纱衣陷入血糊糊一片的血肉之中,整块背高高肿起,青紫发黑的痕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苏染汐上药的时候动作都不敢太大,稍微一碰就能感受到她昏迷中还本能颤抖的肌肉。 可见这板子打得有多疼。 真在暗牢关几天,以彩衣的虚弱体质,非落个‘伤口感染’不可,甚至还可能引发高热炎症,伤情越拖越严重。 苏染汐狠狠闭了闭眼睛,将外衣脱下来给彩衣盖好,虎着脸就往外走:“我去找夏凛枭!他有气就冲我来,没必要牵连无辜!有本事连我一起打入暗牢!” “王妃。”青鸽一看自己拦不住,顿时急了,“这不是王爷的意思。” 她这么气势冲冲地冲去质问王爷,一定要出事的! 王妃和王爷两个人简直是天生冤家——王妃毒舌性子烈,得理不饶人,刺激王爷的话张口就来。 王爷寡言心思深,做了好事从来嘴硬不承认,一生气也爱放狠话…… 两人一对上就是针尖对麦芒,都想让对方低头认输,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这两口子,真是让人头疼。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替他说话?”苏染汐生气道,“夏凛枭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他——” “王妃,”好在彩衣感受到不寻常的动静,颤抖得睁开眼睛,虚弱地解释道:“奴婢是自己要来暗牢受罚的。” 苏染汐愣住:“什么?” 第341章 断腕之痛,不能白挨 彩衣一张口就疼得浑身冒冷汗,强咬着牙才没有痛呼出声,担心刺激到王妃的情绪。 “王妃,我……” “别说话了!你这一身的伤,经不起折腾。”苏染汐板着脸,眉头紧皱,“你们是受我牵连才受苦,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冷冷道:“我去找夏凛枭,一定想办法让你们出去。” 苏染汐本来就不爽夏凛枭的独断专行,更不满他以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指手画脚,处处干涉她的事。 上一次塔慕夜闯王府之后,她本来想等到皇帝问责之后再逆风翻盘,之后光明正大地找夏凛枭算账。 没想到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 可是她没忘记夏凛枭那天晚上是怎么对待自己的! 断腕之痛,不能白挨! 她原本想等到解决宁家的事之后再好好和夏凛枭算账,没想到他倒是得寸进尺拿自己当软柿子捏了。 “王妃,等等我!”青鸽一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连忙拔脚追上来,抓住苏染汐说,“王妃,你想去干什么?梁武和彩衣是自愿入暗牢的,王爷本来已经赦免了他们没受的杖刑……” “青鸽,少在这里为夏凛枭粉饰太平了。”苏染汐冷冷甩开她的手,冷笑道:“夏凛枭打的不是彩衣和梁武,而是我的脸!不管是一个人挨罚还是两个人挨打,也不管是挨十下还是二十下,这板子只要打了,夏凛枭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绕这么大一圈,无非是想要我低头认输,乖乖放弃做生意,窝在府里做一个眼瞎耳聋、不问世事的战王妃!” “王妃——”青鸽完全插不进去嘴。 完蛋了! 这么大的火气,可见王妃对王爷的怨气有多深。 就这一触即发的战况,王爷真能请得动王妃帮忙吗? “我呸!”苏染汐眼神冰冷,一生气就跟点燃了炮仗似的,一张嘴就是火气喷涌:“谁规定女人就只能安分守己地待在高墙之下绣花鸟?” “他还真当这个战王妃的名头有多香吗?有本事,他就去说服陛下同意和离,我保证马不停蹄地给苏淮宁腾位置,成全他们恩爱有情人终成眷属。” “今天就算是闹个鱼死网破,我也要跟他彻底掰扯清楚!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别想好过。” 眼瞅着苏染汐气势汹汹的脚步根本阻拦不住,青鸽一着急冲上去抓着她的手小声说:“不是这样的!王爷只是想找办法解决离魂症,他派我去工部提供铁者的线索也是为了向你示好,谁知道你们……” 还没说完,就撞上了苏染汐目光灼灼的样子。 青鸽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转过身就要跑:“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苏染汐微微挑眉,怒气冲冲的脚步顿时放缓,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夏凛枭近来老老实实地禁闭不出,原来是在琢磨离魂症? 他想除掉萧楚? 夏凛枭求助无门,这时候就想到了自己? 苏染汐一琢磨,报仇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对付夏凛枭——讲道理讲不听,硬拼又拼不过。 那家伙向来软硬不吃,自己才经常奈何他不得。 人在屋檐下,活在皇权中,很多时候她不得不向该死的封建王权低头。 第一次跟夏凛枭谈判成功,让她赢得一线生机,就是自己拿捏住了夏凛枭身中的漓火之毒。 伴随着漓火毒的解开,夏凛枭对待她可是越来越冷酷无情、无所顾忌了…… 这一次,她又有了新的筹码。 只要用好这个筹码,让他放了彩衣和梁武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苏染汐立刻神清气爽地去找夏凛枭,准备谈判。 “王爷,王妃来了。”墨鹤踏入寝室,就见夏凛枭又在闭门锻炼双腿,额头上的冷汗依旧。 只是比起之前的艰难,他的双腿现在恢复得一天比一天好了。 “来就来了,你慌什么?”夏凛枭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她再怎么嘴硬,不一样为两个属下的死活犯难了吗?” 他当众杖刑,就是要看看这些人在苏染汐心中的地位。 只要有了软肋,自己就能轻松拿捏住苏染汐的把柄,安然等着她来道歉认错,之后他再来谈离魂症的事,顺理成章。 “暗牢那边给我看牢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带走彩衣和梁武。”夏凛枭回到轮椅上,淡淡道:“只准苏染汐出入探望,让她好好看看手下人伤得多重……” 墨鹤想到苏染汐那头铁的作风,不由打了一个激灵:“王爷,您故意为之,就不怕王妃发疯搞事情吗?” “她敢!除非她想那两个手下人死无葬身之地。”夏凛枭冷笑,“今天是时候好好教一教她王府的规矩,让她知道——生在这个世道,到底该怎么为人处世。” 话音刚落,苏染汐就大摇大摆地来了。 墨鹤看着苏染汐漫不经心的轻快步伐,怎么都不像受制于人的样子,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了。 “王妃!”他连忙迎上去,低声劝道:“你最好收敛些脾气,再跟王爷好好谈一谈。” 没想到苏染汐不仅无所顾忌,反而一上来就伸手朝着墨鹤腰间摸了一把,吓得他青筋直跳,险些拔剑自卫。 墨鹤迅速闪退一步,气得俊脸一黑:“你干什么?”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该不会以为我看上你了吧?”苏染汐‘啧’了一声,“很抱歉,我对冰块脸不感兴趣。” 夏凛枭俊脸黑沉。 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这么指桑骂槐,哪有半点求人的姿态? 这时,苏染汐盯着墨鹤腰间的剑,饶有兴趣地问:“墨鹤,你的剑够不够快?” “……快。”墨鹤下意识回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劲,“王妃,你想干什么?王爷驾前,不要乱来。” 要不是之前苏染汐多次宽恕他,墨鹤才不愿意多嘴。 她实在太能折腾了! 谁来劝都胆战心惊。 “你怕什么?你家王爷武功高强,还怕我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拿剑刺杀他不成?”苏染汐迅速拔出他的剑,看一眼锋锐的剑刃,隐隐还传来了哀鸣之声。 “确实不错!借我玩玩。” “王妃!”墨鹤吓得青筋直跳。 看她扛剑进屋的架势,跟土匪进城似的。 苏染汐到底想干什么? 第342章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墨鹤,退下!”夏凛枭冷不丁出声,坐在轮椅上冷冷看着苏染汐扛着剑进门,面无表情道,“怎么?你想找我打架?” “我吃饱了撑的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苏染汐拎着剑跟夏凛枭擦肩而过,直奔大床而去。 噼啪! 一剑砍下去,坚固豪华的两米大床瞬间塌了! 墨鹤目瞪口呆:“王妃,你——” 啪啦! 又一剑! 窗边的书桌也被砍了个稀巴烂。 “苏染汐!”夏凛枭回过神来,顿时面色冰冷如腊月寒霜,冰冻三尺,恐怖的低气压瞬间蔓延开来。 墨鹤登时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朝着发疯的苏染汐冲过去:“王妃,住手!别再发疯了,王爷真的生气了!” 他劈手抢下自己的宝剑,心疼不已——第一剑客的绝世宝剑,竟然让她当砍柴刀一样糟蹋! 这跟糟蹋他媳妇儿有什么区别? “王妃,还不快向王爷认错!”墨鹤板着脸,眼神冰冷,抬手就要控制着苏染汐别再乱来。 “闪开!”苏染汐抬手丢出一枚黑乎乎的小型火药弹,只有芝麻绿豆大小,可还是吓得墨鹤脸色一变。 该死的! 她竟然把火药弹扔到了王爷的轮椅下。 大庭广众之下,她想炸死王爷? “王爷,小心!”墨鹤一声厉喝,外面的暗卫和侍卫立刻拔刀而入。 下一刻—— 轰! 一阵轰隆响炸开在耳边,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和呛人的刺激性气味,逼得众人退守门外,什么都看不见。 “王爷……咳咳……”墨鹤狠狠剜了苏染汐一眼,来不及跟她算账,连忙要去救夏凛枭。 突然,眼前黑影一闪。 下一刻,熟悉的黑影从黑烟中飞身而至,瞬移到苏染汐面前。 “你找死吗?”夏凛枭冷冷扼住苏染汐的下颌,满眼骇人的戾气,“为了区区两个下人,你想炸死本王?” “你什么毛病?动不动就捏人下巴,显得自己很霸道总裁吗?”苏染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就试图往他手腕扎一针。 她冷冷斥道:“松手!!” “你!”夏凛枭瞬间收回大手,气得脸色铁青,心里更是疑窦丛生。 什么情况? 苏染汐不该乖乖求他高抬贵手放了那两个手下吗? 谁给她的狗胆竟敢用这种办法求情? 她疯了吗? 两人僵持之际,浓烟渐渐散去。 墨鹤看一眼被炸坏的轮椅,连忙拉了一把木椅过来:“王爷!” 虽然王爷的腿已经能短时间站立,可是对外还要保持双腿有疾的状态。 这会儿人多口杂,难保外面那些人就没有二心。 夏凛枭冷冷扫一眼门外,板着脸坐下,冷厉的身影死死堵住苏染汐的去路,等着她给一个交代。 这时,众人拨开黑烟跑进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寝室地板活生生被炸出一个大洞,还有一地凌乱的书桌和床榻碎片…… 到底什么情况,王妃竟敢在王爷的眼皮底下掀了他的寝室,闹得这么天翻地覆? 大家都以为苏染汐是疯了,可是脚下却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多看一眼王爷此时可怕的脸色。 空气中弥漫着嗜杀的味道。 闹到这个地步,王爷不动杀心都不正常了吧? 气氛愈发肃杀之际—— “苏染汐,这就是你求人的方式?”夏凛枭气个半死,按下汹涌的怒气狠狠瞪着苏染汐,“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苏染汐毫不畏惧,“王爷该不是忘了前两天怎么砸了我的冷阁,拆了我的床吧?” “所以,你这是心血来潮想报复我?”夏凛枭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脑子里装了多少废水,想来想去只能认为这女人突然发疯,就是不想低头认输,还单纯地想为她自己和两个下人出气。 只是,她的报复真是直接的拙劣,拙劣得让人生气! 夏凛枭气地扭头吩咐道:“来人!苏染汐言行无状,还意图谋害本王——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把人一起关入暗牢。” 他冷酷地看着苏染汐:“既然你对本王之前的处置不服气,那我就成全你——跟手下人同甘共苦去吧。” 众人一听,一点也不奇怪,甚至还在心里庆幸这位胆大包天的王妃真够命大——闯了这么大的祸,她居然没有被王爷一掌拍死。 几名暗卫连忙进门来押苏染汐:“王妃,得罪了!” “别碰我,我身上有毒。”苏染汐一句话就让几名暗卫瞬间吓得缩回了大手,面面相觑。 夏凛枭冷笑:“既然不老实,那就打晕洗干净了再行刑。”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真够狠的。 王爷气的不轻啊。 就在暗卫要动手的时候,苏染汐突然上前一步,作势要亲夏凛枭一般,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的离魂症,不想解了?” 夏凛枭神色一僵,猛地扭头看过来:“你——” 原来她是拿捏了把柄,难怪这么嚣张。 如此看来,倒也不算蠢。 夏凛枭冷冷盯着她片刻,烦躁摆手:“都出去!墨鹤守在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众人意外之余,震惊又佩服地看了苏染汐一眼,却不敢多问,连忙转身井然有序地离开。 这个王妃不简单呐! 居然又一次在王爷的盛怒之下安然无恙地脱了身。 门关上,徒留一室狼藉。 夏凛枭面无表情道:“青鸽告诉你的?” “这很重要吗?”苏染汐反唇相讥,“王爷求人的手段真是别出心裁,我刚刚这一出都是跟你学的。怎么样,学到精髓了吗?” 她拿出了底牌,夏凛枭瞬间理智回归,自然不会再轻易中了她的激将法,只是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还忍不住生气:“苏染汐,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打死你吗?” “我怕死了。”苏染汐叹息摇头,打量他一眼:“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精神状态不稳定。动不动‘一怒之下就怒一下’啊!” “你!”夏凛枭攥紧了木椅把手,险些将把手活生生按断了,“本王懒得跟你这种疯女人一般见识。” 他深吸一口气,死死压住汹涌的火气,“说吧,有什么条件?” “爽快!你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苏染汐挑眉,“想要我帮忙指点离魂症可以,王爷这么个大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夏凛枭气得青筋直跳,再次压下将这个女人撕碎的冲动,冷冷冲外面的墨鹤下令:“派人吩咐一声,将彩衣和梁武放了。” 门外很快传来墨鹤的回应:“是。” 苏染汐踏过地上的大坑,慢条斯理地坐在桌前倒了一杯茶。 一言不发。 翘首以待。 第343章 你脑子里想的男人是谁 “本王保证,以后不再派人监视冷阁的动静。”夏凛枭冷冷剜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想要自由,又有何难?” 要不是因为两人还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不知好歹的死女人! 真是多看一眼都让人生气。 苏染汐还不罢休,淡淡抿一口茶:“这就完了?” “本王退让至此,你还想怎么样?”夏凛枭俊脸一黑,‘噌’的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警告道:“苏染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男人那双幽深的双眸好像瞬间烧起了燎原大火,怒气毫不掩饰,肆意席卷而来,冰冷的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听说塔慕逃走了?”苏染汐稳了稳心神,这消息还是她刚刚来的路上无意听到的。 哪怕夏凛枭如今在韬光养晦,看似是只冬眠的老虎,实则暗藏着锋锐的獠牙和爪子。 真要把人惹毛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 塔慕既然跑了,说明之前的案子彻底告一段落了。 她今天偏要来捋一把老虎尾巴。 苏染汐漫不经心地问,“塔慕人都跑了,朝廷还没有找到证据说我勾结塔慕,说明你那天晚上对我的指控都是子虚乌有。” 她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夏凛枭,理直气壮地质问道:“有错当罚,我毫无怨言。不过今天证明我没错,你那一晚却罚错了,难道不该弥补吗?” 法院判错了刑,国家还要给含冤之人巨额赔偿呢。 王爷就了不起吗? 夏凛枭冷笑:“没有证据,不代表你跟塔慕就是清清白白的。” 苏染汐打断:“你说得好有道理,按照你们这里的规矩,女子要是跟男子有了肌肤之亲,或者被人看了身子,是不是就得跟了这个男人?” “你要这么较真的话,那我在岭北就跟塔慕拜过天地成过亲,那天晚上他闯进来的时候我又在沐浴……要不咱俩和离,我去北蛮当大王妃?” 夏凛枭堪堪压下去的怒意登时暴涨,愤怒充斥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眶,凶狠地盯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你存心来找死?” “我是为自己讨回公道的!”苏染汐说。 夏凛枭为了解决离魂症,暂时忍了。 “床也拆了,地板也砸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要——”苏染汐俯身,一双水雾一般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盯着夏凛枭,在他神思一动之际,出手如电,迅速折了他的手腕。 两只手,无一幸免! “你断我一只手,另外一只算是利息。”苏染汐瞬间弹跳开,戒备地看着夏凛枭,面不改色道:“这下,咱们才算扯平了。” 习惯了苏染汐的睚眦必报,夏凛枭并不意外。 哪怕手腕处剧痛袭来,他愣是没有眨一下眼睛,仿佛苏染汐折的不是他的手腕一般,神色淡然:“扯平了。” 苏染汐愣了一下:“就这样?” 没想到,夏凛枭竟然真的这么轻易就揭过这一茬? 这倒是让人一时看不清——他到底是本来就心怀歉意才没还手,还是真的急于解决离魂症才暂时没还手? “你是受虐狂吗?”夏凛枭冷嘲一句,“我不追究,你反倒浑身不自在了?” 随后,他陡然俯身盯着苏染汐,喑哑低沉的嗓音冷冷警告道:“苏染汐,你最好真的有办法解决离魂症!若是敢耍花招,你身边那些人都得跟你一起死。” 这人脸色是冰冷可怖的,落在她面上的气息却是滚烫灼人的,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苏染汐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将人戳开:“说话就说话,动不动靠这么近小心传染病!这种行为很不卫生。” 夏凛枭:“……” 看着苏染汐一直不肯正面回答离魂症的事,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面不改色地往手腕处灌注内力,随后狠狠砸向墙壁。 砰! 苏染汐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自残?” 咔咔。 两声脆响之后,夏凛枭面无表情地活动着手腕,眨眼间竟然接上了断骨! “你——”苏染汐颤抖地指着他的手腕,想到自己之前疼了一晚上的手,顿时心理不平衡。 这家伙简直强悍得不像人! 搞得她一点报复的快感都没有了。 这时,夏凛枭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指,冷声逼问道:“你不愿意帮我,莫不是对萧楚有什么心思?” 苏染汐愣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 这是哪里得来的结论? 她打量一眼夏凛枭,啧啧摇头:“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告诉我——堂堂战王竟然跟自己的次人格吃醋?” “苏染汐,少在这儿插科打诨!” 夏凛枭厉声呵斥,眼底闪过阴冷的寒意,“你以为逃避能解决问题?不管你对萧楚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别想走出这扇门!” “奇了怪了!我能对萧楚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苏染汐一想到过往种种,怒气登时压不住。 她故意阴阳道:“你和萧楚共用一个身体,四舍五入也算一个人。我对他什么心思,你能不知道?” 夏凛枭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挑衅和嘲讽,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她和萧楚过去的种种——那不是他的回忆,却通过第三方的传达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留下更多的想象空间。 在暗卫们的视角里——苏染汐和萧楚两情相悦,不惜携手私奔闯天涯。 他原本只要给苏染汐一个明确的立场,却不想——她是真的放不下萧楚。 “苏染汐!”夏凛枭突然松开她的手指,转而狠狠攥着苏染汐的腰身将人压在墙上。 那灼热的目光在苏染汐面上流连一圈,似乎要将她现在的样子刻在脑海里,“你是本王的女人,萧楚算什么东西!” 呕~ 还‘本王的女人’? 这家伙刚从油田里爬出来吗? “咱俩只是有名无实的合约夫妻,要不是皇帝阻拦,咱俩早就一拍两散了。”苏染汐勉强忍住浑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反唇相讥,“严格来讲,萧楚才是真正跟‘我’这个身体有过夫妻之实的那个!” 夫妻之实! 萧楚! 她这意思是拿萧楚当自己的男人了? 夏凛枭心里的怒意如荒原野草一般疯狂暴涨,险些压制不住内心的狂躁和嫉妒:“你不是说自己是孤魂野鬼吗?这语气难不成是想跟萧楚有夫妻之实?” 他脸色铁青地讽刺道:“苏染汐,你就这么饥渴地想要男人吗?先前光天化日之下就扑过来索吻,你——” 你当时眼睛里看到的男人是谁? 脑子里想的男人又是谁? 第344章 大白天耍流氓的下场 “??”苏染汐真想敲开他的方脑袋看看里头装了多少浆糊,到底多清奇的脑回路才能得出这么荒谬又羞辱人的结论。 气恼之余,她更加懒得解释,咬牙回击道:“之前那不是‘索吻’,你尽可以当做美人计,旨在救人,绝没有一丢丢勾引你的意图!” 夏凛枭气得额角青筋一跳:“众目睽睽,你倒是撇得一干二净!” 管撩不管收拾的小浑蛋! 真拿他当救人的工具人了? “夏凛枭,麻烦你没事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能看的?”苏染汐误解他的言外之意,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肆意勾引还不承认,顿时升起一肚子邪火。 “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对我做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吧——洞房夜,你一掌就差点送我上西天!之后多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是怀疑我嫁给你别有用心,就是怀疑我跟塔慕勾结,还挖出以前的苏染汐和夏谨言的旧情,恶意揣度我是奸细!” “更别说你百般袒护苏淮宁,仗着王爷的身份处处刁难重伤于我!不管是你,还是你那对不省心的爹妈,还有你身边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刁奴,给我带来多少麻烦和不痛快!” 夏凛枭俊脸一黑:“……” 莫名其妙的,这女人翻什么旧账? 她还真攒了一肚子愤恨怨怼,肆意跑这里撒野来了! 苏染汐越说越生气,满腹怨怼不吐不快:“你,皇后,齐嬷嬷,苏淮宁,玄羽,甚至皇帝……你们都该庆幸自己生在这个皇权之上的鬼时代!人在屋檐下,我不介意偶尔妥协。但我不是忍者神龟,不可能一忍再忍。” “记住了——我可以微笑跟你们讲圣母道理,也可以翻脸告诉你什么叫狠人规矩。你想要我帮忙治病,那就对大夫放尊重点,少在这里叽叽歪歪,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现在你明白了吧——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都不会对你产生一丁点想法!就算我再怎么饥渴,也不会朝你伸出魔爪的,留着你的贞烈去讨好苏淮宁吧!” “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指望我相逢一笑泯恩仇?”苏染汐面无表情地抽出手,转身就想走,一边小声讽刺,“还真拿自己当我亲生的逆子了!” 聊不了一点。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这人脑子有问题! “站住!”夏凛枭按住她的肩膀,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宛如一座大山压在她肩头,让人动弹不得。 他冷冷道:“看样子,你对本王还真是厌恶至极啊。” “你——”苏染汐察觉不对劲,登时矮身想跑。 “现在想跑?”夏凛枭单手控制着她挣扎的双手举过头顶,宽厚强势的身体将苏染汐牢牢压在墙上,俯身狠狠亲了下来,“晚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从苏染汐的嘴里听到萧楚半点好,不想承认过去确实对她不起,更不想知道萧楚在她心里的地位远远高过自己。 无论如何,苏染汐是他的战王妃。 就算她憎恶自己又怎么样? 没有他的允许,谁敢染指他的王妃! 夏凛枭理不清内心的愤怒和嫉妒从何而来,只是遵从本能地将这个不讨喜的女人纳入怀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攻城略地,滚烫的气息瞬间席卷至唇齿间的每个角落,几乎要深入她肺腑深处。 一阵难言的酥麻感从濡湿的唇齿间迅速蔓延开来,朝着四肢百骸汹涌而去,瞬间在七筋八脉燃起汹涌的欲火。 “唔~”男人汹涌又霸道的攻势宛如天雷勾动地火,一寸寸挑起苏染汐的情动难以自抑,让她控制不住的低吟出声。 该死的! 她本来只是想刺激刺激夏凛枭,省得这家伙自信过头——老觉得自己想勾引他。 万万没想到刺激过了头,引发了男人的占有欲。 理智上,她恨不得咬断夏凛枭的舌头,踢断他的命根子,好让他知道大白天耍流氓的下场。 奈何身体不争气! 不同于之前的强取豪夺,或者带着浓浓惩罚和羞辱意味的亲吻占有,这一次夏凛枭的吻虽然来势汹汹,可身体却温柔到了极致。 那只置于她腰间的大手不经意间挑开她的衣襟,蜻蜓点水般抚过衣襟下细腻白皙的肌肤。灵活的指尖仿佛将她的身子当作画纸开始激情创作。 唇齿间的追逐从单方面强攻渐渐化为别有用心的撩拨,映衬着粗重滚烫的呼吸,这男人仿佛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将她化作一汪春水,然后彻底占有。 苏染汐浑身发烫,神思恍惚。 夏凛枭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是被人夺舍了? 清醒一点啊,夏凛枭——你是战无不胜的冷酷战王,不是情场得意的风月高手! 谁教你这么撩妹的? 更可恨的是——她这具‘前世今生加起来素了快三十年’的身体,敏感得不像话。 苏染汐感觉舌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得益于之前的经验,这一次夏凛枭完全没给她咬人反击的机会,牢牢将她的身体掌控在自己的桎梏之中。 苏染汐双腿发软,下意识攀着他的肩膀,省得丢人地软倒在地,愤怒和情欲交织在一起,折磨得她几近昏厥。 “看来,你对自己太自信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凛枭松开桎梏她的双手,淡淡打量着呼吸急促的女人,抬手拭去她唇角的湿润。 苏染汐猛地一僵,脸色青了又白,油然而生一股难言的燥热。 这家伙,是在勾引她? 难以置信! 她一定是在做梦。 看着她恍惚情动的模样,夏凛枭眉眼间不自觉带了得逞的笑意:“苏染汐,你的身体比你这张嘴老实多了。” “你!”苏染汐咬了咬牙,耳根子红得不像话,羞恼更甚,“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就许你们男人用下半身思考,不许女人有欲望了?”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凌乱的衣裳,很快恢复了镇定自若。 “谁还不是个爹生娘养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了?就算不是你,换个脸好活好身材好的男人我照样激动。” “你!”夏凛枭瞬间面黑如墨,真想掐死这个言行无状还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还想找别的男人? 做梦! 第345章 这个姿势就是在玩火 夏凛枭咬牙切齿地怒斥道:“苏染汐,你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也是这个意思——就你刚刚那股男妲己附身的劲儿,哪个女人受得了?”苏染汐哼了一声,像个街头二流子一样上下打量着夏凛枭. “我再怎么不待见你,也得承认你这张‘能秒杀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女性’的帅脸确实能打,男人见了都能有反应……” “闭嘴!”听着她刺耳的声音,夏凛枭刚刚升起的喜悦和满足感瞬间荡然无存。 他活了小半辈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千人惧万人敬。 但凡女子,不论老少,无不心驰神往。 普天之下,谁敢跟他这么说话? 苏染汐趁着他暴走失控之际,抬膝狠狠往上一顶。 命中率百分之九十九! 夏凛枭闷哼一声,弯着腰露出痛苦的神色,铁青的脸色气得喷火,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苏!染!汐!” 他抬手一推,正要擒住苏染汐。 “等的就是这一招。”苏染汐唇角一扯,顺势抓着他的手腕狠狠咬牙,猛地一用力将人摔了出去。 “我不会武功,不过胜在力气大。这个叫防狼术,专门对付你这种满脑子废料的流氓。” 事实证明,不管武力值多高强的男人,一旦伤了命根子,战斗力立刻大打折扣。 否则她这一招也不可能成功。 “你这个死女人!”夏凛枭狠狠一掌拍过来,气得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只想捏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噼里啪啦! 眨眼睛间—— 伴随着一阵凭空而起的飓风,苏染汐脚下的地板被这股强大的内力震成了齑粉,裙摆也碎裂成一片片薄纱布缕。 细尘薄缕,随风而起。 苏染汐腿脚一麻,不动声色地撑住墙壁才堪堪站稳——夏凛枭这家伙真够心狠手辣的! 但凡他的掌风偏一点,自己这双腿可就保不住了。 与此同时。 门外的墨鹤听到动静担忧地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震惊地僵在原地——仿佛这迎面而来的不是地板碎屑,而是苏染汐的骨灰! 王妃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内核一向稳定的王爷气成这样? 更让人震惊的是——王妃好端端地站着,只是裙摆碎成一片片,本人毫发无伤。而王爷竟然坐在地上,神色狼狈中还有一分难言的痛苦之色。 王妃怎么可能把王爷干趴下了? 别人上房顶多揭片瓦,苏染汐这位姑奶奶站上屋顶就能把天捅破一个大窟窿还面不改色! 墨鹤震惊得说不出话,一时忘了回避,不多时就察觉到一股冰冷骇人的视线射了过来。 “滚出去!”夏凛枭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属下该死。”墨鹤立刻跪下,更后悔自己贸然闯进来了。 他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自去领二十鞭。”夏凛枭黑着脸扫一眼神色丰富的墨鹤,冷冷斥道,“十日内,黑布蒙眼,不得见光。” 墨鹤心下一惊,很快恢复了冷漠的面色:“是,属下告退!” 今天看了不该看的…… 他还能保住这双眼睛已经是王爷最大的仁慈了。 墨鹤连忙低着头,关上门离开。 屋子里瞬间恢复了寂静,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苏染汐腿软站不住,干脆盘腿往地上一坐,跟夏凛枭面对面:“闹也闹了,疯也疯了,便宜也占了,现在能谈正事了吗?” 夏凛枭气得磨了磨牙,怒瞪她一眼:“你倒是理直气壮,莫不是以为本王舍不得杀你?” 她这泰然自若的样子,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看着就让人生气。 尤其是他还在承受着不可言说的痛苦! 本以为苏染汐的毒舌张嘴又要反怼,没想到她认真地盯着自己看起来,一脸若有所思。 那目光分明清澈又坦荡,却还是让夏凛枭感到浑身不自在,黑着脸训斥道:“看什么?” “看你死鸭子嘴硬啊。”苏染汐托着腮认真打量他,“夏凛枭,你该不会真对我有点意思吧?” “你——”夏凛枭本能地就想要跟之前一样反驳,讽刺,甚至怒斥一番她在痴心妄想。 只是下一刻—— 苏染汐突然双手撑在他身侧,眨了眨眼睛凑得极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是我在白日做梦?还是你欲盖弥彰?” 咚咚咚! 骤然凑近的温热呼吸染着一股独特的药香,那是独属于苏染汐的气味,瞬间化作一记重锤,狠狠往他心脏深处敲打着。 每敲一下,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一分。 哪怕是大敌当前,百万大军对阵的时候,他都能做到心如止水,处变不惊,今天却控制不住疯狂加速的心跳节奏! 苏染汐分明就是个妖精! 就在夏凛枭情绪涌动之际,苏染汐唇角一勾,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按向他左胸。 啪! 这一次,夏凛枭反应极快,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掀翻在地,迅速欺身而上,将苏染汐压在身下,目光冰冷:“你又想干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 她以为自己还会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吗? “不干什么,开个玩笑咯。”苏染汐悻悻地抽出手,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别怪我多嘴——这个姿势就是在玩火,你确定自己的身体受得了?” “小心你的眼珠子!”夏凛枭被她看得小腹一紧,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反应。” 他表面越是疾言厉色,内心越是有些不踏实,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没反应就好。”苏染汐松了一口气,拍拍衣摆站起身,“既然话都说清楚了,我就不浪费时间了。” 她直接坦诚以对,“萧楚频繁出现的契机,就是你中漓火毒那一次。” 夏凛枭不料她话题转换如此之快,但是见她不再追问喜不喜欢的问题,内心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他的情绪恢复得很快,冷着脸说,“自从中了漓火毒之后,每每我有中毒受伤的症状,就会降低本体的抵抗力,让萧楚有可乘之机。” 但苏染汐听了这话却是摇摇头,说:“中毒只是一个导火索,并不是根本原因。真正让萧楚能够占据身体主权的人,其实只有你自己。” 第346章 火烧药楼 “你什么意思?”夏凛枭皱眉。 “每当你产生巨大情绪波动,或者面对难以承受的痛苦的时候,潜意识里就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而萧楚就是这个保护机制的衍生产物。” 苏染汐暗示性地看一眼他自行复原的双手腕骨,“以你对肉体疼痛的变态忍受力来说,这个‘痛苦’更倾向于精神折磨,而源头……甚至可以追溯到你的童年时代。” “我先前就说过,你这不叫离魂症,而是人格分裂。想要治愈这种罕见的心理疾病,需要漫长的自我抗争过程。” “除了必要的药物治疗,最核心的解药——是你自己能不能解开心结,直面恐惧,直面最真实的自己。” “如果你不能靠自己跟过去的恐惧和痛苦和解,就算华佗再世也配不出你想要的解药。” 苏染汐一字一句的剖析瞬间让夏凛枭想到幼年那些血腥又难堪的回忆,隐约记起一些古怪的回忆。 幼年皇后将他关在地下暗室里训练折磨时,起初总有一段时间他在训练中昏迷过去。 等到再醒来,他就忘记了训练时的事,而负责训练他的齐嬷嬷却莫名负伤,还一脸欣慰地看着他,夸他爆发力很强,进步很快。 夸完之后,下次再加大训练程度,完全不拿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当人看。 每每昏迷再醒来,他的身体虽然受伤痛苦,可是心里却没有一开始经历残酷训练时的恐惧不安和难受挣扎了。 那就是他不堪精神折磨自我逃避的表现吗?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拳头,心里知道苏染汐的判断大概率没有错,但潜意识里却不想承认自己也有这样懦弱的一面。 “胡说八道,鬼话连篇!”他猛地一掌拍开紧闭的房门,生气低吼,“滚出去!” “!!”看着他愤怒面具下一闪而过的痛苦和难堪之色,苏染汐心下一动,涌到舌尖的怒意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念在他有毛病的份儿上,她懒得计较了! 苏染汐抖了抖一身尘灰,转身麻溜离开。 一出门就对上了墨鹤担忧又谴责的目光,她险些没有绷住表情:“你干什么这表情盯着我?我得罪你了?” 话音刚落,里头突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声。 墨鹤听到里头的动静不对,脸色一沉:“你对王爷做了什么?你为什么总跟王爷过不去?” “我劝你最好别进去,否则二十鞭子又得超级加倍了。”苏染汐拍拍他的肩膀,摇着头离开了。 墨鹤犹豫再三,还是担心夏凛枭出事,转身进屋:“王爷——” 不见人影。 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书桌花瓶碎了一地。 一片狼藉。 他扫视一圈,关上门走向床后的墙壁,抬手摸了摸隐蔽的机关,嗅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王爷从密道离开了。 犹豫片刻,想到苏染汐的警告,墨鹤还是没有追上去,转身谨慎地退出了房间。 得让人尽快修整寝室,省得王爷回来更加糟心。 …… 等到苏染汐回到冷阁,彩衣和梁武果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朱雀亲自过来给两人看伤。 他可是夏凛枭的专用大夫,此举算是给足了苏染汐面子,也不知是自愿还是奉命而来。 “王妃,彩衣和梁武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只要注意保护伤口,按时换药,很快就会康复如初的。”朱雀解释道,“王爷还是手下留情的,否则真按照军棍的标准,一杖下来彩衣的脊梁骨就得断一根。” 苏染汐皱眉:“那我还要谢谢你家王爷不成?” “……王妃护短,那是身边人的福气。”朱雀讪笑一声,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背着药箱走了。 苏染汐吩咐人照顾两人,找了一圈却不见青鸽,正觉得奇怪,外头就有人来报:“王妃,蔡侍郎求见。” 蔡永迫不及待地过来,是想要跟着苏染汐一起去见一见传说中的铁者。 好不容易让夏凛枭消停一会儿,苏染汐确实要抓紧时间去见见铁者,省得那家伙知道以后再横生事端。 “青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们先去找人吧。”苏染汐事先从青鸽那里要了地址,所以不带着她本人也没问题。 临走前,苏染汐若有所思,又跑回房揣了一枚令牌,这才带着蔡永离开王府,直奔街市深处。 眼瞧着快到地方了,青鸽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气喘吁吁地说:“王妃,药楼遭人恶意纵火……” “什么?”苏染汐脚步一顿,面色登时变了,“阿旺他们怎么样?” “幸亏你提前让我安排人手在药楼附近盯着,那帮人放火之后被咱们手下人及时发现。”青鸽皱眉,“不过,他们没抓住纵火的人。” “去查个清楚。”苏染汐冷下脸,“这么巧的时机……要么是苏淮宁干的,要么就是宁家人干的。” “是。”青鸽喘匀了一口气,一路跑过来热得满头细汗,“王妃,阿旺爷爷想见你。” 苏染汐眸光一闪,扭头看向蔡永:“蔡侍郎,烦劳你跟我走一趟,我要先处理一点私事。” 蔡永自然答应下来。 苏染汐先带着蔡永去了药楼,让阿旺帮忙照顾一下客人。 她单独去见老爷子。 没几天的功夫,老爷子明明气色好了很多,可是眼神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看起来更加暮气沉沉了。 “承蒙小姐不弃,老朽愿意将药楼送给你,只要你发发善心给我们爷孙俩一席栖身之地。”老爷子长叹一声,“但是小姐要承诺以后不会有人再来骚扰、破坏药楼,威胁我们的安全。” 苏染汐拉开椅子坐在床边,一边给他把脉一边说:“老爷子,明人不说暗话,我过来可不单纯是为了药楼。真想买铺子,我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并不是非这里不可。” “恢复得不错,看来您也是个医术不凡的大夫,这几日调理得很好。”她淡淡看过来,话锋一转,“我最想知道的——是关于我娘的秘密。您以前供职御医院,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老爷子淡淡道:“我当初也不过是个普通御医,没有家底没有靠山也不受宫里贵人信赖宠爱,只是个热衷研究医术的愣头青,又能知道什么内情?” “宫里的内情您不知道,那我娘呢?”苏染汐笃定道,“相府统一口径说我娘是产后虚弱,久治不愈才病逝的。可是我娘精于医毒之道,怎会去得如此草率?” 老爷子闭了闭眼睛,冷冷道:“没错!你娘她根本不是产后病逝,而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第347章 便宜爹遇刺 “什么?”苏染汐震惊:“我娘可是毒圣,谁能对她用得了毒?” 老爷子淡淡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自然是最亲近之人。” “你是说……”苏染汐怎么都没想到毒杀亲娘的人居然会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亲爹,“怎么可能呢?” “你问,我便说。信不信在你。”老爷子浅叹一声,“以小姐的能耐若是想查明真相,不过是早晚的事,无需我多言。” 苏染汐点头:“我并非怀疑您的意思,只是还有很多关节想不通。为什么陛下和皇后对我娘的态度这么奇怪?” “此前在宫中,我数次见帝后提起我娘心有嫌隙的样子……这么多年世人更像是在某些人的刻意隐瞒下渐渐淡忘了毒圣春无双的存在,就连相府中人如今还留下来伺候的,提起我娘也不过是出身卑微的春夫人。” 她看向老头:“其中必有隐情。” 老爷子眸光一暗,淡淡摇头:“若你娘真跟宫里有所牵连,那便是宫廷秘辛,除了当事人,大概只有苏相能知道其中的真相了。” 苏染汐见他不愿意多说,也没有强求。 想必这位老爷子当年能全身而退,置身事外的可能性更高,他说不知情未必就是撒谎。 “多谢您今日替我解惑。”苏染汐起身致谢,“这药楼我会按市价买下,设计改装,生意规划,招人开业这些事我都会安排人处理,您只需要尽快养好身体,日后这药楼也有你们爷孙俩的一份子。” “我们的一份子?”老爷子惊讶。 “我就算是出面做生意,怕是也不能日日坚守,这药楼需要一个有经验的掌柜,若是您不嫌弃,便当作人才入股,除了固定月薪,年底还有分红和奖金。”苏染汐简单解释了一番,听得老爷子一愣一愣的,“小姐说的这些好生新鲜,小老儿简直闻所未闻,但细想下来却很有道理。” “承蒙不弃,小老儿愿意效犬马之劳。”老爷子犹豫片刻,关心地问,“只是小姐身份特殊……” 顿了顿,他想到什么,突然关心地问,“小姐和夫君的感情怎么样?” “我跟他能有什么感情?高位之人拿来捆绑营销的搭子而已。”苏染汐有点莫名其妙,一想到夏凛枭就万分嫌弃,同时也觉得老爷子的话题转得莫名其妙,“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老爷子面不改色道:“只是担心小姐这样的身份出来做生意,身为女子抛头露面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若是家里人不同意,怕是将来很难继续。” “我想做什么,他管不着。”苏染汐没多说什么,安抚道,“您尽管放心吧,我这么大费周章,自然不是玩玩而已。” 就在这时,药楼围墙那头突然传来异样的动静,因为老爷子的房间药气浓,白日里就开着窗子通风,所以听得格外清晰。 苏染汐走到窗户边往下一看,只见围墙那头的墙脚下有名受伤的黑衣人摔倒在地。 大白天的穿夜行衣,这不是明摆着喊人来抓吗? 苏染汐正吐槽无力,冷不丁对上那人抬起的双眼——那是一双杀气冷冽的眸子,阴鸷又冷酷,好像没有人类的感情一般。 全身上下,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却给人一种眼熟的感觉。 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阿旺听到动静跑进屋。 刚走过来就看到那黑衣人捂着胸口栽倒在地。 “他看着就快死了。伤得很重……”他下意识想要救人,却被苏染汐阻拦,“不要随便救乱七八糟的人。” 阿旺看苏染汐这么冷酷,有些不理解:“可是,那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我们身为大夫,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吗?爷爷说过,在大夫眼里,人无好坏,命无贵贱,救人才是我们的天职。” 苏染汐挑眉,倒是没想到老爷子的从医理念还挺先进。 不过…… “他既然敢大白天黑衣蒙面这么刺激,必然是要干见不得光的事……那就要做好命丧黄泉的准备。”苏染汐提醒道,“到时候你不仅救不了他,还可能惹祸上身。” “可是……”阿旺犹豫。 这时,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动静,大街上到处是前来搜查刺客的官兵,阵仗闹得很大。 苏染汐示意阿旺不要轻举妄动,出门去看看,迎面就看到蔡永急匆匆走过来:“听说有人当街刺杀苏相,那刺客受了伤,在附近逃窜,苏相这会儿应该往府里去了。王妃,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便宜爹遇刺了? 苏染汐眸光一闪——墙下男人是去刺杀苏相的!到底多大仇多大怨能让他这么不怕死地大白天当街动手?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伴随着老爷子的惊呼声:“阿旺!” “啊!”阿旺一个不慎,被暗器千机丝勾下墙头,瞬间沦为黑衣人的人质,动弹不得。 老头儿急坏了,匆忙想救人却摔下了床。 苏染汐和蔡永连忙跑进来。 “蔡侍郎,看着阿旺爷爷。”苏染汐吩咐一声,快步朝着窗边走去,目光一凛。 那黑衣人使用一种八爪鱼一样的双头机关索将整个人都挂在墙上,身受重伤还能扣着阿旺当人质。 一看这架势就是专业的刺客! “救我,或者他死。”黑衣人冷静地看向苏染汐,声音因为受伤而显出几分沙哑,不过还是难掩稚嫩的少年气。 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没想到却是个身经百战、处变不惊的刺客! “救!我救!”老爷子踉跄地扶着蔡永的手冲到窗边,恳求苏染汐一定要救孙儿。 “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他爹娘死得早,要是阿旺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九泉之下的爹娘啊?”老头儿险些哭出来,要跪不跪的,被苏染汐扶起来。 蔡永震惊地看着那黑衣人,“王妃,他就是刺杀苏相的刺客吗?万万不能救啊,他害的人可是一朝之相,于公于私,你要是出手相救,日后一旦东窗事发,你就是浑身长满嘴都说不清,还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的。” 苏染汐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外面来人搜查,敲门的动作粗暴又野蛮,大嗓门吼得整个药楼都能听见。 第348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蔡永正要转身出去,被老爷子一把抱住:“你干什么?不能出去,否则阿旺就没命了。” 外面应景地传来阿旺的闷哼声,还有黑衣人的冷笑声:“死之前还有个陪葬地,那也不错。” “阿旺!”老爷子险些腿一软跪倒在地,幸好苏染汐眼疾手快地把人扶起来,“蔡永,照顾好老爷子,我去处理。” “王妃。” “我不关心刺客的死活,但是阿旺是我的人,不能出事。”苏染汐面不改色地出去。 青鸽在一楼守着。 那帮官兵级别太低,还不认识王府暗卫,见到青鸽一个姑娘家态度更加蛮横嚣张还想吃豆腐。 几声脆响之后,毛手毛脚的两个官兵摔断了胳膊,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疼得嗷嗷叫:“兄弟们,上!弄死这个臭娘们……她一定是刺客同党,抓回去关起来。” 青鸽眼神一冷,正要动手。 “要不要连我一起抓起来关着啊?”苏染汐缓步下楼,一脚踹翻长板凳架在骂人的官兵身上,“我爹遇刺,就让你们这帮窝囊废来抓刺客?凭你们调戏我侍女的功夫,刺客早就逃出帝都了。” 爹? “你是……”官兵们震惊地看着苏染汐绝美的面容,一时不敢相信她就是传说中的相府庶女? “相府不是只有一个漂亮大小姐吗?” “我曾见过苏大小姐出行,她长得再好看也不是宁小姐啊。” 这些官兵都是低级别的巡逻兵,不知道高门显贵中的变化,一时怀疑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相府千金?” 没想到碰上一帮愣头青…… 苏染汐面露不耐烦,正要摸令牌,这才想起来夏凛枭把他的令牌拿回去了,身上只有一个带给铁者的令牌。 见她拿不出证据,官兵们愈发肯定她是虚张声势,立刻要反杀报复:“把她一起抓了,两个女的都带回去!冒充相府千金也是大罪,一并处罚。” 几人刚要动作,蔡永拿着令牌走下来:“放肆!这位是战王妃,相府二小姐,谁敢放肆?” “你……”这些人再有眼不识泰山,工部的令牌还是认得的,闻言登时吓破了胆,“王……王妃?二小姐?” 在普通人眼里,相府二小姐的存在感在过去十几年实在太低,如今声名鹊起的是战王妃。 偶尔提起这两个人,普通人还需要联想一下她们其实就是一个人! 扑通! 底下顿时跪了一地,官兵们连声求饶。 “我爹怎么样?”等到他们把脑袋都磕破了,苏染汐才淡淡出声询问,没追究他们的罪行。 “苏相没大碍,已经由城卫军护送回相府了。那刺客重伤逃跑,现在全京城都在搜索刺客的踪迹。”官兵胆战心惊地回答道。 “那刺客就一个人?没有同伙?”苏染汐挑眉,“他一个人就敢青天白日明目张胆地刺杀我爹?”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苏染汐也没为难他们,淡淡道:“我爹先前送了好些铺子,我打算拿来做生意,这药楼也被我盘下来了。” 众人一听,连忙说:“那就不打扰王妃了,我们继续去追查刺客,相爷那边……” “刚刚的事,我就当没看见,回头也不会跟我爹提起。”苏染汐突然朝着刚刚的流氓官兵胸口踹了一脚,冷声道:“朝廷是替百姓养着你们的,若是再管不好自己的手脚和嘴巴,欺辱妇女百姓……我就剁了你的咸猪手,听到了吗?” “是,属下该死,以后再也不敢了。”那官兵没想到一个女人这么大的脚力,胸口一阵阵剧痛袭来,疼得脸色都白了。 众人见状,哪敢多留。 一大帮子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青鸽不赞同道:“王妃,您没必要亲自出马暴露身份,我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他们。” “他们是来抓刺客的,执行公务理所应当,你若是动手,反而容易落人把柄。”苏染汐淡淡道,“我在这里光明正大,我爹早晚也会知道,没什么可隐瞒的。” 相反的,苏相要是知道她不仅白拿了他的铺子,还抢了他那个宝贝女儿看中的楼抛头露面做生意,一定气个半死。 权当给他一点小小的‘报复’开胃菜吧。 与此同时。 “青鸽,你去围墙那边……”苏染汐低声说了几句,青鸽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转身往外走,“稍等。” 蔡永还是不放心:“王妃,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好吗?那个人不是善茬,那可是刺客,万一……” “越是大张旗鼓,越是不会让人怀疑。”苏染汐往楼上走,“蔡永,你别跟上来。就算将来东窗事发,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蔡永本来想说不介意,却被苏染汐一眼瞪回来,只能乖乖等在一楼,心里叹息:王妃的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苏染汐刚上楼推门而入,就看到青鸽制住了黑衣人,将阿旺救下来,平安送回了房间。 “王妃,抓回来了。”青鸽点了黑衣人的穴道,将人扔到地上,一伸开手掌就是一手粘腻的血,“他伤入肺腑,再不救怕是活不了。” “要不然直接扔到乱葬岗吧?”她皱了皱眉,“这个人留着可是个大麻烦。” 苏染汐看着奄奄一息的黑衣人,蹲下身摘下他的面罩——五官清俊稚嫩,看着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确实是个稚嫩年轻的少年人。 “青鸽,你觉不觉得这个黑衣人长得有点眼熟?” “眼熟?”青鸽认真打量一眼,可是这人奄奄一息脸色苍白还半阖着双眼的样子实在没什么辨识度。 她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人有相似吧。”青鸽踢了黑衣人一脚,厉声审问,“说!你为什么刺杀苏相?” 黑衣人闷咳一声,虚弱的声音也掩饰不住字里行间的憎恶:“奸相无道,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狠狠闭上眼睛,一副不怕死的倔强:“我沦落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必废话。” 苏染汐看他伤得很重,草草上了药就让青鸽把人丢出去。 “别,他伤成这样,就剩下一口气吊着,要是路上被人捡着,再盘问出什么,咱们一样逃不了干系……”老头儿不知道想到什么,盯着黑衣人看了半晌,忽然说:“阿旺,带他去地下储藏室安置,先收留他两天……” 苏染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执意救他,莫不是因为苏相?” 第349章 暴躁小哥 “医者仁心。”老头儿似是而非道。 苏染汐拗不过,也问不出个一二三,皱眉道:“等他缓口气,尽快把人送走,小心惹祸上身。” 老爷子连忙点头:“小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安置好药楼,苏染汐和青鸽离开,带着蔡永继续去找铁者。 酒香不怕巷子深。 谁也没想到在街市尽头的偏僻巷子里,居然还藏着一家生意火爆的打铁铺,门口都是排着队送单子的小厮。 不少还衣着不菲,却也耐心地等着。 “这些人都知道铁者?”蔡永看到这一幕,不由惊讶,“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京城还有这一号厉害人物?” 青鸽说:“是不是铁者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铺子做出来的东西无比精良,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过,就算出现其他‘铁者’的名号,也不可能敌得过他。” 蔡永默然。 只要能力足够强,就不必惧怕任何竞争者和竞争手段。 苏染汐点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浮云?”蔡永发觉自己经常听不懂王妃说的话。 “王妃,没有王爷的命令,就算你见到了铁者,他也不会答应帮忙的人,这个人脾气极为古怪,软硬不吃……”青鸽还没说完,前头铺子里出来一个汗流浃背的小厮,不耐烦地摆手,“你们都别排队了,我家主人近一个月的单子都排满了,腾不出时间来接待你们。” 小厮毫不客气地赶人:“赶紧走赶紧走!要是打扰了主人的清静,他说不准一盆铁水浇出来,给你们洗洗澡褪褪皮。” “这么嚣张的小厮!”蔡永倒吸一口冷气,“这帮排队的人好些来自高门大户,前头那个好像还是皇亲侯府的侍卫……这小厮会被打死的吧!” 下一刻,排队的人却仿佛听到了什么鬼故事似的,连忙推推搡搡地跑了,生怕慢一步就要被人祭天。 蔡永震惊得张了张嘴,越来越好奇:“这位铁者到底功夫多深,居然能让这帮人吓成这样!” 青鸽递给苏染汐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带着人上前,递给小厮一个令牌:“告诉你家主人,贵客登门。” 小厮看一眼令牌,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屋,却不轻不重地摔上了门,险些砸到了蔡永的鼻子。 “这……这怎么如此无礼?我们好歹来者是客啊。” “他老人家眼里可没有‘来者是客’的儒雅思想。”青鸽嗤了一声,弯腰抱起角落里探头探脑的猫,“嚯,怎么瘦了?看来你家主人最近心情不太好啊。” 听到青鸽这么说,苏染汐和蔡永相视一眼,意识到这一趟可能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有本事的老人家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我们家老爷子当年更离谱的事也干过。”蔡永给苏染汐做思想准备,“王妃,等会儿要是铁者有所冒犯,您就看在他是个‘老人家’的份儿上,稍微宽容些。” 否则他担心这位桀骜的王妃一旦发起脾气来,直接投出一枚火药弹把这个铺子给炸了。 苏染汐瞥了他一眼:“我在蔡侍郎眼里,就这么可怕吗?” 蔡永讪讪一笑,不敢说话了。 不多时,那小厮回来打开门,神情没多大变化:“主人请你们进去。” 这铺子外头看着门面小,越往里走面积越大,视野越开阔,环境雅致,一路上各种别具一格的小设计彰显了主人不凡的建筑艺术造诣。 砰! 蔡永一路看得眼花缭乱,不小心撞到人,磕得骨头生疼:“抱歉,对不住,我没看路,撞到阁下了。” 心里却哀嚎嘀咕:这位兄弟的肌肉是铁打的吗?怎么如此坚硬?险些没给他一把骨头撞散架了。 一抬头,蔡永突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结果屁股冰冰凉一片,摸着硬邦邦的。 “别坐!那可是主人新铸的初生台。”小厮突然冲过来,惊慌实在地拽开蔡永。 他抬起袖子跪坐在地上擦了擦初生台,一边嘀嘀咕咕、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生怕谁发现似的。 “这……”蔡永惊魂未定地站在一堆‘人’中间,目瞪口呆地环顾四周:“好多人啊。” 苏染汐惊讶四顾,同样惊叹——那初生台其实就是个莲花台,栩栩如生的莲花瓣里藏着一个呱呱落地的初生婴儿,憨态可掬。 花园里还摆了各式各样的‘铁人铜像’,环肥燕瘦,男耕女织,各色盛景活灵活现,让人叹为观止。 “简直巧夺天工啊。”蔡永惊叹出声,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不愧是铁者传人,技艺之高超,让我等汗颜呐。” 就在这时,一阵灼热的疾风袭来。 “小心!闪开!”苏染汐眼神一凛,连忙抓着蔡永的肩膀将人扔到一边,同时警惕地看向来人。 啪! 一道染着火星子的灼热箭头插入地面,正是蔡永刚刚双脚站着的地方! “夸我就夸我,扯什么铁者?”来人不过二十多岁,浓眉大眼,五官线条粗狂凌厉,身上穿着无袖棉质马甲,露出蓬勃有力的古铜色肌肉,脖子上还沁着一圈热汗,顺着v领马甲淌入胸口。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羁的散漫气息。 “你……”蔡永惊魂未定,吓出一脑袋冷汗:“刚刚要不是王妃反应快,这烧得滚烫的箭头就要烧穿我的脚了。” 他生气地看向来人:“你到底是何人?怎么如此待客?你家主人到底怎么教导下人的?” 来人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苏染汐警告地看向那人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蔡永护在身后——这人气势不俗,武功看不出深浅,可浑身上下却染着如火一般灼热的嚣张气焰。 小厮连忙害怕地跪倒在地,狠狠瞪一眼蔡永:“放肆,谁准你对主人无礼?” “主人?”蔡永回过神,震惊地打量着年轻男子,“你就是铁者传人?怎么可能?铁者不是个老头子吗?” “老头子?”男人不悦皱眉。 还是个暴躁小哥! 苏染汐瞥一眼青鸽,“你不是说他是‘老人家’吗?” 第350章 你想什么,关我屁事 “这可不怪我!谁说‘老人家’指的是年纪了?他的脾气比老人家难搞多了。整天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教训人。”青鸽小声嘀咕道。 苏染汐无言以对。 本以为铁者是个年纪大的老头子,没想到却是个肌肉发达的帅气型男,脾气虽然是怪了些,不过一手出神入化的炼钢技术和工艺活确实让人叹为观止。 “青鸽啊,小丫头真是好久不见。”男人果然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听得青鸽嘴角一抽:“你没比我大几岁,装什么老狗。今日是贵人造访,你收敛些脾气。” “贵人值几个钱?”男人不屑一顾,面色不悦的将蔡永刚刚撞到的铜人和初生台都拿红布罩起来,“还未成型就让人糟蹋了,回炉重造吧。” 小厮一听,连忙抱着铜人和初生台跑了。 蔡永没发现铜人和初生台哪里被‘糟蹋’了,但是艺术家都有吹毛求疵的精致毛病,他尴尬地摸头道歉:“初来乍到,不懂阁下的规矩,冒犯了。” “铁十三。”男人直接忽略了蔡永,目光落在苏染汐身上,语气不怎么客气,“就是你非要找我?” 苏染汐刚一张口:“我想……” “你想什么,关我屁事!”铁十三对苏染汐的态度相当不屑一顾,看都不多看她一眼,根本不想搭理她,“如果不是青鸽亲自带人过来,你连我的门都进不来。” 苏染汐还没动怒,蔡永先看不下去了:“你可知道她是何人?怎能如此放肆?” “区区女子竟将岭安和皇宫搅地天翻地覆,轻而易举就将玄羽这样的精英暗卫逐出王府,巧言善辩擅用毒……”铁十三讽刺一笑,“这样臭名昭著的女人,我岂能不知?”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是在替玄羽打抱不平? 这人对她的恶意可不小啊。 问都不问一句,上来就‘口吐莲花’无礼至极…… 难怪青鸽一直说这个人脾气古怪很难搞。 “你!”蔡永震惊不已。 这人是吃臭虫长大的吗? 嘴巴实在太毒了! “铁十三,玄羽被逐出暗卫营是王爷的意思,与王妃无关,你犯不着殃及池鱼。”青鸽警告道,“王妃今日来,是……” “是来找骂的吧?”铁十三掸了掸灰扑扑的马甲,挑衅地看着苏染汐,“素闻王妃生就一张毒舌,连王爷都敢怼,怎么今日变成哑巴了?莫不是心虚被我骂中……唔!” 苏染汐指尖一弹,一颗褐色药丸顺着他喋喋不休的唇齿间滑入喉咙口,一股清凉的药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铁十三面色一变,怒道:“你给我下毒?” “看你面色,肝火旺盛,性躁易怒,我特意帮你降降火。”苏染汐漫不经心地说,“既知道我擅长用毒还心狠手辣,谁给你的勇气当着我的面开骂?蠢成这样,你怎么在夏凛枭手底下活到现在的?” “你!”铁十三下意识动怒,随手抄起一个铜人就扔向苏染汐,“骂你又如何?解药给我!” 蔡永惊叹不已:好大的力气! 那沉重的铜人可足足有三四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他竟然单手就举起来了。 不过,这人是不是太暴躁了些! “铁十三,你疯了!”青鸽也没想到他突然发疯,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正要出手帮忙—— 铁十三手下一弹,拉过一只铜人挡住青鸽的脚步,“别过来!今日我必要帮玄羽出了这口恶气。” “王妃,你在干什么?快躲开啊。”青鸽面色骤变,眼睁睁看着那铜人高高落下,带着千钧之力,直袭苏染汐的肩背。 该死的! 这一下砸过来,肩骨必然碎成渣渣! 苏染汐一动不动地看着铜人砸下来,目光危险一眯。 “你……”铁十三看着宛如脚下生了根的女人,心下不屑。 这就被吓傻了? 居然连逃跑都不会了? 传说中这女人不是很厉害吗? 既然如此,只能怪她无用——就卸她一条胳膊,让她知道以权压人的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 苏染汐突然一个九十度后弯腰,以惊人的柔韧性保持着平衡,一手朝着铜人嘴巴里掏出一根银线,狠狠一拉。 与此同时,她单手单脚支撑着身体,一手抓着银线,一脚狠狠踹向铁十三膝盖处。 “跪下!” 伴随着一声厉斥,铁十三还没回过神来,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下意识单膝跪地。 不等他反抗,苏染汐便操纵着银线,三两下将铜人捆在了铁十三背上,渐渐压得他双膝跪地,一头热汗。 “唔恩……”铁十三疼得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背脊被铜人压断的声音,震惊抬头看着苏染汐手中的银线,“你怎么会知道铜人的机关?” “我又不瞎,你刚刚阻止青鸽的手法虽然快,瞒得过外行却骗不了内行。”苏染汐收紧银线,冷冷看着铁十三被持续加重的铜人压得膝盖陷入土里,“你既然这么了解我,难道不知灵犀已经拜我为师了吗?” 她睥睨着难以置信的铁十三,学着他不屑一顾的语气讽刺道:“拿徒弟的机关来对付师父,你不蠢谁蠢?” “你!怎么可能?灵犀的性格,怎么可能拜你为师?”铁十三有瞬间的怀疑人生,一抬头却对上青鸽坚定的眼神,“灵犀如今也不属于暗卫营,归从于王妃门下。” “十三哥,我知道玄羽因为擅自参与北蛮刺杀身受重伤,命悬一线,但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去北蛮刺杀也是为了戴罪立功,想要重回暗卫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任何人。” 她叹了一声:“安姐姐和安城主会好好照顾玄羽的,王爷已经派朱雀赶往岭北,但愿他能撑得住。” 苏染汐攥着银线,心下了然。 难怪这人跟吃了炸药一样,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原来是玄羽命悬一线,他把这笔账算在了自己头上。 “活久见。”她冷不丁出声讽道,“真是神一般的猪逻辑——玄羽这么大个人,还不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吗?就算他是三岁小孩,我又不是他老母,还得以监护人的身份被连坐?” 铁十三怒道:“你!” 苏染汐打断他:“按你的逻辑,我建议你立刻打造一把吹毛立断的绝世好刀,趁着月黑风高冲到王府砍了夏凛枭。他才是逐玄羽离开的主使,你们一大家子心有龃龉,关我一个外人屁事!” 第351章 女人怎么可能懂技术活 “你这女人!”铁十三被苏染汐怼得哑口无言,听她满口糙话不禁震惊不满,“你好歹是个大家闺秀,怎可满嘴糙话?成何体统?” 苏染汐翻了一个白眼:“人吃五谷杂粮,许你满嘴屁话不许我拉屎放屁了?还是说糙话被你申请了专利?恃才傲物没关系,但是出门得带脑子,无脑黑只会让人觉得你这男人普通自信且不自知。” “你这一无是处的女人!”铁十三气得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猛地攥紧拳头大吼一声,竟生生用猛力将铜人震飞。 “竟敢口出狂言!”男人额头青筋暴起,攥着拳头就朝着苏染汐冲过来。 青鸽和蔡永面色骤变:“王妃!” “啧,说你蠢你还真不做人啊!”苏染汐拿出了安语灵给的家主令,生生怼他脸上。 同时,她一手持着银针,毫不犹豫扎铁十三他眉心,“既然我拿你当人的时候你不说人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铁十三疼得倒吸一口气。 眉心那一扎,仿佛引爆了脑子里的地雷,炸得他头昏脑涨,险些疼晕过去。 头晕目眩之际,他勉强看清苏染汐手里的令牌,顿时脸色一变:“家主令!大小姐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语气和神态,好歹像个正常人,不再动不动就发癫了。 “安语灵给的。”苏染汐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要不要我等你飞鸽传书去岭北问个清楚,咱们再慢慢聊?” “家主令!安姐姐竟然将安家的家主令给了你?” 青鸽震惊之余,细想之下又觉得理所应当,“王妃对安家和岭北恩重如山,这礼物虽重,但也在情理之中。想必安姐姐是考虑到王妃在京中的艰难境地,才特意厚礼相赠。” “她真的……对安家和岭北恩重如山?”铁十三惊住了,他一向只热衷于埋头搞技术,很少过问上头的事。 只不过安家对他有恩,他又拿玄羽那小子当亲弟弟看,所以只对这件事关注了几分。 外头对苏染汐的传言褒贬不一,他只是从玄羽被逐出暗卫营又重伤命悬一线的结果来看待这件事和这个人,万万没想到…… 难道他一开始就绕开了正确的答题思路吗? “就算你埋头不问天下事,动手之前也该给人争辩的机会吧?” 青鸽无语至极,“十三哥,家主令独一无二,对安家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安姐姐亲手相赠,安家分部早就收到家主令失踪的消息了。” 铁十三被怼得哑口无言。 额头那一针,还有刚刚那滑入腹中的药丸好似都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带着那股清凉的气息游走在经络之间,让他近日来因为燥怒而生的头昏脑涨都清明了不少。 “王妃,对不住了。见家主令如家主亲临,安氏下属,无所不从。”铁十三单膝跪地,忍着脑子里的剧痛,拱手认错,“刚刚是属下莽撞,请王妃责罚。” “这么快就长脑子了?”苏染汐丢给他一张自己画的图,“有错便罚,限你三日内将图上这一套手术刀做出来,我便既往不咎。” 铁十三原本只是迫于家主令才对苏染汐表现出服从的一面,确切地说他服从是安家,而不是眼前这个女人。 只是,看到苏染汐画的图,他的脸色瞬间一变,“这是你画的?你从何看来这些……手术刀?” “因为我长了脑子。”苏染汐淡淡道。 铁十三这次却没生气,看着那图案神色渐渐变得认真,越看越神色越不对劲:“这不可能!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懂技术活?” 他忍不住站起身,厉声质问苏染汐:“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这些图纸可是我亲眼看着王妃画出来的!王妃医术卓绝,需要这套道具救宁大公子的命,又不是诓你好玩的。”蔡永看不惯他怀疑的态度,站出来帮苏染汐说话。 “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王妃凭着一身绝技在岭安战场大杀四方的时候,你还在铺子里埋头打铁呢!如此巾帼不让须眉之人,岂能以男女子别粗暴对待?” “我——”铁十三神色变了好几次,一张俊脸宛如打翻的调色盘,面色精彩纷呈。 不过,苏染汐看他神色有所收敛,在专业方面倒是懒得拽架子,仔细解释了这些刀具的用处和锻造注意点。 一字一句,有理有据。 专业性无可挑剔。 “这还真是你想出来的!太不可思议的,这怎么可能是出自于女子所思……”铁十三虽然偏见不改,可是对苏染汐的认可却毫无疑问:“这套……手术刀,我可以帮你打造。” “只需要两日。”顿了顿,他看着苏染汐,“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说说看。”苏染汐把玩着指尖的银针,“我耐心有限。” 铁十三活了小半辈子,从来都是他甩脸子给别人看,这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拿捏的死死的,顿时有种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 好歹理智占了上风,他拱手道:“之前皇帝查石矿劫匪案,导致我们这一行大量的铺子和产业倒闭关停,有不少失业的同行们……” 苏染汐没想到他是为了这件事,惊讶道:“你为什么不找夏凛枭帮忙?” “王爷如今正在禁闭中,不好参与此事,否则很容易惹得一身骚……”铁十三看着苏染汐,“你拿这套刀具是为了救宁大公子,不就是想跟宁家做生意吗?既然要做生意,总是缺人手的吧。” 蔡永皱眉:“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说的王妃好像是利欲熏心之辈一样,她干的可是救人性命的大功德!你这么求人,谁会答应?” “我答应了。”苏染汐冷不丁出声,“两日,你尽快做出成品.我要的是十全十美。” 蔡永:“……” 王妃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成交。”铁十三站起身,因为头疼又踉跄一下。 看她刚刚那么好说话,他厚着脸皮问:“王妃,可否给我解药?并非在下怕疼不认罚……只是头晕目眩不好干活,怕是要耽误你的事。” “我看起来有这么慈眉善目?”苏染汐啧了一声,抬手往他胳膊上捏了一把,“这不挺结实的吗?疼一疼还能让神经保持高度活跃。” 她像是小孩子找到了新鲜的玩具,兴致所至又多捏了几下:“多扎针,多吃药,少发脾气别暴躁——这样才能让你的脑袋早点跟肱二头肌一样发达。” 全体石化! 第352章 王爷其实也喜欢王妃? 啪! 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仿佛什么重物砸碎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屋子里走了一步,却见刚刚那小厮神色匆匆地跑出来,抱歉道:“主人,我不小心打碎了您新移栽的花盆,惊扰贵客。我马上就去收拾。” 说完又急匆匆地跑了。 苏染汐看着他脚底,干干净净,一粒泥土都没沾上。 这一出意外很快惊醒了呆滞的几人。 他被调戏了? 铁十三一脸懵逼,肌肉滚烫。 “又来了!”青鸽头疼不已,下意识捂住蔡永的眼睛,咬牙切齿道:“你什么也没看到!” 余光狠狠警告了苏染汐一眼。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也想试试?”苏染汐挑眉,指尖轻轻一摩挲:“肌肉型男,手感不错。” 青鸽气急败坏:“王妃,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你是有夫君的人,怎么能对其他男人……如此?”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振振有词道:“我跟夏凛枭不过是没有感情的夫妻搭子,早晚要和离的。我不拦着他跟苏淮宁花前月下,他又不喜欢我,凭什么管我寻找第二春?” 青鸽皱眉,总觉得王妃的情绪突然变得激昂起来,这话好像故意说给某个人听似的。 蔡永主动捂住耳朵,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种王府秘辛,还是少听爲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院子里的空气越来越冷,隐约还含着一缕骇人的杀气。 这恐怖的气氛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你……”就在这时,铁十三一个身高将近一米九的肌肉型男,愣是让她这一摸打了个措手不及,俊脸布满一片火烧云。 害羞得跟大街上被流氓调戏的大姑娘一样。 他结结巴巴地斥道:“你是王爷的女人,怎么能对他的下属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我有名有姓有自我,不是谁谁的女人。”苏染汐故意上前拍拍铁十三那热辣滚烫的俊脸,“比起夏凛枭那种阴晴不定、朝三暮四的暗黑系渣男,我更喜欢十三哥哥这种胸大无脑四肢发达的健美系型男。” 她本来只是想气一气里头那位不请自来的男人,顺便报复一下铁十三刚刚的无礼,没想到这型男大个子这么纯情,倒是让人生出更多的恶趣味:“待我恢复自由身,不如你跟着我混怎么样?” 砰! 里头又是一声不寻常的动静,吓了众人一跳。 蔡永搓了搓胳膊,瑟瑟发抖:“王妃,你有没有觉得天气突然一下子变冷了?我感觉有点瘆的慌。” “十三哥哥,我看你印堂发黑,是大凶之兆,估计很快就要倒大霉了。”苏染汐勾了勾唇,“若是我说中了,下回见面,记得恭恭敬敬奉上卦钱,再心甘情愿地为你今日的无礼行为道歉!” 说完,她领着人潇洒地走了。 一股淡淡的馨香袭来,铁十三经不住神思恍惚,还在持续头脑发懵,目光追随着苏染汐远去的身影:“等一下……啊!” 一股恐怖的吸力袭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撞破木门摔入了屋内,狼狈地趴在地上。 “谁啊?找死——”铁十三愤怒抬头,冷不丁对上一双阴骘冰冷的寒眸,等死吓得端端正正跪好:“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属下该死!” 夏凛枭取下兜帽,露出一张怒气满盈的俊脸,冷冷盯着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光天化日之下,你就穿成这鬼样子待客?” “啊?属下日常待在炉子边儿上,一直如此穿着啊。”铁十三一脸懵逼地搓了搓胳膊。 想到苏染汐的指尖落在肌肉上的细腻感觉,他的脸颊登时绯红一片,完全没意识到头顶那道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快把他灼穿了。 夏凛枭咬了咬牙:“她跟你说了什么?” “谁啊?”铁十三感受到一阵恐怖的戾气,登时回过神来,“王妃啊!她给了属下一张图纸,说是要打造一套手术刀。” 他一提起专业就眼睛发亮:“王爷,属下竟不知王妃一个闺阁女子能画出如此精妙的工艺图纸,这上头的刀具构造跟咱们当世流行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太神奇了。” “王妃真是当世奇女子,属下之前不了解她,刚刚竟然还多有冒犯,实在是惭愧至极。王妃说得对,我就是浑身疼死也不冤,先前是我心怀偏见,狗眼看人低……” 他一口一个‘王妃’,激动得满脸怀春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刺眼。 “够了!”夏凛枭猛地一拍桌子,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你如此欣赏她,不如将你指给她做家奴?” “可以吗?”铁十三猛地抬头,激动道,“如此一来,待王爷与王妃和离,我也能随时向王妃请教工艺。” “你说呢?”夏凛枭眼底一片黑云压城的怒意,总算让铁十三这个愣头青咂摸出一点不对劲,“王爷为何如此生气?” 他注意到地板上摔碎的花盆和杯具,登时回过神来:“方才外面……王爷都看到了?”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面红耳赤,似乎在想入非非。 “铁十三,你好大的胆子!”夏凛枭猛地攥住男人的衣领将人拎起来,生气道,“你竟敢觊觎本王的女人?” “属下不敢,刚刚是王妃先动的手。”许久没看到王爷动这么大的怒,铁十三吓得面色一白。 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王爷不是跟宁小姐两情相悦,很讨厌王妃的吗?刚刚王妃说你们早晚要和离,难道王爷其实也喜欢王妃?那岂不是真的朝三暮四……” “闭嘴!”夏凛枭气得一掌将人打翻在地,居高临下地斥道,“谁说本王喜欢她?这种无法无天、不守妇道的女人,谁要喜欢她?” “大小姐常说:女子如花,需要好生呵护疼爱,才能添香添彩,一个好男人绝对不能让属于自己的花枯萎。”铁十三捂着胸口爬起来,不但没害怕求饶,反而眼睛一亮。 “王爷是这世上顶好的男人,自然会待宁小姐这朵鲜花如珠如宝,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朝三暮四是王妃说的,兴许她是误会了。” 他扭扭捏捏半晌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凛枭:“王爷既然对苏二小姐弃若敝履,待你们和离,属下想追求……” “你不想!” 夏凛枭面色陡变,险些一掌过来打断他的痴心妄想,幸好还残存了一丝理智,才没有下死手,“谁说我们要和离?没有本王的允许,苏染汐想都别想。” 第353章 喜欢就差刻在脸上 看夏凛枭一脸愤怒,同为男人,再看不出来他对苏染汐那满满的占有欲那就是真傻子。 铁十三那生了锈的脑子终于开了窍,后知后觉地吓得腿脚一软,跪倒在地:“王爷,属下该死!属下不知道您刚才口是心非,其实早就对王妃情根深种……” “谁对她情根深种?”夏凛枭恼了。 “王爷,大家都是男人,您就别跟属下打哑谜了。”铁十三一脸苦大仇深,“属下是头脑简单,不经情事,还不至于沦为七窍不通的大傻子——您对王妃的在意和喜欢就差刻在脸上了。” “谁喜欢——”夏凛枭气的脸色铁青,宛如被人当面抽了一巴掌。 头脑简单? 七窍不通? 大傻子? 骂谁呢! 愤怒和难堪一起涌上心头,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他怎么可能喜欢苏染汐这种水性杨花、没心没肺的女人? 简直荒谬! 绝无可能。 “这要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就看出来您对王妃的感情不一般,确实是属下愚钝如猪,方才竟然信了王爷碍于男人颜面才脱口而出的气话。” 铁十三小心翼翼藏起眼底的失落,举手发誓:“属下方才只是一时兴起,胡说八道,以后绝对不敢多看王妃一眼。” 夏凛枭气的俊脸黑沉,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造你的刀去吧,以后少动猪脑子。本王的心思,岂容你胡乱猜测?” 铁十三嘴上答应,脸上却是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懂你’的表情,活脱脱一个大聪明,气得夏凛枭险些吐血。 见他扭头要走,铁十三纳闷地追上来:“王爷,您来找属下没什么事吗?哦~难不成您是为了王妃……” “谁管那女人的死活!”夏凛枭猛地回头,恼羞成怒地打断铁十三的臆测,“苏染汐不知死活,非要掺和宁家的事,有心人岂会善罢甘休?要是宁之言死在她手里,这女人……定要连累王府!” 他冷冷道:“这套刀具,你要盯紧全程,不容第二人经手。届时,你跟着苏染汐一同入宁府,本王可不想她丢王府的脸。” “有人想害王妃?王爷为何不派暗卫……”铁十三还没问完,眼前一花就没了夏凛枭的身影。 来去无踪,高深莫测。 铁十三叹了一声:“护成这样,还说不喜欢?没想到王爷竟是如此口是心非的矫情男儿,对喜欢的女子如此别扭!” …… 与此同时。 一道黑色人影迅速消失在巷子尽头,匆匆赶往一处低调不知名的宅院。 元奇卸下黑色兜帽,匆匆推门而入:“大小姐,师父,苏染汐请铁者打造一副手术刀具,看那架势竟是真有办法救宁大公子……” “绝对不可以!”苏淮宁捏紧了手帕,担心地看向一旁面色阴沉的男人,“师伯,若是苏染汐真的有办法治好宁之言,那就等于又拿下了宁家作为靠山……绝对不行!” 现在母亲一时失利,被驱逐回药王谷,等同于砍去了自己的半边臂膀。 相府生意一直由母亲全权打理。 她一走,问题接踵而至,相府的钱袋子一下就瘪了小半。 如此一来,苏淮宁的日常花销都紧张不少,更别说还要钱四处打点周旋。 为今之计,她想要拉拢宁家作为自己的臂助,一起对付苏染汐,让贱人的生意做不下去。 苏淮宁焦灼地走来走去,突然抓住元鹊目光灼灼地问:“师伯,就算你没办法治愈宁之言,总有办法让他可以暂时好转吧?” 元鹊淡淡抽出手,丝毫不意外她的想法:“有是有,可这法子等同于快速自杀,服用之后短暂好转,之后便回天乏术,一刻也多活不得。” 他看着苏淮宁,“宁之言同你青梅竹马,真要做到这一步吗?”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苏淮宁咬牙切齿道,“我娘被苏染汐那贱人摆了一道之后,我面临多少问题您又不是不知道。那贱人让您和我娘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 “如今想要打败苏染汐,咱们必须先一步拉拢宁蘅,否则我还能拿什么跟她斗?至于宁之言,他病了这么些年,全靠宁家的财富强行吊着一口气。” 她理直气壮道:“往常我也没少送奇珍异草为他续命。如今治与不治,他不过是活几天还是几个月的问题,有什么区别?既然是青梅竹马,想必他也不介意在临死前帮我这个大忙。” 元奇震惊地看着苏淮宁有些癫狂的模样,感觉三观受到了颠覆:“师父,这不是草菅……” 元鹊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元奇的话。 他拿出一枚碧色丹药递给苏淮宁:“这一枚药丸是我花了近十年的时间,炼化上百种奇珍药草才得来的回春丹,药效神奇无比,可以让濒死之人在短时间内焕发新生。” “不过,这丹药是在短时间内迅速激发人的体能,集中燃烧宁之言所剩不多的寿命,让他生龙活虎与常人无异,效果立竿见影。” “但是服用之后,他最多只能活三个月。如果继续眼下我提供的保守治疗方案,以宁家的财力,让他半死不活地撑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盯着这枚珍稀药丸,宁之言虚弱但温暖的笑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苏淮宁有一瞬间的犹豫。 元奇连忙劝道:“大小姐,那可是你敬若兄长的人呐。其实我们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我师父断言救不了的人,凭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怎么吹牛也是不可能救活的。” “苏染汐竟然异想天开要剖开宁大公子一个大活人的身体,这根本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在杀人索命!” “到时候就算我们不动手,宁大公子一旦有个意外,苏染汐就死定了。以宁蘅不管不顾的暴脾气,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我等不了了!”很快,苏染汐那张无比张扬的脸浮现出来,瞬间激发了苏淮宁满腔恨意:“三天之后苏染汐就要为宁之言动手术,谁能保证她一定会失败?” 她攥紧拳头看向元奇,“在岭安城的时候,苏染汐确实用过开膛破肚这种惊世骇俗的法子救过安语灵,那是我亲眼所见。这一次,她既然当众断言能救宁之言,必然是心里有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元奇大惊失色:“她竟然真的能用开膛破肚的邪门方法救治活人?” 第354章 在大街上裸奔的羞耻感 “有何不可?”元鹊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理论上来讲,只要缝合及时,保证失血量和疼痛感在活人的承受范围之内,事后做好养护……开膛破肚和从活人身上拔刀取箭也没什么区别。” 元奇一脸震惊。 这太不可思议、太荒谬了。 连元鹊都这么说,苏淮宁更加坚定地要隐瞒回春丹的治疗真相,先苏染汐一步向宁家卖个好,“师伯,我们立刻去宁家。” 元奇匆忙跟上来:“可是宁蘅不是答应苏染汐要等她动手术吗?咱们怎么保证回春丹一定用得上?” “苏染汐的治疗办法哪个正常人接受得了?”苏淮宁冷笑一声,“我让人盯着宁家,宁蘅在苏染汐走后就立刻飞鸽传书去岭北调查这个非常人治疗手段的可行性,一边又调兵遣将布置人手。” 她自信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压根就不会相信苏染汐这种疯女人的救人办法。元鹊师伯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单拎名号,他就能虐死那个身为毒圣之后的苏染汐。” 元奇欲言又止。 “你就别跟着去了。”元鹊看一眼心思浅显的徒弟,皱了皱眉,“盯紧药楼那边的动静!三日后,等我们的信号。” 元奇愣了一下,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大小姐,不是说好只是演戏,我方才回来的路上听说刺客伤得很重,他……” “蠢货!刺客若不是奄奄一息,怎么能骗过苏染汐留在药楼?”苏淮宁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若是他真的死了,正好还能挑起南夷和苏染汐的仇恨,咱们构陷苏染汐的计划必定水到渠成。” “大小姐!”元奇脸色一变,忍着怒意上前一步,“我答应帮忙,是为了帮师父报仇。他是因为我牵线搭桥才豁出性命去冒险的,你这样言而无信……” 见他急得炸毛,苏淮宁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过激说出了心里话,连忙软下笑容柔声安抚了半晌。 是夜,王府。 苏染汐奔波一天,回来之后就立刻让人准备沐浴更衣,好洗去一身疲倦。 “我沐浴的时候不用伺候。”苏染汐褪去外衣,无奈地看着双手环胸守在浴桶旁边的青鸽,“你这么盯着,我有一种在大街上裸奔的羞耻感。” 青鸽眨了眨眼睛,抱着猫鼬背对着浴桶:“我不看便是了。上一次塔慕大胆冒犯,属下必须吃一堑长一智,时刻护卫你的安全。” “塔慕这会儿已经在逃回北蛮的路上,不可能杀回来的。”苏染汐往水里洒了一把药粉,故意说:“我在水里下了毒,不怕死的尽管来。” 青鸽无言以对。 仗着百毒不侵的体质就往自己的洗澡水里下毒,这得是多不正常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出去。”苏染汐拨一拨水花,撩起如水一般的眸子,“不然我亲自‘送’你出去?” 青鸽猛的一个激灵:“小九该饿了,我去后院喂食,很快就回来。外头安排了十几只猎狗巡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王妃安心沐浴。” 说完,她忙不迭抱着猫鼬离开。 苏染汐耸耸肩,即便人出去了也没有脱光衣服,只是弯腰随意拨弄着水花,漫不经心道:“没想到王爷的漓火毒这么快就解得差不多了,内力强大到可以完全敛住气息,竟然连猫鼬的鼻子都察觉不了。” 空气中安静如鸡,半点动静都没有。 苏染汐挑眉,褪去衣服踏入浴桶之际,身后悄无声息地多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戴着熟悉面具的白衣身影倒影在浴桶中,深邃的眼神看不真切。 她吓了一跳,本能回过头看向来人:“萧楚?” 一声落,空气瞬间冷凝成冰。 夏凛枭垂眸看着她半裸的白皙娇躯——精致的锁骨闪烁着晶莹的光点,圆润的胸脯在花瓣水中瑞银弱小。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火热的欲色,只是下一刻却攥紧了苏染汐的肩膀,将人拉到咫尺之间,怒意汹涌:“你平日里就是这般跟萧楚相处的?赤身裸体,不知廉耻?” “夏凛枭,你有病吧?”熟悉的痛感袭来,苏染汐登时回过神要把人按进有毒的浴桶里,“臭流氓,有胆子就入水看个够……啊!” 夏凛枭指尖一点,让她疼得胸口一麻,身体登时僵在水里一动不能动,只能瞪圆了眼睛怒视着这个该死的登徒子。 “堂堂战王,自诩万千少女追捧的偶像巨星,居然还有梁上君子的变态癖好!” 夏凛枭不吃激将法这一套,冷冷质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屋子里?” “我随口一诈,谁知道你这么好骗?”苏染汐哼了一声,“你武功那么高,连狗都发现不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夏凛枭脸色一黑:“你!”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你若是想给我侍寝,直言就是。何必搞强制爱这一套?”苏染汐眼底一片妩媚的春色。 哪怕身体不能动,她也能凭着一个眼神将这人调戏到底:“王爷虽说性格不咋地,好歹也是个容色倾城的美男子,这一波我铁赚不亏。” 这个死女人! 这张嘴该死的欠收拾。 夏凛枭落在她肩膀上的五指猛地用力,疼得苏染汐眉头都皱成了毛毛虫,正要大骂一顿,“你……” 下一刻,男人突然直挺挺地朝着她肩头倒下来,身体死死压在她身上,差点没让苏染汐淹死在浴桶里。 “你还真喜欢强迫女人啊?”苏染汐咬牙切齿之间,鼻尖一动,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血的味道。 夏凛枭受伤了? 老天爷! 王府这么大,他受了伤去哪里不行,非要死自己房间里? “夏凛枭,解开我的穴道。” 苏染汐被点了穴不能动,身上宛如压了一座大山,生怕这家伙晕死过去还连累她冤死在浴桶里:“求你要死就死远点,别拉着我陪葬。” 早知道这家伙受了伤,她就不赶青鸽离开了。 “噗!”夏凛枭听她冷血无情的诅咒,登时气得怒血上涌,险些真一掌拍死她同归于尽算了。 “闭嘴!”他强撑着苏染汐的肩膀,面具下的黑眸同她四目相对,眼神阴骘,“我若是死在这里,你必要陪葬。” 第355章 王妃可能出事了 “……”苏染汐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种脑子有坑的男人讲道理,“你有屋不回,大老远躲在我房间就是为了拉我陪葬?” 本以为他摸着夜色潜入冷阁,是为了白天自己故意调戏铁十三的事来找茬的,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更严重。 “夏凛枭,以你这流血的速度,不出一炷香就得昏死在这里,到时候青鸽要没回来,她留在外面的猎狗就会嗅着味道冲进来扒拉你……” 她挑眉看过来,“你确定还要继续白白浪费时间?” 夏凛枭强撑着气力,冷冷看了她半晌才伸手解了穴道,身体却一个乏力滑入了浴桶中。 “!!”苏染汐水下可是光溜溜的,连忙一蹦而起,正要穿衣服. 没想到夏凛枭反应这么快,一跃飞出水面。 伸手一抓! 夏凛枭耳根一红,盯着苏染汐一身曼妙的春光,一时竟忘了松开手。 指尖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 “夏凛枭,死变态!”苏染汐胸口一疼。 一张俏脸又气又臊,跟打翻了的调色盘似的,五彩缤纷。 啪! 她毫不犹豫就甩了夏凛枭一巴掌,打得自己掌心都疼了。 本以为夏凛枭恼羞成怒必然反击,苏染汐打完就披上衣服掏出银针和毒药,一转身却见男人高大的身影跟大山一样倒下来,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一动不动! “喂!夏凛枭,你别给我装死,起开!”苏染汐使劲儿推了推,甚至拿针戳他几下,这人丝毫没有反应。 晕得彻底。 不仅如此,她肩头还传来濡湿的粘腻感——夏凛枭趴在她肩头,鼻子缓缓流出一股黑血来。 中毒了! 苏染汐躺平无语,一时不知道该骂夏凛枭自报应不爽,还是该同情自己自作自受? 她费力把夏凛枭推开,这才看到他背后的一袭白衣已经被蔓延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谁这么大本事,能让夏凛枭受这么重的伤? 苏染汐汲取上次暗室的教训,懒得热脸贴冷屁股,给夏凛枭喂了一颗解药,只给他解了自己在水里下的毒。 至于这一身的伤,跟她无关。 苏染汐准备找青鸽来处理这个不速之客,脚步刚一抬就被人握住了脚踝,险些摔了个大马趴。 “你干什么!”她连忙稳住身形,扭头瞪着夏凛枭,合理怀疑他是不是在装死? 苏染汐恶劣的弯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昏迷的男人却始终双眸禁闭、无动于衷,似乎抓住她的动作只是本能。 “什么人呐!”她恶狠狠地往夏凛枭背后的伤口戳了一下,真想一狠心把人丢出门外。 如果事后没人报复的话! 这一戳,夏凛枭猛地闷哼一声,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大手死死抓着苏染汐的脚踝不放,力气大得快要把她的骨头捏断了! “嘶,疼!”苏染汐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正要把人踹开,突然目光一凛,一把按住夏凛枭抽搐的身体。 震惊——他背上的伤口处一耸一耸地动来动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伤口里‘狂欢’,这才引起了夏凛枭的抽搐。 苏染汐神色一紧,这才来了点兴趣——他受的似乎不是简单的刀剑伤口,血水里有活物。 她没有莽撞地掀开伤口去看,而是谨慎地掰开夏凛枭的双手,累得满头大汗,险些虚脱。 脚腕处一道青红的血痕,分外骇人。 苏染汐冲着夏凛枭磨了磨牙,转身去厨房拿了盐倒入一瓶淡绿色的药水里,这才回来瞄准位置,直接将一整瓶药水洒到他后背的伤口处。 滋滋啦啦~ 一阵白雾伴随着诡异的声响从伤口处氤氲而上,空气中渐渐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尸臭味。 “汪汪!”外面的猎狗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很快涌到门口狂吠,吵醒了偏房的梁武和彩衣。 两人一瘸一拐地跑过来,被门口一堆疯狂吼叫的猎狗吓了一跳,急忙大喊:“王妃!” 刚要靠近,猎狗疯了似的扭头冲两人狂吠。 要不是梁武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彩衣险些被猎狗咬烂了裙摆,顿时吓得双腿抖如筛糠。 “怎么回事?我没事就帮着青鸽姐姐投喂猫猫狗狗,这些猎狗之前明明很亲近我的。”彩衣焦急道:“是不是王妃出了什么事?” “让我来。”梁武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尸臭味,脸色顿时一变,“王妃可能真出事了!” 他正要强撑身体往里闯,被飞身而来的青鸽拦住,“你想被我的小宝贝们咬死的话,尽管硬闯。” “青鸽姐姐!”彩衣眼睛一亮,“你回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王妃呢?” “进去看看。”青鸽面色凝重,正要散开猎狗进去,屋内传来苏染汐的制止声,“梁武,你带彩衣回去休息,青鸽进来帮忙就行了。” “王妃!”彩衣一着急就想进去看看,被梁武拉住了,“彩衣,既然王妃让我们回去,就让青鸽姑娘一人进去帮忙吧,咱们别去添乱了。” 彩衣这才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才跟着梁武一起离开了。 青鸽看苏染汐的态度似乎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安抚了猎狗之后才推门进去,见苏染汐衣着整洁地站在屏风后,房间里却弥漫着难闻的腥臭味。 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祭出锋利的匕首,试探道:“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苏染汐让开一步,回头看向青鸽:“过来帮个忙。” “这……”青鸽一眼就看到趴在地上的男人,那鲜血淋漓的后背看起来触目惊心,“王爷!他怎么伤成这样?怎么回事,墨鹤呢?” 她连忙冲过来要把夏凛枭从地上扛起来,刚伸手就被苏染汐重重地拍了一巴掌:“别碰他!” 这一巴掌够狠的,打得青鸽险些条件反射地还手了:“王妃,你就算跟王爷不对付,也不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还躺在冷冰冰……” 还没说完,她的眼睛陡然睁大,瞳孔紧缩,眼神满是惊恐:“王爷的伤口……那是什么东西?” 伤口处的绿色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皮肤下躁动的小东西吸收着,发出婴儿喝水般的咕咕声,一边还往外冒烟。 随着皮肤表面的药水越来越少,皮肤底下的小东西初见雏形,身体形状越来越明显——那是一条蠕动的虫子! 第356章 夏凛枭是打不死的小强 “洋辣子!这种虫子怎么会跑到王爷的伤口里?太恶心了!”青鸽想要伸手又犹豫一下,焦急地看向苏染汐,“王妃,不能把这虫子取出来吗?” “这虫子本就身覆毛刺,正常人一碰到就会感到皮肤火辣灼痛,红肿不堪,严重了还会出人命。” “更别说王爷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虫子居然还钻到王爷的皮肤里,这该多痛!就跟千万根针来回在他伤口里刮刺一般。” 青鸽只是想一想那种惊悚的画面,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王爷能忍得住这种非人的剧痛和折磨。 “这只长得很像毛毛虫的家伙,可不是从外面钻入伤口里的。它原本只是一粒虫卵,是通过冷兵器刺入伤口时直接附着在夏凛枭的皮肤深处,等待着生根发芽,长成大虫子,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夏凛枭的死期……”苏染汐见那虫子长得差不多,出其不意地夺过青鸽手里的匕首,眼睛也不眨地剜开夏凛枭后背处的伤口。 下手又快又狠,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青鸽下意识伸手拦住:“王妃!你——” 下一刻,她惊住了! 刀刃所过之处,一整块血肉连带着肉里蠕动的青虫一起骤然分离,滚落在地上。 那虫子却以惊人的活力钻破血肉,疯狂地朝着离得最近的苏染汐爬去,地上留下一道恶心的红绿交加的粘腻水痕。 苏染汐低头一看,原来是脚腕处刚刚被夏凛枭攥得太用力,有几处不起眼的毛细血管破裂的小伤口。 这小东西还真是见血口就往里钻呐! “王妃,让我来!”青鸽抬脚正要去踩,被苏染汐一掌推开,“别碰它,这东西不是寻常的虫子,踩不死的。” 眼看着那虫子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捂着脚腕连忙后退,厉声道,“快!拿盐毒水化了它!” “盐毒水?”青鸽余光一瞥,看到夏凛枭身后不远处放着几瓶绿色的药水,旁边装着小半碗盐,周围还洒了些盐粒和水珠。 大概是苏染汐之前兑水的时候不小心洒出来的。 青鸽反应极快,连忙冲过去将盐分别倒入瓶子里,扭头瞄准那虫子的行动轨迹,精准投掷—— 啪! 一瓶子的药水在内力的操纵下凝聚成水球,瞬间将青虫笼罩其中,爆发出一阵呛鼻子的白雾,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顷刻间,那青虫疯狂扭动几下,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恐怖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很快,盐毒水起了作用,那青虫挣扎无力,迅速化作一滩青汁,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青鸽捂着嘴巴干呕片刻,脸色发白:“太恶心了,速度也太快了!外形看着像北地常见的洋辣子,实际上这玩意儿要比洋辣子可怕一万倍!” “这个问题,只能等夏凛枭醒来,你自己问他了。”苏染汐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虫子,“算夏凛枭命大,不小心跌入浴桶里中了毒,阴差阳错激发了虫卵的活性,让我及时发现这虫子的存在。否则……” 如果这小东西一直以虫卵的形态藏在夏凛枭的皮肉底下,估摸着等他的伤口愈合了都不一定能发现。 到时候这虫卵以血液为食,不断侵蚀夏凛枭的元气,甚至还会有其它更狠毒致命的杀招,说不定就药石无医了。 “难怪王爷受了重伤却没惊动任何人,直奔冷阁而来了。他定然是起疑了……”青鸽连忙将夏凛枭扛到床上安置好,回头看向苏染汐,“王妃,朱雀前往岭北救治玄羽,王爷身边没有信得过的大夫。他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第一时间来找你,说明心里是拿你当自己人的。” 苏染汐嫌弃地扔了沾满腥臭味的外衣,“我谢谢你啊,这份殊荣谁爱要谁要,我这人最怕麻烦,而夏凛枭最喜欢给我制造麻烦。” 她不满道:“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赶紧把人弄回去疗伤,血糊糊的再弄脏我的床!” 青鸽气急:“王妃!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这也不是他对着我喊打喊杀的时候,吃一堑长一智,你家王爷的破事我懒得管,省得他一醒来再要弄死我。”苏染汐对青鸽请求的眼神不为所动,“行,你们不走我走!今晚你的房间归我了。” “王妃,王爷悄然潜入,定然是不想此事有你之外的人知情,若是我这个时候把他送走,必然闹得满城风雨。” 青鸽连忙拦住人,急着求道:“王爷还在禁闭中,名义上是不能出入的,一旦让人发现他受这么重的伤,传出去就解释不清了。” 苏染汐皱着眉‘啧’了一声:“我就说他只会给我找麻烦,真是一刻也不让人安生。” 她转身去柜子里掏出一大堆瓶瓶罐罐,以极快的语速给青鸽说了用法用量,狠狠喘了一口气:“他的伤口要尽快消毒,上药,包扎,多耽搁一会就多一分感染的风险,你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可以帮你摇人。” 青鸽看她一脸油盐不进的冷酷,本来有点生气。 只是一想到王爷之前为了维护苏淮宁,确实多次伤了王妃,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时的反应也算正常。 今时今日,苏染汐刚刚救了王爷的命,理论上她没资格怪王妃冷血无情:“属下知道了,麻烦王妃请墨鹤过来一趟。” 青鸽说完就去给夏凛枭处理伤口,神色焦急,担忧不减,上药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可见对刚刚那惊悚的一幕还心有余悸。 苏染汐深深看了一眼,没有多言,替人把墨鹤找来之后就潇洒地去了青鸽的房间休息。 一觉到天明,将醒未醒之际却做起了噩梦,总觉得有一道诡异冰冷的视线一直追着自己跑,怎么都甩不掉。 苏染汐猛地睁开眼睛,冷不丁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惨白的脸,吓得一拳头砸过去:“鬼啊!” 小拳头轻松被男人的大手纳入掌中。 夏凛枭身形晃了一下,黑着脸讽刺道:“你这么嚣张跋扈无法无天,居然还会怕鬼?” “怎么是你?”苏染汐抽出手坐起身,惊奇地打量他一眼:“不愧是打不死的小强,才一晚上就能下床了!” “托你的福,我还死不了。”夏凛枭皱了皱眉,“昨晚的事,青鸽都跟我说了。那只虫子……”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染汐连连摆手,“你有能耐就自己去查,别问我,没结果。” 夏凛枭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突然弯腰将苏染汐压倒在床褥之间—— 第357章 哪怕是杀了苏淮宁? 苏染汐面色警惕,故意刺道:“一大早这么发情,你的背不疼了?” “这招激将法,对我已经没用了。”夏凛枭抓住她的双手轻易将人控制住:“苏染汐,事到如今,你以为自己还能事事都跟我划清界线吗?” “不然呢?”苏染汐反唇相讥,“你之前可是亲手毁了咱们的合作,如今还指望我跟你风雨同舟不成?”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不由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只要你一日是战王妃,我们两个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你再怎么挣扎,也不得不跟我捆在一起经历风雨阴霾。” “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发挥自己的价值明哲保身。”他低低注视着苏染汐冰冷讽刺的眼神,心里没来由的不舒服,“别这么看着我,实话总是难听,但有用。” 苏染汐本来是想一拳砸他背上,砸他个鲜血淋漓半身不遂,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只是脑子渐渐清醒过来,她思虑前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夏凛枭重伤在身还一而再地找来,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 苏染汐卸下反击的力道,面无表情道:“有话就直说,不用铺垫这些有的没的。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像苏淮宁一样茶里茶气的了?” “你老提她干什么!” 夏凛枭硬生生压下一口老血,瞪她一眼才道明来意,“刘家在中秋夜宴上吃了大亏,经过调查之后,皇帝虽然没有盖棺定论刘家豢养私兵、意图谋反的大罪,却还是下令将刘尚书革职查办,夏谨言和刘贵妃的禁闭也未解除。” 他冷冷道:“刘氏一族虽然根基还在,经此一事也是元气大伤,昨夜的伏击就是他们的报复。” 苏染汐惊讶:“刘家到底搜罗了多少奇人异士,竟然能让你伤成这样?” 顿了顿,她打量着夏凛枭一身白衣和白玉面具,突然反应过来:“你昨天是假扮成陌离出去的,他们要杀的人是国师?” 夏凛枭双腿渐渐恢复的秘密暂时只有身边心腹知道,刘家人不可能把一个双腿健全的面具人认成他。 夏凛枭没说话,表示默认。 “为什么?”苏染汐奇怪. 陌离向来与世无争,持身中立,正因如此才深得皇帝信任。 刘家人疯了才在这种时候树敌! 除非—— 苏染汐猛地挺直了背脊,压低了声音:“陌离也是你的人?” 之前看陌离和萧楚的互动,她虽然有所怀疑,可到底查无实证。 而且夏凛枭平素确实跟陌离一丁点交集都没有,一人长居京都潜心修炼,一人就在岭北带兵打仗,看起来毫无瓜葛。 她本以为陌离只是和萧楚关系匪浅,却没想到真正运筹帷幄的人一直都是夏凛枭! 夏凛枭看着她眼底惊色难掩,不由讽刺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区区一个不该存在的次人格,能有这么大能耐去掌控一朝国师吧?” 苏染汐:“……” 这语气怎么听着怪怪的! 只是,夏凛枭这盘棋越下越大,利益牵扯越来越深,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这种时候掺和进来? “你说了一大堆,到底想干嘛?”苏染汐摆出拒绝的姿态,“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陌离不过是在大殿之上说实话为我作证,就被刘家视作眼中钉,你觉得自己能逃得过?”夏凛枭冷声反问。 还真是这样! 苏染汐忍不住咬了咬牙:“你还真是个扫把星。” “若非你和萧楚行事乖张,不懂收敛,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夏凛枭言归正传,严肃道:“安知行失踪,下落不明,消息隔了这么久才能传到京都,说明岭北必然形势严峻,我必须要去岭安城一趟。” “你想让我帮忙掩藏行踪?”苏染汐明了,这才是他特意找来的目的。 毕竟岭北大乱,八成是皇帝趁着他还在禁闭中的时候暗中出手。 想要削弱夏凛枭在岭北的势力,安知行这个头号心腹就是皇帝的首要目标。 宫里有皇帝和贵妃处心积虑,宫外有刘家又虎视眈眈——夏凛枭如今的处境算得上举步维艰。 岭北是夏凛枭的势力所在,安知行也是他的兄弟…… 这一趟他是非走不可。 只是—— 苏染汐挑眉看向夏凛枭,扯唇讽刺道:“从前总是疑神疑鬼,怀疑我是冒牌货、夏谨言的眼线或者北蛮的奸细……怎么如今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你竟把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我?” 夏凛枭瞥她一眼:“怨气倒是重,这么记仇?” “难道我还要以德报怨,跟你相濡以沫吗?”苏染汐掀开被子下床,绕开夏凛枭自顾伸了个懒腰,“从前诸般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彼时你我各有立场,你怀疑我是出于身份职责,无可厚非。” 她捏了捏拳头,眼神冷下来:“只是未央殿密室一行,我好心念在合作之约冒死入宫救你,没想到却险些被你这没有盟约精神的白眼狼反杀——这个仇,我记一辈子!” 好心当作驴肝肺不说,这人从始至终一点歉意都没有,好像她九死一生闯关救人都是多管闲事,是死是活都是她咎由自取一般。 真是可恨! 夏凛枭:“……” 难怪她近来愈发跟他不对付,心里原来一直念着这个仇。 只是,那件事他并不想多提,更无从解释。 事关家仇血恨,他也不愿跟无关人士多费唇舌。 不过…… 夏凛枭深深盯着苏染汐的背影看了片刻,冷不丁开口:“此事纵有诸般缘由,最终确实是我辜负你一番好意。” 苏染汐正在绑头发,闻言险些拽掉了一把青丝——夏凛枭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你是在跟我道歉?”她扭过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眼前这个夏凛枭被人夺了舍。 “你要如此想,我也没办法。”夏凛枭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刚刚示弱道歉的人不是他一般,浑身上下充满着冷肃刚正的气息,“前事不论,你若是帮我这次,条件随你提。” 苏染汐顺口一接:“哪怕是杀了苏淮宁?” 第358章 老老实实当好战王妃 “!!”夏凛枭顿时黑了一张脸,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轻重缓急,“你就这点出息?” “舍不得就直说,装什么装!”苏染汐一脸不出所料的样子,悠哉地弄完头发之后才看向耐心逐渐告罄的男人,“想要我帮忙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日后不得干涉我的行事自由,包括但不限于经商,交友,为官,御下等日常。最重要的一点,我的人只能我来处置,你休想再染指他们一根头发丝儿。” “你!”夏凛枭知道她睚眦必报,没想到她这么记仇小心眼——不过是区区是两个下人,她为了梁武和彩衣砸了他的寝屋还不算,这种危急时刻还不忘替他们寻求保障讨回公道! “在你眼里,是个人都比我重要?”他这头形势十万火急,她操心的居然还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开什么玩笑!”苏染汐反驳。 夏凛枭舒了一口气,算她还有点良心。 不想—— 苏染汐主打一个气死人不偿命:“在我这里,你经常不做人,又怎么能跟我身边的人比?” “苏染汐,你找死啊!”夏凛枭果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夺门而出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没心没肺的死女人! 嘶! 后背的伤撕扯一般的疼。 他来找这个女人帮忙,果然就得做好‘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准备! 看他脸色铁青又狰狞的模样,苏染汐见好就收,拿了纸笔递给他:“按我刚刚说的,一条一条写下来,签字画押……我就答应你的请求!” “你才用了安家的家主令拿下铁十三,现在要你帮忙救安知行居然还提这么多条件?”夏凛枭攥紧了拳头,气得青筋直跳,真想一指头捏死这个得寸进尺、趁火打劫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鬼话!安知行出事是受你连累,家主令是安语灵为报答救命之恩所赠,一码归一码。”苏染汐啧啧摇头,阴阳道,“更何况,你待我一向是知恩不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怎么好意思道德绑架我?” “你!”夏凛枭气得拳头都攥紧了。 奈何时间不等人。 外头传来墨鹤的暗号声,提醒他该离开了。 “成交。”夏凛枭收敛怒意,神色一秒平静如水,迅速写下详细的条条款款,落下印章和签名。 他将保证书交给苏染汐,突然说:“我还以为你会拿和离当条件。” “你当我傻吗?”苏染汐收好保证书,翻了一个白眼:“陛下当日在大殿之上亲口说不准你我二人和离,我在岭安城上你一次当还不够,岂能在你这一个臭茅坑里掉两次?” 看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夏凛枭神色一缓,语气依然不中听:“你若真不傻,吃一堑除了要长一智,还得学会举一反三。” 苏染汐回头瞥他一眼,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只是心里更加奇怪:“夏凛枭,你到底为什么极力反对我跟宁家打交道?宁家到底有什么猫腻?” 夏凛枭垂眸,隐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晦色,冷漠道:“我有言在先,信不信由你。” “此去岭北,最快七日,最慢十日,必归。在此期间,王府上下皆由墨鹤调派,有事你可以同他商量。只是王府如今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所以轻易不可妄动,省得引人耳目。” 他叮嘱完就要离开。 余光见苏染汐没有半点不舍和担忧的轻松模样,夏凛枭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爽。 “苏染汐!” “恩?”苏染汐抬头,有些不耐烦道:“有什么事你能不能一次性交代——唔!” 突然,一道阴影罩在头顶。 夏凛枭俯身将她压在梳妆台上狠狠咬了一口,仿佛要在她嘴巴上盖章刻字似的,凶狠又刻意。 “既然无法和离,你就老老实实地当好这个战王妃吧!”说完,他往苏染汐腰上狠狠掐了一记,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刚要踏出门外,他突然回头丢下一句:“母后近日病情反复,明天日落前,你若得空便去未央殿瞧瞧吧。” 苏染汐腰疼脸疼嘴巴也疼,恨不得追上去冲夏凛枭下半身补两下断子绝孙脚:“莫名其妙!” 下次再跟夏凛枭交手,她就在嘴巴上涂满毒药! 再敢冒犯,就毒他个穿肠烂肚、半身不遂! 不过……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的日头——夏凛枭刚刚那句似乎话外有话! 先不说她对皇后深恶痛绝,根本不可能主动探望…… 他为何要特意强调明天日落前呢? 与此同时。 宁府异变突生。 “家主,不好了!公子一大早突然抽搐不止,这会儿都开始翻白眼,进气多出气少了!”书童哭得差点断了气。 “言儿!”宁蘅匆匆冲入房间,看到一夜之间变得气色惨白的儿子,顿时踉跄着险些跌倒:“快!去王府把苏染汐请来!” 书童正要往外跑,一旁的心腹管家突然犹豫着说:“家主,恕我多嘴,之前王妃明明说公子的情况暂时稳住了,她在的时候,公子的气色确实也好转了。只是才一夜功夫,公子就变成了这样,比之前更加严重……” 他小声道:“之前元鹊神医虽然断言公子这病无法治愈,可是温养手段了得,一直让公子保持清醒,至少还有个活人样儿!且不说王妃那救人之法如此诡异,单论名声和实力,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又怎么能和第一神医相提并论?” “我听说此前王妃跟宁小姐以及元鹊神医在相府多有龃龉,老奴真怕她为了报复和利益,拿咱们公子的命来开玩笑!” 宁蘅神色一冷:“你说的有道理。若是苏染汐真的有本事,言儿经过她针灸之后的身体怎么会越来越差?” 他攥紧了拳头,思忖片刻:“快!先去请元鹊神医过来看看情况。” 管家松了一口气,连忙去请人。 不多时。 元鹊和苏淮宁匆匆赶来。 看到奄奄一息的宁之言,苏淮宁心疼得直掉眼泪:“昨日汐妹妹不是精心调理过吗?怎么才一夜的功夫,之言哥哥竟然变成了这样?” 闻言,宁蘅面色微沉。 第359章 一辈子都不能再生育 管家小声嘟囔:“谁知道王妃昨日那一番假把式是不是在做戏?若是真有本事,这持续效力未免太短了!她分明是拿人命当儿戏,一心只想利用大公子来换取宁家的信任和利益。” “都别吵了!”宁蘅怒斥一声,焦灼地看向元鹊,“神医,怎么样?言儿他该不会……”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元鹊皱了皱眉,遣散了无关人等,“宁家主,旁人如何我不管,只是宁公子既然是我的病人,我必然要对他负责。他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强行以银针开穴游走筋脉,纵然能获得一时片刻的好转,实则是加速掏空了大公子的元气。” 这话就差指着苏染汐的鼻子骂庸医,听得宁蘅脸色分外难看:“果真如此?看来,昨日真是老夫掉以轻心,竟然轻信了那丫头的鬼话!” 他坐在床边抓紧宁之言抽搐的手,不断地按摩替儿子舒缓痛苦:“神医,言儿真的没救了吗?我宁家几代单传,言儿更有未酬之志……” 元鹊眸光一动。 宁蘅的爱子之心越深切,他的计划就能越顺利。 看着儿子痛苦挣扎的模样,宁蘅忍不住老泪纵横:“他这病根,原本就全赖我!如果可以,我愿意拿自己的命换他十年快活康健。” “宁家主同大公子父子情深,又对在下有相救之恩……”元鹊犹豫片刻,还是没说话。 宁蘅眼底燃起一丝希望:“神医,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儿子?” “这……” “师伯!”苏淮宁突然闯进来,含泪道,“你就成全了宁伯伯的爱子之心吧。那回春丹我不要也罢,纵然那丹药再珍贵,还能贵的过之言哥哥的命吗?” 宁蘅愣了一下:“回春丹?” 苏淮宁连忙解释:“那是我师伯穷尽毕生心血炼制的稀有担忧,堪称活死人,肉白骨的奇药,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服用回春丹就能唤醒身体活力。” 她露出为难的样子:“原本,这药是我母亲苦苦哀求师伯帮我炼制的。” “你?”宁蘅怀疑道,“宁儿身体有什么异样?” “宁伯伯应该知道我在岭北为了帮忙引出叛军受领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吧?不止是毁容中毒,更重要的是我的身体伤了根本,这一辈子都不能再生育孩子了。” 苏淮宁红着眼睛说,“此事不可张扬,外人都不知道。但我身为女子,若是不能生育还算什么女人?又有哪个好男人肯娶我?枭哥哥身在高位,将来也需要我替他延绵子嗣……” “我拼了命地想给枭哥哥生个孩子,可是身子实在伤得太重,我娘心疼我这个唯一的女儿,暗中拜托师伯炼制回春丹,汇集了上百种珍奇药材,好些都已经绝迹了。” 元鹊一口拒绝:“不行!这回春丹只有一枚,举世无双,若是给了宁之言,你以后还怎么嫁人?这枚丹药是耗费你母亲和我的心血炼制而成,决定着你的一生!” 宁蘅看他的态度,对回春丹更加好奇了。 他知道苏淮宁从岭北回来之后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闭门不出,据说是在疗伤,只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秘密。 他扭头问苏淮宁:“宁儿,神医说的没错。若是将回春丹给了言儿,你怎么办?” 女子若不能孕育子嗣,无异于失去了存在的最大价值。 世上男儿多薄幸,届时管她是相府嫡女还是第一才女,在血脉面前怕是都不值得一提了。 苏淮宁动容道:“兴许是我命中注定没有子嗣缘,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之言哥哥的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他这样的有才之士就这么抱憾离世呢?” 这话是说到了宁蘅的心里:“宁儿,承蒙大恩,我真是无以为报。”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郑重保证道:“若是言儿转危为安,你就是我宁家上下的大恩人。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我一定鼎力支持,绝不食言。” 苏淮宁藏起得意和喜悦,含泪道:“宁伯伯别这样说,我和之言哥哥、英儿都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本就是情同兄妹的一家人。家人之间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她从元鹊手里取来回春丹,珍重地递给宁蘅:“天下仅此一颗的回春丹,一定会救活之言哥哥的。” “多谢!”宁蘅感动得老泪纵横,捧着回春丹亲自扶起儿子要喂食,“言儿,吃了这枚药你就没事了。老天有眼,派来宁儿拯救你……” 苏淮宁和元鹊相视一眼,神色紧张不已,暗暗藏着大计将成的狂喜——快了!只要服下丹药,宁之言就能‘好转’,这样一来,他们不仅得到了宁家的支持,还狠狠打了苏染汐的脸,截断了她的经商之路! 苏染汐,跟我斗! 苏淮宁暗暗咬牙,眼底闪过一抹兴奋之色——走着瞧吧!苏染汐,你从我手里抢走的一切,不管是男人还是财产,统统要给我还回来! 千钧一发之际—— “等一下。”刘英突然推开门跑到床边,一把抓住宁蘅的手腕抢下回春丹,“宁伯伯,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是说要等到三天后再给之言哥哥动手术吗?” 宁蘅脸色一沉:“我原本就不信苏染汐那等惊世骇俗的治疗法子,换了是你,能安心把自己的儿子当作猪肉一样任由那个女人动刀子吗?” “我——”看着表哥惨白的脸色,刘英犹豫片刻,“万一这药吃下去没有用,或者坏了表哥的身子,那岂不是连手术都救不了他了?” “英儿,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向着汐妹妹说起话来了?”苏淮宁没想到成功临门一脚,居然被这个死女人打断,强忍着怒气劝道,“这丹药可是第一神医炼制而成!真有什么问题,我以后还怎么在宁伯伯面前做人?” 这时,元鹊突然冷声道:“大公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回春丹只医活人,治不了死人。” 宁蘅伸手,焦急道:“英儿,快把药给我!言儿的呼吸越来越弱了。” “英儿!”苏淮宁也用眼神催促道。 刘英试探一下宁之言的呼吸,顿时吓得脸色发白,一个不慎—— 宁蘅抢走了回春丹! 第360章 竟敢动王爷的女人 “不行!”刘英拦在宁之言面前,想到苏淮宁之前的所作所为,这会儿也不得不留一个心眼。 该死的! 她一听说宁之言的情况不好,当即就派了贴身丫鬟去通知苏染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赶得上? 不行! 必须拖延一点时间等她过来,否则不知道苏淮宁葫芦里卖什么药,自己不能拿表哥的性命赌博。 想到这里,刘英缓了缓神色,温声安抚宁蘅道:“至少要等苏染汐一起来看过再说吧。毕竟之前是她给表哥针灸才……” “若不是她的针灸,言儿也不会衰弱得如此之快!”宁蘅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强行拽开刘英,“让开!” “别——”刘英急着上前阻止,却被苏淮宁一把保住,“英儿,你怎么了?苏染汐是不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拦着宁伯伯救人?” “你!”刘英看着她伪善的温柔嘴脸,险些翻脸。 这时,门被人一脚踹开。 “你是怕她拦着宁家主救人,还是怕她破坏了你害人的诡计?”苏染汐带着青鸽闪身而入,冷嘲地走到苏淮宁面前,“宁之言是我的病人,谁给你的胆子算计他?” 苏淮宁看着她犀利的眼神,心里本能一慌,连忙委屈地看向宁蘅:“宁伯伯……” “苏染汐,谁准你擅闯宁家的?”宁蘅冷下脸,“来人,把这个妖女——” “青鸽,清场!”苏染汐看一眼他手里的回春丹,反手抢过来嗅了一下。 门外的护卫一拥而入,正要动手,却被青鸽三两下打得七零八落,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了。 宁蘅看到手底下的人如此废物,顿时气得半死,“苏染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敢在宁家如此放肆,你——” “我又不是第一回这么放肆,您可别把自个儿气死了!”苏染汐直接将回春丹丢到脚下碾成渣渣,速度快的众人都来不及反应。 她扭头看一眼目瞪口呆的刘英,“英侧妃,不如回头你多孝敬宁家主一些猪脑补一补,冲一冲他脑子里的废水吧!” 苏染汐打量着宁蘅直摇头,“宁家主这么好骗,到底是怎么坐稳这第一皇商的位子的?” 刘英急得满头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没看到宁伯伯都快被你气死了吗?得罪了他,你还怎么跟人合作?” 苏染汐一脸无辜:“如果说实话也是一种罪,那就判我无期徒刑好了。谁让我就是这么一个刚正不阿的人,比不得宁大小姐满肚子坏水!” “汐妹妹,你看不惯我尽管冲我来,为什么要针对之言哥哥!”苏淮宁眼眶猩红,装模作样地控诉道:“这回春丹可是之言哥哥最后的活命机会!这下全毁了,你毁了他,也毁了宁伯伯!” “你这个臭丫头——”宁蘅震惊地看着苏染汐脚底的药渣子,气得双眼发黑,抄起角落里的花瓶就要教训她,“你绝了言儿的活路,我让你偿命!” 苏染汐本来要躲开这一下,余光一瞥——元鹊不动声色地朝着床榻上的宁之言摸索过去,指尖还有银光闪过…… 他要干什么! 苏染汐一咬牙,硬扛下宁蘅这一砸,冲过去推开了居心叵测的元鹊:“你干什么!”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破碎零落的花瓶碎片,苏染汐踉跄着跪倒在床边,脸色都跟着白了。 余光再一瞥,元鹊站的笔直端正,丝毫没有异样! 这家伙刚刚是故意的! “王妃!”青鸽脸上一变,一脚踹翻暴走的宁蘅,“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动我们王爷的女人!” 苏染汐:“……” 这什么辣耳朵的称谓! 闻言,宁蘅气得眼眶猩红,挣扎着爬起来怒道:“就算王爷站在这里,我也要杀了她!” “嘶,疼死了!”苏染汐往后脑勺一摸,手心里都是粘腻的血迹,可见刚刚宁蘅是真的下了死手。 她顿时眼神一冷:“脑子有病,得治。” 看苏染汐随手拎起一个更大更花哨的新花瓶,英侧妃连忙闪身上前,厉声警告道:“苏染汐,你不要乱来!宁伯伯毕竟是长辈,宁家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苏淮宁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故意激将道:“汐妹妹,万万不可啊。你胆敢伤害宁伯伯,就算枭哥哥亲临也救不了你,你可别给他惹乱子……” 话音刚落,苏染汐直接将花瓶砸碎在苏淮宁脚下,幽幽道:“你说的有道理,宁家主位高权重,我不能对他太粗暴。” “你疯了!”苏淮宁吓了一跳,险些被碎片割了腿。 没想到这个贱人关键时刻这么听话,这不是明摆着耍她好玩吗? “青鸽,把宁家主倒吊起来冷静一下。”苏染汐打量着高高的房梁,“这个角度不错,待会儿也好让宁家主看清楚自己如今的行为有多蠢。” 宁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敢!狂妄小儿……” “青鸽,吵!”苏染汐随手捞起一盆血水里的血色毛巾丢过去,“把他的嘴堵上。” 青鸽二话不说,直接照办——虽然王妃的手法粗暴了些,态度嚣张了些,不过老实说,她看宁蘅这个暴躁大叔不爽也很久了。 苏淮宁磨了磨牙,心下冷笑:这女人竟敢如此得罪宁蘅,真是死到临头了! 见状,英侧妃一脸不赞成,气恼道:“苏染汐,你别太过分了!” “你不想救宁之言了?”苏染汐一句话就浇灭了她的怒火。 眼看着英侧妃也要缴械投降,元鹊冷不丁讽刺道:“王妃如此迫不及待地毁了我的回春丹,非要拿刀往宁大公子身上捅——你该不是想说我的回春丹有问题,而你那什么见鬼的手术才万无一失?” 苏淮宁立刻跟上:“汐妹妹,回春丹千金难得,你空口白牙想往我师伯头上扣帽子可不行。大家的眼睛又不是瞎的,你休想污蔑人!” “唔唔!”宁蘅倒吊着垂在空中,满脑子的血都往脑子里涌,愤怒和担忧齐齐上涌,被血布堵住的嘴里不断发出暴躁的支吾声。 英侧妃看着苏淮宁和元鹊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由地产生了一丝动摇:“苏染汐,这回春丹有什么问题?你的法子真能比这个丹药更好?” “手术救活人,回春丹吃死人……你可别侮辱我的手术!”苏染汐看她半信半疑的表情,没急着救治宁之言,而是幽幽看向宁蘅,“若是回春丹有问题,害你儿子的人就不言而喻,宁家主打算怎么做?” 宁蘅气恼挣扎——我这鬼样子!怎么说? 闻言,英侧妃冷下眼眸,不动声色地扫一眼元鹊和苏淮宁:“谁敢害我表哥,我便将他大卸八块!” 那嗜血的眼神看得苏淮宁一个激灵,连忙辩驳,“英儿,你可别听她挑拨离间……” 这时,门又一次开了。 众人循声望去,蓦然睁大了眼睛—— 第361章 神秘老人 “王御医?”英侧妃看着不请自来的王御医,很快反应过来,“苏染……王妃请您过来的吗?” 顿了顿,她看向王御医身边的老人——年过花甲的样子,胡子头发都花白了,面上沉淀着岁月的痕迹,可是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气质不凡。 重点是,以王御医如今在御医院举足轻重的地位,除了当今御医院的院首,还有谁能让他毕恭毕敬地落后半位? 这位气质不俗的老人到底哪位? 英侧妃愣了一下,莫名觉得此人来历不凡:“这位是?” 年轻一辈的人不认识老人,可是元鹊和倒吊着的宁蘅却瞬间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花甲老人,仿佛见了鬼似的。 “你还活着?”元鹊震惊道。 老人捋了捋胡子,眯起眼睛看着元鹊,突然拽了拽他的脸皮,啧啧摇头:“你小子还活着,我哪里好意思死?” “你!”元鹊气得青筋一跳,那种熟悉的血脉压制瞬间涌了上来,让他刚刚反怼苏染汐的自信从容一扫而光,面色都变得铁青起来。 英侧妃震惊地看着故作镇定实则难掩抓狂的元鹊,低声问苏染汐:“他到底是谁啊?居然连第一神医都怕了他?你从哪里挖出来的援兵?” 苏染汐耸耸肩,“不知道啊,这位可能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吧!” 她捡起地上的回春丹碎片递给花甲老人,“您一看就是仙风道骨的厉害人物,宁家主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不如您帮忙瞧一瞧这鬼东西到底什么作用?” 老人眨了眨眼睛,打量着苏染汐的目光看似浑浊,实则闪过一丝快得让人抓不住的精光。 苏染汐冷不丁一个激灵。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莫名诡异。 看到两人的反应,宁蘅瞬间绷直了视线,紧紧盯着老人:“唔唔!” 死丫头! 还不让他说话!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 与此同时,一旁的苏淮宁看着元鹊异样的神色,顿时深感不安。 她目光丝毫不敢从老人身上移开——这是哪里冒出来的老不死,苏染汐请来帮忙的吗? 万一老头子乱说话,岂不是…… 苏淮宁心有不安,正要借口阻止,却被苏染汐冷冷斜了一眼:“你也想塞一条血毛巾止渴吗?” “你!”苏淮宁看一眼宁蘅嘴里塞着那一团血布,不自觉地犯恶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时,老头儿嗅了嗅回春丹,眼睛一亮:“哟,这可是个救死扶伤的好东西,费了不少好药材吧!” 他随口报了十几味药材名,无一不是当世罕见的珍贵药材。 苏淮宁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瞪了苏染汐一眼,故意拔高声音:“老爷子,您可真是好眼力,轻轻嗅一下就知道这么多。这回春丹可是我师伯特意拿来给宁大公子救命的,没想到被人恶意毁了……” 闻言,宁蘅眼底的怒火快要烧成活火山,愤怒地挣扎起来。 苏染汐懒得搭理这头暴躁龙,转身引着老爷子走到床前,“药是奇珍不假,救人还是杀人就见仁见智了。” 老爷子垂眸看一眼宁之言,突然一扬手。 苏染汐愣了一下:“怎么了?” “我来我来。”王御医立刻递上红线。 一头绑在宁之言的手腕上,另一头就把在老头儿手中。 从老头那紧闭的眼睛到摇头晃脑的嘀咕,无一不在营造悬丝诊脉的神秘感。 “不妙啊,着实不妙!”老头儿随口说出宁之言近日来的所有病症,连他什么时辰喝了多少药,银针刺穴走的是哪些穴位都说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都露出了惊叹崇拜的表情。 苏染汐看着老头儿高深莫测的样子,却觉得莫名其妙:“老爷子,病人就在你跟前,他还是个男的,你还搞什么悬丝诊脉?难不成宁大公子有传染病?” 老头儿睁开半只眼睛,神秘兮兮道:“这样显得我比较厉害,说的话比较有可信度。” 苏染汐:“……” 您认真的吗? 老头儿收起红线,捋了捋胡子,自得道:“小丫头,不服气吗?若是你有让人信服的本事,也犯不着搬救兵了吧?” “……”苏染汐噎了一下,“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对!” 话粗理不粗。 这老头儿看着不着调,实则是个大智若愚的主儿。 不简单! 看到两人旁若无人地闲聊起来,英侧妃急得跳脚:“能不能先办正经事?之言哥哥到底怎么样?这回春丹到底怎么回事?” 苏淮宁阴阳怪气道:“英儿,事实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可问的——苏染汐毁了回春丹,之言哥哥怕是要遭大罪了。” 英侧妃脸色煞白,“不可能的。” 宁蘅不断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陡然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力道,竟然生生挣断了绳子。 手脚一松,他立刻拔下墙上的剑,朝着苏染汐冲过来:“你去死吧——” 众人一惊,神色各异。 苏染汐下意识后退一步,正要斥他一顿,余光却见那老头突然伸出脚飞快地绊了一下。 速度快到只剩下一个残影! 除了青鸽这样的行家,也就只有苏染汐无意中注意到了——老头儿好快的功夫! 砰! 宁蘅狼狈地摔倒在地,剑飞出去几米远,顿时气得暴走:“谁绊老子!” 一抬头,就迎上了老头儿良善无辜的目光。 “宁小友,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这样可不好。”他捋了捋胡须,突然出手如闪电,瞬间将回春丹的碎片喂进宁蘅嘴里,“这药给你吃,才是物尽其用。” 宁蘅怔住:“什么?” “令公子内虚外弱,气血将尽,剩下的能量本就不多了。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若是服用这枚回春丹,虽能恢复气色月余,短时间内看起来如常人一般。只是待药效耗尽,他就会立刻暴毙而亡,再无回天之力。” “若是慢慢药疗,他还能多活两年。”老头儿摇摇头,猛地变脸怒斥:“为人父母,你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残害自己的儿子?” “这……怎么可能?”宁蘅听得脑瓜子嗡嗡响,被老头儿骂得踉跄一步,险些昏倒在地再吐血而亡。 第362章 前辈跟大夫人是什么暧昧关系 “宁伯伯,保重身子。”英侧妃连忙扶着摇摇欲坠的宁蘅,猛地回头怒视着苏淮宁,“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贱女人!” 她捡起角落里的剑就朝着苏淮宁刺过去,怒声道,“好歹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你怎么能用这么歹毒的法子置之言哥哥于死地!” “不,不是我……”苏淮宁吓得连连后退,手忙脚乱地躲避一剑又一剑的砍杀,压根难以敌对刁蛮泼辣的英侧妃。 “刘英,你疯了吗?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我还是相府嫡女,陛下御赐的第一才女,你还要杀了我不成?” 从前她没少利用英侧妃的刁蛮泼辣去对付自己看不惯的人,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 这女人疯起来,天王老子都招架不住! “杀你就杀你,还要挑日子吗?”英侧妃一看到奄奄一息的宁之言,还想起了自己胎死腹中的孩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提剑追着苏淮宁到处砍,“你这个杀人凶手,我饶不了你!” “啊!救命啊!英儿,我不知道这药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害之言哥哥呢?我一直拿他当亲哥哥一样!”苏淮宁逃的狼狈,一边跑一边痛哭解释,“你不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头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就这么误会我啊。” 钗环散落,披头散发。 整个人狼狈不堪,宛如疯妇。 王御医冷不丁斥道:“放肆!姜院首叱咤风云的时候,你娘还在嗷嗷待哺呢。纵然元鹊空有神医之名,却无医者仁心,根本不配从医道,更不配和姜院首相提并论。” 姜院首? 苏淮宁怔住,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他居然曾经是御医院的老大?既然这么有名,为何她从未听说过?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苏染汐如法炮制,冷不丁伸出脚一绊—— 惊慌失措的苏淮宁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刘英的剑下。 噗! 一剑入骨,瞬间刺入苏淮宁的肩膀。 血色四溢,伴随着女人惊恐的痛呼声。 英侧妃双手攥着剑柄,冷冷盯着苏淮宁惨白惊恐的神情,气息愈发粗重——还不够! 她的孩子,宁之言…… 两条人命! 一剑怎么够? “你……你想干什么?你不能杀我……”苏淮宁忍着剧痛,看着英侧妃眼底的杀气,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想跑又跑不掉,只能大呼救命。 “闭嘴!”强烈的愤怒和仇恨在胸口咆哮,英侧妃不管不顾地拔出剑,继而往她心脏狠狠刺下去,“你还我孩……”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 噗。 一枚银针袭来,扎入英侧妃的手腕,逼得她不得不松开剑,捂着手腕狼狈后退。 元鹊扶起苏淮宁,面无表情地说:“宁小姐的母亲虽然出身药王谷,但她本身没有学医的天赋,只不过是个草包,压根不知道回春丹有什么作用。” “她一直为宁之言的病忧心,我又不想看到苏染汐治好宁之言的病,得了宁家的臂助,所以才冒险诓她一诓,没想到你们都这么好骗。” 他讽刺一笑,目光落在宁之言身上:“老实说,与其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没准儿宁大公子更愿意活出个人样儿来,哪怕只有短短数月呢?” “你!你再给我说一遍!”宁蘅听到这么荒唐的话,顿时气得血色上涌,差点冲上去跟人拼命。 王御医好一番劝阻,才将人拉住了。 “不知道前辈跟大夫人是什么暧昧关系?” 苏染汐好奇打量着元鹊和苏染汐,故意说,“当初大夫人为苏淮宁顶包,那是出于母女情深。今日可是草菅人命的大罪,说不好还要掉脑袋,前辈如此大义凛然地揽下罪责,很难让人不好奇——苏淮宁是不是你亲生的?” 众人一惊,下意识看向元鹊和苏淮宁,目光各异。 “你胡说八道,竟敢羞辱我娘的名声,我跟你拼了!”苏淮宁气得脸红脖子粗,挣扎着就要过去教训苏染汐,却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得腿脚一软就跪坐在地。 元鹊皱眉,丢给她一瓶止血药,冷冷回视苏染汐:“黄口小儿,区区挑拨之言,对我不管用。” “这么刚啊?”苏染汐挑眉,扭头看向英侧妃,“刚刚你想怎么惩罚杀人凶手来着?” 英侧妃还没说话。 “自然是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宁蘅抢先喊人进来,怒瞪元鹊,“把这个黑心烂肺的老东西拖出去,一块一块刮下他的肉和骨头,再丢去荒郊野岭喂狗。” 王御医皱了皱眉,倒吸一口冷气——太狠了吧! 苏染汐深深看一眼狠厉的宁蘅——不考虑智商的话,此人确实心狠手辣,颇有家主之风。 一时间,护卫将元鹊团团围住,刀剑相对。 “师伯!不要……”苏淮宁吓得捂住嘴巴,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元鹊余光冷冷一瞥,制止她掺和进来。 “宁家主,我元鹊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我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拿你儿子的命做赌注,自然也有拿捏你的把柄。”趁着护卫们面面相觑的愣神功夫,他猛地洒了一把药出去。 “屏住呼吸!”苏染汐大吼。 反应快的立刻捂住嘴巴,反应慢又离得近的侍卫们全部中招,纷纷倒地。 “你!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宁蘅警惕后退,正要再喊人,却见元鹊突然摸出一枚赤血玉坠,幽幽道:“现在,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宁蘅虎躯一震,瞬间夺过玉坠,咬牙质问:“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事关宁家上下的性命,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聊?”元鹊揽着宁蘅的肩膀,余光瞥苏染汐一眼,“你这么有能耐,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得活一个将死之人。” “宁伯伯!”英侧妃担心不已,想要追上去,却被宁蘅制止了,“别过来!你照顾好言儿,我亲自处理元鹊。”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元鹊到底有什么保命符? 总觉得跟她有关系! 苏染汐猛地回头,幽幽看向苏淮宁—— 第363章 除掉苏染汐势在必行 “你想干什么?别,别过来!”苏淮宁捂着肩膀,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跑,轻而易举地被青鸽拦下来。 “你……”苏染汐正要拷问一二,宁之言的病况突然出现了反复,急得英侧妃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苏染汐,你快来看看!表哥又开始抽搐了。” 苏染汐不得不收回神思,示意青鸽盯紧了苏淮宁,自己专心给人扎针治病。 “九九火凤银针……”姜院首怔怔地看着苏染汐执针刺穴的模样,神思陷入了恍惚之中。 “什么舅舅?”王御医不解地问。 姜院首回过神来,看着苏染汐纤细的背影,突然笑着摇摇头,“没什么!似曾相识故人来……老了老了,脑子不好用了。” 他拍拍王御医的肩膀,将一份泛黄的信笺交给王御医:“转交故人,代我转告一声——我帮他这一回,旧恩已还,此后互不相欠,江湖不再见。” 说完,老头儿潇洒地摆手离开。 “大人,您不跟王妃说句话吗?此次您重出江湖,鼎力相助,可是帮了王妃一个大忙。”王御医连忙追上去,“还有,您不好奇她怎么能救活宁公子吗?” “因为是她。”姜院首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转而叮嘱道,“我已是埋骨之人,今日现身一事,切勿外传。宁蘅这小子想必心里有数,小老儿也不操心了。” 他朗笑一声:“走了!” 与此同时,主屋内。 “东西哪儿来的?”宁蘅面色阴沉。 “哪儿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皇商竟然在我朝跟南夷战火连天的时候勾结南夷王室,意图叛国。”元鹊勾唇,看着宁蘅骤然变冷的脸色,淡淡道:“这消息要出传出去,宁家上下都得掉脑袋。” 宁蘅一把拧住元鹊的衣领,冷声道:“我只是跟南夷人做了些小生意而已,绝对没有叛国这么严重,商人只看利,南夷的钱也是钱,有钱为什么不赚?” 元鹊淡定道:“好啊,那你就杀了我,等我徒弟把证据交给刑部,看看到时候皇帝会不会相信你的说辞?” “你!”宁蘅猛地扼住他的脖子,想要杀了元鹊,结果他却淡淡表示,“你杀了我也没用,这个消息可是我跟踪苏染汐的时候发现的。” “什么?” “宁家主不觉得今日苏染汐对你的态度突然变得蛮横了很多吗?之前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她还有所收敛。”元鹊漫不经心地拽下他的胳膊,紧紧攥住,“这一次都敢把你倒吊起来羞辱,可不就是因为她手里抓着你的把柄吗?” 他眼底的讽刺深深刺伤了宁蘅:“说清楚!” 元鹊说:“昨日苏相当街遇刺,满城的官兵和禁军都抓不住一个身受重伤的刺客,宁家主可想过为什么?” “你是说……” “那刺客是南夷国师的关门大弟子,也是南夷的第一刺客。这一次是苏染汐救下南夷刺客,人就藏在药楼里。”元鹊拍拍宁蘅的肩膀,低声道,“宁家主是聪明人,我不过是一介江湖布衣,跟朝堂没有牵扯,跟你也没有仇。苏染汐就不同了。” “她这一次想做生意,最大的绊脚石就是宁家。这女人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宁家,你就不想想到底为什么?日前,宁家名下的商铺纠集了一帮伙计,火烧药楼——那可是苏染汐费心思选中的商铺。” “得罪过她的人,不管皇亲贵胄,统统都遭到了她的报复,关于她的传说不用我多嘴,想必宁家主也听得多了。“ 以苏染汐嚣张跋扈的名声和睚眦必报的个性,你们之间有这么多的龃龉,再加上你之前对她的态度……” 他微微勾唇,声音染着浓浓的蛊惑意味:“宁家主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她会放下面子求和吧?” 居然有这种事! 宁蘅攥紧了拳头,脑子里万千思绪拧成一团,眼底暗自闪过一抹阴邪的寒光——苏染汐原本就留不得,如此一来,除掉她更是势在必行了。 趁着宁蘅思索走神的功夫,元鹊一扬手洒下迷药,留下一句‘后会有期’就跳窗逃走了。 “该死的!”宁蘅连忙捂住口鼻,立刻冲出去,“来人,抓住他!不能让他跑了。” 这个元鹊知道这么多事,可不能这么放过他。 满院子的护卫闻声而动,围墙上竟然还布满了严阵以待的弓箭手,箭尖直指元鹊。 “宁府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宁蘅冷笑一声,却见元鹊冷不丁调转方向,踹开宁之言的房门冲进去。 宁蘅正要冲进去,就见他挟持英侧妃走出来,“谁敢动一下,我就刺穿她的喉咙。三皇子的人若是死在宁府,想必宁家主也不好交代吧?” 英侧妃还是懵的。 宁蘅咬了咬牙,抬手示意手下人:“不要轻举妄动,别伤了英侧妃。” “宁伯伯……”英侧妃被元鹊挟持着步步往外,心里又气又急,“束手就擒吧,你逃不了的。” 都怪她一时没注意,竟然着了元鹊的道! “闭嘴!”元鹊将匕首抵近她的脖子,尖锐的刀刃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道血痕,吓得众人面色一变。 这时,苏淮宁突然一瘸一拐地跑出来,含泪劝道:“师伯,放了英儿吧,她是无辜的。” “你究竟有多蠢?她刚刚怎么对你的,你是瞎了吗?”元鹊怒斥一声,粗暴地拽着英侧妃走出宁府大门。 众人想追又不敢,只等着宁蘅一声令下。 宁蘅脸色铁青——英侧妃身份贵重,绝对不能在宁家出事,否则太引人注目了。 正在挣扎之际,苏淮宁怯生生地走过来:“宁伯伯,你放心吧,我去救英儿,关于师伯的所作所为,我一定给宁府一个交代。” 说完,她拎着裙摆就冲了出去。 手下人正要追,被宁蘅拦了下来:“让她去。有苏淮宁在,英儿不会有事的。元鹊只是想逃,没必要杀人。” 话音刚落,屋子里突然有了动静。 书童惊喜地跑出来,激动道:“家主,气顺了!顺了,少爷的病情好转了,又从鬼门关回来了。王妃真是神医啊。” 第364章 不怕王爷一怒之下平了宁府? 宁蘅表面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见苏染汐正在聚精会神地给宁之言治疗…… 青鸽寸步不离地守在一边。 他微微皱了皱眉:“我去找英儿,你们照顾好……大公子和王妃。转告王妃——今日之事,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看宁蘅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书童一脸懵逼,小声嘀咕道:“家主不是最在意公子的病吗?这个时候怎么都不进去看一眼?” 宁蘅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派人去药楼调查。 他不信元鹊,必须自己调查清楚再做打算。 途中,苏淮宁派人将昏迷过去的英侧妃送了回来。 除了脖子上的细微伤口,人没大恙。 看来,元鹊确实无意伤人结怨。 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应该都是为了帮苏淮宁对付苏染汐,言儿不过是他们的斗争牺牲品。 宁蘅攥紧了拳头,强忍怒意,吩咐丫鬟将英侧妃送回房间好生照顾。 这时,下人又匆匆来报:“家主,大公子醒了。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宁蘅本能一喜,“真的?” 没想到苏染汐年纪轻轻,医术一道上还真有些本事。 他本能地就要往里走,管家突然神色匆匆地从门外冲进来:“家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宁蘅脚步一顿:“大呼小叫地干什么?” 他将人叫到一边,低声质问:“怎么了?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让你慌成这样!” “刚刚京都商铺伙计过来汇报消息,说王妃在药楼埋伏了人,将咱们商铺去闹事的人斩杀殆尽。” 管家声音都在发抖,“那帮伙计虽说过分了些,可说到底也没有杀人害命,不过是想闯入药楼闹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而已,罪不至死啊。” “这个女人实在太狠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药楼里藏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竟要她对这些无辜的伙计下此毒手!” 宁蘅眼底神色一暗,浓浓的杀意一闪而过。 看样子,元鹊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 他攥紧了拳头,弯腰在管家耳边低声道:“立刻替我办件事——后日你调人过来,等她给言儿手术的时候,想办法调走苏染汐身边的青鸽……” “家主,您不会……”管家吓了一跳,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苏染汐藏在药楼的是南夷奸细,当日刺杀苏相的南夷刺客!所以,苏染汐一定是南夷的细作。这一次,必须弄死她。”宁蘅斩钉截铁地抓住管家的衣领,“记住,我要的是万无一失,绝对不能给她反杀的机会。” 管家脸色发白,忍不住劝说道:“家主,王妃的身份非同一般,就算怀疑她是奸细,也需要呈报御前……” 但是宁蘅一意孤行的样子,铁了心道:“这一次我必须要杀苏染汐,御前如何分说,那是我的事。” 管家犹豫:“您就不怕王爷一怒之下平了宁府吗?” “嗬!”宁蘅信心十足的样子,“他不会的。” 说完,他转身回到屋子里,果不其然看到宁之言睁着眼睛,虽然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清凌凌的。 “言儿!”宁蘅激动地冲到床边,伸出手却不敢碰他一下,像保护精美的瓷器一样对待这个易碎的儿子。 宁之言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你太虚弱了,还不能说话。”苏染汐皱眉,“手术必须提前了,否则你的身体情况支撑不了。” 宁蘅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上次你走的时候不是说病情能稳住吗?为什么突然就恶化了?” “元鹊想要下药,是不会留下痕迹的。”苏染汐淡淡道,“我刚刚看过了,他是因为服用了特殊药物才突然病情恶化,大概是为了凸显回春丹的重要性吧!不过,药物都已经被吸收了,没有证据。” “这个混账东西!”宁蘅气得差点捶裂了床柱子,突然扭头朝着苏染汐半跪下来,双手抱拳,“王妃请恕罪,今日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让小人耍得团团转,还冒犯了王妃。” “王妃,求您一定要救活言儿,只要我儿子能好转,我必然倾尽宁家之力襄助王妃。我们宁家一脉单传,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之前还张牙舞爪、威风凛凛的一家之主,如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攥着苏染汐的裙摆哀声恳求。 看着也不过是个为了儿子奋不顾身的可怜父亲罢了。 苏染汐将人扶起来:“宁家主放心,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你得罪了我,我刚刚也当场还回去了。宁公子我说了能救,必然会竭尽全力……” 她深深看宁蘅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希望宁家主恪守诚信,铭记今日之诺。否则,对待朋友我是如春风化雨般温暖,对敌人就是如秋风扫落叶般残忍!” 宁蘅笑得毫无破绽,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王妃放心,做生意最讲究的是一个诚信,宁某能在皇商一位上立足多年,口碑也是有的。” 床上的宁之言嘴巴张张合合大半晌,望向苏染汐的眼神里全是感激和信赖:“多谢……谢王妃。” “光说不练假把式,手术过后再谢吧。”苏染汐摆摆手,叮嘱了宁蘅一些手术准备工作,这才带着青鸽离开。 马车上。 青鸽犹豫地问:“王妃,你不觉得宁蘅的态度变得太快了吗?他不久前还质疑你的手术是草菅人命,对着你喊打喊杀……” 她越想越不对劲:“还有那个元鹊,也不知道他跟宁蘅说了什么,满院子的护卫和弓箭手居然都抓不住一个元鹊,简直太可疑了。” 苏染汐沉思半晌,一言不发,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王妃?” “王御医呢?”苏染汐忽然问,“刚刚只顾着救宁之言,倒是把他给忘了。这一次他帮了这么大的忙,我可得好好谢他。” “御医院派人来请,似乎是未央殿那位又开始疼了,整个御医院就属王御医的针灸术和缓解手法最可靠,所以那边派人来请了。”青鸽知道苏染汐不喜欢皇后,所以说得含糊。 毕竟皇后将养了这么久,底子其实早就养得差不多了。之所以经常浑身疼的死去活来,大抵都是拜苏染汐的‘治疗’所赐。 当初苏染汐肯救皇后的命,的确是权衡利弊之后迫于形势才做出的选择,但她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人,自然要讨足了‘利息’。 第365章 秘密入宫 “太阳快落山了啊。”苏染汐掀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想到夏凛枭走之前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突然放下帘子,“青鸽,你先回王府吧,别让人发现我不在马车里。” “等一下。”青鸽一把抓住苏染汐,“王妃,你要去哪儿?现在王爷……王爷不在府里,一旦你闹出个风吹草动,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到王妃,事情就麻烦了。” “这可是你家王爷交给我的任务,你说我该不该去?”苏染汐趁着青鸽一愣神的功夫,飞快地跳下车子没入人群之中。 不管怎么样,入宫看看总没错! 日未落时分,未央殿前一片冷清。 禁令未解,闲杂人等不得出入。 苏染汐依旧是化妆成小徒弟跟着王御医进殿,没有了心眼子巨多的齐嬷嬷,过程很顺利。 “王妃,齐嬷嬷虽然全身瘫痪不能动弹,可是自打能说话以后,该干的事也没少掺和,绿珠姑娘如今能帮忙的地方不多,您这个身份已经暴露过一次,就算进得来未央殿,也近不了皇后的身。”王御医忧心忡忡,担心苏染汐又想搞事情。 如今王爷正在禁闭中,王妃一旦惹出乱子,怕是没人能救得了她。 “咱们这就分开行事。”苏染汐拍拍王御医的肩膀,“待会儿你看完诊就离开,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王御医立刻反驳,“就算我答应,门口的侍卫也不答应,他们刚刚可是亲眼看着我带了一个小徒弟进来的。” 苏染汐递给他一包药,“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洒在身上,近身的人嗅了就会产生醉意,一帮醉鬼的话就算有人问责起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王妃,您到底想干什么?”看她这架势,王御医都快吓死了,“难不成你想要入夜刺杀皇后?” 苏染汐:“……” 这脑洞到底怎么开的? “我若要杀她,当初就不会救她,现在更用不着冒险入宫亲自动手。”苏染汐说。 “可是,我若是走了,王妃怎么出宫?里里外外都是宫禁侍卫,王妃可带了王爷的令牌或是信物?” “他怎么会有这么好心?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脱身。”苏染汐将人赶走,先去找了绿珠一趟。 诚如王御医所说,齐嬷嬷恢复之后,毕竟还有残留的暗势力掌控在手,绿珠就算再好的管理手段,也不可能收拢上下人心。 出乎意料的是,小丫头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颓废,更不像上次被齐嬷嬷整得那么惨。 绿珠看到苏染汐潜入就立刻精神焕发起来:“王妃,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让彩衣帮忙带个话就行,未央殿现在可是不许人随便出入,千万别被齐嬷嬷抓住了把柄才好啊。” 看她几里哇啦一堆,精气神好得很……苏染汐放心下来,转而摸了摸脸,“我改了容貌来的,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 “上回见过,奴婢自然要留心关于王妃的一切,才能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绿珠扶着苏染汐坐下,主动跟她汇报未央殿的动静,“近来,皇后和齐嬷嬷都要养伤,说起来也没什么大动静。尤其是齐嬷嬷,自从武功被废、浑身瘫痪之后,她不但没有之前那么大脾气,表面上好像还变和气了不少。” “虎落平阳自然要忍着,她越是不动声色才越是要小心,毕竟会咬人的狗不叫。”苏染汐拍拍她的肩膀,夸道:“长大了啊,抗压能力也变强了。顶着齐嬷嬷的强压还能游刃有余,真不错。” “我只是做些分内的事,帮不了您什么大忙。”绿珠直接问,“王妃此次秘密入宫,可是有什么事?” “想请你帮个忙。”苏染汐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绿珠眨了眨眼睛,立刻反对,“不行!潜入寝殿偷听实在太危险了,这种事交给奴婢就行了,以奴婢的身份,出入更加方便。” 她神色凝重,小声说:“虽然齐嬷嬷看似不动声色,我总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陛下换掉的只是明面上的护卫,皇后娘娘和齐嬷嬷有一批暗卫和杀手一直隐匿起来。” “您一旦被发现,可能就出不了未央殿了。听说王爷和三皇子都被关了禁闭,这一次要是出事,怕是没人来救您了。” “你既然知道这么危险,还要替我去偷听?一旦被发现,你死得只会比我更惨。”苏染汐问。 “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要能帮王妃的忙。”绿珠强忍害怕,坚定地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苏染汐动了动唇:“生命面前,人人平等。人贵在自重,才能让人看重,尤其是生在这个人吃人的封建朝代。” 她看着绿珠迷茫又懵懂的眼神,放弃挣扎:“总之,你的目标太大,容易坏事,就按我说的办。” 绿珠看看自己这身制服,确实目标太大——自己如今可是齐嬷嬷在未央殿的头号监视对象。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苏染汐惊讶:“就算只是帮忙打辅助也有风险,你不怕?” “奴婢的位子本就是王妃给的,这点小忙不算什么。”绿珠转身给她拿了一身掌事女官的深蓝色制服,“这套衣裳,在未央殿是独一无二的。奴婢来帮你梳发髻吧。” “以后不必在我跟前自称奴婢,听着别扭,你我之间,平等称呼就行了。”苏染汐没再矫情,主动做到梳妆台前,“开始吧。速度要稍微快一点。” 顿了顿,她承诺道:“今日之恩,我铭记于心,有机会必然相报。” 绿珠连忙摇头:“奴婢愿意为王妃打探消息,帮忙盯着未央殿……” “绿珠,我还是那句话——未央殿都是吃人的鬼,我推你上位的同时,也是陷你于漩涡!你并不欠我什么,更不需要为我卖命打探消息。” 苏染汐看向镜子里那双错愕的眼神,神色冰冷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绝对不能是因为向我泄露消息而死,我不想背负一条命,明白吗?” 那冷漠无情的样子,仿佛在说——你死也死远一点,别来沾边让我惹得一声腥。 触及到她冰冷的眼神,绿珠心里咯噔一声,本能地有些害怕。 第366章 宁蘅竟是皇后的人? 苏染汐不计较她的神情变化,自己拿起梳子开始弄头发,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绿珠望向苏染汐看似清冷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却没有反驳什么类似‘大逆不道、尊卑有别’的说辞,默默走过来帮她整理发髻。 苏染汐动作一顿:“你……” “奴婢……”绿珠语气一顿,垂眸认真道,“我明白王妃是为我好,不想让我身陷险境。先前确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上位者玩弄人心的手段,王妃不屑于沾染。” 她深吸一口气,笑着保证:“王妃放心,我一定会保重自己,变得越来越好的。老实说,我比彩衣大了许多,跟我同龄的宫女要么熬出头当了女官,要么放出宫逍遥快活,唯独我被困在未央殿,进不了,退不得。” “我入宫多年,一开始就没想过出宫,而是要往上努力地爬——当初我是被卖进来的低级宫女,早就跟家里人断了亲情联系,出宫也没什么指望。从我被爹娘亲手卖掉那一刻,我就发誓要变得强大有价值,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抛弃我!” “你家里人……”苏染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身世,从她平日里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 “陈年往事罢了,不值一提。”绿珠苦笑一声,只字不提家人,“未央殿不同于其他宫殿,不是聪明能干会来事就能出人头地,齐嬷嬷因为我起初太冒头,这些年一直加倍打压,所以我一把岁数还只能跟普通宫女一样干些没用的活。” “如果不是王妃出手相助,我这辈子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到了年龄也不一定能放出宫去,说不定哪天就被齐嬷嬷找个机会弄死泄愤。” 她突然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奴婢向您行大礼谢恩,以后我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用实际行动让自己过得更好,也是对您最好的报答。” 苏染汐挑眉,对她的处变不惊和成长速度感到惊讶——当初帮绿珠不过是随手的事。 因为看重她的应变能力,也从彩衣口中知道她的为人处世,自己所以才想扶植一个人跟齐嬷嬷抗衡。 没想到绿珠给人的惊喜层出不穷,若非齐嬷嬷往日在未央殿一人独大,这样的人才早该冒头才对。 “你能这么想,不枉我折腾一场……”她看一眼日头,突然一拍脑门,“快些弄头发,王御医该走了。” 绿珠自信道:“放心,半盏茶就能弄完。” 虽然宫女的头发看起来也很麻烦,不过绿珠确实手巧又聪慧,很快就帮苏染汐弄好了造型,还做了仿妆。 苏染汐看着镜子里脸贴脸的两个女人,微微惊讶:“乍一看,还真是挺像的,没想到你有这样一双巧手,仅凭这些粗糙简陋的胭脂水粉就能画出这么鬼斧神工的仿妆,简直是殿堂级的美妆大师啊。” “王妃过奖了。”绿珠不好意思道,“我特意加重了五官造影,等您离开,我再给自己的妆容做些改变,争取更像一些。” “行,那就拜托你了。”苏染汐看时间差不多,匆匆按照绿珠给的巡逻路线图,顺利‘打劫’了送药的宫女潜入内殿。 按照她的计划,王御医果然在针灸的时候动了点手脚,皇后气息不畅就撵走了屋子里的宫女,只让人在外头守着,自己正躺着闭目养神。 苏染汐刚要找个地方藏起来,皇后像是嗅到了药味,突然睁开眼睛:“今日的药这么快就熬好了?” 苏染汐连忙捂住药碗,顺势钻入了皇后的床底,紧张的心脏怦怦跳——这内殿满屋子的浓郁药味,她居然还能一下子就闻出来新鲜的药味? “人呢?”皇后半晌没听到回应,顿觉不对劲,缓缓坐起身环顾四周,眉头瞬间拧紧了。 不对劲! 刚刚应该有人进来的。 她稍微一动,身体就针扎一样疼,顿时恨恨地咒骂苏染汐:“该死的女人,竟然这样歹毒地害我三天两头没完没了地疼……” 皇后咬着牙抬头,正要喊人进来搜查:“来——” 暗处突然匆匆扑出来一道身影,立刻捂住皇后的嘴:“嘘,别喊,是我。” 苏染汐趴在床底,脸色震惊。 这声音怎么这样耳熟? 好像是…… “唔唔……”皇后瞪大眼睛看向来人,吓得男人脸色发白,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情急做出了冒犯举动,连忙松开手迅速推开跪下,“娘娘恕罪,我刚刚一时情急才冒犯了。” 苏染汐透过床底下的缝隙看到了一双粗粝的大手,大拇指上还戴着一枚罕见的碧玉扳指。 宁蘅! 她脑海里迅速闪过宁蘅的双手——大拇指上就戴着这样一枚碧玉扳指,看品色就非同凡响。 他不过是皇商,并无官职,无诏不得入宫,更不该秘密出入皇后寝宫! 可是听他的语气,这怕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宁蘅竟是皇后的人? 正在她思索之际,皇后也回过神来,不悦地瞪了宁蘅一眼:“你何时来的,为何不早点出声,躲在暗处吓我?” “我刚出暗道,就听到你喊人……”宁蘅还跪着,但是很快反应过来,“难道刚刚有人来过?” 他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正要查找。 苏染汐看到他的脚步接近床边,登时紧张地往后缩了缩,紧紧地咬住了唇瓣——这老家伙可不像在宁府看到的那般暴躁易怒没脑子。 简直是个人精! 宁蘅一直藏拙,怕也是为了演出没脑子的人设,好让其他人放低戒心吧? 好一招扮猪吃老虎,难怪! 就在男人正要弯腰之际,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绿珠带着侍卫在门口担忧地问:“娘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刺客?” 宁蘅脸色一变,立刻转身去柜子里躲着。 下一刻,绿珠便推门而入,焦急地端着药跑过来:“娘娘,您没事吧?” “放肆,不经允许,谁让你们进来的?”皇后一声厉斥,接着又咳得昏天黑地,话都说不出来。 绿珠连忙不动声色地往四周看一眼,目光掠过柜子,继而匆匆端着药碗走到床边,不经意地挡住了柜子里的视线。 “娘娘请息怒,奴婢罪该万死,只是您也要先喝了药才行,这可是王御医特意交代的。” 药? 皇后抚了下胸口,嗅到一股浓郁的药味,似乎跟刚刚嗅到的气味不一样,因为是王御医新开的方子,所以和往日的药味有所不同。 刚刚闻到的才是往日的正常味道。 她厉声质问道:“方才是不是还有人来送过药?你这个掌事女官怎么当的,本宫的寝殿都快变成御花园一样人来人往了!” 第367章 为她可以背叛全天下 “娘娘恕罪。” 绿珠紧张地跪倒在地,紧张地握住拳头,“方才是轮值的秀儿按例送药来吧?只是王御医今日开了新的药方子,我便派人将她拦回来,没想到那丫头如此鲁莽,可是打扰了娘娘休息?” 听皇后娘娘的语气,应该没看到来人的模样吧? 希望她这个理由能扛过去。 否则就真的完了! 这时,侍卫突然询问:“娘娘可是怀疑有人擅闯您的寝殿?属下立刻带人搜查——” 绿珠吓得嗓子都快蹦出来了,低垂的目光下意识瞥向柜子的方向——王妃应该就躲在柜子里吧? 关门的缝隙大小不一样! 若是搜宫,一下子就露馅了。 绝对不能搜查,不能让王妃出事! 绿珠一时没绷住,张嘴就要反驳:“不——” 余光一扫,突然顿住! 床底下那簪子…… 那是她给王妃戴的簪子! 王妃在床底下? 那柜子里的人…… 绿珠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苏染汐今日的来意,顿时反应过来——柜子里藏的人就是今日的偷听重点。 既然如此,皇后一定不会答应搜宫。 想到这里,绿珠下意识往前跪了跪,借磕头的姿势将那暗示的簪子推回去,连声说:“侍卫长说得对,娘娘凤体安康关乎国运,绝不能让任何宵小冒犯!还是搜查一下吧。” 侍卫长正要找人来搜。 皇后猛地又咳嗽了几声,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够了!搜什么搜,我只是嗅错了药味,才误以为有人来过……都散了吧,吵得本宫头疼。” 她一口喝光绿珠手里的药,冷声道,“王御医说了,服药之后本宫需要好好休息一晚才能止疼。你们都出去,好好在门外把守,别让闲杂人等进来打扰。” 侍卫长怔了一下:“可是……” “遵命,娘娘快些休息吧,奴婢会安排好的。”绿竹连忙拽着侍卫长离开,匆匆关上门。 “娘娘凤体可好?”宁蘅打开柜子匆忙走过来,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看向床下,暗暗跟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老毛病了,不碍事。”皇后一边佯装咳嗽,一边微微点头,暗自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精美的匕首。 宁蘅走到床边,猛地弯腰一掀:“出来!” 皇后高举匕首,随时准备一击毙命,却见宁蘅弯着腰一动不动,似乎僵住了:“怎么了?” “没人啊。”宁蘅撑着腰站起身,皱了皱眉环顾四周:“这屋子里除了衣柜和床底下,没有什么能藏人的好地方。” 他谨慎地在四周检查一番,连横梁都没有放过,依旧一无所获:“娘娘确定有人进来过?” “兴许是我搞错了,当时只是嗅到了药味,以为有人进来了。”皇后松了一口气,将匕首收起来,“你安排得怎么样了?” 宁蘅担忧地看着皇后苍白的脸色:“这些小事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养身体才最要紧。虽然有一点小意外,不过计划进展得更顺利,苏染汐已经乖乖入瓮了。她急着想乘宁家的东风做生意,拿我当傻子忽悠,那一副自以为很聪明的样子,简直太可笑了。” 皇后皱眉:“她就没有一丁点怀疑?苏染汐可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否则齐嬷嬷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废人,我也不会每天疼得死去活来还治不了她的罪!” 她冷冷攥紧了被子,眼底满是仇恨:“这个小贱人,当初就是我太小瞧她,所以才酿成大祸,最后不得不自毁城墙保住地下的秘密和多年来的心血。” 一激动,她咳得更加厉害,看着随时都要昏厥过去一般。 宁蘅一着急,顾不上礼仪规矩,连忙坐在床边揽着皇后的肩膀轻柔地顺着气:“别生气了!我答应你——这次一定一击致命,让她死得很难看,替你狠狠出了这一口恶气。” “注意你的身份!”皇后面色一冷,面无表情地推开宁蘅。 “对不住,我是担心你的病才一时着急,娘娘恕罪。”宁蘅眼底闪过一抹怅然若失,一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斗志,“娘娘,我知你胸有大志,只是一旦命没了,一切就都是妄想。” “这些年不管是宫里的御医,还是我重金为你请来的江湖名医,无一不劝你放下心结修身养性,否则早晚香消玉殒。” 他越说越激动,“我真不知道一直以来帮你筹谋报仇是对还是错?若你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罪魁祸首!” 皇后睨他一眼,担心他在这个关键时刻打了退堂鼓。 她突然咬着唇,楚楚可怜道:“蘅哥哥,这些年若不是你念在我们幼时青梅竹马的情分上鼎力相助,我也不能在狗皇帝的倾轧下撑这么久。” “自太子枉死,我早就存了死志,这些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报仇,而苏染汐就是我复仇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她眼底氤氲着浓浓的杀意和愤怒:“苏染汐一个不折不扣的外人,知道了这种关乎生死的大秘密本就不该活着走出密室。” “都怪夏凛枭这个不争气的逆子,我几番命令他除去苏染汐,甚至不惜以性命相逼,他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被那个狐狸精灌了什么迷魂汤!” “柔儿……”宁蘅抬眸时已然热泪盈眶,“你多少年没唤过我蘅哥哥了?当年楚太傅不惧我曾经是罪臣之后,于我有半师之谊,哪怕时间很短,我依然将楚家的大恩大德铭记于心。” 他激动地抓着皇后的手,坚定承诺道:“当初若非你将形如乞儿的我捡回楚家,我早就冻死在大街上喂流浪狗了。” 开国之战,宁家祖上也曾光耀门楣过,只是后来遭奸臣陷害栽赃,满门被灭,只留下他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因是外室之子,他侥幸逃过一劫。 只不过宁家树倒猢狲散,生母产后虚弱没几年就病逝了,他很小就四处流浪讨生活,遭遇了多少白眼和欺辱。 眼前人就是照亮他幼年的一束光。 少年情动,被楚夫人察觉异样。 没多久他就被送到乡下自生自灭,从此日盼夜盼只想着飞黄腾达之后能再见心爱的姑娘。 没想到先是等来了楚家嫡女指婚文宣太子的消息,没两年又传来了楚家满门遭灭的噩耗。 他与柔儿同为天涯沦落人,除却少年情意,更有一份同病相怜的特别感觉,支撑着两人多年的情感维系。 看似微妙又脆弱,实则坚不可摧。 为了眼前人,他可以背叛全天下! 第368章 杀了吧 想到这里,宁蘅坚定地抬起头:“放心吧,我已经布下了杀局,苏染汐明日必然有来无回,事后她还会成为勾结南夷的奸细,遭人人唾弃,相信到时候王爷知道这个消息,一定幡然醒悟重新跟您站在同一立场的。” 看到他重新燃烧的斗志,皇后并未抽出小手,而是冲着他柔柔地笑了一声:“如今,我身边只有你了。” 宁蘅心里一动,眼神温柔地能化出水来。 一墙之隔—— 苏染汐悄无声息地躲在机关墙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面上的震惊一波接一波,跟钱塘江大潮似的,没完没了。 她以为宁蘅钟情春无双,没想到他真正心系之人竟然是皇后! 她以为宁蘅对自己态度恶劣是因为不相信她的医术也厌恶她的出身,没想到他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的小命来的! 她以为这场手术是个胜率很大的赌局,赢了就能打开商业版图新局面,却没想到自己早就一脚踏入宁蘅布置的绝杀陷阱之中。 如果不是夏凛枭几次三番的提醒,这一次怕是真的要出事! 震惊之余,苏染汐心头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宁蘅这人演技超群,最擅长扮猪吃老虎,早年间的传闻全部聚焦在他和春无双身上,成功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更关键的是,这些年他还真的一直将相府视作终身大敌,绘声绘色地按照剧本演到如今,这才让人完全不可能怀疑他跟别的女人还能有什么情感纠葛! 更不可能怀疑到皇后身上! 这种惊天大瓜,除了当事人,大抵只有夏凛枭这个亲儿子才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暗示自己潜入未央殿,无疑是主动将皇后的又一底牌暴露给她,实在过于匪夷所思了。 苏染汐默默思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这一次确定不是个更大的局吗? 夏凛枭这货什么时候学会做人了? 之前在密室嚷嚷着要弄死她的神经病,这一次居然会主动暴露秘密变换立场向着她? 难以置信! 正纠结之际,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糟了! 宁蘅要离开了! 苏染汐没办法从屋子里出去,只能从密道离开。 幸亏这点小机关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一路开机关一路往外走,正好还免去了出宫审查的麻烦。 正在她要潇洒离开的时候,外面响起皇后的声音:“来人!绿珠方才竟敢擅闯本宫寝殿,犯了大忌,拖出去打十板子,让她跪足一个时辰再回去。” 苏染汐面色一变。 皇后怕是在怀疑刚刚的药味其实来自绿珠,所以伺机打压警告,让她安分守己一些。 十板子,够绿珠喝一壶的! 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时,宁蘅推开密室迅速闪身进来,突然脚步一顿,不动声色地摸出锋锐的匕首,迅速朝着拐角处扑了过去:“谁!” 嗖! 这一脚刚踏上拐角,不知道哪里触上了暗箭机关,瞬间刺入宁蘅的后肩,血气四溢。 狭小的密道空间根本躲无可躲。 宁蘅震惊地捂着眼睛,头晕目眩地跪倒在地:“怎么可能?这机关的位置不对……”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便昏了过去,人事不知。 苏染汐从另一侧拐角处现身,狠狠踹了宁蘅一脚:“老狐狸,换个机关这么简单的事还能难倒我?” “想杀我?”她冲着昏迷的男人呸了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明天咱们就等着瞧吧!” 与此同时,岭北边境。 军帐之中,气氛凝重之际,夏凛枭猛地打了一个喷嚏,缓解了满屋子的肃杀气息。 “王爷,你身上有伤还一路快马奔波,就别在这里守着了。” 安语灵收起银针,给昏迷中的弟弟掖了掖被子,扭头看向夏凛枭,“谁也没想到陛下派来的监察官,竟然是联合北蛮塔慕,出卖军机,害得我边境大军损兵折将,知行也九死一生……” 她的脸色憔悴又苍白,但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历练,眉眼间的凌厉之色愈发有震慑力:“那个该死的监察官,我一定要杀了他!” 夏凛枭冷冷攥紧了拳头,眼底盛怒一片。 这时,玄羽突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匍匐在夏凛枭脚下,声泪俱下道:“王爷,都怪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安大哥,还连累他为我受伤,给了那帮人暗算的机会!” 夏凛枭冷冷垂眸,一脚将人踹开:“谁准你不知死活地擅自行动?” 玄羽咬紧牙关爬起来继续跪好,哪怕身上疼得快散架了也不吭一声。 “王爷!玄羽全身筋脉断了大半,我好不容易给他捡回一条命,可不要再折腾了。”朱雀灰头土脸地冲进来,连忙抱住夏凛枭的脚。 “王爷,这一次多亏玄羽冒死潜入北蛮腹地,探听到监察官跟北蛮沆瀣一气的证据,这才让我军有了准备的时间。而且,他还帮着狮虎卫杀死了北蛮两个王子,给北蛮造成了一定的内乱,也给了我们不少喘息的机会。”安语灵连忙跟着求情,“如果不是玄羽,这一次岭北大军还要死更多人。” 玄羽头铁的拂开朱雀,倔强道:“闯祸就是闯祸,你们不用为我辩解求情,如果安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没有脸继续活在世界上,还不如让王爷打死出一口恶气。” 朱雀和安语灵相视一眼,被这个一根筋的家伙气个半死。 “你死了知行也不会死,少胡说八道了!”安语灵狠狠戳了他的脑门好几下,“多亏王妃将《万毒册》留给了我,否则知行这一次身中奇毒,确实撑不到王爷带人营救。” 她看向床上气息渐匀的弟弟,松了一口气,“不止如此,这一次塔慕故技重施,联合监察官往大军伙食里下毒,多亏这毒在《万毒册》中有解救之法……王妃又一次救了我们安家和岭北大军。” 听到这里,玄羽怔愣之中,面色越来越复杂:“《万毒册》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居然轻易给了你?为什么?” “你那沟壑狭窄的猪脑子是够不上王妃的高尚境界的,别想了!”安语灵忍不住吐槽道。 玄羽面色青了又白,讪讪闭嘴。 这时,夏凛枭突然吩咐:“玄羽,去将正副监察官两人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大营外——暴晒示众。” 第369章 再跪就出人命了 玄羽愣了一下,好久没有接到王爷亲自下达的命令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激动地站起身:“属下这就去。” “等一下!”安语灵连忙将人拦住,焦急劝道:“王爷,我刚刚那是气话,监察官是陛下派来监视的心腹,之前你不是一直传信说要我们保持低调,韬光养晦吗?” “杀了他们,陛下那边一定会问罪的,不如你留下来慢慢调查证据,整肃三军,之后带着证据回京光明正大的殿前对峙吧!” “我不怕。”玄羽立刻说,“到时候陛下怪罪,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已经被逐出了暗卫营,出了事也不会连累王爷。 “你没这么重要。”夏凛枭一句话浇灭了他的中二少年气,接着面无表情地说,“区区两只狗腿,不值得本王如此浪费时间。” 他大手一摆,冷漠道:“杀了吧。” “遵命!”玄羽急不可耐地跑了出去。 安语灵悄然打量一眼夏凛枭的神色,即便刻意隐藏,也难掩焦灼不安——自打带伤赶来岭北,他就昼夜不歇地忙着稳定大局,似乎在赶时间一般。 她小声问:“王爷,京中可是有急事?” 夏凛枭神色微怔,毫不犹豫地否认:“京中能有什么急事?我来都来了,自然要处理好岭北大小事,彻底解决心腹大患。” 顿了顿,他强调一般冷声道:“速战速决,一向是我的风格。” 说完,夏凛枭看了一眼重伤的安知行,面色阴骘地离开了。 他的人,旁人动不得。 哪怕是皇帝! 等他离开之后,安语灵和朱雀相视一眼,微微摇头。 不对劲! 王爷反驳得太快太着急,反而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朱雀,王妃在京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安语灵问。 “没有啊。”朱雀一头雾水,“我走之前,王妃似乎忙着要做生意,还跟宁家杠上了,按说没时间给王爷添堵才对,怎么王爷这几日一直状态奇怪?” “你有空也给自己扎两针吧,王妃除了给王爷添堵,就不能有点别的事吗?”安语灵望着夏凛枭远去的身影,微微一笑:“王爷这么焦躁不安,八成跟王妃有关!” 朱雀觉得她这眼神很不对劲,坚决反对她的人身攻击:“你想多了吧!岭北如今内忧外患,安大哥还身受重伤,王爷能不焦躁吗?王妃远在千里之外,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傻吗?”安语灵往他脑门狠狠戳一下,恨铁不成钢道,“王爷跟塔慕斗智斗勇这么多年,曾经身陷荒漠性命垂危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如今岭北的形势还能比当年更惨?这有什么可焦躁的!” 朱雀整个懵逼:“你说得好有道理!王妃该不是在京城捅了什么大篓子,才让王爷这么牵肠挂肚的吧?” 安语灵唇角一扯,若有所思道:“死鸭子嘴硬,这家伙总算是开窍了啊!” 朱雀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死鸭子?我什么时候嘴硬了?” 安语灵:“……” 捣你的药去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帮不开窍的木头! 与此同时,未央殿内。 皇后服用的药效起作用,总算睡了过去。 只是她待机的时间太长,等到苏染汐趁机离开寝殿的时候,那十板子已经打完,绿珠佝偻着跪在殿前。 除了殿门口的侍卫,周围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 苏染汐皱了皱眉,绕了个方向在墙外制造异样动静,成功引走了门口的侍卫,然后迅速冲过去扒了绿珠的外衣。 “王妃,您……” “别废话,按计划行事。”苏染汐丢给她几瓶药,“别急着感动,我不是为了救你,只是为了顺利逃出去。这几瓶都是我自己配的外伤药,你抹几天就能恢复了。” “王妃!” “别废话了!他们要回来了。”苏染汐扒乱了头发,安分地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模样还真像刚挨了打的人。 绿珠听到脚步声靠近,一咬牙匆匆离开。 侍卫们冲回来一看,见‘绿珠’还老老实实地跪着,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你有病吧!她就是个不得娘娘宠爱的掌事女官,谁会为了她声东击西犯下大罪啊?”一人反驳,“说来她也挺无辜的,明明是担心娘娘才闯进去,没想到还是挨了打。” 一旁的侍卫长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愧疚:“明明是我先推的门,这十板子本该是我来挨的。” 他看着女子布满鲜血的外衣,凌乱披散的头发,心有不忍地走过来:“绿珠……” 还没来得及靠近,女子便陡然倒地。 侍卫长脸色一变,连忙抱起‘绿珠’就往外走:“快,去请御医过来!十板子,她一个弱女子定然撑不住。” “可是,皇后娘娘罚她跪一个时辰……” “再跪就出人命了!娘娘醒来要罚,我自有交代。”侍卫长踹翻劝阻的小侍卫,犹豫了一下。 皇后寝宫,他不好乱闯,一时情急便匆匆将绿珠带去了不远处的侍卫所安置,这样也方便照顾。 因着男女有别,侍卫长也不好多待,只能守在门外等御医过来。 一想到‘绿珠’那张藏在凌乱发丝下惨白的小脸,他心里的愧疚就愈发泛滥成灾。 不多时,王御医匆匆赶来。 侍卫长愣了一下:“王御医,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老夫正好要去给贤妃娘娘请脉,刚要离开就碰上未央殿的侍卫请大夫,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服药之后有什么不适呢!” 王御医擦了擦额头细汗,气喘吁吁地冲进屋,“人就在里面?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她……”侍卫长还来不及解释,就看到王御医匆匆跑到床边。 那焦急的模样,好像床上躺着的是亲闺女似的。 “王御医,您认识绿珠姑娘吗?”侍卫长谨慎地走过来,打量一眼王御医,印象中不记得他跟绿珠有什么渊源。 “这……倒是不熟。”王御医看到苏染汐猛地睁开眼睛冲他眨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问题所在。 这就是王妃的脱身之法? 她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第370章 王妃,小心有诈 王御医忍住震惊,连忙转身挡住了侍卫长的视线,“其实,王爷在岭北时对我有恩,关禁闭前还特意交代我要好生关照未央殿,尤其是皇后娘娘的病。” 他脑子转得快,理由都编得通顺无比:“听说绿珠姑娘是王爷指定来伺候娘娘才被升为女官,那一定是娘娘的心腹,我自然要尽心尽力才能报答王爷的恩情。” 侍卫长看他一脸正直的样子,稍稍打消了疑虑,重新担忧起来:“绿珠姑娘到底怎么样?” “皮肉伤而已。”王御医犹豫道,“只是绿珠姑娘毕竟是清白女儿身,你我都是男子,多有不便,还要请侍卫长去寻个宫女过来帮忙上药。” 侍卫长一听有理,连忙去找人。 等他回来的时候,却已人去楼空。 “人呢?”侍卫长抓住守门的小侍卫质问道。 “王御医扎了两针之后,绿珠姑娘就醒了,非要挣扎回去受罚,咱们也拦不住啊。”小侍卫一脸无辜。 “胡闹!她还想再昏死一回吗?”侍卫长连忙追上去,半路就看到了顺着墙根下步履蹒跚的少女,下意识冲上前扶了一把,“小心!” “嘶!”绿珠疼得神经一跳,险些把人推出去。 “对不住,我不小心……”侍卫长看着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瞬间又板下脸,“你都这样了,还想回去跪着?皇后娘娘有命在先,到时候你就是晕死过去,宫里也没人管你。” 绿珠脚步一顿,声音喑哑道:“她们怕被我连累,你不怕吗?” “我自有法子应对,总之你先跟我回去,我找了人给你上药。”侍卫长板着脸故作严肃道,“明明推门进去的人是我,这罪不能让你白白受着。要跪,我替你去跪。” 说完,他将绿珠交给匆匆赶来的宫女,叮嘱人帮忙上药,然后当真回到殿前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绿珠震惊地看着那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冷酷无情的侍卫长竟然当真替自己罚跪,眼底闪过一抹动容之色。 “真是个冷酷的傻子!” …… 宫外。 王御医生生吓出一身冷汗:“王妃,您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众目睽睽之下玩调包,万一被发现可就麻烦了。” “你看我像胆小的人吗?”苏染汐给王御医检查了一下胳膊,连忙转移话题,”恢复得不错,以后慢慢做手臂复健,恢复如初也不是不可能。” 王御医感慨一笑:“多亏王妃神技,否则我这辈子真算是毁了啊。” “怎么会?”苏染汐冷不丁凑过来,意味深长道,“我看那位姜院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比起沽名钓誉的元鹊要厉害得多,当初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找他帮忙啊。” “姜院首那会儿还是个死人,怎么……”王御医冷不丁回过神来,讪讪地说,“王妃,您别套我的话了!姜院首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是朝廷记载在册的死人,今日若非受故人所托,也不会现身帮忙。” “故人?”苏染汐打量王御医一眼,深表怀疑。 “自然不是我。”王御医惭愧道,“姜院首执掌御医院时,我还未考入,只是家学渊源,幼年见过几回,故而有幸做了姜院首的指路之人。” 苏染汐飞快头脑风暴。 她跟这个姜院首无缘无故,以他的年龄和在任时间来推算,能将他们双方联系起来的故人并不多。 “那位故人可是姓孙?”她小声问。 王御医没有回答,但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送走王御医之后,苏染汐正准备去药楼,半路就见青鸽匆匆赶来,气喘吁吁道:“王妃,药楼又出事了!” “跟那个刺客有关?” “不是。”青鸽小声道,“今日宁家旗下几家商铺的伙计联合起来闹事,可是咱们的人冲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莫名其妙的死了。” 苏染汐面色一变:“孙老和阿旺呢?” 青鸽安抚道:“今日孙老和阿旺有事外出,说是去见个老朋友,是以没有在药楼里。那个刺客重伤未醒也不可能爬起来杀人,从始至终都没人看到第三方出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这么邪门? 苏染汐眉心一拧:“安排人保护好阿旺爷孙俩,咱们去看看。” 两人刚要过去,相府派了人过来,声势浩大地请苏染汐过府一叙,态度相当强硬。 “我爹怎么突然这么想我了?”苏染汐问,“你又是哪位?看着眼生。” “属下陈木,新任的相府护卫首领。”来人约莫四十多岁,一脸浓密的络腮胡,一身的腱子肉,浓眉大眼看着很有气势,“相爷遇刺受伤,二小姐还是回去看看吧。” 青鸽警惕道:“王妃,小心有诈。”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很微妙啊。”苏染汐不动声色地靠向青鸽,小声道,“我去相府,你速去药楼办件事……” 青鸽一听,下意识看了大胡子一眼,“是,属下这就去。墨鹤很快就会派人去相府接您的。” 她刚要走,就被陈木拦下:“姑娘,王妃身份贵重,出行还是得有丫鬟跟着,否则我们一帮糙老爷们,怕是伺候起来多有不便。” “什么意思?你在教我做事?”青鸽立刻出手袭击,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料,陈木看着憨厚,实则不是个省油的灯,武力值不是一般的高,竟然硬生生接下了青鸽这一招。 “好硬的功夫!”青鸽不由惊叹。 本以为这大胡子只是空有一身腱子肉,没想到还是个硬功内家,武艺精湛…… 若是一对一硬刚功夫,她怕是扛不过三百回合。 “姑娘是王府暗卫,在下雕虫小技,不敢相提并论。”陈木老老实实地冲着苏染汐行礼,“王妃身为人女,向父尽孝也是人之常情。此处人多耳目众,莫要让人看了笑话才是。” 看似憨厚诚恳,实则每个字都是赤裸裸的威胁。 “说得有道理。”苏染汐皮笑肉不笑道:“陈统领,我爹从哪儿把你挖出来的?” 陈木面不改色:“王妃说笑了。” 每个字都答得滴水不漏,答了又相当于没答。 “那你怎么不笑呢?难道是天生不爱笑吗?”苏染汐耸耸肩,看他面色抽搐了一下,这才主动上轿子。 想从这家伙嘴里套话是不可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371章 我娘是被你们联手逼死的 轿子里。 青鸽挫败道:“没想到这个陈木功夫这么高,他带这么多人过来,明摆着是绑架啊。信不信我随便回王府找一帮人就能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鲜少看到青鸽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苏染汐笑着安抚道:“去吧,我顶你!” “……王妃,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哪回去相府不是九死一生波折不断?”青鸽没好气道,“这一次可没有王爷的腰牌,我又打不过陈木……真要出了事,你还想活命吗?” “所以啊,我一个弱质女流,这种危急时刻还是得靠你啊。”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着外头亲自驾车的陈木,转而一把将人拉到怀里。 青鸽吓得脸颊通红:“王——” “嘘,宝贝,又不是头一回了,害什么羞。”苏染汐察觉到马车猛地抖了一下,勾唇在青鸽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是兽心通吗?快招队友去王府摇人啊!”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主打一个勾魂夺魄,诱人于无形。 青鸽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将人推开:“说话就说话,动手做什么?整日如此不正经,难怪王爷生气!你有这能耐,怎么不知道哄哄王爷?” 苏染汐勾着她的下颌调戏一把:“臭男人有什么好哄的,还是水灵灵的小姑娘招人喜欢。” 砰! 马车突然一个急转弯,险些撞到墙上。 苏染汐皮笑肉不笑:“陈统领怕是没驾过马车吧?这马车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王妃恕罪,属下……”陈木迅速调整好表情,撩开帘子正要道歉,却见苏染汐突然捂着嘴巴冲下马车:“呕~~” “王妃!”陈木脸色一变,连忙冲过去查看。 趁此机会,青鸽拔下簪子沾血在帕子上写了一行字,揣在兜里冲下车,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一条流浪狗身上。 巧了! 不多时。 苏染汐晃晃悠悠地爬上车,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陈统领,你要是不行就换个人来驾车,本王妃身娇肉贵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青鸽连忙拿了水囊过来:“王妃,喝口水缓一下吧。” 见状,陈木的脸色都黑了,绷着脸换了个车夫过来,自己驾马随行在侧,心里却奇怪——不是说这位王妃骄横难对付吗?她就这么乖乖跟着去相府也不反抗? 车马抵达相府,陈木又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王妃,请。” 苏染汐瞥他一眼,拎着裙摆往里走,漫不经心地问:“我爹伤得重吗?御医来看过了没?谁在身边照顾?” 这会儿陈木倒是有问必答:“一些外伤,具体的您见到就知道了。大夫人离开之后,相府上下都由青夫人打理,相爷自然也由青夫人照顾。” 苏染汐点点头,不再多问。 到了房门外,陈木拦住青鸽,客气道:“一路劳顿,姑娘同我一起下去休息会儿吧?” “现在不担心王妃没人伺候了?”青鸽讽刺。 “青鸽,他也是奉命办事,你就别为难陈统领了,下去喝茶吧。”苏染汐扬声道,“到底是父女情深,我还怕亲爹出幺蛾子不成?” 屋子里传来异样的响动,伴随着一阵不悦的咳嗽声:“逆女,给我进来,少在外面胡言乱语到处丢人。” 苏染汐扯了扯唇,摆摆手进了屋子。 房间里都是药味。 苏相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有些不太好看,而青夫人正在床边小心伺候,看到苏染汐进来头也不抬一下,模样很是冷漠。 苏染汐惊讶:“爹,你真的受伤了?外面不是说没伤着吗?” “怎么,看你的表情好像还挺可惜的?”苏相气得咳嗽起来,“你是巴不得我死了吧?” 青夫人连忙拍着背,柔声安抚道:“相爷,身体为重,不要生气。” “你看看她那副讨债鬼的样子,我怎么能不生气?明知道当爹的遇刺,竟然看都不来看一眼,还要我亲自派人去请!”苏相黑着脸数落道,“我可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苏染汐挑眉。 这位又是玩哪出? 青夫人安静地听着他的控诉,一句话也没有多言,等到喂完了药,她就识趣地站起身,淡淡冲着苏染汐一行礼:“见过王妃。” “青姨娘免礼。”苏染汐正要搀扶一下。 青夫人面无表情地避开:“王妃身份尊贵,妾卑贱之身,不敢劳驾。” 她冲着苏相又是另外一副温柔的语气:“相爷要处理家务事,妾先去厨房盯一下您的营养膳,就不打扰了。” 苏相不动声色地打量两人一眼,目光落在青夫人身上时多了几分欣慰之色:“辛苦你了,青儿。” 青夫人浅浅一笑,转身正要离开。 “等一下。”苏染汐伸手将人拦下,出口惊人,“青夫人以前曾是我娘的贴身侍女,为何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 苏相面露不悦之色。 青夫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面不改色道:“斯人已逝,过去的已经烟消云散。妾身份卑贱,幸得相爷宠爱才能在相府有一身之地,怎敢恬不知耻地跟相府小姐牵扯关系?” 苏染汐冷笑一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眼前,动作相当粗暴:“斯人已逝?幸得宠爱?你当初就是利用我爹对我娘的宠爱才费尽心机爬的床吧?” “我……”青夫人眸光颤抖,震惊地看向苏染汐,心里波涛汹涌。 她疯了吗? 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故意在苏相坟头撒野,纯粹找死。 “若非如此,凭你的姿色怎么可能越过我娘如此受宠?”苏染汐愈发用力,掐得青夫人面露吃痛之色依旧不放松:“可怜她产后连最基本的照料都得不到,我如今才知道——我娘就是被你们联手逼死的!” 青夫人脸色一变:“你……” 不等她开口,苏相猛地将药碗砸向苏染汐:“你胡说什么?孽障!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娘是产后失调病死的,谁要害她?” 雷霆一怒,石破天惊。 苏染汐拉着青夫人挡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计算了碗砸过来的方向,做出一副凶狠粗暴的表情:“你敢动手,我就弄死她。” 啪! 那药碗碎落在青夫人脚下,吓得她花容失色。 第372章 杀人灭口 这一击看似可怕,实际上苏染汐及时拽了青夫人一把,并未让她受伤,同时还狠狠掐了她一下,低声道:“卖惨啊。” “啊!好疼……”青夫人本能地喊出声,满脸的楚楚可怜。 虽然不知道苏染汐想干什么,可眼下也只能配合她演这一出。 “青儿!”苏相连忙冲过来将青夫人拽到怀里,上下检查一番,“没事吧?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都怪这个没有教养的孽障——” 他扬起手就要抽苏染汐,反而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 “我不过是个有娘生没爹教的庶女,没教养多正常?”苏染汐反讽一句,气得苏相瞬间暴走,“你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这个不仁不孝的狗东西!你——” 那一巴掌始终还是没落下,被苏染汐一句冷不丁的质问堵在了半空中:“你毒杀了我娘,是不是?” 砰砰砰! 室内一时陷入诡异的死寂之中,只有苏相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明显,简直震耳欲聋。 青夫人踉跄一下,震惊地看着面不改色的苏染汐,真想拿扫把将这个疯丫头扫地出门! 不管是真是假,她就这么当人面直接问出来,真的不怕苏相杀人灭口吗? “王妃,你是不是糊涂了?还是受了什么奸人的挑唆?” 青夫人连忙搀扶着苏相坐在床边,郑重地看向苏染汐,眼神暗藏警告:“相爷待小姐情深意重,当初更是不顾大夫人的反对和世人异样的眼光将人留在身边,纳妾之礼一时风头无两。” “若非规制所限,当初相爷本想将小姐抬为平妻的,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害死你娘,哪怕是我!身为人女,你绝不能怀疑如此深爱你娘的父亲是杀人凶手!” 闻言,苏相内心涌动,仿佛想起了过往的回忆,面色一时复杂多变:时而恍惚愧疚,时而开心雀跃,最终归于一片灰白的死寂之中。 死寂之下,暗藏杀机——苏染汐到底知道了什么?‘毒杀’二字可不像是胡乱猜测! 若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不该的秘密,便当真留不得了。 想到这里,苏相突然抵着唇咳嗽三声,还‘不小心’踢翻了凳子。 外头人影一闪,有杀气蔓延。 青夫人大惊失色——糟了! 苏相动了杀心,陈木听到暗号就去调派人手了。 她下意识紧紧抓着苏染汐的手,咬牙低声道:“你速速离开这里!如此莽撞冲动,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啪! 苏染汐不轻不重地甩了青夫人一个耳光,反手将人推倒在地,演戏演得入木三分:“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我娘?她若真是被这个狗贼害死的,你一定就是帮凶。” 她咄咄逼人的看着错愕的两人:“我娘可是鼎鼎大名的毒圣,如果不是被心腹背刺,她怎么可能死于中毒?” 青夫人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下意识看向苏相:“相爷,二小姐一定是受了奸人挑唆误信传言,妾这就差人赶她离开。” “出去!”苏相冷声命令道,“青儿,我有话要单独跟这个孽障说,你先去出去吧。” 顿了顿,他暗示地补充道:“有陈木在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青夫人心里咯噔一声——陈木是苏相隐藏多年的心腹,武功高强,心机深沉,这话的意图太明显了。 大夫人离开之后,苏相为了堵住大家的嘴巴,就把管家也赶出相府,加上梁武等人的背叛,他瞬间将身边人肃清了一小半。 有人走,自然要有新人来。 这个陈木就是其中翘楚,深受苏相信赖。 青夫人小心翼翼地同苏染汐擦肩而过,不动声色的用眼神暗示——苏相这是对你动杀心了。 快跑啊! 苏染汐面不改色,像是没看见似的。 青夫人气得心梗,加快脚步关上门离开,心下思绪汹涌——不管了!今日就算拼了多年积攒的实力,也要将这丫头平安送回王府。 若是小姐唯一的血脉都死了,就算她报了仇又能怎么样? 屋内的气息愈发诡异。 苏相攥着床柱站起身,冷冷逼视着苏染汐:“刚刚那些混帐话,谁告诉你的?说!” 苏染汐扬起下巴,沉声道:“这你别管。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门外突然人影涌动。 苏相冷笑一声:“你真是个冥顽不灵的蠢货,什么鬼话都相信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闭了闭眼睛,似乎有些不想亲眼看见接下来的场面:“进来吧!” 苏染汐双手环胸,丝毫不怕的样子:“父亲这是做贼心虚,一怒之下想杀了我?” 苏相眼睛未睁,面露惋惜怀念之色:“你跟你娘的脾气实在太像了!过刚易折的道理,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可惜了。 他当年一念之慈留下这个孩子,如今终于还是成了祸患。 杀便杀了吧。 有女儿作伴,无双在底下也不会太寂寞。 眼底杀气还未散去,门就开了。 陈木愤愤地看了苏染汐一眼,朝着苏相跪下:“相爷,王府来人,说是王爷身体不适,要接王妃回去看诊……是墨鹤亲自带人来请的。” “什么?”苏相猛地睁开眼睛,冲过来踹他一脚,咬牙切齿道:“混账东西,我怎么交代你的?” “属下该死。”陈木捂着肩膀重新跪回来,“王妃聪慧过人,这一次确实是属下疏忽大意了。” 他亲自前往接人,就是要控制住青鸽,让苏染汐乖乖来相府还没办法召人通风报信请求援兵。 没想到她们还是想法子跟王府通了信! “看来,今日爹爹是杀不了我了。”苏染汐转身就要走,“王爷有请,我就不耽搁了。” “站住!”苏相暗令陈木先将王府的人安顿好,亲自将苏染汐拦了回来,“为父有话跟你说。” 陈木领命离开。 苏染汐面无表情地看着苏相:“你毒杀我娘,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今日你杀不了我,待来日我查明真相,一样会将你绳之于法。” 苏相神色一哂。 绳之于法? 这丫头真是白日做梦! 皇帝在位一日,春无双便永远无昭雪之日。 第371章 痴情人与负心汉 “你长脑子就是为了好看的?” 苏相突然心生一计,故意表现出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自打你赶走大夫人,我们父女失和的消息就不胫而走,这个时候有心人跑出来告诉你这种可笑的真相,你居然真的信了?” “苏染汐,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吗?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卑劣无耻、杀人如麻的小人?这些年我虽然漠视你,偏心宁儿,可不代表我心里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若是你娘真是我杀的,那必然是我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抵消那绵绵爱意。”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眉眼间充满了怀念和无奈,看起来倒是真情实感的样子:“若是我们夫妻有仇,当年你尚在襁褓之中,我必然斩草除根,也好过今日受这份气!” 苏染汐冷笑,“你当我三岁小孩子说什么信什么吗?” 苏相气急败坏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娘是鼎鼎大名的毒圣,就连元鹊都不能奈她何,我能有多大本事毒杀他?这挑拨关系的人实在又蠢又恶毒,怎么会编出这么可笑的杀人办法,你居然还信了?” “当日你娘病重,我特意请了恩旨,让全御医院的人都来帮忙,只想着能救她一命。此间种种,御医院皆有存档,但凡你长了脑子去查一查,也不至于当面质问亲爹这般愚蠢!” 他气愤道:“我方才只是命令陈木将你押去御医院看一看卷宗,你竟然觉得我要杀你?虎毒不食子,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苏染汐似乎噎了一下:“怎么会?他为什么要骗我?” “谁?”苏相立刻质问。 苏染汐猛地回过神,板着脸摇头:“没什么,孰是孰非,我一定会查个清楚的!您是我父亲,就算从前待我冷漠,总归也有生养之恩,若是此事为假,我自然会道歉,任由您惩罚。若此事为真……” 她深吸一口气:“我们的父女之情也就到此为止,我一定会为我娘报仇的。” 看到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苏相反而多信了几分——其中一定有人搞鬼,目的就是想整垮他和相府。 包括之前那次莫名其妙的刺杀! 到底是谁见不得他好? 难道是大夫人的报复? 正在苏相思忖之际,外面响起苏淮宁的声音:“我爹怎么样了?陈统领,我进去瞧瞧他。” “大小姐,您不能进去。”陈木尽职道,“相爷正在和二小姐谈话,任何人不准打扰,请您晚些再来。” 苏淮宁一听到苏染汐的名字瞬间不淡定了:“又是苏染汐!她来干什么呀?我爹遇刺之后她不闻不问漠不关心,整天往宁府献殷勤,就差把宁蘅当亲爹一样供着……” 她一想到今天的计划功亏一篑就心塞怨恨不已——就连元鹊也被迫隐匿起来,害得她又痛失一条臂膀。 这都是拜苏染汐所赐! 想到这里,苏淮宁愈发按捺不住脾气,冷嘲热讽起来:“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相府二小姐居然还想起来自己有个亲爹来了?耍心机赶走我娘还不算,现在还要跟我抢爹吗?” 苏染汐眉眼一动,下意识露出心虚的表情,实则内心乐开花——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苏淮宁这个猪脑袋还能给她助攻一回。 果不其然。 苏相听到这话,瞬间看向苏染汐:“你刚刚从宁府出来?你跟宁蘅的关系很好?” 苏染汐眸光闪烁:“跟他没关系。” 她越是这样,越是说明这件事跟宁蘅脱不了干系。 尤其是宁蘅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跟他过去,无非是那无能的家伙嫉妒自己抢走春无双罢了。 挑拨离间这种事,宁蘅当年没少干。 越是这样,他越是要冷静,绝对不能上了宁蘅的当。 苏染汐如今是一把双刃剑——若是用好了,战王夫妻都是他的臂助,若是用不好,怕是会伤了自己。 如今苏淮宁愈发不中用,反倒是四处惹乱子让人不省心,他不如换个思路,借此机会拉拢苏染汐试试看。 就算拉拢不成,也好过如今势同水火的关系。 苏相刚打定主意。 “让我进去!谁给你的狗胆拦着我?”外面的苏淮宁还要硬闯,生怕苏染汐又在里头作妖争宠,动摇她的嫡女位置。 “放肆!”苏相拉开门,冷冷给了苏淮宁一巴掌,“你是相府嫡女,言行举止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还嫌最近闹出的乱子不够大?我说了,让你关禁闭,不准到处乱跑,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 “爹!”苏淮宁捂着脸。 这一巴掌挨得莫名其妙,可把她委屈坏了:“是不是苏染汐这贱人又跟您说了我什么坏话?我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相府。” “姐姐明知道宁蘅跟爹爹为敌,爹爹前脚把元鹊送入刑部,你后脚就求宁蘅把人捞出来,还天天带着元鹊在宁家献殷勤,这也叫为了相府?”苏染汐适当讽刺道:“你可真是爹爹的好大儿。” “你!”苏淮宁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能跟苏染汐拼了。 “陈木,将人关起来,未经允许不准她擅自出门。”苏相一声令下,门外才彻底安静了。 苏相思忖片刻,扭头看向苏染汐:“你既知道宁蘅跟我苏家有仇,为何还要信他的鬼话?” 苏染汐脱口而出:“宁蘅爱慕我娘是口口相传的佳话,你背叛我娘还纳了她的贴身侍女寻欢作乐,我不信痴情人,难道要信你这个负心汉?” “你!”苏相又控制不住想打人了。 这张嘴,实在欠揍。 不过—— 苏相转念一想:正因为苏染汐的这种非黑即白的直肠子,才越能说明宁蘅在挑拨事件中发挥的作用! 说白了,苏染汐跟她母亲一样色厉内荏——看着厉害,实则心慈手软耳根子也软,思考任何事都太浅薄。 当年但凡春无双能思虑周全,也不至于落得那个悲惨的下场! 对付这样的女人,苏相自认很有经验。 他愤怒之后就恢复了慈父的表情:“大人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不是三两句能说清楚的。你也不用憎恶青姨娘,当年是你母亲做主将她送入我房中伺候,自始至终,她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苏相叹了一声,“当年,青儿原本是有心上人的。正因为你娘强行下药将人许给我,才导致她们之间的姐妹情破裂。” “怎么可能?”苏染汐一脸不信,冷声质问:“我娘若是真心爱你,怎会往你床上塞人?” 第372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什么床不床的,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说如此直白粗鄙的话?”苏相不悦地斥了一声. “当年你娘和大夫人斗得如火如荼,不相上下,偏偏那时候你娘怀了身孕,孕中敏感多思,担心我被大夫人抢走,所以才想让身边人上位,助她一臂之力。” 这一次,苏染汐没有否认,脸色苍白道:“怎么会这样?” 看她这个反应,苏相眼底闪过一抹得色,轻叹道:“这些宅斗琐事,我原也不想说来与你听,唯恐脏了你的耳朵,影响你母亲在你心里的形象。” “谁想到宁蘅那小人当年追求你母亲不成,这么多年来一直怀恨在心,如今竟然狠毒到挑拨你我父女之情,简直可恶!” “爹,你说的都是真的?”苏染汐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我还答应了帮宁之言做手术,不管是反悔还是手术失败,以宁蘅的脾气,明日会不会……” 苏相立刻说:“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真如你所言,宁蘅明日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要你的命!” 苏染汐一副饱受惊吓的表情,烦躁地走来走去:“怎么办?早知道就不草率答应了,我只是想做个生意,谁想到惹出这么多事?夏凛枭本来就不同意我做生意,就算出了事也不会管我……” 看到她烦躁不安的样子,苏相暗暗勾唇,慈眉善目道:“傻孩子,我是你亲爹,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苏染汐脚步猛地一顿,难以置信道:“爹?” 苏相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宁蘅敢如此算计我……和我的女儿,是时候给他些教训了。” 苏染汐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面上感激连连,内心毫无波澜——夏凛枭归期不定,她不能动用王府的力量对付宁蘅。 两虎相争,才能让她谋一个渔翁得利。 …… 翌日。 铁十三亲自将手术刀送到苏染汐手中,蔡永得到消息之后立刻赶来围观,当场叹为观止。 “太神奇了,这么精细的用具只用了两天就造得这么完美,简直不是人呐。”蔡永恨不得拜铁十三为师,顶礼膜拜,“抱歉,我这是在夸您,不愧是铁者一族,简直是鬼斧神工啊。” 铁十三欣然接受他的崇拜,扭头冲苏染汐道:“这还是我头一次这样赶工,我得亲眼见见它的用法。” 苏染汐满意地收起手术刀,闻言瞥他一眼:“你要跟我一起去宁府?” “不让我去,这手术刀我就拿走了。”铁十三信誓旦旦道。 苏染汐眸光一闪,瞥一眼蔡永:“蔡侍郎也想看?” “啊,这……”蔡永下意识觉得这里头不对劲,可是本心又想见识一下手术刀的厉害之处,“若是不叨扰,我也想见识一下。” “那就走吧。”苏染汐带着青鸽和铁十三、蔡永一起去了宁府,这一次享受的是至高级别的待遇。 宁蘅亲自带着管家和下人列队欢迎,看到苏染汐带了两个多余的人面色还不动声色地变了一下:“王妃,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他先看了一眼蔡永:“蔡侍郎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蔡永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染汐率先介绍道:“这位是铁者传人铁十三,救大公子的手术刀是他们合力打造而成,只有他们两个知晓详细用法,待会儿的手术需要他们帮忙打下手。” 她特意将蔡永推到前头,“再说,宁家主不是一直不敢相信我的手术方案吗?有正直果敢的蔡侍郎在场,你也安心了不是?” 蔡永憨笑一声,总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王妃说笑了,今日言儿的性命和宁家的未来都交给你手上,宁某哪有不信你的道理?”宁蘅含笑掠过三人一眼,不动声色地把人领进门。 英侧妃恢复了元气,早早在房间外守着。 看到苏染汐一行人过来,她连忙走上前,“你动手术的时候,我要在场……我保证不打扰你。” 宁蘅脸色一沉:“英儿,王妃要救人,你又不会医术,留下来岂不是捣乱?” 刚说完,苏染汐就痛快答应了:“那就在手术间外面守着吧,手术中病人的求生意志也很重要,没准需要英侧妃在关键时刻帮忙鼓励一下大公子呢!” 宁蘅噎了一下,再反对就显得做贼心虚,只能讪讪地答应。 一系列的检查之后,苏染汐亲自安排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封闭手术室,先给宁之言上了改良过的麻沸散:“大公子,睡一觉就过去了。我会让你像正常人一样过完下半辈子的。” 宁之言的眼神沉着而深远,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动了动,最终只是闭上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那一眼,却又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 “表哥……”英侧妃见他眼神不对,下意识想关心两句,却被苏染汐拉到了外面:“英侧妃,你就和青鸽在外面守着,我带着蔡永和铁十三进去。” 英侧妃:“可是……” 苏染汐瞥她一眼:“我们人多势众,你又不懂医术,就算我真的想对宁之言做什么,你站在旁边又能干什么?” 英侧妃咬了咬牙:“必须治好表哥,否则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才气势汹汹地去了外间。 青鸽冲着苏染汐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王妃,在下惭愧,实在没能帮上什么忙……”蔡永还没说完,就被铁十三捂住了嘴巴。 “嘘,听话办事,少说废话。”他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屋顶和窗外的方向,朝着苏染汐微微摇头。 “铁十三,这些手术用具的名字你要记熟了,待会儿我说什么,你立刻递到我手上。”苏染汐看一眼懵逼的蔡永,“待会儿还要麻烦蔡侍郎帮我擦擦汗,以保持干净卫生。” “呃……好的。好的。”蔡永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莫名感觉屋子里冷了许多。 手术进行得如火如荼。 苏染汐一旦进入状态,外面的任何动静都影响不了她。 蔡永头一次见到这么刺激的治病场面,吓得全程除了给苏染汐擦汗,就是闭着眼睛念阿弥陀佛。 不知道过了多久,铁十三和青鸽第一时间发现了外面院子里的动静,警惕顿生。 第373章 光天化日脱衣服干什么 “怎么了?”英侧妃耳力不如两人,观察力却相当敏锐,第一时间发现了青鸽的异样,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 门突然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 “宁伯伯?”英侧妃连忙走过来,生怕他临时反悔过来找茬,小声说,“手术还没结束,有蔡大人在里面,苏染汐应该不会太过分了。” “我不担心里面,只担心宫里。”宁蘅看了青鸽一眼,将英侧妃拉到外面小声说,“贵妃娘娘突发重疾,宫里召你速去侍疾。” “什么?姑母怎么突然就病了?”英侧妃本能地要往外跑,脚步突然一顿,“可是,表哥他……” “王妃不是说了吗?手术可能需要好几个小时,一结束我就派人去给你送信。咱们要对王妃有点信心。”宁蘅安抚道,“御医已经入宫了,你这时候不陪着贵妃娘娘,日后定要挨罚的。” 没想到他突然对苏染汐这么有信心,英侧妃犹豫片刻,只能匆匆带着丫鬟往宫里跑:“有消息立刻差人告知于我啊。” 看她小跑着离开,宁蘅大手一挥。 管家连忙佝偻着腰跑过来:“家主,机关阵和弓箭手、还有您的大杀器,全部都准备好了。” 他往里看了一眼,小声保证道:“只要手术一结束,苏染汐出得了这房门,绝对出不去院门。” “做得好。药楼那边也行动起来,一定要人赃并获,那爷孙俩一个都不能放过。”宁蘅眯了眯眼睛,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回头到了御前,他们可都是苏染汐通敌的证据。” 他转身往外走,突然想到什么,脚步猛地一顿:“昨日你守在宫外密道入口,可见过其他人出入?” 管家愣了一下:“其他人?那是您重金修缮的密道,通往未央殿的暗道九曲十八弯,内设机关重重,除了您和娘娘,没有第三个人能活着出入,包括奴才。” 他惊讶道:“家主,您昨日的伤难道是第三人干的?密道里还藏了别人?可是出入口总归就两个。” “未央殿守卫重重,若是有人出入,必然早就绳之以法了。密道出口奴才一直守着,更不可能有人出来。” 宁蘅抚过受伤的肩膀,“我在密道里中了机关,不小心昏了过去。兴许是我想多了,确实没有第三个人能自由出入密道还不被人发现。” 顿了顿,他眯起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昨日之事跟苏染汐有关。” “王妃?”管家摇头,“若是她藏在密道之中,今日怎么可能只带这么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来送死?” “说得也有道理。”宁蘅打定主意,狠辣道,“不管她知不知道,今日必然死无葬身之地。你抓紧时间,派人去将青鸽引开。” 管家点点头:“老奴马上派人去药楼行动。” 漫天的杀意,一触即发。 半个时辰后。 手术成功结束。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冲着久久回不过神来的蔡永点头致谢,“蔡侍郎,今日辛苦了。” 蔡永连忙摇头:“不,不辛苦。得见神迹,此生无憾。” 铁十三冲着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摇摇头,正要阻止她出去。 “走吧,出去给宁家主报个喜。”苏染汐带着蔡永走到外室,脚步微微一动,“英侧妃跟青鸽呢?” 铁十三连忙说,“英侧妃奉命入宫,青鸽让王府的人叫走了。” 他不动声色地暗示道:“王妃,你忙了好几个时辰,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等着青鸽来接你吧。” 蔡永想想也有道理:“王妃,这一场手术耗神耗力,宁大公子还在昏迷之中,有您守着,想必宁家主才能放心。” 他毛遂自荐道:“手术成功的好消息,我去告诉宁家主吧,顺便还能沾沾喜气,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奇遇。” 说完蔡永就要往外走,被铁十三横刀拦下,“站住!” 蔡永吓了一跳,戒备地看过来:“你……咱们不是自己人吗?你干什么?” “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没有人……”铁十三还没将‘人质’二字说出口,就被苏染汐打断,“他发神经,蔡侍郎不必管他,赶紧去报喜吧。” 看着两人讳莫如深的模样,蔡永半信半疑地离开了。 “苏染汐,你怎么就把人放走了?蔡永可是你专门拉进来的人质,没了他,外头那些人随时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动手。” 铁十三瞪着苏染汐,瞬间怒不可遏,“难怪王爷暗中要我跟过来相助,你这个虎婆娘真是脑子有毛病,太能折腾了。” 苏染汐眉眼一拧:“夏凛枭让你跟过来帮我?他知道宁蘅要杀我?” “王爷是神人,自然什么都知……不对啊!你早就知道宁蘅要杀你?”铁十三难以置信地看过来,“那你还傻乎乎带着这么两个人跑到宁府来救人,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闭嘴!再吵一句,我毒哑了你。”苏染汐突然冷冷斜他一眼,气得铁十三险些当场暴走,“幸亏你嫁给了王爷,否则还要到处祸害别的男人,就连我这样的老江湖都差点被你迷惑了。” 他顶着一张型男的脸,吐槽起来更是充满了钢铁直男的欠揍气息:“我看你就是脸长得还算能看,人品一塌糊涂,脾气更是让人不敢恭维,简直是个恶毒的……唔!” 苏染汐一阵戳在他锁骨上方,瞬间让人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唔唔……”铁十三愤怒得瞪大眼睛。 这女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外面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她以为自己多大能耐可以逃出生天? 青鸽未归,蔡永走了,要是她再把自己气走了,必然立刻死无葬身之地! 铁十三将肺腑之言都写在了愤怒的眼神里,指了指外头,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试图让苏染汐服软。 苏染汐唇角一扯,突然开始脱衣服。 铁十三震惊得瞪大眼睛:“!!” 搞什么鬼?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 她突然开始脱衣服干什么? 第374章 苏染汐死于爆炸 上次只是摸一摸胳膊,铁十三当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难不成这个不安于室的女人还想在鬼门关前勾引他? 震怒之余,他看着苏染汐姣好的面容,处变不惊的气质……心里还闪过一抹难言的异样。 “唔!”铁十三看她脱掉外衣,连忙背过身去。 他涨红了脸,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警告,奈何一张嘴都是模糊的咕哝,怒意一时又占据了上风。 不知好歹! 铁十三冲着苏染汐怒瞪一眼,扭头就往外走。 等她看到外头的死局,就会乖乖低头向自己求饶求救了! 光是想到这一幕,铁十三就忍不住迫不及待地笑出声——死女人,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染汐眸光一闪,将外衣裹住枕头,在铁十三开门的一瞬间就将‘假人’从窗户扔了出去。 啪! 她反手关上窗,迅速冲到床边,一掀开被子躺到昏迷的宁之言身侧,一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与此同时,院子里火箭漫天飞,瞬间将‘假人’射成了火窟窿。 “娘的!苏染汐,你算计老子!”铁十三狼狈地游走在火箭雨林之中,一气之下竟然能张口发声了。 情势危急,他顾不上找苏染汐算账,连忙甩掉着火的外套,迅速张开一把精致的铁伞罩在头顶。 刀枪不入,箭林火蛇也奈何他不得。 “宁蘅,你好大的胆子!”铁十三脚尖一点,飞上屋顶踹翻几个弓箭手,朝着暗处的宁蘅喊话:“苏染汐再怎么没品,那也是堂堂战王妃,你竟敢设埋伏诛杀王妃,就不怕连累九族吗?” 宁蘅藏在墙后,面色铁青:“放大招,务必将此二人诛杀。” 管家立刻扬起手一挥。 满院子的精品暗卫立刻飞身而上,试图逼退实力强悍的铁十三。 与此同时,另有一个小队迅速绕着屋子周围洒下白酒,再迅速点燃火线——这么多火药弹,一旦爆炸,神鬼难活。 苏染汐就算躲在屋子里,也会在巨大的爆炸中化为一片灰烬。 “火药弹?”铁十三在灵犀那里见过火药弹,也听说过这玩意儿的威力,脸色登时变了。 万万没想到——宁蘅这老狗竟然造了这么多火药弹,用苏染汐亲手创造的武器来杀死她! 虽然苏染汐这女人不守妇道、行为放荡,实在不值得人救,可他既得了王爷的命令,就不能置之不顾。 想到这里,铁十三立刻转动铁伞,漫天细小的钢针如同暴雨梨花一般扫向追击而来的暗卫。 顷刻间,一众高手跟下饺子一样接连坠落在地。 一时间,他们甚至顾不上喊疼,满脸惶恐地看着火药弹的引线越烧越快,登时吓得转身往外跑。 “快跑啊,这里要爆炸了!”众人一涌而出,院子的大门却在顷刻间从外头关上。 宁蘅带着人冷冷站在不远处,细数着时间——很快,那女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家主,火药弹一旦爆炸,这些暗卫都活不了了。”管家听到里头的疯狂求救声,不由于心不忍:“他们可都是耗费大心血培养出来的高手,就这么毁了太可惜……” “要么,你去换他们出来?”宁蘅一句话就让管家闭上嘴,“我要的是万无一失。人固有一死,他们死得值。” 管家闭上眼睛,嗅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火药味,双手紧紧捂住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院门。 轰! 轰轰! 接连几声巨响之后,整个院子轰然消失在漫天火焰之中,里头的求救声顷刻间消失于无形。 “咳咳……”铁十三被热浪冲到高墙之外,失魂落魄地爬起来看着漫天大火,腿一软就踉跄着跪倒在地:“苏染汐……死了?” 那女人再不讨喜,可是罪不至死,居然就这么死在爆炸之中? 未免太窝囊了! “我尽力了,王爷。”铁十三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气得胡乱大骂,“都怪那个女人自以为是,一个人质都不留,还专跟自己人作对!如今死无对证,谁都拿宁蘅没办法,她死了也白死,连个收尸地都没有!” 砰! 啪! 又是几声倒塌的重响,整个小院毁于一旦,大火冲天而起,伴随着呛鼻子的浓烟,里头的人再无生还的可能。 “蠢女人!” 铁十三攥紧拳头,脑海中闪过苏染汐眉眼灵动的模样,心口突然抽疼了一下,满腹怒骂瞬间憋回肚子里。 “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老子会给你报仇的。”他刚爬起来,四周突然围成了严密的剑阵。 十多个顶级高手虎视眈眈地围攻而来,锋利的剑刃毫不犹豫地劈向铁十三身上的各处要害,像是要将他大卸八块! “宁蘅,就凭这些鳖孙儿,你也妄想能抓住爷爷?”铁十三迅速撑开铁伞挡住剑刃,同时旋转伞把放出梨花针。 这帮人却比方才死在里头的暗卫更加厉害,轻功身法诡谲无比,眨眼睛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地银光闪闪的针阵。 宁蘅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下,面无表情道:“知道苏染汐嚣张了这么久,为什么今日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吗?” 他讽刺地看着孤立无援的铁十三,“因为她跟你一样狂妄自大,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自负只会让人走向毁灭。你的主子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宁蘅一个冰冷的抬手:“杀!” 高手们一阵黑旋风似的卷向铁十三,强大的身法激起古怪的狂风,瞬间将铁十三的铁伞吹得东倒西歪,难以支撑。 “宁蘅!”铁十三狠狠将伞把插入地面,瞬间砸出一个恐怖的大坑,“你为了诛杀苏染汐,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你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就不怕王爷怪罪吗?” “你死了,我儿子都不会死。”宁蘅不屑于跟一个小喽啰解释太多,不耐烦地命令道:“愣着干什么!杀了他,尸体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高手们领命,立刻祭出杀招,四周狂风乍起,卷起一阵阵龙卷风似的狂沙,所到之处,轻松斩断一颗两人合抱粗的大树! 铁十三瞬间瞳孔紧缩——他还是小看宁蘅这老家伙的实力了。 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让这老小子不惜祭出家底来要苏染汐的命? 难不成今日还真要陪着苏染汐交代在这里了? 千钧一发之际—— “不好了!家主,苏……”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道,“苏相带着京兆衙门的人闯进来了。” 趁着众人一个分神,铁十三立刻将内力灌入铁伞之中,开启机关借助袭击而来的‘龙卷风’杀阵在地面上瞬间劈出一个又黑又深的大洞。 咚! 铁十三抓着铁伞瞬间消失在龙卷风下的黑洞之中。 很快,踪影全无。 第375章 组团来找茬 高手们面面相觑,讪讪地说:“家主,这家伙太狡猾了,确实有些本事……怕是已经跑远了。”家主 “废物!”宁蘅气得脸色骤变,一脚踹翻离得最近的管家:“区区京兆衙门,让你吓成这样?若是抓不到刚刚那个人,我就放干你的血……” 还没说完,苏相就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宁蘅,我女儿呢?” “笑话!你找女儿就回自己家,上我家……”宁蘅讥讽的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在苏相身后的几位官员身上,登时面色一变:“你们?” 管家默默爬起来,小声说:“苏相还带了三司六部的主理官员,来者不善呐。” “废物东西!下次传话,捡重点说!”宁蘅气得恨不得将管家也踹到‘黑洞’里埋了,不过强大的心理素质还是让他很快冷静下来:“苏相和诸位大人大驾光临,宁某有失远迎。”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管家,速去备茶,将几位贵客请到正厅就座。” 苏相拦住宁蘅,脸色阴沉地看向不远处坍塌的院子:“少给我装疯卖傻!刚刚你们在围攻的人就是小汐的手下……” 他猛地攥住宁蘅的衣领:“你把小汐怎么样了?” 诸位大人立刻前来相劝。 宁蘅面不改色道:“苏染汐,死了!死得渣都不剩一粒。” 众人面色大惊,瞬间宛如吃了翔一般,望着宁蘅一脸的一言难尽。 “你!”苏相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敢当面承认。 就算心里没有真的心疼苏染汐,可事关自己的颜面和声威,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宁蘅,你个老东西好大的胆子!小汐且不说是我女儿,更是堂堂战王妃,就算陛下要杀她,也得下旨公告天下,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私设陷阱诱杀战王妃?” “我杀苏染汐,是因为她勾结南夷奸细,意图祸害我大夏江山。”宁蘅不紧不慢地说,“人证物证都在药楼,王爷和苏相若是想要讨说法,回头到了陛下面前,宁某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南夷奸细? 苏相面色一沉,目光突然落在冒着黑烟的废墟之上—— “宁蘅,你当我是傻子吗?”他收回目光,攥紧拳头朝着宁蘅的脸上砸去。 “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女儿不仅是战王妃,还是朝廷命官,除了陛下,任何人都没有对她生杀予夺的权力!你设计杀人,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做贼心虚!” 苏相是文官,就算怒意当头,也不是宁蘅的对手,被他轻松地推了一个趔趄,里子面子全丢了。 “苏相!”其余人连忙跑过来搀扶,“没事吧?既然宁家主说手上有证据,不如现在就入宫去见陛下,相信是非黑白,自有定论。” 宁蘅掸了掸衣袖,不轻不重地说:“一旦苏染汐被定为南夷奸细,相府怕是也难辞其咎。苏相与其有这个闲心同我问罪,不如好好想想回头到了陛下面前该怎么辩解吧!”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苏家满门忠良,绝不可能做出背叛大夏的荒唐事!”苏相气得脸色铁青。 苏染汐怎么这么没用? 她不是要跟自己联手对付宁蘅么? 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人炸死了? 这就是她骄傲自大的下场! 死了也就罢了,居然还给苏家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不行! 此事不能让自己一人扛下,必须把夏凛枭搅和进来,才能将苏氏一族的损失降到最低。 “宁蘅,你给我等着!”苏相一掸衣袖,冷冷扶着同僚的手站起身,“待我安置好女儿,立刻抓你去宫里问罪。” 他需要时间找人去通知夏凛枭,顺便确认一下苏染汐是不是真的死了? 宁蘅除去了心腹大患,也担心刚刚逃跑的铁十三回去找夏凛枭告状求援,是以没怎么管苏相这帮人。 “管家,好生招待诸位大人。”他摆摆手,大大方方的说,“既然要入宫争辩,我就先去准备好证据。” 药楼那边的人证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后续怕是会有些麻烦。 没想到苏染汐死了也要给自己找麻烦,居然说动了苏相来帮忙讨公道,还搞得这么声势浩大,狠狠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家主,您是要亲自去药楼一趟吗?”心腹侍卫追上来,“苏相既然带人来了咱们这里,说明王妃……说明苏染汐早有准备,药楼那边也许还有埋伏,您这个时候过去怕是不妙。” “有什么不妙的,我是去抓南夷奸细的,他们还能怎么埋伏?不过……就怕到时候他们暗中抢人……”宁蘅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刘家不是正想办法找苏染汐和夏凛枭的麻烦吗?” 他突然脚步一顿:“现成的借口送到了眼皮子底下,他们一定会很乐意接下这个馅饼的。” 心腹侍卫眼睛一亮:“家主果然思虑周全。” “立刻派人去毁了那个臭铁匠的铺子,全力追杀,一定要把他挫骨扬灰。”宁蘅心狠手辣道。 布置完任务之后,他朝着废墟看了一眼,“言儿那边安顿好了吗?” “家主放心吧,您计划周全,就算苏染汐是机关高手,也绝对想不到最大的机关就是咱们大公子。”侍卫赞了一声,心里却腹诽道:饶是那位王妃再神机妙算,怕是也没想到家主会拿自己的儿子做饵,请君入瓮。 这一波,她死得不冤。 与此同时。 陈木悄然走到苏相身边低声道:“相爷,属下探查过了,爆炸覆盖面很广,院子炸得面目全非,王妃绝无生还的可能性。那个逃跑的男子此前未出现在二小姐身边过,尚且还不知其身份。” “另外,王爷一开始就不同意王妃掺和宁府的事,两人一度因此闹得不愉快,所以这一次王妃出事,王府还没有任何动静。” 他犹豫道:“大小姐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王爷会不会真的不打算管王妃的死活?” 如果夏凛枭不出面…… 看宁蘅信誓旦旦的样子,真要入宫面圣,苏相未必能占得了上风,说不定还要惹得一身腥。 第376章 凭你也想杀王妃? “真是废物!”苏相冷着脸斥了一声,“以前夏凛枭分明对宁儿言听计从,宠爱非常,如今竟然连人都见不到一面。通敌叛国这么大的事,夏凛枭真的能袖手旁观吗?” 他突然眯了眯眼睛,抓着陈木小声吩咐道:“你速去支援宁儿,声东击西,不管是潜入还是硬闯,一定要见到夏凛枭,说服他一起入宫面圣。” 陈木精神一振:“是,属下一定不负使命。” 几乎前后脚的功夫,几名下人匆匆扛着三个麻袋进入宁府,将人绑到了宁蘅面前:“家主,人都带来了!那爷孙俩不配合,被我们打晕了,至于那个南夷刺客伤得很重,一直在昏迷之中。” 宁蘅一直忐忑的心思终于放了下来:“你们抓人的时候就没有遇到什么阻挠?” 灰衣小厮立刻回道:“苏相确实派了人蹲守,想拿捏您的把柄,管家派去的暗卫人数有限,险些不敌。不过幸亏有刘家的人出手相助,双方合力拖住了相府派去的暗卫,这才给了咱们行动的时间。” “干得好,重重有赏。”宁蘅打开麻袋看了一眼,满意地点头,余光扫过三个低着头的小厮,眼神突然一顿:“你们三个看着眼生……” 灰衣小厮主动抬起头,露出一张大众化的素人脸,“家主有所不知,先前几个铺子里的兄弟去药楼闹事,都被苏染汐的人杀了。咱们兄弟三个是新挑进铺子里干活的。” 他自然而然地说了几个关于宁家商铺的秘密暗号,憨笑一声:“家主最近一直忙于大公子的病,没注意底下小铺子的变动也是正常的……” “你倒是很机灵。”宁蘅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给了心腹侍卫一个眼神——不对劲! 这么重要的事,管家理应派心腹暗卫去办,怎么会随便让铺子里找几个伙计把人送回来? 正怀疑的时候,下人突然匆匆跑过来:“不好了!家、家主,大事不好了!”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宁蘅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怒声道:“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天又没塌下来,你嚷嚷什么?” “天,天塌了!”下人哭丧着脸说,“大公子……不见了!” “什么?”宁蘅面色骤变,立刻揪住下人的衣领怒声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什么现在才来回话?还不快派人去找?” “家主,您先冷静一点。”侍卫低声道,“会不会是苏染汐搞的鬼?那个女人精通机关术,说不定早有准备……” 他暗示地看了眼灰衣小厮一行人,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刀把……只要宁蘅一开口,随时准备出手。 闻言,宁蘅暴怒的心顿时安静下来,冷冷扫一眼下跪的一行人,正要斩草除根:“杀——” 话音未落,苏相就带着诸位大人走过来,皱眉看向麻袋里的三个人:“宁蘅,这几人便是你说的证据?” 众目睽睽之下,宁蘅不能再随意杀人,只能皮笑肉不笑地指着那南夷刺客说:“苏相真是好大的心,居然连刺杀你的人都不认识了吗?” “你说什么?”苏相面色一变,立刻蹲下身去观察那个昏迷着的男人,又扒开他的衣裳看了几眼。 当日那刺客虽然蒙着面,可是身上受的伤都是陈木亲手所赐,正是这几处要害没错。 “怎么会这样?”他怔住了。 宁蘅讽刺一笑:“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护着的女儿!她可是好心收留了刺杀你的南夷刺客,说不定这人根本就是她派去的……毕竟我听说你们父女二人近来颇有龃龉……” 苏相攥紧了拳头:“就算他是南夷刺客,也不能说明苏染汐就勾结了南夷通敌叛国!她是学医的,救人治病是再寻常不过的仁义之心……” “此人身受重伤,身上还有南夷人的令牌,里头穿的也是南夷人的传统服饰,只要苏染汐眼睛不瞎,救人的时候就该联想到当日刺杀你的刺客和这个刺客的身份。” 宁蘅看着强壮冷静的苏相,眼底闪过一抹得色,冷声反驳道:“据我调查,当日苏染汐曾经出手教训了一帮上门调查刺客的衙差,意在阻止追杀,此事京兆府一查便知。” 一旁的京兆府尹讪讪地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搜查刺客的时候,不小心得罪了王妃的婢女,被狠狠收拾了一顿。事后他们怕王妃怪罪,特意回来请罪,下官也按规罚过那几人了。” 苏相听到这里,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内心将苏染汐骂得狗血淋头——不管那孽女救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个不孝不忠不仁不义的蠢货! 如此一来,苏染汐死无对证,前面还有桩桩可疑行为……他必须明哲保身,不能再妄想借此除去宁蘅了! 其余几名尚书大人一听,面面相觑,“如此说来,王妃藏匿南夷刺客,行事可疑,当真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苏相攥紧了拳头,哀叹一声:“孽女啊!若是她当真干出如此不堪之事,我第一个不放过她。就算那孽女死了,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宁蘅拍拍苏相的肩膀,低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这就进宫吧。” 苏相面色一僵,内心虽有不甘,可还是拗不过现实的残酷,只能铁青着脸色带人跟上。 宁蘅离开之际,不动声色地瞥一眼一直跪在一边的灰衣小厮,低声冲侍卫吩咐道:“我们一走,立刻杀了他们。” 侍卫点点头。 宁蘅得意一笑,“姓苏的就是个墙头草,一看风头不对立刻就偃旗息鼓,调转阵营讨伐苏染汐!什么狗屁的父女情深,苏染汐真够蠢的,居然放着夏凛枭不求,找了这么个渣爹当靠山!” 他负手往外走,摇头低叹一声:“愚蠢至极,死有余辜啊。”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 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开他的肩膀摔到墙角,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一闭眼昏了过去。 那是他的心腹侍卫! 宁蘅面色一变,立刻回头看向院子里的小厮,微微眯起了眼睛:“你们果然有问题!” “宁家主这么急着杀人灭口,不就是做贼心虚吗?”灰衣小厮站起身,讽刺一笑,“就凭你也想杀王妃?” 闻言,宁蘅瞬间浑身僵硬。 第377章 反杀!以牙还牙 “什么?苏染汐没死?”宁蘅瞬间脸色阴沉,厉声质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与此同时,苏相一行人听到动静立刻折返回来。 “怎么是你?你不是苏染汐带走的那个侍卫……梁武?”苏相这才注意到提刀站在三个麻袋后的灰衣小厮,分明就是他以前的侍卫。 闻言,宁蘅瞬间戒备,立刻放暗号召集人手围堵整个院子——看样子,苏染汐还真有可能逃出生天了! 那个女人命真够硬的。 不过,一次死不了,他就再杀一次。 总之,苏染汐绝无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几乎是他刚刚部署完毕,苏染汐就带着青鸽和英侧妃缓缓从屋子里走出来,震惊了一院子的人。 “王妃竟然没死?”众人吓得往后退一步,仿佛以为见了鬼。 苏相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目光落在那南夷刺客身上,很快意识到这一切没准就是苏染汐的一场局。 她竟然连自己也瞒着! 岂有此理! 苏相面露一抹被人利用的不悦之色,只是这种时候没有表现出来——比起斥责苏染汐,眼下扳倒宁蘅才是最重要的事。 “小汐,你还活着!太好了。”苏相连忙热泪盈眶地走上前,力破父女不和传闻,“这南夷刺客到底怎么回事?宁蘅为什么说你跟南夷勾结,还派人刺杀我?” 他率先问出最重要的问题:“你真的救过这南夷刺客?” 众人下意识屏息看过来,还没意识到周围已经被包围了。 梁武耳聪目明,很快察觉到院子外的杀气,不动声色地走到苏染汐身边:“王妃,外面重重包围,属下先护送你回王府吧。” “不急,我跟宁家主还有一笔账没算呢。”苏染汐刚说完,宁蘅就上前讽刺道,“刺客就是在你的药楼里搜出来的,京兆府的衙役也能证明当日你确实阻拦搜查,我揭发你的罪行是为国为民,你有什么账可算的?” 众人等着苏染汐的辩驳,毕竟事关生死。 没想到,苏染汐话锋一转:“谁跟你说这个?咱们有言在先,我救你儿子,你要把宁家的水上经商渠道分给我,有英侧妃为证,宁家主可不能食言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做生意?”苏相气得想打人,低声警告道:“苏染汐,你清醒一点,赶紧把刺客的事情解释清楚,否则到了御前,我也保不住你。” 苏染汐但笑不语,急得苏相真想掐死这个故弄玄虚的孽障,“你到底……” 不等他说完,宁蘅冷笑一声:“我自然会遵守承诺,只怕王妃没有命享用宁家给的便利。”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苏染汐漫不经心地讽刺道:“今日这么多人作证,那我就不怕你又给我玩阴的耍赖了!” “你!”宁蘅怎么会听不出她是在讽刺自己出尔反尔,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通敌卖国,罪该万死,就算你救了我儿子,也无法抵消这滔天的罪过。” 苏染汐挑眉,轻描淡写地问:“依宁家主所言,谁藏匿了这刺客,谁就是通敌卖国的南夷奸细?” 宁蘅脱口而出:“那是自然。这刺客就是从你的药楼搜出来的,这爷孙俩也是证人,你休想狡辩。” “来人。”他大手一挥,弓箭手立刻冲上墙头准备就绪,“诸位大人,在下是为国除奸,打起来容易误伤,还请诸位大人去前厅稍事休息,待处理了这个奸细,在下立刻随诸位入宫陈情。” 众人面色一变:“宁蘅,你好大的胆子!” 苏相脸色铁青道:“宁蘅当着这么多朝廷命官的份儿还敢杀人灭口?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动小汐一根毫毛。” 该死的,夏凛枭怎么还不派人过来? 再这么下去,场面真撑不住了! 宁蘅起了必杀之心,他可没有陪着苏染汐一起去死的打算。 “好一个大义凛然的苏相,既然你们这么父女情深,通敌卖国一事,苏相必然脱不了干系。”宁蘅豁出去一切,今日也要除掉苏染汐这个心腹大患。 他直接命令侍卫强行带着诸位大人去前厅,派人重重围住了苏染汐等人,“今日,我便成全你们的父女情深。” 英侧妃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冲过来拦住宁蘅,“宁伯伯,你疯了吗?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为什么非要杀了苏染汐?” “且不说她刚刚救了表哥,就算冲着她的身份,此事也不能如此草率,否则陛下一旦问责……” “陛下问责,我自有法子应对。”宁蘅冷冷将人推开,“谁让你回来瞎掺和的?这里不干你的事,立刻滚出去!” “宁伯伯,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苏染汐的命,甚至不惜搭上整个宁府的未来?”英侧妃挣扎着不肯离开,“你不能杀苏染汐,否则宁家真的要完了!宁伯伯,你清醒一点啊。” 最后,她还是被侍卫强行拖走了。 “苏染汐,我当你有多大能耐?” 宁蘅面无表情地关上院门,讽刺一笑:“费了半天劲儿只不过找来你爹和刘英这样无用的帮手,连夏凛枭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看样子,你在王爷心里确实无足轻重。” “谁说他们是我的帮手?他们是用来对付你的刽子手。”苏染汐踢了踢昏迷的南夷刺客,漫不经心道:“梁武,你们从哪里把人挖出来的?” 梁武立刻说:“离药楼不远的宁氏布庄。宁家主私藏南夷刺客,还联合刘家的人演戏去药楼捉贼拿脏,试图嫁祸王妃。” “什么?”宁蘅面色一变。 青鸽接着丢下一记重磅炸弹:“不过,听说今日宁氏旗下的十大商铺老板都在布庄议事,不知道有没有亲眼看到宁府的小厮带着南夷刺客离开?” “若是瞧见了,回头陛下召他们作证,不知道这帮人到了御前,是不是每一个都敢为了宁家主撒谎欺君呢?” “怎么可能!”宁蘅很快反应过来,等着苏染汐的眼底瞬间充血,“你早就知道我要干什么?你故意算计我!” “以牙还牙而已,宁家主这么生气做什么?只许你做初一,不准我做十五吗?” 苏染汐上前一步,扯唇冷声道:“按照宁家主之前的逻辑——藏了南夷刺客的就是南夷奸细,你还不认罪?” 第378章 舔狗伤不起 “你好大的口气!”宁蘅猛地狂笑一声,对着弓箭手们打上暗号,“不管你布了什么局,在真刀真枪面前,一切算计都是徒劳。今日,你必死无疑!” “宁蘅!”苏相看到弓箭手拉满了弓,下意识站在苏染汐身后躲起来,语气丝毫不怂,“你敢谋害朝廷命官,宁氏九族都不够你折腾的。” “等你死了再去地狱看我怎么折腾吧。”宁蘅大手一扬,“杀!一个都别放过。” 青鸽和梁武立刻挡在苏染汐面前,眨眼睛便挥剑挡去数十支箭。 苏相吓得回头躲在檐下,死死盯着宁蘅宛如煞神的身影,一时后悔听了苏染汐的鬼话,贸然掺和到这一出鹬蚌相争的戏码里来。 谁能想到宁蘅骨子里居然是这么一个不怕死的顶级疯批? “王妃,他们人太多了。”青鸽护着苏染汐边战边退,面色凝重道:“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怕真要死在这里。” 梁武挥剑劈断三支利箭,连忙说:“青鸽,赶紧发暗号向王府求救吧,再这样下去,王妃真的九死一生了。这个宁蘅就是疯子,他连当朝相爷都敢杀,不管王妃计划多严密都不管用。” 闻言,苏相连忙探出头来:“小汐,别再跟王爷置气了,生死关头,保命最重要,赶紧放暗号啊。” 青鸽攥着信号弹,正要放出去——就算王爷不在府内,墨鹤主理内务,看到信号也会带人赶来的。 “不准放。”苏染汐攥住她的手腕,靠在柱子后躲过几只致命杀箭,低声道:“若是王府来人,此事必然闹到御前,届时夏凛枭不可能不出面……” 青鸽反应过来其中利害,连忙收起了信号弹:“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干等死吧?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你的话,放任你以身入局……” 她叹了一声:“算了,也怪不得你。谁能想到宁蘅居然抱了必杀之心?王妃,你到底哪里惹到这疯子了?” “舔狗伤不起啊。”苏染汐冷笑一声,抬眸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低声道:“你可得争点气啊。” “谁?王妃,你在跟谁说话?”青鸽左顾右盼,一个救兵都没看见,顿时欢喜落空。 眼看箭阵杀气愈浓,她毫不犹豫地将苏染汐推给梁武,厉声道,“梁武,你带着王妃杀出重围,我来殿后。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护送她安然回府。” 生死关头,来不及废话。 “王妃,跟我走。”梁武立刻抓住苏染汐的肩膀往外跑:“青鸽,保重。” 苏相见状,连忙抓住梁武的胳膊死活要跟着:“我跟你们一起走,不能丢下我!宁蘅已经疯了,谁留下都是一个死。” “相爷,你再这样,咱们都得死。”梁武带一人突围已经是异想天开,更何况再拉一个拖油瓶? “待我将王妃护送出去,立刻回来救你。” “不行!”苏相厉声反驳,“先送我出去,我可以调兵来帮忙,苏染汐出去能干什么?” 生死关头,塑料父女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苏染汐挣开梁武的手,面不改色道:“带我爹先出去,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王妃!”梁武脸色骤变。 “小汐,没想到……”苏相内心动容一刹那,立刻保证道,“你坚持一下,爹一出去就找人来救你们。回头到了御前,我一定让宁蘅这老匹夫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迫不及待地抓着梁武要跑。 天不佑人。 宁蘅一个凌厉的眼神,“杀了他,别让他跑了。” 弓箭手立刻转移一部分朝着苏相追杀而去。 苏相慌不择路,连忙甩开孤军奋战的梁武往外跑,还没跑出两米远,膝盖就中了一箭,狼狈地扑倒在地。 “相爷!”梁武拼了命杀出重围,将人拖回隐蔽处,脸色凝重,“宁蘅对咱们存了必杀之心,看来今日凶多吉少了。” 苏相又疼又气,咬牙切齿道:“宁蘅!老夫决不饶你。” “这种狠话,你留着去阎王爷面前慢慢放吧。”宁蘅看他们一帮人狼狈逃窜,心底升起畅快之意,“放火药弹!抓紧时间弄死他们,免得夜长梦多。” 弓箭手们听令,立刻换了弹弓式弓箭,核心武器就是迷你版的火药弹——这要是铺天盖地地投射过来,半个宁府都要炸光。 青鸽捂着受伤的肩膀,颓然地护在苏染汐身前:“万万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死于王妃亲手制造的武器,太讽刺了。” 王爷多番警告她们不要掺和宁府的事,自己不该放任王妃胡来的。 “他还是没来……看来是我托大了。”苏染汐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下意识将青鸽拽到身后,面色凝重:“以你和梁武的功夫,自己逃出生天还是有可能的,别管我们了。” “你当我什么人?” “今日若是我们都死在这里,真相就彻底埋葬了。”苏染汐推了青鸽一把,厉声道,“我是主子,听我的。” “少来这套。”青鸽攥紧了拳头,长剑直指宁蘅,“老贼,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拿你祭旗。” 宁蘅面色一变,不敢小觑战神座下的暗卫,立刻后退几步,挥手下令:“动手!立刻!” 闻言,众人下意识寻找掩体闭上眼睛,苏相甚至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哭腔。 不等火药弹投放,他竟然吓晕了过去。 梁武顾不上许多,连忙冲到苏染汐身边:“王妃放心,就算是死,属下也会护在你前头。” 与此同时,青鸽握紧剑,冒着被炸成碎片的风险执意刺向宁蘅:“同归于尽吧!” “不自量力。”宁蘅冷笑一声,只等着漫天火海将这帮人吞没,没想到直至利剑刺入胸口,意料中的爆炸却没到来。 “怎么回事?”宁蘅捂着鲜血淋漓的小腹,震惊地看向墙头,蓦然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眨眼睛,墙头上的弓箭手直愣愣倒向墙外,转眼间便没了声息。 “谁干的!”宁蘅不甘心地看向角落里的苏染汐,怒声质问:“你怎么可能控制住我手下最强大的弓箭手?你干了什么?” “我不能,他可以。”苏染汐乘着墙壁站起身,冷冷看向他身后,松了一口气,“你还是来了。” 宁蘅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病弱青年,震惊道:“怎么是你?你个逆子,竟敢背叛我?” 第379章 世界欠你一个小金人 宁之言挥手让书童关门离开。 他推着轮椅上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爹,收手吧,不要执迷不悟了。” “你懂个屁,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匡扶正统,惩奸除恶……”宁蘅的眼神恨不得吃了这个逆子,奈何被青鸽死死控制住,一时动弹不得。 苏染汐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执迷不悟的宁蘅,“你所谓的正统,不过是你和皇后的一厢情愿,有没有问过夏凛枭本人的感受?” 众人面色微变,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你!”宁蘅下意识左顾右盼,咬牙切齿地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杀你,不过是厌恶你为苏家女罢了,牵扯皇后做什么?” “世界欠你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啊,这么好的演技,难怪骗了天下人这么多年。”苏染汐讽刺一笑,冷冷道,“宁蘅,你想保住在意的人,那就乖乖听话。” 宁蘅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 昨日真是他疏忽了。 苏染汐果然就藏在密道里! 可惜,今日还是功亏一篑。 “将家主之位交给宁之言,你自行入宫请罪,将南夷刺客的事交代清楚。”苏染汐冷冷讽刺道,“你甘做舔狗无所谓,没必要拉着宁氏一族去送死。” 宁之言神色一暗。 “痴心妄想。”宁蘅阴狠地看着苏染汐,“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捞到半分好处。大不了,我舍了这条命便是。” “爹!”宁之言险些急得吐血。 苏染汐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一把揪住宁蘅的脖子,险些掐得人窒息:“若是你不愿意,我就带着夏凛枭亲自入宫找陛下和皇后娘娘分说清楚。那条密道固然隐秘,陛下真要追查,想必也能查出来这些年你同皇后私会的二三事吧?” 宁蘅瞳孔骤然紧缩,攥着她的手腕开始疯狂挣扎。 “你想保住那个女人,那就乖乖活着承担你的罪行。”苏染汐直起身子拍拍手,冷笑一声,“想一死了之,哪有这么容易?” 宁蘅恶狠狠地看了苏染汐半晌,最终还是颓然地塌了肩膀,咬牙切齿道:“算你狠。但你发誓,必须保守这个秘密。否则王爷也会完蛋的。” 闻言,青鸽和梁武相视一眼,不由地敬佩地看向苏染汐——难怪她敢以身入局,原来早就跟宁大公子合作了! 宁蘅这个老狐狸擅长伪装,若不是碰上苏染汐这个小狐狸,谁能知道第一皇商居然是皇后的狗腿子? 看父亲终于软了态度,宁之言松了一口气:“爹,你放心吧。我跟王妃有约在先,不会牵连其他人的。” 宁蘅看都不看他一眼,捂着伤口踉跄地站起身:“滚开。” 他硬撑着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苏染汐跟前,低声质问:“昨日在未央殿密道的人,果然是你。” 苏染汐承认了:“没错。” “你怎么会知道的?”宁蘅眯着眼睛,近乎阴狠地盯着她平静的面容:“此事连齐嬷嬷都不知道,除了我跟皇后,就只有……” 苏染汐平静地回视:“事已至此,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果然!果然是他!”宁蘅突然笑出声,笑声凄厉又变态,“千算万算,没想到我英明一世,竟然还是败在那小子手上!糊涂东西,简直是鬼迷心窍!” 他突然敛起笑声,咬牙切齿地攥着苏染汐的胳膊,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苏染汐,你就是个祸害。终有一日,夏凛枭会毁在你手上!今日没能除了你,我……” 咔! 苏染汐手起掌落,熟练地卸掉了宁蘅的下巴:“废话太多,打扰到我的耳朵了。” “你!”宁蘅险些暴走。 苏染汐无视他那怒不可遏的眼神,重重拍向他的肩膀,“如果你的皇后娘娘真在意你,怎么会利用你踏入这种必死之局呢?夏凛枭这么做,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救宁家。” “你放屁!”宁蘅怒吼一声,感觉自己的肩膀就快被捏碎了:“你休想挑拨离间,年纪轻轻,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吗?如果不是后辈掺和,你早就被炸烂了。” 活了大半辈子,自打发迹之后,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这个小丫头简直找死!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苏染汐面无表情地将人推开,冷眼看着他无力地跌倒在地,冷漠道:“收起你那可悲的骄傲和可笑的三观吧!” 她捏着宁蘅腹部的剑往里捅了一寸,“我娘替那个女人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青鸽这一剑,就当是利息。至于本金,往后就用你的余生来还吧。” 苏染汐手下的尺度掌握得很好,既不会要宁蘅的命,又能让他的疼痛加倍,一时血流不止。 “爹!”宁之言吓了一跳,连忙推着轮椅过来挡在父亲面前,抬眸看向苏染汐,“王妃,你答应我不杀他的。” 苏染汐摊开手:“他又没死,我可是个守信用的人。” “孽障,不用你假惺惺。”宁蘅也是个十足的狠人,抬手将宁之言狠狠推开,再咬牙将青鸽的剑拔出去,捂着小腹不断涌出的血还要强撑着往外走。 背影倨傲清贵,似乎永不服输的样子。 “爹!”宁之言险些连人带轮椅被推翻出去,幸好青鸽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大公子,小心。” 宁之言苦笑一声,抬眸看向苏染汐:“王妃,希望你信守诺言,保住我爹的性命,也护着宁氏一族的荣耀。” “放心吧,你爹又不是傻子。陛下面前,他顶多受些惩罚,只要我不追究,他罪不至死。”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昏倒在草丛里的苏相,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只不过,苏相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好不容易拿捏住宁蘅的把柄,这一次怕是要他脱层皮才能甘心。 这一点,就不在她的承诺范围了。 …… 五日后,冷阁。 青鸽带来了圣旨,以及一大堆安抚的恩赐:“王妃,宁蘅入宫请罪,将南夷奸细的罪名全部推到元鹊师徒身上。” “宁蘅也不是吃素的,顺藤摸瓜抓住了元奇,说来也巧,那南夷刺客竟然是元鹊身边那个小徒弟元奇的兄弟,难怪之前你一直觉得那人眼熟。” “这一下,元鹊师徒成了卖国通敌的南夷奸细,已经贴了皇榜追杀他们。至于宁蘅那老狐狸,原本因为首告有功,再加上他巧言善辩会卖惨,陛下还打算斥责几句了事……” “没想到苏相突然带着六部大人一起入宫,以身上的箭伤为证,控诉宁蘅杀人灭口!那么多人当日亲眼所见,宁蘅狡辩无能,再加上苏相态度强势,又哭又闹,陛下没法子,只能将宁蘅判了十年牢狱之刑,以儆效尤。” 第380章 不速之客登门找茬 苏染汐一点不意外:“那一箭,我那睚眦必报的爹爹自然不会白挨。” 这才是她假意跟那位薄情寡义的父亲合作的最终目的——人人都说宁蘅的地位举重若轻,轻易拿捏不得。 如果不拉上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入局,只怕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 到时候宁蘅再巧言令色一番,皇帝最多体谅她受了惊吓,随意恩赏安抚一下也就风平浪静了。 果不其然,这次要是没有苏相大闹朝堂,也不会逼得皇帝狠心处置了宁蘅这个钱袋子。 梁武听她这么说,很快明白过来苏染汐的计划深意。 他不由忧心忡忡道:“王妃,你这么算计苏相,以他的心计,只怕事后很快就能想明白。他能为那一箭大闹朝堂处置了宁蘅,自然也会为那一箭对你心生报复……” 苏染汐冷笑一声,把玩着一枚药丸:“那一箭,就算宁府的暗卫不射,我也会亲自动手。” 上次相府的波折之后,青姨娘私下没再隐瞒真相,亲口承认她母亲就是死于苏相之手。 这一箭,是她替母亲送给苏相的复仇见面礼。 梁武不知道这父女俩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深仇大恨的样子,想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王妃四处树敌,外人忌惮她的王妃名号和相府二小姐的身份,尚且能顾忌一二。 如今王妃跟王爷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如履薄冰,若是再公然和相府闹翻,她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正在他忧心忡忡之际,青鸽却指着那一箱又一箱子的恩赏,意外道:“我本以为苏相必然会趁机报复王妃,没想到他顺水推舟,在陛下面前为王妃哭诉委屈讨回公道。” “所以,陛下知道王妃九死一生还救了宁府大公子,特意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听说您要做生意,他还钦赐了‘天下第一楼’的牌匾送过来。” “什么?”梁武的表情难掩意外,“这样的殊荣,只有当年宁蘅如日中天的时候才享受过,也是宁家稳坐第一皇商之位的基石。陛下居然不反对王妃经商吗?” 青鸽睨他一眼:“陛下连官位都给王妃了,还在乎这些小节?” “说的也是。”梁武憨厚地挠挠头。 那些恩赏苏染汐倒是没在意,这牌匾却极为难得——陛下亲笔御赐,以后谁还敢在她的生意场上闹事? 思前想后,梁武捋顺了苏染汐前后的算计,不禁惊叹不已:“王妃果然是神乎其技,兵不血刃地打赢了这一场硬仗!难怪当时王妃宁死也不请王爷相助,原来计划如此周密,属下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染汐瞥两人一眼,漫不经心道:“箭海之中,你们必然在心里讽刺我不自量力,不听夏凛枭的话,所以吃亏在眼前了吧?” 青鸽和梁武相视一眼,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这时,一只信鸽突然扑棱着落在苏染汐面前。 “给我的?”苏染汐有些意外,难不成是夏凛枭从岭北寄来的信? 按墨鹤给的消息,夏凛枭至少还要五日才能回京,没必要冒险用信鸽给她寄信——万一途中被拦截,那就糟了。 打开信一看,英侧妃娟秀中又不乏三分英气的字迹映入眼帘…… “情况不妙!”苏染汐猛地站起身,脸色一变:“刘贵妃生病,陛下解除了夏谨言的禁闭,他一出宫就带着刘家的人往王府来了!” “他们是冲着王爷来的?怎么可能?他们怎么知道……”青鸽拿过纸条一看,半信半疑道,“英侧妃的话能信吗?” “事关重大,宁可信其有。”苏染汐立刻将纸条烧了,面色凝重道:“去找墨鹤,快!” …… 很快,贵客盈门,打了王府上下一个措手不及。 衣冠楚楚的夏谨言搀扶着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走入王府,直奔夏凛枭的住处而来。 “属下给三皇子请安。”墨鹤带人匆匆迎上来见礼,惊讶地看向来人:“刘老太爷?” 这位年轻时可是叱咤朝堂的大人物,位极一品太傅,先后与文宣太子和当今陛下为师,还主张兴办学堂,广开文路,堪称桃李满天下。 可以说,如果没有刘老太爷打下的庞大根基,刘家这棵参天大树不可能长到如今这般根深蒂固的地步。 富贵一时,风头无两。 包括之前刘家豢养私兵一事,最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地处理了,全赖老太爷重新出山,为子孙奔走劳碌。 “不愧是赫赫有名的战神,身边人个个都是大夏栋梁,小伙子一看就是个能干的。”老爷子年过花甲,头发一片花白,眼神看着浑浊不见底,实则藏着难以琢磨的精明和锐利。 他不动声色地往墨鹤身后的书房看一眼,“王爷可是还在忙于公务?老朽贸然前来,真是打扰了。” “刘老太爷言重了,您久不出山,今日能来探望王爷实在让人感激。只是……”墨鹤不动声色地行了大礼,心里却沉到了底。 如果只是三皇子带人求见,他尚且可以代王爷应付一二,先把人打发了。 可是刘老太爷德高望重,就连天子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他自退休之后就归隐田园山水,很少过问朝堂之事。 如今老太爷突然大驾光临,王爷作为主人公和晚辈,于情于理于规矩,都是要亲自出面接待的。 “可是什么?莫不是大哥的身子还没好?”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夏谨言心里愈发有了底气——看来,苏淮宁这一次的情报果然没错。 夏凛枭竟敢在紧闭期间私自离府,往严重了说,这可是欺君之罪。 一旦揭发,夏凛枭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那家伙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离开,大概率是去了岭北搞事情。 听说父皇派往岭北的两个心腹都被杀了,如果没有夏凛枭暗中坐镇,安知行那帮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前后一联系,这消息八九不离十了。 “墨鹤,快带我们去见见大哥吧。”夏谨言一脸愧疚不安,“先前我和舅舅没弄清楚情况,轻信了手下人,这才险些酿成大祸让大哥蒙冤朝堂……” “舅舅已经被贬离京,该罚该杀的人父皇也都做主处理了,只是外祖父心里依旧过意不去,一定要亲自登门当面致歉,替刘家满门赎罪。” 他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老爷子,“外祖父一把年纪,身子不好,还是别在外头站着了,咱们直接进去找大哥吧。” 墨鹤面色微变。 第381章 美人计 “不行。”墨鹤下意识伸手拦人,“你们不能进去。” 夏谨言脸色一沉,厉声道:“墨鹤,你干什么?这时候你不去通报就算了,竟敢拦着我们?” 他硬气地迎着墨鹤的剑上前一步:“莫不是大哥病情加重,尔等还隐而不报,这才怕我们进去找人?” 墨鹤面色紧绷:“三皇子,老天爷,很抱歉。王爷现在……不方便见人。” “荒唐!”夏谨言厉斥一声,“光天化日之下,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问都不问大哥一句,就胆敢替他做主了?” 刘老太爷拦住夏谨言,皱眉怪道:“别这么冲动,墨鹤是王爷的心腹,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小哥请放心,老头子只跟王爷当面致歉说两句,不会多耽搁他休息的。” 话锋一转,他冲夏谨言说话的语气里夹杂了三分强硬:“待会儿见了王爷,你可要好生认错,莫要因为你舅舅的糊涂账,伤了你们兄弟之间的和气。” “外祖父,谨言明白的。”夏谨言毕恭毕敬地扶着老天爷往里走,余光冷冷横了眼墨鹤。 有这张王牌在手,看谁敢拦他? “老太爷,王爷真的不方便……”墨鹤连忙追上前,还没说完话,就被三皇子的侍卫沙棘拔剑拦住,“墨鹤,老太爷和三皇子亲自来探望王爷,那也是陛下默许的,你如此恶意阻拦,就不怕传出去有损王爷名声吗?” 墨鹤冷笑一声,不屑道:“就凭你?” 他尚未出剑,只用剑鞘便狠狠斩断了沙棘的长剑,吓得后面的侍卫们不敢再造次。 沙棘面色有些难看。 不愧是战神身边的第一暗卫,剑法和内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夏谨言愈发肯定墨鹤的反常是因为夏凛枭根本不在府内,于是先撇下腿脚慢的老太爷,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推开门,“大哥,我和外祖父来看——” “啊啊……滚出去!”一声恼怒愤慨的高昂女声传来,惊得众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夏谨言下意识关上门,脑海中闪过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夏凛枭坐在轮椅上,而苏染汐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 男人也配合地低下头,大手搂着苏染汐纤细的腰肢,两人的侧影啊看起来耳鬓厮磨,异常亲热。 虽然那张脸没有看清楚,不过那男人的身影和衣裳确是夏凛枭无异。 夏谨言的神色异常难堪——这两人什么时候如此亲热了? “怎么了?”刘老太爷眸光一闪,“刚刚是谁在里面?难不成是王妃……” 夏谨言有口难言,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是。” 墨鹤将众人喝退,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老太爷,三殿下,并非墨鹤有意阻拦。” 他往里看了一眼,红着耳朵故作为难道:“我有言在先,王爷现在真的不方便见客。” 看到他这副情状,再联系到刚刚那一声含羞带怯的尖叫声,老太爷这个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干咳一声,讪讪地说:“年少气盛,血气方刚,老夫理解……刚刚是我们唐突了。” 墨鹤客气道:“今日王妃要给殿下针灸治疗腿部的旧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怕是不方便见二位。” 刘老太爷点点头:“明白,老夫明白。” 夏谨言死死咬牙,愤愤地往里看了一眼:“大哥这么好的兴致,还真看不出来他的腿哪里不舒服。” “谨言,不得无礼。”刘老太爷呵斥一声,若有所思地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一时没走也没说话。 一墙之隔—— 苏染汐听着外头的动静,简单粗暴地将陌离塞进被窝里,小手掰着他的脸看向里墙,侧躺在床上只留下一个背影,看起来倒是和夏凛枭一模一样。 当初萧楚能够假扮陌离那么久都没有被发现,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个人除了那张脸之外,形体、身高、背影和侧影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单凭肉眼很难分辨得出来。 “你确定这样,能瞒得过外面那两个人精?”陌离面色平静地看着火急火燎的苏染汐,“其实你不该掺和进来,王爷冒险远赴岭北,被仇家发现是迟早的事,这个时候王妃最聪明的做法是明哲保身。” 苏染汐动作一顿,平淡回视:“哦?” 陌离坐起身,目光淡淡地看着苏染汐:“你这么一掺和,一旦王爷抗旨离开王府的事被发现,你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帮凶,陛下或许会念在父子之情宽待王爷,可却一定会将怒意发泄在你这个外人身上。王妃生性聪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是吗?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严重的后果呢?”苏染汐故作惊讶,突然挑起陌离的下颌,轻佻地问,“国师不也是聪明人,为何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呢?” “你!”陌离不动声色地拍开她轻佻的手指,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王妃身为有夫之妇,平日里就是这般和身边的男子相处的?” “何止啊。”苏染汐站起身子,好笑地看着他故作平静的表面下泛红的耳根,“我最喜欢的就是国师大人这样看似清冷禁欲实则清纯可爱的俊秀小生,既然国师也担心被夏凛枭牵连,不如我们私奔如何?” “王妃,请自重。”陌离险些把床板都掀翻了,“王爷若是知道你这般……定然不会轻饶。” “看国师大人这么护着夏凛枭,你俩还真是好基友啊。”苏染汐试探成功,也就没了调戏男人的心思,笑容瞬间收敛起来。 她看着陌离眼神多了几分冰冷,讽刺一笑:“都是千年的狐狸精,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呢?是夏凛枭让你来试探我的忠诚吗?” 陌离看她变脸如变天一般的神色,心底莫名有一丝怅然若失。 他真是疯了,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刚刚潇洒恣意地调戏自己的女人才是真实可爱的。 此女心机深沉,眼光毒辣,十分不好相与,他好歹也是过尽千帆,绝不能轻易中了美人计! 第382章 按规矩,你应该唤我嫂嫂 “王妃多虑了,方才所言都是陌离的心里话。若是曲解了王妃的心思,在下深表歉意。” 陌离很快恢复了清冷平静之色,识趣地躺进被窝,目光难掩诧异,“没想到你跟王爷平日貌合神离的样子,大是大非面前倒是团结一致。” “过奖了,比不上国师大人对我们家王爷一往情深,处处用心……”苏染汐一句话险些让陌离平静的面色崩裂四碎。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看过来,又听到外面重新传来说话声,立刻低声警告:“王妃,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苏染汐微微皱眉,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不悦呢喃道:“这一老一小是有备而来,看样子是不打算就这么离开了。” 陌离皱眉:“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否则我们都完了。” “考验你跟夏凛枭那社会主义兄弟情的时候到了。”苏染汐突然一拍陌离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叮嘱几句。 陌离眼底闪过一抹迷茫之色:“你确定要如此,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留白你懂不懂?”苏染汐斜睨他一眼,“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 “……”陌离闭口不言,见她转身要出去,忍不住张口问,“王妃,敢问何为‘社会主义兄弟情’?可有什么说法?” 苏染汐咧嘴一笑:“夸你们呢!” 陌离:“……” 夸?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笑得多让人瘆得慌? 这时,刘老太爷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王爷,王妃,老朽不才,知道王爷身上新旧伤势交错,故而一直挂怀王爷身体,特意带来了一名精通内调外养之术的江湖游医。” “老夫多年宿疾连御医院都束手无策,多亏了这位游医出手相助才有今日这把健全的老骨头……王爷若是不嫌弃,不如请这位江湖游医看看吧。” 他刚说完,夏谨言上手就要直接推门而入,“大哥,我们进来了。” 吱呀—— 门开了,从内向外开。 力道之大,险些一门板将夏谨言拍进墙里抠都抠不出来。 “唔!”夏谨言捂着鼻子,一股猩红的血迹从指缝中溢出,吓得沙棘立刻冲上前,“殿下,您流血了。” “滚开。”夏谨言气急败坏地推开沙棘,怒视苏染汐,“你故……” “呀,真是抱歉,没想到三弟这般心急我家王爷的身子,不请自入……”苏染汐率先打断他的话,故作惊讶道,“不说皇室礼仪教养何其严格,素闻刘家家学渊源,我也没想到三弟一时情急竟然做出这般鲁莽之举,故而开门的动作大了些,才将人误伤了。” “你!”夏谨言何尝看不出她就是故意的? 一想到这女人前前后后耍了他无数次,明里投诚,暗里一直帮助夏凛枭对付自己,这才害得他御前斗败被关了禁闭…… 夏谨言就不由得升起一肚子的滔天怒火,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两面三刀的蛇蝎毒妇:“苏染汐,你……” 苏染汐再次冷脸打断他,“三弟逾越了,按规矩,你应该唤我嫂嫂才是,怎么关了这么久的禁闭,三皇子还是如此莽撞冲动?” “我——”众目睽睽之下,夏谨言一肚子的怒气发泄不出来,险些被她的激将法逼得动了手。 “谨言!”刘老太爷看出他经不住激,连忙按住夏谨言的肩膀,警告得瞪了一眼,“就算你着急兄长病情,也不该如此不懂规矩,竟敢当众冲撞长嫂……” “外祖父,我……” “我什么我!道歉!”刘老太爷怒斥一声,言语间的凌厉让夏谨言顿时清醒过来。 这个女人好歹毒的心计——他要是真的对苏染汐动了手,怕是还没走出王府的大门,就会迎来第二次的禁闭,甚至恶名远扬。 如此一来,他不仅抓不了夏凛枭的把柄,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染汐为了帮夏凛枭遮掩秘密,还真是豁出去了! 不过…… 她越是表现得这么异常,夏谨言冷静下来之后就越是心生疑窦——如果刚刚和苏染汐亲热的男人真的是夏凛枭,他为什么不亲自出来招呼?何必派苏染汐出来玩这么一出激将法?这不是明摆着心虚吗? “抱歉,嫂嫂,刚刚是谨言冲动了。” 想到这里,夏谨言立刻支棱起来,扶着刘老太爷就往里硬闯,语气还是温和有礼的,“我们只是带江湖游医来看看,若是帮不上忙就立刻走了,绝对不打扰嫂嫂和大哥休息。” “三皇子!”苏染汐眉心一皱,没想到这爷孙俩如此执着厚脸皮,看样子他们一定是得到了确定的线报,才如此不计代价地闯入王府作妖。 眼看着阻拦不住,苏染汐迅速跟墨鹤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布置下去! 一旦今日暴露,绝对不能让爷孙俩离开王府半步。 “王妃,帮忙争取至少一盏茶的时间。”墨鹤一看情形控制不住,递给苏染汐一个郑重的眼神,连忙转身去安排守卫。 见状,青鸽连忙扶着苏染汐往里走,低声急道:“怎么办?江湖游医一出手,王爷必须露面了。” “躲是没用的。我们越躲,只会加重那两人的怀疑,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大的变故。如果现在就惊动了陛下,那才是无可挽回了。”苏染汐稳住心态,藏起凝重的神色,连忙跟着走进去。 “青鸽,让人备茶。” “是。”青鸽欲言又止地看着苏染汐镇定自若的身影,不由地暗自敬佩——似乎不管多艰难的绝境,王妃总能安之若素地应对。 不论结果如何,过程总是尽力而为的。 难怪! 王爷临行前带伤也要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付给王妃。 今日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她反应更快、做得更好了。 正在这时,夏谨言加快脚步冲到床边,不管不顾地掀起床帘,故作关心道:“大哥,你……啊!” 话音刚落,便被一掌打飞出去。 苏染汐心下一惊——这家伙搞什么?怎么不按计划低调行事? “谨言!”刘老太爷连忙冲过去扶着外孙,看向床榻的目光闪过一抹厉色,“王爷此举,未免太过分了!” 床帘一动。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伸了出来—— 第383章 信不信我给你放点血 刘老太爷和夏谨言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床榻之上,突然面色一变:“你是……” 床榻之上,一人带着黑鹰面具,只露出一小截精致凌厉的下颌,一双清冷深邃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地盯着两人:“放肆!本王的房间岂是你们想闯就能闯的?” 爷孙俩心下一惊——声音是夏凛枭的!身影也是夏凛枭的!唯独那张脸让人看不出真面目,总归留了些怀疑的空间。 对这位威风凛凛的大夏战神,两人骨子里还是留了一丝敬畏和恐惧,下意识没有再靠近。 刘老太爷年资长,反应快,先道了歉,再顺理成章将江湖游医介绍过来:“王爷必然是病情恶化才以面具相遮,那些御医胆子真大,竟敢隐瞒王爷的病情不上报!”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夏凛枭的双腿看去:“今日老夫带来的大夫医术颇为精湛,承蒙王爷不弃,还是让胡大夫先把把脉吧。” 背着药箱的大夫应声上前,却犹豫着不敢靠近。 “老太爷和三弟的关心,王爷收到了。” 苏染汐下意识拦在胡大夫跟前,瞥一眼身后的男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只不过今日王爷刚刚用完药又行了针,身子疲累,不如明日再请胡大夫帮忙瞧一瞧?” 刘老太爷看向‘夏凛枭’,微微皱眉——他不说话,竟是默认了?这小子如今真是好大的威风。 他拉下老脸亲自上门,夏凛枭岂有不礼待的道理? 此人一直避而不见,怕是有问题。 只是,他们打着道歉的名义,总不能强行给王爷看病,届时岂不白白留人把柄? 伤了三皇子和刘家的颜面不说,只怕还要引起陛下的猜忌和不满——毕竟他们此行确实别有目的。 正在老太爷犹豫之际,夏谨言突然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道:“外祖父,你觉不觉得此人瞧着很像另外一个人?” “谁?” “国师陌离。”夏谨言皱眉,紧盯着苏染汐身后的男人,“实在太可疑了。之前陌离一直深居简出,再加上他始终以面具示人,导致外人鲜少对他的体貌有深刻的印象……” “不过,之前为了对付夏凛枭,我曾经找陌离合作,有过几面之缘,对他的形貌印象深刻一些。初见之时,我就觉得陌离的身影跟夏凛枭有点像。” “只是这两人气质相差太远——陌离总是白衣玉面,仙风道骨;夏凛枭则是玄衣冷面,高深莫测……但凭数面之缘,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两人的相似住处。如果不是今日这个‘夏凛枭’故布疑阵戴上了面具,只怕我也想不到这点。” “你的意思是这个夏凛枭是陌离假扮的?他们是一伙的?”刘老太爷皱紧眉头,半信半疑。 若这两人真是一伙的,自然皆大欢喜,一举两得——不仅能让陛下怀疑陌离和夏凛枭结党营私,还能趁机瓦解夏凛枭的势力根基,一报当日大殿之仇。 可是…… “如果这只是夏凛枭的故意设计呢?”刘老太爷经验丰富,难免心生戒备,“你的消息有多可靠?真的能确定夏凛枭违背圣令去了岭北?如果从头到尾都是夏凛枭的一场戏,他还故意扮作国师来扰乱视线,逼我们出手……” 如此一来,他们就彻底上了当,势必要背上‘陷害王爷和国师’的罪名,更会失去圣心。 毕竟陛下对国师的信任和宠爱毋庸置疑,国师又一向持身中立,从不参与党争。 谁敢把他扯进去,谁就是在挑战陛下的底线! 除非证据确凿…… 刘老太爷点到即止,夏谨言果然犹豫了:“消息是苏淮宁给的,不仅如此,苏相也给了暗示。” 他低声道:“据说当日苏染汐在宁府遇险,苏相派心腹潜入王府去请,墨鹤对苏淮宁谎称夏凛枭卧病在床,不宜见客。只是陈木找遍了王府都没有夏凛枭的人影……” 苏相表面上一直都是中立的,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明确地透露夏凛枭的不利消息给自己,明确地表示了投靠之意。 那老家伙若非能确定夏凛枭这一次要玩完,绝对不会这么快倒戈向自己的阵营里。 爷孙俩相视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老太爷……”一旁的胡大夫像个傻子一样站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多问一句,“今日这病还看吗?” 王爷的眼神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气场强大得吓人,实在太可怕了。 他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看!”夏谨言说。 “不看了。”老太爷下意识选择了保守的处理方案,依旧怀疑这是夏凛枭和苏染汐故意设计的陷阱。 他瞪了冒进的夏谨言一眼:“王爷恕罪,这小子就是太担心您的伤势,所以激动了些。既然今日王爷累了,那就烦劳王妃帮忙多照顾,老夫明日再来叨扰。” 苏染汐暗暗松了一口气,暗中冲身后的男人打了一个手势,暗示他赶紧装病躺着。 夏谨言却心有不甘,下意识往前一步,妄图去掀‘夏凛枭’的面具:“大夫近在眼前,大哥和嫂嫂百般推诿,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放肆!”苏染汐面色一冷,一掌将人推到一边,“夏谨言,长幼有序,王府岂容你放肆?” “若他没有鬼,你心虚什么?”夏谨言质问。 “什么鬼?三皇子到底在怀疑什么?”不等夏谨言说话,苏染汐冷笑一声,突然拔出青鸽的剑抵在他脖子上,“夏谨言,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家王爷是个双腿残废的,竟敢妄图动手袭击。” 众人惊呆了! 这女人疯了吗? 竟敢当众出剑,对三皇子动手! 如果不是王爷在床榻上坐着,三皇子的侍卫早就动手削了她的脑袋…… 苏染汐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闻言,夏谨言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我没有……” “刚刚你冲王爷出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还想狡辩!” 苏染汐握紧剑柄,冷笑一声,“我男人是残了,但王府又不是死光光了!起码还有我这个女主人坐镇,皇宫里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牵挂着,陛下有言在先,关禁闭不过是个噱头,实则要王爷好生养伤,任何人都不许擅自出入探望。” “三皇子今日不请自来,本就是违背圣令,只是老太爷退隐多年,难得登门,我跟王爷尊老重礼,才对你宽待几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踩在我们夫妻俩头上肆意妄为。” 她举起剑刃拍拍夏谨言的脸颊,“再敢放肆,信不信我给你放点血、再进宫告御状?” 第384章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夏凛枭 “你这女人——”夏谨言身份尊贵,向来高高在上,哪里允许曾经跪舔自己的丑女如今当众拿剑如此羞辱自己? 他怒斥一声:“沙棘,你死了吗?” “是,殿下。”沙棘毫不犹豫朝着苏染汐出手,中途被青鸽一掌拦下,“尔等欺人太甚,真当我王府无人了吗?” 两人双掌相对,各退一步。 看似实力相当,只不过男女体力有着天生的差异,实则内行人能看出来青鸽略逊一筹。 “王妃,请放了我家殿下,否则——”沙棘无视青鸽,还要再出手攻击苏染汐。 下一刻—— 砰! 一道凌厉凶悍的掌风袭来,瞬间将沙棘拍飞出去——他整个人毫无反击之力,砸破了窗户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摔出去老远。 “殿下……”门外的沙棘疼得爬都爬不起来,刚一开口就呕了一口老血,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他下意识看向床榻上静坐如仙的男人,面露惊骇之色——没想到王爷的身手和内力如此恐怖! 沙棘自认是武学奇才,若没有点过人的真本事怎么能被夏谨言这样的高位者收为己用? 哪怕是面对墨鹤这样鼎鼎大名的第一剑,他自问输过但没怕过。 只是刚刚挨了王爷一掌,他不仅伤了五脏,还不由心生恐惧。 这个男人实在太深不可测了! 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底线在哪里。 看到这一幕,众人也不由为王爷的身手感到惊惧和敬佩——双腿残废时尚且有这么大的威力,当初王爷在战场上该是如何的飒爽英姿? “这怎么可能?”夏谨言怔怔地看着不懂如松的‘夏凛枭’,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一个残废,怎么可能一掌就让沙棘这样的顶级高手毫无还手之力? 要么是夏凛枭的漓火毒解了,要么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夏凛枭! 男人慵懒地倚在床前,目光冰冷地看向夏谨言:“你当本王死了吗?夏谨言,今日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找虐,那就怪不得我这个当兄长的好好教你做人了。” 他掸了掸衣袖,漫不经心地说:“王妃若是不解气,尽管砍他一刀玩玩,只要砍不死,后果本王担着。” 苏染汐忍不住扭头瞪他一眼,以目光暗示——你个冒牌货给我消停一点。真要惹毛了夏谨言…… 他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地掀了面具,大家都要完蛋! “你……”听到‘夏凛枭的’狠话,夏谨言神色一惊,被这眼神吓得下意识退一步。 这人莫不是真的? 否则谁给他的底气如此放肆? “大哥,我无意冒犯,方才是大嫂误会了。我只是看你一直戴着面具,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夏谨言还想豁出去拼一把,掀开夏凛枭的面具看一眼,刚一动作就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响。 “外祖父?”夏谨言捂着脸,面露震惊。 “孽障,你是来探病的,不是来闹场子的。”刘老太爷揪住他的耳朵,教训给大家看,“真是关心则乱,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你小子,赶紧跟我回去静思己过,别来打扰王爷休息。” 刘老太爷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拉下老脸连声向苏染汐和夏凛枭道歉,姿态放得极低。 “三弟年轻不懂事,往后还要老太爷费心教导一二,否则老这样跑出来丢人现眼,我们做兄嫂的也感到颜面无光啊。”苏染汐照单全收,笑着把人送出去:“多谢老太爷挂怀,待明日王爷身子好一些,一定设宴款待,好生赔礼。” “王妃客气了。”刘老太爷不动声色地望了眼靠在床头不动声色的‘夏凛枭’,几经思虑还是选择放弃今日的试探,不能冒险。 如果夏凛枭真去了岭北,明日怕是也很难按时归来。 就算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今日他们只需要派人守住京都各大出入口,再加上王府的暗线,一定能抓个现行。 这才是稳妥的法子。 想到这里,刘老太爷推了不甘心的夏谨言一把,看似温和实则严厉:“走吧,你母妃缠绵病榻,还等着你回去照看。王爷这边有王妃悉心照料,你就别操心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苏染汐对男人‘的照料’,夏谨言脑海中就闪过两人方才缠绵悱恻的一幕,气得肺都快炸了。 他可以将天下女人视作玩物,但是绝不容许曾经倾心他的女人如今转头投入了夏凛枭的怀抱——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和践踏! 南夷使团不日就要抵达京都,到时候夏凛枭完成接待之后,按照礼制要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入主东宫,自己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要是放过今天这个搞死夏凛枭的机会,以后就更难对付那个家伙。 只要夏凛枭失势,苏染汐这个贱人没了依靠,就是他狠狠报今日羞辱之仇的时候了。 就在夏谨言忿忿不平之际,余光突然看到床榻上的男人翻身躺入被窝,似乎有意要将背影露给外人看。 因为这个背影才是最像夏凛枭的! 更重要的是—— 那个人的腿,在翻身的时候实在太自然了。 根本不像是个残废! 夏凛枭身中漓火之毒,那双腿早就废了,今日怎么可能有如此流畅的侧躺动作? 夏谨言收回兴奋的目光,强忍激动看了眼跟在老太爷身后的苏染汐,险些没忍住笑出声——这个贱人为了帮夏凛枭隐瞒出逃真相,竟然胆敢找国师入局相助,真是愚蠢至极。 这不是白白将把柄送到他的手上吗? 这一次,他不仅能一次性除掉夏凛枭和陌离两个眼中钉,狠狠出一口恶气,而且以后登顶权力巅峰就更加容易了。 说起来,这回还真要感谢苏染汐的愚蠢才对。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朝着缩在墙角的沙棘打了一个手势…… 这时,苏染汐好不容易将老太爷送到门外,示意青鸽把这一行人请出去,一扭头就对上了夏谨言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心里不适。 这死渣男又发什么疯? 他不会非要揭穿里头那个冒牌货才肯罢休吧? “三皇子,你……”苏染汐刚要把人赶出去,身后一阵风似地刮过一道人影,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苏染汐一回头,见沙棘居然趁大家不备窜入房中,直奔面具而去,顿时脸色一变。 糟了! 夏谨言这个心机婊,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事到如今,只能启动应急方案—— 苏染汐迅速放出信号,冷声喊道:“墨鹤!” 下一刻,屋里传来一声惨叫—— 第385章 完虐夏谨言 “苏染汐,你帮着夏凛枭私自离府,还找个冒牌货骗人,这一次人赃并获,你很快就会哭着喊着求我了!”夏谨言见计划得逞,想也不想地推开苏染汐冲进去,迎面却被一道黑影砸倒在地。 “殿下……噗!”沙棘重重压倒在夏谨言身上,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吐了一口血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伤,比之前更严重,伤害值至少加十倍。 苏染汐目测一番,冷声道:“赶紧找人治疗吧,否则他下半辈子就要瘫在床上了。” “你们——”夏谨言狠狠掀开没用的沙棘,气急败坏地冲着床上的冒牌货找茬,“有本事你就把面具摘下来,你这个冒牌货,竟敢冒充王爷欺瞒圣上,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苏染汐攥住夏谨言的胳膊,“你闹够了没有?” “滚开!”夏谨言正要出手,被匆匆赶来的墨鹤轻松制住,“三殿下,战王府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你们欺人太甚!信不信我进宫告状,让你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夏谨言厉声威胁,“别以为这点小把戏能糊弄住我,这个冒牌货的腿根本就没有残废,他根本不是夏凛枭!” 墨鹤面色一紧,眼底起了杀意——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夏谨言发现王爷私自离府的秘密。 否则,百般筹谋就要毁于一旦了。 闻言,苏染汐也皱了眉。 这个人是属牛皮糖的吗? 实在过于难缠了! 这时,神色慵懒的男人突然嗤了一声,大大方方地摆下双腿坐在床沿,目光冷冷睨着夏谨言:“就凭一双腿,你就质疑我是冒牌货?” 夏谨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腿,眼底的得意几乎快溢出来了:“谁不知道夏凛枭身中奇毒双腿残废,这辈子都不可能站起来了?阁下这个时候自爆,莫不是知道自己撑不住,破罐子破摔了?” “万一夏凛枭的双腿其实早就好了呢?”男人冷冷扯唇,语气没什么波澜,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样再普通不过的寒暄,“仅凭一双腿就判定我是冒牌货,你真够蠢的。” “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夏谨言登时气得脸红脖子粗,平日里听多了夸奖追捧,怎么能接受这个冒牌货顶着死对头夏凛枭的身份奚落羞辱于他? “你要不是冒牌货,我亲自入宫请罪,任凭父皇责罚,并且从此见了王府的人就绕道走。” 他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是假的,那就跟我入宫向父皇说明真相,揭穿王府这帮人的阴谋诡计。” 苏染汐眼神一沉,下意识看向床榻边的男人,突然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这个人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难道夏凛枭回来了? 不对! 这个气质和说话的方式、行事大胆的风格又不像夏凛枭本人,倒是很贴近陌离。 确切地说,眼前这个人的行事风格更贴近萧楚假扮的陌离。 难道…… 这时,男人看向匆匆折返的刘老太爷,卡着点摘下面具,唇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就麻烦老太爷亲自带着夏谨言入宫向父皇请罪,并且谨记以后见了我和府里的人就绕道走,包括但不限于我跟王妃,以及王府的所有下人。” “你——”夏谨言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怎么可能?这张脸肯定是假的,是冒充的!” 他疯狂地冲过来想要撕开夏凛枭的假面,被迎面赶来的刘老太爷狠狠踹了一脚。 “够了!你个兔崽子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老太爷气喘吁吁地教训道:“王爷和王妃已经对你够宽宏大量的了,你不要仗着自己年轻气盛就在王府如此丢人现眼!” “外祖父!他怎么可能在府里?他不该在这里的……”夏谨言整个人都陷入了魔怔之中,被老爷子踹倒在地也顾不上爬起来。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张清冷莫测的俊脸——少了几分低调内敛的高深莫测,多了几分张狂的清冷邪气。 不像是记忆中从小一起长大的夏凛枭,更像是那日大殿上高调的大杀四方的夏凛枭! 不管是哪个,这张脸是不会错的! 短暂的发疯之后,他的头脑渐渐清晰了几分——夏凛枭居然真的在府里??自己被苏淮宁父女俩耍了? 只是…… “你真的是……大哥?”夏谨言踉跄着站起身,语气明显弱了几分,“你的腿为什么能站起来了?” ‘夏凛枭’没依靠任何支撑,光明正大且干净利落地站起身,一步步慢条斯理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我能站起来,自然多亏了宁儿!” 苏染汐眉眼一挑,愈发坚信这个戏精男人是萧楚,而并非夏凛枭——只有他才能把心眼子明目张胆地摆在脸上,还让人无法反驳。 闻言,夏谨言果然面色微变,垂死挣扎道:“宁小姐的医术还不如王妃,她居然能为大哥解毒?” 萧楚看傻子一般瞥她一眼:“宁儿出身药王谷,普天之下除了下毒的凶手,大概只有药王谷的人才能配得出漓火毒的解药。” 他掸了掸夏谨言的肩膀,温声笑道:“多亏了宁儿对我一往情深,一直悉心为我调配解药,这才让我能这么快站起身。否则南夷使团来了京都,我若是坐在轮椅上接待,岂不是让人笑话?” 这一声轻笑,看似没什么杀伤力,对夏谨言而言却比千万次漓火毒的折磨还要残忍。 好一个苏淮宁! 那个贱人一直在骗他! 前有苏染汐丑女翻身倒戈相向,后有苏淮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自以为用魅力征服了所有夏凛枭身边的女人就是胜他一筹,没想到最后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这两个女人一直都是夏凛枭放在自己身边的棋子,害得他一次又一次失利…… “你们故意设计害我!”夏谨言猛地站起身,攥紧拳头就想朝着夏凛枭的脸上砸一下。 啪!啪! 左右脸各挨了一巴掌! 咔!咔! 左右手的腕骨瞬间折了。 萧楚浅浅活动着手腕,“说你蠢,你还骄傲上了?就你这样的猪脑子,害你还需要设计?” “你!夏凛枭,你欺人太甚……”众目睽睽之下,夏谨言自觉尊严被人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要是再不反击,他日后还有什么威信和脸面跟夏凛枭争东宫之位? 第386章 萧楚回归,专治不要脸 越想越生气,夏谨言双手不能动,脸颊肿得说不了太多话,只能像只愤怒的豹子一样,张开尖牙利爪狠狠朝着男人扑过来:“我跟你拼了。” “谨言!”可怜刘老太爷年纪一把,关键时刻想拉都拉不住这个莽撞经不起激的外孙,眼睁睁看着他自投罗网,不忍地闭上了眼睛大喊道:“王爷,请手下留情啊。” 咔! 嘣! 又是清脆的两声响。 萧楚抬脚狠狠踹向夏谨言双膝,下脚之狠直接踹断了他的膝盖骨,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复老太爷的恳求:“放心吧!到底是兄弟至亲,我还不屑于让这种蠢货的血脏了王府的地。” 扑通! 夏谨言还来不及感受双腿的剧痛,便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夏凛枭面前,脸色惨白得说不出话:“夏凛枭,你……” “你最好少说话,免得待会儿连牙都保不住。”萧楚弯腰,冷冷俯视着夏谨言仇恨怒怼的面孔,冷声地道,“你应该很清楚——这都是你欠我的。” 夏谨言面色一紧:“你什么意思?我一定要找父皇评理,你这分明是在报私仇。” “谁说不是呢?你尽管去告状,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带否认的。”萧楚的张狂恣意向来毫不掩饰,“不仅如此,我还会一字一句地告诉父皇——我这一踹,你的膝盖骨是粉碎性骨折。” “这样的重伤,你需要先在床上静养个把月,再坐轮椅至少小半年,同时还要用灵丹妙药养着,这样才能渐渐好转。” “不过,静养的初始阶段你的双腿每天都像有千万只虫子一样在咬来咬去,折腾得你夜不能寐,日不能睡,疼得你抓心挠肝恨不得自断双腿从此痛快当一个残废!” 他冷冷拍着夏谨言红肿的脸:“不如我现在就陪你入宫告状,让父皇给你做主?” “不……”光是听到他声情并茂的形容,夏谨言就已经惨白了一张俊脸,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 这是漓火毒发作的初始症状! 夏凛枭这么做,就是故意在报复他下漓火毒的仇! 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就是要自己把他经历过的痛苦全部在经历一遍,才能赢得凌虐报复的快感…… 不愧是夏凛枭,果然冷心绝情,残酷不仁! 可是偏偏他就算疼死也不能真的去告御状,否则夏凛枭必然将漓火毒的事翻到明面上来。 苏淮宁那个贱人一定会站出来指认自己,帮助夏凛枭报仇雪恨。 如此一来,他不仅要疼得死去活来,还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惩罚,甚至成为众矢之的,彻底告别东宫之位。 两害取其轻。 纵然他再不甘,也不敢再跟夏凛枭赌一次了。 “夏凛枭,你够狠。”夏谨言想要站起来放狠话,一动弹就疼得撕心裂肺,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他咬紧牙关强忍剧痛,一字一句地说:“我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岭北死了两个监察官,父皇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还有这种事?”萧楚一脸惊讶,然后一句话反杀:“你我同样是关禁闭,三皇子的消息可真是够灵通的,想必刘家帮忙出了不少力吧。待会儿见了父皇,我一定当面好好夸一下老太爷为三皇子殿下的周全筹谋。” “你!”夏谨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像只愤怒但无力的病狗一样趴在地上冲着夏凛枭无力地怒视着,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既然是禁闭,自然是禁止消息买卖、人情往来的。 夏凛枭真要这么说,父皇还不得当场龙颜大怒,说不定还要把监察官被杀一案的怒意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这个夏凛枭,真是老谋深算不要脸! “王爷,谨言愚昧无知不懂事,还请您念在兄弟的情分上宽恕一二啊。”刘老太爷眼看着自家外孙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绷着一张老脸过来哭闹着求情。 他自以为这一把年纪,最适合打感情牌,就连陛下都敌不过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更何况夏凛枭乎? 苏染汐觑一眼萧楚眼底的精光,微微扶额——老爷子怕是高兴得太早了。 他碰上的是不按常理出牌的萧楚,这个人一向把大局和礼法当作狗屁,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有话就说。 果不其然—— 萧楚故作震惊的反问:“兄弟情分?” 他打量一眼刘老太爷,满脸嘲讽:“老太爷广为人师,桃李满天下,按理说该是我大夏最懂礼仪教条的人,怎么连‘兄友弟恭’这么简单的词都参不透?” “老太爷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瞎了,该不会没看到刚刚夏谨言带着狗奴才对本王喊打喊杀的恶劣行为吧?弟既不‘恭’,兄自难‘友’,如此一来,何来兄弟之情?” 刘老太爷被他的振振有词气得脸色灰白,当即敛起哭闹的戏码,脸色严肃道:“王爷,兄弟之间难免有摩擦,你年长一些,自当宽心教导弟弟,何苦如此咄咄逼人、不近人情?” “老太爷这话,委实太不要脸。”萧楚才不惯着这人倚老卖老的毛病,“夏谨言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您管人命关天的大事叫‘摩擦’?信不信我当场‘摩擦’夏谨言给您看看?”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更何况,教导子女是他爹娘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教训完夏谨言再送他去见爹娘。” 萧楚一番强势输出,惊呆众人的同时,气得老爷子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你简直……”他指着萧楚的鼻子抖了半晌也没能骂出只言片语,气得当场昏死过去。 “外祖父!” “老太爷!” 顿时,现场乱作一团。 萧楚冷眼旁观,好似这一场闹剧跟他无关,那双幽深的眼睛噙着冰冷的嘲讽和报复得逞的快意。 青鸽看一眼作壁上观的萧楚,很快明白过来王爷变身之后靠不住,话事人还得找苏染汐:“王妃,怎么办?” 墨鹤面色紧绷地看了一眼萧楚,终究不敢明着说什么。 他连忙走到苏染汐身边,半是警告半是劝导道:“属下知道王妃和萧……萧公子关系好。只是以前你们联手胡闹就罢了,今日老太爷和三皇子要是在王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王府上下都难逃干系!” 苏染汐一脸无辜:“他造的孽,跟我有什么关系?事情闹大了,我可不接这个烂摊子。” 她下意识看了萧楚一眼,其实心里也想知道他把事情闹这么大,接下来要怎么善后。 奇怪的是—— 萧楚一个眼角余光都没递过来, 他冷漠得仿佛苏染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第387章 萧楚吃错药了? 苏染汐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转身就往外走。 “怎么办?”青鸽急得小声问墨鹤,“萧公子行事向来没章法,只有王妃说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万一又像之前一样锋芒毕露引来陛下的警惕和报复,那就不妙了。” 上次一闹,导致岭北受难,最后还逼得王爷不得不亲自冒险去善后……这样不计后果的意外,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墨鹤一咬牙,低声道:“先将老太爷和三皇子安顿好,找大夫过来看看伤势,封锁消息,控制好他们带来的人。”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萧楚,转身往外走,“我去找王妃帮忙劝一劝。” “站住!”萧楚冷不丁出声,“我又没死,你去找外人作甚?” “外人?”墨鹤跟青鸽异口同声,震惊地看向说话之人,不由地小声问:“你是……王爷?” 萧楚跟王妃可是那种私奔过的暧昧关系,向来拿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绝对不可能说出‘外人’这么冷血的词汇。 换做王爷才更可能。 只是王爷做不出刚刚那种‘当场暴打夏谨言又差点气死老太爷’这么张扬的事…… 难道这又是一个新的‘异魂’? 萧楚眉眼一挑,似乎在讽刺一般:“你家王爷?可能死了吧!” “你——”墨鹤面色一变,下意识上前一步。 青鸽连忙拉住他,“冷静一点,本质上他……现在就是王爷。” “……”墨鹤神色微僵,有些不忿地看着萧楚,“萧公子,你跟王爷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必自相残杀?王爷他……” “自相残杀?”萧楚漫不经心地看过来,清冷的眼神里难掩杀意,“我跟夏凛枭一体共生,注定互不相容。难道不是他先对我起的杀心吗?” 墨鹤心下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先前王爷确实要他送密信寻找解决异魂症的法子,可是他们两个之间的记忆不是无法互通吗? 萧楚拉开床帐,面无表情地看着陌离,“国师,你说呢?” “……”陌离抿了抿唇,面具下的脸色充满了无奈,“你别这么看着我,夏凛枭是来找过我,只是异魂症本就匪夷所思,我才疏学浅,没本事帮上你们任何人的忙。” 他掸了掸衣袖,“所以,夏凛枭找我没用,你也别来找我。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炼药工具,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身体争夺战。” 说完,陌离悄然离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萧楚唇角一勾,挑眉看向神色复杂的两个暗卫:“故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 “你——”墨鹤拳头都攥紧了,总觉得这人又要搞事情,“三日后,南夷使团就要入京,如果到时候王爷回不来……萧公子,算我求你,国事当前,万万不要节外生枝!” 萧楚耸耸肩,似笑非笑地打量两人一眼:“我没回来之前,你们用了什么法子打发那一老一小?” 墨鹤本来不想说。 青鸽眸光一转,心里存了几分试探:“国师跟王爷的身形相似,所以王妃请人来帮忙演了一出戏……” 她简单说了下演戏的过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陌离的神色,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异样。 “敏捷思变,有勇有谋……不错。”萧楚面露赞赏之色,继而摇摇头,一脸惋惜道,“这样聪颖过人的女子,配给夏凛枭实在可惜了。” 这话听着跟以前似乎是一个味道,可他的表情似乎没一点吃醋的意思? “王妃跟国师虽说是演戏,可到底行为亲密,你……不介意?”青鸽心里有一抹忐忑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为何要介意?”萧楚突然笑了,表情还有些莫名其妙,“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试探对象?她是夏凛枭的女人,与我无关。” 闻言,青鸽和墨鹤不约而同地僵住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萧楚面色一冷,嗤了一声:“据说夏凛枭御下极严,理论上来说,我也是你们的主子,这就是你们对主子说话的态度?” 虽说灵魂不一样,可两人顶着同样一张大佬脸,气场同样的强大无敌,一时间让青鸽和墨鹤下意识敛了气息,本能示弱:“属下失言,王爷恕罪!” “将老太爷送回刘府,王府又不欠他们的,没必要浪费人力物力伺候一个上门挑事的老头。”萧楚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至于夏谨言,五花大绑送入皇宫,皇帝自然会好好处置的。” “绝对不行!”墨鹤连忙反对,“公子三思,若是放任重伤的夏谨言入宫,他肯定拿岭北监察官被杀一案大做文章,到时候陛下一定会数罪并罚,拿你狠狠出气的。” “有没有兴趣赌一把?”萧楚这话颇有几分苏染汐戏耍人的味道,眼神充满了笃定和戏谑,“我连面都不用露,夏谨言在御前也不敢胡言乱语,皇帝也会将岭北这笔账的怒意发在他身上。” 墨鹤动了动唇:“这怎么可能?” 青鸽却拽了他一把:“算了,就按公子说的办吧。” “青鸽,你怎么也跟着胡来?”墨鹤一脸不赞同。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青鸽若有所思地看着萧楚,“王妃每次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往往都是胜券在握。” 墨鹤险些气出一口老血——青鸽,你清醒一点!你还真把这两人稳稳绑定在一起了? 只是他的反对无效,在场能做主的人只有萧楚。 墨鹤再心存担忧,也只能照办。 临走之前,青鸽突然回头问萧楚:“公子和王妃许久不见,可要安排今晚一起用膳?” 萧楚眼底生出一抹厌恶之色:“你为何老是将我与你家王妃扯在一处?夏凛枭安排你这么做的?他就这么想戴绿帽子?” “……当然不是。”青鸽险些没绷住平静的面色,不由地拔高了声音:“公子难道忘记从前跟王妃共患难的事了吗?” 萧楚漫不经心地一摆手,“不过是情势所逼,同舟共济才能做到最优解,你家王妃莫不是因此误会了什么?” “误会?”青鸽难以置信道。 第388章 夜半少女 “就算遁出红尘,我也不会看上夏凛枭的女人!不管是苏淮宁,还是苏染汐……” 萧楚一提起苏淮宁就满脸的厌恶,“夏凛枭的眼光真是一如既往的差,这辈子就跟苏家姐妹过不去了吗?” 青鸽看着他潇洒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内心土拨鼠尖叫——萧公子,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 现在不是你口口声声要拉着王妃私奔、势要跟王爷抢女人的霸道时刻了? 这家伙是不是被夺舍了? 冷阁内。 “夺舍?”苏染汐险些摔了茶杯,惊讶地看着青鸽,“这些话都是萧楚亲口说的?” “王妃,萧公子这一次回归太不对劲了,明明人还是那个人,风格也没变,可唯独对你的感情好像淡薄了不少。”青鸽虽然一直希望苏染汐能跟王爷终成眷属,可是她一直将萧楚对王妃的付出看在眼里。 身为女子,萧楚这样潇洒恣意还能为心上人豁出一切的热烈感情,很难有人不动容。 “青鸽,你是不是对人格分裂有什么误会?”苏染汐摇头,毫不犹豫地否认这么无厘头的猜想,“萧楚是出现在夏凛枭幼年时期,如今的夏凛枭堪称无坚不摧,没什么能让他痛苦逃避到失去自我。” 她若有所思道:“与其让我相信夏凛枭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还不如告诉我这个萧楚就是夏凛枭假扮的!” 青鸽愣了一下,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人格分裂?” “就是你们理解的离魂症……总之,萧楚行事恣意不代表没有章法,你们不要杞人忧天了。”苏染汐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青鸽实在看不懂这两个人在玩什么猫腻:“王妃,你和萧公子不是两情相悦吗?他突然性情大变,对你既不热情又不主动,还把你当作一个排斥的局外人……你心里就一点都不难受不在乎吗?” 苏染汐一杯茶递到嘴边,闻言手指一僵。 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不在乎吗? 想到萧楚之前冷漠的态度,心里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来,不知不觉地自己已经把萧楚的好当作理所当然,并且悄然地习惯了他的好。 青鸽看她面露异色,忍不住低声问:“王妃,你喜欢萧公子的吧?世上男儿多薄幸,又有几个能做到他那样——几次三番为你舍生忘死?” 苏染汐放下茶杯,缓缓看过来:“他为我舍生忘死,我就要以身相许吗?青鸽,人活一世,最不该被外界强加的道德枷锁绑架。我是如此,萧楚亦如此,所以我们才能谈得来。” 顿了顿,她淡淡道:“正因为太过相似,我们两个人才不可能真正敞开心扉、靠近彼此。” 初来异世,萧楚是第一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若说她对萧楚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就扯淡了。 只是,因感恩而起的一时好感就像漂浮在海上的将死之人抓到了一根浮木便不肯放手一般,掺杂了太多不纯粹的感觉。 况且…… 今日所见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和萧楚之间即便同生共死过,依旧彼此不够了解。 萧楚就像是朦胧水中月,美好得近乎梦幻——只可远观,不能靠近。 一旦靠得太近,一切就会化作梦幻泡影。 看着苏染汐平静的不像话的面容,似乎当真一点都不为萧楚的冷漠和异样而难过,青鸽心里说不出的怪异:“王妃,按你的逻辑,你和王爷才是天生一对吧?” “噗!”苏染汐刚卷入舌尖的茶水瞬间喷了她一脸,“大白天的,不要讲这种恐怖笑话。” 她起身捏了捏肩膀,“折腾了大半天,正主既然回来了,我就能安生睡大觉了。” “王妃!”青鸽连忙追上去:“萧公子将三皇子五花大绑送入皇宫,真的不会出事吗?万一陛下拿准借口问罪岭北的事……” “你家王爷一直关着禁闭,岭北发生任何事,都跟他无关。”苏染汐丢下这一句话,直接把门关上了。 是夜,乌云遮月。 冷阁内一片静谧,偶尔传来阵阵小动物的窃窃私语,伴随着缕缕寒风,衬得夜色愈发深沉诡谲。 吱呀—— 窗户缓缓打开,一只小黑虫扑棱着翅膀飞向苏染汐的床榻上,正试图往女子的鼻腔里钻…… 下一刻,小黑虫突然喝醉了似的,晕晕乎乎地转了一圈,飞落在地一动不能动。 “咦?”窗外,一名紫衣窈窕的妖冶少女惊讶地看着小虫子不战而败,下意识跳入房间嗅了嗅。 奇怪! 味道很正常。 她精心炼制的小黑虫怎么可能突然晕了? 这个战王妃果然邪门。 少女双目炯炯有神地在黑暗中看着床榻上的女子,灵动的视线在黑夜中依然清晰无比——好一个举世无双的绝色佳人! 这张脸就算放在美人遍地的苗城,依旧是拔尖的美人儿,尤其是她沉静而眠的模样,像极了古画上曼妙动人的仙女,让人不禁心驰神往。 可惜了! 这么漂亮的脸蛋,注定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少女眼神一凛,双手突然灵活交织游动,仿佛在召唤什么厉害玩意儿,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 突然,她纤细的手臂一甩,低斥一声:“去!” 既然普通的蛊虫对付不了她,那就祭出自己以心血喂养十年的赤蛊送苏染汐上路。 如此也算对得起战王妃的身份! 一道细小的赤影闪过,宛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扑向苏染汐的口鼻,见孔就要往里钻—— 啪! 苏染汐猛地一巴掌拍在脸上,像拍死一只蚊子一般,隔着一张特制的手帕轻松将小青虫捏在手心。 “你没睡着?”少女身形一动,不退反进,双手宛如蛇虫一般游弋在苏染汐面前,试图抢走那只赤蛊,“还给我!” “这是我的地盘,你算老几?” 苏染汐宛如地痞一般翻身坐起来,迅速抓住少女的手腕将人控制在墙上,唇角笑意魅惑:“美人儿深夜闯入我房中投怀送抱,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无耻!放开我!”少女面露恼色:“否则我让枭郎杀了你!” 苏染汐险些被口水呛死:“枭……郎?” 第389章 南夷公主驾到 少女一袭紫衣妖娆,双眸浸润着淡淡的紫光,新潮的露脐吊带裙缀满铃铛银饰,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异族风情。 既清纯又妖娆,既聪明又天真……这样姿容动人的苗疆少女又有哪个男人抵挡得住? 苏染汐掐着掌心的赤蛊打量一眼,很快想起夏凛枭临走前身中的虫毒——那只战斗力强悍的青虫,跟这一只赤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 “我凭什么告诉你?”少女不屑一顾,伸手要去抢,“还我!我要去找枭郎主持公道!” “你不说,我就弄死它。”苏染汐冷声道,“数日前夏凛枭身体里曾经爬出一只青虫,就是被我弄死的。” 少女面色震惊,难以置信道:“竟然是你弄死了青蛊?” “你给夏凛枭下了蛊?”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什么蛊,我不知道!”少女否认道。 “好啊,那就我弄死这个赤蛊。”苏染汐看出少女对这只虫子的紧张,作势要碾碎了臭虫子。 “不准伤害小红。” 少女果不其然急得眼神发紧,死死地抱住苏染汐的胳膊,“我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 她冷笑一声:“这是很厉害的小王蛊,耗费十年心血得来的上上品,除了大王蛊之外,就数它的战斗力和杀伤力最强,武功再高、头脑再聪明的人碰上小红也只能缴械投降。” 苏染汐的眼睛危险眯起:“你是南夷皇室的人?” “我是来索你命的人。”少女戏谑冷笑,余光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松开抱住苏染汐的双手,猝不及防地驱动赤蛊,“小红,破!” 手帕里传来一股灼烧的烫感! 那只虫子仿佛瞬间回血的战士,开始拼命攻击她的手帕,试图钻出来作威作福。 苏染汐面色一紧,下意识将赤蛊攥紧了,反手扼住少女的脖子:“不管你是谁,滚出——” 不等她说完,少女突然像是抽了筋似的,整个身子撞出门外摔倒在地,凄惨地发出一声尖叫:“啊!救命啊。” 苏染汐眼睛一眯。 下一刻,梁武和青鸽听到动静立刻飞身出来,两支长剑瞬间架在了少女的脖子上,划出两道不友善的血痕。 “王妃,这刺客哪里来的?”梁武看着少女奇怪奔放的打扮,忍不住皱眉,“三更半夜穿成这般伤风败俗的模样,跑来冷阁作甚?” 少女眼底一冷:“小子,你死定了。” 青鸽和梁武一脸嘲讽地俯视着这个看似毫无杀伤力的妙龄少女,只觉得她的脑子怕不是坏掉了。 “梁武,将她押送地牢,明日再细审……”青鸽刚说完,梁武就要捆住少女带走。 苏染汐余光一瞥,突然大喊一声:“梁武,闪开!” 听到她焦急的提醒,梁武想也不想地丢开少女,转身飞离,甚至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经历了这么多,他对苏染汐的敬佩和信任是发自于内心,自然唯王妃命是从。 锃~ 一声嘹亮肃杀的刺穿声响彻空中。 众人低头一看—— 一支肃杀的袖箭狠狠楔入坚硬的地面,正插在刚刚梁武站着的地方! 而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何人何时出的手…… “如果不是王妃提醒……”梁武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双腿发软。 青鸽看向徐步而来的谪仙男子,低声接话:“那这支袖箭刺穿的就是你的身体!” 心下却震惊不已——萧楚疯了吗? 他为了维护一个不知来历的诡谲少女,竟然当面对王妃的心腹下此毒手? 青鸽下意识看了苏染汐一眼,想要安抚些什么,可是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萧楚这一耳光打得太狠了,毫无转圜解释的余地。 这时,少女盈盈朝着来人伸出双手,满眼的爱慕和依赖:“枭郎,你可来了。这个地方会吃人,我差点死在这里。” 枭郎? 青鸽和梁武险些以为自己耳聋了,下意识看向苏染汐,眼神有些不安和同情。 梁武小声问:“青鸽,王爷喜欢的不是宁小姐吗?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枭郎’这个称呼实在太……恶心了!” 她这话简直是对王妃赤裸裸的挑衅! “不会的!”青鸽面色紧绷,小声自言自语道:“萧楚对王妃的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快移情别恋,还喜欢这么矫揉造作、疑点重重的女人。” 刚说完,她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萧楚低头看向少女白皙纤细的指尖,竟然一弯腰直接把人打横抱起,神色间充满了柔软的怜惜:“莫怕,在我的地盘上,没人能动你。” 众人震惊不已。 尤其是青鸽,私以为这一定是个假的萧楚。 哪怕王爷都不可能对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说出这么不理智的屁话! 他该不是吃了假药把脑子都吃坏了吧? “枭郎,你的王妃除了一张脸能看,也没什么厉害之处嘛。”少女搂着萧楚的脖子,娇嗔道,“她怎么说现在也是王府的女主人,我住在这里,岂不是要时时受她欺负?” 青鸽面色一冷:“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住在这里?” “住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萧楚呵斥一声,清冷的视线突然看向苏染汐。 四目相对,一时间空气都陷入了可怕的死寂之中。 少女看着两人胶着纠缠的眼神,微微眯了眯眼睛——好一个苏染汐!刚刚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只用一个眼神就让夏凛枭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这样的本能,似乎是在表达他本来就对这个女人情根深种,所以哪怕到这种时候依旧情不自禁。 “枭郎,若是王妃不愿意,我还是住驿站吧。”少女顿时不高兴地跳下男人的怀抱,转身就要走,“早知你如此负心薄幸,当初就不该救你,让你埋在大山深处自生自灭的好。” 三言两语,信息量巨大。 几人的神色顿时变得精彩纷呈起来,自始至终,只有苏染汐的神色波澜不惊,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一直不说话。 听到少女的嗔怒之语,萧楚看着苏染汐的眼神瞬间变得不友善起来,“此乃南夷公主,岂容你放肆?” 第390章 昔日情郎,翻脸无情 “南夷公主?”梁武看着妆扮古怪的少女,惊讶道,“南夷使团尚未入京,南夷公主怎会出现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王爷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南夷公主纠缠不清? 他不是出了名的痴心人,一心只爱宁小姐的吗? 萧楚面露不悦之色,冷冷看向梁武。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梁武感到不寒而栗,下意识往青鸽身后退了一步,小声道:“我……说错什么了?” 青鸽微微摇头,拿不准眼前的形势——看起来,萧楚似乎铁了心要维护南夷公主,不惜为她针对王妃! 昔日情郎一朝翻脸无情,带着新欢来耀武扬威,换了哪个女子能受得了这般奇耻大辱? 看到这一幕,她都为王妃难过! 就在这时,萧楚的视线从少女脖子上的‘血线’掠过,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杀意:“你们两个人做的?” 青鸽和梁武本能地僵了一下,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腾而起,整个人都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萧楚不屑冷笑,出手快如闪电,迅速夺过青鸽手里的利剑,毫不犹豫地架在梁武的脖子上:“找死!” 一股凛冽的杀气扑面而来。 梁武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无力地闭上眼睛,吓得脸色惨白。 “够了!”一直沉默的苏染汐突然快步上前,一针扎向萧楚后脑勺。 “不自量力。”萧楚冷笑一声,反应迅速地将长剑指向苏染汐,眼底的神色毫无温度。 “王妃!”梁武和青鸽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要上前阻拦。 “别过来。”苏染汐一声厉喝,阻止两人的同时,丝毫不惧怕萧楚迎面而来的长剑,转身朝着少女扑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苏染汐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顾,胆敢顶着萧楚的利剑转而要挟南夷公主为质。 如果不是萧楚那一瞬间的犹豫,她早就被一剑穿心了! 看到萧楚的剑几乎抵着苏染汐的后心,青鸽和梁武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冲到苏染汐身边护着。 “王妃,你太乱来了。” 梁武担忧道,“王爷如今迷恋上南夷公主,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是真的敢为博红颜一笑就要了你的命——刚刚王爷的眼神,充满了杀意。” 他强忍内心震动,愧疚不安道:“属下不值得你这样舍命相救。” “说什么屁话。”苏染汐面无表情道,“既然是我的人,自然由我护着,谁想动我的人,我必加倍奉还。” 她冷冷执着银针,抵着南夷公主的死穴,面无表情地转身看向执剑不松的萧楚,“王爷,要不要试试你的剑快,还是我的银针更快?” 南夷公主脸色一白,恶狠狠地瞪着苏染汐:“你这个疯女人!真的就不怕死吗?” “死,谁不怕?不过,我更怕一个人死。”苏染汐一针扎向她唇珠,面色陡然一冷,“既知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那就收起你的公主脾气!此乃大夏战王府,不是你南夷蛮邦之地,容不得你撒野。” “你!” 小公主气红了面颊,眼神恨不得活吃了苏染汐一般,“你不过一个女人,出嫁从夫,在王府还不是要乖乖听枭郎的话?你有什么可牛气的?” 苏染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要是没有我,你家枭郎不知道死去活来多少回!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出嫁从夫’,只有‘能者居上’!有能力的人才能掌握话语权,而你除了公主的虚衔一无所有,跟我提鞋都不配!” 她讽刺地看着面色赤红的少女,输出加倍,“你这样空有皮囊的美丽蠢货,自然只能依附男人一辈子!” “苏染汐,你这贱人凭什么这么说我?”少女若非顾忌脖子上的银针,早就咬牙切齿地扑上去将苏染汐撕成碎片,“我是堂堂南夷公主,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 “凭我出门带脑子,而你只养大了胎盘却扔了脑子。” 苏染汐面无表情地指向冷着脸的萧楚,冷声讽刺道:“公主殿下,若我是你,当日看到敌国战神落难,自然要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剑,送他归西,才能为自家战场上牺牲的将士们出一口恶气,为南夷除去心腹大患。” “你……”南夷公主惊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竟然当着夏凛枭的面如此直言不讳,难道就不怕夏凛枭怒意大发、直接弄死她吗? 更可气的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女人说得的确实很有道理。 当日她并非没动过杀心,只是看到男人那双即便落难濒死依旧凌厉嗜杀的眼神就不由心生胆怯。 大夏战神的战场虽然不在南夷,可他的传说无处不在。 仅凭一个名字就能震慑番邦诸国。 她着实不敢。 更何况,此人生得实在过于妖孽,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 所以,比较利弊之后她还是选择了最保险的方式去接近、控制夏凛枭,从而步步蚕食瓦解大夏的内部势力。 只是,苏染汐一句话便戳穿了她自我安慰的两全之策,将她的懦弱无能和虚伪展露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女人生来就是让人嫉妒的! 看到这个骄横嚣张的南夷公主被噎得无话可说,梁武和青鸽眼睛一亮,忍不住想要为自家王妃大喝一声——霸气侧漏! 这时,萧楚突然扔了长剑。 看样子是要放过苏染汐了。 “枭郎~”南夷公主面色一变,语气都嘶哑了几分,“你不救我了吗?” 苏染汐微微挑眉,莫名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非常刺耳:“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就在这一分神的功夫—— 咻! 一道残影闪过! 苏染汐只感到脚下地面疯狂震颤——手中一个没稳住,人质瞬间就消失了。 下一刻,萧楚揽着惊魂未定的少女站在苏染汐身侧。 男人的目光充满了冰冷的审判之色:“苏染汐,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即日起,她会入住王府——” “即日起,本王妃不想在王府看到这个女人一眼。”苏染汐冷冷打断他的话,听得南夷公主脸色一沉,“你只是王府的女主人,还不是要听主人的话?枭郎的命令,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我们两口子说话,有你个不要脸的小三什么事儿?恬不知耻就是你们南夷人的教养吗?”苏染汐一句话怼得南夷公主脸色青白交错。 战火加剧。 青鸽和梁武不由地上前护在苏染汐左右,内心不无担忧——王爷似乎铁了心护着南夷公主,王妃执意对抗,只怕会受伤害。 果不其然,萧楚眼露杀意,面无表情地喝道:“苏染汐——” 第391章 郎才女貌看对了眼 “王妃,小心。”青鸽和梁武顿感不妙,连忙护着苏染汐,生怕王爷一个发疯就弄死她。 这时,苏染汐勉强稳住身形上前一步,强势对上男人冰冷的眼神,“王爷莫不是忘了之前对我说了什么?” 萧楚神色一怔——难道是夏凛枭临走之前跟她说过什么话? 莫名的,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苏染汐跟夏凛枭的关系很好么? 印象中,这俩人分明水火不容才对。 苏染汐看着他眼底的晦暗神色,内心一定——看样子,萧楚和夏凛枭的记忆还是不互通。 这就好办了。 她示意青鸽去找人,慢条斯理地继续说:“王爷此前为表信任和奖励,亲口交代我全权打理王府上下,代行主事。尤其是府内之事,只由我一人做主。” 信任和奖励? 萧楚很快反应过来——夏凛枭此去岭北是秘密行事,必然要将京都大事托付给信赖之人。 他本以为这个人是陌离,没想到竟然是苏染汐? 夏凛枭如今竟然对这个女人信任至此? 他们两个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苏染汐见他没有怀疑之色,语气愈发轻快起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就算我现在让这位南夷公主滚出王府,那也得由我全权做主,否则就是王爷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了。” 南夷公主面色一沉,嗔了一声:“枭郎!” “闭嘴。”苏染汐扼住她喉咙,手下半分不留情。 “呃……”南夷公主面色都变了。 这时,墨鹤带着人匆匆赶到,看着几人对峙的一幕还愣了一下。 “王妃……”他还没来得及问明情况,萧楚冷不丁开口,“墨鹤,派人保护好冷阁,一定要确保王妃的安全。” 苏染汐皱眉。 这家伙是在试探她刚刚说的话是真是假吧? “王爷,你之前跟王妃协议在先,冷阁上下都由王妃做主。”墨鹤刚正道,“况且,王爷不久前将王府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王妃,属下等不敢擅自越界。” 萧楚面色一沉。 看样子,苏染汐还真没有撒谎。 “放人。”萧楚看向苏染汐,面无表情道,“便依你所言,她不会留在王府内。” 南夷公主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苏染汐狠狠一推,踉跄着摔了出去。 幸好萧楚出手快,将人稳稳地接住了。 “枭郎,我想在这里陪着你。”南夷公主不甘心,“她不过是一个女人,权力也是你给的,凭什么这么嚣张?” 萧楚淡淡道:“为主之人若无信,如何御下?” “可是……”南夷公主还想争取一下。 “若你执意留下,她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甚至惊动宫里……我可管不了。”萧楚低头看她一眼,“我送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走?” “我——”南夷公主死死咬唇。 她苦心筹谋就是为了先一步入住王府,万万没想到居然败在了第一步! 苏染汐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 居然还是个连夏凛枭都拿捏不准的狠角色! “枭郎,你今夜陪我留宿客栈可好?使团尚未入京,我一个人有些害怕。”说着话,她还挑衅地看了苏染汐一眼。 萧楚还没答应。 苏染汐直接摆手:“关门,送狗。” “是!”青鸽和梁武瞥南夷公主一眼,不屑道,“赶紧走吧,等着放狗咬你吗?” “你们——”南夷公主狠狠咬了咬牙,凶狠地瞪了苏染汐一眼,“好一个战王妃,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她挽着萧楚气势昂扬地走了。 更神奇的是,萧楚从始至终都没有排斥半分,反而相当配合她的亲昵举动,眼角眉梢都挂着明显的爱意。 “王妃,萧……”墨鹤下意识看一眼梁武,改口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南夷公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之间……” “郎才女貌看对了眼,有什么奇怪的?”苏染汐面无表情道,“时辰不早了,回去睡吧。” 青鸽忍不住问,“这都什么时候了,王妃怎么还睡得着?” “这个时辰正是睡觉的好时候,总有人该正常睡个觉吧。”苏染汐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道,“明日起,我要准备新楼开张的事,王府大小事都自行解决,别来烦我。” 她丢下这么一句绝情的话就转身回了房,看起来真像是不管不问的样子。 青鸽和墨鹤面面相觑,不由得忧心忡忡。 见状,梁武小声安慰道:“放心吧,王妃就是嘴硬心软,说是不管事,八成是被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气着了。她不会真的撒手不管的。” 墨鹤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抱着剑转身就走。 那一眼看的梁武心灵很受伤,总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 青鸽拍拍他的肩膀,叹道:“年轻人,你对王妃的为人一无所知。” 梁武:“……” 王妃还真能狠心不管吗? 不可能吧? …… 一连三日,苏染汐直接住在了药楼,亲自监工设计,力图打造一个全新的商业模式,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上至装修设计,下至花草摆设,她全都一一过目,多管齐下,力求不出半点差错。 得益于铁十三之前介绍来的那帮人,个个吃苦耐劳还对苏染汐这个救世主感恩戴德,干活就跟上了发条似的,拦都拦不住。 短短数日,药楼便大变样,声势浩大的翻修以及那堵迅速被砸穿的墙都引起了百姓们的莫大注意力。 一时间,药楼到底要做什么生意,背后的东家又是谁……围绕着药楼的种种谜团都成了街头巷尾最新的谈资。 不过,很快又有新的谈资盖过了药楼的风头。 三日后,南夷使团入京,车马队足足绵延数十里,声势浩大,琳琅满目的异域风情让街头巷尾的百姓们都大饱眼福,议论纷纷。 “看啊,那大鼓上坐着的少女竟然露着胳膊和腰,大白天的也不害臊,这不是勾引人的狐媚子吗?” “一群没见识的土鳖!那位可是南夷九公主,鼎鼎大名的南国美人,一支‘翩跹鼓上舞’名动天下,多少人想见都见不着呢!” 第392章 特别的迎接仪式 有人垂涎又好奇:“她就是南夷九公主啊,听说见了她的男人都魂牵梦绕,难以自拔,也不知那面纱下的面容该有多么绝色倾城?跟咱们相府的两位绝世美人相比又如何?” 有人惊讶:“相府不是只有宁小姐一个美人吗?” 有人嘲讽:“你是山上挖煤刚回来的土包子吗?相府二小姐丑女大变身,如今可是绝色倾城的战王妃,否则怎么能哄得住咱们的大夏战神呢?” 有人立刻反驳:“你就吹吧!那个苏二小姐就算变得再漂亮,也敌不过王爷对宁小姐的一往情深,王爷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切,你才是二傻子吧!据说咱们王爷先前私会宁小姐被发现,受了陛下的斥责一直在府关禁闭,之后也不知王妃使了什么手段,将王爷哄得服服帖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说,就连宁小姐厚着脸皮三番两次找上门,都被门卫轰了出去!” “真的啊?听说以前宁小姐进出王府就跟自己家门似的,没想到今日落到如此地步,要不还是王妃手段高明啊。” “说起来好些日子没听说宁小姐的消息,该不是被王爷伤透了心躲在闺房里以泪洗面吧?” 听到众人的嘲笑声,苏淮宁乔装藏在人群之中,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这帮无知的贱民,竟敢私下如此编排堂堂相府嫡女! 都怪苏染汐! 要不是她挑拨离间,设计陷害,她也不会同时在夏凛枭和夏谨言两兄弟面前暴露了左右逢源的事情。 如今她一步都不能踏入王府,压根没有机会向夏凛枭解释辩驳。 夏谨言自打被人废了双腿,又遭陛下重责将爵,险些躲在府中一蹶不振…… 更可恨的是,那个孬种不敢怨恨皇帝,又不敢报复夏凛枭,便将所有的怒意撒在自己和相府身上。 夏谨言认定是自己和父亲一起联手给了假消息,才害得他在夏凛枭面前输得一败涂地,所以吩咐手下和刘家对相府进行了疯狂的打击。 短短数日,相府名下的营生屡屡失败倒闭,眼看着入不敷出,帐房先生急得一夜白了头发。 而父亲更是忙得焦头烂额,在朝被三皇子党的人疯狂攻击为官不正的种种行为,在野被民间流传的各种贪污腐败事例坏了名声。 偏偏这些事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短时间内如数摆在陛下面前,让他不得不暂时让父亲‘休沐’在家。 美其名曰——养伤。 实则不就是变相惩罚。 这几日,父亲抑郁不得志,疯狂在家里发脾气,她免不得成了头一个惨烈的炮灰,几乎没有一日好过。 好不容易今日出来透口气,偏偏听到这些糟心的话,苏淮宁险些气得当场吐血。 “一帮刁民——”苏淮宁攥紧了拳头,听到那些人越八卦越离谱,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人,却被人捂住嘴。 苏淮宁吓了一跳:“谁?” 身后传来一道妖冶的轻笑声,温热暧昧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像是在调戏她一般:“想弄死苏染汐的话,不如我们合作?” 苏淮宁耳根一软,不由自主地红了面颊。 此人到底是谁? 她虽未嫁人,却已然经历过男女之事,没想到却被此人一道轻飘飘的气息撩拨得软了手脚。 这人必然是个调情高手! 男子低笑一声,大手从后握住她纤细的腰身,下颌托在她肩膀上,亲昵道:“慕名而来,帮你实现心愿的有心人。” 苏淮宁双腿发软,不由地往后靠了几分。 “你是何人——”她正要回头细看,腰间却陡然一空,身后的紫木香顿时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苏淮宁正怅然若失,又听到一旁的百姓们八卦道:“就算宁小姐没希望了,这不又来了一位绝色九公主吗?我有内部消息,听说这南夷公主心仪王爷,这一次跟着使团过来就是为了献身和亲的。” “真的?那可真有好戏看了啊,倾城王妃对阵绝色公主,王爷不愧是咱们大夏战神,真是艳福不浅呐。” “什么狗屁九公主,不过是番邦蛮夷送来迷惑人心的狐媚子,王爷才不会看上那种货色!” “依我看,男人最讨厌两个女人撕来撕去,说不准撕到最后王爷还是发现文雅娴静的宁小姐才是真正的白月光呢?” 众人对大夏战神的风月八卦乐此不疲,一时聊得火热。 苏淮宁隐在人群之中,目光落在鼓面上亭亭玉立的紫衣少女,唇角微微一勾“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借刀杀人。苏染汐嚣张跋扈,结的仇可不止我一个人。” …… 与此同时,宫门外。 苏染汐坐在临时搭建的亭子里嗑瓜子,神情百无聊赖:“怎么还不来?这帮人属乌龟的吗?” “王妃,这就是你准备的迎接使团的仪式吗?” 礼部尚书带着一大帮人侯在凉亭外,急得抓耳挠腮,“就这么寒酸的几个下人,还有一个破亭子,简直……成何体统啊!” 本以为中秋夜宴她办得绘声绘色,所以迎接使团这么大的差使她必然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就算她弄得再神秘些,礼部也没敢过分干涉,就怕触碰了王妃的逆鳞,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苏染汐正在翻阅药楼的装修设计图,漫不经心地看了外面急得抓耳挠腮的一帮人:“尚书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身边这丫鬟可是出自未央殿,母后亲自调养出来的个中好手,这捏肩捶腿那叫一个舒服。” 彩衣正在卖力捏肩,闻言羞涩一笑。 众人:“……” 王妃难不成打算派一帮宫女挨个给使团众人捏肩捶腿献殷勤吗? 苏染汐继续说:“还有坐在亭子上抱着猫鼬说悄悄话的少女,想必大家也不陌生,她是王爷最信任的暗卫。” 众人脸色一绿。 她是不是疯了? 这是迎宾礼团,不是人才选拔大会! 就算王爷派出所有的暗卫又能如何?难道要组团给南夷使团表演一个横刀立马吗? 苏染汐仿佛没看到众人吃了屎一般的脸色,素手一指:“还有这位给我烹茶的小伙子,别看他一脸憨厚老实不大聪明的样子,其实出身相府,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他对我忠心耿耿,我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 梁武双手奉茶:“王妃,那一杯‘南水点翠’凉了,不如换这杯‘茹毛饮血’吧。” 众人:“……” 什么玩意儿? 第392章 王爷浪得夜不归宿 苏染汐接过这杯颜色鲜亮的红茶,红色的茶叶蜿蜒漂浮在水面上,真像血色蔓延开来一般。 “好茶。”她好心给每人送了一杯,笑着说,“入秋之后,天气愈发凉了,诸位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还是要注意养生才是。这杯‘茹毛饮血’祛湿驱寒,强筋健骨,可是养生必备的好茶。” 众人看一眼这血色晕染的茶,登时忍不住肝儿颤。 “这都什么时候了,王妃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就是!这什么破茶,还起‘茹毛饮血’这么诡异的名字!王妃该不会是想靠这种雕虫小技吓死南夷使团吧?” “迎接使团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岂容你如此放肆!陛下若是看到这般场面,必然不会轻饶!” “王爷虽说之前被关了禁闭,可是陛下并未禁止他参与使团接待一事,按道理今日也该现身才是……总不能任由王妃胡来吧!” 众位迎宾团的官员们急得满头大汗,眼角眉梢都写满了对苏染汐的不满和奚落。 “都给我闭嘴!王妃不是轻重不分的人,怎会如此慢待使团?”这时,礼部尚书回想到苏染汐在中秋夜宴卖的那些关子,先是不动声色地卖了个好。 待到手下人忍气吞声之时,他忍不住捧着茶上前试探道:“听说王妃和王爷近来忙得脚不沾地,连王府都顾不上回,可是藏了什么迎接使团的大招?” “王妃,绝非下官不信任您,主要是南夷使团马上就到,眼下这阵仗着实有损我大夏威严……” “没想到尚书大人对王府的动向这么清楚,倒是我失礼了。”苏染汐抬眼一瞥,“三皇子重伤不起,日日在府中哭嚎诅咒,就连刘老太爷都懒得再应付这个疯子,想必尚书大人职责所在,没少在病床前挨骂受辱吧?” 礼部尚书面色一僵,仿佛想到了什么难堪的画面,后心一阵阵发凉:“王妃说笑了。” 他不动声色地暗示立场:“三皇子如今被削了职静养在府,不再分管六部之事,下官自然没有日日前去点卯汇报的道理。” 谁也没想到三皇子如此之蠢,竟然拉着刘老太爷登门找茬惹毛了王爷,累得自己受罚受罪不说,还在使团入京之前曝出了‘王爷双腿康复’的大好消息…… 一时之间,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一个是伤痕累累、削职卧床的失势皇子,一个是体貌康健正受宠的大夏战神,换了谁都要重新选一选立场。 甚至,朝中诸多猜测——王爷办完使团一事,这次八成要入主东宫,正式接任太子位。 礼部尚书是个人精,虽然没有急着倒戈相向,可也在时时刻刻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所以这一次哪怕心里有气,他对着苏染汐依旧是恭敬有余:“王妃有什么大招,还是尽快使出来吧。听动静,南夷使团已经到宫门外了。” “大人怕不是误会了?我哪里有什么大招?”苏染汐不紧不慢地饮着茶,“我忙得彻夜不归是为了自己的生意,王爷浪的夜不归宿是为了自己未来的侧妃,我们俩各自为政,互不干涉。” 她轻笑一声,甩锅甩得干净:“迎接使团本就是你们男人该干的事,我就是来随便打个辅助凑热闹,大人若是担心,还是派人去寻王爷问个明白吧。” 礼部尚书的老脸登时就僵住了。 这丫头一定是在开玩笑! 她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准备? 眼看着宫门外传来使团抵达的礼乐声,苏染汐还是无动于衷地端坐品茶,他才真的着急了:“你……王妃,你糊涂啊。” “就算你吃醋跟王爷闹别扭,也不该在这种大事上出纰漏!使团近在眼前,迎宾礼却连根毛都没有准备,你这不是要我们大家伙的命吗?” 一看礼部尚书都急眼了,其他人这才恍然——苏染汐竟然真的胆大包天到公然藐视怠慢南夷使团,还不惜拖他们一帮倒霉蛋下水。 一时间,现场炸开了锅。 青鸽轻飘飘落地,拔剑一横:“别吵。” 礼部侍郎是个胆大的,上前不忿道:“区区暗卫,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今日就算王爷亲临,也要给大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苏染汐突然看向他身后:“呀,王爷来了!” 礼部侍郎顿时吓得腿一软,下意识朝着后面跪倒在地,“王爷饶命啊,下官的意思是今日之祸皆因王妃胆大妄为,绝不是指责您轻慢无为……” 空气一片沉寂。 礼部侍郎攥紧拳头,忍不住冲进亭子,生气地瞪着苏染汐:“我好歹是礼部侍郎,质问仪典是职责所在,就算到御前问责,我也问心无愧,绝不会步前人后尘。王妃今日这般戏耍于人,会不会太过目中无人了?” 前人后尘? 近来御前问责的主角非夏谨言莫属,确实也跟她关系匪浅。 这个礼部侍郎原来是夏谨言亲信,难怪今日如此冒进愤怒,从一开始就在暗中撺掇诸位同僚对她群起而攻之。 “非也。”苏染汐抬眸,“不是目中无人,而是目中无你。” “你——”礼部侍郎眼中冒火,端起茶就要朝着苏染汐脸上泼去,“旁人怕你,我可不怕!” 梁武眼疾手快地攥着他的手腕往后一折,抢过茶杯泼他脸上:“大人怕不是喝茶喝醉了!王妃是什么身份,岂容你放肆?” 礼部侍郎怒道:“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 “我不过是王妃的护卫,身份不高,但保护王妃是职责所在,哪怕御前问责,我也不怕。”见礼部侍郎脸色青了又白,梁武忍不住嗤了一声:“我当这位大人多大的胆子!” “原来只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只敢趁着王爷不在怼他的暗卫,见了真人还不是乖乖弯腰讨好摇尾巴?” “区区护卫,休得胡言!”礼部侍郎面色铁青,当着同僚的面绝对不能轻易毁了刚刚立起来的直臣人设,否则回头到了御前才是真的没有胜算。 想到这里,他突然愤怒地指向苏染汐—— 第393章 小鹿乱撞 苏染汐按住蠢蠢欲动的梁武:“别急!先给他一个舞台,我看他能不能上天?” 礼部侍郎迎着众人钦佩的目光,不由地挺起背脊。 耳边回荡着刚刚苏染汐和礼部尚书的对话,他深吸一口气,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刚刚王妃的话,大家也都听到了。” “迎接南夷使团这么重要的差使,王爷和王妃两人都不当回事——王爷流连情事夜不归宿,王妃心生醋意怒不归家,故而搞砸了这一次迎接仪式,这两人都有罪在身,一个都逃不了。” 礼部侍郎说得慷慨激昂,完全没意识到众人的脸色渐渐变得惊惧不安,疯狂朝着他使眼色。 青鸽突然掀衣下跪,“王爷!” 梁武和彩衣连忙跟着跪在她身后请安。 苏染汐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神色微僵的礼部侍郎:“逃不了,然后呢?接着说啊。” “说就说!”礼部侍郎坚定地头也不回,“雕虫小技,休想再骗我第二次。就算王爷真的来了,我当着他的面也要怒斥一番。” 他趁机煽动同僚们的情绪,激动道:“回头到了御前,咱们被牵连问罪事小,在南夷使团面前丢了大晋朝的颜面事大!” “所以,还请诸位大人御前陈词时,务必将此二人的罪名分说清楚,这才好给南夷使团一个交代。” 殊不知—— 一道高大挺拔的阴影突然不期而至。 萧楚唇角微扯,轻声笑道:“本王身犯何罪,说来听听?” 笑归笑。 那笑意分明不达眼底,反而更加让人心生恐惧。 众人面面相觑,摸不准王爷什么时候就要大开杀戒了! 有一说一……王爷这般笑,好看是好看。 只是那种藏在笑容之下高深莫测的感觉更加瘆人了! 相较之下,从前王爷那般肃杀冷冽的情绪更加直接,死也让人死得痛快一些,总好过如今这种琢磨不定的心神折磨。 扑通! 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请安的声音格外洪亮:“王爷!” 礼部侍郎双腿一软,仍旧不敢回头,强装坚定地看着苏染汐,“你……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苏染汐饮下红茶,起身走到萧楚身边,慢条斯理地复述礼部侍郎那一番大逆不道的控诉。 随后,她认可地拍拍礼部侍郎的肩膀,“壮士,我很认同你的观点——王爷身为此次接待南夷使团的迎宾正使,居然不务正业,整日只想着出府泡妞消遣,压根不将我这糟糠妻和陛下的旨意放在心上,活该他遭人唾骂。” 她故作伤心地抹了抹眼角,“回头到了御前,大人莫要忘了替我这深闺怨妇好生求求情,请陛下宽恕一二。” 闻言,萧楚神色平静地看过来,眼神幽若深潭。 众人:“……” 王妃真是干啥啥不行,拱火第一名。 大家听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王爷面前,省得待会儿他大开杀戒之时再溅大家一身血。 “……”礼部侍郎浑身僵冷——这女人搞什么幺蛾子? 半晌,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艰难地转过头,“王……王爷?您真的……来了啊!” 一看到王爷这张看似光风霁月的帅脸,他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悲惨死法,控制不住地想要跪倒在地,“下官,该……该死!” 看他踉跄着往这边倒,苏染汐下意识要扶一把。 眼前紫影一闪。 眨眼睛,礼部侍郎就已经自挂木亭上,惨白着脸连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裤脚滴滴答答地落着水。 众人忍不住捂住口鼻,惊恐地看了一眼落于王妃身边的紫衣男子,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连三皇子和刘老太爷都败在了王爷手上,这礼部侍郎真是活腻了! 枪打出头鸟,幸亏刚刚他们只敢吐槽王妃,没敢对王爷大放厥词。 报应这不就来了吗? 这时,萧楚扫一眼木亭和寒碜的迎宾队伍,淡淡看着苏染汐,“这便是王妃准备的迎宾大礼?” “奴家只是区区弱女子,这种国之大事自然该由王爷做主,否则又该有人怪我擅权了呢。” 苏染汐阴阳一番,笑着低声说,“更何况,今日可是王爷在新欢面前表现的大好机会,特意打扮得这般风骚,我这个糟糠之妻岂能不懂眼色?” 萧楚一贯喜白衣,走的是清冷谪仙的路子,今日却一改往常风格,一袭紫衣蟒袍平添贵气无双,墨发羽冠更显邪魅帅气。 这脸蛋! 这身材! 单拎出去一个就能让全城少女为之尖叫疯狂。 更何况萧楚还是集二者之大成者,他打扮成这样,就算想要男女通杀也能百战百胜啊。 看到她那双内容丰富多彩的双眸,萧楚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想要磨牙的不爽感,似乎这个人跟他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僵持之际,宫门大开。 嘹亮的迎宾声响彻上空:“南夷三王子并九公主殿下,携使团觐见!” “入宫门!” “贵客下轿门!" “迎宾礼,起!” 宫门口,南夷三王子携九公主步行而入,身后是浩浩荡荡的使团队伍,步履间叮当作响,充满了鲜活的异域风情。 众人心焦之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由衷感叹:“南夷多美人,诚不欺我啊。” 见状,苏染汐推了萧楚一下,微微勾唇,“九公主今日也是紫裙紫铃铛,难怪你打扮成这样,原来是为了穿情侣装暗戳戳秀恩爱啊。” 萧楚冷睨她一眼:“王妃!” 苏染汐举起四根手指,笑着保证道:“放心,本人性别女,爱好男,不会在今日跟你抢风头的。” 萧楚俊脸一黑,不高兴地瞥向她:“王妃委实心宽懂事……今日若是站在此处的是他,你还笑得出来吗?” 苏染汐歪头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突然踮起脚在他耳边低声道:“不然你马上将夏凛枭放出来,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九公主扑倒他的画面了。” “你——”萧楚突然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将人拉到怀里,垂眸间眼底流光溢彩,面上似笑非笑道:“王妃如此恶趣味,想必夏凛枭的日子定然很精彩,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瞬间,两人肌肤相贴,肢体几乎密不可分地黏在在一起。 大庭广众,热辣滚烫。 鼻尖嗅着男子身上淡淡的冷香,腰间横着男子有力火热的胳膊……苏染汐抬头望着他精致流畅的下颌线条,忍不住心跳漏了一拍。 不会吧?不会吧? 现在可不是小鹿乱撞的时候。 她怎么感觉萧楚刚刚那一刹那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呢? 第394章 谁说没有迎宾礼 “王爷,王妃,这都什么时候了!” 见状,礼部尚书头一个捂住脸,不忍直视道:“你们要亲热,能不能等到天黑回府之后再慢慢亲热!” 屁的迎宾礼! 今日就是一场莫大的笑话。 南夷使团等一下要是看到迎宾礼毛都没有,该不会气得转头就走吧? 真要是如此,他这个礼部尚书怕是不得不顶锅在前,光荣下岗了! 其他人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一幕,再看一眼越走越近的南夷使团,纷纷掩面哀叹,敢怒不敢言。 这两口子有毛病吗? 非得挑这种时候大秀恩爱吗? 说好的夫妻不和呢? 气氛紧张之际—— 一道清脆宛如银铃般的娇俏声音响起:“枭郎——” 紫色的曼妙身影宛如轻盈的蝴蝶翩跹而至,惊讶又不满地看着大庭广众之下相拥而立的璧人,“你们……” “这位就是九公主殿下吧?”礼部尚书连忙解释道,“这位是我大夏战神,旁边这位是战王妃,我等特来此……迎接南夷使团。” 天知道他是怎么硬着头皮说出这番话的! 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枭郎,我不高兴了。”段豆蔻冷哼一声,面色不善地瞪着苏染汐,“你怎么可以抱着她如此亲热呢?” 众人:“……” ‘枭郎’是在唤王爷? 九公主跟王爷认识? 不仅如此,这位九公主初来乍到,竟敢和王妃当面呛声抢男人?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不过……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一众官员屏息凝神,不动声色地看着三人之间的动向,随时准备好吃瓜在一线。 “公主今日出门怎的又没带脑子?”苏染汐慵懒地靠在萧楚怀里,打量一眼盛装而来的少女,“我们俩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一张被子睡过的关系,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在本王妃面前蹦跶?” 九公主气得小脸青紫:“枭郎根本就不喜欢你,迟早不过是个下堂妇,有什么好得意的?” “那就等‘迟早’那天到的时候,你再来拽公主架子吧。”苏染汐漫不经心道,“今日,我是大夏朝的战王妃,你不过是战败小国的区区九公主,基本的礼数都没学过吗?” 大夏官员:“……” 王妃这是要上天呐。 南夷使团是为和谈而来,她是要把谈判桌整个吞了吧? 三言两语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段豆蔻不精通大夏言语精髓,一时被骂得狗血淋头,红着眼睛却回怼不出半个字。 “枭郎~”她娇嗔地跺跺脚,走到萧楚身边挽着他的肩膀,“你也不帮帮我……她欺负人!” 萧楚面色一冷,仿佛受到了某种情绪指引,顿时对倚在身边的苏染汐生出浓浓的厌恶:“走开。你我不是这种亲密关系,请自重。” 苏染汐一个不防,差点被推倒在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两口子在玩什么神奇的游戏?前一秒还如胶似漆,郎情妾意,后一秒又剑拔弩张,薄情寡义…… 如此看来,王爷还是这么厌恶王妃啊! “王妃!”青鸽和彩衣连忙跑过来扶着苏染汐,恨不得宰了这个眉眼得意的九公主。 太嚣张了! 竟敢让王妃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颜面。 “王妃,我去教训这个狐狸精,替你找回场子。”青鸽不忿上前,被苏染汐拉住了胳膊,“丢不丢人?我的场子,不需要靠打人来证明,更不屑于靠男人的垂爱来证明。” 她掸了掸衣袖,目光淡漠地掠过萧楚和九公主,面无表情地看向南夷使团之首的青衣男子:“三王子,敢问你们南夷盛产狐狸精吗?” 来人面颊白皙如玉,身形挺拔如竹,气质清爽如春茶,一张含情美眸一直噙着三分不羁的笑意。 “王妃真是谬赞了。” 众人:“……” 谁赞你了? 南夷人都听不懂人话吗? “在下段余,见过战王爷……”时至秋日,段余还手执一把玉骨折扇,冲着萧楚行的是官礼,却朝着苏染汐微微行了一个绅士礼,“久闻战王妃惊才绝艳,容貌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眼波流转的模样,不像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倒是颇有些江湖浪子的味道,举手投足间隐约透着一股放浪的匪气,还夹杂着三分狐狸味。 “久闻?三王子什么时候聋的?” 苏染汐毫不客气地反怼道,“本王妃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善妒小心眼,三王子的耳朵可真不顶用,竟挑些没谱的情报探听,难怪南夷输得这么惨。” “你——”南夷使团的人纷纷沉不住气,当即拔了刀,“你说什么?” 青鸽和梁武立刻护在苏染汐面前,大喝一声,“放肆。” “你们两个狗奴才,这才是放肆!”段豆蔻上前一步,厉声道:“王妃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们南夷虽然战败,可今日是满怀诚意前来大夏和谈,这也是贵国陛下期待的场面。” 她的气息变得咄咄逼人:“倒是你身为迎宾使,既不准备迎宾礼,又对使团大肆嘲讽践踏,这是要存心违背你们陛下的意思来跟南夷大动干戈吗?” 段余看着段豆蔻挽着‘夏凛枭’蛮横娇纵的模样,始终但笑不语。 礼部尚书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内心哀叹: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帮南夷人果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王爷和王妃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淡定,怕是早就想好了拿他们手底下这帮苦命的打工人当炮灰吧? 有功头狼领,有罪斩小羊…… 自古以来,莫过于此。 “三王子,九公主,还请息怒,此事不怪王爷和王妃,全赖礼部准备不周……”与其等到陛下问责,还不如他这时候主动站出来认罪示好,总能赚个顺水人情。 礼部尚书正要请罪,衣领子却被人抓了一把。 一回头,他愣住了:“王妃,您又想干什么?” 礼部尚书看一眼虎视眈眈的九公主,低声道:“您就别闹了!如今九公主不仅是南夷使团的代表,还有王爷撑腰……” 他叹了一声:“咱们没有准备像样的迎宾礼是事实,回头真的闹到御前,九公主和王爷的关系肯定不能拉他挡枪,最后背锅的可就是您这个不作为的迎宾使了。” 看着面露得色的南夷使团,苏染汐微微扯唇:“谁说本王妃没有准备像样的迎宾礼?” 第395章 少女,你对王爷的冷酷一无所知 “什么?”礼部尚书左右环顾,以为王妃真的有高招在后面等着,登时高兴道:“在哪儿?” 须臾,冷风吹过,卷起一地尘埃。 众人:“……” 说好的大招呢? 段豆蔻亲昵地挽着萧楚的胳膊,得意地走到苏染汐面前讽刺道:“枭郎,难怪你一提起这个王妃就皱眉,原来她竟然是这种满嘴谎言不靠谱的女子,真是难为你同她相处了这么久……” 她宣告主权似的靠在萧楚怀里,扬声道,“放心吧,她如此德不配位,这个战王妃自然也当不久了。本公主这就入宫觐见陛下,要他狠狠治苏染汐一个不敬使团之罪。” “你胡说八道什么?”彩衣气得红了脸,忍不住攥紧拳头要冲过去……脚步刚一动,胸前就抵了一把剑。 动手的是段余身旁的护卫,蓝衣银发,眸染湛蓝,像是绿叶森林里钻出来的暗夜精灵。 只是过于杀气腾腾了些。 “大胆,王爷和王妃跟前,竟敢擅自动武……”梁武脸色一变,立刻拔剑迎上。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后,梁武竟然被生生震退一步。 青鸽脸色微变,不动声色地一掌推在梁武身后,这才没让他当场丢尽了面子…… 饶是她只相助一掌,依然被梁武体内残留的内力震得浑身发麻,胸口涌起一阵难掩的血气。 两人不动声色地相视一眼,眼底难掩惊骇之色——这个护卫看着年纪轻轻,功夫却高深莫测。 南夷使团此来,果然不是善茬。 礼部尚书见王妃身边的两大高手都歇菜了,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今日南夷使团一来就给了大夏一个下马威。 这要传出去,大夏颜面何存?陛下威严何在? 再这么下去,就不是失礼这么简单的罪名了。 苏染汐真是个十足的坑货啊! 想到这里,他颓丧地垂下头,认命地上前一步,正要跟南夷使团好声好气地谈一谈…… 一道疾风突然刺过来,刮过他的面颊朝着银发少年席卷而来! 唰! 肉眼可见的,少年眼角之下三寸多了一抹血痕。 那速度快到他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震惊地捂着脸颊,气愤地看向四周:“谁?只敢行偷袭之事,大夏竟然都是如此鼠辈吗?” 话音刚落—— 啪! 他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另一侧脸颊留下了鲜红的五指印。 “谁?真是该死!”银发少年气得抓狂,正要发作却被段余以眼神制止,“白琅,不得无礼。那位姑娘怎么说也是王妃的婢女,赶紧把剑收了。” “是。”白琅冷笑着收了剑,故意讽刺道,“本以为大夏英才辈出,没想到今日所见竟是一帮乌合之众……” “你——”这话让在场所有大夏人都忍不了。 除了萧楚和苏染汐两人面色不动分毫,其余人要么气个半死,要么怒气冲冲想要打架。 唰! 又是一声轻微的异动。 众人循声看去,震惊地睁大双眼——白琅那两缕落在脸颊的银发竟然不知被什么东西削断,飘飘摇摇地落了地。 好厉害的功夫! 到底是哪位高手潜伏四周,替大夏出了这一口恶气? 就在众人好奇之际,南夷人却微微变了面色,下意识看向白琅,眼底多了一抹恐惧之色。 “白琅,冷静!点到为止……”段余眼底的笑容浅了几分,正要拽住白琅的胳膊不让他乱来。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何人作怪?”白琅眼底的戾气宛如海啸一般汹涌,耳朵微微动了一动,突然挽起剑花朝着萧楚刺去:“出来!” “白琅!”段余拦都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举剑冲向战王,登时面色巨变。 这个不争气的鲁莽东西! 示威归示威,大庭广众之下对战王拔剑相向,等同于宣战。 他想害死大家吗? 千钧一发之际—— 段豆蔻眸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挡在萧楚面前:“白琅,退下!” 众人大惊。 没想到这九公主对王爷的情愫如此之深,竟然不惜以命相护! 这时,一道黑影闪过,轻松挡在萧楚两人面前。 锃—— 一剑出。 剑风所到之处,分寸不留。 白琅还没来得及反抗,手中的长剑便被一分为二,同时手心被震得酥麻,整条胳膊仿佛都没了知觉。 下一刻,锋利的剑尖直抵少年喉结。 “伤王爷者,死。”墨鹤一袭黑衣,墨发飒飒。 青鸽和梁武不禁一喜。 可算是来了! 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这时,段余连忙走上前,焦急道:“王爷,误会,误会啊。我这侍卫绝不是冲着王爷来的,而是发现这位高手藏在王爷身后才莽撞拔剑……” 苏染汐嗤笑一声:“不如这样!让我家侍卫也给三皇子一招一剑穿心,回头问起来,我这侍卫也可能是在三王子身后见了鬼呢!” “王妃……真会说笑。”段余险些笑不出来,神色多了几分认真,“白琅从小烧坏了脑子,武功虽高,但最忌惮人碰他的头发,一旦犯了禁忌,就是我这个主子他都敢动手。” 他故意担忧地打量一眼段豆蔻,“幸好,小九对王爷一往情深,关键时刻不惜舍命相护,这才没有让白琅冒犯到王爷。” 段豆蔻面色微红:“为了枭郎,我舍了命又如何?” 说完,她扭头秒变脸,一脚将白琅踹飞几米远:“不长眼的狗东西,你少几根头发有什么要紧?不过是王妃的玩笑罢了,你要是再敢对王爷无礼,小心你的狗命!” 这话看似是在指责自己的侍卫,实则将罪名不动声色地推到了苏染汐身上…… “你们兄妹俩可是泡得一手好茶!”苏染汐冷笑着看向夏凛枭:“……王爷,人家养的狗都咬到你脸上了,还要为博红颜一笑继续装聋作哑吗?” 众人下意识看向王爷,屏息凝神。 来了来了! 三个人的战争最终还是打响了。 不愧是王妃,这种时候还敢正面硬刚。 王爷是选自身颜面还是顾念红颜呢? 闻言,萧楚淡淡瞥一眼刚刚爬起来的白琅:“此人以下犯上,对本王不敬,拖下去——” 段余面色一变:“王爷,请恕罪。不如我们各退一步,今日迎宾礼怠慢一事,南夷绝不再计较,也不会跟贵国陛下多说一个字。白琅无意冒犯一事,还请王爷开恩。” 萧楚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你在跟本王谈条件?区区小国侍卫,本王凭什么开恩……” “枭郎~” 眼看着局势无法挽回,段豆蔻连忙抱着男子的胳膊柔声撒娇,一双清眸紫光潋滟,仿佛会放电似的,“白琅不是故意的,他是三王兄的奶兄弟,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就放了他吧。好不好嘛?” 大夏人纷纷冷笑:少女,你对王爷的冷酷简直一无所知。 下一刻—— 萧楚冲着段豆蔻柔情一笑,“好,依你就是。” 第396章 炸翻全场 众人跌破眼球。 这一定是个假的战王! 往年宁小姐再得宠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夸张的待遇啊! 这位南夷公主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轻易左右王爷的意志? “罢了,今日之事……”萧楚正要大事化小,冷不丁被人推了一把,怀里一空。 段豆蔻瞬间没了人影。 下一刻,紫衣少女狼狈跌地,忿忿地看向苏染汐:“你干什么你?大庭广众之下,你竟敢推我?” “大庭广众之下,你敢勾引我男人,本王妃不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狗喊什么?”苏染汐骂完这个,扭头冲着萧楚冷斥道,“还有你,罢个屁!今日之事,你最好闭嘴!” 众人震惊的肝颤。 疯了! 这个女人疯了。 她竟然连王爷都敢怼,真不怕身首异处啊。 萧楚嘴角一抽,倒是没生气,只是嘲讽道:“你将迎宾礼弄成这样,本王放白琅一马,南夷使团也不再追究你的过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们聋了,你跟我站得这么近也聋了吗?”苏染汐扬手一拍,冷笑道,“迎宾大礼,这不就来了吗?” 众人下意识环顾四周,正以为她又在故弄玄虚的时候,宫门外突然响起一道道‘轰隆隆’的炸响声。 此起彼伏,如雷贯耳! 白琅飞身往外看了一眼,面色大变:“殿下,我们的车马队被炸了。” “怎么可能?”段豆蔻脸色一沉,下意识往外看一眼,“我们根本没看到人员行动,谁炸的?鬼吗?” 段余唇角的笑意僵住,冷冷看向苏染汐:“这就是王妃准备的大礼?” “南部边陲小地方没见识,本王妃时任工部侍郎,特意向诸位展示一下我大夏的新型投弹装备。”苏染汐抬手指向宫门内,“都别找了,操作投弹的人在里头,这个新装备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隔空远投,出奇制胜。” 南夷使团下意识谨慎地后退一步,看这个女人的眼神堪比阎罗王——这女的分明就是向南夷示威! 究竟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大夏皇帝的意思? 王爷真的一点不知情吗? 南夷人心里忐忑不安,但也有愤怒敢言的人率先骂出声:“你们大夏若是不想和谈就直说,何必派一个女人来故弄玄虚吓唬人?” 段豆蔻含着泪看向萧楚:“枭郎,她这是干什么啊?公报私仇吗?这是你家王妃的意思,还是你和皇帝陛下的意思?” 萧楚心疼地看着段豆蔻,摇头道:“仅代表苏染汐个人。” 苏染汐这一举将南夷使团的车马队炸得支离破碎,同样惊呆大夏众人:王妃这真的是疯了!疯了! 一听王爷都急着撇清关系,足以说明苏染汐这一次的祸闯地多大……礼部尚书直接吓晕过去。 “尚书大人!”礼部侍郎连忙扶着礼部尚书,警告地看着苏染汐,“王妃,你这一次玩得太过了。” 苏染汐上前一步,“你到底是哪边的?” 她的眼神充满了攻击力,吓得礼部侍郎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段豆蔻也跟着往萧楚怀里缩了缩,“枭郎,我害怕。” “别怕,有我在,她不敢动你。”萧楚护着怀里的少女,直白地警告苏染汐,“事情闹大了,你好自为之。” 苏染汐冷眼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微微耸肩:“无所谓,我就图个开心啊。” 萧楚面色微怔,有些意外地看了苏染汐一眼。 她就这么真性情吗? 倒是……挺特别的。 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就在这时,段豆蔻气愤地打断两人的对视:“岂有此理,我管你是王妃还是蟑螂,竟敢如此对待使团……我一定要向贵国陛下告状,让他狠狠惩罚你。” 南夷三皇子看着狼藉的车队,不管是为了南夷的面子还是和谈的继续,这件事都必须要一个交代。 “王爷,王妃,还请一同入宫……是非黑白,就让陛下来分辨吧。”段余笑着看向苏染汐,笑容多了几分冷意,“王妃女中豪杰,不知可承受得住天子之怒?” “管好你自己吧。”苏染汐才不吃他笑里藏刀这一套,带着人扭头就走,“不是要告状吗?赶紧的,走快点。本王妃今天档期很满,没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 她这般轻慢的态度惹得双方人马都相当不满,眼下王爷没有发话,大家只能敢怒不敢言。 到了御前,九公主哭得梨花带雨,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罗列了苏染汐羞辱使团的十宗罪。 南夷使团口诛笔伐也就算了,大夏这边的礼部侍郎也刚正不阿地站出来指责苏染汐道:“陛下,众人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王妃为争风吃醋故意开罪南夷使团,实乃女子见识短浅,请求皇帝惩罚王妃并革去她工部侍郎的职位。” 大殿之上,一片肃杀的气息。 夏武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双方人马,目光最后落在萧楚身上:“枭儿,你说呢?” 他的眼神定定地看向萧楚的双腿,笔直修长……看来,他的伤势是真的好全了! 这一次禁闭,真是关的精彩。 夏武帝默默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抹凛冽的寒意——夏凛枭在禁闭期间闷声干大事,不仅解了毒重新站起来,还远赴岭北解决了乱局杀了他的心腹…… 这样的算计,城府之深,行动之干净,谋略之深远……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不过—— 他胆敢私自离京,王府这边绝不会只交给贴身暗卫打理这么简单,通过夏谨言和刘老太爷探访吃瘪一事,足以看出苏染汐在其中扮演了举重若轻的作用。 这个时候,但凡夏凛枭有一点做得让苏染汐不满意,后续就有好戏看了……不过,夏凛枭也不是傻子,这时候如果他心里真的有鬼,有把柄握在苏染汐手上,他一定会维护苏染汐的。 自己这一问,就是对夏凛枭的试探。 一旦他选择维护苏染汐,自己就有下一个突破口了。 没想到—— “父皇,使团和礼部侍郎所言非虚,苏染汐身为迎宾使,非但没有好好准备迎宾礼,还使用武器威胁使团,对三皇子和九公主大肆挑衅……桩桩件件都不利于和谈诸事。”萧楚对苏染汐非常无情,坚定地站在段豆蔻这一边,“苏染汐行事不正,请父皇降罪。” 夏武帝心下惊讶。 他竟然半点不护着苏染汐? 夏凛枭就不怕苏染汐一气之下捅穿他私逃离京的秘密吗? 第397章 大庭广众!扒萧楚的衣裳 梁武险些没忍住上前质问,被墨鹤和青鸽死死拉住。 几人担忧地看向孤立无援的苏染汐,眼底充满了对王爷的无情控诉。 反倒是苏染汐面色如常,像是局外人一般幽幽看戏。 众人又惊又叹:这两人还真是塑料夫妻啊,说翻脸就翻脸…… 不过,王爷好歹跟王妃是同一条船上的,这一次对王妃未免太无情了。 这一波,九公主赢麻了啊。 见状,段豆蔻得意地勾了勾唇,暗中挑衅地看了一眼苏染汐——等着瞧吧。这个王妃之位,你注定当不久了。 不过,皇帝似乎没有要降罪苏染汐的意思,听完之后还是趁机敲打夏凛枭,“枭儿,此事并非王妃一人之过。毕竟筹备迎宾礼是你跟小汐两个人的事,现在搞成这个样子,你身为迎宾主使也难辞其咎。” 不管怎么样,总要找借口教训教训夏凛枭,好好出一口气。 否则,岭北那两个人岂不是白死了? 恨只恨夏谨言聪明反被聪明误,被夏凛枭当棋子摆了一道,反而成了夏凛枭‘一直关禁闭,从未去岭北’的证人——害得他想就岭北心腹被杀一案找夏凛枭的茬都不行。 众人也被皇帝捉摸不透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一时不敢说话。 萧楚眼底闪过一抹讽刺之色,光明正大地质问道:“父皇,儿臣一直在禁闭之中养伤,实在无暇周全接待使团一事。让儿臣休息养伤,不是父皇的旨意吗?儿臣何罪之有?” “放肆!”夏武帝眼底闪过震惊之色,看着这个儿子的眼神有些陌生,“你还敢顶嘴?” 来了来了。 那种熟悉的叛逆感又来了。 正常情况下,夏凛枭这种时候必然选择顺水推舟地接受惩罚,心照不宣地让自己出了这口气,然后低调将岭北一事揭过去。 今日这个逆子竟敢当着这么多人面反驳于他……虽然反驳得很有道理,但这种时候谁要他一个皇子跟皇帝老子讲道理来了? 夏武帝气得不轻,仿佛又看到了当日中秋宴上那个桀骜不驯的嚣张逆子,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又来了…… 难不成夏凛枭真以为自己没能拿下岭北,他就能继续为所欲为了? 想到这里,夏武帝的怒意更甚,“来人,把这个逆子——” “陛下。”九公主立刻跪下为萧楚求情,“并非王爷不想好好操办迎宾礼,只是王爷真的身子不好,听说之前还中毒伤了腿,如今好不容易养好腿,很难兼顾迎宾使团这么大的事。” “不过,自打使团进入大夏境内,一路上各路人马对使团一直很照顾,入京之后该打点照顾的地方,王爷也提前安排妥当了。至于今日这般别开生面的迎宾礼……只不过王妃太过凶悍,王爷也拿她没有办法。” 皇帝怒气未减,不发一言。 “陛下,诚如九公主所言,王爷一直对王妃的粗暴行为多加制止,带病赶来接待南夷使团,实在无过可究。”礼部侍郎趁机踩苏染汐一脚,请求惩罚,“归根结底,王妃对使团恶意颇深,影响两国和谈,实在罪大恶极……” 夏武帝冷冷看向苏染汐,眼神充满了威严的低气压:“王妃,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若是没有正当理由,你如此冒犯使团,就算要你的脑袋都是理所当然。” 这惩罚充满了愤怒之意,让大家伙都吓了一跳。 “完了,陛下龙颜大怒,王妃这一次真的玩得太大了。” “闯下这种弥天大祸,影响和谈,陛下能留她一命就是仁慈了。” “这么一闹,战王妃的位子该不会真的要换人了吧?比起那个妖里妖气的九公主,我怎么觉得还是直来直往的毒舌王妃更可爱一点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个九公主装的矫揉造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了。苏染汐自己作死,大庭广众之下开罪使团,分明是要找死,根本不值得同情。” 就在大家都以为苏染汐玩脱的时候,苏染汐突然勾唇一笑:“父皇,我不仅是战王妃,还是您亲口任命的礼部侍郎,自然不干没道理的事。” 说完,她直接上前扒了萧楚的衣裳。 大庭广众! 眼疾手快! 快得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王爷身后那一片片恐怖的新伤旧痕灼伤了眼睛。 这可是大夏的无敌战神,过去十多年为大夏北境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这样的人,凭什么要他和他的女人向南夷使团低头? 这一刻,大夏的官员们突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迎着众人异样的眼神,萧楚嘴角狠狠抽搐,想要把衣服拉起来,却被苏染汐紧紧抓住了胳膊,顿时气笑了:“你可真大方,拿我的身体给你自己做人情。” 苏染汐踮脚在他耳边说:“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被蛊虫咬的人是夏凛枭,帮他除掉蛊虫的人是我,否则哪里还有你如今的生龙活虎?这个伤口,合该为我所用。” “你……” “你乖乖站着当好人体模特,否则你跟段豆蔻在城外相识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苏染汐威胁道。 夏凛枭应该是在返回京都的路上遇袭,从而遇上了段豆蔻产生纠葛……那个时间段,他本应该在王府里关禁闭。 真要捅破这层窗户纸,苏染汐的证词就至关重要。 想到这里,萧楚不但没生气,反倒是眼底闪过一抹欣赏之色,“你这个脑子和胆识,配夏凛枭确实可惜了。” 苏染汐嘴角一抽,一时不确定这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被蛊虫控制了?怎么损起夏凛枭,永远是这么积极精准且毒舌。 与此同时。 南夷使团这边有几人的目光则是不约而同地落在萧楚后背那露出的之前被青蛊咬过的伤口,纷纷变了脸色。 南夷皇族善蛊,这在南夷内部不是什么秘密。 战王身后的蛊痕还算新,应该中蛊不过十多日……只是不知道哪位高人替他除了蛊虫。 但是蛊虫嗜咬的痕迹是独一无二的,消除不掉。 战王妃怕是要利用这伤口反击了。 段余倒是面不改色,“王爷为了大夏的安定出生入死,真是可敬可叹……王妃此举,是想告诉陛下——王爷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不能罚也不该罚吗?” 一句话,轻松把战火拉到了萧楚和苏染汐身上。 闻言,苏染汐唇角冷冷一扯—— 第398章 小妹对战王一往情深 “三王子的阅读理解是隔壁王麻子教的吗?”苏染汐面露嘲讽,“这咬痕出自南夷蛊虫,日前有刺客潜入王府对王爷下蛊,害得他九死一生……典籍记载:南夷皇族善御蛊,只有南夷皇室的血脉和世代相传的秘术才能养出害人之蛊。” 众人登时色变。 “典籍虽有记载,可是从未有人见过所谓的蛊虫,王妃信口之言,如何让人信服?”礼部侍郎心有不甘地反驳道。 “你是南夷派来的奸细吗?”苏染汐冷笑着打脸礼部侍郎,“你没见过蛊虫,那是因为你日日高坐朝堂,没上过南夷战场,自然只靠一张嘴皮子来表达自己的见识短浅。” “我——”礼部侍郎被怼得面红脖子粗,偏偏还无法反驳。 他是没见过蛊虫,确实不代表这东西就不存在。 难怪苏染汐之前对南夷使团态度那么恶劣,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 她明明有后招,先前还故意看着大家着急,分明就是存心看笑话! 太过分了! 苏染汐见他熄火,继续看向南夷使团:“能够造成这种伤口的蛊虫,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养得出来的。且蛊虫不能离饲主太远,需要日日以精血喂养,故而养蛊之人就在你们当中。” “胡说八道!”段豆蔻面色不善,“你这么信口开河来掩饰自己炸毁使团的罪行,是存心要破坏和谈吗?” 苏染汐硬刚道:“我炸南夷使团的车马就是为自家夫君出一口恶气,好让他清醒一点别被你这样的狐狸精迷了心智,还需要掩饰什么?” 这一副大吃飞醋的模样,反倒是让她炸毁使团车马的行为听来更是情有可原了。 众人震惊。 王妃这也太刚了。 随便吃个醋就要炸使团,这要是王爷真把人迎娶入门,她还不得大闹天宫吗? “苏染汐,你这分明就是在转移重点。”段豆蔻义正言辞道,“你所说的不过是谣言而已,所谓蛊虫只是我们南夷海域特有的一种水生虫,以海域为生,根本不可能远赴大夏。王妃怕是被假书忽悠了吧?” 墨鹤站出来作证,“此前有刺客秘密潜入,害得王爷中了蛊毒,多亏了王妃是出手相助才保住了性命,只是一度昏迷。” 青鸽接着补充道:“这也是之前三皇子和刘老太爷登门时王爷起初不肯相见的原因,因为那个时候的王爷,身体还没有恢复。” 南夷人矢口否认,全都说不知道什么蛊毒的事。 段豆蔻信誓旦旦地质问道:“王妃,这两个暗卫都是你的人,自然是你说什么他们就跟着伪造证据。如果真是我给王爷下了蛊,他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他对你越好,越能说明问题所在。”苏染汐质问道:“王爷一直在关禁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怎么两情相悦的?” 段豆蔻:“我们——” 苏染汐打断她:“众所周知,王爷一直喜欢我那位嫡女姐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对九公主死心塌地了?若不是蛊虫作祟,王爷何至于如此鬼迷心窍?” 众人一听,顿时心生疑窦。 的确! 王爷今日的表现太奇怪了。 他的战场虽不在南夷,可身为大夏战神,必定对南夷人怀有戒心,怎么会短时间内跟南夷公主莫名其妙地打得火热? 除非……这都是蛊虫的锅。 王座之上。 夏武帝没想到苏染汐居然是第一个问到重点的,若有所思地看着下方质问道:“公主,枭儿因错关禁闭已久,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段豆蔻面不改色地上前一步:“陛下,我早就对王爷仰慕已久,故而不顾王兄劝阻,提前入京乔装一番。只是没想到王爷禁足王府不得随意出入,而且守卫森严,出入盘查都很严格,我实在进不去。” “就在我都要放弃的时候,苍天保佑,贵国三皇子带人来探视,我就化妆打扮成小厮跟着混入王府。” “我本想见识一下战王的风采,没想到碰上王爷伤情发作,援手救了王爷一命,这才因此结缘。” 她含情脉脉地看向萧楚:“这也是王爷没来得及准备迎宾礼的缘故,此前王爷的身体一直病情反复,可能是漓火毒还未完全肃清的缘故。” “你连漓火毒都知道?”夏武帝惊讶。 “陛下,小女不才,略同医理,否则怎么能帮王爷治愈腿伤呢?”段豆蔻面色泛着红,“只是疗伤的时候,难免有肌肤相亲的时候,按照大夏的规矩,小女和王爷已经坦诚相见过……” 她还没说完,就被清醒过来的礼部尚书冷声打断:“九公主还请自重,我大夏是礼仪之邦,向来重视礼教,好人家的女子怎么会私自潜入男子府中胡乱作为?若非您贵为南夷九公主,那我们都要怀疑您潜入王府是否别有用心了。” 这话直切要害,怼得段豆蔻面色一沉:“尚书大人,本公主还未问责你们礼部准备的迎宾礼多丢大夏的颜面,你居然还倒打一耙起来了?要不是本公主潜入府,你们王爷还坐在轮椅上呢!” 礼部尚书冷冷道:“公主真是健忘,大夏的迎宾礼,王妃不是已经展示过了吗?若是使团觉得不尽兴,大可以请王妃再展示一次。”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南夷女子嫁给王爷,否则不但不利于三皇子的大业,更不利于国祚。 谁知道这南夷女子心怀什么鬼胎? 闻言,苏染汐意外地高看礼部尚书一眼,本以为他只是个和稀泥的墙头草,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个有脑子的。 “陛下,贵国的礼部尚书就是这么讲礼的吗?”段豆蔻咬牙切齿地哭诉道,“我们南夷虽然是战败国,可也是带着诚意来和谈,不想边境百姓再受战乱之苦。可这不代表南夷人没有血性,任人欺凌。” 大殿之上,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看似游离在外的段余站出来化解僵局:“陛下,王爷这伤确实来得奇妙,闻所未闻,只是,小王不才,身为南夷皇室也没有真正见过蛊虫是什么……” 他冲着苏染汐笑了笑,“况且,王妃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王爷中的是蛊毒,就算王爷确实中了蛊毒,您也不能随意把黑锅扣在小妹头上。她对战王一往情深,这在南夷可不是什么秘密。” 第399章 不好意思,此罪不恕 苏染汐眸光一闪。 这个三王子果然只是看着不着调,实则心思缜密,反应也非常快,三言两语就道出了事情的关键。 不过,无所谓。 她当堂揭穿此事,一是为了光明正大地炸了使团车马给段豆蔻一个教训之后还要她活生生咽下这个哑巴亏。 二是为了让蛊毒一事进入大家的视野。 如此一来,之后不管萧楚做出多出格的事,大家也会怀疑南夷蛊毒搞的鬼,更加关注南夷使团的一举一动。 看苏染汐偃旗息鼓没反应,段余微微一笑,无奈叹道:“陛下,这丫头就是崇拜大夏战神,故而闹出这许多事,还让王妃生了误会……小王实在惭愧。” 这一番话说得漂亮,四两拨千斤地带过了段豆蔻的嫌疑。 只是,苏染汐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皇帝也没办法下定论。 “罢了,小女儿心性罢了,谁人没有年轻过?”夏武帝若有所思地扫过一直像个隐形人一样的夏凛枭,“不过,枭儿,你的腿请遍名医都没有办法,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南夷公主治好的。” “托父皇的洪福。”萧楚淡淡道。 夏武帝莫名觉得他话里有话,话锋一转又质问道:“只是你旧病缠绵还遇刺,为何不差人上报给孤?这也太胡闹了,万一当时潜入的不是南夷公主,而是真正的刺客,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 他还没来得及把慈父大戏演完,萧楚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父皇多虑了,这些年儿臣明里暗里受过的刺杀不下百回,指使之人更是千奇百怪,各种意想不到……” 他抬头盯着夏武帝,讽刺一笑:“您瞧瞧,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吗?那些杀不死我的就都是乌合之众,包括指使刺杀的幕后黑手,更是胆小废物,连正面跟我对抗都不敢,根本不配让我放在眼中。” 这话听在众大臣耳中那就是战王的绝对自信,让大夏人不由得心生自豪,让南夷人同时心生畏惧。 唯独皇帝。 在他听来,夏凛枭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分明是指桑骂槐地针对自己,明着骂自己是胆小废物,只敢猫在背后耍手段…… 岂有此理! 偏偏他再生气,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不能因为一时气愤毁了多年来积攒的慈父形象。 “我儿有能耐,孤甚为欣慰。”夏武帝假仁假义地夸完,突然面色一冷,吩咐人将青鸽和墨鹤拿下,“你有本事是一回事,身边人守卫不力又是另外一回事。身为王爷的贴身暗卫,尔等竟无能到让外人潜入王府还无所知。” 他猛地怒斥一声:“若非枭儿安然无恙,孤必然要摘了你们的脑袋!” 萧楚面色一沉:“父皇——” 这老东西还真是虚伪废物。 揣了一肚子的窝囊气不敢冲着自己来,就拿他手底下的人撒气……真是让人不齿。 “属下等护卫不力,王爷不必求情。”墨鹤跟青鸽、梁武立刻下跪在地:“小的罪该万死,陛下请开恩。” “当日护卫王爷身边的一干人等,按品级施以鞭刑,就由枭儿回府后亲自监刑。”夏武帝满意地看着‘夏凛枭’面色不善的样子,总算有扳回一城的成就感了。 萧楚面带冷笑,“父皇,不如——” 还没说完,就被苏染汐攥住了手。 “父皇的处置公平公正,有功要赏,有错要罚,天经地义。” 苏染汐看一眼旁边看热闹的礼部侍郎,“不过,父皇以为这位言之凿凿的礼部侍郎该如何处置呢?不知道本王妃是否哪里得罪了侍郎大人,竟劳您今日百般帮南夷使团说话,非要拉自己人下水!” “王……王妃,下官只是就事论事,并非针对谁,请王妃恕罪。”礼部侍郎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临了居然还被苏染汐拉出来公开处刑。 这个女人未免太记仇了。 “不好意思,此罪不恕。”苏染汐揉揉耳朵,“你的嘴巴太臭了,说的话熏到了本王妃的耳朵。方才不说有陛下圣断裁决,我家王爷又没死,说大了这叫国事,说小了这也是家事,轮得到你替南夷使团多什么嘴?” “你……”礼部侍郎快气死了,“陛下,臣冤枉。” “闭嘴,大殿之上公开指责王妃,谁给你的胆子?”夏武帝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来人,礼部侍郎对王妃出言不逊,是非不分,着削官三级,以示惩戒。” 礼部侍郎踉跄着跌倒在地,满头大汗:“陛下,臣冤枉的,陛下……” 夏武帝才懒得为一个小小侍郎分辨正义,这小小惩罚一是为了安抚脾气大的苏染汐,二是为了向南夷人和众位大臣杀鸡儆猴。 国家大义面前,个人恩怨都要放在一边。 礼部侍郎就是太拎不清,活该出局。 众人一看礼部侍郎被拖出去,顿时哀叹:果然不能得罪王妃,否则肯定没有好下场。 段豆蔻和段余相视一眼,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多了一抹慎重和警惕之色——传言不虚,此女果然不好对付。 这时,夏武帝突然命令道:“枭儿,小汐,南夷使团远道而来,该有的礼节绝不能少。此前误会种种就此一笔勾销,你二人重新筹备一次迎宾礼宴,向南夷使团表示诚意。” 萧楚和苏染汐自然没有反对的余地。 而南夷人还没来得及高兴胜过一筹,就听到夏武帝笑着说,“三王子,方才你也听到了,近来枭儿有伤在身,京都的治安确实不大好,前阵子苏相还在大街上遇刺。” “未免有心人破坏两国和谈,孤必然要好好保护使团的安全——自今日起,枭儿,你增派三倍人手在驿馆内外保护南夷使团,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唯你是问。” 段余险些笑不出来:这哪里是赏? 分明是罚。 这不就是下令将南夷使团安置在驿馆中,近乎变态地监视着吗? 好一个老奸巨猾的大夏皇帝! 恩威并施,让人毫无反击之力。 南夷使团吃了大亏还没处说理,毕竟蛊虫的事还没分辨清楚,要不要追究也只是皇帝一句话…… 故而,他们只能认怂。 “多谢陛下。”九公主却是第一个答应的。 她瞥了苏染汐一眼,突然请求皇帝,“陛下,豆蔻对王爷和大夏风华倾慕已久,和谈一事女儿家也帮不上忙,不如让王爷陪着豆蔻逛一逛京都,了解一下大夏朝的繁华如何?” 第400章 九公主多大脸呢 夏武帝皱眉:“这……” “大夏朝在陛下的治理下,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一路走来繁华尽收眼底,实在让豆蔻心生敬佩,不由更加想见识一下最繁华的国都的过人之处。”为达目的,段豆蔻不惜吹尽了彩虹屁。 苏染汐眉眼一挑:这脸皮确实厚,要不人家一个公主能跟着使团南下入大夏呢? 闻言,众人心下嗤笑:竟敢让王爷当陪游? 这九公主多大脸呢! 陛下肯定不能答应。 “这个嘛……”皇帝看向’夏凛枭’和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他并未掺和这件事,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夏凛枭’:“枭儿,你有伤在身,议和事宜孤会另派人跟进,公主的要求,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多谢父皇成全……”萧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成全?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吧! 众人看着王爷和九公主眉目传情,不由地开始同情苏染汐。 王妃也太可怜了,处处为王爷着想筹谋,结果自家夫君眼巴巴贴着南夷公主,对她的示好似乎不放在心上! 见状,苏染汐正好借机甩脸子,“父皇,抱歉,臣媳身体不适,筹备迎宾宴的事就交给王爷去办吧,反正……应该没人比他更了解九公主的喜好了。” 说完就带着人走了。 众人都当她是吃醋丢面子,倒是没对她的无礼行为说什么。 有的同情,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叹惋。 “如此看来,王妃对王爷还真是一往情深,奈何神女有梦,襄王无心呐。” “说来王妃也是真惨,以前丑八怪的时候,王爷一心惦记着宁小姐。现在她好不容易变漂亮了,结果又冒出个九公主……这两人都成婚了,怎么王爷就是看不上王妃呢?”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看看王妃那行事嚣张的气派,哪个男人喜欢受虐呐?宁小姐温婉娴雅,九公主活泼灵动,还一个赛一个地好看,换了我是王爷,也选娇软甜美会撒娇的姑娘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夏武帝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而萧楚微微挑眉,看着苏染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看穿她心中所想——吃醋是假,撂挑子才是真吧。 不对…… 他为什么会了解苏染汐的想法? 他们虽然阴差阳错有些生死交情,可说到底相处时间并不长,他不该这么了解夏凛枭的女人才对…… 与此同时。 “王妃,留步啊。”九公主离开大殿,立刻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跟苏染汐宣誓主权,“我跟王爷示好,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我想什么,关你屁事。”苏染汐鸟都不鸟她,转身要上马车。 刚才已经利用她甩了苦差事,那就没有再浪费时间的必要了。 “站住!”段豆蔻拦住苏染汐,眼神微冷,“好歹是大夏王妃,怎么说话如此粗鲁,形同山野莽夫?你眼里还有没有本公主的存在?” “谁?谁在说话?本王妃的眼里向来只见人,不看鬼。”苏染汐左顾右盼,看向青鸽,“听到狗叫了吗?皇宫大内怎么还养野狗?吵死人。” 青鸽面无表情地抓住九公主的胳膊:“未经允许,请勿靠近。” “你们——”段豆蔻冷笑着撒开青鸽的手,“不过是个狗奴才,你还是好生担心自己的皮肉吧!待会儿回了王府就是鞭刑五十,就算你是习武之人,也要伤筋动骨了。” “这就是你们跟着苏染汐这个不得宠的废物卖命的下场……不如,你们几个现在向我投诚,说不定本公主还会大发善心向陛下和枭郎求情,给你们放放水……” 她还没说完,就被梁武面无表情地撞开了。 “王妃,请上轿。”梁武扶着苏染汐上轿,冲着段豆蔻不屑道,“什么档次,也配跟我们家王妃相提并论?” 段豆蔻面色一僵。 这到底什么世道? 苏染汐不怕她就算了,凭什么区区一个狗奴才也敢踩在她头顶? 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腰侧的小葫芦,有种想要当众教训这些狗奴才一顿的冲动…… “梁武,嘴皮子有长进啊。”苏染汐瞥手下人一眼,不动声色地隔开段豆蔻的视线,表情相当意外:“看来,彩衣最近教导有方啊。” 刚爬上轿子的彩衣险些一个踉跄,面红耳赤道:“王妃,不要胡说!他这贫嘴的功夫不就是跟着您学的吗?” “有道理,本王妃果然教导有方。”苏染汐看向轿子外心有不甘的少女,微微扯唇,“小公主,送你一句至理名言——愚蠢的女人才会对付女人,聪明的女人只会对付男人。” 段豆蔻抿唇:“什么至理名言?从未听说过。” “我的话就是至理名言,以前没听说过,现在不就听到了吗?”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向她腰间的破葫芦,“你想要王妃之位也好,对夏凛枭有所图谋也罢,尽管冲着他本人去,少在本王妃面前班门弄斧。” 段豆蔻面色一沉。 这时,一道纤细的人影徐徐而来,嗔怪道:“汐妹妹九公主远道是客,你好歹有些主人翁的气度,怎能如此刁难于人?” 苏淮宁盈盈而来,笑着替九公主解围示好:“九公主貌美灵动,就算王爷心悦于她,那也是男儿寻常心思。” 她走到段豆蔻身边,讽刺地看向苏染汐:“咱们做女人的本就要出嫁从夫,善妒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也是咱们女子的大忌。汐妹妹为此就对九公主横眉怒目,实在太小心眼了些。” “你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脏东西?”苏染汐皱了皱眉,一脸嫌弃,“这么久不见,我当你这祸害终于被夏谨言弄死了呢。苏相都闲赋在家了,你无官无职还能随意出入皇宫,这是又勾搭上了哪位皇子大臣?” “你……汐妹妹真会开玩笑。”苏淮宁嘴角抽了抽,心下愤怒不已。 要不是这个贱人背后搞小动作,她怎么会跟枭哥哥和夏谨言同时闹翻呢?相府又怎么会遭此大难? 好在,一切都在好转。 南夷使团的到来,就是她的良机。 第401章 当不了儿媳妇,就当媳妇儿? “元鹊师伯虽然犯下大错被通缉,他以前留下的医书药方却是极好的。听说皇后娘娘经过汐妹妹治疗之后,虽然保住了性命却日日疼痛难忍,故而我拿了止疼的药方,替皇后缓解了病痛。” 苏淮宁抬起下颌,得意地看向苏染汐:“托汐妹妹的福,如今我也算成了未央殿的红人,所以得娘娘垂爱,如今能自由出入皇宫。” 难怪,她现在又开始春风得意了! “哟,姐姐如今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眼看着夏凛枭要跟南夷九公主跑了,你搞不定小的就去讨好老的……”苏染汐怒怼一通,“不知道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让咱们堂堂相府嫡女这么眼巴巴地送上门去当奴婢伺候人?” 苏淮宁看一眼虎视眈眈的九公主,连忙撇清嫌疑:“我跟王爷已经是过去式,汐妹妹何必在此挑拨离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乃万千女子表率,我自然心系娘娘安危,不为任何目的……” “天呐,心系一人,不求回报,那可是赤裸裸的真爱啊。”苏染汐故作惊讶,“难不成你当不了皇后的儿媳妇,就想当她的媳妇儿?” 苏淮宁半晌没反应过来。 段豆蔻惊讶地看过来,眼神有些异样。 触碰到她震惊的目光,苏淮宁顿时回过神,气得眼睛冒火,“苏染汐,你竟敢如此污蔑一国之母……” “你聋了吗?我侮辱的分明是你……两位一个眼里只有夏凛枭,一个嘴里只有夏凛枭他娘,这不是挺和谐的一家人吗?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叙旧,先走了。”懒得搭理两个单细胞生物,带着人就要出宫。 “王妃倒是心大……”段豆蔻拦下马车,若有所思道,“方才在殿上王妃满腔醋妒,如今倒是豁达得很,真叫人看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苏染汐挑开帘子,笑得倾国倾城。 段豆蔻饶是女子,也被这一抹倾城笑容迷得失了一瞬间的心智——这样的妖孽女子日日守在身边,都难以让夏凛枭动心,真是奇怪。 这时,苏染汐突然一字一句地吐露芬芳:“干你屁事!” 说完,她直接带着人离开,还不忘丢下一句,“公主殿下,再敢妄用蛊虫,下次我炸的就不是车马队,而是炸你们南夷人一个脑袋开花,人仰马翻。” 凉风过,留下丝丝寒意 段豆蔻眼底的娇纵蛮横之色一洗而空,徒留几分阴骘的若有所思:“好一个战王妃,有点意思。” 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苏淮宁心下冷笑,主动向九公主示好,“殿下莫怪,我这妹妹早年因容貌丑陋,故而心理有些不正常,行事颇为嚣张跋扈。” “她好容易得来今日的荣华富贵,故而不容许任何绊脚石出现。王爷如今心悦公主,想必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她每一个字都在说苏染汐的坏话,本想着以段豆蔻那一点就炸的暴脾气一定跟自己同仇敌忾…… 结果—— 段豆蔻扭头打量她一眼,毫不犹豫地戳穿苏淮宁的小心机,“你干不过苏染汐,就想利用本公主当棋子?” 苏淮宁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委屈解释:“公主误会了,我……” “少来这一套,女人的眼泪和矫情只对没脑子的男人管用,这些不过是本公主用烂的招数,你最好别来班门弄斧。”段豆蔻无情地对着苏淮宁冷嘲热讽了一顿,“苏大小姐真以为本公主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吗?苏染汐只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王妃,枭郎以前喜欢的人是你。” “公主……”苏淮宁不甘心计划就此夭折,“我跟枭哥哥只是青梅竹马的缘分,从他跟汐妹妹成亲那一刻起,我们的缘分就尽了。我如今已经对他死心了,绝对不会挡你的路。你的敌人是苏染汐啊。” 刚说完,段豆蔻就眉开眼笑地推开她,走向来人:“枭郎,你可听见了?宁小姐说了,她压根就不喜欢你了,以后你眼里心里都只许有我一个人,只有我才是全心全意待你的。” 苏淮宁震惊地回过头,看到段豆蔻依偎在枭哥哥怀里,再一想到自己刚刚为了拉拢段豆蔻说出来的蠢话,顿时后悔莫及:“枭哥哥,我……” “苏大小姐,你我非亲非故,你叫的这么亲热,实在不合适。”萧楚对待苏淮宁可是没有半点耐心,厌恶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既然今日都把话说清楚了——你对我无意,我待你亦无情。过往皆云烟,以后还请你离我有多远就走多远,看到你这张伪善的脸就让人恶心。” 苏淮宁如遭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地看向夏凛枭:“你说什么?我恶心?你竟然说我恶心……” 夏凛枭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 就算上次在王府当面闹翻,他也只是下令不准自己随意入府,而不曾这么绝情冷漠,仿佛拿她当仇人看一般。 就因为这个九公主的出现,他就对自己弃如敝履了? “你这矫揉造作、自作聪明的样子,确实让人恶心。”段豆蔻还故意当面挽着萧楚炫耀离开,“枭郎,你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此女心术不正,你以后离她远一些。”萧楚看也不看苏淮宁一眼,转身离开。 “你们!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这样对我……”苏淮宁正生气的时候,段余突然上前,柔声安慰道:“这位就是相府嫡女宁小姐吧?‘第一才女’鼎鼎大名,小王早有耳闻。” “小妹刁蛮任性又护食,言语间多有冒犯,小王代她道歉。”来人翩翩君子,一副招人心魂的姿态靠过来,惹得苏淮宁面红耳赤,春心萌动,“你就是南夷三王子?” “在下段余,今日得见小姐只感惊为天人,王爷在战场上飒爽英姿,不想却如此辜负美人恩……” 他不动声色地凑近苏淮宁,低头在她耳畔柔声道:“好男儿怎么能让美人垂泪呢?” “三王子惯会取笑人。”苏淮宁心神一荡,突然抬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三王子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402章 萧楚比夏凛枭更狠 “若有缘于梦中得见,小王三生有幸。” 见美人面色羞红,段余君子一笑,“宁小姐,小王初来乍到,对京都不甚熟悉,不知可有这个荣幸邀小姐同游?” 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幽香,不像花草香气,但又说不出是什么味道,闻来让人心神为之沉浸。 更何况苏淮宁近来在男人面前屡屡碰壁,前半生所有拿来对付男人的招数似乎顷刻间都失效了。 如今段余这样的翩翩美男子如此示好,她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承蒙不弃,宁儿愿尽地主之谊。” “多谢小姐大义慷慨。”段余亲自送苏淮宁出宫门,一路上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实则不动声色地将苏淮宁的心境摸了个七七八八。 相府如今的境况,他在入京前已经摸透。 想要搅乱这风云诡谲的夏都,这对失意的父女俩就是最好的棋子。 “小姐,可需要小王送你回府?”到了宫门口,段余看一眼等在外头的轿子,“听闻前些日子苏相遭刺客当街刺杀,小姐回府还要注意安全才是。” 苏淮宁许久不曾受到身在高位的男子这般殷切关怀,心里涌出久违的幸福感,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失去最后一丝理智,“今日辛苦王子送我出宫,回府路上有这么侍卫奴婢陪着,不碍事的。宁儿就不耽误三王子的正事了。” 她拎着裙摆就要上车,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嫡女的风范,一改之前的颓废消沉,有意在人前表现一二。 “不愧是大家嫡女,举手投足风采灼人啊。”段余由衷地轻叹一声,突然上前,“宁小姐,不知过两日可方便去相府拜会?听说苏相一直抱病在家,今日与小姐相逢就是有缘,况且苏相桃李满天下,是鼎鼎大名的贤臣文曲星,小王仰慕已久,故而想登门拜访,探望一二。” “这……”苏淮宁一想到最近相府门庭冷落,也该让那帮势利眼看看相府的价值。 于是,她点头答应:“王子有心了。待我回去跟爹爹说一声,改日恭候王子来相府小聚。” “多谢小姐成全。”段余送别苏淮宁,站在宫门口笑得神秘莫测。 不日,冷阁内。 “王妃啊,你怎么还在这里看账本?”彩衣苦口婆心地说:“我听说这几日王爷带着那个狐媚子九公主走遍了京城大街小巷,到处吃喝玩乐……京都上下都在传两人的风月八卦。” “王爷真是一点都不避讳,当街就跟那九公主打情骂俏,看得百姓们津津乐道。还有人说王爷是中了南夷蛊术,被九公主给迷惑了。” 苏染汐眉眼不动:“你若好奇,尽可以跟去看看,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我不拘束你们的本性。” “王妃!”彩衣跺脚,连忙示意青鸽继续。 “王爷,这么多天了,你也该赶紧采取行动了吧?”青鸽先前挨了鞭子受了伤,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是面色依旧苍白没起色,“如今墨鹤名义上要跟着萧……王爷进行保护,实则每次都被安排得远远的,压根不知道那九公主对王爷做了什么。” “再这么下去,不管他们是用蛊还是用毒,王爷如今对那九公主毫无防备之心,暗卫又不能近身,必须有个人随时盯着王爷,还得是他拒绝不了的人。” 彩衣立刻捧哏:“能让王爷无法拒绝的人……除了王妃,别无人选了啊。” 两个丫头一唱一和,不过苏染汐却表现得漠不关心,“少来这套。我如今一心扑在酒楼开张事宜,这才是我推去宫宴筹备的真正原因。你家王爷怎么作死泡妞,那都是他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 彩衣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王妃,你和王爷好歹还是夫妻,你对他这么不上心,怎么才能把人抢回来啊?” “一抢就走的男人,要他何用?”苏染汐起身,摸摸彩衣的头,“让自己变得强大,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像男子一样三妻四妾啊。” “王妃!你胡说什么呢?让人听了笑话……”彩衣羞恼之后,叹道:“三妻四妾是男子的权力,咱们女人家就连和离都要遭人唾弃羞辱,怎么可能像男子那样朝三暮四?” “那就强大到无人敢弃,看谁还敢对咱们的人生指手画脚?”苏染汐抓着彩衣的手往外走,“酒楼开张在即,王府的事自有人解决,用不着咱们瞎操心,白干活又不给钱。” 说完,她叮嘱青鸽,“你和梁武还有伤在身,这几日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操心有的没的。” 青鸽:“……” 人人都不操心,真要看着萧楚自生自灭吗? “王妃,你对萧公子的态度为何变得如此之快?” 青鸽忍不住将人拉到一边,低声质问,“就因为吃醋?南夷人虎视眈眈,那个九公主心怀不轨,你就这么撒手不管,连萧公子对你的救命之恩都不顾了吗?” “你搞错了一件事——萧楚当初救我,自有有他的目的,但绝不是让我去送死。我这时候拦着萧楚跟段豆蔻腻歪,不仅会碍南夷人的事,还会被萧楚记恨。” 苏染汐垂眸,冷冷道,“某种程度上来说,萧楚比夏凛枭更狠。如今他满心满眼只有段豆蔻,堪称鬼迷心窍,我这个时候凑上去,无疑是找死。” 青鸽不理解,还有点生气:“你干了这么多找死的事,这会子怎么突然怕死起来了?” 这一次,王妃实在表现得太冷漠太绝情。 如此危急时刻,她满脑子想的居然还是做生意赚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染汐:“……谁找死了?我那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为的就是求活。” 这丫头,怕不是要上天! 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 “王妃,你跟萧楚都私奔过了,如今连这个险都不愿意冒吗?” 青鸽抓住她的手,坚定摇头,“这不是你的性格!你和萧公子是不是还有别的计划?我不问,但你至少露个底,让我们安心一些吧?” “萧楚如今拿我当陌生人,满心戒备,十天半个月都碰不上一面,我们能有什么计划?”看她焦急的样子,苏染汐叹了一声,“你们如此信任夏凛枭,到底有多看不上萧楚的能力?” “并非怀疑萧公子的能力,只是他行事太过直接,不计后果,很容易让人抓住把柄……”青鸽自然不敢怀疑萧楚的能力。 他可是凭着一己之力在中秋宴上杀翻全场的绝对王者,就连皇帝都在他那里吃了瘪,也算为王爷多年的隐忍出了一口恶气。 问题是,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一味地按照一时喜恶简单行事,否则王爷这么多年的韬光养晦就白费了。 苏染汐挑眉:“谁能抓住他的把柄?” 第403章 王妃害羞了? 青鸽依旧不信。 苏染汐淡淡道,“中秋宴后,皇帝是派人去了岭北监察,可是你们搞错了前后逻辑——夏凛枭功高盖主,早就是皇帝的心头刺,明里暗里耍了多少阴招,想必你们心里很清楚,否则以他的功勋和能力,早就是东宫之主了。” “萧楚当日所为,一是任性妄为,以恶治恶,二也是光明正大的给了皇帝一个收拾夏凛枭的借口,否则,你以为皇帝在中秋宴后只是关夏凛枭禁闭折磨简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次岭北虽然遭了难,可夏凛枭只要还是大权在握的战王,这一难不过是早晚的事。纵观全场,大局依旧在夏凛枭的掌控之中,如今功败垂成吃了亏的是皇帝,不是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青鸽恍然道:“如此说来,萧公子和王爷……算是殊途同归了?” “他们双魂共生一体,害死夏凛枭对萧楚有什么好处?”苏染汐敲了下她的脑袋,“与其为萧楚操心,不如好好养你的伤。我身边如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回头要是段豆蔻带着白琅打过来,我可吃不消。” 青鸽莫名被她一番话安抚了焦灼不安的情绪,只是突然想到什么,冷不丁一跺脚:“王妃,糟了!萧公子中了九公主的蛊毒啊,你不担心他出事,也不怕他失身吗?” 苏染汐险些一个趔趄,没好气道:“失身就失身,关我什么事?他早就不是什么纯洁大男孩了。” 男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 她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因此跑去送死。 “他不是,王爷是啊。”青鸽面色绯红一片,低声在她耳边道,“朱雀说了,王爷可还是清白之身。要是这么交代给那个狐狸精九公主,等王爷醒来,一定会掀翻天的。再怎么说,你也是王妃,有义务保护王爷的清白吧?” 苏染汐一时不知道该反驳,还是先震惊:“你开什么玩笑?夏凛枭跟苏淮宁郎情妾意这么多年,还是清白之身?你骗我帮忙也要找个靠谱的借口吧。” “王妃,请慎言。”青鸽立刻正色道,“王爷待宁小姐从前是情深意笃,只是他为正人君子,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越界行为。” 她语气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染汐:“男女之间,情到浓处,哪有完全控制得住的?正因为王爷和宁小姐之间少了这份激情,我们一直觉得他对宁小姐的感情可能不是男女之爱……” 苏染汐一脸石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憋着一口气问:“夏凛枭好歹是个皇子,一把年纪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她打量着青鸽:“你……” “别看我!我不是,我没有……”青鸽脸色一变,恨不得离她八丈远,“王妃,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宫里早年确实屡屡往王爷身边塞人,只是一来皇后娘娘严防死守,二来王爷心有所属……咳咳,总之,他房里一直干干净净的,平日里对女子也无甚兴趣。” 她突然打量着神色异样的苏染汐,忍不住八卦道:“王妃,你和王爷有过那些……肌肤之亲吗?” 苏染汐下意识抿了抿唇,唇瓣上似乎还有夏凛枭残留下的强吻痛感,满满的都是那人霸道冷酷的气息。 发疯强吻……也算肌肤之亲? 荒唐! 苏染汐立刻甩头将夏凛枭那张死人脸甩出去,揪住青鸽的小脸扯了扯:“小妞,我看你精力充沛得很,想来那点伤疼不着你,那就罚你这几日将冷阁上下的菜园整修一番吧。” “啊?”青鸽一秒垮脸,“王妃,我再也不敢了。” 王妃跑得这么快,该不是心虚害羞了吧? 难道她喜欢的不是萧楚,而是王爷? 要真是这样,让她翻一辈子的菜园也没问题啊。 当晚,萧楚难得回府,莫名觉得王府清冷了许多。 “墨鹤,请王妃来主院一趟。我要跟她商议一下宫宴的事……”萧楚心下想着,就算苏染汐当日借口推脱,也不能让她真这么撂挑子不干。 莫名的,他总想着逗一逗苏染汐。 更好奇如果她来操办宫宴,又会给人什么样的惊喜。 结果,这一请怎么都请不动人。 “她不来?”萧楚有些莫名其妙,“我跟你家王妃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吧?算起来,我也救过她好几次,这点面子都不给?她该不会真如外界传言——吃醋了?” 想想就离谱。 不过…… 他心里为什么还有点开心? 因为苏染汐吃他跟九公主的醋? 这不合理啊。 墨鹤看他一眼,淡淡道:“公子,王妃近几日一直宿在酒楼,好几天都没回府了。” 他想到萧楚之前对苏染汐相关的事反应都很大,下意识担心这人会大发雷霆找苏染汐的茬。 这个时候两人要是干起来,对局势很不利。 于是,他难得主动帮苏染汐解释两句,“王妃近来一直盘算着做生意,王爷也默许了。如今准备的差不多,开业之际正忙,王妃不是故意躲人的。至于宫宴一事,交给礼部全权负责,想来也不会出大错的。” 结果,萧楚突然起身,凑到他跟前打量来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上了墨鹤! “萧公子……”墨鹤莫名其妙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看,顿时浑身不自在,“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你这个闷葫芦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都不像夏凛枭教出来的了。”萧楚反倒是表现得很感兴趣,“做生意吗?你家王妃的传奇故事可不少,我得亲自去酒楼见识一番她的设计。” “啊?”墨鹤懵了一下,“今晚不用陪九公主吗?” 这几日,他眼睁睁看着萧楚和段豆蔻你侬我侬的相处之道,心里已经默认这两人看对了眼。 哪怕只是为蛊毒所困,萧楚这会儿满心满眼也该是段豆蔻才对。 萧楚神色一怔,下意识想着:段豆蔻真是个神奇的姑娘。 见不到她时也就随便想一想,可每次见到人之后,自己就恨不得像连体婴儿一样跟她粘在一起,不管她说什么都想要顺着。 他每每要往深了想缘由,脑袋就会抽疼一下。 久而久之,他就懒得想了。 “今日皇帝召见南夷使团商议邦交之事,豆蔻陪同入宫,我就不去掺和了。”他向来是最烦这些官家差使,哪有吃喝玩乐来得开心? 说起来,还是苏染汐会享受。 “走,去酒楼。” 墨鹤心里咯噔一声。 王妃情郎被抢,大概憋了一肚子的火。 这两人一见面不会掐起来吧? 第404章 天下第一楼 半个时辰后。 萧楚带着墨鹤落在全新的酒楼前。 “天下第一楼?”萧楚微微挑眉,“普天之下,也就苏染汐敢这么大口气,起这么个拉仇恨的名字。” 他身形一动,如一阵风般潜入酒楼之中,速度快得看门人都没有发现,只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墨鹤:“……” 这位公子怎么就不走寻常路? 他如今好歹是王爷身,放着正门不进,为什么非要做贼似的翻墙而入? 有失体统! 但他还是得跟着。 眨眼功夫,萧楚已然将酒楼上下逛了个遍,不禁啧啧称奇:“好生新鲜的设计,往天下第一楼走一圈,仿佛一日看遍天下风土人情一般,不愧为‘第一楼’……” 越看越欣赏,他觉得苏染汐和自己印象中的不一样,又觉得他印象中的苏染汐本就该是这样的。 稍微往深了一回忆,脑袋突然又疼了。 “公子,怎么了?”墨鹤面色一变,连忙扶着萧楚,还没检查一番,就见眼前一晃。 耳边徒留一句:“好香啊!” 一眨眼,人又没了。 墨鹤:“……” 这人就不能安分一秒钟吗? 他硬着头皮跟上去,恨不得在萧楚脖子上套个绳子,以便时时追踪控制,省得如此提心吊胆。 希望王妃如今还能治得住这只天生野猴子。 “阿嚏!”苏染汐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嘀咕道:“谁在骂我?” 忙忙碌碌一个多月,她总算将药楼翻修重装,搞出了一个全新的‘天下第一楼’。 这些日子临近开张,她每每忙得脚不着地,压根没功夫管闲事,更不想知道萧楚在干什么。 酒楼开张在即,厨房里正在紧张的试菜活动。 多亏了安氏家主的令牌,为她及时请到了八大菜系的名厨,按照苏染汐订制的新奇菜单制定了符合五湖四海来客的菜色。 “不错,很有五湖四海的味道。”苏染汐吃得赞不绝口,扭头问彩衣,“你觉得呢?” 彩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王妃,虽然咱们集四海美味于大成,本质其实也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加法,缺了一点第一楼的特色。” 诸位大厨都是业界翘楚,闻言有些不高兴:“我们将自家菜色做到极致,这就是最大的特色。” 彩衣面颊一红:“我不是那个意思……” “大家别激动,彩衣是想说,天下第一楼除了集大成的美味佳肴,还得有一个让人一提起来就想到咱们楼的独家特色。”苏染汐突然往灶门里掏了掏,“我也做了一道菜,大家品评一下吧。” 众人惊奇:“王妃的菜……在灶洞里?” 有人怀疑:“里头还烧着火呐!灰扑扑的都是柴渣渣,这里头能做出什么吃的?吃灰吗?” 有人小声嘀咕:“如今的年轻人,惯会故弄玄虚,吊人胃口,实际上什么真本事都没有,净搞花头……” 一时间。 有人哂笑,有人好奇。 苏染汐并未展露身份,化名席姑娘开酒楼。 在大家看来,她还是年纪轻轻资历浅的小姑娘,自然有不少老油子不服气在她手底下干事。 就算有些人看在钱和家主令的份儿上,也不允许一个没经验的小丫头对他们的专业指手画脚。 这时,萧楚循着香味过来,“哪里来的神仙美味,我等不及一探究竟了。” 拨开众人,他一眼就看到苏染汐脏得跟只小花猫似的,正撸起袖子帮忙烧锅炉,满脸的炉灰却不拘小节。 苏染汐回过头,黑得只能看到眼白:“你怎么来了?” 四目相对,两人都惊了一下。 “你烧个火怎么跟挖了煤似的?”萧楚忍俊不禁地往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指尖顿时沾了黑灰,“脏猫一只。” 苏染汐往脸上抹了抹,大大咧咧道:“我以前都不用灶火,煤气灶一打就着了,今天生火有点手生。” “煤气灶?那是什么?一打就着火吗?怎么打?靠拳头?”萧楚不自觉地对苏染汐口中的新奇玩意儿充满了兴趣。 举手投足的亲昵小动作自然而然到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旁观者却瞪大了眼睛——这两个人一定有问题! 关系不简单呐。 “就是烧菜的厨具,可以点火的,你这辈子是见不到了,工艺达不到。”苏染汐难得有耐心多说了几句。 言语间,她将土灶里埋的‘泥块’翻出来往地上滚了几圈,黑布隆冬的就是个土球。 厨师们忍不住笑了:“东家,这就是您口中的特色美味?哪个人闲得慌会买一块土?” “这东西能吃吗?一下肚就噎死了吧?” “东家,你一看就不常来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别在这里难为自个儿了,研究特色菜的事就交给我们几个吧。” 众人嬉笑一片,也不怕苏染汐会生气,毕竟这位东家一开始就表现得非常接地气,让人忍不住忘了她是老板。 纵然有人嘲讽不满,那也是基于专业实力,并非真的对这个人有什么恶意。 萧楚将众人的嬉笑冷嘲听在耳里,突然扬手将菜刀吸入掌心,高高举起……这高危动作一时吓得众人连连后退,“公……公子,你要干什么?” “我们就是跟东家开个玩笑,您犯不着动刀吧?” “您是东家的谁啊,跑到天下第一楼来撒野……”有不服气的人刚说完,只见眼前刀光一闪,顿时吓得惨叫一声。 众人下意识捂住眼睛,不敢看血淋淋的一幕,须臾听不到血溅当场的声音,鼻尖却嗅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还夹杂着青草花香,惹人味蕾大动。 “好香啊,什么肉这么香?”大厨们集体睁开眼睛,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萧楚手中的刀落在那黑煤球上,震惊一片。 碎裂的土块之下,一只烤得油光四溢的绝味烧鸡跃然其中,泥土的包裹将肉质原始的香味全部留在了烧鸡体内,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经久不息。 “果然有新奇美味,我的鼻子从不骗人。”萧楚用刀拍掉泥块,毫不在乎地学着苏染汐的样子盘坐在地,提刀切肉,自来熟得可怕。 苏染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跟前几日又有点不一样,好像有些回到她当初认识的萧楚了。 第406章 匆匆一吻 “我就烤了一只,你别吃独食啊。” 眼看着萧楚自顾自的大快朵颐,苏染汐直接虎口夺食,拿了小碟子将肉分给大家伙品尝,“这辈子第一次做鸡,不知道怎么样?各位大厨尝一尝,打个分吧。” 她言语间轻松俏皮,丝毫没有刚刚被嫌弃嘲讽的不悦,倒是让大家愈发愧疚和敬佩。 尤其是几位品尝之后的大厨,顿时眼睛都亮了:“东家这手艺,绝了!” “这做法看似粗糙,只是烧出来的鸡肉味质感真实鲜美,每一粒调料都保持了原始的香气,还夹杂着淡淡的草木香气,让人食欲不断啊。” “难怪刚刚东家执意自己烧火,这道菜对火候的掌控要求极高,我等方才目中无人,误解了东家,实在该死!” 这几位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厨,又是真正热爱美食的行家,当即抹了一嘴的油朝着苏染汐道歉,“东家,方才我们见识浅薄,对您出言不逊,还望东家海涵。” “咦,哪里就这么矫情了?有摩擦才有动力,咱们的菜色才能不断进步。” 苏染汐盘坐在地上嫣然一笑,“于厨艺一道,我确实是新手入门,这道‘叫花鸡’也是窃取了前人智慧,投机取巧罢了。” “东家大度,我等无以为报,一定倾尽全力为酒楼鞠躬尽瘁。“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如此谦逊通达,更加让几位大厨无地自容,心中纷纷认可了这位新东家。 不愧是大小姐能托付家主令的人,单是这豁达通透的性格就是许多上位者没有的。 有人忽然想到什么,惊讶道:“东家说这道菜叫什么?” “叫花鸡。” “什么?这名字委实太寒酸了些,叫花子不就是乞丐吗?”有人怀疑,“这名字如此古怪,岂不是让人小瞧了这般奇珍?” “这道菜老少皆宜,贫富兼取,好记又新奇,很适合作为咱们的招牌菜去打通食客的记忆点。”苏染汐解释道,“更何况,咱们可不能瞧不上叫花子,乞儿一双脚一张嘴便能走遍天下,食尽五湖四海,口味最是刁钻,能让乞儿垂涎的菜色岂不是更厉害?” 她这一解释,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叫好。 “东家的话通俗易懂,确实有几分道理,况且这名字很亲民,普通老百姓一定接受得更好更快。” 一道叫花鸡,瞬间让苏染汐跟厨师们打成一片。 她的平易近人也让大家没了顾及和距离感,纷纷为酒楼开张献计献策,热闹不已。 萧楚盘坐在一旁啃鸡,一边看着苏染汐和厨师们相谈甚欢、不拘小节的模样,微微出神。 在她身上,他总能看到‘平等自由’的闪光灯。 记忆中,‘平等自由’的概念还是苏染汐灌输给他的——在如今这个世道,如此超前可笑的理念无疑是天方夜谭,过于理想。 可是从苏染汐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仿佛她早就见过那么平等自由、五彩缤纷的世界,所以才深信不疑。 苏染汐身上的闪光点就像是暗夜里的萤火虫,乍一看不起眼。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萤火虫成群结队地弥漫在夜色之中,结成了巨大的引路明灯,让人不禁心生向往。 萧楚一时好奇,突然鬼魅似的出现在苏染汐身后,低声在她耳边冷不丁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苏染汐心下咯噔一声,下意识回过头。 动作太快又太急。 这一转,两人的唇瓣轻轻擦过,带起一股奇异的电流,酥酥麻麻游走在四肢百骸。 四目相对。 两个人微微一愣,一时都僵住了。 萧楚盯着她粉嫩的唇,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依稀还残留着刚刚匆匆一吻的酥麻和震撼。 脑海中仿佛警告一般闪过段豆蔻的盈盈笑脸……理智上,他应该推开苏染汐并怒斥她不知廉耻、肆意勾引。 情感上,他却情不自禁地被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给俘虏,下意识靠得苏染汐更近了几分。 此时,一直候在门外的墨鹤看到萧楚竟然没有跟之前一样推开王妃,而是一脸的兴致盎然…… 他不由的神色复杂。 看来就算萧楚是受了蛊毒影响,对九公主心生虚假情愫,可是他的骨子里对苏染汐的欢喜还是一如既往。 王妃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做自己,就能让萧楚看到无数闪光点并为之心动。 跟感情表达直来直往的萧楚比起来,这一点王爷确实输得很惨烈。 只是—— 墨鹤若有所思地看着面颊微红的苏染汐,心下奇怪——王妃讨厌王爷,对王爷的事不管不问就罢了。 这一次被盯上的人可是萧楚,为什么王妃自始至终还是这么淡漠呢? 仅仅是因为吃醋吗? 不过…… 苏染汐再怎么说都是王妃,怎么能被萧楚这么占了便宜? 墨鹤正要进来阻止两人,却不想厨师们突然像是解开了某个机关,顿时爆发出一阵调笑的吁声。 “东家,这位俊俏郎君是你的心上人吗?你们两个郎才女貌,真般配啊。” “依我看,你们是不是私定终身了?这般亲昵又自然,老夫老妻都自愧不如啊。” “东家刚刚脸红了哦,这几日相处这么久,东家对男女大防都不甚在意,言行举止自有一股江湖儿女的豪气洒脱,今日却对这位公子不一般……” “别胡说!我们东家可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怎么会做无媒苟合的脏事儿?这位公子想必就是东家公吧?” 大家不认识萧楚是王爷,也不知道苏染汐是王妃,看到萧楚的样貌惊为天人,热情地给萧楚和苏染汐拉郎配。 苏染汐嘴角一抽,连忙回过神说:“谢邀,这位公子有心上人了。” 与此同时。 萧楚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多谢关心,我们已经成过亲了。” “真的啊?”众人一听,这位原来真的是东家公,顿时惊呼一片,恭喜不断,“两位真是天作之合,一看就很有夫妻相。” “不止有夫妻相,他们看起来恩爱得很,举手投足的小动作都像得很,一看就是相处了许久的有情人。” 众人七嘴八舌,直接忽略了苏染汐的辩解,连忙暧昧地把空间留给两口子,去外头忙活开张的最后准备了。 苏染汐:“……” 她的声音不比萧楚低,这些人都是选择性耳聋吗? 第407章 萧楚果然是个妖孽 苏染汐站起身,低头看着有些无赖的萧楚:“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了吗?”萧楚抬起头,一脸无辜,“你我确实成过亲了。” “你又不是……” 萧楚笑着打断她:“况且,我若是不这么说,很快你这位女掌柜水性杨花的流言就会比天下第一楼的名声还传得快。八卦是人类的本能——这句话好像也是你跟我说的吧?” “你记得?”苏染汐好奇地蹲下来,盯着萧楚的眼睛,“你记得多少?” “我又没失忆,为何不记得?”萧楚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你该不会又要说我是中了豆蔻下的蛊毒,所以脑子坏掉了?” 苏染汐:“……” 果然! 脑子不是一般地坏掉了 门外,墨鹤和青鸽识趣地守在外头没进来,本来看到两人亲昵的一面还有点不安。 见状,墨鹤一点也不担心现在的萧楚会对苏染汐做什么:“看来,萧楚如今真是一心都挂在南夷公主身上。” 青鸽没错过方才萧楚眼底一闪而过的寒意,哪怕他整个人依旧是不动声色地笑着,气场却在一瞬间都变了。 如今,她有些理解王妃袖手旁观的原因了——如今,萧楚一心向着段豆蔻,谁敢对他的心上人不敬,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就如同从前王爷护着苏淮宁一般,无微不至,强势又周到。 从这个方面来讲,王爷和萧楚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像。 “为什么萧公子记得跟王妃的所有事,就是不记得他对王妃的感情了呢?”青鸽实在想不通,“难道他从前对王妃是虚情假意?” 墨鹤沉默片刻,微微摇头:“情情爱爱的,我不懂。但这些日子我跟着公子和南夷公主一同闲逛,倒也不是一无所获。”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里头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如果萧公子真的是中了蛊毒才对南夷公主心生情愫,那么这个蛊对萧公子的控制并非一劳永逸的。” “我发现,每当南夷公主不在萧公子身边时,他对这个人的感情远没有在一起时那么深。” 可怜墨鹤一个母胎单身大龄男青年,死活理解不了暧昧期男女的感情表现。 “而且,每次萧公子单独接触王妃的时候,总让人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是他跟南夷公主在一起时都没有的默契和……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能干巴巴地用一些模糊的形容来表达内心的真实感受。 他是词不达意,但青鸽心领神会,很快就串联起他的真正意思:“你是说,萧公子的蛊毒需要九公主在身边时才能发挥最大的控制作用,一旦离了那个女人,萧公子靠近王妃就会激发内心真实的情感倾向。” 她怅然地看向萧楚和苏染汐:“如此说来,萧公子对王妃还真是情深意重,连南夷蛊毒都无法完全驾驭他内心深处的潜意识。” 墨鹤:“……” 少女,你是不是磕错了对象? “青鸽,王妃是王爷的王妃,萧楚归根究底也不是王爷。”墨鹤低声警告道,“王爷派你保护王妃,你可别忘了自己的本分和初衷。家贼难防,你需要打起精神盯紧了他们,千万不能让萧公子和王妃乱来。” 青鸽眼神一肃:“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 苏染汐识趣的没有过问段豆蔻的事,只是惊讶地问萧楚:“你怎么这个时候跑过来了?” 顿了顿,她突然皱眉:“你该不会当了几天王爷上瘾了,突然想对我的事业指手画脚吧?” “只动手,绝不动脚。”萧楚突然凑到苏染汐面前,眼神灼热,“我可以……” “不可以!”苏染汐下意识推向他胸口,用力拉开两人的距离,“你这么快就把亲亲小豆蔻给忘了?” 渣男! 吃饱喝足居然还想对她‘动手’? “我只是想请教你关于叫花鸡的做法。”萧楚垂眸看着苏染汐紧绷的脸色,很诚恳地问,“好端端的,你提起豆蔻做什么?这语气,似乎有点酸?” “谢邀,不教。”苏染汐板着脸将人推开,眼底闪过一瞬间的尴尬,不由得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 苏染汐,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居然以为萧楚刚刚是想‘非礼’自己? 明明该知道的——萧楚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南夷九公主,不可抗力的作用,他沉浸其中。 “我还要忙开业的事,你有多远走多远,别来讨人烦。”苏染汐不想瞎掺和萧楚的事,起身就要走。 手腕却被人拉住了。 “苏苏,你就教教我吧!”萧楚不自觉地软了声音,丝毫没察觉此时此刻自己像是在冲苏染汐撒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京都。我从小的心愿就是走遍天下,吃遍四方,可惜总是不能尽如人意。” 苏苏? 苏染汐脚步一顿,身体流过一阵难言的酥麻感——毕竟一个长得比神仙还妖孽的美男子仰着脑袋又帅又萌地冲她撒娇示弱,还一口一个曾经让人怦然心动过的昵称…… 那一瞬间,她有一种‘白月光前男友死而复生’的奇妙感觉,竟然有股‘他说什么自己都能全力以赴’的可怕冲动。 萧楚果然是个妖孽! 懂得示弱还撩人于无形的清冷萌系美男子,杀伤力堪比核弹。 “你……”苏染汐好险就伸手过去调戏当事人一把。 不行! 不能被这家伙的美色迷惑了。 还是想一想夏凛枭凶神恶煞的样子,冷静一下吧。 萧楚可是个比夏凛枭更危险的存在,毕竟她对这个人似乎没什么抵抗力……这才是最可怕的。 苏染汐将前半生跟夏凛枭的恩怨纠葛想了一个遍,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她想起上一次萧楚苏醒的时候特意去吃街巷串串和糖葫芦的事,有些好奇问:“你到底还记得多少之前的事?” 萧楚突然站起身,不像刚刚那样突然生气,只是微微挑眉:“你是不是觉得我中了蛊毒,所以才会对段豆蔻心生欢喜?” 第408章 一夜夫妻的情分 苏染汐挑眉,保持沉默. 实际上,她满脸写着‘你想说我就勉强听一听’的积极性。 萧楚眉眼一扬:“段豆蔻天真又恣意,娇纵又单纯,骨子里是个无忧无虑没心眼的小丫头,虽为女子,却一直在南夷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撸起袖子下水田参加农忙,干活比男子还利索。” “出海打捞的身手和水上风险预测,比经验老道的老水手都厉害精准,不仅如此,她一直在为广大南夷女子争取权益,研究水产生意,只为了让南夷人过得好一点。” 一说起心尖上的人,他眉眼间噙着温和的笑意:“这一次南夷使团能魄力带着公主出行,也是她这么多年在南夷亲善亲为、利民于行的结果。” “段豆蔻虽是女子,实际上私下里没有半点皇室公主的架子,活得潇洒肆意,骨子里有一股不属于男子的韧劲,她一直过着我最羡慕的人生。” “你说的人,真的是段豆蔻?”这些倒是苏染汐不知道的。 她一想到段豆蔻,就只有那些阴毒手段和绿茶言行,实际上目前那位南夷公主表现出来的段位和智商并不出彩,俨然跟苏淮宁是一丘之貉的小女子。 却不想…… 要么,她给萧楚编织了一个假象;要么,她给大夏所有人编织了一个假象。 若是后者,那么这位南夷九公主就真的太可怕了! 心机深沉,可见一斑。 不过,萧楚了解得这么清楚……苏染汐突然问:“看样子,你是提前调查过南夷使团了?” 萧楚讽笑道:“夏凛枭虽然做人不怎么样,手腕能力还是拿得出手的,他的情报机构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厉害,早在南夷战败之际,他就已经开始秘密搜索南夷皇室和朝堂的所有资料。” 一提起夏凛枭,他就浑身不痛快,只有美食才能治愈。 萧楚见烧鸡还剩下一根腿,毫不见外地拿过来接着啃,一点也不嫌弃这是一帮厨师剩下的:“南夷使团虽战败,却未必就想要和谈一帆风顺。” “否则,南夷王也不会派来一个看似纨绔实则在南夷残酷的皇室斗争中逍遥至今的三王子,还有一个看似天真的不谙世事实则在南夷深得民心的九公主来带领使团和谈。” “……”苏染汐看到萧楚一边吃的香喷喷一边口若悬河无所不谈的样子,好像回到了两人曾经流浪乡下的日子。 闲适肆意,互无防备。 曾经,原来她也留恋过那种平凡恬淡的生活。 萧楚余光看到苏染汐温暖眷恋的目光,心下一动,本能地凑到她面前看入她的眼睛,语气不自觉有些喑哑的暧昧:“苏苏,你是不是因为之前的救命之恩喜欢我?” 苏染汐:“……” 小嘴一张,她本能地要反驳。 可是内心却有一个很小有很强烈的声音在嘲讽她虚伪胆小,连自己的小心思都不敢承认。 片刻犹豫之后,苏染汐这一次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妖孽似的男人。 喜欢吗? 萧楚在她心里,和夏凛枭从始至终都是两个不一样的存在。 乍临异世,她深陷漩涡之中,身边人个个心怀鬼胎,无一真心和维护……他就在自己最孤独和彷徨的时候突然出现。 像春日柳枝抚过湖水的刹那心动,荡起了层层涟漪,尽管微不可察,却让人无法忽视那一刻春水荡漾过的痕迹。 可是…… 一时心动,又有多喜欢? 就在苏染汐怔忡不语的时候,萧楚脑海中莫名闪过段豆蔻那张憨态可掬的笑容,这才察觉自己的试探有些不合时宜。 一时间,他的神色有点复杂:“你真的喜欢……” 苏染汐突然将人推到墙上,柔软生热的指尖抚过他那张俊美清冷的脸颊,贴身调戏道:“这脸蛋,这身材,这一身的禁欲系神仙气儿,还喜欢到处英雄救美……哪个女人看了不喜欢?” 她靠得太近了! 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呼吸近在咫尺。 奇妙的女儿香掺杂着独特的药香味扑面而来,无孔不入地侵入他的身体,似乎想唤起某种沉睡的古老刺激…… 萧楚不自觉地身体紧绷,一时竟然忘了反抗,越是看着苏染汐的脸,越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扑通! 扑通! 这么激烈的像是突破胸腔而出的可怕心跳,真的是从他的心脏里发出来的? 不对劲…… 按理智来讲,这不应该是他对苏染汐的反应! 苏染汐感受到男子一寸寸升起来的体温,还有故作清冷平静实则红透了耳根的俊脸…… 她突然伸手搂住萧楚的脖子,亲昵地凑到他耳边:“说起来,我们两人的身体早就有了一夜夫妻的情分,不知道你看着我……还有没有那一晚的感觉?” 余光一瞥—— 门口的墨鹤跟青鸽忍不住要冲进来‘捉奸’。 苏染汐神色一冷,另一只手立刻在身后拼命打手势——不准进来! 墨鹤还要往里冲:“她太过分了,竟敢给王爷戴绿——” “等一下。”青鸽更了解苏染汐一点,见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给他们打暗号,就说明这一次调戏的目的不简单,“王妃有自己的打算。她既然知道我们在门口守着,断然不会拉着萧公子做什么过分的事。” 墨鹤咬紧牙关:“她最好是。” 不敢想象! 要是王爷看到这一幕,该怎么毁天灭地? 与此同时—— 少女温热的呼吸暧昧地撩拨着他的每一寸感官,柔软的肢体像无数根轻柔曼妙的柳枝轻轻抚过他的心湖,荡起数不尽的涟漪。 经久不息。 萧楚在自己的理智都没察觉到的时候就深深动了情,忍不住一把攥住苏染汐的腰身,像是要把人揉入怀里似的,“王妃,这是在勾引我?” “叫什么王妃?刚刚不是还叫‘苏苏’吗?”苏染汐踮起脚尖,宛如暗夜里出没的魅惑狐狸,直勾勾地盯着萧楚的眼睛,“喜欢这种镜花水月一样的感觉,用嘴巴怎么说得清楚。” 她的指尖顺着萧楚的腰线往下,暗示一般轻挑道:“想验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没有喜欢的感觉,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看他对心动对象有没有身体方面的冲动。” “你——”萧楚浑身一麻,忍不住一把抓住苏染汐作乱的小手,低头就要忍无可忍地亲下来。 第409章 就是在骂你没脑子 下一刻—— “呃……”心口突然传来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疼得萧楚这样内力强大的人都无法抵抗,霎那间便沁出了一脑袋的冷汗。 “滚开。”他毫不犹豫地推开苏染汐,一秒变得冷漠,仿佛刚刚的情动心热都是一场梦,“我已有心悦之人,你如此浪荡行为着实让人厌恶不耻。再有下次,我就断了你那不安分的爪子。” “男人!呵……”苏染汐冷笑一声,目光往下一瞥:“这么经不起试探吗?” “什么?”萧楚冷冷皱眉。 “中蛊的症状这么明显,你居然还在为段豆蔻开脱,不是傻子就是智障。”苏染汐冷哼道。 萧楚不悦道:“傻子和智障,有区别吗?” “没区别,我就是在骂你没脑子。”苏染汐微微一笑,“你跟段豆蔻认识才几天,就这么死心塌地地爱上敌国公主了?萧楚,你跟夏凛枭性格、气质固然大相径庭,但有些地方还是共通的。” “比如,你们同样生性警惕睿智,敏感多疑,就连身边人都不肯轻易相信,更何况是这种心怀鬼胎的女人?” “闭嘴。”萧楚不高兴地斥道,“苏染汐,我警告你——不要信口污蔑豆蔻,你不了解她。不要以为每个身在权力漩涡还有能力的女子都像你这么心机叵测、处处算计。” “她的好,她的吸引力,你不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像你这种满心污秽的人,看谁都是坏人。就像我过去舍命救你那么多回,你不也一样怀疑我是别有用心吗?” “……”苏染汐无语凝噎,下意识反驳:“难道你一开始救我不是别有所图吗?我只是合理怀疑,并未说你就是坏人。” 这蛊毒果真这么厉害吗? 一提起段豆蔻,这家伙就跟磕了药一样,护犊子护得毫无理智可言。 这跟当初夏凛枭护着苏淮宁有什么区别? 城门失火,还殃及池鱼。 她果然就不该多管这个闲事。 “强词夺理,虚伪可笑。”萧楚冷笑一声,仿佛她是一条垂死挣扎的可怜咸鱼,“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敏感多疑?” “真正多疑的人是你,不信任身边人的也是你。你难道没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没有半点归属感吗?”说完,他冷脸离开。 这一次,苏染汐没有反驳,怔怔地站在原地。 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吗?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地融入这个陌生的时代,很有干劲儿地尽力过上古代人的生活…… 萧楚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一句话就戳破了她穿越之后的粉饰太平——她一个自由自在的现代人,为什么要对这个充满杀戮和算计的鬼地方有归属感? “王妃,你……没事吧?”墨鹤和青鸽担心地走过来,看到她分外难看的脸色,不由地对萧楚多了几分埋怨。 “王妃,萧公子只是被蛊毒影响,刚刚那些话不是他的本意。”青鸽是女子,更了解刚刚那些歹毒的话对苏染汐来说杀伤力有多大。 若是换了王爷说了那番话,王妃必然反唇相讥,连生气都觉得多余……可偏偏这话是萧楚说的,王妃没有生气,整个人却像丢了魂一样。 都这样了,还不叫喜欢? 青鸽和墨鹤相视一眼,不知该作何表现——王妃当真喜欢萧楚,那王爷可怎么办呢?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死,不用哭丧着一张脸。”苏染汐回过神来,瞬间收敛了纷杂的思绪,“墨鹤,你尽快去找国师陌离。南夷人擅蛊,我们却不甚了解,如今的处境非常被动。只有国师游历四方,又精通丹药之术,说不定能想办法弄清楚蛊毒的解法。” 墨鹤的眼神有些复杂:“属下就知道,你不会对萧公子的事袖手旁观,刚才那番试探,一是为了确定萧公子中了蛊,二是为了警醒他中蛊一事。王妃对萧公子的感情……” “停!”苏染汐强行闭麦,“我只是不想看到身边继续脑残漫天飞,一个夏凛枭这样的恋爱脑给我找了多少麻烦,再来一个萧楚,我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摆手将人打发走:“两日后,天下第一楼正式开张,我这几日忙的很,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你们自个儿拿主意,别再拖我下水。” 青鸽和墨鹤想到她刚刚受了‘情伤’,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什么,安慰地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苏染汐:“……” 什么鬼眼神! 奔丧似的。 …… 两日后。 天下第一楼盛大开张。 这毫不谦虚的名字和豪奢的排场引得权贵名流们争相打卡,结果,一帮公子哥涌入门口才得知自己居然还要跟平民们一起排队。 “搞什么鬼?本公子给你们脸面才屈尊来这破酒楼坐一坐,你们还真矫情上了?”一名蓝衣墨发的年轻公子哥率先挤开排队的老百姓,带着一帮公子哥和小厮浩浩荡荡闯入一楼大堂。 老爷子的身体还在恢复期,只在隔壁药铺看顾. 酒楼的领班伙计是阿旺。 见到这么多气势汹汹的公子哥冲进来,他顿感不妙,连忙点头哈腰地迎上来:“几位公子,真是对不住。我们东家对天下人一视同仁,早早定下规矩——凡是来店里用餐的人,都要排队或者预约,不接受空降、插队行为。” “你什么东西?”小厮粗暴地推他一把,“滚开,你还不配跟我公子说话。” 看他们来者不善,阿旺踉跄着站稳,赔着笑道:“咱们小店简陋,恐有伤诸位的慧眼,如若您几位觉得不喜欢这里的规矩,不如小的送几位两道招牌菜,送到诸位府上,权当赔罪……” “我呸,小喽啰赶我走啊?小爷我是来吃饭的,今日也是不让我吃好了,谁也逃不过。” 蓝衣公子一把将阿旺掀翻在地,拉开椅子大摇大摆地坐下,“叫你们老板出来,今日要是不给小爷赔礼道歉,我就把你们这不识好歹的鬼地方砸了。” 第410章 开张大凶 “唉哟……我的腰。”阿旺摔得人仰马翻,疼得脸色都白了。 “年纪轻轻的腰就不行了,这酒楼找的伙计该不会是太监残废吧?”蓝衣公子周围的人却是看笑话一般,叉着腰哄堂大笑,夹杂着一些污秽的骂声。 楼上,雅间内。 苏染汐换了一身寻常姑娘家的打扮,戴着面纱,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才方便在外行事。 彩衣看到阿旺受伤,脸色登时一变:“王妃,那个带头故意闹事的家伙是工部尚书周丰尧之子——周沐,此人是出了名的纨绔不讲理,还是宁小姐的忠实追求者。” “周沐?”苏染汐微微眯起眼睛。 她跟夏武帝约定在先,每日按时去工部应卯,不必参与朝政,是以过去这段日子未曾和周丰尧打照面。 先前周丰尧因犯了忌讳被贬黜,本来要离京的。 只是后来不知他暗中操作了什么,在刘老太爷出山之后重新赢得了圣心,最近刚刚官复原职,又成了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最终被连累丢官的只有他那位脑子不灵光的暴脾气上门女婿——周焦。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本来无意继续跟周丰尧争权夺利,没想到他的儿子却眼巴巴送上门来,不知道这家伙是为了苏淮宁来的,还是被受了周尚书的指派来的? “王妃,您不便表明身份,怕是不能跟他们正面冲突,还是请安小姐和十三公子出面吧。” “不急,让人将阿旺送到隔壁药铺,看伤、开药,疗伤……别忘了,让大夫开一张详细的赔偿单。”苏染汐站在窗子后,看向底下嚣张跋扈的一群人,“他们要做什么,尽管让他们撒欢。” 这一幕,早在预料之中。 从她盘下药楼开始就风波不断,纵然她在普通百姓面前伪装得了身份,那些身在高位的有心人却总能知道这酒楼是她开的。 说来惭愧,她一个异世之人居然凭借一己之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树下这么多的敌人! 不多时。 店里的伙计将阿旺送到隔壁老爷子那边疗伤,其余人也不更周沐等人硬刚,只是好言相劝,中心思想就两个——要么排队用餐,要么带人滚蛋。 周沐本就心怀不轨,一看这店里的伙计如此死脑筋,顿时上纲上线地怒道:“岂有此理,你们掌柜的怎么都请不动,真是好大的架子!既然那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小爷懒得跟你们一帮小喽啰废话。” “来人,把这个乱立规矩的破店给我砸个稀巴烂。还有这帮没眼色的伙计,都给我闪远一点,否则连你们一起打。”他趾高气扬地带着一帮公子哥堵在门口,故意将门窗全部打开,让外头看热闹的百姓们都能看到里头打砸的乱象。 见状,百姓们一片唏嘘声,哪里还敢踏入半步? “天哪,这都砸烂了,也太凶残了。” “嘘,小点声!那位可是尚书大人的公子,厉害着呢,以往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凶残事,你是外地来的吧?” “天子脚下,权贵云集,他怎敢这般嚣张?就不怕这酒楼背后的主人比他爹更厉害吗?” “别做梦了,整个大夏朝堂就六个握有实权的尚书大人,如今丞相闲居在家,有权有势的皇亲国戚不会这么张扬地做生意,周沐要是没摸清底细,必然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地捣乱……” “我怎么听说这天下第一楼的幕后主人来头不小,否则怎么能让官府打通了那堵官墙呢?” “那堵墙啊,听说是工部在做道路规划的时候新近改的,正好便宜了天下第一楼罢了。” “我也觉得是巧合,这天下第一楼从未开张的时候就风波不断,真要有后台,现在还能被人欺负到头上也不说话?开张头一天就被砸成这个鬼样子,往后定然做不了生意了。” “太可惜了,我听说这酒楼包罗万象,囊括四海,花样多得不得了,今天特意一大早过来排队的呢。” “我也看到宣传单了。要说这天下第一楼的老板还是很会做生意的,从买下这楼开始,又是着火,又是抓刺客,又是推墙,又是发什么传单……” “不止呢,那老板还买了青楼第一花魁的新曲儿,编了一首新奇的宣传曲,字字句句都在给这酒楼打吆喝,如今这京都哪个还不知道天下第一楼?” “要我说,这老板脑子不灵光才对——他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和银钱来宣传自家酒楼,听说还请了八大名厨坐镇,这里头的营生自然都不便宜,哪里是普通百姓吃得起的?” “说得对啊。这种格调的酒楼就该巴结好有权有势的客人,这才有赚头,搞什么排队用餐的破规矩,吃力不讨好,还得罪了真正的大客户,如今怕是要关门大吉了。” 众说纷纭之际—— “呵?规矩!”周沐微微抬起下巴,故意拔高声音,“在这京都之内,天子脚下,权势就是规矩,区区一个破酒楼的老板,居然敢在本公子面前拽架子,今日本公子就让你们开张即倒闭,立刻滚出京都。” 百姓们一时面面相觑,不敢多说半个字,只能在心里唏嘘几句——这么精致的酒楼,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好奇心还没得到满足…… 这就要倒闭了,真是可惜。 楼上。 彩衣气得跺脚:“王……小姐,他们太过分太嚣张了,咱们的人提前两天精心布置的大堂,就这么被砸得稀巴烂,这还有谁敢来用餐?” 看到苏染汐无动于衷的样子,她恨不得撸起袖子冲下去跟人干架:“十三公子要是在就好了,以他的脾气,一定教这些纨绔子弟吃不了兜着走。” 苏染汐不紧不慢道:“十三和安心到了。” “……太好了。”彩衣眼睛一亮,还以为报仇的时间到了,“这帮人马上就完了。” 没想到—— 苏染汐回头看过来:“你去后门拦下他们,这帮人还没砸尽兴,别破坏了他们的兴致。” 彩衣震惊不已:“小姐,您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这酒楼可是您的心血啊。” 王妃连皇后和王爷都不怕,怎么会怕了区区一个尚书之子呢? 这不合理啊。 纵然不合理,她还是本能地照办了。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扫过大堂里闹事的人,还有外头排队议论的人……这些看戏的人里未必就没有心怀叵测的。 她没这么多功夫慢慢处理闹事之人,不如今天趁着开张,一次性来个声势浩大的杀鸡儆猴,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再来碰瓷捣乱。 苏染汐冲着彩衣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去请个人……” 第411章 第一仗,赢得漂亮 不多时,大堂一片狼藉,砸得惨不忍睹,就连门窗也无法避免,吓得百姓们都躲得远远的。 周沐折腾了半晌还不见老板露面,登时皱眉:“这种缩头乌龟也敢来京都开酒楼,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他不耐烦地踏过一地狼藉,吩咐小厮:“既然那个孬种不敢出来跟本公子道歉,想必这店也不打算开了,干脆一把火烧了吧,省得看着碍眼。” “是,公子。”小厮们正要动手,外面传来一道厉喝:“我看谁敢?” 铁十三大步流星的带着几名官差走进来,痛心疾首道:“官爷,你们都看到了,也听到了,这帮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外头的百姓们都是证人,地上的损坏物件都是物证,我们的伙计还被他打伤了,正在隔壁医治……一桩桩一件件,我可没有冤枉他们呐。” 周沐看到京兆府的官差,不屑一笑:“我当你请来了多大的救兵,原来是京兆府的小喽啰……小爷可是工部尚书之子,今日就算是砸了这小店,尔等能奈我何?”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禁唏嘘:“权势大过天,京兆府的衙差怕是动不了他的啊。” “这男子就是酒楼的老板,未免太蠢了,居然想到去京兆府报官……这档子事,需得有官位高过尚书的人才敢插手吧?” “天子脚下,权贵何其多?这天下第一楼看来是真的没有靠山,否则也不至于如此下策。” 雅间里。 苏染汐将周沐嚣张的大放厥词都听在耳朵里:“不愧是周尚书的好儿子,神助攻来了。” 彩衣一脸生气:“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看看那个周公子,仗着自己的爹是尚书大人,就连京兆府的官差都不放在眼里,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若胆小,杀鸡儆猴的效果又怎么能到位?”苏染汐托着腮看向楼下,“别急,好戏这不就来了吗?” 这时,官差们突然一拥而上,直接把周沐和小厮们都压制住,厉声道:“大胆刁民,竟敢公然闹事,扰乱王法……全部都带回京兆府发落。” 周沐脸色都变了:“你骂谁刁民?小爷可是……” “尚书之子。”铁十三掏了掏耳朵,“你说了百八十遍,大家伙都听到了。只是我朝文武百官的规制里,何时还有了‘尚书之子’这个官位?分属几品几阶,管的是什么差使,拿的又是多少俸禄?” “你!”周沐脸色微变,“你是什么东西?这家店的老板?刚刚怎么喊都不敢出来的那个缩头乌龟?” “谬赞了,我就是个打杂的。”铁十三不高兴地往楼上一指,“缩头乌龟在上面一直看着你表演呢,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众人抬头看去——黄木雅窗边,美人素凭栏,薄纱轻遮面,气质若云端。 一见倾城。 纵然看不清面纱底下的容貌,单是这通身不容小觑的气派和精致的眉眼就给人留够了想象空间。 周沐有一瞬间的晃神,直勾勾地盯着苏染汐的身影看,半点也不忌讳:“早知酒楼的老板是个绝色美人,小爷又怎么会动粗呢?美人都要怜惜的……” 啪! 话音未落,他脸上冷不丁挨了一巴掌。 惊奇的是,左右无人动手。 连押着他的官差都吓了一跳,慌张地往四周看了一眼:“何人作祟?出来!” “官爷莫慌,这一巴掌非人为,而是神明庇佑。”苏染汐端出一座泥塑的小像,还是个乞丐打扮,“实不相瞒,这是我从高人那里请来的食神,时刻庇佑着天下第一楼。” 她趴在窗边,朝着周沐盈盈一笑:“周小公子若是再出言不逊,小心变成猪头哦。” “你个臭娘们,给你三分颜色你开染坊是不是?”周沐当众丢脸,气得跳脚,“什么狗屁食神,哪个神仙会是乞丐的模样?你糊弄人也不找个好点的神像,当大家伙都是傻子吗?” “有本事,你就让那破乞丐再打我一巴掌试试?”他叉着腰,怒视苏染汐,“要是办不到,小爷必砸了你的酒楼,好好收拾你这装神弄鬼之徒。” “真是活久见,居然真有傻子求打的。”苏染汐眉眼一挑,“不过,周小公子的教养确实让人不敢恭维,就让食神代你父亲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吧。” 话音刚落—— 啪! 啪啪! 啪啪啪! 一连六巴掌,打得周沐跟旋转的陀螺一样原地转圈,脸颊肿得跟猪头一样,鼻青脸肿地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更惊奇的是,众人睁大了眼睛也没看到任何人出手,只见到周沐跟二傻子似的自个儿转圈。 转着转着,脸就肿了。 众人震惊不已:“难道这天下第一楼真是受神仙庇佑的?” “胡说……八道……”周沐已然被打得口齿不清,想骂街也没了硬件,只能愤怒地被官差带走。 “且慢。”苏染汐示意彩衣将账单拿来,丢给铁十三,“这是今日周小公子带人破坏酒楼的详细清单,包括桌椅设施的赔偿费,伙计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这半个时辰的误工费……” “周尚书家大业大,想必也不差我这三瓜两枣,周小公子忙着回府衙受审,这账单便劳烦诸位官爷帮忙送去尚书府。” 周沐面色一变,恨不得冲上去撕了这个女人:“你休想。我爹才不会……理你。” 苏染汐微微一笑:“若是尚书大人想赖账,我只能一纸诉状告上京兆府,请求天下人公诉了。想来尚书大人不会像你这般蠢,把这种拿钱就能解决的小事闹到人尽皆知吧?” “你!”周沐气得险些心梗,咬牙切齿地骂道,“臭女人,你等着!你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官差们相视一眼,想到铁十三拿来的令牌——那可是战王府的令牌!这女子说不准还是王爷的相好,谁敢得罪? 相较之下,区区尚书之子算什么? 周尚书亲自来了也不管用! “走了,废什么话!”官差们拿下赔偿清单,拽着不甘心的周沐一行人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彩衣不禁高兴道:“小姐,不愧是你!这头一仗,咱们赢得漂亮!有神仙坐镇,看谁还敢来造次?” 一低头,对上神像憨态可掬的笑容,俨然一个慈祥贪嘴的吃货老头儿。 一点神仙气都没有。 第412章 骨头折了,别来碰瓷 彩衣不解道:“小姐,既然要塑神,给百姓编造一个信仰,为何不选个耳熟能详的?这神像还以乞丐为原型,实在是有些……磕碜。” 苏染汐把玩着泥塑小像:“这个嘛,等到说书人开场,你一定会爱上这位‘七公爷爷’的,他可是咱们的特色菜——叫花鸡的形象代言人,再没比他更适合庇佑酒楼的神仙了。” 彩衣一脸懵逼。 不过…… 王妃所为,必然有她的道理。 这是彩衣跟了苏染汐这么久,切身总结出来的规律。 “王妃,闹事的人赶走了,咱们是不是该出去了?”彩衣小声问。 “不急。”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往楼下扫一眼,“给铁十三一个机会,让他把外头的老鼠除干净。” 与此同时。 百姓们万万没想到结局大反转,京兆府居然正直为公了一回,不禁在下面议论纷纷:“天下第一楼的老板居然是个姑娘家?难怪刚刚闹得这么凶,她都不敢下来了。” “你确定她是不敢?我怎么觉得人家就是懒得跟这种闹事者浪费时间,一直在看戏呢?” “说来也奇怪,今日京兆府的官差们居然对尚书之子如此硬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我说,这必然是那位女老板的手笔,说不定人家背后真有大人物撑腰呢。” “懂了懂了,美人身后岂能无英雄?说不定这有权有势的英雄还不止一个呢,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才能一饱这面纱下的眼福啊?” “这样的美人能勾得住权贵一时容易,想要勾得住长久,还得床上功夫好。瞧她那身段……嘿嘿。” 画风很快跑偏,几个形容猥琐的男子盯着苏染汐的身影直流哈喇子,满嘴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铁十三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到这话顿时冷冷地看过去,正要上前教训几人一顿。 余光一瞥,一道素白的纤细身影仿佛幽灵一般从几个男子间穿过,徒留下一阵淡淡的幽香。 几人面面相觑,表情有些销魂:“刚刚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 “不知道,我感觉身上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挠痒痒似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底下,又痒又疼的……唉哟哎吆,疼死了!我的命根子……” 几个猥琐男子不约而同地捂着下半身滚倒在地,哀嚎打滚,身上还出现了诡异的红斑,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溃烂。 其他人一看到这种情况都吓坏了,连忙后退:“这……他们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得了重病了?”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是急性花柳病,传染的!大家可不敢靠近……” 众人一听,吓得不敢再碰几人一下,立刻躲得远远的,冲着三人指指点点、骂骂咧咧,语气充满了鄙夷。 “这几个人经常逛窑子,嘴里惯来没个人话,见了母的就冲上去不干不净地调戏……一帮无耻的臭流氓,难怪得了脏病!” “活了个该,谁让他们嘴里不干不净的,怕不是遭报应了吧?我看这酒楼邪乎得很,否则尚书大人的儿子能栽?” “什么邪乎?分明是食神护佑,你瞧那老板手上的神像,虽然是乞丐打扮,可眉眼间风清神正,平和端方,分明是神仙的魂儿。” “什么狗屁神仙,就是故弄玄虚而已。这都是酒楼的宣传手段吧,拿大家伙当傻子哄呢。” “你懂什么!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也觉得这食神憨态可掬的同时,还让人格外有安全感。要不是食神发威,怎么解释刚刚那几巴掌和这几个人的报应?” 这一怼,刚刚反对的人都没话说了。 这时,有人唏嘘道:“我倒是觉得这个老板比食神厉害多了。亏我还以为刚刚周小公子带人砸楼多威风,现在看来,分明是那老板直接任由他们砸桌椅,然后扭头就把人送到了京兆府尹,再附上赔偿礼单,赚的那是加倍的钱。” 众人一听,登时反应过来:“有道理啊。这女人一道菜没出,一个客人都没接待,结果半个时辰净赚了几百两,既拉了咱们这么多人白白当了证人,又免费做了一回宣传……” “如此说来,还真是!自今日起,谁还不知道尚书之子栽在了天下第一楼啊?” “何止啊,不消一日功夫,食神之名怕是要传遍大街小巷了吧?有神灵庇佑的酒楼,哪个不想来?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胡来?” 有人不屑道:“你们都是天下第一楼雇来的吹子吧?区区女子,真有这么厉害,何至于酒楼开张第一日就被人砸了个稀巴烂?桌椅板凳吃饭的家伙都没了,三天之内,他们也别想再开张。” “开张第一日便碰上了砸场子的……这般大凶之兆,活神仙都救不了。这酒楼确实不吉利,还是走吧……” 殊不知—— 众人说话的功夫,铁十三带着人光速打扫了一片狼藉,再换上更加漂亮精致的新桌椅。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大堂焕然一新,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训练有素的伙计们穿着统一的漂亮制服开门迎客:“欢迎光临!” “请大家有序排队,文明用餐。” “天下第一楼,开张首日,一律五折。” “恭请客人入雅间用餐。” 精神干练的伙计们面带笑容,有序地将好奇的客人们迎了进来,根据不同人的需求一一介绍酒楼特色。 门外排队的人都惊呆了。 “这什么速度?一眨眼的功夫就重新开张了,难道真有神仙不成?” “我看哪,那位风姿绰约的女老板才是真正的活神仙!这还不明白吗?刚刚那一批废柴桌椅根本是老板放出来让人砸着玩的。” “我说呢!这批桌椅陈设单从光泽和质地来看,都跟之前那一批不是同一个档次。不单是质量,还有这桌椅设计,似乎很结实的样子。” “这哪里是开了个酒楼,这是办了个高级御膳房吧?居然用黄梨木做桌椅板凳?暴殄天物啊!” 门外排队的众人越聊越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只是正常的食客中总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混迹其中。 铁十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人群中鬼鬼祟祟的几个,直接放出话来:“还有谁头铁屁股硬,想要来砸场子的,尽管试一试。” 他拖了一条长凳坐在门外,双手环胸一副‘天下第一,唯吾独尊’的霸气模样,“丑话说在前头——骨头折了,别来碰瓷。” 第413章 开水治流氓 大部分人面面相觑,心生惧意。 刚刚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突然站起来,围着铁十三不屑道:“什么破酒楼,招个伙计都这么嚣张跋扈,懂不懂这条街的规矩?” “你算老几,也配教我规矩?”铁十三轻蔑地扫几人一眼,“老子不是伙计,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工匠而已。这些桌椅板凳都是老子做的,你想跟我动手,那就先打败我的工具,否则别瞎球废话。” “艹!一个破木匠还这么嚣张,今天非给你点教训尝尝,让你知道谁才是这条街的主子。”身着粗布麻衣的黑面壮汉头一个不服,一脚踹向铁十三坐着的凳子。 气势汹汹,力大无穷。 他身后带着的都是专业打手,今日本来就是故意闹场子,等的就是这一刻的一鸣惊人。 打手们看到老大的架势,不约而同地别开头都不忍心看——老大可是出了名的一身狠力气,上百斤的石头也能一脚踹飞,更何况区区一条破木凳子? 结果—— “唔啊……我的脚!”黑面壮汉一脚踩桌子上,登时抱着脚踝疼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老大!”小弟们一拥而上,“怎么了?” “脚……嘶,别碰你他娘的!”黑面壮汉险些疼死过去,骂骂咧咧道,“怎么可能?那破椅子难道是铁做的不成?” 他的脚折了,木凳子却纹丝不动。 小弟们不服气,攥着拳头就冲进来打砸,结果无一例外疼得龇牙咧嘴地出来了:“什么破木头,这么结实!” 铁十三不屑地扫了一眼这帮小喽啰:“废物!玩够了吗?” “废物骂谁?”几人怒了,攥着拳头冲上来,“我们拆不了那些破桌椅,那就先拆了你的骨头回去炖汤。” 铁十三唇角一扯,轻松用机关铁索将几个打手捆在一起,直接绑在了柱子上:“你们这帮闹事的,太吵了。什么时候你们的老板来赎人,什么时候再把你们放了。” 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这帮打手看起来肌肉强悍,没想到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五花大绑地拿下了。 见状,吃瓜群众们更是震惊——看来之前猜得没错,头一批脆弱的桌椅就是店家故意拿来当作开胃小菜的!这一批才是好东西,竟然砸不烂。” “这位女老板真是了不得啊,到头来一文钱没损失,光是赔偿费就赚得盆满钵满,好一个开头彩啊。” “要我说,这家酒楼还真有神仙庇佑,等会儿吃了饭,我一定要去拜拜食神,就算不能让我财源广进,至少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啊。” 经过这一闹,众人对酒楼的好奇和青睐空前高涨,饶是如此,所有人依旧乖乖排队等号,不敢再随意辱骂找事了。 毕竟,打又打不过,闹又闹不赢,何必自讨苦吃? 二楼雅间。 “小姐,你还真是神机妙算啊。”彩衣打量着底下的打手们,奇怪道,“这些人不像是跟周沐一伙的,为何要来咱们这里找不痛快?” “自然是我四处树敌的功劳。”苏染汐不以为耻,第一眼就认出这些闹事的是宁氏商铺旗下的人。 宁蘅因她而入狱,尽管如今宁氏是宁之言当家,只是他到底年纪轻根基尚浅,想要完全掌控宁家还需要时间。 这时,底下的打手们突然开始鬼哭狼嚎,骂些污秽之词,严重搅扰了用餐的环境,好些路过的客人都吓走了,楼内的客人也抱怨不断。 铁十三上前就要打碎他们的牙齿:“闭嘴!事到如今,你们还敢这么嚣张?不想活了吗?” “呸,老子可不是吓大的。你们不是很喜欢报官吗?黑面壮汉嚣张道,“想打尽管打,只要打不死,兄弟爬也要爬去府衙告官,一旦惹上了官司,你们这破酒楼也别想开了。” “你!”铁十三的拳头都紧了。 “慢慢来,不着急,我们这么多兄弟,你挨个打够出气的数儿,就算我们哥几个废了,明日还有其他兄弟过来继续叫骂,后日,大后日……只要你们开店一日,我们的人就断不了。” 黑面壮汉有恃无恐,嚣张地闭上眼睛破口大骂:“妖女开店,装神弄鬼,糊弄百姓!我等誓死抵制妖女,谁来吃饭谁傻比。” 弟兄们立刻跟上:“誓死抵制妖女,谁来吃饭谁傻比。” 铁十三险些气得将这几个泼皮无赖扔十八层地狱炸了,拳头刚抬起头—— “十三,住手。”苏染汐倚在窗边,慵懒道:“把他们带上来吧。” 铁十三不知道她耍什么花招——周沐那样的世家公子她都没有下楼过问一句,区区几个流氓还需要她亲自审问? 这几人什么来头? 铁十三还是将人绑上楼,扔到了苏染汐脚下。 “太过分了!”彩衣看他们被绑着没办法还手,多了不少底气,顿时走过来冷斥一声,“你们这么耍无赖,吓跑了多少客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让你们这么不要脸?” 黑面壮汉满怀恶意地打量着彩衣:“小娘们,少在老子面前叽叽歪歪的。老子在这一片混江湖的时候,你爹还没把你射出来呢。” “你!”彩衣出身宫廷,又是个清白大姑娘,自然听不得这种污言秽语,只是恼得红了脸,却又无可奈何。 “啧啧,害羞了?你真想帮你家主子的忙,不如脱了衣裳让哥几个爽一爽……啊啊!”黑面壮汉还没说完,下巴突然被人扼住。 苏染汐拎着一壶开水,直接按住他的嘴:“十三,给这个满嘴喷粪的狗东西洗洗心肝。” “这才是我认识的你啊。”铁十三一听,刚刚打又不能打的憋屈顿时烟消云散,拿了茶壶就插进黑面壮汉的嘴巴里,逼着他灌下了大半壶。 “啊啊啊……烫……呜呜……”黑面壮汉惊恐地睁大眼睛,奈何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嚎到最后满喉咙的燎泡,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稍微动一下声带就疼得生不如死。 其余人一听,简直快吓尿了,连忙哭着求饶:“仙女!老板,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苏染汐冷冷道:“你们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第414章 遇事不慌,头铁硬刚 “是……这位姑娘,对不住。”打手们一看老大差点被折腾死,狗胆瞬间吓破了,恨不得当场认彩衣做祖宗。 他们看着苏染汐的眼神满是恐惧和不安:什么貌若天仙!分明是地狱女修罗,心狠手辣得很。 彩衣咬着唇,突然鼓起勇气,上前给了每人一巴掌:“这一巴掌,打你们不将女子当人看。同是爹生娘养的,你们莫要以为自己高贵到哪里去了。日后再敢欺辱女子,我不必轻饶。” “是是是,姑娘教训的是,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都是下贱胚子臭流氓,怎敢与姑娘相提并论?”几人怂得厉害,只要不让那位女老板动手,眼下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彩衣退到苏染汐身后,悄然将发抖的双手藏在身后,故作平静地点点头:“算你们识趣。” 苏染汐鼓励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握住她藏起来的小手捏了捏:“做得很好。” 彩衣险些激动哭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遇事不进只退的小宫女了。 这时,铁十三扔了水壶,将半死不活的黑面壮汉扔到一旁,不高兴地看着苏染汐:“不过几个地痞流氓,我能搞不定吗?你还特意把他们绑上来教训,看不起谁呢。” “你没听他们说吗?就算解决了这几个,明日复明日,还有人来闹场子。我们开门做生意,可耗不起这些地痞流氓。” 黑面壮汉索性破罐子破摔,眼底噙着得意——臭女人,既然知道老子的厉害,还敢下死手? 他冲着苏染汐狠狠呸了一口,没想到一下子扯到舌头又疼得险些昏死过去。 “嘿你这混账东西,找死呢吧!”铁十三这暴脾气,直接一铁链子把人勒死拉倒。 “杀了他,你还得偿命,赔本生意我可不做。”苏染汐制止铁十三,直接拿出宁之言给的令牌,怼到了黑面壮汉面前,“我知道你们是宁氏的狗腿子,既为宁氏人,自然该听主子的话。” 黑面壮汉看到令牌,眼珠子都瞪圆了,可惜说不出来话,只能震惊地瞪着苏染汐,似乎在喊——不可能! 另一小弟惊讶道:“家主令怎会在你这里?有了这个令牌,宁氏所有人都要听令行事,不得违抗。见此令,如见家主。” “如今,你们的家主是宁之言,我与他有救命之恩,这令牌是他特意在开业前差人送来的。”苏染汐将家主令丢在小弟怀里,“我不问你们背后的指使者是谁,你们也不必问我是谁。” “若你们不认这家主令,那就是自认被宁氏驱逐,对待找茬闹事的外人,我自然不会心慈手软,暴打一顿送官府治罪。你们刚刚也看到了,姑奶奶连尚书之子都治得住,对付你们几个绰绰有余。” “不,不要。小的们知错了,老板请饶命。”小弟们一看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哪还敢作妖? 他们刚刚有底气闹事,那是仗着自己是宁家的人,作威作福也是仗宁家的势,自认自己是在给宁氏报仇出气。 要是违背了家主令,他们就没了靠山,还有什么可闹的? 不仅如此,还要砸了宁家这一口金饭碗去蹲大狱…… 傻子才往坑里跳! “若你们还认这家主令,那就该擦亮狗眼看看到底我是敌是友。”苏染汐恩威并施一番,看到几人低着头乖乖地认错,就连那黑面壮汉也像是失了魂魄似的瘫倒在原地…… 她站起身,吩咐铁十三:“看来,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今日就不把人送到官府,直接送去宁府发落吧。” 几人一听,顿时感激涕零道:“谢谢,谢谢老板!我们一定真心悔过,重新做人,以后再不敢来闹事了。” 他们连忙捧着家主令,扶着半死不活的黑面壮汉离开。 苏染汐突然走到黑面壮汉身边,冷声道:“宁蘅怎么给你传的消息?” “!!”黑面壮汉脸色一变,下意识摇头。 反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连忙慌乱地跑了。 苏染汐危险的眯了眯眼睛:“不愧是宁蘅,蹲了大狱还有本事兴风作浪……得找人多关照关照了。” 不过,她一开场就用雷霆手腕解决了几波闹事的铁头军,瞬间为天下第一楼打开了知名度,还获得了‘铁娘子’的悍称。 数日来,客似云来。 这一日,九公主兄妹携手萧楚低调前往酒楼打卡。 段豆蔻本来只是慕名而来,并不知道这是苏染汐的场子,一看到‘天下第一’这样的嚣张字眼,顿时不满嘲讽:“素闻大夏人谦逊谨慎,不想还有这样嚣张狂妄之辈,也不知是不是虚张声势呢?” 萧楚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酒楼,头一次没有附和段豆蔻的意思:“是真是假,一探便知。” 说完,他寻着香味就要去雅间,结果被人拦住了。 “客官,对不住,今日雅间已经全部预定了。”阿旺看三人非富即贵的样子,态度愈发谨慎,“几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在休息间稍等,大堂有几桌食客快吃完了。” 萧楚挑眉,并未生气。 看来,传闻还真是不假。 这家酒楼倒是全天下头一个不看客人身份尊卑,只问来客顺序的店,规矩虽然不符合这个世道的评判标准,却让人更生好奇心,想要一探究竟。 说起来,这酒楼的风格跟苏染汐倒真是如出一辙——遇事不慌,头铁硬刚。 “开什么玩笑!我们这样的身份来吃饭是给你们脸,你居然要我们排队,等的还是大堂的散桌?”段豆蔻脸色一沉,看着萧楚说,“你可知道他是……” “豆蔻,算了。”萧楚及时打断她,眼底闪过一抹不悦之色. 只是心口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感觉,让他一看到段豆蔻就发不出半分脾气。 倒是段余看到萧楚这般神色,一展折扇制止了口无遮拦的段豆蔻:“人家开门做生意,自有人家的规矩。我们既来了别人的地盘,也该入乡随俗、客随主便才是。” 段豆蔻下意识看一眼萧楚,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很快又化作娇纵不满,“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便算了。” 她挽着萧楚往休息间走,嗔怒道:“真不知道这老板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眼里毫无尊卑穷富之分,怎么能赚大钱?” 萧楚脚步一顿,低头看过来—— 第415章 嘴上说不要,行动很诚实 入目是段豆蔻娇俏动人的小脸,萧楚脑海中闪过的是苏染汐直言‘人人平等’的画面,眼底多了一抹动容之色。 不知道为何,自打两人上次不欢而散,这几日虽未见面,苏染汐的身影却时常入梦而来,让人心神不宁。 “枭郎?枭郎?你想什么呢?”段豆蔻不满地靠在萧楚肩头,“这几日总是见你魂不守舍,到底怎么了?该不会你这么快就厌倦人家了吧?” 一股奇异的馨香扑面而来,萧楚下意识要撤开的身子陡然僵住,继而不受控制地将段豆蔻搂入怀里:“怎么会?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只是今日忙于操持宫宴,有些分身乏术罢了。” 他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安抚几句就站起来:“我去外头给你买些最爱的芙蓉糕,马上就回来。” 看到男人大步流星的离开,段豆蔻面上的娇纵嗔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睿智之色:“三哥,我的钟情蛊从无败绩,这一次却始终无法彻底拿下夏凛枭的心。” “他每每靠近苏染汐之后,心智便动摇一分。是以我这几日一直寸步不离地粘着他,就是为了加强钟情蛊的效用,可是……他近来分明未曾见过苏染汐,状态却依旧不对劲,待我也不如之前真心纵容。” 段余面带君子微笑,话语间却充满狠厉阴冷:“这么多天了,你们日日粘在一起,竟连王府书房都未曾踏入半步?” “那个苏染汐不是善茬,头一日赤蛊失败,她便下令禁止我入府。也不知她从前跟夏凛枭有什么约定,王府上下竟对她言听计从,每回都将我拦在门外。”段豆蔻皱眉道。 “没用!”段余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苏染汐这些日子常常不在府中,摆明了不将我们放在眼里……看样子,她是笃定了你连王府的门都进不去?” “她虽不在,却留了身边的两大高手。”段豆蔻小声道,“白琅上回被墨鹤所伤,伤势未愈,而今不能出手,我总不能自已打进去吧?” 她咬了咬牙:“最可恨的是夏凛枭,若他真的完全被钟情蛊驱使,必然对我言听计从,哪里还会记得他跟苏染汐的约定?” “不愧是战王……棘手些也是应当的。”段余看着人来人往的酒楼,突然邪魅一笑,“既然苏染汐是你的绊脚石,那就在后日宫宴上除掉她罢。” 段豆蔻摇头:“你以为我不想?那个女人精通医毒之术,机关造诣颇深,身边还有高手护卫,简直跟铜墙铁壁一般,我那赤蛊都险些折在她手里,如何能轻易除掉她?” “如此奇女子,杀了岂不可惜?”段余眼底闪过一抹邪气,“只要她从夏凛枭身边消失,便也碍不了你的路。后日宫宴,亦是你上位的好时机。至于日后如何处置这位妙人王妃,那便是我的事了。” “你?”段豆蔻眼珠子一转,微微勾唇:“既如此,我就等着三哥的好消息了。待我成了战王妃,挫灭大夏便指日可待,我南夷光复一统之日就不远了。” 兄妹俩相视一眼,胸有成竹地笑了。 下“大夏看似繁荣昌盛,实则多为猖狂自大之辈,譬如这家平平无奇的酒楼,又凭什么妄称第一呢?”段豆蔻意有所指,“真正的第一,该要四方臣服,而非自娱自乐。” 段余点点头。 兄妹俩说话间,萧楚带着芙蓉糕回来,“豆蔻,方才伙计说正好空出了一个雅间,咱们运气好,现在就能过去。” “什么雅间?不过是故弄玄虚坑骗有钱人的噱头罢了,天下酒楼食肆都一个套路。”段豆蔻嫌大堂吵,嘴上说不要,行动却很诚实:“雅间也就图个清净了,走吧。” 阿旺亲自领着一行人进了雅间,热情地介绍道:“客官,菜谱就挂在墙上,有图有字,看两位的打扮应该是来自遥远的南方,不如尝尝咱们这里的特色南方菜。” “别吹牛了,在遥远的夏都,怎么可能吃到我们南夷的特色菜?怕是你们听都没有听过我们那里爱吃的菜色吧?”段豆蔻不屑地讽刺了一句,下一秒就被现实打败。 阿旺一拍手,两名伙计端着托盘走进来,将一碟又一碟的小菜整齐有序地摆在桌子上。 “您瞧瞧这两样可还合乎心意?”阿旺笑着问。 段豆蔻震惊地睁大眼睛:“这……大夏京都的酒楼里居然有螺蛳粉和南水米线?” 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南夷民间特色,外人鲜少知道,更有许多人接受不了螺蛳粉的奇特臭味…… “小哥,方才是我轻狂冒犯了。”段豆蔻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起身盈盈向阿旺一个伙计致歉。 见状,萧楚神色柔和:“你也是无心之失,无需太不安。” 段豆蔻爽朗一笑:“有错就改,这是我们南夷人的秉性,你不喜欢吗?” 这爽快娇憨的模样,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你不管是什么模样,我都喜欢。”萧楚感觉到心口涌动着不寻常的热流,眼底的情意不受控制地快要流出来了。 段余看到两人的互动,意味深长的一笑。 这样的局面倒是让阿旺受宠若惊,“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客官第一次来,心有疑虑很正常,道歉是万万使不得的。” 这时,外头的高台上突然响起鼓声,鼓点慷慨激昂,夹杂着振奋人心的筝乐,仿佛让人看到了粗犷奇特的北方沙漠。 段余惊奇道:“这是北部的胡旋舞乐,从前游历四方时,曾在北地见过一次……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在夏都的酒楼里见识一番。” 再细看酒楼内装潢设计新颖,分设不同的楼层和包厢来接待不同地域和族群的客人,另设各类经典表演,曲目和价位都是明码标注,童叟无欺。 这酒楼的主人着实奇思妙想,也足够大手笔。 “咱们酒楼每日早午晚正点饭间会有一场免费的特色表演,每日各有不同。至于这种特殊的胡旋舞乐,需要客人自行点送。” 阿旺热情推荐道,“咱们酒楼里的舞姬和琴师乐手都是经过专业训练,各有所长,各具特色,力求满足四方来客。” 闻言,段余神色微哂。 第416章 我要夏凛枭成为裙下之臣 “若真是如此,还真有些‘天下第一楼’的味道了。” 段豆蔻出于好奇,花高价点了一出极具难以特色的孔雀舞,私心里本想着跳得不好就挑刺找茬,没想到…… “这里的表演真正做到了赏心悦目,让人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家乡。”段余打开折扇,笑着欣赏道,“这是真正做到了宾至如归,难怪可以获得一致好评。” 段豆蔻好奇道:“这样奇思妙想的老板是何方高人?我想要求见一番。” 萧楚动作一顿,下意识抬眸。 “抱歉。”阿旺说,“老板是女子,不方便随意见客。” 段豆蔻一听女子竟然能开这样一间新奇的酒楼,眼神崇拜不已,更加想要亲见老板的真面目:“小哥,你就通融一下嘛。你家老板都能豁出去女儿家的面子出来开门做生意,哪有将客人的合理请求拒之门外的道理?” 她娇俏一笑,嗔道:“放心吧,我出十倍银子,只为求见你家老板,你只管去通报一声吧。若她还百般推脱,想来也不是那般胸怀大志的奇女子。” 萧楚不知道为什么,淡淡道:“若是老板不方便,咱们也不好勉强。天下再好的女子,总归比不上你的。” 段豆蔻面色羞红,挽着他的胳膊靠在萧楚肩头:“我知你心里都是我,不过,这样的奇女子,人家也好奇嘛。” 段余但笑不语,眼底满是洞察一切的睿智。 就在阿旺犹豫之际,门开了。 少女一袭白衣胜雪,淡妆素裹,除却一张遮面轻纱,浑身上下未戴一件饰物,头发还扎成了男子髻。 她衣着仙气十足,举手投足却是一股江湖豪侠的大气凛然:“客人有要求,我们自然要满足。” 阿旺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回过神来:“东家,这位姑娘来自南夷,很喜欢咱们的南夷菜和歌舞表演,想要亲自见一见您。” “听到了。”安心取出账簿记了一笔,吩咐阿旺,“还愣着干什么?姑娘出手大方,张口便是十倍赏银,你还不快去双手接着?” 阿旺立刻明白过来:“是,东家教训的是。” 看到小伙计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笑眯眯伸出双手要银子,段豆蔻仿佛吃了一口翔似的,噎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条件虽然是她提的,可是这女子开门张口便要钱,一副贪财重利的市侩商人嘴里,未免有些破坏幻想。 “给!多余的便是你的赏钱。”段余却大大方方给了钱。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安心,目光却落在萧楚身上,小声道:“王爷以为这位行为举止不拘世俗的姑娘如何?” 萧楚饮酒一杯,斜睨他一眼,“她如何我不知道,但你身为男子,头一次见面便当着人前对姑娘家评头论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地痞流氓闯进来撒欢,委实有些丢人。” “!!”段余一张俊脸险些崩了寻常神色,“王爷,不知道小王可是哪里得罪了你?” “就事论事,玩不起就别问我。”萧楚一贯就是这般恣意的性子,即便没来由地依从段豆蔻,但不代表他对别人一样温和纵容。 尤其是今日。 段余几次三番引路来酒楼,怎么可能只为吃饭这般简单? 十有八九,他早就知道这酒楼的主人是苏染汐,所以才在见到这个陌生女子之后有意试探自己。 笑话! 当他是软柿子好捏的吗? “枭郎,你怎么了?”段豆蔻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夏凛枭来到这酒楼之后情绪就有些异样,好像超出了她的控制,“三哥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没什么,饱了。”萧楚放下碗筷,“我去外面透透气,你们慢慢吃。” 说完,他敷衍地捏了捏段豆蔻的手,便先行离开。 擦肩而过之际,安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萧楚,不动声色地让开了门口的位置,眼神染着敬意。 “两位客官可还需要什么特殊服务吗?”安心走过来敬了两杯酒,落落大方道,“小店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姑娘过谦了。”段余又倒了一杯酒,起身走到安心身边,状如登徒子一般轻嗅一下,“姑娘身上好香啊,这香可有卖的?” 他作势伸手,安心反手一挡。 段余唇角一勾。 就等现在! 他趁机想把一杯酒都洒在安心身上。 谁料女子身法奇快,几乎没人看清她的行动,人就已经消失在面前。 下一刻。 安心施施然出现在桌前,潇洒地坐在段余的位子上重新倒了一杯酒,举杯就饮:“公子手脚不便洒了酒,这一杯算我请的。” 段余和段豆蔻相视一眼,震惊不言而喻:好高的轻功!堪称移形换影! 就算是夏凛枭身边的第一暗卫‘墨鹤’……怕是在轻功造诣上也比不上她。 刚刚那一眨眼,她整个人就像是顷刻消失了,半点痕迹不留。 一饮而尽,安心便起身告退:“两位请慢用,小女子不胜酒力,就先行一步,望见谅。” 等闲杂人等都出去,段豆蔻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三王兄,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你胡乱发情的地方吗?” 言语间,丝毫不像兄妹之态,反倒像是长辈教训晚辈一般严厉和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段余眸光一闪,连忙站起身,低声道:“小九,我不过是为了试探她的身份,只是此女轻功卓绝,却不在我们的情报记录之上,着实有些棘手。更棘手的是,这样的绝顶高手居然甘心屈居小小酒楼之内!”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地问:“你可知这天下第一楼的幕后老板是谁?” “刚刚那就是个靶子,我晓得。”段豆蔻想到刚刚怪异离开的萧楚,微微皱眉,“难道是苏染汐开的?” “我已经秘密查证过,就是她。”段余说,“这些日子苏染汐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是在忙活新楼开张的事。” 段豆蔻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微微不悦道:“她竟然如此小看我们,宁愿看顾一家破酒楼,也不将南夷使团放在心上!还是说……她根本不在意夏凛枭?” “她在不在意夏凛枭我不知道,只是,夏凛枭明显知道这酒楼是苏染汐的,自打踏足这里便表现异样,越来越脱离你的掌控。”段余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宫宴在即,你若想到时候一举挤掉苏染汐成为战王妃,必须让夏凛枭跟她翻脸无情,一心只向你。” 段豆蔻面露冷色:“事到如今,便等不及夏凛枭养好伤之后再进行终极诱导了。这一次,我要将这个大夏战神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要他成为裙下之臣,百般摇尾乞怜。” 第417章 公子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与此同时,隐蔽角落处。 萧楚负手而立。 “公子,久违了。”下跪之人赫然是摘下面纱的安心——肌肤胜雪,眉眼算不得极为出挑,却很有记忆点,五官英气十足。 在她身上,既有男儿豪气,又有女儿柔媚。若不仔细分辨,一眼看来只知气质糅杂,雌雄难辨…… 看着男子高大帅气的身影,安心红了眼睛,神情恍若隔世:“经年再见,公子已经出落得这般挺拔英气了。” “姑姑,起来吧。”萧楚面色复杂,“你本是身死遁世之人,此番寻你秘密回京,确实情势所迫。” “公子不必多言,我明白。”安心上前剥了他的衣裳,迅速找到背后的伤口旧痕,仿佛小狗一般凑上去嗅了又嗅。 萧楚微微皱眉,下意识身体紧绷。 “别动。”安心一把攥住他的肩膀,以指尖为刃,剜出一道血痕,“公子,忍一忍。” 她将指尖的血迹送入唇齿间,登时皱紧了眉,“竟然是钟情蛊,南夷人好大的手笔。” “钟情蛊?”萧楚疑问。 安心面色冰冷,继而整个人几乎趴在他后背,“公子,先前那只青蛊只会伤人身,却无法操控人心神智,王妃处理得很及时,否则王爷的身子必然一溃千里。” “而今这只潜伏在公子脏腑之内的幼虫名唤钟情蛊,是南夷皇室圣女的处子之血才能培育出来的上上蛊,如今只是幼虫便已经能轻易扰乱你的心智,让你不自觉听命于下蛊之人,对她生出刻骨铭心的爱意。” 萧楚并不意外:“可是,这钟情蛊似乎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近日来,我发现即便段豆蔻在身边,我的心思也不是时时受她控制。” 安心愣了一下,突然问:“公子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 心仪的女子? 萧楚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张漂亮绝世的面容,很快又将这古怪旖旎的念头驱赶出去,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姑姑何出此言?我的命数,旁人不知,你该清楚才是。” 无根之人,无心更无爱。 看到他坚韧冰冷又不免落寞的身影,安心忍不住心生怜惜,抬手抚向他额前碎发,宛如母亲一般怜爱道:“公子,我只希望你过得幸福,哪怕幸福很短暂,至少曾经拥有。” 萧楚身子一僵,心底里仿佛有什么禁锢着的东西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姑姑……” 这时—— 一道震惊的声音传来:“你们?” 苏染汐恍恍惚惚地站在廊下,看到墙角相拥而立的男女,一时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暖阳之下,男子长身玉立,矜贵清雅赛神仙,眉眼间噙着动容的情思,而女子则从身后拥立着男子,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抚着他的额角,眼底的情意快溢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女子唇瓣嫣红异常,仿佛刚刚经历过异常激烈的亲吻。 “抱歉,打扰了。”苏染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特别的滋味,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奸情满满的鬼地方,“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不是生气! 绝对不是。 左右萧楚又不是她的男人,只是曾经喜欢过她的野男人而已……她犯得着生气吗? 就算他左拥右抱,夜夜笙歌,那也不干自己的事! 远离渣男,益寿延年。 “王妃,你误会了。”安心闪身便追,如风一般挡在苏染汐身前,含笑道,“我只是在查探王爷身中之蛊,并非与人苟且,王妃这醋吃得好没道理。” 安心实在是个磊落的让人无法生出一点肮脏心思的奇女子,只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和落落大方的姿态,就让苏染汐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窘迫感:“我……谁吃醋了?” 她故作平静地回过头看了眼萧楚,一语双关道:“安心姑娘认识他?” “王妃说笑了,既是安家人,岂能不认识王爷?”安心含笑应了一声,牵着苏染汐走到萧楚跟前,正经道,“王爷,钟情蛊如今虽然处于幼虫阶段,威力尚且可以控制……” “若是养蛊人以处子之血浇灌喂养母蛊,王爷体内的子蛊便会迅速成长,生长速度一日千里,届时就算神仙来了,怕是也难以从迷障之中走出来。” 苏染汐挑眉看了萧楚一眼:“不装了?” 当初夏凛枭身中蛊虫幼卵,幕后未必没有人控制,可他还是清醒地回到王府安排公务,足以说明此人心智之坚定非一般外力可轻易控制。 萧楚看似随心所欲,不比夏凛枭算计周全,实则此人心计无双,心性坚韧不亚于任何人…… 毕竟,他是替夏凛枭承担痛苦和恐惧的特殊人格,对蛊毒的抵抗力一定比夏凛枭更加强悍。 “你早就猜到了?”萧楚眼神微敛,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似乎想要说什么。 安心干咳一声:“王爷和王妃细聊吧,我先退下了。不过,王爷近些日子需要注意安全——切勿让下蛊之人有机会取到你的血,尤其是指尖血,那是催化钟情蛊的关键。” 萧楚点点头,目送安心离开,神色间充满了自己都没察觉的温和。 “你跟安心……似乎关系非同一般?”苏染汐看着安心的背影,也没错过萧楚的异样神色,“本以为安心是安姐姐送来帮我打理酒楼的经商奇才,不想却是你请来的外援。” “安心游历四方,尤其熟悉南夷诸事,故而南夷使团入京之前,夏凛枭就让安知行派人寻安心回京。” 萧楚一副‘这锅我可不背’的神态,“诚然,安心入京需要一个光明正大且不会引人怀疑的身份,你的酒楼又缺一个明面上的主事人,一举两得的事……旁的不说,这一次安语灵确实是为了帮你,才会让安心过来帮忙。” 他突然将苏染汐堵在墙角,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一眼看进她心里,又像是某种充满了暧昧暗示的试探:“你明明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方才为什么见了我们就跑?那可不像你的风格……” 苏染汐抬眸,细细打量他片刻。 总觉得萧楚有哪里不一样了……像是打开了笼子在出口跃跃欲试的猛兽。 第418章 我吃醋了,你又能怎么样 即便萧楚藏起了尖锐的利爪和猎杀的眼神,依旧让人无法忽视猛兽那一身的强大气势。 在可怕的威慑力之下,似乎又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愫,让人即便知道他很危险,也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简单来说,他似乎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尤其是在苏染汐面前。 “你想听到什么答案?”苏染汐反将一军,“我吃醋了,你又能怎么样?” “……”萧楚愣了一下,想过苏染汐千万种推脱婉拒甚至嘲讽的言辞,唯独没想过她居然落落大方的承认了,“你吃醋了?只要对喜欢的人,才能产生吃醋这种情绪,不是吗?” 苏染汐突然反身将萧楚压在墙上,踮起脚搂紧了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落在他耳畔,“萧楚,上次我在厨房说的话,你最好认真听进去了——我对你是有点意思,没什么可否认的。你更用不着一次次无聊试探,更不用揣测我的心意。” “我这人一向敢爱敢恨,且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无关你是谁的衍生品。”她看着萧楚仿佛遭雷劈一样的表情,深觉有趣。 明明一开始越界试探的人是萧楚,一次次暧昧求爱的人也是萧楚,怎么如今她给了明确的回应,他又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神色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 还有些退缩? 萧楚突然拉开两人的距离,又搂着苏染汐的腰身不让她离开,“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他的指尖抬起苏染汐的下颌,“你对我有意思……是哪种意思?又有多少意思?你的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怕了?” 萧楚的个性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没道理自己的回应竟然让他产生了畏惧和退缩的心思。 这样的认知让苏染汐产生了巨大的挫败感,瞬间将人松开,目光灼灼道,“萧楚,你追究我的意思之前,是不是该说句实话——你对我又到底有几分真心?” 萧楚眸光一闪,避而不答,只是眼神愈发灼热:“你对我的意思有多深——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做出选择,你也会义无反顾地选择我活着吗?” 苏染汐心底猛地一沉,突然攥住他的手腕将人死死扣在墙壁上,厉声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你凭什么觉得你和夏凛枭的去留会是我决定的了的?” 她的脑袋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万千复杂的思绪,刚刚升起的那点风花雪月登时烟消云散,眼神变得冰冷了几分:“萧楚,你第一次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因为你睡过我心怀愧疚这么简单?” “我相信你后来舍命救我、一次次帮我都是出于真心甚至是本能。所以今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清楚自己一开始接近我的目的,不管是好是坏……我只要一个真相。” 只有弄清楚萧楚接近她的初衷,她才能彻底放下戒心,毫无保留地对萧楚释放自己的感情。 哪怕未来的结果依旧是坏的,可至少她现在享受过。 前提是,她能将这段感情的风险预期降到最低,否则就连一开始的付出,她也是不愿意的。 她承认——面对感情,与其说她是冷漠,不如说她是胆怯。 不敢放开了手去谈喜欢,不过是因为她对这个时代和这个世界的人都没有任何归属感,任何一点不确定的潜在危险因素,都会让她本能地敬而远之。 这也是她一直对萧楚若即若离、不敢轻易言说感情的原因。 比起深藏不露的萧楚,她几乎阴差阳错地把夏凛枭的底细摸透了。 所以面对夏凛枭的时候,她的情绪总是肆无忌惮的。 因为夏凛枭如今对她来说大概是一个定量,看似千变万化,实则万变不离其宗,始终可以在她的认知控制之中。 但萧楚从一开始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变量,看似初衷友善且从一而终地对她好,实则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捉摸不透其中深意。 她总觉得萧楚身上藏着一个巨大且沉重的秘密,跟夏凛枭有关,更跟自己息息相关…… “你给我真相,我才有主动奔赴的理由。”苏染汐眼眸微眯,整个人都快贴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深海里纵情高歌来引诱情郎的人鱼,在他耳边低声诱惑道:“不管真相如何,我都愿意……试试看。” 这样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不亚于沙漠旅人的雨露甘霖、濒死乞儿的一口救命粮,又如暖阳之于寒冬、凉风之于酷夏…… 这样的条件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苏苏……”萧楚唇角蠕动片刻,搂着她腰身的胳膊箍得越来越紧,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嵌入怀里一般,内心涌动着疯狂的热流,脑海里也在狂热地叫嚣着某个可怕的念头。 说出来! 把一切都告诉她! 姑姑不是说了吗——喜欢就要抓住她。 哪怕幸福很短暂,至少曾经拥有。 以苏染汐的心性和理智,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一个男子值得她心动欢喜。 如今,她竟然主动朝着自己抛出了爱的橄榄枝…… 个中意义,珍贵无双。 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俯身咬着苏染汐的耳垂…… “嘶!”苏染汐疼得一哆嗦。 只是感受到他紧绷的仿佛一根要断不断的弦一般的身体,她并未将人推开,而是安抚地回搂着萧楚的脖子,“我在这里……我等着你。” 等了这么久,萧楚终于有了敞开心扉的兆头。 她心里说不出的感慨,又藏着一丝丝的忐忑不安……一时间,身体都微微发热起来。 嘶…… 这家伙! 把她的耳垂咬出血了吧? 什么鬼癖好! “别动。”萧楚喑哑的嗓音充满了暧昧的暗示,又仿佛想通过鲜血和疼痛的力量才给予自己精神支撑:“一开始……” 话音未落,心脏处突然传来一阵致命的抽痛感,脑瓜子嗡嗡的仿佛要炸开了,四肢百骸充满了胀痛感。 一时间,仿佛有千万只不同的毒物在他的身体里穿行奔腾,搅和的他不由爆发出所有的负面情绪。 仇恨,悲痛,恐惧,失望,不甘…… 千百倍地喷涌而出。 “啊!”苏染汐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撕扯力,耳朵仿佛都要被撕下来一般,立刻反手给了萧楚脖子后面一针,“萧楚,你在耍我?” 第419章 猎 杀 萧楚动作一顿,神色淡漠地松开了唇。 苏染汐一把将人推开,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震惊地看着萧楚,似乎想从他平静的面容上看出半丝异样,想给他刚刚的过激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可是,什么都没有。 萧楚还是那个光风霁月、无所牵挂的潇洒君子,面色清冷如月,气质飘然出尘,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了一般。 一时间,仿如初见。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如初见那般,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隔着万水千山。 “你有没有哪里难受?”苏染汐拼命说服自己冷静一下,不要一时冲动就把两人的关系弄僵,毕竟萧楚现在是被蛊虫控制的人。 以安心的说法,钟情蛊的效力不容小觑,纵然萧楚能一时凭着自己高超的自控力挣脱段豆蔻的精神pua,也不代表他时刻都能清醒自知。 “我给你看一下……”她下意识要给萧楚把脉,刚一伸手却被人抓着手腕狠狠扔了出去,“别碰我。” 砰! 苏染汐猝不及防地摔入草丛里,身上不知道被藤条枝叶刮伤了多少,鲜血外溢的热和内心荒芜一片的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输了! 唯一一次想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剖开真心一角,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在这里找到独属于她的归属感,想要认命地给自己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留下一条根…… 可惜,还未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你认真的?”事实证明,她一开始的谨慎和不安并非矫情胆怯,而是规避风险的必要措施。 “萧楚,你……” “我是无心之人,自然无情无爱。”萧楚信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草丛里狼狈的女子,神色无动于衷,“从前诸般,确有我的目的。但你也无需怀疑惊惧,因为我对你并无恶意。” 他朝着苏染汐伸出手,仿佛救助一个扑通的小猫小狗一般,笑容都是淡淡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过得更好。” 苏染汐:“……” 总觉得这话哪里怪怪的。 这时,青鸽突然飞奔过来,“王妃!” 她见到苏染汐形容狼狈,警惕地看了萧楚一眼,连忙将人扶起来:“你怎么样?他对你做了什么?” 苏染汐神色淡淡,心头的涟漪逐渐化为一潭死水,“没什么,我眼瞎了,没看路。”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吧,今日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她看了萧楚一眼,依旧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转身带着青鸽走了。 萧楚冷不丁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苏染汐,不要多管闲事。” 这话里话外绝情得很,好像苏染汐是什么不相干的绊脚石,连青鸽都看不下去,忍不住想要讨个说法。 “青鸽,走了。”苏染汐却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直接拽着人走了。 须臾。 萧楚靠墙而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在暗暗跟什么作斗争,整个人渐渐匍匐在地,痛苦的嘤咛出声。 过去了…… 她果然是个果决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说放弃也就果断放弃。 毫不犹豫! “枭郎。”这时,段豆蔻突然跑过来,着急地搀扶着萧楚,上下打量一番,很担忧的样子,“你怎么了?哪里难受?我给你请大夫看看吧?” 见到他痛苦的样子,她心里却充满了轻松和得意——没有人能逃得过钟情蛊的效力,就算是夏凛枭。 哪怕过去有些小意外,只要她盯得够紧,出手够快,总能及时控制住场面,牢牢将这个男人掌控在手心。 “这里离驿站更近,不如你去我那边休息休息吧。”她扶着萧楚就要站起身,面上的表情滴水不漏。 到了驿站,才有机会取血。 “松手。”不想,萧楚拂开她的手,扶着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段豆蔻,神色前所未有的冷:“你早就来了,何必装模作样?” 段豆蔻神色一僵:“你说什么?我刚刚才找过来,你跑得太偏远了,我……” “我中了蛊,你下地。”萧楚突然扼住她的下颌,将人按在墙上,眼底杀意汹涌,“你以为我真的一无所知?” 段豆蔻面色骤变,心里波涛汹涌。 他早就知道了? 他居然不受钟情蛊的控制了? 不可能! 子蛊入体者不可能反抗她体内的母蛊,否则必然神智尽失,五脏六腑产生难忍的剧痛,最后甚至死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一眨眼便充满了委屈的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萧楚,“枭郎,是不是有人跟你挑拨了什么?我刚刚看到王妃过去了,她又跟你说什么下蛊的鬼话了?” 与此同时,她暗中催动母蛊,对潜伏在‘夏凛枭’体内的子蛊进行召唤和命令…… 她就不信,中蛊之人竟然有不听她命令的! 下一刻—— 萧楚额头上青筋暴起,疼得嘴唇都在发抖,看着段豆蔻的眼神一变再变,在杀戮和痴恋之间反复横跳,仿佛在跟自己的内心作斗争一般。 “枭郎,你看你这样疼,看得我都心疼了。”段豆蔻唇角一勾,抚摸着萧楚的脸颊,声音充满了诱导性,“别再胡思乱想了,你只要听着我的声音,眼里也只看到我,那就不会疼,也不会难受……我保证,跟我在一起,你一定会欲仙欲死。” 渐渐地,男子扼住她脖子的手松了几分。 段豆蔻内心松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钟情蛊起作用了,她的杀手锏从未失利过。 就算对手是夏凛枭,那也不例外。 她悄无声息地取出一根钢针,正要趁机扎入他指尖取血—— 咔! “啊!”段豆蔻的手腕传来一阵锥心的剧痛,下一刻就没了任何知觉。 夏凛枭竟然折断了她的手腕! 他怎么敢的? 砰! 钢针坠地。 “你……”她无力地垂着手腕,震惊地看着男子一脸的冰冷和肃杀,突然感觉到死亡逼近的气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只要是人,都不可能不听我的话!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不配知道。重要的是,你很快什么都做不了了。”萧楚微微勾唇,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可掌心却宛如闪电一般,藏着凌冽的杀意直奔她心口。 第420章 那就为了我去死吧 萧楚冷冷道:“我讨厌被人算计,你该死!” 这一掌,有雷霆万钧之势,让人不寒而栗。 “疯了!夏凛枭你疯了吗?”段豆蔻吓得跌倒在地,满头冷汗也不忘继续催动母蛊,“我好歹是南夷九公主,代表南夷来和谈的。你敢杀了我,那就是要置两国百姓于战火之中。” 萧楚那一掌堪堪停在她心口毫厘处,骇人的内力震得段豆蔻心脏一阵剧痛,疼得弯腰咯了一口鲜血。 不过,好在保住了一条命。 他还有理智,不敢杀她。 段豆蔻小心翼翼地伸着脸过去,蹭了蹭萧楚的掌心,仿佛一只请求疼爱的宠物,眼神卑微又可怜:“枭郎,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对你的真心无人能比,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就为了我去死吧。”萧楚猛地攥着她的脸颊,仿佛在丈量她的头骨能碎成几片才比较有美感,“战败之国,也敢跟我提条件?你也配?” “你!”段豆蔻疼得小脸扭曲得变了形,花招用尽依旧无法将这个男人拿捏在手心。 不得不承认,钟情蛊的幼虫对他已经不管用了。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可怕气息,仿佛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似的,半点没有之前的柔情似水,百依百顺。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苏染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居然能让夏凛枭彻底攻克钟情蛊的控制? 无论如何,她失败了。 危在旦夕。 这人是真的铁了心要杀她! 段豆蔻忍不住心惊胆战,恍惚间记起第一次亲眼看到夏凛枭的时候,尽管他身受重伤,濒临昏迷之际,那一双冰冷嗜血的眼睛依旧让人不敢靠近一步。 此时此刻,纵然夏凛枭的眼神和当日不同,格外的温和平静,甚至隐约还有一丝悲天悯人的笑意…… 看似比当日温和,实则更加吓人。 她甚至嗅到了自己横死当场的可怕味道,想跑却又被男人那宛如死水一般的平静眼神死死笼罩着,逃脱不得。 不。 大业未成,她不能死。 段豆蔻强忍着头骨的剧烈,终于放弃挣扎,干脆地承认了:“你既然知道自己中了蛊,就该知道母蛊在我身上,我如果死了,你体内的子蛊就会立刻暴走,掏空你的五脏六腑,要不了几天,你体内的小家伙就能让你变成一具干尸。” 她抛出了最后的筹码,“只有我活着,母蛊活着,你才能活着。” 萧楚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以为我怕死?不瞒你说,我早就活够了……” “??”段豆蔻万万没想到夏凛枭骨子里还是个不羁的疯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堂堂大夏战神,权倾朝野,万人敬仰…… 他居然说自己活够了? “王爷开什么玩笑?”她强忍恐惧和绝望,忍不住问,“若你真的不想活了,那你当初中了漓火毒,怎么不干脆去死?” 萧楚突然笑出声,笑容爽朗惬意,下手却狠辣决绝:“因为我在等你陪葬啊,南夷圣女!” 段豆蔻脸色骤变,来不及质问他为何知道自己的身份,脸颊便传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 完了。 她的脑袋真的要被夏凛枭给捏碎了。 该死的男人,竟然真的如此嚣张肆意,完全不顾大局。 “我若死……你也死……南夷必开战……”段豆蔻抓紧一切时机来表达求生欲,双眼球在剧痛中暴突出来。 面目狰狞,不过如此。 “不服,尽管来战。”萧楚仿佛对结果毫不在意,笃定心思要杀了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暗处—— 青鸽急得要飞身出去:“不行!萧公子要是杀了段豆蔻,王爷也活不了,没人治得住那子蛊。” “别去。”苏染汐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死死捂住她的嘴巴,“有人来了。” 下一刻—— 嗖! 一声利刃破空之后,萧楚猛地闷哼一声,松开手软倒在地,后肩上赫然插着一根钢针。 “没事吧?”段余匆匆飞身过来,连忙将奄奄一息的段豆蔻扶起来,脸色分外难看,“夏凛枭为什么不受钟情蛊控制?明明今天之前他还对你百依百顺,没有任何异样。” “苏染汐……”段豆蔻疼得嘴巴说话都不利索,眼底充满寒意,“方才他跟苏染汐见了一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他就不再受钟情蛊控制,竟然还想杀了我!” 闻言,段余神色难看:“苏染汐精通医毒之术,看来果然不假,难怪她能除掉你的青蛊。这个女人果然是我们最大的绊脚石。” “夏凛枭确实不好对付,我甚至怀疑他之前对我的百依百顺几分真几分假?就算苏染汐有通天之术,缓解钟情蛊的控制也是有时间的,不可能她刚刚见了夏凛枭一面,就让他如此反常。” 段豆蔻骑在昏迷的萧楚身上,抓着他的下颌狠狠扇了两耳光:“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还险些捏碎我的脑袋!这个人……” “你疯了!杀了夏凛枭,我们都别想活着离开大夏,说不定南夷就要灭国了。”段余看着她眼底汹涌的杀意,连忙将人拽过来安抚道,“夏凛枭横扫北境多年,战神之名不是白来的。” “南夷使团入京之前,想必他已经将我们所有人的底细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知道你是南夷圣女也不算奇怪。” 他垂眸看着昏迷过去的男人,心里仍然难掩一丝恐惧:“只是,南夷圣女炼制的钟情蛊可是蛊术之最,威力凶猛从未出错,这夏凛枭竟有这么大的能耐硬生生控制住体内的子蛊?” “没有男人能如此羞辱我。”段豆蔻捡起钢针,毫不犹豫扎入萧楚的指尖取血,之后放入一只碧色的玉瓶里,“直接将他带回驿站安置,我要确保他醒来之后的状态。” “只要迅速催化子蛊幼虫长成,钟情蛊的威力就能顷刻间达到最大,到时候就算夏凛枭是神仙在世,也不可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她面无表情的接上断掉的手腕和下颌骨,依次将面颊上错位的骨头复位。 剧痛让段豆蔻整个神经都紧绷起来,仇恨也加倍增长:“等到他匍匐在我脚下,今日之仇,我定要千百倍地报复回来。” 暗处—— 青鸽看到她阴骘的眼神,顿时不寒而栗。 第421章 王妃大冤种? 不多时,两人将昏迷过去的萧楚匆匆带走。 青鸽忍不住推开苏染汐,满脸焦急:“王妃,你刚刚都听到了——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南夷九公主,而是南夷圣女,相传历代南夷圣女的炼蛊之术登峰造极,无人能解。” “萧公子落在他们的手上,一旦幼虫长成,他就真的不受控制,说不定还会对你做出比刚刚更伤人的事来,你就真的眼睁睁看着吗?”她实在不理解苏染汐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明明对萧楚有感觉,却能眼睁睁看着他受制于人,命在旦夕。 苏染汐攥紧了拳头,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刚刚的一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天的一切,每一个节点,都来得太奇怪了。 当时萧楚突然翻脸无情,真的是因为受了钟情蛊的控制吗? 可是,他刚才面对段豆蔻的时候分明很清醒。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会压制钟情蛊……那萧楚为什么突然清醒过来,还要杀了段豆蔻? 这一切的源头—— “青鸽,你对安心知道多少?”苏染汐突然问。 青鸽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这个时候还问一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安心只是安家收养的孤女,为人孤僻不爱说话,名义上虽然是安家的三小姐,可她似乎从来只把自己当安家的仆人,对安知行姐弟一直亲密不起来。” “听说,当年安知行姐弟跟王爷一起从军之后,这位三小姐就突然离开安家云游江湖。直到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北蛮歹毒用药,试图在寒冬之际毒害所有的战马,还烧了镇北大军的粮草。” “就是那一次,王爷带兵突袭,不惜横穿沙漠也要捣毁北蛮大营,只为了绝地求生。那一次,如果不是安心突然在沙漠中出现,神兵天降,我们大概都要死在那里了。” 苏染汐问:“之后呢?” “之后?她从沙漠中来,又往沙漠深处去,没有跟我们回大营,只留下了解毒的药,救了所有的战马,这才让岭北大军慢慢恢复了元气。”青鸽由衷感叹道,“我就见过她那一次,那时候才知道安家还有个三小姐,她分明比我大不了两岁,可是总感觉她这个人神秘莫测的。” “所以啊,这一次安姐姐派安心来襄助王妃开店,而且一向神出鬼没的安心居然还答应了,实在让人惊讶。”她感叹之余,突然震惊的看过来,“王妃,你不会怀疑——安心是为了王爷而来吧?” “你不也说了吗?她一向来无影,去无踪,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口来我这小小酒楼当个代班掌柜?”苏染汐心生疑窦,“她的轻功,似乎比玄羽还要出神入化。” “那当然了,玄羽是安心的徒弟啊。”青鸽说,“玄羽是暗卫营里最小的,听说他年幼时就是安心捡回来的,大抵是看他根骨奇佳,便着意传授了些轻功诀窍。那小子确实有天赋,没有安心在身边教导,仅凭几句提点就练成了天下第一。” “难怪!”苏染汐也是在今天教训周沐的时候才真正见识到‘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是什么样子的。 说起来,如果没有安心的绝顶轻功,酒楼的‘食神’之说也无法艳惊四座,广为流传…… 既然说到这里,青鸽以为苏染汐是察觉安心身上有什么秘密,立刻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去找人:“萧公子都被带去了驿站,你要是怀疑症结在安心身上,咱们赶紧去问个清楚。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必了。”苏染汐转身往反方向走,“你没听萧楚刚刚的话吗?他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青鸽看着她绝情离去,想让王妃不要感情用事,可是转念一想到这两个人的行事作风一向是一个赛一个的大胆不羁。 莫非萧公子此举别有深意,而王妃体会到了? 纵然心有所疑,青鸽还是不敢托大,连忙去寻了墨鹤商议对策,两人一同赶往驿站盯着南夷使团的动静。 奇怪的是,段豆蔻只将人放在床榻上,并未做什么,只是一直盯着萧楚瞧个不停,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因着脸上受伤严重,她还敷了满脸膏药,手腕上也缠着纱布,实在看着恐怖极了。 “她一直守着萧公子,我们压根不能近身,这可怎么办?”青鸽着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对王爷的身体作妖吗?” 墨鹤摇头:“我们谁都不了解下蛊的机由,擅自妄动可能会害了王爷,也许段豆蔻就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皱眉:“你守着这里,我立刻去寻国师前来相助。” “速去速回,天就要亮了。”青鸽叮嘱道。 然而,墨鹤这一去并未见到国师。 “闭关了?”墨鹤皱眉看向侍女,“怎么这个时候突然闭关了?国师近日不是一直入宫侍奉的吗?” “正因为如此,国师今日特意向陛下请旨,需要勤勉自身,于修行一事不能有任何懈怠。”侍女说,“陛下感念国师勤修,特意下旨不准任何人打扰。” “可是……”墨鹤咬了咬牙,想到驿站那边的情况,一着急直接飞回王府,直奔冷阁而去。 苏染汐这里也给了他一个闭门羹。 “王妃,事关重大,你不能撒手不管啊。”墨鹤冒着大不韪强闯进屋,直接跪倒在苏染汐脚下,语气里不免有几分责怪:“就算你心里怨恨王爷此前的种种,难道你也不管萧公子的死活了吗?一旦他被南夷人掌控在手里,于大夏而言,那就是万劫不复之祸。” “奇了怪了,不管是萧楚还是夏凛枭,那都是你的主子,又不是我的衣食父母,为何大小事你们都要来找我?”苏染汐托着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偏偏每次都是这种非生即死、吃里还不讨好的差事,办得好也没个像样的谢礼,办不好还要落个埋怨。” “打工卖身的还要给个三瓜两枣,我就这么不值钱?”她幽幽的看着墨鹤,阴阳怪气的学着他刚刚的语气说:“就算你心里怨恨王爷此前的种种,难道你也不管萧公子的死活了吗?” 墨鹤:“……” 苏染汐讽刺道:“呵呵哒,你既然知道我跟你家王爷不和,为何还厚着脸皮过来求我帮忙,我脸上难道写着‘大冤种’三个字吗?” 第422章 道德绑架不了一点 墨鹤急了,一时后悔刚刚着急之际用词冒失:“王妃,属下并非……” 苏染汐直接打断他,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你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不是什么圣母大好人——夏凛枭的事我不想管,萧楚的事他不让我管。” “所以,这回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你也别来打扰我睡觉,如果你觉得我这王妃当得不称职,尽管入宫请旨废了我,如此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好好谢谢你全家。” “你!”墨鹤‘蹭’地一下站起身。 虽然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 可是看到苏染汐对王爷这么无情无义,他还是气得脸色都青了。 墨鹤打心底里为自家王爷不值,“枉我以前以为你是个恩怨分明、拎得清是非的大智之人,没想到心眼如此狭小……” “自打你嫁入王府明里暗里闯了多少祸,如果不是王爷兜底,你真以为自己能走到如今这么顺风顺水的地步吗?” “远的不说,就说王妃能破了宁蘅的杀局,天下第一楼能顺利开张……王爷在背后出了多少力,又是为了谁,你心里清楚。” “王爷素来嘴硬心软,心里却是将你当作可信赖之人,才在临去北蛮之前将王府交付与你……可是他待你纵有万般好,你也不领情……” 他紧紧攥着拳头,失望地说,“若是这一次王爷有个三长两短……只当我们大家都看错人了。” 发泄完一通,墨鹤转身就要走。 苏染汐突然出声:“站住.” 墨鹤心下一喜:“王妃,我就知道你不是这么绝情的……” “你真的是墨鹤?”苏染汐却突然起身走到墨鹤身边,报复似的伸手在他脸上撕扯几个来回,险些把那张面皮都拽下来,“哟,还真不是易容的。” 她甩了甩手,疑惑道:“夏凛枭身边的暗卫首领墨鹤可是个沉默寡言、心机深沉的高手,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跟个深闺怨妇一样罗里吧嗦,净说不讲理的话?” 墨鹤脸色一沉:“你!” “我管你是不是看错人,反正你这双眼睛形同于无,瞎了也罢。”苏染汐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将人踹出门,“上一次,我答应帮你的忙——潜入未央殿救夏凛枭……然后,我差点死在未央殿密室,而且还是夏凛枭恩将仇报亲自动的手。” “事后也不见你来说一声抱歉或者拿点金银珠宝意思意思道个谢?我就长得这么廉价,随你们这帮白眼狼呼来喝去地搞道德绑架?” 墨鹤的脸色青了又白,气愤之余,竟然还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 无论如何,未央殿救人一事,确实是他欠缺考虑,对不住无辜的苏染汐…… 只是看着她这张得理不饶人的脸,他是半点都没办法说一个道歉的字眼,只恨自己有毛病白跑这一趟。 “如此,王妃怨我便罢,王爷如今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甚至暗暗保护你……”墨鹤心有不甘,还是想争取一下,“只要王妃这一次出手相助,日后属下必然为您鞠躬尽瘁……” 只有苏染汐以王妃的名义亲自去驿站请人,段豆蔻才有可能把萧楚送回来…… “去你的吧!这话你说了不止一回,哪次真正站在我这边了?还不是一碰上夏凛枭的事就翻脸不认人……”苏染汐‘砰’地一下关上门,“年纪轻轻就学着给人画大饼,你看我像是这么饥不择食的蠢货吗?” 墨鹤被怼得脸颊火辣辣的疼。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他身为暗卫,只要活着一日,第一使命永远是以王爷为先,谁让这位王妃总是跟自家王爷作对呢? 苏染汐隔着门,冷冷道:“你有时间在这里帮夏凛枭博取同情搞自我感动那一套,不如赶紧去找那位安心姑娘……再来半夜骚扰,我就一包药毒死你!” 说完,她直接吹灭了灯,打着哈欠回去补觉了。 墨鹤看着黑漆漆的寝屋,脸颊一阵黑一阵白,一时不知道歉疚悔恨更多,还是焦急愤怒更甚。 这女人真是油盐不进,劝不了一点。 正气恼焦急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你还站在这里作甚?王妃不是给你提示了吗?” “彩衣?”墨鹤心烦意乱之际,竟然没发现彩衣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说什么提示?” “王妃说了,让你有事去寻安心姑娘。”彩衣叹了一口气,递给他一枚香囊,“我近来跟王妃学了学药理,这药囊里是清心安神的药材……” 她指了指墨鹤嘴角的燎泡,“我看大人最近上火的厉害,心浮气躁难免有时判断,不嫌弃的话就随身带着吧。” 手心一热。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传来,沁人心脾的很。 墨鹤将香囊握在手心,下意识道:“多谢姑娘。我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个暗卫罢了,以后姑娘便唤我墨鹤吧。” 彩衣点点头,“天快亮了,大事要紧。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是王妃让你来的吗?”墨鹤连忙追上去问,心里还有一丝希冀,“她应该不会放着王爷不管这么狠心的吧?” “王妃自然不是狠心之人,可你们不能因为她心善,就可着王妃一人欺负。” 闻言,彩衣难得强硬起来,“我入王府的日子虽然不长,可是王爷如何冷待王妃我都是看在眼里的。饶是如此,王爷被三皇子和刘家人刁难的时候,王妃还是义无反顾地豁出去帮忙。” “你和青鸽姐姐是王爷的暗卫,一遇到事先想着王爷,然后就站在道德制高点来逼迫王妃去冒险……我理解你们的立场,可是作为王妃身边的人,我心疼她,更讨厌你们的自以为是,自私自利。” “王妃若真是心狠之人,一早便将你赶出去,还要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谁准你一个属下夜半未经允许闯入女主子的寝屋?这要是认真追究起来,剥皮下狱都不为过。” 墨鹤心下一惊。 王妃向来罔顾男女大防,行事潇洒不羁,以至于身边人相处的久了,渐渐地模糊了男女大防的界限。 彩衣说得没错,今晚确实是他冒犯了。 如果王妃有心追究,或者利用这件事狠心算计、报复他之前的不敬和威逼,他万死都不够。 只是…… 他看彩衣的眼神变得诧异:“姑娘自打离宫,似乎变了不少。” 或者,这番话是王妃授意? 第423章 吉日良辰,宜婚嫁 墨鹤记忆中,彩衣还是那个未央殿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小宫女,何时胆敢这么疾言厉色地跟他讲道理? 闻言,彩衣猛地红了脸,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一生气说了什么,连忙手足无措地低下头,下意识要道歉。 转念一想,她又没说错,为何要道歉? 绝不能给王妃丢脸。 “我说得不对吗?就事论事罢了。”她坚定地说完,挺直背脊转身走了,嘴里嘀嘀咕咕的,“你们这么理直气壮地压榨王妃还不思悔改,一切都是王爷起的好头……” 墨鹤:“……” 不愧是王妃一手调教出来的丫头,果然伶牙俐齿。 一针见血,怼得人脸疼。 他犹豫了一下,转身朝着门内拱手道:“王妃恕罪,待此事了,从前种种,属下必来负荆请罪。” 屋内一丝动静都没有。 但墨鹤凭着呼吸能判断出来苏染汐并未睡着,是以低声道:“彩衣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太自以为是,若是王爷还清醒着,想必也不愿意你如此冒险。王妃放心,今夜之后,南夷使团的任何事,属下都不会来叨扰了。” 说完,他立刻飞奔往酒楼寻安心。 黑暗之中。 苏染汐睁着清冷的双眼看向床帐顶端,一夜无眠到天亮,起床气简直积攒到了顶点。 直到—— “王妃,不好了。”彩衣一大早匆匆闯进来,面色焦急,“王爷,王爷他……” “他死了?”苏染汐一脸戾气,睡眠不足的怨气全部都写在脸上,“那就挖个坑赶紧埋了,省得再来祸害老娘。” 彩衣满肚子的话顿时憋在喉头,一句也不敢多说:“奴婢伺候您洗漱吧,今儿想吃点什么?” 苏染汐洗了一把脸,这才清醒一些:“不必了,我去酒楼用早饭……你刚刚想说什么,别憋坏了。” 彩衣犹豫地看她一眼,眼神充满了心疼和担忧:“王爷把南夷九公主带回府,因着进门的时候,看门的侍卫按您的吩咐拦了一下,就被王爷下令险些打死!” 苏染汐面色一沉。 彩衣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不仅如此,王爷还允九公主自由出入、管教下人的权利,俨然拿她当女主人一般宠着,今早的大厨房净挑了上好的食材,召集了京城最好的大师傅入府来,就为了给她做一顿合口味的早饭。” “那公主但凡皱一下眉头,做饭的厨子就要被拉出去打板子,伺候的丫鬟也跟着挨罚……偏那公主是个心黑的,就爱看人流血求饶,一罚人她就乐不可支,也不知是什么变态。” “这才进府不到一个时辰,整个王府被她闹得鸡飞狗跳,都快变成人间地狱了。如今除了咱们冷阁,外头一片风声鹤唳,生怕一个眼神不对就惹了那位姑奶奶不高兴,只怕小命不保。” 她急忙抬头看一眼苏染汐的神色,愤愤不平道:“大家都说……说这位九公主怕是马上就要取而代之,成为新王妃了。” “新王妃?”苏染汐扭头看向窗外。 今日阳光正好,风和日丽。 “吉日良辰,宜婚嫁。”她勾了勾唇,“彩衣,去驿站请南夷使团三王子及德高望重的长辈两人数,再让梁武去礼部请尚书大人携司天监正使屈尊来王府一趟。” 彩衣懵了一下:“王妃,这么大阵仗要做什么?您若是生气委屈,也该立刻入宫去向陛下告状,让他好好约束王爷,申饬那恬不知耻的南夷公主才是。” 她看着苏染汐平静的脸色,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是换位思考,若是这件事放在自己身上,她被夫君和外头的野女人如此羞辱,必然火冒三丈、伤心欲绝的。 想到这里,彩衣更心疼苏染汐。 就算王妃不喜欢王爷,不会吃醋,可王府女主人被蛮夷公主如此打脸,平白让人看笑话……岂是一个生气能了的? 但是念及王妃的性子和如今的时局,她不由得小声劝道:“王妃,您再生气也要暂且忍一忍,暗中报复那南夷公主也就罢了,可不能请这么多人来看了您的笑话,回头要是传出去,外头必然说您善妒不容人,不一定怎么编排呢!” “报复她做什么?”苏染汐提笔就是一封和离书,轻车熟路的不行,“我苦王妃之位已久,若是段豆蔻能助我和离,让我喊她‘爸爸’都行。” 爸爸? 那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等一下…… 王妃要和离? 彩衣心下大震,“王妃,您怎么能这么忍让一个南夷公主呢?要是让她来当王妃,还不如宁小姐上位。那可是蛮夷公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更何况,外头不是说王爷可能身中异蛊,那蛊毒不就是南夷人下的吗?”她越想越可怕,“王爷上次分明不允九公主入府,今日突然性情大变,会不会是昨晚墨鹤所求之事?南夷人又对王爷动手了?这次又下了什么可怕的蛊?” “别瞎猜了,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就知道了。”苏染汐打发人立刻去办,又差人去请了京都最著名的四大媒婆。 王府,正院。 两名侍卫将一个浑身是血的丫鬟拖出去,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可怕的死寂之中。 墨鹤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看向主位上得意轻浮的南夷公主,拳头握得紧紧的——他到底还是去晚了。 昨夜,南夷人果然对王爷动了手脚。 怪他大意了。 昨晚不等他从天下第一楼返回驿馆,就听手下人说王爷已经自行回府,看起来毫无异样。 是以,他只以为萧公子神通广大,克制了南夷公主的诡计,没想到今早萧公子一醒来,就吩咐人寻了京城著名的大厨在厨房忙活起来,还亲自骑着踏墨风风光光地带着南夷公主回府。 因为踏墨不愿意载南夷公主,萧公子竟然大发雷霆,直接下令鞭笞,还将踏墨扔到了马棚关禁闭。 不管是王爷还是萧公子,踏墨都是他们最忠实的伙伴。 之前萧公子醒来时,闲暇之余还会专程给踏墨洗澡聊天,骑马逗乐子,俨然拿踏墨当兄弟一样。 比起王爷的情绪内敛,他对踏墨的喜爱和维护是明晃晃的,毫不掩饰。 今日,他竟然为了南夷公主罚了踏墨,震惊身边所有人。 然而,踏墨还只是一个开端…… 短短一个时辰,王府伺候的人,上至暗卫侍从,下至厨师丫鬟,只因为段豆蔻的一个眼神一句嗔怒,就已经被罚了三十多名。 她再多待一阵子,整个王府岂不是都要清空了? “墨鹤,你似乎对本公主很不满?”这时,段豆蔻突然从萧楚身边站起身,吃饱喝足之后衣服红光满面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走到墨鹤面前。 第424章 怎么混成这副狗样子 “属下不敢。”墨鹤一本正经地后退一步。 “公主跟你说话,退什么?”萧楚不悦地看过来,“你对我的做法可是有意见?” “属下……不敢。”墨鹤只能站着不动,心里知道段豆蔻做这一切都是杀鸡儆猴,真正想对付的还是王爷身边的心腹。 只有铲除了他们这些心腹,她才能真正掌控王爷和王府。 此女心机歹毒,手段看似肤浅,让人容易放松警戒,实则一举一动深不可测,实在让人难以应付。 “墨鹤……”段豆蔻见夏凛枭对身边最信任的暗卫都表了态度,神色愈发明媚,“听书——” 她正要发力,墨鹤直接单膝跪下,朝着萧楚说:“王爷,两日后的宫宴,您前日吩咐属下重新布防宫卫,今日既然有公主作陪,属下就先行入宫准备去了。” 萧楚中蛊已成事实,他不能再任由段豆蔻下手,惹不起暂时躲得起。 他得趁机出去找人帮忙,绝不能任由王爷落在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手上。 萧楚看他一眼,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去吧。” “等一下。”段豆蔻嗔了萧楚一眼,“枭郎,当日我在宫门前见识到墨鹤这天下第一剑的功夫,实在惊人,白琅居然轻易就败了——他可是我们南夷武比的第一高手。” 她抱着萧楚的胳膊撒娇:“酒足饭饱,咱们欣赏一下墨鹤的剑术表演如何?大夏武学博大精深,我也是心驰神往已久,今日想见识一下。” 除却遇到主子真正危急的时候,墨鹤一向沉稳内敛,是以对她的挑衅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他身为暗卫统领,被一个外族女子如此羞辱,其他的暗卫兄弟顿时不爽道:“公主要看戏,尽管去找外头的马戏团。我们暗卫的职责是保护王爷的安全,不是给尔等妇人嬉戏看耍的。” 这话说得直白又粗暴,矛头直指段豆蔻。 实在是这一大早的,众人眼睁睁看着这个外族公主将王府闹得鸡飞狗跳,个个心里都不舒服得很。 如果不是碍于王爷实在宠爱她,大家早就忍不住把人痛打一顿再丢出去了。 只是,这位公主竟敢一上来就如此羞辱墨鹤这个暗卫首领、王爷的心腹,大家自然忍无可忍。 “几位兄弟是厌烦我了吗?”段豆蔻瞥一眼愤愤不平的暗卫们,抹着眼泪起身,“我知道自己生在南夷,非为大夏人,自然不讨人喜欢,可我对王爷是真心的……本来刚刚的提议只是想增进一下大家的感情交流,没想到诸位误会了。” 她委屈地看了萧楚一眼:“枭郎,既然王府里的人不待见我,我还是回去驿站吧。” “公主,请!”众人立刻抬手相送,恨不得直接把人丢出去。 段豆蔻面色一沉,眼泪说来就来。 “来人,将这一干人等拖出去重责三十大板,逐出暗卫营。”萧楚起身拦住段豆蔻,冷冷扫视一众暗卫,“你们怕是安逸太久了,忘了谁才是主子?我护着的人,你们也敢怠慢?” “王爷!”众人震惊,万万没想到王爷的惩罚居然如此重。 逐出暗卫营,对一众暗卫而言,罪名之重堪比叛国,痛处更甚生死。 怎么会这样? 王爷会对九公主如此维护,简直是无脑护犊子。 比之当初维护宁小姐更甚。 话说回来,这南夷公主刁蛮娇纵,心狠手辣,哪里比得上宁小姐的一根头发? 就连嚣张任性的王妃都比这个外族女子可爱许多,至少王妃讲理明是非,从来不会恶意打压欺辱下人。 “怎么?”萧楚突然动怒,“难道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众人看他掌风一抬,不由面露惊恐。 王爷这是疯了吗? 竟然因为一个外族公主如此惩罚身边人? 他们可都是跟着王爷出生入死过来的兄弟! 只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爷是他们的主子,谁也不能反抗。 是以,众暗卫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挺直背脊跪在萧楚脚下,甘心受罚:“属下不敢。” 段豆蔻看在众人的忠诚,不由微微眯起眼睛——不愧是大夏第一战神,御下有方,名不虚传。 主子如此无理取闹,他们居然丝毫不动摇忠诚之心,真正能做到令行禁止且心甘情愿。 这不是一般的御人之术能做到的。 看来,想要离间这帮心腹跟夏凛枭的关系,她还需要多费些功夫。 这时—— “王爷!”墨鹤突然拔剑跪下,“属下愿意为王爷和公主殿下舞剑助兴,还请王爷给诸位兄弟一个机会,让他们与属下配合共舞,以讨公主殿下欢心。” 众人下意识看向墨鹤,脸颊火辣辣的疼。 本来只是想替墨鹤鸣不平,没想到最后却要老大屈尊受辱为那外族公主舞剑助兴。 “既如此,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萧楚揽着段豆蔻的肩膀,“若能让公主开心,便免去责罚。若是不能让公主满意,你与他们同罪。” 众人震惊:“王爷,万万不可。属下等甘受责罚。” 如果连墨鹤都被王爷赶走了,他身边岂不是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了? 到时候,南夷公主再想作妖,谁来保护王爷? “都别吵了。”墨鹤起身,眼底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恭敬地朝着段豆蔻执剑行礼,“殿下,属下雕虫小技,愿博您一笑。” “天下第一剑的身法,本公主倒想看看多厉害!”段豆蔻打量他一眼,突然将墨鹤手里的剑夺过来,狠狠朝着外头的花园扔去:“落地之前用嘴接住,本公主就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众人脸色一沉。 岂有此理! 她竟然拿墨鹤当狗一样耍弄? 墨鹤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之色,望一眼无动于衷的萧楚,一咬牙朝着花园纵身飞去——不论如何,绝对不能离开王府。 萧公子身边必须留下自己人。 一时受辱又如何? 绝对不能让段豆蔻奸计得逞。 这时,苏染汐清凌凌的声音响起:“堂堂王府暗卫首领,怎么就混成这副狗样子了?” 墨鹤动作一顿,看向来人的眼神微微一亮。 王妃来了! 果然,她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第425章 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应该姓段 这时,一道白影更快一步,宛如一阵风似的卷着墨鹤的剑—— 铛! 一声脆响。 那长剑眨眼睛便硬生生插入段豆蔻脚下,紧紧挨着她的鞋尖。 “啊!”剑尖藏着强大的内力,一时震得段豆蔻脚骨发麻。 想跑还跑不掉,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吓得脸色发白:“枭郎……” 一转身,她嗔怒地投入萧楚的怀抱,“这是有人存心要杀我!” 萧楚抬眸,眼底怒色翻涌,冷冷看向来人:“你?” “王爷,九公主,早啊。”苏染汐领着安心、青鸽一行人迎面走来,笑容满面的样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妃是来立威的,还是来做客的? 怎么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日头这般高了,王妃才起来……睡眠质量真不错啊。”段豆蔻警惕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明摆着不善。 苏染汐皮笑肉不笑地走到屋子里坐下,“一山不容二虎,一府没有俩王妃——我若不多睡一会儿,怎么能有公主殿下摆威风的余地呢?” 看到跪了一地的暗卫,她一摆手让墨鹤上前,不轻不重地教训道:“你好歹是暗卫统领,一举一动代表着王爷和王府的颜面,随身佩剑怎么能随处乱丢呢?乱丢也就算了,竟还丢到了公主脚下,岂不是唐突了贵客?” 墨鹤感激地看了苏染汐一眼,转身将利剑拔出来,淡淡地朝着段豆蔻赔罪,“公主殿下,刀刃不长眼,危险得很。若是公主殿下还想看剑舞,属下去请专业的戏团来表演,省得我笨手笨脚再伤了殿下。” “这是有人撑腰了,底气就足了?”段豆蔻势要将刁蛮公主的架子摆到底的模样,“你若不肯舞剑,那就让你的兄弟们按枭郎的处罚来吧。” 墨鹤面色微僵,下意识看向苏染汐,眼神充满求救的意味。 事已至此,他是真的没法子了。 身为暗卫,他们断不可能违背王爷的命令。 如今王爷受南夷公主左右,居心叵测……能扭转局面镇大局的人也只有王妃了。 “撑腰?”苏染汐诧异地看着段豆蔻,“公主殿下该不会在说我吧?” “难道王妃不是来给他们撑腰的吗?”段豆蔻看着方才那利剑破开的地面裂缝,神色不善,“方才那一剑,好快的身法。王妃身边的能人异士如此多,可真教人害怕呢。” 她袅袅婷婷地站在萧楚身边,说是害怕,可神色间充满了嚣张和傲慢,仿佛在故意挑衅一般。 “误会,都是误会。”苏染汐将安心推到萧楚身侧,“她是王爷手下的人,刚刚接剑也是为了顾全公主殿下的安危,毕竟这帮糙老爷们笨手笨脚的,拿剑杀人倒是一杀一个准,让他们舞剑助兴,那不纯属找死吗?” 安心:“……” 王妃一大早差人请她过来,难道不是要为自己找回场子吗? 只打嘴炮功夫,不仅没办法治得住南夷公主,怕是还会惹得公子生气。 传说中的王妃智多近妖,反击手段不至于如此拙劣吧? “你!”段豆蔻愤愤瞪着苏染汐,突然扑进萧楚怀里,如泣如诉道:“枭郎,王妃话里话外威胁我是在找死,我真的好怕!刚刚那一剑是警告,我要是再不走,下一剑是不是该刺穿我的心脏了?” 萧楚果然沉下脸,一看她哭得比自己死还要难受:“墨鹤,不遵公主吩咐,放任佩剑伤人,与其余暗卫一众同罪处置。安心,故意执剑伤人,冒犯公主,罚鞭刑十,即刻执行。” 墨鹤跟安心相视一眼,神色不约而同的变得凝重——看来,王爷中毒已深,如今已然为人傀儡。 形势不妙。 不约而同的,众人纷纷看向苏染汐——王妃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接下来就看她如何反杀南夷公主了。 侍卫们听到命令,正要过来押着暗卫们行刑,只是动作间还有迟疑,似乎有意等着苏染汐出手。 毕竟南夷公主作妖惩罚了不少王府中人,大家心里都攒着一口恶气,希望王妃能替大家一雪前耻。 见状,段豆蔻眼底闪过一抹凌厉之色,面色不善地看向苏染汐——外界都说苏染汐不受宠,在王府备受冷落,只能住在冷阁中自生自灭。可今日一见,王府中人竟然无形中对苏染汐信任至此。 就连夏凛枭的命令,他们也敢因为苏染汐的存在而有所迟疑。 此女不除,她必然无法在王府立足。 “枭郎,看来你病了好些日子,王府这些人在王妃的带领下胆子都大了不少,这么简单的命令,他们还要看王妃脸色,我竟一时不知这王府的主人是姓夏还是姓苏了?” 这话说得严重,就差指着苏染汐的鼻子骂‘谋朝篡位的逆贼’了! “苏染汐,谁给你的胆子跟九公主放肆?”萧楚面色冷沉,淡漠地看向苏染汐,仿佛要一句话连她一起处置了。 众人心潮澎湃:来了来了!激动人心的这一刻终于来了。 王爷当众向着南夷公主,无疑是啪啪打王妃的脸。 以王妃不饶人的个性和往日里强势霸道的行事作风,今日必然要豁出去硬刚王爷、驱逐九公主的! 万众瞩目下—— “我这人最是胆小,哪里敢跟公主殿下叫板?”苏染汐一脸无辜地抬起头,“王府的主人现在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应该姓段!” 众人:“……” 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字眼? 段? 王妃是不是嘴瓢说错了? 这一定是个假的王妃。 她居然说出这么一句弱爆的鬼话? 王妃连皇后娘娘都不怕,居然怕了区区南夷公主? 不单是吃瓜群众,就连段豆蔻本人都不敢相信这是情报里重点关注的危险人物,心里认定苏染汐是在作妖:“王妃这话什么意思?” “巴结你的意思啊。”苏染汐凄然地叹了一声,走到萧楚身边,拉着他的手和段豆蔻的小手交握,“这些日子,王爷对公主殿下的一往情深,大家有目共睹,我又不是瞎子,更十分有自知之明,岂有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道理?” 萧楚俊脸一黑,反应最快:“苏染汐!你骂谁茅坑?” 第426章 左手休书,右手婚书 段豆蔻也是一脸嫌弃,“听闻王妃也是出身相府的名门闺女,怎么张口闭口就是屎尿粗鄙之词,实在有染耳目!” “人吃五谷杂粮,吃喝拉撒乃人生常事,有什么说不得听不得的?难道南夷人都不拉屎的吗?”苏染汐震惊地打量她一眼,捂着鼻子嫌弃地后退一步,“秽物若不排出来,岂不是能在公主肚子里盖高楼大厦了?” “你!”段豆蔻恶心得不行,万万没想到这位王妃不按常理出牌,这么一本正经的战斗时刻,她居然玩这种流氓招式,像个无赖似的,反倒让他们这样的正经人一时找不到突破口。 萧楚不知道为何,看到她口若悬河的样子,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鼓动的厉害,神色有一瞬间的松动。 他下意识要把大手从段豆蔻手里抽出来,想要反握住苏染汐的小手。 然而—— 段豆蔻抓紧了他的大手,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萧楚怀里,“枭郎,王妃怎么能如此羞辱我?” 看着她泪盈盈的目光,萧楚心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了一般,疼得厉害:“放心,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我不会放过她。” 说着话,那凌厉的眼神就直奔苏染汐而来。 “别来沾边啊,我可是清白的。”苏染汐连忙无辜地举起双手,离两人一丈远,“这个王妃之位,如果公主殿下不嫌弃的话,我今日就退位让贤,成全你与王爷这一对神仙眷侣。” 她直接把和离书拿出来,一本正经地递给萧楚,“王爷,我可是很有诚意的。只要签了和离书,你再跟九公主一起入宫请旨,陛下一定会成全你们这对天作之合的。” 众人如遭雷劈,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王妃怎么会说出这么不靠谱的话? 说好大杀四方、报仇打脸呢? 闻言,萧楚心头大震,惊讶地看向苏染汐:“你认真的?” 段豆蔻也攥紧了拳头,直勾勾地盯着苏染汐手里的和离书,不敢相信胜利来得这么快。 她还没真正发力,苏染汐就主动投降了? “王妃!”墨鹤和青鸽听到这话,连忙冲过来将和离书夺下,不约而同地跪下来请求道:“王妃,万万不可。陛下有言在先,这桩婚事乃为御赐之喜,绝不可以轻易和离……中秋夜宴上,陛下的态度你们都忘了吗?” 萧楚眯了眯眼,沉沉地盯着那和离书没说话,一时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只有段豆蔻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大手越来越紧。 他好像在……不高兴? 因为苏染汐的和离书? 段豆蔻眼底闪过一抹戾气——看样子,苏染汐果然是夏凛枭抵抗蛊毒的最大助力。 没想到,夏凛枭居然是真心喜欢苏染汐的,什么宁小姐压根在他心里排不上号……外界那些传言果然做不得真。 “苏染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这一招以退为进是想干什么!”萧楚突然牵着段豆蔻上前,语气听着有些负气的意味,就连炫耀都显得有几分幼稚,“你以为我不敢违抗皇命休了你再另娶她人?” “谁以为了?”苏染汐无奈地叹了一声:“自以为是也是病,得治。” 萧楚面色黑沉:“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你想走,只能拿了休书滚出王府。” 苏染汐略一沉吟,似乎在衡量可行性。 见状,段豆蔻哂笑一声:“怎么?王爷动了真格的,王妃就怕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演刚刚那一出又是何必呢?” 她故意举高萧楚牵着自己的大手,趾高气扬地走到苏染汐面前,话却是说给其他人听的:“我们南夷人敢爱敢恨,向来不会这些弄虚作假的虚招子。只要枭郎是真心爱我,便是跟王妃二女共侍一夫,我也不介意,王妃没必要耍这些花招糊弄人!” “不好意思,你不介意,但我恶心。”苏染汐啧啧摇头,嫌弃道:“男人与牙刷,不能与人共用,否则迟早得病。不是生理病,就是心理病。” “什么心理病?” “就像公主殿下这样疑神疑鬼,不就是心理有毛病吗?”苏染汐回怼一句,“谁说本王妃弄虚作假了?” 她抬手一拍,“彩衣,把人请进来。” 众人循声看去—— “来咯。”彩衣领着京都著名的四大媒婆跑过来,顷刻间将段豆蔻和萧楚包围其中。 “哟,这就是南夷公主啊?真是生的国色天香,风姿绰约呢,果然跟王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爷啊,公主殿下刚刚都那么表白心意了,咱们身为男人可不能怂,这时候就算天大的困难也得往前冲,腾了位子给心爱的女子啊。” “王妃如此大度,主动给两位有情人腾位子,那还等什么?左手休书,右手婚书,这大喜事不就成了吗?” “王爷,公主,老身撮合了一辈子的有情人,桩桩良缘,有口皆碑,这门亲事就交给我来筹备,一定让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四个打扮喜庆的媒婆一番狂轰滥炸,直接把现场所有人都炸懵了。 尤其是段豆蔻,推搡不开四名身材雄壮的媒婆,只能咬牙切齿地呵斥道:“谁要你们准备亲事了?岂有此理,本公主的身份岂容你们胡乱干涉……” “公主殿下,您这话可纠错了。”媒婆不高兴道,“你是南夷人,不懂我们大夏礼仪之邦的规矩。王爷和王妃是御赐的婚事,本也轮不到你插足。只是王爷心仪于你,王妃又大义撮合,咱们才冒着大不韪给你们二人操办亲事。” “常理来讲,您是王爷的二婚妻,就连三媒六聘的大礼都要不得,只能一顶小轿子抬入洞房,再关着门悄悄宴几桌亲就成了。如今王妃着意替你们准备了这么大的阵仗,您怎么还不知感恩呢?” 青鸽故意扬声道:“一顶轿子抬进门,这不是纳妾礼吗?堂堂南夷公主为了爱情还真是豁得出去啊。” 众人顺势憋笑,心里冲着苏染汐竖起了大拇指——王妃一出手,就只没有。 对不起,刚刚是他们太大声了。 王妃的计谋还是一如既往的出乎意料但行之有效。 第427章 你若真心想娶,我就成全你 “你这老婆子!”段豆蔻脸色一沉,抬掌就要把这胆大包天的老婆子打飞,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公主殿下请息怒,待你成了王府的女主人,这手底下的人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差使就怎么差使。” 苏染汐握住段豆蔻的手将人推回去,余光见礼部尚书和南夷使团的人到了,顺势扬声道,“公主殿下来自南夷,不懂我们大夏婚俗的规矩也是正常,尚书大人可否向大家详述一二?” 萧楚看向声势浩大的一帮人,落在苏染汐身上的目光愈发冷了——她是有备而来,故意针对段豆蔻! 好大的胆子! 见状,礼部尚书不动声色地扫了众人一眼,无法忽视王爷那嗜血的眼神,心里不由地咯噔一声。 只是,想到王爷跟南夷联姻的后果,他还是硬着头皮往上冲。 反正天塌了,王妃顶着。 目光落在段豆蔻身上,礼部尚书淡淡科普道,“男女婚姻大事,依父母之命,经媒人撮合,落六礼之流程——具体为一纳采、二问名、三纳吉、四纳征、五请期、六迎亲。明媒正娶,缺一不可。” “王爷有正妻在先,且这桩婚事是陛下御笔钦赐,本就没有和离一说。九公主一意孤行要嫁给王爷也不是不行,毕竟南夷来使是为两国缔结和平之谊,只是若要为正妻怕是绝无可能。” “既然公主有言在先,愿意二女共侍一夫,只能以纳妾之礼娶之,以视对皇权的敬畏之心,否则不管是公主还是王爷,擅自挑衅皇家御赐的婚事,怕是都难逃龙威震怒。” 这一番话翻来覆去地回荡在众人耳边,就差拿着大喇叭昭告天下——你们南夷公主上赶着倒贴大夏战神,给你当个妾都是恩典了。 这一出掷地有声的措辞几乎快把段豆蔻和南夷人的脸都打肿了。 段余一个眼神,一名南夷老臣便怒气冲冲地站到萧楚面前,“王爷,这就是你们大夏的待客之道?公主殿下钟情于你,就该受此大辱吗?你的王妃分明就是处心积虑羞辱我们南夷使团,这件事,南夷绝不会善罢甘休。” “羞辱?”安心冷不丁出声:“这么说,公主殿下只是钟情我们王爷,不想嫁入王府了?” “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老臣看她衣着朴素,没什么重要身份,一时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主子说话,区区贱婢也敢随意插嘴,王府的御下之道真是让人不敢苟……” 啪! 话音未落,他面上冷不丁挨了一巴掌狠的。 登时,半张脸都肿了。 “谁?谁打我?”老臣生气地捂着脸左顾右盼,却没有抓到一个嫌疑人的身影,一时还以为自己撞鬼了,“谁在装神弄鬼?” “没人动手啊。”大家伙睁大了眼睛四处看,愣是没看到哪个人动的手,顿感一阵阴风袭来。 见状,萧楚冷冷看向站在苏染汐身后的安心,正要上前一步:“你——”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只不过正妻礼还是纳妾礼,说到底就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儿。如果他真爱你们公主殿下,就算为此被陛下贬为庶民也是不怕的。“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挡在安心身前,看向萧楚微微一笑,“王爷可要给九公主一个名分?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当不当王妃不重要,重要的是自由自在做自己。” 她试图一眼看入萧楚眼底,掷地有声道:“你若真心想娶九公主,我今日就成全你。” 自由自在做自己? 这话宛如一支利箭,精准地插入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戳破了他最渴望的念头。 灵魂的共振,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强烈,甚至胜过了段豆蔻带给了情感吸引力。 “我不……” “我不可能让枭郎为了我被贬为庶民。”段豆蔻突然站出来,紧紧抱着萧楚的胳膊,冲着苏染汐讽刺道,“苏染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么花招——召了这么多人来,名为说媒,实为羞辱。你就是想逼我知难而退地离开枭郎,这样就没人能威胁你的地位了。” 苏染汐好笑:“你听不懂人话吗?礼部尚书都说了,若我不同意,你想入王府只能为妾,以公主之身居贱妾之位,这才是对南夷人最大的羞辱。” “你若想跟你的枭郎有情人终成眷属,还要替你们南夷争一口气,那就对我态度好点,求着我把王妃之位让给你。” 顿了顿,她欺身上前咄咄逼人道:“公主殿下一听到王爷有可能被贬为庶民就这么激动,该不会你真爱的是战王,而不是夏凛枭本人吧?” 一句话,尖锐地戳破了隐秘的窗户纸。 众人不由震惊。 王妃真够勇的。 当着南夷使团和王爷的面开大,她是真不怕摊上事啊。 不过…… 这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王妃本性嘛。 示弱卖惨,向来跟苏染汐无关。 “胡说八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段豆蔻面不改色道,“我对枭郎的心意无需外人置喙,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难怪枭郎一直不喜欢你。你这人实在太势力了。” “恭喜你,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本质——我这人肤浅又势力,就喜欢对我有用的男人。”苏染汐大方承认,顺势反击:“你又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段豆蔻看向萧楚,面颊微红,语气却直白清爽:“我喜欢笑起来会发光的男人。” 苏染汐想了想:“哦,你是说如来吗?” “苏染汐!你是不是找死?”段豆蔻攥紧了拳头,正要教唆夏凛枭将这个女人教训一顿,“枭郎……” “枭郎,你最好清醒一点。”苏染汐抢先一步抬手贴着萧楚的额头,小河提醒道,“今日公主殿下摆足了女主人的架子在王府大闹一场,若是你不坐实了她的女主人名头,那今日之后南夷公主就会沦为不知廉耻的小三,变成人人喊打的贱人。” “若你要替心上人正名,三媒六聘我都给你准备了现成的,南夷三王子是娘家人,礼部尚书是见证人,一切合乎规矩……” “和离书也好,休书也罢,你签了之后再带着新婚妻子入宫请罪,想来这么声势浩大的求婚一定能感动陛下,顶多训斥几句揍你一顿……为了真爱,一切都值得,不是吗?” 她让人把笔墨纸砚准备好,微微一笑,“王爷,写吧。” 第428章 休书 众人吓得屏息,想劝又不敢。 这两人的气场一个赛一个地强,野路子一个比一个多。 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头找不痛快? 见状,段余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走到段豆蔻身边低声道,“你别玩脱了。大夏皇帝曾经明言:不准夏凛枭跟苏染汐和离,若是这时候他一纸休书将苏染汐休了,怕是你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看一眼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这个战王妃好歹毒的计谋,先是套你的话让你当众承认对夏凛枭的心思,继而请这么多人来见证你倒贴男人、觊觎王妃之位的行为,最后再反其道而行之、用和离逼迫夏凛枭做出选择。” “放心,夏凛枭没有这么蠢。”段豆蔻却信心满满,“明知道这个时候和离会便宜了苏染汐,把我们两个人置于风口浪尖,他怎么会蠢到这个时候当众休妻?” 段余担忧道:“可是钟情蛊的威力……” “钟情蛊只会让他在感情上失控,不会让他失去脑子,否则我要一个废物傀儡有什么用?”段豆蔻眼神凛冽,一改人前的骄横粗浅,“我们已经计划好在宫宴上发难,名正言顺地让苏染汐出局,留我在夏凛枭身边,今天万万不能落入苏染汐的圈套。” “这个战王妃,玩的这一手‘以退为进’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之前是真的低估了这个女人,她总能出其不意,打得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瞥一眼段余,“待宫宴事成之后,要么你给出一个彻底能驾驭苏染汐的法子,要么,我就立刻要她的命。” 段余低声阻止:“不行!杀了她太冒险了。” “两害取其轻。”段豆蔻压低了声音,目光落在苏染汐身上,字字嗜血:“留下她,必然后患无穷。” 段余皱眉,看向那头沉默对峙的两口子,低声道:“……你还是先过了眼前这关吧。我看苏染汐说不定还真想和离呢……” 段豆蔻微微拧眉,冷声道:“此事由不得她。和离是一定的,但什么时候和离,以什么借口和离,都得夏凛枭说了算。” 而夏凛枭现在只听她的。 归根结底,此事还是她说了算。 就算苏染汐今天处心积虑想要败坏她的名声,结果依然是可控的。 这时—— “你以为我不敢?” 萧楚突然按住苏染汐的手腕,将纸笔按在她手底下,力气大得好像这是他宿世的仇人:“苏染汐,你非我所爱……这桩婚事原本早该解除的。” 众人听得头冒冷汗。 第二次了! 这是王爷第二次大庭广众之下对王妃提出和离。 中秋宫宴之后,原以为这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没想到今日王爷放下狠话还是这么不留情。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流光:“既是你情我愿,那还等什么?” 她反握着萧楚的手腕,不动声色地探一下他此时躁动的脉象,悄然跟安心交换了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 萧楚没察觉这个动作的异样之处,心底攒着一团烧不灭的火气,让他一时烧得理智尽失,毫不犹豫地夺过纸笔来:“好!你情我愿,绝不后悔。” 他大笔一挥,利落地写下‘休书’两个大字。 众人见之色变。 糟了! 这两人玩真的? 往日陛下不允许两人和离,王爷并未坚持抗衡,可这一次出现了一个死缠烂打的南夷公主……局势似乎变了。 一旦王爷铁了心和离,就算陛下也不能硬逼着他跟王妃继续做一对怨偶不是? 只是让南夷公主嫁入王府,怎么想都让大夏人觉得憋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异国妖女比起来,王妃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 同样的。 礼部尚书顿感今日来得不是时候,脚下仿佛踩了砧板似的站立不安…… 看着王爷和王妃之间被一个南夷公主搅和的硝烟阵阵的气氛,他连忙招呼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最后叮嘱道:“动作一定要快!晚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看着小厮离开,礼部尚书硬着头皮冲到桌前,阻拦萧楚道:“王爷请三思,和离事关重大,更何况王妃并无过错……” 萧楚冷笑:“谁说她并无过错?” “七出之条,一不孝父母;二无育子嗣;三淫四善妒;五疾六长舌;第七为偷盗——苏染汐今日大闹一场刁难南夷公主,是为善妒。此其一。” “其二,苏染汐伶牙俐齿多恶言不说,昔日大闹未央殿,是为不孝。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嫁入王府快一年依旧无所出,亦犯了七出之条。” 字字珠玑,看似都是事实。 礼部尚书被王爷咄咄逼人的眼神吓得心惊胆战,只是想到休妻的后果还是硬着头皮劝道:“王爷,你与王妃的婚事乃是御赐,轻易散不得啊。” “没有苏染汐,本王自会娶新王妃。”萧楚将段豆蔻牵到身边,神色立刻变得柔软起来,“她比苏染汐强上千万倍,合该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战王妃。” 礼部尚书只能丢下杀手锏:“哪怕王爷因此被陛下重罚削爵也无所谓?” 萧楚无所畏惧:“王权富贵,非我所求。” 话音刚落,鸦雀无声。 众人看他的眼神像是要疯了——王爷这必然是中了南夷妖女的恶蛊,否则怎么会如此鬼迷心窍? 暗卫们连忙围上来好言相劝,冷冷将碍眼的段豆蔻挤到一边。 与此同时。 段余和段豆蔻相视一眼,纷纷变了脸色。 段余咬牙将段豆蔻拽到一边,低声质问道:“你不是说夏凛枭不会蠢到当众和离吗?他现在更过分,居然为了你恶意休妻,这不是把你推到风口浪尖找骂么?” 段豆蔻攥紧拳头,恨不得掰开夏凛枭的脑袋看看里头装了什么废物:“我怎么知道他突然变得这么冲动?简直愚不可及!钟情蛊可没有让人降智的效果!我总觉得……” 夏凛枭似乎是故意的? “别觉得了,你的觉得就没有靠谱过。”段余气道:“赶紧想办法阻止夏凛枭休妻,否则大夏皇帝一旦怪罪,你和夏凛枭一样难辞其咎,而且名声从此彻底就臭了。” 他担忧道:“就算夏凛枭不因此被削爵,你怕是也不可能再当王妃了。” 第429章 一切都是公主惹的祸 “这两个人到底搞什么鬼?”段豆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间又想不通里头的门道。 这时—— 啪啪。 一阵突兀的掌声响起。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蓦然睁大眼睛:“王妃?” 她都要被王爷恶意休妻了,居然看着还这么高兴? 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王妃,你别玩了。”彩衣旁观至今,也开始看不清王妃到底想干什么,总觉得她好像真的要顺理成章地恢复自由一般。 真是这样,事情可就要闹大了。 “就算你想要跟王爷和离,绝对也不能是今天——这个南夷公主刚刚在王府踩着你的脸作威作福,还对王爷使了不知道什么妖术……” 她急得就差上手把苏染汐推到王爷身边去战斗:“要是你这个时候认输,不仅是你输给了这个九公主,还是咱们大夏输给了南夷!事情闹大了,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染汐按住她的手,扬声道:“我为什么要阻止?王爷和公主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他为了公主连未来都能豁得出去,我拿什么去争?” 这最后一句话在众人听来尤为凄楚,仿佛看到了王妃假装坚强的皮囊下那颗被夫君和小三伤的千疮百孔的心。 一时间,众人看着段豆蔻和南夷人的眼神愈发厌恶,谴责的声音此起彼伏,恨不得临着刀剑把这帮妖人赶走。 “什么劳什子九公主,我看她就是个邪教妖女!” “传言八成是真的——她就是给王爷下了不知道什么蛊,才诱哄了王爷对她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为她休妻。” “没错!想当初王爷和宁小姐相恋多年,也没能为了她拒婚,最后还不是跟王妃过得好好的?怎么这妖女才来了没几天,就闹得王府鸡犬不宁?” “听说她一大早登堂入室惩罚了王府不少下人,这可是王府女主人才有的权力,谁给她的脸这么明目张胆?” 见状,段豆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苏染汐牵着鼻子走,俨然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插足者。 这个女人居然轻易就做到了兵不血刃……亏她刚刚还以为自己技高一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这一局,她必须尽快掌握主动权,反败为胜,否则之后的计划就难以继续推进了。 这时,南夷人一听自家公主成了众矢之的,立刻变了面色:“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今日是王爷邀请我们公主入府做客,王妃教导下人无方,导致这些下人伺候得不到位,王爷才为了公主略施小诫……” “我们公主还未嫌弃王府招待不周之过,也未多言王妃御下不严之事,而王妃却叫了这么一大帮人明里暗里羞辱咱们公主……到头来,怎么还是我们公主僭越了!” “住口!” 段豆蔻上前一步,呵斥自家人不准乱说话,“今日本就是我叨扰府上,打扰了王妃的清静。王妃心里有气,找几个人来说几句闲话而已,本公主不会放在心上,你们也休要小题大做。” “南夷来者是客,大夏是礼仪之邦,王妃怎么会刻意刁难?而且,我相信枭郎,更不愿意让他为难。方才那番诋毁王妃的话,你们万万别再说了,否则我必然重重惩罚。” 这话听似是在为王府开脱,实则句句都在指责苏染汐今日故意借题发挥,苛待南夷公主,有碍两国邦交。 说完这么冠冕堂皇之词,她顺理成章地将萧楚手里的纸笔拿过来,柔声劝道:“枭郎,千万不要为我一时冲动。” 她低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心悦你,不会在意是否为正妃之位,若你今日为我休妻,再受人诟病,岂不是让我羞愧难当、夜不能寐?” 本以为这般柔情似水、通情达理的劝说必然会让夏凛枭打消一时意气……没想到他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说什么傻话?有我在,谁敢诟病一句试试看?” 说完,他就夺过纸笔三两下就写完一封有理有据的休书,且不怕事地当众宣读一遍。 掷地有声,义正言辞。 最后,他冷冷将休书交到苏染汐手中,扬声道:“即日起,我跟苏染汐桥路不同行。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苏染汐捏着休书,还煞有其事地吹了吹墨:“如此,甚好。祝贺王爷和九公主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两口子这架势,恨不得将休妻一事闹得人尽皆知一般,一下子让大夏人怒从心头起,将黑锅一骨碌扣在了段豆蔻身上。 礼部尚书更是难以置信,深觉大难临头:“王爷,那南夷妖女刚刚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竟然蛊惑得你非休妻不可?” 刚说完,一道掌风袭向胸口。 “噗……”礼部尚书还未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一掌拍飞出去。 若非墨鹤反应快,迅速飞身将人接住,他这一把老骨头势必要摔得七零八碎…… 众人惊惧之余,忍不住小声道:“难怪王妃被当众休妻还要强颜欢笑,看王爷这态度,我们都替王妃寒心不值……” “王爷,王妃可是陪您走过北蛮战火的女子啊,单凭生死与共这一点,南夷公主哪里就比得上王妃了?” “王妃才华横溢,备受陛下赏识,还创造了许多机关供给军队,实在功德无量……她不该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啊。” 这一闹,不仅将段豆蔻和南夷人推到了风口浪尖,还让大夏人记起了这位战王妃过去的功劳……随便提一件,那都是大利百姓的功劳。 这样的功臣,应该受到所有人的拥护和爱戴,而不是被一个南夷妖女欺负的步步退让,甚至连家都被偷了。 看到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恨不得立刻扛起刀剑跟南夷人拼了一般……南夷这边才终于有了畏惧之心,下意识看向段豆蔻。 这一切都是公主殿下惹的祸。 真要惹怒了大夏,遭殃的还不是南夷百姓? 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变得如此不受控制,段豆蔻咬牙看向苏染汐,心里恨不得将她撕碎,可是眼泪却同时涌入眼眶。 “王妃,请你原谅我今日冒昧之举,” 她突然朝着苏染汐屈膝要下跪:“我爱王爷,但绝不会破坏你和王爷的婚姻。” “豆蔻!不许你这样糟蹋自己。”萧楚脸色一变。 第430章 搬空冷阁,吃亏不得 萧楚连忙将段豆蔻扶起来,生气地怒视着苏染汐,“你拿了休书就滚,不要得寸进尺。” 苏染汐本来是要走的,闻言高高挑眉,“王爷是耳朵有毛病还是眼睛有问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刚刚是她自己要跪,我说过一句话?” “你!”萧楚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看到她就是一肚子火气,恨不得将人立刻清除掉。 眼不见为净。 “来人!即刻将苏染汐赶出王府,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她和她的近身侍从再踏进王府一步……”萧楚一声令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都不敢动。 怎么会这样? 一开始,只是他们几个暗卫要受罚而已,怎么王妃出头出到最后,把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见状,墨鹤带头跪下:“王爷请息怒,属下等甘愿受罚。王妃无辜受累……请王爷收回成命。” “谁敢求情,跟她一起滚!”萧楚冷笑,“这才过了几日,你们就忘了谁才是王府的主子?” 众人神色一变,齐刷刷跪下:“属下等不敢。” 苏染汐漫不经心地收起休书:“王爷,你让我滚,我现在就滚。不过,他日你若是要再让我滚回来,那就对不起了。本人已经滚远,闲人勿扰。” 说完,她拉着彩衣,“走了,回去收拾东西。” “笑话!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能让我八抬大轿亲自请你回来不成?”萧楚神色淡漠,不准任何人求情帮忙。 一时间,众人震惊又迷茫,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王妃,咱们就这么走了?你们真的……散了?”彩衣震惊得双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王妃被休弃的帮凶…… 早知道,她真不该帮王妃请这些人过来看笑话的! 看着苏染汐大义凛然要离开的背影,最着急的人反而成了段豆蔻一行人,恨不得捆住她手脚将人拽回来。 “王妃——”段豆蔻刚要上前,就被萧楚一把拽了回来,“不必拦她。方才她那般羞辱于你,合该给她一个教训。” “王爷,你这样置小九于何地?”段余忍不住责怪道,“消息要是传到大夏皇帝耳朵里,你是最受宠的皇子,自然天不怕地不怕,怕是小九就要变成马前卒了。” 话音未落,门口就响起了太监的声音:“陛下有旨——” 众人神色各异。 唯有萧楚面不改色地看向太监,似乎要一开始就抗旨的架势,却被段豆蔻不动声色地拦住了:“枭郎,不要冲动。” 萧楚抿唇,终究没有张口。 见状,礼部尚书面色一喜,率先跪下。 圣旨终于来了! 也不知道如今挽回还来得及不? “王爷,陛下一再言明,绝不允许你与王妃和离……”太监扫一眼众人,皱眉,“王妃呢?这旨意是给王爷和王妃两人的。” 萧楚冷冷道:“休了。滚了。” “什么?”太监大惊失色,险些吓晕过去,“陛下的旨意可是……” 他掐着嗓子跺跺脚,“这一下必然龙颜大怒啊。王爷还是快些差人将王妃请回来吧。” 萧楚还未来得及拒绝。 墨鹤一马当先道:“属下立马去请王妃回来。” 不等萧楚阻止,他已经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了。 “枭郎,千万不要冲动,为了我们的未来,你一定不能冒犯陛下,我不介意王妃的所作所为,你也不要生气了。”段豆蔻趁机给夏凛枭做心理工作,好歹让人神色缓和了些许。 殊不知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无疑又是她在煽风点火。 礼部尚书不动声色的走到太监身边,暗示地看了一眼段豆蔻,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太监点点头,神色严峻。 不多时。 墨鹤灰溜溜地回来了:“王妃……已经走了。” “这么快?”礼部尚书大惊,“她前脚走,宣旨的公公后脚就来了啊。” 段豆蔻皱眉,有些怀疑道:“王妃不是要回去收拾东西吗?怎么走得这么快?陛下的圣旨在前,她不会这个时候还在闹脾气吧?”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礼部尚书忍不住怒斥道,“王妃为什么走得这么快,你们南夷人心里没点数吗?” 有他开个好头,其余大夏人立刻忿忿不平地怒怼道:“要不是你这个妖女蛊惑王爷,他怎么会当众写了休书让王妃滚出王府呢?” “于女子而言,被夫君休弃是多么丢脸的事?更何况王妃还是那么骄傲不驯的女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以王妃的品行,怎么会稀罕王府的一草一木,怕是气得恨不得立刻远走天涯呢!” 众人声讨纷纷,口水几乎将段豆蔻一行人淹没。 看到心爱之人被逼得面色发白,萧楚搂着段豆蔻,朝着众人厉声斥道:“谁再多嘴,我割了他的舌头。” 一时间,鸦雀无声。 太监幽幽叹气,摇头道:“王爷,事已至此,烦劳您和九公主随奴才入宫面圣。休妻一事,非同小可……” 他伸手请人,神色严峻:“王妃这一走,您二位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段豆蔻面色一沉,不动声色地跟段余交换了一个不妙的眼神——这个苏染汐跑得这么快,根本就是故意的! 与此同时。 苏染汐正指挥彩衣和梁武将东西往马车上搬:“冷阁里的东西大多是我自己花钱置办的,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旁人。能搬走的全部搬走,搬不走的全部折现,回头差人来兑银子。” 梁武一脸的一言难尽:“王妃不让属下跟去主院,让属下带人将冷阁里的东西全部搬到酒楼,就是因为您早就知道自己要被休了?” 彩衣含着泪替自家王妃委屈:“王爷实在太过分了,就算是为蛊毒所控,他也不能为了那南夷妖女如此当众羞辱咱们王妃!自古以来,哪有这么荒唐的休妻之举,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染汐还没来得及安慰两句。 青鸽阴沉着脸从暗处追过来,冷冷看着苏染汐:“她哪里是被休?咱们家这位王妃分明是时时刻刻主动求休,所以早早把冷阁搬空了——她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半点亏都吃不得的苏染汐。” “该变的是我们——事到如今,竟然还一门心思相信你能替王爷挽回局面,不让他置身险境。”她失望地走到苏染汐身边,“你口口声声把我们当朋友,如今是要为了自由弃朋友而不顾了吗?” 苏染汐挑眉:“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天下第一楼永远有你的位置。” “我是王爷的暗卫,生死相随。”青鸽冷冷道,“我跟你不一样——昔日誓言,终身不忘。既然入了暗卫营,我必不会自私离开。” “我自私么?”苏染汐面色一哂。 第431章 你认识萧楚吗 青鸽愣了一下。 苏染汐认真地反问:“你家王爷往日所为,今日所言,哪怕有一刻值得我生死相随吗?扪心自问——我拿你当朋友,你当我是什么?” 青鸽看着她眼底的嘲讽,面色一怔。 扪心自问——自打跟了苏染汐,她的一举一动都让自己感到震撼,时而提心吊胆,时而钦佩有加。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苏染汐从未将她当作一个下人使唤,而是拿她当朋友一样护着。 今日,以她之前置身事外的态度原本是可以对墨鹤一行人置之不顾的,可她还是玩了这么大一出,不管过程如何,总之结果是墨鹤等人免于受罚。 因为苏染汐把焦点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还狠狠挫伤了南夷公主,帮助大家出了一口恶气。 不可谓不大快人心。 更多的,并非她分内之事。 原本就是他们强求。 作为王爷的暗卫,她自问尽忠职守,可作为苏染汐的朋友,她确实自私自利得过分:“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被‘道德绑架’……那时候我不太理解‘道德绑架’的意思,但今日却好像感同身受了。” “作为你的朋友,我不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绑架你。你没有必须保护王爷的义务,这样对你来说不公平。” 沉吟良久,她突然解下腰间的一枚哨子递给苏染汐:“今日一别,再见兴许物是人非。承蒙王妃……承蒙苏小姐待青鸽为友,我实在身无长物,故而无以为报,只有这枚哨子。” “只要王妃需要的时候吹响哨子,经我训练的猎狗和猫鼬都会听你的话……不过,想来离了王府,以王妃的本事必然混得风生水起、无人敢欺,这勺子你未必用得上。” “若是如此,那就当作留个纪念吧。”青鸽突然扯唇一笑,真诚地抱住苏染汐拍了拍,“方才,实在对不住。未来,我希望你过得好。” 说完,她摆摆手,叮嘱梁武和彩衣照顾好苏染汐,并未提起皇帝宣旨的事,转身摆摆手就关上了王府的后门,就当自己从未见过苏染汐的离开。 苏染汐攥紧了哨子,目光有些复杂。 “等一下。”她突然追上前,递给青鸽两枚药囊,“你和墨鹤近来要是贴身伺候你家王爷,那就随身带着这枚药囊。” 青鸽眼神动容:“谢谢。” 这药囊必然不是临时起意才制好的。 若是她刚刚的回答不是苏染汐想要的,这药囊想必自己就永远看不到了。 苏染汐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这一次若是萧公子不能战胜蛊毒,怕是他们两个人的情路也就走到头了。 看王妃送别青鸽的眼神,彩衣立刻燃起一丝希望,低声问:“王妃,我们真的就这么一走了之吗?现在回去找回场子还来得及。” 王妃离开王府可以,但不该是这么狼狈的走法。 她认识的王妃应该是嚣张恣意、随心所欲的,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不过—— “不急。谁能笑到最后,才能笑得最甜。”苏染汐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王府高墙,收起哨子跳上马车:“走了。” 彩衣和梁武相视一眼,总觉得这番话很有深意,但又不敢多问,只好驾着马车带着行李浩浩荡荡地往酒楼去了。 马车内。 安心如鬼魅一般闪现在苏染汐面前:“王妃,王爷和九公主、三王子等人一同入宫,陛下召见,想必南夷人讨不了好。他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没人能让我受气,除非是我自己愿意。”苏染汐淡淡地说,“你方才让我想想办法挑起萧……夏凛枭的情绪波动,再给他探脉,到底有什么目的?” 安心眼底闪过一抹异色:“王妃冰雪聪明,想必猜到了一些吧?王爷的脉象,方才如何?” 苏染汐皱眉:“脉搏波动起伏,心绪浮躁不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对我格外的生气,今日一看到我就烦躁生怒。” 见她目光犀利,安心苦笑一声:“王妃不必如此看我,事已至此,王爷为钟情蛊控制,我也希望有人能帮他走出困境。” “只是,我也很奇怪——钟情蛊一旦成熟,威力超乎想象。中蛊人眼里心里都只有下蛊人一个,所有关于感情的波动都是来自下蛊人。面对其他人时,不论男女,中蛊人则是心如止水,跟看石头没什么区别。” “所以王爷先前因为南夷公主的几句虚伪的委屈哭诉就能毫不犹豫地处置了跟随多年的暗卫,甚至连心腹墨鹤都不例外。因为这些人如今在他眼里都不如南夷公主的一颦一笑来得重要。” “可是……没想到王妃竟然能在南夷公主在场控制的时候引起王爷的情绪波动,让他短暂地逃脱钟情蛊的控制。这样的情况,在南夷也是闻所未闻。”她眉眼间的惊讶和不解,不像是演的。 苏染汐沉吟片刻:“你该不会想说——夏凛枭的真爱是我,所以才会因我而生了情绪波动?” 安心失笑:“王妃对自己的吸引力这么没信心吗?” “不,我是不信你们。”苏染汐冷不丁质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因为钟情蛊而鬼迷心窍?休我也是出自于真情实感?” 安心矢口否认:“这不可能!我曾在南夷游历数年,钟情蛊威名赫赫,非同一般,尤其是南夷圣女以精血培育的钟情蛊,就算是神仙眷侣来了,也会被控制后反目成仇。” 她笃定道:“效果立竿见影,绝无例外。” 苏染汐打量安心片刻,突然说:“如果夏凛枭有精神病呢?” “什么病?”安心眼神微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试图不让苏染汐看出半分异样。 苏染汐察觉到安心的紧张,趁机不动声色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可以理解他有灵魂分裂——同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人,那钟情蛊的威力会不会被减弱?” “这太荒唐了。什么灵魂分裂,我从未听说……”安心还未说完,就被苏染汐打断,“你认识萧楚吗?” “不认识。”安心矢口否认,心下却是一沉。 王妃发现了什么? 第432章 苏染汐,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若是不认识,你的脉搏就不会一下子跳得这么快了。”看着安心错愕惊慌的模样,苏染汐松开她的手,“而且,以安心姑娘的忠诚和敏锐,此时不该问问‘萧楚’是谁,跟夏凛枭有什么关系吗?” “我——”安心被她咄咄逼人的连番质问打得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不会漏出破绽。 苏染汐眼底含着一抹嘲讽之色,“安心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主子一直都是萧楚吧?” 安心目光微深,眼底闪过一刹那的杀意。 苏染汐今日故意刺激公子和离,置公子于不仁不义危险境地,又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 刚刚她又如此咄咄逼人,究竟是敌是友,一时让自己难以判断。 可是想到公子提起苏染汐时的眼神…… 安心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手中的暗器,答非所问道:“我虽未听说过什么‘灵魂分裂’,但是素闻王妃冰雪聪明、见多识广,想来这话必然有你的道理。” “关于‘灵魂分裂’是否能让钟情蛊的效力大打折扣,我立刻去查清楚……王妃贸然离开王府,昔日仇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这几日还是小心些吧。”说完,安心又如风一般消失了。 苏染汐盯着外头空荡荡的街道,眸色幽深。 萧楚、安心…… 有意思!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苏染汐倏然冷冷地勾起唇:“梁武,把我被夏凛枭休弃的消息尽快放出去……好戏很快就来了。” 梁武一脸懵逼——王妃失去了王府这个倚靠,这个时候不低调做人反而高调招敌,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 翌日,相府。 “你说什么?苏染汐真的被枭哥哥休了?”苏淮宁听到这个大好消息,高兴得差点原地起跳。 碍于周沐这个追求者还在眼前,她只得维持住温婉端庄的好姐姐人设,担忧道:“他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怎么突然闹得这么难堪?该不是小两口吵架吧?” 周沐一大早带着好消息来找女神报喜,自然是做足了功课:“不是,这一次他们真的完了。听说昨天苏染汐请了京都盛名在外的四大媒婆给南夷公主和王爷做媒,还让礼部尚书跟南夷使团的人亲自来见证。” “说是撮合亲事,实际上苏染汐就是要借此羞辱南夷公主,如今南夷公主可是王爷心尖尖上的妙人,王爷哪里忍受得了苏染汐这些龌龊小伎俩?当中提笔写下休书,详列七出之条,还让苏染汐滚出王府……” 他越说越痛快,仿佛对这一幕亲眼所见似的:“苏染汐素来仗着王妃之位在外嚣张跋扈,连我爹都不放在眼里,凭一己之力把工部搅和得乱七八糟……如今,她得意忘形惹恼王爷,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苏淮宁只消想一想当时苏染汐被夏凛枭和南夷公主联手打脸的精彩绝伦的场面就不由得兴奋痛快。 她恨不得鼓掌庆祝,当面羞辱践踏苏染汐一顿,以报昔日之仇。 只是…… 想到苏染汐的诡计多端,她还是理智尚存:“陛下以前说过不准他们和离的,就算写了休书也没用。” 以前夏凛枭又不是没跟苏染汐签过和离书,还不是被陛下一句话给堵回来了? 苏染汐那小贱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子妖术,竟然迷得陛下非要她这个儿媳妇不可。 见了鬼了! “宁儿,我其实那般没心眼的蠢货?”周沐看她一脸忧愁抑郁,连忙拍着胸脯说,“我知你心里必然担忧宫里的动静,故而一早就求我爹去打听了——昨日苏染汐滚出王府之后,陛下就把王爷和南夷公主一起宣诏入宫。” 苏淮宁着急地问:“枭哥哥可是受训了?陛下是不是要给汐妹妹做主,让他将休书收回来?” “并未。”周沐一脸大快人心的笑意,“大家都以为陛下还会跟上次中秋夜宴一样呵斥王爷收回和离的心思,可是这一回王爷不知道跟陛下说了什么,很快就出宫回了王府,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异常的动静都没有。” “他没去找汐妹妹?那南夷公主呢?”苏淮宁追问。 “陛下差人去驿馆说南夷公主受到了惊吓,为表大夏恩泽,直接将人留在了贵妃娘娘的雨泽殿休养一日。” 周沐低声道,“我爹打探到了确切消息,这一次苏染汐的所作所为险些破坏两国邦交,所以陛下大概也不想忍受她的嚣张跋扈,才对休书一事不管不问的。” 细想之下,这话确实有道理。 苏淮宁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自己这一阵子跟南夷三王子交往过密,也知道一些和谈的进展。 而且爹爹也说过,大夏很看重这一次跟南夷的和谈。 两国议和,事关百姓是否安居乐业,陛下一直高度重视。 如此一来,苏染汐三番五次地针对南夷公主,想必是触到了陛下的逆鳞,失宠也是活该。 “没想到汐妹妹竟然如此冲动……可是,说到底她也是为了枭哥哥,如今落得这般凄惨下场,我这做姐姐的实在不忍心。”苏淮宁装模作样的感慨一番,引得周沐愈发为她鸣不平,“宁儿,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对苏染汐那贱人心软。” “要不是她,你何至于受这么多委屈、遭人误会?大夫人怎么会被驱逐出相府?你和王爷又怎么会生分至此?”他冷笑一声,“这一次苏染汐终于遭了报应,正是咱们报仇雪恨的好时候。” 苏淮宁心下一喜,面上却担忧道:“你想干什么?上次你瞒着我带着人大闹天下第一楼,结果被汐妹妹送到衙门挨了板子……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冲动啊周沐。” 她不说还说,一说这个就让周沐火冒三丈:“我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屈辱,那贱人过去仗着身份不把我和我爹放在眼里,今日我就要她跪在地上求饶。” 他牵着苏淮宁就往外走,“宁儿,听说她这酒楼是从你手里抢去的……既如此,既然我就把酒楼给你要回来。” 苏淮宁眉眼一动,故作担忧:“你能有什么办法?汐妹妹的性格可不好惹……” “没了牙和爪子的母老虎,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周沐得意道,“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今日一定将天下第一楼送给你当礼物。” 苏淮宁心下暗喜。 没想到这个草包公子哥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 苏染汐,你的好日子总算到头了。 风水轮流转,如今也该轮到我好好收拾你了! 第433章 毒得你不能人道 天下第一楼。 食神的传说和新颖的经营模式、鲜美可口的菜色,都让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每天都客似云来。 苏染汐忙得脚不沾地,数钱数到手软,连余光都懒得给柜台前的骚包男子:“殿下,吃饭请进雅间。大堂人多吵闹,不适合您的气质。” 言外之意,别在这里碍眼。 “王妃,我一向喜欢与人同乐,尤其是美人。”段余一脸自信地摸着下巴,折扇一摇,自诩风流倜傥地扫一眼满堂宾客,笑眯眯道:“据说夏都的女子都喜欢幽默的男子,我觉得自己在这里能妻妾成群。” 他刻意倾过身子,邪魅地探到苏染汐面前,扇子摇得起劲:“王妃既然不愿意同王爷复合,不如考虑考虑我?” 秋意寒凉,这厮扇什么扇子? 苏染汐不耐烦地抢过扇子,随手一动就摇出了漂亮的花手,嫌弃地讽刺道:“夏都女子喜欢的是说话幽默的男子,不是长得幽默的花痴。” 她将扇子丢到段余怀里,冷冷道:“既然知道我跟夏凛枭不可能复合,你还叫我王妃,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嘴巴有毛病。我劝殿下还是出门右转,找个大夫好好治病,别整天来酒楼卖弄风骚。” 段余嘴角一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相府二小姐。” 他打量一眼苏染汐窈窕动人的身材,突然说:“从前素闻相府二小姐身材曼妙动人,脸蛋却长得惊世骇俗……你说说,这长得丑但身材很好是一种什么体验?” “背面倾国倾城,正面忧国忧民。”苏染汐听出他的试探和讽刺,扬声道:“就像你这般,实在倒胃口的紧。” “小姐就这般看不上我吗?”段余看着她娇美的脸颊,神色温柔:“听说小姐过去总是胆小怯懦,说话从不敢抬起头,听人多说几句话就想逃……如今倒是变了许多。” “以前活在阴霾下,不怯懦点那也活不长。”苏染汐似笑非笑地回视段余,“三王子这面具戴久了,看起来便如同本性一般,不也是如此吗?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这个三王子果然不简单。 他对自己的了解和兴趣,似乎胜过对夏凛枭的兴致,否则也不会在休书事件之后连连光临天下第一楼,百般纠缠。 只是她想不通——段余缠着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段余眸光一闪,试探地走到苏染汐身边,“没想到,我们仅有数面之缘,小姐竟能看尽我心底。生于王室,我过去确实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有些伪装手段,不过为自救而已。” 他看似神色怜惜,好像与苏染汐同病相怜的样子:“那你……是如何走出人生阴霾的?”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往外一蹦:“多走几步咯!” 看她插科打诨,有意试探……段余的神色沉了沉,但掩饰得很快也很好,抬眸之间又是如沐春风的样子:“小姐说得不错。只是前路漫漫长,一人独行总是寂寞,不如寻一知心人携手同进,想来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他以折扇挑起苏染汐的下颌,亲昵地凑过来说,“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盼着你重获自由身,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地追求你,让你成为南夷的三王子正妻。” 话音刚落,手腕一阵刺痛。 冷不丁一下顿时疼的段余立刻收回手,皱眉看向腕间的银针以及针尖溢出的黑血,顿时面色一变:“你……” “放心吧,这次没毒。”苏染汐将银针取回,立刻以火灼烧又洒了药酒消毒,眼角眉梢写满了嫌弃和排斥,“再有下次,我就毒得你不能人道。” 段余神色一紧,下意识退开半步,挤出手腕的黑血:“为何是黑血?当真无毒?” “你该谢谢我这一针。”苏染汐淡淡瞥一眼他手腕间的黑色血迹,“你体内的慢性毒至少三月有余,再不及时医治,月内必亡。” “什么?”段余面色骤变,“此话当真?” “信不信无所谓,你尽管满大街寻大夫换着诊,只是别来烦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苏染汐伸手请人,“这里是酒楼,不是医馆,请便吧!别再来打扰我做生意。” 看着她从容自若的模样,段余突然敛怒一笑,一手展开折扇,一手搂着苏染汐的腰身,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人搂入怀里:“苏染汐,之前我只想将你带回南夷,如今却想将你藏进心里。” “放手!”苏染汐面色一冷,银针乍现,“找死。” 眨眼睛,折扇一转,瞬间挡住她的银针。 “我就喜欢你这泼辣直接的性格,比那些心思弯弯绕绕的男男女女有意思得多。”段余大手一转,不动声色地将苏染汐的腰身往上一提,似乎要将人揉入怀里一般,“我方才的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若你成为三王子妃,昔日在王府所受之辱,我一定帮你百倍讨回来。” 苏染汐脸色一沉,抬脚就踹。 这家伙不愧是留恋风月的老手,竟然预判了她的动作,双腿顺势一夹,直接将她的腿控制在身体中间,高大的身躯顺势压了下来:“这么快就想要投怀送抱了吗?我是不介意跟美人白日宣淫,只是此处大庭广众……” “自古美人窝是英雄冢,你没听过么!”苏染汐眼底怒意顿起,恨不能直接拔了他的舌头泡酒。 登徒浪子! 居心叵测! 只是—— 她气到极点,不仅没有将人推开,反而单手环抱着段余的脖子将人压到身前,“有胆子,你就试试。”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迅速绕到身侧……她正要摸出所有的银针,将人扎成个刺猬。 这一摸,落了空。 兜里空空如也。 苏染汐顿时身体一僵,怎么会? 这些银针她做了个小机关一直贴身放着,毕竟在这个遍地皆高手的鬼地方,她的身手不敌,必须借助银针保护自己。 刚刚她分明只用了一根银针…… 其他的银针呢? “你是在找它们吗?”段余笑眯眯地贴着苏染汐的鼻尖,掌心同时一晃,里头是明晃晃的一叠银针。 第434章 躺平任蹂躏 苏染汐面色一变:“你什么时候……” 她想到刚刚段余用力搂腰的时候,似乎有一瞬间的动作停顿……难不成是那时候偷了她的银针? 这家伙好快的手法! 贴身放的东西,她竟然毫无察觉。 更惊人的是,他居然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机关盒,在她完全没注意的时候取出了银针。 这个三王子,真是深藏不露。 “想是你沉浸于我们的亲热之中,一时没察觉罢了。”段余亲昵地以鼻尖点了点她的鼻子,像是情人间的嬉戏,眼神都带着暧昧缠绵的微电流,“我欲将心向明月,我的月亮可愿意?” 抛开目的不谈,此人生得一张精致玉面,一身的邪魅气质又深谙撩妹之道,妥妥的高富帅极品海王。 尤其是这般充满性张力的撩拨,无形中外溢的荷尔蒙气息,若有似无的肢体试探……寻常女子哪个能受得了? 一时间,两人气息交织,看起来像是在亲密拥吻。 酒楼的柜台前设置了一盏屏风,半透明的模子让外头虽然看不清里头的细节,可却能看到屏风上纠缠在一起的倒影。 外头顿时蠢蠢欲动起来,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你想娶我?”苏染汐突然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用力夹着他的腰身,整个人像章鱼一样攀在段余身上,眼波流转着暧昧的暗示,“知道我为什么嫁给夏凛枭一年都没怀孕吗?” 段余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她不仅不生气也不挣扎,甚至连象征性的拒绝都没有,直接奔放地投怀送抱。 事态走向如此不受控制,反倒让他本能生疑,下意识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为何?” “因为夏凛枭不行啊。”苏染汐盈盈一笑,眼底像是装满了漫天星河,亮得不可思议,“证明给我看——你比他行,我就嫁给你。” 那声音仿佛沁着丝丝入扣的电流,一点点缠绕着他的神经末梢,让段余不自觉地喉咙一滚。 “你这是在勾引我吗?”他下意识抓紧了苏染汐的腰身,狠狠将人拽入怀里,俯身往她耳垂轻轻撕咬,“只要你愿意,我必然给你欲仙欲死的——嘶!” 这股浪劲儿还未散发完毕,脖子处突然狠狠一痛,伴随着浓浓的血腥气息蔓延开来。 苏染汐趁着他俯身之际,宛如迅猛的豹子一般张嘴狠狠咬住他的命脉,顺势抬手在唇齿间抹了一下。 血腥味交织着淡淡的药味蔓延开来,男人很快就僵住了,高大的身子一动不能动。 “想要欲仙欲死是吧?”苏染汐一拳砸在段余腹部,将男人狠狠掀翻在地,翻身骑在他身上,“顾客就是上帝,既然你有所求,我一定好好为三王子服务。” “你做了什么?”段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唇齿都是麻木的,发声都十分艰难。 他拳头一紧,试图冲破血脉禁制。 可是段余只要一用内力,身体就仿佛滚入沸水之中,滚烫无比,而且身体的麻木感越来越严重了。 “这迷药是特制的,以唾沫入药,药效加倍,就算是神仙高手来了也要躺平任蹂躏,别白费心思了。”苏染汐从他手里夺回银针,直接扒了段余的裤子。 “你干什么?”段余大惊失色。 “给你欲仙欲死的享受啊。”苏染汐口动手更快,眨眼睛便将段余髋部扎成了刺猬板。 密密麻麻的银针亮瞎了。 “呃……唔……”段余口中难以自制地溢出羞耻的吟动,身体仿佛被千万只柔软的小手同时光顾,抚摸……全身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在髋部那一片,酥麻的电流蹿来蹿去,热辣滚烫至极。 这感觉时而如春风化雨般温柔又撩人,时而如秋风扫落叶般暴力又残忍,折腾得他青筋直跳,在极致的爽和非人的痛苦中反复横跳。 更让人崩溃的是这般羞耻的声音让外头听了去,屏风外传来了好奇窥探的脚步声。 有一道猥琐热烈的声音压低了语调说:“这里头好像有人在搞活春宫啊!这动静喘的……听着就他娘的带感。” 苏染汐微微一笑,拔了银针看向面色愤怒的男子:“三王子果然是天生尤物,这么快就招来了疯狂迷弟啊。”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段余尽力隐忍着唇齿间的动静,紧绷的面色仿佛浸了冰,“放开我……” 凉飕飕的下身和不能动弹的身体让他格外没有安全感,羞耻不堪的同时,愤怒成倍地翻涌着。 “我无耻?”苏染汐一脚踩在他脸上,“你们男人放浪耍流氓就是理所应当,我以牙还牙就是无耻淫荡?驰名双标也没你这么蒂花之秀啊。” 听着外头鬼鬼祟祟的动静,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迅速从段余身上翻开,“好好享受你的人生高光时刻吧。” 她正要转身离开,脚腕突然一紧。 扑通! 一声重响之后,苏染汐被迫摔到段余身上,铺开的裙摆正好挡住了段余光裸的下半身。 “你……”苏染汐心惊不已。 这么强烈的药性还有银针加持,他竟然这么快就能行动了? 她一低头,就对上了段余满含盛怒的眸子。 “既是高光时刻,怎么能由我一人独享?”段余听着屏风被挪开的声音,迅速将苏染汐的脖子拉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吻住她的唇。 苏染汐:“!!” 她反应迅速,立刻扭头避开。 可是段余有所防备,大手攥紧了她的后脖颈,让这避开的角度一偏。 这一吻,落在她眉心。 与此同时—— 啪! 屏风突然翻倒在地。 一颗猥琐的脑袋探了进来,看到两人肢体交叠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果然是活春宫啊,这么好的一出大戏,不比台子上那些吴侬软语好看得多。” 苏染汐面色骤变,连灭口的一百种法子都想好了。 这时—— “放肆!”一道剑光闪过,瞬间将那转身要喧嚷的男子拍晕了。 “王……小姐!”梁武看着苏染汐被控制在段余手里,登时眼底杀气一起,挥着剑就刺向他的眉心,“找死!” 苏染汐同时朝着段余胸口刺入一针,正要配合梁武的攻击翻身离开—— “天呐,汐妹妹,你竟然跟南夷三王子……”苏淮宁造作的惊呼声传来,吸引了食客们的注意力,“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可行如此污秽之事?” “你?”苏染汐烦的不行,这个绿茶婊怎么来了? “既然这些见不得光的事被你看见了……”她微微眯起眼睛,“梁武,戳瞎她的眼睛,直接丢出去。” 第435章 苏染汐大祸临头 “你敢!”苏染汐的冷声恐吓果然让苏淮宁一时闭嘴,捂着眼睛警惕地后退一步。 这女人大祸临头还这么嚣张,等一下要她好看! 只是…… 段余为何会跟苏染汐如此暧昧?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想到这几日段余分明对自己大献殷勤,带他游湖弹琴,风花雪月,好不畅意。 她以为这如玉一般的翩翩公子是对自己有意的。 可到头来,段余怎地又被苏染汐那狐狸精给勾了去? 岂有此理! 她非要抢尽自己身边所有的男人不可吗? 不知廉耻的贱货! “我没认错的话,这位确是南夷三王子吧?”想到这里,苏淮宁忍着酸意弯腰看向段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殿下这是在同我们大夏战王妃做什么苟且之事呢?” 段余狠狠皱眉,没想到苏淮宁会在这个时候冒了出来。 要是让她因此生了嫌隙,多日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段余张了张嘴正要解释:“我……” 趁此机会,苏染汐迅速推开注意力稍有松懈的段余,一针刺在他肩头,同时在梁武的帮助下远离这个危险源。 “唔嗯。”段余眸光一闪,并未反击,而是捂着肩膀闷哼一声,余光痛苦地看向苏淮宁。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我们不是在苟且,而是在搏杀。 苏淮宁心头的酸意果然一滞,震惊又担忧地扶着段余,“三殿下,你怎么样?你们……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段余摇摇头,重重地喘了一声。 刚刚强行冲破苏染汐的禁制,耗费了他半身力气,此时虚弱得不像话。 下半身跟针扎一样的火热滚烫,一触碰到女子身上的清幽香气,他恨不得化身野狼直接当场扑倒。 不行。 这个场合绝不能放浪形骸,否则不就中了苏染汐的诡计了吗? 是以,段余只能暂缓戾气,不动声色地避开苏淮宁柔软的身体,暗中调理内息以压制身下的滚烫欲望。 见状,苏淮宁对他不动声色地躲避本来有些不悦,正要将人丢开,目光一低确看到他身下的异样,顿时羞得面红耳赤:“你……” 她连忙将不远处的裤子扔过来,捂着眼睛哑声道:“快些穿上,让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他怎么……如此激动? 不过,至少这样能说明自己的魅力还是不俗的,轻易就勾得段余这样的风月浪子身心萌动,欲罢不能。 与此同时。 “小姐,没事吧?”梁武搀着苏染汐,见她凌乱的衣衫下若隐若现的白皙,顿时红了脸颊。 该死! 南夷人竟敢如此亵渎小姐! “梁武!”看他执剑就要上,苏染汐一把攥着梁武的手腕,低声叮嘱道:“小心,他很厉害。” 梁武瞬间戒备。 同时,他不自觉地被手腕上的温热酥麻感烫地晃了一下心神,耳根子都红透了,说话也结巴起来:“小……小姐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好你的。” 苏染汐没察觉不对劲,心神戒备都在行动诡谲的段余身上。 余光瞥一眼不远处八卦之心跃跃欲试的吃瓜群众们,她立刻低声道:“你让彩衣和阿旺将外头的食客引出去,做好安抚工作……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不能让段余坏了酒楼好不容易积累的口碑。” “是,属下马上去办。”梁武连忙将屏风扶起来,立刻吩咐人去安抚广大食客,只说今日酒楼有恶贼闯入,接下来要封住酒楼交给官府查办。 部分食客一听恶贼出入,连忙从善如流地离开,有一部分食客却想要留下来继续满足八卦之心,磨磨唧唧不肯离开,还有些人单纯是被打搅了吃饭,一直骂骂咧咧不肯善罢甘休。 大堂一时乱作一团。 角落里,一桌兄妹俩看到苏淮宁消失在屏风后,掐着时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嘴角有痣的干瘦男人不动声色地在妻子的茶水里扔了药,又将一些来历不明的绿色粉末散入菜盘之中。 “芸娘,这菜咸得很,你多喝点茶。”男人殷勤地给妻子喂茶。 女人犹豫一下,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轻轻啜了一口茶水之后下意识回了一句,“相公,这酒楼里的饭菜挺好的,我没觉得咸啊。” 看她喝水跟小鸡啄米似的慢吞吞,王舜子脸色一沉,直接将茶碗怼到她唇边强行喂了一大口,“让你喝就喝,装什么文雅大小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如今是我的女人,男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屁话那么多干什么?” 芸娘被呛得直咳嗽,唇角快被茶碗砸破也不敢反抗,只是眼泪汪汪地十分可怜地扶着肚子,生怕孩子出事。 一时间,这里的异样动静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彩衣看到角落里的异动连忙走过来:“几位客官,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这位夫人……” 她看一眼芸娘的肚子,大得不像话,看着也有七八个月了,怎么身边人还如此粗鲁? “客官,这茶不能喂得太急,不如我来帮忙吧?”她正要接过茶碗,被王舜子粗鲁地拍了一巴掌:“不准碰我娘子,你算什么东西?笨手笨脚的,再伤了我娘子肚里的孩子。” 他眼底闪过一抹心虚,连忙起身应付彩衣,余光递给身旁妹妹一个狠厉的眼神。 王颖儿眸光一闪,立刻坐到芸娘身边。 她挡住彩衣的视线,柔声劝道:“嫂子,兄长不是故意凶你,她也是着急你肚子里的孩子。大夫不是说了,孕期不能吃得太重口,饮食清淡些好。只不过你喜辣味重,尝不出这饭菜有点咸,可孩子未必就能受得住,还是多喝些茶水缓一缓。” 她掐着时辰,端起茶碗继续劝道:“都是为了孩子,你多喝几口吧,别让外人以为咱们虐待了你。” 芸娘强忍着胸口的呕吐欲:“可是我一闻到这茶的味道就想吐,这茶……好像跟刚刚不太一样。” 王颖儿眼底闪过一抹戾气,语气难得温柔有耐心,“你孕吐得厉害,大概是错觉吧。” 这女人和孽种不死,她怎么摆脱养女的身份跟兄长双宿双飞? 公子和宁小姐的计划又怎么能成? 第436章 她疯起来连男人裤子都敢扒 见小姑子难得这么温柔,芸娘不好意思推拒,只能强忍不适继续饮茶,胸腹间的不适感却越来越严重。 彩衣应付完王舜子,正要转身离开,看到孕妇的脸色这么难看,一时有些担忧地多留了一个心眼。 “阿旺,快去请你爷爷过来,这个孕妇好像有些不对劲。只是她那夫君凶恶得很,丝毫不让人接近孕妇……”她忧心忡忡道,“东家那边出了乱子,酒楼这时候可不能再出事让她烦心。” 阿旺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里头的气息隔了老远都能嗅到不同寻常的杀气。 必然不是小事。 “我马上去请爷爷过来。酒楼大半客人都在慢慢疏散,今日绝不会让客人在咱们酒楼出事的。”阿旺说完就转身跑了。 彩衣不安地看了孕妇一眼,内心莫名有些不安。 只是后头还有许多客人需要安抚,尤其是雅间的贵客都比较难缠,她不能久留这一桌,只能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屏风后,账台下。 段余调息完一个小周天,狠狠压下翻滚的欲望,下半身终于重新有了知觉…… 他想到刚刚所受的屈辱,铁青着脸色站起身,眼底汹涌着可怕的寒意。 向来只有他将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份儿,何时有女子敢这般凌辱于他?让他像刚刚那样出糗? 段余攥紧拳头,一步步朝着苏染汐逼近:“你——” “站住!”梁武立刻横剑相向:“否则我不客气了。” 他拳风一散,直奔梁武胸口而去:“找死。” “梁武,小心有毒。”苏染汐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连忙拽着梁武往旁边一拖。 可是段余的动作太快,那一拳还是砸在梁武肩膀。 空气中瞬间席卷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那拳风都是带着毒气的。 苏染汐神色震惊——此人体内不仅有慢性毒,竟然还是个毒人一样的体质。 一旦动了真格,他体内的毒素就会随着内息流转,一拳一掌都能将毒素伴随着内力送入对手体内。 简直是给一身武力值又叠加了超强buff。 “噗!”梁武没忍住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登时单膝跪地,勉强以剑支撑着地面,震惊地看着深藏不露的段余。 先前只以为他是个浪荡不羁的散王,不想身手如此厉害,还是个自带毒素属性的狠人。 “小姐,属下无能。”梁武紧紧攥着苏染汐的手腕,低声求道,“快,去王府找人……帮忙。” “少废话,把这个吃了。”苏染汐喂给他一颗百毒解,将人扶到一边歇着。 她冷冷起身看向戾气不减的段余:“怎么,三王子今日想在大夏帝都之内,血洗我天下第一楼吗?” 段余戾气稍减,寒意不敛:“即便是血洗了这里,我也有脱身之法。小姐若是不想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那就——” “夏凛枭很快就来了。”苏染汐冷不丁说,“你若敢在这里动手,必然横尸当场。”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段余冷冷逼近,眼神噙着一抹疑色,“夏凛枭给了你一纸休书,你竟还对他抱有期望!你可不像是个为情所困的蠢女人……” 这女人在打什么鬼主意? 苏染汐讽刺一笑,“若非你们南夷人横插一脚,我跟夏凛枭本可以是琴瑟和鸣的佳偶天成一对……就连夏凛枭曾经的心上人,不也败在我手中吗?” 酒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安心不可能毫无察觉。 她至今还未出现,必然是去搬救兵了。 自己要做的就是拖住段余一段时间,不能让他大动干戈从而坏了酒楼的口碑……不是她怕了段余,而是不值得。 苏染汐故意看了苏淮宁一眼,“当日我要休书不过是缓兵之计,谁想夏凛枭这般无情,竟然真的为了一个南夷女子将我赶出王府!” 苏淮宁嗤道:“汐妹妹自信过了头,落到如此下场也算活该。就算没有南夷公主,枭哥哥也断不可能喜欢你。” “夏凛枭不可能喜欢我,南夷三王子就可能喜欢你了?”苏染汐自然没错过方才两人时而粘连的眼神纠缠,冷不丁戳破这一层窗户纸,“姐姐还真是一刻都不曾歇着,什么男人都能入得了眼,瞧着饿得不轻。” “你!”苏淮宁下意识看一眼段余,咬牙讽刺道,“你自己不讨男人喜欢,就嫉妒我魅力大?” 夏谨言和夏凛枭已经让她输给苏染汐两次,这一回在段余身上,她必然要找回场子。 不料,她再一次被苏染汐打脸:“方才三王子不还口口声声要娶我为妻吗?怎么如今又跟我姐姐暧昧不清、互生情愫了?” 她瞥一眼段余,轻哼一声:“怎么,夏凛枭都享受不了的齐人之福,三王子还想姐妹同娶,让我姐姐嫁到南夷当妾吗?” “什么?”苏淮宁面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向段余,“你竟然要娶苏染汐为妻?” 段余眼底掠过一抹烦躁。 这女人实在太蠢,轻而易举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一点脑子都没有。 难怪她过去被苏染汐折腾得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她的身份摆在这里,还有利用价值。 段余目光一转,突然想到苏染汐说的‘夏凛枭很快就会来了’……冷静下来之后,他忍不住心生疑窦。 苏染汐不是空口放大话的人。 难不成她真的有什么办法引诱夏凛枭前来? 若是如此,他便不能在这里肆意妄为……又也许,这就是那两口子合谋制造的一场计? 想当初,刘老太爷和夏谨言不就是被他们两口子这么搞垮的吗? 可是,若是不出了刚刚被辱的恶气,他实在憋屈。 直线报复不可取,那就迂回求胜——苏淮宁明显来者不善,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想到这里,段余耐着性子提点道:“宁小姐来此只为受一受苏染汐的激将法吗?她疯起来连我的裤子都敢扒,可不是什么善茬。” 一句话让苏淮宁醍醐灌顶,瞬间想起自己的来意——她要个周沐打配合,今日拿下天下第一楼,彻底让苏染汐一无所有。 第437章 一命偿一命 “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感兴趣。”理智回归,苏淮宁立刻站起身,作势要离开。 她故意将屏风挪开,走两步便扬声道:“汐妹妹虽被休弃,没了战王妃的名号,可好歹也是相府二小姐,切勿过分放浪形骸,丢了相府的脸。” 一言出,全场惊。 闻言,楼上楼下、要走的没走的所有食客纷纷停下脚步,看向账台后那一对站得极近且衣衫不整的亮眼男女,还有一旁的苏淮宁。 “那不是宁小姐吗?她刚刚管那女子叫什么?汐妹妹?那个女的就是相府二小姐?” “相府二小姐!那不就是……这家酒楼真正的东家竟然是战王妃?”众人震惊地睁大眼睛,一时更加不肯轻易离开酒楼。 “我想起来了,这女子不就是周家公子闹事当日站在二楼主持大局的掌柜吗?当时她戴着面纱,一时竟没认出来,可这双眼睛是一样的漂亮有特色。” 全场都炸了:“难怪!当初工部尚书的公子来闹事都被衙门带走,原来这酒楼的来头这么大。” “好好一个战王妃,不待在府里相夫教子竟抛头露面跑出来开什么酒楼,难怪她被王爷休弃了!” “她被休弃,明显是因为不甘寂寞啊,瞧瞧那个玉面小白脸,两人光天化日就在账台后头苟且成奸,污人耳目……” “什么相府二小姐,一个庶出没教养的野丫头,果然好生放荡不要脸。幸亏王爷休得早,再慢一步这绿帽子都能发光了。” 见状,段余唇角一扯,突然迅速搂着苏染汐的腰身,将人搂入怀里,往她眉心落下一吻。 苏染汐阻止不及,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小姐!”梁武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就要起身来战,却被苏染汐一个冰冷的眼神阻止了。 段余敢亲,那就要付得起调戏、算计她的代价! 这一吻,瞬间震惊全场! 这对狗男女好大的胆子!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如此不要脸…… “王爷要是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大开杀戒……”有人唏嘘不已,轻而易举就挑起了众人对苏染汐的愤怒。 夏凛枭可是大夏战神! 就算他休弃了苏染汐,大家也绝对不允许这个女人短时间内迅速投向别的男人的怀抱。 羞辱大夏战神,那就是羞辱所有人! 一时间,食客们嘴里骂得不干不净,漫天飞的唾沫星子快把人淹没,似乎恨不得将苏染汐绑进笼子里沉湖才好。 偏偏就在这时,大厅里突然起了一片骚动:“吐血了……有人中毒了!” “天呐,这孕妇都快生了吧!请大夫,快点请大夫啊。” “这菜里有毒,这酒楼的菜有问题,大家快点跑啊。” “快点报官,这个孕妇好像……好像死了。”伴随着这一声惊呼,方才还半信半疑的人吓得立刻转身就要跑。 众人还未踏出门,就被官兵团团包围住。 周沐带着京兆府的官兵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谁都不准走!现在出了人命,必须得找出真凶,绳之以法。” 众人敢怒不敢言,想跑又跑不掉。 不过来了官兵,现场总算得到了控制,不再乱糟糟的。 苏染汐的目光在苏淮宁和周沐之间转了一圈,面露冷意——这两人显然沆瀣一气,提前串通好了。 只是不知道那孕妇是参与其中的局中人,还是无辜被算计的受害者? 无论如何,她的肚子不是假的。 这孩子几近临盆之期,孕妇却在这个时候中了毒,就算她解得了毒、救得了大人,怕是也要面临难产的生死难关。 苏染汐正要去看看那孕妇,却被段余抓住腰身不放,“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刚刚你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他状似亲昵地贴着苏染汐的耳垂,声音却冷得没什么温度:“现在你若是再为了一个陌生孕妇强出头,必然会被强拉下水,那就彻底踏入他们的陷阱了。” 苏染汐扭头看他一眼:“你到底是哪头的?” 诚然,她现在若是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彩衣和安心自然会出面善后,哪怕是被官府抓走,那也问罪不到她头上。 毕竟,安心才是酒楼明面上的掌柜。 只要她不出面救人,不主动走入陷阱……那她就算不是王妃,好歹也是在任的工部侍郎,周沐那帮人没有证据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可是,她不出面的话,这孕妇和孩子都得死。 “若你答应嫁我为妻,刚刚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段余那修长的手指含了几分内力,不动声色地攀上苏染汐细嫩的脖子,“你若是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向着你,护着你。” “小姐!”梁武登时吓得变了脸色。 只是剑还没拔出来,他就被一道暗器打中,彻底昏了过去。 段余漫不经心道:“不自量力。” 苏染汐危险的眯起眼睛,丝毫不惧脖子上的内力威胁:“段余,你碰我的每一下,很快就要加倍奉还。” 段余愣了一下,随后轻笑出声,搂在她腰间的手指暗示性地捏了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床上千百倍让你碰回来。” 苏染汐冷笑,一寸寸攥紧了指尖。 好一个南夷三王子…… 她记住了! 气氛紧张之际—— 彩衣和阿旺搀着老爷子小跑过来,一手还拎着药箱子:“快,大夫来了。快让大夫看看。” 老爷子看到倒地吐血的孕妇,脸色登时变了:“快散开,不要围着孕妇……阿旺,立刻去煮一碗保子汤,速度要快!否则这孩子必然保不住了。” 阿旺鲜少看到爷爷急成这样,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爷爷,我马上就去。” 芸娘气若游丝地捧着肚子,“救救……孩子……求你,救我的孩子……” “老夫一定尽力而为。”老爷子眼神感慨,刚要给孕妇把脉。 “你给我滚开!”王舜子哭嚎着一把将人推开,动作粗暴的恨不得摔断老爷子的骨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下堂妇王妃就是一伙的。谁不知道那女的从前还是王妃的时候整天就知道下药下毒害人?” “我在宫里可是有人的!苏染汐当初给三皇子侧妃下毒,害死了三皇子的孩子,还甩锅给一个无辜的宫女,事后又把那宫女全家灭门,手段残忍无所不用其极。” “就她这样的蛇蝎毒妇,还敢出来开什么破酒楼?她就是个浑身带毒的天煞孤星,走哪儿都要害死人。” 他指着苏染汐的鼻子破口大骂,抄起椅子就要砸过来:“今天我娘子要是一尸两命,我就算告御状也要让你这个贱人付出代价,一命偿一命!” 第438章 王爷来护妻了! 苏淮宁和周沐对望一眼,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这一下,够苏染汐身败名裂的! 消息传开以后,只怕她这工部侍郎的官位也保不住。 就算陛下到时候还想说和她跟夏凛枭复合,那也要考虑一下百姓民心了…… 苏淮宁扭头看向控制着苏染汐的男子,眼神暗示道:三王子可要把人抓紧了。 只要苏染汐生生挨上一椅子,就算没变成半身不遂,至少也要血溅当场,毁了那张狐媚子的脸! “考虑好了吗?” 收到苏淮宁的暗示,段余紧紧扣着苏染汐的腰:“这椅子听说是铁者特制,质量特别的好,可惜铁十三今日不在。这椅子要是砸在你这张娇嫩的脸蛋上,怕是要毁容了……” 话音刚落,王舜子便愤怒地将椅子砸了过来。 目标正对着苏染汐的脸。 这技术! 这准头! 这速度! 说他是个普通莽夫,谁敢信? “小姐!”彩衣吓得嗓子都快跳出来了,脸色瞬间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这种时候,她只恨自己没有武功,不能长出翅膀飞过去救人。 梁武不知道什么时候昏了,安心姑娘不在…… 小姐身边连个会武的人都没有。 这个时候,要是青鸽姐姐在就好了。 她真是太没用了! 彩衣跑得太着急,不慎摔倒在地,疼得泪眼汪汪,闭上眼睛不敢看苏染汐被砸得头破血流的画面:“小姐……” 众人情不自禁地睁大眼睛,目睹那椅子朝着苏染汐的脑袋飞过去,几乎可以看到美人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惨状。 胆子小的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 段余看着苏染汐无动于衷的脸颊,微微皱眉:“你宁愿毁容,也不嫁我?” “你死定了!”苏染汐耳朵微动,听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椅子! 千钧一发之际—— 砰! 陡然,一阵凌厉的掌风袭来。 那椅子瞬间被劈成两半! 一半长了眼睛似的飞向王舜子的脑袋,须臾间便将他的脑袋砸得头破血流,哀嚎当场,“啊!我的眼睛!” 与此同时,另一半椅子腿握在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手中。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形修长挺拔,俊秀的面容尚且有几分稚嫩,肤色黑黢黢的又添了几分成熟的男人味。 坚硬的棍子腿在他手里仿佛灵活的蛇一般,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着段余袭击而去。 段余原本不将这陌生的小子放在眼里,只是在他接近时突然察觉到空气中不寻常的内力波动,眼神顿时微变。 这内力,怎么像是夏凛枭的? 一闪神的功夫,椅子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入他手腕之中。 正是他紧握着苏染汐的那条胳膊! 与此同时,少年抓着苏染汐的胳膊轻轻一带:“王妃,属下来迟了。” 苏染汐目露惊讶:“付丛?” 怎么会是他? 这小孩是当初萧楚从城主府的侍卫里选拔出来的,之后便被送到暗卫营特训,只是三月之期早就过去,她险些把这个孩子给忘了。 没想到…… 他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更没想到,这少年的功夫一日千里,竟然变得这么厉害。 她虽然不懂内功,可是依稀能感觉到付丛如今使用的内力跟夏凛枭有些相似。 确切的说,这内力是跟萧楚相似。 萧楚和夏凛枭虽然身怀一样的纯阳内功,可夏凛枭的内息收敛又沉稳,主打一个深不可测。 而萧楚的内息则是外放的、不羁的,就如同他这个人,看似高深莫测,实则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所以容易出其不意。 自打付丛入暗卫营,应该没机会见到萧楚才对。 他是什么时候教会付丛这些的? 与此同时。 嗖地一声! 桌子腿跟长了眼睛似的,专挑段余的死穴刺。 段余迅速撤回手,眨眼睛怀里便是一空。 下一刻,苏染汐已经落入一道高大宽厚的怀抱里,鼻尖是一片清冷又熟悉的烟火气。 “你怎么走到哪里都这么能闯祸?”萧楚揽着苏染汐的腰身没有松开,低头看着她凌乱的衣襟,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寒意。 转瞬即逝。 “招蜂引蝶!”萧楚同苏染汐对视,清冷的语气有些莫名的无奈。 苏染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萧楚从未中过蛊一般。 “招蜂引蝶还是我的错?”苏染汐反唇相讥,眼神带着试探。 “自然不是。”萧楚微微挑眉:“百花生而姹紫嫣红,芬芳引采撷——绝非花之过,而是蜂与蝶之错。” 说完,他便松开苏染汐,身形如闪电一般朝着段余掠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段余吓了一跳,连连后退,“王爷,请冷静些。” 纵然他自诩身手好,可是对上传闻中的战神夏凛枭还是没什么胜算。 感受到男人身上莫名的寒意,段余险些以为这还是中蛊之前那个无法控制的夏凛枭,一时声音发紧:“别说我跟王妃没什么,就算我们有什么,那也是郎情妾意,王爷已经休了她,无权再干涉她嫁与谁人吧?” “你唤她什么?”萧楚冷不丁逼近,目光咄咄逼人,吓得段余嗓子发紧,身心戒备,“王……” “既知她是王妃,你也敢动我的人?”萧楚出手,快如闪电,一掌绕着段余走了一个来回,眨眼间便卸了他的双手。 咔咔的碎骨声,听得众人不禁骨头发麻,险些跪倒在地。 王爷来了! 王爷不仅在教训奸夫,还护着王妃…… 休书,不作数了吗? 难不成王爷对王妃竟然是真心的?对这么明目张胆的奸情都能接受? 见状,苏淮宁不甘心地攥紧了手指。 她的计划才刚步入高潮,怎么能因为夏凛枭的到来功亏一篑? 眸光一闪,苏淮宁佯装失落地走到周沐身边,小声道:“都到了这个地步,枭哥哥怎么还护着汐妹妹呢?” 周沐早就被萧楚残忍对付奸夫的手段吓破了胆,半分没有刚刚的嚣张:“我爹明明说他给了休书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护着那个贱人?可是……王爷既然护着,现在计划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苏淮宁在心里骂他是个软蛋,不动声色的挑拨道:“以枭哥哥的个性,若是知道汐妹妹跟三王子方才在光天化日之下苟且亲热,必然不可能回头才是啊。毕竟,哪个男子能受得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以后大家又要怎么看待他?” 闻言,同为男子的周沐瞬间醍醐灌顶:“对啊,王爷刚来,还不知道苏染汐刚刚背着他干了什么龌龊事呢。只要是个男人,一定受不了这种放浪不堪的贱人……” 更何况,苏染汐勾搭的还是南夷三王子! 利用好这一点,她就死定了! 第439章 摸一下,一两银子 周沐立刻站出来,扬声道:“王爷可别被苏染汐那女的骗了!” “刚刚咱们大家伙都瞧见了,苏染汐在账台后跟南夷三王子宽衣解带,又亲又抱的,隔着一道屏风,咱们听的声音真真的……这两人也太不知廉耻了。” “王爷,你前脚休了苏染汐,她后脚就跟南夷三王子如此淫乱,怕是早就暗中勾搭上了,说不定他们两个人除了肉体关系,还有旁的牵扯……” 这话就是在暗示苏染汐有勾结南夷卖国之嫌,得知王妃激情的对象居然是南夷三王子,一时激起了不少吃瓜群众的拳拳爱国之心。 同为大夏人,可以不在乎王妃有没有淫乱,但必须在乎她淫乱的对象是不是南夷人! 一时间,不少人站出来替周沐佐证,绘声绘色地描绘两人勾搭成见的细节,仿佛都看见了活春宫现场似的。 “放肆,竟敢如此污蔑王妃——”付丛年纪小,听得这般龌龊言语顿时又气又臊,拔剑就要斩了这些人的舌头。 “付丛!”苏染汐扬声阻止,“他们说的是添油加醋、夸大其实的所见所闻,没什么可气的。” “什么?”付丛难以置信,“王妃,现在可不是说气话的时候。” “我被王爷休弃是真,被休之后跟南夷三王子在账台后有肢体接触也是真……”苏染汐刻意看着萧楚说话,想要验证心里的猜测。 若是夏凛枭,此时必然冲她发火,现场发疯。 若是萧楚…… “肢体接触?”萧楚眼睛一眯,冷冷看向一旁试图接好腕骨的段余:“你碰她哪儿了?” “没……”段余下意识否认,总觉得现在的夏凛枭危险至极,不能轻易挑衅,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可苏染汐没这么轻易放过他:“男子汉大丈夫,你敢做怎么还不敢当?刚刚三王子不是还说要娶我当正妻吗?你搂了我的腰,摸了我的手,还亲了我的额头……” 她说起来一点都不脸红,也不在意旁人鄙夷厌恶的眼光:“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 萧楚眼神一沉,杀气四溢。 一时间,恐怖又强大的内力铺天盖地的朝着段余席卷而来,哪怕他使出浑身段位来拼命抵抗,可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双腿开始颤颤巍巍地发着抖。 偏偏他不能松懈。 一旦松懈半分,他就会被夏凛枭的至刚内力伤得体无完肤。 难怪! 难怪刚刚苏染汐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死定了。 她该不是一早就跟夏凛枭约定好了? “我那是……只是气不过……”段余百口莫辩,一时激动地说:“你还扒我裤子扎我针了呢,我们刚刚只是起了冲突,何时暧昧过?” 闻言,付丛松了一口气,立刻扬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调戏战王妃,害得王妃为千夫所指,简直不知死活。” 说完,他直接一脚踹向段余胸口,单膝朝着萧楚跪下,“王爷,事关皇家颜面和女儿家的清白,您务必要为王妃做主啊。” 萧楚掌风一收,抄起一把椅子将段余扣在墙上,“付丛,把他的裤子给我扒了,吊起来。” 苏染汐眸光一闪。 这大胆张狂的做派,确是萧楚无疑。 可他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 钟情蛊不奏效了? 还是……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完全受蛊毒控制,只是拿她当枪使,用来迷惑敌人? 闻言,付丛领命就要办。 “你敢。”段余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传言中稳重诡谲的战王居然这么虎,“王爷,就算我跟王妃有些误会,我道歉自罚便是……你我身为皇族,你若这样羞辱我,可是想两国战火再起?” “太吵了。”萧楚皱眉,扭头看向苏染汐:“给他一针,让他闭嘴吧。” 反正该说的话,段余已经替苏染汐说了,没必要听他继续聒噪。 “君子报仇,这不就到时候了?”苏染汐果断出手,一针扎在段余脖子上,让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道声音来,“我说过——今日你敢动我一下就死定了!” “……”段余说不出话,只能愤怒地用眼睛来表达屈辱和不甘。 他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没了这张能说会道的嘴,也是枉然。 萧楚慵懒地坐在桌前喝茶,还不忘递给苏染汐一杯,当着众人的面不紧不慢地说:“我教训你,不是大夏战王教训南夷三王子,而是普通男人教训一个胆敢欺负我妻子的登徒子!” “你今日敢当众辱我妻子清白,就算我打断你的手脚,众人依然会抓着我的王妃非议不断。思来想去,最后的报复办法无疑是以牙还牙。” 段余神色震动,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家伙想干什么? 萧楚打量他一眼,让墨鹤拿了一兜银子扔到段余脚下:“在场的所有人,不管男女,尽管去摸一摸南夷三王子的身体,瞻仰一下南夷皇室的风姿!摸一下,一两银子。” 众人震惊,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让女人摸男人就算了,这要是让男人去摸南夷王子,他还活不活了? 这样的羞辱,不亚于阉成太监! 不愧是王爷,狠还是战王够狠。 看段余怒火中烧却反抗不得的样子,付丛立刻拿了绳子将人吊在大堂,裤子也扒了下来,露出修长光裸的双腿,直让所有姑娘妇人们羞红了脸颊。 而男子就对着段余腿间打量议论,时而惊叹时而讽笑…… 一时间,段余仿佛变成了菜市场的肥肉,任由来往看客挑三拣四,评头论足。 这一辈子的羞辱,仿佛在这一刻都受尽了。 更可恨的是,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早知如此,今日不该轻敌、独自出行。 眼下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段余压下愤怒和羞辱,狠狠闭了闭眼睛——夏凛枭!苏染汐!今日之辱,我记下了! 再睁开时,他精准地投向了人群中的苏淮宁。 那一双迷人的眼睛似有万千流光闪烁,眼神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意味。 这一眼就看到了苏淮宁的心坎里,引得她心湖涟漪四起—— 第440章 两口子联手演戏? 不可否认,苏淮宁对段余是有些好感的。 抛开身份不谈,他实在是个浪漫多情又懂女人心的翩翩君子。 过去这段日子,他一直想尽办法讨自己欢心,带她走遍大街小巷,看遍烟火繁华,让她渐渐从失败的阴霾中走出来,重振旗鼓。 撇开情谊不谈,段余和苏染汐为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她帮段余一次,就多了一个对付苏染汐的盟友。 想到这里,苏淮宁不动声色地差人去驿馆报信,卖南夷人一个人情…… 看到夏凛枭跟苏染汐并肩而立、毫无隔阂的样子,苏淮宁攥紧了手指,不想看到他这么护着那个贱人,助长敌人威风。 于是她不经意地在人群中挑唆道:“两人苟且是你情我愿的事,王爷只报复三王子而不问责王妃……他就这么偏袒王妃吗?” 众人一听,顿时回过神来。 对啊! 王妃要是不乐意,怎么能猫在账台后跟南夷王子偷偷摸摸地亲热? 如今东窗事发,这对狗男女一个都不该放过才是。 收到苏淮宁的暗示,再加上众人的议论纷纷,舆论几乎一边倒的情况下…… 周沐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扬声道:“王妃刚刚自己也承认自己跟南夷王子有肌肤之亲……” “王爷怎么问都不问她一句,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戴上绿帽子?还是王爷已然将人休弃,压根就不在意了?” 一番话立刻将矛头重新拉到了苏染汐的身上。 苏淮宁暗中勾唇。 周沐这个蠢货胆子虽小,关键时刻还是有点用的。 闻言,苏染汐挑了挑眉,没有回应周沐这个跳梁小丑。 她看一眼口不能言、眼神愤怒的段余,扭头问萧楚:“你认真的?他毕竟是代表南夷出使的皇室子弟……” “你会怕?”萧楚反问,“那你还扒他裤子?想必就算我不来,你也要把他扎个半身不遂吧?” 说着话,他将苏染汐那个的空针盒放在桌上,反手握着她的掌心掰开。 里头赫然藏着七八根银光闪闪的银针。 墨鹤很聪明,立刻走到段余身前检查一下双腿,嫌恶地说:“王妃,你刚刚扎得轻了,就该直接几针扎得他不能人道,不必手下留情。” 苏染汐意外地看了一眼萧楚和墨鹤。 这两个人…… 好像恢复了从前的默契。 差一点,她都要以为萧楚已经离开,这个跟墨鹤配合默契的人是夏凛枭了…… 可若是夏凛枭,今日不会为了护着她就如此张扬地对付段余。 萧楚到底什么情况? 苏染汐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淡淡道:“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制得住他一时,又怎么能敌得过段余这样深藏不露的高手?” 几人你来我往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苏染汐没有主动跟南夷三王子苟且,而是被人胁迫损了清白。 饶是如此,她一个弱女子依然想着拼命反抗。 众人一听,果然愣住了。 王妃这是被迫的? 那为什么一开始她不说? 只要她呼救,在场这么多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或者,这是王爷为了挽尊、护着王妃,所以才故意让暗卫配合演戏的? 一时间,大家伙面面相觑,想法各异。 “段余的身手,连你的侍卫都打不过……”这时,萧楚一句话就让大家伙想到之前被忽略了很久的梁武。 原来那是王妃的侍卫! 想必武功不低。 聪明人只要看负伤的梁武一眼就反应过来——贴身侍卫都被打伤了,可见王妃确实不是自愿的! 她反抗过,只是没成功。 萧楚不动声色地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问苏染汐:“你又不会武功,凭几根针就敢硬上?不要命了?” 苏染汐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我可是受害者,为什么要怕外族的登徒子?这么多大夏人的眼睛看着,就算我被打死了,他一个南夷人也活不了。” 两人三言两语就将苏染汐勾结南夷人的嫌疑撇得一干二净,顺便将她归到了大夏受害者的阵营里。 而段余才是那个胆大妄为、欺辱大夏王妃的恶徒! 众人这才恢复理智,冷静地打量着苏染汐这个看着弱质纤纤的绝美女子和吊在空中依旧煞气凛然的南夷王子…… 强弱对比太明显! 王妃不会武功,南夷王子又包藏色心……狭路相逢,王妃一开始为了声誉,不呼救只自行反抗,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这样文弱无力却坚韧反抗的刚烈女子,刚刚却因为几句流言险些成了勾引外族的荡妇! 想到这里,吃瓜群众们的愧疚之心空前高涨,看着苏染汐的眼神除了歉疚就是怜惜。 有人率先扬声道歉:“原来王妃竟然这般忍辱负重,刚刚都是我们误会了!” “那个南夷王子真是不要脸,偷偷挖王爷的墙角,趁着王妃落单就跑过来作威作福,当我们大夏的人都死光了吗?” “支持王爷和王妃!好好教训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南夷女人不够玩,居然跑到大夏来欺负咱们的姑娘,阉了他拉倒。” 一时间,群情愤慨,矛头直指段余。 偏偏正主口不能言,只能气得额头青筋冒起,想跑又跑不了…… 该死的! 夏凛枭,好一个战王! 苏染汐,好一个战王妃! 这两口子根本就是联手演戏,就为了光明正大地羞辱、对付他! 有了欺辱王妃的名头,就算来日他想报复也师出无名,反而会变成千夫所指……所以,他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太憋屈了! 可恶! 什么狗屁钟情蛊,怎么突然就对夏凛枭无效了? 一个血统不纯的圣女,果然就是个废物! 炼出来的蛊也是垃圾! 饶是他再心有不甘,援兵未到,只能任由众人排着队摸腿、摸腰,又掐又拧……受尽了青楼妓子都不堪承受的羞辱。 如果能说话,他此刻的怒吼声一定能响彻天地! 见状,苏淮宁掐紧了指尖,“枭哥哥,够了!就算要惩罚,这样的羞辱也够了。你不能为了汐妹妹,一意孤行地得罪整个南夷再挑起战火啊!” 她看着夏凛枭的眼神充满了忐忑和期待。 久别重逢,她又是为他着想……夏凛枭再大的气也该消了一点吧? 只盼着今日夏凛枭还念旧情,给她几分薄面。 不料—— “同为女子,你竟然同情一个欺负女人的臭流氓?”萧楚冷声反讽,半点情面不留。 第441章 王妃,不要惹火烧身 苏淮宁面色一百:“我不是……” “更别说,他欺负的还是你的亲妹妹。你不是一向自诩跟苏染汐姐妹情深吗?”萧楚冷冷扯唇,看她的眼神仿佛是个跳梁小丑,“对待姐妹都如此凉薄,难怪过去能如此害我!” 苏淮宁心里咯噔一声:“我没有!枭哥哥,我们之间有误会……” “你和我,早就泾渭分明……何来我们?”萧楚看她的眼神比垃圾还不如,低沉的声音充满了厌恶和排斥,“当初在井边,没杀了你真是可惜!” 苏淮宁吓得面色一白,急得去抓萧楚的胳膊,“枭哥哥,那日在井边我是为了救你……”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挽回自己的形象,哪怕只有一点说和的机会也不能轻易放过。 可萧楚一点机会都不肯给,看见她就烦:“滚开,离我远一点!谁知道你这回带了什么要人命的毒药?” 他随手一推,苏淮宁又在心虚惊恐之际,故而腿一软摔倒在地,登时就捂面哭出声来。 这一哭,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爷居然对宁小姐如此凉薄? 看样子,他的心真是变了! 只是…… 王爷既然对王妃这么好,为何前些日子又要把人休了呢? 这时,周沐看到心上人摔倒在地,什么害怕恐惧瞬间飞走,连忙冲过来搂着苏淮宁:“宁儿,你没事吧?” 他忍不住抬头质问萧楚:“王爷,旁的不论,刚刚宁儿那番话也是为了你的名声和两国和平着想,你为了一个苏染汐如此大动干戈,置两国百姓于不顾,怎么配当大夏战神?” 萧楚眉眼一抬:“知道什么叫‘战神’吗?” 周沐嘴巴一快,讽刺道:“难道就为了巩固你的战神之位,就要让我大夏百姓永远深陷战火之中吗?” “蠢货!”苏染汐嗤了一声:“真刀真枪地将敌人杀出大夏国土,震慑蛮夷,扬我国威——这才叫战神。如今南夷人都欺负到大夏皇室的头上,你身为大夏子民居然还在为蛮夷登徒子求情……” “你——”周沐还没来得及反驳。 苏染汐一茶杯砸碎在他脚底,“不若改日北蛮战火再起,或者南夷再兴风作浪,就派你去前线跟敌军谈情义、讲道理?” 众人发出一声爆笑,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可笑:“我大夏是战胜国,有什么道理向心怀挑衅的南夷王子让步?” 周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懊恼刚刚嘴快——得罪谁都不该得罪王爷才是。 他在大夏百姓心中的地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眼看着局势一边倒,苏淮宁灵机一动,冲着角落里的王舜子使了一个眼色——还不行动? 王舜子看一眼气场强大的王爷,心里犹豫,不敢再找事,畏畏缩缩地退了几分,恨不得消失在人群里。 废物! 苏淮宁气得脸色发青,不动声色地朝着他一抹脖子,眼神带着冰冷的威吓,吓得王舜子浑身一个冷汗。 毒已经下了! 他这个时候想退出,依然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遵照原计划行事,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这时—— “不好了!孕妇大出血,孩子保不住了……”老爷子无力地看着昏迷过去的芸娘,愧疚不安,“对不住,老夫尽力了。” 闻言,苏染汐面色一变。 “让开!我看看……”她拨开人群往过走,王舜子中途试图阻拦,却被付丛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恨不能退避三舍。 这个小侍卫看着年轻不经事,可身手却厉害得有目共睹。 他可不敢贸然冲上去送死! 有付丛保驾护航,苏染汐好歹安静地给孕妇把了脉,神色愈发凝重:“褚爷爷,烦您亲自去备一副汤药——干漆碾为末五钱大;附子一枚;大黄末五钱,酒醋熬干,入前二味为丸,如梧桐子大。备数至少一百丸。” “一百丸?”褚老爷子惊讶又不解,“且不说短时间内,难以做出这么多药丸,也凑不齐这么多药材……” 他看一眼议论纷纷的吃瓜群众们,还有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兄妹俩,小声道:“丫头,那兄妹俩明显来者不善,说不定是受人指使故意给你使绊子。你若是不经手这孕妇,还能洗得清干系。” “若是你执意救人……这孕妇眼下已经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只怕是九死一生,华佗再世也难救活。即便你医术超群,只怕勉强能保住这孩子……” “可是,就算你拼命救下她腹中的孩子,这婴儿腹中带毒,怕是早夭之命。最终,这孕妇的一条命终归还是要算在你头上……” 他叹息着摇摇头,“以老夫拙见,你最好不要惹火烧身。她这样子,已然没救了。” 苏染汐还没来得及张口。 王颖儿兄妹相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决绝的狠色。 “好啊,死老头子,你们是不是密谋要我妻儿的命?”王舜子突然狠狠推了老爷子一把:“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王妃又怎么样?你们的酒楼吃死人了,就得偿命。” 他突然站上桌子,冲着萧楚和所有人跪下,“王爷!诸位!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头百姓,跟我娘子新婚刚一年,她腹中的孩子就快出生了,我们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可是……” “今天我们不过是路过此地尝个新鲜,芸娘却被这酒楼的饭菜给毒死了!可怜她腹中的孩子,很快就能生出来叫爹娘了。” 苏染汐连忙扶起老爷子,冷冷看向王舜子. 突然看向他指尖一抹不寻常的绿色,她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寒意:老爷子,这孕妇中的可是绿萼伞之毒?” “不错,没想到你的医术居然到了这个地步!”褚老爷子惊叹,“绿萼伞之毒取自一种形如伞状绿萼的植物毒素,一入肺腑便融入体内,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难以察觉。” “那茶杯里的水已经喝干净了,检查不出来什么。刚刚如果不是我来得及时,也很难在孕妇所吐的呕吐物中发现蛛丝马迹。”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王妃居然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兴许,小丫头真能救了这孕妇吧? 殊不知,苏染汐只是发现了王舜子情急之下没来得及擦干净的毒药残留,那是茶水溢在他指甲缝里的残留。 随着时间流逝,液体已经渐渐凝固为不起眼的灰绿色粉末,混合在王舜子肮脏的指甲里,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来异样。 那毒八成是他自己下的! 第442章 熟悉的萧公子回来了 看着男子声泪俱下的控诉,还有地上奄奄一息的孕妇,那一地触目惊心的鲜血……众人忍不住生出同情之心:“一码归一码,王妃跟三王子就算是清白的,可她的酒楼吃死人是事实啊。” “有权有钱的王妃不好好当,偏偏跑出来开什么酒楼拿我们老百姓开涮,这一下闹出人命,这一家子未必就讨得回公道!” “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就算今日毒死人的是王妃,王爷也不能徇私枉法啊。” 有人愤慨求公平大义,也有聪明人心怀疑虑:“可是,这酒楼的饭菜我们大家都吃了,怎么就那个孕妇出了事?” “不错!他们一家三口大活人,怎么那一男一女就没事?” 伴随着质疑声起,王颖儿心里一慌,连忙说:“那杯茶!我们没喝那杯果茶,嫂子身怀有孕,喜欢吃酸的,那茶只有她一个人喝了。”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在确认对方有没有喝同样的果茶。 局势僵持之际,外头又跑回来几个客人和家属,声称自己在酒楼吃坏了肚子,一回家就腹泻不止,非要去酒楼讨个公道。 这一闹,似乎茶里有毒的事就坐实了! 众人议论纷纷,一言一语都在不动声色地给萧楚和苏染汐施加压力,急得彩衣和阿旺一行人想解释。 一张嘴却被更多人喷了回来,将他们当作苏染汐害人的同党一起骂。 周沐和苏淮宁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给萧楚施压。 “枭哥哥,我知道,我如今说什么你也不爱听,可是眼下民情沸腾,你可不能因为汐妹妹的一家酒楼就跟民心作对啊。” 苏淮宁咬着唇,一副受尽委屈还是为夏凛枭着想的样子,“实在不行,汐妹妹就先关了酒楼,待他日事件平息再重新开张也未尝不可。” “你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苏染汐反唇相讥,“这个时候关了酒楼,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下毒了吗?” 苏淮宁委屈地哭道:“汐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没事滚远点,别老瞎想!”萧楚瞥一眼过来,无语又厌恶:“歇歇吧,以你的智商,想不到她头上。” 闻言,苏淮宁心里气得吐血。 他就真的这么瞧不上自己吗? 夏凛枭竟然打心里认为自己比不上苏染汐?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夏凛枭心中越来越不如苏染汐。 今天,他却狠狠当众打了自己的脸,将她的自尊和骄傲狠狠踩在脚底践踏…… 对于她,夏凛枭竟然半点旧情都不念了吗? 见心上人被辱,周沐这回不敢冲着王爷去。 但他没忘了自己跟苏染汐的梁子,顿时嘲讽道:“王妃,今日你若是救不了这孕妇,怕是难以服众!就算王爷力排众议保下你,这破酒楼怕是也开不下去了。” “救不救得了,我说了算。”苏染汐命人将孕妇抬去内室,冰冷的目光落在王舜子和周沐一行人身上,“你们最好祈祷母子平安,否则我就调两碗同样的剧毒,亲自喂你们喝下去!” 那冰冷的眼神,肃杀的气息,真实的威胁……吓得几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哆嗦,竟然有种被人看破阴谋诡计的慌张感。 见状,苏染汐递给萧楚一个眼神——这几个人,控制好了!等我救完人,再来料理他们。 萧楚默契一抬手,墨鹤立刻差人将王舜子兄妹关起来,哪怕他们再怎么大喊大叫都不管用。 见状,周沐吓了一跳。 没想到王爷竟然真的不管不顾地向着苏染汐,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战王发起疯来,谁承受得起? 周沐顿时懊恼今日急于报复苏染汐却得罪了夏凛枭,连忙不动声色的拉着苏淮宁要跑。 “上哪儿去?”萧楚冷冷道,“墨鹤,把人看好了!那孕妇活命之前,谁都不准走。” “是,王爷!”墨鹤心情大快。 那个熟悉的萧公子总算回来了。 周沐和苏淮宁相视一眼,神色微变,偏偏不敢反抗,生怕一不小心就露了马脚。 见萧楚帮着稳定大后方,苏染汐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彩衣,“去将我的手术道具取来,交给阿旺消毒。” “付丛,你去帮着老爷子准备药材,多烧热水,还要大量的止血药材……”她看一眼萧楚,还未张口。 萧楚便吩咐手下:“立刻去搜集全城的药材,限时送到酒楼来,一切以救人为先。” “青鸽,你拿本王的手令立刻去御医院一趟,让今日不当值的御医全部赶来酒楼帮忙。” 墨鹤和青鸽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是!” 太好了! 萧公子跟王妃并肩作战的场景终于又再现了。 只可惜…… 若这个发号施令、英雄救美的人是真正的王爷就好了。 不想这人跟她如此默契,想来如今是完全不受钟情蛊控制了……苏染汐心里划过一抹暖流,不动声色地冲着萧楚点头致谢,随后冲青鸽叮嘱道:“请王御医过来,我需要他帮忙打下手。” 青鸽愣了一下:“可是……王御医日前回乡探亲,告了半月的假,如今还未回来。” 苏染汐皱了皱眉。 孕妇情况危急,必须立刻剖腹产,否则必然一尸两命。 因为安知行受伤,朱雀日前又秘密赶往岭北,目前不在京都。 偏偏王御医也走了…… 可这个时候她必须要一个经验丰富且心态强大的大夫当助手,其他人怕是只看她剖开孕妇的肚子就要吓晕过去了。 “我来吧。”这时,安心拨开人群走过来,冲着苏染汐淡淡颔首,“王妃,我略懂医术,若是不嫌弃,就让我给你当助手吧。”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萧楚,似乎在确认——安心可信吗? “让她帮忙吧。”萧楚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冲着安心微微颔首,眼神莫名温馨了几分,“辛苦你了。” 苏染汐抿了抿唇,心里没来由地掠过一丝不悦。 难道是她想多了? 萧楚待安心好像格外的不同。 安知行姐弟对夏凛枭忠心耿耿,对萧楚的态度则是尊敬中带着更多的警惕和防备。 可安心真正效忠的人好像就是萧楚! 而萧楚看似潇洒自由,待人真诚,可实际上从来活得雾里看花,十分不真实,让人看不透真假。 唯独安心…… 似乎在她面前,萧楚才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真实。 他们的关系必然不一般。 “跟我来吧。”苏染汐敛起眼底多余的想法。 眼下,救人最重要。 其他的账,晚点再算。 第443章 剖腹产 苏染汐带着安心进入临时搭建的产房,阿旺和彩衣正在里头帮忙消毒做隔离,忙得有条不紊。 梁武刚调息了一会儿就要来产房门口站岗,被苏染汐冷着脸给赶走:“你的任务就是去楼下看着段余受辱,如果不嫌恶心就上手报复一把,还能从王爷那里领银子。” 梁武宛如吃了苍蝇一般恶心,欲言又止地走了。 “王妃身边的人,待你都很忠心,也很真诚。”安心若有所思道。 “你对王爷不忠心吗?”苏染汐笑意一敛,冷不丁反问,“我看你们待彼此……真诚得很。” “王妃……”安心错愕片刻,突然失笑,“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苏染汐眼眸微闪,莫名有些不自在:“别试探我!我跟他之间如何,轮不到外人插手。” 安心一脸姨母笑:“王妃说的是。我只是个外人,自然无法在你们的感情中横插一脚。” “你……”苏染汐自问伶牙俐齿,不想今日却被这个探不出深浅的女子怼了个无言以对。 心头懊恼更甚! 这时—— “不好了,小姐!”彩衣突然着急道,“孕妇又开始出血了。刚刚的药不管用了吗?” 苏染汐脸色一变,立刻过去扎了两针,严肃道:“情况不妙,等不及老爷子的药丸了。必须立刻剖腹产。” 她一说完,彩衣毫不犹豫地递上手术刀,“王妃,我也可以帮忙的,是要……切开肚皮吗?” 说得勇敢,可是嗓子却在发抖。 在古代人心目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无全尸那是对极恶之人的莫大惩罚。 没人能接受活人被剥皮剖腹! 这无异于是在谋杀! “切开肚皮?”安心震惊之下也就惊了一下,很快平复心情,意外地看向苏染汐,“没想到王妃竟敢行这般大胆前卫的生产之术!” 苏染汐比她更惊讶:“你知道?难道你见过有人剖腹产子?还是你亲自动过这样的剖腹手术?” “剖腹手术?”安心呢喃道,“这个词倒是很贴切。” 她笑了笑,神色有些恍惚,“我哪里有这个天赋?不过是从前听一个天赋异禀的医者说起过,她大概没想到经年之后,这法子会由你提出来……” “她?谁?”苏染汐一边给孕妇行针一边问,总觉得这位提出剖腹产的前辈跟她有些关系。 “一位故人罢了。”安心很是熟练地将苏染汐的手术刀具取出来,不用细问也能辨别出用法。 苏染汐只说了一遍道具名称和用途,她就全部记住了。 没人再能比安心打下手更熟练了。 幸好,老爷子带着御医院的人率先赶制出五十枚药丸送进来。 苏染汐吩咐道:“每服三十丸,喂淡醋汤一起吞下,帮助孕妇提神催产!” “是。”安心目不斜视地灌服汤药,哪怕孕妇几度抽搐呕吐也始终不慌不忙,沉稳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王舜子声嘶力竭的吼声:“王妃,若是母子平安,我就既往不咎,若是出了意外,先保孩子!我们王家的血脉不能断,这也是我娘子的心愿。” 阿旺一个男人听了都忍不住唾弃:“我呸!口口声声说他跟娘子如何情深意笃,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竟还想着舍母保子、传宗接代!虚伪!假情假意!” 彩衣嫌恶地往外看一眼:“他若是真爱娘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方才见人中了毒,就不会阻止褚大夫看诊了!也不知谁人给了他多大的好处,竟要他连妻儿都残忍舍弃!” 褚大夫忍不住叹了一声:“人心叵测!世间多是痴情女子负心汉,可恨那小儿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在众人面前表演夫妻情深,暗中却跟那劳什子妹妹眉来眼去……” “什么?”几人震惊,“那兄妹俩居然暗中苟且?褚大夫,你如何看出来的?” 褚大夫老脸一红,连忙摆着手出去了。 “袖纹!”苏染汐接了话,“那男子袖子上的云纹,绣的是鸳鸯戏水,同他妹妹手绢上的云纹针法一致,绣的是一对比翼鸟。而且,那两人身上有一种味道一样的异香,多用于催情之物。” 众人震惊又意外。 刚刚那么危急的时刻,王妃几乎成了众矢之的,没想到她救护病人的同时,居然还观察得这般细致。 病床上。 孕妇眼睛还闭着,可是眼角却落下两行清泪,控诉着无声的绝望。 苏染汐站在床边,低声道:“这个孩子,你若要生下来,自己就是九死一生。若是不管孩子,我保你性命无虞。” 孕妇睫毛一颤,还是没睁开眼睛。 苏染汐淡淡道:“你可想清楚了,为了那样狠心薄情的禽兽生儿育女,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孩子,后半辈子必然还在水深火热中度过。” 芸娘终于颤抖着睁开眼睛:“可……我怀的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忍心……” “他若不忍心,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你下毒。”苏染汐冷声道,“这毒下的是致死量,若是没有褚大夫跟我及时救治,你早就一尸两命了。” 闻言,芸娘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枉我以为有了孩子,他就不会再打我骂我!” 苏染汐撩起她的衣袖,不意外地看到一片狰狞的伤痕,新旧叠加,显然是常年忍受家暴的痕迹。 这么瘦弱单薄的身体,胳膊细得好像一折就能断了。上头却遍布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伤痕,最深的居然还是几道刀伤,狰狞地蜿蜒而下,几乎要把胳膊对半切开。 关键是,这伤口才结痂没多久。 受伤日期不超过两个月! “禽兽!”彩衣看出端倪,眼睛都红了,“你当时还大着肚子,他竟敢对你动刀子?” “他喝醉了。醒来之后跟我道歉了,还保证了不会再动手……”芸娘眼底闪过一抹羞辱之色,神色万念俱灰。 “这样的保证,你自己数过多少次了吗?”苏染汐看出她求生意志薄弱,眸光一闪:“你若想死,我可以优先保住你的孩子。” 众人神色一紧,不敢相信这是她能说出口的凉薄之言:“王妃!” 第444章 你想做人证,还是做物证 “真的吗?”芸娘神色一颤,似乎真的想死。 “自然。”苏染汐面无表情道,“你刚刚也听到了,你的夫君不管你的死活,对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一点点情义。凭借这一点舐犊之情,即便没有你,他兴许也会养活这孩子。” 芸娘动了动唇:“我……” 夫君暴力虚伪,小姑子毒辣凉薄……她无依无靠,家庭破碎,生活过得一地鸡毛,又身中剧毒。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不想面对那些恐怖的魔鬼,更不想活着再过那种朝不保夕、日日被暴打的可怕日子了。 苏染汐话锋一转:“不过,我想你应该有所察觉——你那夫君跟小姑子暗中苟且,只待你前脚咽气,她后脚就嫁进门。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生儿育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德行?会否善待你的孩子?甚至你的小姑子能不能让你那孤苦无依的孩子活着长大?都是个未知数。” “不过,你既然一心求死,我也不多多费唇舌。待到九泉之下,你若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像你一样被亲爹家暴,被后妈虐待,可以试试能不能化成厉鬼回来报仇,让他们两个人罪有应得!” 这话粗理不粗。 以王舜子兄妹的德行,这孩子真没了亲娘,只会比芸娘现在过得更加惨烈,能活几年都不一定。 芸娘吓得直掉眼泪,突然挣扎着想起来磕头:“王妃,您可不可以收养……” “不可以!”苏染汐冷眼看着,十分凉薄的样子,“我又不是济世活菩萨,从不白干活,更别说帮人免费养孩子。如今我救你也是为了帮我自己,为了酒楼的名声。” “若我帮你养孩子,你能给我什么回报?还是指望你的孩子十八年后能给我什么未知的回报?” 她嗤笑一声,“且不说我能不能活到他报恩的时候,我这人一向目光短浅,只看短期效益,不图长期回报。” 其他人都反应过来:苏染汐这是在反向鼓励孕妇求生。 可芸娘并不了解这位名声不太好的王妃,闻言吓得脸色一白,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活又不想活,死又不敢死。 越想越绝望,她不禁看着肚子失声痛哭出来。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能哭,那就还有力气。 也有求生的希望。 她低声问:“王舜子兄妹下毒杀人,我需要证据将他们绳之于法……你想做人证,还是做物证?” “什么?”芸娘愣了。 安心叹息道:“你若活着出面指认他们下毒害人,自然就是人证。你若死了,王妃也能开膛验尸,分析毒药来源,依旧能将人绳之以法,不过是费些周折罢了。” 彩衣立刻劝道:“我们王妃一向是恩怨分明,知恩图报,你若是愿意当人证,以后可以留在酒楼生活,孩子有我们大家伙一起疼一起养。至于那两个人渣,让他们去死吧。” 阿旺在帘子外一拍胸脯:“只要成了自己人,王妃不会不管你们的。我跟我爷爷就是这么被收留的。” 听到众人的鼓励,芸娘寂灭的眼神突然燃起一抹细微的光,光影渐渐变大:“我要活着!” 她突然握着苏染汐的手,哽咽道:“孩子是无辜的。我想保住这个孩子,王妃,求求你帮我。往后余生,芸娘必然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苏染汐终于笑了:“想要母子平安,重点在你。我是大夫,自当尽力而为。只不过……” 她拿起手术刀具,直白地说:“这里没有完善的手术措施和丰富安全的麻醉药剂,剖腹产子对你对我,对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剖……剖腹?”芸娘险些吓傻了。 安心皱眉,低声道,“王妃,麻醉之后,她本就没多少知觉,你完全没必要告诉她这些,病人受到惊吓,对你的手术应该没好处。” “她想要母子平安,我就只能做局部麻醉。若是一碗麻醉汤灌下去,全麻手术只能保住大人。” 苏染汐冷静道,“这场手术凶险万分,如果孕妇没有绝对的勇气,根本坚持不下去。与其中途血崩身亡,浪费我的时间,不如一开始就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其余人:“……” 王妃明明是好意,为什么总要伪装成冷漠毒舌的语气? 这口是心非的风格,怎么跟王爷有点像? 不多时。 芸娘感受到一阵阵可怕的剧痛,哪怕心里害怕剖腹甚至难以接受,可是时不我待,她没有更多的选择。 “王……王妃,我同意。”她忍着剧痛,紧紧抓着苏染汐的胳膊,“孩子……是我的!我要……保住他。” 苏染汐垂眸,看着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坚定地反握住她的手,“别怕,你们母子的福气还在后头。” 她或许不是个聪明勇敢的女人,却是个伟大的母亲。 值得一救。 就在这时,外头的王舜子又在狗叫,恨不得冲进产房盯着他们保住孩子,听得苏染汐神色冰冷。 “阿旺!去告诉那个人渣——再敢喊一句‘舍母保子’,我就让他当场断子绝孙!” “是。”阿旺神色一振,立刻意气风发地去了。 很快,外面安静下来。 世界一片清净。 须臾,手术正式开始。 “准备麻醉!” “彩衣,观察产妇身下出血情况。” “阿旺,随时准备灌服汤药,吊着她一口气。” “安心,你只管给我打下手,观察孕妇和胎儿的情况!” 手术刀刚划开肚皮,阿旺就捂着嘴巴冲出去大吐特吐。 等到胎儿初见雏形,沐浴在一片可怕的血色当中……彩衣吓得白眼一翻,原地昏倒。 安心毫不犹豫地将两人踢到一边,淡定地站在苏染汐身边:“王妃尽管手术,其他的事,我来办。” 苏染汐目不斜视:“擦汗!” “镊子!” “止血棉!” “剪脐带!” 历经一个时辰的生死搏斗……终于,孩子平安剖腹产。 孕妇也在服用了苏染汐的解药之后,惊险万分地捡回了半条命。 消息传到大堂,众人充满了难以置信。 “将死之人,真被王妃救活了?” “孩子没事?大人也没事?王妃是华佗再世吗?” “这样的医者仁心,怎么可能下毒害人?再看看那个狗男人,嘴上喊着为娘子申冤讨公道,关键时刻就原形毕露,眼里只有狗屁后代!”说这话的是一名眼神锋利的少妇。 一言激起千层浪,瞬间引起了诸多女子的共鸣,“没有女子,他哪里来的后代?” “他就是拿大家伙当傻子,装深情博同情,好破坏王妃和酒楼的名声!” “这草包样子,谅他也不敢在王爷和王妃座前放肆,怕是受人指使才有了这包天的狗胆吧?” 一时间,舆论极限反转。 打了王舜子一个措手不及。 第445章 大夏悍匪,欺人太甚 角落里被看守的周沐和苏淮宁狠狠给了他们兄妹俩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们不要乱说话。 事到如今,他们敢反水,只有死路一条。 看到周沐狠辣的眼神,王舜子哆嗦一下。 萧楚端坐一旁,将两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神色冰冷:“墨鹤。” 他看向躺在地上之前嗷嗷喊疼讨公道的几个食客,“去请御医来,一个个地治!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中了毒。” 墨鹤点头:“是。” 他前脚走,彩衣后脚就过来汇报:“王爷,南夷使团来人了。” 她看一眼吊在半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南夷三王子,为难道,“要是他们在这里闹起来,消息传到宫里,怕是对你和王妃不妙。” “要闹就往大了闹,我就怕他们怂。”萧楚直接让南夷使团的人进来,不等对方开口质问,突然一刀飞过去,直奔段余。 “三殿下!”南夷人吓得嗓子都快飞出来了! 咔! 绳子断了。 段余摔倒在地,囫囵滚了一圈,这才刺激醒了:“这是哪儿……” 脑海里闪过一些耻辱的片段,他摸了摸可以发出声音的嗓子,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殿下,您没死吧?”南夷人连忙跑过来扶着他,愤怒地看向萧楚,“这就是大夏的待客之道吗?若是贵国陛下知晓此事……” “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话,还有新鲜词儿吗?”萧楚不耐烦地站起身,“若是父皇知道这个南夷匪寇当众调戏皇家的儿媳妇,说不定一怒之下直接砍了段余的脑袋。” 他走到段余身前,居高临下道,“你们的九公主还奉命在宫里修养,你要不要先入宫找她商量一下要不要告御状?” “你!”段余听出他的威胁和暗示。 段豆蔻的钟情蛊应该是不中用了,大夏皇帝八成也忌惮蛊毒一说,所以才以修养之名将她扣在宫里。 没有段豆蔻在一旁控制,夏凛枭果然还是那个让人恐惧的大夏战神,实在难以拿捏。 方才那两口子处心积虑地算计他,让他当众出了纰漏,这时候要是入宫告状,死的一定是他! “王爷,我跟王妃之间的一切真是误会。”段余制止了愤怒的手下,忍气吞声道,“今日是小王不懂规矩,唐突了王爷和王妃,方才种种只当替王爷出一口恶气,小王不会追究,也请王爷大人大量,不要将今日之事放在心上,以免耽误和谈之事。” 萧楚嗤笑道:“南夷临海多水产,想来乌龟王八确实多,名不虚传。” 言外之意——你们南夷人真能忍,比王八还能憋。 南夷人听不下去,“你!王爷别太过分了!” “我就是这么过分,你们想打架?”萧楚拉开椅子坐下,嚣张道,“单挑还是群殴?要不,你们一起上?” 白琅守在段余身后,看他这么嚣张险些没忍住拔剑相向。 “白琅,退下!”段余冷斥一声,朝着萧楚低声下气地道了歉,“王爷,属下无礼了。” 这时,萧楚看一眼走出产房的苏染汐等人,面无表情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段余神色一顿,扭头看向神色间难掩疲惫的苏染汐,隐约间还能嗅到血腥味夹杂着药味。 “王妃。”他郑重拱拳,好像真的幡然悔悟了,“方才小王无心冒犯,请王妃宽恕。” 苏染汐打量他一眼,目光落在段余的裤子上,“新裤子不错,日后在大夏行走,裤子可得穿好了。” 顿时,众人发出哄堂大笑。 萧楚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女人向来得理不饶人,嘴巴又是一等一的厉害!段余这虚伪劲儿,对她毫无用处。 “你们……”南夷众人已经听说了段余在此受到的屈辱对待,顿时怒斥道:“你们两口子欺人太甚!” 苏染汐扭头,正要教训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南夷人……一道银光突然扑面而来—— 白琅? 南夷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苏染汐面色微变,这人胆子真够大的!光天化日刺杀她,不想活了吗?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 她一时躲闪不及,只能侧身尽量避开要害! 众人面色皆变:“王妃!” 段余没想到这个护卫今日如此沉不住气,顿时厉声上前:“白琅,住手!” 然而,高手的速度实在非常人能及,眨眼睛那长剑已经直指苏染汐的心脏处,一击就致命。 众人吓得忍不住闭上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如同旋风一般袭来,一掌拍断了白琅的长剑,一手揽着苏染汐的腰身避开。 饶是萧楚速度再快,那长剑还是划过了苏染汐的胳膊,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王妃!”青鸽冲过来一看这伤势,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去杀了白琅,“狗东西,我要你的命!” 白琅功夫了得,转身就避开了青鸽的杀招,不动声色地将染了血的长剑背到身后一抹。 苏染汐眼神好的过分,敏锐地捕捉到这不寻常的一幕——这个小侍卫的言行举止很有问题。 当日初见,他并未无脑护主之人,机变识时务,算是个有脑子的护卫。 可今日他竟然不听段余的吩咐,莽撞为主报仇,连自己的小命都不顾了……显然不正常。 他当众刺杀自己,目的到底是什么? “王爷,请息怒!”见状,段余面色一变,连忙阻拦道,“这小侍卫是护王心切,并非有意伤人,请王爷听小王一言……” “不请,不听!”萧楚面色冰冷地看着苏染汐身上的伤势,立刻吩咐安心出来给她包扎。 眨眼睛,他便闪身到白琅面前:“要么,留下一根手指。要么,留下你的脑袋!选一条吧。” 段余还想求情:“王——” 还没说话,一把剑就横在他脖子上。 青鸽面无表情地说:“三殿下,当众刺杀王妃,罪可诛九族……你身为这狗东西的主子,眼下自身难保,还是不要多话了。” 段余的神色僵了僵,眼底闪过阴戾之色。 区区暗卫,竟敢如此放肆? 这帮大夏悍匪,欺人太甚! 看到局面如此僵持,白琅将剑递给萧楚,“王爷请如何,请自便。身为下属,绝不允许主子受辱。如今技不如人,白琅心服口服。” 说话间,他动作极快,指尖一枚赤色影子闪过,不动声色地没入萧楚的肌肤…… 第446章 一根手指头的代价 那触感,就像是被夏日的蚊子咬了一口。 很难被人注意到。 “这可是你自找的。”萧楚拔剑就要面无表情地将人斩杀,心口突然一阵诡异又熟悉的刺痛。 动作一顿,他很快明白过来什么,看向白琅的眼神充满杀气:“这才是你的目的?” 白琅仿佛没听懂似的,面不改色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以为,这鬼东西还能控制住我?”萧楚强忍剧痛,狠辣道,“在疼到昏厥之前,我会先把你千刀万剐。” 白琅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后退一步。 凌厉的剑光如影随形,吓得他心头大骇——夏凛枭疯了吗?竟然冒着被蛊毒折磨死的危险,也要杀了他为苏染汐报仇? 他们的感情有这么至死不渝吗? 到这个时候,白琅才意识到这个传闻中沉稳多谋的战王骨子里究竟有多疯狂不羁…… 跟传言中的那个人似乎截然不同! 正在他险些血溅当场之际,苏染汐突然走过来,握住萧楚的手腕:“他伤我胳膊,我便还他一根手指罢。” 她夺过萧楚手里的剑,冷冷还给白琅:“你自己动手吧!这么多人看着,别让你的脏血毁了酒楼的招牌。” 白琅额头沁出后怕的冷汗,下意识离这位疯子战王远远的,只是看向苏染汐时,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没想到,最终保持理智的人居然是传言中张狂不羁的战王妃! 果然…… 传言不可尽信! “多谢王妃宽宏大量。”白琅眼睛也不眨地断了一根手指,登时疼得白了脸色,可是始终不发一言。 比起死在夏凛枭的剑下,一根手指头的代价确实够轻的。 “我敬你是条汉子。”苏染汐面无表情道,“三王子,麻烦带着你的人滚吧!从今以后,天下第一楼不允许南夷使团的人踏入一步……省得伤了自尊心,你们又来闹事!” 南夷众人气得脸色发青,可是看着这两口子声势浩大的排场,到底理亏在先,一个屁都不敢放。 段余的神色变了又变,灼热的目光在苏染汐的身上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南夷人灰溜溜地走了。 “殿下,您今日受此奇耻大辱,就这么算了吗?”白琅跟出来,满脸不忿,“南夷就算是战败国,也不能任人凌辱践踏。” 段余脚步一顿,回头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本殿下还要你提醒刚刚有多耻辱?刚刚,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白琅立刻跪下,手指还在流血。 众人心有不忍:“殿下,白侍卫也是忠心护主,刚刚那两口子实在太过分,我们险些也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 看到他指尖汩汩不断的血迹,段余皱了皱眉,低声道:“起来吧!若不是看在你和国师的关系上,今日我也不会出言保你。” 白琅耿直起身,依旧面带不忿:“谢殿下维护之恩。只要能为殿下出一口恶气,属下万死不辞。” “今日之耻,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段余对侍卫的忠心还算满意,想到刚刚的羞辱,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喷薄的怒意,“夏凛枭,我绝不会放过你!” 南夷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跟着他一起离开。 段余回头看一眼酒楼,冷声道:“白琅,将今日酒楼看戏的人一一记下,待使团离开之日,全部诛杀,九族全灭!” 那架势,比九五至尊还要狠辣无情。 白琅一个激灵:“所有人吗?” “是,所有人!这就是贱民敢冒犯本殿下的代价。”段余眼底的阴狠毒辣一览无遗,“还有这个酒楼,我们离京之后,一把火烧了吧。” 白琅犹豫道:“王妃手段不菲,有她在,这酒楼怕是轻易动不得……” “届时,大夏就没有战王妃了。”段余撂下这句坚定的话,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背影充满冰冷和狠辣的气息。 其他人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只能快步跟上。 白琅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拿出怀里的小瓷瓶看了一眼——里头安静地淌着苏染汐身上流着的血。 为了它,断一根手指算不得什么。 酒楼内,人心大快。 南夷人落荒而逃,每一个大夏人的脸上都充满了胜利的光彩,好像刚刚对敌人大显身手的是自己一般。 所有人都在称赞王爷和王妃手段神勇,天生一对,简直是南夷人的克星…… 见两人金童玉女似的站在一处让人众星捧月地赞美着,苏淮宁旁观的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 她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装死的王舜子,目光落在王颖儿身上,眼睛微微眯了眯,充满了两人之间才能懂的色彩。 王颖儿心口一动,连忙悄然凑到王舜子身边小声道,“兄长,王妃都出来了,嫂子和孩子还没动静,你再不说话,可就人财两空了。” 王舜子登时一个激灵,连忙扬声问苏染汐:“王妃,孩子怎么样了?儿子还是女儿?” 彩衣追过来瞪他一眼,愤愤不平地骂道:“芸娘产子,九死一生,你这夯货心里就只有孩子,可知道她生这孩子险些丢了性命?” 王舜子神色一僵,“我自然关心娘子,只是王妃医术高明,方才已经知道大人和小孩子都平安……” “这个时候还知道拍马屁,你倒也不算蠢。”苏染汐包扎好伤口走过来,眉眼含笑,似乎一点都不怪他,“芸娘生了对龙凤胎,儿女平安。” 闻言,王颖儿神色一僵,险些咬碎了牙关。 那个贱人居然这么命大,不仅没死,还诞下了早产双生胎! “真的?”王舜子欣喜若狂,若不被人捆着,险些高兴地飞入产房,“王妃大恩大德,小的铭记于心。芸娘中毒一事,我们就不计较了。此事就此罢休,我能去看看孩子了吗?” “不急。若是不抓住下毒的真凶,你怎么有脸去见九死一生的妻儿?”苏染汐示意彩衣拿一碗水过来,又吩咐青鸽,“抓住他的手,摁进水里验一验。若是水变绿,那他就是下毒的凶手。” 闻言,众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第447章 我的王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舜子面色一变:“王妃!你什么意思?你居然污蔑我给妻儿下毒?简直太可笑了!” 他疯狂挣扎道:“旁的不说,芸娘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的亲生儿子,马上就要生了……我怎么可能丧心病狂到下毒害死自己的孩子?” 话音刚落。 彩衣惊呼一声:“水变绿了。他的手上果然沾了毒药。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毒害妻儿,你真是丧心病狂!” 说完,她忍不住愤怒地踢了渣男一脚。 王舜子自然打死不承认,坐在地上撒泼喊冤:“你们就是店大欺客,我手上哪里来的什么毒?就算不小心沾上了,那也是因为刚刚伺候我娘子不小心沾上的余毒!” “你们这帮人想推诿责任保住酒楼的名声,竟然荒唐到拉我这个苦主当背锅侠,真拿大家伙当傻子了吗?” 他的反驳掷地有声,像是提前排练过似的,声情并茂之余,还不忘潸然泪下地表达自己和妻子忠贞不渝的爱,以赚取吃瓜群众的同情分。 一时间,还真有些心软糊涂的观众相信了他的观众,开始质疑这次验证结果的真实性。 苏淮宁和周沐相视一眼,暗中发笑——苏染汐真是太小看他们的计策了!今日为了拿下酒楼,每一步他们都是精心推演过。 不管有什么突发情况,王舜子都能应对自如。 除非时光倒流,大家能亲眼看到王舜子兄妹下毒的经过……否则今日这一局,苏染汐休想破。 这时,褚老爷子站出来,向众人解释了‘绿萼伞之毒’的特性,目光不善地落在王舜子身上,“老夫行医半生,从未见过你这般凉薄无耻之徒,竟然亲手毒害自己怀孕的妻子。” “方才彩衣亲眼所见,你们兄妹俩一直在强逼孕妇饮茶,那杯茶就是下了毒的,你手上的毒汁残余也是那时碰上的。” “相信刚刚也有其他食客瞧见这兄妹俩逼着孕妇喝茶的异常行为,当我们的店员想要帮孕妇一把的时候,这位自诩深情的丈夫还恶意阻拦,不就是做贼心虚,怕我们发现那杯毒茶的端倪吗?” 众人面面相觑,半信半疑。 王颖儿突然一抹眼泪,哭坐在地上痛嚎道:“兄长待嫂嫂一往情深,在她家道中落、人人弃如敝履的时候施以援手,不顾邻里眼光和家族反对,执意迎娶嫂嫂过门,平日里待她千般好万般宠,家里再多苦活累活都是兄长亲自操持,舍不得嫂嫂动一根手指头。” “嫂嫂孕后身子弱,食欲上不来,只喜欢吃些酸的,每每兄长便摘了酸果子、煮酸汤一口一口地喂她……咱们王家怎么宠的媳妇儿,街坊邻居都是眼巴巴瞧着的!兄长待嫂子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到头来却成了权贵污蔑栽赃的由头,真是没天理了啊。” 她实在哭得可怜,一边说还不忘捞起王舜子的衣袖,让人看一看身上的晒伤和粗茧,声称都是干活操练出来的。 人群里偶有几道声音传来,竟是为兄妹俩作证,说明这王舜子待妻子确实不错,大半夜还冒着风雨给怀孕的妻子买甜汤。 一时间,这两人的表演还真起了些作用。 不少人认为苏染汐的证据不够充分,空口白牙的也不能硬生生说沾了毒粉的就是下毒之人。 彩衣不甘心地嘀咕道:“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听风就是雨的墙头草,还能不能动动脑子有点自己的判断了?” 苏染汐不以为然:“怜弱心理,自古以来人皆有之,不足为奇。” 褚老爷子看到这般舆论变化,似有所感:“王妃错就错在位高权重,今日又有王爷撑腰……古往今来,这人心便是这般经不起推敲!” 彩衣一脸懵逼,听不懂。 “简单来说,这就是类似‘仇富’?这两人句句不离权贵,无非是想加强自己的弱势群体形象,引起广大平民百姓的同理心,从而潜意识里跟他们站在同一立场来怀疑我。” 苏染汐淡淡扫一眼神色自若的苏淮宁,“原来这就是苏淮宁先前特意当众曝光我身份的原因——除非有实打实的证据证明王舜子下毒虐杀妻子,否则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让人产生以权压人的错觉。” 青鸽和彩衣相视一眼,愈发忿忿不平:“这个女人看着人畜无害,心里可实在太恶毒了!” 每次她一出现,准没好事! 这时,苏淮宁扬声道:“汐妹妹,事已至此,你断没有继续扣着人家妻儿的道理,不若让他们一家人尽快相见,了了这位大哥的心愿,想来他也会如先前所言,不再追究下毒一事了。” 话里话外,无非是要坐实苏染汐这酒楼下毒的罪名,还暗讽她拿王舜子的家人威胁。 这一句话,顿时激起了不少人的怒意:“王妃,你救了那孕妇不假,可是也没道理阻止人一家子相见吧?” “王妃,你扣着人家妻儿不放,又当众指责这位壮士下毒谋害妻儿……其中要说没有猫腻,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王爷,你快来管一管王妃,给大家伙一个公平的交代啊。今日这事若不能善了,对王爷的名声也不好。” 闻言,萧楚淡淡抬眸,神色幽冷:“我的王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相信她行事自有道理,无需他人置喙。不管有任何后果,夫妻一体,王府自然一力承担。” 众人震惊。 万万没想到向来以冷血公正著称的战王,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护短。 更何况—— “王爷,前些日子不是说您给了王妃一纸休书吗?”有人耐不住性子,终于问出了大家心底的疑惑。 苏染汐微微抬眸,神色波澜不惊:她倒要看看萧楚一前一后闹得这么大,如今怎么挽回局面? 与此同时。 青鸽一行人下意识看向萧楚,心情没来由地紧张。 谁也不知道当日王妃离府之后,王爷被传唤入宫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那天之后,南夷九公主奉陛下旨意留在宫内调养身体,王爷出宫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一连处置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下人。 直到今日,他突然大张旗鼓地带着暗卫和代表着王妃尊容的八顶华撵来了酒楼接人。 该宠的宠,该撑腰的撑腰。 这两口子自然地仿佛那一日的休书闹剧从未发生过。 更让人震惊不解的是——王爷出现的那一刻,王妃竟然半点惊讶都没有,好像两人真是事先商议好的一般。 “那不过是我跟王妃为了揪出府中南夷细作而上演的一场戏,竟也有人信?”迎着万众瞩目的注视,萧楚漫不经心地看着苏染汐笑了,“我们这桩好姻缘是陛下御赐,除非有圣谕降下,否则离不了一点。” 第448章 苦肉计一出,谁与争锋 苏染汐冷冷挑眉。 好一个七窍玲珑的男人! 他该不是从写下休书那一日就计划好了今日吧?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受了蛊惑的? 太能演了! 众人一听,果然炸了。 “南夷细作?连铜墙铁壁一样的王府竟然也有南夷奸细混入进去,可见南夷人狼子野心。” “前有狐媚子九公主对王爷作妖,后有流氓三王子冲王妃发难……南夷人这哪里是来和谈的?分明就是来捣乱挑衅的!” 萧楚一句话再次挑起了大家对南夷的怒意,成功转移了大家伙的注意力,仿佛休书一事就此罢休了。 见状,苏淮宁嫉恨的眼神快要穿越人海把苏染汐烧成灰烬,哪里肯就此善罢甘休? 她狠狠瞪了王舜子兄妹一眼,暗示道:你们两个死人吗?此时不乘胜追击,还想不想要前途了? 两人登时一个激灵,心里又怕又悔——开玩笑!如今王爷一门心思袒护王妃,甚至不惜当众直言护犊子,谁敢不怕死地继续挑衅? 偏偏,事前两人签了死契,又赌上了一门荣耀,甚至把妻儿的命都搭了进去……从他们开始下毒的那一刻,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想到这里,王舜子突然一咬牙跪扑到苏染汐面前,痛哭流涕:“王妃,您是尊容万千的战王妃,不管做什么都有王爷和皇家撑腰,我这样的升斗小民不敢得罪,只求您能放我那可怜的妻儿回家,好歹延续了我王家香火。” 他猛地拔出一名侍卫的刀横在脖子上,不惜还压出了血痕,卑微恳求道:“只要王妃答应留我妻儿和九族性命,小人愿意承认自己黑心肝下毒谋害妻儿,一定不会让王妃的酒楼名声受损。” “哥!兄长!不可以……你要是死了,嫂子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咱们王家这老弱病残的一大家子,没有你怕是都活不成了。”王颖儿连忙扑过来,抱着苏染汐的大腿哀嚎道,“王妃娘娘,求你杀了我吧!我认,您给什么罪我都认……” 她哭得跟死了爹娘一般凄惨委屈,哭喊着就去夺王舜子手中的剑:“毒是我下的,是我跟嫂嫂不合,故意谋害她……求王妃放过兄长和他的家人,让他们苟且成活吧。” 兄妹俩这场苦肉计一出,谁与争锋? 不管苏染汐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是为了自己酒楼的名声去谋害无辜受害者的性命! 彩衣和阿旺知晓内情,气得恨不得手撕了这对无耻兄妹:“你们两人勾搭成奸、害人性命,少在这里哭爹喊娘地演大戏陷王妃于不义!” 兄妹俩动作一僵,眼底闪过一抹惊慌之色。 他们怎么知道两人的奸情? 一面之缘而已,他们今日十分克制,不可能露出马脚。 这时,苏淮宁不动声色地递给王颖儿一个暗示的目光,抬手往胸口做了一个刺入的动作。 她……要自己夺剑自杀么? 面对强权,如今确实只有鲜血才能占得头筹。 若真给王妃时间查到他们兄妹的奸情,一切就全都完了。 王颖儿突然一咬牙,怒视着彩衣:“同为女子,你竟这般辱我名声,陷我和兄长于不义,不就是想逼死我们好如了你主子的愿吗” 她狠心夺了剑,毫不犹豫地插入胸口,委屈地哭诉道:“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便一死以证清白,只要王妃高抬贵手放了兄嫂一家,小人死得其所。” “颖儿!”王舜子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握住她的手腕,没让那长剑继续深入,却还是被那汹涌而出的鲜血吓破了胆子。 他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一副苦大仇深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王妃!求您高抬贵手吧,您非要逼死我们一大家子才甘心吗?” 见状,现场乱作一团。 舆论渐渐开始一边倒地指向苏染汐。 无论如何,人命为大。 彩衣和阿旺急得头冒冷汗,就差撸起袖子跟这兄妹俩拼个明白,却被青鸽拦住了:“不要冲动!你们不管做什么,在大家眼里都代表着王妃!还嫌王妃如今的名声不够摇摇欲坠吗?” 两人相视一眼,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刚刚我们不该多嘴的。” “你们没做错什么,不需要跟我道歉。”苏染汐冷冷看向苏淮宁,没有错过她暗中递给王颖儿的眼神。 王颖儿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精明…… 这一切,都是苏淮宁策划好的报复! 周沐也好,王家兄妹也罢,都是她的棋子罢了。 “汐妹妹,快让大夫救救这姑娘吧……姐姐求你高抬贵手,别再让枭哥哥为你而累了名声。”看到苏染汐成了众矢之的,苏淮宁眼底闪过一抹的色,语气充满了对王舜子兄妹俩的悲悯。 “左右不过是一家酒楼,你如今锦衣玉食、家财万贯,又不缺这些黄白之物,何苦为了这点生意逼死活生生的一家人!” 这话正说到了不少平民百姓的心坎上。 尤其是有不少同行做生意的,原本就眼红酒楼生意火爆,如今又得知酒楼的主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战王妃,硬是一点奔头都没有了。 权贵下水跟平民抢生意,这不是想玩死老百姓吗? 一时间,不少人对苏淮宁的观感越来越好,甚至有了‘这破酒楼关门大吉也不错’的荒唐想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毒从何来的真相对不少人来说,本来也没多重要。 苏染汐看到这局面,心下不禁涌起一股冰冷的嘲讽——不管在哪个时代,真相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利’之一字才最现实。 就在局势一面倒的时候,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虚弱却坚定的女音:“毒是王颖儿下的,茶是王舜子逼我喝完的。这兄妹俩早在我入门之前就勾搭成奸了。” 闻言,王舜子兄妹顿时色变——那个软弱无能的贱女人怎么敢的? 众人寻声而去—— 安心不知何时让人做了个简易担架,差人抬着神色苍白的芸娘出来,就停在兄妹俩面前。 “芸娘,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当众分说清楚,”安心跟苏染汐交换了一个‘幸不辱命’的眼神,扬声道:“今日自有王爷和王妃为你和孩子做主。” 见状,众人震惊之余,好奇心泛滥成灾。 第449章 反杀 王舜子吓得呼吸都快断了,连忙爬过来抓住芸娘的手:“娘子,你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我马上带你和孩子们回去,余生就为你们娘仨而活。” 他低声警告道:“你我夫妻一体,娘子可不要受奸人挑唆,忘了为妻为母的本分。” 芸娘虚弱,甩不开他的手,便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翻出来:“我哪句话冤枉你了?” 彩衣见状,立刻跑过来摘了王颖儿试图藏起来的香包,将上头的花纹针脚显露得一清二楚。 芸娘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你们兄妹二人只当我是那眼瞎心盲的傻子,没日没夜地躲在家里厮混不说,竟然将这龌龊心思绣在了身上,日日穿戴,耀武扬威。” “你胡说!”王颖儿激动反驳,“这香包原是我买的,岂容你们这样污蔑?嫂嫂,你好糊涂啊,刚刚生下孩子,便因人几句挑拨就如此污蔑夫家,你可想想过以后孩子要如何自处?” “污蔑?”芸娘半靠在安心怀里,拼尽力气甩开王舜子肮脏的手,“数月前,我怀着肚子往田里送饭,却亲眼所见你们两人在田野草丛里厮混苟且,浪荡不堪。” 她翻起胳膊上的可怕伤痕,泪如雨下,“因我怀着肚子跑不快,便教王舜子这黑心肝的追上来,锁在家里便是一顿毒打威胁。若非我怀着孩子,想是撞破了你们的奸情也活不到今天。” 王舜子兄妹面色骤变,万万没想到这个懦弱胆怯、百依百顺的鼠辈贱人竟敢当众揭穿他们的奸情…… 王舜子顿时赤红着脸要打人:“贱人,你胡说八道!毁了我,对你和孩子有什么好处?” 那手刚抬起来,就被青鸽窝心踹了一脚,险些当场丢了半条小命,愤怒地呕了一口血来:“杀人啦,权贵杀人啦!如今还有没有天理了?” 王舜子哭嚎起来,比街头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让人不堪入耳。 见状,王颖儿也要带伤哭丧,博取同情:“老天爷……” 苏染汐懒得听这些污言秽语,冷漠道:“青鸽,这两人再敢多嚎一句,就割了他们的舌头。” 青鸽直接拔剑横在两人面前:“再张嘴试试!” 兄妹俩见状,登时惊恐地捂住嘴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苏淮宁咬了咬牙,假惺惺道:“汐妹妹,你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你聋了吗?”苏染汐反唇相讥,“这两人苟且成奸,谋害孕妇,差点一尸两命。如今正是受害者现身说法的时候,哪里有他们嚎丧的余地?” 她冷笑一声:“等到真相大白,所有幕后真凶都揪出来之后,再让他们张嘴嚎个够!苏淮宁,我劝你最好闭嘴,否则怕是让人怀疑你就是背后指使这两个人蠢货下毒害人、污蔑我酒楼清誉的歹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不少人看向苏淮宁,下意识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也有不相信宁小姐会是这般心黑手毒之人,当众反驳。 现场愈发喧嚷。 苏淮宁面色一白,“汐妹妹,我也是为了你和枭哥哥着想,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 苏染汐还没说话,萧楚突然不耐烦地往她面前一摔杯子:“你聋了吗?我方才有言在先,让你没事别瞎想。我们两口子的事,要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跟个长舌妇似的嚼什么舌根子?” 他冷冷盯着苏淮宁:“要么,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故意给亲妹妹添堵。要么,这一场闹剧就是你一手策划,你这是特意来验收战果的。” “枭哥哥,我不是……”苏淮宁正要急着解释,便被萧楚冷硬地打断,“青鸽,掌她嘴。” 苏淮宁面色一变:“枭哥哥?” 他竟敢这样对自己? 青鸽愣了一下,同样震惊:“掌嘴?” 就算当初王爷知道宁小姐叛变投向夏谨言,还胆敢下毒害人……他尚且没忍心动苏淮宁一根手指头,只是跟人断了往来。 不想,萧公子竟然这般狠,当众要刮苏淮宁三斤面皮下来,让她名声尽失,没脸做人? 萧楚面无表情道:“名义上,我好歹是这位相府大小姐的妹夫,她当众一口一个‘枭哥哥’膈应谁呢?按规矩,她该以敬称相待,身为高门嫡女,明知故犯,不该罚吗?” 青鸽看一眼苏染汐,突然走上前,毫不犹豫地给了苏淮宁一巴掌,打断了她的哭求和解释:“宁小姐,为了相府的清誉,还请自重吧。” “你竟敢……”苏淮宁眸光震颤,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露出马脚,竟然因为一句惯称就挨了嘴巴子,真真是将脸都丢尽了。 夏凛枭怎么会对她这么狠心? 这太不对劲了! 苏淮宁震惊地看向冷漠无情的男人,心里涌出一股古怪的陌生感——她自认了解夏凛枭的秉性为人,纵然她犯下滔天大错,他也不会痛下死手,至多跟她老死不相往来。 就如同上次不允她再入王府一般。 可是今日他太奇怪了,狠辣绝情的不像她认识的夏凛枭。 还有那日在井边,起初那个动了杀心的夏凛枭……前后转变之快,始终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对上萧楚冰冷厌恶的眼神,苏淮宁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 见她终于闭上嘴,苏染汐扭头看向芸娘,“继续说。” 芸娘睁开眼,眸底一片悲怆和愤怒的猩红色:“方才,确是王舜子兄妹半劝半强迫地逼我喝下整碗茶,我本不该那味道,险些被逼得吐出来,可他们依然不依不饶,想是为了将我和孩子彻底毒死,这两个黑心肝的算是豁出去了。” 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后怕,她躺在安心怀里重重地喘了好几口气,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苏染汐连忙扎了两针,让她吊着精神:“不要激动,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拼未来。” 芸娘匀过来一口气,看向敢怒不敢言的兄妹俩:“王妃可知这王颖儿同何人亲厚?” 王颖儿面色一变,刚想开口就被青鸽一剑逼到唇边,险些吓得昏死过去,再不敢说话了。 第450章 该杀的杀,该判的判 “王颖儿并非王家亲生,原是灾祸之年收养的孤女,这兄妹俩暗生情愫,可王家自诩清流又重视声誉,故而看不上无所依的养女,这才盯上了我这家道中落的落魄女儿,以平息流言蜚语。” “我嫁王家之日,王颖儿曾负气离家出走,险些命悬一线,后来我辗转探知她遭难时幸遇一贵人救至药王谷。从她归来之后,便行为鬼祟,一直同药王谷往来不断,家中还有私藏书信。” “我不通药理,方才王妃说的‘绿萼伞’之毒既然那般狠毒又难以让人发现,寻常百姓哪里可能寻到这么厉害到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想来,也只有集结天下药理英才的药王谷能有这样的本事!” 苏淮宁面色一变:“到底是谁指使你的,竟敢攀扯药王谷?” “你急什么?只是说药王谷救了人,并未查证这毒药是出自药王谷,你倒是急着对号入座来了?”苏染汐怼的苏淮宁哑口无言的同时,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之色,万万没想到这芸娘看着软弱胆怯,骨子里却是个有智慧的。 她吩咐道:“青鸽,带人去搜王家,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话音刚落,苏淮宁和周沐相视一眼,正要狡辩闹事…… 这时,墨鹤带着一帮御医和一箱子的证据回来了:“王妃,证据都查出来了。” 他指着墙角绑起来的那一堆‘中毒的食客’,请御医们一一查验,再将证据展开来解释:“这一堆是王舜子兄妹暗中苟且的证物,有些不堪入目……” “这一堆是王颖儿同药王谷往来书信,原先只是因王颖儿一心想除去长嫂和腹中的孩子,所以一味求毒,药王谷未回绝也未应承,直到昨日,突然有了应允的信儿。” “这里的药粉,想必就是王妃要找的物证,就是在王颖儿的房中暗格里找出来的——来时的路上,御医已经查验过,正是绿萼伞之毒。属下还将王家伺候的一干人等找来,有人曾见过昨日来了生面孔同王舜子兄妹私会,言语间涉及谋划害人大计的。” 墨鹤挟了一干人现场指认,很快将周沐身边的贴身小厮认出来是那日去寻王舜子兄妹合谋的人。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在。 众人吃瓜吃得不亦乐乎,明眼人已经猜到今日的闹剧是出自谁人之手,私底下议论纷纷。 苏淮宁和周沐没想到如此还没峰回路转,一时坐立不安,脑子飞快转动百十来圈也想不出即时脱身的法子。 苏淮宁突然避着人低声道:“沐哥哥,倘若待会儿生了变故,你就将一切罪责推在我身上。左右我一个女儿家坏了名声顶多就是一条命,不比你们男儿还有仕途责任要扛。” 周沐慌乱的心顿时一疼,深情地看着她:“宁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周沐就是再不济,也不可能拿心爱之人去顶罪!” 苏淮宁委屈地红了眼睛,“原也是你为了帮我出气,我实在不想看你被汐妹妹逼得走投无路……” 周沐看美人为自己垂泪,心里怜惜不已,强撑着面子嘴硬道:“她算什么!不过是在我父亲手底下做事的,就算仗着王妃的势,那也要讲道理,看我父亲的面子。” 苏淮宁低声抽泣,楚楚可怜,让周沐更加坚定了英雄救美的心思,让小厮连忙去向家里通风报信。 见状,苏染汐意外地看一眼萧楚:“你早就料到了?” “只是为你省些时间,父皇还等着召见你我入宫。”萧楚那表情再寻常不过,似乎并未将陛下的圣旨放在心上。 “等周尚书一到,你正好顺势除了工部一心腹大患。” “这是重点吗?”苏染汐整个无语——皇帝召见,他现在才说? 不过,事已至此,还是先料理了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再说吧。 她掉头质问惊慌失措的周沐:“周公子,你跟我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联合药王谷这么害我?” “苏染汐,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周沐强势道,“左右是我那小厮当日在酒楼吃了亏,暗中背着我做下这腌臜事,与我何干?难道你跟王爷还想强行推罪于我?” “这么说,你不知情了?”苏染汐微微一笑,转身走到王舜子身边,“不管指使你的人是谁,你谋害妻儿已然是证据确凿,死路一条,如果坦白从宽,兴许还能将功折罪。” 王舜子面色一抖,下意识看一眼周沐两人,想说又不敢说:“我……小人……小人该死。” 墨鹤走过来,一剑劈入他指尖毫厘之处:“王妃问话,你只管照实了说。盯守王家的那些人已经不经用了。” 看到自己的手指头险些跟那位南夷侍卫一样血断当场,王舜子吓得差点尿裤子,连忙和盘托出:“王妃饶命啊,小人也不想毒害妻儿,那可是我的骨肉至亲啊。都是王颖儿这贱人甜言蜜语地糊弄我,说是替周公子办事能有多少好处,定能助我王家一飞冲天。” “我原也是不答应的,可是那周公子仗着尚书家世,竟然带了好些凶神恶煞的人将我们一家子上下控制住,一个不慎就要全部毒杀灭口。我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请王妃和王爷饶命啊。” 他刚说完,王颖儿就难以置信地扑过来:“王舜子,你个天杀的腌臜货!” “分明是你贪图富贵荣华,受够了王家落魄之后的苦日子,还嫌弃家里给你娶了一个家道中落的穷酸妇人,便日日痴心妄想走捷径,妄图攀上达官贵人能一步登天,还求着我帮忙牵线搭桥……” “若非我当日遇险为药王谷的人所救,才给了你攀附权贵的机会,否则你哪里有底气踏入这酒楼半步?分明是你自己厌弃了这无趣的酸腐妇人,才想着一箭双雕,如今事情败落倒全赖在我头上了?” 她是又咬又撕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险些咬掉了王舜子一只耳朵…… “你这个泼妇!你敢咬我……”王舜子疼得昏了头,咬牙切齿地扑过来反击,“我只让你毒杀了这妇人,谁让你下了那么大的药量,险些连孩子都弄死了?” 王颖儿恶狠狠地‘呸’道:“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那毒药下了肚,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活?你就是又当又立,想要一尸两命又怕人说心狠手辣,所以故意演戏给人看的。你有几根黑心肠子,我还能不知道?” 这两人闹得难看,但也把犯罪事实交代得七七八八。 苏染汐懒得看狗咬狗,直接吩咐青鸽:“让王舜子签了和离书,再把这两人绑了送去府衙,人证物证一并送去,该杀的杀,该判的判。” 第451章 玉碎情断 王舜子兄妹瞬间清醒过来,连忙朝着周沐和苏淮宁求救,恨不得把嗓子喊穿了,这一下直接把幕后黑手全数暴露了。 周沐气急败坏道:“神经病,我和宁儿是什么身份?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两个疯子……” 苏染汐打断他,直奔苏淮宁而去:“药王谷的人,想必跟我那位被休回家的嫡母大夫人脱不了干系吧?否则,好端端的,我与药王谷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他们为什么要害我?” “当日大夫人在相府害我不成,如今受了罚回娘家还不安生,竟然把亲生女儿也拖下水来。” 苏淮宁脸色发白:“你胡说!” 苏染汐可不惯着她,这个时候就没有给她发挥的必要了:“这话,你留着跟府衙解释去吧。” 刚说完,墨鹤就要带人绑了苏淮宁。 “沐哥哥……”苏淮宁连忙朝着周沐身后退去,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俨然忘了自己刚刚还要顶罪的说法。 见状,周沐英雄救美的勇气一下子涌上来,连忙护着苏淮宁怒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我爹是工部尚书,宁儿可是丞相嫡女,就凭你们几个卑贱之人也敢动手?” “周公子,你派去请令尊来撑腰的人回来了没有啊?”苏染汐一句惊醒梦中人,“看来,令尊可是比你要聪明地多,还知道弃车保帅。” 周沐回过神来,顿时面色发白:“父亲……” 眼见着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要顶不住,苏淮宁一咬牙,突然朝着苏染汐跪下,“汐妹妹,你要抓就抓我吧,杀了我也行,不必去府衙再给家里添麻烦了。不管你给我什么罪名,我都认。只求你不要牵扯沐哥哥,我什么都认。” 苏染汐冷笑:她这是眼看夏凛枭这边没了出路,当众就开始撩拨拉拢周沐这个无脑备胎了? 不想—— 周沐这个恋爱脑还真是无可救药,一看苏淮宁这么勇敢地为自己背锅,倒显得他这个大男人畏畏缩缩…… “宁儿,你不要犯糊涂!”他连忙将苏淮宁扶起来,冷声道:“王爷,王妃,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跟宁儿没有关系!因记恨当日王妃将我送入府衙受辱一事,我特意差人去药王谷寻了这毒,再利用那对愚蠢兄妹来闹事。” 周沐挺直腰杆子:“要送官就送!左右那孕妇母子平安,这里没牵扯人命,污蔑你的也是那对平民兄妹……我好歹是堂堂尚书府公子,府衙还能要了我的命不成?” 就在这时,御医们的检查结果出来,那些声称中了毒的食客不过是浑水摸鱼,中的根本不是‘绿萼伞’之毒。 不需要拷问,经过王舜子兄妹的溃败,几人痛快地指认了周沐花钱收买病托儿,为的就是搞垮酒楼。 苏染汐冲着周沐讽刺一笑:“人证物证俱在,你这些话留着跟官府狡辩吧……要你的命不至于,最多脱一层皮。” “尚书公子这么厉害的身份,咱们确实不好给府衙找麻烦。墨鹤,派人直接把周公子送回家,连同犯罪证据一起交给周尚书发落。” “苏染汐!你干什么?我有罪就去府衙,你送我回家干什么?”周沐登时脸色一白,“我爹又不是断案的官老爷,你安的什么心?” 如果进府衙受了罚,他爹还可能因为怜惜而施以援手。 如果他好胳膊好腿儿的带着一堆罪证被王府的人扭送回府,那就是当众打了亲爹的脸,败坏了尚书府的门风…… 亲爹怕是恨不得当众打死他,以正清名。 “养不教,父之过。你犯下草菅人命、教唆犯罪还恶意污蔑本王妃的大错,你爹怎么摘得出去?”苏染汐一副‘我就是要拉你爹下水,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等你褪去尚书公子这层光环,看看你的宁儿会不会因为今日的英雄救美多看你一眼?” “你敢!苏染汐,你休想利用我污蔑我爹……”周沐面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质问,就被王府的侍卫拖了出去…… 终于,尘埃落定。 安心连忙送芸娘回去休息,其余人在现场善后,安抚食客……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苏染汐的目光冷不丁落在落了单的苏淮宁身上,“你是属聊斋的吗?是个男人都被你玩得团团转,真是好本事!” 苏淮宁咬牙,心里恨不得将苏染汐剥了几层皮,面上却楚楚可怜道:“汐妹妹,我真的不知道周公子要害你……” “刚刚不还是沐哥哥吗?你的好哥哥替你顶了罪,一眨眼又成了周公子?”苏染汐讽刺道,“过河拆桥都没你这么快的效率!” 苏淮宁看一眼周围窃窃私语的吃瓜群众,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 苏染汐打断她:“你找谁认冤大头哥哥,跟我无关。但是刚刚你煽风点火各种明示暗示我就是下毒害人的罪魁祸首,于情于理,宁小姐是不是该跟本王妃请罪道歉?” “请罪?我……”苏淮宁下意识想要跟夏凛枭求情,一扭头却撞上一双冰冷厌恶的眸子。 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扑面而来。 她想到刚刚心里的可怕猜测,纠结再三还是鼓起勇气走到男人面前:“枭哥哥,大庭广众之下,汐妹妹有意为难,我孤身一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楚冷漠不已,看都不想看她一眼,转身朝着苏染汐走去:“事已毕,该入宫了。” “枭哥哥,别走!”苏淮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迅速往他掌心放了一枚金镶玉,眼眶含泪,“昔年你我在古井初遇,我为了救你摔坏了家传的玉佩,害怕被父亲责骂,急得直哭,也不敢回家。” 她一脸怀念,哽咽道:“那时你尽管遍体鳞伤,还是强撑着安慰我,花了好几晚上的功夫帮我做了这枚金镶玉——以金为媒,碎玉镶之,终得圆满。” “如今你我不知为何离了心,可我总想着昔日的情分,盼着有一天能重修旧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重修旧好?”萧楚冷眼看一眼手中成色极好的金镶玉,莫名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厌恶。 不同于对苏淮宁的厌恶和排斥,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带着仇恨的战栗。 这玉让人从骨子里就讨厌! 萧楚反手将玉砸落在地,“回家洗洗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第452章 这个夏凛枭就是冒牌货 众人震惊不已。 王爷和宁小姐就这么闹掰了? 因为王妃?还是另有原因? 想当年谁都以为宁小姐是独一无二的王妃人选,这才过了多久,王爷竟然真的变心了? 碎玉落地这一幕,宛如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接插入苏淮宁的心脏,让她疼到麻木终生怨毒:“枭哥哥!我的玉……” 她卑微地跪在地上一块块捧起碎玉,泪盈盈地看向萧楚:“枭哥哥,你待我真的这般绝情吗?” 苏染汐眉心一动,总觉得这个女人的神色不太对劲,绝望之余好像还憋着什么坏。 闻言,萧楚甩袖一怒,神色冰冷道:“你再恶心我一句试试?” “枭……”苏淮宁刚一张口,就迎来了萧楚看死人一般的眼神,顿时心如死灰地改口道,“王爷的意思,小女明白了。” “郎心冷绝,犹如此玉。”她攥紧了一掌心的碎玉,痛彻心扉也恨之入骨,“虽非我所愿……昔日情义,就此断绝了。” 萧楚满面冷漠,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只觉得恶心生厌。 “我真是个傻子……”苏淮宁突然痴痴笑出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竟越来越畅快,笑得人毛骨悚然。 “苏淮宁!”苏染汐微微皱眉,愈发感到不对劲。 “王妃,莫急啊。”苏淮宁笑容一敛,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行了一个正儿八经的赔罪礼,“方才是姐姐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为奸人所骗才误会了你!你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王妃,既要我这没权没势的姐姐道歉,我也是无不从的。” 请罪是请了,道歉也道了。 可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让人非常不舒服,相当膈应人。 青鸽忍不住要说什么:“你这哪里是请罪?分明是兴师问罪……” 苏淮宁站直了身子,冷声挑衅:“不然,我给你家王妃当众跪下,痛哭流涕地忏悔一天一夜?再不解气,你们也把我送到府衙挨板子?” 青鸽:“你!” “青鸽,不得无礼。”苏染汐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的手心里,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却始终抓不住。 她看一眼时辰,再不进宫怕是又要挨骂,没必要跟苏淮宁做无谓的纠缠:“你走吧,这酒楼以后也别来了。苏大小姐,你被我们酒楼拉黑了。” 苏淮宁无畏冷笑一声:“没关系!我倒要看看你这酒楼能坚持多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萧楚才转身离开。 出了门就直奔驿站。 那玉根本不是她母家的传家宝,而是当今皇后送给夏凛枭的生辰礼。 落井那日,玉摔碎了。 夏凛枭嘴上嫌恶冷漠,说是不想要这破玉……玉已碎,那就断绝前情,不再回头看。 可是她当年还是寻能工巧匠将玉修复,想要还给夏凛枭哄他开心,他却将这金镶玉当作谢礼交给自己保管。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救的不止是夏凛枭的命,而是他濒死的灵魂。 这金镶玉对两人的意义不同凡响,又因为涉及皇后,她从未轻易示人,只拿它当作自己跟夏凛枭之间的小秘密。 可是她刚刚半真半假地编造了金镶玉的来历,这个‘夏凛枭’却没有听出来,还狠心将这金镶玉当场摔碎了。 他分明不知道这玉的来历,所以才摔得这么干脆! 难怪! 回京后枭哥哥待她过于冷酷无情,那一日竟然还起了杀心……根本就不像她认识的那个看似冷漠实则重情重义的夏凛枭。 原来,这个夏凛枭就是个冒牌货! 与此同时。 萧楚被苏淮宁看一眼,顿时浑身都不舒服,像是空气都脏了,恨不得沐浴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保住清白之身。 “走吧,该入宫了。”他招呼苏染汐往外走。 可苏染汐却悠哉落坐,当众拍出一封休书,上头明晃晃地落着夏凛枭的指印和名讳:“墨鹤,当时我被休离王府的时候,怎么说的?” “这……”墨鹤看一眼萧楚的面色,哪里敢多嘴? “彩衣,你说!”苏染汐抿了一口茶,很是悠闲。 彩衣咽了咽口水,害怕地看了萧楚一眼,最终还是躲在苏染汐身后结结巴巴地重复道:“王……爷,你让我……滚,我现在就滚。不过,他日你若是要再让我滚……滚回来,那就对不起了。本人已经滚……滚远,闲人……勿扰。” 她的气势跟苏染汐当时差了十万八千里,可依然能让吃瓜群众们想象到当时剑拔弩张的气氛。 堂堂王妃,竟然被夫君当众撂休书喊‘滚’……单是想一想那修罗场就忍不住为这个可怜的女人捏一把冷汗。 有人冷不丁问:“王妃,刚刚王爷不是说你们在演戏捉奸细吗?” 苏染汐抬眸:“戏归戏,我说出去的话,还有手里这封白纸黑字的休书,都是做不得假的。” 众人:“……” 这很难评。 萧楚没生气,反倒兴致勃勃地问:“你想怎么样?” 墨鹤连忙说:“王妃,外头准备了最声势浩大的王妃仪仗,这尊容是皇亲女眷里头一份的。您想要什么,王爷都能做到。” “什么都能做到?”苏染汐微微一笑,将休书拍到萧楚胸口,“你让我滚出王府,那就得敲锣打鼓地背我回去,一步一句认错,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众人震惊。 敲锣打鼓地背媳妇就够过分了,竟然还要王爷一步一认错? 那可是战场杀伐的战王! 敌人见了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王妃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萧楚挑眉,似乎有些跃跃欲试的冲动:“还有吗?” 苏染汐挑眉:“冷阁,我已经搬空了。若要请我回去,咱们俩就得换一换住处,我要入主殿。” 众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胡言乱语的疯子,真以为王妃是受了什么滔天的刺激。 她一个嫁入王府为妻的,居然想把王爷这个正经主人打入冷宫? 疯了,实在疯了! 苏染汐还不罢休,简单粗暴道:“最后,你要么亲自向王府里那些被南夷公主惩罚的受害者道歉赔罪,赢得原谅,要么就动手打南夷公主一顿,为手下人报仇。” 闻言,所有人都惊呆了。 从未听过有人敢对王爷提出这么荒唐离谱的要求! 第453章 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吃瓜群众:“突然觉得王爷真的写了休书也正常!哪个男人消受得起这么霸道强势的女子?” “简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母老虎啊,竟敢要求夫君当众认错还要交换寝屋,真是得寸进尺!男人不要面子的吗?” 有人嘲也有人赞:“你们男人就别酸了,像王妃这样本事硬核的女子,若非错生女儿身,还有你们什么事儿?” 有明白人出来说公道话:“我瞧着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要是没王爷宠着,王妃也不能出去当官,更不能抛头露面开酒楼,这会子也不可能一点不生气……” “谁往脸上贴金了!王爷是堂堂战神,内外横扫,怎么可能答应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 吃瓜群众热热闹闹,当事人却安安静静。 萧楚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染汐,唇角微微勾起:“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这些无理的要求?” 苏染汐反问:“我的要求,无理吗?” 旁听者恨不得当场摇醒她——太无理了!你糟蹋的可是万众心中高高在上的战神王爷啊! 然而—— 萧楚笑着起身,走到苏染汐面前蹲下:“一字一句,合情合理。” 众人:“……” 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大家都没睡醒? 王爷竟然……答应了? 宠媳妇儿也不是这么宠的,过分了啊! 男儿血性呢?战神尊严呢?皇家体面呢? 为博红颜一笑,全都不在意了? 苏染汐挑眉,说是一点不意外肯定是假的。 萧楚为人再恣意洒脱,到底是生于封建时代的产物,一言一行都受这个时代的思想桎梏——男尊女卑,根深蒂固。 她是有意为难,他却甘之如饴的样子。 赢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苏染汐交代安心和阿旺看好酒楼,迎着众人震惊和不赞同的目光,俯身从容自若地趴在萧楚背上:“走吧,先回王府。” 萧楚含笑将人背起来,双手看似轻松地将人托着,每一根手指的分寸却拿捏得极为到位,小心又谨慎的样子,好像背起了全世界。 行动很张扬,眼神却克制。 兴许,这举手投足间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这下意识的温柔谨慎。 安心眼底闪过一抹忧色——情不知所起,公子真的能控制自己吗? 今日京都格外热闹,大街小巷闻讯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激动地看着王府的鸾轿跟在那一对金童玉女身上。 王爷英姿勃发,背着妻子一步一句歉意:“本王知错了!请王妃大义宽容。” 王妃美艳动人,她伏在夫君背上,眉眼含笑,像是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谁敢说这两人不恩爱呢? 两心相悦,肉眼可见。 墨鹤跟青鸽陪伴左右,眼神复杂不可言说。 “他们……这算在一起了?”墨鹤低声道,“若是王爷醒来,怕是要不可收拾了!” 青鸽抿了抿唇,看着萧楚一步一个脚印地将苏染汐背向王府,面上没有半点不甘恼怒和别扭,仿佛那一步一道歉说的是世上最深情的缱绻誓言。 旁人听的是道歉,他们说的却是喜欢。 “王爷在战场上一向擅抓先机,于感情一事却迟钝如斯,一子错就满盘皆输……他没能抓住王妃,怪不得旁人。”青鸽缓缓地说。 墨鹤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生气道:“我们可是王爷的暗卫!青鸽,你的立场呢?你到底向着谁?” 青鸽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王爷是我的主子,王妃是我的朋友,我一个旁观者,在他们的感情里什么也不是,谁也不向着。” 墨鹤动了动唇,板着脸跟上:“王爷是动情而不自知,他只要醒来,必然不会坐以待毙的。” 青鸽没说话。 这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 看到这张扬恩爱的场面,人群中一道暗色身影一闪而过,飞快地消失在人海之中,直奔皇宫大内。 宫殿之内,一声声虫鸣有节奏地响了又停。 段豆蔻看着指甲上未干的蔻丹,微微打了一个哈欠:“包好了指甲,今日就到这里,晚上再来拆花汁,颜色上得更好看些。” 宫人点头照做,“公主若乏了,先小憩片刻,醒来后再传膳可好?” “不愧是宫里调教的伶俐人,难怪陛下盛邀我在宫内修养。”段豆蔻起身宽衣,“我睡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本公主睡眠浅,无事别打扰,别走动。” “是。”宫人们伺候她睡下后就鱼贯而出,只留了人在殿外听吩咐。 不多时,段豆蔻睁开一双清亮的眼睛,翻坐而起:“出来吧!吩咐你的事都办妥了?” 此时,她正襟危坐,仪态优雅,一举一动都端得恰到好处,像是个模范礼仪娃娃,丝毫让人挑不出错来。 圣洁如莲,清雅如兰。 跟人前张扬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白琅单膝下跪,将玉瓶递过来:“圣女,您要的血。” 少女眼神一凛:“嗯?” 气势如暗雷,惊而不显。 “属下该死!”白琅立刻低头,慎重改口:“公主殿下,您要的东西,属下幸不辱命。” “南夷圣女此时应该在圣坛为南夷战死的将士们安灵祈福,出使大夏的是南夷九公主,你最好记住这一点。”兰幽眼神缓了几分,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这一次她奉命冒充南夷九公主的身份出使大夏,于公于私都带着任务来的,容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稍有差池,就会赔上一生。 见白琅恭敬低头,兰幽漫不经心地接过玉瓶,“确定是苏染汐的血吗?” “属下亲自取来的。”白琅刚说完,手就被人夺了去。 “你的手指?苏染汐干的?”兰幽皱眉,“蠢货,不是要你小心行事吗?苏染汐的血也值你一根手指头?” “殿下,事出有因。夏凛枭跟苏染汐好像……和好了。”白琅将今日酒楼和街上见闻如数告知,神色凝重,“夏凛枭对苏染汐处处维护,宠爱可见一斑,她身边新来的暗卫身手更是厉害,像是有夏凛枭亲自培育的影子……” 兰幽面色微变:“夏凛枭竟然亲自培育了暗卫保护她?” “此前,我们并未调查过这个年轻的暗卫,今日,他是第一次出现,一鸣惊人。”白琅解释,“如今,王妃身边高手如云,若是当时不借着为三王子报仇的理由出手,属下怕是短时间内很难再接近她。” 兰幽眼底神色幽深,亲自取了药给他擦拭。 白琅受宠若惊:“殿下,这如何使得?” 第454章 什么时候杀,她说了算 “你是替我办事,掉了一根头发都算我的,有什么使不得?”兰幽霸气地将人按在床榻上坐好,细细包扎好伤口,全然不顾白琅红的滴血的耳后根。 “如此一来,三王子必然更加信任你……只是,委屈你了。”兰幽起身,将他取来的血倒入一个暗盒里。 盒子里,那只当初险些死在苏染汐手上的赤蛊本来奄奄一息,嗅到这鲜活的血色之后,突然蠕动了一下。 兰幽神色一变,隐隐有些激动:“把药拿来。” 白琅立刻取来她精心调配的炼蛊药物,兜头浇灌而下,让赤蛊同时泡在药水和血水当中。 不多时,那赤蛊像是喝醉了一般,晕晕乎乎地绕着盒子爬来爬去,挣扎了半晌,突然躺着不动。 “殿下,这……死了?”白琅吓了一跳,“看来,苏染汐不是您要找的人……” 话音未落,那赤蛊突然翻过肚皮,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婴儿夜啼,听得极为瘆人。 伴随着声音愈发嘹亮,它腹部突然溢出汩汩晶莹的水迹,渐渐凝结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晶体珠子。 只有米粒般大小,却足以让兰幽欣喜若狂:“赤蛊产珠,百年罕见,非为圣女一族的纯正血统不能为之。二十年多年前,上一代南夷圣女兰霜就是以血为引,让蛊王催生蛊珠,打得大夏军队节节败退。” “携王蛊之珠者,可行走水中宛如平地,还能号令水中百万虫蚁海兽……于水战之中,战无不胜。”白琅只从南夷秘史中见过王蛊之珠的记载,那是属于上一代的传奇。 自从上一任正统南夷圣女兰霜失踪之后,大夏王师反败为胜,王蛊之珠的传说也就成了史书上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也没人见过。 “这么说,苏染汐就是南夷圣女的后人?她是兰霜的女儿?”白琅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圣……殿下,您是不是早就怀疑苏染汐的身世了?可是,南夷皇室寻找了兰霜二十多年,始终无所得,您是怎么知道的?” 兰幽冷笑一声,将蛊珠收入囊中:“兰霜姑姑天生有控百毒之能力,炼蛊之术更是一绝,当年南夷便是靠着她一人大败夏军,险些要独霸南境。可是没想到,文宣太子带领王师千里奔袭,以一己之力平叛彼时势力雄厚的南夷王师……” “当年,皇室本来还指望圣女继续大发神威,灭杀夏军,结果不想她趁机逃离战场,自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多年过去了,南夷用尽办法都找不到她的蛛丝马迹,只有一个解释——当年有位高权重之人帮她逃离南夷,改头换面安置在大夏茫茫人海之中。” “苏染汐的母亲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毒圣春无双,此人当年也是王室重点探查过的,可她出身药王谷,又高调得让人难以怀疑,最后实在找不到她是圣女的证据,只能无功而返。” “本来,我也没有怀疑苏染汐的身份,毕竟毒圣这个身份太能迷惑人心……只是,她一个从未见过南疆蛊术的人,居然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灭了青蛊,之后还差点杀了我精心炼制的赤蛊,这绝对不是巧合。” “更重要的是,夏凛枭明明中了钟情蛊,可是每每他离我再跟和苏染汐在一起,总是能短暂地摆脱蛊毒的控制,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医者能做到的。”她冷冷扯唇,神色说不出的阴冷,“就算是我,也不行。” 白琅连忙跪下,低声道:“殿下天赋异禀,是王室选定的继任圣女,没人能比得过您。” 兰幽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满是血迹的盒子:“如今南夷在战场上步步溃败,皇室宗族认为我出嗣旁支,并非正统圣女一脉,故而驾驭蛊虫之力不如正统血脉,所以连赤蛊之珠都练不出来,更别说是王蛊之珠了。” “南夷使团这一次出使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来大夏寻找兰幽及其后人。春无双已经死了,王室对苏染汐势在必得。” “这……”白琅愣了一下,“殿下,三王子曾坚决反对您诛杀苏染汐,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兰幽摇头:“我尚且要经过赤蛊验血才能确定苏染汐就是我要找的人,他虽是王室,并不通晓蛊术,如何得知?” “南夷皇室的计划是要我以九公主段豆蔻的名义嫁入王府,长期潜伏在大夏窃取机密。而段余的任务就是以和谈之名行寻找圣女之实,还要将擅长机关术的苏染汐秘密带回南夷,加以利用。” 她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位圣女后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傍身技能多得让人眼红,难怪连夏凛枭这样的男人都为她倾心,竟然几次三番摆脱了钟情蛊的控制!” “殿下!”白琅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厉色,突然磕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我效忠的人始终如一,哪怕是跟王室作对!” “白琅……”兰幽神色一动,蹲下身来抬起他的下颌,一字一句道,“我目的就是要在段余找到圣女之前杀了她。” 白琅并不意外:“是!” “这天下,只有你懂我。”兰幽自然不甘被王室如此利用,答应出使之前就对兰霜及后人起了杀心。 没想到这么巧,她要找的人就是行事高调张扬的苏染汐。 杀她,盟友何其多? 她低声在白琅耳边说了几句:“……宫宴之上,务必演好这一场戏。” 白琅震惊她的计划:“殿下,为何不直接杀了苏染汐?” “到底,她还是战王妃!”兰幽没有多说,将人扶起来叮嘱道,“你只需做好这一件事,旁的我自有安排。” 苏染汐自然要杀…… 但什么时候杀,她说了算! …… 王府的路不长,也不算短……苏染汐感觉走了很久,又好像一眨眼就回到了熟悉的府邸。 青鸽已经先一步派人将主殿的东西搬往冷阁,一件件新物件又填充进了主殿,还有当初从冷阁搬走的东西。 “动作够快的。”苏染汐感叹。 萧楚含笑将人放下,对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有些留恋:“我既答应了,必然说到做到。” “你们先出去吧。”苏染汐让忙碌的下人退下,扭头突然一拳砸向萧楚肩膀,“谈谈?” 萧楚自然不可能躲不开,但还是硬生生受了一拳. 他抓住苏染汐的拳头,面不改色道:“谈谈。” 第455章 我心里有你 “一直清醒着?”苏染汐怀疑萧楚早就不受赤蛊控制,干脆单刀直入,“你跟段豆蔻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萧楚没吭声。 “利用我还不给个明话?”苏染汐嗤了一声,明显不高兴了,“不想说,那我就没必要多管闲事。以后你的事,别来烦我。” 萧楚见她转身就要走,“赤蛊确实厉害,当日只要段豆蔻在身边,我确实身不由己。” 那时候,明明心里有个理智的角落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可是言行举止依然不受控制。 “待我当日出宫之后,段豆蔻被强留在皇宫……安心尝试了各种破解之法,这几日终于让我恢复了些神智。”他拦在苏染汐面前,“那天在酒楼……对不起。” “那天,你是故意被控制的。”苏染汐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盯着他的唇说,“但是,那真的不是你逃避我的借口吗?” 萧楚眸光一闪,弯下腰配合她的动作:“我为什么要逃避?” 苏染汐哼了一声。 这问题就是个陷阱。 这家伙拒绝她一次,还想她再剖析一次自己的心思不成? “安心到底是什么人?”苏染汐一直就怀疑安心的身份,没想到她居然连赤蛊都有办法控制,必然不止是安家养女这么简单。 她有种直觉,安心跟萧楚的关系不一般。 果不其然。 萧楚对安心的身份三缄其口,“你调查过的,为什么还要问我?她是安家人,你有疑问,可以问安知行姐弟。” 这样的态度敷衍让苏染汐很不高兴:“既然无法坦诚相待,那就离我远一点……” 她最终没忍住瞪人一眼,将萧楚一把掀开:“萧楚,不喜何撩?” 萧楚看到苏染汐负手离开,似乎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就像上次在酒楼离开时的背影,决绝得让人心慌。 酒楼那次,尚且可以推说自己是演戏迷惑段豆蔻,这一次如果再放她走,兴许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萧楚再三挣扎。 迈出这一步,不过是害人害己,何必呢? 只是,安心曾经的劝慰响彻在耳边……像魔鬼的诱惑,让人欲罢不能。 哪怕幸福很短暂吗? “苏苏!” 声落人来。 苏染汐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人强行按回怀里,低头强吻下来……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沙漠旅人,浑身的渴望,难以言说。 苏染汐心口那一滩被迫平静的水开始翻起滔天的浪。 每每当她要唤起理智抵抗的时候,这平静但强势的浪潮就一波又一波地席卷而来,将理智彻底淹没。 “萧楚,说清楚。”苏染汐突然咬着他的唇,目光灼灼地抬起头,“我可不是随便的人,随便来头猪就能亲一下。” 萧楚眼底闪过一抹犹豫之色,只是嗅着她身上诱人的香气,完全控制不住心潮起伏,只能半推半就的表明心意,“我心里是有你。” 苏染汐单手抵在他胸口,依然不允许人靠近:“然后呢?” 她要的是坦诚以待。 否则,谁也不敢轻易交心。 萧楚稍稍分开两人的唇,声音低哑:“但除了你,我心里还有很多东西,危险,黑暗,不可告人……给我一点时间把心里的事处理干净,再让你完完整整地住进来,行吗?” 他确实很坦诚……坦诚地藏起那些不该苏染汐知道的秘密,坦诚地关闭心防不让别人靠近。 “这世上越是漂亮的花,就越是危险,花纹越是漂亮的蛇,毒性就越强……萧楚,我从来都认为你很危险,比夏凛枭更危险,因为你比他更加让人看不透。”苏染汐冷静地说。 听到这些话,萧楚知道自己这次失败了。 颓然只是片刻,很快他就回过神来,自我安慰似的笑了笑:“你认为的没错,比起夏凛枭,我才是那条更恶毒的蛇。” 明明是很失望的语气,可是他依旧眉眼冷清,气质超凡脱俗,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一如初见。 苏染汐想到他一次次不计生死地相救,一声声看似玩笑又认真的宣誓,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心动。 也许,并不突然。 只是,她向来克制。 “抱歉,你就当被猪啃了吧。”萧楚失落地松开手,侧身打开门,故作轻松,“快去换身衣裳,该入宫——” 话音未落,唇就被堵住了。 苏染汐一把扣上门,将人压在墙上狠狠亲了上去:“我这人什么都爱吃,就是不爱吃亏。” 萧楚愣了一下:“苏苏……” “闭嘴!”苏染汐很霸道地踮起脚,生涩又热情的攻城略地,试图将这云端上的神秘谪仙拉下凡尘。 人人都说她随心所欲,嚣张跋扈……可是于感情一道,她一个异世之魂素来小心防守,如履薄冰。 于这个时代,她是无根之人,本不该留情。 可是命中注定让她走了这一遭,为何不能顺着心意放肆一回? 萧楚很危险,可她也不是良善之辈。 这一场你来我往的博弈,如今图的不过是个痛快! 看到她一副‘豁出去,这便宜老娘占定了’的架势,萧楚眸底寒冰悄然融化,破开了冰山火种的一角。 他下意识搂紧了苏染汐的腰身,正要反攻—— “王爷,王妃……”这时,外头响起墨鹤的催促声,“皇宫派人来催了。” 苏染汐回过神来。 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正要松开唇,突然被咬了一下。 “嘶。”苏染汐倒吸一口冷气,推开萧楚往唇上抹了一下,血色粘腻,“你是狗吗?被亲了还咬人?” 萧楚唇舌一卷,不动声色道:“你方才也咬破了我的。” 苏染汐看着他唇角的血色,无语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样睚眦必报?” “跟你学的。”萧楚调笑道。 一吻之后,两人相处起来好像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 撩人得很。 苏染汐让人看得面色发红,连忙把人往外推,“我去更衣,宫里来人还等着呢。” 萧楚一回头,就对上墨鹤探视的双眼,明目张胆撷去唇瓣上的血色:“等他醒来,记得如实以告。” 墨鹤面色微变,“公子可还记得这身体……” “万事皆有可能,没有什么是一定的。”萧楚眼底闪过一抹冷色,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第456章 御前掐架 回到冷阁,遣退左右。 安心从门后转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唇齿间的血色:“公子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萧楚取出吸水性很好的帕子,将唇上的血色小心抹去,“我必须这么做。” 安心接过染血的帕子,“公子,虽然我无意发现王妃对赤蛊有抑制作用,但这血量不多,即便我炼制入药,你怕是也只能在南夷公主那边保持片刻清醒,务必要万分小心才是。” 苏染汐的血对赤蛊有压制作用,原本只是她经过前几次萧楚的反复变化推测而来。 没想到萧楚这么快就付诸行动,还是以这么极端的法子。 “其实,公子若如实相告,王妃未必就不肯相助。”安心叹道,“她跟她母亲一样,不管外人如何传她的名声,其实骨子里是个很好的人。” 萧楚不答反问:“你查到为什么苏染汐会对南夷人的蛊有抑制作用吗?” “尚未。”看出他不想谈这个话题,安心只能作罢,“入宫之后,尽量不要跟南夷公主接触。她在你身边,对子蛊的控制力就会加倍。” 她将帕子上的血剥离处理,再融入到提前炼制好的药丸之中,谨慎地交给夏凛枭。 “对南夷蛊毒,我也是一知半解。皇宫大内守卫森严,我不便入内跟随,万望公子事事小心才是。” “姑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萧楚转身之际,冷不丁说,“这一次,他沉睡了很久,看来姑姑的药还是有效的。” “并非我的药多有效,是他伤得太重,你又……”顿了顿,安心摇摇头,“总之,他沉睡得够久,怕是随时都会醒过来。” 萧楚眼底闪过烦躁之色,突然一脚踩裂了一把坚固的椅子:“迟早有一天……” 他不需要再为此提心吊胆。 …… 苏染汐和萧楚还是坐上了那顶高调奢华的轿子,高调入宫。 “入宫之后……”萧楚看着苏染汐,低声道,“待会儿在皇帝面前配合我,不要露馅。” 苏染汐挑眉:“皇帝?” 面圣之后,她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两人刚一进殿,皇帝就对萧楚狠狠斥责一顿,“糊涂东西,孤耳提面命要你好好待自己的王妃,她是有功之臣,惠及百姓,孤都要厚待恩赏,你竟敢当众写休书羞辱于她,还是为了一个南夷女子!” “你心里还有轻重吗?南夷来使,是为了跟大夏和谈,不是来跟你联姻的,你倒是明目张胆地跟南夷公主同进同出,闹出这么多丢人的事,孤都替你害臊!” 萧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装作一副对南夷公主痴情不改的样子:“父皇,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普通王公贵族,尚有妻妾三五,我身为您的嫡长子,一把年纪了还不能多纳两个女子吗?” “你有小汐这么优秀的女子相伴左右,还有什么不知足?”夏武帝怒声道。 “父皇,她不过是您赐给儿臣的妻子,并非儿臣心爱之人。”萧楚掷地有声道,“儿臣跟豆蔻情投意合,望父皇成全。” “情投意合?”夏武帝猛地将茶杯砸到他脚下,厉声道,“既然你这么看重她,为何今日在酒楼如此羞辱三王子?外头人人都说你宠妻如命,连南夷三王子都敢虐……到了孤面前,你又跟南夷公主情投意合了?” 苏染汐眸色一深。 皇帝的消息来得好快! 看样子,他一直在派人盯着王府的一举一动,对萧楚跟南夷九公主的事并不完全相信。 只是…… 他如此试探,到底是想夏凛枭跟南夷公主纠缠不清,还是如表面上那般不同意两人来往? 若是前者…… 苏染汐不由心下惊骇——萧楚这样跟皇帝演戏,难道皇帝跟南夷人暗中有勾连? “父皇,我喜欢九公主,不代表对大夏不忠,同样的,我喜欢她也不代表要宽纵段余踩在我头上作威作福。”萧楚一脸不高兴,“拜您所赐,休书不作数,您要儿臣把苏染汐迎回府,那她就还是我的王妃。” “段余光天化日调戏我的妻子,要他的命都不为过。就算闹到九公主那里,她也不会偏袒段余半分的。”他满脸都是对心上人的信任和欣赏。 夏武帝眸光微闪,不知道信了没有。 这时—— 啪! 苏染汐配合演戏,当众甩了萧楚一巴掌:“混账东西,你把我当成什么?我还没死,你就在父皇这里对异族女子肉麻示爱!我看你是被那蛊毒坏了脑袋!” 这一巴掌力气之大,狠狠出了当日在王府被段豆蔻压一头的恶气。 萧楚捂着脸,心里苦笑。 这一巴掌,她怕是忍了很久。 攒了这么久的火终于撒出来了。 “闭嘴!”萧楚面上还要演得到位,“什么蛊不蛊的,父皇面前,说话要讲证据,否则你就是污蔑使团,罪大恶极。” “我呸,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不就是想维护那狐狸精吗?”苏染汐一副要干架的架势,险些跟萧楚当场掐起来。 宫人们看得目瞪口呆。 久闻王妃彪悍,没想到她竟敢当着御前跟王爷掐架! 胆大包天实锤了! “够了!”见两人一场闹剧,皇帝冷着脸勒令两人住在宫里,“夫妻齐心,才能其利断金,你们两人就留在宫里联手准备宫宴,好好培养感情,休书一事趁早忘了,休要再提。” 他安抚着苏染汐,“放心吧,你是孤指定的儿媳妇,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孤为你做主。” 苏染汐皮笑肉不笑道:“谢父皇。” 要不是这位乱点鸳鸯谱,她何至于跟夏凛枭纠缠这么久? 更不会意外知道萧楚的存在…… 两人横眉怒目地离开大殿,明明同路却不同行,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 夏武帝神色一深,命暗卫道:“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有异样,随时来报。” 这个儿子,他越来越摸不透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梧桐殿内。 萧楚往镜子里看一眼:“这么大气性,先前吃了多少醋?” “这一巴掌是打你先前利用我。”苏染汐嗤了一声,脚步一动就转到萧楚身前,大胆开麦:“皇帝跟南夷人是一伙的?” 萧楚喉咙一滚,不由失笑:“你真是……” 越来越不见外了! 这时,墨鹤在外面小声道:“王爷,九公主暗中遣人来约。” 第457章 我的血好喝吗? “让人回话,我晚点过去。”萧楚说。 “……是。”墨鹤下意识看一眼苏染汐,忧心忡忡地出去了。 当着王妃的面,萧公子还真是百无禁忌啊! “南夷来使,目的绝非和谈这么简单。我再三伪装,虚与委蛇,不过为了探知南夷人的计划,也为了让皇帝信自己真的中了蛊……”萧楚走到苏染汐身边,低头无奈一笑:“无论如何,我得积极赴约。” 苏染汐瞥他一眼,抬腿将人踢开:“佳人有约,你想去就去,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们还没熟到那个份儿上。” 说完,她就扬声吩咐门外的彩衣:“让小厨房准备些甜点吃食,我饿了。” “是。”彩衣顿了顿,“准备两份吗?” 苏染汐面无表情道:“两份,我一个人也吃得下。” 彩衣不敢说话,匆匆走了。 不得劲。 这两人又吵架了? “还不走?”苏染汐看一眼神色无奈的萧楚,撇撇嘴,“别在这里装无辜了,我又没说什……唔!” 萧楚的动作实在太快,将人压在柜子上亲得投入,大手紧紧扣着她的腰身,恨不得两人立刻融为一体。 苏染汐感觉喉咙都要跳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反击,唇瓣上突然又是一疼,血腥味溢出来。 “嘶!”她一脚把人踹开。 什么旖旎暧昧的气氛都没了。 “你咬上瘾了吗?”苏染汐看着眉眼含笑的萧楚,不由地心生古怪,对他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亲昵,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反而觉得黯影重重。 “我的血好喝吗?” 萧楚神色一顿,下意识上前一步:“苏苏……” 这时,彩衣带来未央殿的密语:“王妃,未央殿有话递过来。” 苏染汐微微皱眉,抹去唇上的血珠,直接把萧楚赶了出去,“约会去吧,别杵在这里烦人。” 他给的甜蜜,像是裹了糖衣的药。 不到最后,她永远也不知道溏心是毒药还是良药。 萧楚欲言又止,看她一眼终究没说什么,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感受到这古怪的气氛,彩衣脚步一顿,有些不敢进来:“王妃,你还好吗?” “好得很,吃嘛嘛香。”苏染汐让人进来,“说吧,什么事这么着急?” “还是让绿珠亲自说吧。”不多时,彩衣带了个乔装打扮的宫女进来,正是许久不见的绿珠。 门外有付丛和青鸽守着,屋子里足够安全。 苏染汐看她神色匆匆,也不废话:“怎么了?可是未央殿出了什么事?” 绿珠看她免了行礼也没矫情,单刀直入,“王妃,今天苏淮宁和南夷九公主一前一后来参拜皇后,情况有些不对劲。” “段豆蔻住在宫里,参拜皇后也是寻常。至于苏淮宁,近日来不是卯着劲跑到皇后面前献殷勤,帮着皇后解疼么?”苏染汐下意识想到今日苏淮宁离开酒楼时的神色,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苏淮宁近来确实跑得很勤,只是针灸推拿的时候,旁边总有人伺候,娘娘也不曾遣退左右。”绿珠谨慎地低声道,“跟往日不同的是,今天苏淮宁给皇后推拿的时候,遣退了所有宫人,走的时候还去探望了半死不活的齐嬷嬷,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齐嬷嬷自打之前重伤之后,一直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让人伺候着,形同半个废人。 若非皇后恩泽,早就无人问津了。 苏淮宁往常也不曾去探望,今日去这么热情,不免让人多想。 苏染汐皱了皱眉:“还有吗?” 绿珠还点点头:“奴婢见状不对,暗中留了个心眼,在苏淮宁离殿时悄悄跟了一段,果然就看到南夷公主跟苏淮宁秘密交谈……两人刚开始密谈时分明很和谐,一扭脸出了宫门却还要装作不和的样子……如此做派,其中怕是有猫腻。” 她有些担忧道,“王妃,奴婢方才听彩衣说了你们在酒楼发生的事,南夷三王子受辱,苏淮宁也败兴而归,怕是这两方要暗中联合,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来。” 苏染汐不忧反笑,抬起她的下颌看一眼:“多日不见,绿珠真是成长了。看来未央殿的掌事女官当得很有心得。” 绿珠小脸一红:“王妃,您怎么……” “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吧。”苏染汐收回手,让彩衣和绿珠一起坐下来吃糕点,却遭到了拒绝,“王妃,这于礼不合。” 苏染汐一人喂了一块甜糕,把两个丫头惊得险些噎了,“王妃……” “既然喊我王妃,那就听话,陪我吃个东西怎么了?”苏染汐眉开眼笑地投喂两人,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青鸽回过神来,看着少女绝美含笑的眉眼,顿时又面红不已,乖乖将糕点咽下去。 王妃若为男儿,怕是天下少女心都要为之疯狂了。 甜糕有些腻,但三人不知不觉地干完了一整盘。 绿珠谨慎守礼,始终站在一旁不敢坐,“奴婢特来告知,王妃若有安排,尽管吩咐。” 苏染汐擦擦手,大大方方道:“你回去吧,做你的分内事就好,不要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 绿珠惊了一下:“可是……若他们真有阴谋,一定是来跟皇后娘娘密谈联手的,奴婢虽然卑微,如今好歹身在未央殿,说不定也能帮上些忙。” “然后呢?”苏染汐揉揉她的脑袋,塞给她一瓶药,“我看你眼里全是红血丝,神色难掩憔悴,最近是不是有人难为你了?” 绿珠是她举荐的。 之前皇后病弱,只怕无暇分心来料理一个小丫头。 如今风波过去,未央殿表面平静如水,只是皇后如今身子渐好,怕是心里的不痛快急切地要找发泄的余地。 绿珠首当其冲。 “这药能养精神,你按时吃,之后我会让彩衣定时给你补送。”苏染汐面色一正,“绿珠,未央殿的事我插不上手,若你坚持不下去,我可以想办法送你出宫。我那酒楼开张了,里外都缺人手,你若是愿意出宫,自然不能让你短了营生。” 绿珠神色一怔,眼圈有些红。 来之前,她特意妆扮一番,就是想遮掩神色不让人看出异样来。 原来王妃刚刚抬她的下颌,不是举止轻浮,而是想要看看她的神色…… 王妃看似狂放不羁,实则心细如发,难怪身边人都如此死心塌地! 第460章 王妃来捉奸了 绿珠摇摇头:“王妃,不打紧的。我谨记你的吩咐,凡事不出头,只管安分守己做好掌事女官,皇后娘娘纵有心惩罚也难以挑出错来,只是小打小闹地罚了几回。” “王妃的心意,奴婢明白了。之后若有消息,奴婢会想法子递给彩衣,您不愿我冒险,我自会保全自身。” 苏染汐叹了一声:“你不必这么感激涕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若真是活菩萨,又怎么会允你冒险递消息?说到底我也是自私的人,你若是再为此心存感激,我倒真的睡不着了。” 绿珠抿了抿唇,只跪下磕了个头:“若没有王妃,就没有奴婢的今天。王妃可以不要奴婢报答,但奴婢所作所为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苏染汐:“……” 居然用她的逻辑打败了她! 好家伙! 有两把刷子! …… 与此同时。 萧楚凭借着高超的功夫秘密潜入殿中会见兰幽,一进门就闻到了阵阵食物的香气。 “来了?”兰幽回眸一笑,连忙将萧楚迎到桌前,“瞧瞧,这一桌子海食,都是我亲自下厨做的。没去过南夷的大夏人怕是都不认得这些好东西,没成想王妃的天下第一酒楼居然想法子弄出了这些南夷特产。” “我来了大夏好些日子,许久不吃海味,还真有些想念……”她给萧楚递了碗筷,帮着细细处理海味,“先前咱们一起在酒楼吃过,我瞧着你还挺喜欢这些玩意儿,今日特意让人从外头采买了回来,你陪我一起多吃些吧。” 萧楚看一眼满目琳琅的海味,没看出什么异样,见她自顾先吃了一圈,像是真的爱到极致,这才动了筷子。 “王妃请的厨子虽不比南夷的正宗,可在大夏算得上个中翘楚。今日能一饱口福,还要多亏王妃的手段。”兰幽对宫外段余受辱之事只字不提,只劝说萧楚道,“枭郎,为着休书一事,陛下大发雷霆不说,还将我扣在宫中以作警告。所以,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大局,你跟王妃一定要和好,不要跟陛下作对。” 萧楚不动声色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只要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的。”兰幽仿佛真是请人吃一顿饭,自此闲话一概不提,只管殷勤地伺候人享受美味美酒。 酒过三巡,萧楚不出意外地醉倒了。 白琅走过来,连忙将人帮忙抬到床上. 试探脉搏呼吸之后,他才确认人是真的晕了:“殿下用的什么药,夏凛枭这么高的警惕心,居然都没有发现!” “我没下药。”兰幽并未解释,直接将取苏染汐的血炼成的新赤蛊放出来,神色不禁紧绷起来,“如果苏染汐真是正统圣女血脉,改造之后的赤蛊一定对夏凛枭有效。” 白琅紧张地盯着那赤蛊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朝着萧楚的指尖一口咬了上去…… “唔!”萧楚闷哼一声,额头很快沁出了冷汗,吓得白琅立刻拔剑拦在兰幽面前,“他摇醒了?” “不,这是夏凛枭体内子蛊的回应。”兰幽面色一喜,“看来,我们没找错人。苏染汐就是兰霜的血脉!” 她摸出一对瓶瓶罐罐,开始进行唤蛊之术,“只要半个时辰,我就能彻底唤醒子蛊,让夏凛枭再没有反抗的余地,日后对我的话言听计从。” 白琅抱剑守在一旁:“殿下一定能成的。” 两人正忙活着唤蛊之术,没注意剧痛中的萧楚不动声色地动了动靠床内的手,悄然放出信号。 白琅竟然是南夷圣女的人——他今日当众护主刺伤苏染汐,也是为了取她的血。 苏染汐竟是南夷圣女的正统血脉吗? 难怪! 她的血会对自己体内的蛊有压制作用。 如此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只是,他没想到南夷圣女这么沉不住气,竟然选在皇宫大内对他动手……他不了解唤蛊之术,只能抓紧时机通知救兵。 但愿,墨鹤收到信号之后能动作快一点。 唤蛊之术进行到一半,萧楚头疼欲裂,脑海里仿佛分裂出了无数个自己互相厮杀,恨不得将身体毁灭一半。 剧痛之中,他看到了面目冷峻的夏凛枭,手执长剑狠狠朝着自己劈过来,嗜杀狠辣。 夏凛枭! 他要醒了吗? 萧楚在巨大的痛苦中渐渐认识到自己的神智开始扭曲,体内被压制的蛊毒重新活过来了。 唤蛊之术,果然阴邪。 见状,兰幽面色高兴,“确认了!苏染汐的血果然超乎想象的有用。难怪……难怪皇室中人不惜追了二十多年也不曾放弃兰霜的行踪。” 她眼底的嫉妒夹杂着疯狂:“的圣女血脉者,如的千万水军!” 话音刚落—— “殿下,不好了!”外头传来宫人惊恐焦急的声音,“王妃带着人杀过来了……” 兰幽看一眼白琅:“盯着夏凛枭,绝不能中断唤蛊之术,否则效力达不到预期会很麻烦。” 她走到门边,隔着门怒斥道:“怕什么!我是奉命在宫中修养身体,有权拒绝任何无理的拜访,王妃再大能大的过陛下?” 宫女快吓哭了:“殿下,王妃说……说她是来捉奸的。” “荒唐!”兰幽面色一变,“王爷不曾来过,她捉什么奸?如此辱我清白,速去禀告陛下……” 话音未落,外头响起宫人的哀嚎声。 苏染汐霸道的声音近在咫尺:“把门给我拆了!” “苏染汐,你敢!”兰幽面色骤变,目光落在床榻上的男子身上,尚且不甘。 马上就要成功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染汐冷笑一声,将嚣张霸道进行到底,“若是王爷不在你这里,我自然会赔罪道歉,任你处置。如若不然,我让你看看当小三的下场!” 她小手一挥:“拆门!” “疯女人!”兰幽咬了咬牙,连忙冲到床边收起赤蛊,余光示意白琅先行离开。 “殿下,唤蛊术才进行到一半……”白琅不甘心功亏一篑。 兰幽厉声道:“没办法了!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只能中途停手……不能让人看到你在这里,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白琅纵然不甘心,听着外头拆门的动静不得不匆匆离开。 下一刻—— 砰! 门板应声而倒。 四分五裂。 第461章 教训小三!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兰幽靠躺在床上,下身盖着被褥,眼神咄咄逼人:“王妃,皇宫大内,你如此任意妄为是不是太过分了?” 苏染汐环视四周,“搜。” 青鸽和墨鹤二话不说就在殿内找了一圈,敲敲打打一路,每每听得兰幽心里发紧。 白琅就藏在暗室里。 要是被发现…… “王妃,没人。”这时,墨鹤和青鸽走回来,一脸沮丧,“到处都查了,藏人的地方都没有。” 兰幽松了一口气。 幸好。 苏染汐没有亲自去查,否则以她的机关天赋,怕是那暗室藏得再好也瞒不住。 既然找不到人,现在就到了她算账的时候。 “战王妃无故闯宫,污蔑本公主清誉,这不仅是对我的羞辱,更是对南夷皇室的蔑视!”兰幽突然冷下脸,大喊一声,“来人!去请陛下来,本殿下一定要讨个公平!” “是,奴婢马上就去。”宫人看着苏染汐威风凛凛的架势,也怕南夷公主在皇宫里出了什么事,这一宫的人怕是都要陪葬。 “青鸽!”苏染汐一个眼神,青鸽立刻飞身点了宫女的穴道。 兰幽脸色一变,没想到她这么蛮横无忌,顿时恼怒道:“苏染汐,本殿下是受贵国陛下邀请才留在宫中做客,你还想杀尽我宫里的人不成?” 闻言,合宫里的宫人立刻面露惊恐,守在门外一动不敢动,只是看着苏染汐的眼神带了几分忌惮和不满。 南夷公主到底是陛下的客人! 王妃再怎么跋扈,也不能打陛下的脸啊! 这时,被点了穴的大宫女忍不住出言相劝:“王妃,我等一直伺候公主殿下,未曾见王爷出入。殿下是受陛下邀请住在宫内调养,您这般大张旗鼓地带人来捉奸,岂非平白辱人名声?” 她是奉命来伺候南夷公主,自有使命和立场,不能看着王妃因私人恩怨破坏大局:“此举不止有损我朝与南夷友邦之谊,传出去也对您和王爷的名声不利,请王妃立刻带人离开,莫要铸成大错。” 兰幽看一眼大宫女,心下冷笑. 不愧是皇帝钦点来伺候的人,一张口就是八百个心眼子。 有皇帝的人在,苏染汐再怎么嚣张,也要收敛几分吧! 不料—— “邀请?”苏染汐从不屑于粉饰太平,毫不留情地戳破窗户纸,“难道不是父皇见夏凛枭被你这狐媚子迷惑了心智,大胆休妻,所以才‘特邀’公主留在宫内‘修身养性’的吗?” 兰幽眸色一转,哀怨震惊道:“我本以为留在宫中是莫大的荣宠,原来大夏皇帝竟然是这个意思?” 大宫女面色一变,立刻低斥道:“王妃慎言,陛下怎么会如此想?南夷使团带着诚意来和谈,目的是为惠及两方百姓,王妃胡言乱语,又置我大夏于何地?” “王妃,您搜也搜了,闹也闹了,王爷真的不在此处,若因此等风花雪月之事闹到陛下面前,怕是您在王爷和陛下面前都讨不得好……见好就收吧。”她低声警告了苏染汐一句,随后拔高声音命令道:“来人,公主殿下今日累了,不宜见客,送王妃回宫。” 宫里的侍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奉命‘保护’南夷公主,只听大宫女伏桑的命令。 这一声令下,侍卫们立刻站到苏染汐周围:“王妃,请吧!” “放肆,竟敢对王妃无礼——”青鸽正要上前教训他们一顿。 “青鸽,不得无礼。这位伏桑姑娘可是天子近侍,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何必为难?” 苏染汐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抬脚走向一直躺在床上不挪位子的兰幽,“今日是本王妃冒昧,误信谣言——以为王爷真被狐媚子勾到了阎王殿,这才心急来寻。” 她走到床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整齐平坦的床榻,微微弯腰:“九公主,临走之前,请接受本王妃的歉意……” “你……”兰幽警惕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抓紧被角,“王妃深爱王爷才会这么冲动,本公主不计较——” 话音未落,苏染汐突然出手如闪电,一把拽着被角将兰幽裹住,整个拎起来。 同时,她一脚猛地踩在床沿一角。 “今日怕是轮不到你来计较了!” “天哪!公主殿下!”大宫女以为王妃要当众发疯动手,奈何自己被点了穴还动弹不得,只能大喊道,“快,保护公主!” 侍卫们一拥而上,“王妃,住手!” 锃—— 一声脆响 墨鹤一把长剑出鞘,冷冷横在门口,杀气四溢:“你们,住脚。”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可是天下第一剑! 众人还未靠近,便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意从剑锋扑面而来,顿时吓得稳住身形,面色发白。 见状,大宫女面色都变了,低声质问道:“墨鹤,你是王爷近卫,怎能跟着王妃胡闹?” 墨鹤面无表情:“自然是因为王爷在此。” “什么?”大宫女看他一脸笃定,一时心里犹疑不定。 难道王爷真的在这里? 这时,兰幽见状不妙,面色一变:“苏染汐,你竟敢——” 眼看着床边机关翻起,露出夏凛枭那熟悉的衣角,她面露恼色,突然不管不顾地一口咬向苏染汐的手背:“放开我!” 青鸽立刻飞身上前,一掌拍向兰幽肩膀,逼得她不得不松开手。 饶是如此。 兰幽还是染了一嘴的血,裹着被褥滚落在地。 “嘶!”苏染汐看着手背上鲜明的压印,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低声讽刺:“没想到堂堂南夷圣女竟然学狗咬人,你真是个‘狗圣’一般的女人!” 兰幽一时没办法从被子里挣扎出来,干脆像只蚕蛹一样躺在地上:“苏染汐,你今日如此羞辱本殿下,皇帝面前,我必要讨个公道。” “公道?”苏染汐一脚踹翻了床板机关,让躺在里头的萧楚露出了沉睡的容颜,“光天化日,我男人被迷晕在你床底下,不知道是死是活,你还敢跟我要公道?” 教训小三,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王爷!”墨鹤跟青鸽立刻跑过来将萧楚扶到床上,立刻去探鼻息和脉搏,神色冷峻。 仿佛这人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能立刻大开杀戒似的。 门口的大宫女和侍卫们全部傻了眼,震惊的目光落在兰幽身上,顿时充满了被欺骗和利用的愤怒之色。 “伏桑姑姑,咱们都被这南夷公主当枪使了!” 第462章 王妃救命如及时雨 侍卫们一脸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地狱的大门敞开了。 “王爷竟然在咱们眼皮底下被南夷人弄晕了藏起来,生死不知……完了!陛下一旦问责,咱们都是死罪。” “幸亏王妃赶来及时,否则王爷被人害了,我们还傻乎乎地一无所知,站在外头保护罪魁祸首!” “王妃救命如及时雨,希望老天爷保佑王爷平安无事,求求了!否则这就是诛九族的罪过啊……” 大家心里清楚:南夷公主处心积虑将王爷弄晕,还闹了这么一场来遮掩行迹…… 王爷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呢? 这时—— “咳……”萧楚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似乎没什么异样,“苏染汐?你怎么在这里?” 苏染汐挑眉。 这称呼…… 他又中招了? 闻言,墨鹤连忙跪下:“王爷,您被南夷公主迷晕藏在床下机关,幸亏王妃勇敢闯宫救人。” 其余人立刻呼啦啦跪地一地,请求降罪:“我等护卫不力,险些耽误王妃救人大计,有损王爷贵体……请王爷降罪!” 萧楚眉眼一怔,似乎才刚刚缓过神来。 他扭头看向地上蚕蛹一般的兰幽,神色讳莫如深:“你迷晕了本王?” 兰幽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唤蛊术尚未完成,谁也不知道最终效力如何。 如今看来,夏凛枭竟然半点没受控制么? 就连正统圣女的血,也对他无效了吗?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恐怖! 她心里慌乱震惊,面上伤心欲绝:“枭郎,你这样问我,是在诛我的心呐!你醉酒昏睡,我本来在照顾你,可王妃气势汹汹地带着人来捉奸,差点砸了我的寝屋……” 兰幽气呼呼地指着碎裂一地的门板碎片,委屈得都快要哭出来了,“你瞧瞧王妃这架势,恨不得杀了我一般,要是让她看到你醉倒在我床上……彼时你又醉酒不醒,我无人可求,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对不住了枭郎,将你藏在床下,是我一时无奈自保之举。你若是不高兴,便狠狠惩治我吧。” 青鸽看她一副狐媚子样就万分不爽,连忙拉着苏染汐血淋淋的手过来:“王爷,莫要被这南夷妖女的花言巧语给骗了。王妃踹门是担心您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若非做贼心虚,怎么会在王妃救人之时发疯咬人?” “这牙印之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狗咬的!南夷皇室可真会养女儿,竟然派个‘人身狗样’的公主来使!” 萧楚看着苏染汐手背上血糊糊的牙印,瞳孔不动声色地缩紧了下。 “好一个放肆的贱婢!你是什么身份,竟敢骂本公主是狗?”闻言,兰幽挣扎着从被褥里蠕动出来,一副撒泼不干的模样,“枭郎,若我有心害你,你怎么会安然无恙地醒来?” 苏染汐拽住气得脸色铁青的青鸽,上前反唇相讥,“你无心害人,把我男人迷晕在你床上做什么?难不成九公主蛊惑我男人休妻不成,就想灌酒强上吗?” 众人听得面色万分精彩。 好劲爆的质问! 王妃好毒的嘴啊。 这损人的功力,十个九公主怕是也罩不住。 听到有人发出蔑视的嗤笑声,兰幽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招不住,赤红着面颊冲过来:“苏染汐,你休要胡言!满口污言秽语,成何体统?” 苏染汐笑的讽刺:“体统?你明目张胆地勾搭有妇之夫在先,狐假虎威污蔑本王妃在后,这就是你们南夷皇室的体统?” 众人忍不住嗤笑出声,眼神充满了讽刺和蔑视: 什么九公主! 下贱无耻比青楼女子更甚。 这眼神宛如诛心的刀,扎得兰幽面色铁青,险些气哭了:“你!你们……” 她咬了咬牙,突然一扭头跪倒在萧楚面前,楚楚可怜道:“枭郎,你不过是来我这里吃了几盏酒,王妃就打打杀杀,仗势欺人,这就是大夏待客的礼仪吗?” “你若疑心,咱们立刻请了御医来瞧瞧你的身子有无异样,再不行就将皇后和陛下都请来,好好断一断是非!” 萧楚眼神一动,弯腰将她扶起来:“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不信你,何苦这般自轻自贱?” 太好了! 这蛊毒对夏凛枭倒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肯向着自己,此事就好解决了。 兰幽掩下高兴,扭头看向苏染汐,眼神充满怨毒和仇恨:“若枭郎身子无恙,今日王妃必要给我和南夷一个交代!” “好啊,那我就让天下人瞧瞧南夷九公主是怎么不知廉耻、私藏有妇之夫还倒打一耙的?”苏染汐冷冷走过来,拎着兰幽的胳膊就要往外拉,“不必这么麻烦,我们一起走一遭承乾殿,面圣裁决吧。” 兰幽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伏桑的穴道已经解开,见状连忙上前,好心阻拦道:“王妃,请三思而后行。事情若闹大了,对您没有好处的。” 苏染汐瞥她一眼:“我男人被抢了,还谈什么好处?” 这一口一个‘我男人’,听得众人面红耳赤,心说这位王妃可真不害臊,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女人味? 萧楚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向苏染汐,唇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很快又扯平了。 她霸道护短的模样,怪可爱的。 见状,伏桑不由头疼,这位王妃实在过于冲动用事,做事只凭喜好,完全不顾大局可怎么行? 想到自己刚刚冤枉了王妃,眼下她也不好意思语气太重,只得好声好气地低声劝道:“王妃,这里毕竟是九公主的住处,王爷武功高强,身边又有暗卫护持……若非他自愿,这九公主就是有通天的本领又怎么能把王爷带到房间里来?” “事情若是闹大了,坏则所有人一同受罚,王爷首当其冲;更棘手的这消息一旦传出去,王爷和九公主之间……难免传得沸沸扬扬,届时南夷人若是再施压,陛下未必就不会赐婚。” “九公主若是代表南夷联姻,必然不能为妾,届时受苦的还是您自个儿啊。”她自认为一切出发点也是为了苏染汐着想,说得格外真情实感。 奈何…… “说完了?”苏染汐拍拍她的肩膀,“多谢。” 伏桑松了一口气,“王妃能为大局着想,奴婢……” “青鸽,把人点了。”苏染汐下一句话直接让伏桑再次被定住了身体,这一次是连话都不能说了。 王妃怎么回事? 她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自己可是为了她好! 伏桑瞪圆了眼睛,气愤又委屈,仿佛被苏染汐欺负狠了,眼圈一下子泛了红…… “淡定!”苏染汐勾了勾唇,扭头继续提溜着兰幽,“我这人短视,不管大局,人活一世,只图个痛快。” 她冷冷冲着兰幽嗤了一声,“谁惹我不高兴,我就让她痛苦百倍!” 第463章 枭郎,救我 “啊!”兰幽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赖在地上不肯走,哭哭啼啼地喊着:“枭郎,救我!” 话音落,掌风起。 萧楚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青鸽和墨鹤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那掌风已经近在咫尺,险些击中苏染汐的肩膀。 青鸽:“王妃,小心!” 墨鹤:“王爷!” 苏染汐一回头,只感到一阵强烈冰冷的掌风扑面而来,震得她的眼珠子都在发颤,瞬间就充了血。 这家伙,来真的? 这一掌是冲着她左肩来的,正对应着青鸽刚刚打南夷圣女的那一掌! 他是在为南夷圣女报仇! 萧楚真的中招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下意识去摸针—— 哪怕来不及,也要在受伤之际及时反击。 绝不能给他再来第二掌的机会! 看到王爷如此护着南夷公主,旁观者早已吓得闭上眼睛,仿佛听到王妃骨头断裂的声音! 千钧一发之际—— “王妃!”付丛的身影快如闪电,突然从门外蹿了过来,一手朝着萧楚投了一枚暗器,一手拽着苏染汐护在身后。 “王爷,小心!”墨鹤反应很快,迅速帮萧楚拦下了付丛的暗器,眼神充满了冰冷,“付丛,你竟敢对王爷出手!” 付丛立刻跪下请罪,“王爷恕罪,情急之下,属下只想保护王妃,并非要伤人。” 他抬起头,严肃地看向萧楚,“王爷曾在岭北说过——属下的使命就是保护好王妃。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萧楚冷笑一声,拔出墨鹤的剑指向付丛眉心,“你胆敢以下犯上,若本王要你以死谢罪呢?” 看到这里,兰幽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唤蛊术还是有用的。 夏凛枭如今是真心向着她,以至于不惜伤害苏染汐,甚至要她贴身侍卫的命…… 付丛神色不改:“任凭王爷处置。” “很好,那你就替你的主子受罚吧。”萧楚手一抬,剑却被人挡住了。 他冷眼一看,神色凛冽:“你找死?” “他是我的人。”苏染汐攥着萧楚手里的剑,神色冰冷,“你为了个南夷女人杀我的护卫,经过我同意了吗?” 萧楚冷笑,一把将人推开,冷冷看着苏染汐讽刺道:“本王做事,何须你同意?” “那陛下的意思呢?你也不在意?”苏染汐扫了伏桑等人一眼,突然拔高声音,“陛下有令在先,要你我专心筹备宫宴,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跑来跟南夷公主幽会?” “我跟豆蔻之间,用不着你置喙!”萧楚抬手将兰幽扶起来,抬剑指向苏染汐,“你,道歉!否则,你的侍卫就是一个死!” 众人神色惊骇。 王爷竟然如此袒护南夷公主? 王妃再不济也是相府之女,陛下御赐的战王妃,如今声名远扬的工部侍郎,罕见的当朝女官…… 任何一个名头摆出来,都足以让王爷忌惮一分,不至于如此当众翻脸! 闻言,伏桑神色一暗。 若是王爷主动来的,也就难怪大家没能及时发现! 王爷不是这么不理性的人,难不成真被南夷公主用妖术迷惑住了? 苏染汐危险的眯起眼睛,看向萧楚怀里面带得意的女人:“我不道歉,你也休想动付丛一下!我倒要看看,堂堂大夏战王敢为外族女子做到哪一步?” 兰幽神色一凛。 这女人什么意思? 闹到如此地步,她竟然还敢跟夏凛枭硬刚? “王妃,此事真闹大了,王爷是尊贵的皇子,可你于皇室毕竟是外人,怎么也讨不了好,还会落个悍妒的名声……”她故作傲慢道,“今日之事,你若低头道歉,我看在枭郎的份儿上,或许可放你一马。” “你又不是放马的,真是好大的口气!”苏染汐看着萧楚指向自己的剑尖,神色一冷。 她突然拔出青鸽的剑,反手刺向兰幽。 “苏染汐!”萧楚脸色骤变,立刻举剑就刺。 与此同时。 墨鹤跟青鸽、付丛同时动作,闪身挡在了苏染汐面前,齐声劝道:“王爷,不要冲动!”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外头响起太监嘹亮的嗓音:“陛下驾到!” 众人立刻跪下。 收剑的收剑,正色的正色。 齐刷刷一片,动作整齐划一。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兰幽冷冷瞥一眼伏桑,心里很是不高兴。 她要找陛下告状,那是为先发制人。 如今现场一团糟,苏染汐又占据道德高峰,这个时候把陛下叫来现场,怕是自己讨不了什么好。 尤其是夏凛枭再一心向着自己的话,怕是皇帝更要生气! 这个大宫女还真是个祸害。 “陛下?”这时,伏桑同样震惊,下意识看向萧楚和苏染汐解释道,“奴婢并未派人去请陛下,不知道……” “我让人请陛下来的。”苏染汐打断她的话,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既然要捉奸,自然得找个压得住场子的人。” 她瞥一眼萧楚,讽刺道:“否则,以王爷的尿性,今日怕不是要上天啊?” 萧楚面色阴沉:“你这是自寻死路。” “王妃,你这又是何苦呢?”兰幽的面色也跟着变了变,实在想不通苏染汐的脑子是怎么长得…… 竟然想出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 不过—— 以苏染汐硬刚的性格,只要自己抓住时机控诉她羞辱南夷皇室这一点,模糊自己跟夏凛枭私会的事……把矛盾点上升到两国邦交,就足以让苏染汐在皇帝面前吃不了兜着走了。 却不想—— 苏染汐懒得搭理她,转身朝着门口就哭哭啼啼地行了一礼,“父皇,请您下旨赐我与王爷和离吧,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看她演得声泪俱下,众人嘴角一抽。 仿佛以为自己刚刚是见了鬼。 这还是方才那个‘脚踩南夷公主,拔剑硬刚王爷’的彪悍战王妃吗? 兰幽心里也咯噔一声,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若是苏染汐继续硬刚,她还能示弱以博取同情,先发制人让皇帝站在自己这一边。 可苏染汐却吃错了药似的,扔下剑就开始装柔弱小白花,楚楚可怜的样子让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心生怜爱,更别提皇帝了。 好一个能屈能伸的战王妃! “怎么回事?好好的又闹什么?”夏武帝威严地走进来,扫一眼剑拔弩张的两方人,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枭儿,孤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第464章 这一次要玩个大的 萧楚抬眸,“父皇此话何意?” “何意?”夏武帝突然盛怒,一脚踹在萧楚胸口,厉声道:“孤才嘱咐你安分守己,跟小汐好好准备宫宴,谁准你擅自私会南夷公主?” “陛下!”兰幽面色一紧,连忙扶起萧楚,正要解释。 “不必解释了。”夏武帝冷冷俯视着两人,“公主殿下好歹出身南夷皇室,女子声誉何其重要,岂容枭儿一介有妇之夫如此败坏你的名声?今日之事,是孤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公主殿下受惊了。” “来人,将战王关回殿内静思己过,宫宴之前,无诏不得外出。另,派人严加保护南夷公主的宫殿,再让任何宵小之辈擅闯,所有人重罚不饶。” 他看一眼伏桑等人,冷哼道:“今日公主受惊,尔等当负首罪,每人去领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夏凛枭不像话,还侧面抨击这位南夷公主寡廉鲜耻没节操的勾引行为。 每一罚都给足了苏染汐面子,帮她好好出一口恶气。 萧楚不悦地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却被墨鹤半劝半拉地请出了殿外,这才避免了新一波的冲突。 闻言,伏桑等人颤抖着跪下,领旨谢恩后也被拖出去受罚了。 夏武帝冷色一收,抬手将苏染汐扶起来:“孤如此处置,你可顺心了?” “多谢父皇秉公处理。”苏染汐一抹眼泪,故意露出手背上的牙印,“否则今日儿媳不被王爷亲手斩杀,也要被九公主活生生咬下皮肉来!” 夏武帝眉头皱了皱:“怎么咬成这样?快去请御医来,好好给王妃瞧瞧,女子身上可不能留疤。” 见状,兰幽敛起眉眼,眸底闪过一抹不解之色——为何夏武帝竟然连追问一句都不曾,更不让她多辩驳一句,就这么单方面袒护苏染汐? 不过,眼看着局势一边倒,她自然不甘心,连忙解释道:“陛下,方才是王妃有意伤人,我……” 夏武帝再次不悦地打断她:“九公主年轻气盛,行事难免有失分寸。只是小汐毕竟是皇子妃,还是朝中之臣,身份非同一般……南夷使团是为和谈而来,还望公主恪守本分,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 他皱了皱眉,“若要人知道战王妃手上的牙印是来自南夷公主之口,公主要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兰幽:“……” 不愧是皇帝! 三言两语就把她的说辞抢了个一干二净,让她反驳都没了理直气壮的立场,只能吃了瘪,乖乖认错。 “陛下教训的是。”兰幽咬牙冲着苏染汐低头,“今日是我莽撞了,还望王妃……见谅。” 苏染汐摆摆手,一副‘我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就别假惺惺’的不耐烦模样,“我见不见谅,你咬都咬了!本王妃又不是狗,总不能再咬回去吧?” “你!”兰幽气得咬了咬牙,只是余光看到夏武帝一副威严不悦的样子,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苏染汐到底使了什么招数,哄得皇帝这么一边倒地支持她,竟连自己儿子的颜面都不顾了? 连夏凛枭这个备受宠爱的亲儿子都受了罚,她这个外人哪里还能自掘坟墓? “王妃心直口快,是我唐突了。”她嘴角抽了抽,硬生生挤出道歉的话,好歹把两个大神都送走了。 门一关,外头来了新的侍卫,重重看守,将整个宫殿围得滴水不漏——皇帝的警告,明目张胆! “殿下,你没事吧?”须臾,白琅从密室出来,担忧地看向兰幽,“属下愚昧,不知殿下为何要明咬那苏染汐?此人睚眦必报,行事向来不通常理,殿下这般明目张胆地放大矛盾,岂不是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殿下聪慧绝顶,人前的嚣张跋扈不过是迷惑人心的把戏,断不至于‘当众咬人’这么草率愚蠢。 闻言,兰幽面上的怨愤、不甘、怒火……顷刻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宫宴之上,我们要促成行动,必须给苏染汐下药,让她动情。”她拿出帕子浸了特制的药水,慢条斯理地抹去唇上的口脂,“只是苏染汐继承了兰霜的天赋,百毒不侵又是个用毒高手,普通药和蛊,对她都不管用。” “今日,她来得巧,正好给了我可乘之机……我的嘴唇上抹了情丝蛊碾成灰的口脂,只要沁入苏染汐血液中,药性就会潜伏起来,伺机而动,一旦她饮了宫宴上特定的茶酒,就会情动失智,任人鱼肉。” 白琅不由面露佩服:“还是殿下深思熟虑,属下自愧不如。殿下的戏毫无破绽,就算苏染汐再聪明,也不想到这一口牙印暗藏杀机,只怕她如今还在沾沾自喜于自己利用一个牙印就压制了殿下您吧?” 兰幽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将手帕丢入垃圾桶中:“今日之辱,来日自然要加倍奉还。且让她得意些时候吧。” …… 须臾。 苏染汐坐于殿内,盯着手上的牙印,皱眉问太医,“您可看出什么异样?这牙印有什么猫腻吗?” “王妃折煞老臣了。听王御医说,王妃是用医高手,若是这牙印有猫腻,您早就发现了不是?”太医摇摇头,留下外敷的药就告辞了。 “王妃,您怀疑这牙印有问题?”彩衣神色凝重,“真没想到,堂堂南夷公主竟然不顾礼仪,当众对您下嘴,实在有失身份,确实值得怀疑。”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染汐给自己把了把脉,几次三番查看伤口,依旧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如今确实查不出什么异样,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青鸽推门进来。 “王妃。”她看一眼彩衣,小丫头立刻识趣地离开,“奴婢去准备吃食,王妃累了这么久,想必是饿了。” 等彩衣离开,青鸽才低声道:“萧楚被关了禁闭,无法随意外出,特请王妃入夜之后前去一见。” “干什么?他还想刺我一剑?”苏染汐翻身上床,“不见!” 青鸽:“……” 不愧是萧公子,还真是把王妃的心思拿捏得稳稳的。 她拿出一封信,放在苏染汐身边:“萧公子料想王妃生气,便悄悄递了信出来,还叮嘱王妃这几日要小心饮食起居,不要被人钻了空子。” 苏染汐眉心一动。 看来,萧楚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她翻身起来,拆了信一看,眉心顿时拧紧了:“他们要在宫宴上动手脚?难怪……” 青鸽:“难怪什么?” “这宫宴是大夏欢迎南夷使臣举办的欢迎会,南夷人想动手脚搞事情,没那么容易。所以,这一次未央殿和苏淮宁都牵扯了进来。”苏染汐揉了信,面无表情道,“看来,他们这一次是要玩个大的。” 第465章 皇帝的胃口大着呢 青鸽神色一凛:“那我们……” 该怎么办? 她还没问完,苏染汐抬眸看过来,“今天搜查,有什么发现?” 青鸽一看她眼神,就知道王妃心里自有计较,便不再多问,认真答道:“如王妃所料,九公主殿里有机关暗室,是墨鹤找到的。” “按你的吩咐,我们没有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不过,你给的药粉墨鹤已经下在了机关出入口,很快就能锁定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到底是谁。” 顿了顿,她有些好奇:“王妃对皇宫并不熟悉,也没去过那间宫殿,为什么会知道有暗室?” 苏染汐冷笑道:“那位南夷圣女冒充九公主加入使团,南夷人的来意必然不简单,只是这位圣女看似嚣张跋扈,实则不容小觑,手段层出不穷。” “咱们刚刚入宫住下,她就派人来请你家王爷,消息灵通堪比现场连线。那位大宫女是陛下的人,殿内殿外都是‘保护’她的人,必然不会违背圣意,轻易给南夷公主传递当朝战王的消息。” “既然如此,一定有人暗中避开了陛下的耳目给南夷圣女传递消息,让她身在宫中却知天下事,轻松筹谋一切诡计。只是……” 她眯了眯眼睛,“我这个战王妃都不知道那宫殿里有暗室,她一个远道而来的南夷圣女又是怎么找到这么隐秘的暗室?” 青鸽沉思:“王妃是怀疑有人暗中相助,只是这宫殿是陛下赐居,若有人想要动手脚,并不现实……” 顿了顿,她看着苏染汐似笑非笑的样子,猛地惊醒过来:“王妃……你是怀疑陛下?” “我怀疑了吗?”苏染汐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向萧楚所在的寝殿,“排除所有的干扰项,最后一个选项无论多离谱,也是唯一的真相。” 看来,皇帝对夏凛枭的忌惮超乎意料,竟然不惜联合外族针对自己的儿子! 难怪! 官场民间都将蛊毒一事传得沸沸扬扬,可皇帝只是日常派御医给萧楚把脉看诊,从未严肃追查。 也许,这蛊毒一事原本就是皇帝安排的呢? “可是……”青鸽还是难以相信,“若是陛下联合南夷九公主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派心腹看守宫殿,切断她的消息往来呢?” “咱们这位陛下一贯的作风,宛如朗日清风下的一朵盛世大白莲,一言一行绝不会留人把柄,哪怕是杀人放火,也要手上干干净净,名声清清白白。”苏染汐一想到夏凛枭自去岭北就开始陷入了南夷人的纠缠之中,而皇帝也未曾追究派去岭北的监察官被杀一事,似乎暂时服软了…… 可是—— 假如这一切,一开始就是皇帝联合南夷的阴谋呢? 他的目的,不仅要除掉夏凛枭,还要彻底摧毁他的声威和名誉,让他跌落云端,受万民唾弃……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利用外族公主来制造矛盾是最佳方案。 这位皇帝的手段,着实不容小觑。 萧楚一贯行事直白粗暴,这一次从岭北回来却多次装腔演戏,半是被蛊毒控制,半是顺手推舟…… 原来,他真正想迷惑的从来都不是南夷人,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 皇室亲缘,不值一提。 这对父子看似亲密无间,实则仇恨汹涌,谁都想要对方死,且死了还要遗臭万年! 宫闱斗争,权力倾轧,阴谋诡计,你死我活…… 苏染汐想到皇帝的手段,青天白日的就感觉到一股骇人的寒意,不由地低声道,“皇帝的胃口大着呢!” 承乾殿。 “那边如何了?”夏武帝一边批奏折,一边询问暗卫,似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王爷回殿之后,谨遵圣谕,一直在关禁闭。王妃不曾前去探望,似乎还在生气。”暗卫说。 “这么说,这两人倒是真的不和?”夏武帝停下笔,若有所思地看过来,“那你觉得孤的大皇子心里头装的到底是谁?” “属下不敢妄言。”暗卫连忙低头。 “妄言?”夏武帝似乎想到什么,突然冷笑一声,“孤的这位皇子近来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时不时顶撞妄言几句,孤都快忘了他从前克己深沉的模样……”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奏折,淡声道:“如今,他看着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暗卫不敢说话,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意顿生。 “去将伏桑带来。”夏武帝说完,暗卫立刻去办。 不多时。 伏桑被抬了进来,背脊上的伤痕累累刚刚才上完药,周身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奴婢参加陛下。”她正要爬起来行礼,只是稍微一动就牵扯着伤口,疼得脸色煞白。 饶是如此,伏桑还是拼着一头冷汗,忍着剧痛慢吞吞地爬起来,跪下请安的时候,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 夏武帝冷眼看着她挣扎请安,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伏桑稳稳跪好,额头点头磕出了血,他才漫不经心的抬手:“孤罚地重,你可有怨怼?” “奴婢有负圣恩,陛下自当处罚,怎么会心生怨怼?”伏桑一脸惶恐,“陛下折煞奴婢了。” “好端端的,吓成这样做什么?”夏武帝平静道,“孤自小是由乳嬷嬷带大的,你是嬷嬷的女儿,孤向来对你寄予厚望,赐予你承乾殿大宫女的职位,只是你这次却让孤很失望。” 伏桑吓得满头大汗,立刻磕头不断:“奴婢该死,求陛下责罚。” “该死?”夏武帝问:“那你倒是说说,自己错在哪里?” “奴婢奉命‘保护’九公主,没有察觉王爷何时入殿,没有及时阻止王妃和九公主起冲突,没有看顾好王爷……”伏桑一桩桩的细数,却被夏武帝冷不丁打断:“近来,九公主殿中明面上平静如水,安全有保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你‘保护’得很好。” “枭儿秘密入殿,身手诡谲,满殿的侍卫和暗卫高手都没发觉,原也怪不得你。王妃性格张扬,一向随心所欲,雷厉风行,人尽皆知,她身在高位,你一个宫女阻止不了,何罪之有?” “至于枭儿无辜昏迷在九公主房中的事,既是他自愿前来,是生是死都怨不得旁人,他该有这个担当,你更不必揽责。” “陛下……”伏桑闻言更加惶恐,越想越不知道错在哪里,仿佛生来就是错的,“奴婢无知,请陛下指点迷津。” 第466章 顺水推舟,放王妃离开 夏武帝猛地拔高声音,不怒自威道:“你不是无知,而是知道得太多了!高位者的感情纠葛,于你何事?前来承乾殿报信的人为何是王妃的人,而不是孤的近侍?” “你劝王妃,劝王爷,劝外族公主,倒是好伶俐的口齿!孤派你去做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谁教你这样多管闲事?”夏武帝冷笑,“你可还记得自己对谁效忠?” 伏桑一头冷汗扑簌簌落下,吓得瑟瑟发抖:“陛下,奴婢该死!奴婢……无可辩解,此事做得实在愚昧之极。” 她含泪抬起头:“只是,奴婢对陛下绝对忠心,请陛下明鉴!” 看她无声地哭了许久,夏武帝才漠然抬手:“即日起,你重回承乾殿伺候,不必管南夷公主的事了。” “是。” “还有一件事……”夏武帝突然起身走过来,双脚停在伏桑面前,居高临下道,“你且将今日殿内发生的所有事,尤其是王爷和王妃的一言一行,细细分说。” “?”伏桑眼底划过一抹疑惑之色,只是经过刚刚的警告,她不敢再多问一句,只能将现场情况娓娓道来。 “等一下!”夏武帝眯起眼睛,怀疑道,“你说,枭儿要刺伤王妃的时候,墨鹤出手反击了?” “……是。”伏桑细细回想,“墨鹤并未出手伤王爷,但是大胆挡下了王爷的剑,对王妃很是袒护。如今想来,似乎有些不妥。” 夏武帝低头看来:“哦?哪里不妥?” “奴婢……又多嘴了!”伏桑吓了一跳,连忙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紧抿嘴巴不敢说话。 夏武帝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既有伤在身,孤便准你一月休沐,伤好之后再来伺候吧。” 伏桑咬了咬唇,只敢怯怯点头。 待她被人抬走,暗卫才重新出现在大殿之上。 “陛下。” 夏武帝冷不丁看过来:“若孤要杀你至亲至爱,你当如何?” 暗卫立刻跪下,神色坚定:“身为暗卫,唯一的使命和价值就是护卫主子安全,唯命是从,不问缘由,不讲私情。” 夏武帝若有所思道:“墨鹤向来忠心不二,这一次着实放肆,事后枭儿却不曾追究……” 他喊得亲密,只是眼底噙着浓浓的寒意和杀气,“有意思!孤的大皇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看着帝王面上的莫测笑意,暗卫莫名升起一股恐惧之色。 夏武帝看向外面,突然说:“摆驾,未央殿!” 另一处。 萧楚泡在冰水桶之中,氤氲的寒气缭绕而上,皮肤表面的血管仿佛变得透明了一般,隐约可见胸腹之下潜伏着一只蠕动的虫体。 随着寒气越重,内力紧逼,那虫体渐渐变得安静起来,隐入脏器深处消失不见了。 阿嚏! 萧楚猛地打了一个喷嚏,凉凉地睁开眼睛,眉毛和睫毛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唇齿间含着一枚朱红色的药丸,衬得唇色愈发苍白。 “多亏王妃的血,这药才能发挥奇效,帮助公子遏制这蛊虫。”安心风尘仆仆而来,扮作宫女的样子潜伏入内,一言一行谨慎小心,“只是,没想到南夷人手段如此歹毒,居然冒险在宫殿之内行唤蛊术。” “若非公子早有戒备,暗暗发了信号,引来王妃闹事相救,只怕这一次南夷人的阴谋就要成功了。这钟情蛊一旦完成唤蛊术,威力不可限量,就是我也难以预料。” 只是…… 安心探向萧楚的脉象,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的南夷圣女并非正统血脉,按理说不可能炼制出这么纯这么厉害的蛊,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然提高蛊毒的攻击力和控制力。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萧楚想到昏沉之际听到的那些话,冷声道:“因为南夷圣女拿到了正统嫡系的血,重新炼了母蛊。” “可是南夷圣女二十多年前就神秘失踪,南夷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安心猛地想到酒楼里那一剑,那个看似冲动的南夷侍卫趁机取到了王妃的血……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难道,王妃就是南夷圣女的血脉?春无双竟然是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南夷圣女?” 若真是如此,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难怪王妃的血能影响王爷体内的子蛊,还能轻易杀死青蛊而不损伤半分……这对非南夷人来说,绝非易事。 只是…… “这怎么可能呢?”安心摇摇头,似乎难以置信,“南夷圣女天生善蛊,当年春无双的毒圣之名一朝天下知,很快就引来了南夷皇室的人,只是经过多番验证,那些人无功而返。” “若春无双真是南夷圣女,没可能骗过南夷皇室的重重验证,更不可能活得如此高调!我与春无双相识多年,更未曾发现半点异样。” 更重要的是,如果春无双是擅长蛊术的南夷圣女,当初文宣太子或许根本就不会死。 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太子死在责贼人的手上? “是真是假,一查便知,”萧楚闭上眼睛,面无表情道,“我召你来,就是为这件事。你速传信南夷,查清楚苏染汐的身世,弄清楚南夷使团的真正来意。” 安心神色一正:“我明白了。” 顿了顿,她突然问道:“公子,若王妃真是南夷圣女,只怕这一次南夷使团的真正目的就是迎回圣女。京都水深火热,您既然如今心系王妃,可要顺水推舟,放她离开?” 萧楚面色紧绷,猛地抬头:“放她离开?” 这眼神冰冷阴沉,充满了恐怖的压迫感! 他若有所思地说:“短短数日,姑姑似乎对我家苏苏好感愈浓了。” 安心不由心下一骇,莫名浑身一凉。 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那个缩在未央殿暗室双手染血还会害怕的孩子,已经悄无声息的长大了。 她愈发看不透自家公子心里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公子不是同王妃表明心迹了吗?”安心看着他,似乎想看透萧楚在计划什么,“我以为,公子已经做出了选择。” 萧楚浑身寒意更甚,面无表情地盯着安心,眼神陌生而无情,让人不禁心底生寒。 片刻后,他突然笑出声。 如寒冰融化,火种即刻破土而出…… 第467章 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这一笑,他面色如沐春风,勾魂夺魄,像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文宣太子……看得安心有一瞬间的恍惚。 “殿下……” 萧楚眸光一闪,迅速披衣而起。 “姑姑,眼下一片荆棘,我们自当步步为营……”他一步步走到安心面前,神色蛊惑:“我与苏苏两情相悦,自然要同舟共济,她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姑姑未免太小看我的眼光了。” 安心看着他幽深柔和的眼神,心跳漏掉了一拍:“可是,王妃性情刚烈直爽,于京都之中怕是危险重重。” 萧楚平静道,“她已然树敌无数,普天之下,何处可安身?如果苏苏能走,当日在岭北,她就跟我走了。” 说到这里,他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消失不见:“更何况,南夷虎狼之地,苏苏身份特殊,若是放她独身回南夷,我如何放心得下?南夷内斗严重,不比大夏平静,放她在眼皮子底下,我还能看顾着,身边也有这么多人保护她,不是吗?” 安心若有所思:“话虽如此,只是王妃毕竟是女子,生于暗流之中,无枝可依,公子又不能时常陪伴左右……自岭北一乱之后,三皇子斗败势弱,陛下对王府戒心日重,京中局势愈发紧张,这样的局面,只怕她孤身一人,难以应付。” 萧楚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朝着冰桶里投下一枚燃烧的火烛:“苏苏是个聪明人,自打回到京都,她已经不屑于依附在王府和相府的藤蔓之上,一步步扩展自己的势力,培育心腹。” “王府,未央殿,工部,礼部,皇商,刘英,酒楼……她走的每一步,扎实稳重,远比外人看到的要深谋远虑。” 看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安心松了一口气,“公子对王妃了解颇深,倒是我浅薄了。” 顿了顿,她担忧道:“公子,若皇帝跟南夷人暗中联合要设计你,宫宴之上必然不太平,你跟王妃既然决定同进退,最好商量着早做决断。” 萧楚看着熄灭的蜡烛漂浮在碎冰之上,面无表情道:“南夷人憋了这么久,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他突然笑了:“我很期待。” …… 宫宴如期而至,魑魅魍魉全部到场。 和谈顺利推进,此时宴请使团,场面空前热闹。 比起上次人心叵测的中秋宴,这一回围在苏染汐身边的‘好人’多了不少——有诚心结交的名门子弟,自然也不乏有意攀附的权官贵人,还有不少家里做了营生的,也有意跟天下第一楼合作,悄咪咪投来的橄榄枝。 苏染汐照单全收,没有了中秋宴的锋芒毕露,短短数月,整个人内秀沉稳了不少,举手投足散发着些许深沉的气息,开始让人捉摸不透了。 女席之上。 苏淮宁看着苏染汐众星捧月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阴沉之色,仿佛看到了昔日风光无限的自己。 往日无论大小宫宴,她总是一枝独秀,独领风骚的。 只是,自打母亲被赶回药王谷,京城夫人千金们闻风而动,跟相府的‘夫人社交’突然少了很多。再加上相府式微,父亲一直休息在家,朝廷上的风言风语也多了不少。 如今,除了她曾经积累的铁杆人脉和追求者,身边吹捧的人忽然少了大半,场面清冷得可怜。 偏偏,这时一旁有几个千金看着苏染汐赞叹道:“王妃还是真是我等女子楷模啊,古来女子出嫁从夫,只需打理内务,可王妃却敢于抛头露面做生意,开的酒楼还一炮而红,成了如今京都最时兴的地方。” “做生意算什么?满堂女眷只能坐在女子席让人评头论足,可王妃却有官位傍身,自由游走于男女席位之间,威风凛凛的样子都让人脸红了。” “若是王妃真能官运亨通,说不准我朝会开放女子科考,让咱们都有一展风采的机会,这才是真的给咱们女子争气呢!” “我看有戏。听说王妃近来在工部搞什么改革,公然跟周尚书叫板,可是工部居然有一半的人都向着王妃的改革方案,最后闹到陛下面前,还是王妃得了奖赏。” 有人追捧,就有人不忿:“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若不是战王妃的身份加持,周尚书还能怕了她?就说那日在酒楼里,如果不是王爷镇场子,她自身名节都难保,还能懂得了周公子一根汗毛?” “可不是!切,她一个女人懂什么做生意?那酒楼还不是仗着王妃的身份,四处招摇撞骗、狐假虎威,连周尚书的公子和南夷王子都敢得罪,我看她就是想上天了!” 支持者不爽了:“你们懂什么?若非南夷王子大闹酒楼,王妃的身份根本不会暴露,而且这酒楼是王妃一手开起来的,根本没用王府半分助力,全靠王妃救了皇商宁家的大公子,才有机会跟宁家合作。”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宁之言如今成了宁家的新任家主,投桃报李将宁家独一无二的水上经营线跟王妃分享,所以天下第一楼的生意才能做得这么好。” 反对者看这一套路走不通,立刻换个赛道继续不屑道:“要我看,感情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苏染汐要是没有暗中勾搭南夷王子,人家一个皇室子弟能光天化日在酒楼非礼她?” 说话的这几个人都是苏淮宁的小姐妹,看着自家主心骨如今一副霜打的茄子样儿,委屈可怜的让人心疼,这几人卯足劲贬损苏染汐:“说得有道理。苏染汐可是个言行无忌的,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听说前两日还大闹南夷九公主的宫殿,恨不得敲锣打鼓地去捉奸,结果害得王爷被罚!她一下子把南夷两位权重人物得罪了,这和谈差点就谈不下去……真要是谈崩了,战火再起,那她就是两国百姓的罪人。” 这话倒是引起了部分震动,“天哪,这女人未免太自私张扬了。王爷娶了这样嚣张跋扈、不顾全大局的人,真是倒霉透顶。她哪里有我们宁儿半分的温柔体贴,知书达理?” 毕竟女人家的小打小闹在国家大事面前,不值一提。 见状,苏淮宁勉强有了一丝心理安慰,苦笑着说:“你们别这么说,汐妹妹能走到如今,背后自然付出了常人不敢想的努力。” “什么努力?”小姐妹们立刻冷笑:“不过是仗着那张脸勾搭男人罢了!” 第468章 再起波澜 有人讽刺道:“如今王爷还不是被九公主迷得死死的,苏染汐也只能像个泼妇一样闯宫大闹,最后居然还要陛下收拾烂摊子!这样的祸水女子,怎么配当官?” 这时,英侧妃突然放下酒杯,‘砰’的一声,不轻不重却有些突兀,吓得桌子上的议论声安静了片刻。 “英儿,怎么了?”苏淮宁心里咯噔一声。 自从宁蘅入狱之后,她感觉自己跟刘英的关系渐行渐远,这女人也没这么好糊弄了。 她为什么对别人说苏染汐这么大反应? 难道刘英也倒戈了? “没事,就是替你不值,”英侧妃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淮宁,突然心疼地握着她的手,“王爷从前对你一往情深,若是说后来他被苏染汐的美貌迷住才冷落了你,这还情有可原。只是,那南夷公主姿色虽不错,但是跟你和苏染汐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苏淮宁的脸蛋险些僵得笑不出来。 什么叫‘情有可原’? 这是在说她比苏染汐丑吗? 拿南夷公主跟她比,刘英是存心的吧? 气氛突然紧张起来,一桌人鸦雀无声。 英侧妃仿佛毫无察觉,依旧担忧道:“宁儿,你为什么不好好争取一下王爷?他如今宁愿选择外族女子惹陛下生气,都不回头来找你,是不是你们之间出来什么问题?” 苏淮宁猛地站起身:“你——” 该死的贱人! 如今京都人人都知道夏凛枭迷恋外族女子,最开始大家都替她惋惜,同情可怜她,可是随着苏染汐宫内捉奸的事传开,矛盾就转移到了苏染汐身上。 今日并没有人主动提起她跟夏凛枭的事! 偏偏,刘英竟然当众揭她伤疤…… 故意的吧! “我?”英侧妃一脸无辜,“我怎么了?作为你最好的姐妹,我一直都很担心你的归宿,以前,我一直以为你会是王爷唯一的妻子呢!” “够了!”苏淮宁想到回京之后处处挫败的人生,想起她跟夏凛枭渐行渐远的关系,想到苏染汐平步青云的风光……心里的嫉妒愤怒和怨恨不甘就像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涌入,掀起了惊天巨浪。 “枭哥哥对我的感情自然始终如一,如若不然,他就不是……”她攥紧了拳头,拼命说服自己不要冲动过头说漏了嘴。 今天就是苏染汐和这个冒牌货的死期! 她一定要小心隐忍,徐徐图之。 万万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露馅。 “不是什么?”刘英心头一动,总觉得这未尽之言才是今日的重点。 不过,苏淮宁回过神来,“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咬了咬唇,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连汐妹妹都不能拿南夷公主如何,我一个外人,怎么好对枭哥哥的喜好指手画脚,没得让人笑话!” 众人一看,眼神不禁充满了同情和可怜。 四个人的感情里,宁小姐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 苦守十来年,名分被不起眼的庶妹抢走了,宠爱又被外族公主夺走了,到头来,她只剩下了一身的笑话。 可从始至终,宁小姐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见到不少人围过来安慰苏淮宁,刘英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不过…… 苏淮宁这般矫揉造作,真正想掩饰的应该是那句没说完的话。 她这几日动作频繁,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想到这里,刘英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这一切都怪苏染汐,要是她不抢你的男人,有你陪在王爷身边,还能有那公主什么事儿?” 说吧,她转身就要朝着苏染汐冲过去。 “英儿,别去!汐妹妹不是好惹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在她头上吃亏了,那个孩子……”苏淮宁疯狂暗示,欲言又止,“反正我都习惯了,只希望今日宫宴顺利进行,不要影响和谈,否则枭哥哥和汐妹妹怕是都要受罚的。” 她还有脸提自己的孩子! 这个罪魁祸首! 刘英险些没忍住一巴掌呼到她脸上,面上的笑意顿时冷了几分:“你怕她,我可不怕!有些仇,不得不报。” 她咬牙切齿道,“我这就去找她,好好给你出一口恶气。” 那怨愤仇恨的模样,仿佛都是冲着苏染汐去的,看得苏淮宁心下一喜——还好!刘英跟以前一样好忽悠,自己随便两句话就能让她傻不拉几地冲锋陷阵! “英儿!”她假意要追,被小姐妹们拉住了,“别去了,宁儿。英侧妃好歹是皇亲,她们皇家媳妇儿斗法,咱们只管看戏就是。” “就是啊,自打三皇子受罚之后,以刘英的心性,她对王府的怨恨怕是非一日之功,今日可有苏染汐受得了。” “刘英那火爆脾气,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正好治得住苏染汐那种浑身上下长满心眼子的贱人,今天可有好戏看了。” “别这样说,不管怎样,希望她们不要闹大了,破坏宫宴就不好了。”苏淮宁嘴上维护,心里却期待不已。 杀子之仇,刘英确实憋得够久了。 今天,最好让苏染汐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与此同时。 苏染汐刚打发走一波拍马屁的小喽啰,转身就要出去避避风头,结果刚走出没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站住!” “你?”苏染汐下意识看一眼不远处的女席,毫不意外地撞上了苏淮宁的看戏眼神。 她心下了然,扭头对上英侧妃故作生气的眼睛,“好久不见啊,侧妃娘娘气色不错。” “少来这套假惺惺的,我不吃你这一套。”英侧妃维持一贯的嚣张做法,“今日宫宴,我不想给大夏丢人,你敢不敢跟我出去走一趟?” 苏染汐挑眉。 这是有话说? “我有什么不敢的,只要你不怕挨打。”苏染汐转身就往外走,一边递给青鸽和彩衣一个暗示的眼神,“你们都别跟着,我跟英侧妃过两招。” 眼神的意思——盯着苏淮宁一行人! 青鸽和彩衣故作担忧,实则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很快,英侧妃紧跟其上,气势汹汹的模样好像是去杀人的,而不是‘谈谈’这么简单。 “怎么出去了?”等着看戏的姐妹们顿时傻眼了。 苏淮宁露出意外的表情:“今日是国宴,陛下和王爷都在外面接待南夷使团,如果她们两个闹大了,受罚事小,影响大夏国威事大。” 有人嗤笑:“没想到啊,英侧妃居然长脑子了。” “什么啊,明明是苏染汐奸诈,故意诓她一个人出去……” 听着几人的议论声,苏淮宁微微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殿外,隐秘处。 苏染汐四顾一番,将英侧妃拉到了树后,顺便还把了个脉:“说吧,当众冒险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第469章 绝对压制 “我没事,多谢你救了之言哥哥。”刘英不自在地抽回手,对苏染汐还是不能寻常以待之。 “不过,说实话,我现在看到你还是很讨厌。” 苏染汐:“……” 我真的会谢。 她漫不经心道:“除了讨厌,你没别的话想说?” “小心苏淮宁!”刘英倒也是个爽快人,将刚刚席面上的话重复给苏染汐听一遍,又暗中给了苏染汐提示,“苏淮宁前日还潜入雨泽殿,秘密私会夏谨言,不知道谈了什么。” “那一日,她走的时候是沙棘亲自护送的。看起来像是旧情复燃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还有些几不可察的落寞和寂灭感,“只是夏谨言近来一直被关禁闭,整个人颓废不堪,不是酗酒就是打骂下人,那日见过她之后突然精神焕发,让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当夜又秘密送信给刘家人。” “我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但想必跟你和王爷脱不了干系。今日宫宴,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刘英往外看了一眼,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匆匆道:“言尽于此,就当报答你救了之言哥哥,无论你今夜是何下场,都跟我无关。” 苏染汐看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长了脑子,便好心提醒一句:“若你不想永远成为家族权衡利益的棋子,那就早做打算吧。” 英侧妃脚步一顿,神色变了变:“你又想挑拨离间?” 苏染汐突然邪气地笑了笑,反手将人推了出去,嚣张地扬声道:“英侧妃,好自为之!” 英侧妃一个没站稳,不慎撞到石壁上,疼得脑瓜子嗡嗡的,顿时大怒,“苏染汐,你——” 余光一瞥,苏淮宁正带着一批小姐妹走过来。 她皱了皱眉,掩饰着厌恶,很快明白过来苏染汐的用意,配合地破口大骂:“你这个无理泼妇,活该被南夷公主抢了男人,遭天下人耻笑!” 苏淮宁神色微动。 这两人如此剑拔弩张的……看来方才确实是自己多想了。 杀子之仇何其大? 刘英不可能跟苏染汐合作! 这时,苏淮宁身后的小姐妹突然嘲笑出声,毫不顾忌:“好歹身在皇宫,某些人怎么一点形象都不顾着,真够丢人的!” 苏染汐看向迎面走来的一众人,漫不经心地回怼道:“我是陛下钦点的战王妃,你们笑话我是‘泼妇’,岂不是在质疑陛下的眼光?” 众人一僵,下意识抿唇。 苏染汐看向黄衣女子,幽幽一笑:“你方才说我开酒楼做生意得力就是靠脸上位?” 黄衣女子慌了一下:“我……” “你说的没错。”苏染汐一句话把人干懵了,“本王妃姿容绝世,神仙都下凡来助,你这种无盐之女自然只能羡慕嫉妒恨了。” “以色诱人,能得几时好?”黄衣女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不甚出彩的脸颊,“高门之女不恪守本分,反倒抛头露面丢人现眼,你还得意起来了?” 苏染汐上前一步:“为何不能得意?若我向你这般人丑嘴贱,心术不正,自然躲在闺阁之中,不敢出来祸害世人。” “你!你的嘴巴怎么这么臭?”黄衣女子险些气得晕过去,俨然忘了刚刚在桌子上发言最难听的人就是自己。 苏染汐把人打击得摇摇欲坠,转头就去对付下一个红衣女:“你方才说本王妃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南夷三王子?你看见了?听见了?还是南夷三王子亲口告诉你了?要这么说,你才是跟三王子暧昧不清的人,他连这种杀头的秘密都告诉你了!” 红衣女吓得一哆嗦,背后说人慷慨激昂,当面对质怂如老狗:“我没有……不……我以后不敢道听途说了。” 苏染汐继续往下:“还有你,南夷九公主是你亲娘还是你老祖宗,难为你一个大夏官小姐眼巴巴替一个外族女子打抱不平,指责本王妃捉奸捉错了?莫不是你全家都是南夷的奸细,看到自己的真主子受辱就坐不住了?” 那人吓个半死:“你胡说什么?我家世代忠良……” “既然是世代忠良,那就管好自己的破嘴,认清楚自己的立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苏染汐一顿无差别扫射,将刚刚贬损她的贵女们挨个绝杀,最后只剩下了苏淮宁一个,“姐姐以后交友谨慎些,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小姐妹,只会让你近来本就难堪的名声雪上加霜。” 苏淮宁看到小姐妹们一个个兵败如山倒,心里猛地一沉,眼圈登时红了:“汐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哭!也别演!”苏染汐及时打住她的眼泪,“近日坊间传闻相府嫡女痴心错付,被亲妹妹抢了王妃的名分,被外族公主抢了王爷的情分……今日你这些小姐妹们又屡次针对我,口口声声为你打抱不平……” 她冷笑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全天下就剩下了夏凛枭一个男人,非要我这尊贵的嫡女姐姐这么死缠烂打的——这才叫丢!人!现!眼!” 一旁,英侧妃目瞪口呆的看着舌战贵女门的苏染汐,心里不禁万分无语:这女人又开始癫了! 方才那些话,她真是白提醒了。 今日宫宴,苏染汐的对手何其多,个个位高权重不容小觑,她反倒在这里跟一群无关紧要之人浪费口舌,就为了出一口恶气? 幼稚! 甚至会引起众怒,给自己平添麻烦,何必呢? 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她真是白操心一场。 果不其然。 看到苏淮宁被欺负得眼圈通红、楚楚可怜……小姐妹们不由义愤填膺,恨不得替苏淮宁手刃了这个嚣张跋扈的庶妹:“嫡庶有别,你怎么能这么跟宁儿说话?” “放肆!尊卑有别,你们怎么能这么跟本王妃说话?”苏染汐有样学样,气场绝对压制,“我没记错的话,见面这么久了,诸位还没向本王妃行礼问安吧?这就是大家闺秀的礼仪教养吗?” 众人:“……”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疼。 身份压制是绝对的! 众人再不乐意,也只能气呼呼地行礼请安,声音无一不染着火气。 苏染汐满意点头,扭头拍拍苏淮宁的肩膀:“你呢?” 第470章 攻心计 “你——”众目睽睽之下,苏淮宁向来自诩千金圈子的核心,头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屈辱,被一个庶女当众讽刺羞辱…… 愤怒!窘迫!尴尬!羞恼……甚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脑子一热,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若是我的枭哥哥……他心里有我,自然不会苛待于我,不管是名分还是情分,不属于你的东西,迟早都要还回来的!” 一直冷眼旁观的英侧妃瞬间福至心灵:原来这才是苏染汐的目的! 果不其然—— 苏染汐眸光一闪:终于!激将法有效果了! 这还是苏淮宁头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众人面前冲着她展露强势的一面,盛怒之下吐真言…… 她今日这般自信,仿佛有把握收回夏凛枭的情分和名分似的,竟然连装都不再装一下了。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么大的自信和底气? 难道…… 苏染汐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不动声色地问:“你那枚玉……” 岂料—— 兰幽突然带着宫人走过来,“哟,这儿好热闹啊!姐妹们一同出来透透气,怎么也不叫上我?” 她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苏淮宁,眼神带着警告。 苏淮宁冷不丁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冲动,险些提前露出了破绽! 苏淮宁话锋一转,扭头抓住局外人刘英,故意劝道:“英儿,今日宫宴,大局为重,你心里再气,也别跟汐妹妹起冲突了。” 关我屁事! 少拉我下水。 英侧妃忍着把人捶一顿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瞪一眼苏染汐,故意说:“走了,看她一眼都烦。” 见状,小姐妹们也跟着呼啦啦地走了。 苏染汐看一眼兰幽,冷声道:“公主殿下来得可真及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苏淮宁才是一对和谐友爱的亲姐妹。” “比起宁小姐,我更喜欢王妃这样直来直往不做作的性格。”兰幽突然靠过来,暧昧地贴着苏淮宁的耳边,“如今,比起王爷,说实话我更看重王妃一些……说不准我们前世还真是和谐友爱的好姐妹呢?” 恩? 这什么节奏? 一言不合,开始拉拉? 这位南夷圣女比自己还癫啊! 苏染汐一身鸡皮疙瘩抖落,挑起兰幽的下巴打量一眼,暧昧的眼神里藏着冰人,“不好意思,我这人有密集恐惧症,看不得心眼子多的人。殿下长得还不错,却实在不合我胃口。” 温热的呼吸交错,激起一波又一波难言的热流。 若非性别不对,兰幽都要以为自己被调戏了! 看着苏染汐一本正经的风流模样,她微微怔了一下,突然笑着握住苏染汐的手腕,“王妃真风趣,难怪枭郎喜欢……不瞒你说,我也喜欢得紧。若你为男子,说不定我就选你了。” 苏染汐眸光一眯。 这位圣女是不是吃错药了? 突然冲着她发什么浪? “殿下……不是个冒牌货吧?”苏染汐突然抓着兰幽的脸颊又揉又搓又扯,跟揉面团似的,吓得她身后的宫人花容失色,“王妃,不可这般冒犯公主殿下啊。” “哟,脸都红了,看来是真货。”苏染汐意犹未尽地甩了甩手,突然一把握住兰幽的腰身,将人拉到怀里。 这暧昧的架势吓得众人脸色大变,不知道该先阻止,还是先捂住眼睛…… 兰幽微微皱眉,下意识要把人推开—— 这种任人宰割、脱离控制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你以为一个外族女子真能夹在父子二人之间能给如鱼得水?”苏染汐一句话就让她停了手,“夏凛枭若是真出了事,下一个祭旗背锅的人,舍你其谁?圣女背井离乡来到大夏,难道就甘心成为那些男人玩弄权柄的棋子吗?” 兰幽眯起眼睛:“你不必挑拨离间,我南夷皇室不吃这一套……” “南夷皇室若跟你一条心,就不会留着真正的九公主在南夷享福,反而派你一个不参与朝政的圣女冒充前来大夏趟浑水!你若真跟南夷皇室一条心,为何将自己的心腹白琅放在段余身边做眼线,甚至对段余的死活和南夷使团的荣辱漠不关心?”苏染汐一句话就让兰幽破防,“你查到了?” “我不仅查到了白琅,还知道他能自由出入你宫殿的密室,这背后自然有陛下的鼎力相助。”苏染汐压低了声音,“你想过吗?南夷皇室,大夏父子……不管谁输谁赢,你都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抹杀的棋子。人为刀俎,你为鱼肉,想要破局,必先自立。” 兰幽悄然攥住了拳头,似乎又怕暴露了真实涌动的心绪,很快又匆匆松开手指,平静地看着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想到她竟敢当面挑破皇帝与自己合作的秘密,还直言皇家父子内斗……一桩桩都是杀头的罪名,就真不怕自己告状吗? “聪明人!听不懂无所谓,心知肚明即可。”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摸一把她的脉搏,感受到这女人平静面皮下的心潮汹涌,微微勾唇,“同为女子,既然殿下觉得我亲和,不如考虑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说完苏染汐就松开兰幽,还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世道多艰,对女子多有不公,想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同舟共济总好过单打独斗,不是吗?” 兰幽身体紧绷,冷冷地拂开她的手。 苏染汐耸耸肩,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兰幽看着她潇洒自若的背影,眸色一片幽深的寒意。 苏染汐! 好一个攻心王者! 看样子,近来她查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那天下第一楼怕是会成为未来不可估量的情报场所,成为苏染汐莫大的臂助! 难怪她能在京都风云中过得如鱼得水…… 这个女人的心眼真不简单! 很快,宫宴进入高潮。 歌舞升平,畅谈邦交。 酒过三巡,苏淮宁果然又来作妖,和南夷使团的人变着法来灌酒,小借口一套又一套的,生怕苏染汐不知道这些人沆瀣一气。 苏淮宁也就罢了…… 大殿之上,南夷使团敬的酒,别人都喝了。 苏染汐不好拒绝,也没必要。 她倒想看看—— 这帮南夷人到底想干什么? 第471章 阴谋开局,大事不妙 苏染汐检查了酒,没发觉有什么问题,意思意思饮了几杯酒,结果南夷使团的人刚走,苏淮宁又带着小姐妹来了…… “王妃,方才我等出口无状,多有得罪,还请王妃见谅。”几人装模作样地请罪,一副‘你不喝就不给面子’的架势。 “……既然是来道歉的,那就先干三杯为敬佩吧。”苏染汐嫌弃这些人烦,本来是想把人打发走。 没想到几人像是商量好的一般,豪爽地饮下三杯酒,锲而不舍地要苏染汐喝下一杯才算够似的。 苏染汐盯着酒杯看了半晌,突然勾了勾唇:“知错就改就是乖孩子,这杯酒,我喝了。” 这酒八成有猫腻。 只是不管是毒还是药,她怎么都查不出来。 药理一道,博大精深,兴许是些她不知道的秘方也未可知。 只是一场酒宴她已经喝了不少,不差这一杯半盏。 苏染汐暗中在酒里下了泻药,好让这些人下半场拉个够。 权当给个教训! 若是自己的酒真有问题,总不能让她一个人被折腾…… 出乎意料的,这帮人依旧痛快地喝了。 苏染汐看一眼苏淮宁:“赔罪酒也喝了,你们还有事?” 苏淮宁竟然没有多加纠缠,盈盈一笑:“汐妹妹少喝些酒,多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说完还真要带着人走。 苏染汐看着她的背影,心头的疑虑重新浮现:苏淮宁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几方消息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她突然想到那枚金镶玉…… 担心玉佩有什么问题,苏染汐突然出声:“等一下,我有话想问你。” 苏淮宁脚步一顿,先打发了小姐妹们,这才平静回头:“汐妹妹,怎么了?可是一杯酒没能让你满意?” “姐姐特意来敬酒,一杯怎么够?”苏染汐突然笑了笑,倒满酒之后将自己的酒杯递给她,“这杯酒,算我敬你的,为咱们方才的龃龉。” 苏淮宁愣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酒杯。 她这是怀疑酒有问题了? 苏染汐的警惕性果然很高! “怎么,不敢喝?”苏染汐将酒强行塞到她手里,目光灼灼,“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个突然长大了懂事了,原来敬酒只是借口,让我喝酒才是目的。” 她猛地攥紧苏淮宁的手腕,目光咄咄逼人:“我的酒,有问题?” “放手……”苏淮宁吓了一跳,疼得想要抽出手,可又不敢大力挣扎,担心惊动了其他人,闹大了事情怕是会影响之后的计划! “妹妹不是精通药理毒术吗?你的酒有没有问题,何必来问我?”她委屈道,“我好心赔罪,想缓和姐妹关系,你却……” “要么,你自己喝!要么,妹妹亲自喂你喝,更显得姐妹情深。”苏染汐冷笑着打断她的话,作势要掐着她的下颌,“选一个?” 这个疯子! 宫宴上这么多人,随时都有人会注意到这边,她居然这么大胆! 苏淮宁气得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心虚作祟,不敢任由苏染汐这疯子将场面闹大,只能仰头喝了这杯酒。 段余只简单提过——苏染汐的酒只是催化剂,并不是毒药。她只喝一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正忐忑,苏染汐又倒了两杯酒递过来:“既然是姐妹情深,一杯怎么够?” “……”苏淮宁咬了咬牙,看着她充满怀疑的目光,一口气喝下两杯酒,故作踉跄道,“汐妹妹的情意,姐姐真真感受到了。这酒我喝了,只是眼下不胜酒力,就不打扰妹妹了。” 她转身就要走,只想赶紧去找段余问问这酒喝了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等一下!”苏染汐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拽回来,人前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姐姐的传家宝呢?” 苏淮宁神色一怔,下意识甩开她的手:“什么?” “那枚玉佩啊,你跟夏凛枭的定情信物!姐姐不是自称时时刻刻都戴着吗?”苏染汐有意试探,反而让苏淮宁认定她心虚,索性装疯卖傻地伤心道,“枭哥哥心里已经没了我,那定情信物还戴着作甚,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 说罢,她抹了抹泛红了眼角,逃一般地走了。 “付丛,跟着她!”苏染汐冷冷看着苏淮宁离开宫殿的背影,把玩着酒杯,“要是我的酒真有问题,她一定立刻去找幕后黑手问清楚的。” 付丛一听酒有问题,小脸顿时沉下来:“王妃放心,我马上去!” “动作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苏染汐目送付丛离开,眼神倏然冷了下来,低声道,“看来,苏淮宁十有八九跟南夷人联手想置我跟夏凛枭于死地了!” 青鸽守在一旁,听到这话不由震惊:“她想联手南夷人害王爷?她怎么敢?” 苏染汐突然放下酒杯,脑海中灵光一闪,低声道:“如果她猜到萧楚不是夏凛枭呢?” “什么?”青鸽面色骤变,“墨鹤时刻守在王爷身边,就算要露出破绽也该是在南夷圣女身边,这阵子王爷根本没怎么见过苏淮宁,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枚金镶玉……你们可有人知道个中来由?”苏染汐刚刚的试探其实也是为了知道苏淮宁的态度,这一下几乎可以确认金镶玉有问题了。 青鸽恍然大悟,随后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这个,我们确实不知。当年苏淮宁救下王爷时,年纪尚小,那时我们都还没来到王爷身边,自然不可能知道得太详细。” “可恶!苏淮宁过去常常拿旧物出来炫耀邀宠,博取王爷的同情和报恩之心,我们这些暗卫听得多了,一时竟然习以为常。当时她拿出金镶玉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察觉有什么问题,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她越想越心惊胆战,不由地看一眼座上谈笑风生的皇帝和南夷使团,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王妃,事情恐怕不妙!陛下主动襄助南夷人,原本就是要拿捏王爷。” “眼下苏淮宁送了这么大一个把柄上去,只怕陛下早就知道内情,未央殿,三皇子,南夷人……这些人若是拧成一股绳做局,今日萧公子怕是很难闯过去了!” 第472章 萧楚的身份被发现了 苏染汐面容紧绷:“萧楚没有夏凛枭的记忆,若真要当众对峙,他必然会被冠上冒牌货的名头,置之死地。” 萧楚一死,皇帝明面上会大肆寻找夏凛枭,以展现慈父爱子之心,只怕暗中会大肆揽权,趁机瓦解夏凛枭的势力。 到时候,战王府和岭北安家就是他第一个要收拾的对象! 果然! 好大一个局! 难为这些人装得若无其事,也难怪段余和南夷圣女这段日子不曾对自己有任何反击。 原来,他们都在筹谋今日! 早知道这帮人有阴谋,却没想到这场局布的这么大! 不仅如此。 当日夏谨言被关禁闭,就是因为萧楚及时赶回战王府,破了刘家人的阴谋……今日要是萧楚身份暴露,刘家和夏谨言一定会趁机咬紧夏凛枭当初就是去了岭北,甚至死在了岭北,才让冒牌货有可乘之机。 届时,整个战王府,包括她自己,就是首当其冲的共犯。 罪无可恕! 这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王妃,怎么办呢?”青鸽只要稍微想一想后果,手心里就充满了冷汗,“一旦身份被揭穿,王府所有人,包括你,恐怕都会立刻被收押审讯,届时就算想求助也无门了。” 她攥了攥拳头,突然一咬牙,抓紧了苏染汐的胳膊就往外扯,“王妃,你立刻借口出宫,带着付丛和梁武、彩衣他们逃往岭北。” “那里才是王爷的大本营,只要你赶去主持大局,就能让我们保存实力,皇帝有所顾忌,暂时才不会要大家的性命!说不定哪天王爷突然醒过来,一切麻烦就迎刃而解了。” 彩衣站的远些,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突然被青鸽拽着往外走,神色还有些懵。 三人刚走到大殿外,墨鹤突然匆匆赶到。 “王妃,情况不妙。”他留下彩衣在外面看着,扭头将苏染汐两人拽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宫防突然出现大规模调动,整个大殿内外埋伏了上百精锐,像是要……抓人。” 墨鹤还不知道萧楚的身份暴露了,但跟了夏凛枭这没多年,本能的警惕心时刻在线。 “王妃,这一波八成是冲着王府来的!可是为什么突然如此大动干戈?宫防调动,没有陛下的命令不可能这么大阵仗……” 苏染汐沉声回答了他的疑虑:“萧楚的身份,被发现了!” 墨鹤脸色骤变,下意识就要冲进大殿。 “你现在贸然闯进去,萧楚立刻就会暴露。”苏染汐一把拽住墨鹤,“如今,他身边围绕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个个心怀鬼胎,就等着他露出破绽呢!” 难怪! 今日的席位特意将她和萧楚安排开,还美其名曰——照顾她的官身,不以王妃之位束缚。 原本,她以为这是皇帝不愿自己跟萧楚当众再为了南夷公主起冲突闹出乱子,没想到真正的目的是彻底孤立萧楚。 闻言,墨鹤脚步一顿,面色焦灼又冷酷:“那怎么办?干等着吗?” 青鸽耳朵一动,也察觉到了周围的人影攒动,下意识拔出剑护着苏染汐:“王妃,来不及了!我带你杀出去,墨鹤,你去保护……公子!” 两人相视一眼,神色分外凝重,却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忠诚和不死不休的冲劲儿。 这一去,半只脚就踏入了黄泉路! 他们这些暗卫本就是马前卒,一旦有危险,必须拿命护在主子前头,为主子博一线生机。 “活着!”墨鹤拍向青鸽的肩膀,眼眶涌上一股潮湿的热。 这帮暗卫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大家在岭北同生共死,亲如一家,纵然早有面对彼此生死的准备…… 可真正等到死亡逼近的这一刻,他仍旧希望对方能活着。 非要有人一死方能求生,那就让他来吧! 墨鹤掏出狮虎令交给苏染汐:“王妃,这是王爷临去岭北之前交给我的。他曾说过,若有一日面临生死抉择,王府上下皆听你调动。” “什么?”苏染汐神色大惊,掌心的狮虎令瞬间发烫。 烫得她心弦蓦然绷断,脑子嗡嗡作响! 夏凛枭竟然那么早就猜到王府或许会有今日大难吗? 若真是如此,以他的智谋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安排,为什么将狮虎令交给自己? 狮虎令关乎夏凛枭的身家性命和所有底牌,关乎他身边所有人的生死……只要她愿意,尽可以利用狮虎令毁去他多年的根基! 夏凛枭就这么相信她? 苏染汐疼得脑瓜子都懵了,下意识翻了翻狮虎令,若有所思道:“这东西该不会是假的吧?夏凛枭故意玩我的?又想测试我?” 墨鹤俊脸一黑,忍不住怒道:“王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狮虎令关乎千万人性命,关乎王爷十多年来的全部心血,更关乎我们所有人的未来!王爷是信任您的能力和手腕,才托付重任。”墨鹤绷着脸,心说:若不是上次苏染汐不惜以身涉险、帮忙击退了找茬的三皇子和刘家老太爷,自己如今是断然不敢轻易托付的。 “王妃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影响深远,万望珍而重之。”似乎怕苏染汐依旧对王爷心怀芥蒂,他郑重地压低了声音:“就算王妃不在意王爷,总要想一想萧公子和岭北那些同生共死过的朋友吧!” 苏染汐蓦然攥紧了狮虎令,神色紧绷:“你威胁我?只要我将狮虎令交给皇帝投诚,也能保下我想保住的人,我凭什么要为夏凛枭冒这么大的险?” 青鸽皱眉:“王妃!” 如今生死一线。可不是赌气的时候。 “……王爷就料到你会这么说。”墨鹤板着脸,说一半留一半,并不接苏染汐的话。 他扭头又将暗卫令交给青鸽,“从今日起,你就是新的暗卫首领,可以号令整个暗卫营。” 苏染汐小脸一黑。 这家伙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夏凛枭料到了,然后呢? 没了? 耍人呢! 见他一副‘托孤’的架势,青鸽不愿意接:“墨鹤,你干什么!我送王妃出宫,自会带人来救王爷,你还想单打独斗不成?” “糊涂!若能逃出去,还回来送死做什么?”墨鹤厉喝一声,坚定又锋锐的眼神逼得青鸽认清大局,含泪点头。 “王妃,保重!”墨鹤眼神陡然一凛,握紧了剑就要飞身往上,潜藏到暗处伺机而动。 “站住!”苏染汐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衣袖,厉声斥道:“眼下未到绝路,你作死吗?” 第473章 要死要活随便你们 墨鹤一怔:“未到绝路?” 这时,彩衣突然匆匆跑过来:“王妃,陛下在派人寻您……”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到几人面色凝重的样子,她神色一顿,目光落在青鸽和墨鹤出鞘的剑上,心跳突然加快,“王爷刚刚派人悄悄塞给奴婢一个纸条,让奴婢带来给王妃。” 苏染汐立刻拿过纸条展开,面色微僵。 【速离。】 看来,萧楚也发现不对劲了! “王妃,再耽搁一个都走不了!跟我来!”青鸽和墨鹤相视一眼,神色肃杀,“眼下已经是绝路了!” 说完,青鸽拽着苏染汐就要跑,“彩衣,你跟上……” 彩衣却后退两步,摇摇头:“王妃,青鸽姐姐,奴婢留下来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若是咱们都走了,里头一定会怀疑的。陛下让奴婢来寻人,奴婢留下来还能拖延些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彩衣!”墨鹤和青鸽不约而同地攥紧了剑,心里很清楚——这一去,小丫头凶多吉少了。 看到三人一个比一个着急送死,苏染汐气得翻了一个大白眼,拿着狮虎令一人狠狠敲一脑门:“都给我站着,别动!” 她拦住彩衣,怒视着青鸽和墨鹤:“谁动,我一针戳死谁。” 三人下意识捂着脑袋,面面相觑:“……” 墨鹤皱眉,压低声音斥道:“王妃,形势危急,你不要胡闹了!再拖下去,咱们都得死!” 青鸽若有所思地看一眼苏染汐,小声劝道:“墨鹤,先听王妃一言吧,也许她有更好的法子。” 墨鹤犹豫片刻,想到此前苏染汐多有奇招,这才从壮士断腕的激昂情绪中冷静下来,不再执着离开。 只是—— 担忧不减,疑虑尚存。 “今日谁敢踏出宫门半步,大家伙必死无疑。”苏染汐冷哼一声,几乎快将狮虎令怼到墨鹤眼珠子里,“你家主子让你把这玩意儿交给我,是让我听你号令的吗?” 墨鹤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皱眉道:“自然……是属下听王妃的。” “我当这令牌是个摆设呢!”苏染汐冷哼一声,低声道,“既然听我的,那就把剑收起来,表情整理一下,别让人看出了破绽.” 看她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墨鹤跟青鸽心底升起一丝希望,连忙照做:“王妃,然后呢?” 然后? 苏染汐扶着额头,一副醉酒之态歪倒在青鸽肩头,一手还抓着彩衣的胳膊,“本王妃方才饮酒过量,有点醉了。” 彩衣立刻说:“王妃,奴婢扶着您去偏殿休息。陛下那边,稍后酒醒些再见驾方不失礼节。” 苏染汐满意地点点头,捏捏她的鼻子夸奖道:“彩衣越来越上道了。” 三人:何为‘上道’? 王妃又在说些人人听不懂的话了! 不过,大概能猜出来是夸人的。 彩衣腼腆一笑,连忙找补:“青鸽姐姐和墨鹤大人只是当局者迷,过于着急了,奴婢哪敢居功?” 青鸽和墨鹤不约而同地摸了摸鼻子,感觉脸更疼了。 墨鹤还是担心:“王妃,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去偏殿,陛下就不会怀疑了吗?” “怀疑什么?若是陛下真跟南夷圣女联手,那南夷人今晚在我的酒里动手脚、有所图谋的事,他自然是心知肚明。苏染汐冷笑一声,“我这时若清醒如初、安然无恙,才让人觉得奇怪吧。” 说到这里,青鸽更担心了:“王妃,连你都看不出来那酒里有什么猫腻,万一……” 苏染汐摇摇头,打断她的担忧:“情势所逼,我们只能将计就计,没有别的路了。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唤醒夏凛枭,一切疑难自然迎刃而解,不需要大动干戈。” 墨鹤和青鸽下意识看一眼彩衣。 彩衣识趣地转身往外走了几步:“王妃,奴婢在前头带路。” 苏染汐满意点头:这丫头越来越聪明机变了。 看来让她去庄子里管生意历练,又在酒楼跟着安心学了一段时间,进步突飞猛进了啊。 等青鸽走到了前面,墨鹤不动声色地跟上苏染汐的脚步,忧心忡忡道:“王妃可知道王爷跟萧公子转换的法子?往常萧公子出来时间都不长,王爷很快就能占据主动权,可是这一次王爷消失了一月之久,期间萧公子也曾受蛊毒折磨,痛不欲生甚至昏迷,可每次醒来还是他……” 苏染汐有些惊讶。 墨鹤的观察力真不是盖的。 看来,他也猜到之前的转换机制跟受伤中毒有关,每次昏迷醒来都会换一个人。 之前,她也是这么猜测的。 只是,这一次为什么不灵了呢? 抛开私心不谈,萧楚这一次确实占据了身体太久,隐约想要掌握主动权的样子。 可以夏凛枭的心智和韧劲儿,断不至于逃避至此。 “王妃,可知其中奥秘?”看她不说话,墨鹤突然一本正经地跪下来恳求道:“如今我等身在生死关头,大义当前,还请王妃不吝赐教!”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脚步一顿:“你这是怀疑我跟萧楚谈恋爱了,就巴不得你家王爷永远消失?你不信任我,觉得我会在这种时候动手脚?” 墨鹤面色冷肃,沉默即承认。 苏染汐脸色一冷:“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我,还求我干什么?你说得没错,我跟萧楚在一起了,你家王爷算哪根葱?要死要活随便你们,我只管自扫门前雪便是。” 她说完就要走,毫不留情面。 青鸽气的薅一把墨鹤的头发:“你真是糊涂啊,王妃若是如此不顾大局的人,刚刚就放咱们自寻死路去了,怎么会接下狮虎令?她既拿了,自然会顾全大家性命。” 墨鹤皱眉:“可是,人非圣贤,谁无私心?” “感情之事,非外人所能置喙,我的话你为何就不听?”青鸽气得跺脚,“你把人气走了,就能唤醒王爷了?” 墨鹤脸色一变,眼底浮起一抹后悔之色,匆忙赶到偏殿将苏染汐拦下:“王妃,属下该死!” “既然该死,你还杵在我跟前干什么?”苏染汐冷血无情的样子,瞬间让墨鹤噎住了。 王妃是认真的吗? 第474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犹豫片刻。 墨鹤屈膝跪下,双手举起长剑,一脸严肃认真地承诺道:“若王妃能助王爷渡过难关,墨鹤的命随您处置,自此对王妃言听计从。” 这大饼还画个没完了? 苏染汐面无表情地拿剑指着墨鹤的脖子:“那我有朝一日要你杀了夏凛枭呢?你也言听计从?” 墨鹤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这不可能!” “那你说个屁,滚蛋!”苏染汐丢下剑,“有多远走多远,别在这里碍眼,看着就糟心。” 看她头也不回地进了偏殿,墨鹤一下子就急了:“王妃——” “别喊了,王妃既然如约来了偏殿,也没扔了狮虎令,自然是按计划行事。”青鸽说完就匆匆跟了上去,不再理会这个一根筋的榆木疙瘩。 “那我怎么办?”墨鹤皱着眉,还是一头雾水,“如此危急关头,我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吧。” “墨鹤大人,别纠结了。”彩衣连忙走过来,小声提醒道,“王妃方才不是说了吗?让你有多远走多远,只要别在这里。” 墨鹤神色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他冲着彩衣感激行礼:“多谢!” 看着墨鹤匆匆离去,彩衣有些忍俊不禁:对外英明机变的暗卫统领怎么每回见了王妃都变得傻乎乎的? 偏殿内。 苏染汐有些头疼口干,下意识找水喝。 青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担心情势不受控制,“王妃,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墨鹤已经离开,如果南夷人想要挑这个时机行动,想必就快动手了。” 看王妃只顾着喝水、一脸平静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王妃是不是想到唤醒王爷的办法了?” “就算要唤醒他,总得见得到人才行吧。”苏染汐放下茶杯,无奈道,“去想个借口把人引过来。” 青鸽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不行,梁武在府里养伤,付丛又去跟着苏淮宁了,彩衣不会武功,要是我再离开,谁来保护你?” 苏染汐有些意外:“事关夏凛枭,这一次你居然还惦记着我?” 青鸽怔了一下,仿佛才回过神来…… 确实如此! 只是—— “王妃既然拿我当朋友!关心朋友理所应当,不是吗?”青鸽看着苏染汐从容不迫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王妃是故意要支开我们,给那些人动手的机会?”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苏染汐反手把人推了出去,扬声道,“本王妃身子不适,你速去请王爷过来,省得他在宫宴上跟那南夷的狐媚子眉来眼去,让人看尽本王妃的笑话!” 这娇纵跋扈的模样,简直让她演活了。 青鸽纵然担忧,但兹事体大,只得交代彩衣好生照顾,又把贴身匕首给了她,这才匆匆离开。 “王……王妃!”彩衣拔出匕首,颤颤巍巍地挡在苏染汐前头,左顾右盼,“这里有危险?” “既然害怕,那就进殿内待着吧。”苏染汐关上门,带着彩衣往屋内走,清风忽然送来一阵花香。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眼,并未看到什么花草,一时有些警惕,“这是什么香味?” 彩衣想了想,“这偏殿后头是一片梅园,揽尽天下珍稀品种。” “梅花?”苏染汐皱眉,“如今时值深秋,还未到梅花开放的季节,怎么会这么香?” 彩衣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梅园中有一种青梅,根系深植于水中,离水便枯,遇水而活。天气一冷青梅便开花,花色如叶色,翠色欲滴,开得比寻常梅花都早些,香味也奇特,并不像普通的梅花。这样珍稀的品种,大夏只有皇宫里独一份,外头都见不着的。” 苏染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了几句话便口干,“彩衣,再去倒茶来。” 彩衣连忙去拿了茶水来。 看着苏染汐干涩的唇,她有些奇怪:“王妃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饮酒多了,才这般口干舌燥,嘴唇都起皮了。” 苏染汐动作一顿,望着茶水里倒映出来的绯红面颊,突然‘噌’地一下站起身:“难道他们下的不是毒,而是……” 还未说完,彩衣突然晕倒在地,手里的茶壶也摔碎了。 啪! 四分五裂,茶水四溅。 “彩衣!”苏染汐面色骤变,刚要上前一步,腰身突然被人从身后揽住了:“别担心,她只是昏过去了。” 苏染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色顿时冷若寒冰:“竟然是你?” 与此同时。 大殿之上。 兰幽见苏染汐离开,掐着时辰勾了勾唇,突然抚着额头装晕,歪着身子往一旁的萧楚怀里倒:“王爷,我有些不胜酒力,不知道可否烦劳王爷送我去侧殿休息片刻?” 宫人连忙上前,“殿下,奴婢送您去休息吧。” 兰幽权当没听见,赖在萧楚怀里撒娇:“头好晕啊。” 萧楚神色一顿,毫不犹豫地站起身:“你们不必管了,本王送公主去休息便是。” 说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搀扶着兰幽离开,看得众人一脸的讳莫如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陛下前脚刚离开去更衣,王爷就跟南夷公主如此亲昵暧昧——他这毫不掩饰的做派,难不成真要迎娶南夷公主不成? 这种时候,就该放王妃出来‘主持大局’才是! 这时,众人环顾四周才恍惚发现——咦?王妃哪儿去了? 不多时。 青鸽匆匆走入大殿之内,环顾四周却没找到人,不禁着急地拉住宫人问:“王爷呢?” 该不会出事了吧?被陛下软禁了? 宫人支支吾吾的,更让青鸽担忧不已:“快点说!王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宫人自然认得青鸽是跟着王妃的婢女,连忙小声说,“九公主酒醉,王爷送她去休息了。” 南夷圣女把人带走了? 他们要开始行动了? 萧公子不是知道今日有坑,怎么还跟着妖女走了呢? 青鸽不禁拔高声音,心急如焚:“去哪儿了?” 宫女吓了一跳,连忙说:“去,去了侧殿!” 刚说完,青鸽就一阵风似的不见了身影。 不远处,苏淮宁看到青鸽着急忙慌的这一幕,不禁冷笑:“欺君之罪,现在才知道着急么?” 苏染汐,今夜就是你和那冒牌货的死期! 第475章 暧昧 侧殿内,一灯如萤。光影昏暗,气氛暧昧。 萧楚揽着兰幽的腰身进入殿内,淡淡吩咐身后的宫人道:“你们在外头伺候就行了。” 宫人面面相觑,识趣地关上门。 兰幽眸光微闪,一进门就把萧楚扑倒在床榻之间:“枭郎让人在外面守着,想做什么?” 迤逦暧昧的气息落在萧楚耳边,温热缱绻,就差把‘勾引’两个字挂在眼睛里了。 萧楚勾着她的腰身,身体莫名有些燥热难忍。 心念一转,他抬手捋着兰幽垂落的碎发,喉咙一滚:“你特意将我单独引来这里,又是想干什么?” “枭郎,这是不想装了?”兰幽的唇堪堪擦过他的耳根,小手不动声色的摸上萧楚的衣带,引起一片诡异的颤栗感。 萧楚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翻身将人压在床榻之间,身体微微抬起,喉咙里却干燥地像是要着了火。 理智让他迅速离开,可是身体却像是中了魔似的,恨不能黏在这个女人身上欲仙欲死。 “你……”他攥紧兰幽的手腕,眼底闪过一抹森冷的寒意。 “枭郎不愧是当世战神,毅力和心智都非常人可比,就连我亲手练就的钟情蛊和赤蛊都无法让你就烦。” 兰幽不动声色的爆出一个秘密,“其实我知道,枭郎一直以来并没有被完全控制,那一天你特意应邀来见,还在宫里当众跟王妃翻脸,其实都是演戏。” 萧楚神色紧绷,依旧死死地控制着她:“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拆穿?” “若是拆穿了,你岂不是伤心?”兰幽勾了勾唇,不顾一只手腕被攥得发青,笑容风情万种,“但是没关系,今天就算没有钟情蛊的作用,你在我床上一样把持不住。” “你下了药?”萧楚拧紧了眉,神色震惊,“不可能!我小心防备,你不可能有下药的机会。” “王爷身边人才济济,能者多多益善,更别说王妃还是毒圣之女,天赋异禀……小女子身在大夏,怎么敢托大下毒或者用药?”兰幽倒是知无不言,娇软的身子不动声色地蹭过男人紧绷的胸腹,“不是药,是香” 香? 萧楚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调用内息,试图压抑着体内暴走的火热欲望。 只是,这女人的每一下细微的调戏都像是羽毛一般从他身体敏感处搔来扰去,充满了暧昧的撩拨,一次次激起他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热。 兰幽淡笑着看他抗拒挣扎,抬手指向墙角的一株不起眼的香草:“真正的药是那一日我去王府时就早早放在枭郎书房和寝室周围的香草,香气浸染之后再饮酒能放大身体里的欲望。再加上这阵子我日日买了大补的海味送来,你日日进补,欲望自然受不住。” 萧楚的脸色却变了。 竟然是书房! 因为书房他经常去,但寝室如今却是苏染汐住着的。 这么说,苏染汐也中招了? 她精于医毒药理,却未必能解这迷情之药,否则早就该发现了! 今日……这帮人是要同时对他和苏染汐用同样的手段吗? 想到这里,萧楚体内一股可怕的戾气暴走,像是恨不得毁天灭地一般,陌生又熟悉的撕裂感袭来,仿佛要将他劈开两半! 该死的! 难道,他要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了吗? 为了苏染汐? 这时,兰幽突然大力翻身:“枭郎不必白费心思了!” 她按着萧楚后背一穴道,轻易翻身而上:“你越是调动内息压制,这迷情香的药性就会爆发的越强,直到你完全丧失理智,变成一头只懂欲望的兽!” “滚开!”萧楚想要将人掀开,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竟然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就连内息也在刹那间变得紊乱起来。 她刚刚故意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引他内息大乱,好趁虚而入。 “枭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般强者勇气,我怎么好辜负呢?”兰幽脱了外衣骑在萧楚身上,目光落在他若隐若现的胸口,低头凑上红唇,“枭郎莫见怪,我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不过,我对你的情意和仰慕可是真——” 她猛地瞪大眼睛,脖子上传来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仿佛下一刻就要剥夺她所有的呼吸。 不愧是夏凛枭! 果然没那么容易就烦! 兰幽拼命抓着他的手腕,试图给自己呼吸的空间,“枭郎,你动不了我的,何必垂死挣扎?鱼水之欢,你又不吃亏。” “苏染汐呢?”萧楚额头的青筋顷刻间暴起,手背上的青筋仿佛也要冲破皮肤似的,一张俊脸因为用力压制药性而憋得青紫一片,看着比兰幽这个临近窒息的人还要难受。 “原来,枭郎在担心王妃啊。”兰幽痴痴地笑了一声,突然放弃挣扎,不顾他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风情万种地俯下身,“你这么凶,我怎么敢说呢?不如你满足了我,我就告诉你王妃的下落?” 萧楚厌恶皱眉:“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他还真的要下死手。 一股恐怖的力道从他掌心传来,一瞬间险些掐断兰幽的脖子,那力气狠的她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骨头咔咔响的声音。 混蛋! 他还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鬼! 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咳……枭郎!王……王爷……”兰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这才慌乱起来,死死的抓着萧楚的手腕,哑声道:“王妃同你一样,也中了催情药,此刻有人在偏殿等候已久。” 萧楚脸色骤变,爬起来就要走。 腿脚一软,他一个不慎跌倒在地,额头上冷汗涔涔,眼前还一阵阵的晕眩,尤其是心口的剧痛,一波又一波的席卷而来。 像是有人拿尖刀在他心脏处戳来刺去,乐此不疲。 “枭郎,你怕是忘了钟情蛊的存在了?”兰幽祭出母蛊,弯腰将人重新拉回床榻之间,“王妃较我们先行一步,如今怕是好事已成,不必你费心再去救了。” 说完,她半裸着身子,俯身就要吻住萧楚的唇。 第476章 临阵倒戈 “兰幽!”萧楚手脚无力,身心剧痛,几乎快要抵挡不住,“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不过区区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兰幽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声音低低的,染着蛊惑之意:“王爷,可别恨我。” 萧楚眸光一闪。 一个分神,她的唇已经落了下来。 速度快得他几乎都要听不清她刚刚在耳边说的那句话! 千钧一发之际—— 铿! 利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锋锐冰冷的剑刃直直地抵着兰幽后脖颈,快得她都没来得及扭头看一眼,半边头发已然尽断。 那剑刃再偏一分,她的脑袋就开花了。 兰幽心口怦怦跳,识趣地从萧楚身上翻下来,一改刚刚的妩媚得意,笑得清纯又无辜:“王爷,我可是临阵倒戈,罪不至死……” 她看一眼黑衣黑发黑眸宛如煞神一般的男人,“墨鹤,你要杀了我吗?” 墨鹤剑刃一横:“你该死!” “墨鹤!”萧楚强撑着起身,冷声道,“放了她。” “王爷!”墨鹤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都到这个地步,留着她祸害无穷,你体内的蛊……” “那蛊本就不碍事,我想王爷已经找到了破解之法,否则也不会多次逃脱我的控制,不是吗?”兰幽递给他一枚药丸,“你中的是南夷特质的迷情香,无解,但这枚药可以帮助压制你以为内息大动而产生的内伤,至少可以帮你恢复体力。” 萧楚冷眼看着她,没有动手。 兰幽勾了勾唇,亲自掰了一小块尝了尝:“放心,我可是很有诚意的。否则,墨鹤潜伏了这么久,我一声‘来人’就能将他团团包围……” 她看着墨鹤陡然变冷的神色,笑着提醒道:“外面那些可全部都是皇帝陛下的精良暗卫,就算不能杀人,也能困住你片刻。” 墨鹤震惊又不解:“你早就知道我在暗处,为何不……” “识时务者为俊杰。”兰幽将药递给萧楚,冷声道,“王妃说得没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求生,便要先把自己逼到绝路。” 顿了顿,“王爷要救心上人,速度最好快些。段余对王妃垂涎已久,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闻言,萧楚脸色骤变,面不改色地夺过药丸服下:“墨鹤,立刻去偏殿!” 墨鹤看一眼兰幽,犹豫片刻。 此女诡计多端,很多话压根不能信。 今日要是就这么放过她,只怕后患无穷。 不过……想到苏染汐还身在险境,他连忙扶着萧楚消失在黑暗之中。 凌乱的床榻之上。 兰幽抬起散落一床的青丝,面无表情地抚过光秃了一般的后脖颈,尤感一阵阵的背脊发凉。 她攥紧了断发,一圈圈缠绕在手腕上,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寒意,浑身上下悄然染着森冷的戾气。 …… 与此同时,偏殿内。 段余怜惜地抱着苏染汐放倒在床上,低下头嗅了一口:“美人含梅香,真叫人情难自己。” 苏染汐嗅到一股浓浓的梅香,似乎就是从床榻下传来的——该死的!她百般防范,最终还是上了当。 酒约莫只是催化剂,那满院子的梅香才是最终的杀器! 这帮南夷人为了算计她,还真是煞费心机。 “你……”苏染汐张嘴想要拖延时间,却没办法说出话来,本能地想要逃下床,又被段余拦在了怀里。 “别急,春宵苦短,我们慢慢享受。”段余抬手抚过她绝美的娇嫩面颊,眼底欲色汹涌,“像你这样传奇的女子,原本值得我三媒六聘将你娶回南夷,风光大婚。只可惜你已为人妻,想要将你光明正大地带回南夷,只能将你我的洞房花烛夜提前了。” “……”苏染汐心里骂娘:所以这家伙一直百般纠缠,倒不是真的痴迷美色,而是想带她回南夷? 他这么费尽心思,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心里疑惑万分,苏染汐却来不及细想。 知道自己上了当,可是她的身体无力又失声,没办法发出警报,还本能地渴望段余身上的气息……尤其是当段余褪去外衣,露出精壮的肌肉,她的呼吸陡然急促,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青鸽得了她的暗号,第一时间就会通知付丛过来。 算算时间,付丛也快来了。 再撑一会儿…… 奈何口不能言,苏染汐没办法吸引段余的注意力,危急之际只能佯装沉迷,主动咬了咬粉嫩的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暧昧的勾引和暗示。 纵然不能说话,身体也不能动,她却凭一个眼神就让段余神色一暗,喉咙难以自制地滚了滚。 “不愧是南夷迷药,有了圣女的加持,就算厉害如你,也能放浪如斯,乖乖臣服在我身下。”段余当日在酒楼受那般奇耻大辱,心中怎么会不气愤生怒? 今日看到苏染汐乖巧迷人地躺在身下,言行举止能浪出花来,当即勾起他报复的欲望和蓄势待发的兽性! 这时,苏染汐依旧不遗余力地用眼神勾引着他,实则不动声色地挪动着指尖,拼尽全身力气加快速度。 快点! 抓住床帐就好了! 加把劲! 不能急,不能露馅…… 面对美人赤裸裸的勾引,段余眼底燃烧着熊熊欲火,大力扯开苏染汐的衣裳,立刻便被一片眩目的白给迷了眼睛,小腹欲望翻涌。 明明苏染汐才是中药的那个人,他却先动了情。 “美人……”他迫不及待地俯身压下来—— 撕拉一声! 苏染汐终于抓住了床幔,一咬牙拼尽全力用金钩划破了掌心,床帐也随之撕裂,飘落在地。 剧烈的疼痛从掌心袭来,唤醒了苏染汐的一部分力气。 趁着段余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用力抓住金钩朝着不远处点燃的灯烛摔了出去! 啪。 灯烛一击就倒。 火烛滚落在散落的床幔上,顷刻便燃起了大火。 “你!”段余顿时反应过来,反手甩了苏染汐一巴掌,来不及多教训人就连忙冲下去要扑灭火。 大事未成,若是此时大火将人引来,那就功亏一篑了! 苏染汐还真是个难缠的货色,沦落至此也在想尽办法反击! 不过…… 这样能力出众的奇女子才值得这么多人大动干戈。 这样的女人,从今以后也要永远归他所有了。 第477章 王妃是自愿的吗? 段余将将踩灭火色,正要回头速战速决,一道凌厉的掌风破窗而来,直逼他要害。 “找死!”付丛只匆匆扫一眼床榻上狼狈的女子,一股凌厉可怕的杀气便爆发而起,恨不能一掌将这个混账男人拍成灰烬。 方才的疼痛散去,苏染汐依旧不能动弹,只是听到付丛的声音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还好。 她等到了救援。 这时,一道白影忽然从暗处扑过来,挡住了付丛的杀招,一把将段余推到床边:“殿下,大事为重。这人就交给我了。” 白琅厉声说完,转身便拔剑缠住了付丛。 只是,这少年看着稚嫩,身手却如此精妙绝伦。 他只能用尽全力将人缠住。 付丛急躁得恨不得大杀四方:“王妃!” 可是,不管怎么打,他一时都没办法突破白琅和两个高手黑衣人的围追堵截,只能眼睁睁看着段余朝着床榻上的苏染汐走去…… “这就是你的救援吗?”段余放下半边床幔,暧昧俯身,“功夫是不错,可惜……” “!!”这陌生又让人厌恶的气息越来越近,苏染汐眼看逃不掉,只能狠狠闭上眼睛。 靠! 权当被狗咬了。 她必要将段余断子绝孙! 千钧一发之际—— 砰! 破门声突如其来,伴随着一股寒凉的冷风,凌厉的内力席卷而来。 直逼床榻之上。 “唔!”段余一声闷哼,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凌厉的掌风掀翻在地,狠狠吐了一口黑血。 一抬头,对上男人冷若冰霜的眼神。 段余吓得面色一僵,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萧楚冷漠的眼神落在床榻上那一抹刺眼的白,顿时攥紧了拳头,恨不能毁灭一切。 “你竟敢动她?”他飞快解下外袍盖在苏染汐身上,转身一脚狠狠踩在段余胸口,看他的眼神仿佛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找死!” 苏染汐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扭转脑袋都困难,只是看到萧楚及时赶到,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歹不用被狗啃了。 “你……你不应该在这里的!段豆蔻呢?”见状,段余依旧不死心,在男人嗜杀的眼神中有些六神无主,一时连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在哪里,你管不着。”萧楚一掌拍向他脖颈,面色冷若阎罗,“但是,你应该在地狱!” “!!”段余惊吓过度,面色煞白,一时难以置信,“我是南夷王子!你想干嘛?” 夏凛枭竟然真的敢明目张胆地杀她? 他就不怕两国战事再起吗? 满腔反驳辩解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掌风如期而至,狠狠击中他脖颈间命脉。 段余眼底闪过一抹直面死亡的恐惧和慌乱,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前一黑便在男人冰冷嗜血的眼神中昏死过去。 “殿下!”纠缠之中,白琅面色骤变,以为段余真的被打死了,下意识就要飞身过来。 高手对决,生死一线间。 付丛飞快一剑斩杀而来,狠狠刺穿白琅的肩膀,将人顺势拿下:“好小子,还真是难缠!差点坏了大事!” 白琅连反抗都没来得及,肩膀处传来一阵锥心的剧痛,脸色煞白一片,手中的剑登时坠地。 哐当一声。 胜负已定。 付丛将人点了穴,回头却不敢看床榻之上的苏染汐,只垂眸跪倒在地,诚心请罪:“王爷恕罪,属下未能好好保护王妃,罪该万死。” “将他们两个带下去,严加看管。”萧楚并未问罪,只是都看一眼段余和白琅都觉得糟心。 付丛点点头,“是,属下遵命。” 他刚要把人带出去,墨鹤突然扭送一抹熟悉的人影进来:“王爷,刚刚抓到一个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人。” 付丛扫了一眼,惊讶道:“那不是宁小姐吗?” 苏淮宁被点了穴,只能瞪着眼睛看向萧楚,张开嘴却没办法发出声音,拼命‘呜呜’着摇头。 “王爷,她方才在外面偷听。”墨鹤面无表情道,“怎么处置?” “这么喜欢听墙根,不如你自己演一场春宫如何?”萧楚居高临下地看着面露恐慌的苏淮宁,随后摸出两枚药丸丢给墨鹤,“既然相府大小姐跟南夷三王子如此合作亲密无间,那就帮他们一把,玉成好事。” 他冷冷俯视着疯狂摇头的苏淮宁,冷笑一声:“这也算报答你对我多年的恩情!” 苏淮宁惊恐得瞪大眼,闭上嘴巴不肯吃药,可还是被墨鹤强喂了一嘴,险些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呜呜……”她拼命挣扎着,朝着萧楚嘶吼着,眼神里明晃晃地控诉着这个冒牌货。 奈何口不能言,只能以眼神表达愤怒。 见状,付丛不敢多问,也不敢多看,连忙扛起昏迷过去的彩衣,一手拖着失血过多的白琅先行告退了。 “吵死了。”听苏淮宁挣扎不断,萧楚大手一摆,“墨鹤,把他们两个扔到外头假山里,好好成全他们这段好姻缘。” 墨鹤低下头:“是,属下遵命。” 临行之前,他犹豫地看一眼床上不能动弹的苏染汐,“王爷,青鸽马上就来,御医也快到了,王妃……” 他是暗示萧楚不要对苏染汐做什么不该的事。 只是,话音未落,一道掌风袭来,直接将墨鹤拍飞出去。 萧楚冷冷关上门,面无表情道:“多管闲事!” “王爷!”墨鹤下意识爬起来,“她是王妃,你不能动她!” 一门之隔,萧楚冷漠道:“她中的是南夷秘香,非男女欢好不能解,否则一定会爆体而亡。你想眼睁睁看着她死?还是夏凛枭想要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墨鹤刚要闯进去,闻言脚步一顿,狠狠僵在原地。 良久。 青鸽匆匆赶到,气喘吁吁道:“王妃怎么样了?” “他们……在里面。”墨鹤攥紧了拳头,猛地转身就走,“调派所有暗卫将这座大殿围起来,王爷不出来,绝对不许放任何人踏入一步。” 青鸽本想多问一句,看着墨鹤难看的脸色,恍惚间想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震惊地往里看一眼。 “王妃,是自愿的吗?”她呢喃一声,却无人能答。 第478章 夏凛枭回来了 与此同时,殿内。 历时愈长,苏染汐早已情动难忍,双眸如同浸润在沸腾的春水之中,妩媚动人的春意十足。 看到萧楚走过来,她依稀间放松了几分,紧绷的面色也松快了几分,绯红的潮意登时涌上面颊,更衬得人比花娇,妩媚多情。 “难受?”萧楚往她胸口一点,苏染汐只觉得一直堵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散开,嗓子也打开了。 她尝试着张了张嘴:“你……” 终于有了声音。 苏染汐闭了闭眼睛,又试图动了动手脚,身体的知觉仿佛慢慢恢复了,可是伴随着知觉恢复的还有浑身的燥热难忍。 欲望如同上涨的海潮一般,前赴后继,难以压制。 苏染汐好像很清醒,又好像脑子里团着一团黏糊糊的浆,满眼只有萧楚近在咫尺的身影,熟悉得让人安心的气息。 “萧楚?”她像是初生的婴儿,开始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疑虑和惊慌,急切地想要确认什么。 小手一晃,便下意识地抓紧了萧楚的大手,握着不松开。 细腻温热的触感从她指尖传来,一时间仿佛在男人掌心放了一把无法扑灭的大火,一直烧到人心坎里。 无法磨灭,越烧越旺。 萧楚喉咙一滚,方才用那药压制下去的药性开始蠢蠢欲动,小腹的燥热越来越无法控制。 “是我。”他像是回应一般,反握着苏染汐的手指,霸道地十指交握,“你想要我吗?” 依稀间,苏染汐好像立刻就放心了。 随着气力的恢复,清醒的理智早就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浇灭的欲火……苏染汐猛地攥着他的大掌,翻身主动将人扑倒在柔软的床榻之间:“要!!送上门来的,为什么不要?”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俯身咬住萧楚的唇,熟悉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道清澈的流泉一般灌入她心田,微微抚平了小腹的燥热难堪。 只是,不够! 这远远不够! 亲吻,拥抱,抚摸…… 她还想要的更多,这样才能让陷入欲火中的身子得到真正的纾解和释放,才能让她满身心的燥热坠入舒适的清凉区。 满床的梅香萦绕,花浪翻涌,在床榻之间引起一片灼热的滚烫,温度越来越高。 暧昧的那根弦,已经绷紧到极致。 轻轻一碰,就断了。 这时—— “唔!”萧楚猛地闷哼一声,因为钟情蛊的原因本能抗拒苏染汐的贴近,下意识抓住她撕扯衣摆的小手,“不行!” “不行?”苏染汐懵了一下,宛如当头棒喝,又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让她升腾的欲望登时降了好几度。 这种难堪屈辱的时候,她自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故而舔着脸主动求欢,本以为水到渠成…… 可是,萧楚明明知道自己是放下了满心戒备和尊严来求一份安慰,却依然在这个时候紧急刹车,宛如往她脸上狠狠摔了两个巴掌。 依稀间将她的一腔热情给打散了七八分。 “抱歉,我体内蛊毒未除……”萧楚的嗓子发干,眼底藏着深沉的黑,仿佛在身体的剧痛之下还隐藏着更深更阴暗的秘密。 只是藏得太深,除了他自己根本无人能发觉。 “是啊,你蛊毒未除,那你又是怎么逃脱南夷圣女的掌控呢?”苏染汐嗤笑一声,不知道是笑自己愚蠢动了情,还是笑萧楚演技高深欺骗了所有人,只是一腔热血陡然冷了。 她骤然冷下脸来,掀开萧楚就要走:“你不行就滚蛋,这宫里这么多男子,比你年轻比你帅气又能干的男人也不是没有,我自己去寻一个,总好过强人所难。” 说完,苏染汐冷着脸就要走,一下床双腿却软倒在地。 该死的! 什么垃圾催情香! 她要把南夷那帮龟孙子碎尸万段! “苏苏,不准去!”萧楚脸色骤变,心里怒涛翻涌,想质问却又深知自己毫无立场…… 她要去找别的男人解药? 她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清白吗? 如果自己不能继续,她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毫不留恋吗? 如此绝情!如此果断! 苏染汐……真的喜欢他吗? 对于他的挽留,苏染汐恍若未闻。 她不想在萧楚面前出丑,等到药性深入时再恬不知耻地向这个男人摇尾乞怜…… 她只想跑得越远越好,哪怕大路上随便抓个男人解药,也好过留在这是尊严尽失。 “付丛!青鸽!来人……”苏染汐身中催情药不良于行,只能扬声摇人,只是不等回应,身子陡然一轻。 萧楚心中自有思量,不能在这时候放任自己要了苏染汐,可是他更不能看着眼睁睁看着苏染汐落在别人手中…… 他有预感——若是此时把人放走了,自己跟苏染汐就再无可能了。 挣扎之际,萧楚对上苏染汐愤怒又受伤的眼神,心中陡然剧痛袭来,那是比蛊毒发作还要难忍的剧痛。 “萧楚,放开我!”苏染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男女欢好,讲究个你情我愿。现在,我不愿意了。” “不愿意?”萧楚抚过她妩媚精致的眉眼,“你已然情动不能自抑,若是不找人纾解,你可能会死。” 苏染汐嗤笑:“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果然! 她真是够果断,够狠心! 没有他,她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选择。 无数男人等着前赴后继…… 一想到那些恼人的画面,萧楚心里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藏在迷雾下的阴暗和嗜杀仿佛要一瞬间突破迷障,杀入光明。 不行!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控制! 等了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绝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苏苏…… 对不起! 就这一次…… “对不起。”萧楚什么都没解释,只是由衷道歉一句,随后眼底重新被欲望和充满占有欲的怒火占据。 “除了我,谁敢碰你一下?”他终究还是沦陷,俯身骤然堵住苏染汐的唇,“我会杀了他,碎尸万段!” 苏染汐眉眼一动,下意识推拒。 话不说清楚,怎么能稀里糊涂滚床单? 萧楚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你来我往的纠缠之际,萧楚突然四肢产生一阵密密麻麻的剧痛,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尖刀从他身体中间将人劈开。 一分为二。 重重迷障之中,他看到一道眉眼俱冷、面若寒霜的身影。 夏凛枭! 他回来了…… 第479章 看清楚我是谁? 萧楚心口一阵阵难言的剧痛袭来,仿佛要在顷刻间捏碎自己的心脏一般,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自我摧残。 救不了,逃不掉。 终于,他还是醒来了。 萧楚扯了扯唇,满面冷汗滚落,唇瓣此时突然被苏染汐狠狠咬了一口……那一点疼比起身体被撕裂的疼痛根本微不足道,可却在顷刻间让他陷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 “萧楚?”苏染汐愣了一下,抹去唇上的血色错愕地看着萧楚砸在自己肩头的脑袋,一抬手就摸到了一手冷汗,登时惊住了。 她就是咬了下萧楚的嘴巴,就把人咬死了? “醒醒?”她下意识拍了拍萧楚的脸颊,用力下意识大了几分,手腕突然就被抓住了。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没死就行。” 她不自在的磨了磨双腿,越看这人越是口干舌燥,下意识就要跳下床避开,结果却被一道大力拽了回来。 靠! 这么大的力气! 想摔死她报仇吗? “萧楚,你——”苏染汐正要质问,一抬眸却对上那双冰冷的、沉寂的、乌黑的眼眸。 像一滩了无生气的死水,平静得让人害怕,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也让人看不出深浅。 冰冷,肃杀,强势,咄咄逼人…… “你……”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本来想把人推开,可是双手被人死死攥着,高高举过头顶。 此时此刻,她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只能睁大双眼看着男人的脸颊越来越近,几乎要抵着她的鼻尖。 热! 燥热难耐! 身体里好像在一瞬间唤醒了千万只蚂蚁,肆无忌惮地穿行在四肢百骸中,每到一处就留下瘙痒万分的印记。 完了! 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短暂的清醒终究还是敌不过那诡异的催情香…… 该死的! 正在苏染汐内心挣扎、身体却越来越软的时候,下巴突然被人强行抬起来,紧接着唇瓣狠狠一痛。 “萧楚?”听到苏染汐刚刚一直喊着萧楚的名字,夏凛枭非常生气,攥着她下颌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青紫的痕迹。 “疼~”苏染汐嘤咛一声,原本愤怒的语气在舌尖融化一圈,溢出声来夹杂着酸甜的嗔怒,甜腻的尾音简直要把她自己都给腻死。 怎么回事? 这么嗲里嗲气的声音是哪个妖精发出来的? 谁偷了她的嗓子? 苏染汐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留下内心一片荒芜的羞恼,恨不能挖个地坑把自己原地埋了。 只是心里万分排斥也没用,她的身体一碰到这男人的身子,就像是大火中的濒死之人抓住了一汪清泉,抓住了就死也不肯放手,恨不能让自己溺死在他怀里。 “热……”苏染汐的脑子渐渐变成一团没有理智的浆糊,唇瓣干涩地舔了舔,急不可耐地主动搂着夏凛枭的脖子想要索吻。 “苏染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夏凛枭刚刚醒来,身体里的不适并非感受不到,只是眼下愤怒和不甘占据了上风,尤其是看到苏染汐主动投怀送抱的时候,内心没来由地涌起滔天的愤怒。 这才过了多久? 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苏染汐竟然也有这么春情四溢的一面,像一朵怒放的娇花,急不可耐地想要向人展示自己的美和魅。 偏偏,这一切都是因萧楚而起。 并非冲他而来。 想到这里,夏凛枭内心的怒潮越涨越高,一时压过了钟情蛊的摧残和催情药的上涌,理智暂时占据了上风。 “苏染汐,看清楚我是谁?”他抬高苏染汐的下颌,试图让她看清楚自己是谁。 只是,苏染汐双眼迷离一片,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绯红一片的面颊像是着了火,此时充斥着被人拒绝和控制的不满。 该死的! 人比花娇,美艳如妖……说的就是此时此刻的苏染汐,一举一动一个上扬的眼神都是赤裸裸的勾引。 夏凛枭攥紧了拳头,拼劲全身的理智和力气才堪堪忍住没有将人扑倒在床,反而反手将苏染汐按倒在床上,低声呵斥道:“老实点,别乱动。” 苏染汐的脑袋磕在枕头上,后脑勺传来短暂的晕眩,一时没力气挣扎了。 夏凛枭趁机跳下床,巡视一周直接将墙角的青梅扔掉,把花瓶里养花的水兜头浇了苏染汐一脸。 哗啦啦! 一盆冷水浇下来,深秋的天气让苏染汐登时打了一个寒战,“阿嚏——” 彻骨的寒意袭来,让她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你干什么?神经病啊!”苏染汐下意识生气,抬手抹去一脸的冷水,睫毛上还席卷着点滴晶莹。 透过氤氲的水光,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眼前这个浑身冒黑气的阴郁男人是夏凛枭,“你醒了?” 夏凛枭冷笑一声,没好气地扔了花瓶,“眼睛还没瞎。” 啪! 花瓶瞬间四分五裂,一如两人一见面就想掐起来的诡异气氛。 苏染汐只是暂时清醒了片刻,身体里的异样火热骗不了人,是以看到咄咄逼人的夏凛枭,转身就要走:“要吵架就改天,我还有事,不送!” 说完,她裹着衣裳强撑着要下床,冰冷抗拒的姿态写满了眉眼之间,丝毫不加掩饰。 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气得夏凛枭险些吐血! 她还真敢走? 怎么? 中了药,她只想让萧楚解,而不想让自己多看哪怕一眼? 她的心里就这么厌恶自己? 眼睁睁看着她竟然真的敢在这种情况下甩了自己就走,夏凛枭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可怕的戾气,“苏染汐!” 苏染汐也是脑子浆糊了,下意识回头:“干嘛?” 下一刻,夏凛枭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一把攥住苏染汐的细腰就把人扛起来丢到床上,俯身就霸道地强吻下来。 苏染汐震惊的瞪大眼睛:“!!!” 靠,这个神经! 一醒来就发情? 还是这具身体里的药性影响? 夏凛枭居然会对她产生这么强烈的兽欲? 苏染汐不安地动了动双腿,这一动可就闯了祸,蓦然触碰到夏凛枭隐忍已久的禁区,瞬间点了一把燎原之火。 禁区纵火,瞬间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480章 要睡就睡,不睡滚蛋 夏凛枭闷哼一声,下意识大腿使劲夹着苏染汐乱动的身子,惩罚似的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不许乱动,否则,后果自负!” 这一下是真的咬出了血,疼得苏染汐眼前一阵发晕,刚刚坚持下来的那点清醒意识又在这星星点点的疼痛中,伴随着重新席卷而来的催情药强烈发作。 撑不住了…… 这具身体是真的不听使唤了。 “特么的……别咬。”苏染汐下意识反抗,抬手毫不留情地在他后背挠下一条条可怖的血痕,“夏凛枭,你属狗的吗?” 不想,夏凛枭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炙热的吻顺势而下,大手攥紧了她的腰身:“不服气,你尽管咬回来!” 苏染汐内心破口大骂,下意识张开嘴真要反咬回去,最好咬断他的骨头,让他再也浪不起来。 “嘶——”夏凛枭突然闷哼一声,疼得脸色煞白,额头青筋暴起,只是大手却依旧紧紧揽着苏染汐的腰身,怎么都不放过。 “你喊什么?我又没咬,你碰瓷啊?”苏染汐说话的声音都是干哑带着妩媚的火气的。 夏凛枭苦笑一声,表情平静得无懈可击:“我这是……鼓励你咬啊。” 实际上,钟情蛊发作是真的疼。 一旦他动了情欲,五脏六腑就像被放在岩浆雷火之上炙烤一般,痛苦的折磨非常人可承受。 只是,即便要承受上刀山下油锅的痛楚,夏凛枭依旧狠狠压抑心神,不让那个东西有任何出来的机会。 死心吧,萧楚! 我既然醒来,就不会再给你可乘之机。 萧楚只不过是个意外的产物,原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更不可能跟他抢夺眼前人。 这时,苏染汐拼命的大口喘息着,神奇的在汹涌的情欲中短暂地窥见了夏凛枭的挣扎和痛楚,心下一惊。 看来,钟情蛊又发作了。 强如萧楚都忍受不了,夏凛枭居然这么强悍,硬生生承受下来五脏焚烧的剧痛折磨,表面上还装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夏凛枭,你冷静一点!”眼看着本就寥寥无几的衣裳在夏凛枭的大手下很快就要雪上加霜,苏染汐强撑着最后一把力气,下意识用之前治疗青蛊的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他一针。 “你只是受了蛊毒影响才对我发情,等你醒了……一定会后悔的。” 一针入骨,清晰的疼痛感从大脑深处传遍四肢百骸,最后弥漫至五脏六腑,一波细密绵长的疼痛在血脉里流窜,竟然神奇地抵消了钟情蛊带来的部分疼痛。 “!!”夏凛枭下意识用内力顺着那股由银针引起的疼痛脉络走下去,果然让体内的钟情蛊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这才多久,苏染汐竟然对蛊毒有了这么强悍的掌控力? 一针见效? 两人都没发现,刚刚苏染汐的手抹去了唇上的血迹,又不小心沾染到银针上,顺着银针又进入了夏凛枭的身体里…… 短暂的平静在两人之间蔓延,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只能听到苏染汐尚且粗重滚烫的呼吸声,还有夏凛枭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脏跳动声。 苏染汐忍着将人吃干抹净的冲动,拼命推开他的身子:“清醒了就闪开,我还忍着呢,别耽搁我解药……” “何必舍近求远?”没想到,压抑了蛊毒的夏凛枭却更加来劲,反手一捞重新将苏染汐控制在身下,目光灼灼道:“苏染汐,你当我是死的吗?” “你要是愿意,我也不介意。”苏染汐皱皱眉,几乎快要撑不住了,理智想要离开,小手却不受控制地没入夏凛枭的衣摆。 这腹肌! 指尖描绘起来更加有画面感,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夏凛枭看她口是心非的样子,不禁愉悦地笑了一声,俯身轻轻咬住她的耳朵:“苏染汐,你好歹也是战王妃,竟敢当着我的面去找别的男人解药?” 他微微加重啃咬的力道:“除非我死了!” 要是有可能…… 苏染汐还真想一针戳死他! 可是,奈何身子不争气,主动地往人怀里钻。 “这可是你主动的。”夏凛枭不确定地吻过她的眼睛,逼着苏染汐睁开迷离的眼睛,“我是谁,看清楚了吗?” “夏凛枭,你烦不烦?”短暂的清醒褪去,苏染汐的身体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脾气也变得愈发暴躁。 “要睡就睡,不睡滚蛋!” 夏凛枭俊脸一黑,下意识想斥责一句,只是看着她情动绯红的小脸,终究只是闷笑一声,低头吻了下来:“想要,就给你。” “唔……”宛如久旱逢甘霖,苏染汐情不自禁地溢出一抹羞人的娇叹,瞬间激发了夏凛枭隐忍的欲望。 他的眼睛瞬间就猩红一片,像是蓄势待发的兽,恨不能将苏染汐完全吞吃入腹。 苏染汐狠狠咽了咽口水,情动之际,看到的还是夏凛枭那张潮红情动的脸…… 不可否认,这人长得相当勾人。 她眼里浸润着潮湿的春水,不知不觉地伸出双手将人搂紧了…… 一夜春宵。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 酒过三巡,许多人已经醉了,规矩少了许多,场面更加热闹起来。 许多人甚至没注意到今晚的主人公少了一大半。 直到—— “皇后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到!” 众人一惊,下意识看向大殿门口,窃窃私语:“皇后娘娘抱病在床快半年了,怎么大半夜的突然过来了?” “贵妃禁闭之后不是病了吗?陛下允她好好休养,却并未允她参加今晚的夜宴啊。” “更奇怪的是这两人一向是面和心不和,怎么今晚一起来了?” “今晚可是宴请使团的正式国宴,后宫可不要生事才好。” 这时,众人环顾一周,这才察觉不对劲:“咦?南夷三王子和九公主呢?” “王爷送九公主回去休息,怎么还一去不复返了?” “我就说今晚宴会格外的和平,原来是王妃一直没怎么露面……不对劲!她人呢?” “陛下不是遣人去请王妃回来了吗?这都过了许久,怎么一个没叫回来,反倒一个个都跑不见影了?” 众人这时才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连忙冲着进殿的两位贵人行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 “给贵妃娘娘请安。” 刘贵妃经久不见,华衣加身,容光焕发,眼含热泪地朝着皇帝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贵妃刚刚病愈,快起来吧。”皇帝眼神不见责怪,只是目光一转又落在皇后身上,连忙掀起衣袍亲自走下来,“皇后身子弱,不必行礼。” 皇后一袭素衣,未着宫装,直奔驾前而来:“陛下,请为我们的枭儿做主!” 第481章 若输了,命给你 众人一惊:王爷怎么了? 难不成是南夷人做了什么? 夏武帝神色担忧:“皇后何意?枭儿出了什么事?” “不是枭儿,是他那恬不知耻的王妃!”皇后面色冷沉,没说几句就猛地咳嗽起来,“方才贵妃接到宫人来报——苏染汐遣退左右同人在偏殿厮混,实在不知廉耻!” 夏武帝冷冷看一眼刘贵妃:“明知道皇后身子孱弱,抱病在床,你却在此时叨扰中宫,居心何在……” “陛下,请恕罪!”刘贵妃连忙跪下,还未说话眼圈便先红了,“臣妾承蒙陛下恩惠,近日来一直在雨泽殿修身养病,吃斋念佛,只是近几日妾身于佛经一道有些许不解,便想着给皇后娘娘请安时请教一二。” “今日夜宴,合宫热闹,妾身想着皇后娘娘卧病日久,必然孤单,黄昏前便带了佛经一起去未央殿祈祷请教。不想方才贤妃身边的宫人来报王妃淫乱一事,恰好让皇后娘娘听到了。” 皇后病弱,后宫诸事一向是刘贵妃打理做主的。 只是刘贵妃被禁足之后,后宫上下便暂时由贤妃打理,只是她到底没有实权,听说这种荒唐事第一时间去汇报给贵妃也是理所应当。 这番说辞有理有据,情理得当,让人无法再追根究底。 夏武帝皱了皱眉,略一抬手:“起来吧,是孤方才没有问清楚!你虽被禁足,却依然担着协理六宫之权,此事贤妃并未汇报错。只是……” 这时,皇后突然捂唇咳嗽起来,脸色煞白。 “皇后!”夏武帝看她咳得厉害,连忙要宣太医,却被皇后颤颤巍巍地制止,“陛下,这桩婚事乃是陛下所赐,若苏染汐当真行如此淫乱之事,咱们的枭儿该如何自处?” 看她一副虚弱地摇摇欲坠的样子,夏武帝心有不忍:“皇后放心,若此时为真,孤绝不轻饶,一定让枭儿保存颜面。你身子弱,不便参与接下来的事,孤派人送你回宫,御医马上就到。” 皇后却执拗的摇摇头:“陛下,臣妾福薄病弱,膝下只有这一个孩子,不求他高高在上,权势滔天,只盼他平安喜乐,家宅安宁……若是苏染汐真的背叛枭儿,让皇室受此大辱,臣妾必要亲手惩治那贱人!” 众人心下一骇。 皇后一向以温婉病弱的形象示人,主打一个与世无争,心性淡泊,却不想今日态度这般强硬狠辣。 看来,皇后跟王妃素来不和的传闻是真的。 若是王妃真的不慎犯下大错,今晚怕是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以后声明尽毁,更是无法在朝野内外立足了。 见状,夏武帝拗不过她,只能亲自扶着皇后,面色阴沉道:“孤亲自去瞧瞧!若真有此事……” 他猛地摔下酒杯,声色俱厉,“绝不轻饶!” 百官见状,立刻吓得下跪低头,一言不敢发,只能目送着一行人离开,内心为那位传奇一般的战王妃捏了一把汗。 “王妃真是糊涂啊,大殿之上怎可行如此荒谬之事?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闻言,工部尚书周丰尧冷笑一声:“咱们这位战王妃行事有多嚣张离谱,诸位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休王爷,犯皇后,辱王子,打公主……她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没干过?” 有人附和:“说不准这位小肚鸡肠的王妃就是看咱们王爷跟南夷九公主你侬我侬,自觉丢了面子,所以干出这般背德放浪之事,想要跟王爷争一口气呗!” 不少人发出意味深长的讽笑。 大殿之上,蔡永下意识站起身,忍不住呛声道:“王妃不是这种人,女儿名声何其重要,尔等一帮大男人在这里嚼舌根,冒犯皇室,就不怕陛下回头问罪吗?” 闻言,众人下意识噤声。 似乎想到了苏染汐的厉害之处,有些人还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似乎怕被蔡永记住了。 周丰尧冷笑一声,甩袖看向蔡永:“蔡侍郎这么向着王妃,口口声声似乎很了解她一般……难不成你也受了各种好处?” 他意味深长地讽刺道:“王妃貌美如花,男子见之痴迷也是正常,蔡侍郎以往不近女色,却唯独对王妃维护至此,难免让人不多想啊。” “你!”蔡永是个直肠子,耿直性子,只是不善于言辞,哪里容得了旁人这般羞辱苏染汐? 砰! 他猛地攥紧拳头朝着周丰尧的脸上砸去,身子还因为愤怒和后怕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尚书大人,请慎言!下官区区工部侍郎,尚书大人横加羞辱也就罢了,只是王妃身份尊贵,又是皇室儿媳……尚书这般羞辱王妃,就算是杀头也不为过。” 众人皆惊。 蔡永一向忠厚老实,只擅工艺,不争名利权势,对周尚书也是毕恭毕敬,不想也有这么刚强的一面。 周丰尧的脸颊青了一片,气得攥紧了蔡永的衣领,一把抽掉了他的官帽,压低声音讽刺道:“蔡永,你不过是仗着苏染汐撑腰,以为自己真能在工部作威作福了吗?” “我告诉你,今晚苏染汐死定了!私通淫乱,背叛皇子,她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这个时候,哪个男人敢跟她扯上关系,哪个就死定了!” 他狠狠将蔡永摔到地上,居高临下道:“我劝你还是别再执迷不悟了,小心乌纱帽不保。” 蔡永脸色铁青地咬着牙:“周尚书就认定了王妃淫乱吗?你敢不敢跟下官打赌,若王妃清白,你便摘下乌纱帽向王妃三跪九叩,磕头赔罪,直到她原谅你为止。” 众人震惊的睁大眼睛,以为他是气疯了,竟敢这么跟顶头上司说话?万一王妃今晚完蛋,下一个要死的恐怕就是蔡永了。 周丰尧冷笑一声,一脚踩扁了他的官帽,弯腰戳了戳蔡永胸口,“若你输了,拿什么赔?一顶破官帽可架不住我这么大的赌注!” 蔡永咬了咬牙,一把推开嚣张的周丰尧,扭头看向吃瓜瞧热闹的百官众人,心里不禁更加为苏染汐鸣不平。 不久之前,这里头还有不少人对着王妃谄媚敬酒拍马屁,一眨眼的功夫却又翻脸堪比翻书,假惺惺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一个无辜清白的女子! 这帮人,真是可恨! 他相信王妃的清白,更相信她的手段! “我不会输。”蔡永踉跄着站起身,甩袖掸了掸身上的尘灰,挺直背脊道,“否则,我这条命给你。” 第482章 王爷还是被绿了啊 众人震惊。 蔡永疯了吗? 为了王妃,他居然这么拼? 王妃给了他什么好处? 闻言,周丰尧得意一笑,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膀:“蠢货,你死定了!” 看到大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南夷使臣们相视一眼,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唇,借口不方便参与大夏内务,起身要去寻自家主子。 有人连忙阻止:“各位使臣,皇宫大内,不便随意行走,还是派人去寻三王子和九公主吧。” 南夷使臣不愿意,口口声声担心自家主子出了什么问题。 这时,周丰尧跟手下一人对了一眼,不动声色道:“既然诸位南夷使臣着急,我等也不好袖手旁观,劳烦其余几部尚书一起陪同找找人吧。” 礼部尚书伤刚好,怎么看南夷人都不顺眼,本来想拒绝,又怕他们出幺蛾子,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其余四部尚书见状,连忙跟上。 南夷人心下一喜:王妃即将落马,也该圣女和王爷的大戏闪耀登场了。 …… 偏殿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屋子里没有什么光亮,只有月光洒下来,照亮了一片朦胧天地。 如梦如幻。 帝后气势汹汹的走在前头,院子里却不见一个下人伺候,屋子里也安静如鸡,听不到什么动静。 平静的诡异。 夏武帝脚步一顿:“皇后,贵妃,是不是搞错了?” 刘贵妃神色犹豫:“要不,咱们回去审一审那传话的宫女?毕竟事关皇室颜面,一旦打开门看见什么……怕是无法挽回了。” 皇后冷冷看过来,“苏染汐若是敢做,有什么看不得听不得的。” 她率先冷着脸往里去,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被一道青色的身影飞快拦住:“属下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青鸽?”夏武帝眯了眯眼睛,往她身后的屋子看一眼,“你一个人守在门外干什么?你家主子呢?” 青鸽欲言又止,一副害怕心虚的样子:“回陛下的话,王妃并不在这间屋子里。” “滚开!”皇后一脚踹在她胸口,厉声道:“你是枭儿的暗卫,才跟了苏染汐几天就这么为她卖命,还敢帮着她与人通奸?” 青鸽顺势摔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娘娘恕罪,属下不敢!只是……王妃何时与人通奸了?冤枉啊。” “深更半夜,偏殿无人,你不在主子身边伺候,独自守在外面,看到我们过来还是一副心虚之色……”皇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一声,“苏染汐若无苟且之举,听到动静为何还不出来见驾?” “娘娘……”青鸽咬了咬唇,还未来得及解释,就被皇后命人拿下,“将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本宫捆了,待到审了苏染汐,一并问罪。” 青鸽没有挣扎,就被侍卫们捆了起来。 夏武帝看一眼青鸽,眸光微闪——有点不对劲。 他连忙上前抓住皇后的手,柔声道:“柔儿,你身子骨弱,里头的情况,孤自去看看。” “陛下,我要亲眼看到苏染汐的下场!”皇后回握住皇帝手,眼神坚定,前所未有的强势,“否则,我们如何对得起枭儿?” 说完,她迅速推开门,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去,一副‘恨不得全天下人知道里头发生什么丑事’的样子。 一进门,空气中弥漫着黏稠的暧昧气息,充满了床笫之欢的味道。 寝屋内隐约传来男女欢好的声音。 闻之相当激烈。 皇后跟贵妃相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狠色——苏染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 “娘娘,还是让人进去捉拿吧。”刘贵妃作势阻拦,“里头……怕是会污了您的眼睛。” “不必!我倒要看看苏染汐能有多放浪无耻!既然她做得出来这种丑事,还怕这一幕人尽皆知吗?”皇后扫向身后的侍卫,直接拔了一拔剑出来,冷着脸冲向里屋,“苏染汐,你找死——” 夏武帝面色一变:“柔儿!” 刘贵妃连忙跟上:“皇后娘娘!” 见状,侍卫们连忙跟上去护驾,随时做好捂住眼睛的准备。 这时,床榻之上传来男女混合的尖叫声,伴随着男子赤身裸体的滚落在地的画面…… 屋子里的淫靡气息愈发的重了。 “这不是三王子吗?”众人心下震惊。 王妃竟然真的在此与人苟合? 苟合对象竟然还是南夷三王子? 刘贵妃下意识震惊道:“怎么可能?臣妾听说王妃跟南夷三王子前几日还起了冲突,对外表现得水火不容,今日怎么会在宫里做出这种苟且之事?” “那就要问苏染汐自己了!”皇后拿剑指着蜷缩在被褥里瑟瑟发抖、浑身暧昧的女子,“苏染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跟南夷三王子私通,给我枭儿戴绿帽子,让皇室因你蒙羞,今日你必死无疑!” 说完,她抬手就要刺。 床上的女子突然翻过身来,裹着被褥摔下床,颤抖着求饶:“娘娘饶命啊!臣女……臣女是被人陷害的!” 皇后脸色一沉,震惊道:“怎么会是你?” 众人神色皆变。 私通的竟然是宁小姐和南夷三王子? 某种程度上,王爷还是绿了啊! 这时,中药过深的段余竟然昏了头,迷迷糊糊地就近抱住贵妃的腿,言行放肆:“美人……” “放肆!来人,把他拖出去……”贵妃脸色骤变,气得神色发抖,狠狠一脚将人踹开。 段余一脑袋磕在墙角,硬生生晕了过去。 侍卫立刻冲上前将人绑起来,静候发落! 见状,夏武帝气得捏了捏眉心,冷声道:“皇后,看来只是误会一场,小夕跟苏淮宁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形容相似,就是宫人认错了也是有的。” 他大手一摆,就要让人撤了。 皇后却不肯善罢甘休,拿剑指着苏淮宁:“你刚刚说有人陷害你?谁?苏染汐不该在这里休息吗?怎么是你在这里?” 苏淮宁捂紧被褥,颤颤巍巍道:“娘娘,就是汐妹妹给我下的药。她擅长毒术,用这种阴毒的法子陷害我跟南夷三王子,请陛下和娘娘为臣女做主啊。” “她在哪儿?”皇后厉声问。 “在……对面西殿内。”苏淮宁哭哭啼啼地裹紧了自己,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看得人无不垂怜。‘ 刘贵妃眸光一闪,走过来将苏淮宁扶起来,“可怜的孩子,你放心!若是此事真为王妃所为,陛下和娘娘一定为你讨回公道,也给相府一个交代。” 苏淮宁叩谢。 刘贵妃连忙吩咐人带她先去安置。 几乎前后脚的功夫,皇后拎着剑往西殿走,却被皇帝拦住:“既然通奸之事是误会,皇后何必再去这一趟?” 皇后脚步一顿,面色不甘。 这时,西殿突然传来异常的声响,夹杂着男子不悦的低斥声,“苏染汐,别闹了!” 第483章 捉奸大戏 “陛下,苏染汐殿内也有野男人!” 听到这动静,皇后铁了心今晚要让苏染汐不好过,“她若问心无愧,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还不出来一见?” 说完,她直接让人踹开门,气势汹汹地冲进去。 皇帝和刘贵妃连忙紧随其后,神色各异。 这时,其中一名侍卫面面相觑:“刚刚那个男人的声音怎么好像是王爷呢?” “你糊涂了吧!王爷这会儿正陪着九公主殿下在侧殿你侬我侬,哪里顾得上王妃?” “说的也是!没想到王妃屋子里还有男人,更没想到一向不管事的皇后娘娘如此强硬……这下是真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跟进去听候吩咐。 殿内,气氛一片死寂。 苏染汐披着夏凛枭的外衣,慵懒地靠坐在床上,发丝凌乱,眼神妩媚如春水,面色染着三月春桃一般的红润。 夏凛枭赤裸着上半身,露出身上斑驳淋漓的伤痕,新伤旧痕交错,肩头还有蛊虫嗜咬的旧伤,锁骨和胸口零星散落着几个凶狠的牙印,背后更是指痕一道道,染着鲜红的血迹。 过来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 皇后拎着剑,怔怔地站在房屋中间,神色一惊:“枭儿,怎么会是你?” “母后希望是谁?”夏凛枭看她身后跟着进来的一帮人,面色登时一冷,“不准进来!” 夏武帝脚步一顿,半只脚将将要踏入门内。 刘贵妃扬声提醒道:“枭儿,外头可是陛下亲临,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谁都不准进来!”夏凛枭一手扬起被褥将苏染汐紧紧包裹着,面无表情道,“父皇,此时您不便入内,还请带母后出去,让儿臣跟王妃能方便更衣拜见。” 皇后仍旧僵立原地,冷冷看着夏凛枭身上的伤痕,眸光闪了又闪,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后!”夏武帝料想得出里头是什么场景,眼底的阴沉一闪而过,很快变得清明理智,“刘贵妃,去将皇后请出来。” “是!”刘贵妃心有不甘地朝着里头望了一眼,果然看到夏凛枭和苏染汐两人暧昧地靠在一处的场景,地上散落的衣衫和房间内凌乱的气息足以说明刚刚的战况多激烈。 该死的! 好好的计划,怎么第一步就走错了? 好好的捉奸大戏,如今却变成了笑话! 苏染汐和夏凛枭莫不是一开始就听到了什么风声,故意等到这一刻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是…… 南夷人不是说那蛊和催情药万无一失,绝不可能有解的吗?为什么这两人还能在中了催情药的情况下打败了他们的缜密计划?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刘贵妃百思不得其解,可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声色,连忙半劝半哄地将皇后拉走了。 这时,苏染汐冷不丁掀起床帘,漫不经心道:“娘娘,还请放了我的婢女,让她准备两身新衣裳来。” 刘贵妃唇角扯了扯,勉强道:“应该的,那丫头也是,话不说清楚,害的皇后娘娘误会你与人通奸……” 迎着夏凛枭凌冽的眼神,她装作不小心说错话的样子,连忙捂住嘴巴小声道:“瞧我这嘴!就算南夷三王子莫名其妙也跑到小汐小憩的偏殿来,那也不能说明你们二人有什么!再说,枭儿放弃九公主转而来偏殿相陪王妃,一切流言蜚语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皇后脚步一顿,突然转身拿剑指着苏染汐,冷声质问道:“这偏殿素来是女子休憩的地方,寻常男子无令不得擅入,更别说你身边高手环伺,殿外巡逻严密,那段余是怎么绕过重重守卫摸索到你身边的?” 夏凛枭皱了皱眉:“母后!” “母后这话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苏染汐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人一眼,忽然语出惊人:“不久前,我跟段王子差点成就鱼水之欢……” 这声音不小,众人闻之色变。 夏凛枭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但是罕见的没有呵斥阻止,只是周身的寒意愈发冷了。 这女人又要兵行险着、出其不意了! 果不其然—— 皇后和贵妃闻言都惊了一下,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里充满了怀疑和惊讶。 苏染汐疯了不成? 女子名声何其重要! 她们刚刚都是旁敲侧击想要说明她和南夷三王子有染,生怕话说得过了,反倒是落人把柄。 结果她却坦诚至此,自毁清誉? 无论如何,苏染汐亲自将借口送到面前,不用的就是傻子! 皇后脸色骤然沉了:“苏染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鱼水之欢?你倒是会粉饰太平,给自己脸上贴金!” 她猛地执着剑在地上敲了敲,咬牙切齿道:“你这分明是不知廉耻,淫荡下贱地与外族王子通奸,毁我皇室清誉,罪无可赦,死不足惜。” 苏染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母后,这男欢女爱是两个人的事,你只敢杀我,却不敢动那段王子吗?既是通奸,为何不将奸夫一起捉了来问罪!我不服!” “少拿外族王子做借口!通奸是你亲口承认,就算如今跟你在一起的是枭儿,也不能证明你跟段王子曾经就没有暗中苟且。你和奸夫都逃不掉!” 皇后执着剑一步步走过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无意,那段王子纵情风月多年,岂会眼巴巴冒着天下大不韪扑过来?” “皇后!”夏武帝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打量一眼苏染汐不慌不忙的样子,“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段王子跟苏淮宁在一起是大家亲眼所见,你何必攀扯自己的儿媳?今日之事或许只是误会,孤自会清查。” 他转身吩咐侍卫:“皇后病得糊涂了,来人——” “陛下!”皇后面色一变,正要说话。 苏染汐和夏凛枭却不动声色地相视一眼,很快明白过来——皇帝今晚的态度平静得不寻常。 他急于遣走皇后,怕是想要平息此事,纵容南夷人逃脱责罚,将今晚这桩丑事按下去。 如此一看,皇帝和南夷人有所勾连怕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否则皇帝不至于在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大事上如此平静、退让! 夏凛枭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拳头,脸色冰冷,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僵在原地扮演一个合格的‘局外人’…… 看到他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帝后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时—— 第484章 王妃的虎是出了名的 苏染汐突然‘秉公直言’道:“母后可不糊涂啊,她字字珠玑都是为了臣媳,为了皇室尊严!父皇,还请宽恕一二。” 她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干懵了,恍惚以为这位素来勇猛伶俐的战王妃是被皇后的强硬歧气势吓怕了,退缩了…… 见鬼了! 王妃的虎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说出这种‘得体’的话? “苏染汐,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陛下何时说要罚我了?”皇后可不上当,冷冷看着苏染汐,“就算你今日再巧舌如簧,也逃脱不了与外男苟且的大罪!” 外男? 她倒是突然不特指‘段余’了……这是在为后面的大招埋伏笔吗? “母后说得对,淫乱之罪,罪大滔天,就算是权臣之女和外族王子在皇宫淫乱也绝对不能姑息!” 苏染汐眸光一闪,突然捂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扬声诉道:“父皇,母后,请为臣媳做主啊!那南夷三王子素来觊觎臣媳貌美才高,多次出言调戏,前日还在酒楼大庭广众之下对臣媳动手动脚,被臣媳和王爷联手教训了一顿。” “本以为那南夷王子总有些礼义廉耻,不敢再犯,谁想到这南夷人实在色胆包天,竟敢利用青梅香联合南夷秘术给臣媳下药催情,试图侵犯臣媳……呜呜,若非王爷及时赶到,今晚怕是正要如贵妃娘娘所言——流言蜚语漫天飞了!” 刘贵妃下意识后退一步,担心被苏染汐伤及无辜,默默出去了——这战场主要是皇后单兵作战,她就没必要留在这里吸引炮火,平白当了炮灰…… 皇后素眉紧皱,面色冷若冰霜:“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贱人!方才明明是你自己承认跟段王子通奸……” “父皇说得对,母亲确实病得糊涂了。”苏染汐迅速打断她,一副担忧和关心的模样,“方才我说的‘鱼水之欢’并非通奸!母后可知为何我要这么形容方才差点被强迫毁了清白一事吗?” 她羞怯地看一眼夏凛枭,清澈的眼底闪烁着粼粼波光,一张脸顷刻间便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那南夷人的手段好生歹毒,一味迷情药加青梅香催情,可让人神思恍惚,甚至出现幻觉,将身染梅香之人认作所思所想之人,从而甘愿奔赴鱼水之欢,自得其乐。” 夏凛枭眸光一闪,一眼看进她灵动清澈的瞳孔中,心里突然涌起无限绵密的柔情和春意。 哪怕明知道她是在演戏,可是他此时此刻依旧有一种被眼前人深爱的错觉,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夏凛枭下意识探入被褥中,不动声色地抓住她的小手,惩罚似的捏了捏,引得苏染汐狠狠瞪他一眼。 很快,她眼底的怒意又顺理成章地化为愤慨和伤心委屈,继续方才的控诉:“直到大梦初醒,仿佛晴天霹雳……届时尘埃落定,再大的冤屈也左不过‘你情我愿’二字。” “到了那时,臣媳便是真成了母后口中的‘通奸’和苟且,教臣媳一介清白女子再无辩驳之力,只能承受‘淫荡无耻’的骂名,让王爷心伤愤怒,夫妻离心,更让皇室蒙羞!” 皇后气得脸色铁青:“你——” 苏染汐主打一个‘快人快语、快到敌人没办法见缝插针’的境地:“我不惜自损名节,实名举报段王子,为的不是我一人清白声誉,而是为父皇和母后的颜面,我皇室的尊严,大夏人的脸面!更是为了我和王爷的未来能毫无芥蒂,为了我的夫君不再为人诟病。” 皇后断不能让她这般占尽先机,冷着脸咄咄逼人道:“你说被人下药就下了药?你有什么证据说南夷段王子下药陷害,而非你无耻勾引?” “母后,请看——那墙角的青梅,还有满院子的青梅,香气袭人,同臣媳今晚服下的酒中或许有某些成分作用就能产生迷情效果。此乃南夷秘术,臣媳虽然不能尽知,多亏之前南夷公主跟王爷多提了一句个中玄妙,王爷才能意识到今晚的不对劲,及时赶到,替臣媳解围。” 苏染汐面上丝毫不慌,言之凿凿道:“若是母后不相信,尽可以寻御医来按照九公主告知王爷的秘方重新做一次秘药,让人一试便知!” 夏凛枭眸光一闪,眼底闪过一抹赞誉之色,很快义正言辞地说:“幸亏儿臣多留了一个心眼,否则此次我们夫妻俩真要受此大辱,后果不堪设想!” 众人面上多多少少露出信任之色——毕竟,南夷公主一直跟王爷纠缠不休的事人尽皆知,外族女子要用些不耻手段来勾引王爷也是寻常之事。 更何况,王爷窥见此时匆匆赶来,亲自解了王妃的药性——此事本来就可以说明一切。 毕竟,不会有人怀疑王爷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皇后咬了咬牙,目光灼灼地盯着夏凛枭,仿佛在看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机器,神色充满了试探和冷漠。 他不是中了蛊吗? 怎么会背叛南夷人向着苏染汐说话? 南夷人的破蛊到底管用与否? 而夏武帝见状却攥紧了拳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同心合力的两口子,眼底冷得可以结冰。 这时,苏染汐裹着被褥直接在床榻上跪下,拔高了声音愤慨道:“父皇,请您如母后所请,严惩奸夫!严惩心思歹毒的外族王子!严惩涉事其中、陷害臣媳的所有一干人等,为我皇室和大夏挽回颜面,绝不能让战败之国轻看了我朝天威!” 三言两语上高度,她直接把帝后卡在道德和尊严的制高点下不来,让夏武帝大事化小的心思化为泡沫。 皇后气得身子直发抖,嘴唇都白了却说不出一句话,此时此刻多说多错——不管是身为皇后,还是夏凛枭的母亲,或是苏染汐的婆母,她都不能继续上纲上线地追究‘通奸’一事,否则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苏染汐! 好一招釜底抽薪,欲扬先抑……竟然引得她一时失察当了棋子! 不过—— 这一局她输了先机,却不能一无所获。 她不痛快,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太痛快了! “陛下,不管苏染汐清白与否,南夷段余确实色胆包天,不择手段,胆敢在大夏皇宫行此污秽之事,罪不容赦。”皇后顺势而为,扬声请命,“请陛下做主。” “皇后!”夏武帝不动声色地绷紧了面容。 第485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半明半暗的光影下,那张素来滴水不漏的帝王面容隐晦地划过一抹阴沉森冷之色。 她还是这般心狠凉薄,半点不顾他的死活,更不顾帝王尊严和荣耀…… 与此同时—— 门外的侍卫们听到苏染汐句句有理有据的控诉,顿时站直了腰板,目光灼灼地看着帝后两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为大夏讨一个公道! 岂有此理! 那南夷王子竟胆敢侵犯王妃,简直不将大夏战神放在眼里,更不将我泱泱大夏放在眼里! 如此色胆包天之辈,就是五马分尸也不为过。 王妃说得对——大夏乃战胜之国,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就是为保家卫国,护佑大夏百姓。 王妃身为皇族,又有恩于百姓,名声广传天下,过去没少为大夏朝堂争光长脸,更不能为如此色胚歹人羞辱算计! 哪怕侵犯未遂也不能轻饶! 瞧着众人同仇敌忾的眼神,夏武帝狠狠闭了闭眼睛,冷冷道:“来人,将南夷段余绑了,押入地牢,待明日彻查清楚再另行问罪。另,将此事告之南夷使团,让他们务必给个交代,否则……” 他摆摆手,言犹未尽:“去吧!” 侍卫长精神一振:“是,属下马上去办。” 这时,刘贵妃看着情势尘埃落定,这才放了青鸽又差人拿了新衣裳姗姗来迟。 “来来!小汐先换了衣裳再来御前回话吧,总让陛下在门外等着算怎么回事?”刘贵妃亲自将衣裳递了过来,不动声色地跟皇后对了一个眼神。 苏染汐从善如流地推了夏凛枭一把,皮笑肉不笑道:“王爷,你也出去吧。” “本王……”夏凛枭还想说话,却被苏染汐直接赶了出去,小声道,“戏台子都搭好了,你在我跟前杵着干什么?” 夏凛枭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外头的三位,面色倏然黑了。 “父皇,母后。”他信步走出来,身上只披着皱巴巴的寝衣,神色慵懒不成体统,眉眼间却藏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寒意,“南夷王子为祸皇子妃,此事南夷务必要给一个交代。” 夏武帝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一眼:“枭儿以为此事当如何解决?” “请父皇母后先去大殿一步,儿臣和王妃沐浴更衣后即刻便来。”夏凛枭语气一顿,冷酷道,“届时,南夷王子的‘酒’也该醒了才是。” 夏武帝点点头:“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乱子,孤必然不会姑息,你们且收拾一番吧。” 说完,他带着人先走一步。 皇后却突然上前一步,挽着他的胳膊捏了捏,动作看着像是担心,可眉眼间却满是试探,“枭儿自打从岭北回来,可有些日子没入宫给本宫请安了。” 夏凛枭面不改色道:“母后记错了,儿臣几个月前从岭北赈灾归来,多次入宫探望,曾经还侍疾多日,一片孝心,日月可表。” “枭儿跟母后也这般见外?”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冷意,指尖停顿在他心脏往左偏三寸,极尽腋下之处,“你在禁足期间偷偷去往岭北襄助安家兄妹还做主斩了皇帝的特使,真当母后足不出宫,就真的眼瞎耳聋了吗?” “儿臣不敢,母后手眼通天,自然无所不知。”夏凛枭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似乎在避开皇后的动作,“只是,这一次怕是情报有误。儿臣禁足期间一直安心待在府内闭门思过,三弟和刘家老天爷可为人证,不知母后何出此言?” 皇后见他避开,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戾气,转瞬即逝:“既是如此,想来是母后的消息有误。你这么听你父皇的话,自然是好事。” 她拍拍夏凛枭的肩膀,语气温柔又充满了慈爱:“方才母后瞧见你身上这么多新伤旧痕,心里实在难过。只盼着你父皇日后多看顾些,莫要再将你丢去战场磨炼。你在外经历九死一生,母后心里何尝不是如油煎一般难受?” 夏凛枭眼眸一动,俯身微微一行礼:“圣心如渊,父皇如何圣裁决断,其中自有深意,儿臣自当遵从。” 皇后嗤了一声,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暗处,两道不同方向的人影匆匆离开,等到皇帝和贵妃重回大殿之后,各自的眼线便暗中详细地将母子俩的对话告知夏武帝和贵妃。 “今夜我们本就是看戏的,主场由皇后娘娘和陛下来唱,你们只管将人盯紧了,一言一行皆要上报,不必做什么,更不要打草惊蛇。”刘贵妃看一眼上座的夏武帝,不动声色的挥退眼线。 今夜只要皇后和苏淮宁能够揭穿夏凛枭的冒牌身份,当日谨言的冒犯之罪便是子虚乌有。 不但无罪,更是有功。 她之所以掺和进来,就是为了在大局尘埃落定的时候,为自己的儿子和娘家鸣不平,趁机夺回刘家失去的东西!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万一…… 夏凛枭和苏染汐又一次侥幸逃脱,那她也只是个旁观者,坐看皇后母子反目,岂不是美事一桩? 左右今夜她只管安心看戏就好。 同样得到消息的夏武帝面无表情,眼神波澜不惊,只看着空了大半的宫殿冷声道:“南夷使团的人呢?” 宫人连忙回道:“使臣和几位尚书大人见南夷王子和公主久出未归,结伴出去寻人了。” “公主?”夏武帝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冷冷道,“公主不是在侧殿休息吗?自去派人请来便是。至于段王子,不必寻了!孤依旧派人将他绑了,只等南夷使团回来给个交代。” “是!”宫人吓了一跳,连忙派人去寻。 本以为宫宴就要结束了,没想到中途又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看陛下的神色,这一次的事怕是要闹大了。 与此同时。 侧殿几乎快要人满为患。 南夷使臣信心十足地带着几位尚书大人向王爷和公主‘请安’,久不见人应,外面又没有宫人伺候…… 南夷人便故作担忧地推门去寻,预料中的欢好场面却未曾出现。 兰幽一副醉酒之态,抱着被子睡得天昏地暗,一旁地面上还吐了不少污秽之物,身旁也没个宫人伺候着。 周丰尧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跟南夷使臣交换了一个惊讶又疑惑的眼神:王爷怎么没有在她床上? 说好的计划万无一失呢? 第486章 只要除了苏染汐 “殿下?殿下?”使臣铁青着脸色叫醒兰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火,只能勉强笑问,“怎么你一人在侧殿休息?王爷呢?伺候的宫人呢?” “枭郎?他……走了。”兰幽一副幽怨难过的样子,“我都吐成这样了,枭郎也不管,王妃身边的侍卫来唤,他便匆匆走了,似乎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我看枭郎面色难看,也不敢拦着。” 南夷使臣:“……” 王妃出了什么事,你心里没点数吗? 圣女大人,现在可不是装糊涂的时候! “宫人都去哪了?殿下毕竟是清白女儿身,怎么能孤男寡女跟王爷共处一室……”南夷使臣试图找出半点两人恩爱过的痕迹,只是一无所获,偏兰幽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嗔怒道:“那帮宫人属实聒噪,一直劝枭郎离开,枭郎一怒之下便将人赶出去了。他原是想陪着我的……” 南夷使臣:“……”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此时想骂娘的心情! 这位圣女着实不靠谱。 闲杂人等都遣走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有钟情蛊和催情药辅助,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让夏凛枭走了? 无用至极! 气氛诡异之际,外头宫人来报:“陛下请诸位大臣和南夷使臣回大殿,有要事相商。” 顿了顿,宫人在外头扬声问:“不知公主殿下可曾休息好?陛下宣殿下即刻上殿觐见。” 兰幽微微皱眉,“我一介女儿身,使团诸般事宜自有三王兄做主,不知陛下寻我何事?” 宫人避而不答:“段王子尚未归来……陛下旨意,奴才不敢妄加揣测。” “好了,殿下!既然陛下召见,咱们就不要耽搁了。”周丰尧瞧着这边的好戏唱不起来,顿时失了兴趣。 段余既然没回来,想必偏殿的计划成功了。 陛下此时急召,八成是为了惩治此事……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苏染汐名声尽丧的样子了! 周丰尧一走,其余人自然跟上,浩浩荡荡地往大殿去。 南夷使臣落后一步,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圣女可是忘了自己的使命?我等呕心沥血准备了这么久,便是要圣女在今夜趁机拿下那夏凛枭,以便圣女顺理成章地入主王府。” “可是今日明明进展顺利,圣女居然让到手的鸭子飞了?此次大战失利,王上和皇室本就对圣女的御蛊之术失望至极,若是圣女连这最后将功赎罪的机会都把握不住,那只能回到南夷成为皇室的‘圣体母蛊’,安心准备诞育下一任更有天赋的圣女……” 圣!体!母!蛊! 极具羞辱的四个字让兰幽瞬间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杀意,只是转瞬即逝。 “大人何必咄咄逼人?我身负何种使命,又是何种下场,大人不说,我也心里有数。”她抬眸时便红了眼睛,委屈又可怜,“我冒充公主身份远赴大夏,甚至不惜多番耗费精血研制青蛊、赤蛊、钟情蛊……不就是为了彻底控制在夏凛枭吗?我的努力,难道你们就看不见吗?” “圣女!”南夷使臣的眼神愈发凶狠,“你可以向我诉苦,可是王上和皇室不会听你努力了多少,他们只看结果。” 兰幽忍住眼泪,咬牙委屈道:“夏凛枭是何种心机手段,皇室岂能不知?钟情蛊都不能完全掌控他,区区催情药又怎么能控制得住他?” 她垂下眸子,一副颓丧无奈的样子,“夏凛枭遣退宫人之后,我就要寻机献身的。只是他一直在做戏,中了药还能保持三五分的神智清醒,险些杀了我!” 南夷使臣听得胆战心惊:“什么?你是被夏凛枭打晕的?他都知道我们的谋划了?” “自然没有。”兰幽连忙否认,“我只说自己对他情根深种,奈何王妃跋扈,所以只能出此下策,先玉成好事,只盼着能入王府相伴左右。他并未起疑心……” 顿了顿,她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就算夏凛枭起了疑心,没有证据,他也不能拿使团如何。真要问罪,到时候你们推我出去顶锅就是。” “圣女……”南夷使臣皱了皱眉,眉眼间终究噙着一道不忍之色,“罢了罢了,只盼着殿下那边进展顺利,只要能除了苏染汐,你再想要靠近夏凛枭、入主战王府,也能方便许多。” “是。”兰幽像是松了一口气,“三王子是风月老手,那王妃就算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女子。算一算时辰,当时夏凛枭就算赶过去,只怕也是刚好撞到淫乱不堪的一幕……” “殿下速速更衣吧。”南夷使臣递给她一枚药丸,眸光一闪道:“此药虽有毒,更多是为激发情欲,不会伤及性命。既然圣女没能跟夏凛枭称其好事,只能亲自服药以混淆视听。” 兰幽看着那枚药丸,攥紧了拳头:“若是我在殿上发作……” “咱们自然该向大夏皇帝讨个说法。”南夷使臣强行将药丸喂入兰幽口中,不知是警告还是羞辱,“这药本就是王室用于床笫之欢的助兴之物,既能增长男女兴致,还能帮助女子受孕。” 他冷声道:“若是圣女此次不能完成任务留下大夏,回到南夷早晚也是要用的。” 咕咚! 兰幽艰难的咽下药丸,面色紧绷道:“大人的忠告,我明白了。大夏之行,必当竭尽所能。” 看着她单薄可怜的样子,南夷使臣摇摇头,叹息着离开,“血脉不纯,果真不中用。若是兰霜圣女,且不说区区钟情蛊,便是王蛊也是信手拈来,我南夷何至于兵败至此?” 身后,兰幽愧疚地俯身下拜。 门关上。 咔! 兰幽紧紧攥着手指,生生捏断了指骨,疼得满额冷汗,嘴唇都咬出了血:“血脉……呵!” “谁要当这花架子圣女?谁要住在深山老院里整日与毒物为伴?谁要像个货物一样被那些恶心的皇室男子挑挑拣拣?谁要日以继夜地伺候那帮人面兽心的蠢货还要给他们诞育子嗣?” 她每说一句,便面无表情地卸掉自己一根手指,狠厉无情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刚刚的委屈可怜。 “你们当女子是什么?当我是什么?” 哪怕冷汗落了满脸,她依旧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想让这彻骨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她此时此刻的处境。 疼痛让人清醒。 她既来了,就要坚定目标往前走。 哪怕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 “既然世人待我不仁,我便毁了这世界又如何?”兰幽突然痴痴地笑出声,笑容癫狂森冷,“苏染汐,这一切原是你该受的……” 第487章 大殿对峙!骂得美又脏 须臾,外头传来宫人的催促声. “殿下,好了吗?” “就来了。”兰幽站起身,一根根重新将手指接上,对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自己纤细漂亮嫩如青葱一般的指尖,突然邪魅地勾了勾唇,“该来的,总要来的。” 大殿之上,群臣林立。 啼哭不止的苏淮宁和夏凛枭一左一右跪在殿下,中间便是脑袋快低到地上的苏染汐和刚刚清醒过来一身湿淋淋的段余。 两人都被绳子绑着,一副待罪之身的模样。 大殿之上,帝后神色愤怒。 众臣垂眸不敢言。 南夷使臣刚踏入大殿,看到苏淮宁还愣了一下——计划中没这一出啊,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是,瞧见苏染汐和段余被绳子绑着跪在一处,再看众人脸色,他心里立刻定了定,激动不已。 太好了!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有个顺心的事了。 “陛下,外臣寻公主来迟,万望海涵。”南夷使臣见了礼,不动声色地递给身后的兰幽一个眼神,示意她主动掌握话题权。 兰幽立刻一副天真莽撞的样子,匆匆跑到段余身边要解开绳子,“三王兄,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当着陛下的面将你五花大绑?如此羞辱我南夷王室,简直岂有此理!” “羞辱?”苏染汐猛地抬头,一脸愤慨,脖颈下是若隐若现的暧昧红痕,惹得人遐想无限,“公主殿下怎么不先问问你那风流成性、色胆包天的王兄对我大夏贵女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呜呜……”段余想说话,奈何嘴巴被封住了,只能拼命朝着兰幽使眼色,身子一边往苏淮宁那边偏,浑身上下写满了暗示。 兰幽一副迷茫的样子,很快愤怒地站起身:“陛下,这绝对是污蔑!王妃固然貌美如花,可毕竟已为人妇,王兄怎么可能在宫墙之内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呢?” 段余气得翻白眼,拼命挣扎:“唔!” 蠢货! 上当了! 就一点看不见他的暗示吗? 眼看着段余都要气地从地上跳起来了,夏凛枭突然一脚踹在他胸口,当即将人踹飞几米远,险些撞破窗户飞出大殿之外。 啪! 丁叮咣啷! 段余一路砸飞杯盏桌椅无数,滑滚到墙角,疼得五官都拧在一处,一口老血闷在胸口硬是吐不出来,险些昏死过去! 夏凛枭! 浑蛋! 竟敢如此待他…… 见状,原本想出言暗示的苏淮宁登时紧紧闭上了嘴巴,惊魂未定地看着浑身煞气的男人。 不对劲! 这人怎么跟她记忆中的夏凛枭越来越像了? 见状,周丰尧一个眼神递过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必须要有人推一把,烧在苏染汐身上这把火才会更加旺盛! 手下官员立刻心领神会,站出来推波助澜一把:“你们南夷人简直放肆,不要命了!竟敢欺辱我大夏战王妃,损害皇室颜面和王爷战神之威,简直罪该万死!” 他扭头就朝着夏武帝跪下,扬声严肃道:“陛下,我大夏威名赫赫,岂能容忍南夷外族王子玷污王妃之后还能苟活于世?请陛下降旨,以我大夏刑罚治罪那罪大恶极的段王子!” 群臣面面相觑,震惊地看着胆大直言的下臣,却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你们大夏人真是偏心偏到西天了!既然是男欢女爱,自然是你情我愿才能成就好事,怎么谈起责罚就只怪男子,却不提你们那位冰清玉洁的王妃半句话呢?” 一句‘冰清玉洁’极尽讽刺,恨不得将苏染汐的清白和声誉踩在地上践踏,顺便踩一波夏凛枭和皇室的颜面。 有人附和:“此话不假,皇宫大内,守卫森严,若是王妃不愿意,以她的聪慧和手段,必然不可能让段王子轻易得逞!更别提她身边还有那么多身手奇高的护卫!这南夷王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在陛下眼皮底下冒险撒野才是!” 这话就差把‘勾引外族王子’几个大字钉在苏染汐头上,坐实她跟段余通奸的罪名了! 苏染汐骤然抬眸,直勾勾地看向人群里作妖的方向:“谁说的这般诛心之言,站出来!” 一片野雀无声。 苏染汐冷笑一声:“付丛,抓人。” “是。”她一声令下,付丛无所不从,纵身朝着人群中掠去,很快抓出一名大夏四品御史言官和一名南夷使臣团队的随行官员。 “这一唱一和的,两位不去说相声真是可惜了。”苏染汐冷冷看向御史和南夷官员,面色间颇有恼羞成怒之意,“只是不知道两位是什么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到这般地步,才能在大殿之上隔空练就如此默契的口才?” “胡说八道,我只是南夷小官,素来秉性耿直,只是实话实说,为我们王子抱不平而已!” 南夷人率先反驳道:“就连你们大夏自己的官员都看不惯王妃行为放荡又在事后卸磨杀驴的行为,王妃倒是好厚的脸皮,这般地步居然还在狡辩构陷!” 御史则是文雅些,皱眉看向苏染汐,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王妃,恕下官直言,仅凭我们两个各自为政的大男人秉公直言的巧合,‘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二词可不是这么用的!该用在谁身上合适,您心里清楚。” “心中脏的人,自然看什么都是脏的。您这般胡搅蛮缠倒是有些恼羞成怒、做贼心虚之嫌了。陛下和王爷在上,王爷驾前,百官亲见,铁证如山,王妃如此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义?” 不愧是言官御史,字字诛心,直奔重点,典型的骂人不带脏字儿,却又逼得人无路可退。 啧。 骂得又美又脏。 苏染汐嗤了一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御史大人也说了,仅凭三言两语可是定不了‘暗通款曲、私相授受’的罪证,凭什么你们就因为苏淮宁几句闲言碎语和被绑在大殿之上的段王子,就认定我跟他通奸了呢?说不准通奸的是他们两个,我只是个背锅的呢?” 众人轰然炸开了。 通奸! 她还有脸说得这么大声! 哪个女子比得过她的淫荡无耻? 第488章 通奸之人,双双处死 一时间,大夏不少朝臣愤怒直言:“王妃休要狡辩!我等一入大殿就见你和段王子五花大绑,一同跪于殿下,若非你二人通奸,怎么不见宁小姐被绑在段王子身边?” “捉奸一事乃皇后娘娘领头确认,帝后在上,谁敢妄言撒谎?” “就是!宁小姐方才言语之间还对你百般维护,一心想要维护王爷和皇室的尊严,却被你活生生吓哭了!到了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敢当着大家伙和王爷的面如此污蔑王爷,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以前竟然没看出来王妃看似一本正经的外表下居然是这般厚颜无耻、品行放浪的女子! 她从前固然大胆,好歹还有道德底线,如今却是连最后的底线都踏破了,只剩下‘淫贱’二字! 众人物议沸腾,恶声满满,唯独一旁的苏淮宁懵了半晌,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苏染汐和段王子通奸了? 她一开始就告的是苏染汐给自己下药妄为,陷害她和段王子啊! 好一个苏染汐! 她是想拿自己做饵,放长线钓大鱼啊! 绝对不能让她如愿! “陛下,我并未……”话未出口,她的腰侧突然被人一指轻点,张嘴却发不出声来,嗓子还一阵阵剌地疼。 苏淮宁震惊地看向跪在一侧的夏凛枭,无声地张了张嘴——怎么把这个冒牌货给忘了? 他可不是真正的夏凛枭,自然是一心向着苏染汐了。 难怪苏染汐自打从岭北回京之后就一路开了挂一样的顺风顺水,枭哥哥也不曾阻拦,一改之前势同水火的局面,同她亲近起来…… 从一开始,苏染汐就算计了枭哥哥,找了个冒牌货来密谋京都诸事,竟连帝后都骗过了! 好啊。 你们演吧! 就算演完这一场拉了南夷人下水又如何? 真正的死路早就铺好了,就等你们两个罪大恶极的共犯一起踏上走向地狱的绝路了! 想到这里,苏淮宁冷冷扯了扯唇,低头不再挣扎,任由南夷人按原计划作死。 而半昏半醒的段余看到苏淮宁居然在关键时刻装哑巴,气得眼睛瞪得像铜铃,偏偏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试图向兰幽使眼色,偏偏这个女人跟瞎了一样,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苏染汐和夏凛枭身上,还在这个时候大胆开口:“陛下,听闻王爷和王妃素来感情不和,几度闹得要当众和离。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王妃跟我王兄情投意合,今晚还借酒成就好事,不如陛下就成全了他们吧。” 大夏人上下皆惊,怒不可遏:“荒唐!世上竟有如此荒唐之事!你怎么说得出口?” 这时,夏武帝终于睁开了半阖的眼睛:“公主所言,是在指责孤乱点鸳鸯谱了?” 帝王之天颜,不怒自威,震慑人心。 兰幽心中一个咯噔,连忙跪倒在地:“外臣失言,请陛下恕罪!我只是可怜枭……可怜王爷战功赫赫,到头来却被枕边人如此背叛,当众丢了男儿颜面,故而想为他分忧解难。” 夏凛枭扭头看了她一眼,喜怒难辨,高深莫测,让人摸不出深浅,倒是让兰幽心里真正没了底。 怎么回事? 夏凛枭的眼神怎么变得内敛却又可怕起来了? 之前诸多交锋,她素来以为夏凛枭与传闻中的沉稳持重不同,处处行事张扬,心思虽深却直,总能让她循着些门路来应对。 可是刚刚的眼神,仿佛暗夜森林里潜藏的猛兽,蛰伏不语,却危险至极,让人看一眼便心惊胆战。 这样的夏凛枭,似乎才符合传闻中‘喜怒不行于色、果断狠辣又高深莫测’的大夏战神了! 只是…… 这前后的割裂感实在太重。 就好像…… 他们分裂成了两个人。 正在她惴惴不安之际—— “枭儿和苏染汐的婚事,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此乃我大夏内政,不容外人干涉。”夏武帝眼底寒光乍现,威严赫赫,“念在你是小女子,素来鲁莽轻言,这一次孤便饶了你。再敢胡说八道,干涉我朝内政——” 话说三分,寒意却深入人心。 兰幽装出一副恐惧不安的样子,连连磕头:“陛下恕罪,外臣知错了,再不敢妄言了。” 夏凛枭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有看到她楚楚可怜的眼神。 见状,大夏百官人心大快。 这个南夷公主向来刁蛮骄横,有王爷护着就算王妃也不能奈何她……这下可算爽了! 陛下君威一怒,吓得这南夷公主瑟瑟发抖,宛如受了惊的小兔子! 看到大家伙的反应,苏染汐不动声色地跟夏凛枭对视一眼,又飞快避开,一副相看两厌的样子。 实际上,两人心里都有起伏——夏武帝这一招四两拨千斤,当众表明了他对南夷人的态度,又展现了君王之威,谁还能怀疑他实际上才是暗中襄助南夷公主促成今晚之事的罪魁祸首呢? 更有甚者,他三言两语就把萧楚跟九公主逢场作戏的事贴上了‘为大夏之辱’的标签——扬自己威风,磨夏凛枭志气! 确实高手一招。 就在这时,眼看着东风吹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南夷使臣头一个下跪在地,哀声叹道:“陛下,外臣惭愧呐,外臣该死啊!不想三王子醉酒坏事,损了王妃清誉。我们虽然是南夷人,可到底要入乡随俗,但凭大夏国法处置。” 众人震惊。 你认真的? 按照国法——跟王妃通奸,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既然南夷使臣大义灭亲,我们就别客气了!”苏染汐挑了挑眉,语出惊人:“父皇,把色胆包天的段余杀了吧!” 南夷人气愤道:“好歹是你情我愿的事,卸磨杀驴也没王妃这么快的吧?” 苏染汐一脸严肃地指责道:“诸位怎么能这般羞辱自家王子呢?就算他是个色胚流氓,那也是产自你们南夷皇室的流氓,身份高贵,怎可恶称为驴?诸位这是在骂他不配做人吗?” “你!”南夷人同仇敌忾,恨不得撕了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否则真是一句也说不过。 这时,御史大人看了面色不虞的夏凛枭一眼,信心十足地又发话了:“王妃,若是要处死段王子,你作为通奸之人,自然也逃不过死刑。” 苏染汐看他一眼,双手被绑在身后动不了。 她干脆蠕动着朝夏凛枭靠近几分,幸灾乐祸的瞄一眼苏淮宁又拿脑袋撞了他一下:“听到没?跟南夷段王子通奸的人,那可是要一同处死的。” 第489章 割岛以聘,求娶王妃 苏淮宁面露惊骇,险些气得跳起来:“!!” 该死的苏染汐! 绕了一大圈,原来还是要把自己拖下水! “……”见状,夏凛枭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苏淮宁一眼,无奈地落在苏染汐身上,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国法当前,任凭父皇处置。” 苏染汐点点头,朝着皇帝看去:“父皇,您可以处置了!臣媳还要跟南夷使臣学一学大义灭亲的正义,绝对不会徇私枉法。” “呜呜……”苏淮宁挣扎着想开口,还是说不出话来,一时又急又气,快要翻白眼了。 众人不明所以,只当苏染汐是不是疯了,居然在御前上赶着找死? 兰幽却是不动声色地看了几人一眼,默默扯了扯唇,很快又递给南夷使臣一个‘再接再厉’的眼神。 南夷使臣心领神会,立刻继续说:“陛下大德,此次和谈于我南夷使团处处优待,又设下大宴厚待我等,外臣感激不尽……陛下恩宽德厚,若是对三王子施以死刑,只怕要为天下人诟病,我等不敢担此重责。” “若是陛下不嫌弃,战王爷愿意和离,南夷愿以南州双岛作为聘礼,迎娶贵国相府二小姐苏染汐为我南夷三王妃!”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疯了! 南夷人真是疯了! 南州七岛可是这一次南夷大战的根源,地处战略要地,大夏损失水师十多万才勉强拿到两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可是南夷人居然忍痛割爱,拿南夷双岛来换一个嫁过人的苏染汐? 苏染汐到底有什么魔力? 就为了她的无双美色,就算南夷三王子愿意这么荒唐,南夷皇室断不该如此糊涂同意才是! 夏武帝眉眼一黯,试探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夏凛枭和苏染汐身上,淡淡怒道:“使臣这话是在打枭儿的脸吗?苏染汐如今还是战王妃,怎可二嫁他人为妻?” “联姻以促两国之好,本是邦交最佳方式,我朝不会嫌弃二小姐是二嫁之妇。”南夷使臣转身朝着夏凛枭跪下,信誓旦旦地说,“王爷,如今王妃和三殿下虽然是酒醉误事,可毕竟也已经……共修同好,不可挽回。身为男儿,王爷身边佳人无数,想必断断也是容不下王妃的。” “况且,当日我等亲眼所见,王爷和王妃感情不睦,一度闹得要和离,连休书都下了,天下皆知。从事实来讲,二小姐早就不是王爷的妻子了。此事明面上抹平了,王爷也不会颜面受损。” 他暗示性地看一眼兰幽,笑眯眯道:“若是王爷不嫌弃,南夷愿以九公主嫁入王府,伺候王爷安好。” 兰幽立刻跪下,不动声色地催动钟情蛊,递给夏凛枭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小九不求名分,只求倾慕之情得以周全。万望陛下和王爷成全小女的一片爱慕之心。” 夏凛枭皱了皱眉。 这眼睛怕不是装了闪电吗? 萧楚到底对这个女人做了什么? 还有…… 他体内的蛊似乎开始蠢蠢欲动,大抵是这个九公主搞的鬼!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次钟情蛊的效力似乎远远不如之前刚刚醒来情动时的剧痛难忍。 说来奇怪——自打他和苏染汐水乳交融,切磋愈深,这钟情蛊的效力隐隐之中就好像潜伏起来一般,再不起半点作用。 难道男女欢好就能让钟情蛊消停? 只是看这位九公主眼下的行为,似乎不知道他体内的钟情蛊已经不管用了……作为蛊毒的创造者,不该有如此不了解才是。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夏凛枭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收回落在九公主身上的目光,面色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刚醒来不久,许多信息都来不及跟苏染汐确认,也没时间听墨鹤将进来的事一一分说清楚,只知道南夷人联合帝后和刘贵妃一党今晚试图将自己彻底拿下的阴谋。 其他的信息,他所知不多,不能轻举妄动,以免露馅,反而影响后续的计划! 听到南夷人一唱一和的说辞,大夏朝臣顿时恍然大悟。 “好啊,原来南夷人是打的这个主意——娶走咱们的王妃,再把他们的公主嫁进来!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有人心动了:“这……王爷心悦九公主,对王妃厌弃已久,对王爷而言,这交换稳赚不赔啊。而且,咱们还能得到南州两岛,那可是血赚啊。” 好歹有明事理的人骂道:“你这个蠢货!王妃的机关术多厉害,你是不知道吗?就说那火药弹有多令人惊叹,还有印刷术又为我大夏创造了多少源源不断的财富?更别说王妃的酒楼才开张不到一个月,隐隐有了独树一帜的势头……” 其余人一听:“此话不错!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才人!就说这一次和谈,原本南夷人来势汹汹,态度强硬,对和谈条件寸步不让。还是王妃在他们入宫当日用新型飞射火药弹给了这帮南夷人一个下马威,才让他们见识到咱们的新型武器的厉害,是以谈判桌上弱势了不少。”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蔡永突然扬声道:“陛下,王爷,万万不可!王妃这样的人才,若是让南夷人抢去了,那以后就是咱们最大的敌人!不管是财富还是创造发明,都能让南夷国力大增,国富则民强兵壮,南州两岛想要回去不过是迟早的事!” 苏染汐惊讶地看一眼众人,脑子清醒的还真不少。 人才是强国之本,科技创新是发展的根本动力——这是现代经过多少人多少年的摸索才形成的发展之道。 原以为这些迂腐不化的古代人,在文明民主的上落后现代,可是古人的治国智慧和手段素来出类拔萃,思想高度远远超过想象。 这时,不少人跟着跪下:“陛下,万万不可将王妃嫁去南夷啊,此举有违礼教法度,更有损我大夏国威,传出去岂不是让大夏皇室和王爷成了‘卖妻求荣’的笑话?” “就算王妃不慎犯下大错,那也是醉酒之过,看在王妃素来对我大夏有大功的份儿上,还请陛下和王爷斟酌论处。” 求情的人不少,礼部尚书竟然也身在其中,六部也各有人下跪求情,好些连苏染汐自己都不认识。 这让所有人都十分惊讶,尤其是皇后和贵妃,心思震荡不已。 第490章 赐婚 这才多久的功夫,苏染汐不过是区区工部侍郎,日常点卯又不上朝参政的名义官员而已,什么时候居然收拢了这么多的羽翼? 皇后眼神凌厉。 若是再放任她如此作为,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无论是国政官场还是商贾之路,这个女人怕是要风的风,要雨的雨也不为过。 绝对不能放任苏染汐的势力越来越大! 今晚一定要借冒牌顶替一案,让苏染汐再也翻不了身。 倒是夏武帝看到这些人顶风求情的一幕,神色波澜不惊,目光最后落在夏凛枭身上:“枭儿,孤将此事交给你论断。段王子和……” 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苏淮宁,冷声道:“那行为不检之女该如何处置,皆交给你发落,孤和皇后不再过问。” 苏染汐和夏凛枭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唇,眼底划过一抹冷色——皇帝真是个老狐狸,得罪人的事一概不沾,上赶着给夏凛枭拉仇恨。 果不其然—— 这话一出,众人吓坏了。 让王爷来选,那他岂不要毫不犹豫地踢王妃出局,选择九公主嫁入王府双宿双飞吗? 不等大夏官员反对,南夷使臣笑眯眯地磕头谢恩:“多谢陛下恩旨,只要三王子和二小姐能好好的,也不枉我等呕心沥血成全此番好事。” 他又朝着夏凛枭一拱手,行了大礼:“在此,外臣提前恭贺王爷跟九公主永结秦晋之好,百年同心。” 兰幽看似羞涩一笑,望着夏凛枭的眼神充满了缱绻情深,看得南夷人得意不已,而大夏人则是心里膈应得紧。 亏大了! 亏大发了! 拿智谋双全的王妃去换一个只知道谄媚惑主的外族公主,这笔生意做得血赔…… 万万没想到,王爷居然也有色令智昏的一天啊。 一时之间,南夷使团的人和大夏不少官员在场上就吵了起来,一时压根没有人注意段余和苏淮宁心如死灰的眼神,连挣扎都没力了。 这时,夏凛枭突然站起身,优雅自若地走到险些气晕过去的段余身边,冷声问:“南夷使臣的话,算数吗?只要本王应允,你们南夷愿意以南州两岛迎娶今夜同你通奸欢好之人?” 苏淮宁震惊抬头,看着夏凛枭的身影充满了仇恨和怨怼——这个冒牌货竟然敢这么利用她! 若是枭哥哥,绝对不会将她送给南夷的! 而段余听到这话,激动的额头青筋暴起,双眼泛出了红血丝:“唔唔——” 靠! 让老子说话! 你们这帮处心积虑的大夏豺狼! 狗皇帝和皇后也跟着下套算计南夷南州两岛……什么狗屁合作,简直岂有此理! 说不定,这个局一开始就是他们父子设下的,就为了诓骗南夷国土。 夏凛枭勾了勾唇,扭头看向兰幽和南夷使臣:“你们这里到底谁做主?我看段王子倒不像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苏染汐立刻咬了咬唇,叹息一声:“诸位使臣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南州两岛至关重要,怎么好轻易送人为聘?” 一看她满脸不愿意的样子,南夷使臣皮笑肉不笑地挡在了段余面前:“王爷,王……不,该唤二小姐才是。” 他笑了笑,扬声笃定道:“我们南夷的男子都是敢做敢当之人,既然三王子要了二小姐的清白,必然不可不负责任。这聘礼交换是经由我南夷王上同意的……外臣不才,这点主还是做得的。只要王爷同意,这件婚事就这么定了。” 段余和苏淮宁蓦然瞪大眼睛,拼命摇头。 兰幽瞧见这一幕,心下冷笑,只当没看见。 这时,苏染汐盈盈看了夏凛枭一眼,似乎备受屈辱的样子:“王爷,看来南夷王室迎娶之心坚决不已,咱们不出人都说不过去了。” 她叹息一声,就着被绑的姿势挪跪到苏淮宁的身边,微抬下巴示意道:“反正这清白名誉已然毁了,不然就从了段王子吧?” 苏淮宁面色惨白,口不能言也要拼命发出挣扎的声音:“唔!” 无耻的贱人! 这般算计她…… 她是享受段余给的照顾和温情,可向来只是拿他当万千追求者之中的优秀一员,闲来无事拿来消遣安慰的玩物罢了! 她可是高贵的相府嫡女,未来必要当皇后的命格,怎么可能真的嫁入南夷偏僻之地,远离大夏天朝去异国他乡吃苦? 苏染汐这贱人是要生生断了她下半辈子的活路啊! 然而,没人能看懂她的挣扎和呐喊,众人只以为苏染汐说的是她自己,误以为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段王子,当即气愤大骂:“你好歹是我大夏王妃,给王爷戴绿帽子就算了,竟敢恬不知耻地想以二嫁之身去往南夷?” 看到群臣激愤,帝后神色阴沉,更别提王爷的脸色有多难看……周丰尧憋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发挥之地,冷声讽刺道:“刚刚求情的那些人可睁大眼睛看看咱们这位王妃的不堪野心吧,我看她一开始就跟段王子‘情投意合’,今晚的淫秽之事也是他们二人你情我愿的,否则王妃怎么会在大殿之上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恨嫁呢?” 他怒声指责道:“苏染汐,你以皇室之身行此污秽淫靡之事,至今还不知悔改,跟那段主子甚至私下连迎娶聘礼都谈好了,否则南夷使臣怎么会这么快就收到他们南夷皇帝的应允国书?” 这话一举切中要害,让众人彻底炸开了:“岂有此理,你们这般蝇营狗苟,简直有辱我大夏国威和皇室颜面!苏染汐,你该当何罪?” “诸位,话不能这么说。二小姐同三王子情投意合,正如王爷和九公主一样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王上向来喜欢看佳偶天成,自然不吝求全。”南夷使团乐见其成,甚至不忘时不时添油加醋的帮衬苏染汐几句话,顺理成章地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只要她对大夏彻底失望,以后才能更加尽心尽力地为南夷效力! 看到底下吵成一团,帝后二人面色阴沉,心思各异。 就在这时,苏染汐见火候差不多了,抬手示意付丛给自己解开绳子,盈盈走到段余身边:“段王子,你家主上既然为你求了这桩好亲事,我们大夏威威天朝,自然无不许的。佳偶天成这种好事,我们也乐见其成。” “!!”段余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地坑骗南夷使团! 苏染汐笑得像只小狐狸,扭头瞥一眼夏凛枭,勾了勾唇:“王爷,你说呢?”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儿上了,看他还怎么护着苏淮宁? “……”夏凛枭面无表情地看向南夷使臣:“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看在南夷诚心求娶的份儿上,成全段王子与今夜欢好之贵女。” 他转身朝着夏武帝跪下,看也不看苏淮宁一眼,“还请父皇——赐婚!” 第491章 王爷,你糊涂啊 这举动真是惊呆了全场,让大夏众臣恨不能拼命摇醒夏凛枭的脑袋。 王爷,你糊涂啊。 就算恨极了苏染汐的背叛,可以杀,可以打罚,惩治的手段千千万万,唯独如此卖妻之举,天下皆愤慨! 南夷使臣闻言,立刻喜出望外,拉着兰幽一起上前下跪:“请陛下成全,我南夷决不食言。” 夏武帝突然朗声一笑:“好!既然使臣诚心以南州两岛求娶相府女,孤自然要成全段王子和苏小姐的一片真情。来人,拟旨,赐婚!” “陛下!”蔡永脸色大变,跪下求情,连带着又不少心里佩服苏染汐或者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意苏染汐嫁入南夷的朝臣也跟着跪下求情。 声势浩大。 “唔唔!”苏淮宁和段余不约而同地挣扎起来,奈何全场沸腾,压根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南夷使臣看着皇帝笑眯眯的样子,目光又落在苏染汐和夏凛枭身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陛下……” 这时,兰幽及时走到南夷使臣身边跪下,微微一笑扬声道:“多谢陛下,为大夏和南夷两国成就良缘。” 说完,她暗示地看一眼南夷使臣:该为我和夏凛枭请旨了。 南夷使臣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顺着兰幽的思路往下走,果然顺势提出第二桩赐婚:“陛下,古人说好事成双,既然我家三王子和二小姐的婚事成了,那王爷也不好孤家寡人不是?我南夷九公主愿意……” 他还没说完,夏武帝已经拿了玉玺盖下章,当作没听见南夷使臣的话似的,抬头往底下看了一眼。 “干什么?苏小姐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三王子妃了,通奸一事自然是无稽之谈,还不赶紧给段王子和苏小姐松绑?” 夏凛枭一个眼神,墨鹤立刻走过来给段余松绑。 这时,苏染汐示意青鸽一眼:“快给咱们苏小姐把穴道解开吧,如今她不是罪人了,自然不用承受大家伙的口诛笔伐,该笑着接受大家的道贺才是。” 这几人一动作,不少聪明的朝臣已经反应过来,顿时震惊得瞪大眼睛:原来如此么? 陛下跟王爷和王妃一唱一和的居然是为了这个? 赐婚的不是相府庶女,而是嫡女? 陛下故意语焉不详,原来是为了套路南夷使臣! 好算计! 王爷和王妃更是好演技。 与此同时。 段余刚松绑就踉踉跄跄地扑过来朝着南夷使臣踹了一脚,怒声骂道:“蠢货,谁准你擅自行事?到底谁才是使团之主?” “殿下?”南夷使臣被踹倒在地,顿时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目光落在苏淮宁身上,“怎么是她?怎么会是她?” 他猛地爬起来,愤怒的目光落在苏染汐和夏凛枭身上:“你们什么意思?南夷诚心求娶,还不介意你是嫁过人的女人,两位随便塞一个女子过来请旨赐婚,这不是故意玩弄我们南夷上下的感情吗?” 夏凛枭眉眼一抬,指尖一道袖箭随着刚强的内力疾射而出,擦着南夷使臣的脸颊飞向大殿的墙面上。 铿! 一声尖锐的响声之后,那只袖箭全部没入坚硬如铁的墙面之中,周边裂开了一层层蜘蛛网一样的图案。 “苏染汐是战王妃,尔等外族怎么敢妄自觊觎?”他冷冷看着南夷使臣被剜掉半边脸颊的一小块肉,神色冷冽,“再有下次,掉的就是你的脑袋。” 南夷使臣战战兢兢地摸一把脸颊,一手的血吓得心惊胆战,跌坐在地,冷汗涔涔。 好……好可怕! 差一点。 他感觉自己刚刚命悬一线,差一点就身首异处了。 不是说这两口子感情不和吗? 夏凛枭居然为了苏染汐动这么大的气?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同样的,众人也是惊骇。 好强大的内力! 王爷动怒了! 为了王妃? 众人惊骇之际,唯独段余静立大殿之上,面色铁青地看着夏武帝:“陛下,我南夷要求的是战王妃苏染汐,而不是相府嫡女苏淮宁。方才是使臣未曾搞清楚状况,误会了我主,这桩婚事不能作数。” 苏淮宁猛地扭头看向陌生又清冷的段余,仿佛不认识这个敢违抗天颜的冷静男子了一般,跟往常那般风流纨绔的形象半点不同。 他还敢嫌弃自己? 往常的追捧阿谀都是假的? 纵然自己不愿嫁,可也不能被南夷人主动拒婚! 奇耻大辱! 闻言,夏武帝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顶着帝王的雷霆之怒,段余一改往日风流不靠谱的姿态,神色岿然不动道:“外臣斗胆直言,这桩婚事有误会,不能成就。” “放肆!”夏武帝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直咳嗽。 苏染汐扯了扯唇,突然拔出墨鹤的剑抵在段余的脖子上:“段王子,你搞搞清楚——今晚你玷污家姐清白在先,污蔑本王妃清誉在后,这桩婚事又是你们南夷国主亲口应允的。你敢抗旨,那就是死罪!” “我……”段余看都不看一眼脖子上的剑,正要解释,就被苏染汐快速打断,“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方才你家使臣口口声声要迎娶的就是今晚跟段王子通奸的女子,我跟王爷还有陛下也是再三确认过的,当场这么多人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还想否认不成?” 段余危险的眯眼:“你!” 还未动作,夏凛枭就冷面上前,眼角眉梢都挂着冰冷的威胁。 充满硝烟的气氛,一触即发。 看到这一幕,南夷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多大的当! 原来一开始,这几个人就是联手做戏,想要骗他们的昂贵‘聘礼’…… “你们……你们这帮骗子!”南夷使臣捂着血流不止的脸颊,想要爬起来舌战群儒,奈何一说话就扯得伤口疼到窒息。 话都说不利索。 见状,兰幽做出一副‘刚刚回过神来’的样子,故作愤怒道:“你们这分明是诈骗!既然苏染汐不是今晚跟我三王兄春风一度的人,为何我们进来的时候,她跟我三王兄绑在一起?为何你们不让三王兄和宁小姐说话?” 第492章 唇枪舌战 苏染汐挑眉,一脸无辜地说:“段王子和我姐姐情事过度,损了嗓子,方才我好心让御医给开了些药灌下,那药有些伤嗓子,需要静养一炷香。” “至于绑着段王子,自然是因为他在皇宫大内之中玷污了堂堂相府嫡女,还被帝后和贵妃娘娘抓了个正着,有辱斯文,罪无可赦!” “我么?”她捡起地上的绳子,眨了眨眼睛一脸理直气壮的语气说话,“我被绑着,那是因为我姐姐生了误会,以为我给她下了春药才有今晚的通奸之事,皇后娘娘闻言震怒,在查清楚之前,我为人臣又身为皇家儿媳,自然要自觉地把自己绑起来。” “有罪就罚,一视同仁,这才是我大夏礼法的威严所在!”看南夷使臣正要质问的样子,她也不介意,不紧不慢地说,“使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一并问了,省得外人说我们大夏强取豪夺。” 南夷使臣险些被气得吐出一口黑血:“你方才所言当真?宁小姐中了春药?” 苏染汐装作没有听出他话语中的陷阱,直白地承认道:“没错,经过御医检查,她确实中了春药。” 众人沸腾! 南夷人是高兴:这位战王妃可没传说中的聪明啊,这个时候承认自己给宁小姐下了药,那就是把罪都揽到自己身上了啊。 蠢到家了! 而大夏人则是两极分化,一拨人比较了解苏染汐的作风,猜测她这话肯定有后招,一部分人则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时光倒流捂住苏染汐这不争气的嘴,居然蠢到一脚踏进了南夷使臣的圈套! 若是苏染汐下的春药,那段王子和宁小姐都是受害者,这桩婚事怕是不能成了,那聘礼自然也要不来了。 闻言,南夷使臣的眉眼难得舒展开来,冷笑一声:“王妃,你给宁小姐下了春药,那就足以证明今晚的事很可能是你一手策划,为了报复我们三殿下和宁小姐。” 苏染汐面不改色地反驳道:“笑话,且不说我跟段王子没什么深仇大恨,就算苏淮宁那也是我亲姐姐,我为什么要算计他们?” 南夷使臣朝着夏武帝跪下行礼,言之凿凿道:“陛下有所不知,我家三殿下确实跟王妃眉来眼去不是一两日的时间了。日前王妃拿了休书被王爷赶出王府之后,曾在酒楼跟我家王子亲热,被宁小姐当场撞破。” “若非王爷有意遮掩,当日王妃和我家王子的感情就已经藏不住了。只是外臣没想到王妃是如此过河拆桥的人,被王爷抛弃时就勾引我家殿下,等王爷奉旨回头又急于甩开三王子,伪装成受害者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害的我家王子被王爷羞辱。” “饶是如此,我家三王子对王妃用情至深,之后按下不提,不曾计较,只盼着她回心转意……至于王妃和宁小姐为了王爷而产生的情感纠葛和旧恩怨早不是一两日,这些事不用我说,诸位肯定心里清楚。” 他言语间掷地有声,气势强硬:“三王子跟相府嫡女出了这般事就是王妃下药搞的鬼,所有的罪也该算在王妃头上,这婚事……” “这婚事是不可能改的。”苏染汐抢先一步说,“苏淮宁中了春药不假,但不是我下的。” 苏淮宁满脸屈辱,可是一句话也不能说。 眼下连陛下都站在苏染汐这一边,为了图谋南州双岛之地。 她失了清白是事实,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不如当一个聪明的哑巴,事后才好为自己谋取点滴福利。 闻言,南夷使臣愣住了:“可是,你刚刚……” “刚刚御医检查过了,我姐姐中的可是你们南夷秘制的催情药,这还是曾经你们家九公主无意中透露给王爷知道的,否则我们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从何查起。”苏染汐将一株青梅和那自己壶里的酒拿过来,又拿出一个白玉瓶,里面装的是自己的血。 “你们处心积虑的下药本来是要害我,至于理由,刚刚使臣大人都替本王妃说清楚了,都是你们段王子不甘当日酒楼之辱,恶意报复!” 她冷笑一声,将这三样混合在一起,反手抓着兰幽的胳膊将人拽过来,“这血就是我姐姐的,里头还残留有催情药的成分,如果你们不承认,那就让九公主殿下亲自试一试。” “只要她没有反应,那我就是替你们顶了这罪也无妨,只当我技不如人!若是九公主有了反应,那可就别怪我们大夏追究到底。” “不要!”兰幽紧紧闭着嘴巴,满眼含泪地看着使臣,“我就是死也不要在大殿之上出丑。” 这话无形中已经承认了这三样合在一起就是南夷秘制的春药,听得段余和南夷使臣脸色铁青,恨不得冲上去打死她这个没脑子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南夷什么时候有这种龌龊的药了?”段余咬牙切齿地暗示兰幽,“我看你是被王妃的恐吓给吓糊涂了。” 兰幽嗫喏地咬了咬唇,一副害怕不安的样子。 这时,苏染汐示意墨鹤将段余按住了肩膀,故技重施地将药递到他唇边:“九公主胆子小,那不如段王子试一试这药的效力?” “素闻王妃擅毒,谁知道你配了什么奇怪的药还非要栽赃给我们南夷?南夷从未有过这么龌龊的药!”段余冷笑一声,言辞间条理清晰,分毫不让。 苏染汐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家伙以往装纨绔子弟装的还真像。 今日,倒是有了几分皇室子弟的气魄! 苏染汐说:“这青梅原是种在偏殿外院的,香气传不了这么远,因为青梅深根于水,放在室内难以存活,所以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和几位一品皇妃的正殿里有青梅更换,其他的宫殿都只是外院种植,不曾在室内培植。” “我去偏殿的时候就是嗅到青梅香才感觉不对劲,好在我身边的丫头彩衣以前是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有她提醒我才意识到不对劲,特意让人去查了这青梅的来处。” 她示意青鸽一眼,“跟段王子说说,这青梅来自何处?” “是,王妃。”青鸽拿出一封来不及销毁的秘密信件,又让人抓来一名偏殿伺候的小太监和他的供词,“经过调查,这偏殿里的青梅就是这小太监在收到九公主的密信之后特意在今晚放的。这信里也提到了南夷秘制春药的配方,正是王妃手里的几样。” “我们去搜查的时候,其他的信件都毁了。若非这小太监留了一个心眼,悄悄藏了一封来往信件,这件事还真是查无实证,要王妃背锅了。”她冷冷将信摔到南夷使臣脸上,“你们一个个好大的胆子,打着和谈的名头密谋陷害我们大夏战王妃!” 闻言,众人皆色变。 第493章 败局已定 “我没有……”南夷使臣下意识否认,张口就甩锅给兰幽,“九公主,你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这方子你哪里来的?” “我没有!我不知道,兴许是身边人做的,我长在深宫,从小严于礼教,怎么会知道这些?”兰幽慌张摇头,不知不觉吓得眼泪糊了满脸,却无法引起旁人的半点同情。 “铁证如山。”这时,夏武帝幽幽看向几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说?今晚战王妃安然无恙是走了运,可是却连累相府嫡女毁了清白,受此大辱……你们当如何交代?” 龙颜一怒,众人纷纷跪了一地。 段余咬了咬牙,到这个时候哪里还看不出自己是被这个狗皇帝给算计了,当即就想要暗示威胁他一番:“陛下——” “王兄,不要说!”兰幽突然扑过来抱住段余的胳膊,小声劝道,“如今大势已去,咱们身在大夏王宫,若是跟夏武帝撕破了脸皮,怕是有生命之危。我是死不足惜,可你还有宏图伟业要谋算,不值得为此事豁出去。” 经过她一番劝说,段余受辱之后的暴怒总算平和了几分,只是眼底全是阴霾:“这件事,你要负全责。都是你办事不力——” 兰幽咬了咬牙,含泪说:“自然,身为圣女,我愿意为南夷付出一切代价,包括我的命……” 还没说完,她突然软倒在段余脚下,手指颤抖地抓住他的衣摆,极力控制着口干舌燥的无助感,尽量让自己不要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你怎么了?”段余吓了一跳,连忙一脚将人踢开,省得她一激动连自己的裤子都扒下来了。 怎么回事? 这倒是像中了春药似的! 苏染汐皱了皱眉,上前给兰幽把脉,刚一碰到她的皮肤就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你中药了?” “我不知道。”兰幽痛苦的摇摇头,无措的往苏染汐怀里钻:“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丑态毕露……否则,我整个人都毁了。你之前跟我说的话,我听进去了。” 她压低了声音,哀声恳求道:“同为女子,你可以杀了我,不能这样让我受此奇耻大辱!我宁可去死!” 看到她崩溃耻辱的模样倒不像是装的,苏染汐抿了抿唇,挥手让青鸽先把人带下去,“找御医去看看。” 看到这一幕,大家都懵了。 这时,南夷使臣忍着疼爬起来,顺理成章地扭转局势:“陛下,我们九公主也中了药,说明她也是受害者啊,哪个女子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这下药密谋者必然另有其人,还请陛下明察,收回赐婚……” 还未说完,夏武帝便抬手一摆,义正言辞的说:“使臣言之有理,孤也觉得九公主冰清玉洁,率性可爱,断不至于做出这般下药害人的恶毒之事。此事,孤一定会派人彻查,务必对作恶之人严惩不贷。” “至于婚事……”顿了顿,他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刘贵妃,不再说话。 “陛下,苏相抱病至今,未曾上朝,若是他今日在场,怕是知道心爱的嫡女为人所害,又被段王子……” 刘贵妃聪明地接过皇帝的话头,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同样为人父母,我若是苏相,怕是提刀杀人的心都有了。苏相为百官之首,历来对我大夏呕心沥血,功在千秋,陛下万万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啊。” 她起身下殿,走到默默垂泪的苏淮宁身边,执手相看:“宁儿更是陛下亲口御赐的‘第一才女’,多少名门子弟趋之若鹜的求娶对象,若非今日之祸,未来前途明媚,就是配婚皇子也是寻常。” 这话真是说到了苏淮宁心坎上,一时激得她泪如雨下,忍不住扑到刘贵妃怀里,“娘娘,臣女横遭此罪,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傻孩子,有陛下在,不会教你白白受了委屈的。”刘贵妃安抚几句,冷眼看向段余和南夷使臣,“两位莫当我大夏贵女好欺负,不管怎么说,宁儿的清白之身毁于段王子之手,他必须负起责任!” “你们——”南夷使臣气得脸色发抖,差点把‘强盗’二字喊出来了。 这时,一直不说话的皇后突然冷冷摔了酒杯,精准地砸到南夷使臣头上:“你们一个个的,都当大夏人死光了不成?” “方才,是不是你亲口所言,要以南洲双岛为聘,求娶你们殿下今夜共欢好的女子?如今你家主子自己都承认了,先前是他要了宁儿的清白!”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大殿上神色错愕的众人,字字珠玑:“难道堂堂大夏相府嫡女还配不上你家风流浪荡的三王子吗?” 南夷使臣张了张嘴,还想申辩,却被段余不动声色地拽了一把,低声道:“够了,败局已定。” 皇后轻易不管事,既开了尊口,便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闻言,众人同样惊讶不已。 皇后素来不管事,连后宫都是交给刘贵妃打理,从不过问半句,更别说此等朝堂大事。 没想到,今日她居然出面替宁小姐说话。 近来,听闻宁小姐常常进宫陪伴,给皇后止疼治病,一时不少人传说宁小姐赢得了未来婆婆的欢心,怕是曲线求和要重回王爷身边。 没想到,这份‘欢心’却用在了宁小姐和外族王子的婚事上,真不知是喜还是悲了。 见状,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撞了夏凛枭一下:“皇后既然如此中意苏淮宁,当初为何你不早早请求赐婚?” 夏凛枭心里一沉,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 苏染汐‘切’了一声,看到他神色紧绷的不悦模样,只当他面冷心热,实际上还是舍不得苏淮宁这个白月光,顿时冷哼一声:“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夏凛枭俊脸一黑:“……” 这女人是怎么做到一开口就能气死人不偿命的? 她究竟在哪里看出了‘痴情’二字? 这时,南夷使臣忍了忍,想到那昂贵的聘礼还是没忍住扬声道:“陛下,先前虽然是外臣没有搞清楚状况,可是外臣一直说明求娶的人就是王——” 还没说完,一道冰冷的视线刺过来。 有如实质。 第494章 王妃太损了 南夷使臣吓得一哆嗦,连忙将涌入舌尖的称呼咽了回去:“总之,此间误会诸多,我朝王上应允的聘礼所向并非宁小姐。婚事可成,我们三王子也是负责的人,只是这南州双岛怕是不能……” “方才枭儿夫妇再三确认,使臣明说要以南州双岛为聘……”看到南夷使臣一副快要气死过去的模样,夏武帝语气一顿,佯装大度的摆摆手,“本来君无戏言,圣旨已下便不可更改。” “但是,看在今夜之事情有可原的份儿上,使臣所请也不算过分。”不等南夷使臣松了一口气,他又话锋一转,“只是孤的圣旨不能当个摆设,刚刚的承诺大家伙听得清清楚楚,不能说变就变,没得让人以为编排相府嫡女,再让宁儿受了委屈。” 夏武帝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孤便退让这一回,只要南州西岛为聘礼,也不算辱没了宁儿这第一才女的身份。” “南州西岛?不,那可是南夷最富饶的三大岛之一……”南夷使臣气得心悸。 夏武帝这分明是趁火打劫,逻辑强盗! 他早就知道三王子今日睡的人是苏怀宁,却冷眼看着夏凛枭和苏染汐将南夷使团耍得团团转,最后再冒出来捡个大便宜。 真是个实打实的伪君子! 不要脸! 王上允诺双岛为聘,那是看中了苏染汐的惊世才能,将她当作挖不尽的金山银山娶回去,目的是为南夷谋福祉。 可如今莫名换成了空有才名的宁小姐,难不成抬她回去整日吟诗作对、琴棋书画以供娱乐吗? 狡猾的大夏人! 多谋的夏凛枭! 奸诈的苏染汐! 这帮人将他耍得团团转。 简直岂有此理! 这差事办得够他杀头一百回了。 想到这里,南夷使臣吓得头冒冷汗,还没辩驳完就白眼一翻,生生气晕了过去。 “哎呀,南夷使臣这是高兴地晕过去了!”苏染汐立刻让人把南夷使臣抬出去安置,笑眯眯地牵着苏淮宁走到段余身边,“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她将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贵国王上若是看到段王子单以西岛为聘就能娶到这样如花似玉、才德兼备的王子妃,一定开心得合不拢嘴。” 杀人诛心! 南夷人听得心头滴血。 大夏人却听得闷声藏笑。 王妃太损了! 这不是拿针戳南夷人的心吗? 本以为段余会大发雷霆,当庭抗旨……苏染汐也好顺理成章地让他多吃些苦头,多少挨几十板子长长记性,以报今日算计之仇。 不想这人着实隐忍善变,一扭脸的功夫便笑盈盈地挽着苏淮宁的手朝着帝后跪下:“不瞒陛下,外臣初到京都,便对宁小姐一见钟情,仰慕已久,今晚阴差阳错,倒也算觅得良缘。” 苏淮宁神色一怔,惊讶地看着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段余,眼底闪过一抹错愕不解之色。 段余正了正神色,“此前外臣曾去相府探望,岳父大人精神不佳,卧病在床,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转?外臣和宁儿好容易求得好姻缘,必要岳父大人参与大婚之礼才好。” 苏染汐皱了皱眉。 好家伙! 这段王子好深的心机,好快的脑子! 他这话不就是暗示皇帝该复位苏相上朝了吗? 要是放任苏相这么休沐养病下去,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怕是相府很快就要衰败凋零了。 届时,他才是真的娶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回去,难以向南夷王交代! 所以,他这是当众帮岳父大人要权来了。 闻言,夏武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苏相告假有一段日子了,御医去看了几回也没好转,实在无用。” 他看向苏染汐,慈眉善目地说:“小汐,你的医术也不错,明日便回去看看苏相,让他早日康复上朝,也好为女儿操办婚事。” 苏染汐平静道:“是。” 苏淮宁闻言,总算眉眼松快了几分,抓紧段余的手双双磕头谢恩:“多谢陛下恩典。” 婚事已定,普天同庆。 南夷人再不甘,也只能装作高兴的样子,打落牙齿活血吞,短暂寒暄之后便扶着受了伤的段余匆匆离开。 热闹看过了,宫宴也该结束了。 百官正要散场—— 苏染汐突然拦住工部尚书周丰尧,笑容含着几分冷意:“周大人,听说你方才跟蔡侍郎打了个赌?” 周丰尧面色一青,连忙装醉晕乎乎的样子,踉跄道:“王妃,你怎么一直在晃?哎呀,老臣年纪大了,不胜酒力,今晚一直晕晕乎乎的,若是冲撞了王妃,请见谅。” 几句话的功夫,他差点转个圈跑了。 苏染汐一把将人拽回来,掰开他的嘴喂了一颗醒酒药,又让付丛端了一盆冷水过来。 哗啦啦—— 兜头浇下。 如今天气转凉,时至深秋,夜里本就寒凉。 殿内人多才显得不那么冷。 这一盆水,登时把周丰尧浇懵了,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脸色铁青转白又转怒红,攥紧了拳头一下子打翻付丛手中的水盆:“放肆,竟敢偷袭朝廷命官——” 苏染汐掏出手帕扔他脸上,冷笑一声:“哟,这不是口齿伶俐头脑挺清晰的吗?还知道自己是朝廷命官呢?” 她猛地按着周丰尧的肩膀狠狠一压,拔高声音厉声道:“为何刚刚诸事未定之际,周尚书胆敢当着百官的面直言今夜跟段王子苟且通奸的人是本王妃?刚刚又跟南夷使臣一唱一和恨不能将本王妃立刻嫁去南夷!难不成你跟那使用南夷密药的幕后黑手有联系?” 闻言,众人色变。 皇帝也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 “我没有!你这是污蔑!”周丰尧脸色骤变:“方才王妃跟段王子双双早早离殿,后来又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亲自来告通奸之罪,我等自然以为罪在王妃,故而言辞激愤了些,何至于被人栽赃通敌?” “很好,中气十足,条理清晰,站也能站稳了。看来,你刚刚是在装醉,也没忘了自己之前的赌约。”苏染汐抬手唤蔡永过来,神色温和道,“蔡侍郎,方才周尚书那信誓旦旦的赌约,怎么说的来着?” 周丰尧老脸一黑:“……” 这个狡诈的女人! 说什么通敌只是唬人的…… 原来她费此周折,就是要给蔡永出一口恶气! 他还是大意了。 见状,蔡永感激又佩服地看一眼苏染汐,义正言辞道:“诸位同僚一同见证,尚书大人所赌之约,若他输了,便摘下乌纱帽向王妃三跪九叩,磕头赔罪,直到她原谅为止。” 话音落,全场死寂。 第495章 惊!王爷是假冒的 周丰尧咬了咬牙:“蔡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 蔡永头铁硬刚,抬眸指示着周丰尧:“尚书大人在证据未明的情况下,信口污蔑王妃清白,且言之凿凿。若不是你与南夷串通一气而来的自信,那便是大人对王妃心怀恶意,以下犯上!” 周丰尧虽非世家出身,可也是自小家境优渥,锦衣玉食长大的。 此人少年高中,一路顺风顺水地坐上尚书之位,骨子里的清高和傲气自不用言说。 想让他当众磕头道歉,还不如杀了他! 蔡永知道这个赌约难以实现,可还是想要当众为王妃出一口恶气,让那些墙头草知道污蔑王妃的下场:“尚书大人,不管你是为何对王妃如此口出恶言,赌约已定,请你莫要赖皮。” “你——”周丰尧咬了咬牙,连忙朝着殿上辩解道:“陛下,微臣跟南夷人绝无联系。求陛下明察。” 苏染汐和蔡永一唱一和,无非是想让陛下疑心他跟南夷人串通,这是为人臣的大忌。 绝不能让他们奸计得逞! 早知道南夷人如此无用,他真不该在皇后和贵妃来告发通奸的时候过于得意忘形,如今落人话柄,倒是有些百口莫辩了。 闻言,夏武帝面色淡淡:“那你缘何口口声声指摘王妃和段王子通奸?难不成你还能未卜先知吗?” 这尾音猛地拔高,带着雷霆之势,质问满满。 扑通! “陛下!陛下恕罪啊!”周丰尧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下请罪:“微臣该死,因小儿得罪了王妃,日前挨了板子回家告状,老臣爱子心切故而对王妃心怀不满……” 顿了顿,他抹了一把纵横老泪,哽咽道:“方才又见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一同揭发王妃通奸之罪,便以为事实如此,故而一时愤懑多说了几句蠢话——只为私怨,并无通敌之可能啊。” 众人一听。 如此,倒是情有可原。 周尚书爱子护短,人尽皆知。 更何况王妃在工部立功不少,威望愈高,对周尚书的地位自然有威胁,他想借机打压王妃也是人之常情。 大家伙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说出来,却不曾真怀疑周尚书胆敢跟南夷人沆瀣一气。 闻言,苏染汐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周丰尧:“尚书大人不提起来,我差点都忘了。日前周公子指使刁民下毒,试图陷害本王妃,还差点毒杀一名孕妇……尚书大人教子无方,我还未找上门要个说法,你倒是先倒打一耙了。” 周丰尧咬了咬牙,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拆了苏染汐的牙齿,让她再不能这般伶牙俐齿惹人嫌…… 可如今形势所迫,他只能选择放下尊严,大事化小。 想到这里,他猛地摘下乌纱帽,扭头朝着苏染汐跪着连磕三个响头,神情恳切:“第一磕,为我儿之胡作非为向王妃赔罪,小儿年少无知,已经受王法惩治,望王妃原谅。” “第二磕,为我这做父亲的教子不严之过。犬子冲撞王妃,该打该罚,理所应当,我不该心生不满。” “第三磕,为下官方才未明真相之际就口出恶言,险些坏了王妃清白名声。在此,下官磕头赔礼,请王妃宽恕一二。” 磕了! 他真的磕头道歉了! 见状,众人皆惊。 周尚书堂堂二品大员! 何其位高权重之人! 平日里多风光无限,骄傲清高? 他竟然就这么朝着王妃低头赔罪! 看到这一幕,蔡永尤其惊得目瞪口呆,看着周尚书的眼神一瞬间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这一位是个妥妥的笑面虎,平日里在朝堂位高权重,在工部颐指气使,在外风光荣耀,何曾向谁低过头? 除了陛下! 不得不说,王妃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文武百官,哪个逃得过她的手心? 不过……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周尚书突然变脸这么快?什么不得了的原因让他竟然肯当众舍下颜面道歉? 众人惊愕之际,苏染汐同样对周丰尧刮目相看了几分——不管立场如何,这人倒是个能屈能伸的狠角色,比想象中难对付得多。 这时,夏武帝冷声吩咐道:“周尚书,起来吧!大殿之上,你肯诚心认错,小汐宅心仁厚,也不会追究你先前的无心之失。” “但你教子无方是事实,胆敢陷害王妃,着实大胆妄为。你且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好生安顿家务事……年底再回工部吧。” 众人低头不敢言,心下震惊,一时摸不透皇帝的深意。 眼下已至深秋,离新年时节不足三月,往年到了年底各部都是最忙碌的时候,业务汇报,人情往来,样样少不了。 这种关键时候,让周尚书停职在府,工部诸多事必然要有侍郎主持打理,细想之下,这岂不是有了夺权的意思? 可若是意图夺权,为何不让周丰尧直接休到年后? 周丰尧眸光闪了闪,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很快又消失不见:“谢陛下恩典,臣领旨。” 说完,他便告罪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朝着苏染汐和夏凛枭行了一礼,眼底寒光乍现。 终于,诸事落定。 夜已深,许多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哈欠,有些撑不住了。 见状,夏武帝抬手一摆:“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散了吧。” 百官正要参拜告退,皇后突然站起身,“且慢!陛下,臣妾还有一人要查明身份。” 她纤纤玉指一抬,冷冷指向一直沉默的夏凛枭,“就算今晚不是段余,此人也是假冒的!苏染汐依旧难逃通奸之罪!”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和夏凛枭四目相对,神色毫无波澜——该来的还是来了!母子对峙,终究要面对的。 她拍了拍夏凛枭的肩膀,一脸泰然自若,仿佛被指‘通奸’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坦诚得让人心惊。 众人震惊到瞳孔地震,一时都快麻木了。 今晚还能不能行了? 一波又一波的打击,非得凑到今晚一起解决吗? 不对! 皇后娘娘告的人是谁? 众人恍然回过神来,震惊地看向神色自若的夏凛枭,不由张了张嘴:“皇后娘娘,您的意思……王爷是假冒的?” 第496章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皇后!”夏武帝猛地站起身,一脸的难以置信,语气不悦道:“你病得太久了,病糊涂了,究竟是谁在你跟前胡言乱语,如此污蔑自己的儿子?” 皇后朝下看了一眼:“宁儿,你说。” 苏淮宁方才领旨之后便去侧殿更衣,刚刚回到大殿就被皇后点名,下意识抬眸看了一眼夏凛枭,想要脱口而出的指证却莫名粘在了舌尖。 这个眼神! 这个神态! 一举一动……好像又跟记忆中的夏凛枭重合了! 可是先前他分明性情大变,连自己用于试探的玉佩都认不出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时,贵妃突然拔高了声音:“宁儿,皇后娘娘问话,你怎么傻乎乎地站着?可是吓着了?” 她不动声色地走下来,抬眸看一眼夏凛枭和苏染汐,温柔地拉着苏淮宁的小手安抚道:“陛下和皇后娘娘在,你不用害怕,只管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自有人为你做主。” “娘娘……”苏淮宁犹豫了,退缩了。 她觉得这个时候站出来指证夏凛枭,最后死得最惨的一定是自己。 毕竟,南夷那帮人信誓旦旦的计划今晚全部落空,夏凛枭和苏染汐至今安然无恙…… 他们连一个苏染汐都斗不过,更遑论智计无双的夏凛枭? 她……不敢! 看出苏淮宁心生退意,刘贵妃眼底闪过一抹冷色,不动声色地攥紧了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是你临阵退缩,先前便是你在我和皇后面前撒谎污蔑夏凛枭,一样是重罪!” 苏淮宁哆嗦了一下:“我……” “想清楚了!污蔑皇子,那可是要连累九族的重罪,你刚刚才得到赐婚,即将嫁为南夷三王子妃,虽说陛下不会治你的重罪,可相府必然受你连累失了权势……”刘贵妃拿捏人心自有一套。 “方才那段王子的态度你也瞧见了,若非你是相府嫡女,他可不甘心拿西岛换你一个空有名头的无用才女!若是这个时候苏相再受累失势,那你嫁到南夷之后就再无依仗,只能任人鱼肉。” 她挽着苏淮宁的小手,压低声音循循善诱道:“宁儿,斗垮了这个冒牌货,苏染汐必然被问罪,无路可逃。你今夜所受的屈辱可都是因她而起,难道你就不想报仇雪恨吗?” 闻言,苏淮宁眼神陡然变了。 她脑海中闪过不久前夏凛枭残忍地将春药喂到自己嘴里的画面,还有他冷血无情地将自己丢给段余玷污的画面,他跟苏染汐纠缠暧昧的画面…… 每一幕都像是浸了毒的钢刀,尖锐地刺破她的心脏,让她疼得鲜血淋漓,痛苦不堪。 那个残忍冷酷的男人一定不是她的枭哥哥! 枭哥哥就算再生气,再狠心,也不会将她丢给别的男人如此羞辱,更不会狠心让她远嫁南夷不管不顾。 枭哥哥说过会护她一辈子,少一天一刻、一分一秒都不行! 更别提苏染汐…… 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因苏染汐而起,若是临嫁之前不报仇雪恨,怕是以后山高水长,再无良机了。 想到这里,苏淮宁一咬牙坚决地跪下来,抬手指向夏凛枭冷冷指责道:“陛下,此人不是我大夏战王夏凛枭,他只是苏染汐找来混淆视听的冒牌货。” 夏凛枭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黑黝黝的眸子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寒光,可是很快又消失不见。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这么多年的陪伴与成长,终究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他一掀长袍,冷着脸跪下,一言不发,周身气势收敛,仿佛只是凡俗之人,收尽杀伐之气,少了些战王的气场。 这样的表现倒是让部分人心里打起了鼓——若是真的王爷,此时被曾经百般回护的心爱之人背叛,就算不是勃然大怒,也断不会如此平静吧。 苏染汐倒是没急着跪,只悠悠然瞥了苏淮宁一眼:“姐姐该不会是因为王爷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南夷九公主,因爱生恨编出这种鬼话吧?欺君之罪,重可抄家灭族,你可不要犯傻。” 苏淮宁攥紧了指尖,冷眼跟她对峙:“苏染汐,你不要装疯卖傻了!枭哥哥从前任由我自由出入王府,从未阻拦。只是先前他被关禁闭的时候,却不再允许我前往探望——此为第一疑。” “后来,你大闹宁府险些惹出祸端,我前往王府求救,暗中潜入王府找了个遍却不见枭哥哥的踪迹,偶然还听到王府下人议论王爷多日不曾出门,连饭菜都是墨鹤亲自送进送出,其他人一概不准接近——此为第二疑。” “先前,刘老太爷携三皇子亲自登门道歉,听说你跟墨鹤百般阻拦不让相见,直到三皇子心生疑窦,你才拉出个四肢健全的‘枭哥哥’出来糊弄人,顺势还给三皇子安了个污蔑兄长之罪。” “可是,众人皆知枭哥哥双腿有疾,陛下时时派御医诊治,枭哥哥身边也有神医朱雀时时看顾,可是此前双腿一直不见好,甚至时常毒性发作疼痛难忍,就连岭北平叛大战时,他都不得不坐在轮椅上指挥……” 她说得信誓旦旦,却始终不敢正眼看夏凛枭的身影,只冲着苏染汐疾言厉色地质问:“怎么枭哥哥关了禁闭几日,来往也不见神医出入,朱雀也远在岭北帮忙,枭哥哥的腿却突然好了?” “若你说是自己治好的,怎么你在枭哥哥身边这么久,从前没说过自己能治好他的腿?关键时刻,他的腿突然就好了?此为第三疑。” “你说得很有道理。”苏染汐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怎么听似乎都是我伙同夏凛枭身边的亲近暗卫玩了一手移花接木,把你的枭哥哥偷偷换成了一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冒牌货。” 众人无语凝噎,震惊难言。 这时候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赶紧想办法,反驳啊! 解释啊。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承认这种掉脑袋的大罪? 苏淮宁看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愈发生气了:“你休要阴阳怪气,真以为我只是怀疑却无实证吗?” 她拿出那枚玉佩,举过头顶示众:“日前在酒楼,我特意拿出一枚镶金玉佩试探这位‘王爷’,可是他竟然不认得——这是枭哥哥少年时感念我救命之恩,亲手相赠的贴身之物。” 夏武帝看着玉佩眼熟:“这……” 皇后走下大殿,将那玉佩拿过来大量片刻,冷声道:“这是本宫为枭儿打造的贴身玉佩,独一无二,绝无替代品。” “枭儿孝顺,怎么可能不认识母亲的礼物?”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跪不语的夏凛枭,咬牙切齿地质问道:“大胆贼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497章 母子反目 “母后,只凭这几句莫须有的指控,你便信了我是假冒之人?”夏凛枭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皇后的眼神充满着莫名的黯然,“人说,知子莫若母,你我母子多年,母后可知道我如今喜欢吃什么,又不能吃什么?” “你——”皇后怔了一下,下意识攥紧了玉佩。 夏凛枭看着她眼底的懊恼和茫然,不由失笑,字字寒心:“母后可知道我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又是何时痊愈的?母后又可曾知道我何时开心,何时难过?您可曾关心——我什么时候弄丢了这枚玉佩,又是为何弄丢的?”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异色,很快又归于淡漠和绝情,冷冷俯视着这个坚毅又脆弱的儿子,一字一句道:“不要唤我‘母后’,你算什么东西!” 这话也不知道是冲着真正的夏凛枭说的,还是冲着她自以为是假冒者的眼前人说的。 见夏凛枭僵立当场,神色发白,她只是攥紧了指尖,一撩衣摆转身背过去,声音冰冷如霜:“一个来历不明的冒牌货罢了!你也配?” 夏凛枭狠狠闭了闭眼睛,遮去眼底的苍凉和失望,遮去那一抹彻底寂灭的期待——对于母爱的期待! “是啊,我算什么?”他再睁开眼,眸底的那抹火光彻底熄灭,只燃成一堆灰烬。 风一吹,就散了。 这道光忽明忽暗这没多年——就是他对生母的爱和期望。 他难以否认自己一直暗暗心存期待,期待自己也曾受人期待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期待自己是有亲人疼爱的孩子,期待自己也曾经是让人珍视过的存在。 因此,他曾经为皇后找了许多折磨亲生儿子的借口…… 如今,什么借口都是冗余。 不爱,就是原罪。 “我不配!”夏凛枭微微挺直了背脊,冷冷直视着皇后僵硬冰冷的背影,突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皇后似有所感,下意识退了一步,却始终没有回头。 看到这一幕,苏染汐眸光闪了闪,眼神掠过这对古怪的母子俩,心下叹息:夏凛枭观之凉薄无情,冷漠残酷,实则心里还藏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是一个幼年受尽生母虐待pua的孩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出来扎他一刀,既能唤醒夏凛枭对母亲的爱和期待,同时也唤醒了他对皇后的怨恨和失望。 可是皇后对夏凛枭的感情却始终让人看不清,似乎她真的无情无义到只将这个孩子当作复仇的工具,而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 这个女人总是在清醒和疯狂之间反复横跳,一时让人分不清什么时候的她才是真实的。 见状,众人同样皆沉默。 帝后向来宠爱王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也是王爷从小到大木秀于林的主要原因。 可今日一见,怎么这母子间的关系好似没传闻中那么母慈子孝? 王爷素来以冷漠残酷、战无不胜闻名于天下,如今却像一个讨不到糖的稚子一般,伤心又委屈。 尽管这份委屈和失落并不流露于表面,却洋溢在字里行间之中,让人很难不察觉其中的脆弱和伤感。 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而言,这一丁点的情绪表露已经是极为难得,惹人震惊了。 气氛僵持之际—— “放肆!”见状,夏武帝冲着苏淮宁扫落杯盏,勃然大怒道:“若无证据,污蔑皇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苏淮宁,你可想清楚了,别以为孤刚刚赐婚,现在就不能治你的罪!” 天威一怒,雷霆万钧。 众臣连忙跪下:“陛下息怒。” “陛下!”苏淮宁吓得一哆嗦,连忙跪趴在地上,声音紧绷到极致已然沙哑,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面对龙威大怒,她下意识要退缩。 只是刘贵妃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眼神,皇后捏着玉佩寸步不让的身影,苏染汐鹤立鸡群的模样……每一个人的存在,都让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后退半步。 既上梁山,无路可退。 只能勇往直前,绝不回头! “陛下,臣女……曾经深爱着枭哥哥,若非手握实据,怎么敢又怎么忍心看到心悦之人遭遇万人指责?”苏淮宁深吸一口气,泪盈盈地看着夏凛枭,“此人绝非枭哥哥!因为真正的枭哥哥在禁闭期间因为收到好友安知行重伤的消息,秘密前往岭北安顿军防。” 众人震惊。 刘贵妃下意识捂住嘴,佯装震惊道:“怎么可能?此前谨言因为造谣兄长被陛下惩罚,臣妾也狠狠教育过他……当时臣妾也怪这孩子——他怎么能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怀疑兄长违背圣命去往岭北呢?” 她看一眼夏凛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可是欺君之罪,枭儿那孩子素来孝顺谨慎,断然不会明知故犯的。” 夏武帝看了刘贵妃一眼,不悦道:“既知捕风捉影,你还提起来干什么?此事重大,仅凭苏淮宁一面之词怎堪信任?” 看到这一幕,众人心里赞叹:不管皇后态度如何,陛下待王爷可是真心爱重,面对苏淮宁的指控竟然从始至终未动怀疑之心,爱子之心溢于言表。 闻言,刘贵妃连忙请罪,眼底却嫉恨不已。 凭什么? 同样是儿子,凭什么她的儿子就注定低了夏凛枭一等? 皇后那老阎婆素来不问世事,装得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对陛下也是不冷不热的,可偏偏陛下着了魔似的,对她和她的儿子偏爱不已。 纵然她摄六宫事,是后宫实实在在的掌权者,身份尊贵,权势在手,可是她的儿子依旧比不过夏凛枭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以苏淮宁往日和夏凛枭的关系,由她亲自指认夏凛枭的身份,还有皇后佐证……就算不问罪,皇帝至少也该将人关起来严加调查。 可他竟然到如此地步还百般维护那个贱种,这么久以来却对谨言不闻不问? 难道谨言就不是他的儿子吗? 她实在不甘心! 众人神色各异,可皇帝这番做派落在苏染汐眼里,不由得叹服。 这般出神入化的演技…… 世界欠皇帝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难怪! 这些人夏凛枭自始至终处于风口浪尖,他身份尊贵,又身涉战场,头上顶着多少荣耀和宠爱,身上就会迎来多少嫉妒和杀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皇帝就是这煽风点火的人! 这一番神操作,皇帝在刘贵妃和三皇子一党那里为夏凛枭拉满了仇恨值,只等着这帮人触底反弹了。 倒是夏凛枭一脸淡漠,仿佛见怪不怪,只淡淡道:“苏淮宁,你指认我是假冒的,证据呢?” 第498章 王爷坠崖,尸骨无存 “证据……自然是有的。”苏淮宁看向他的眼神闪烁又心虚,哪怕心底知道这人是冒牌货,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敢直视这人的眼神,“你……你敢说自己在禁足期间从未去过岭北?” “从未!”夏凛枭毫不犹豫地反驳完,眼神冰冷地质问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我去过岭北?谁告诉你的?” 苏淮宁下意识看一眼刘贵妃和皇后,咬了咬唇才忍下疯狂跳动的心脏,忍下那抹没来由的慌乱:“安知行为北蛮人行刺受了重伤,派了心腹来京都报信,我那日本想去王府寻你,不小心瞧见了。” 她朝着皇帝叩头,恳求道:“陛下,请传安知行的副将骆临觐见。当日,枭哥哥暗中离惊,不能带走亲近暗卫以免人发觉,故而一路上都是由骆临带领亲卫护送。” “枭哥哥在岭北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枭哥哥的下落,陛下只需要问一问,便能确认大殿上这一位就是苏染汐寻来假冒枭哥哥的奸贼。” 闻言,夏凛枭的眼神动了动,凌厉之色一闪而过。 夏武帝皱了皱眉,并未着急应允,而是看一眼夏凛枭,冷声道:“枭儿,你可曾在禁闭期间秘密前往岭北?若此时承认,孤不会怪罪你……” 夏凛枭抬眸,淡淡道:“父皇,儿臣奉旨静思己过,不敢妄自离开,辜负君恩。” 夏武帝眸光一沉,没说什么,只抬手示意道:“那就宣骆临上殿一问!不管是谁,若胆敢污蔑皇子,绝不轻饶!” 皇帝的脸色太阴冷,看得宣旨太监的腿都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跑着去宣骆临了。 须臾。 一名身高体壮的北方青年身着戎装,皮肤黝黑,五官深邃又不失凌厉,双眸闪烁着精明的光影。 他步履沉稳,踏上大殿便下跪请安,“末将骆临,参见陛下!” 正是故人来。 青鸽和墨鹤相视一眼,下意识反驳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骆临?” 苏染汐小声问一旁的眉头紧皱的付丛:“骆临不是安知行的结拜兄弟吗?你熟吗?” 之前岭北一见,这位骆副将忠勇善战,对安知行和夏凛枭是绝对的服从,怎么跟苏淮宁搭上线了? 付丛摇摇头,难以置信道:“洛将军是城主拜把子的兄弟,曾经救过城主的命,跟宁小姐没什么交集,对王爷和城主更是绝对的忠心!他怎么可能背叛呢?” 苏染汐眸光一闪。 完了! 越是这样的人,指认夏凛枭的可信度就越高。 对夏凛枭背叛之后的打击越是沉重! 难怪皇后和刘贵妃敢因为苏淮宁的一面之词就设下今晚这样的猎杀之举,看来不仅仅是一块玉佩这么简单。 她倒是小看苏淮宁了。 思虑之间,骆临已经条分缕析地将夏凛枭秘密抵达岭北的前因后果分说清楚,包括玄羽自作主张斩杀皇帝派往岭北的监军一事也是一字不落的娓娓道来。 最后,他冷冷看一眼前方的夏凛枭,扬声道:“陛下,王爷在禁闭期间擅自前往岭北是出于对岭北大军和我等兄弟的拳拳爱重之心,彼时北蛮人来势汹汹,切断了岭北对外的联络线,安城主重伤昏迷,大军人心涣散,无主事之人。若非王爷抗旨赶到,岭北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至于那两名监军,通敌叛国,犯下众怒,是前暗卫玄羽一力斩杀,跟王爷并无关系。岭北平乱之后,王爷本来要立刻回京请罪,岂料途中遭遇无双阁百名刺客埋伏截杀,坠崖身亡。如今,只余半副残骸,还被野狼虎豹啃得面目全非……” 众人惊骇不已,仓惶抬头:“什么?王爷……死了?” 无双阁是江湖排名第一的神秘杀手组织,规模不算大。 百名刺客已经算是倾巢而出。 可无双阁素来跟朝堂毫无瓜葛,只介入江湖纷争,为何突然要拼上全副身价刺杀王爷? 夏武帝脸色一沉,厉声道:“无双阁为何要刺杀枭儿?” 骆临义正言辞道:“陛下,无双阁崛起数年,名声赫赫,背后之主乃北蛮塔慕王子。塔慕近年来不敌王爷,便暗中在我朝江湖上培育杀手势力……只是往日王爷自身武功高强不说,出入更是暗卫随行,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一次,王爷因双腿有毒而不能行,又是秘密出行无暗卫随护,故而给了无双阁可乘之机……当初,属下遇此大劫也重伤坠崖,昏迷不醒一月之久,幸得药王谷相救,醒来后在崖底寻得王爷的失身残骸,外有轮椅残片和王爷贴身之物为证……” 他说完,就有人抬着一口棺材入殿。 苏淮宁掩面哭泣,一脸痛不欲生地扑到棺材前,抱着棺木悲愤欲绝的样子:“枭哥哥……” 帝后不约而同地踉跄一下,互相搀扶着冲到棺材前看了一眼——果然是半副残骸,一旁放着夏凛枭贴身的玉佩,香囊,令牌…… 野兽啃噬之后,尸骨残缺不全,露出的白骨上还有不少刀砍剑刺的旧伤,可以看出是北蛮战场专用的兵器残留的伤痕。 “枭儿!”皇后神色发抖,哽咽着险些当场昏迷过去。 皇帝连忙将人扶着,颤抖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是枭儿……来人!墨鹤,青鸽!你们速来检查……检查这尸骨上的伤痕!” 他颤抖着撑住棺材板,死死盯着里头的残骸,“这绝对不可能是孤的儿子!枭儿不可能死!” 夏凛枭微微闭了闭眼睛,唇边溢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辩解。 墨鹤跟青鸽相视一眼,下意识看向夏凛枭:“王爷……” “王什么爷!没听到骆副将说夏凛枭已经坠亡山崖,尸骨无存了?这个人八成是假的,我找来冒充的。” 苏染汐突然上前一步,推着两人往棺材那边走过去,顺势往里看一眼,“来来来,你们两个可是王爷的心腹,他受过什么伤,新的旧的,长几许宽几寸,你们应该最清楚才是。” “王妃!你疯了吗?”青鸽连忙抓住她的手,焦急道:“这怎么可能是王爷?王爷明明……” “青鸽!”墨鹤突然打断她,难以置信地指着尸骨残缺的脚底那一抹骨伤,“这伤是当年大军深陷沙漠机关阵中那时王爷被沙漠中独有的赤炼蟒啃咬入骨留下的。” 看到这熟悉又残忍的伤,他不由颤抖起来,“怎么可能?伤痕印记,残留的大概时间都对得上。赤炼蟒百年不一遇,只在沙漠中出入,当初已经被王爷亲手斩杀……” 墨鹤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此伤……无法复刻。” 第499章 一巴掌甩皇后脸上 所有人都懵了。 震惊,彷徨,恐惧,伤心…… 所有人的脸上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神情,全部都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噩耗。 不管立场如何…… 某种程度上来讲,夏凛枭就是大夏战场上绝对的神! 如今,神陨落了。 敌人尚在。 如何能不慌? 闻言,青鸽不由地跪坐在地,整个人都蒙了:“你是说,王爷真的……死了吗?” 她下意识看向静跪不动的夏凛枭,眼底涌起一抹深深的恐惧——如果王爷早就死了,那么当初从岭北回来的人就不是萧楚,更不是王爷。 他只是一个冒牌货! 可恨那时三皇子和刘老太爷咄咄逼人,大家都将突然出现的萧楚当作了救命稻草,从未怀疑过。 连王妃也被骗了! 刚刚王妃还被这人…… “大家都被骗了!”青鸽仓皇无助地看向苏染汐,突然扑过去抓住她的手,“王妃,你和我们都被骗了!” 苏染汐愣了一下,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忍不住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心下叹息。 傻丫头! 自身难保又如此伤心,还不忘借机为她脱罪么? 苏淮宁主张验证夏凛枭的身份,一开始就将她列作同党甚至是罪魁祸首……如果夏凛枭当真是假冒的,她曾经在夏谨言和刘老太爷面前配合演戏,自然被视作同党,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苏染汐下意识盯着夏凛枭沉默的背影看过去——事态发展超出预料,骆临的出现让局势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 他居然这么淡定? 真真假假,他看都不看一眼? 有古怪! 夏凛枭余光看她一眼,竟然无声的扯了扯唇,笑容意味深长。 这时,皇后突然痛哭一声:“枭儿!我的孩子!” 这一声嚎哭,将所有人震惊的神智都拉了回来,神色间难免仓皇悲痛,甚至有些无措。 战神骤然陨落,大夏怕是要乱了。 “你——”夏武帝突然跌跌撞撞地冲到骆临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凶狠的说,“你继续说!为何这么久了,你不将枭儿的死讯上报?之前你干什么去了?为何今日才出现?若是说不出个理所当然,孤把你千刀万剐!” 骆临赤红着眼眸,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抬手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哑声哽咽道,“属下奉命护送王爷回京,却没能保护好他,本就罪该万死,当时本想着将王爷尸骨送入京都就随着王爷去了……” “谁料到入京之后,属下竟听闻王爷好端端留在京都,不曾受伤不说,双腿还奇迹般痊愈,甚至跟南夷公主风花雪月起来……” 他一脸愤懑,就差冲着夏凛枭的背影拔剑相向:“王爷何等光风霁月之人,对宁小姐又是何等的钟情不二,怎么可能跟外族公主纠缠不休?奈何王爷身份贵重,此人又跟王爷长相一模一样,身边还有王妃掩护,属下一人之言怕是难以取信于人。” “愤慨惊怒之下,属下只能暗中求助苏相和宁小姐,查明真相,再回禀陛下和皇后娘娘……陛下,娘娘,王爷曾经跟城主说过——此来岭北,只有王妃与贴身暗卫知晓,王府上下交由王妃打理把控才不会露出马脚。” 夏凛枭冷冷扭头,看着他的眼神冰冷无波,没有一个字的辩解,却让骆临下意识后退半步,脸色都白了几分。 这时,众人下意识看向苏染汐,神色莫测。 没想到! 外人只当王爷待王妃厌恶至极,不想他竟然将这么重要的秘密和任务交付王妃,可见信任和重视。 若是这个‘王爷’是假的,那么苏染汐必然难辞其咎,甚至很可能是操纵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时,夏武帝目光沉沉地看向苏染汐,厉声道:“苏染汐,孤最后问你一次——当日谨言和刘老太爷登门拜访,所见之人是否是真正的枭儿?” 苏染汐看一眼夏凛枭,淡淡颔首:“正是眼前人!” 夏凛枭面色淡然地点点头,依旧依然不发,眼底却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似乎沦落为千夫所指的地步还挺高兴。 闻言,众人无语至极:“……” 王妃这是间接承认王爷曾经违抗圣旨秘密前往岭北了吗? 不待皇帝发作,皇后突然上前一步,抬手狠狠甩了苏染汐一个巴掌:“贱人!这个贼子是假冒枭儿的,你这么说就是承认自己操纵这一切,弄了个冒牌货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了?” 她完全不给苏染汐反驳的机会,厉声道:“刚刚骆临说枭儿此去岭北只告诉了你跟贴身之人,墨鹤和青鸽都是枭儿信得过的亲卫,不可能出卖他的行踪,可是无双阁的刺客却能精准埋伏在枭儿回京的路上,必然是有人里应外合,泄露机密!” 苏染汐冷冷看着皇后,半边脸颊疼得酸麻发热,怕是已经被这狠辣的一巴掌扇肿了……天知道皇后这一巴掌攒了多少旧恩怨,今天可算是发泄出来了。 “母后是怀疑我通敌叛国,谋害了夏凛枭?”她拳头微微一握,立刻便有侍卫拔剑相向,护卫在皇后面前。 皇后神色冰冷,眉眼间饱含悲痛仇恨之色,仿佛真是一个痛失爱子的可怜母亲:“枭儿的行踪就连陛下都不知道,乃是绝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可是其中跟北蛮塔慕关系匪浅的人,只你一个!” “墨鹤跟青鸽都是和枭儿在战场上生死与共打拼过来的,跟北蛮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能暗中和塔慕合作出卖枭儿。而你此前在岭北便跟塔慕行过成亲之礼,导致流言蜚语不断,后来又在王府和塔慕暧昧牵扯不清,王府很多手下都可以作证……” “更何况,你本就不是自愿嫁给枭儿,屡次公然提出和离,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跟枭儿叫板……如果你害死枭儿,换一个冒牌货上位,就能利用王妃的身份掩人耳目,替北蛮贼子窃取机密,搅乱我大夏朝纲。” 她冷冷拨开侍卫走到苏染汐面前,抬手又要扇一巴掌泄愤:“不管是动机还是情感层面,你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时—— 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皇后的手腕。 夏凛枭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起身,迅速阻止皇后,一双如墨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她,寸步不让:“我既没资格为人子,你也没资格动她一下!” “你——”皇后眸光一颤,还未反驳…… 与此同时。 苏染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击,猛地一巴掌甩到皇后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惊煞众人,也惊呆了苏染汐。 “啊咧?” 第500章 绝杀局 苏染汐震惊地看一眼自己酸麻的手掌,又瞥一眼面无表情的夏凛枭,目光最后落在颤抖震怒的皇后身上,无辜地甩了甩小手,“抱歉,我只是想拦你一巴掌,没想到夏凛枭突然起身阻拦。” “你敢打本宫!”皇后自小身份尊贵,未到及笄之日就知道自己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妃。 纵然后来文宣太子不幸逝世,可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哪怕不管事,身份依旧尊贵,万人朝拜。 这样的身份,向来不敢有人动她一根手指头! 就连皇帝明面上都将她如珠如宝地捧着,从来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丝儿……这个小贱人竟敢当众打她耳光? 一时,皇后杀人的心都有了,狠狠盯着苏染汐无辜的模样厉斥一声:“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嫌犯即刻羁押,打入天牢,择日行五马分尸之刑,给我的枭儿陪葬!” 侍卫闻声而动,立刻抓住了苏染汐的肩膀。 “王妃!”青鸽下意识要拔剑,被墨鹤紧紧抓住了手腕,“你疯了!在陛下面前拔剑,这是死罪!” “可是……”青鸽一犹豫的功夫,侍卫们险些将刀剑架在了苏染汐的脖子上,危险重重。 下一刻—— “王妃,小心!”付丛突然从人群中杀出,剑气凛然,直接挑了一帮胆大冒犯的侍卫,横剑守在苏染汐面前,厉声道,“王妃,属下会护你到死之前最后一刻。” 苏染汐神色一惊。 付丛跟她交集并不多,只是得了萧楚的命令加入暗卫营训练,却是她身边如今最豁得出去的那个。 这就是暗卫的绝对忠诚吗? “你会死。”苏染汐来自现代,自问很难理解这种不问对错、不计后果的忠心耿耿,可还是备受震撼。 付丛回头,年轻尚且有几分青涩的脸颊上噙着轻松骄傲的笑:“属下能为主尽忠而死,死而无憾。” “你……”苏染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青鸽便推开墨鹤拔剑守在苏染汐另一侧,低声道,“王妃,即便今晚很难逃出生天,我们也会跟你站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 苏染汐动了动唇,冷声道:“陛下,夏凛枭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个‘王爷’是不是假的,我又是不是出卖者甚至幕后谋划者——这些都有待查证!难道您就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胡乱甩锅,草菅人命吗?” 皇帝冷漠又失望地看她一眼:“孤看重你的才华,对你委以重任,打破先例让你以女子之身担任官职,可你就是这么回报孤的?你跟塔慕之间的勾结,并非一日之功,真当孤什么都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意思? 陛下手握着王妃跟塔慕勾搭的证据吗? 这时,刑部尚书突然站出来,扬声道:“王妃,莫要狡言辩驳了!当日塔慕潜入王府意图刺杀王爷,后被捕入刑部。他早早就交代了当初王妃在岭北曾经同他情投意合,同榻而眠的情愫……” “塔慕还亲口指认——王妃曾经坦诚自己跟王爷毫无感情,还造谣说王爷双腿有疾不利于房事,只盼着早日和离,能嫁入北蛮为大王妃。” 说到这里,他拿出一份口供向众人展示:“此间种种,皆有塔慕画押口供为证,足以证明王妃早早就和塔慕勾结成奸,对王爷早有背叛之心。当初陛下感念你在岭北平叛有功,不信塔慕的妄悖之言,特意压下了这些供词,却不想你如此狼子野心!” 众人震惊之余,愤慨不已。 也有将信将疑和坚持相信苏染汐的,可那都是少数,大多数人因着夏凛枭的‘死’对苏染汐怀着极大的仇恨之心,恨不能立刻将她千刀万剐。 这时,骆临更是火上浇油,带来了一干伺候过苏染汐的城主府侍卫和丫鬟,绘声绘色地描述她当初在岭北和塔慕的桃色丑闻,更是将她的功劳一言以蔽之,同时还不忘为苏淮宁鸣冤抱不平。 甚至还有个丫鬟带来了塔慕的贴身之物,声称那是在苏染汐就寝过的床榻底下找到的。 凡此种种,皆在众人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若是平时,苏染汐尚且有辩解的余地,可是如今夏凛枭的‘棺材残骸’近在眼前,众人的愤怒和仇恨情绪空前暴涨,只想顺着皇后的心意将她五马分尸。 “陛下!”不少人下跪请愿,“苏染汐罪恶滔天,狼子野心,实在罪该万死,若是她跟塔慕的奸情公之于众,实为皇室之耻,大夏之辱。请陛下降旨,立刻将这不轨之人和冒名顶替的贼子五马分尸,替王爷报仇雪恨!” 见状,夏武帝狠狠闭了闭眼睛,苍凉道:“是孤的一时大意和仁慈,害了枭儿……苏染汐,确非良人!” 苏染汐看着冷漠无情的帝后,视死如归的青鸽和付丛,神色各异却无动于衷的众臣,目光最后落在夏凛枭身上……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到底意味着什么。 居心叵测的皇帝为了诛杀视作心腹大患的皇子,上至皇后百官,下至军将敌寇,全部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她还不够强大,不够有话语权,所以在得罪皇后之后,甚至皇帝不需要查明‘夏凛枭究之死究竟是否与她有关’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和身边的人诛杀当场。 这场局,从骆临出现开始,皇帝的手段之狠辣绝情才真正的浮出水面——那两个监察官不过是他放出去掩人耳目的烟雾弹! 骆临一流,才是夏武帝真正藏在夏凛枭身边的暗棋。 多年培植,一旦动用,便是绝杀之局。 苏染汐冷笑一声,突然在青鸽耳边低语几句,然后转身走到夏凛枭身边,“陛下,皇后娘娘,若是棺材里的才是冒牌货,这个才是你们真正的儿子,该当何解?说到底,那半副残骸不会说话,死得透透的,可是活着的人还有嘴,你们也不审一审吗?” 见青鸽悄无声息地离开,她冷冷直视着帝后:“你们的亲生儿子,身上有什么印记,有什么独一无二的身份象征,难道只能在一具残骸身上确认吗?这么个大活人站在你们面前,都不脱了衣服查一查吗?” 话音刚落—— 唰! 她突然扯下了夏凛枭的衣裳,露出精壮有力的上半身,一刀一剑的伤痕,包括肩膀上的蛊伤旧痕,全部一览无遗。 触目惊心! 第501章 生生拧断自己的脑袋! 入了秋,又是深夜,大殿内寒意侵袭。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也不知是冷的,还是震惊过度,好些人都不敢直视这些形形色色的伤口。 夏凛枭微微皱眉,下意识要把衣裳拉起来—— “果然是假的!”皇后突然走过来,抬手冷冷指着夏凛枭心脏左上方若隐若现的位置,抬手逼着他抬起胳膊,露出光滑的古铜色肌肤,“枭儿幼年贪玩,坠入古井不小心划伤了腋下偏右一寸,偏偏又不敢跟本宫说,怕本宫责罚于他。” 她含着泪,似乎想起夏凛枭小小一只怯生生地站在面前的忐忑模样,语带哽咽道:“等到本宫发现的时候,那疤痕已经结成梅花大小,用了药也没办法完全消除印记……自那以后,枭儿身上就留下了这道独一无二的梅花印记,时刻警告自己要谨慎自持。” 皇后一言激起千层浪! “天哪!这么说,他真是假冒的?” “这身上的伤痕做得也太像了,怎么办到的?” 众人议论纷纷。 刘贵妃暗中扯了扯唇,往大臣里递了一个眼色。 刑部尚书立刻站出来,厉声道:“这还用说,王妃精通医毒药理,又是王爷的妻子,对王爷的身体应该很熟悉,想要制造这些一模一样的伤痕来骗人,怕是不成问题。” 闻言,苏染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此说来,我还真是幕后黑手无疑,谁让倒霉催的嫁给了夏凛枭呢?” 刑部尚书厉声道:“妖女!到这时候你还敢口出狂言!你是什么身份?区区庶女,若非皇恩浩荡,你连王爷的头发丝儿都配不上!” 不少人立刻配合:“陛下,苏染汐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阴谋,真相大白了!” 苏染汐:“……” 这帮人到底是天真还是愚蠢? 这么傻白甜的话也好意思拿出来炫? 接连又有人站出来替夏谨言喊冤:“陛下,如此看来,王妃狼子野心,操纵冒牌货假冒王爷,还陷害三皇子跟刘老太爷,实在是罪大恶极啊。” “此前三皇子诚心拜访,不慎发现王爷潜往北蛮的秘密,却苏染汐和这假冒者耍得团团转,最后变成了有心污蔑兄长的有罪之人,实在冤枉……” “自打苏染汐从岭北归来,屡次挑唆王爷和三皇子的兄弟关系,挑起朝堂诸多风波,扰乱我大夏朝纲……如今想来,这一定是她跟塔慕勾结的阴谋!” 这些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是三皇子党,字里行间言辞激烈,似乎苏染汐真是那罪大恶极之人。 如今夏谨言禁足已久,这帮人自然以刘贵妃之命是从,想尽法子早早将夏谨言解除禁足。 众口铄金,群情激愤。 墨鹤跟付丛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攥紧了长剑,悄然护卫在苏染汐和夏凛枭左右。 今日怕是要拼死一战,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苏染汐默不作声地掏出一瓶药水,扔给夏凛枭低声道:“火候差不多了,可以结束这一场闹剧了。否则皇帝真下了圣旨,可就不好收场了。” 夏凛枭捏紧的药瓶,淡淡道:“你让青鸽去请的人,来了吗?” 苏染汐看着寂静的大殿门口,微微摇头:“看样子,她是不肯来冒险了。毕竟立场不同,不来也正常。” 夏凛枭扯了扯唇,没应声。 与此同时,大殿之上吵得不可开交。 大多是要皇帝立刻处决两个奸邪之辈;一部分武将热血沸腾要奔赴岭北找塔慕报仇,为夏凛枭血恨;还有一小部分人始终半信半疑,选择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这时,皇后掀起衣摆朝着皇帝跪下,郑重恳求道:“请陛下替枭儿报仇,立刻处死苏染汐跟这个冒牌之人。” 不少人随身附和,下跪请罚。 蔡永鹤立鸡群地站着,下意识看了苏染汐一眼,正要张口求情,却见她微微摇了摇头,顿时愣了一下。 眸光一闪,他最终选择了沉默。 人心所向,大势所趋……看样子,苏染汐和夏凛枭两人必死的结局似乎无可挽回了。 刘贵妃这才谨慎下跪,哭得委屈又愤慨:“陛下,我们都错过谨言了!如若那孩子上次再聪慧些,坚持追查这贼子的身份,想必早早就能发现他跟苏染汐的阴谋,不至于让我们所有人都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她恨恨地看了苏染汐一眼:“陛下,请务必严惩这两个勾结北蛮、通敌叛国贼子,为枭儿报仇,为谨言出气,为大夏扬威!” 这一句话连番上高度,更加激起了在场大部分人的热血之心,就差亲自动手惩治恶贼了。 见状,骆临猛地扑向棺材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拔剑就要抹脖子:“求陛下严惩恶贼,属下这便去九泉之下向王爷请罪!” 铿! 利剑出鞘,血光近在眼前。 众人阻止不及,震惊得瞪大眼睛,心下却感慨:不愧是王爷的手下,忠心耿耿,不畏生死,可敬可叹! 胆小的已经捂住了脸,甚至背过身去。 夏武帝冷眼看着这一幕,只等着骆临一死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踩着他的尸体下发诏令,光明正大地处置那两个人。 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道寒冽的掌风猛地打向骆临的手腕—— 咣! 一声清脆的声响,利剑落地,断成了两截。 剑刃上还染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一滴滴地染红了一小块地面。 骆临捂着脖子,艰难的仰头看着转眼间便近在咫尺的夏凛枭,眸光下意识抖了一下:“王……” 一道凌厉的目光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侍卫们拔剑而出的声音:“护驾!快,保护陛下和娘娘!” 因为夏凛枭突然出手,身形快如闪电,吓得全场大乱,侍卫们立刻倾巢而出紧紧包围着帝后,同时拔剑指向夏凛枭和苏染汐两人的方向。 付丛和墨鹤立刻长剑出鞘,一人守一个。 形势剑拔弩张,死亡的气息似乎一触即发—— 见状,骆临紧紧咬了咬牙,看着夏凛枭的眼神充满着复杂的光影,动了动唇却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默默催动内力,陡然爆发出一道刚烈的真气硬生生逼退了周遭之人,也让夏凛枭下意识后退半步。 咔—— 下一刻,他双手用力,正要硬生生拧断自己的脑袋! “想死?” 夏凛枭眼神一凛,立刻纵身向前,不顾侍卫们愈发逼近的刀剑,抬手迅速卸掉了骆临的胳膊,又点了他身上几处大血。 “没那么容易!” 第502章 哪怕孤要处死你? 骆临艰难地扯了扯唇,身体不能动,脖子上的血色却流得愈发快了,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嘶哑的低笑声。 并非得意,而是充满了苍凉和愧疚,以及终于解脱的轻松感。 夏凛枭眼神一震,立刻掰开他的嘴唇,果不其然看到他的舌头一片青紫:“你服了毒?” “属下……”骆临的瞳孔都有些涣散了,“属下,誓死追……追随王爷!” 夏凛枭的嗓子干哑艰涩:“苏染汐!” 付丛和墨鹤横剑一挡,立刻给苏染汐开辟一条通路,让她能迅速赶到夏凛枭身边。 “让开,我看看。”苏染汐连忙掏出银针先扎了几处穴要止血,可是却发现他全身筋脉已断,毒素又侵入肺腑,早就无药可救了。 苏染汐擦去额头细汗,冲着夏凛枭摇摇头:“他一心求死,没得救了。” “一心求死……”夏凛枭狠狠闭了闭眼睛,内心说不出的苍凉和萧瑟——誓死追随吗?骆临的歉意,他听懂了。 等自己死了,他在九泉之下等着请罪。 这便是骆临的誓死追随! 他想到岭北十来年的血战杀伐,骆临一直陪伴在他跟安知行左右,与暗卫营的人同进同出,同生共死。 曾经,骆临数度以身赴险救过自己和安知行的性命; 当年北境大雪封山,他带领的突袭小分队被围困雪山之中十来天,眼看着弹尽粮绝,是骆临跑死了十几匹骏马,累死了几匹训练有素的猎狗,冒着雪崩山塌的生命危险,终于将他和兄弟们从雪堆里挖了出来。 那一次,他落下一身入骨冻伤,每逢入冬便浑身疼痛难忍,却未曾挟恩以报,始终将这当作自己的使命。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 骆临不像墨鹤一帮人从小在他身边训练,骨子里就是忠心耿耿的,却凭借着多年来的忠勇和才智赢得了他和安知行的完全信任,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和爱护。 他在岭安城的地位仅次于安知行一人! 他是安知行的结拜兄弟,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亲如兄弟的人! “死便死了吧!叛徒的下场,合该如此。”夏凛枭亲眼看着骆临瞳孔里最后一点光都散了,半晌才弯下腰合上了他的眼睛。 谁也没想到,骆临竟然是夏武帝埋在他身边最隐秘的那颗棋子! 一埋就是十来年。 这个局,说不定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否则,那具尸体的脚上不会这么巧也有那种独一无二的伤口! 夏凛枭感受着掌心逐渐冰冷的温度,看着骆临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想笑又想泄愤,恨不能毁灭周围的叽叽喳喳的所有声音! 毁灭那个恨了十多年的人! 说到底,他还是低估了夏武帝的手段! 这时,有人突然大吼道:“他们这是杀人灭口!” 一语出,石破天惊。 现场又乱了! 皇后跟刘贵妃再次请命,愈发义正言辞了。 “骆临忠勇无双,为护主不惜奉上性命,可敬可佩,特追封其国公之位,送乡厚葬!”夏武帝紧皱了眉头松了片刻,很快又重新拧起来,目光冷冷看向夏凛枭和苏染汐,“此二人狼子野心,李代桃僵,祸乱朝纲……来人,立刻——” “等一下!”这时,青鸽拎着刚刚清醒没多久的兰幽飞身入殿,跪倒在夏凛枭身边,“王爷,王妃,我把九公主请来了!” 夏武帝皱眉:“九公主?” 兰幽不动声色地跟苏染汐相视一眼,冲着夏武帝行了一礼:“陛下,方才青鸽将这里的事跟外臣说了……可否容外臣看一眼尸体,还有‘这位王爷’的身体?” “放肆!此乃我大夏内务,干你南夷人何事?”眼看着大功告成,刘贵妃怎么容许意外发生? 她怒视着青鸽,下意识斥责道:“青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此等大事冒昧告知南夷公主!来人——” “人是我请来的。”苏染汐挡在青鸽身前,冷冷拦下一众侍卫,冲着刘贵妃讽刺一笑,“贵妃娘娘不关心九公主能否辨别真假王爷的真相,倒急着乱杀人,难道你就不关心王爷的死活吗?” “枭儿已经死了,尸体——”刘贵妃正要辩解,兰幽已经绕着棺材转了一圈,扬声道,“陛下,这尸体应当不是战王爷。” 众人震惊! 不是王爷? 王爷没死吗? 墨鹤翻看尸体脚底,再三确认:“可是这伤口太真实了……” “这伤口是假的,不过是机关术混合医药造假得来的假伤口而已。”苏染汐让青鸽拿了一套准备的工具过来,当场解剖了尸体的四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挨个拆解。 画面之血腥残暴,看得不少人跑出大殿外吐得天昏地暗,想要谴责她的人只能嘴上放炮,行动上却万万不敢动一下。 见状,皇后咬牙切齿地拔刀要砍向苏染汐:“你竟敢毁了枭儿的尸身——” “墨鹤!”夏凛枭一句话,墨鹤立刻闪身挡在苏染汐面前,稳稳攥住了皇后的刀,“娘娘,若尸体真是假的,您就不怕寒了王爷的心吗?” 皇后动作一顿,突然僵住了。 夏武帝看到这一幕,拳头狠狠攥了一下,又迅速松开,“苏染汐,你这是干什么?毁尸灭迹吗?” “她在验尸。”夏凛枭面无表情道,“陛下,让她放手一试,若无结果,我任凭处置。” “哪怕孤要处死你?”夏武帝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夏凛枭淡淡道:“随意。” 众人震惊。 他就这么相信苏染汐? 拿命来赌? 闻言,夏武帝心里却咯噔一声,眼底的冷色一闪即逝。 苏染汐! 又是苏染汐! 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刚刚她跟夏凛枭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这一刻么? 夏凛枭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他敢这么说,想必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 这时,苏染汐将拆解的骨头依次摆开,微微一笑:“果然!这骨头拆分后可以看到嗜咬的齿痕并非真正的活物毒蛇,真正的蛇牙咬不了这么深,但毒药可以渗透进来。可是这一个伤口,齿痕却嵌入了骨头深处,目的应该是为了在人死后硬生生将毒药输进去,试图造成一模一样的伤口。” “可惜,过犹不及,反倒留下了破绽……我朝素来奉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后绝不会有人拆骨验尸,若非今日我在,这个破绽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 她站起身,同情地看一眼夏凛枭,“看样子,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针对王爷的必杀之局。我就说,谁嫁给你谁倒霉,仇人太多了……杀你还要拖我陪葬,实在可恨!” 众人:“……”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王妃,你是猴子派来捣乱的吗? 闻言,夏武帝不得不派了御医过来复查—— 第503章 你我之间,犹如此玉 结果自然跟苏染汐说的一模一样。 一时间,大殿之上噤若寒蝉,无人再敢说屁话,脑子里嗡嗡地想着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得罪王爷的狗屁混账话? 完了! 这两口子没一个好惹的! 眼看形势逆转,刘贵妃不宜再亲自出面招风,暗中恶狠狠地递给苏淮宁一个眼神。 再不说话,今晚死的人就是你! 苏淮宁心知骆临已死,若是今晚不能置苏染汐于死地,怕是倒大霉的人就是她了。 事已至此,不得不拼一把。 她跪趴着大声道:“陛下,就算这伤口是伪造的,也不能说明大殿上这位就是枭哥哥啊。他不认得我们的定情玉佩,也没有皇后娘娘说的隐秘胎记,根本还是个冒牌货!” “定情?”夏凛枭要来那枚玉佩,面无表情的看了半晌,随后迎着苏淮宁颤巍巍的目光陡然合上了掌心。 内力一催—— 咔! 一声脆响之后,这玉佩彻底化作一堆齑粉,消散在冷风之中,星星点点的玉灰洒在了苏淮宁满是泪痕的脸颊上。 冷得彻骨。 “枭哥哥……”她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某根底线瞬间绷断了,斩断了她和夏凛枭之间多年的情分。 曾几何时,她以为就算自己捅破了天,夏凛枭也绝对不会伤害她半分,更不会置她于不顾。 这一次,她是触碰到夏凛枭的底线了吗? “从今以后,你我之间,犹如此玉。”夏凛枭一脚踏上玉佩灰烬,迎着苏淮宁破碎的目光,径直走到皇后面前。 “那道疤并非我贪玩摔井留下的,而是母后怪责我不愿静心练功,让齐嬷嬷在寒冬腊月的雪天将年幼的我扔在井里恐吓惩罚,逼我服软,那井里爬满了扭曲冰冷的毒虫,拼了命地往我身体里钻。” 皇后神色一震,下意识后退一步:“你……” 夏凛枭淡漠地看着她破碎的眼神,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好像说的只是他人的故事一般:“那时太冷了,冷得都没有知觉了!可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来救我,我只能拼了命的往上跑。” “齐嬷嬷教我的内功心法在生死抉择的一瞬间就让我领悟了轻松精髓,只可惜年幼力竭,我飞到一半就没了力气摔落井底,最终被井底饿疯了的毒虫淹没,就连口鼻之中都不能幸免。” 闻言,众人惊骇不已,看向皇后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惧敬畏——素闻皇后娘娘温雅淡泊,超然于世外,不想教育孩子的手段如此阴毒狠辣,极端得令人发指。 就好像…… 王爷是捡来的一样! 若是亲生,怎么忍心看年幼之子遭毒虫噬咬身心,命悬一线? 正常人能干出这事儿? 丧心病狂啊! 就连苏染汐这种对夏凛枭观感不佳的人听了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搓了搓胳膊,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和同情。 夏凛枭能长大这么大,着实不容易! 难怪他这么变态…… 感情这是一脉相承的风格! 不过—— 皇后不是深爱文宣太子吗? 她为何要这么残忍虐待爱人唯一的血脉? 这个女人,不仅疯,而且极度的矛盾! 这时—— “闭嘴!别说了!”皇后突然暴走,捂着自己的耳朵对夏凛枭拳打脚踢,“你是假的!假的!你不是我儿子,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枭儿就是你跟这个贱人害死的……” 夏凛枭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一座没有感情和血肉的冰冷雕塑,任由她怎么发疯打骂都不动如山,眉眼间尽是失望和隐忍。 众人纵然有所不忍,可是皇帝没发话,没人敢擅自动皇后一根头发,更不敢横加阻止。 墨鹤跟青鸽看得面色焦灼,几番蠢蠢欲动要护主,都被苏染汐以眼神制止,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直到皇后尖锐的指甲狠狠划开了夏凛枭的脖子,大有将人‘就地正法’的架势—— “皇后娘娘,你疯够了吗?” 就连苏染汐自己也没想到,第一个看不下去的竟然是她自己。 可是夏凛枭那张脸确实长得精致漂亮,完美得无懈可击……她只是不想这样俊美得像艺术品一样的脸蛋被疯女人毁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苏染汐安慰过自己,出手迅速地抓住了皇后的手腕将人狠狠摔向皇帝的方向,“陛下,堂堂一国之母,癫如市井泼妇……皇后娘娘怕是疯病又犯了,您还是赶紧将人送回未央殿,省得她继续兴风作浪,丢尽皇室颜面……” “苏染汐,你竟敢顶撞本宫!”皇后跌到皇帝怀里,眼神瞬间充了血,望着苏染汐的眼神充满了仇恨,“我要杀了——” “皇后,够了。”夏武帝突然冷冷出声,揽着皇后的腰身,眼角眉梢挂满了疲倦之色,“闹了这么久,该消停了。你若还想看一看此人是真是假,那就安静些。” 皇后怔怔看他一眼,终究没再反抗。 她奇迹般地冷静下来:“他身上没有梅花印记,就是假的。” “谁说没有?”苏染汐掏出手帕倒上特制的药水,抬起夏凛枭的胳膊往下一抹—— 须臾,一抹陈旧的梅花印记浮现在肌肤表面,浅浅的痂痕看起来经年日久,在夏凛枭满是刀伤剑刺的身上看着不算起眼,甚至漂亮得独树一帜。 这一抹梅花的形状,美得近乎残忍。 御医们检查过后,胆战心惊地冲着夏武帝汇报道:“陛下,却为毒虫噬咬之后留下的旧伤痕,此毒来自一种名为‘癞青虫’的毒物,以人血为食。” “此虫跟普通毒物不一样,喙舌形如梅花,一旦吸入人血便会死死吸附在人体肌肤之上,非死不能除。可即便弄死毒虫,这毒液入体依旧会折磨得人生不如死,民间中此毒者大多数人都撑不住死了……” 他们自己说着都觉得胆战心惊,实在难以想象当年夏凛枭那么小小一只是怎么熬过来的:“王爷福大命大,有陛下天威护佑,熬过此劫之后身上确实会留下梅花印记,终身难消……观其深浅,跟王爷所说的时间大约也对得上。” 御医们言语之间称作‘王爷’……俨然是认可了夏凛枭的身份,也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见状,夏武帝望着宛如璧人的两个年轻人,眸色陡然一深…… 第504章 画饼画得脸都不要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一再反转,若是夏凛枭并非冒认,那罪魁祸首必然要问罪。 骆临已死,苏淮宁跟皇后首当其冲。 苏淮宁已然哭成泪人,自知大势已去,只能泪眼盈盈地看着夏凛枭,脑海里飞快思索着有什么破解之法。 而皇后只是冷眼瞧着,似乎谨遵皇帝的命令不再言语半句. 反倒是刘贵妃气得眼前一黑:“苏染汐,这到底怎么回事?刚刚那印记哪儿去了?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你利用毒术制造出来的假象?” 明明就快要成功了! 明明他们马上就要逆风翻盘了! 只要除了夏凛枭和苏染汐,她的谨言就能入主东宫,问鼎天下……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这印记无法消除,只是用药水提前遮盖住了!”看刘贵妃又要质问,苏染汐无奈地叹了一声,先发制人道:“罢了!既为战王妃,今日我不管怎么说,想来贵妃娘娘和大家伙都会心怀疑虑。” “说来说去,我身为既得利益者,怎么都无法自证清白……”她看向一直形如透明人的兰幽,“九公主殿下,只能麻烦你了。” 众人惊讶。 这里头还有南夷公主的事儿? 兰幽下意识看了夏武帝一眼,神色犹豫:“毕竟是大夏内务,我身为外臣,怕是不好插手。” 夏武帝皱眉,面无表情道:“事关皇儿清白和皇室安定,九公主知道什么内情,尽管说便是。” “是。”兰幽走到夏凛枭身后,拨开墨发露出青蛊撕咬过的痕迹,“陛下,王爷月前曾身中南夷蛊毒,这是青蛊留下的特别痕迹,我不会认错的。” 青鸽立刻跪下:“陛下,月前王爷被关禁闭期间,曾经遭遇刺杀,之后便身中蛊毒,若非王妃医术高明,王爷的性命早就不保了。” 墨鹤也跟着跪下解释道:“因着南夷和北蛮一直虎视眈眈,故而王爷不允许我们泄露伤势,一直闭门养伤,是以三皇子和刘老太爷来时,王爷一开始才不想见客,实在是身体不允许。” 苏染汐微微挑眉,心里点赞。 不愧是夏凛枭带出来的暗卫,胡扯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她轻咳一声,故作为难道:“贵妃娘娘,我知道您今晚如此激动也是为了三皇子。可是,当初若非三皇子执意冒犯,王爷的病说不定还能好得更快,就连刘老太爷都觉得三皇子当日言行过激,冒犯兄长……难道陛下为此罚了三皇子禁闭,时至今日贵妃娘娘还为此心存怨怼吗?” 这一句话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刘贵妃,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也充满了异样。 闻言,刘贵妃的脸色都青了一下:“无稽之谈!谨言自有过错,受罚理所应当,今日本宫仗义执言,也是为了帮陛下和皇后娘娘查明真相,绝无报复之私心。” 她冲着皇帝跪下请罪,“臣妾一片丹心,请陛下明鉴。” 夏武帝摆摆手让她起来,冰冷的目光突然看向兰幽:“你方才说,枭儿月前中了南夷蛊毒?” 他猛地一甩袖子,厉声道:“你们南夷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大夏皇子!” 天子一怒,四下安静如鸡。 兰幽面色发白,立刻请罪解释道:“陛下恕罪,青蛊乃南夷蛊术最低阶,可修炼之人不在少数,使团也是在入京之后才知道王爷曾经身中青蛊之事,说来我跟王爷相识相交,也是因为我在得知真相后帮王爷彻底清除了蛊毒。” 她看一眼夏凛枭,咬了咬唇,“王爷大德,念在使团并不知情,是以未曾宣扬此事,也是为了大夏和南夷和谈周全其事。陛下若要怪罪,尽管惩罚外臣一人。无论如何,此时确为南夷之过失。” “哦?”夏武帝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冷冷看向夏凛枭,“枭儿,你早就知道自己中了蛊?” “是。”夏凛枭面不改色道,“多亏王妃悉心照料,配制解毒良方,才让我的双腿渐渐恢复。遭遇刺杀之后,儿臣中了青蛊又伤了双腿,故而一直禁闭在家休养,只是蛊毒未清,身子一直不适,所以才会传出儿臣秘密潜往岭北的荒唐话!” 顿了顿,他平静地跟兰幽对视一眼,“后南夷公主入京,察觉儿臣曾经身中蛊毒,余毒未清,便帮了儿臣一回。这也是儿臣近来屡次关照九公主的原因,并非外界所传那般荒唐。” 三言两语就把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风流韵事给撇得一干二净,偏偏让人寻不出错处…… 夏武帝垂下阴冷的眸子,追问道:“你可曾查清刺客是谁?” “此人此时身在刑部,正是当初刺杀苏相的真凶,后为王妃所擒,直接送往刑部关押。”夏凛枭瞥一眼刑部尚书,面带讥道,“真相如何,请刑部尚书提审那南夷刺客便知。” 刑部尚书心里咯噔一声,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臣……” “怎么回事?”夏武帝质问道。 刑部尚书下意识看一眼刘贵妃,又匆匆收回目光,“陛下,那贼子……不堪受刑,已经死在大牢里了。” “混账东西!”夏武帝抬手掀翻了桌子,怒声质问刑部尚书,“如此重要的刺客,你还未审出什么结果,便让人死了?你这个刑部尚书怕是当够了!” “陛下饶命,微臣该死!”刑部尚书吓得一哆嗦,“微臣一定细细追查,查明真相,为王爷讨回公道……” 苏染汐‘扑哧’一笑:“好久都没有看到有人画饼画得脸都不要了!这人都死了,尚书大人还想怎么追查?是把刺客的尸骨挖出来鞭尸冥审,还是冲去南夷使团兴师问罪啊?” 刑部尚书气得直瞪眼:“你——” 夏武帝冷冷一个眼神杀过来,吓得他连忙低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心里凉得彻底。 陛下这个眼神…… 完了! 今日怕是要被苏染汐两口子坑死了。 本以为贵妃娘娘今日之计十拿九稳,他才豁出去冒头得罪了王爷和王妃,不想临了要问罪的时候居然来了个大反转! 这条路彻底走死了。 果不其然。 夏武帝思忖片刻,冷冷道:“刑部尚书办事不力,责令撤职查办,审涉此案者一律下狱,绝不姑息。” 苏染汐瞥一眼刘贵妃,心下冷笑。 一子错,满盘皆输。 刘家如今本就势弱,再损失一个刑部尚书,顿时实力大减。 只是——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皇后跟夏凛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505章 终极!幕后黑手 当即,大殿之上求饶声一片,很快还是被侍卫拖了出去。 “枭儿,这一次是你受委屈了。”夏武帝扶着皇后走过来,叹息地看一眼妻儿,眼神间的慈爱和心疼将一颗慈父之心演绎到极致,“你这孩子,当初遭遇刺杀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早些跟父皇和母后明说?” 夏凛枭无动于衷道:“陛下,我这身份自此分明了?” “还在跟父皇和母后置气?”夏武帝一脸伤感,拍拍他的肩膀扬声道,“你是孤的儿子,今日若非歹人蒙蔽,你母后断然不会为人所骗如此待你……今日之事,是我们有愧于你。” 他正思索着怎么将今日之事处理得平衡完美,不能让夏凛枭借此机会继续坐大势力—— “陛下!”皇后突然跪下来,仰起脸已然泪流满面,“臣妾糊涂,蒙受奸人所惑,险些杀了自己的孩子!请陛下降罪臣妾,彻查幕后黑手。” “皇后!”夏武帝的脸色几不可见地沉了沉。 她这话哪里是要请罪? 最重要的是最后那句‘彻查幕后黑手’吧! 这时,刘贵妃突然将矛头指向苏淮宁:“陛下,今日‘真假王爷’一案皆为苏淮宁一力挑起,此前若非她秘密向臣妾跟皇后娘娘告发王爷的假冒身份,我们也不会糊涂行事。” 苏淮宁脸色煞白,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被人推出来顶锅,吓得腿都软了:“陛下,臣女冤枉!臣女初心也是为了保护枭哥哥,并非有意污蔑啊。” 皇后厉声打断她的哭嚎,冷冷道:“陛下明鉴,区区一个苏淮宁,怎么可能唆使骆临这样权势不低的武将为其所用?这背后一定有位高权重之人,意图挑唆我们君臣亲子之关系,甚至想要借臣妾跟陛下之手,亲手诛杀我们的亲生孩子!” 她重重叩头:“如此狠毒歹计,绝不能轻饶!” 皇后! 好一个看似冲动糊涂的皇后! 她前头闹得那般大,难道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想要对付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夏武帝的脸不动声色地黑了几分,拳头紧了又松,心里再怒也不能当场发作,只能硬生生的忍下了:“皇后以为此人是谁?” 皇后面色不动,“臣妾愚钝,一向不问尘事,此间真相,还要请陛下明旨彻查,绝不姑息真凶!” “陛下,皇后娘娘言之有理。” 苏染汐顺势而为,扬声请旨,“纵观今日多番闹剧,从‘捉奸’污蔑我与南夷三王子有染,到‘真假王爷’试图一举两得除掉我跟王爷两人,再远还能追溯到当日三皇子执意登门探查王爷身份以及王爷被南夷刺客下蛊刺杀,无双阁暗袭……” “如此桩桩件件,一环套一环,这么缜密的计划,绝不是苏淮宁一个无职无权的相府嫡女可以做到的,甚至不可能是骆临联合所为,他们的地位和手段远远达不到。” 夏武帝冰冷的目光一一掠过棺材里的残尸、苏淮宁、贵妃、皇后,最后落在夏凛枭和苏染汐身上:“枭儿,今夜之事,你跟小汐才是苦主,孤将处置权交予你二人,如何?” 苏染汐眉眼一动,意外地看一眼夏武帝。 皇帝心机深沉,不会看不出皇后今晚真正的目的就在于刘贵妃,甚至是皇帝自己…… 这种时候他不横加阻止、大事化小,反而要将处置权交给她跟夏凛枭,就不怕他们顺势‘胡作非为’吗? 夏凛枭倒是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淡淡婉拒:“父皇恩重,儿臣与王妃愧不敢当。今日百官在场,儿臣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跟刘贵妃:“两位如何对付我多无所谓,身在其位,风波在所难免。这些年阴谋阳谋,明枪暗箭,本王早已习以为常。只是王妃向来为人尽心,为官尽力,为王府和大夏奉献甚多,功在千秋……通奸之说何其荒谬,王妃又何其无辜?” 苏染汐意外地抬起眉头,眼底神色震惊——皇帝把处置权交给他,他一上来不为自己鸣冤雪恨,却是替她兴师问罪? 这是逢场作戏,还是…… 莫名的,她不愿意再往深处想了。 而刘贵妃鲜少见夏凛枭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字字句句宛如雷霆之音,却不是为了自己。 他是在替苏染汐讨回公道! 这样的夏凛枭陌生得让人更加摸不透,反而生了胆怯畏惧之心。 她看一眼皇后,下意识要甩锅:“枭儿,本宫并非有意冤枉你的王妃,当时皇后——” “下令捉奸的人是我,无关他人。”皇后冷不丁打断贵妃的话,主动将锅接下,“彼时有贤妃代管后宫,有宫人自称亲眼看到苏染汐跟三王子私相授受,有理有据……” 她看着夏凛枭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寡淡至极:“事涉于皇儿,本宫自然要彻查到底。若你怀疑背后有人指点,便传贤妃和那宫女前来一问。” 夏凛枭微微眯了眯眼睛,还未说话。 下一刻—— “贤妃娘娘到!” 众人循声看去。 一向温婉低调的贤妃衣着素雅,神色匆匆地冲入殿中,竟然连宫妃高贵典雅的形象都顾不上,抓着五花大绑、半死不活的宫女便跪倒在皇帝面前。 “陛下,臣妾承蒙皇恩浩荡,暂摄六宫事,不想宫中居然有如此居心叵测之歹人,胆敢捏造谎言陷害王妃与人通奸,令皇室蒙羞……请陛下惩治臣妾管理不善之罪!” 贤妃语出惊人,一味地磕头谢罪,“臣妾已然查明此宫人来历生平,证实她受人唆使今夜故意污蔑王妃,意图挑起事端……此间种种,已详书上禀,请陛下和皇后娘娘御览。” 众人震惊。 这宫女是受人指使? 所以,今夜的闹剧还真是一场从头到尾针对王府的阴谋吗? 帝后,贵妃,皇子和王妃,文官武将,南夷使团……尽数牵扯其中。 声势浩大,不堪细究! 这么大的一场阴谋,算计之人足见位高权重,心机叵测。 再细想王府败落之后最大的得利者是谁…… 众人不由地朝着刘贵妃偷来怀疑的异样眼光。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506章 绝境已至 刘贵妃的脸色登时煞白一片,难以置信地看向贤妃,仿佛遭遇了天大的背叛,捏紧了拳头险些要冲过去捏碎这个贱人! 这宫女为什么还活着? 她应该在告状之后就畏罪自杀的! 一切善后事宜,她交付给贤妃代办,防的就是今日有个万一,自己也好清清白白地全身而退。 只要这个宫女死了,她顶多只是受人挑唆陪着皇后犯了糊涂,天塌下来还有皇后顶着。 万万没想到! 这宫女还活着! 贤妃还临阵倒戈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果不其然—— 皇帝看完奏报,狠狠将折子丢了贵妃一脸:“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联合南夷使团设计构陷皇子和王妃,挑拨皇后母子关系,搅得皇宫鸡犬不宁!刘贵妃,你该当何罪?” 啪! 折子边角坚硬,磕在刘贵妃娇嫩的脸颊上登时划了一条豁口,鲜红的血色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须臾,那淋漓的血色糊了她半边脸,看着骇人至极。 刘贵妃年少入宫,一进宫便越级受封贵人,短短一年便连升两级封妃添彩,奉旨摄六宫事。 年少风光,宠冠六宫,一时羡煞旁人。 其后不久她又诞下皇子,普天同庆,皇帝当即逾制封她为贵妃,荣宠无双,震惊天下。 彼时,她才十八岁,已然是历朝历代最年轻最得宠的贵妃……一时衬的皇后都形同虚设,刘家也跟着鸡犬升天,满门荣耀。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犯过错,也不是没耍过小心机,可皇帝统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顶多为了过场面训斥她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今日,皇帝是第一次对她动手。 大庭广众,毫不怜惜! 帝王眼底的冰冷和厌恶化作冰箭利刃,瞬间让她万箭穿心,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碎得悄无声息。 “陛下……”刘贵妃压抑着颤抖的身子,抬眸时强行忍住了摇摇欲坠的眼泪,第一次没有在皇帝面前装可怜以博取帝心垂怜,而是坚持端着骄傲和一颗支离破碎的心看向这个爱了半生的男人。 “臣妾为人,陛下当知深浅。仅凭这宫女和贤妃的几句话,陛下就认定臣妾罪无可赦吗?” “你……”夏武帝看着华贵女子眼底破碎的光,倔强又充满了希冀,不同于往日的刻意柔弱,却反倒让人心生不忍。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多年陪伴,情深意重不必言说。 但是—— 事到如今,必须有个‘体面人’来结束今晚这场闹剧。 没有刘贵妃,还有贤贵妃,李贵妃……制衡后宫,多的是棋子。 今夜刘贵妃本就牵涉其中,死得不算无辜。 夏武帝冷冷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初入宫中,你也曾是单纯明媚、不谙世事的少女,到底是什么时候贵妃就变得这般精于算计了呢?为母则刚,孤明白你是为了三皇子……” “陛下!”刘贵妃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冷酷得让人陌生畏惧的男人,震惊于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试图拖亲儿子下水。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她强压心中恐慌,一字一句地恳求道:“谨言尚在禁足,今夜之事与他无关,请陛下明察。” “明察?”夏武帝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垂死挣扎的女人,声音蓦然变得凌厉,“你勾结岭北武将,设计陷害枭儿,难道所图所谋是为了自己吗?身为宫妃,你何来的法子跟岭北高阶武将里应外合?不是你那好儿子为了争位而精心设计,陷害长兄长嫂,难道还是孤教你的不成?” 他猛地甩了刘贵妃一巴掌,厉声道:“你们母子好大的胆子!是不是要孤今日退位让贤,直接扶你儿子登基,你才能善罢甘休?” 众人惊骇,连忙趴跪低头:“陛下,请息怒,保重龙体啊。” 苏染汐看向皇帝的眼神难免震惊,心头仿佛一头冷水浇下,瞬间凉透了——且不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皇帝竟狠心至此。 为自身利益,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宠爱多年还为自己诞育子嗣的枕边人推到风口浪尖! 帝王之心,寡恩薄情。 让人胆寒。 她不由地看向皇后跟夏凛枭,心头百般思量——这样结局,是否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又是不是他们今晚的真正所求? 与此同时—— 晴天霹雳! 帝王兜头砸下来的惊雷彻底让刘贵妃碎了一地,一张口险些失了声:“陛下,你……” 原来如此! 竟然是如此! 她确实安排了宫女配合南夷人的计划去皇后面前揭穿苏染汐的奸情,试图给夏凛枭致命一击。 可是…… 岭北在夏凛枭的辖制之下,稳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这些年他们母子想了多少法子也没能在岭北安插得力的眼线。 骆临这样的高阶武将,根本不在她跟谨言的掌控范围之内! 细想下来,今夜的变局充满了各种意外和让人震惊的转折……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才是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渔翁,如今才惊觉自己才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要么,今夜的局一开始就是皇后和夏凛枭这帮人联手设计,为的就是请君入瓮——她和谨言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 要么,这场针对夏凛枭两口子的大局根本就是皇帝一手谋划,只可惜失去了掌控,才需要一个背锅的人。 皇帝如今咄咄逼人,明示暗示地拿谨言警告她束手就擒,要么是为替皇后母子遮掩手段,要么是为他自己息事宁人。 不管是哪条路,她都走不下去了! “臣妾死罪,请陛下息怒。”刘贵妃心头一波波巨浪翻过,最后只留下满目疮痍,一地残骸。 她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清醒跟平静。 绝境已至。 一味挣扎,毫无意义。 她最后能做的就是牺牲自己,保全儿子——这也是皇帝最想要看到的结局,她没得选。 想到这里,她突然痴痴地笑起来,笑得泪流满面,看得人毛骨悚然,恍惚以为刘贵妃已经疯了。 “你笑什么?”夏武帝皱眉。 “臣妾笑自己愚不可及——处心积虑,一场算计!算到最后,一无所有,辜负圣恩,牵连亲子。” 刘贵妃突然拔下头顶尊贵的七珠凤簪抵在脖子上,泪眼朦胧道,“陛下,谨言心性纯良,不善权谋,故而臣妾才不得不替他多思多想。今夜诸般谋划,全是臣妾一人所为,与他无关。” “贵妃!”夏武帝下意识上前一步,“你干什么?把簪子放下……” “臣妾构陷皇子,污蔑王妃,令皇室蒙羞,罪大恶极,无颜苟活于世,只求陛下不要波及臣妾母家,顾念舐犊之情,恩赦谨言,放他做个闲散皇子,富贵一生吧。”刘贵妃说完,最后深深看了皇帝一眼。 “陛下,臣妾领罪。”她含泪握紧簪子,猛地划破了脖子。 “!!”苏染汐面色一紧,下意识要冲上前。 手腕突然一热。 夏凛枭攥紧她的胳膊将人拽回来,冷声道:“谁都救不了她。” 砰! 下一刻—— 刘贵妃豁然倒地,血色弥漫。 第507章 若皇后娘娘非要找虐 “贵妃!”夏武帝面露痛色,下意识冲过去抱住了刘贵妃血流不止的身子,厉声道:“御医!” 落在皇帝怀里的最后一刻,刘贵妃的唇角凄凉地扯了扯,似乎在笑,“臣妾……叩谢皇恩。” 她张了张红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无声地闭上眼睛,遮去最后一线生机。 手里的凤簪滚落在地,血色满溢。 那一笑,是自嘲,是解脱。 更是‘与君相决绝’的坚毅。 “贵妃……”夏武帝将生息渐消的女子揽在怀里,神色不无悲痛,眼泪闪烁更不似作假,看得群臣恨不能与君同悲切。 可苏染汐看到这一幕,却倍感讽刺。 帝王凉薄,惺惺作态! 纵有一丝真情,也是九成演给活人看,一成抚慰亡者魂。 刘贵妃纵有千般过错,至少对皇帝真心以待. 可最后逼死她的却是心爱之人,何其讽刺? 夜色渐逝,寒风凛冽。 北风乍起,冬天悄然而至。 青鸽和付丛伴随苏染汐两侧,将人送上马车之后迎着冰冷的寒风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的冷啊。”付丛咕哝道,“我还以为只有岭北苦寒,不想京都繁华盛景,也有寒风刺骨的时候。” “京都的寒冷,无关季节。”苏染汐讽刺一笑,“今夜九死一生,你们都辛苦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吧。” 看着天边露出一抹熹微晨光,渐渐将巍峨皇城的黑暗一点点覆盖……她放下车帘,神色倦怠,“无论黑夜再漫长,光明总会来的。熬着熬着,有命就能熬到雨过天晴。” 就像她无缘无故流落到这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封建时代——刀光剑影,阴谋算计,人心沉浮,利益碰撞…… 目之所见,一地糟粕。 她心生厌恶,却又深陷其中。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努力让自己过得潇洒自在些,绝不能沦落到刘贵妃这般境地——纵有鼎盛家世,权位滔天,依然为人胁迫,任人鱼肉。 付丛正要驾车离开。 青鸽看向宫门口守着的宫人,小声提醒道:“王妃,皇后娘娘召见……您就这么走了,怕是要落人口舌。” “我还怕落人口舌?今夜多番变故,怕是满朝文武都将我视作夏凛枭的一丘之貉,将我看作是诡计逼死刘贵妃的罪魁祸首之一……我还有什么怕人说的?” 苏染汐冷冷闭上眼睛,冷笑道,“这对母子百般算计,终得功成,我一个外人还是识趣些,当完枪子就赶紧滚蛋,庆功宴留给这对臭味相投的亲母子吧。” 青鸽愣了一下,下意识要解释:“王妃,今夜此局是刘贵妃伙同南夷人挑起,王爷刚刚……醒来,只是见招拆招,为求自保罢了。纵然……皇后娘娘有所谋划,王爷肯定是不知情的,更不会有意利用你。” “是吗?”苏染汐冷笑一声,“若真是如此,夏凛枭也被皇后利用得彻底,以他的性格和方才在大殿之上恨不能断绝母子关系的表演,如今应该干什么?” 她掀开帘子,面无表情地质问青鸽:“同样是背叛和利用,他是如何对待苏淮宁的?又是如何对待皇后的?” “皇后娘娘受到惊吓后旧病复发,王爷亲自送她回未央殿……”青鸽默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心里却明白了苏染汐的意思。 苏淮宁因一块玉佩挑起‘真假王爷之祸’,今夜已经被陛下打入天牢,待到彻查之后再行论处。 圣旨一下,苏淮宁险些哭死在王爷脚下,可他却没有多看一眼。 不管从前宠爱如斯,如今一朝情断,王爷心性决绝,只会将苏淮宁视作陌路人,不爱不恨,不闻不问。 诚如王妃所说:王爷纵有百般隐忍千般谋算,若是真对皇后娘娘心如死灰,必然如大殿上有言在先的那般——母子陌路,一刀两断。 “走吧。”苏染汐只觉得心累,不想再掺和这些宫斗权争,只想回去睡个天昏地暗,把这些钩心斗角的糟心事全部忘了。 她冷冷扬声道:“若皇后娘娘非要找虐,不妨请她亲自去王府找茬。本王妃今日累了,棋子也是要睡觉的,别老把人不当人看。” 皇后派来的宫人闻言吓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大……大胆!王妃身为儿媳,臣下,怎么可以这么跟皇后娘娘说话?” “哦,我这棋子就这暴脾气,不乐意听就闪远一点。”苏染汐丢出来一锭银子,懒懒道,“你也是当差的,我不为难。拿了赏银回去复命吧,皇后得偿夙愿,今晚必然高兴,不会多加为难的。” 青鸽动了动唇,知道王妃正在气头上,没有冲到未央殿闹得天翻地覆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她终究不再说什么,连忙打发了皇后的宫人。 远远的,宫墙之上一道高大身影衣袂翻飞,神色凛然。 “王爷伤势未愈,不能吹风。”墨鹤将斗篷给夏凛枭披上,低声劝道:“您若是担心王妃,为什么不先送她回去呢?只怕以王妃的头脑和心性,此时必然猜出来龙去脉,正对王爷怒不可遏吧!” “她该生气,为何要拦?”夏凛枭淡淡收回目光,拢了下斗篷,转身离开,“去未央殿。” 未央殿中,药味愈浓。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伴随着摔碗的脆响,惊跪一地宫人。 “狗奴才,这么烫的药你端上来做什么?巴不得本宫被烫死,这未央殿就轮到你做主了吗?”皇后靠坐在床榻之上,冷眼看着瑟瑟发抖的绿珠,“来人,将这个侍主不恭的贱婢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娘娘!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知错了。”绿珠裙摆上满是黑乎乎的药渍,温度并不烫,只是苦味四溢。 宫人们眼明心亮,却没人敢求情,连忙收拾了一地狼藉,将绿珠拖出去无情责打。 前来回话的宫女还跪在一边,看到绿珠的下场吓得胆战心惊,不禁在内心为自己被指派去传唤王妃的悲惨命运哀悼。 娘娘一听完王妃的转述,当即就摔了药碗罚了掌事宫女,又怎么会饶了她这个传话人? 听到外头传来板子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夹杂着绿珠越来越凄惨的哭嚎求饶声,她险些吓得昏死过去。 “娘娘饶命,奴婢……”宫女刚要求饶,皇后冷冷一眼看过来,神色平静,“你是奉本宫旨意办事,尽心尽力,有功无过,求得什么饶?” 第508章 王爷这一脸死了爹娘的丧气 宫女懵了一下:“王妃那些话……” “苏染汐大逆不道,言行无状,与你何干?更何况,当时你不是代本宫严词斥责了那孽障吗?”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旁边侍疾的贤妃,淡淡道,“本宫一向赏罚分明,你对本宫忠心耿耿,断不会跟外面那个异样吃里扒外……即日起,你便是未央殿的一等女使,地位仅次于掌事女官。” 顿了顿,她面无表情地说:“若是绿珠再犯错,这掌事女官纵然是陛下指派,她也做不久了。” 宫女欣喜若狂,连忙谢恩离开了。 贤妃眼明心亮,自然知道皇后对自己的敲打,连忙让人上了新药,亲自服侍:“娘娘宅心仁厚,当是国母典范。” 皇后欣慰地笑了笑,拉着贤妃的手亲昵道:“今夜事成,你当居首功。这些年在刘贵妃身边隐忍伏低,你辛苦了。” 贤妃受宠若惊地跪下:“为娘娘效力,是臣妾的福分。若非娘娘庇佑,当年臣妾的孩子早就胎死腹中了。” 皇后宽慰了几句,见她始终恭敬有礼,这才淡淡一笑,“妹妹贤良淑德又知进退,待刘贵妃的后事办妥,本宫会向陛下请旨,允你摄六宫事。待他日妹妹诞下皇子,贵妃之位指日可待。” 贤妃心下咯噔一声,连忙跪下示好道:“娘娘,臣妾资质平庸,素来不得陛下喜爱。承蒙娘娘庇佑能够诞育公主,臣妾已经别无所求,哪有这个荣幸还能孕育皇子?” 闻言,皇后一改往日素雅不争的寡淡形象,眼底锋芒毕露:“在你心里,本宫就这么小心眼——你怕自己诞育皇子之后本宫会心生嫌隙,为了枭儿害死你儿子?” “娘娘恕罪!臣妾不敢,臣妾该死!娘娘宽厚大德,怎么会跟凡俗之人斤斤计较呢?”贤妃暗中侍奉皇后多年,素来知道她看似淡泊清雅,实则心性多变,诡谲难测,当下吓得脸色发白,“往后娘娘让臣妾做什么,臣妾便做什么,绝不相问。” 皇后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阴冷地盯着她。 忽然,外面的杖责声和哀嚎声停了。 “怎么回事?二十杖打完了?”皇后面无表情地问,“那贱婢死了?” “娘娘……”外面值守的宫人连忙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回话,“王……王爷来了!杖责……停了。” 皇后脸色蓦然一沉。 贤妃识趣地站起身,行礼告退。 临出门之际—— 夏凛枭裹着一身寒气踏风而来:“贤妃娘娘,刘贵妃死了,可她的儿子还在,刘家还在,你就不怕吗?” 贤妃身子蓦然一僵,很快顶着身后的灼灼目光浅笑道:“王爷是天命所归,我能为皇后娘娘跟王爷效力,是毕生之幸。” “为本王效力?”夏凛枭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贤妃娘娘出身宁家,宁家家主被本王的王妃下了大狱,娘娘当真心无芥蒂?” “且不说我只是出嗣旁支,出阁前连家主宁蘅的面也未曾见过两回……如今我已是皇室妃妾,心中只有皇家,并无宁家。”贤妃冲着夏凛枭笑了笑,似乎真的心无旁骛一般。 她微微走近几步,低声冲着夏凛枭说:“王妃乃性情中人,本宫待她之心一如王爷可表之意,甚是喜爱。” 夏凛枭微微皱眉,深深看她一眼。 贤妃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冲着皇后再次行了大礼,这才带着宫人离开了。 夏凛枭刚踏足殿中—— 啪! 精致的药碗砸碎在他脚下。 药渣飞溅,苦涩的味道瞬间扩散开来。 “本宫还当你当真要跟我母子情断了!”皇后冷冷看着夏凛枭,讽刺一笑,“怎么?眼巴巴赶过去哄女人还没哄好?王爷这一脸死了爹娘的丧气表情做给谁看?” 私底下,皇后发疯时言辞刻薄已是常态,夏凛枭本该习惯,可每每听到这些诛心之词还是忍不住心生凉寒。 母不像母,子不似子。 因爱而为亲,因恨而离心。 他们真真是天下最可笑又最可悲的母子。 夏凛枭淡淡捡起碎瓷片,面无表情地摆在桌子上,回身看着神色疯魔的皇后,“我早就是死了爹娘的人,不是吗?” 啪! 清脆的一巴掌。 又稳又狠。 皇后的指甲不长不短,却刚刚好化身利刃,毫不留情地划破夏凛枭的脸颊,留下几道残忍的血痕。 “孽子!你在诅咒本宫早死吗?” “母后怕不是忘了,当年你吩咐齐嬷嬷将我推入毒虫枯井时,面对稚子的痛哭求饶,你亲口说过……”夏凛枭闭了闭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寒风凛冽的冬夜,皇后狰狞又平静的面容。 她一袭素白衣裳,青丝披肩,唇白如雪,面青似鬼,只冷冷地弯腰俯身井口,盯着井底惊恐嚎哭的稚子:“我九死一生让你来到这世上,不是让你流着他的血脉认贼做父,更不是让你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当个软弱享福的糊涂皇子的!” “若你不能变得无坚不摧,强大莫测,怎么能为你父亲报仇雪恨,怎么能为楚家沉冤昭雪?过去是本宫待你太过心慈手软,真拿你当个人教养,不想险些将你养废了,养得是非不分,恩怨不明。” 大雪不期而至,落在女人精致苍白却凌厉的眉眼上,衬得她的声音愈发冷冽如冰:“即日起,本宫不再是你娘亲,而是你的生命之主。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的命运也该由我掌控!若你不能按我的计划成长,那就没必要长大了。” 那一抹冰冷绝情的背影至今烙印在夏凛枭心中不曾褪色半分,经年日久,终成永殇。 “母后高高在上,儿臣莫敢不从。”夏凛枭淡淡抹去唇角的血迹,面无表情地警告道,“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命运就该握在你手里,我不挣扎也不反抗。可是苏染汐和我身边那些人,不该成为你玩弄权术的棋子。” 皇后嗤笑一声,浑不在意道:“苏染汐那贱人跟夏谨言勾搭不清,死不足惜。本宫除去刘贵妃,削弱夏谨言的实力,也是为了你着想。” “母后这话骗得了别人,何必拿来糊弄我?”夏凛枭冷冷俯视着皇后冰冷无情的面容:“今夜此局,一招不慎,儿臣纵然死不足惜,可苏染汐和王府中人命不该绝,母后想对付刘贵妃,该有千般手段能止步后宫。” 他一寸寸攥紧了拳头,“百官在前,你当众发难,不就是想撕破皇帝的虚伪面具,彻底将我跟皇帝的对峙之局挑明吗?” 皇后凤眸一眯。 她并未否认,理直气壮地讽刺道:“若本宫不推波助澜,只怕你只顾着跟苏染汐风花雪月,早就忘了你父亲和楚家的血海深仇!” 夏凛枭厉眸一沉。 危险之色瞬间盈满。 第509章 不是想干什么,而是干了什么 皇后冷笑一声,抬手无情地拍一拍夏凛枭的俊脸:“别这么苦大仇深的!你以为自己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吗?你还未出生,皇帝就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过去我待你严厉,也是为了逼你成长。” 她当着夏凛枭的面毫无顾忌的扯开衣襟,露出左肩下同样的梅花旧痕,“当年你所受苦楚,母后一同陪你受着!十月怀胎之苦非常人能忍受,你有多痛,我只会比你更痛,身心皆苦,只为求你快速成长起来。” 夏凛枭的瞳孔骤然紧缩,眼底充满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之色:“你……” 疯了吗? 她竟然对自己也这么狠! 即便知道这是苦肉计,他还是很难不为之震动。 毕竟,他确实是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十月怀胎所出。 生养之恩,无以为报。 此身既在,他怎么可能真正的一刀两断呢? 看着他震动的神色,皇后满意的笑了笑:“如今你成长得如此优秀,我很是欣慰。你我血脉相连,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恨?母后心中一直深爱你,处处为你着想——你看上了苏染汐,纵然她对我百般不敬,对你又一直欲擒故纵,可本宫不还是摒弃前嫌、好心助你一臂之力吗?” 夏凛枭面色微紧,下意识攥紧她的手腕,也顾不上冒犯与否,神色骤然冰冷如霜:“你想对苏染汐干什么?” “不是想干什么,而是干了什么。”皇后摸了摸他的脸颊,转身从柜子里熟门熟路的翻出疗伤药膏,轻柔地抹在他脸上,“今晚你们的‘合作’不是很愉快吗?天时地利,鸳鸯同戏。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轰! 惊雷骤响,炸地猝不及防。 夏凛枭身子一僵,四肢冷硬:“那药是你下的?暗中跟南夷人合作的人,其实是你?” “药是南夷人下的,祸是南夷人闯的,本宫不过是推波助澜,跟圣女做了一笔公平交易。”皇后平静地将药膏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抹开,“否则,你以为那位心计深沉的圣女为什么会背叛南夷皇室,将你中途放走?就凭苏染汐几句不痛不痒的劝导吗?” 那手指嫩如葱尖,流连忘返,似乎很享受指尖在这张似曾相识的俊脸上摩挲的温暖。 夏凛枭猛地将人推开,神色怒不可遏:“你这是想害死苏染汐!你这么做,只会让皇帝将矛头指向她!” 皇帝这一次暗中跟南夷人合作,就是想要彻底摧毁他。 苏染汐不过是他顺手除掉的一颗棋子,并无强烈的针对性。 可是皇后如此行事,无形中将苏染汐推到了风口浪尖——她已经发现了皇帝跟南夷人合作的秘密,又从这一次‘通奸’和‘真假王爷’两大乱事中全身而退…… 苏染汐行事本就锋芒毕露,这一次她撞在了皇帝的枪口上,又知道了不该的秘密……怕是已经被记恨上了。 若是过去皇帝尚且欣赏苏染汐的才能,招揽和警惕之心并存,经过这一次动乱,只怕帝王杀心已起。 纵然一朝和离,苏染汐也再不能全身而退了。 这才是皇后真正的目的! 归根究底,她还是仇恨苏染汐! 恨到无所不用其极地想要除掉她! 看着夏凛枭冷峻的面容,皇后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神色近乎阴骘,“她不是很能耐很嚣张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不懂你也不知道吗?皇帝对她的戒心是从今日才有的吗?” 她冷笑一声,掏出手帕一寸寸抹去手指上残留的膏药,“枭儿,你对皇帝的了解还不够!早从他让苏染汐进入工部开始,戒备之心早就超过了利用招揽之意。苏染汐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你,无论如何她多摘不开,我只是顺手推舟帮她一把而已。” “够了!”夏凛枭冷冷眯起眼睛,浑身气势陡然暴涨,充满了外放的攻击力,“皇后娘娘,不要轻易招惹苏染汐!否则,你会后悔的。” 皇后脸色一沉,眼底涌出些许疯狂的恨意:“怎么,你为了她,要跟亲娘反目成仇吗?你今夜前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她冷冷盯着夏凛枭坚硬的面容,厉声斥责道:“我以为经此一遭,你能明白谁才是掌握你命运的人,谁才是能助你走得更高更远的人!” 暗室炸毁之后,夏凛枭一直对她心怀芥蒂,母子感情失和,渐渐地她感觉到这个儿子不再受自己控制。 是以,这次她才铤而走险,不惜以亲子为饵,引诱刘贵妃和皇帝跳下陷阱,本想除去心腹大患之余也能震慑夏凛枭,让他看清楚命运的主宰到底是谁。 她以为今夜夏凛枭是来服软求和的。 结果,他为了一个苏染汐,竟然敢堂而皇之的顶撞自己? “夏凛枭,你越是这么向着苏染汐,本宫越是要将她杀之而后快!”皇后见夏凛枭转身就走,面色透着一股冰冷的疯狂,抬手狠狠扫落烛台,“本宫倒要看看,你是否愿意为她背弃天下,背叛生养你的母亲!” 夏凛枭脚步一顿,眉心狠狠皱起:“你……” 话音未落,他敏锐地嗅到一股着火的味道,面色陡然一变。 一回头,皇后的衣摆已然着火,脚下的烛台碎成两半,缭绕的火舌顺着裙摆直攀而上,眼看着要形成大火烧身之势! “母后!”夏凛枭面色骤变,连忙冲向皇后,以掌风灭火,可是皇后却十分不配合,冷静挣扎道,“若你不肯为父报仇,为楚氏一族血恨,我活着还有什么盼头?若非在你身上寄予如此大的厚望,早在你父亲当年陨落之时,我就跟着他去了。” 她平静地站在火舌之中,任由火苗攀上发尾,神色依旧岿然不动,只是眼底充满了仇恨的红血丝:“黄泉之下,亲友爱人相盼,我也不会寂寞害怕,哪里会落得现在这样众叛亲离、人厌子弃的结果?” “母后,你疯了!”夏凛枭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一边蓄力灭火,一边试图控制住自我毁灭的皇后,“够了!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吗?” “别碰我!本宫不需要你假好心!”皇后猛地拔下发钗抵在脖子上,几缕未灭的火舌烧穿了裙摆,滚烫的热意几乎要将小腿肌肤灼穿。 夏凛枭神色紧绷,几欲上前—— 第510章 单相思才是最危险的 “别过来!”皇后厉斥一声。 夏凛枭眼眶赤红:“母后!” 剧烈的疼痛汹涌而上,却不及皇后面上的半点疯狂和怒火:“夏凛枭,你若是真能与我恩断义绝,那便不要回头地离开未央殿,本宫是生是死,与你无关。自此以后,天高海阔任你自由徜徉,没人再逼你勤学苦练,也没人逼你日日沐浴在仇恨的血海之中……” 皇后冷笑一声,眼角眉梢充斥着冰冷的嘲讽和隐忍的悲苦:“你只管跟心爱的女人双宿双栖,生儿育女,再也没人会阻拦你了!我这条命,就当是身为人母最后的大礼吧!” 空气中萦绕着烧焦的臭味,惊动了外头守门的侍卫和宫人。 “娘娘,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夏凛枭正要让人拿水来,却被皇后阻止:“无事!没有本宫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外头沉默片刻,只能称是。 皇后手指一动,锋利的簪子一端几乎要刺入她的脖颈,一点刺眼的红色弥漫在簪子顶头,像是盛开的曼珠沙华。 美艳又危险,热烈又致命。 “别!”夏凛枭下意识低喝一声,拳头在身侧紧紧握住,额头青筋因为愤怒和挣扎而不断暴起。 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肌肤的阻碍,生生爆裂开来! 又是这样! 从来都是这样! 每每他生出反抗之心,她便以伤相挟,以命相逼。 直到他妥协认输。 否则便不死不休。 “把簪子放下。”夏凛枭狠狠闭了闭眼睛,自嘲一笑,“母后,我从未忘记过肩上的血海深仇,你何必这般要死要活……” “可是你失去了冲劲儿,还有了不该的牵绊。”皇后身形不动,眼神冰冷依旧,“苏染汐会成为你复仇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早在她踏入密室那一刻,你就该处死她。” 她看着神色不虞的夏凛枭,不依不饶道,“今日本是大获全胜之局,你不仅不高兴,不感念本宫的一番苦心,反而冒夜前来质问,为的就是区区一个不将你放在心上的苏染汐,你让本宫如何放心?” “……”夏凛枭倍感心累,趁着她激动之际直接一掌灭了余下的火焰,看着她下半身的裙摆烧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心底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 皇后并未反抗,只是簪子依旧紧紧握在手中,似乎在等夏凛枭做一个她想要的抉择。 见状,夏凛枭眼底愤怒和不甘的浪潮褪去,焦灼不安和烦躁担忧也随之消散大半。 “母后想怎么样?”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哭闹和委屈的孩子,面对这样的困局,如今理智逐渐占据上风。 他长大了! 早就有了跟皇后面对面谈判的资本。 过去百般顺从,是他顾念母子之情,甘为复仇的棋子。 今时不同往日! 他有了想保护的人,必然要强行与之抗衡。 皇后指尖紧了紧,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轻松笑意,心下放松了些许:果不其然!这孩子面冷心热,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生母亲寻死觅活。 苏染汐妄图利用夏凛枭占据上风,她绝不能让那个小狐狸精得偿所愿。 夏凛枭只能是她手中的一枚孤棋,为血恨而生,为复仇而活……他这一辈子早就注定了无亲无友,心无牵绊。 谁敢为他心中牵绊,她就要除掉谁! 苏淮宁是如此,苏染汐更是如此。 想到这里,她冷冷将簪子调转方向,指着夏凛枭的心口,“我要苏染汐从你眼前彻底消失,我要你心无旁骛,谨记使命。” 夏凛枭冷冷握住簪子,猝不及防地往掌心划开一道血口子:“苏染汐如果死了,我这个复仇的棋子,母后只能当作没生过。” “你!”皇后面色一怔,下意识抽出簪子,又一次让夏凛枭的伤口雪上加霜,痕迹更深。 “你威胁我?苏染汐就这么重要?” “不仅仅是她一人!”夏凛枭对掌心横流的血色视若无睹,面无表情道:“我身边的每个亲近之人,或许母后不在乎,可他们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友人。若是没有他们,我孤身一人,何谈抱负?又如何复仇?您是要我单刀赴会斩杀了皇帝吗?” 他了解皇后的疯劲儿和执念。 为了报仇,她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苏染汐之流的生死与否,只看他们对复仇大业是否有助益。 她想除掉苏染汐,并非只为一己私怨,更多的是因为苏染汐当时误打误撞知道了他们最大的秘密。 想要让皇后放下杀心,他必须给出足够的谈判筹码,才能让她暂时降低戒心,不要添乱。 否则以皇后诡谲的手段,还有他不甚稳定的魂体……夏凛枭担心下一次自己消失的时候,皇后说不定还要想出什么疯狂的杀局来坑害他身边的所有人! “母后,且不说我身边那些人的忠心与重要性,单单是苏染汐的能力有多惊人,就连南夷都不惜一两岛之地以聘取,您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如果苏染汐想要说出我们的秘密,早就行动了,又何至于等到今天?” 他垂下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掌心的血色一滴滴坠落在地,“至于您担心她会成为牵绊我的绊脚石,只怕是多虑了。襄王有梦,神女无情。纵然我心系于她,苏染汐如今对我并无情意,母后何必非治她一个‘怀璧其罪’呢?” 皇后淡淡盯了他半晌,直把人看得心里发毛才冷笑出声:“你以为这一点我想不到吗?她的能力是出众,可为人也更加不受控制,如何能完全为我们所用?若她钟情于你,尚可用情爱绑架,偏偏只是你单相思,这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你随时随地都可能被她用情感绑架。” 夏凛枭噎了一下,想要否认这一点,可是看着皇后犀利冰冷的眸子却莫名有些说不出口。 皇后杀心愈浓。 于苏染汐而言,日后只怕后患无穷。 想到这里,他突然咬了咬牙,抬脚走到皇后身边,附耳低声道:“母后多虑了!苏染汐的真实身份比她自身的才能更会带来更大的利益……” 晨光熹微,寒意更甚。 冬日的阳光温和不刺眼,洒落在萧瑟北风中,反倒生出些许伶仃寒意,教人忍不住心生凉寒。 “王爷,到了。”墨鹤掀开车帘,见夏凛枭正闭目养神,眉心紧皱,似乎烦心不已。 这一路,他将近日之事细说与王爷聆听,不管是阴谋算计的南夷人,还是王妃跟萧公子的感情进展,怕是都足以让王爷烦躁生怒。 墨鹤正要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放下。 夏凛枭却陡然睁开了眉眼:“墨鹤,你立刻跑一趟,替我给那位南夷圣女传句话……” 须臾,墨鹤领命离开。 一路上,他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叮嘱王爷…… 对了! 事关王妃! 他居然忘了跟王爷解释…… 第511章 苏染汐的睚眦必报 与此同时。 夏凛枭踏入王府,环顾四周。 他只沉睡了一个多月,信步走来却觉得昔日王府的风景变得陌生了许多,就连府中的下人也比往日多了些生气与活力。 “参见王爷!”下人见夏凛枭回来,比之往日的敬畏惧怕,如今却多了一些莫名的亲和之意,“王爷在宫中盘桓了一夜,像是疲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冷阁上下已然按王妃的吩咐收拾好了。” “王妃的吩咐?”夏凛枭面露惊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苏染汐让你们提前把冷阁收拾好了?就等着本王回来?” 下人不觉有异,高兴道:“没错啊,王妃夜里从宫中一回来就直奔着冷阁去,还给了新的设计图让人连夜将冷阁拾掇一新,说是一定要让王爷一回来就住得舒舒服服的。” 他正要引着夏凛枭往冷阁去,“王爷快请吧,不要辜负了王妃的一番好意。” 夏凛枭下意识抬脚往冷阁走了两步,须臾又觉得不对劲,“现在过去……王妃睡了吗?” “啊?王妃一夜忙碌,甚是乏累,已经睡了吧?”下人似乎担心夏凛枭责怪苏染汐,连忙说,“王爷急着见王妃的话,奴才这就派人去请她来……” “不必了。这一夜折腾,先让王妃好好休息吧。”夏凛枭从未央殿回来,如今也是身心俱疲,再加上之前跟苏染汐在偏殿…… 她如今肚子里只怕窝着满满的火气,还是先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吧。 想到这里,夏凛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吩咐厨房多做些补品,待王妃醒来就送过去……” 想到昨夜连番折腾之后,她甚至连短暂的休息都没有,直接陪着他大殿之上对峙,斗智斗勇……激烈的情事之后,想必她肯定不舒服。 “还有,如今天冷了,汤泉山那边的温泉随时准备着,安排王妃这几日去汤泉山泡汤沐浴,解乏养身子。” 他又事无巨细地叮嘱了许多微末小事,恨不能对苏染汐事必躬亲的样子,看得下人都惊讶不已。 王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往日里不是跟宁小姐情意绵绵,便是跟九公主打得火热,今日倒还是头一次对王妃这般关怀备至呢! 不管怎么样,主子夫妻和睦,对王府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下人欣喜地领命离开。 余光瞧见夏凛枭转身又往主院去,他正要出声提醒,片刻后想通了什么,不禁了然一笑,小声嘀咕道:“刚刚还说让王妃好生休息呢,一转眼自己倒是忍不住悄悄前去探望……王爷如今待王妃的心思是越来越认真了。” 不知道王妃神神秘秘地在冷阁给王爷布置了什么惊喜……她如此用心,回头王爷瞧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 不多时,夏凛枭一路行至主院,眉头始终浅浅皱着,只想着苏染汐今日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她并非将清白视作生命的寻常女子,断不至于因为这一次意外的床笫之欢就对他主动示好,投怀送抱…… 反倒是这次算计多少因他而起,苏染汐一旦知道真相,只怕是想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一想到初醒来时,苏染汐满心满眼只有一个萧楚的模样,他就忍不住心生怒意,醋妒不已。 即便是为了萧楚,只怕她也不会跟自己善罢甘休——虽然不想承认她的心思,可从墨鹤的陈述来看,这段日子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相处甚欢。 该死的! 为什么哪里都有萧楚? 不过是个窃贼一般的存在! 萧楚不仅占据着他的身子疯狂作妖,如今还敢觊觎他的女人,步步挑衅,实在可恨…… 因着心里装着事,下人请安行礼时的诧异眼神,夏凛枭也没有多加注意,刚要推门而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提醒:“王爷,别——” 嗖! 数只利箭突然破门而出,直冲着夏凛枭的面门。 他刚刚躲过去—— 唰! 半扇门突然开裂,像是为人操纵一般直接朝着他的面门拍过来。 “!!”夏凛枭立刻打出一掌,正要拍碎门板,恍然却发现门板之上钢针银光闪闪。 这一掌拍下去,只怕手掌心都要废了! 苏染汐还真是睚眦必报! 夏凛枭咬牙切齿地弯腰避开,以超强的柔韧性迅速跟砸过来的钢钉门板擦身而过,四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借门板之力飞身而上,半挂在屋檐之下。 “苏染汐,你——”他刚要质问出声。 哗啦啦。 屋檐突然像漏洞百出的雨伞一般,‘瓢泼大雨’兜头而下。 “苏染汐!”夏凛枭气得咬牙切齿,即便身形再快,闪得再迅速,而开始如此近的距离和如此精妙又粗暴的机关,依旧波及了他半身冰水。 并非言辞粉饰,而是真的加了冰的水。 洋洋洒洒泼了他半身,衣摆都湿透了……一阵寒冽的北风袭来,让夏凛枭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冷得彻骨。 “王爷!”青鸽匆匆冲过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跪在地上一脸的无地自容:“属下护主来迟,请王爷恕罪。” “护主来迟?”夏凛枭冷冷扔了湿漉漉的外衣,额前墨发也浸润了冰冷的寒意,显得五官愈发凌厉,“这么高的机关,她造得出来也挂不上去,你就没出手相助?” 青鸽仓皇低头,嗓子都吓得嘶哑了几分:“属下……” “禀王爷,这洒水机关是属下布置的。”付丛这时候突然冒出来,本本分分地跪在青鸽身边,老实地说,“王妃布置机关的时候,青鸽奉命送昏迷的彩衣回去休息,不知道这些东西。” 夏凛枭冷冷盯着他,“你就不怕死?” 付丛一脸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很不理解‘死从何来’一般:“王爷,此话何解?属下奉命保护王妃,事事以王妃的命令为先,这也是王爷当初收容属下入暗卫营的初衷啊。” 夏凛枭:“……” 收付丛在苏染汐身边保护的人是萧楚,根本就不是他! 苏染汐倒是把这个新手下看得极重,信任得毫无缘由——这不也是她对萧楚的盲目信任吗? 只要看到付丛,她以后就会频繁想到萧楚,念及他的好…… 一想到这里,夏凛枭就恨不得直接把这个碍眼的护卫丢出王府,赶得远远的,省得碍手碍脚。 这时,不和谐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512章 又塌床了 “王爷不也是一直身体力行地教导属下——事事以王妃为先吗?” 付丛天真地提醒道:“为了让属下能精于武艺,好好保护王妃,王爷好多次亲自指点,这可是其他暗卫羡慕不来的殊荣呢!” 夏凛枭嘴角一抽,额头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当初他是脑子抽了,才会抽空鬼使神差地跑去暗卫营指点付丛的武功,助力他进步得突飞猛进。 这个脑子一根筋的护卫! “付丛——”夏凛枭正要说什么,屋内突然响起苏染汐懒洋洋的声音,“一大早的吵什么吵,谁家狗笼子没关好?” 付丛和青鸽吓了一跳,恨不能冲进去捂住苏染汐的嘴巴——她这不是上赶着跟王爷吵架吗? 夏凛枭俊脸一黑。 一回头,迎面飞来一个眼熟但不该存在于这里的玉枕,看得他瞳孔紧缩…… 夏凛枭下意识抬手接住沉甸甸的玉枕,错愕地往里看一眼,“苏染汐在里头干什么?” 青鸽眼皮跳了跳,突然发觉有哪里不对劲,须臾才反应过来:王爷刚刚醒来,怕是还不知道萧公子打赌输了主院的事! 墨鹤居然没说? 偏偏付丛一脸的天真无邪:“当然是睡觉啊。昨夜大殿之上,万般凶险,王妃陪着王爷生死与共,过五关斩六将,必然倦怠不已。”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觑了夏凛枭一眼,小声嘀咕道:“这好容易回府来睡个安生觉,没多久又被您给吵醒了。” 青鸽震惊地看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话也该张口即来,他真是头铁不怕死啊。 幸而,夏凛枭的重点不在他的口无遮拦之上,更震惊于苏染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鸠占鹊巢,睡到了他的床上? 她这是什么意思? 幼稚无聊的报复?还是某种暗示? “王爷,其实……”青鸽看着夏凛枭阴晴不定的神色,连忙想解释几句,却被他扬手阻止,“你们都下去吧。” 青鸽有些急了:“王——” “你怕什么?即便她胆大妄为占了本王的院子,我还能生吃了她不成?”夏凛枭皱了皱眉,不悦地看青鸽一眼:“没有本王的吩咐,谁都不准靠近!” 青鸽狠狠噎了一下,到底不敢多加冒犯,连忙拽着一头雾水的付丛走了。 “青鸽姐姐,王爷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占院子’?这院子不是王爷主动跟王妃交换的吗?”付丛挠挠头,一脸不了解,“这都换了好些日子了,王爷怎么跟突然失忆了似的?” “嘘!”青鸽一把捂住他的嘴,目光一转便随口胡扯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叫……夫妻情趣!不过是王爷调戏王妃的借口罢了,你还当真了?” 闻言,付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撇开她的手一脸恍然大悟:“没想到王爷看着一本正经,玩起花样来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难怪大小姐说王爷和王妃是天生一对呢!” 青鸽:“……” 什么意思? 这是‘夸’王妃会玩? 与此同时。 夏凛枭黑着脸进了寝室,果不其然看到苏染汐穿着素白寝衣、披散着一头如墨一般的青丝,慵懒地躺在床上假寐,好像这里是冷阁一般自由自在。 她甚至还明目张胆地翘着二郎腿,在床榻上放了一张食桌,摆着贡品水果和美酒佳肴,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她居然在自己的床榻上如此胡作非为,拿这里当冷阁的小厨房了吗? “苏染汐,你的报复手段何时这么幼稚了?”夏凛枭忍着不爽和怒意,想到昨夜她毕竟受连累吃了大亏,心里也就没急着计较刚刚的胡闹。 只是一贯的行事风格让他一时放不下脸面说软话,神色紧绷又冰冷,看着还真像是怒不可遏的样子。 苏染汐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看向他——滴着水的发梢,不整的衣衫,黑沉的面容……倒真有几分不可言说的狼狈。 活该! 比起他们母子的算计,这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你说什么报复?”她嗤笑一声,故作迷茫不解,“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为防遭人算计再教那些放浪形骸的登徒子占了便宜,所以在自己房门口设下机关防御,有什么错?” 放浪形骸的登徒子? 占便宜? 她果然还在怨恨昨夜的意乱情迷,一心认为自己强迫她吗? 夏凛枭心里说不出的憋屈和不爽,脸色更加黑沉了几分,怒声道:“本王的寝室,何时成了你房门口?还有,昨夜——” “你睡太久脑子都睡空了吧?”苏染汐冷不丁打断他的质问,翻身坐起来,指了指房间里的一草一木,“这里还有哪样东西是你的?哪块地板是你熟悉的?” 夏凛枭这才回过神来,腾出心思环顾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屋子还真是大变样。 恍惚没有一样他熟悉的物事,倒是很像之前冷阁的风格。 “这到底怎么回事?”夏凛枭不由地绷紧了面容,突然攥紧拳头,心里愤怒的巨石一沉。 该不会萧楚先下手为强,趁着他沉睡的时候已经哄得苏染汐搬入主院与他同床共枕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夏凛枭登时气得双眼赤红,拳头握得‘咯吱’作响,一副恨不能毁天灭地的愤怒模样:“你为什么会搬来本王的寝殿?”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俯身紧盯着苏染汐平静又美艳的面容:“你跟萧楚到底做了什么?” “成年男女睡一床还能做什么?王爷昨晚不是亲身体验过了吗?”苏染汐不禁讽刺一笑,毫不留情地往他心口插刀子,“做都做了,你这什么表情?王爷不会觉得这是我背叛了你吧?” “你!”夏凛枭下意识抬起拳头,狠狠砸向苏染汐的方向! 苏染汐眼睛都不眨一下,身体却不由地紧绷几分,冷冷看着夏凛枭怒气冲天的模样。 下一刻—— 拳风擦面而过,狠狠砸在一旁的床柱上。 咔咔! 几声脆响之后,床柱突然开裂。 “!!”苏染汐额头青筋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干了什么好事。 她连忙要跑下床避灾,却不想双腿不小心用力过猛,底下疼得难以言喻。 脚下一软,险些一跟头跌下床。 “小心!”夏凛枭的双手快过理智,迅速将苏染汐揽入怀里往后退了两步,冷冷看着刚刚还完好无缺的大床转眼间……塌了! 又塌床了! 苏染汐眼前一黑,真想照着夏凛枭的脸上来一拳! 多么熟悉的场景。 剧情总是殊途同归,最后遭殃的也总是床。 他们两个果然不能‘共处一床’! “夏!凛!枭!” 第513章 你技术烂还要怪我太放浪? “小你大爷的心!你小脑萎缩还是大脑进水了,好端端砸老娘的床干什么?”苏染汐抬脚就踹,怒意明晃晃的嵌在脸上。 天生力气大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一脚正中夏凛枭膝盖,专挑痛处踹! “!!”夏凛枭的双腿本就恢复不久,现在还有伤在身,又不可能真的对苏染汐动手掣肘。 再加上因为昨夜之事心中有愧,是以他一时站着没动,硬生生挨了一脚,疼的本能踉跄一下。 挨了这一踹,他心里倒舒坦了些。 好歹苏染汐还肯搭理他,态度跟从前一般无二,比想象中的反目成仇要好了许多。 须臾,夏凛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双手却还是稳稳当当的揽在苏染汐腰间,低头淡淡问道:“这口恶气,出了?” “哪口恶气?”苏染汐一拳又砸他胸口,冷冷将人推开,面无表情道,“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何止一口恶气?” 夏凛枭:“……” 过去的事,他无从辩驳,也不想推卸责任。 只是—— “那你想怎么样才能高兴点?”夏凛枭踌躇片刻,黑沉的眼睛转了几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耳根子却悄然泛了红,“可要请大夫来瞧一瞧?或者你自己开些药,我帮你上……” “上什么?”苏染汐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突然嘴角一抽,不知该羞恼还是该生气,“战王殿下,您这是拐弯抹角地夸自己呢?” 夏凛枭神色一窘,万分不自在道:“我——” 床笫之事何其隐秘,这女人怎么这种时候也不知道遮掩一下? 那大大咧咧的模样,倒像是身经百战似的登徒浪子一般,居然还有心情反讽于他? 自己一个大男人,绝不能在这种事上输人一筹! “我何须拐弯抹角?”夏凛枭下意识挺直背脊,腰身板正,面色严肃的好像是第一次征战沙场一般严谨认真,“难道昨晚对着我又啃又咬、喊疼打骂还泣不成声的人,不是你吗?” 又啃又咬? 喊疼打骂? 泣不成声? 这特么说的哪位热辣小娇妻? “闭嘴!你胡说——”苏染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不想回忆昨晚中药之后稀里糊涂的鱼水之欢,毕竟那只是一次情势所逼的露水姻缘。 她本来就不想放在心上! 可夏凛枭这么绘声绘色的一形容,那些旖旎滚烫的画面却像无孔不入一般,见缝插针的往她脑子里钻,好像她情急之下还真的干过这些不堪入目的事? 见她面色缤纷多彩的样子,夏凛枭不禁心情愉悦,上前一步垂眸看过来,声音微微染了几分性感的沙哑:“我哪里胡说了?” 他作势要褪去外衣:“我身上的大作,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夏凛枭,你要不要脸?”苏染汐恼羞成怒的连踢带踹一顿收拾,咬紧牙关恨不能毒哑了他。 两人不就是阴差阳错睡了一觉么? 这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水到渠成之事,穿起裤子两人还是桥归桥,路归路——这不该是理所应当的吗? 原以为两人至少有这个默契,可夏凛枭怎么好像打通了狐狸精的任督二脉似的——他这是在调戏自己? 以前那股喊打喊杀不讲理的疯劲儿呢? 瞧着夏凛枭眼角眉梢挂着明晃晃的笑意,苏染汐就觉得眼睛都快被晃瞎了,心里憋屈得很。 这比她跟夏凛枭睡了还要憋屈! 可恶! 她好歹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还能让一个古代人骚断了腿? 夏凛枭以为他睡了自己,就能让自己俯首称臣,处处凌驾于她之上了? 痴心妄想! “老实说,本来昨晚的事就跟露水姻缘差不多。毕竟你我相看两厌也不是一两天,睡一觉只不过是情势所迫,过去了也就按下不提……我以为咱们有这个默契。”苏染汐突然轻笑一声,一手揪住夏凛枭的衣领将人拉到面前,一手狠狠朝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啪! 清脆! 响亮! “!!”夏凛枭都给这一巴掌打蒙了,恍惚以为这个女人是不是气疯了? 她居然敢打自己屁股! 活了二十来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触犯禁区! 事关男儿尊严,这可比打脸更严重! 苏染汐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你——”夏凛枭咬牙切齿地抓住苏染汐作乱的手腕,险些一激动就给人弄折了。 苏染汐不屑地打断他:“没想到你昏睡个把月,脑子没长进,脸皮倒是比城墙还厚重,居然还好意思当着苦主的面沾沾自喜?” 一时间,夏凛枭的脑子嗡嗡作响,竟然忘了计较她之前那番‘吃干抹净睡完不认账’的混账话,下意识反驳道:“苦主?” “对!苦主,我!”苏染汐甩开夏凛枭的手,反手指向自己,“就您那小雏鸡出身的烂技术,要不是药力加持,差点没给我疼个半死!事后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小雏鸡? 烂技术? 夏凛枭气得额头青筋爆裂,险些怒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咬牙切齿道:“当时我强忍药力就是怕你疼,一时不敢冒进,最后不是你自己扑上来求欢还骂我不是男人的吗?我如你所愿,许你鱼水之欢,你还想怎么样?” “……委屈王爷当解药,我真的会谢!按王爷的逻辑,你技术烂还要怪我太放浪了?”苏染汐吊着眼尾瞧他,语气吊儿郎当的能把人气死。 绕来绕去,还死活绕不开这个话题了! 她就是故意的! “谁技术烂?”夏凛枭嘴角狠狠抽搐着,强忍着‘掐死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本王无甚经验,可方方面面绝不会输……” 方方面面? 苏染汐脑海中闪过诸多马赛克画面,不禁感到双腿发软,口干舌燥起来,心里却百般腹诽:不要脸的神经病!就算先天条件好,也弥补不了后天缺陷,得意个屁! “硬件一流算个屁,这年头没个五星级服务水平,秦楼楚馆都不敢开门迎客!你一个大男人不以为耻,竟反以为荣?” 啪! 夏凛枭心头紧绷的那根弦陡然断裂,瞬间被升腾的愤怒粉碎成灰:“苏染汐!你竟敢拿我跟那些秦楼楚馆的妓子相比?” 忍无可忍了! 第514章 他一开始就想歪了 这女人是死活要在自己坟头蹦迪,非要气死他不可! “你真是……有种!”夏凛枭看一眼塌陷的大床,气怒地一把扛起苏染汐就要往外走,“既然王妃嫌本王技术不好,那咱们就多多探讨,争取早日进益。” “夏凛枭!”苏染汐吓了一跳,谁能想到他的脑回路这么清奇,怕不是又吃错药了吧? 等一下! 她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门刚一打开—— 苏染汐突然灵机一动,难以置信地撑在夏凛枭肩头,问得掷地有声:“你还真是个小雏鸡啊?昨晚第一次?你好歹是皇子,身边没个通房丫鬟?跟苏淮宁以前也没有——” “苏染汐,闭嘴!”夏凛枭脸色铁青,一把捂住她的嘴,气得恨不得立刻捏死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门外,安静如鸡。 墨鹤、青鸽、朱雀和灵犀四大暗卫整整齐齐地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纠缠不休的两人。 下一刻,冰冷阴森的目光如期而至。 四人顶着夏凛枭冷酷如刀的眼神,连忙整齐划一地转身往外走,同手同脚也不发一言,假装自己只是在梦游。 “站住!”苏染汐哪里能让救兵就这么走了? 她连忙挣扎着从夏凛枭身上跳下来,清了清嗓子佯装若无其事道:“青鸽,墨鹤!没人跟你家主子说清楚这主院的归属权吗?” 夏凛枭冰冷的视线看过来,吓得墨鹤跟青鸽连忙跪下请罪:“王爷恕罪,属下……忘了。” 夏凛枭皱了皱眉。 这么说,这院子还真归了苏染汐所有? 萧楚呢? 他忽然想到进门时下人的一言一行,顿时福至心灵——萧楚并非跟苏染汐合住在主院,而是搬去了冷阁? 他一开始就想歪了! 苏染汐幸灾乐祸地看着夏凛枭吃瘪的表情,“日前,王爷把自己的院子输给了本王妃,如今你该屈尊住冷阁,而不是跑到本王妃的房间大呼小叫摆架子!还弄塌了本王妃私人定制的床!” 四大暗卫:“……” 哇哦。 好大的信息量。 他们两人的关系这么突飞猛进的吗? 夏凛枭俊脸一黑:“……不就是一张床,本王加倍赔你就是。” “十倍!君子一言,别反悔。”苏染汐立刻朝着青鸽一摆手,“回头拿账给王爷报销,记得走他私账……一万两!少一个子都不行。” “一万两?”夏凛枭嘴角一抽,“你这床镶金子了?” 苏染汐理直气壮道:“工本费不足百两,贵在手工费。这是本王妃亲手画图设计并制作的床,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夏凛枭俊脸一黑,眼皮狠狠跳了跳——光明正大的打劫!她如今倒是愈发放肆了。 不过—— 这么一插科打诨,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缓和了许多。 须臾。 “收拾一下,午后出发去汤泉山,小住几日。”夏凛枭一声令下,摆摆手让手下先进屋收拾。 苏染汐有种不祥的预感:“汤泉山?我们一起去?” “不然呢?”夏凛枭没多解释,转身往外走,“撒够了气,那就去冷阁一叙吧!” 撒气? 他还知道自己心里有气! 刚刚这一通闹,敢情他还是有意纵容? 刚刚那么大的火气,这一眨眼就平静了? 看着夏凛枭挺拔熟悉的背影,苏染汐心头却涌起一阵古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人突然变得很陌生…… 本以为两人今天至少要干一架才能消停……突然这么好说话,不像是夏凛枭对她的一贯作风啊! 冷阁内,干净又素雅,跟萧楚那一身清冷神秘的气息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每一处熟悉又陌生的摆设都看得夏凛枭相当刺眼——他竟然在床头挂了一排冰冷的刑具。 每一样都曾挂在未央殿的密室之中,每一样也曾用在他身上……幼年自己难以忍受痛苦的时候,这些东西就是造成萧楚出现的诱因。 他将刑具摆在床头,是想暗示什么,还是宣告什么? 同样的,这也是苏染汐第一次踏足萧楚自己亲手布置的寝室,跟以往温暖清新的田园风冷阁不一样——外头的一草一木都如旧,明媚灿烂,内里却多了几分暗黑系的残酷和仙气缥缈的神秘感。 就像萧楚这个人,总能将‘黑暗’和‘光明’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不清深浅。 不过…… 想到萧楚,苏染汐心头掠过一抹复杂之色,强行压下紊乱的思绪,望着夏凛枭阴晴不定的神色回归现实:“你自己说,还是我来问?” 夏凛枭看着她毫无波澜的面色和眼底一闪而过的陌生打量,心里才舒服了几分。 至少,苏染汐今日也是第一次踏足此处。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想他想象中那般亲密,至少萧楚和苏染汐还未曾完全向彼此敞开心扉。 “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七七八八了吧。”夏凛枭并未隐瞒,一字一句道:“今日此局,以苏淮宁为引,以南夷人为棋,明为皇后和刘贵妃所设,实则一直是皇帝暗中操纵,不过真正在幕后推波助澜的人……还是皇后。” “那么你呢?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苏染汐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骆临是皇帝埋伏在你身边的棋子?” 夏凛枭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地说:“只是怀疑,并无实证。此去岭北,我有意留下身边亲卫,与安知行将计就计演了一场戏。” “无双阁的袭击,又是怎么回事?没有无双阁,你们这场戏不可能令人信服。”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骆临既然能潜伏这么多年,心智必然非同一般,又怎么会轻易调动无双阁的人倾巢而出?一旦失败,多年潜伏毁于一旦。所以没有必胜的把握,他绝不会出此下策,塔慕也不会轻易相信你真的落了单,更遑论将整个无双阁倾巢而出。” 夏凛枭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既欣喜于她如此聪明敏锐,又担心她锋芒毕露会招惹祸端:“除非,无双阁是我的。” 闻言,苏染汐神色一震:“你的?” 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雷霆手段,深不可测。 战王之名,果然不是白来的。 第515章 一觉睡出感情了? 苏染汐眉眼一抬,不无震惊:“塔慕的无双阁,是你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塔慕有这么蠢吗? 他好歹是跟夏凛枭对峙十来年的强敌,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根本说不通啊! “自然,收编无双阁只是近来的行动,北蛮如今死了几个皇子,正值内斗严重,故而塔慕无暇分身,暂时没能发现无双阁的异变。” 夏凛枭娓娓道来,毫无藏私:“塔慕狼子野心,妄图缔结无双阁这样的杀手组织,以江湖之名行刺探情报、杀人谋利之实……暗中相助之内奸,就是刘家人。” “同样的,有了塔慕的帮助,刘家人顺利在岭北各处建造山寨,冒充土匪牟利,以行豢养私兵之实。一旦有大乱子,北蛮人便随之出没打掩护,故而很长一段时间,岭北都没察觉异样。” “直到岭北一行,我们揭穿了刘家的阴谋,之后安知行顺藤摸瓜查到了无双阁,本来要一举端了他们的老窝。只是皇帝突然派监察官前往岭北,暂缓了清剿计划。” “皇帝咄咄逼人,监察官驻扎岭北不久便手段凌厉地切断了岭北来往的情报联络线,折我耳目。” “可是监察官毕竟初来乍到,以安知行的手腕和岭北多年的根基,断不至于连暗线都切断了,除非我们身边有皇帝安插的眼线,且这个人必然位高权重深受信任,否则不可能对我们的联络线知道的一清二楚。” “为了彻底拔除皇帝的眼线,我在禁足期间指派狮虎卫暗中掌控无双阁,将其纳入麾下,一面保持跟塔慕的联系伪装平静,一面静待时机,引奸细露出马脚!去岭北之前,我将狮虎令交给你,一是以防万一,二是让内奸放心,彼时我身边确无可用之人。”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遮去眸底万千情绪,苦笑一声:“只是,谁也没想到背叛之人居然是骆临。” 苏染汐忍不住冷笑一声:“王爷好算计,原来从你禁足起就开始谋划锄奸大计,明面上对我交付信任,实则还是拿我当你的棋子!” 夏凛枭薄唇紧抿,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此计不到最后一刻,成功与否尚未可知,我将狮虎令和王府交付于你是真,信任也是真,之后诸般发展,并非全在我意料之中。” “自岭北返程,无双阁的刺杀虽然只是一场戏,可遭人暗算受伤昏迷也是真,否则萧楚怎么可能醒得来?” 顿了顿,他诚恳地看着苏染汐,声音从未如此温柔动人过:“此次有惊无险,王府和岭北得以保全,多亏王妃仗义相助,本王铭记于心,他日必报。” 苏染汐挑眉:“你认真的?”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夏凛枭瞥她一眼,模样竟有几分傲娇,“本王答应你的事,何时食言过?” “……多了去了!比如,和离。”苏染汐撇了撇唇,掰着手指头细数一二,“单这一件事,你就算计了我多少回?” 夏凛枭俊脸一黑:“……” 她想来想去,居然只想到‘和离’二字? 今时不同往日,他心里早就不想和离了。 以前,他是不愿承认。 可事到如今,于身于心,他都骗不了自己——这个女人就像是美丽又致命的毒药,明知道危险,可却依然诱人靠近。 情难自抑,心不由己。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俯身凝望着苏染汐清亮的双眸,喉咙一滚正想示好一番,以试探她的心意。 不料—— 苏染汐看着夏凛枭浓稠幽深的眸色,仿佛有一团幽幽火光劈里啪啦地燃烧着,渐渐以星火燎原之势铺了满心满眼。 不对劲! 这个眼神…… 她就是再迟钝,也看得浑身不自在。 夏凛枭该不会真跟她一觉睡出感情了吧? 都是成年人了,他要不要这么玩不起? 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终成眷属,唯独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早早把情人之路堵死了! 她眨了眨眼睛,一手指头戳在他心口,语出惊人:“夏凛枭,你对我有意思?” 夏凛枭:“!!” 虽然是事实,可他自己也才刚刚反应过来的心意,就这么被人一手指头戳穿了…… 刹那间,什么朦胧美好的念想都没了! 他望着苏染汐眼底一闪而过的严肃和不悦之色,仿佛自己的心意对她而言并非幸福,而是赤裸裸的负担。 纵然有所预料,却不想她心里当真半点没有自己! 想到这里,夏凛枭心有不甘,忍不住绷紧了神色,淡淡地问:“你不是一向自诩才貌无双,智勇双全?如此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纵然得天下男儿青睐,又有何不可?” 这彩虹屁吹得人身心舒畅! 假如不是夏凛枭嘴里说出来的,她会坦然接受,并引以为傲的。 只是这人说得一本正经且诚心诚意,她却听得浑身不得劲,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身力气使不上劲儿。 真闹心! “我有多好,用不着天下男儿认可,尤其是你。”苏染汐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尤其是感情一事,主打一个干净利落、随心所欲,“夏凛枭,你我之间多番磋磨,没闹得水火不容已经是奇迹,不可能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 “你——”饶是心里有所准备,可是真的听到她如此直言不讳,夏凛枭心头还是狠狠一空,如坠冰窖。 霎时间,脑子嗡嗡作响,什么理智和试探统统告罄,他甚至一度想追根究底要个答案。 可潜意识里,他知道苏染汐的答案只会让自己更加心如死灰。 故而,夏凛枭百般压抑着心里翻涌的负面情绪,半晌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故作平静地问:“为何不可能?” 苏染汐一脸‘你怎么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的惊讶表情,“以前你护着苏淮宁护得跟个极品脑残一样,每回倒霉受伤的还都是我,那时候咱们就是水火不容。” “现在你是幡然醒悟突然长脑子了,可是我又没失忆更没变态,最多能跟你和平共处,怎么可能受虐狂一样喜欢你?你要是对我没意思,咱们还能勉强处成婚姻搭子,共抗外敌,你要是看上我了,那就太麻烦了。” 第516章 突然发疯玩强制爱 夏凛枭心头狠狠一沉,说不出的憋闷。 他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驳起,只是任谁被心悦之人当成麻烦,再强大的心脏也要窒息。 憋屈,烦闷,生气,迷茫,躁动,彷徨……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搅得他满面沉怒,眼眸幽深。 甚至,他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想要强行将人纳入怀抱死死禁锢的冲动,管她愿意与否。 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要征服一个女人,想要彻底地拥有一个女人! 也从未有一个女人像苏染汐这样,毅然决然甚至无情地拒绝他的示好,数落他的不是,更不在乎他有多受伤。 苏染汐上下打量他一眼,没错过他面上纠结复杂的神色,随时做好了扭头就跑就的准备:“夏凛枭,我这人最怕麻烦,尤其是感情纠纷最为麻烦。若我喜欢,再困难也要上。若我无感,你再优秀也得退退退。” 她双手一摊,大大方方地将两人的关系拆开、摊平以言说:“你真要看上我了,那咱们连搭子也做不成,只能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互不相干,省得以后因爱生恨,互相伤害。” 一字一句,绝情又理智。 何其残忍? 又何其清醒? 被拒绝的愤怒翻涌来去,夏凛枭眼底暗色弥漫,一时恨不得将眼前人彻底揉碎了化为身体的一部分,才能彻底地占有她。 他早就该知道,苏染汐跟这里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独立自主,清醒强悍,理智豁达,拿得起也放得下,输得起也敢拼。 诚如她所言—— 只要她喜欢,无所谓麻烦与否,千难万险自有路。 倘若她不喜欢,纵然天神下凡怕是也难以撼动分毫。 敢爱敢恨,莫过于此。 “苏染汐,你可真敢说!”夏凛枭深吸一口气,突然攥着苏染汐的手腕将人拉到怀里,捞起她的腰身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仿佛要把人揉进自己的心里。 “你可知道,如果我执意留你在身边,你根本反抗不了。我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束手就擒,比如你在意的亲人,朋友,比如你的事业和前途,再比如你这条小命……”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染汐平静的双眼,不甘心的想要在她心里激起属于自己的惊天巨浪,“我不知道你生活过的世界有多自由,可是不管何时何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智计和反抗都是徒劳。” 苏染汐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神色紧绷。 确认这人并非开玩笑之后,她眼底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你当然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不是因为我在意谁,而是因为我不想死。只不过,当你剪断我的翅膀,磨平我的棱角,毁掉我的喜怒哀乐……你想要的苏染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死了。” 夏凛枭神色一紧,莫名僵住了。 苏染汐无所畏惧的勾起他的下颌,语气轻佻又散漫:“你以前恨我恨得咬牙切齿,突然发疯要跟我玩强制爱,难不成是处男开荤睡上瘾了?” “苏染汐!”夏凛枭气得青筋一跳。 明明他们在说正事,明明气氛这么严肃正经,她是怎么做到一句话就能让人破功的? “恼羞成怒了?”苏染汐一寸寸抚过他俊美无双的脸颊,眼尾微微上挑,笑得像个狡猾的小狐狸,“王爷,我不是那种非给自己立贞节牌坊的人。你要是看中我的身体,咱俩凑合当个床伴也不是不能商量。” “虽然技术不行,但是这脸蛋和身材确实一绝,搁我们那边都属于‘素人随手自拍,都能吸引亿万少男少女疯狂舔屏喊老公’的王者级别!咱们都是成年人,又顶着夫妻名义,谁还没个生理需求怎么的?” 夏凛枭不可能突然就动了心,大概率是铁树开花睡出滋味了。 说白了,他骨子里还是封建时代的大男人,真以为肌肤之亲就能决定两个人的一生。 只要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想必高高在上的战王殿下也就能当场死心了。 想到这里,苏染汐主动搂着夏凛枭的脖子,红唇若有似无地擦过男人耳畔,像是撩拨又像是警告:“好歹顶着夫妻名义,兴致来了睡一睡有益身心发展,你真用不着搞虐恋情深强制爱那一套!咱们俩都不是爱情至上的傻子,何必装什么痴心情圣?” 好一张美艳动人的脸! 好一个你情我愿的床搭子! 好一副杀人诛心的唇齿! 好一招‘以退为进’的羞辱! 夏凛枭并非没想过强行将人禁锢在身边,予取予求,不管苏染汐喜欢与否。 可一想到将来,她有一天看到自己时只剩下满眼愤怒仇恨,甚至是无欲无求的漠视…… 更有甚者,有朝一日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在意,只拿来当作娱乐至上的工具,不用心也不动情。 只图一时的鱼水之欢,睡他还是睡其他任何男人都无所谓。 如此一来,在苏染汐眼里,他怕是真的和那些秦楼楚馆的妓子没有两样,只是供她消遣娱乐的工具人罢了。 这样的结局,他无法接受。 归根究底,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美中带刺的荆棘玫瑰,喜欢她的爱恨分明,也喜欢她的理智豁达。 “你还真是个随便的女人!”夏凛枭冷冷抿了抿唇,故作不屑:“本王真怀疑你骨子里是不是住了个放浪形骸的男人,随时随地都能这般风流放纵,丝毫不顾名节与他人目光?” 苏染汐心下一松,眼睛都亮了一瞬。 果然没猜错。 他就是单纯想对睡过的女人负责,并非真的情深不能自抑。 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可能接受这种‘奔放前卫’的风格! 不过—— “谁说风流放纵就是男人的专利?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允许男人玩弄女子身心,就不允许女人释放天性随心所欲了?” 她不屑一笑,“圣人云:食色,性也。可没说食色是你们男人的本性,只是大多数男人更容易管不住下半身,而大多数女人的情感需求大于生理需求罢了!说什么放浪形骸?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把好色下流包装得这么高尚!” 夏凛枭:“……” 话题怎么突然扭曲得如此面目全非? 苏染汐看着他面色幽冷的模样,冷不丁想到——这人生于封建时代,身为皇室贵胄,却一把年纪还是个童子鸡。 跟苏淮宁谈了这么久的男女朋友,绿帽子都发光了,他自身还是一清二白。 着实不容易! “抱歉,我说的是大数据理论,没想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毕竟,你的本性已经经过了时间的考验!”她干咳一声,突然话锋一转,故作轻佻道:“王爷,你现在瞅我还有意思吗?” 夏凛枭:“……” 第517章 皇后才是大boss 苏染汐拒绝的决绝,丝毫不留转圜的余地。 夏凛枭纵然心有不甘,气恼烦躁过后,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 他了解苏染汐——这个女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如果他真的在这个时候坦诚心意,只怕苏染汐真的会头也不回地离开王府……哪怕外面是刀山火海,她也不畏惧半分,更不愿跟自己一路同行。 想要留下她,他竟然只能伪装无情。 跟从前一样……装作自己从未动心过。 可笑又可悲。 可他偏偏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夏凛枭紧了紧拳头,突然一把将吊在身上的女人扯下来,眼底充满了冰冷的嫌弃:“自恋也要适可而止,王妃固然优秀,本王也并非死缠烂打之人。对你心怀愧疚是真,由衷欣赏也不假,纵然欢喜,也会点到为止。” 他看着苏染汐仍旧心怀戒备的模样,舌尖忍不住阵阵发苦,喉咙紧得像是绷到极致的弹簧:“况且,你心里……心有所属,本王心知肚明。” 顿了顿,夏凛枭强忍心头酸涩和隐痛,面无表情地警告道:“不过,你也要克制一点,就算共用此身,我也不是那个人,你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心思,不要对本王心生觊觎。” 天知道! 他花了多大的力气和毕生的隐忍功夫,才堪堪将心底的占有欲和阴暗爬行的种种念头狠狠压下去,才能这么平静地对她和萧楚的事宣之于口。 若非如此,恐怕这个聪明敏锐的女人并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说辞。 果不其然—— 听到这里,苏染汐才算完全放下了戒心,露出释然一笑。 以夏凛枭的骄傲,他能主动提及萧楚这个痛点,看来心里是真的对她没多深的执念。 刚刚突然发疯,大抵是因为睡了一觉之后对她产生了本能的占有欲——男性思维,人之常情! 还好,是她想多了。 昨晚的事——只走肾,不走心。 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放心吧。”苏染汐恢复了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样子,“就你这张臭脸,就算眉毛眼睛都是一样,气质为人也是天差地别,我还能兽性大发扑倒你不成?况且,我跟萧楚……” 顿了顿,她抬脚朝着夏凛枭踹过来,一副‘哥俩好’的潇洒从容,“总之,经此一战,咱们彻底是绑在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以后只要你不发癫,我们就好好扮演一对夫妻搭子。” “你有此觉悟,甚好。”夏凛枭眸光一闪,既松了一口气,又同时在心底自嘲——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只能用这种自我欺骗的法子来强留一个女人? 可归根究底,他跟苏染汐走到这一步,都是他咎由自取,自食苦果。 怨不得旁人,只能自苦以求出路。 “若是昨夜以前,你想和离,本王自然允准。不过金殿风波之后,你在皇帝心中已然跟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夏凛枭看似平静,实则内心不乏忐忑和紧张,“从此以后,你我只能携手同进退,否则,你怕是难以保全自身。” 苏染汐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只是皇帝想要我的小命吗?你把皇后摘得这么干净,当我是傻叉二百五吗?” 夏凛枭下意识皱眉:“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句话胡说了?”苏染汐冷声质问道:“骆临根本就是你的人吧?今日这一局就是你们母子冲着刘贵妃和皇帝去的!” 夏凛枭愣了一下,“我——” 纵然知道她心里其实怀疑自己策划全局,毕竟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一贯不堪……可是真的听到她开口质问,心里说不难受憋闷是假的。 本来不想辩解什么,任由她误会也无伤大雅。 可是,他莫名不想看到苏染汐对自己露出嘲讽疏离的目光,冲动的质问脱口而出:“苏染汐,我在你心里,当真如此不堪信任吗?” 眉眼沉戾,锐气毕露。 褪去深情的外衣,那个高高在上又强横霸气的夏凛枭又回来了! 可苏染汐并不畏惧,反而越吓越勇,主打一个硬碰硬:“信任是相互的,你们母子拿我当棋子,你好意思跟我要信任?” 她不知道夏凛枭心里的情绪跌宕,平静分析道:“今日这一闹,你毫不费力地把骆临这一颗皇帝埋在岭北多年的棋子连根拔起,皇帝根植在岭北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很快也会一扫而净,自此以后岭北就真是你的一人天下。” “而皇后看似淡泊无争,却早早将贤妃这颗不起眼的棋子埋伏在刘贵妃身边,伺机而动,今夜她借机铲除了刘贵妃这个眼中钉,让三皇子出头之日遥遥无期,为的也是让你能够顺利上位。” “如果骆临只是皇帝的眼线,当初在无双阁刺杀之时念及同袍之情出手相助了呢?如果他在重伤赴京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呢?如果他在金殿之上还未指认成功就被你的人暗杀了吗?如果他陷害你之后还要拉皇后下水呢?” “既然你在奔赴岭北之前就有了严密布局,怎么会在无双阁刺杀之后不安排人跟踪监视背叛你的奸细?又怎么会让骆临如此轻易地跟药王谷和苏淮宁搭上线?” “骆临这颗棋子太关键了!你们想要利用他扳倒刘贵妃和三皇子,甚至是戳破皇帝的虚伪面目,他都必须在掌控之中,一句话都不能说错,甚至不能在皇帝和刘贵妃面前露出一丁点破绽。既然如此,他必然是你们的人!” 她戳了戳夏凛枭的心口,掷地有声地讽刺道:“夏凛枭,你可是最终的既得利益者,要说这些事都跟你无关,谁信谁傻缺。” “……这么骂自己,你倒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夏凛枭并未多加解释,只说了一句话,“骆临是母后的人。” “你不会也是刚刚知道的吧?”苏染汐嘴角一抽,不敢相信这么大的局,背后真正推波助澜的人居然是皇后? “你太小看她了。”夏凛枭苦笑一声,“正因为我在明面上跟皇帝斗得如火如荼,他对我戒备甚重,我能做的反而有限。” 苏染汐脑子里嗡的一声. 如遭雷轰! 所以,皇后才是大boss? 第518章 夏凛枭,你能不能做个人? 震惊之后,苏染汐好像明白了几分。 皇后一直伪装淡泊,诸事不管,猫在未央殿内深居简出,纵然有几个心腹也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深宫妇人,即便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巍峨皇宫。 谁能想到,她居然能避开皇帝和夏凛枭这手眼通天的两人,悄悄将手伸到远在天边的岭北呢? 以皇后对她的忌惮和杀心,难怪这一局的矛头和导火索全部冲着自己砸过来,躲都躲不开。 皇后这是对她多么恨之入骨? 苏染汐看了夏凛枭一眼,忽然问:“你今晚去未央殿……” “母后杀你之心,迫在眉睫。”夏凛枭平静地好像在说‘今晚月色很美’一样,“撇开你于我有恩不谈,我要跟你合作,自然要跟她好好谈谈,想法子保你性命。” 震惊之余,苏染汐心头不免五味杂陈。 以皇后的疯劲儿,谈判的过程可想而知多不容易。 她连亲儿子都能往死里折腾,想要杀自己怕是有一万种残忍的法子。 只是没想到,夏凛枭居然肯为自己跟皇后正面刚…… 只怕这一次皇后显露实力,让夏凛枭也觉得触目惊心,不愿意再一味为疯女人驱使了吧? 他是号令百万大军的桀骜战神,本就不是甘为人下的棋子,以往承命于皇后,除却母子之情,也是因为这个深宫妇人尚在掌控之中。 如今皇后的实力和手段如此惊人,他自然不会一味受人掣肘。 “算你有点良心!”苏染汐松了一口气,“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合作也不是不行——我为你助力,你为我羽翼,相互成就。” 主要她也没得选。 皇权之下,她想以一己之力想要博一个安身立命,好似天方夜谭! 更别说皇帝之外,还有诸如皇后此类的人虎视眈眈,想法设法地想要她的性命。 傻子才要孤军奋战。 若要找帮手,夏凛枭自然是上上之选。 他主动抛出橄榄枝,自己何乐不为? 苏染汐突然拍拍夏凛枭的肩膀,低声道:“若你将来……大功告成,我自然能功成身退,重获自由,到时候别忘了你方才许诺的报恩之言,说不准哪天我就要讨回来的。” “好。”夏凛枭哭笑不得。 这种严肃的时刻,她非要这么搞笑吗? 惯来是个喜欢插科打诨的。 不过…… 她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为两人写好了结局,难道就不曾考虑一下萧楚吗? 一朝功成,他必然会除去萧楚,不可能再跟人共享此身。 苏染汐如此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个结果! 为什么从始至终她都没提起过萧楚一句,字里行间依旧执着一身之自由呢? 夏凛枭眉眼低垂,眼底闪过一抹阴翳之色——不管苏染汐如何打算,萧楚必须消失。 她想要的自由,只有自己能给! “想什么呢?”苏染汐突然弯腰,抬眸,以一种分外别扭的姿势看着他低垂的脸颊,“神色诡谲,一看就没憋好屁。” “!!”夏凛枭眸光一闪,一把拽住她的脸颊扯了扯,严肃斥道,“不准说脏话!一点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成何体统!” 香香软软,手感甚好。 “夏凛枭!你住海边的吗?管得这么宽!”苏染汐气得柳眉倒竖,连踢带踹地把人撇开,气愤地揉了揉脸颊,“嘴长在老娘身上,老娘爱说什么说什么,干你屁事。” “你!”夏凛枭俊脸气得黑沉一片。 一口一个‘屁’的,真是粗俗。 不过…… 粗俗中也不乏率真可爱。 缓了缓荡漾的心思,夏凛枭担心再自我放纵会让她看出不对劲,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既然说开了,你先休息吧。午后便起程去汤泉山。” “为什么非要去汤泉山?你有什么新计划?”苏染汐奇怪。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恐怕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眉眼间的疲倦和不适有多明显。 昨夜情到浓处,到底是没能控制住。 脑海中划过旖旎的春色,他匆匆避开灼热的眼神,握拳抵唇,佯装漫不经心道:“金殿巨变,朝野上下一片惶惶然,皇帝吃了这么大的暗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京都局势恐生异变,这种时候,自然走得越远越清净。” 重点是汤泉宫药浴对养伤养身子有好处,可以让她快些恢复。 苏染汐自然领会不到个中深意,闻言点点头道:“刘贵妃自杀身亡,刘家和三皇子必然对皇帝心生芥蒂,而皇后暗中操控全场,皇帝事后一查就能有所察觉……你是想让他们三方互咬?” 她就不能笨一点吗? 聪明人,容易自伤其身。 如果可以,他其实并不想将苏染汐牵扯进来。 其实,这三方势力想要出一口恶气,最好拿捏的出气筒就是苏染汐,毕竟她是皇后推出来的导火索。 只怕不仅这三方,外头的南夷使团和相府也卯足劲想要找她算账、报仇。 带她远离京城,他才好暗中善后,不让她遭到厮杀波及。 夏凛枭无奈地看她一眼,不做评价:“去是不去?” “去啊!大冬天的泡温泉,简直是人间乐事。不过——”苏染汐眸光一闪,“明日再出发,午后我要回娘家一趟。” 回娘家?? 苏淮宁下了大狱,相府上下只怕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她这时候回去干什么? 找虐吗? 夏凛枭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又想干什么?这种时候,不要招惹麻烦,徒增祸事。” “我这么乖巧可人,怎么可能招惹麻烦?一向都是麻烦扑上来找不痛快。”苏染汐瞥他一眼,突然勾了勾唇,“王爷,你要是不放心,不如亲自陪我走一趟啊?” 夏凛枭嘴角一抽:“……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南夷使团出面为他们的三王子妃求情,陛下恩赦放人,我爹已经接苏淮宁回府了。”苏染汐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言语间不无试探:“好歹是旧情人,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什么旧情人! 她可真会戳刀子。 这算什么? 试探吗? 他金殿之上当众跟苏淮宁恩义两绝,她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夏凛枭眉眼猛地一沉,气得眼皮直跳:“苏染汐!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说罢,他冷冷一甩袖,气得摔门离开。 下一刻。 吱呀! 咔…… 门框居然摇摇晃晃地裂开了。 苏染汐:“……” 老娘好歹拿你当个人! 夏凛枭,你能不能做个人? 第519章 夏凛枭没那么好心 午后,苏染汐差了王妃鸾驾,准备回相府一游。 梁武听到她要送给苏相的礼物,顿时吓了一跳:“王妃,你疯了吗?你真要跟苏相撕破脸皮,只怕得不偿失啊。” 顿了顿,他满怀希冀道:“王爷今日跟你同去吗?” 要是有王妃撑腰,胜算还大些。 想来苏相也不敢造次。 苏染汐摇摇头,理直气壮地说:“他被苏淮宁狠狠伤了心,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足相府半步了。况且……夏凛枭才不会为了我一个临时搭档淌这趟浑水。” “王爷不去,你一个人带着护卫就敢跟相爷当面叫板?” 梁武震惊又无语,恨不能拿绳子将人绑起来,省得苏染汐再乱来,“王妃,我知道你素来有谋算,只是相爷的实力并非你我目之所见那般简单。经过上次宁府的闹剧,相爷事后只怕已经反应过来你对他的欺骗和算计。” “以苏相的性格,只怕早就挖好了无数大坑等着王妃往下跳,你要是孤身前往,就算带上一整个暗卫营都不一定能扛得过来!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苏相的谋算和实力,他能够权衡朝野二十多年,自然有他的生存法则。” 他劝得苦心孤诣,生怕苏染汐一时冲动就把小命给丢了进去:“王妃,属下不才,未能了解苏相的底牌,可以前却听一名告老还乡的老侍卫说过,当初苏相风头正盛的时候,朝野政敌曾经联合多方势力算计打压。” “那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正阳侯,娶了先帝最为宠爱的三公主,陛下的亲妹妹,祖上又是开国功臣,受皇室荫蔽,世代享受荣华富贵,家族繁盛,根深叶茂,可见一斑。” “那时候,苏相步步退让,最后被逼得退无可退,屡屡露出破绽,接连遭遇陛下责骂训斥甚至禁足。那时候朝野议论纷纷,只怕苏相被贬黜甚至下大狱都是迟早的事。”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在大家都以为苏相毫无翻身之力的时候,正阳候的三大心腹纷纷背叛,指认主子栽赃陷害,还挖出了正阳候贪赃枉法、玷污后妃、买卖人口和土地等十多项罪名,每一项都足以让正阳候九族尽灭。” “朝野震惊,陛下盛怒。可是桩桩件件都查有实证,正阳候毫无辩驳的余地。若非三公主在承乾殿外跪了七天七夜,险些舍掉一条小命,才求来了正阳候活命的机会,只是削爵幽闭,侯府上下除了三公主外,该流放的流放,该贬黜的贬黜,树倒猢狲散,威名赫赫的侯府就这么垮了。” “可是后来没多久,正阳候就在三公主的严密保护下,还是死于非命,尸骨曝于荒野,遭豺狼啃噬,死无全尸,而正阳候的三子两女更是下场凄惨,公主府内守卫森严,可四个孩子竟还是凭空消失了。” 苏染汐眸光一闪,听到这里才来了几分兴趣:“凭空消失?” “是!”梁武想到那名老侍卫回忆此事的神情,还是不免感同身受地惊恐,“三日后,正阳候的三个儿子死在秦楼楚馆,被人赤身裸体的悬挂在长街之上,浑身上下被凌虐得没有一块好皮,惨状难以言说。” “而小郡主当年只有十一二岁,就被人扔到了城外的土匪窝里,过了不知道多久生不如死的日子,最后朝廷派人剿匪的时候,小郡主被绑在山寨的寨旗之下,赤身裸体,让人排着队凌辱。据当年的知情人说,那时小郡主已然神志不清……” 苏染汐眉心紧皱,脸色沉了沉。 手段如此阴狠毒辣,仅仅是因为政敌相争吗? 没个祖宗十八代的积怨,干不出来这种灭绝人性的狠事儿吧? “这些事,都是我爹干的?”她不由地手心发凉,难以想象之前那个只是看起来有些严肃、整日拽着官威的糊涂爹居然有这样的心机手段! 这些年,大夫人和青姨娘在相府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未必都是利于相府,可是从前苏相总是装作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倒是让她之前小看了这人几分。 梁武说得没错——能够纵横朝野二十多年,苏相必然不只是靠装聋作哑就能坐稳这个位子。 如今苏相被闲赋在家两个月,始终隐忍不发,恐怕确实在憋什么大招。 梁武郑重地点点头,神色间难掩惊恐之色,“当年苏相能从公主府劫人,想必手中必然握有高手,而当年不是没人怀疑苏相出手报复,三公主甚至穷尽心思想要查找证据,扳倒苏相,甚至收买江湖高手刺杀的招都用了……” “可是苏相丝毫不见纰漏,又数次平安逃脱一劫,最后逼得三公主在宫宴上拼死对苏相动手,反倒落人口实,让陛下不得不重重处罚,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在天牢。自那以后,整个正阳候府尽数没落,嫡系一脉死绝了。” 他叹了一声,忍着一身惊恐的鸡皮疙瘩说:“当时不少人怀疑苏相手底下养着绝世高手,可是这些年他历经风雨,却从未见手下有高手出没,渐渐地也让人忘了当年的血案和怀疑,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少有人再将正阳候府的悲惨遭遇跟苏相联系起来了。” “绝顶高手?”苏染汐眯了眯眼睛,突然来回走了两圈,“真有高手环伺,为何那名刺客还能得手?即便是当街刺杀,那高手不便出手,可必然暗中跟随,事后也不可能让那刺客顺利逃入酒楼才对。” 梁武一脸迷茫:“王妃?” “除非,这是他故意的!”苏染汐神色一变,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故意放这个刺客到我面前,想干什么?” “既然想不通,更说明苏相心计深沉,这一次王妃奉命回府探病,还是要小心应对,不要跟苏相撕破脸皮硬碰硬才好。” 梁武苦口婆心的劝道,“若是有可能,王妃还是尽量邀王爷同去。有他在,苏相想干什么也要掂量一下不是?” “不可能的,夏凛枭没那么好心,刚刚我已经被拒绝了!”苏染汐沉吟片刻,拿出夏凛枭之前交给她的令牌,唤了青鸽进来,“你去一趟刑部,帮我办件事……” 第520章 斩草除根 青鸽一脸疑惑:“他?那可是朝廷钦犯……” “有战王府的令牌,犹如夏凛枭亲至,如今刑部尚书新撤,新任尚书大人还未上任,不会有人敢拦着你的。”苏染汐摆摆手送走了青鸽,扭头又叫了彩衣过来,“你立刻去一趟天下第一楼……” 一番吩咐之后,她又屋里屋外转了一圈,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浑身发冷,恍然惊觉冬天悄然而至,寒意凛冽。 梁武看着苏染汐神色莫测的样子,不好判断王妃到底要干什么,毕竟她常常不按常理出牌。 事到如今,他只能拼尽全力随身保护,至少让王妃明日能安全离开相府。 只希望王妃能听他一劝,不要剑走偏锋触碰到苏相的底线,否则只怕今日终将不得安宁。 这个冬天…… 注定不好过! 与此同时。 夏凛枭听着墨鹤的汇报,微微皱眉:“王妃要去提那个南夷刺客?总不可能是为苏相报仇吧?” 苏染汐可不是这么‘父女情深’的人,只怕想用南夷刺客大做文章,只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刑部侍郎左文青是个硬茬子。”墨鹤面不改色地说,“纵然刑部尚书被撤罚,左文青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只怕青鸽带着令牌也没办法今日将人提出来。” 言外之意:王爷,帮吗? “你暗中跑一趟,帮苏染汐把人提出来。不管她想干什么,暗中依从便是。”夏凛枭平静顺从好说话到让墨鹤险些以为——面前这人是那位对王妃百依百顺的萧公子。 “墨鹤!”夏凛枭眉眼一皱,一身的暗黑气息突然弥漫开来。 “属下该死!”墨鹤连忙低下头,收起异样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他真是被王妃带坏了,如今居然敢在王爷面前天马行空,而且当面一眼就被人看穿了。 可他不是王妃,真要惹毛了王爷,只有挨鞭子受罚的份儿。 不过,他跟王妃倒也学了几分聪明劲儿。 墨鹤不再像之前那般刻板,如今学会了适当地转移话题:“王爷,方才南夷圣女派人来传话——关于您的建议,她要跟您当面谈谈。” 夏凛枭皱了皱眉:“她想见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大殿之上一看那位圣女的眼神就浑身不舒服,本能地充满了排斥。 “墨鹤,萧楚跟南夷圣女相处的细节,你知道多少?” “王爷恕罪,属下无能……”墨鹤面色讪讪,愧疚不安道,“萧公子每每跟南夷圣女相处,不知是真的受蛊毒影响,还是别有用意,总之多数都不允许属下近身跟随,故而知道的并不太多。” 顿了顿,他很快反应过来:“王爷,难不成南夷圣女执意见面是怀疑您的身份了?这不可能吧?您刚刚才在大殿之上自证身份,她还是人证,没有理由怀疑啊。” 夏凛枭摇摇头:“我只是猜测,兴许没这么复杂,只是想防患于未然罢了……无论目的为何,见一见就知道了。” 墨鹤先是点头,接着犹豫道:“南夷圣女约您晚上秘密见面,方能不被人察觉。可是王妃马上要回相府,只怕要留宿一晚,万一出了什么事……” “若是苏相真有所行动,早晚都要动手。本王若在,他反而不敢轻易行动,留待将来,只怕更加防不胜防。”夏凛枭想到苏染汐的诸多安排,虽然目前还是看不出深意,可必然有她的道理。 “对外宣扬出去,本王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如此,本王不能陪王妃回相府也是理所应当。” 他站起身看一眼外面的日头,低声道:“让灵犀和朱雀跟着王妃一起回相府,吩咐铁十三在外围随时待命。一有消息,随时来报,务必保护王妃安全。” 墨鹤心头一震,第一次看到主子这么坚定地维护王妃,激动感慨之余,少不了几分担忧:“王爷,若是苏相真的……” 夏凛枭冷笑一声,一抬手便折断了上好的狼毫笔:“必要的时候,斩草除根,只要苏染汐安全,没什么不能做的。” 墨鹤心头惊骇又动容。 王爷向来理智从容,就算当年对宁小姐百般宠爱,可也未曾干得出这么出格疯狂的事,更是连这样的念头都不可能有。 毕竟是战场杀伐之人,所思所想必然冷静理智,否则一招不慎便可能害死千万人。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王爷为了一个女人,将理智和利弊算计抛诸脑后,所思所想只有那人的安危。 一时间,墨鹤心头喜忧参半。 喜的是王爷终于开了窍,知道对王妃示好,不再一味针锋相对。 忧的是这样不计后果和失去理智的感情,真的是王爷能受得住的? …… 一个时辰后,日落西斜。 豪华的王妃鸾驾才从王府浩浩荡荡的出发,马车后头栓了个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看不出原貌的男人,浑身上下绑着镣铐和铁链。 彩衣不理解地看一眼那血淋淋的男子:“王妃,为何不将刺客锁在笼子里?刑部是送了铁笼来的。” “锁起来,别人怎么知道这就是刺杀我爹的南夷刺客呢?”苏染汐揉揉她的脑袋瓜,“害怕就别看了,在马车里陪我坐着。” 彩衣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强忍着喉头的不舒服,确实对这么血淋淋的画面有些生理性不适。 这时,梁武突然在外面敲了敲:“王妃,属下看到街边有卖酸梅的,就买了一包给你们尝尝。后面血淋淋的,看着容易倒胃口……” 彩衣心下一喜,连忙要打开帘子。 吃一口酸梅,大抵能压一压呕吐欲吧。 这酸梅来得可太及时了。 见状,苏染汐眉头一挑,率先一步拉开帘子,笑眯眯地看着梁武错愕的眼神:“不是给我的吗?这么惊讶干什么?” 梁武下意识看一眼她身后同样来不及收回错愕表情的彩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拿一包酸梅而已,这样的小事哪里用得着王妃动手?我就是有点意外。” “明白了,我才是这个意外。”苏染汐冲着他抛了一个戏谑的眼神,低声道,“你们才是真爱。” “王妃!”梁武突然闹了一个大红脸,堂堂九尺糙汉竟然耳根红得滴血,险些吓得从马背上摔下去,“属下没有!事关女儿家清誉,请王妃慎言。” “慎言就慎言……”苏染汐笑眯眯地将酸梅拿过来,回头看着不明所以的彩衣,“上回你去庄子里查账,听说很是羡慕那些田间赛马的盛况?” 彩衣不明所以地抱着酸梅,神色呆萌:“奴婢多年未曾出宫,头一次见,故而新奇得很……” 顿了顿,她突然反应过来,面色微变:“王妃,那些赛马的,有什么不对吗?” 第521章 王妃要逛青楼! “一个游戏而已,能有什么不对劲?跟着我经历了风风雨雨,吓得你都草木皆兵了吗?” 苏染汐没好气地把人赶下马车,嚼着一颗酸梅酸得龇牙咧嘴却丝毫不顾形象,“你既然喜欢,那就跟着梁武好生学一学骑马,日后若要长途远行或者逃命之类的,马车可不实用。” 她故意说得吓人,让彩衣原本抗拒的小心思一下子就散了,连忙脸色严肃地点点头:“王妃放心,奴婢一定尽快学会骑马,绝对不给王妃拖后腿。” 那急切的样子,好像慢一步就怕被苏染汐抛下似的。 她一转身,郑重其事地朝着梁武行礼:“梁侍卫,有劳了。彩衣一定好生学习骑马,还望不吝赐教。” 梁武连忙磕磕绊绊地下了马,半点平日的英姿也没有:“别……别客气,都是自己人,应该的!只要你不嫌弃我笨嘴拙舌教不好……” “怎么会?”彩衣双眼睁圆了:“你这么厉害,哪里笨了?” 闻言,梁武憨憨地挠挠后脑勺,浑然不知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姑娘谬赞了。” 苏染汐摇摇头,看着两人懵懂又青涩的模样,突然招手让梁武过来:“彩衣不会功夫,又执意跟来……若是局势控制不住,你今晚就好好护着彩衣。” 闻言,梁武一秒严肃又担忧:“王妃,你……到底想干嘛?” 这么声势浩大地回相府,一路旁观者无数,总感觉王妃一副恨不能将相府搅得天翻地覆的架势! “男人不要话太多,护你的花去吧。”苏染汐放下车帘,悠哉游哉地闭上眼睛,似乎之前梁武的劝说毫无用处。 梁武:“……” 王妃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她该不会因为苏相事到如今还会对她念及父女之情吧? 太天真了! “二小姐!恕属下直言,您未免对苏相过于掉以轻心了。”梁武真是担心苏染汐落入陷阱有去无回,焦急地压低声音,“自打小公子三岁而夭,苏相膝下再无嫡子,只有您和宁小姐两个女儿,这没多年内院只有青夫人受宠,可一直无所出。” “二小姐,你在闺阁之时并不受宠,苏相和大夫人将半生心血都压在了宁小姐身上,一心指望着她能嫁入皇室,甚至母仪天下……昨夜宫宴之后,宁小姐却被赐婚给南夷三王子,导火索还是因为你……”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彻底断送了相府的前途,也毁了苏相的希望。要是二小姐再公开挑衅撕破脸皮,属下只担心苏相一旦破釜沉舟,就算王爷亲自来了,怕是也阻止不了。” 他说得嘴皮子都干了,里头还是毫无动静,当即急得满头大汗。 这一次,王妃实在太胡来了! 梁武正想着要不要差人回去跟王爷求援的时候…… 车帘子掀开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么一折腾,我爹呕心沥血培养长大的嫡女即将远嫁,我这个不受待见的庶女又指望不上,他看着好像有两个女儿,实际上跟断子绝孙了差不多。”苏染汐若有所思地托着腮看过来,明眸善睐,摄人心魄,看得梁武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待反应过来,他匆忙收回冒犯的目光,红着耳朵后退半步:“王妃恕罪,属下所言句句肺腑,并非有意冒犯。” ‘断子绝孙’这样的话,可不是他说的! “改道!”苏染汐突然一声令下,听得梁武高兴之极,狠狠松了一口气,“王妃想通就好了,并非属下危言耸听,实在是苏相深不可测,属下也是为了王妃的安危着想。现在掉头回王府也……” 话音未落,苏染汐掀开车帘淡淡吩咐付丛,“先去添香楼。” 付丛正驾着马车,闻言险些一个趔趄栽倒在地,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添香楼?王妃,虽然属下在京城是初来乍到,可是这个添香楼‘盛名远播’,那是京都赫赫有名的第一青楼,颇受青睐。” 他回头瞥一眼王妃美艳动人的脸颊,怎么看都是个神仙一般的绝色美人,好端端的去那等烟花之地做什么? “王妃这时候去青楼,难不成还要招花魁寻欢作乐?” “唔,就是要招花魁!”苏染汐勾了勾唇,无视了三个手下震惊又懵逼的眼神,催促道,“别耽误时间了!早去早回,咱们还能赶得上相府的晚饭……” 付丛纵然心有疑虑,可是对苏染汐的话自然是唯命是从,连忙驾着马车改道添香楼。 梁武和彩衣相视一眼,一脸无语凝噎。 彩衣咽了咽口水:“相爷要是知道王妃是从青楼回的相府,咱们还能吃得上一顿热乎晚饭吗?” “……”梁武欲哭无泪的搓了搓脸,“热乎的晚饭没有,热乎的家法估计等着王妃呢!” 添香楼是闻名远近的第一青楼,历年花魁皆出于此,这里的姑娘不同于普通青楼妓子的艳俗无趣,好些都是出身不俗的官宦女子,只因家族没落才沦落风尘,在青楼赛道开辟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雅妓! 这里的姑娘们上至出类拔萃的历年花魁,下至刚入门的萌新菜鸟,无不身怀雅技——诗词歌舞,煮酒烹茶,舞刀弄枪,琴棋书画…… 只有客人想不到的花样,没有她们炫不了的技。 员工质量高,接待门槛自然低不了。 凡俗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客人无不非富即贵,绝非只为鱼水之欢而来……只图一时床笫之欢的人,反而成了此处的奇葩。 “王妃,你不会以为这样女扮男装进青楼,就没人认得出你是女子了吧?”梁武誓死阻拦苏染汐进入添香楼,“这里的人,不管是青楼中的女子,还是来寻乐子的男子,哪个不是火眼金睛?您这样的相貌身段和气质,哪里像个男人了?” 彩衣也跟着劝:“王妃,这要是贸然进去,万一遇上不长眼的流氓调戏……吃亏的可是女子啊!您的名声到时候可要受损的。” “这里真有不长眼的流氓,那就用魔法打败魔法!”苏染汐将彩衣拦在马车上,扭头又将罗里吧嗦的梁武推了过去,“你们留在这里,彩衣要是跟我进去,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估计上赶着调戏她。” 梁武本来要拦着她,闻言下意识站在了彩衣身旁,低声嘱咐道:“你这弱质纤纤的小身板,确实不能进去。” 彩衣急了:“不行!我怎么能让王妃一个女子去这种地方?” 她刚要蹦下去,突然听到一阵粗狂的嗓音—— 第522章 大闹添香楼 那沙哑男音夹杂着浓浓的流氓气息:“小爷早就听说这添香楼的十大花魁个个国色天香,美貌与才华并存,全部都给小爷我叫过来,好好伺候!伺候的小爷爽了,全部娶回家当小妾岂不也是美事一桩?” 彩衣震惊的眨了眨眼睛,看到青楼门口那个搂着美艳老鸨动手动脚的年轻贵公子,“这……王妃的嗓子怎么变得这么粗了?跟个男人一样!” 梁武懵了半晌,讷讷道:“兴许……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药吧!王妃向来擅长此道。” 顿了顿,他低头看着彩衣,满脑子嗡嗡作响:“彩衣,你一直贴身伺候王妃,猜得出她这么大张旗鼓的要干嘛么?” 彩衣跺跺脚,恨不能代替付丛跟着苏染汐进去伺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王妃的心思,谁能猜得透?只是她身份尊贵,怎么能以一介女儿身闯入青楼?要是让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顿了顿,她满怀希冀道:“梁武,你不是说这个青楼里的人都是人精儿吗?那个老鸨要是一眼认出来咱们王妃是女的,说不定就不会让她进去了吧?” 梁武欲言又止,苦笑一声。 与此同时。 添香楼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恩客和姑娘们,听到苏染汐这般大放厥词,不少人放肆嘲笑。 “这是哪里来的土鳖?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能跑到添香楼来撒野了?” “可不是!添香楼的十大花魁哪个拎出来不是盛名响叮当的活招牌,平素咱们一掷千金都难得见到一个,这小子居然想一次性招十个去伺候,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什么小子!我看她细皮嫩肉、唇红齿白的,那小胳膊小腿还不够我一拳头招呼!怕不是哪家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女扮男装跑出来找刺激的吧?” “哟呵,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来劲儿了啊!”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壮硕男子甩开怀里的姑娘朝着苏染汐走过来,一看到这唇红齿白的美艳小公子,登时眼睛都直了:“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这么有兴致,不如卸了发冠脱了衣裳,进楼来咱们一块乐呵乐呵啊?” 说着话,他就要伸手去摸苏染汐的脸蛋。 “放肆——”付丛脸色一沉,正要拔剑出鞘,给这个登徒子一点教训。 “不得无礼。”苏染汐眼疾手快地抓住醉酒男的手腕,力气大得直接把人拎到面前,笑颜如花地问:“兄台说什么?卸了发冠?脱了衣裳?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醉酒男满眼都是小公子细嫩的皮肉,一时连充斥在耳边的粗糙壮汉音都忽略了,“对啊,你不愿意?那让哥哥来帮你脱……” 话音未落—— 唰! 苏染汐一拳干净利落地砸飞了醉酒男的发冠。 撕啦! 苏染汐三两下撕了醉酒男的衣衫,好心给他留了一条底裤,只裸着白斩鸡似的上半身,还有哆嗦嗦的双腿。 “穿着衣裳瞧着还挺有料,怎么脱了衣裳肌肉变肥肉,一身的肉嘟嘟?”她‘啧啧’摇头打量着醉酒男的身材,眼神充满了嫌弃和惊讶,直把醉酒男看得满面赤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是来狎妓的,怎么反倒成了被人玩弄的一方? 众目睽睽,丢人至极! 简直是岂有此理! 苏染汐仿佛看不见醉酒男怒发冲冠的模样,抬手拍拍他‘肉肉交叠’的小肚腩,又捏捏他一脸懵逼的型男脸蛋,“就你这五花肉一样的身子骨,还是别来碰瓷真男人了,就怕脱了裤子,你还没小爷我大呢!” 说着话,她流里流气的吹了一声口哨,作势要伸手去扯了醉酒男的底裤,当真是一副迫不及待地要扒下裤子比一比大小的架势。 众人目瞪口呆! 这么虎的流氓做派,这人怎么可能是个女扮男装的? 即便长得细皮嫩肉,可这粗糙低沉的嗓音,粗狂下流的做派……这世间哪个女儿家能做得出来?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居然是个骨子里下流粗鄙的臭流氓! 一时众人看得唏嘘不已,还有人起哄让挑事的苏染汐也脱了裤子比一比大小,气得付丛险些拔剑大杀四方。 这时,人群中接连传来几声闷哼。 刚刚对着苏染汐出言不逊的几个男人突然发了羊癫疯一样倒地不起,很快就被人抬走了。 苏染汐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她的错觉吗? 那边总有人盯着自己似的。 感觉很瘆人! 这时—— 一个打岔的功夫,醉酒男恍惚回过神来,一把攥住苏染汐下流的手腕,气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哪里来的臭小子,竟敢对爷爷这般放肆!看我不扒了你的裤子游街示——”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于楼上的凛然杀气,顿时一股骇人的寒意从脚底窜至四肢百骸。 不知道为什么,这股骇人的戾气吓得醉酒男双股战战,下意识松了苏染汐的手腕,半分报复的心思再不敢只有,只能匆匆捂着遮羞的底裤连滚带爬地跑了。 两相对比,吃瓜群众们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茫然四顾一番也没找到谁在作祟,这时再看向苏染汐主仆两人的眼神就变得不对劲了。 没人看到他们怎么出的手,可不管是楼上出言不逊的,还是楼下嚣张找揍的,全部都歇菜了。 这个玉面小公子当真不是善茬! 少惹为妙。 想到这里,不少人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搂着怀里的姑娘迅速离开,不敢再瞎看热闹。 一时间,添香楼门口都清净了大半。 这时,美艳老鸨才扭着腰肢走过来,余光扫一眼一直握着剑柄蠢蠢欲动的付丛,冲着苏染汐嗲声嗲气道:“公子,添香楼打开门做生意,您可不要坏了我们的规矩,吓跑了我们的客人啊。” 闻言,苏染汐笑眯眯地搂着老鸨的肩膀,一手制止付丛上前,一手丢给老鸨一袋子沉甸甸的金银:“我也是做生意的,怎么能不懂规矩?今晚添香楼的全场消费,小爷我请了。劳烦妈妈将十大花魁请来见一见吧。” 老鸨掂了掂袋子,嗔怒道:“公子说笑了,我那十个姑娘们轻易不见客,这点银子……” “妈妈不打开看看吗?”苏染汐勾着她的下颌,轻佻一笑:“小爷我给的可是沉甸甸的黄金!” 说完,她又掏出一大叠银票,暧昧轻佻地塞到老鸨胸口,几乎要将人嵌入怀里一般,“现在,我能见见花魁姑娘们了吗?” 第523章 搏一搏,单车变兰博 感受到她胸前的绵软,老鸨一时面色红了又紫,不知道该惊还是该羞。 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又好大的手笔! 如此一掷千金还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莫非家里有金山银山不成? 复杂情绪只是片刻,老鸨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很快笑吟吟地招呼人进来:“承蒙公子看得上,我立刻就差人去请姑娘们去天字一号房伺候。” 天字一号房,相当于至尊vip套房。 整整一座古色生香的阁楼,豪奢又不失雅致。 美人环伺,红袖添香。 等老鸨出去叫人,付丛打发了屋子里伺候的丫头,惊讶又钦佩道:“王妃,方才你对付那醉酒男子的招数我倒是看得清楚,只是你怎么收拾那楼上出言不逊的混账东西的?” 他看着苏染汐的眼神跟看神仙似的:“属下还未来得及出手,不想王妃不会武功,却有如此神乎其技!” “等等!”苏染汐挑眉,扭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楼上那些发羊癫疯的人,不是你干的?” “我?”付丛惊讶地张了张嘴巴,“那般情状像是被下了药,若是属下出手,自然是要他们见血为快。” 苏染汐猛地站起身,下意识要打开门往外查看。 刚走到门口,她突然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向付丛:“刚刚那个方向,如果有人想在人群中对二楼那些登徒子出手,不可能连你都毫无察觉。动手之人必然是在对面三楼的雅间里,还是个绝顶高手……” “王妃在添香楼里也有助力?”付丛惊讶。 “说来惭愧,时至今日,我的敌人可比朋友多得多。”毕竟如今这个时候很敏感,想要她命的人一个比一个位高权重,苏染汐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低声道:“你身手敏捷,不易被发现,立刻在添香楼内探查一番——记住!只要探查对方虚实,不要打草惊蛇。” 付丛转身走了两步,又拧着眉回头:“不行!属下若是走了,王妃一人在这里……” “不要紧!我故意在添香楼门口大闹一番,又一掷千金,只要这老鸨还想继续做生意,自然不敢也不容许有人对我乱来。”苏染汐淡然饮茶,“且看那位暗中出手的,究竟是敌是友了。” 付丛点点头,纵身很快飞离。 不多时,十名子姿容清丽的窈窕美人鱼贯而入,十人美地各有千秋,环肥燕瘦,文雅英气…… 各色各样,与众不同。 “奴家见过公子。”十人打量苏染汐一眼,纷纷露出惊为天人的神色,但很快又收敛其中,不动声色地行了礼。 单是气度见识和应变能力,这些人确非一般青楼女子可比的。 “美人在前,何必多礼?”苏染汐抬手搂过一名姿容淡雅的女子,目光掠过她浓稠美丽、充满异域风情的眉眼,神色微顿,“姑娘叫什么名字?” “奴家白芷。”少女嫣然一笑,如玫瑰盛开,化开了几分淡雅气质,多了一抹热烈的艳丽。 眉眼间更像了! “白芷~长相、气度都不错,不愧是添香楼啊,包罗万象,美女如云。”苏染汐轻佻地揽着两人的肩膀,目光亲昵地落在白芷身上,“姑娘们想离开添香楼吗?” 众人神色一怔,面面相觑。 白芷淡淡一笑:“公子说笑了,我们都是贱籍,离开添香楼还能有什么好去处?以色娱人和以艺娱人,殊途同归,终究并无不同,添香楼内外又有什么区别?” “几位随我去相府走一趟,帮个小忙,以后自然不再是贱家了。”苏染汐端起一杯热茶递到白芷唇边,暧昧一笑,“既不想以身娱人,那就不能故步自封,甘于认命。搏一搏,单车变兰博……” 白芷下意识张唇抿了一口茶,迷茫道:“单车是什么车?兰博又是什么?” “额,就是代步工具的质的飞跃!”苏染汐眨眨眼,“总之,拼一把才有希望不是吗?” 白芷笑了笑,腼腆地放下茶杯:“相府乃高官府邸,岂是我等贱籍妓子可以随意出入的?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她瞧着淡雅柔善,实则一言一行皆有气度和胆识,丝毫不怕恩客生气一般,直接揭穿了苏染汐的女儿身,大胆试探:“姑娘要我等豁出性命,怎么也该表露一二,好让姐妹们放心跟随才是。” 其余九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我好歹是乔装而来的恩客,姑娘当面戳穿,不怕我恼羞成怒?”苏染汐微微眯了眯眼睛:这个白芷还是十人中的领头人物,方才进门来时却极尽低调和谦和,纵然貌美,在十人中却很不显眼。 如果不是这般相似的眉眼,她一开始也并未率先注意到这个人。 三言两语的交谈,却能看得出这姑娘的胆识气魄不俗,一言一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都在试探她的行为和底线。 哪怕提及相府,她从始至终也是恬淡如风,毫无畏惧惊讶之色。 白芷面不改色地说:“王妃乔装而来,奴家本不该多言,只是王妃的要求实在非同一般,奴家为了自身和姐妹们的性命,不得不多问一句。素闻王妃心地善良,奴家相信王妃不会生气的。” “你知道我的身份?”苏染汐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同时心里不免升起了几分警惕:“你怎么知道的?” “王妃仁义,先前救了奴家的姐姐和孩子,奴家虽不才,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白芷下跪行了个拜礼,“若王妃只要奴家一人随行,奴家绝不多问,只是王妃言明十人同行,奴家才斗胆询问一二。” “王妃?”众人震惊地看过来,“公子……姑娘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战王妃?可是,王妃怎么会来添香楼这种地方?” 传闻王妃行事百无禁忌,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这也太胆大包天了! 消息若是传出去,王妃的名声可就毁了,说不准还要累及王爷一起备受诟病…… “你的姐姐和孩子?”苏染汐没有回应众人的疑问,只是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白芷一眼,“你是芸娘的妹妹?” 第524章 王妃这一回确实玩得过火了 先前,苏染汐在酒楼救了芸娘,帮她做了剖腹产手术,之后就一直安排她在楼里修养身子,由安心帮忙照顾。 安心曾夸过芸娘有才学也颇有经商之才,还是个理账管事的一把好手,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姑娘。 却不想,如此不普通。 罚入贱籍的女子,哪个从前不是泡在荣华富贵里长大的千金贵女? 尤其是白芷这样的见识气度,恐怕以前更非普通官家女子。 只是—— “为何你是贱籍,芸娘却是良家女?”苏染汐疑惑。 “芸娘是父亲与一无名外室所生,不曾入族谱,身份更鲜为人知,只是父亲临终前交代我们姐妹互相扶持,故而才有了来往。当初若非姐姐帮衬劝阻,只怕我早就身赴黄泉了。” 白芷叹气,眉眼间不无忧愁,“幸亏她未入族谱,否则便要落得我这样的下场,日日水深火热,过得生不如死。” 纵然添香楼比别处的青楼高雅些,可说白了还是烟花之地,她们依旧是卑贱的青楼女子,哪有外界传言的那般春风得意?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抬手将人扶起来,落落大方道:“既然你猜到了,我就懒得伪装了。请大家去相府,是为了给我爹——选妾!” 白芷神色僵了一下,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她是为此而来:“选妾?给……相爷?” 闻言,其余人有喜有忧,神色各不相同。 虽然苏相年纪大一些,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怎么是她们这样的卑贱之人可以肖想的? “你们没听错!换句话说,我是来找小妈的。”苏染汐挑挑眉,将众人多姿多彩的神色尽收眼底,暧昧一笑,“今夜之后,不管你们有没有本事留在相府,我都会帮你们脱了贱籍。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白芷还未说话,便有两人急不可耐地站出来:“王妃一言九鼎,奴家愿意追随左右。” 有人动摇,就有人跟风。 很快,十之五六都跪了下来,表示配合。 只有三人跟在白芷身后,只听她的意思。 良久,白芷深吸一口气:“王妃可能保证姐妹们的性命?若是命都没了,脱了贱籍又有何用?” “自然。”苏染汐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思虑周全,有胆有谋,有情有义,倒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奴家……信得过王妃的为人。”白芷思忖片刻,欣然带着三个姐妹跪下,“既如此,我们愿意听从王妃差遣。随时可以出发。” “不急……”苏染汐打量几人一眼,“既是花魁,这乔装打扮的手艺自然不俗,入相府之前,咱们先变个装。” 白芷几人面面相觑,十脸茫然。 与此同时。 三楼雅间内,气氛冰冷。 “她还真的招了十个花魁去房间寻欢作乐?”夏凛枭站在窗边,冷眼看着小阁楼里影影绰绰的少女身影,气得手指几乎掰断了窗户板。 付丛吓得冷汗涔涔,下意识抬眸朝着墨鹤投去求救的目光,心下无奈又苦逼:谁能想到刚刚暗中出手相助的人居然是王爷? 难怪能做到这般雁过不留痕…… 他刚刚寻到此处,就被墨鹤拎着脖子进来‘审讯’,一看到王爷那阴沉如水的脸色险些没吓死。 忠心归忠心,王妃这一回确实玩得过火了。 搁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自家媳妇儿这么大张旗鼓地逛青楼,还眼睁睁看着自家媳妇儿左拥右抱十个花魁! “王……王爷,王妃本来是要回相府的,半路上一时兴起来青楼,说不定是有什么要事。”付丛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王妃行事素来与众不同,王爷如果不放心,不如陪着王妃一起回府?” 先前梁武一直在劝王妃不要单独回府,可见其中必有猫腻。 如果王爷能因此同去,也算两全其美了。 闻言,夏凛枭眉眼一淡,不动声色地朝着暗处看了一眼,冷冷道:“今日之事,捂紧了!” 付丛懵了一下。 今日之事? 哪件? 王妃来逛青楼? 还是王爷也在逛青楼,并且暗中偷窥王妃逛青楼? “嗯?”夏凛枭猛的眼神一冷,黑漆漆的目光宛如惊雷一般压下来。 “属下告退!”付丛冷不丁反应过来,讪讪道,“属下奉命探查添香楼,只是路过此处,什么都没看到。” 夏凛枭没说什么,摆摆手让人离开。 “……”付丛关上门,狠狠松了一口气。 幸好! 他反应够快。 否则真惹了王爷生气,只怕今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 王爷不是在府中养病吗? 缘何神神秘秘地出现在青楼,却又不招妓不享乐?只干巴巴地盯着王妃的行踪? 难道他早就知道王妃要来青楼? 不对啊。 王妃改道添香楼,只是一时兴起,并非事先计划好的…… 谁能猜得到? 须臾,室内弥漫着一道淡淡的异香。 兰幽一袭黑衣黑裙黑兜帽,跪坐在夏凛枭面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一眼:“王爷似乎变得内敛沉稳了许多。若是换了之前,只怕刚刚王妃还未踏足青楼,就已经被王爷带走了吧?” 她认识的‘夏凛枭’可是个潇洒恣意、想什么就做什么的豁达之人,从不会顾及形势人情,只图一个痛快! 如今面前这位倒是跟传言中诡谲多变的战王形象高度重合,高深凌厉得让人看不透,摸不清,又不敢轻易冒犯。 夏凛枭关上窗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兰幽:“你才认识本王几天?焉知哪一面才是真实的我?又岂知你所见多面不都是我一人?” 他眼底噙着淡淡的讽刺:“就像大家眼中的南夷九公主刁蛮任性,嚣张跋扈,跟本王目之所见的南夷圣女也无半点相似之处。” 让他这般淡漠地盯着,兰幽竟然无端生出窒息之感,下意识低下头,攥紧了衣摆:“王爷见谅,兰幽伪装九公主来夏,实为皇室所谋,并非我自身所愿。此前南夷诸般谋划,兰幽不得不从……但宫中异变,兰幽自认已经表明立场,愿与王爷达成盟交。” 她摆出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言语间将南夷使团卖得一干二净,还真有叛变结盟的意思。 换了一般人,必然有所动摇。 毕竟策反一个南夷圣女,对大夏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故而,兰幽对自己的表演和谋划很有信心。 不说别的,单凭她之前成全了夏凛枭和苏染汐的鱼水之欢,又在金殿之上帮助夏凛枭证明清白……这两件事已经足以表明立场跟合作的真心。 夏凛枭没有理由怀疑她的诚意,但是却有千万种跟她合作的好处。 傻子才拒绝。 然而—— “想跟本王结盟,必要坦诚相待!你,尚无资格。”夏凛枭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突然转身就走,“墨鹤,送公主回驿站。” 闻言,兰幽神色骤变。 第525章 钟情蛊,解了 墨鹤立刻上前,“九公主,请吧。” 听到这个称呼,兰幽懵了一下,惊讶地站起身:“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让人传话要跟我合作的吗?我人来了,你却这般冷漠相待?” 夏凛枭脚步不停,一句多言的意思都没有,酷到没朋友。 看他当真要走,兰幽才真的急了:“王爷到底想听什么?” 她闪身上前一步,试图去抓夏凛枭的衣衫……指尖只是粗粗掠过他的手腕,眼前猛地一花. 下一刻,人就消失在原地。 兰幽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蜷缩着手指——虽然只是匆匆一探,可是脉象一目了然。 此人确实中过青蛊和钟情蛊,中蛊时间和催化程度都对得上。 足以证明此人确实是跟她朝夕共处过的夏凛枭,哪怕面上看起来判若两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终究是她多疑了么? 只是,还有一点奇怪之处—— 她扭头看向端坐在桌边的高深男子,下意识抿了抿唇,“王爷的钟情蛊,解了?” 夏凛枭猛地抬眸,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解了?” “你不知道?”兰幽快步走过来,震惊地看着他,“这才几天功夫,你不可能这么快解了钟情蛊,以苏……” 以苏染汐目前的能力,顶多只能让钟情蛊沉睡,短期内不再发作折磨。 她刚刚本来还想催动钟情蛊试探一下,却不想他体内钟情蛊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什么?”夏凛枭猛地抬眸,冰冷的视线跟刀子一样,猛地扼住兰幽的手腕,将人狼狈地按在桌子上,“圣女想跟本王合作,那就老实一点,别跟本王耍心眼,更别打苏染汐的主意!” 眼神嗜杀,气势凌然。 兰幽疼得手腕发紧,丝毫不怀疑自己若是透露出半分对苏染汐不利的意思,即刻就会命丧于此。 “王爷既然有此一问,想必是知道王妃的身世了吧!”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眸中尽是恐惧和害怕,“方才我确实有所隐瞒——南夷皇室此次派使团来夏,议和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命令我等寻找失踪二十多年的前任圣女兰霜和她的后人。王爷战神之名赫赫,纵然不曾涉足南夷战事,应该也明白正统血脉的圣女对我南夷的重要性吧!” “当年,圣女兰霜凭借一己之力歼灭大夏王师数万人,名动天下,威慑四海,那也是我南夷曾经最辉煌的时候。皇室如今在大战之上节节败退,我这个血统不纯的圣女实在无能,不能像兰霜一样立下汗马功劳,只能乔装身份加入使团,为寻找圣女嫡系略尽绵薄之力。” 她并未挣扎半分,眸含薄泪,楚楚可怜道:“我实为寻圣女而来,不想阴差阳错认出了王妃的身份,如果使团知道王妃的真实身份,必然无所不用其极要将她带回南夷,届时王妃将永无宁日!” “你在威胁我?”夏凛枭骤然用力,神色嗜杀,仿佛她再多说一个字,就会顷刻间取她小命。 “王爷说笑了。”兰幽疼得冷汗涔涔,唇瓣几乎因为恐惧而咬出血,可还是强撑着跟夏凛枭对峙,“我早在金殿对峙之前就知道了王妃的身世,若非诚心想要跟你们合作,又怎么会对使团隐瞒至今?我如果想要害王妃,先前只管成全三王子跟王妃……” 见夏凛枭眉眼一狠,她连忙收回话头,真诚道:“王爷放心,只要您愿意助我离开南夷且无后顾之忧,我愿意将这个秘密彻底埋葬在心里,让王妃在您的羽翼之下继续要风的风,要雨的雨。” “你要离开南夷?”夏凛枭皱眉。 “是。”兰幽坚定道:“先前兰幽对王爷百般亲近,甚至不惜用上钟情蛊,明面上是受皇室之命想要控制王爷,实则也是想让王爷将我纳入府中庇佑,借机脱离南夷皇室的控制。” “听闻当年圣女兰霜得以逃脱南夷皇室十多年的追杀,都是得益于当年盛极一时的文宣太子。如今大夏还能如此助我的人,非王爷莫属。” 夏凛枭深深看她一眼,冷漠地收回手:“若我要你回南夷呢?” “什么?”兰幽愣了一下,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我留下来,可以成为王爷的一大助力,更不会破坏你跟王妃的感情。我只想要一个自由,南夷没有了我这个半吊子圣女,又找不到苏染汐这个血统纯正的圣女,自然不敢再起反叛之心,只能偏安一隅。”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握有这么大的筹码,对夏凛枭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为什么他还要拒绝,“王爷,只要南夷皇室偃旗息鼓,战争就能停止,两国百姓也能安居乐业,王妃也能摆脱南夷的追杀和逼迫……这笔买卖对王爷来说稳赚不赔啊。” 夏凛枭平静地倒了一杯热茶,目光在氤氲的热气中变得高深难测,让人看不透深浅明暗:“听起来,圣女是想要彻底投靠大夏,对我来说,确实百利无一害。” 兰幽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谈判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她抛出这么大的筹码,夏凛枭怎么可能不上当? 人生来就是趋利避害的。 就算他是神威战王,没有理由拒绝天降助力! “王爷说错了,我不是投靠大夏,而是投靠王爷。”她微微一笑,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朝着夏凛枭举起来,神色间不乏妩媚,“经过金殿之乱,兰幽愈发确认皇帝陛下绝非慈父,一心想要置王爷于死地!既如此,兰幽愿意为王爷效力,助王爷登位九五至尊。” 夏凛枭淡淡看着她手中热气氤氲的茶,突然冷冷扯了扯唇,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茶水泼满一桌子。 时值冬日,这滚烫的热茶虽然一遇冷气就温度稍减,可刚刚烧开的热茶到底还是滚烫,滴滴答答地顺着桌角往下落,很快浸湿了兰幽的裙摆。 兰幽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强忍着烫意浸透衣服,烧红了皮肤,始终没有动弹一下:“王爷身中钟情蛊,受尽苦楚折磨,虽然是兰幽受命皇室的无奈之举,可说到底我也是罪魁祸首。王爷想要折磨兰幽以泄愤,兰幽毫无怨尤。” 相反的,夏凛枭越是这样不好糊弄,越是睚眦必报,她反倒是更加放心了,至少这些话让他听进心里了。 第526章 尽快将苏染汐带回南夷 夏凛枭开始思考合作的可能性,才会突然来这么一招给自己明晃晃的惩罚和警告——如此,倒是比他怀揣着高深莫测的算计要让人来得放心。 这样也更加符合战王的威风和心计! 熟料—— “泄愤?”夏凛枭突然冷笑一声,五指轻轻一合,掌中的茶杯瞬间化为碎片从他掌心滑落,七零八落地散在兰幽面前,“这才是本王泄愤的正确打开方式!区区一杯热茶,你看不起谁?” 兰幽:“……” 这语气! 这操作! 这神态! 不像是夏凛枭沉稳狠辣的作风,却让人感觉似曾相识。 对了! 这分明是苏染汐的行事作风,每每出其不意,让人气个半死,但又偏偏毫无还手之力。 “王爷这是决意不肯合作了?”兰幽心下沉了沉,想到那位的叮嘱这才勉强稳住了心态,撩起裙摆起身要走,“既如此,兰幽告退!买卖不成仁义在,王爷放心,王妃的身世我不会告知南夷使团,就当还了钟情蛊的债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每走一步,心脏就紧一分。 眼睛忍不住闭了又睁开,生怕错过身后的一丝动静。 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句类似挽留的音节。 可惜…… 直到她抬手打开一条门缝,夏凛枭依旧无动于衷,甚至开始悠哉地煮茶……一时间,满屋子都是热茶咕噜冒泡的声音。 他是真的悠闲,沉稳。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万物皆变,他始终岿然不动! 兰幽咬了咬唇,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王爷,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吗?我带着莫大的诚意……” 这一眼,就输得彻底。 她的心态崩了,开始露出了马脚。 夏凛枭冷冷扯了扯唇:“这一招欲擒故纵,看来圣女学得不够火候,母后的教导之路漫漫长……圣女怕是要更用点心,才能让她满意。” 兰幽心里咯噔一声:原来,他一直阴阳怪气地试探、抗拒、示威,就是看穿了自己跟皇后的合作? 这对母子之间的嫌隙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深? 兰幽眸光闪了闪,立刻识趣地关上门,重新坐回原位,只是一直低眉顺眼不敢正视夏凛枭的眼睛。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只是严师出高徒,皇后娘娘能教养出王爷这么优秀的人,兰幽一定会用心学习,争取早日赶上王爷三分,成为王爷成就大业的助力。” 因为底牌被看透了,她的气势上却大不如刚刚,神色间充满了诚恳和急切,“请王爷相信兰幽的诚意,不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夏凛枭猛的抬眸,眸底深海暗涌不断,仿佛一双能够透视的眼睛,瞬间看透人的内心。 兰幽心下恍惚一瞬,急忙低下头:“是!君子一言……” “这些虚话留着自己慢慢表演吧,你想要苏染汐的命,想利用本王和帝后的关系搅得大夏翻天覆地,甚至还想要两国战事再起……”夏凛枭每说一个字,兰幽的脸色就白一分,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暗器。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些心事,她从未对人言说,表面上依旧装得顺从恭谨,不管是对南夷还是大夏,她一直是以一颗被逼无奈的棋子的形象出现,断不该引起夏凛枭的戒备和注意才对。 可一旦夏凛枭知晓她心中所想,只怕合作就是过眼云烟。 只是,他为什么不立刻杀了自己?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注定对立了! 想到这里,兰幽眸底杀意一闪而过,只是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碎片上,还是狠狠压抑住了。 如果夏凛枭想杀她,有一万种法子,为什么还要答应见面,听她说这么多废话? 他一定有所谋算,而自己是他手中的一枚活棋。 “王爷误会……”兰幽想解释挣扎一下,夏凛枭却没给她争辩的机会,“你想要大夏内乱,想要南夷硝烟弥漫,想要南夷皇室自食其果……本王都可以成全你。” 兰幽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成全我?” 她突然冷笑一声:“王爷是大夏的战王,用得着这么忽悠我一个可怜的弱女子吗?你成全我,图什么?” “图你尚有利用价值——第一,将苏染汐的身世告诉段余;第二,想办法尽快将苏染汐带回南夷;第三,无论何时何地,保苏染汐安然无恙。”夏凛枭一字一句的说完,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只要你答应为我所用,自然可以合作。” “王爷是不是疯了?”兰幽看这一杯茶宛如毒药,猛地站起身来,心里因为震惊而翻江倒海,更因为对夏凛枭的想法算计一无所知而感到畏惧和惊恐。 她越是看不透这个人,越是不敢跟他合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沦入陷阱死地,死无葬身之地。 “王爷既然猜测我想要王妃的命,为何还要我护她周全?这叫哪门子的合作?王爷今日唤我来,存心开玩笑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夏凛枭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兰幽心底涌起一抹难言的恐慌,迫不及待地转身要走。 她不合作了! 夏凛枭是一头不知深浅的深渊野兽,没有人能真正掌控他,利用他,甚至被他利用得渣都不剩。 比如骆临。 皇后掌控不了夏凛枭,又怎么可能从他手中保护得了自己? 既然夏凛枭看穿了自己的阴暗心思……若易位而处,她是绝对不会给这样的毒瘤任何活路的! 越想越畏惧,兰幽不敢轻易挑战战神之名,也实在被夏凛枭的条件吓得四肢冰冷,迫不及待地拉开门要走。 “你走出这道门,段余很快就会知道你在金殿之变中的背叛和作用。”夏凛枭一句话就让兰幽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煞白,“三王子凭什么信你一个外人?我可是南夷圣女……” 她还在垂死挣扎。 殊不知颤抖的手脚已经出卖了兰幽的恐惧内心,却让夏凛枭尽收眼底,“他为何不信?金殿计划的失败,就是最好的证据,也是他怀疑的根本。圣女不是派了心腹在段余身边吗?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段余只是个纵情声色的无能王子吧?” 兰幽身子一僵,四肢冰凉。 第527章 赖在门口死活不进去 没错! 段余此人心计深沉,善于伪装,纵然她自信于大殿之上的表演毫无破绽,而开始金殿计划的全线溃败,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段余缓过神来,一定会对她生疑,只是暂时隐忍不发罢了。 这也是她急于跟皇后和夏凛枭合作的原因——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寻到一个段余和南夷都无法撼动的靠山。 只是,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夏凛枭轻易拿捏,还试图垂死挣扎:“王爷未免太小看兰幽了!就算你跟三王子告状,他最多也是怀疑,查无实证又能拿我怎么样?” 兰幽抿了抿唇,突然走到夏凛枭身边,靠在他耳畔森冷一笑:“反倒是王爷如此威逼利诱,似乎急于将王妃送走,情愿让我一个居心叵测的南夷人保护她,也不将人留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难道……大夏硝烟将起么?” 下一刻—— 夏凛枭猛地出手攥住她的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张俏脸涨得青紫交加,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本王的心思,你揣测不来。” 死神降至,兰幽反倒冷静下来,双眸因为窒息充了血,显得愈发神色狰狞:“王爷如此恼羞成怒,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大夏很快要迎来内乱,以苏染汐的行事作风,很容易像这一次金殿谋划一般成为所有人的利用来对付你的棋子。” 夏凛枭猛地一用力,眼神冰冷。 兰幽疼得额头青筋暴起,眼珠子我那个外凸,可还是在挣扎着,断断续续道:“世人都说……夏凛枭冷心……冷情……今日一见,你对苏染汐……可真是用……用情至深。” 说着,她竟然凄惨地笑出声,似乎放弃挣扎了一般,冷冷闭上眼睛一脸的视死如归。 “我死了,苏染汐终究永无宁日。夏凛枭,这一局,你终究还是输给我了,因为你居然有了感情,活该你输!九泉之下,我等着看你为情所累,死无葬身之地的模样。” 夏凛枭指尖微动,掰开她的下颌喂了一粒丹药。 掌心一催,强逼着兰幽吞了下去。 “你……咳咳……”兰幽猛地趴在一边咳得天昏地暗,眼泪迷离,眼底充满了惊惧,“你给我喂了什么?” “夺命毒药!权当以牙还牙了!”夏凛枭言简意赅,一句话就能杀人诛心,“圣女不怕死,也不怕回去南夷之后成为南夷皇室的性奴吗?” 兰幽猛的攥紧裙摆,双眸充斥着可怕的血色,方才的得意讽刺统统消失,眉眼间挂着浓浓的排斥和厌恶之色:“你怎么会……” “我怎么知道的不要紧。”夏凛枭平静地看过来,眸色波澜不惊,“重要的是你根本不想死,也不愿为人凌辱。能帮你的人,只有我一个!” “呵呵!王爷跟皇后娘娘真不愧是母子,威胁人的方式和语气都一样,一样的让人讨厌!”兰幽终于露出了阴骘疯狂的真面目,猛地攥住了夏凛枭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喂毒药,我凭什么相信你?跟皇后合作,我一样……” “一样死路一条!”夏凛枭冷冷甩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仿佛陷入癫狂的女人,“苏染汐的身世,是我亲口告诉母后的!你来见我之前,曾经秘密入宫——她暗中令你在南夷伺机杀了苏染汐,是不是?” 兰幽猛地抬眸:“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蠢,所以特地来提醒一句——苏染汐活着,你才能顺利脱身。她如果死了,南夷皇室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哪怕你只是半成品的圣女血脉,依然是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夏凛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字一句杀人诛心,“现在杀了苏染汐,对你百害无一利。苏染汐死了,你对母后的利用价值没了,死活跟她无关。但是苏染汐活着,至少我不会杀你,还要依赖你护着她。” 兰幽眸光一动。 “本王既然来了,自然是诚心合作,这枚毒药就是我的诚意。”夏凛枭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睛,冷冷勾唇,“若是我轻言信任,将王妃托付于你,难道圣女不会心生疑虑吗?这一次,本王就是要光明正大地威胁你,反而能证明我给你的承诺是真实的。” 这话说到了兰幽心坎里。 诚然,她想要自由,想要靠山,想要利用皇后和夏凛枭摆脱南夷皇室的追杀,可是他们都是大夏人,不堪信任。 尤其是手段诡谲的皇后。 夏凛枭将苏染汐交到自己手上,又用毒药掣肘于她,的确是最‘诚心和光明’的合作方式了! 兰幽缓慢地站起身,目光冷漠:“王爷既然知道圣女于皇室的用处,就不怕王妃以后沦为南夷皇室的性奴吗?我可以保她性命,却难以抵挡皇室中人想要延续圣女正统血脉的丧心病狂!” 咔! 下一刻,桌子断了一角。 夏凛枭明明神色淡漠,可是却以一指之力碎了这么坚硬的桌角,可见心中怒意波澜。 “你未免太小瞧苏染汐了!” 良久,兰幽看着男人眼底的欣赏和信任之色,默默藏起眼底汹涌的嫉妒和阴暗之色,屈膝朝着夏凛枭跪下:“既如此,兰幽必不负王爷所托。” 夏凛枭冷冷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阁楼的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 苏染汐,早就离开了。 相府。 苏染汐的王妃鸾驾声势浩大地停在门口,却又不着急进去,让梁武站在门口报礼单,引来无数人围观。 陈木带着下人站在门口迎接,再三请苏染汐入府:“王妃,相爷身子不适,还在等您进去请……” “哎呀,这不是陈统领么?”苏染汐一扭头示意梁武将人带过来,扬声道,“正好,今日有一份大礼,是我送给父亲和陈统领的,就让你先过过目吧。” 陈木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王妃说笑了,属下身份卑微,怎么担得起王妃送的大礼?” 王爷有心给王妃一个下马威,又探听到王爷并未随行,是以在府里给王妃准备了‘大礼’,只等着她进去领受。 这人左等右等都不来,差点以为此番心血要白费了。 谁知,王妃的仪仗队这时候又浩浩荡荡地停在门口,给了所有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死活赖在门口不肯进去。 第528章 别开生面的大礼 见状,陈木面色凝重。 这场景,似曾相识。 当初王妃回门之日,就是这般赖在门口招摇不断,非逼得大夫人亲自出门迎接才肯善罢甘休。 如今,她难不成还妄想相爷亲自出门迎接么? 如此可笑,王妃怕不是飘了! 今日就算是王爷陪着她亲临相府,也不可能逼着‘病中’的相爷出门迎接——此为大不孝! “这份大礼非你莫属。”在众人惊讶期待或戒备的目光中,苏染汐高调地拍拍手,“来人,把本王妃的大礼抬上来。” 梁武忧心忡忡地看一眼王妃,只能亲自去将铁链加身的男子押送到相府门口:“跪下!” 那人被严刑逼供得只剩下一口气,糊满了血迹的脸颊看不出原本面貌,只有一双黑黝黝的凌厉眸子让人不由胆寒。 被逼下跪时,男人微微动了一下脑袋,眼神中依旧充满了桀骜不驯……若非浑身绑满了铁链,怕是当场就要开打。 饶是重伤至此,他攥紧拳头倾注内力之时,周身的铁链还是飒飒作响,充满了威胁,吓得周围的吃瓜群众下意识后退。 苏染汐冷笑:好强的内力!伤成这样还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和威胁,这可不是普通的刺客! “王妃,小心!”付丛和彩衣神色一紧,双双护在苏染汐身边。 “大胆,竟敢在王妃面前放肆。”梁武则是一脚踩在男人背上,逼得他五体投地地趴在相府门口,“跪好了!” “呸!”男子狠狠啐了一口,充了血的眼睛仇恨地看向苏染汐,仿佛她掘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坟一般,“妖女祸国,大夏危矣!” 如此大胆包天的话一出口,众人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唯独陈木听到这把沙哑得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却是眼皮跳了跳,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在苏染汐微笑的眼神中停下脚步,身子一僵。 “妖女祸国,大夏危矣~~说得好!”苏染汐却是爽朗一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还以为她气疯了。 “王妃,你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啊?这个胆大包天的刺客竟敢辱骂您是妖女,简直岂有此理!”彩衣气得小脸皱成了包子,恨不能亲自扑上去踹刺客两脚。 闻言,陈木眸光闪了闪:“王妃,此人既然是刺客,送往官府查办即可,放在相府门口不合适……”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笑,是因为他蠢啊。”苏染汐蹲下身子,拔出头上的金簪戳了戳男人干涩起皮的嘴唇,“此人是刑部要犯,跟当初刺杀我爹的刺客息息相关。他在刑部遭遇酷刑之后自行招认是南夷匪徒,跟那南夷刺客是一伙的,杀人是为了灭口……” 她眼神一厉,猛地用簪子划过他的嘴角:“若是南夷人,何必关心大夏死活?真有我这样的妖女祸国,南夷人只怕要偷着乐然后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啊!”男人双目赤红一片,猛地抬起头怒视着苏染汐,唇角有一道血口蔓延至耳后根。 伤口皮肉翻飞,血色弥漫。 看着十分骇人。 众人吓得后退半步,看着苏染汐的眼神变得敬畏和惧怕起来。 梁武眼底闪过一抹不赞同之色,连忙蹲守在苏染汐身边,小声道:“王妃,你要在相府门口严刑逼供,这种粗活自然该属下来办。您身份贵重,不宜当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苏染汐突然不高兴的瞪他一眼,举着血淋淋的簪子又往刺客额头连划数下,“此人是刺杀我父亲的元凶之一,当初陈统领带领相府数百精锐,联合官府那么多衙役在京都严加布防,搜索一个月有余都没能把人查出来,若非为杀人灭口,他只怕还落不了网。” 伴随着疼痛难忍的尖叫声,她迅速在人额头上刺下‘国贼’二字,引得众人争先观摩,窃窃私语。 “京都乃天子脚下,此贼子想要潜藏不发,躲过天罗地网一般的搜查追捕,必然是背后有贵人相助。这个贵人肯定是我爹的政敌,否则为何费这么大劲假扮南夷人刺杀?” 她信誓旦旦的说:“身为人女,若对杀父之人心怀仁慈,那就是大不孝!今日我就要在相府门口亲自审问这个大胆贼子,让他招供幕后之人。陈统领,你也做个见证。只要这贼子如实招认,我一定请我爹绕过你搜查不力的罪名。” 陈木嘴角抽了抽,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浓郁了。 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不是查到这刺客的来历了? 此话一出,刚刚还对王妃心狠手辣的行为颇有微词的吃瓜群众们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王妃下手这么狠,是为了给相爷报仇啊。手段虽血腥,可是情有可原啊。” “素闻相府二小姐不受宠爱,跟家里人感情不睦,不想王妃骨子里居然是如此孝顺之人——为了帮相爷报仇,不惜当众施刑,不畏惧旁人的异样眼光,也要替相爷声张正义。” “王妃真是个有情有义又孝顺大胆的奇女子,听说相府大小姐金殿犯错被陛下重罚,还赐婚给了南夷三王子,眼看着相府的希望就要断了,王妃这个时候不计前嫌的挺身而出,实在不易啊。” “说起来,相爷病了这么些日子,近日来大夫来往相府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想来相爷的身子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听说陛下还要召相爷重新入朝……怎么王妃亲自来探望,相爷反倒借口生病避而不见呢?” “相爷也真是糊涂,如今政敌在暗中虎视眈眈,陛下圣心难定,宁小姐又指望不上,王妃可是他最后的希望……这么好的女儿,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闻言,陈木的眼神变了又变,绷着脸上前一步:“王妃,天色不早了,相爷备下了晚宴恭候王妃大驾,这种审问刺客的污糟事还是交给属下吧。” 他正要将刺客带入相府,避免众人围观,却被苏染汐拦下,“陈统领,此言差矣。” “这个刺客嘴巴硬得很,被刑部打成这样还招认了个假消息混淆视听,我好不容易把人弄出来,自然要用点手段当众刑讯,不管他招认了什么,大家伙都是见证,省得以后有人说咱们相府屈打成招。” 众人兴奋点头。 有热闹看,自然是热血沸腾。 陈木面色一紧,下意识看了眼满脸是血的刺客:“刑讯逼供本是刑部职责所在,王妃何必惹祸上身沾一身腥?比起真相,相爷更在意王妃的名声……” “陈统领有所不知,刑部用尽手段实在审不出什么名堂,特意求到王府。”苏染汐勾了勾唇,摸出一瓶绿色药水,往簪子上淋了一层,“方才我那几下可不是划着玩玩的,簪子上抹了本王妃自制的‘真心话’神奇药水……” 见陈木神色陡变,她微微一笑,故意拔高声音:“不出一炷香,此人必然当众供认不讳。” 闻言,众人惊讶不已,万分期待。 陈木却手脚发冷,下意识看了那昏昏沉沉的刺客一眼,转身飞快进入相府—— 大事不妙! 相爷不得不出面了。 第529章 正式宣战 众人期待之际,那刺客突然倒在地上抽搐起来,盯着苏染汐不断大喊:“祸国妖女!”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往府内看了一眼,掐着时间上前一步,“梁武,让他抬起头来。我要开始问话了。” “是!”梁武下意识看一眼她手中的簪子,又若有所思的看一眼刺客恍惚迷离的样子,心下惊讶:难道王妃真的制作出了‘真心话’药水这么神奇的逼供道具? 他刚拎着刺客的脑袋抬起来—— “汐儿,你这是干什么?”苏相姗姗来迟,一袭浅色长衫,发冠高束,形容憔悴,倒真是像病了许久的样子,“相府门前,胡闹什么!” 他咳嗽着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苏染汐面前:“刑讯问责分属刑部,纵然求助王府,也该由王爷派人相助,你不该把人带到这里来,还妄言什么政敌之说,反而让人以为本相公报私仇。” 苏染汐一脸无辜,眼神不乏担忧和愤懑:“爹爹,可是此人包藏祸心,先是大胆刺杀当朝丞相,后又借刑部之手灭口同伙,导致流言纷纷,甚至有糊涂人怀疑当日刺杀是爹爹自导自演的大戏……” 苏相面色微变,瞬间凌厉地看过来。 她到底查到了什么? 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将这刺客带到相府来耀武扬威? 这算是正式宣战么? 这丫头该不会以为他休沐在府,就真的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吧? 这时,苏染汐同仇敌忾道:“如此污蔑,可见指使者狼子野心!如果女儿不尽快查出幕后指使者,只怕爹爹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苏相唇角抽了抽,佯装慈爱道:“汐儿的良苦用心,为父明白。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审讯问责,事关重大,不是你一个工部侍郎该过问的。万一这刺客又像是之前那人一般死于刑讯,又或者遭同伙暗杀……” 他暗示道:“汐儿,你可别忘了刑部尚书的下场!不要因为一个小小刺客,给自己招惹麻烦。” “爹爹言之有理。”苏染汐嫣然一笑,突然冲着他眨眨眼,“这也是女儿和刑部担心的事,毕竟陛下龙威大怒,下令彻查这桩刺杀案跟南夷的勾结,刑部如今是群龙无首,人人自危,这才斗胆向王府求助。” “女儿一想:这刺客的目标是爹爹,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真有同伙要杀人灭口,或者这刺客还别有用心……与其将人放在刑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事,还不如放在咱们眼皮底下。” 她突然走过来,郑重地拍拍陈木的肩膀,“陈统领上次追查刺客失利,相信你比谁都急于查明真凶,将功补过吧!所以,我特意将人带来,交给陈统领安置照顾,务必‘人尽其用’,让他发挥出该有的存在价值!” 闻言,陈木和苏相相视一眼,面色不约而同地沉了沉。 这个刺客是该死! 派出去灭口的人却一个都没回来。 自打刑部尚书因为这件事被贬黜,刑部人人自危,看守防卫愈发严格,下手相当不容易。 不想他们还没来得及得手,苏染汐反倒浩浩荡荡地将人送到了相府门口,闹得人尽皆知。 若是将人放在相府‘保护’,只怕出了任何差池,相府都难辞其咎,甚至要惹人怀疑。 苏染汐这一招‘将军’用得太狠了! “怎么?陈统领一言不发,可是有为难之处?”苏染汐召唤梁武上前,“梁武之前也是在相府当差,你若是分身乏术,就让他留下来帮忙保护我爹。” 陈木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一眼苏相,神色犹豫。 苏相脸色一沉,狠狠瞪了他一眼:“陈木,王妃的任务,你还不赶紧接下?” 陈木回过神来,连忙应下:“是,属下遵命,一定好好看守这名刺客,绝对不给他为非作歹的机会,也不会让幕后黑手再次趁虚而入!” 事已至此,不得不应。 苏染汐的目的,轻松达到了。 “行了,把人带下去好好看守。”苏相迅速吩咐人将刺客领走,省得苏染汐再折腾不休。 苏染汐大度放人,扬声叮嘱道:“陈统领,这可是你最后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别让人跑了,可也别让人死了!这人是刺杀案最后的线索,他要是死了,陛下估计不仅要摘你的脑袋,还要降罪相府啊。” 陈木押着刺客,闻言险些一个踉跄撞到墙壁,引得身后无数人忍俊不禁,似乎在嘲笑他胆子小。 “……”陈木咬了咬牙,掷地有声地保证道:“多谢王妃指点,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以命相护!” 刺客带走了,噱头也没了。 吃瓜群众兴致缺缺,很快在相府的重重守卫之外散了大半。 苏相刚要松一口气。 苏染汐突然扭头过来,低声问:“爹,这刺客真不是你的人吗?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都说当街刺杀其实是你联合南夷人演的一场大戏……再加上你休沐期间跟南夷三王子交往过密,女儿实在担心……” “胡说八道!”苏相面色一沉,下意识往外围的闲杂人等看一眼,恨不能直接捂住她这张毫无遮拦的嘴,“当日刺杀,我是受害者,不仅伤了身子和名声,还被陛下遣派回府夺了上朝议政的权力。安排这场刺杀,于我有何好处?” 苏染汐点点头:“说得有理,其实女儿也不信这种鬼话。奈何京都府和相府联手费了一月之久都没查到刺杀真相,那个唯一的活口还死在了刑部,是以有心人才这般恶意揣测爹爹的用心。” “那次刺杀计划缜密,搜捕不力却也情有可原。”看她并没有蠢到追根究底,苏相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汐儿,天色不早了,为父备了晚宴,快进府一叙吧。” 放任苏染汐赖在门口,他不知道这疯女人下一刻还会冒出什么胆大包天的话! 苏染汐拍了拍肚皮,从善如流道:“说起来还真是饿了,难为爹爹操心,特意为女儿准备了接风宴。换了以前,这可是姐姐才能享受的嫡女待遇呢!女儿今夜真是受宠若惊。” 看着她‘豪放不羁’的动作,苏相嘴角狠狠抽了抽,教训的话涌到唇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汐儿,别使小性子了。快走吧!” 第530章 今日必然要疯一疯 相府还是没变,一如既往的低调又精致,花草树木,亭台楼阁,似乎什么都没变,还是原主记忆里的样子。 只是,苏染汐如今能跟高高在上的苏相比肩而行,谈笑风生,不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到跟下人打架抢吃食的卑微小可怜了。 宴席之上,青夫人带着人正在布菜装点,上下打理地井井有条,礼数周全得让人挑不出错处。 “多日不见,姨娘近来可好?”苏染汐毫不避讳地迎上前,亲昵地握着青夫人的手,倒是把人吓了一跳,“贱妾见过王妃。托王妃的福,我很好。” 苏染汐像是没看到她的暗示,拉着青夫人亲昵地坐在身边:“瞧着清减了不少,可是姨娘近来又要打理相府上下,又要亲历亲为的照顾爹爹,所以操劳过度了?” 青夫人下意识看一眼苏相阴沉怀疑的脸色,如坐针毡:“承蒙王爷信赖,服侍相爷,打理相府,本就是贱妾的分内之事,不敢轻言操劳。” 汐儿今日怎么这般高调? 她不是说过在外头就要表现得冷漠疏离,省得惹人怀疑吗? 她花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取信于人,让所有人相信自己跟小姐早已反目成仇,形同陌路。 汐儿这时候放肆亲近,很容易打乱她的全盘计划,让苏相重新竖起防备,对她警惕起来。 想到这里,青夫人下意识就要起身,借口离开。 “姨娘,怎么说不了两句话就要走?”苏染汐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看向苏相说,“爹爹,青姨怎么说都是我娘当年的贴身婢女,这些年相府上下无人敢提起我娘,她死后甚至连牌位都进不了祠堂。” 看着苏相瞬间阴沉戒备的面容,她叹息一声:“说来惭愧,我这当女儿的甚至没能正经祭拜过生母几回,对她的事也知之甚少,就连爹爹都鲜少提及。不如今日就让青姨陪咱们父女俩好好忆一回往昔?” 全场死寂,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近身伺候的人都知道当年的春夫人可是相爷的禁忌,说不得碰不得,否则少说也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么多年,二小姐还是头一个这么不怕死的! 梁武都吓得下意识攥紧了剑柄,生怕相爷一个生气就要对王妃大动干戈……毕竟,今天王妃一言一行都是对苏相明目张胆的挑衅。 换了他,恐怕也难以容忍! 感受到暗流涌动的可怕气氛,青夫人猛地站起身,柔声道:“相爷,贱妾身子不适,怕是无法陪侍……” “嗯,青儿多日劳累,是该回去歇……”苏相面色稍缓,还未说完,苏染汐漫不经心地斟了一杯酒自娱自乐,“爹爹急着撵青姨走,难不成真是一提起我娘就心虚吗?” 这一问,跟拿刀戳苏相的脸毫无区别。 青夫人狠狠僵住,难以置信地看过来,眼神充满了谴责和担忧,恨不能拽着苏染汐的胳膊把人撵出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敢跟苏相当面叫板? 就算怀疑生母的死因,她也该私下质问才是! 如此胆大妄为,岂非铁了心要闹到父女反目、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见状,众人下意识摒住了呼吸,惧怕的低下头不敢抬头看一眼剑拔弩张的主子们,生怕一个不慎就性命不保。 这时,苏相冷冷眯了眯眼睛,平静地有些诡异:“我待你娘素来情深,有什么可心虚的?” “情爱动人,亦能杀人。”苏染汐自顾自吃吃喝喝,全然没有将苏相放在眼里的模样,像是存心要惹他发怒,“爹爹心虚,自然是因为当年你下毒害死深爱之人,故而多年来命令相府上下三缄其口,生怕外人知道你是个薄情寡性、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 众人惊骇不已,心头翻江倒海,下意识看一眼苏相铁青的脸色,吓得浑身冷汗。 王妃的胆子太大了! 她是恨不能跟苏相闹到反目成仇、倒戈相向的地步吗? “王妃慎言!”闻言,青夫人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拼命暗中朝苏染汐使眼色,“王妃大概是喝醉了才胡言乱语!相爷,贱妾派人送她回去休息吧。” 说完,她扶着苏染汐强行要把人带走。 “青姨,你是我娘的贴身侍女,应该知道她的用毒之术出神入化,一般人绝对不可能毒害于他,即便是心爱之人也是轻易做不到的。但是……”苏染汐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看向怒意满满的苏相,“擅毒不代表通晓天下之毒,比如南夷人这次对王爷用的蛊毒,便是大夏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不紧不慢地盯着苏相的眼睛,横加挑衅:“再加上之前的当街刺杀也跟南夷人息息相关,如果父亲大人当年就跟南夷人勾……” “滚出去!”苏相果然大怒,脸色铁青地一甩长袖,目光沉沉的看着苏染汐,抿紧了愤怒的唇。 苏染汐微微挑眉,坐着岿然不动:“你们还不走?相爷的老底要被揭了,哪个不怕死的敢留下来八卦?” 闻言,屋内的下人们顿时恍然大悟,连滚带爬的往外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武和付丛一左一右站在苏染汐身边,纹丝不动。 “去外头守着吧。”苏染汐看着神色不善的苏相,冷冷扯唇,“既然是家事,我们父女自然要关起门来解决。” 这个老狐狸! 不管她怎么激,他气归气,却不曾丧失理智。 她想要引出暗中高手,还得再接再厉才行。 梁武和付丛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拽着忧心忡忡的彩衣走到门口站着,两人双剑就守住了门口,吓得相府护卫们不敢轻易靠近。 彩衣担忧不已:“王妃这么单打独斗,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梁武神色复杂:“我看王妃今晚唯恐天下不乱,倒是恨不能闹出翻天覆地的大事一般……” 闻言,付丛把玩着指尖暗器,隔着门窗朝向苏相的位置比划一下,冷冷道:“放心吧!里头一有异动,我就擒贼先擒王。” 相府护卫们:“……” 这么明目张胆,当他们都是死人吗? 不愧是王妃带出来的人,嚣张得不拘一格! 与此同时。 室内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氛之中。 须臾,苏相收敛怒意,面无表情地坐下来,“你娘的死,我先前已经解释过。到底什么人又跟你乱嚼舌根子,让你突然当众发疯?” 说着,他冷冷扫一眼青夫人,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怀疑。 青夫人眉眼一垂,立刻跪倒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像是吓坏了。 啪! 苏染汐重重放下筷子,语出惊人道:“爹爹当日将那刺客送到我眼皮子底下,就该想到我今日必然要疯一疯的。” 闻言,苏相面色大骇。 第531章 侯府的鲜血流得还不够多 “王妃,你怕是误会了。”青夫人还想挣扎挽救一下,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相爷被刺杀受伤,那刺客是逃避追捕的时候误打误撞逃入你的铺子吧?我听说,当时衙役还去搜查了,只是你……” “我不让,因为刺客就在我那铺子里。”苏染汐直言不讳,“但是爹爹的人可不是那帮衙役那么好糊弄的,陈统领战斗经验丰富,得了衙役的回报就算不愿意明里跟我起冲突,暗中怎么可能不继续调查?” “如果他真是这么马虎大意的废物,想来也不会得到爹爹的重要,统领相府侍卫,护卫爹爹安全。” 苏相很快恢复平静,淡淡道:“就凭这点莫须有的猜测,你要往亲爹头上扣这么大的锅?你就这么笃定当街刺杀是我自行谋划表演的一场大戏?勾结南夷可不是小罪名,尤其是金殿异变之后,这一次的刺杀案跟宫里的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扯上了关系……” 他面无表情地饮下一杯清酒,看向苏染汐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瘆人:“汐儿今日这番话,是想将爹送上断头台,还是想相府满门尽灭?” “噗!”苏染汐挑衅道:“爹爹可真会说笑,虽然不想承认,可我也属于相府满门,哪有自取灭亡的道理?” “王妃!”青夫人简直快被她吓死了,压低声音道,“别再这样跟相爷说话!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的?” “青姨,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苏染汐神色陡然一冷,犀利的看向苏相,“我来替我娘鸣冤报仇啊。” 啪! 苏相猛地摔了筷子,冷冷道:“你娘的死跟我无关!若是再这般疑神疑鬼,请王妃移驾回府吧。相府庙小,王妃有王爷撑腰,自然供不起了。” “别急着赶人啊,我一旦走出这个大门,怕是相府真要满门抄斩了。”苏染汐平静地站起身,拿出一枚古铜钩戒对着烛光打量,故意在苏相面前晃来晃去:“这枚钩戒,爹爹眼熟吗?” 苏相眼神微紧:“不认识!!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梁武说得对,爹爹却是棋高一着,步步算计。当日宁家一战,我本以为自己将爹爹当作棋子,帮忙除去了宁蘅,却没想到当日一个小小刺客,却是最后的关键棋。”苏染汐将钩戒拍在他面前,“爹爹让南夷刺客潜入药铺,当时是冲着褚老爷子和阿旺去的吧?只是你没想到,我和褚老爷子会留下那个刺客的性命,让他苟活下来。” “您更没想到,那个死士关键时刻居然不肯就死,真的在药楼里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没暴露您的身份但也没听您的吩咐去死。” “人在我手上,药铺周围都是王府的暗卫盯梢,爹爹不好轻举妄动,所以多次借苏淮宁之手打药铺的主意,试图让褚老爷子祖孙俩跟药楼一起化为灰烬。不过,苏淮宁确实蠢笨无用,净给爹爹帮倒忙,险些暴露了您的真实目的,所以您让她及时收手,另谋时机。” “很快,女儿就亲自将时机送到了爹爹手上,让您进入宁府跟刺客接上了头,用了些旁人看不到的手段,暗示他死在刑部大牢。” “荒唐!”苏相冷冷打断她,面不改色地驳斥道,“我不知道什么药楼祖孙,当日你利用为父铲除宁蘅,这笔帐我念及父女之情还没跟你明算,你还有脸倒打一耙?” “爹爹,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咱们父女俩就别玩什么聊斋了吧!”苏染汐冷笑一声,冷冷看向嵌入桌子里的钩戒,“这钩戒原是阴阳一对,是当年正阳侯跟公主的定情信物,水晶烙纹‘比翼双飞图’,不管是材质还是工艺,都是独一无二的,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三枚。” “爹爹以为我今日为何大张旗鼓地将这名刺客带来相府?事到如今,您不敢杀他,也不能杀他,因为他就是您派去暗杀刑部大牢里那名南夷刺客的又一名死士,可惜,完成了任务他也没死成。” 她看着苏相始终波澜不惊的面色,心里不由佩服:老狐狸的心理素质确实一等一的牛掰! 话都拆到这份儿上了,他还能归然不动,面色如常…… 道行确实深不可测。 至少脸皮是真厚。 苏染汐笑了笑,重新坐在苏相身边,神态娇憨道:“爹爹这么平静,无非是觉得正阳侯满门尽灭,三公子也死于非命,当年旧事早就无人提起,爹爹自始至终也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所以无所畏惧罢了。” 青夫人看她离苏相这么近,下意识攥紧了手指,生怕苏相什么时候对她不利……这丫头不会武功,护卫又不近身,怎么敢这么大胆的?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将侯府灭门惨案推到我头上……看来,梁武这个护卫,你确实没白收。” 苏相怒极反笑,似乎陷入了眸中回忆,“当年陛下因为三公主求情,恩赦侯府一干人等,最后还是满门被灭,而且不留痕迹,必然是绝顶高手所为。确实不少人当时怀疑我,可惜最后都没有证据。” 他猛地扭头冰冷讽刺的看向苏染汐,语气轻蔑:“凭你三言两语就想为侯府翻案,拉相府下水?” “爹爹不是说了吗?现场不留痕迹,必然是绝顶高手所为。”苏染汐一脸无辜的说,“我看陈统领的身手就很好,如果相府暗中养了百十来个这样的精锐高手,灭个落魄侯府自然轻轻松松。” 苏相面色幽冷,毫无波澜:“陈木武功高绝,可遇而不可求,相府能得其一,已经是万幸。” 顿了顿,他冷冷扯唇,讽刺道:“所以,你刚刚百般挑衅,甚至不惜搬出你娘,就是为了试探我身边有无高手环伺?” 闻言,青夫人猛地抬头,这才反应过来苏染汐在做什么胆大妄为不要命的蠢事——她竟然为了侯府旧案,不惜以自身为饵,深入险境诱苏相杀人灭口?? 她疯了! 一个不慎…… 苏相心狠手辣,真的可能让她尸骨无存。 当年侯府的鲜血流得还不够多,不够让她震撼吗? 这丫头实在太胆大妄为了! 第532章 我有毒 苏染汐递给青夫人一个安抚的眼神,扭头佩服的看着苏相:“不过爹爹确实能忍,这股忍劲儿胜过千年王八万年龟,女儿白刺激了半天,爹爹愣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碰上爹爹这种高段位的忍者神龟,当年侯府灭得不冤!” 苏相眼神微微一眯,狠狠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愣是不上当:“侯府被灭,与我无关。你别再胡搅蛮缠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人,送——” 话音未落,苏染汐将那枚钩戒抠出来,漫不经心道:“侯爷死后,这一枚钩戒就落在那莫名死在刑部大牢的刺客身上!另外一枚,三公主死前秘密交给了尚在襁褓中的长孙……换句话说,侯府还有活口,总有人能找爹爹报仇!” 苏相面色陡然一变,终于正眼看向那枚钩戒:“你以为我会信?” “爹爹多疑,自然不会轻信,我刚刚试过了,光打嘴炮刺激诱供对你行不通!” 苏染汐在他紧绷的神色中拿出另外一枚纹饰略有不同但材质工艺一模一样的钩戒,“公主的这枚钩戒在褚老爷子手上,阿旺就是当年侯府幸存的唯一活口——正阳候的嫡长孙!” 她微微一笑,满意地看着苏相面上风云色变:“爹爹不就是怀疑这一点,才派那个当年杀了正阳候的刺客逃入药楼试探的吗?爹爹确实谋算高超,让那刺客以刺杀丞相的南夷高手身份当街高调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南夷刺客身上,自然不会怀疑您这个受害者。” “只是您跟刺客都没想到,褚老爷子医者仁心,虽然认出了那个刺客的身份,可还是大义援手救了他。那名刺客在药楼没有搜到第二枚钩戒的下落,就暗中报信澄清了这对祖孙的清白……这也是他们爷孙俩还能安全活到现在的原因吧?” 苏相攥紧了拳头,危险地眯起眼睛:“两枚钩戒,你就想陷害一朝丞相,行忤逆不孝之举?” 说话间,他作势要拿钩戒来看。 出手快如闪电,仿佛掌带疾风。 寒气逼人! 苏染汐眼睛一眯,迅速避开一步,掌心的钩戒在凌厉的内力威逼下,竟然‘咔咔’响。 似乎要开裂了! 她连忙攥紧手心,可还是躲闪不及,险些被掌风掀飞出去。 “汐儿!”青夫人顾不得避嫌,连忙冲过来要护着苏染汐,却被苏相一抬手,以掌力掀开,狼狈跌地。 苏染汐心下大惊:好快的身手!好厉害的内力! 老狐狸居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过,钩戒可不能毁…… 她正要开口大喊:“付——” 下一刻—— 嗖! 一枚暗器刺破门板,直逼苏相的脑袋。 苏相眼神一狠,不得不临时改变方向避开暗器…… 该死的! 差一点! 他就能毁了那两枚钩戒! 外头那个小侍卫看着年轻稚嫩,不想暗器功夫这般厉害——隔门辨人,百发百中! 须臾,陈木和付丛、梁武三人一起闯入。 付丛看一眼跌倒在地的青夫人,脸色一变,迅速飞身护在苏染汐身边,目光不善地看向苏相,感受到空气中未散的凌厉内息,顿时心惊:“好高的内力!” 他挡在苏染汐身边,警惕的看向苏相,思忖着胜出的可能性。 而梁武则是迅速跟陈木打在一起。 门外。 相府侍卫们见里头动了手,立刻要拔刀进来,头一个就要拿彩衣做人质。 “彩衣!”苏染汐脸色一变,青鸽暗中带人去涟漪阁布置,现在还没赶过来,可不能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彩衣出了事,“梁武——” 不等梁武反应过来—— 外头突然响起‘嗖嗖’几道暗器刺入血肉的声音,门口的侍卫们猝不及防地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苏染汐往外看一眼,惊讶道:“铁十三?” 他怎么来了? “不堪一击!”高墙之上,铁十三扛着一架铁弩,翘着二郎腿悬在墙头。 他看着倒地不起的侍卫们,满脸的不屑一顾,“这帮小喽啰有什么好玩的!苏相爷,王爷不是说你不是养了一批绝顶高手吗?牵出来遛遛啊!” “夏凛枭让你来的?”苏染汐没想到那人还有这份贴心,表面冷酷无情不过问,实际上安排的还挺周全。 铁十三若是带齐了道具,火力全开,以一挡百都不是问题。 闻言,苏相脸色一沉,冷冷瞥了苏染汐。 相府养了绝顶高手……她未经查证就到处宣扬,还真是巴不得送他去死么? 既然她不仁,非要挑在今夜撕破脸皮,他也不必客气了。 想到这里,苏相不动声色的递给陈木一个犀利的眼神。 “……”陈木立刻收手,不再跟梁武纠缠,反身朝外大喝一身,“来人,有刺客!速来保护王妃和相爷安全!” 一时间,院外的护卫和奴仆们一拥而入:“保护相爷!保护王妃!” “刺客?”铁十三左看右看,翻身坐起来,郁闷的指向自己,难以置信道:“你在说我?” 陈木唇带冷笑,大手一挥,“弓箭手,就位!” 苏染汐眼神一眯,“梁武,保护彩衣。” 再等片刻,青鸽马上就带人赶到了。 与此同时,一帮人操着刀剑往门口冲,说是要保护王妃,可显然直奔着彩衣和梁武等人去的。 “彩衣——”梁武正要拔刀冲出去护卫。 “别管我!保护王妃!”彩衣掏出一包药粉,扬袖一洒,瞬间将不远处扑过来的侍卫药倒在地。 迎着众人惊愕的目光,她紧张地掏出一把弩箭扣在手腕上,颤抖地对准跃跃欲试的带刀侍卫们,磕磕绊绊地威胁道:“别,别过来!这箭上……我有毒,毒死你们……我……我没有解药的!” “呵!凭你?”一名侍卫不信邪,拔刀就要砍过来。 彩衣猛地闭了闭眼睛,大喊一声扣动弩箭:“你你你别过来啊。” “偏了。打蛇打七寸!”墙头上传来铁十三漫不经心的指挥,“往左半寸,往下四寸!” “哦哦,好……好的。”偏偏彩衣真能在一刹那间迅速反应过来,精准地调整位置,闭着眼睛朝那侍卫下三路射了过去! “啊!”那侍卫本就掉以轻心,完全没想到这个菜鸡丫头居然这么快准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射中了命根子,哀嚎着滚倒在地。 惨! 太惨了! 众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有些敬畏的看着战斗力又菜又勇的彩衣,不禁对苏染汐投去万分敬佩的目光。 这样的弱质女流落在王妃手里,居然秒变铁血女战士! 牛还是王妃牛! 梁武目瞪口呆:“彩衣……” 她上哪儿弄来的高战力箭弩? 苏染汐看向悠哉的铁十三:“又是你?” 第533章 杀人灭口 铁十三一脸认真地点点头:“这手艺,舍我其谁!你猜得到不是因为你聪明,主要是我厉害。” 众人:“……” 趁着他们插科打诨的时间,苏相一个凌厉阴狠的眼神,陈木立刻抬手示意,外头的侍卫突然大喝一声:“撤!” 下一刻,满院子的侍卫和佣人撤的干干净净,空荡荡一片。 付丛和梁武相视一眼:什么意思?苏相这么轻易地就被一个铁十三吓得认输了? 这时,苏染汐动了动鼻尖,轻轻一嗅,脸色顿时变了:“铁十三,快走!” 话音刚落,墙根下突然蹿起一阵火苗,接着以燎原之势迅速升腾而起,灼热的火焰顿时将铁十三包围其中。 “为了对付亲女儿,苏相这是打算防火烧家啊?”铁十三轻蔑一笑,拿出机关伞展开,双手内力一催,拿伞高速旋转起来,“既然要烧,那就烧个彻底!我帮你一把算了。” 须臾,院子里顿时刮起了一波龙卷风,将冲天的火焰卷向院子里转眼间就把主院烧了小半。 陈木脸色一变:“相爷,这人的机关武器太诡异了。不如调动机弩营放箭射杀……” “陈统领这是当我们大家都死了吗?”梁武闻言怒道:“机弩营隶属兵部管辖,主管京都内外治安,可不是苏相想调动就调动的。谁给你们的权力这么张狂?” “你!”陈木眼底涌出一抹不屑之色,心里嘲笑他的愚蠢短见——他们不会真的以为相爷休沐在家就失了势吧? “梁武,闭嘴。”苏染汐轻笑一声,“我爹可是当朝丞相,就算陛下不让他上朝参政,可他还是声威赫赫的大夏丞相,百官之首,调动一个机弩营不是手到擒来么?” 苏相微微眯起眼睛,冷冷睨了陈木一眼。 “相爷恕罪,属下鲁莽了。”陈木见状吓得低下头,心里知道调动机弩营的法子不妥,只能灰溜溜地命人赶快去灭火。 “别灭得太干净了!”铁十三一脸真诚憨厚,“这鬼天气齁冷,给我留点火苗取暖啊。” 眼睁睁看着铁十三坐在墙头嚣张地磕着瓜子喝着小酒,他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这个嚣张的家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苏相冷冷看一眼嚣张肆意的铁十三,危险地眯起眼睛:“苏染汐,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扣我一个滥用职权的帽子?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非要逼死为父才甘心?” “不是忤逆不孝,这叫大义灭亲!”苏染汐将钩戒往后一抛,扔到青夫人怀里,抬手拍了拍,“既然爹爹不打算大开杀戒了,我们继续聊聊侯府旧案?” “嗤!就凭一枚破戒指,你想污蔑一朝丞相?”苏相轻蔑地看着她,“只怕你的人证到时候没办法活着走出门半步……” “看来,爹爹早就做了万全准备,随时准备对褚老爷子和阿旺下死手了?”苏染汐佯装惊讶,不信道:“你就不怕我先下手为强?” 苏相冷笑一声,看她的眼神宛如一只天真愚蠢的蝼蚁:“苏染汐,你真当为父这些日子闲赋在家没事干么?那对爷孙俩只要有所异动,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哎呀,我快吓死了!”苏染汐害怕地拍拍胸口,突然扬声道:“青鸽,请他们进来。” 苏相面色一紧,下意识看向门口。 下一刻,青鸽双手报剑,带着褚老爷子和阿旺从偏门走进来,穿的还是相府仆人的衣裳。 “爹爹派人监视药铺,我只能出此下策,委屈正阳候嫡长孙早早地乔装成相府小厮留在涟漪阁。” “不可能!”苏相脸色一变,“你的仪仗队,上至人员马匹,小到车轿礼箱,我全部让人暗中筛查了一遍,他们是怎么潜入进来的?” “谁说他们是今日潜进来的?”苏染汐笑着看向苏相震惊的面容,“昨日我特意派人来通知父亲——我今日要回家探望。这种传口信的小事,爹爹贵为丞相自然不会亲自过问,传话的小厮也没注意到我的人来了几个又走了几个吧?” 苏相脸色一沉,立刻吩咐陈木:“把传话的小厮拖出去,乱棍打死!另外——” 他神色凌厉地看向阿旺爷孙俩,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气,“调动全部府兵,将此二人立刻斩——” 梁武和青鸽立刻拔剑护在阿旺爷孙俩面前。 “爹爹!”苏染汐半点不慌,皮笑肉不笑道,“你不会忘了我今日从哪里过来的吧?我既然敢把阿旺爷孙俩送到你面前,难道还怕你杀人灭口?” 她故作无情道,“这两个人对我来说,死活无所谓,你杀了他们,今夜刑部就会来人追查旧案,正式提审爹爹。到时候,我们都是人证,这爷孙俩可怜些,勉强也能做个‘物证’!” “王妃,你居然利用我们!说什么帮忙报仇,都是骗人的!”阿旺脸色一变,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险些要冲过来跟苏染汐拼了。 “阿旺!”褚老爷子连忙拉住冲动的孙儿,低声警告道,“既然来了,我们就要相信王妃!如今除了她,谁还肯为侯府沉冤昭雪?” 阿旺怔了一下,踉跄跪地:“若能为侯府一干人报仇雪恨,我就算是死了也无所谓,只是爷爷……您是无辜的!当初若非受祖母所托,您也不会冒险收留孙儿,放弃了大好前途大隐于世,孙儿怎么能再连累您一起送死呢?” 褚老爷子笑着摇摇头,释然道:“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能救的人都尽力而为的救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一辈子做了你这么一件好事,报了三公主当年的恩情,也算值得了。” 他跪下朝着苏染汐磕了一个响头,讽刺的看着脸色铁青的苏相:“只盼我们爷孙俩死后,王妃能够遵守约定,将这个奸臣贼子绳之以法,遭天下人唾骂,臭名昭著!” 苏相瞬间攥紧了酒杯,狠狠砸向褚老爷子:“老东西!当日,我便不该一时心慈手软,留你一条狗命。” 他速度太快,青鸽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那酒杯砸向褚老爷子,顿时脸色一变! 这力道蓄满了内力!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根本承受不了。 苏相想杀了老爷子! 千钧一发之际! “爷爷!”阿旺奋不顾身地扑向老爷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狠辣一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当场晕死过去。 第534章 真相 “阿旺!”褚老爷子脸色大变,连忙扑过来给阿旺把脉,口中仓惶大骂道:“奸臣当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呐!” “老爷子,若是阿旺有个三长两短,你好好活着,也能为本王妃当个人证,到时候御前对峙——苏相谋杀构陷三公主和侯府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让他插翅也难飞,阿旺也不会白死。”苏染汐故作无情,实则暗中递给青鸽一枚药丸。 “老爷子,保重身体!”青鸽蹲下身子扶着老爷子,不动声色地给阿旺喂了药丸,递给老爷子一个安抚的眼神。 老爷子愣了一下,半晌才直起身子来,坚定道:“王妃,我们来之前,你不是派人去刑部传话了吗?” 他冷冷看着苏相:“现在相府出了人命,小老儿可以随王妃入宫告御状了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拉这奸臣下马!” 闻言,刚刚进门的陈木脸色一变:“王妃,你派人去刑部告状?你疯了吗?相府也是你家,你真想害死相爷不成?” “我要不要揭开正阳候府灭门惨案,还要看爹爹能不能给我想要的答案了。”苏染汐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实话,这一老一少的死活我不关心,侯府跟我也非亲非故,我没必要非帮他们翻案……” 她缓步走到苏相面前,一字一句地质问道:“我想知道的真相,只有一个!” 苏相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杀气在眼底翻涌片刻,似乎在思索杀人灭口和和平商谈的利弊。 须臾,他遣退众人,要跟苏染汐单聊。 “王妃。”付丛和梁武都不放心。 青夫人也紧张的攥着手帕,拼命冲着苏染汐暗暗摇头。 “你们都出去吧。”苏染汐坐在桌边,亲自给苏相斟茶,“我们父女间的私事,外人要是在,我爹怕是害羞,不好意思说明白。” 青夫人一众面面相觑。 青鸽看她心意已决,只能不放心地带着人走到门外守着,跟陈木和侍卫们大眼瞪小眼的对峙。 墙头上的铁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一时间,室内安静如鸡。 苏相喝下苏染汐倒的茶,似乎毫无戒备的样子,“你为什么非要跟亲爹作对?因为以前你在相府过得不好?可是你不也好端端地长大了?这世道,有多少人死于饥荒灾厄你又知道吗?” “还是因为你娘或者大夫人母女的仇恨?那些后宅之事,我整日忙于朝务确实很少关心,忽略了你,你若是怨怼,以后我可以慢慢补偿。” 见苏染汐不为所动,他沉下脸色,冷冷道:“汐儿,你要知道家族兴衰跟个人荣辱是息息相关的。你如今嫁入王府,又不得王爷欢心,还四处招惹是非得罪人……若是无依无靠无根基,你早晚会被京城各方势力吞噬殆尽。” 苏染汐眉眼一动。 见状,苏相心下一松,继续威逼利诱,试图因势利导:“金殿变故,刘贵妃原本要针对的是王爷,你只是无辜的局外人,却被当作导火索牵涉其中,险些当了马前卒,还不是因为你的地位无关轻重?如果有相府支持,以后谁还敢轻易动你一根头发?” 苏染汐假装上当,冷笑道:“爹爹开什么玩笑!你当我傻子吗?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当我是相府的女儿?又何时帮我做过主?” 她的戏说来就来,顿时委屈的红了眼睛,“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只要母亲被害死的真相。” “今时不同往日,宁儿马上要嫁往南夷,以后爹爹膝下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帮扶你还能帮扶谁?” 苏相看她半信半疑的样子,犹豫着承诺道:“你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无双是你的母亲,也是我至今深爱的女人,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多年来对青夫人青睐有加?不过是因为她照顾过你娘多年,在她身上能找些回忆罢了。” “真的?”苏染汐激动地站起身,“你不会再糊弄我吧?我手里是有一些证据的,如果爹再撒谎,那就说明你真是害我娘的凶手,以后咱们父女就真是仇人了。” 为了稳住苏染汐,苏相冷不丁爆出一个惊人的真相,“你以为我之前有意隐瞒是因为心虚吗?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安全!你娘就是南夷圣女,所以你是南夷圣女嫡脉。” 苏染汐一惊之下惊了一下。 南夷圣女? 这么劲爆? 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她震惊的张了张嘴,“这怎么可能?” “南夷追杀圣女十多年,这些事也不算多机密,你查一查就知道真假。”苏相语重心长道:“汐儿,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一定会被人想方设法带回南夷,到时候没有相府维护,帝后又对你试图杀之而后快,夏凛枭更是靠不住,否则今晚怎么不陪着你回来?” “到时候,只怕你日后在这世上再无立足之地。”他一瞬间老泪纵横道:“故而,之前我瞒着你一些事实,就是不想让你对你娘的事情追根究底,省得再把自己卷进去!你的身世,是我藏了半辈子的秘密。当初我没能保住你娘,如今要是再保不住你,九泉之下我怎么有脸面见故人?” 苏染汐沉默不言,似乎被说动了。 苏相眸光一闪,动容的握着她的手安抚道:“汐儿,你母亲的秘密都藏在她在京外的故居。今日太晚了,你在涟漪阁暂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就带苏染汐去春山居,那里有一切的真相。” 苏染汐立刻站起身,激动道:“不行!我等不及了,咱们现在就去吧,我等这个真相等得太久了!” 这话,正中苏相下怀。 其实春山居才是他真正埋下杀局的地狱之所。 可是,苏染汐这只小狐狸脑子转得太快,他不能表现地太明显,只能迂回道:“如今夜色已深,城门早已戒严,你带着这么多人,我们也出不去。只怕你真要高调出城,更要惹人注目,说不定还要惹来杀身之祸。” 苏染汐摸出一枚令牌,坚定道:“我有夏凛枭给的令牌,上次用了还没来得及还,出个城还是够用的。” 顿了顿,她犹豫道:“既然是我娘的故居,太多人去确实引人注目,我只带付丛一个就行。” 苏相摇头:“不行,你身份尊贵,只带一个侍从怎么行?你实在着急,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付丛武功高强,靠得住!”苏染汐反过来怀疑道,“爹爹非要明日再去,莫非是想趁着今夜给女儿‘布置’一个真相出来?” “你!这多疑的性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苏相无奈地摇摇头,“行!你执意要去,为父就陪你走这一遭。但愿这个真相,你承受得住。” 第535章 苏淮宁疯了 是夜。 苏相以保密为由,跟苏染汐轻装简行只带了付丛和陈木两人前往春山居,青鸽一行人劝阻无果,只能留守涟漪阁等待。 与此同时。 啪! 苏淮宁得知夏凛枭没来,气得砸碎了半间屋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回了相府?难道是为了避着我,他居然没陪着苏染汐一起来?” 她扑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憔悴苍白、神色空洞的女人,一时陌生的不敢认,近乎癫狂地将所有金簪银钗往头上扎,“一定是我变得不好看了!快,给我梳妆,我是京都第一才女,我是京都公子哥竞相追逐的美人,只要打扮起来,枭哥哥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丫鬟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自打小姐从天牢回来,整个人都有点不正常了,一直神神叨叨地自说自话,动不动还要打骂身边人。 如今,谁都不敢轻易靠近她! 下一刻—— 砰! 苏淮宁突然将一把金簪银钗砸到丫鬟身上,拽着她的头发将人拖到跟前,眼神阴狠,“你怎么不动弹?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连你也敢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吗?” “小姐!啊,小姐饶命啊,奴婢不敢。”丫鬟惊恐地看着她手里的金簪,连忙捂着脸磕头求饶,“奴婢马上给你梳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姐一直是第一美人,还是第一才女……” 苏淮宁愣了一下,突然拽着婢女的衣领将人拖起来,凑近了她的脸颊细细地看,“我是第一美人,你算什么东西?仗着一张白净的脸蛋,哭得这么梨花带雨的想勾引谁?” “小姐,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奴婢是清白的,奴婢不想勾引谁啊。”丫鬟看她精神都不正常了,生怕她一气之下拿簪子毁了自己的脸,拼命忍住眼泪求饶,“既然王爷没有陪着二小姐回来,想来他对二小姐压根不在意,小姐何必为了这种事伤神呢?” 她小心翼翼道:“小姐,夜色深了,不如奴婢服侍您就寝吧。” “你刚刚说什么?”丫鬟求饶请罪的话说了一大堆,偏偏苏淮宁满脑子只有那个不讨喜的字眼。 她顿时攥住丫鬟的脖子,气得双目暴突,“清白?你跟我谈什么清白?你在暗示什么?你嘲笑我?” “奴婢不敢!”丫鬟吓个半死,想要掌嘴却使不上半分力气,拼命挣扎着想要呼吸,“小姐……饶命!饶了奴婢吧!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 “既然知道自己该死,那你就去死吧。”苏淮宁眼神一狠,猛地掏出簪子划向丫鬟的喉咙,任由鲜血喷溅一身,糊了满脸,也模糊了迷离的视线。 丫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捂着脖子恍然倒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都去死!嘲笑我的人都该死!”苏淮宁蹲下身,直接拿簪子划花了她的脸颊,又将丫鬟的衣裳剥开了个干净,冷冷在尸体上踩来踩去,像是在蹒跚学步的婴儿。 “不清白的贱人应该是苏染汐,肮脏不堪的贱人应该是苏染汐!我是相府嫡女,我以后要当皇后的,我不能嫁去南夷,我不要嫁人!” 须臾,外面传来侍卫副统领万尘的汇报声,“大小姐,老爷带着王妃秘密出城了。” “苏染汐走了?”苏淮宁停下凌虐尸体的变态行为,踩着丫鬟血淋淋的脸打开门,冷冷看着万尘,“她带来的人呢?” “王妃只带走了付丛一个侍卫,其余人留在涟漪阁,想来明日二小姐还要回来的。” 万尘是大夫人留给苏淮宁的人,对大夫人和宁小姐忠心耿耿,所以看到她冰冷不忿的眼神,善意的提醒道,“大小姐,相爷今夜原本准备了教训王妃的阵仗,只是后来却突然令人散去,似乎被拿捏住了。而且,属下悄悄打听到,相爷带着王妃去的是青山居——那是当年春姨娘的故居!” “你的意思,我爹是要拉拢苏染汐那个贱人了?”苏淮宁狠狠踹一脚门框,眼神狠厉又挫败,“我还没有嫁去南夷,我爹就把我当做一颗棋子,弃之如敝屣了!等我真的嫁入南夷,天高皇帝远,他心里只怕也没有我这个女儿,更何况要给我帮衬?” 听到这里,她愈发坚定了悔婚的念头。 一旦嫁入南夷,她的后半生就全部完了!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出身、美貌才华,全部都是过眼云烟,只能去遥远的蛮夷之地任人宰割,放任苏染汐和夏凛枭一起逍遥快活。 绝对不可以! 她不能输给苏染汐一个卑贱的庶女! “万尘,你去办件事,动作要快!”苏淮宁突然心生一计,“派人盯住涟漪阁,擒住苏染汐的人,不要闹出大动静,能做到吗?” “大小姐的意思是……”万尘看着她凌厉阴狠的眼神,立刻低下头,“大小姐放心,梁武和青鸽虽然武功高,可是不善毒理,此前夫人留了不少有用的药给属下,以便大小姐不时之需。只要王妃不在,下毒对那帮人来说自然一击必中。” “很好!控制那几个人,你立刻让人去通知夏凛枭,说苏染汐在相府有难……”苏淮宁眯了眯眼睛,看着深沉的夜色,冷冷勾唇,“陛下赐婚,只有我的枭哥哥能帮我摆脱这门婚约了。” “可是,王爷心思诡谲,只怕不会轻易相信。”万尘小心翼翼看她一眼,犹豫道,“万一被识破,小姐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放心吧!我跟了夏凛枭这么多年,日子也不是白混的。”苏淮宁突然拉着他的衣领,将人拉到面前,低下头几乎要吻住男人的唇,“梁武不是有许多旧部跟着苏染汐吗?你找个苏染汐认识的旧部,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让他帮着传个话。” “你让人告诉夏凛枭——今夜三皇子联合我爹设伏,势为刘贵妃报仇,要王爷速来相救。只要他心里在意苏染汐,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他也一定会回来的。” 她勾了勾唇,宛如水蛇一般的柔软小手潜入万尘衣襟内,暧昧地抚摸来去,神色充满了让人血脉膨胀的挑逗,“只要他来了,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男人嘛,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万尘年方三十,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受得住这般挑逗,当即狠狠咽了咽口水,下意识要亲上去。 “大小姐……” 第536章 画中人 啪! “不过是拿你试试本小姐的魅力罢了!”苏淮宁猛的眼神一变,冷冷甩他一巴掌,狠狠将人踩在脚底,“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觊觎本小姐?” 万尘猛的头脑清醒过来,诚惶诚恐地跪在苏淮宁脚下,“大小姐恕罪,属下鬼迷心窍,属下该死!” 说着,他立刻拔出佩剑,神色坚毅:“请大小姐赐属下一死!” “要死要活,本小姐随你的便。死之前,把该办的事办好。”苏淮宁不屑地抬起脚,冷冷看一眼屋子里的尸体,“对了,趁着尸体还热乎,将人送去城外破庙,给那些八百年没见过女人的老乞丐解解馋。到底是相府养出来的丫鬟,细皮嫩肉的,就算是尸体也便宜他们了。” 万尘下意识往里看一眼。 丫鬟面目全非的样子给人极大的冲击力,赤身裸体的狼狈和残忍更是让人心生不忍。 曾几何时,大小姐也是温柔善良的第一才女,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人人称道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打击,才会将这么好的一个人逼得这么疯癫狠毒? 万尘小心翼翼地藏起眼底的心疼怜惜,直接将尸体扔给手下处理,免得脏污了苏淮宁的眼睛,“大小姐放心,属下一定将王爷请来。” 宁小姐生来就该光芒万丈,冰清玉洁,不该被那些心肠歹毒的人如此践踏威逼! 碍她路的人,都得死! 目送万尘离开,苏淮宁平静地坐在梳妆台前梳洗打扮,口中哼着愉悦的小调…… 须臾,她从密盒里取出一个指头大小的玉盒,打开之后宛如胭脂水粉一般艳丽细腻。 殊不知,这却是能让人情动神迷的绝命毒药! 夏凛枭只要沾染一丁点,就能意乱情迷地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任由她为所欲为。 只要她睡了夏凛枭,赐婚一事就有转机。 想到这里,苏淮宁将药抹在唇瓣上,瞬间添了一抹妩媚的颜色,眉眼间也染上一抹动人心魄的春情。 “枭哥哥,今夜就让你见识一下宁儿的厉害!”她痴痴地抚过唇瓣,眼底涌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痴迷。 半个时辰后。 墨鹤果然接到万尘有意派人放出的消息,为了逼真,他还将梁武的那个叛变的旧部打得重伤,留了一个口气放在马上冲到王府。 演得十分逼真。 在此之前,铁十三派人来汇报之前相府围杀一事,墨鹤本就担心苏染汐真的出了事,再加上这人血淋淋的视觉冲击,他瞬间皱眉,连忙去禀告夏凛枭。 “苏染汐带着付丛和青鸽,就算出了事,青鸽也会放暗号,为什么是梁武的旧部来报信?更何况,刘贵妃死后,我们的人日日盯着夏谨言,他怎么联合苏相诛杀苏染汐?”夏凛枭并不信这个莫名其妙的传信,心里却莫名的烦躁不安。 都怪那个女人脾气太倔! 他虽不能陪着去相府,可却暗示苏染汐派遣二十名暗卫高手跟她一起去相府,以护卫安全。 她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仿佛生怕欠他人情似的。 实在可气。 要是她真的遭了苏相的埋伏,那也是……活该! 只是—— 事关苏染汐,他又不能真的口是心非,置之不顾,黑着脸郁闷了片刻,还是冷声道:“去查查这个所谓的旧部,立刻联系青鸽和铁十三确认王妃的安全。要是王妃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别回来了!” “是,属下立刻就去。”墨鹤正要出去,恰逢刘英派人送来密信。 他知晓王妃先前收服了英侧妃,金殿宫宴也多亏了她暗传消息,才让他们有了戒备。 英侧妃这时候来传信,一定是大事! 墨鹤立刻拿来看了一眼,登时面色一变,“王爷,英侧妃派人给王妃送信——三皇子的心腹沙棘带领一帮刘家豢养的死士,秘密离开三皇子府,不知所踪。” “废物!那么多精锐盯着三皇子府,还能让沙棘跑了?”夏凛枭脸色一变,想到夏谨言的手段和刘家深埋多年的势力,想也不想的往外走,“备马!立刻去相府!” 墨鹤连忙去办,心下叹息:王妃就是太自负了! 她死活不听劝,不肯接受王爷的保护,才会落入别人的陷阱! …… 春山居在京郊春山半山腰处,位置极其隐秘,建筑方式也相当独特,整座房子远看几乎是悬在悬崖峭壁之上,近看才知道这是一处突出的巨大岩石。 背靠青山,门临深渊。 这样独特的风格,让苏染汐不禁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更加多了几分好奇心——那一定是个特立独行的奇女子! “这里就是你母亲离开南夷之后一直居住的地方,当年文宣太子相助你娘逃离南夷,感念她结束战乱的大义,暗中命人寻了此处,按你娘喜欢的样子建了这所奇特的屋子。” 苏相假扮情深,带着苏染汐参观母亲的故居,还有房中形象逼真的十幅美人图,“在这里,她度过了几年最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终于能像寻常姑娘家一样活得自在开怀了。” 苏染汐抬眸看着挂在房中的十幅画,看着年岁很长远的样子,画质有些微微的泛着黄。 画上全部是春无双年轻的时候,姿容艳丽,倾国倾城,娇俏动人,美眸含情,英姿飒爽,温柔小意…… 难怪原主生得如此貌美动人,原来是继承了生母的优越基因。 这时—— 画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苏染汐吓了一跳,连忙抓住苏相的手,“爹,我娘刚刚冲着我眨眼睛了。” “胡说什么?”苏相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高挂墙头的画,山间阴森,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影影绰绰地让人看不分明。 他拿起灯笼细细看了一眼:“不过是一张十多年的旧画,画中人怎么可能眨眼睛?大概是你对你娘思念过度,出现幻觉了吧!” 话音刚落—— 恍惚间,那画上的曼妙女子似乎冲着他勾唇笑了笑,柔情似水地唤道:“苏郎~” “啊!”苏相下意识退开一步,吓得扔了手里的灯笼,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画中人。 “爹,怎么了?”苏染汐一副饱受惊吓又茫然的样子,“是不是那画中人又动了?哪一幅?” “我听说这春山上有一座古老的庙宇,供奉着上古之神,灵验得很,每年春天都有许多信徒上春山来拜神祈求……爹,我娘是不是得了神仙眷顾,魂灵还未曾离开?” 苏相僵了一下,正要呵斥。 突然—— 一只冰凉僵硬的小手握了上来! 第537章 冤魂索命 苏染汐抓住苏相的手抚向画中人,语气森然:“既然您说这里是她最开心的记忆,我娘一定很舍不得离开,看到她心爱的丈夫和女儿一起来了,她一定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一见。” 指尖触感冰冷。 不像是画纸的粗糙感,倒像是女子的肌肤一般细腻柔嫩,还是冷冰冰的。 仿佛他摸到了春无双的尸体一般。 苏相浑身冰凉,下意识要抽回手。 画中人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抓着苏相的手掌,眼睛一眨便落下泪来:“好冷啊,苏郎,我好冷啊。” 画中女子神色凄婉,声音哀切,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引诱:“你来陪我,进来陪我好不好?” “滚开!”苏相脸色骤变,身后的烛光突然又熄灭了。 明明门窗是紧闭的,室内竟然凭空卷起一阵莫名的狂风,吹得人肉眼迷离。 黑暗之中,无数轻盈灵动的脚步声走来走去,一直围绕着苏相跑着跳着,其中夹杂着女子凄婉的哭声,开朗的笑声,妩媚的嗔怒,娇俏的轻哼…… 一直萦绕在苏相耳边,怎么呵斥都无法褪去……就仿佛春无双的鬼魂真的回来了一样。 “走开!走开!” 这么多的灵异现象环绕周身,苏染汐神神叨叨地躲在苏相身后,“爹,我怀疑娘的鬼魂还没走!她一定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是爱人还是仇人?” “……别胡说!你娘早就死了!”苏相面上恐惧,实则眼底充满了不以为意的漠视,心下讽刺道:苏染汐脑子有问题,就凭这种弱智的招数也想对付他? 看来,他之前还是高看苏染汐了! 不过,她的害怕和激动都不像是演的,莫非是画里的香粉果然起作用了? 苏相眸光一闪。 这时,陈木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点了灯担心道:“相爷,没事吧?” 灯一亮,所有的画还在原处。 室内一片平静,毫无异样! 苏染汐沉迷地看着画,一口一个神叨叨的:“娘,女儿来看你了,您要是在天有灵,出来见女儿一面吧。” 苏相心下不以为然,怀念地拍拍苏染汐的肩膀,“你这孩子就是太想你娘亲了!也罢,我这里还有些旧物,这就寻来给你瞧瞧,你想要的真相,等你看到那些旧物就明白了。” “谢谢爹……”苏染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任由苏相悄然离开房间,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陈木跟在苏相身后,一个手势暗示房中杀手制造动静,吸引付丛进入房间救人。 果不其然! 付丛听到一声异响,立刻飞身踹门,毫不犹豫地冲入房间:“王妃,你没事——” 话音未落,陈木立刻呵道:“放机关!” 不等付丛反应过来,门口陡然落下数道铁门,门上挂着黑乎乎的袋子,闻着一股浓浓的硝烟味。 “火药弹!”付丛在岭北是见过苏染汐使用这机关的厉害的,见状连忙要拔剑突围。 可惜,为时已晚。 陈木冷笑着关上大门,“放火!” 下一刻,屋顶落下无数火箭,朝着苏染汐所在的屋子穿堂而过,恨不得将人射成筛子一般。 “王妃!”付丛顾不上自身,连忙纵身扑向仿佛吓傻了的苏染汐,迅速消失在冲天的爆炸声中。 炸了春山居,火烧苏染汐——就这么轻易地成功了? 陈木茫然地站在不远处的山道上,看一眼苏相,“相爷,王妃素来足智多谋,此前属下也见识过她的厉害之处,为什么这一次她似乎毫无反应,迟钝了许多?这里头会不会有诈?” 这时,暗处走来一道纤细雍容的身影:“她不是毫无反应,而是失去了反应的能力。那画上涂了药王谷秘制的五迷粉,无色无味无刺激性,纵然苏染汐是百毒不侵的体制,也能让她暂时失去神智,手脚动弹不得。” 陈木微微一愣,立刻恭敬道:“大夫人!” “陈统领糊涂了,我是被休弃之人,何来的大夫人?”大夫人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木屋里头传来付丛撕心裂肺的呼救声,眼底一片畅快之意。 很快,木屋里就没了动静,方圆几里的山道都被足量的火药弹炸成了废墟,一片荒芜。 苏相松了一口气,淡淡看向怨气颇重的妇人,安抚道:“夫人,这一趟药王谷没白回去,你那香粉果然厉害,连苏染汐都无法察觉。” 当初将她弃之如敝屣,如今这一声‘夫人’何其讽刺? 这个虚伪的男人,二十多年来从未改变过,一如既往的伪善无耻! “你也很厉害啊,演技好的苏染汐都上了恶当,被你耍得团团转。”大夫人负手看过来,冷冷嘲讽道:“当年,你为了跟文宣太子撇清关系,取信于皇帝,眼睛也不眨地毒死心爱的女人。如今为了取悦皇帝,又心狠手辣地炸死春无双的女儿!” 她抬手戳了戳苏相的心窝子,讽刺的声音像尖锐的刀子一样伤人肺腑,“呵呵,这母女俩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遇到了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陈木吓了一跳,惊恐地看了一眼大夫人,恍惚间都快不认识这个癫狂神经的女人居然是当初力掌相府内务、素来温柔端庄的当家主母了! 不过,这种高官秘辛不是他一个侍卫能听的。 一听一个死! 陈木忍下惊惧和震动,立刻捂着耳朵,二话不说就迅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够了!你今日是来求和的,还是来找死的?”苏相听出她的怨恨,很是不悦,低声威胁大夫人:“你最好将这些事烂在肚子里,否则不管是苏淮宁还是药王谷,下场一定比苏染汐还惨。” 大夫人神色隐忍,眼底闪过浓浓的怨恨之色,“我可真是太怕了!夫妻多年,你有几根肠子我能不知道?既然我敢来,就不怕你满嘴屁话!” 见陈木纵身离开,她突然拔出刀抵在苏相脖子上,神色冷漠又阴鸷,“别乱动!也别乱喊!这刀上可是淬了毒的,药王谷的毒能接连弄死毒圣春无双和她的女儿,我劝相爷最好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第538章 你我夫妻,何至于此 “你疯了!” 苏相脸色一变,看着她阴骘疯狂的嘴脸,果然还是收敛了几分张狂的杀意,“夫人,当初休你回娘家,那也是我们中了苏染汐的算计!今日,你我联手除了苏染汐这个心腹大患,只要你愿意,你还是相府尊贵的大夫人,享万千荣耀。” 他不动声色的握住刀把,“你我夫妻,何至于此啊?” “老东西,不准动!”大夫人毫不犹豫的将刀送进去半寸,瞬间刺破了苏相的胸口衣裳,“再敢乱动,一旦见了血,这毒可就滋溜一下钻你五脏六腑里拔不出来了。” 苏相吓得脸色一变,拧着眉松开匕首,声音都变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解除宁儿的婚约!否则女儿一旦嫁入南夷,那就是万劫不复。”大夫人冷冷威胁道,“你不心疼她,我心疼!那是我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为人父母者,怎么能看着亲生女儿掉入火坑而无动于衷?那人与畜生还有何分别?” 指桑骂槐,字字锥心! 苏相脸色难看起来,不悦地看着她,“你清醒一点!婚事是陛下钦赐,宁儿跟段余被帝后当场捉奸在床,一切无法挽回,如今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你让她强行留在京城,只会沦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为了给宁儿报仇,我已经亲手炸死了苏染汐,你还想怎么样?”他看着山腰处的漫天火光,长叹一声,“我只要身在相位一日,南夷皇室就要把宁儿高高供起来。她既然当不了大夏皇后,当南夷王后也是一条出路。” “休要跟我讲这些见鬼的大道理!鬼都不信!信你的人都变成了孤魂野鬼,你以为我还会上当?你分明是怕宁儿留下来,辱了相府的名声!” 大夫人冷冷踹了他一脚,将刀横在他脖子上,厉声道,“这些年来,你不过是拿我们的女儿当你充门面的工具人,一心想让她嫁入皇室,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夏皇后,光耀门楣……若非你丧心病狂不将女儿当人看,她怎么会铤而走险、误入歧途?” 小心思被戳破,苏相脸色一沉,顿时没了演戏安抚的兴致,破罐子破摔地威胁道:“夫人爱女心切,本相不跟你计较。不过,你既然拿宁儿当眼珠子一样,那就最好继续对我和相府鼎力相助,助我重归朝堂大杀四方。” 他面无表情地握住大夫人的手腕,微微用力:“如果我倒了,你的女儿才真的死定了。南夷人在她身上找不到利用价值,又痛失一座宝岛,必然会让宁儿在南夷过得生不如死。” 大夫人瞳孔骤然紧缩:“你这个畜生!” 夫妻俩剑拔弩张之际—— 不远处,废墟之中传来女子嬉笑怒骂的声音。 “苏郎,你教我临摹的贴子,我都写完了!你瞧瞧写得好不好?” “苏郎,殿下今日送了我一窝兔子。大夏的兔子比南夷的活泼多了,两只耳朵好可爱。” “苏郎,今日你我成亲,此后携手一生,互不相负。若有背叛,必然生无所依,死无人祭,孤魂野鬼,永坠地狱!” “生无所依,死无人祭!” “孤魂野鬼,永坠地狱!” 一字一句,冷冷回荡在空荡荡的山崖之中。 夺命之音如寒风灌耳,势不可挡,避无可避。 这些,全部是春无双跟苏相说过的话! 大夫人和苏相相视一眼,听着熟悉的女声熟悉的话,顿时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纵然不惧鬼魂……可他们心中有鬼,如何能坦荡处之? “装神弄鬼!”苏相咬了咬牙,一把推开大夫人,夺过匕首就往木屋冲,“陈木!来人!进去搜!” 他眼底充斥着浓浓的杀意:“不管里头的东西是死是活,一律挫骨扬灰!” 不远处,陈木闻声而来,立刻带着手下要往火场之中冲,还未靠近,却被一道恐怖的热浪掀开。 仿佛无形中有一双恐怖的大手扼住了众人的喉咙,让他们跌倒在地瞬间喘不上气来。 苏相脚步一顿,瞬间警惕。 这时,大夫人突然惊恐地睁大眼睛:“火……她回来了!春无双……春无双回来索命了!” 苏相神色一僵,抬眸望去—— 缭绕的大火之中浮现出春无双惊鸿剑舞的英姿照影,活灵活现,曼妙动人……一招一式仿佛是隔空冲着苏相的命脉而来,真像是冤魂索命,要拖他下黄泉地狱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她死了,她已经死了。”苏相仿佛着了魔一般,想要跑可是双脚宛如生了根,死死地盯着大火中曼妙起舞的身影,脑海中浮现出当年逼死春无双的画面,顿时脚底生寒。 当年,春无双产后虚弱,又跟他夫妻离心,暗中跟他作对。 文宣太子死后,那个女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心只要为文宣太子报仇,压根不将自己这个夫君和相府放在心上。 当今陛下假仁假义,知道春无双和文宣太子关系密切却不会亲自动手,暗示他杀人以表忠心。 可是春无双用毒之术冠绝天下,脑子又聪明,手腕魄力不输给男子……即便身在闺阁,外头亦有助力无数。 他就算想要下手,也无能为力。 无奈之下,他只能跟药王谷联手,秘密研制了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毒药,又经过春无双的忠实追随者之手将药送到她面前。 那个人,就是如今的褚老爷子! 当初他受春无双点拨,于医道大有所成,这才能入御医院为官,又在春无双和她的闺中密友三公主的帮助下,为家族亡者洗雪冤屈。 自此以后,他就成了春无双的半个弟子,也成了送走春无双那把关键的刀! “你又不是我杀的,为何来找我!”他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冲着大火中的故人嘶吼道,“药是这个女人制的,也是姓褚的送到你手上的,想要杀你的人皇帝……我什么都没做,你要报仇,去找他们啊!”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老东西!”大夫人本就吓得不轻,见苏相将黑锅当面甩到自己头上,顿时气得狠狠将狗男人推入火场之中,“你去死吧!给春无双陪葬吧!” 说完,她转身带着药王谷的人跑了。 不管苏染汐是死是活,也不管这父女俩谁输谁赢,总之今日之后,他们二人绝不可能共存。 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从中为宁儿谋取一线生机即可。 “啊,你个贱人——”苏相面带惊恐地扑入火场之中。 顷刻间,便被灼热的火浪淹没…… 第539章 馋我身子? 事已至此—— 苏相不但不怕死,反而握着匕首沐浴火光站起身,恶狠狠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火中女鬼,“我不怕你!你活着的时候都奈何不了我,死了又能拿我怎么样?” 说完,他操着匕首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内力,身影瞬间移动到女鬼身边,拔抬刀就刺:“去死吧!” 一刀刺过去,扑了空! 匕首从女子身体穿入,却未能伤她分毫……女鬼依然森冷地笑着,笑容勾魂夺魄,摄人性命。 就像她真是地狱归来的索命冤魂一般。 “苏染汐,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了!”苏相空有一身强大的内力,偏偏对着‘女鬼’毫无杀伤力,操着匕首杀了一圈连根头发丝儿都没落着。 “苏郎,你为何要杀我?”女鬼突然戚戚然的哭起来,悲凉又无助,“你不是爱我吗?为何不来陪我?” “滚开!闭嘴!”心虚,愧疚,以及对春无双本能的惧怕和恐惧,渐渐地还是让苏相乱了心神。 “不就是鬼吗?”他狠狠闭了闭眼睛,拔下腰间的信号玉坠扔向天空,一道蓝色的烟炸开。 “恶鬼营!” 须臾,山林间突然一阵鸟兽鸣,仿佛感受到了可怕的东西,纷纷奔走逃窜,远离林中神出鬼没的十八道黑影。 转眼间,十八个裹在黑衣黑帽里的男人以手为刃,硬生生将围在苏相身边的火光劈开一道生路,齐刷刷跪倒在地,“主人!” 隐秘的山坡后,苏染汐和灵犀一起藏在茂密的大树里,震惊的看着那宛如恶鬼的十八人,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一身邪气,沐浴地狱之气而来,形如恶鬼。 “恶鬼营……原来是他们!”灵犀紧紧盯着形如鬼魅的十八道身影,面露畏色,“原来,苏相身边真养了十八恶鬼!” 苏染汐看过来:“夏凛枭查过这些人?” “不,这是安心当年给王爷的情报。只是王府这么多年一直盯着相府,却没能在苏相身边发现半点蛛丝马迹,几乎以为这个情报是错的。” 灵犀也是跟在夏凛枭身边,才从王府的情报处得到这些陈年往事:“这十八人排名越高,身手越厉害,手段阴毒走的都是邪门歪道,是十八年前赫赫有名的恶人谷十八鬼,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据说,后来春无双随文宣太子出行视察民情的时候,碰上十八鬼,一怒之下掀了他们的老窝,还要杀之而后快,当年尚是太子伴读的苏相主动揽下这种杀人见血的苦差事,美其名曰:不想脏了春无双的手。” “可实际上,这十八鬼成了他的专属杀手,这十八年来隐藏在暗处为苏相做尽坏事,排除异己,杀人通敌,无恶不作。难怪,连声势强大的正阳候府都悄无声息的灭在他手上。” 说话间,那十八鬼奉命一出手,一路拆了铁十三精心布置的机关,连苏染汐布下的毒药也不能阻拦他们半步…… 须臾间,那凶神恶煞的十八人险些逼得‘鬼’现原形。 “你的大招呢?”灵犀皱了皱眉,连忙看向苏染汐,“付丛和铁十三撑不住了!那里头可还挂着十个无辜女子的命……你若是再不想法子,咱们都要死在这里!” “安静点!别吵!”苏染汐攥紧了手指,心里不无紧张,任谁也没想到苏相藏得大招这么逆天。 那十八恶鬼可是当年倾尽一个精兵营外加一个春无双才抓住的,实力恐怖,可见一斑。 如果今日失败了…… 他们都得死! 苏染汐闭了闭眼睛,突然趴在地上,以五体投地的姿势偏过脑袋以耳贴地,仔细聆听。 “不是吧?敌人还没打来,你就趴地求饶了?”灵犀苦着脸埋怨,突然眉眼一动,一跃飞上枝头往山下看去,“来了!” 结果兴奋过度脚一滑,整个人摔落在苏染汐身上。 “靠!”苏染汐疼得面色一白,真想一指头戳死这个欺师灭祖的混小子! 灵犀眼神狡黠,干脆赖着不起来,抱着她的脖子激动地摇晃道:“救兵来了!师父,你还是有点用的嘛!” “逆徒,你想杀师灭祖么?”苏染汐被晃得头晕目眩,肋骨都快被压断了,余光瞥见灵犀眼底狡黠的神色,顿时咬了咬牙。 混账小子! 跟她玩心眼? 苏染汐指尖携针,一手拽着他的脖子往下猛地一压,一手掐着银针扎入他肩胛骨缝。 灵犀顿时狠狠僵住,趴在苏染汐身上不动了,宛如石头一般僵硬,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你不会武功,怎么可能偷袭得了我?” “谁让你满肚子坏水还分心来着?”苏染汐一脚将人踢开,像拎鸡崽子一样拎着灵犀扔地上,反过来摊平。 摆弄他就像摆弄一张没有感情的肉饼,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喂,你这个女人想干什么?竟敢如此羞辱我……你你你!”后背突然一凉,刺骨的寒风往骨头里拼命的钻,冻得灵犀猛地一哆嗦。 这女人竟然在寒冬腊月的山林里硬生生扒了他的衣裳! “苏染汐!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啊?我们至少还是师徒,哪有当师父的动不动扒徒弟衣裳,你你你……成何体统?” 少年清俊桀骜的小脸顿时红成了熟透的虾米,口齿不清地骂道:“丧心病狂!厚颜无耻!放浪不堪,居心叵测!色欲熏心!荒郊野外,你居然对我这样一个无辜的美少年下手!” 奈何那根银针还插在肩胛骨缝处。 说来奇怪,仅仅一根针,竟然能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这女人真是邪了门了! 苏染汐嘴角一抽,狠狠往他后脑勺抽了一巴掌,“至少还是师徒?哪个当徒弟的敢这么大逆不道?” “你!”灵犀差点暴走。 到底谁大逆不道? 只是—— 腊月里,她的手指却没那么冰冷,染着微醺的热意,落在他后背上,似乎在涂抹药膏,短暂的清凉之后就是火烧火燎的烫意。 “你干嘛?你给我抹的什么东西啊?该不是那种肮脏不堪的药吧?”灵犀大概猜到苏染汐是察觉他身上有伤,只是这上药的方式粗暴又特别,惹得他忍不住想嘴欠自己,“该不是夏凛枭真的满足不了你,所以你万分饥渴……馋我身子?” 第540章 空闺寂寞,思春了 “再说一个字,我直接给你扎哑了!” 苏染汐抬手往他屁股上狠狠抽了一巴掌,对待这小子跟养个青春叛逆期的儿子差不多,“受了伤还忍着不说,早知道不用你来帮忙设置机关,铁十三带着青鸽一起也行。” 不过—— “你这骂人的小词倒是一套一套的,成语学的不错,就是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苏染汐眉眼一挑,抹好了药将人翻过来,若有所思道,“仔细看一看,你跟夏凛枭的眉眼长得有一丢丢的相似,看你言辞之间对他不甚尊重的样子,必然不是个普通暗卫。” “你一提起他就这么苦大仇深,却还一直屁颠屁颠跟着他,也不跟师门汇报一声就跑去岭北给夏凛枭卖命,刺杀岭北皇室,一走好几个月……怎么着,你俩还是相爱相杀的极品亲戚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岂料,灵犀脸色一青,变脸比变天还快,恨不能削了眉眼一般愤怒,“谁跟他长得像!你瞎了吗?我比他年轻比他好看还比他朝气蓬勃,哪里像了?” 像是被戳到了伤口,他气得口不择言:“我看你就是空闺寂寞,思春了!” 熊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多半是打少了! “你师父我正值青春,偶尔思个春也是人之常情,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样唇红齿白脾气坏的小公子,名义上还是我徒弟,思起来格外有禁忌感……”苏染汐擦干净手指上的药膏,挑起灵犀的下颌打量一眼,目光又故意往下瞥一眼,看得少年满面通红,指尖蜷缩,仿佛怀了春的少女一般,愤怒中突然染了几分娇羞,“你看什么看!下流无耻的女人,什么狗屁禁忌,你你你敢动我一下……” 苏染汐挑眉,五指划过他眉眼,笑得跟老狐狸似的,“动你,又怎么样?这里林深叶茂,底下正打得火热,就算我想做什么,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咦~~ 这么油腻的台词,真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脑残电视剧果然还是要少看。 只是—— 灵犀这气得瞪眼又脸红的滴血的复杂面色,好像还挺吃这一套的? 小年轻,果然经不起激。 “你敢动我一根头发,夏凛枭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似乎又觉得丢面子,灵犀嘴硬地找补道,“你们好歹还是名义上的夫妻,他那种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王妃给他戴绿帽子?你要是乱来,就死定——啊啊啊!” 话音未落,苏染汐突然扯了他的外裤,连同衣裳一起打了结绑在树上,单手拎起灵犀倒吊在风口处,“小子,就你这皮肉柔嫩的小身板,我还看不上!” “苏染汐!你这女人!放开我!”灵犀想挣扎偏偏不能动,一张清俊的脸蛋涨得通红,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眼神狂躁,“我这清白之身是留给未来娘子的,岂容你这无耻女人玷污?” “你的清白之身,留给猎猎寒风慢慢玷污吧。”苏染汐摆摆手,“半个时辰后,你就能动了!吹吹风冷静些,少年人火气重!为师这是在教你做个人,说人话!” 这家伙受了伤还跑来凑热闹,看着嘴碎傲娇又自大,实则也是个有事闷在肚子里的鬼性格。 如果不是她刚刚发现的及时,竟然不知道他从岭北回来之后,一直旧伤未愈,身旁竟无一人知晓。 小东西挺能忍! 官兵已经包围了春山居,正跟十八恶鬼厮杀,付丛和铁十三两人对付苏相,战场相当激烈。 这种混乱的局面,病人就该有病人的自觉,好好在山上吹冷风,散散迸发的药性吧! “喂,臭女人!你别走!”眼瞅着苏染汐真的丢下他在山上吹冷风,灵犀气个半死,又不得不服软,“师父,徒儿知错。你先把我放开啊……” …… 木屋前,大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山道上一片黑漆漆的荒芜残烟,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火烧味。 两方人打得胶着,不分上下。 十八恶鬼实在厉害,近乎一个营的兵力居然都一时拿他们不下,苏相的武力值也出乎意料的高。 局势愈发剑拔弩张。 “爹,束手就擒吧!”关键时刻,苏染汐站在山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你暴露了十八恶鬼,当年侯府惨案就推脱不掉了,现在自首认罪,陛下兴许还能宽待一二。” 苏相一掌击开付丛,冷冷转身看向苏染汐:“你果然没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今日我居然栽在你这个孽女身上!” 本以为他在木屋里布下天罗地网,陪着苏染汐演了一出请君入瓮。 没想到苏染汐却是将计就计,比他还要更早派人来春山居布置了这么些装神弄鬼的机关。 “你何时给我下的药?”如果不是药性使然,单凭大火之中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绝对不可能让他心神恍惚,召唤十八恶鬼。 “药不是下在你身上的,而是混合你布置的那些炸药里,从大夫人将你推入火场的那一刻开始,迷幻药无孔不入地钻进你的身体。” 苏染汐看着他,眼底还是佩服的,“爹爹确实厉害,我布置了这么多机关花招也没能让你自乱阵脚,若非这迷幻药,只怕今日还不能逼出这十八位。” “原来,这才是你的最终目的。你根本不是为你娘之死的真相来的。”苏相紧紧攥着匕首,恨不能将苏染汐活剥了。 苏染汐眼神一冷,“爹爹错了!我娘怎么死的,我早就知道了,如今要做的就是为她报仇。为此,我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演戏演得都快吐了,才引得爹爹出手。”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束手就擒?”苏相冷冷扫一眼那些不中用的官兵,厉声道,“十八鬼,格杀勿论!一个不留!陛下面前,届时我自有分说。” “是!”十八鬼齐声应和,浑身爆发出凌厉的杀气,站在苏相身边祭出杀招,强大的内力激起漫天飞沙走石,迷了苏染汐的眼睛。 “别愣着!怎么办?” 趁着付丛缠住苏相的功夫,铁十三连忙飞身上来,护在苏染汐身边,“兵部这些虾兵蟹将,撑不了多久,这十八鬼的功夫已经很难对付,再加上一个高深莫测的苏相……这老东西,竟不知他隐藏得这么深!” “来了!”苏染汐突然看向不远处的深林。 “什么来了?谁来了?”铁十三精神一振,“果然,你还是跟王爷求助了吧?两口子就该守望相助,你一开始就把人带来多省事,何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话音未落—— 山林中突然射来漫天箭雨,迅速将苏相和十八恶鬼逼退山崖边,渐渐地无路可退。 苏染汐一把拨开铁十三碎碎念的脸,眯起眼睛喊道:“抓活的!” 第541章 父女过招 “就凭你们?”苏相摆出破釜沉舟的架势,嘲讽的扫了众人一眼,“一帮乌合之众!” “相爷,这帮小兵不劳您动手!稍候片刻,我们马上杀光所有人。”十八恶鬼刚要动手团灭了这些虾兵蟹将,脚下突然被冰冰凉的武器缠住,顿时面色一变。 刚要反抗,脚下的铁链蓦然收紧。 一股大力袭来,将猝不及防的十八人齐刷刷拽下悬崖,活生生的吊在半空…… 苏相面色一变,立刻警惕地转过身,这才发现崖边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挂着数十名黑衣劲装的男人。 “城卫军的人?”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苏染汐,“夏凛枭故意不陪着你来,就是为了降低我的戒心吗?你们两个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 “爹爹误会了,上一次王爷打赌输送给我,答应将令牌借我玩玩,我玩的开心忘了还,这次刚好派上了用场。”苏染汐瞥一眼束手就擒的十八恶鬼,微微一笑,“诸位别挣扎了!铁链是特制机关,越挣扎越紧,上头还涂了毒药。一旦铁链磨开皮肤,毒性渗入血液,很快就要去见阎王了。” 闻言,十八恶鬼果然神色剧变,一动不敢动:“好一个心狠手辣的战王妃!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了。”苏染汐带着特十三往下走,正式准备谈判。 “这些人不完全是城卫军吧?”铁十三看一眼山崖的高度和险峻,低声道,“以城卫军的实力,不可能在崖边潜伏这么久都没有一个高手发现。除了王爷身边的暗卫,就只有狮虎卫有这个实力。” 他震惊的回过头,脚步一顿,“王爷居然把狮虎卫交给你调派了?你们俩发展挺快啊,看来我是一点机会都没了?” 苏染汐翻了一个白眼:“我劝你闭嘴,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铁十三哼了一声,不高兴道,“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们两口子就一个德行!” “那你是木桥还是蠢驴?”苏染汐丢下他迅速走向战场,十八恶鬼落网,苏相被重重包围。 再高的功夫也跑不了了。 “苏染汐,你以为调来城卫军,就能逼我认输了吗?”苏相眼神凌厉,面色讽刺,“就凭这一帮小喽啰,还都是跟战王府息息相关的小兵,就算闹到陛下面前,你爹永远是你爹,你不可能赢得了我。” 苏染汐想逼出十八恶鬼,证实当年的侯府灭门惨案跟他有关,可是如今的见证者只有一帮小兵,而且兵部的人死伤过半,回头到了陛下面前,他自有办法反咬一口,让苏染汐自食恶果。 陛下如今本就对夏凛枭和苏染汐忌惮颇深,如果能借此除掉苏染汐,对夏凛枭和战王府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陛下想必很乐意顺水推舟的。 不说别的,但是一个‘以女害父’的大不孝之罪,就足以让苏染汐遗臭万年了! “你就是嫁给夏凛枭之后过得太顺利了,才会养成如此自负愚蠢的性子!”苏相霸气地将匕首朝着苏染汐的脑门射过来,眼底充斥着浓烈的杀意和不屑,“苏染汐,就算我放下武器,你能耐为父何?” “王妃!”付丛立刻飞身过来,挡开了这一刀。 砰! 那匕首狠狠嵌入山壁之中,只留下一个刀把。 “爹爹下手够狠的!这一刀,是想要我当众脑袋开花吗?”苏染汐冷冷走向山壁,微微用力还是拔不出来匕首。 她微微叹了一声,像是认输了。 苏相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怕?汐儿,你我父女本不该走到如今这一步,若是你迷途知返……” 言尽于此,他不再多说,只等着欣赏苏染汐无计可施的颓废和沮丧。 付丛警惕地看着苏相,护在苏染汐身前小声道,“王妃,苏相的话不无道理,陛下如今这么忌惮你和王爷,如果只凭剩下的这些活口指认苏相的罪行,怕是不足以取信于人,反而容易被人倒打一耙。” 苏染汐拨开付丛,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大胆的走到苏相面前,一步之隔就停了下来:“爹爹说得对啊,您好歹是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又深得陛下信任,怎么会这么简单被一帮小喽啰打败呢?” 她微微一笑,迎着苏相不屑的眼神,朝着山道后面招呼道,“小兵奈何不了你,那就只能请大佛了。” 苏相面色微沉,下意识往来处看了一眼,原本势在必得的眼神错愕了一瞬,难以置信道:“你们?” 打头的就是兵部尚书和刑部两位侍郎,还有工部的蔡永,个个都是朝廷如今举足轻重的人物。 苏染汐扬声道:“朱大人统领兵部多年,该知当年的十八恶鬼是如何作恶多端,又是如何被苏相‘处死’后记录在案的。如今诸位大人亲自带兵活捉十八恶鬼,生擒苏相,足见当年苏相违逆上意,为一己私心豢养十八恶鬼,利用这些恶人屠尽正阳候府满门,更是蔑视皇族的大不敬之罪!”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山崖的每一个角落里,一字一句仿佛自带音效喇叭一般深入人心,“人证俱在,劳烦朱大人将苏相和一干罪人带走,交付朝廷发落。” 朱大人恭敬地朝着苏染汐拱手道:“今夜辛苦王妃了。” 顿了顿,他看向死伤一地的兵部官兵,紧紧皱了皱眉,“苏相,你我同朝为官多年……最后的体面,我就不给你上枷锁了。” 苏相震惊地看着朱大人,咬牙摇头:“这不可能!苏染汐,你无凭无据怎么可能请得动兵部尚书深夜出城当目击证人,陷害当朝丞相?” 他左右环顾,脸色阴沉又疯狂,始终不相信自己会败在苏染汐一个小丫头身上,“难道夏凛枭也来了?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能耐!你不可能做到的……怎么会这样?夏凛枭不可能出手相助……” 不可能! 他一直派人盯着王府. 夏凛枭今晚根本没有离开,更没有出城。 苏染汐怎么做到的? 第542章 父亲是在跟我求和? 而且—— 苏相冷冷盯着苏染汐,拳头紧攥,稍微上前一步就被刀斧加身,毫无退路:“你怎么做到的?苏染汐,你今日明明只派人去了刑部提人,什么时候跟兵部尚书通了气,还劝说人冒着得罪当朝丞相的风险出城埋伏?” 朱大人位列二品大员,若无陛下圣旨,就算是夏凛枭亲自来请,也要拿出真凭实据才可能说服他冒这个风险。 苏染汐若想利用兵部拉他下水,必然要亲自去请人,并且要给出令朱大人信服的理由才有万分之一的成功可能性。 苏染汐毕竟不是夏凛枭,不可能让一个二品大员对她俯首称臣……这不合逻辑! 他恶狠狠的看着苏染汐,无视了脖子上的刀剑,厉声道:“我怎么会输的,我不可能输的?” 苏染汐瞥一眼蔡永:“看来,我爹今日若是不能了解来龙去脉,是不会乖乖就范了。” 蔡永叹了一声,掀袍下跪:“属下惭愧,工部管理不善,竟让火药弹制作秘方外泄,今日险些要了王妃性命!” “蔡侍郎,你我同在工部,你要是为此而跪,我岂不是活该受此大罪?”苏染汐亲自将人扶起来,扭头冲着苏相凉凉一笑,“爹爹心细如发,筹谋已久,一直暗中派人盯着我盯着王爷甚至整个王府的动静,怎么就是没想着手下人办事会出纰漏呢?” 她看一眼地上昏迷过去的陈木,面无表情道:“工部近来查到火药弹秘方流入不知名处,有人还在城中暗自囤积火药弹原材料……恰逢南夷使团正在京都,为了保护陛下和京都的安危,工部必须联合兵部和刑部一起追查这批火药弹的下落。” “我根本无需找朱大人威逼利诱什么,护卫京都是兵部责任所在,火药弹威力巨大,一个不慎就能炸了半座皇城,危及陛下和百姓性命,朱大人身在其位,蔡永暗中请求协助,他自然要安排周全。” “什么?”苏相紧紧皱眉,“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兵部、刑部、工部联手,今日出城埋伏是为了抓捕私制火药弹意图危害京都的罪魁祸首,并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当朝丞相。” 苏染汐从铁十三手中接过特制镣铐,示意付丛给苏相戴上,“他们今日兴师动众走这一遭,帮的不是我,是为了保护陛下和京都百姓的安全。” 苏相眼神危险地眯起,恨不能将苏染汐生吞活剥:“好算计!好深的心思!好漂亮的演技!不愧是我的女儿,大义灭亲,心狠手辣,果然是我的好女儿!” “从你害死我娘那一天、算计着要炸死我那一刻,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苏染汐眼底沁着冰寒的冷意。 在这个阴狠凉薄的男人眼底,她仿佛看到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春无双如何惨死在夫君手上,也看到了年幼孤苦的原主又是如何在相府挣扎求存,为亲人所弃,为爱人所叛,最终惨死在新婚之夜…… 她不是原来的苏染汐。 那个可怜悲苦的女人早已香消玉陨,可是真正逼死她的人还在世界上活得好好的——大夫人,苏淮宁,苏相,夏谨言…… 她依赖的每一个人,最后都成为了杀死她的凶手! 而这些人至今毫无悔意,不曾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半分愧疚和不安,午夜梦回甚至还想无所不用其极地杀死她。 这副身子用久了,苏染汐似乎能对原主的情感波动同频,恨她所恨,痛她所痛!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苏相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成为阶下囚依然气势不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他嗤笑一声:“只是……朱大人,我如今还是官身,是你的上级,你敢用镣铐锁本相?” 付丛正要给他强行带上镣铐,闻言愣了一下。 朱大人被他身上散发的凌厉气息震慑住,微微犹豫:“王妃,毕竟此案还未审理,苏相……” “还唤什么苏相?” 刑部左文青是个耿直的性子,看到一地死伤脸色阴沉:“此贼子辜负皇恩,残杀兵部数众,设计炸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就连当年的正阳候府灭门案跟他也息息相关……桩桩件件,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如此居心叵测的恶徒,怎配为相?” 苏相猛地睁开眼睛,犀利的眸光像淬了毒的利剑刺入左文青的心脏:“左侍郎真是好胆色!奈何世事无常,不笑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的赢家在哪儿,左侍郎还是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吧。” 左文青冷哼一声,“你死到临头还嘴硬……” “左大人,何必再跟这种人做口舌之争?天快亮了,此时押着苏相入京,正好能让全城百姓知道他的罪行昭昭。”苏染汐一句话切中要害,“苏相连死都不怕,想来也不怕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吧!” “你!”苏相气得青筋暴起,攥紧拳头像是要拼死一战,跟所有人来个鱼死网破一般。 强大的气场和内力波动爆发开来,竟然硬生生逼退了围杀的官兵! “王妃,小心。”付丛护着苏染汐,正要说服她先下山,不要跟发了疯的苏相硬碰硬…… 苏相突然松开拳头,面色恢复了平静:“你们都退远一些,我要跟我女儿单独聊聊。” 众人下意识看向苏染汐。 付丛和铁十三寸步不让地护在苏染汐身前,“王妃,不能去!此人内力深厚,就算受了伤也不是善茬,单独相处就是给他机会劫持你为人质……” “他不会的。”苏染汐笃定地挥退众人,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也不在意一地黑灰脏了衣裙,“父亲大人,还有何指教?” “杀了我,相府垮了,对你没什么好处。”苏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威胁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父女打断骨头连着筋,今日我们各自退一步,到了陛下面前,你不要掺和,也不要开口,我有法子自保。” “父亲是在跟我求和?”迎着苏相的灼灼目光,苏染汐轻笑一声,“好啊,父女之情,怎能不顾?” 她答应得这么痛快,苏相反而不信:“你别耍花样。” 苏染汐掸了掸裙摆,猛地起身攥住苏相的手腕—— 第543章 世间的公道总要有人去讨 “父亲,只要你能让我娘活过来,我就答应你。” 苏染汐冷冷抬头跟他对峙,“否则母亲大人英灵在上,我是她唯一的女儿,怎么敢不为她报仇雪恨?我可没父亲脸皮这么厚,杀了人还能逍遥度日,午夜梦回也不曾对我母亲有丝毫愧疚!” 看着男人无动于衷的面色,她光明正大地探苏相的脉,冷笑道:“你这一身武功……我没猜错的话,是我母亲当年用药改善了你的筋骨,才让你有机会修炼成如此精炼的功夫吧!” “如此逆天改命之举,若非我母亲身怀南夷圣女的纯正血脉,以精血为引,替你入药,只怕你也走不到如今这个位高权重的时候。她不止是你的爱人,还是你的贵人,恩人!” “我母亲待你掏心掏肺,你却用一剂毒药掏空了她的心肺,让她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此后还不知悔改,对她唯一的血脉不闻不问,弃如敝履……苏相,你不亏心吗?九泉之下,你见了春无双就不害怕吗?” “你——”苏相面色微变,眉眼间终于有了异样之色,像是不敢想当年旧事,却被苏染汐硬生生撕开了血淋淋的伤疤。 “你如今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娘已经死了,真正要害死她的人高坐王座之上,若不是你娘执迷不悟,非要帮着不该帮的人跟陛下做对,以她的能力根本不会死。” 他攥紧了拳头,低垂的眉眼闪过一抹氤氲的复杂之色,夹杂着浓浓的愧疚不安,烦躁不甘,怨怼挣扎…… 害死春无双的人是她自己! 他劝过的,不止一次:“双儿,文宣太子已经死了,归顺陛下才是正确的谋生之道!文宣太子就是死于叛贼刀下,你一味地追查文宣太子的死因,不仅会害死你自己。” “我不在乎!我的这条命,本来就是殿下给的!” 春无双执拗地看着面前道貌岸然的夫君,有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你跟殿下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死得这么蹊跷,你就一点都不怀疑也不想为他鸣冤吗?我是天生玩毒的,殿下是死于刀剑还是毒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查到证据,昭告天下!” “然后呢?”苏相猛地拔高声音,眼眶猩红一片,攥着女子的手腕将人按在墙上,冷冷道,“查到了证据,你就能推翻王位上那个人,你的殿下就能死而复生了吗?” 春无双神色怔怔,像是吓到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夫君,印象中他从来是温润多谋的,兄弟之情,夫妻之爱,向来溢于言表。 今时今日,她却只能在这个人看到斤斤计较的利益算计! “文宣太子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再查下去,会害死很多人。每一场宫变必然血流成河,殿下一向爱民如子,他若是活着,也不会让你这么任意妄为的。” 苏相看着春无双怔忡的眼神,心神定了定,柔声安抚道,“双儿,只要你偃旗息鼓,忘了文宣太子的死,陛下那边有我去说,他不会再为难你我,以后我们还能过太平日子……” “滚开!”春无双回过神来,冷冷避开他温柔深情的眼神,满眼的失望和厌恶,“文宣太子!一口一个文宣太子!你曾经挂在嘴边同生共死的兄弟,如今只是孤魂一缕,丝毫不值得你记挂吗?” “你!”苏相仿佛被戳到了痛脚,恼羞成怒地将人扔到地上,力气之大超乎他自己的意料. “你到底是为了殿下申冤,还是为你心爱之人报仇雪恨?你当初为什么嫁给我,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从始至终,我在你心里一直不如殿下,我连个替身都算不上,只能厚着脸皮跟在你身后百般讨好献殷勤,只求你一个眼神垂怜。” “春无双,就算你心里再怎么爱殿下,他心上有人,素来只拿你当志同道合的挚友,你别再痴心妄想了!就算去了九泉之下,你也得不到他的爱,最多只有一句无关痛痒的感谢,虚伪至极!这不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吗?” 春无双挺着九个多月的肚子,被这么一摔狠狠砸到地上,哪怕下意识护着肚子,可巨大的撞击还是让小腹剧痛不止,额头冷汗涔涔。 可她的丈夫却像着了魔一样,满眼嫉恨,面色狰狞,只顾着冷言泄愤,丝毫未将她的痛苦和求救看在眼中。 究竟是这个人变了,还是她和殿下一开始就看错了人? “孩子……”春无双撑着肚子面前坐起来,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角,“去,找大夫!找褚大哥过来!我的孩子,不能死……” 苏相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的衣裙被鲜血浸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双儿,对不起!我马上去请大夫……” 他猛地往外冲,刚走到门口又陡然冷静下来,强撑着一口气回过身来:“双儿,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一定会救他的。但是,如果你生下来还想让她活着,就不要再查文宣太子的案子……” “你说什么?”春无双震惊地睁大眼睛。 “把你手上的证据交给我。” 苏相走过来,目光灼灼的握住她的手腕,眼里充满了虚伪算计,“否则,陛下不会放过我们一家,就算他生下来,也是死路一条。为了我们的孩子,你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好吗?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你们母子啊!我对你的爱,世人皆知,难道这一点你也要怀疑吗?” “苍穹在上,天理昭昭,九泉之下,冤魂泣血,这世间的公道总要有人去讨!”春无双眸光闪烁,泪意朦胧,眼底的伤心和绝望几乎弥漫出来,像尖锐的利刃刺穿苏相虚伪的面具,“你不敢,我来!” “你!那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胎死腹中吗?”苏相猛地站起身,眼神冷漠得像腊月冬雪,隐忍嫉妒和狠辣的算计一览无遗,“为了一个死人,你真是疯了!疯了!” “滚!滚出去!”春无双猛地抬手,扔出三枚银针,生生将苏相逼出房门,“就算没有你,这个孩子我一样保得住!” 她强撑着爬起来将门锁上,步履蹒跚地走向药箱,脚下蔓延着一道道可怕的猩红血迹。 第544章 跟着夏凛枭,迟早要遭报应 剧烈的腹痛和痉挛几乎逼得她要昏迷,可春无双眼底依旧闪烁着不认输的坚韧光芒:“姓苏的,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妄想趁着我产子偷盗证据!惹恼了我,我就拉着你的九族陪葬!” 春无双枯坐在床边,冷冷地看着门口高大又冷酷的声音,“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不要逼我跟你鱼死网破!” 苏相咬牙切齿地看一眼这个倔强的女人,眼底的不忍只是一闪而过,很快甩袖而去,“你好自为之。” 离开院子之后,他迎着阳光狠狠闭上眼睛,将眸中的杀意和挣扎狠狠遮掩……枯站许久,他不准任何人靠近。 哪怕屋里痛苦的嘶喊声滔天,依旧岿然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终于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苏相踉跄了一下,睁开眼睛时眸底已经没有丝毫光亮,紧攥的五指早就泛白地没有了知觉。 大夫人闻声而至,温柔地站在苏相身边,“不去看看吗?就算我们都快被她连累至死,临死前你也好看一眼心爱之人为你生的孩子。” 温柔刀,一刀致命! 苏相僵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冷冷道:“双儿产后虚弱,怎么说也是你师妹,她就交给你来照顾吧!” 顿了顿,他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孩子是苏家的血脉,不能有事!” 这样的暗示,足够了。 大夫人勾了勾唇,温柔俯身行了一礼,“夫君放心,我才是这孩子名正言顺的母亲,哪个当母亲的会让自己的孩子出事?” 苏相狠狠闭了闭眼睛,没再回头看涟漪阁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光阴流转,一晃十几年过去,这些血淋淋的黑暗记忆早就被埋葬在无人靠近的禁地。 他从不允许自己想起,本以为真的淡忘了。 原来,终究是自己不堪一击——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会轻易被苏染汐三言两语挑起痛苦的源头! “我杀了你娘,从未后悔。”苏相猛地甩开苏染汐的手,一字一句冷酷得像是在给自己洗脑,“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亲族,是她太不识好歹了!我给过她机会,她自己执迷不悟非要找死,怪得了谁?” “还有你——”他猛地握住苏染汐的胳膊,冷冷将人拎到跟前,浑身杀气暴涨,“你跟你娘一样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苏染汐,你若是执意跟我作对,我立刻曝光你的真实身份,让你这辈子都被南夷人追杀骚扰,永无宁日,还会被大夏人排斥忌惮,家不成家,国不成国……” “当年南夷的圣女兰霜以一己之力害死了大夏数万水军,不知道是多少大夏人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仇人的女儿如今成了大夏高高在上的战王妃,难道不可笑吗?你的身份要是暴露了,如今拥有的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说完,苏相看着苏染汐错愕惊惧的模样,张狂得意地笑起来:“跟我斗,你还嫩——唔!” 嗖! 一枚朱红色的丹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着他大笑的唇齿直奔喉咙深处,不等苏相反应过来,已经迅速融入肺腑。 苏染汐没有挣开他的手,平静得像刚刚只是为他投喂了一颗糖丸那么理直气壮,“爹爹说得对,你藏着这么多对我不利的秘密,要是不给点保障,我可不敢放你出去胡说八道。” “这枚毒药是《万毒册》最终卷的隐藏秘方,也是当年我娘调查文宣太子之死时摸索出来的毒药配方,当年那个人就是用这一味隐秘的毒药害死的文宣太子,所以,如今也不会有人查出来我给你下了毒。” “如果爹爹不识趣,当年文宣太子是什么下场,你也会是什么下场……不对,你应该比他更惨!因为我用我娘留下的万毒册制出来的新药还加了些南夷蛊虫的粉末,南夷蛊乃至阴至毒的好东西,想来你死得会比当年的文宣太子惨烈得多了。” “你怎么敢?你竟敢……”苏相面色骤变,抠着喉咙试图将毒药逼出来,可惜毫无用处,反倒是内力受到掣肘,突然四下冲撞起来。 似乎要冲破他的七筋八脉,爆血而亡。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同归于尽?”苏相眼底杀气暴涨,抬手掐住了苏染汐的脖子就往悬崖边拖。 “王妃!”远观的众人吓得半死,立刻要冲过来帮忙。 “别过来!”苏染汐扬声制止,堪堪停在了悬崖边,半边身子都要摔出去,寒风烈烈地咆哮着,像是要吃人的野兽一般,顷刻间就能将人吞噬殆尽。 她捏紧了拳头,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几乎疯狂的苏相,“父亲大人不会跟我同归于尽的,我的命在你眼里素来不值一提,你怎么舍得拿自己跟我陪葬?” “你要逼死我,我自然要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就算爆体而亡又如何?”苏相面色紧绷,眼神咄咄逼人,气势阴森恐怖。 说着,他就要拧断苏染汐的脖子,以泄心头之恨,吓得众人肝胆俱颤,恨不能插着翅膀飞过来帮忙。 “当年!”苏染汐陡然拔高声音,半只脚踩在悬崖边上不由得一阵阵发软,面上却一片平静。 成功了吸引了苏相的注意力之后,她谨慎地压低声音,“当年,父亲大人是为皇帝杀了我娘,或许还替皇帝办了很多事,就算今日被带回京都问罪,我想在陛下面前,父亲大人自然有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只是为了安抚人心,归正法度,父亲至少也要被判流放之行,只是……父亲纵横官场多年,应该知道——人只要活着就还有出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父亲非要鱼死网破,道破我的秘密,到时候我不妨风光回到南夷,以南夷圣女的身份让苏淮宁在南夷死无葬身之地,彻底让父亲绝后。” “你!”苏相又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看着苏染汐骤然青紫的脸颊,始终没有下最后的狠手。 他在犹豫。 他在挣扎。 权衡利弊得失,这是本能。 “我给你的这枚药,不是为了置父亲于死地,而是为了保障自己的秘密,只要父亲配合,解药自然会按时奉上。”看着苏相眼神松动,苏染汐深呼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父亲这样的人物,怎么甘心跟我一个小女子同归于尽” 寒风烈烈,死亡的气息一触即发。 苏染汐闭了闭眼睛,握紧拳头遏制住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 事到如今,只能拼一把—— 这时,苏相陡然松开手,将人甩飞回去,冷冷扔了匕首束手就擒。 官兵立刻一拥而上,将苏相绑着押走。 “苏染汐!”苏相猛地回过头,冰冷暗沉的眼神充满了恶毒的诅咒,“你跟着夏凛枭,迟早要遭报应。” 第545章 人间奇色,郎艳独绝 苏相落网,曲终人散。 兵部尚书清点伤亡之后,面色十分不好看,扭头看一眼蔡永:“王妃果然好算计,只用蔡侍郎三言两语便将兵部,刑部和工部三大机构耍的团团转,周尚书戴罪其身,想必蔡侍郎这一次立下大功,升任工部尚书的诏令就该下来了。” 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调调,让蔡永这个一贯不喜欢官场交际的人面色讪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尚书大人时刻以陛下和百姓的安危为先,身在其位谋其政,这一次当立首功,陛下若要赏,尚书大人也是头一份。” 苏染汐这时走过来,不动声色的递给蔡侍郎一个眼神,“至于工部,一向只擅工艺,这一次不过是误打误撞帮着兵部查明了十八年前未竞的旧案,不敢居功。” 好一个口齿伶俐、狡黠敏慧的战王妃! 三言两语就把黑锅甩给兵部,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反倒是帮兵部一个大忙了? 偏偏从表面逻辑来看,这还真是不争的事实—— 十八恶鬼作恶多端,当年百姓深受其害者众多,更别说侯府数百条人命血案,随便一个恶名都能激起民愤。 当年,十八恶鬼落网追刑,核实审定的就是刑部。 时隔多年,本该身在地狱的十八恶鬼重现人间,刑部的渎职大罪,首当其冲。 兵部尚书淡淡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冲着苏染汐行了一礼,“王妃谋算深远,兵部自尽其责,不敢怨怪旁人。只是下一次王妃想要利用兵部,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他吩咐人将苏相和十八恶鬼绑走,擦肩而过之际冷冷看苏染汐一眼,“就算兵部是一把刀,那也是陛下的刀。王妃擅用,只怕早晚伤了自己。” 从前朝堂风云际会,后宫拨云诡谲,他置身其外,只管看戏,并未将这个声名鹊起的王妃真正放在心上。 左右不过是仗着王爷的势狐假虎威罢了,他还不屑于同礼部、工部一样将这样的小女子放在眼里。 这一次,他自问履职尽责,不曾行差踏错半步,可还是悄无声息地落入了苏染汐布下的陷阱里,成了宰杀当朝丞相的一枚棋子! 实在可气! 偏偏又无处发泄。 更气了!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云淡风轻地冲着他挥挥手,“多谢尚书大人关怀,本王妃铭记于心。下次用刀,一定选个明辨是非的。” 兵部尚书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可见气得不轻。 见状,蔡永大为不解,忧心忡忡道:“王妃,你这样激怒兵部尚书,万一他在陛下面前说坏话……” 苏染汐摆摆手,大大方方的说:“兵部尚书又不是傻子,今日我这一招请君入瓮,利用他对当朝丞相瓮中捉鳖,他为人棋子,自然不悦,与其我假仁假义的套近乎,不如坦坦荡荡地承认,让他当场把气撒了,事后理智自然回来得快。” “十八恶鬼的案子,兵部难辞其咎,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在陛下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不阴不阳的掌声,“王妃这一手弄权之术,倒是将官场人心看得透彻至极,难怪今日这一场大戏唱得如此酣畅淋漓,不管是棋子还是下棋之人,各得其乐。” 蔡永头皮一麻,僵硬得不敢回头,“王妃,那位就是左文青!当朝太师的嫡长孙,当年的新科状元,才情经略,当世一绝。若非他不愿意仗着家世升迁,也不愿意参与党争,区区一个刑部侍郎早就装不下他了。” 苏染汐意外地看一眼来人:“他就是左文青啊,跟想象中倒是不一样,瞧着像个气质羸弱的文弱书生,还生得一副漂亮惹人怜的好相貌。” “嘘!王妃,使不得。”蔡永吓了一跳,险些蹦起来将苏染汐拉远一些,省得这些吓人的话随风飘入正主耳朵里,“左大人瞧着好欺负,实则是个腹黑老狐狸,相当不好惹,生平最厌恶旁人言说相貌。” 他压低了声音,悄然道:“这位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当初太师隐退之后,膝下无地力之子孙在朝中留名,遭到不少人嘲笑,导致太师府一蹶不振,偏偏这个时候左文青异军突起……” 苏染汐想也知道:“这位太师长孙悄悄参加科考,然后惊艳所有人?” “这……”蔡永愣了一下,“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苏染汐挑了挑眉。 峭壁之上,寒风之中—— 一人红袍墨发,面如冠玉,眸若星辰,五官线条柔和,但眉眼间却不乏肃穆正色,一身浩然正气不可侵犯。 山林萧瑟,万物空绝,他置身其中,便是一抹活脱脱的人间奇色,气质清正,郎艳独绝。 苏染汐突然问:“你很怕他?” “左大人有手段有能力也有心机,即便屈尊于前任刑部尚书那般狭隘之人手下,依然自得其乐,屡建奇功,可见他能力和手腕不俗。” 蔡永小声提醒道:“王妃若要往前走,此人可万万得罪不得。刑部尚书一职空缺,左文青如今查清了苏相和刺客勾连一案,在顺势翻出侯府的案子,只怕很快就要接任尚书一职了。” ”明白了,多谢蔡大人提醒,这个案子你就不要插手了,接下来是刑部和兵部的战场,陛下那边如何拉扯交代,都不关工部的事。”苏染汐告别蔡永,率先朝着左文青走过去。 蔡永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王妃听劝,没拿对待兵部尚书的态度来应付左文青这个深藏不露的腹黑狐狸。 下一刻—— “左大人,我引你入局铲除相府,你不生气吗?”苏染汐在左文青面前站定,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理直气壮的不行,“兵部尚书可是气得不轻,听闻左大人智计无双,必然对本王妃的小心机了如指掌,一定更气吧?” 她左顾右盼,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左文青,“我是个直肠子,不懂得弯弯绕。左大人实在生气,要不你刺我两下出口恶气,咱们一笔勾销?” 蔡永吓得一个踉跄,暗叹自己刚刚高兴得太早了。 第546章 王妃是不是看上那小白脸了? 王妃还是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战王妃,怎么可能乖乖听劝? 不过…… 蔡永看一眼四目相对的靓丽男女,在萧瑟冬日中两人站在一起美的就像一幅让人不忍心破坏的画。 画中人看似各得其乐,心思同样难以捉摸。 狭路相逢勇者胜——左文青腹黑,王妃狡黠。这两只狐狸互相博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吧! 想到这里,蔡永摇摇头,连忙跟着大队伍下山,迎面瞧见瑟瑟发抖的灵犀从山上飞下来,险些将他对撞下山崖。 “哎哟喂,灵犀侍卫这是碰上什么大事儿了?火急火燎的,天塌了?”蔡永捂着腰抱着树,生怕这莽撞少年一个激动把自己撞下山崖。 灵犀攥紧裤腰一绑,苍白的唇乌青的脸都散发着浓浓的哀怨之气:“苏染汐呢?” 这语气! 怎么跟寻仇似的! 不对。 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闺怨? 蔡永打量一眼狼狈的灵犀,猛地一个哆嗦,连忙拉住他:“王妃跟左大人有要事相商,灵犀侍卫,烦劳送我下山可好?刚刚闪着腰了,实在走不动了。” “老子又不是你的家仆!你不会找人送——” 灵犀一肚子火还没发泄,就被蔡永一句话弄熄火了,“若非灵犀侍卫方才大力俯冲,我也不会闪了腰。素闻王爷治下严明,王妃也是恩怨分明之人,灵犀侍卫出身王府,自然是有大担当之人,不会拒绝这般理所应当的请求吧?” “你!”灵犀气得咬牙,遥遥瞪一眼苏染汐的背影,不自在地哼了一声,“晚些再算账!” 说完,他直接粗暴地将蔡永扛到肩头,纵身朝着山下踏飞而去,听着这位侍郎大人杀猪般的惨叫声,心里总算痛快了不少。 下次也这么扛苏染汐试试。 定要吓得她屁滚尿流。 十名花魁功成身退,获得了苏染汐的信任。 与此同时。 左文青接过簪子,定定地看了苏染汐半响,似乎在思考往她脸上刺什么来得痛快。 簪子越来越近,男子灼热的呼吸几乎喷薄在她面颊上……苏染汐却是眼睛也不眨,直白地盯着他看得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经年未见的情郎,怎么看也不够似的。 面颊突然一凉。 苏染汐睫毛微颤,不自觉地眨了一下眼睛,忽闪的睫毛像是春日里蝴蝶煽动的翅膀,轻轻扫过心湖一片。 左文青忽地粲然一笑,俯身将簪子插回苏染汐发间,喉间似有若无的发出一声调笑声,似乎在笑话她的冷静伪装轻易被一个戏耍的小动作撕开了假面。 言辞之间,宛如一名久经风月的老手,撩拨之举手到擒来,偏生又不露痕迹,让人寻不到错处。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平静回视:“大人这般行事,倒是跟蔡大人形容之人相差甚远。” “人有前面,我是如此,王妃亦如此。” 左文青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身子却未站直,仍旧俯身垂眸直视着苏染汐清亮的目光,“王妃置身云端,身边看似人来人往,众星捧月,实则魂不知何来,情不知所归……世间苍茫热闹,你却始终孤独如初。” “你!”苏染汐蓦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攥紧了左文青的衣领将人拉到面前,猝不及防地看入左文青那一双好似空灵睿智的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初次见面,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知道自己的来历,或者是半真半假的试探? 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他看人的目光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在用眼神细细描画她的眉眼一般,看似慵懒实则暗藏犀利的探究,每一次缱绻流连的目光都让人心尖一颤。 左文青看人,就像是审判官在跟犯人谈恋爱,一字一句一个眼神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偏偏又看起来缱绻情深,让人摸不透深浅。 “王妃!”不远处传来付丛和铁十三的声音,这两人安顿好十名花魁赶过来,看到这一幕险些吓掉了眼珠子。 一眨眼的功夫,王妃怎么又跟俏郎君拉拉扯扯起来了? 铁十三念叨道:“光天化日,成何体统!王爷的绿帽子又刷新色了!男人做到这份儿上,可怜呐。” “王妃,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举动过于孟浪。”见状,左文青立刻推开苏染汐,一脸正气地捋了捋皱巴巴的衣领,淡淡行了一礼,“王妃帮刑部抓捕刺客,审明刺客来历和刺杀真相,此乃有恩于刑部,左某感激不尽,不敢心生怨怼。” “左——”苏染汐下意识想追问他刚刚那些话什么意思,偏偏左文青是个腹黑滑头,严肃的板着眉眼后退一步,“王妃已为人妇,自当谨言慎行。下官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淡捋衣摆,谨慎自持地从苏染汐身边走过,路过付丛和横眉怒目的铁十三时还礼貌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太师长孙的架子。 铁十三犹豫的看一眼他逃之不及的身影:“这位左大人生得实在漂亮,是个男生女相的好容色,难不成是王妃见色起——嘶!” 还未说完,就被付丛一拳砸肚子上,疼得说不出话来。 “王妃。”付丛匆匆赶到苏染汐身边,若有所思的盯着左文青的背影问道,“这位左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染汐瞥一眼龇牙咧嘴的铁十三,扬声道:“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看上他长得漂亮,想把人金屋藏娇?” “……王府虽大,绝对容不下你的金屋!”铁十三捂着淤青的肚皮,疼了也不长记性,“王妃,你跟王爷的日子要实在过不下去,不如来我的铁铺子逍遥快活!” 说到激动处,他还上前一步,眉飞色舞道:“我跟你说,以色侍候人能得几时好?女人家眼皮子不能太浅,找男人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男人要有味道,男儿气概你懂不懂?像我这样的,又专情又有男人味……” “付丛,回去跟王爷说一声——铁十三骂他娘们唧唧没有味道也没有男儿气概,还是个滥情的。”苏染汐一句话让他偃旗息鼓,目瞪口呆,随后扬长而去。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啊!”铁十三回过神来,大喊着追下山,“我说的是那个漂亮的不像男人的!王妃,你是不是看上那小白脸了?” 第547章 夏凛枭,你今晚最好带脑子了 回城途中,苏染汐遣人将白芷十人先行送回添香楼。 分别之际,白芷难掩意外和惊叹之色:“王妃先前说要我们姐妹给苏相做妾,万万没想到是这个‘为妾之法’……” “姑娘绝色,演技超群,让你们扮演画中人装神弄鬼地吓人,确实委屈了。”苏染汐笑了笑,眼底不无怅惘之色,“画中人是我娘亲,她是个逍遥自在、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可惜深情错付,终其一生也不能与心上人为妻,甘为贱妾还要遭人算计了性命,香消玉陨……” “她有你这样出色又孝顺的女儿,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白芷看她神色伤感,柔声道:“自来女子的命运总是身不由己,你娘至少敢为自己而活,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曾经至少也是美好过的。” 这话意味深长,没有故事的人说不出来这个味道。 只是苏染汐心思不在此,满脑子都是左文青那番古怪的试探之言,闻声只点了点头,感激一笑,“今日辛苦诸位,答应你们的承诺,我会尽快兑现,诸位敬候佳音。” 白芷一行人离开之后,付丛驾马过来询问道:“王妃,回相府还是王府?” “回王府。”苏染汐本想跟夏凛枭说说今晚的事,毕竟动用了城卫军的势力,顺便还能打探一下左文青的底。 不想—— “王妃,等一下!”这时,青鸽突然匆匆骑着马跑过来,神色匆匆道:“王妃,一刻钟前,王爷来相府见了苏淮宁。” “什么?”苏染汐一听夏凛枭为了苏淮宁还是来了相府,顿时满心不爽,暗骂这家伙狗改不了吃屎。 被苏淮宁骗了这么久,夏凛枭还要眼巴巴赶过来诉衷情,死了也活该。 “他们郎情妾意,互诉衷肠,你来找我做什么?捉奸在床吗?”苏染汐调转马头就要走,“我没兴趣。” “王妃,不是的!”青鸽连忙伸手拦马,“整个相府都被苏淮宁的人控制住了,梁武和彩衣不知所踪,若不是青夫人手底下的人秘密来报,我前去保护青夫人,只怕是也要被抓起来了。” “据手下人来报,大夫人也秘密潜入相府,而王妃跟苏相久久不归,青夫人担心王爷出事,这才悄悄遣奴婢出来送信。” “……夏凛枭这么大个战神,能在相府出什么事?苏淮宁还能活吃了他吗?”苏染汐冷哼一声,油盐不进。 “苏淮宁和大夫人出身药王谷,用毒之法层出不穷。王妃百毒不侵,可王爷曾经还被苏淮宁下了漓火毒,前车之鉴,不得不防!”青鸽见苏染汐冷着脸无动于衷,急得头冒冷汗。 论用毒,谁能敌得过苏染汐呢? 想了想,她很快精准地拿捏苏染汐的傲娇心思,“王妃,苏淮宁屡次加害于你,咱们好不容易让她嫁入南夷之地遭了报应,要是王爷这一次真的又因为那些绿茶手段对宁小姐心软,王妃岂不是前功尽弃?” 苏染汐瞥她一眼,像是被说服了,掉头扬声道:“去相府。” 要是夏凛枭继续恋爱脑…… 她立刻毁约走人,绝不跟猪队友合作! 刚走没几步,灵犀突然纵身飞来,直接落在苏染汐马上,似乎突然之间没了男女大防的顾忌,“好师父,你就这么下山了,怕不是忘了山上还吊着一个风华正茂的徒弟吧?” 年轻人火气旺,咬牙切齿的声音落在耳边,惹得苏染汐耳后根发痒,不自在地拐了一手肘,用力毫不留情:“说人话!” 灵犀一秒戴上痛苦面具,几乎是报复性一般扬声道:“苏染汐,你脱了我的裤子,毁了我的清白,必须负责!” 众人:“……” 惊天大瓜! 王妃竟然将魔掌伸向了年轻正青春的小徒弟? 一个刑部侍郎还不够她祸害,这就脚踏三只船了? 王爷还真是绿油油啊。 “你这女人好生不讲道理。”闻言,铁十三忍不住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既然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比他们这些人加起来都有男人味,安全感杠杠的。” “铁十三!灵犀!你们要造反吗?”付丛闻言黑了脸,就差拔剑给两人一个教训了! 这一个个的,竟敢对王妃如此不敬! 实在欠教训! 苏染汐还以为灵犀要为夏凛枭打抱不平,闻言顿时一头黑线,“你们都这么热衷于给夏凛枭戴绿帽子,这是有多恨他?” 顿了顿,她突然拽着灵犀的耳朵靠近道,“不是让我负责吗?那就帮我个忙!” “??”灵犀听了她的窃窃私语,顿时俊脸一黑:“你这不是坑我吗?而且,你对我负责,为何要我帮忙?” 苏染汐一句话绝杀:“你不想看夏凛枭的热闹吗?” “……想!”染着淡淡女儿香的气息近在咫尺,灵犀揉了揉滚烫的耳朵,借着夜色的掩饰恶声恶气道,“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之间的账就算了。” “男人不要废话太多,赶紧的!”苏染汐皱了皱眉,没有闲工夫跟小屁孩磨洋工。 灵犀喉咙里噎了一口闷气,近乎凶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哼了一声就飞走了。 铁十三一看没戏,颇为遗憾地看了苏染汐一眼:“有朝一日你要是跟王爷和离,别忘了头一个告诉我。比起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我全身都是优点……” 还未说完,一道剑光劈过来,险些让他脑袋开花! “付丛!靠,你这个混小子!”铁十三吓得往后一退,若非机关伞撑得快,刚刚就要变为二分之一个人了。 “你给我记着!”他龇牙咧嘴地冲着付丛警告一番,到底不敢跟去相府看夏凛枭的笑话,语重心长地递给苏染汐一个莫名的眼神就匆匆走了。 苏染汐‘啧’了一声,问付丛:“他刚刚那个眼神抽筋一样的小动作,该不会在对我抛媚眼吧?” 猛男撒娇,最为致命。 她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生怕自己下一回再看到铁十三,生理性的忍不住抖三抖…… 付丛收剑,不悦道:“这些人真是太胆大包天了!以前在岭北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这样任意妄为,胡说八道!王妃,你真是对他们太纵容了。” 苏染汐撇了撇唇,淡淡解释道:“他们是夏凛枭的人,用不着我来收拾。” 说完,快马一扬鞭,直奔相府。 夏凛枭,你今晚最好带脑子了! 否则…… 第548章 枭哥哥,你最终还是我的男人 与此同时,涟漪阁内。 苏淮宁的脖子套着白绫,双脚踩在凳子上,冲着门口的男人哭得梨花带雨:“枭哥哥,我不要嫁给段余,你知道我心里爱的人只有你!之前金殿告状,也是我误会有人冒充你的身份才那般激动偏执,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 夏凛枭平静又凌厉地负手站在室内,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淮宁拽着白绫胆战心惊的样子:“这就是你设计我过来的目的?” 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锥一样,扎得人钻心刺骨地疼,疼得人心生恐惧不安。 苏淮宁抖了一下,双手抓紧了白绫,强忍惊惧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哀求模样:“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只要你帮我取消婚约,哪怕留我在身边当一个粗使丫鬟或者暖床的工具,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她轻轻咬着唇,眼眶哭得又红又肿。 宛如被人抛弃风雨中的可怜小兔子,脆弱和美丽交错得恰到好处,极易引起男人的怜惜之心。 “枭哥哥,自从你许诺要护我一生的那一日起,我就将你当作我唯一的夫君,此生绝不另嫁。你若不答应,我只能一死,以保全此残花败柳之身。” 纵然夏凛枭对她的爱护不如从前,可是只要提起从前的恩情和诺言,真正的夏凛枭绝对不会对她百分百绝情冷心。 否则,他来到涟漪阁看到自己这一刻,就会转身边走,压根不会多看自己一眼的。 夏凛枭看似冷心冷情,实则最为重情义。 她必须紧紧拿捏住这一点。 不想—— 夏凛枭冷眼看过来,冷漠地讽刺道:“这种材质的白绫,易断!若你一心求死,最好换个耐吊的白绫来,省得待会儿半死不活。” 一字一句,冷漠无情,仿佛她只是路边微不足道的蝼蚁,自顾自地演绎一出矫情可怜的戏码,殊不知观众心中毫无波澜,只拿她当小丑一样践踏羞辱,毫不怜惜。 夏凛枭,真的变了! 他不再对自己百般容忍和退让,甚至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去死! 好狠的心! 苏淮宁的心脏忍不住冷了半截,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和失望之色。 曾几何时,苏淮宁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怕夏凛枭的人,因为她是战神王爷捧在手心里的至宝。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对夏凛枭生出了敬畏之心,像万千普通的凡人一样对他敬而远之,想靠近还会被拒于千里之外! 取代她亲近夏凛枭的人,却是她最厌恶的苏染汐! 男女之间的暧昧勾引只不过是风月场上的消遣,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认命地嫁给段余…… 既然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苏淮宁放开白绫,正要跳下椅子。 谁知一不小心—— 凳子被踢翻了! “!”苏淮宁本来是假模假样地演一场求死的大戏,引起夏凛枭的恻隐之心,可没想到假戏真做,一时不慎险些吊死在半空。 “唔……救命!枭……枭哥哥……救……”她吊在空中拼死挣扎,不断弹动的双腿象征着她强烈的求生之心。 夏凛枭冷眼瞧着,冷漠又无情,似乎无动于衷的模样,吓得躲在暗处的万尘险些冲出去。 这时,苏淮宁的挣扎动静渐渐小了,些,心头的恐慌和绝望弥漫开来,泪眼朦胧地看着夏凛枭:“枭……哥哥,你就……这么盼……盼着我……死吗?” 一句话,她断断续续地说出来,气息奄奄,仿佛快要香消玉陨了一般。 看着她青紫涨红的小脸,夏凛枭眉眼一动。 还未动作,空中传来‘撕拉’一声—— 白绫果然不结实,没挣扎几下就断了! 夏凛枭身形不动,眼底闪过一抹冷冽之色,眼睁睁看着濒死的女人跌落而下,整个人岿然不动。 “啊!”苏淮宁狼狈地摔倒在地面上,骨头发出一声惨烈的碰撞,伴随着阵阵不堪的闷哼声,痛苦不堪。 “枭哥哥!”苏淮宁近乎恼羞成怒地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夏凛枭身边,眼里充满怨恨的泪花,“你就这么厌恶我吗?厌恶到恨不得我死?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十恶不赦吗?” 夏凛枭如今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你若是只有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那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了!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互不相干。” 他冷冷地俯视一眼瑟瑟发抖的苏淮宁,毫无怜悯之心,转身就走,“你的死活,我不关心。” “夏凛枭!”苏淮宁突然冲上前一步,“来人,把他拦下!” 外头脚步攒动,武器叮当响。 万尘领着一帮精锐将夏凛枭和墨鹤重重包围,个个戴着古怪的面罩,眼神里总有惧色,也不后退半步。 墨鹤毫不犹豫地拔剑而出,一剑扫落一片。 剑光撕开侍卫们的衣裳,空气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古怪的气味。 那些侍卫毫不顾忌,似乎等着他来砍一般,没多受一剑,空气中的毒烟就浓一分。 “有毒!”墨鹤屏住呼吸,立刻点住大穴阻止毒气入侵,扭头道,“王爷,你先进屋稍后,属下等立刻处理了他们。” 说完,他一声令下,暗中蹿出十多名暗卫,瞬间跟相府的侍卫们战在一起……因为毒气掣肘,双方竟然暂时战成了一团,打得不可开交。 夏凛枭冷笑一声,扭头看向苏淮宁:“你就这点卑劣手段——” 话音未落,苏淮宁突然像一道闪电般扑过来,没有武器,没有杀气,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夏凛枭的怀抱:“枭哥哥,你杀了我吧!” 夏凛枭眉心紧皱,本可以一掌将人拍死,可大手抬起来,却又不屑落在苏淮宁那张惺惺作态的虚假面容上。 一个犹豫的功夫,空气中突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甜气息。 因为外头刺鼻的毒气蔓延,夏凛枭方才竟然一时没有察觉到异常,直到苏淮宁不管不顾地扑到怀里那一刻才发现不对劲! 他正要一掌将人劈开! 唇瓣突然一热—— 下一刻,高大的身子骤然一麻,仿佛瞬间失去了知觉,无力地倒在苏淮宁的身上。 “枭哥哥,你最终还是我的男人!”苏淮宁面无表情的关上门,将夏凛枭拖上床,迫不及待地扒掉了衣裳…… 第549章 犯贱偷汉子 大床之上,纱幔飞扬。 夏凛枭面色凛然,平静地躺在床上,浑身乏力,眼神冰冷:“苏淮宁,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枭哥哥,你不肯救我,我早就没有机会了。”苏淮宁褪去自己的衣裳,纤细妩媚的手指抚过男人性感结实的肌肉,“我不要嫁给段余,我的身子从始至终都只想给你一个人!” 白嫩的指尖顺着腹肌往上,悠悠滑入他唇齿之间。 “可是你这个人呐,实在无趣,从前怎么都不可能越雷池半步。”她的声音腻地可以滴出水来,任何男人听了怕是都要骨头一酥:“枭哥哥,我唇上抹的是药王谷秘制的情欲之药,方才那一吻,你已经无处可逃了!若是我不救你,任何女人来了也没有用,你只会爆体而亡。” 夏凛枭眼底闪过寒芒:“苏淮宁,今日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少在这里教训我!若非你移情别恋看上苏染汐那个丑八怪贱人,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苏淮宁一提起苏染汐就是一肚子的怨恨和气愤,俯身压在夏凛枭身上就要强来:“今日,你要么要了我,要么死!” 夏凛枭催动内力,可惜没有任何作用。 药王谷的秘药不同凡响,绝非凡俗之力可以解的。 眼看着清白不保,夏凛枭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冷冷斜睨向外:“你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苏淮宁正是面色潮红,情欲难耐,闻言面色一变,立刻往窗外看去—— 啪! 下一刻,窗户被砸断,呼呼的寒风卷入室内,吹得人一个哆嗦。 凛冽的冬风所到之处,在苏淮宁白皙柔嫩的肌肤上落下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苏染汐双手环胸,靠在窗外的墙壁上,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不愧是药王谷的传人,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你睡不到的男人,就连咱们鼎鼎大名的战神王爷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真是佩服!” 她身后的青鸽和付丛等人只敢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自家王爷被一个女人算计的悲剧场面。 “王妃,不救人吗?”付丛低声问。 苏染汐不紧不慢地对上夏凛枭气恼的双眼:“急什么?你家王爷欲火焚身,没有解药,正好缺个泻火的,苏淮宁不上,要不然你去?” 付丛顿时俊脸一青,连忙退守一边。 闻言,夏凛枭气得眼皮直跳,真想掐死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苏染汐!又是你!”苏淮宁生气之余,得意地依偎在夏凛枭怀里,手指挑衅地搂着男人精壮的腰身往下,一寸寸探入裤子里,“可惜了,我药王谷的秘药,除了我能为他解了这烈火焚身的春情,换你脱光了衣裳趴过来都没有用!” “苏染汐!”夏凛枭面色紧绷,内力猛地蓄于掌心,恨不能立刻冲破筋脉以保住清白。 这该死的女人还在看戏! 自家夫君被别的女人这般压在身下…… 她就一点都不吃醋也不在意自己么? 见状,青鸽面色一变:“王妃,动手吧!王爷正在冒险以内力冲破筋脉,如此一来,他可能会筋脉尽断的!” 苏染汐皱了皱眉,莫名有些烦躁:“再等等。” “王妃!”青鸽急得火烧眉毛,见苏染汐始终无动于衷,正要拎着剑飞进去把苏淮宁给砍了…… “杀了苏淮宁,没人能给夏凛枭解药,他一样要死!”苏染汐拽住她的手腕,低声道,“这种下三流的药王谷秘药,我可解不了。” 青鸽面色一怔。 难道就这样让王爷当着大家的面,被苏淮宁一个女人称心如意吗? 对王爷来说,这样的奇耻大辱,不亚于去死! 千钧一发之际—— “贱人!” 段余面色铁青地冲进来,看到这旖旎辣眼睛的一幕,气得拽着苏淮宁的头发将人拖到地上,狠狠扇了两耳光,“你我已经有婚约在身,我费尽心力把你从天牢里救出来,你却在这里犯贱偷汉子!” 苏淮宁面色骤变:“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你进来的?万尘!你死哪儿去了?不是让你牢牢看守相府每一个角落么?” 这时,墨鹤押着万尘一众人走过来,冷冷道:“苏大小姐,尔等意图刺杀王爷,罪该万死。相府上下的乱贼,全部被控制住了。” “……”苏淮宁怔怔地看着外头一地的鲜血,捂着红肿的脸也不顾衣不蔽体的羞耻心,踉跄着站起来,“大胆!你们大胆,竟敢在相府大肆杀戮,我爹是当场丞相!” 她像是疯了一般,吼了一圈又转回到段余面前,抬手狠狠还了一巴掌,“你也放肆!南夷小国一个不受宠的王子而已,竟然痴心妄想要娶我一个堂堂相府嫡女?本小姐之前只是跟玩玩而已,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这时—— “贱人!”段余气得眼皮直跳,“你爹完了,相府也要完了,你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凡夫俗子尚且看不上你这样的贱货,更何况本王?若非你们的皇帝赐婚,我今夜就杀了你,以保全南夷皇室的清白。” 晴天霹雳! 如遭雷击! 怎么可能? 他说什么‘完了’? 谁完了? 全天下的人都完了,她爹爹也不可能会倒下! “你敢!”苏淮宁气得脑瓜子嗡嗡的,难以置信道,“我爹怎么可能完了?他马上就要复工上朝了,相府还是能恢复到之前的荣耀,我还是万人追捧的相府嫡女!” 说着,她像是疯了一样,对着段余又咬又踢,毫不留情:“你个乌鸦嘴,竟敢诅咒我爹,还敢打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就不用嫁了。” 这两人不顾颜面地撕扯在一起,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见状,苏染汐让其他人都在外头守着,跳入窗子径直奔着动弹不得的夏凛枭而去。 二话不说,直接把脉。 “不要妄动内……”苏染汐还未叮嘱完,身体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夏凛枭压在身下,灼热的气息喷了满脸,“苏染汐,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看戏看得爽吗?” 第550章 你还要为苏染汐守身如玉? “爽不爽的……你确定要用这种姿势来问?” 苏染汐挣扎了一下,面色微微一变,“夏凛枭,不要发疯!你这见鬼的春药,我还真解不了。除非你睡了苏淮宁,不然死定了!” 闻言,屋子里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之中。 青鸽等人都紧张的屏住呼吸,近乎仇恨的看向苏淮宁,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才能解气。 “解药呢?”墨鹤冲过来,一把攥住苏淮宁的脖子,冷酷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苏淮宁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看向床上暧昧交叠的一对男女,嫉妒的神色一闪而过,“没有解药!解药早就被我吞了,就在我身体里,除非夏凛枭与我阴阳交合,否则一个时辰内就会爆体而亡。” “你!”墨鹤拔剑而出,“那我就放干你的血……” “血没用,必须阴阳交合!你不懂么?”苏淮宁深情款款的夏凛枭,突然张狂地大笑道,“我就是要看你们明明恨死我又杀不掉我的样子!只要枭哥哥当众要了我,这门该死的亲事必须取消了。” 她妩媚地看一眼夏凛枭,目光落在段余身上就变得厌恶又怨恨,“段王子再宽广的心胸,总不至于上赶着要戴绿帽子吧?我的身与心,从来可只属于枭哥哥一个人!” 杀人诛心。 这话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杀伤力都是巨大的! 段余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气。 苏淮宁真是个心狠手辣又恶心人的婊子,当众将他的自尊和体面扔在地上践踏,为了退婚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 既然夏凛枭离了她就会死,那他今夜怎么也要忍了这一口气,先行驶一下未婚夫婿的特权了。 想到这里,段余冷冷勾唇,突然上前点住苏淮宁的穴道,将人冷酷的扛在肩头:“苏淮宁,你死了这条心吧!” “大夏皇帝赐婚,南夷付出了一座岛的代价才将你迎娶回来,你生是我段余的人,死也是我段余的死人,这辈子都逃脱不了我的掌控!”说完,他扛着动弹不得的苏淮宁就要走。 “站住!你可以滚,她不能走。”墨鹤横剑拦住段余,神色冷冽。 “战王爷。”段余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一眼自始至终眼里只有苏染汐一个人的夏凛枭,冷冷道,“苏淮宁如今是我的未婚妻,你难不成想要当着王妃和这么多人的面凌辱我的妻子吗?” “王爷人多势众,若是非要如此践踏南夷王室的尊严,段余也无可奈何,只是这桩婚事若因王爷而毁,先前承诺的彩礼自然不作数,大夏还要赔付我一州之地,以抚夺妻之恨!” 夏凛枭若是想活,那就得留下苏淮宁解药,这桩婚事必然保不住,他可以顺理成章的要回彩礼,而夏凛枭还要面临天下人的嘲笑和皇帝的惩罚。 夏凛枭若是不想留下苏淮宁,那就要当场毙命。 不论如何,他都稳赚不赔。 看着段余得意的样子,墨鹤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将人当场斩于剑下一了百了:“王爷,不能放他们走。” 刚说完,夏凛枭冷冷挥手放下床幔,“让他们走!” “王爷!”众人惊骇。 王爷这是不要命了吗? 就算他不想王妃误会,可是人命关天,现在可不是一个大男人矫情地在意清白的时候…… “夏凛枭,没有我,你会死的!”闻言,苏淮宁也吓了一跳,偏偏又不能动弹,只能拼命嘶吼道,“一个时辰内,你必死无疑!我就这么让你恶心吗?宁可死也不要碰我一下?” 她急得口不择言:“就算你把苏染汐拆吃入腹,她也不可能救得了你!自古男儿三妻四妾是寻常事,难道你还要为苏染汐守身如玉不成?” 闻言,苏染汐愣了一下。 这时—— “滚!”夏凛枭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内力,将所有人都震飞出去,门框狠狠地关上了。 一时间,室内安静如鸡。 苏染汐眨巴眨巴眼,伸手推了下死重死重的男人:“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压死了!而且,麻烦你管管自己的作案工具,别来耍流氓。” 夏凛枭强忍着小腹涌动的情欲,双眸近乎冒火的看着苏染汐,“是不是就算我现在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怎么可能?”苏染汐一句话又让夏凛枭燃起一丝猛烈的希望,“那你心里……” “好歹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我身上那不是一辈子的噩梦?”苏染汐不紧不慢的把话说完,险些让夏凛枭当场气死,“你这女人,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吗?” 太可气了! 他在她心里当真半点位置都没有。 这张小嘴,什么时候看都不讨喜。 除了那种时候…… 想到一些旖旎的片段,夏凛枭下意识咽了咽喉咙,小腹的火热再也压抑不住的四下乱窜,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亲她!要了她! 哪怕是死,最后也要死在她怀里! 不算遗憾。 “苏染汐……”夏凛枭的声音嘶哑的厉害,低沉又性感,像是酿了百年的佳酿,尝一口就让人醉得心神荡漾,听的苏染汐耳朵一,感觉自己快怀孕了。 这家伙性格虽然恶劣不讨喜,可是脸蛋身材确实一等一的好,还是个超绝低音炮。 苏染汐自认不是什么超级声控、颜控,可是没有一个正常女人能拒绝的了这种天花板级别的顶级神颜操着这样一嗓子勾引人的低音炮在耳边轰炸。 “夏凛枭,我怀疑你在勾引我!”苏染汐严肃的控诉他,“而且证据确凿。” “被你发现了么?”夏凛枭低低的笑了一声,如今好像什么尊严、面子、傲娇和小矫情全部都放下了,满心满眼只想要眼前着一个人。 “你是我的解药。”说完,他猝不及防的低下头,狠狠封住苏染汐的唇瓣,堵住他不想听到的拒绝,堵住他害怕触碰的眼神,堵住苏染汐的挣扎和谩骂…… 至少这一刻,就让他可耻地勾引这女人一回吧。 唇齿交融的火辣滚烫,宛如干柴落入火山口,岩浆爆发的那一刻,天地间都渲染成灼热的红色,难以抑制的火热自四肢百骸升腾而起,仿佛要将人整个都融化了。 苏染汐从来不知道夏凛枭的吻技这么好,跟金殿那一晚的生涩稚嫩简直判若两人。 这才隔了几天,他找谁偷师去了? 这么亲,她的舌头都快没有知觉了,魂魄也跟着飘荡悬空,仿佛只有用双手紧紧抓住夏凛枭的肩膀,才能找到一处稳重的依靠。 “唔……”终于,苏染汐感觉魂魄都要被吸出来了,身上陡然一凉,破落的窗户灌入的寒风将她整个人都从滚烫的情欲中唤醒了。 第551章 夏凛枭这个人,宁儿要定了 砰! 苏染汐猛的一个翻身. 趁着夏凛枭动情之际,她轻易将人掀翻在身下,“夏凛枭,我解不了你的药!” 夏凛枭眸色滚烫:“所以呢?” 这还要什么所以? 夏凛枭是被药傻了么? 苏染汐严肃道:“我没骗你!再不去找苏淮宁,你真的会死!难道你没发现自己的身体里气息开始乱了吗?” 不止如此。 夏凛枭明明因为情动而面色绯红,双眸染满了滚烫的情欲,可是唇色却青紫一片。 这是毒性发作的征兆。 夏凛枭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抓着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面前,冷声质问道:“就算是名义上的,你也是我的妻子!有你这么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的吗?你就一点都不难受吗?” 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好像他多么委屈,而自己多么罪大恶极的。 一时间,看着夏凛枭控诉的眼神,苏染汐感觉自己跟那无良的青楼老鸨似的,硬生生要逼良为娼。 “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苏染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胸口,指尖触感结实紧绷,满满的肌肉感,力量蓬勃。 指尖仿佛着了火,她连忙缩了缩手指,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咱俩是搭伙夫妻,我为什么要难受?你要是死了,我没了靠山,只能在京都单打独斗,这才是真的难受。” “你!”夏凛枭气得嘴唇发白,眼神发黑,恨不得直接掐死这个没心没肺、只知道气死他的女人。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 渣的光明正大! 无情的理直气壮! 被自己碰一下,她就这么不情愿? 夏凛枭突然冷冷笑了一声:“你不是说过,就冲本王的身材和姿色,你睡一睡也不亏吗?上一次,本王帮你解了药,这一次,该你帮本王了。” “这怎么能混为一谈?我解不了……唔!”苏染汐还未说完,唇舌又被滚烫的气息完全堵住,带着迸发的怒意,难以抑制。 神经病! 好端端的怎么又生这么大的气? 睡一睡倒是不会掉块肉,但夏凛枭会睡掉这条小命……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居然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周身萦绕着夏凛枭强大凌冽的气息,饶是苏染汐天生力气大,一时也无法将人挣开。 算了! 本来她只想看夏凛枭的笑话,让他知道自己被苏淮宁长久以来耍得有多惨…… 可是,看现在的情况,她再不想法子,这人真的要疯了! “夏凛枭……”苏染汐挣扎着夺回自己的呼吸,双膝抵着他的身子,奋力拉开两人的距离,“你别发疯了!我有法……” 还未说完,墨鹤就在外头敲门,小心翼翼道,“王爷,人已经抓到了。” 人? 什么人?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很快反应过来,“你把大夫人抓过来了?” “……看你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就这么不情愿吗?”夏凛枭的脸色骤然一冷,满身的情潮褪得一干二净。 不等苏染汐回答,他冷着脸将人掀到一边,冷冷穿上衣裳下了床,“把人带进来。” 他不是不想听到苏染汐的回答,而是不敢。 她的答案,其实早就写在了脸上。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苏染汐的拒绝,只是因为今晚这个人是自己。 而苏染汐揉着手肘爬起来,气闷地看着夏凛枭生气的背影,愤愤地咬了咬牙:“什么人呐!” 谁还不是个受害者了? 苏淮宁做的妖…… 夏凛枭跟她摆什么脸色? 这时,墨鹤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抬头往里看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这才将五花大绑的大夫人带进来。 “跪下!” “王爷都快死了,还在这里拽架子么?”大夫人扬起下巴,一身倨傲,冷漠的目光越过夏凛枭,冷冷看向苏染汐,“你还真是跟你那个狐媚子娘一样,一出生就会勾引男人,天生就是来克我们母女的!” 她犀利嫉妒的眼神透过苏染汐,仿佛在看当年的故人,语气充满了嘲讽:“没想到啊,王爷居然宁可死,都要死在你床上,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一般一般,大夏第三……多谢夸奖!”苏染汐对‘狐狸精’这个称号照单全收,“母亲,好久不见,您更加光彩照人了!看来,药王谷不禁擅长研究春药毒药,还擅长保养之道啊。只是你保养得这么好,所嫁非人也是打扮给瞎子看,何苦呢?” 当年,要不是药王谷和苏相一拍即合,沆瀣一气,以春无双的道行,绝对不至于死于非命。 她娘的死,大夫人也是仇人之一。 如今相府到了,苏淮宁也废了,没道理大夫人能够全身而退。 这些视生命如草芥的人…… 一个个的,都该遭到应有的报应! 闻言,大夫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嘲讽地打量着苏染汐:“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挑拨离间?就算我对那个男人没了感情,也绝对不会为你所用。” 她不但没有跪下,反而熟门熟路地在桌前坐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王爷,王妃,你们素来高高在上,今日也有受制于人的一天!王爷的性命何其尊贵,拿您的命换一纸婚约,不亏吧?” 字里行间,志得意满,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苏染汐下意识看了夏凛枭一眼,披好衣服走过来,陪着大夫人一起用茶:“王爷,听明白了吗?大夫人的意思是——她确实有解药,不过不会给你。除非你愿意帮苏淮宁解除了婚约,再用一纸婚书将声名狼藉的宁小姐纳入王府……” 顿了顿,她笑眯眯地看着大夫人,“要不要我再退位让贤,将王妃之位给你女儿一雪前耻呢?” “苏染汐,你无需这般草木皆兵!” 大夫人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一时警惕起来:“宁儿如今的名声再怎么不好,那也是拜你们所赐!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只想要她心想事成,有人照顾后半生。王妃之位,我们不稀罕,但夏凛枭这个人,宁儿要定了!” 第552章 我还没活够,没兴趣殉情 “好啊,姐姐这么缺男人,我就成全她。”苏染汐想也不想地答应了,“这点小事你问我就行了,王府纳妾自然都是我这个当家主母该管的事,何需王爷操心?” 自始至终,夏凛枭原本一言不发,等着苏染汐玩弄大夫人出一口恶气,不想她玩过火直接把自己卖了,还真是没心没肺到了极点。 “苏——”他刚要冷声呵斥,就被苏染汐一个凶巴巴的眼神制止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眼居然看得人身心舒畅,还有点高兴。 她对大夫人自然是厌恶透顶,如今耐着性子跟人周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 如此说来,他在苏染汐的心底也不是全无位置。 想到这里,夏凛枭眉眼间的冷冽和戾气渐渐消散了一些,板着脸故作沉默凶煞,不动声色地给大夫人施加威压。 见状,大夫人半信半疑道:“当真?” “母亲素来谨慎,不信也是正常。只不过王爷的小命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只能万事从简。”苏染汐落落大方地说,“墨鹤,速去准备一纸婚书,本王妃要为王爷当场纳妾。” “倘若你们事后反悔……”大夫人还是很警惕的,毕竟苏染汐这个女人一向不安好心,怎么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这件事? “放心吧,天大地大都没有王爷的命大,他要是被你们毒死了,就算是陛下把药王谷和苏家都满门抄斩,五马分尸,我也还是没了靠山,以后在京都如何立足?”苏染汐一副诚恳的样子,好似被人稳稳拿捏了,听得大夫人半信半疑。 但是想到苏染汐如今在京都四处树敌、草木皆兵的困境,这些话倒是很有说服力。 要是夏凛枭死了,战王妃这个身份就是空中楼阁,屁用没有。 以苏染汐过去嚣张跋扈得罪了那么多权贵大官的作风,怕是很快就会被人撕成碎片,渣都不剩。 旁的不说,刘贵妃死了,刘家倒了,三皇子头一个就不会放过苏染汐这个背叛之人。 只不过…… 苏染汐素来诡计多端,她还是不得不防:“左右还有半个时辰,婚书一成,我要你们贴满大街小巷,将我的宁儿从驿站接回来,待天一亮,风风光光地抬入王府为贵妾。” “懂!主打一个人尽皆知,让我们毁无可毁嘛。”苏染汐等到墨鹤将笔墨纸砚拿来,痛快地写好婚书,给了苏淮宁最高的纳妾礼仪。 她盖上金印刻章,又干净利落地签了名,笑眯眯地交到大夫人手上,“您过目,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夫人细细看了一眼,始终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这般贵妾之礼,只比正妻之礼低一头,算是给足了宁儿颜面,日后嫁入王府也不会让外人小看了去。 只是,苏染汐会这么好心? 大夫人故意将婚书递给一直沉默冷酷的夏凛枭,“王爷自始至终一言不发,莫非是不愿意?当初你跟宁儿可是情投意合,如今总不能见死不救……” 夏凛枭看也不看那婚书一眼,淡漠地睨着大夫人,“还有一盏茶的时间。” “什么?”大夫人愣了一下。 “一盏茶,本王毒发,你跟苏淮宁不会死。”夏凛枭冷冷地俯视着大夫人,“但是药王谷会在顷刻间夷为平地,你们母女俩最后的靠山也没有了,本王会命人亲自护送你们母女嫁往南夷。” 大夫人面色微微一变,心里咯噔一声。 毕竟是来自战神的威胁,气势凌人,杀气凛然,让人不敢小觑。 夏凛枭不是开玩笑。 他是真的有能力也有决心让她身边的所有人一起陪葬! 可是,大夫人如今手上只有这一个筹码,为了救女儿只能面子上强装镇定,不敢露怯,“王爷都快死了,还敢威胁——” “呀!” 苏染汐突然故作惊讶地捂着嘴巴,走到大夫人身边担忧道:“经过今晚这么一闹,段王子的里子面子都丢光了。相府倒了,药王谷再没了,苏淮宁嫁过去那必然过得猪狗不如,大夫人保养得这么好,说不准陪嫁过去还能吸引一帮蛮夷匪徒,横加凌辱……” 她绘声绘色地形容道:“我那心高气傲的嫡女姐姐向来只睡权贵皇子,目标可是母仪天下……这要是让堂堂相府嫡女和大夫人去南夷伺候野蛮子,听说那边还能父子兄弟共御一妻……啧啧,那场面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闭嘴!”大夫人到底出身高傲,一身不服输的反骨,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嫁入那种蛮横未开化的鬼地方? 单单一想那些不堪的画面,她就恶心不已,面色倏然变得凶狠又激进,“宁儿不会嫁入南夷,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亮色。 只要动了怒,人难免会失去理智。 他们的机会就到了。 果不其然—— 大夫人把婚书丢到苏染汐身上,“一盏茶!以王府暗卫的功夫,足以贴满大街小巷了,劳烦王妃放了万尘,让他亲自监工。” 苏染汐一个眼神,“墨鹤,照办吧。你家王爷的小命危在旦夕,耽搁不起。” “这……”墨鹤犹豫片刻,难道他们这么多人当真要被这对心狠手辣的母女耍得团团转吗? 看着毫无异议的夏凛枭,他只得扭身离开,遵命照办。 见状,大夫人淡淡道:“只要我看到宁儿站在面前,再等到万尘复命,这解药一定双手奉上。” 苏染汐微微一笑,递给夏凛枭一杯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王爷,托大夫人的福,你死不了了。” 夏凛枭接过茶杯,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本王若是死了,你们都得陪葬,一个都跑不了。” “啧,我还没活够,没兴趣殉情。”苏染汐瞪他一眼,从他嘴边把热茶抢回来,一口倒入自己唇中,“这么好的茶,给你真是白瞎……唔!” 夏凛枭突然低头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苏染汐的唇,熟练地撬开她的唇齿,一亲芳泽。 苏染汐蓦然睁大眼睛,一口水含在唇齿间险些忘记咽下去。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大夫人这个疯批女人还看着,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丹凤眸秀恩爱,真不怕火上浇油,小命不保么? 须臾,舌尖的清茶被人吮吸殆尽,顷刻间全数渡入夏凛枭口中,充满了暧昧滚烫的情欲味道。 太刺激了! 太内啥了! 夏凛枭莫非是人之将死,突然在风月一事上打通了奇奇怪怪的任督二脉,才能挑逗得这么露骨? 他该不会真的迷恋上自己的身体了吧? 苏染汐莫名一个哆嗦,正要把人推开。 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第553章 痛打落水狗 夏凛枭立刻将苏染汐推开,面无表情地看向门口,唇色还弥漫着一抹蛊惑人心的晶莹。 “枭哥哥,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你连死都不怕了吗?”苏淮宁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趴在地上看向苏染汐的眼神恨不能将人碎尸万段,充满了愤怒和嫉妒,“贱人!狐狸精!都是你!要不是你勾引枭哥哥,他怎么会这么对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说罢,她突然狰狞地爬起来,不管不顾地握着一枚簪子朝着苏染汐扑过来—— 夏凛枭眸光一闪,大手一挥就将人扇飞在地。 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曾几何时,他们是彼此最信任最亲近的依靠。 谁也没想到两人会有今日…… “……”苏染汐朝着两人看一眼,你来我往的眼神看得人牙酸,简直不忍直视。 所以,刚刚夏凛枭突然发狂亲人,就是为了气一气苏淮宁这么狗血的吗? 看似狠辣,实则还是放不下? 这时,大夫人看到女儿狼狈的样子,连忙跑过去将人扶起来:“王爷,你不要太过分了!你的命还在我们手上……” “这种时候,你确定还要威胁本王?”夏凛枭冷冷看过来,眼神充满了轻蔑之色:“你们若是一心求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大夫人还未来得及想好怎么反驳,就被夏凛枭冷冷打断,“若是不想死,那就遵照约定行事,不要节外生枝。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冰冷无情,寡恩薄幸……大夫人心里一颤,几乎瞬间攥紧了苏淮宁的手指,低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夏凛枭如此待你,宁儿,你还要嫁给他做妾吗?就算你嫁入王府,以后也没有你的位置。” “那也比嫁入南夷不知死活的好。”苏淮宁狼狈地爬起来,紧紧反握母亲的手指,“娘,只有这一个办法能让我活着留在京都。只要我能留下来,至少还有你和药王谷帮衬,我不至于孤立无援。若是去了南夷,爹爹已经倒了,我在那边一定生不如死。” 大夫人咬了咬牙,只能认命:“事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你放心,等你嫁入王府……” 她紧紧抱着唯一的女儿,冷冷看一眼苏染汐,压低了声音阴狠道:“娘有办法除去苏染汐!没有那个小贱人,你和王爷之间的感情总可以慢慢修复,届时王府只有你一个女主人,自然有上位的机会。” “真的?”苏淮宁眼神一喜,顿时充满了希望,打心底里对大夫人深信不疑,“娘,时间差不多了,快把解药给他吧!夏凛枭要是死了,咱们可就白折腾了。” 既然母亲说有办法,苏染汐一定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既然如此,自己留在战王府,就有战胜苏染汐痛打落水狗的一天。 到那一天,她一定要一雪前耻,让苏染汐生不如死。 “你啊,就是太心急了,才会处处被苏染汐算计。”大夫人倒是不着急,掐着时间直到万尘回来复命,确定‘聘书已经贴满大街小巷,不少人都看到了消息’之后才将解药交出来,“王爷,需要验一验吗?” 夏凛枭淡淡看一眼苏染汐,却又不等她检查一下就吞了解药,面无表情地讽刺道,“晾你们也不敢动手脚。” 苏染汐:“……” 那你看我干嘛? 神经病! 涮我好玩么? “不愧是我大夏战神,果然好魄力!”大夫人盈盈一笑,心里对夏凛枭这个女婿其实万分满意。 当初若不是苏相一力阻止,她本心里是支持女儿跟夏凛枭来往的。 不管是从身份地位,还是能力人品,夏凛枭都要胜过夏谨言千百倍……可惜,宁儿最后还是被那个寡情的爹害惨了。 “枭哥哥,以后宁儿一定会好好服侍您的。”苏淮宁看到那婚书上的金印,不禁喜极而泣,盈盈下拜,感激地给夏凛枭磕了一个头,却换不来一个垂怜的眼神。 不要紧! 一时的冷待,她受得了。 见面三分情,只要她能留在夏凛枭身边,就有机会挽回局面。 “汐妹妹……啊不,如今按尊卑礼数,该我唤一声王妃姐姐了。”苏淮宁故意朝着苏染汐行了一个姬妾礼,眼神充满了得意和挑衅,“以后你我姐妹共侍一夫,还要姐姐多多关照才是。” 苏染汐嫌弃地扇了扇,鼻尖一皱,“离我远一点,本王妃对绿茶味过敏。你这一身的婊里婊气,熏到我了。” “你!”苏淮宁咬了咬牙,下意识楚楚可怜地看一眼夏凛枭,见他对苏染汐的嚣张挑衅毫无反应,只能硬生生忍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夏凛枭不会再因为她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就惩罚苏染汐了。 没关系。 慢慢来,一切才刚刚开始呢。 “王妃姐姐真会开玩笑。”苏淮宁一口一个‘姐姐’故意膈应人,上前一步凑到苏染汐跟前低声讽刺道:“苏染汐,你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还是要跟我共用一个男人?” “你以为枭哥哥如今讨厌我,你就能处处占尽上风么?可笑!以前夏凛枭那么厌恶你,现在还不是把人捧在手心的宝贝么?就凭你的资质都能走到这一步,以我对男人的掌控手段,夺回枭哥哥的心是早晚的事。” 她看到苏染汐这张明艳的脸就讨厌,恨不能用尽恶毒的讽刺来击溃这个贱人的心防:“蠢货!你最大的错误就是答应我入王府!你对枭哥哥的了解、对男人的了解都不及我半分。从今以后,我们姐妹俩的争斗才刚刚开始,你别嚣张得太早!谁笑到最后,才能笑得最甜呢。” 说着,她冲着苏染汐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俨然一副成王败寇的姿态,嚣张至极。 “啧,真是记吃不记打啊!”苏染汐可没心情陪着她磨嘴皮子,猛地抬手攥住苏淮宁的手腕将人按到墙上. 趁着苏淮宁张嘴呼救的时候,她直接塞了一个药丸进去,“苏淮宁,我本来不想痛打落水狗,省得脏了自己的手,可你非要犯贱扑上来讨打,那就怪不得我教你做人了。” 第554章 大仇报,前缘了 “你……咳咳……你个贱人,给我吃了什么?”苏淮宁面色大变,扭头就要干呕。 苏染汐这个贱人莫不是疯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她毒药,这个贱人竟然连装都不装一下了? 枭哥哥既然下了聘书,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苏染汐这么顽劣报复,这个贱人实在太蠢太幼稚了! “你不是想笑到最后吗?姐妹一场,我成全你!”苏染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点了她腋下三寸一处穴位,冷冷看着她笑到崩溃。 “你个贱……哈哈贱人……我杀了你……哈哈哈哈……肚子疼……贱人……哈哈哈……” 苏淮宁突然狂笑出声,抱着小腹蜷缩在地上打滚,笑得手脚抽筋眼泪汪汪,“救命……哈哈枭哥哥哈哈哈……我好难受……娘,救我哈哈哈哈……” 夏凛枭冷眼看着,眸底没有一丝的波动:“咎由自取!” “枭哥哥……哈哈……你……不能食……食言哈哈……”苏淮宁眼底突然涌出一抹不祥的预感,夏凛枭这个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不像是要纳她为妾的眼神,倒是像要把她碎尸万段一般。 “苏染汐,你干什么?”大夫人回过神来,顿时面色骤冷,冲过来就要厮打苏染汐,却被墨鹤一把按倒在地。 “大胆,竟敢对王妃无礼!” 大夫人冷眉怒目:“你一个下贱的暗卫,竟敢这么对我?如今我也是你们王爷的岳母,你算什么东……” 啪! 苏染汐突然走过来,狠狠甩了大夫人一个耳光。 这一下直接把人打蒙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大夫人,天还没亮,你就开始做白日梦了?” 苏染汐甩了甩酸麻的手掌,拽起女人的头发面无表情地说,“苏相倒了,你不过是个弃妇,你女儿是个清誉尽毁的贱人……如今的你,连我娘一个故去的妾室都不如,好意思给王爷当岳母?” “你个小贱蹄子,竟敢这么对我?”大夫人狠狠抬头,近乎阴狠的看着苏染汐,“春无双那个贱人怎么配跟我比?一个贱妾而已,我当初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她,如今也能碾死你!” 她拼命挣扎,恨不能拼尽一身力气撕碎了苏染汐,可惜却不能挣脱分毫,被墨鹤拿捏得死死的。 无论如何,她嘴上绝不认输:“你娘当初被毒死之后,连一副全尸都没有!她抢走我的男人,我的权力和宠爱,我就要她碎尸万段,死了也只能做个残缺的孤魂野鬼,连一副残骸都无处可依。” 苏染汐猛地攥紧她的衣领,冷冷道:“你还做了什么?” “你娘就是个虚情假意的贱货!活着的时候明明是个用毒害人的祸水,居然假慈悲地满天下收留流浪受伤的猫狗狼虎,还假惺惺地去接济流民乞丐,装得一副活菩萨的样子,到处收买人心。” 大夫人眼见着走投无路,已经成为苏染汐刀下鱼肉,干脆破罐子破摔,想尽办法戳她的心窝子,“她这么爱装,我就成全她的菩萨心肠,将她的尸体剁碎了喂那些收养的畜牲。” “哈哈,可惜啊,畜牲就是畜牲,给口肉就是娘,吃得特别开心。那个毒妇死了也是一身的毒,活生生将那些畜牲毒死了!左右是些流浪的畜牲,死了也不能白死,我特意让人将那些畜牲炖了,再去投喂你娘接济的贱民。一死死一窝,简直太痛快了……” 她双眸充斥着痛快的赤红色,嘴唇都因为回忆而兴奋地咬出了血,仿佛正在咀嚼春无双的血肉一般痛快:“我多慈悲啊!怕你娘九泉之下当个孤魂野鬼太寂寞,特意将这些畜生和贱民送去陪她……” 众人面色一变,震惊地看着癫狂的大夫人,完全想不到这样一副看似端庄温和的面皮下居然藏了这么恶毒狠辣的心肠。 夏凛枭紧紧拧着眉,下意识抬脚越过苏淮宁痛笑不止的身影,匆匆走到苏染汐身边,试图抱住她颤抖的身子:“苏染汐……” “滚开!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苏染汐紧紧攥着拳头,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和痛恨像是盛大的潮汐一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理智。 夏凛枭狠狠一怔,心里陡然冰冷一片。 是了。 这个人若真是异世之人,那真正的苏染汐早就被他一掌打死了。 在她心里,自己跟这帮杀人凶手没有任何区别。 这条人命就像是横在两人面前无法跨越的鸿沟,纵然他不认为当初那种情况下自己做错了,可这一刻还是在苏染汐冰冷厌恶的眼神下无比的后悔。 “大夫人,你终于承认了!你们一家人欠我娘一条命!如今,该还了!”苏染汐猛地拔出墨鹤的剑,狠狠插进大夫人的肩膀,手腕,脚腕。 一剑又一剑!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酣畅淋漓,毫不留情。 伴随着苏淮宁爆笑不止的背景音,苏染汐脑海里浮现出原主过去十几年因为幼年丧母就被这对母女折辱践踏的一幕幕,最后定格在原主在新婚夜被夏凛枭一掌打死的画面,心跳仿佛都跟着停了。 她不是真正的苏染汐,却早就跟苏染汐的血肉融为一体。 恨她所恨,怨她所怨! 这一刻,她仿佛跟原主真正的融为一体,爱恨情仇,怨怼仇怒,通通融入剑中,刺入大夫人的血肉。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苏染汐,你的仇恨和不甘,你娘的冤屈和血仇,今日我一并报了! 苏相,大夫人,苏淮宁……这帮罪魁祸首有一个算一个,我替你们狠狠算了这笔账! 以仇人之血肉为祭,希望你们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啊!苏染汐……你不得好死!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每一剑深深刺入血肉的剧痛席卷而来,疼得大夫人魂飞魄散,恨不能昏死过去,可还是被迫睁开眼睛跟苏染汐四目相对,不得不直视着她那双像极了春无双的眼睛—— 清醒睿智,灵动狡黠,仇恨怨愤……每一缕目光都似曾相识,熟悉得让人胆战心惊,神魂俱颤。 仿佛曾经那个无所不能的春无双又回到她面前,鬼魂再世,以报血仇。 看到她濒临崩溃的样子,苏染汐狠狠将剑贯穿她的腹部,让她剧痛不止又不能死,“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早就泯灭人性,不怕死也不怕痛,但好歹你还有在乎的人。” 她丢下剑,转身拖着快笑虚脱的苏淮宁走过来,居高临下道,“大夫人放心,相府倒了,我也会确保你女儿安然嫁入南夷,在那边活得猪狗不如。” 第555章 你是不是也在恨我? “不可以!”大夫人拼尽全力抓住夏凛枭的衣摆,“王爷,我们有婚书,全城百姓都知道的。我可以死,你不能食言。” 夏凛枭冷冷踹开她的手,眼神充满了厌恶:“婚书上的相府嫡女,早在苏相落网那一刻就不存在了。” 晴天霹雳! 大夫人猛地抬起头,冷冷看向苏染汐:“你们算计我?” “怪你自己蠢,非要贪心不足。”苏染汐冷笑一声,极尽讽刺道,“相府嫡女以残花败柳之身嫁入王府为妾已经是勉强,如今相府都快不在了,哪还有什么相府嫡女?” “苏淮宁不过是个意图毒害王爷的下贱之人,还跟段王子有婚约在身,怎么配得上赫赫有名的战神呢?” 迎着母女俩震惊惶恐的眼神,她面无表情地拍拍苏淮宁笑得抽筋的小脸:“你们母女今晚给段王子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还恬不知耻地算计了夏凛枭的一记婚书,届时我会连人带婚书一起送还给段王子,让他永远记得今晚之耻,日后‘好好款待’苏大小姐。” “不……不要……哈哈,我不嫁……”苏淮宁笑得满脸崩溃,狼狈地甩开苏染汐要往夏凛枭那边爬,转身之际却笑倒在地,眼泪痛苦地糊作一团,整个人都快碎了。 夏凛枭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睛,负手而立:“来人,将三王妃和婚书一起送往驿站。转告段余,南夷使团离京之前,不要让她再踏出房门半步。” “是。”墨鹤立刻派人将快要笑死过去的苏淮宁绑了,硬生生拖了出去,空气中还回荡着女人癫狂又痛苦的笑声,十分瘆人。 “苏染汐,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得跟那个贱人娘一样的下场!”大夫人浑身血流如注,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威胁诅咒的声音也低得快喘不上气来,却充满了仇恨和不甘。 “我不会放过你的!死也不会!” 她英明一世,怎么会输给那个贱人的女儿? 区区庶女,就该一出生被她踩在脚下狠狠践踏,替春无双那个贱人承接她的报复和仇恨。 只是,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输的不甘心! “当初你也是害死我娘的凶手之一,那今日也不算白收拾你一回。”苏染汐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把乱七八糟的药,却被大夫人拒之于口,“青鸽,把她的嘴给我掰开。” 青鸽立刻照办,用力地扯开大夫人的嘴巴,恨不能将人撕了一般:“王妃,请!” “唔唔……”大夫人口不能言,厌恶又怨恨地瞪着苏染汐,拼命挣扎,面色不乏惊恐和崩溃。 骄傲如她,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被一个贱妾的女儿如此折辱,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苏染汐冷着脸将一大包药全部塞入大夫人的嘴巴里,逼着她咽下去,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怕死,也知道你对我娘和我恨之入骨,所以我不要你死,只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让你也尝一尝被毒药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滋味。” “这些毒药种类复杂,都是我根据《万毒册》新研制的变种,配方复杂而且没有解药,不致死但是会让你每一天都疼得生不如死,从此以后只能像个废人一样瘫痪在床上,吃喝拉撒不能自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她俯视着大夫人快要瞪掉的眼珠子,冷冷道:“放心,你的耳朵和眼睛都能用!我会定时让人汇报苏淮宁的近况给你,让你这个当娘的时时知道宝贝女儿过得有多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你……唔……”大夫人惊恐地长大了嘴巴,拼命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身体很快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赤红了眼睛死死瞪着苏染汐,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她。 难怪! 难怪她一嫁人就和变了个人一般,让人难以拿捏——原来她早就知道春无双被害的真相,从一开始就想覆灭整个相府。 难怪她一开始那么痛快地答应写聘书,夏凛枭也不反对——原来他们两个早就默契地将计就计,要用这一纸婚书彻底将她的女儿送入万丈深渊。 春无双……春无双…… 这个贱人! 死了也不让她安生,留下这么一个孽种处处跟她作对! 早知今日,当初她就该弄死这个孽障,也好过今日连累她的女儿跌入地狱,万劫不复。 “送回药王谷吧。”苏染汐厌恶得不想再看她一眼,“这样的报应,足以震慑药王谷,让他们以后夹着尾巴做人了。” …… 须臾,相府上下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了夏凛枭和苏染汐两人。 “你……”夏凛枭深深地看着苏染汐一手的鲜血,“你是不是也在恨我?就像……” 就像她恨相府上下一样。 “我为什么要恨你?” 苏染汐淡淡抬眸,眼神平静得让人害怕,“王爷素来高高在上,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你的理由和立场,凡俗人如苏染汐这样的卑微庶女,连个辩解的余地都没有,是死是活原本也没有人在意,更无人愧疚。” “难道王爷是今天才知道——当初就是你在新婚夜那不由分说的一掌葬送了苏染汐的生命吗?难道你是今日才知道苏淮宁母女的恶行昭彰吗?” “以战王府的情报效率和你的敏锐多思,相府诸多龃龉你未必不知道,苏染汐的无奈痛楚你未必全然不清楚,只是事不关己,没有人将一个不起眼的庶女放在眼里罢了。” “今日大仇得报,你看到我的痛恨和凄凉,终于唤起了那一丝权贵人可怜的愧疚和不安,终于让你想起苏染汐的死原来也是有人在意,也是需要人在意的!可是,那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你的愧疚不安就留给自己承受,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丝慰藉。” 这每一个字就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插入夏凛枭的心脏,既疼又苦,让人体会到真正的愧疚和悔恨被放大到极致的难堪和痛苦。 第556章 孤身一人,从无牵绊 生而为皇子,夏凛枭见惯了宫廷斗争,尔虞我诈,从一开始就对苏染汐这个感情的破坏者带有极大的偏见。 洞房夜,他抓获苏染汐下毒的时候,那一掌几乎是毫不犹豫。 因为他绝对不允许威胁自己生命的人存在! 这一点,他从未怀疑甚至后悔过。 只是…… 谁又知道那个看似胆小怯懦的女子,身后居然藏着这样多的秘密和无可奈何呢? “你……”夏凛枭自认他不欠原主任何,毕竟原主有害人之心在先,可是面对苏染汐,他确实有诸多歉意。 “苏染汐,不管你怎么想,我始终欠你一句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要王法干什么?”苏染汐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今日你亲眼见证了心上人的心狠手辣,所以幡然醒悟从前自己到底多么愚蠢,你有多痛恨苏淮宁,就对我有多少的歉疚,这是你应得的报应,我不会施舍一句原谅。” “伤害已经造成了,苏染汐也已经死了!就像你身上的伤疤,不管经过多少年,痕迹只会淡去,不会消失。” 她抬起头,几乎是冰冷的看着夏凛枭,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如今你我既然已有伙伴盟约,过去恩仇我不会旧事重提,但不代表我就要原谅你以前的愚蠢和伤害。聪明人最好的选择——只谈现在,不究过去,不问将来。如此,对大家都好。” 这番讽刺直白又粗暴,将夏凛枭的一番歉疚之心毫不留情地踩在脚底狠狠践踏,让他心里难受至极,可又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苏染汐转身就走,脚步突然僵在门口,怔怔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女人,连忙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青姨……” “苏染汐……死了……是什么意思?”青夫人双眸涣散,近乎疯狂地抓住苏染汐的衣袖,指尖泛着恐怖的清白,“什么叫死了?为什么死了?你说清楚……” 她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破碎的癫狂,像是苏染汐只要点一下头,她立刻就会陷入疯狂和绝望之中,破碎成冰。 可是,看着青夫人这双偏执又热烈的双眼,苏染汐突然说不出谎言,有一瞬间想要把真相告诉她——春无双是冤死的,苏染汐也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她们都死了! “青姨,我其实……”苏染汐刚张开嘴,就被夏凛枭一把拽了回来,剩下的话全部僵在了舌尖。 “青夫人,王妃的意思是从前那个可怜单纯到任人践踏欺辱的相府庶女苏染汐,早在新婚夜挨了本王一掌之后就死了。” 男人紧紧攥着苏染汐的双手将人拦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毫无攻击力的青夫人:“当初苏染汐在相府过得多么凄惨,不用本王说,想必你也一直看在眼里。若非本王那一掌唤醒了如今这个有仇必报的苏染汐,相府这些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遭到报应,你们的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大报!” 青夫人颤抖了一下,近乎求救一般看向夏凛枭:“是这样吗?汐儿……只是变了,觉醒了……” “不然呢?”夏凛枭眼神凌厉,带着不容怀疑的笃定和决然,“当初苏染汐嫁人之后性情大变,不管是相府还是你,想必都多番测验过这个人到底是真是假吧!” 他冷冷上前一步,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威压,“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替春无双和你们报了血海深仇,扳倒了赫赫相府……青夫人还在怀疑什么?” “我——”青夫人下意识踉跄一步,袖子里藏着的匕首豁然坠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苏染汐目光一低,怔怔地看向那把泛着幽冷绿光的匕首——那上头抹了致命毒药!沾血即死。 原来…… 青姨娘一开始是想杀了她这个冒牌货! 就算这些日子她们相互扶持,彼此温暖,可青姨娘心中关爱的、挂念的人只是真正的苏染汐,而不是她一个异世之人。 原来…… 她在这个世界还是孤身一人,从无牵绊。 “对不起,汐儿。”青夫人想要藏起那把匕首,在苏染汐冰冷失望的眼神下又停下了掩耳盗铃的动作,颤抖着双手想要过来抱一抱她。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避开了:“青姨,要不是你洞悉了苏相和大夫人的阴谋,助我提前在青山居布下杀局,今晚也不可能大获全胜。这些年你为了我很辛苦隐忍,这份恩情,汐儿铭记于心。” 她说完就双膝下跪,冲着青夫人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就算是为原主尽了这一份感激和孝心。 如果她没有占据这副身体,兴许原主在大仇得报之后还能跟青夫人延续别样的母女亲情…… 这份大礼,该青夫人得的。 “汐……汐儿。”青夫人想靠近又不敢,满心愧疚,满眼彷徨,顷刻间便泪如雨下,“我和你娘最大的幸运,就是有你这个女儿。” 苏染汐眉眼微动,淡淡起身:“天一亮,相府很快就会被查抄,青姨辛苦经营多年,自有脱身之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青姨尽管说。” 说完,她挺直背脊,越过那把冰冷的匕首孤独地离开了相府,很快没入夜色之中。 夏凛枭心中蓦然一痛,几乎顷刻间就感受到了苏染汐的孤独和彷徨,下意识拔脚追了上去。 “王爷!”青夫人踉跄地追了两步,将角落里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双手捧到夏凛枭面前,“入冬了,汐儿从小就怕冷,从前我不能为她做什么,如今……” 她顿了顿,低下头抚摸着包袱里的大氅,忽地潸然泪下,“这是我按照汐儿如今的尺寸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大氅,劳烦王爷帮忙转交。无论如何,我如今以她为荣。” 夏凛枭接过这件上好的墨狐大氅,眉眼深邃:“夫人有心了。” 他转身就走,突然脚步一顿,“夫人若愿意,随时可以来王府安顿。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心里早就将你当母亲一样敬重。” 青夫人身体一僵,怔怔地看着夏凛枭远去的身影,忽然跌坐在地,捡起那把冰冷的匕首泪如雨下。 第557章 你想回家吗? 冬日寒风凛冽,晨光熹微之际,大街上已经有不少摊贩开始叫卖,清冷的街道渐渐有了烟火气息。 一帮短打装扮的小厮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将满大街的婚书全部清扫一空,转瞬又消失在回驿站的路上。 苏染汐宛如孤魂野鬼一般走在渐渐热闹的大街上,冷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幕,恍惚间脑海中关于现代的记忆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模糊了。 她在回家的路上迷失了方向,模糊了来路,却又在这个陌生的立身之地无法扎根,形如浮萍。 两生两世,她活成了一缕孤魂野鬼。 生无所依,死无所祭。 有那么一瞬间,苏染汐看着面前万家烟火,突然想眼睛一闭,试试看能不能就此回到属于自己的时空,找回属于自己的温暖,总好过在这个人来人往的朝代孤独流浪。 恍惚间,一股独特的香味弥漫在唇齿间,惊醒了精神恍惚的苏染汐:“你……唔……” 她一张嘴,就被塞了满嘴的小汤包,被迫咬出了一口浓郁鲜香的汤汁。 唇齿弥香,身心舒畅。 “如何?”左文青拎着一屉包子,温文尔雅地冲着苏染汐笑得像个不知愁滋味的地主家漂亮二傻子,“这家的水晶汤包可是远近闻名的好,每日天不亮就在铺子门口排起了长队,每个人还限量买卖,吃一个就少一个。” 他咬着包子一脸的享受回味,“若非看你一脸死气,我还真舍不得这么好的珍馐。” 苏染汐:“……” 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天不亮,他就亲自跑出来排队买包子? 苏染汐扭头看一眼前头不远处的包子铺,果然已经排起了小长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迫不及待的馋味。 “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强行投喂我?”她吞下醇香的包子馅儿,略带思忖地打量着神出鬼没的左文青,“喂完还站着不走,难道是等着我吐还给你?” 左文青正嚼得香,闻言咀嚼的动作僵了一下,表情宛如吞了一坨翔,充满了不可言喻。 “你不走,我走。”苏染汐转身就走,似乎对他丝毫不感兴趣,走得毫不留恋,倒是让左文青狠狠愣了一下。 半晌,他艰难地咽下包子,转身追上苏染汐:“你说话真是……有味道。” “什么味道?死人的味道?”苏染汐目不转睛地往前走,愣是不看他一眼,反而让左文青按捺不住了,“我以为,你心里有许多问题需要问我,所以老天爷让我们这么快又偶遇了。” “偶遇?”苏染汐脚步一顿,终于递给他一个施舍的眼神,“我以为左大人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她突然捏着左文青的漂亮脸颊扯了扯,像是在把玩一个趁手的芭比娃娃一样有意思:“难不成左大人垂涎本王妃的绝世美貌,在山崖上对我一见钟情,所以这一大早的就迫不及待地跑来献殷勤?” 左文青嘴角狠狠抽了抽,那张温润不羁的面皮险些装不下去,狠狠叹了一声:“王妃,过分了!我对你,并无恶意。” 表情虽然满不情愿,可是他却没有拽下苏染汐恶作剧的双手,仿佛是有意给她一个发泄的渠道。 “我对你,可是充满了恶意。”苏染汐啧了一声,明明这个人就站在眼前,她却始终看之不透。 她身边怎么尽是这种捉摸不透的人精? 心好累!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左大人,我身边人可都以为本王妃看上了你这张漂亮脸蛋……”苏染汐拍拍这张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蛋,“所以为了你的清白着想,你最好别给我打哑谜!” 左文青再三试探,试图抛砖引玉,八成是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或者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经历了青夫人的事和刚刚夏凛枭不动声色的警告,她如今长满了心眼,不能在这件事上掉以轻心。 毕竟是这种封建又迷信的时代,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夏凛枭一样接受她的来历还无动于衷。 大多数人大概只会将她当作妖魔鬼怪的异类……非我族类,人人得而诛之吧? 闻言,左文青眼底有几分意外,似乎没想到苏染汐人前人后都是这种清奇画风,果然跟寻常人不同:“王妃……”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感到一阵恐怖的寒意侵袭而来,下意识眨了眨眼睛,迅速揽着苏染汐的腰身贴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回家吗?” 气息温热,话语滚烫。 苏染汐猛地僵住,脑子里嗡的一声,手脚不自觉地发热,下意识要攥住他问个清楚,可是慌忙之际只抓到了一屉包子,香气袭人。 回家? 什么意思? 这个‘家’,是她想的那样吗? 左文青到底想暗示什么?又想干什么? 苏染汐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可是转眼间,手心的温度一空。 左文青宛如一尾狡猾的游鱼,很快就消失在长街尽头,随之而来的是夏凛枭青黑一片的冷厉眉眼。 “左——”苏染汐下意识想追,被夏凛枭抓住手腕捞入怀里,紧紧桎梏着,“苏染汐,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是谁? 她是来自现代的一缕幽魂,被迫苟在这个皇权倾轧的陌生时空渐渐迷失了来路。 她想回家。 “别拦我!”苏染汐不管不顾地抓着夏凛枭的手腕咬了一口,逼着他放手,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左文青问个清楚,满脑子只有回家这一个念头。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看着她倔强偏执的眼神,那热切焦灼的神态,仿佛不顾一切都要飞奔到左文青身边的姿态,气得夏凛枭心脏狠狠揪在一起。 吃醋,嫉妒,愤怒,不甘…… 所有沉重不堪的负面情绪累积起来,还比不过心头那一抹暗暗涌动的不安和彷徨。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紧紧将苏染汐抓在怀里,哪怕手腕被咬出血也绝不松口,可还是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这个人迟早都要抓不住。 不行! 不管苏染汐对左文青是什么心思,是喜欢还是别有目的,他都不允许这个女人投入其他人的怀抱。 第558章 夏凛枭,臭流氓 他做了这么多,想要的也不过是把人留在身边。 如果迂回求和做不到,他不介意暴露本性,用特别的手段将人捆绑在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想到这里,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可怕的阴翳之色,一手横在苏染汐口中任由她发泄撕咬,一手搂紧她的腰身,恨不能将人嵌入骨血之中。 任何人任何力量都不能让他们分离。 这样可怕又直白的占有欲让苏染汐从中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满口血腥,唇齿含着夏凛枭的血肉已经麻得没有了知觉。 “你又发什么疯?”苏染汐松开唇,冷冷抹去唇角的血迹,抬头看着夏凛枭近在咫尺的浓黑眉眼,下意识颤了颤,“放开我!” 这个眼神仿佛要吞噬一切,黑沉沉的一片,散发着让人无处可逃的窒息感,让她一时无所适从。 “疯?”夏凛枭攥紧她的腰身,低低俯视着她的眉眼,像是下一刻就要亲过来,“身为王妃,大街上对着外男又摸又抱,到底谁在发疯?” 这是吃醋了? 还是觉得自己给他戴绿帽子丢脸了? 不过…… 在这样强大的压迫感之下,苏染汐渐渐找回了理智,这才意识到周围渐渐聚集着不少吃瓜群众,拿他们当动物园的猴子一样指指点点。 “……”她忍不住挣扎了一下,低声道:“有话回去再说,你就这么喜欢被人围观吗?” 夏凛枭眉眼微冷,突然弯腰将人扛起来,双脚一点,瞬间踏石飞起,纵身跃过看热闹的人群,没入黑夜之中。 “哇!飞起来了!好浪漫啊。”底下的吃瓜群众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叹声,充满了羡慕和好奇的惊呼声经久不散。 然而,当事人一脸铁青之色,断断续续的骂声淹没在夏凛枭怀里:“慢点!冻死个人了!” 浪漫个鬼! 大冬天的,寒风烈烈。 夏凛枭这么搂着她飞,全靠肉盾挡风。 寒风跟刀子一样刮过来,苏染汐的皮肉都快吹散了。 “没有挡风玻璃,你兜个屁的风!”她忍不住一边抱紧了夏凛枭的腰身,将身子狠狠埋入他怀里取暖挡风,一边愤愤地骂,“放我下去!大冬天你玩个鬼的比翼双飞!” 一张嘴,又灌了一口风刀子,苏染汐忍不住咳嗽起来,可怜又生气的模样引得夏凛枭忍不住低低发笑,心头的阴霾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这么有精气神,看来刚刚那股仿佛要消失在人世间的悲惨劲儿是消失了。 不过…… 她头一次主动投怀送抱还搂得这么紧,这么轻易放人下去岂不是太亏了? 下一刻,兜头一热。 一件温暖的墨狐大氅裹在苏染汐身上,挡住了烈烈寒风,带来了全身心的温暖熨帖。 苏染汐缓了缓,身心这才恢复了知觉,忍不住从大氅和夏凛枭的怀抱里挣扎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眼角都被风吹得发红:“你吃饱了撑的,非得大冬天一路飞回家?有病就去治,别拉着我发疯!” “发疯?”夏凛枭挑了挑眉,加速掠过层层高楼,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你确定要下去?” 苏染汐点头如捣蒜,“废话!放我下——啊啊啊!” 下一刻—— 夏凛枭猝不及防地松了手。 任由墨狐大氅裹着苏染汐飞速下坠,宛如一只坠入凡尘的黑狐狸一般,天空中萦绕着她愤怒的大喊。 “夏凛枭,我干你祖宗!” 夏凛枭嘴角抽了抽,这一嗓子嚎得大半个京都都惊醒了……她可真敢骂! 他抬手吹了一声响亮的哨子,很快一阵激昂的马蹄声飞奔而来,将将接住坠落而下的苏染汐。 许久不见,踏墨驮着她兴奋的打着圈,等着夏凛枭飞下来。 “别转!踏墨,我特么要吐了。”苏染汐感觉胸口一阵翻涌,刚好这时夏凛枭纵身落在马背上,距离近在咫尺。 她目光一转,毫不犹豫地扑向夏凛枭,趴在他肩膀上吐得天昏地暗,酣畅淋漓。 “……”夏凛枭俊脸一黑,下意识将人捞过来,眼神黑压压的想吃人一般,瞪着苏染汐磨牙,“幼稚!” “彼此彼此。”苏染汐抹了抹嘴巴,干脆往他怀里一瘫,敏锐地察觉到夏凛枭身子一僵,动作愈发嚣张得意,“没力了!要么你把我丢下去冻死街头,要么赶紧带我回去沐浴更衣。” 活该! 让他恶作剧! 恶心不死他。 想到这里,苏染汐带着一身难以言喻的味道,死命地将自己的身子往夏凛枭怀里塞,心安理得地使唤道:“还不走?等着全京都的老百姓围观战神有多臭气熏天吗?” 她是故意挑衅,就想报复夏凛枭刚刚的发疯行为,早就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谁知,夏凛枭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愤怒的迹象,一扬马鞭朝着城外飞奔而去。 苏染汐回过神来,惊讶道:“你干嘛?想扔我也不用跑那么远吧?好歹让我先洗个澡……” “闭嘴!”夏凛枭脑瓜子嗡嗡响,忍着一身古怪的味道加快速度往城外冲去,“再吵就丢你下去!” 苏染汐撇了撇嘴,折腾了一天一夜早就累得不轻,一旦安静下来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原本以为经历了青夫人和左文青两个人的心情这般大起大落,她必然要消化很久……谁知道靠在夏凛枭温暖干燥的怀抱里,苏染汐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热气氤氲。 苏染汐正置身于温泉浴池之中,池水飘满了冷梅花瓣,身后有一双灵活的手正在帮她按摩。 身心舒畅。 不过…… 她不是跟夏凛枭斗智斗勇来着? 这是什么地方? 衣服又是谁给她脱光的? 这双手又是—— “夏凛枭,臭流氓——”苏染汐下意识拽住那双手,扭身就要发飙,入目却是彩衣备受惊吓的小脸,“王妃?” “彩衣?怎么是你?这是什么地方?”苏染汐连忙讪讪地收回手,暗恼自己真是睡糊涂了。 夏凛枭那双粗砺的爪子,哪有彩衣的手这么柔嫩软滑? 更何况…… 夏凛枭被她恶意吐了一身,不掐死她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给她按摩解乏? “这里是汤泉山啊。” 彩衣松了一口气,笑着说,“王妃莫不是睡糊涂了?咱们一早不就是要来汤泉山吗?如今相府诸事已定,王爷不想让您在京都受罪,特意来汤泉山,就是要远离京都纷争呢。” 苏染汐愣了一下,心头五味杂陈。 第559章 爱人先爱己 苏相落网,证据确凿,以刑部和兵部的办事效率,相府如今应该已经查封了吧? 苏染汐以女告父,虽为正义,可在这个‘以孝道为天’的时代,毕竟是忤逆不孝之举。 有心之人必然要抓住这个把柄想尽办法抨击她,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会少,她要报仇之前早就想好了事成之后要应付的糟糕局面。 没想到,夏凛枭这一回居然这么贴心? “他人呢?”苏染汐问。 “王爷……在沐浴。”彩衣敬佩地看一眼苏染汐,低声道,“王妃,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吐王爷一身!不过,王爷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脸上再生气,还不是亲自把您抱来温泉浴池沐浴了吗?” 苏染汐险些跌入池子里呛水:“他抱我来的?那我的衣服谁脱的?” “奴婢进来的时候,王妃已经睡在池子里了。”彩衣眨了眨眼睛,看着苏染汐的小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骂什么…… 从彩衣的角度来说,王爷和王妃虽然一开始不对付,可是经历了金殿之上的生死与共,两人又做了真夫妻,这一次王爷又帮着王妃报了相府的大仇,俨然是一对情深甜蜜的小夫妻。 她不知道隐藏在两人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和暗流,一心只想着让王妃能收获一份美好的感情。 “王妃,你们是夫妻啊,还有什么看不得的?” 她忍不住捂唇笑了笑:“现在刘贵妃倒了,三皇子一蹶不振,南夷使团也要离开了,相府那些不讨喜的人也……总之,宁小姐要嫁入南夷,那个讨厌的南夷公主也要走了,王妃的情敌都没了,王府的障碍也没有了,您还不抓紧时间跟王爷要一个小孩?” “咳咳。”苏染汐险些呛了水,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摆摆手让彩衣赶紧走,“你再废话几句,我就忍不住了。” “王妃,奴婢说错什么了?” 彩衣一脸懵:“王爷为您做的一切,咱们身边人都是看的真真的!昨夜若非苏淮宁以王妃的安危为饵,王爷也不会一时着急闯入相府,着了苏淮宁的道还中了毒……王妃,您之前不是跟王爷很甜蜜的吗?” 甜蜜? 她说的应该是萧楚吧? 想到消失的萧楚,苏染汐不禁捏了捏眉心,眸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彩衣,女人并非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爱情对我而言只是个调剂品,并非必需品,甜蜜只能建立在安全无忧的基础上。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跟夏凛枭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说完,她摆摆手,“我有点饿了,你去准备点吃的,我自己泡一会儿就出去。” 看她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彩衣识趣地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就看到青鸽守在外头,“青鸽姐姐,你教我的话我都说了,只是王妃好像跟王爷闹得有点不开心……为什么啊?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青鸽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因为王妃和大多数女子都不一样。爱人之前,她先爱自己。” 所以,不管是亦正亦邪的萧公子,还是不知深浅的王爷,对于王妃来说都是美丽的陷阱。 一旦踏进去,非死即伤。 故而,她对待感情比任何人都要谨慎。 “去准备吃的吧。”青鸽低声道,“王妃是想一个人静静,有我在这里守着,汤泉山里里外外都有暗卫把守,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彩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不明白‘爱人’和‘爱己’之间有什么冲突,但莫名又觉得王妃做的一定都是有道理的。 浴池内,水汽氤氲。 这里风景很好,苏染汐抛开诸多烦恼,只管享受心的情美丽,清洗身体泡温泉,浑身上下洋溢着美滋滋的气息。 须臾,乐极生悲了! “我靠!什么玩意儿?”苏染汐猛的身体紧绷,水下的双腿突然猛地往外蹬,溅起一池子的水花。 笔直白皙的双腿刚露出水面,顷刻间便被水珠中黑色虫卵裹住,很快就不见了白色的皮肤,长腿上仿佛裹了一圈又一圈的蝌蚪虫卵一般。 与此同时,温泉里突然冒出来密密麻麻的虫子,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什么东西? 哪里冒出来这么多虫子? 苏染汐张了张嘴,想求救都发不出声音,这才惊觉这虫子看似只是吸附在她的身体之上,不痛不痒。 实际,这些诡异的虫子却控制了她的七筋八脉,让她不能动弹。 汤泉山不是夏凛枭的地盘吗? 什么人搞出这么诡异的花样?难道是夏凛枭的恶作剧? 思忖之际,一阵恐怖的寒意突然来袭,水下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急速靠近苏染汐—— 她紧绷着身体,猛地眯起眼睛,细看之下才发现水下那游鱼一般的黑色影子是几名身着紧身黑衣黑帽只露出一双黑色眼珠子的高手。 这帮人游水的姿势宛如水下鲨鱼一般,又快又猛,每一缕水波都在荡漾着凛冽的杀气。 完了! 苏染汐攥紧了手指,可还是无法挣脱虫子的桎梏,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十名杀手悄无声息地破水而出,手执铁锁武器朝着她袭来—— 糟糕! 难道她过五关斩六将之后居然要死在这帮无名之辈的手里? 他们是谁派来的? 为何能闯过夏凛枭手下的重重防守提前躲在温泉池里布局? 疑虑未解,寒光已至! 死神仿佛近在眼前—— 苏染汐瞳孔猛地紧缩,却并未闭上眼睛,直勾勾地想看清楚杀了她的人到底是谁,死也要死个明白, 千钧一发之际—— “不许伤人。”岸上突然传来压低的训斥声,沙哑又陌生,听声音大概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杀手们一听,立刻换了招式,迅速将苏染汐捆住,眼睛也不眨地无视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可怖虫子。 那些虫子也不攻击杀手们,紧紧粘在苏染汐的身上不放,仿佛给她披了一层天然的黑色衣裳。 这些人居然并未下杀手,而是要把自己秘密带走? 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苏染汐如今无法反抗,只能静待时机,干脆将计就计,想要跟着这帮人回去,以引出幕后之人。 以夏凛枭的手段,想必很快就能发现她失踪了。 看在搭档的份儿上,他也不会小气到见死不救的。 第560章 一手捂上面,一手捂下面 一行人带着苏染汐潜入温泉池中,从水下秘道中迅速离开。 苏染汐惊讶于这帮人在水下超长待机的呼吸,也惊讶于自己的呼吸在水下似乎也比之前维持得久了许多。 难道是这些虫子的功劳? 不知道在地下水道走了多久,苏染汐重见天日之时,已然是在半山腰,山高林深,冬日里不见鸟语虫鸣,安静得可怕。 一行人并未横飞纵行搞出太大的动静,而是扛着苏染汐低调地走山道离开,生怕惊动了无处不在的暗卫们。 眼看着这帮人就要安全下山,苏染汐突然竖起耳朵,眼珠子不太灵活的转了转,费劲地抬头看向头顶那棵古树。 嘶~~ 一条手指粗细的银色长蛇盘旋在高枝之上,头顶有三圈黑色环状的印记,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苏染汐,看得人毛骨悚然。 银环蛇? 剧毒啊! 嗞儿一口,立刻毙命,药石无医。 比起正常的蛇要在冬日里冬眠,银环蛇格外与众不同,在冬日里出没得更加频繁,且毒性更厉害,攻击更灵活。 只是银环蛇极为稀少,传说只生活在极北雪原,终日与冰雪为伴,喜食水下生物,尤爱鱼卵海虫。 苏染汐不禁头皮发麻,想要提醒这帮人,否则他们死了也要连累自己,实在不划算。 可惜,她还是发不出声音。 偏偏这帮所谓的高手毫无所觉,满心满眼只防备着夏凛枭的暗卫和守兵,却忘了防备大自然的惩罚。 这时,一声轻微的枝桠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下一刻,那银环蛇仿佛得到了某种指令,迅速朝着苏染汐的方向扑过来,猩红的蛇信子发出兴奋的嘶嘶声。 “保护殿下!”又是那嘶哑的男音响在丛林之中,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朝着苏染汐扑过来,仿佛丝毫不惧银环蛇的死亡攻击,刀剑齐发。 银环蛇动作敏捷灵活,很快咬伤了三人,只扑苏染汐身上,瞬间将人裹飞出去,滚入草丛中不见了身影。 “救人!”领头人脸色难堪,不顾死去的手下,连忙要扑过去救人,眼前却是白光一闪,空气中叮当作响。 “你们的对手,是我。”山林之中,高枝之上,一名稚气未脱的银铃少年潇洒地展开一把玉骨扇,手腕和脚腕上都戴着银色的铃铛银环,微微一动便叮当作响。 领头人眼带杀气:“滚开,否则——” 话音未落,少年小嘴一掘,似是不高兴了。 他哼了一声,二话不说就摇起手腕,伴随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手里的玉骨扇快速摇出了残影。 与此同时,几十枚淬着毒的钢针暗器从玉骨扇中飞出来,瞬间直逼这帮不长眼的杀手。 “老大,是银环蛇的毒!”一人刚喊完,就中了一枚钢针暗器,顷刻间倒地不起。 不多时,又倒下三人。 领头人面色铁青,看出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好对付,下意识往草丛里看了一眼,震惊地睁大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一条凶神恶煞的银环蛇将那些虫子吃得一干二净,却不曾伤苏染汐分毫,扬起蛇头盘旋在苏染汐头顶,冲着他们露出凶狠的蛇信子。 这么邪门? 那银环蛇居然轻易废了他们辛苦培育的蛊虫卵? 不过…… 左右苏染汐无事,也不算坏了大事。 “听着!我来对付这个臭小子,你们赶紧将她带下山,山下有人接应……”领头人正要自我牺牲,山林深处却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王妃!” “糟了!夏凛枭的人来了!”领头人眉头紧皱,咬牙看了看苏染汐,最终只能放弃绑架,“走!” 青鸽带人来的及时,杀手慌不择路地撤退了。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微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却僵硬地不敢动一下脑袋,生怕惊了头顶上的银环蛇。 “漂亮姐姐,你别怕!小环可乖了,最听我的话。”圆润可爱的银铃少年突然一个飞跃落在苏染汐面前,伸手一唤,那银环蛇便懂事地飞回来,盘在他脖子上,蛇头一动不动地立着。 像是冬眠了一般。 这一眼瞧着,就像是少年戴了一个银色项圈,漂亮得近乎诡异。 苏染汐心头惊惧褪去,不由惊讶地看向少年脖子上的‘项圈’:“它怎么这么听话?你怎么做到的?” 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这是我们施家秘辛,只有施家传人才能掌握的技能!”少年宛如一只粉雕玉琢的面团子,还是个顶级话痨,围着苏染汐一口一个漂亮姐姐,“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你?难道是山大王想抢你去当压寨夫人?”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苏染汐胸前看了看,清澈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天赋异禀啊。” “!!”苏染汐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一眼,这才惊觉自己身上的虫子被银环蛇吃光了,如今可是空荡荡的。 刚刚全身紧绷太久,一时居然没感觉到冷。 她就这么被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看光了? 少年看着她的脸色变幻无常,友善提醒道:“漂亮姐姐,你有两只手,一手捂上面,一手捂下面,这不就好了吗?” 苏染汐:“……” 这小子! 她哪儿也不捂,嗞开牙冲着少年笑了笑:“我选nc……” “什么‘扑兰’……”少年还未反应过来,身上陡然一轻,眨眼睛就丢了自己的狐裘外袍。 苏染汐裹着暖和的狐裘外袍,浑身的知觉才渐渐回来。 小公子瞪大眼睛,似乎不知道自己的衣裳怎么跟变魔术似的突然就到了苏染汐身上,好奇的同时又激动地跑过来一把将人抱住:“这衣裳可是我娘亲手缝制的,只能送给我未来的夫……人!” 苏染汐眉眼一挑,感受着胸前的微微柔软起伏,一时并未将人推开,而是低声在他耳边提醒道:“小弟弟,想抢我回去做夫人,那得先打败那帮人。” 说着,她一把将人推开,手掌正好落在少年胸口,掌心微微一握,唇角染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喂,你——”少年猛地耳目通红,还未来得及算账,身后一道凌厉的剑光袭来。 第561章 能不能管管你男人 “大胆贼子,竟敢轻薄王妃!”付丛等人赶到,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误会少年要吃苏染汐豆腐,想也不想地拔剑出手。 付丛的剑气不是一般人能抵挡住的,强烈的威压瞬间激活了少年脖子上的银环蛇。 可活物到底敌不过这强大的剑气,少年还是被掀翻在地,囫囵滚了一圈,正好落在一双金线绣云纹的墨黑长靴边。 “别杀他!”苏染汐没想到付丛来真的,连忙出言阻止。 下一刻—— “王爷!” 付丛看到少年自投罗网地滚入夏凛枭脚下,顿时收剑跪下行礼,“此人轻薄王妃,罪不可恕。王爷要就地斩杀还是带回去横加折磨?” 夏凛枭眉眼一低,冷冷看着滚落脚底的圆润少年,黑眸里怒意翻涌,黑压压一片,看起来十分可怕。 暗卫们识趣地离远一些。 这小子敢调戏王妃? 真是活腻了! 见状,苏染汐可不敢玩大了,毕竟夏凛枭这脸色好像真的要杀人一般,那不是开玩笑的。 她连忙裹着狐裘要过来解释一下:“夏凛……” 这时,蜷缩一团的少年眼瞅着藏不住,突然像只炮弹一样一飞冲天,敏捷地窜入高林之中。 “漂亮姐姐,我先走了!有缘再见,我会想你的——啊啊啊啊!” 伴随着稚嫩清脆的尖叫声,少年宛如折翼的青鸟扑棱着四肢坠落下来,张牙舞爪地扑入夏凛枭怀里。 众人面露震惊:“……” 要死了! 这少年真是活腻了。 调戏王妃不算,还敢占王爷便宜? 苏染汐却是意外地看着岿然不动的夏凛枭,心里闪过一抹异样——他为什么不躲开? 以夏凛枭的身手,他亲手将少年用暗器射下来,不可能躲不过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除非…… 他是怕这少年摔着,有意将人接在怀里的。 那少年窝在夏凛枭怀里,小小一团,粉雕玉琢,瓷白的脸蛋跟上佳的白玉一般晶莹剔透,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又灵动。 而夏凛枭板着脸,看似神色严肃、眉眼冷酷,实则眼底并无一丝厌恶和杀气,也没有把人丢开的意思。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捏了一下指尖,心头滋味莫名——夏凛枭认识他?关系还不错? 气氛紧张之际—— 小少年仿佛见了鬼一般,挣扎着要从夏凛枭怀里蹦下来,小嘴里嘀嘀咕咕地念叨着:“男男授受不亲,这位王爷请自重,本公子只喜欢漂亮姐姐那样的大胸姑娘。” 众人:“……” 这耳朵还能不能保得住? 这位是哪里蹦出来的活祖宗,竟敢胆大包天地当着王爷的面调戏战王妃?死一万次都不为过了! 闻言,苏染汐嘴角一抽:“……” 大胸姑娘? 这小家伙还真敢说啊! 确信无疑了——他果然认识夏凛枭,且关系匪浅。 小少年冲着苏染汐吐了吐舌头,拔脚就要跑:“江湖路远……各位英雄,有缘再会!” “站住!”夏凛枭冷不丁开口,声音冷飕飕的,仿佛冻出了冰碴子,让人不寒而栗。 小少年脚步一顿,浑身都僵住了。 “干嘛呀?凶什么凶!”小少年踌躇着转过身,到底不敢再跑,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怯生生地看着夏凛枭,“就你这样的冷面阎王,居然能娶到漂亮姐姐这么好的娘子,实在暴殄天物!” 这话深得苏染汐之心,听得她眉眼弯弯,恨不能搬来茶桌嗑瓜子,现场看夏凛枭被气到七魄升天。 闻言,夏凛枭神色愈发冷峻,冷漠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觉睡醒就在这里了啊。”少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走到夏凛枭身边试图讨好,“王爷,这山头又不是你的,难不成你还要说‘此山是你开,此树是你栽’吗?你能来,为何我不能?” 夏凛枭脸色一黑:“你!” 扑哧。 苏染汐看着夏凛枭一脸黢黑却又强忍怒气发不出来的模样,忍不住冲着小少年竖起大拇指,毫不意外地笑弯了腰。 “青鸽,把她捆起来。”夏凛枭毫不留情地吩咐道,“即刻送她下山,把人送进宫。” 进宫? 众人惊讶:这少年是宫里的? 没见过这号人啊! “是,王爷。”青鸽刚要上前一步。 小少年突然祭出银环蛇,奶凶奶凶地威胁道:“小姐姐,你可不要过来哦,我家小环可是很厉害的,一口下去就没命了,我没有解药的。” 青鸽无奈地扯了扯唇,“郡主请不要为难属下,王爷有命,属下不得不从。” 众人面面相觑,震惊道:“这是个女的?” 小少年虽说生得珠圆玉润,可眉眼粗放,声音也是男儿低音,身量修长有力,怎么看也不像个小姑娘啊? 大家伙再一听身份,更是疑惑不解。 郡主? 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好像跟王爷很熟的样子! 若是今日换了旁人这般挑衅胡闹,只怕皮都被扒了。 “嘻嘻,你们都认不出来吧!本郡主的变装术看来十分精进了。”少年露出一个得意扬扬的笑脸,灵动的目光突然落在苏染汐身上,想也不想地扑入她怀里,“漂亮姐姐,你能不能管管你男人,别让他总欺负无辜可怜的小姑娘。” 说着话,她还不忘伸出胳膊紧紧环着苏染汐的腰身,小脸在她胸口蹭了蹭,似乎要报刚刚苏染汐的调戏之仇。 这一幕看得众人面红耳赤,识趣地背过身去,生怕下一刻就因为看到不该看的画面被王爷剜了眼珠子。 “抱歉,管不了一点。”苏染汐不自在地挣扎了一下…… 怀里陡然一空。 “施诗,不得放肆!”夏凛枭黑着脸将少女拎出来,冷血无情地扔给青鸽,“带回去,严加看管!” “是,王爷!”青鸽连忙将这个惯会惹是生非的小郡主点了穴,打包带回汤泉宫。 “你就不会躲一下吗?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夏凛枭黑着脸看向苏染汐胸前凌乱的衣服,想也不想地伸手来整理衣襟…… 这动作亲昵又突兀,活生生让苏染汐吓了一跳:“你干嘛?” 这一躲,反而弄巧成拙,让夏凛枭的大手顺着狐裘缝隙滑入胸前,触到细腻温热的肌肤。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个激灵,同时僵住了。 第562章 夏凛枭怕不是个煤气罐 这手感…… 她里面是空的? 夏凛枭一张俊脸黑了又红,眼底闪过一抹骇人的寒意,顷刻间又消散不见,想也不想的将苏染汐打横抱起:“回去!” “是!”众人连忙上前开路,半分余光都不敢乱看。 苏染汐微微挣扎了一下,感受到胸前空荡荡的凉意又僵了一下…… 考虑到目前狐裘下一丝不挂的窘迫现状,她还是屈服于现实,老老实实地窝在夏凛枭怀里,不敢动了。 见状,夏凛枭冰冷的面容勉强缓和了几分,板着脸问:“抓你的是男是女?多少人?可知道是何人派来的?汤泉宫防御森严,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将你带走的?” “男的。十一人。不知道谁派来的,他们突然从温泉池底冒出来,用一种很古怪的虫子将我裹了,让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谈及正事,苏染汐也不矫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温泉池底有个很深很长的密道,他们就是带着我从密道里出去的。” “男人……”夏凛枭瞬间攥紧了拳头,想到怀里的女人居然因为他的保护不力被十一个男人看光了,顿时气得青筋直跳,眼底怒海翻涌,“墨鹤!付丛!” “属下在。”两人立刻飞身过来,顷刻间便感受到一股骇人的寒意,心下惊讶不已。 王爷怎么突然动这么大的气? 王妃又干了什么,惹得他这样生气? “追下山的人还没有消息?”夏凛枭脚步一顿,抱着苏染汐冷冷看向山下的方向,恨不能亲自赶过去将那帮人碎尸万段一般。 墨鹤这才反应过来主子为什么生气,连忙说:“刚刚得了信号,山下有埋伏,咱们派去追踪的人暂时被困住了。属下正要赶去支援……” “付丛,你带着一半暗卫跟墨鹤一起下山……”夏凛枭危险地眯起眼睛,浑身戾气暴涨:“务必将刚刚绑走王妃的那些贼子剜了眼睛,就地格杀,悬尸山野,受百兽嗜咬,死无全尸。” 墨鹤和付丛相视一眼,面色不约而同的紧绷起来,严肃道:“属下遵命!” 须臾,两人带着一半暗卫迅速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山林之中,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就地格杀?”苏染汐从狐裘里冒出小脑袋,惊讶道,“你不抓起来审审?看看他们是谁派来的?” “敢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抓人,又岂是一般贪生怕死之辈?”夏凛枭眼底戾气汹涌,面无表情地说,“既是死士,那就让他们死得其所。” 苏染汐挑了挑眉,想到那些人明知道银环蛇一咬必死,还是为了抓走她无所不用其极,哪怕用同伴的命开道也不在意…… 可见,确是死士无疑。 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她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尖——真造孽!狐裘再暖和,终究只有一层皮毛,很难抵挡住严寒冬日。 她怕是要冻成重感冒了。 正为自己默哀着,身体突然无端端暖和起来,一股暖洋洋的热流从后背涌入四肢百骸,她整个人像是置身于温泉浴池中一般舒适暖和。 “你……”苏染汐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夏凛枭,毫不意外地在他额头看到细密的汗珠,顿时惊讶道:“虽然是因为你保护不力,才让人把我劫走了……可你一个王爷,拿内力给我取暖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夏凛枭低头看她一眼,“你何时拿我当过高高在上的王爷?” 他看着苏染汐被内力烘得绯红一片的小脸,眸底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情愫,只是转瞬即逝,生怕被人察觉似的,“既是搭档,我有护卫之责,这是我欠你的,不必有负担。” 既然正主都这么说了,苏染汐也不矫情,心安理得地握在夏凛枭怀里享受真人spa,舒服得险些快睡着了。 不多时。 夏凛枭将苏染汐送回汤泉宫,却直接绕开了温泉池,将人一路抱回了自己的寝殿。 寝殿里一应俱全,室内还有一汪人造温泉池,引入了外头的温泉活水,散发着氤氲水气。 青鸽早早准备好换洗衣物,等着苏染汐回来沐浴更衣。 热气一熏。 苏染汐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看到温泉池就亮了眼睛,下意识跳下来,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夏凛枭这个人形暖炉。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夏凛枭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在自己寝殿里挖了这么大一个温泉池……”她正要解开狐裘往下跳,临门一脚又收回了手,扭头看向夏凛枭,“你确定这底下没有密道?” 夏凛枭俊脸一黑,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板着脸冷哼一声:“杞人忧天!” 说完,他一甩袖子,瞪了苏染汐一眼才转身离开。 “又生气了?夏凛枭怕不是个煤气罐子吧,整天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的路上。”苏染汐撇了撇唇,褪了衣裳泡入温泉池。 看到那狐裘,她又想起来方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少女,不由好奇道:“青鸽,刚刚那个小姑娘跟夏凛枭是什么关系?” 青鸽眼神一亮。 王妃莫不是吃醋了? 这可是个好兆头! “王妃千万别误会,郡主和王爷师出同门,情同兄妹,绝无男女之情。”青鸽连忙解释道,“湖阳郡主——施诗,乃是湖阳王的独生女,王爷的同门师妹,湖阳王妃还是皇后的闺中密友,两人情同姐妹……故而,王爷拿郡主当亲妹妹一样,即便不常见面,暗中来往却不少。” 误会? 她有什么可误会的? 苏染汐撇撇唇,没把青鸽莫名其妙的激动当回事,倒是对湖阳郡主挺好奇:“湖阳王?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朝中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青鸽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湖阳王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边关大将,随着文宣太子出生入死,后来文宣太子死后,湖阳王被打压贬谪,心灰意冷地带着家人去了封地。关于文宣太子,陛下素来不喜欢旁人议论,故而跟文宣太子密切相关的湖阳王这些年也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朝中鲜少人在明里提起。” “不过,湖阳王是战场枭雄,当年血战沙场,百战百胜,享有‘常胜将军’的美称。故而,当年王爷年少初涉战场时,湖阳王暗中一直在秘密帮助王爷,多次派亲卫护王爷平安。于行军打仗一道上,湖阳王可是我们王爷当之无愧的恩师!” 顿了顿,她凑到苏染汐身边,神秘兮兮地说:“狮虎卫的前身,就是湖阳王当年为文宣太子秘密特训的暗卫高手,后来归入王爷麾下,一直秘密为王爷效力,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 “什么?”苏染汐大为震惊。 第563章 早晚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狮虎卫的实力,苏染汐虽然未曾见过全貌,可从之前的一两次交道之中已然能窥见几分厉害之处,并非寻常暗卫可比。 能够培养出这样一支奇兵能将,湖阳王的手段和实力也可见一斑,不容小觑……难怪夏凛枭当年从未上过战场,却能在经验丰富的北蛮大军的逼迫下发挥出超强战力。 除了与生俱来的卓然天赋,他还有湖阳王的鼎力相助。 “如此说来,湖阳郡主跟夏凛枭就是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妹,关系确实很好……”苏染汐想到两人方才你来我往地交手,明显是极为亲昵之人才能有的气场和互动,“那为什么他们俩没有凑成一对、亲上加亲?” 这话顿时让青鸽有了危机感,“王妃,我说这些可不是让您误会的,王爷不喜欢小郡主这种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只钟意您这样……” 她还没说完,灵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蹲在温泉池外冷嘲热讽道:“夏凛枭就是个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小时候许诺要娶苏淮宁,少年时期又去撩拨同门师妹,成了亲还要跟南夷公主风花雪月……” 他清了清嗓子,狡黠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就是不敢正面看苏染汐一眼,只是声音下意识拔高了:“苏染汐,我看你还是尽快把这种朝三暮四的老男人给踹了,擦亮眼睛多看看我这种一心一意的青年才俊!” 苏染汐微微挑眉,盯着灵犀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逆徒,你怎么不叫师父了?” “灵犀,你敢背地里说王爷坏话?”青鸽气个半死,刚拉起来的红线还没打结就被灵犀这个臭小子给拉断了,“王妃正在沐浴,谁准你闯进来的?赶紧滚出去!” 青鸽正要出手。 灵犀一把暗器射过来,用的是强力机关弩,直奔青鸽的面门,逼得她不得不后退。 苏染汐泡在满是花瓣的浴池里,半分不慌:“小鬼,要打出去打,别打扰为师洗澡。” “谁是小鬼?我是个男子汉了!你都把我看光了,必须对我负责!”灵犀瞪圆了眼睛,一副‘你要是敢当渣女我就闹个翻天覆地’的架势,突然摸出一枚暗器抵在苏染汐脖子上,“苏染汐,你要是不负责,那就别想活。” 青鸽面色一沉,声色俱厉:“灵犀,你疯了!” 这家伙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之前不还对王妃各种不服气吗?怎么今日突然跟发了春的小狼狗似的凑到王妃跟前丢人现眼? 青鸽拔剑就要刺过来。 灵犀半点不惧,一扬手又是数十枚机关袖箭:“别逞强了,除非你能一剑杀了我,否则谁也不可能赶我走。”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染汐,“总之,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我就去找夏凛枭讨个说法。” “好啊。”苏染汐轻描淡写地答应了,“你想跟为师谈个禁忌恋,不得先找夏凛枭要到一封休书?否则我俩就成奸夫淫妇了!” 青鸽震惊:“王妃!” 灵犀神色一怔:“此话当真?” 顿了顿,他坐在池边,窘迫慌张的眼神不敢往水下看一眼,神色倒是一本正经的严肃。 此话有理。 苏染汐如今毕竟是有夫之妇……女子名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对他负责。 “不试试怎么知道真假?”苏染汐撩起一枚花瓣贴在灵犀眉间,笑得妩媚动人,“徒弟,我有没有说过——别拿我当你挑衅夏凛枭的工具人?” “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灵犀顿时气得拧紧了眉,清俊的小脸皱成了白面包子,怒气冲冲地站起来,“苏染汐,你这女人!休要小看我!不就是一纸休书吗?” 他突然俯身捧着苏染汐的小脸,用力得快要把她的脸蛋挤得扭曲变形,“等你恢复自由身,我会铺就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娶你,把当初夏凛枭没能给你的一切都双手奉上。早晚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苏染汐还以为他要偷袭一个亲吻,水下的巴掌都蓄势待发了,结果这家伙放完莫名其妙的狠话,转身就走。 修长单薄的身板看似挺立如竹,字里行间都在发狠,可惜落荒而逃的脚步和红透的脖子还是暴露了他的慌张内心。 还没走出去两步,险些一个打滑摔倒在地。 “噗!”苏染汐毫不留情地笑出声,好心提醒道:“徒弟,记得吹会儿冷风去一去你脸上那害羞的女儿红,再去寻夏凛枭,否则你还没见到人就不战而败了。” “闭嘴!”灵犀又是一个踉跄,凶巴巴地回头瞪她一眼,恶声恶气地承诺道:“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娶了你,等着吧!” 说完,这一次跑得比刚才更快,施展轻功直接飞走了,生怕苏染汐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刚飞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灵犀刚起飞,就被凭空出现的一鞭子抽了下来,狼狈地摔下来。 正要爬起来找人算账,一条嗞着蛇头的银环蛇吊在梁上,冲着他凶狠地吐舌头。 灵犀僵了一下,谨慎地站起身看向来人:“你是何人?敢在汤泉宫放肆?” “你又是何人?敢撬我哥哥的墙角?” 施诗一袭湖绿衣衫,外披银白大氅,俏生生地靠在廊下,神色不善地打量着灵犀,“就你这样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也好意思跟哥哥抢女人?这口汤我都喝不上,哪里轮得到你?” “什么哥哥妹妹?” 灵犀是办完苏染汐吩咐的事之后才孤身匆匆赶来汤泉宫,并不知道夏凛枭哪里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妹妹,只知道自己的男子汉尊严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你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居然敢教训我?” 他戒备地看一眼银环蛇,冷笑道:“有本事收了这破蛇,我们单挑!” “可以啊。”施诗不等灵犀展颜,手腕一摇就将银环蛇唤下来,“一人一蛇,单挑你一个!” 说完,她一摆手指将银环蛇甩飞出去:“小环,上!”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灵犀脸色一白,深知银环蛇的毒性可怖,想也不想地射出一道机关,然后拔脚就跑。 他还要去找夏凛枭要休书,没空跟个小丫头胡搅蛮缠。 第564章 哥哥真是吃得太好了 “好厉害的机关!”施诗反应极快地将银环蛇唤回来,否则死杠到底只怕小环敌不过那家伙的精密机关。 “郡主,你没事吧?”青鸽闻声而来,见施诗带着一个沉默的小丫头站在门外,还有灵犀落荒而逃的身影。 “他是谁?居然敢在哥哥的眼皮子底下抢嫂子,不要命了吗?”施诗不高兴地问。 “他叫灵犀,是王爷的暗卫,机关术一流,也是……王妃的徒弟。”青鸽一板一眼地说,心里也觉得灵犀近来很反常。 “徒弟?教机关术吗?”施诗眼神一亮,敬佩道,“漂亮姐姐果然不同凡响,看着柔柔弱弱白白嫩嫩的,可实际上什么都会,难怪将哥哥吃得死死的。” 不过…… “机关再厉害也没用,刚刚那家伙人品有问题。”施诗想也不想地冲进寝殿内,风风火火地冲着苏染汐道:“漂亮姐姐,你这徒弟不能要了,逐出师门吧!” 苏染汐刚刚沐浴完,身披浅粉寝衣,双颊红润,眼神晶亮,俨然天女下凡一般,看得施诗直了一眼,满是超级小迷妹的姿态:“哇!哥哥真是吃得太好了,恨我不能生为男儿身。” 苏染汐抬眸看来,眼神意外:“你是施诗?” 小丫头身量修长,目测一米七往上,一身束腰湖绿长裙,头发简单地束在头顶,没有任何发钗装饰,可依旧灵气逼人。 更神奇的是,小郡主明明脸蛋生得珠圆玉润,看着像个粉雕玉琢的芭比娃娃,眉眼间和举手投足却有一股难得英气。 如此将稚嫩和英气融于一身的小姑娘,居然丝毫不违和,甚至有一种模糊了性别的漂亮。 难怪她扮男装跟真的一样! “对啊,我爹是湖阳王,你家夫君的师父。”施诗自来熟地挽着苏染汐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强硬,“嫂嫂,你跟我哥哥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来京都这一路听过许多你们并肩作战的传奇故事,百闻不如一见,我觉得全天下没有任何人比你们更适合彼此的了。” 她摆出一副‘狂热cp粉,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老娘的cp’的架势,气势汹汹道,“你那徒弟大逆不道!对主不忠,为徒不孝,绝对不能要!” 说完,施诗还拉过一旁始终低调不做声的丫鬟,“流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我家漂亮嫂嫂,岂容宵小染指?” 流星怯生生抬眸,看一眼苏染汐又吓得连忙低下头,慎重又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认可。 苏染汐没法跟上头的小丫头解释她和夏凛枭的复杂关系,倒是意外地走过来打量流星一眼:“你不会说话?嗓子伤着了?” “流星是个哑巴,身世很可怜的,从小就被她爹娘抛弃在深山里,胆子也很小。要不是我们祭祖的时候在山道捡着她,流星恐怕早就死了。”施诗拉着丫鬟转了一圈,兴冲冲道:“漂亮嫂嫂,你不觉得流星看起来很眼熟吗?” 苏染汐细细打量一眼。 这丫鬟生得其貌不扬,性子又胆小怯懦,看人都不敢完全抬起眼皮,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类型,实在看不出来哪里熟悉。 这时,彩衣端着吃食进来,闻言也多看了流星一眼,忍不住惊讶道:“咦?王妃,她的身形跟你很像啊。刚刚从背影看,我还差点认错了。” “对啊!”施诗一拍手,激动道:“嫂嫂,我方才在山林中看到那些人扛着你的时候,就是认错了背影,还以为我家流星被抓了,这才出手相助。没想到这么巧救了自家嫂嫂,这一下哥哥没理由凶我离家出走了吧……” 青鸽听到她的嘀咕走过来,好笑道:“王爷既然让我将郡主带回来,自然是默认郡主留在汤泉宫。方才王爷已经派人入京去向湖阳王妃禀告郡主的行踪了。” “太好了!那我就在这里逍遥自在几日,跟你们一起回京。”施诗高兴地搂着流星又蹦又跳,丝毫不嫌弃她的出身和哑疾的样子,也没有郡主的架子。 苏染汐看到她身上鲜活灵动的生气,眉眼间不由地多了一抹轻松的笑意,好像快乐也是可以感染的。 施诗的到来,让她因为左文青那一番话而生出的焦灼不安之心得到了莫名的沉淀。 人生无常。 笑是一日,愁也是一日…… 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不能因为左文青一句话就自乱阵脚,反而容易让人拿捏。 “郡主既来了,一起吃饭吧。” 苏染汐对施诗这个救命恩人很有好感,不自觉拿她当亲妹妹一样宠着,“我这里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青鸽,彩衣,流星,你们一起来吧。” 青鸽和彩衣习惯了苏染汐的风格,倒是不意外地坐下了,只是流星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惊吓,连忙跪下请罪。 施诗无奈地将人拽到身边坐下,“嫂嫂不介意,你还怕什么?都是自家人,不要拘束!” 她扭头看向苏染汐,眼神里满是欢喜,“嫂嫂,你既然不讲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为何还要唤什么‘郡主’?唤我‘施诗’或者‘诗儿’都成,不然显得多生分。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决心要跟你天下第一好的。” 这么孩子气的宣誓…… “好,就依你。”苏染汐宠溺一笑,下意识给主仆俩夹了菜,不留神跟流星对上眸光,微微一怔。 刚刚,流星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苏染汐正要多打量一眼,却见流星诚惶诚恐地爬起来,冲着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又冲着施诗比划了几下,转身匆匆跑了。 转身之际—— 小丫鬟眸色微微一变,眼底的怯懦害怕一扫而空,飞快地闪过一抹凌厉阴翳之色…… 见状,苏染汐惊讶:“她怎么了?” “没事,流星就是胆小又谨慎,跑去外面守门了。”施诗无奈地摆摆手,“算啦,不勉强她跟我们一起,否则对她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顿了顿,她又想起没礼貌的灵犀,迫不及待地问苏染汐:“嫂嫂,你那个大逆不道的徒弟去哪儿了?要不要我吃完饭再替你去打他一顿?” 苏染汐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轻描淡写道:“他去找夏凛枭,替我要休书!” 啪! 小碗摔了一地。 施诗震惊地弹起来:“什么?” 第565章 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喜欢 与此同时。 灵犀只穿着一条亵裤,光溜溜地被绑在梅花桩上,头顶玉冠上插着一支寒气四溢的袖箭。 夏凛枭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指尖的袖箭,眼神毫无波澜:“你再说一遍?”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否则,这休书我要定了!”灵犀脸色铁青的看着夏凛枭,“苏染汐留在你身边,只有无尽的危险。金殿风波之后,你要面对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夏凛枭眸色一凛,狠辣的目光陡然落在灵犀身上,“你是在找死!” “要杀就杀,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是多余的。” 灵犀无所畏惧地瞪大眼睛,冷声道,“她为你做得够多了。单是你违抗圣旨秘密潜入岭北一事,如果没有苏染汐的帮助,你此时此刻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等着跟皇帝斗吗?” 夏凛枭眉眼一压,眸底是复杂的晦暗之色。 片刻,他扬手让暗处的暗卫先行离开,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到灵犀身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我喜欢苏染汐!从小到大我没看上过什么,一心只想着研究机关术,让自己能有点利用价值,可怜地期盼着得到那个人的关注和夸赞。”灵犀低低垂着眉眼,语气越来越认真。 “我承认,之前只是钦佩苏染汐的机关术,哪怕拜入师门有所不愿,可是后来见识过她的智谋与机关手段之后,我也是真的心悦诚服。” “当初受你指派去北蛮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深入北蛮王族九死一生,好多次都是苏染汐交给我的机关术救命于危险之际。” 故而,这一次回到京都,哪怕我身上还带着不为人知的重伤,在得知苏染汐需要人手在春山小居秘密布置机关的时候,他嘴上不屑一顾,实际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我没喜欢过人,不知道什么是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平生头一次这么想要将一个女人据为己有。” 这样隐秘的小心思以前不是没有,只是被他刻意忽略了,毕竟苏染汐可是夏凛枭的妻子。 他才不稀罕夏凛枭看上的女人! 可是,当苏染汐在春山上凶巴巴地给他上药,还扒了他的衣裳对他行放肆之举,过往那些藏在冷嘲热讽下的不明情愫突然就这么炸开了。 少年心动,一发不可收拾。 他知道苏染汐不喜欢夏凛枭,私心里也认为夏凛枭配不上这个女人,所以打定主意要争一争。 想到这里,灵犀猛地抬起眸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夏凛枭,“我为你制造北蛮内乱,让塔慕自顾不暇,这才给你了跟京都这帮人斗法的余地,让你能够反败为胜活到现在。” “夏凛枭,你根本就不喜欢苏染汐,她也不爱你,为什么要绑在一起彼此折磨,还要让她受尽危险?你放过苏染汐,就当是回报我这次以命相搏……” 不等他说完,夏凛枭猛地掐着灵犀的下颌,面色阴冷可怖:“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她?” 一字一句,字字剜心。 灵犀面色陡然一变,难以置信道:“你真的喜欢她?你凭什么?”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苏染汐,也不是你能觊觎的女人。”夏凛枭不动声色地手下用力,险些将他的下颌卸下来,“看在你这一次深入北蛮立下大功的份儿上,我饶你一命。” 他狠狠甩开灵犀,一掌拍断桃花桩:“下次再敢冒犯我的女人,我要你的命!” 说完,夏凛枭面无表情地踩碎一地木栅,每一脚仿佛都踩在灵犀的心脏上,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就是属于夏凛枭的强大气场! 一个眼神,一声警告,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可是…… 灵犀踉跄着站稳身子,僵冷的四肢在寒风中仿佛没了知觉,一张嘴声音都是颤抖着的:“夏凛枭,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她,只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只是因为今日喜欢苏染汐的人是我罢了。” “你就是看不惯我,又太看得起你自己,所以才死死地抓住苏染汐不放!”他强撑着一步步逼近夏凛枭,凶狠又讽刺地看过来,“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不会让她继续在你身边历经龙潭虎穴,九死一生!” “怎么保护她,那是我的事!”夏凛枭一把攥住他的脖子,骨节分明的指尖泛着恐怖的清白,不动声色地泄露了他伪装平静的表皮下那颗动荡烦躁的心。 仿佛被踩了痛脚的猫,夏凛枭这一瞬间痛失理智,险些真的下了死手!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灵犀挣扎不过,干脆放弃对抗,顶着脸上灰白的死气,讽刺地看着夏凛枭吼道:“皇帝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一次我回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取苏染汐性命,断你臂膀。” “至于你,更大的杀局还在后面!湖阳王妃携女入京,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眼底一片平静的荒芜。 肺腑间的空气纵然越来越少,说话也越来越艰难,可灵犀还是板着脸冷声讽刺道,“夏凛枭,你自身难保,还要拖着苏染汐跟你一起死吗?这就是你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喜欢?” 一时间,天地万物仿佛都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死寂之中,空气中都萦绕着恐怖的死亡气息。 纵然夏凛枭羽翼丰满,可天下毕竟还握在皇帝手中,真正闹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他并无太多胜算。 更重要的是,一旦发起政变,势必引起南夷和北蛮的觊觎之心,届时战争一旦爆发,受苦受难的还是老百姓。 这并非夏凛枭愿意看到的局面! 否则,他这些年并非没有机会可以杀了皇帝,也不是没有实力跟皇帝正面刚…… 他只是不想再生灵涂炭! 想到这里,夏凛枭一寸寸松开手指,狠狠将灵犀甩开,理智回归之后还是给了他一条活路。 经历相府落败之后,他原本不舍得将苏染汐送走的。 他以为两个人可以并肩作战到最后……等到他旗开得胜的那一天,有的是机会慢慢挽回苏染汐的心。 可是,如今怕是由不得他从心行事了。 第566章 有多远滚多远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一直想杀了我,向他证明你的实力和价值吗?”夏凛枭面无表情地审视着灵犀,眼底不无怀疑之色,“你今日来求休书,只是一场戏?你想保苏染汐一条命?” “咳咳……”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之间,灵犀拼命咳嗽了半晌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一想到刚刚夏凛枭杀气腾腾的模样,他并非没有后怕,声色微微发抖:“你少瞎猜我的心思,这一次一个字都没猜对。我是为了苏染汐才告诉你这些,否则她会被你连累至死。” 顿了顿,灵犀搓了搓冷僵的胳膊,面上突然露出一抹可以称之为幸福羞涩的笑:“昨夜在春山上,苏染汐脱了我的裤子,污了我的清白,必然是要对我负责的。” 夏凛枭拳头一紧,额头青筋直跳:“她脱了你的裤子?” 刚刚还是收手太早! 干脆把这碍眼的东西打死算了。 “看你这表情,苏染汐整天对你这张晚娘脸,一点兴趣都没有吧?”灵犀眉眼间的神色堪称得意张扬,“她亲口说的,只要拿到休书,就对我负责!” “闭嘴!别逼我现在杀了你。”夏凛枭猛地一道掌风打过去,所到之处,飞沙走石,瞬间将灵犀掀飞几丈远。 噗。 灵犀一个没忍住,扭头呕了一口瘀血。 他的胸口疼得快要裂开了,还不怕死地在夏凛枭坟头蹦迪:“好歹是兄弟,你当真这么狠心?夏凛枭,从你为了苏淮宁将她伤得体无完肤那一刻开始,你跟她就没可能了,何不成全了我?”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可怖的掌风直奔他面门而来,染着浓浓的杀气。 靠! 他真动了杀意! 灵犀心口狠狠一跳,使出毕生的功力纵身一跃,堪堪逃离杀招,滚落到墙角,疼得爬都爬不起来。 夏凛枭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俯视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我自出生便是孤身一人,没有兄弟!” 灵犀面色一沉:“你……” “即日起,你跟王府再无瓜葛。”夏凛枭冷冷一甩长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有多远滚多远。否则,你必然会死在我手里。” 须臾。 墨鹤神出鬼没地落在灵犀身边,皱了皱眉:“兄弟一场,你自行离开吧,别逼我动手。” “咳咳……兄弟!哈哈,好一个兄弟!”身体再痛,依旧抵不过灵犀心头的沉重不安。 “没想到……”他慢吞吞地撑着墙壁爬起来,眯起眼睛看着夏凛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眸色异常沉重。 没想到……夏凛枭是真的爱上苏染汐了! “墨鹤,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可曾想到他这样冷心冷肺的煞神,居然也有一天会为一个女人这么失态!” 灵犀一步步往外走,像是信口闲聊一般看向墨鹤,“从前他跟苏淮宁那般海誓山盟,可却从没有为她失去过理智……” 墨鹤脚步一顿,单手攥住他的肩膀微微用力,“灵犀,你真的对王妃动了歪心思?还是别有目的?” “什么叫‘歪心思’?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灵犀停下脚步,无视了肩膀上的威压和疼痛,若有所思地打量墨鹤一眼,突然伸手戳了戳他心脏,“苏染汐这样出类拔萃的女人,换你不心动?” 墨鹤僵了一下,反手粗暴地将人推开,眉眼紧绷道:“休要胡说!王爷和王妃都是我的主子!” “哈哈,不愧是苏染汐!你的主子可从来都只有夏凛枭一个,如今却破天荒视她为主,真是奇迹!”灵犀抹去唇角的血迹,眼底突然涌出一抹不甘和疯狂,“夏凛枭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这一辈子,我从来都不如他,总要有一件事,一个人,能让我堂堂正正的赢一次。“ 说完,他往苏染汐的寝殿看了一眼,猛地朝着墨鹤掷出一枚烟雾弹,转瞬消失在橙色的刺鼻迷雾之中,无影无踪。 墨鹤捂着口鼻追出去,居然没有一个暗卫看到灵犀是怎么离开的,可是翻遍了汤泉宫也没找到他的身影。 听到汇报之后,夏凛枭沉默良久,终究只有一句:“由他去吧!自此以后,灵犀跟王府再无干系。”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什么,目光落在墨鹤的双腿上,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那凌厉的目光看的墨鹤双腿一僵,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王爷?” “汤泉宫有多少本王的裤子?”夏凛枭突然问。 “啊?”墨鹤一头雾水,“王爷只要在京都,冬日里都要来汤泉宫小住,衣裳自然不少备着。王爷是要沐浴更衣吗?” 夏凛枭面无表情道:“准备一百套衣裤,让汤泉宫所有侍卫人手一套,换完衣服去苏染汐门口排队。” 墨鹤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本王只是成全苏染汐罢了!”夏凛枭心里窝着一口气,偏偏还不能光明正大地吃醋,只能用这种幼稚无聊的手段让苏染汐长点教训,“还不快去?” 墨鹤心口一跳:“……” 完了! 感觉要出大事。 …… 日落西山,山里愈发寒凉。 汤泉宫因为地龙铺就,宫殿里的温度倒是很暖和,让玩闹了一下午的苏染汐一行人出了一身细汗。 “嫂嫂真是神机妙算,听说那个叫灵犀的暗卫真被哥哥扫地出门了。”施诗一张小圆脸热的红扑扑的,疯闹了一下午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我先去沐浴更衣,待会儿咱们一起去找哥哥看热闹” 说完,她拉着苏染汐腻歪了一会儿才带着流星离开,举手投足俨然是个童真未泯的小孩子。 青鸽看苏染汐一直盯着小郡主和丫鬟的身影看,不由好奇:“王妃,那个丫鬟有什么问题吗?你今日好像格外注意她。” “没什么。”苏染汐确实关注了流星一下午,可她确实如施诗所言——胆小怕事,怯懦守礼,嗓子也是真的受过伤,不能言语。 兴许,只是她多心了。 “那丫鬟的身影确实很像王妃,我有时候冷不丁一瞧,也要吓一跳。不过王妃国色天香,流星姿色平平,正面瞧着毫无记忆点……” 青鸽犹豫片刻,话锋一转:“王妃为何要诓灵犀去向王爷要休书?以王爷的脾性,他兴许会丢了命。” 苏染汐倏然冷笑:“我就不能单纯想要灵犀的命吗?” 第567章 一百个男人! “王妃,你不是这种人。”青鸽想也不想的反驳道。 时至今日,她对苏染汐的信任和钦佩是毫不犹豫的。 “灵犀在岭北受了很重的伤,必须好生将养。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让他离开王府没什么不好。”苏染汐浅浅勾了勾唇,揽着青鸽的肩膀说,“你若想回岭北牧羊放马……” “王妃,我不会走的!”青鸽严肃地拒绝道,“身为暗卫,保护主子是天职。身为朋友……” 她抿了抿唇,认真道,“士为知己者死。” 苏染汐心头一动,揽着她的肩膀莫名紧了几分,“有我在,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的。” 原来,她在这里并非一无所有。 青鸽从一开始的戒备怀疑到如今的信任依赖,她们早就是朋友了。 苏染汐扭头看过来,眼圈有一点红,看得青鸽还以为她要感动哭了,正想着怎么安慰几句…… “青鸽,你对左文青了解多少?”苏染汐突然目光灼灼地问。 “左文青?”青鸽心头立刻警铃大作,“王妃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吧?左文青哪里有王爷生的好看?” 苏染汐嘴角一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又不是找鸭,管他谁好看……我想了解这个左文青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左文青出现得莫名其妙,却又精准地踩中她的要害……此人敌友尚未分明,她不得不防。 看她不像是对左文青有特殊心思的样子,青鸽松了一口气:“左文青出身太师府,可是当年左太师受党争波及,早就退隐山林,左家也一度没落。这位左大人平日里低调又神秘,跟朝堂百官都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联系,看似圆滑好拿捏,实际底子却很深。” 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王府的情报机构收录了朝廷百官的信息,唯独这位左大人,底子干净的一看就很假。偏偏这没多年也没人能探清他的底。只是这人官位不高,一贯不争不抢又踏实肯干,渐渐地就没那么多人关注他了。” “这样啊。”苏染汐有些失望,难道就没人知道左文青的底细了吗? 看她一脸沮丧,青鸽突然撺掇道:“王妃,你想探左文青的底,何必舍近求远?王府的情报机构并非万能的,可王爷手下的狮虎卫在某些方面说是无所不能也不为过。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人能了解左文青的底细,非王爷莫属了。” “夏凛枭?”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想到昨夜他看到自己跟左文青的互动就突然发疯的样子,眉眼一扬,“你说的有道理!” 青鸽大喜:“王妃,要我去请王爷过来吗?” “不用。”苏染汐慢悠悠地坐下品茶,胸有成竹道,“夏凛枭多疑又小心眼,昨夜亲眼目睹我跟左文青那么亲密,生完气之后就该怀疑我跟左文青有什么猫腻了……我就等着他主动来送情报。” 话音刚落,墨鹤一脸古怪地从外面走来:“王妃,王爷请您出去……” “瞧,这不就来了?”苏染汐信心满满地站起身,随口一问,“夏凛枭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非要喊我出去,莫不是昨夜还没疯够?” 墨鹤眼观鼻,鼻观心:“王妃慎言。” “……你干嘛一脸便秘的表情?夏凛枭干什么了?”苏染汐脚步一顿,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等她问个清楚,外头突然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王妃,我们准备好了!” “准备?准备什么?”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扭头看一眼恨不能离她八丈远的墨鹤,微微皱眉,“搞什么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就不信,夏凛枭还能疯上天? 下一刻—— 她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院子里满满当当的男人——不管高矮胖瘦,全部穿着一板一眼的华服,一针一线都散发着夏凛枭的味道。 就好像院子里站满了一百个低配‘夏凛枭’一般,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王妃,我们准备好了!”众侍卫挎着刀剑,一脸如丧考妣的痛苦之色,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捂住双眼,同时悲壮地挺直腰板站开腿,异口同声地说:“脱吧!” 脱? 什么玩意儿? 这帮人无缘无故在这里演什么‘良家少男’,让她被动成恶霸流氓了? 苏染汐嘴角狠狠抽了抽,扭头看向墨鹤:“你站得那么远干什么?难道我还能冲过去脱你的裤子不成?” 顿了顿,她突然眯了眯眼睛,“墨鹤,这是夏凛枭的意思?他什么毛病?” 墨鹤又后退一步,站得老远。 “青鸽!”苏染汐一个眼神,青鸽迅速朝着墨鹤冲过来,拦住他去路,“别挣扎了!你再跑能跑哪儿去?还能蹿出汤泉宫吗?” 墨鹤嘴角一抽:“青鸽,你跟着王妃学坏了。” “硬打我又干不过你,多学王妃才能治得住你啊。”青鸽嬉笑一声,毫不愧疚地将墨鹤拎到苏染汐面前,“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妃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墨鹤没好气地嘀咕道,“现在汤泉宫上下,谁不知道王妃在春山上扒光了灵犀的裤子,厚脸皮调戏美少年徒弟?” 青鸽顿时瞪大眼睛看向苏染汐——啥?还有这种事儿? “就这?”苏染汐觉得夏凛枭脑子有病,莫名其妙拿这件事做什么文章,“你家王爷没事找事故意找茬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扒人裤子,新婚夜他自己就领了头一份,如今怎么突然想起来报复了?” 众人面面相觑,满眼吃瓜的热忱。 王妃这么勇猛的吗? 新婚夜就把王爷扒光了! 墨鹤面无表情地回道:“王爷说了——既然王妃有此不宜宣之于众的癖好,与其挨个祸害身边人,不如一次性让王妃过够了瘾,省得日后出去到处撩拨野男人。” 他说得一板一眼,毫无感情色彩,但是苏染汐几乎能想象到夏凛枭在下令时那张活阎王一般的臭烘烘的脸。 “夏凛枭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跟我比谁‘不要脸’了?”苏染汐瞥一眼视死如归的众侍卫,嘴角狠抽:“夏凛枭让侍卫穿着他自己的裤子,再要我扒光他们所有人?他是不是心里变态?” “夏凛枭今年的绿帽子不够绿吗?”她随意走到其中一名侍卫跟前,吓得那人顿时捂着眼睛和耳朵,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王妃,速战速决吧!” 众人面皮紧绷,纷纷攥紧了刀剑。 “……”苏染汐怀疑自己真要一个个脱过去,这帮人是忍不住要羞愤自杀,还是拔刀剁了她以卫清白? 第568章 咸鱼钢管舞 “王妃,速战速决,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墨鹤实在不忍心看这帮弟兄因为两个祖宗斗气而崩溃,忍不住压低声音道:“王爷只是想给您一个警告,并无恶意!反正此事王妃也是熟能生巧,权当寻个乐子吧!” “熟能生巧是吧?寻乐子是吧?”苏染汐突然扭头,目光往墨鹤双腿瞥一眼,“不如先从你开始?” “王妃说笑了,属下奉命行事,不在此列。”墨鹤身体一紧,本能后退,随时做好‘原地消失’的准备。 谁懂啊? 王爷吃个醋,王妃又发疯,来回折腾最后倒霉的全是他们这些卖命的……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本王妃有个新的玩法。”苏染汐猛地一拍墨鹤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就这么办,明白吗?” “绝对不行!士可杀,不可辱!王妃——”墨鹤脸色铁青,一脸‘你这个女人是不是疯了’的恐怖表情。 还未发作完—— 苏染汐微微挑眉:“堂堂暗卫统领,说过的话怎么跟放屁一样?本王妃对你有恩,当初是谁信誓旦旦地承诺效忠?” “我——” “我这要求,一不违背国法大义,二对夏凛枭无害,尚在你我的承诺范围之内。”苏染汐冷冷打断他的话,“你不愿意就算了,从今以后有事没事都别来找我帮忙!你的信誉,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她转身就要抓着一个侍卫下手,口中不忘继续激将法:“夏凛枭手下之人,不过如此。” 被抓的侍卫两股颤颤,恨不得晕死过去。 这时—— 墨鹤突然冲上前,单膝跪在苏染汐面前,咬牙切齿地说:“王妃既有令……属下遵命!” “很好!”苏染汐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墨鹤大人带他们出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不见不散。” 裤子还没脱光,这就让他们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惊奇不已:墨鹤大人这么牛的吗?居然帮他们免除了这等‘灭顶之灾’? “走吧!”墨鹤一脸不忍心的看着兄弟们,面如菜色,“命该如此,该来的总要来的。” 众侍卫:“……” 怎么个事儿? 逃过一劫不好吗? 墨鹤大人的脸色怎么如此古怪? 须臾,众人鱼贯而出,背影堪称落荒而逃,一个个走得飞快,生怕被苏染汐抓了壮丁。 青鸽看一眼苏染汐,无奈道:“今日不管王妃下不下手,恐怕以后大家都要对您敬而远之了。” “夏凛枭是气不过想给我一个教训——他管不住我,就想办法让所有人主动离我远点。”苏染汐掸了掸衣角,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招手让青鸽过来,勾了勾唇吩咐道:“告诉彩衣,让厨房将晚膳准备得丰富些,再去请小郡主前来赴宴,今晚本王妃要请客!” 青鸽眼皮子跳了跳:“王妃,你可悠着点,别跟王爷对着干!他刚刚才帮了你这么大的忙……” “滴水之恩,我这不是来涌泉相报了吗?”苏染汐眉眼一笑,青鸽顿感大事不妙。 但愿,今晚平安无事。 …… 夜色降临,山林之中愈发静谧。 “嫂嫂,你怎么突然想着要请客了?” 施诗宛如一只翩跹的蝴蝶,一进殿就朝着苏染汐飞奔过来,满眼好奇,“彩衣说今晚还有精彩的表演,到底是什么?有烟花吗?或者舞台剧?自助餐?我在湖阳就听过你主办的两场宫宴,一次比一次新奇,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这时,夏凛枭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见施诗整个人都快挂在苏染汐身上,顿时不悦地将人拎到身边,“你是郡主,大庭广众这般没姿态,成何体统?” 施诗冲着他扮鬼脸:“我好歹唤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一见面你就对我这么凶,成何体统?” 夏凛枭脸色一沉:“你——” “你还不如嫂嫂待我亲切周到。”施诗警惕后退半步,冷哼一声,“哥哥,有王妃嫂嫂真是你的福气!你得学着做个好夫君,否则外头的野男人排着队想跟你抢娘子,一个灵犀只是开始……” “闭嘴!”夏凛枭听到这话,俊脸顿时黑成了锅底,眼底的寒意比外头的天色还要冷,吓得施诗立刻闭上嘴。 苏染汐挑了挑眉。 等到兄妹俩消停下来,她这才不紧不慢地引着人入座:“郡主救命之恩,王爷相助之义,我铭记于心,无以为报,故而排演了个小节目,供大家娱乐一下。” 夏凛枭眼皮一跳:“你要干嘛?” 施诗兴奋不已:“嫂嫂要干嘛? “王爷,别紧张啊。新节目还是你给我的灵感呢。”苏染汐拍拍手,扬声道:“奏乐,起舞!” 这时,堂中突然灯火一暗。 夏凛枭瞬间紧绷起来,眼神微微一眯。 下一刻,十多根木桩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立在堂中。 施诗鼓掌,期待道:“好厉害!” 这时,十一名侍卫依旧穿着夏凛枭白日里赐下的衣裳鱼贯而入,麻木的抱着木桩开始伴随着鼓噪的乐声晃动身体。 仿佛十一条没有灵魂的咸鱼。 施诗有点嫌弃:“嫂嫂,他们跳得跟木头似的,还不如木头桩子表演得好,这算什么惊喜?” “别急!前方高能!”苏染汐托着腮,递给夏凛枭一个挑衅的眼神,“千万不要眨眼哦。” 夏凛枭眼皮一跳,莫名察觉不对劲,正要让人出去—— “啊啊啊啊!他们在干嘛?怎么突然开始脱衣服了?”施诗捂着眼睛,喊了几声又悄咪咪张开指缝,“哇!好结实……” “苏染汐!”夏凛枭猛地站起身,一挥袖子将剩下几盏特制的舞台主灯给挥灭,“滚出去!” 一言落。 侍卫们瞬间松了一口气,全部一秒活过来,急不可耐地施展轻功顶着黑暗飞遁而走。 太羞耻了! 好在王妃的法子荒唐但有效,王爷果然没再折腾他们了。 这时,夏凛枭转瞬移动到苏染汐面前,挡住她幸灾乐祸的眼神,“你故意的!” “王爷,这不是你想看的表演吗?”苏染汐仰起小脸,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色,却能感觉到夏凛枭身上蓬勃的怒气。 她顿时更高兴了:“在我的家乡,这个叫‘脱衣钢管舞’,激情之夜必备的小节目!你想玩情趣,我这个做王妃的自然要奉陪咯。” 她戳了戳夏凛枭的胸口,扬声道:“况且,我一个人悄摸摸地脱一百个男人有什么意思?不如让他们先脱上半场,让你跟小郡主开心一下!下半场我再依王爷的意思,亲自给他们脱裤——唔!” 话音未落,唇齿先‘亡’。 第569章 若我非要你留在身边呢 “闭嘴!”夏凛枭气得呼吸一重,攥着苏染汐的手腕将人拖到怀里扼住腰身,低头堵住她这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嘴。 她还真敢玩! 连他都敢玩! 好一招‘借力打力’! 她拉上施诗作陪,不就是笃定了自己不会让节目演到‘下半场’吗? 夏凛枭一想到她刚刚盯着一帮男人的肌肉看得津津有味的眼神,顿时心头泛酸,眼底冒火,探入唇齿间的攻势愈发凶猛。 “唔……”苏染汐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被吸断了,眼尾生理性地泛着红,忍不住要踹死他。 这家伙是想亲死她以作报复吗? 腿刚一抬,就被夏凛枭抓住了大腿根,直接压在了木桩上…… 苏染汐后背抵着木桩子,感觉他掐着自己的大腿将整个人都往上托起来,方便夏凛枭更深入她喉舌深处。 靠! 这什么羞耻y? 跳钢管舞的木桩子是这么用的吗? 夏凛枭还真是无师自通的流氓! 苏染汐被剥夺了全部的呼吸,魂魄都快被抽走了……突然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火热之际—— “快掌灯啊。”施诗突然跌跌撞撞地摸过来,“哥哥,你们不会打起来了吧?这是嫂嫂为我准备的欢迎节目,你有气冲我来,别对着她发火……” 少女义愤填膺的声音近在咫尺,苏染汐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推了推夏凛枭:这口恶气该撒够了吧?他还想被小郡主撞破‘奸情’现场吗? 不想—— 腰间突然一紧。 苏染汐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大殿之内,没入黑沉夜色中。 “咦?人呢?”这时,大殿之内灯光大亮,施诗找了一圈也不见人,顿时懊恼地跺了跺脚:“夏凛枭,你还我嫂嫂!” 屋顶之上。 苏染汐听着施诗抓狂的声音,无语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夏凛枭:“好戏刚开始,你怎么就跑了?不是想看我脱男人裤子吗?我今晚原打算一次性满足你的变态要求……” “苏染汐!”夏凛枭刚刚压下去的火差点就被她三言两语挑起来,“若非你屡教不改,心中从无男女大防——” 还未说完,就被苏染汐冷冷打断了:“搭档,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男女大防是个什么玩意儿?能救命还是能成仙?当初新婚夜若非我扒了你的裤子,如今我还有命站在这里气你都不一定!” 提起当初,夏凛枭总是气短一截,只是心头到底堵着一口气,不问不痛快:“灵犀怎么你了?你要如此……” “你瞎了?他深入北蛮受了重伤,回来又一个屁都不放,你说我这个当师父的为什么?”苏染汐下意识冷嘲热讽一番,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摸了摸红肿的唇,突然翻身将夏凛枭半扑在冷冰冰的屋顶上,“夏凛枭,你不对劲。” 夏凛枭面皮一紧,故作冷漠的看着她:“你又发什么神经?” “你想出这么损的法子,不像单纯的警告,倒有点吃醋的味道。”苏染汐揪着他的衣领嗅了嗅,口中天马行空,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波澜,“你小子,不会对我心怀不轨吧?” 夏凛枭心里咯噔一声,没有忘记苏染汐当初的警告——单纯的合作无所谓,若是动了真感情,她会立刻远离。 按计划,他尽可以顺着苏染汐的话往下说,让她萌生离开王府甚至离开京都的想法,届时兰幽再带她去南夷更加易如反掌。 可是…… 他不甘心!更舍不得! 此间一别,两人的羁绊就彻底斩断了。 灵犀的质问和皇后的咄咄逼人在耳边交替响彻,夏凛枭眼底的幽暗神色愈发深邃,疯狂和理智交替闪烁,看得苏染汐莫名心里一跳,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可怕的禁区,即将放出一头不可控制的猛兽! 夏凛枭搞什么鬼? 又要发疯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染汐莫名觉得自己若是再不离开,很可能被原地撕碎,各种意义上的。 想到这里,她猛地一个激灵,爬起来就想走:“冷!我先回——” 话音未落,腰身被人拽回去,死死按在男人的胸腹之上动弹不得。 夏凛枭攥着她纤细的腰身,带着一股恨不能将人融入自己骨血的可怕架势,眼底浪潮翻涌,闪烁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你觉得呢?” 苏染汐眼皮一跳,心底突然漏掉一拍:“什么?” 这一刻,两人仿佛回到了洞房夜初见时——她彷徨失措,他阴骘强势……两相交锋,她生死难料。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亲你?又为什么生气?你觉得我对你……”夏凛枭抬手描摹着她红肿的唇,喉咙滚了滚,眼底的占有欲几乎要爆炸了,“如何居心叵测?” 咚! 这话!这眼神!仿佛天降利锤,狠狠敲在苏染汐心上,震碎了她一直以来坚持的壁垒,打开了某个她一直不想去探究的空间。 夏凛枭对她的感觉,并不单纯——苏染汐并非毫无察觉,只是深知夏凛枭为人理智冷酷,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他们之间横着千沟万壑,早就没有相亲相爱的可能性,顶多是和平共处。 “夏凛枭,大家都是成年男女,荷尔蒙作祟的确能让你产生动心生情的错觉,就像我偶尔看着你的脸蛋身材,心里也有不可描述的想法。食肉男女,人之常情,你可不要会错了意!” 苏染汐一把攥住夏凛枭作妖的手指,唇瓣抿了抿,“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来自异世界,行事为人让你感到新鲜好奇,久而久之关注太多,就有了日久生情的错觉。” 她缓缓俯身,伸出手指将夏凛枭紧抿的冷漠薄唇按下去,红肿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唇角,转瞬停在他耳畔,“我若说对了,你及时止损,你好我好大家好。若我说错了,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单纯地出于男人的占有欲,那我向你道歉,这一次算我自作多情。” “止损?”夏凛枭猛地偏头咬着她粉嫩的耳垂,不知是惩罚多一些,还是不可控制的亲昵更多一些. 他眼底染着深浓可怕的雾霭:“若我非要你留在身边呢?” 第570章 你们都是姐的过客 “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没可能!”苏染汐耳畔酥麻难忍,可语气却异常坚定,丝毫不在意这话有多伤人。 夏凛枭脸色瞬间铁青,哪怕知道答案,可是再一次被她当面扎心,打从心底里依旧苦痛不甘。 “若我非要强求呢?” 他猛地翻身将苏染汐压在身下,滚烫的唇齿顺着她耳畔吻向苏染汐的脖子,冷不丁往她锁骨处狠狠咬了一口。 “苏染汐,你能奈我何?” 嘶! 疼!疼!疼! 锁骨本就细腻脆弱,夏凛枭简直生了狼牙虎口,这一咬带着凶狠的发泄欲和灼热的占有欲,恨不能将她的锁骨咬断一般,尖锐的牙齿瞬间刺入她的骨血,留下深入骨髓的痕迹。 “夏凛枭!你就是一条疯狗!”苏染汐忍无可忍,疼得愤怒的嗓音都在发颤,眼眶因为生理性的疼痛而变得通红酸涩。 “你早点露出真面目,咱们就不必浪费时间结盟了。”她忍着剧痛,指尖一枚银针瞬间落在夏凛枭后脑。 一针直入! 下手毫不留情。 眨眼间,身上一重……夏凛枭瞬间成了提线木偶一般瘫软在她身上,眼底汹涌着她看不懂的伤痛和不舍。 苏染汐莫名心里一哆嗦,不想再对上这样复杂的眼神,抬手狠狠将人掀翻在旁:“情绪稳定是成年人的必修课,堂堂战神连这点节操都没有,你们男人还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单细胞动物!” 她捂着血淋淋的锁骨踉跄站起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身在高高的屋顶之上下不去,顿时气不过又跑回来狠狠踹了夏凛枭两脚:“混账玩意!你把女人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玩具吗?” “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对男人如何身心依赖、委曲求全,这与我无关!没有你,我的日子还能过得更逍遥自在!你以前害得我几次差点丢了命,如今倒是好意思舔着脸说什么喜欢,谁给你的脸?又是谁给你的自信?” 之前为了和平共处,她自以为体谅夏凛枭的身份和难处,将过去的伤害统统埋葬……毕竟他们还有共同的敌人。 作为搭档,只谈公事!该包容的过去,她也懒得跟夏凛枭这种不重要的人计较。 事成之后,自己离他远点就行了。 可如今他好意思带着过去的伤害跑到她跟前吃醋作妖,一副‘我喜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姿态,浑身上下写满了让人恼火的男性占有欲,丝毫尊重和愧疚都没有。 夏凛枭癫够了,伤害值点满了,如今浪子回头想跟她谈感情是吧? 那就别怪她感情用事,攻击buff拉满! “夏凛枭,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灾星——以前你打着‘替苏淮宁出头’的名义对我百般折辱,后来又拿捏着‘怀疑我心怀不轨’的噱头处处刁难。我来到这个见鬼的破时代,所有的苦难都因你而起。” 她的锁骨越是疼得厉害,心里那口积攒已久的恶气就越是沸腾,口出恶言毫不犹豫:“靠近你准没好事,我们的盟约作废了!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但凡要点脸,就别再肆意纠缠,侮辱了你高高在上的男儿自尊。” 良久。 冬日的寒风呼啸,宛如暗夜里的猛兽在张牙舞爪地冲猎物咆哮,充满了阴诡危险的气息。 夏凛枭的身体不能动,眼神却灌满了怒火和冰冷的寒意,冷冷直视着苏染汐愤怒的小脸:“你终于爆发了!时至今日,你才肯说出心里话——你就是恨我,从始至终,恨得彻底。” “恨你又怎么了?那是你活该!”苏染汐冷哼一声,自打穿越而来积攒已久的怨怼之气终于在抛开了所谓的大局和理智之后尽数爆发,一时间心头好像宽松了不少。 夏凛枭闭了闭眼睛,不动声色地藏起眼底的不舍和汹涌情愫,突然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或许,结局一开始就注定了……” “你明白就好——我们的结局,一开始就是水火不容,能够走到今日这般和谐稳定的局面,那是因为我懒得跟一个以后不再相干的人斤斤计较。” 看着夏凛枭如今就像一只受制于人的纸老虎,苏染汐眉眼间染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轻松和张扬,“所以,别爱我,没结果!如果有可能,我恨不能立刻离开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时代,回到我自己的家乡!” 她最后看了夏凛枭一眼,眸光染着冰冷无情的决绝,“你们都是姐的过客,夏凛枭,不管你对我有什么爱恨情仇,都别太认真了!” 说完,苏染汐也不管夏凛枭作何反应,转身突然纵身一跃,扬声道:“青鸽!” 下一刻,一道青影宛如闪电般窜出来,顺利将人接下来,徐徐落地,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一股淡淡的冷木香袭来,浓浓地包裹着她的感官—— 这不是青鸽的味道! 苏染汐面色一紧,还没来得及看清人影……来人就松开她的腰身,严肃地单膝跪下,“王妃,冒犯了!” “怎么是你?”苏染汐搓了搓僵冷的小脸,皱眉看向一本正经的墨鹤,“你想拦我?” 墨鹤不动声色地等了片刻,低头严肃道:“王爷未下令,王妃请自便。” “……你还真是忠心不二!”苏染汐淡淡往屋檐上瞥一眼,看不见夏凛枭的身影却依旧能感受到空气中肃杀冷酷的气息,“江湖路远,各自安好吧!” 说完,她摆摆手,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墨鹤看着她决绝冷漠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追上去,转身飞上屋顶,一眼就看到负手站在寒风中的萧瑟身影。 “王爷!”他怔愣地看着夏凛枭指尖的那枚银针,“您没事吧?” “怎么才算‘没事’?”夏凛枭眼睁睁看着苏染汐消失在黑暗中,猛地攥紧了手里的银针,任由尖锐的针尖刺入掌心脆弱的肌肤,疼得鲜血淋漓。 “王爷!”墨鹤吓了一跳,本能要阻止,“王爷若是舍不得,属下立刻将王妃追回……” “不必!”夏凛枭冷冷道,“通知兰幽,务必安全将人带回南夷。如果苏染汐出一点差池,不仅是她,本王要整个南夷陪葬!” 第571章 杀机四伏,绝不认输 “是!”墨鹤刚要退下,突然想到什么,转身犹豫道:“王妃就这么走了,王爷不派人保护吗?以她的性格,只怕不会带上青鸽她们……” “给了她的人便是她的,能不能跟着苏染汐,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夏凛枭纵身一跃,落在地面上,寒意从脚心蹿到头顶,说出口的话更加冷酷:“若不能跟着她,也别回来了!” 墨鹤心头一凛,“是,属下明白。” 就算手段再狠绝干脆,临别之时王爷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如此患得患失,主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可是让他改变甚至动心舍命的那个人,却是伤他最深最重最无情的冤家……真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不多时。 苏染汐悄然收拾了东西,又将狮虎令留在枕头下,随后支开了青鸽和彩衣等人就只身下山,踏着寒风却一身轻松……至于心头那缕若有似无的怅然若失,她刻意忽略了。 入了夜,城门未开。 苏染汐本打算在野外安度一晚,天一亮就进城去找左文青,问问他那日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真的知道‘回家’的法子,这个破时代就没什么好待的,她跟夏凛枭散伙之后也不怕再遭受敌人算计。 如果只是一场乌龙……她想到今日那些莫名其妙的刺客,微微眯起了眼睛:届时只怕要尽快伪装身份离开京都,不再继续淌这浑水了。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入了夜,苏染汐刚进村子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气,村头的大黄狗被剖开了肚子横在老树下…… 她内心顿感不妙,转身就要走。 嗖—— 利器破空而来的声音响彻夜空! 苏染汐眼睛一眯,连忙躲在古树之后,手中握紧了匕首,心脏怦怦跳——该死的!夏凛枭不是说山下的人都收拾干净了吗?怎么还有人大胆在夏凛枭的眼皮子底下大胆屠村?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人是白日里在温泉池里的刺客吗? 若是同一批人,至少他们不想她死。 若不是…… 苏染汐小心翼翼地看一眼眨眼睛贯穿老树的箭头,不禁狠狠闭了闭眼睛,心下一沉——看这架势,对方是冲着她的小命来的! 与此同时。 付丛躲在暗处,用力扒拉青鸽:“你拽着我干什么?王爷让我们来保护王妃,这帮人都把她包围了,你还按兵不动?”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青鸽警惕地看着黑暗的村子,“这里不对劲,万一暗中还有伏兵。我们就这么冲出去,不仅救不了王妃,还要自投罗网陪她一起死!” 付丛气不过,压低声音气愤道:“王妃不会武功,再多等一刻她都有生命之危。你要是怕死就留在这里,我答应过王爷要对王妃以命相护,必然要跟她同生共死!” 说完,他正要推开青鸽,却被她一把按住了。 “别吵吵,村子里有动静。”青鸽看着村尾处若隐若现的荧光,眉心紧皱,“这是王府暗卫特有的求救信号,如今暗卫都在汤泉宫……” 顿了顿,她突然脸色一变:“灵犀!他在求救,村子里一定有埋伏,我们不能这么出去,反而会让王妃的处境雪上加霜。” “这……”付丛忧心忡忡地看着躲在大树后无处可逃的苏染汐,握紧了拳头,“难道就这么干等着?王妃躲着不动,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暗器伤着,我看她就快撑不住了!” “不会的!灵犀放出的信号很快就会引来附近的暗卫……”青鸽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剑,“我们先藏好,才有机会找到那些刺客的藏身之处,如此才能真正为王妃解围。” 闻言,付丛只能压下焦灼的心情低声应下,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局势紧张,京都暗潮汹涌,王妃为何这种时候这般任性,突然要独自一人离家出走呢?” 虽然他是心甘情愿对苏染汐以命相护,可毕竟跟着新主子的时间还短,这种生死危机的时候难免心存置喙:“她一个弱女子,只懂机关和用毒却不会武功,真碰上高手就必死无疑……如今被杀手围攻,她还不是吓得无计可施了?如此一意孤行,这不是添乱么?” 青鸽看着不远处突然消失的求救信号,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糟了!灵犀一定被发现了!说不定已经出事了! 她心下不无紧张,可面上还是笃定道:“我相信王妃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束手就擒的。她一定有办法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付丛想到苏染汐在岭北的手段,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么?” “付丛,你在这里保护王妃!记住,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出手,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救援,否则不仅救不了王妃,还要搭上你自己的命!”青鸽低声警告:“不是我怕死,而是王妃不喜欢有人为她无辜送死。我们每个人对她来说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付丛刚要反驳的话顿时噎在胸口,心底说不出的震动——对于他们这样的暗卫来说,能为护主而死,是他们的使命也是荣耀。 从加入暗卫营那一刻,他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没有人真的想平白送死,否则他刚刚也不会下意识地对苏染汐的任性行为心存埋怨…… 只是,青鸽这一番话深深触动了他内心的脆弱神经,突然让他对苏染汐燃起了更深的信心:“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会把控好时机的。” “那就好。我必须去村子里探一探,否则灵犀只怕九死一生……”青鸽说完,深深看了苏染汐一眼,转眼间匆匆消失在黑暗里。 与此同时。 空气中的肃杀气息愈发浓郁,仿佛有一根无声的弦在紧绷着,随时能化作刀剑狠狠插入苏染汐的心脏,将她置于死地。 不行! 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 寒风呼啸而过,暗处一丝细微的响动都让苏染汐精神紧绷——她的拳脚功夫在现代还算个近身搏击的高手,在这个内功轻功满天飞的朝代,只能对付些地痞流氓。 一碰到真正的武功高手,自保都难。 事到如今,只能将人引出来,她再拿火药弹和随身携带的毒药拼一条活路了。 她敢孤身离开,就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总之,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输! 第572章 苏染汐成了活靶子 想到这里,苏染汐眸光一闪,脱下外衣丢出去,反手又迅速将一枚黄色烟雾弹扔向相反处。 果然听到一番不小的响动。 顷刻间—— 几道黑影突然出现,飞快地朝着草丛深处飞去,很快操着刀剑狠狠砍向那件施诗赠与的大氅,另一拨人迅速碾灭了烟雾弹。 “嗯?”刺客挑起空荡荡的大氅,脸色一变,“上当了,快——” 话音刚落,脚下突然滚落两颗色彩艳丽的小圆球,看着毫无杀伤力的小糖果一般…… 有人吓得往后一跳:“这不是传说中的火药弹吧?听说杀伤力很大!这女人可是制造火药弹的高手,快闪开……” “蠢货!火药弹是黑色的,这女人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吗?”为首的刺客嗤笑一声,“就算这两颗糖丸是火药弹,这么小一粒能烧着我的衣摆么?” 说着话,他抬脚正要朝着苏染汐走过去,“上!杀了——” 脚尖刚踩过那枚彩色的糖丸…… 轰! 一声巨响炸翻了草丛,炸得漫天黄土飞扬,混着模糊的血肉和刺客的惨烈叫声。 “好!太牛了!”付丛藏在黑暗中,激动的眼睛发亮,这才意识到青鸽那种对苏染汐没来由的自信从何而来。 王妃看似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实则一举一动都充满着杀伤力。 杀人突围并不一定要高超的武功……刚刚确实是他太狭隘了,忘了之前的王妃到底多惊才绝艳。 趁着那帮刺客阵仗大乱,王妃就能顺利逃出一条血路,他在暗中保驾护航——付丛正计划着护主之路,余光一扫,险些没气晕过去! 王妃怎么躲在树后一动不动? 生机转瞬即逝! 她好不容易炸出一条血路,这个时候该不会吓得腿软了吧? 付丛看着不远处自乱阵脚但又仇恨四射的刺客们,不由心下一凉:王妃这一击虽然让这些刺客元气大伤,同样也惹恼了他们。 这帮人个个都是高手,真要拼起命来,有一百种可以远程杀死王妃的办法! 王妃再不跑可就跑不了了…… 他急得正要冲出去,脑海中却响起青鸽的叮嘱,下意识看一眼黑漆漆的村子,不期然又看到了一缕若有似无的暗卫信号。 应该是青鸽放的! 村子里果然有问题。 如此,王妃身后的危机就不止眼前这些刺客了。 他不能轻举妄动,必须尽快找到暗中潜藏的刺客悄悄除掉,再尽量拖延时间等救援……王妃吓成这样,看来靠她自己逃跑是不可能的。 付丛余光一闪,忽然看到西北方向有几处不寻常的异动,连忙握紧剑鞘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杀了这些人,也能争取一些时间。 这时,炸伤的刺客们果然勃然大怒,只要是还留着一口气的纷纷朝着苏染汐投来仇恨又嗜血的目光。 “该死的贱人!竟敢使诈!” “杀了她,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杀!杀!杀了她!” 幸存的十来名刺客举着刀剑朝着苏染汐急速冲过来,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苏染汐冷眼看到这一幕,却不动声色地躲在树后,只露出半边身子,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一名面目狰狞的刺客举着剑朝着苏染汐狠狠刺过来:“贱人,下地狱去找答案吧!” 其余人火速跟上,一时间寒光肆意,杀机暴涨。 付丛刚解决了三个暗中蠢蠢欲动的刺客,一抬头就看到这一幕,顿时吓得嗓子都快跳出来了。 “王妃!”他下意识要冲出去救人,事到如今也顾不上暗中还有什么埋伏了,先保护王妃的命才是正道。 千钧一发之际—— 苏染汐突然像一条灵活又狡猾的小猫一般迅速爬上树,一手抓着树干翻身而上,双脚踩在树干上拼命跳动:“来啊,杀我啊!一帮弱鸡!” “贱人,找死!”几名刺客被炸伤的血气刺激得失去了理智,下意识抬头朝着苏染汐发动攻击。 这时,铺天盖地的毒粉伴随着苏染汐踩跳树枝的动作摇曳而下,瞬间将几个刺客包裹其中。 “啊啊啊!我的脸好痛……”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毒药!快跑——” 几人乱作一团,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激将法,想要跑却已经来不及,刚刚一动血气就口鼻溢血,浑身抽搐着倒地了。 暗处,付丛动作一顿,心下又喜又惊。 太厉害了! 神乎其技! 王妃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世人不知道的? 如此生死一瞬的紧张时刻,她连个冷兵器都没有,居然还能沉着应对,想方设法将敌人聚在一起,先炸死一波,再用激将法利用敌人的仇恨请君入瓮,让毒药的杀伤力发挥到最大。 一步一棋,时机把握得刚刚好。 快一步慢一步都可能引起敌人的警觉,功亏一篑。 王妃的表现真是无懈可击,堪称智勇无双。 付丛还未来得及低声喝彩,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利器破空的声音,顿时拔剑反手往后一刺。 噗! 利刃入血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身后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付丛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冷酷地拔出剑,抬脚立刻奔赴下一个刺客的潜藏地点。 王妃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都能凭一己之力,大败十几名高手刺客,他身为护卫可不能给主子丢脸。 这时,苏染汐突然倒挂在大树上,嚣张地大喊道:“当刺客就要有刺客的格调,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不算!” 她狂笑一声,轻蔑讽刺道:“难道你们是看见自己的小伙伴死在我一个弱女子手上就怂了?你们要是再躲,我可就走了。” 付丛吓一跳,恨不能冲过去捂住她的嘴。 这时候大肆挑衅,岂不是要把敌人都引出来了? 这帮人刚刚目睹了同伴的死法,必然心有戒心,王妃的旧招数肯定都不管用了。 毒药和机关的杀伤力有限,必须要把人聚集在一起——这帮人不会再上当的! 王妃此举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付丛越想越担心,忧心忡忡地低声道:“王妃到底想干嘛?” 须臾—— 暗处突然一阵剧烈颤动,伴随着凛冽的杀气,一条条快如闪电的黑影从四面八方冲出来,转瞬间就将苏染汐包围了。 二话不说,直接上杀招。 刀枪暗器,密密麻麻,无所不用其极。 苏染汐简直成了活靶子!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王妃!”付丛目眦欲裂—— 第573章 所有人,赶紧跑! 付丛迅速飞身挡在苏染汐面前,一剑扫开近身刺杀的刺客,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胳膊上还是挨了两剑。 “付丛,闪开!”苏染汐脸色一变,连忙拽着付丛的胳膊将人扔到树后,反手将裹着毒药的火药弹扔了出去。 刺客们面色微变,纷纷捂住口鼻后撤。 “不许退!退者,死!杀苏染汐者,赏金万两!”暗处传来一道沙哑狠厉的声音,迫使刺客们面面相觑,似乎感到一股浓浓笼罩的杀气,只能拼着命往前冲。 一拨人倒在火药弹和毒药的威力下,一拨人再次前赴后继地补上来,摆明了要将苏染汐杀之而后快。 付丛脸色苍白,一把攥住苏染汐的手腕:“王妃,属下断后,你快走!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不了了。”苏染汐脸色冰冷,紧紧攥着手里的火药弹冷冷看向逼近的刺客们,“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付丛:“……” 这都什么时候了? 王妃作为被杀对象,为什么还能摆出一副必胜者的架势? “杀!”刺客们突然一声大喝,迅速收拢包围圈,汹涌的杀气伴随着刀刃劈向苏染汐的脑袋。 付丛瞬间青筋暴起,抓着苏染汐往后拽,拼命用自己的身体挡刀。 铿—— 一声尖锐的刀剑碰撞声传来,黑暗中冷兵器激烈碰撞的火光传来,刺得人眼不由地缩了缩。 苏染汐肩膀一松,拽着付丛往旁边蹲下,迅速撕开衣角给他包扎:“救兵来了,不用你拼命了。” 付丛愣了一下,看着不远处厮杀在一起的两方人马,心下一定——暗卫带着汤泉山驻兵及时赶到了! 这时,他恍然回过神来:“王妃刚刚没有趁机逃走,就是为了等待救兵?你早就知道有援兵?可是青鸽什么时候跟你通的气?王妃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灵犀放的信号烟,是我们一起改良过的,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苏染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倒是你和青鸽,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她只猜到暗卫看到灵犀的求援信号一定会很快赶到,却没想到青鸽和付丛早早就藏在暗处。 “王妃太不够义气了!”说起这件事付丛就生气,稚嫩的面容充满了愤慨的少年气,“我和青鸽都是你的近身护卫,天涯海角都要随你走的,你跟王爷就算闹掰了,也不能把我们丢下吧。” “跟着我,每时每刻都要面临杀机。”苏染汐看一眼那帮厮杀中的刺客,无奈道:“又不是什么享福的好差使,都散了吧!” 付丛立刻激动地站起身,仿佛信仰瞬间被人剥夺了:“不行!一日为暗卫,一生为亲随,若是王妃不要我,那付丛宁愿一死——” 顿了顿,他突然双膝跪地,朝着苏染汐磕头赔罪:“王妃,属下承认之前死心塌地地保护你是因为在岭北时答应了王爷,守护你就是属下的毕生使命。刚刚看到王妃因为孤身离开陷入险境,属下也曾心怀抱怨,但是经过这一场战斗,我知道王妃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管群殴还是独斗都不比我们这些武功高强的暗卫差!” 苏染汐:“??” 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 背后说人坏话藏着掖着就是了,哪有人为此专门跑到正主面前告状的? 付丛义正言辞道:“属下为之前的不敬向王妃道歉,从此以后,属下愿誓死保护王妃,绝不相疑!” “……”苏染汐无奈地包扎好伤口,若有所思地弹了下他的小脑瓜,“回头给你开点药补补脑,一根筋也是病。” 付丛挠了挠脑门,一脸迷茫。 这时,苏染汐突然‘噌’地一下站起身,眯起双眼看向村子里诡异的夜色里,耳朵微微动了动。 “不对劲!” “怎么了?”付丛瞬间拔出剑进入战斗模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村口,却是什么都没看见,“王妃,什么情况?你发现什么了?” 明明村子里安静得近乎异常,倒是外头的厮杀接近尾声,暗卫和驻兵大获全胜,很快就能把刺客斩杀殆尽了。 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苏染汐环顾四周,下意识朝着村口走了几步,却再也找不到灵犀和青鸽放出的暗号。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她一时说不上来,可心里却异常烦躁不安,下意识想远离这个诡异的村子,可又不能将灵犀和青鸽置于不顾。 双方人马正在大杀四方。 刺客们节节败退,死得死,伤的伤……突然,他们像是收到某种秘密指令一般整齐划一地朝着村子里且战且退。 暗卫们立刻乘胜追击,誓要将这帮歹人斩杀殆尽。 “穷寇莫追!”苏染汐突然小跑过来,大声喊道:“都别追了,他们不像是落荒而逃,倒像是请君入瓮!” 这一招,她刚刚才用过,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和危险气息让她本能地要制止暗卫冲进去。 可惜,战势太猛。 “王妃请放心,这帮贼子竟敢谋害王妃,罪该万死,我们这么多人,必能生擒宵小,以供王妃出气!”有一批冲在前头的暗卫和驻兵已经深入村子里,杀意正酣。 这时,平地突然阴风起,一阵古怪的鬼哭狼嚎声从村子里传来。 仿佛鬼门关大开一般,什么阴森诡异的动静都跑出来了,混着黑暗的气息听得人不寒而栗。 “所有人,赶紧跑!往外跑,越快越好。”苏染汐猛地朝着天上看一眼,这才惊觉有哪里不对劲。 今晚本来是有一弯残月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那弯凄冷的残月消失不见,被一大团黑得不正常的云朵遮住了踪影。 那诡异的‘云’此时就笼罩在村子上空! “我的娘诶!那是什么东西?”付丛刚要帮着苏染汐拦人,扭头就看到村口的空中忽然飞来一团恐怖的黑云。 所到之处嚎哭遍野,宛如厉鬼临世,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可怖架势……下一刻,村子里突然传来凄惨的喊叫声。 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惨叫声就消失无踪。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 第574章 孤身涉险 “愣着干什么?”暗卫们面面相觑,气愤地攥紧了武器,抬脚就要冲进去,“快进去救人啊。” “谁敢去,还嫌里头的兄弟死得不够惨吗?”苏染汐面色一冷,闪身揽在剩下的暗卫面前,“那是什么鬼东西,谁都不知道!如今贸然冲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暗卫们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劝阻? 闻言,带头的暗卫白鹭狠狠横了苏染汐一眼,义愤填膺道:“可是里头的人都是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也是为了保护王妃你才惨死当场的,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冷血?” 说完,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带人冲进去。 啪! 苏染汐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抽在他脸上,厉声道:“夏凛枭怎么教出你们这帮蠢货?” “你!”白鹭可不是墨鹤跟青鸽这些近身跟着主子出入的高级暗卫,对苏染汐的传说大多耳濡目染,并未亲身经历,故而对她今晚孤身下山闯下的大祸心生不满,更不能容忍自己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打了,“夫为妻纲,你竟敢对王爷不敬?我们是王爷的暗卫,不是你的奴役,绝不会任由你一个冷血无情的无知妇人欺负!” “白鹭,放肆!”付丛听不下去,冷冷拔剑横在他脖子上,“夫妻一体,王妃也是你我的主子,你竟敢对主子不敬?谁给你的胆子?” “我等是王爷的暗卫,不是王妃的狗!”白鹭面无表情地握住付丛的剑,任由尖锐的刀刃划破掌心,“我知你剑术无双,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付丛终于明白刚刚苏染汐那番话什么意思,气恼道,“王妃,他才是一根筋,好歹不分,回头你多开些药给他治脑子吧。” 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苏染汐面不改色地扫了众人一眼,突然扯掉白鹭的袍子,冷冷一甩:“付丛,火!” “你干什么!”白鹭下意识捂着胸口,面色不善地瞪着苏染汐,“男女授受不亲,你——” “你闭嘴!”苏染汐冷冷睨他一眼,“你死了一帮兄弟,就要发疯带着剩下的兄弟一起去送死?这帮人要是死光了,你可别赖我身上!这一次,我可没让你们保护我!” 这一番疾言厉色的训斥让白鹭狠狠愣住,因为死了兄弟的愤怒和失智这才消散了几分,理智渐渐回来。 那里头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谁也不知道! 可那些无辜的兄弟很大可能已经死在里头,他身为今晚的指挥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兄弟惨死却什么都不做? 有一点苏染汐说的很多——他自己不怕死,可却不能连累剩下的兄弟一起去死。 这时—— “王妃?”付丛看一眼愤怒又挣扎的白鹭,低声道,“大敌当前,咱们还是先一致对外,不用这时候急着让白鹭难堪吧?” “我没那闲工夫跟一群又蠢又无知的疯狗斤斤计较,他们急着找死,我可不想无辜陪葬!”苏染汐一把抢过付丛的火折子,摸出一瓶药水倒在白鹭的外袍上,再一把火将袍子点着。 “付丛,扔向那团黑云!用内力,越高越好!”她一句吩咐,付丛恍惚间明白过来什么,立刻抓起着了火的袍子奋力一跃,顷刻间便站在树顶,抬手就是一掌,狠狠将烧着的袍子扔向黑云之中。 众人瞬间眯起眼睛,抬手看向空中,下一刻蓦然惊恐地睁大眼睛,纷纷后退数丈。 高空之中,那燃烧的袍子没入黑云之中,瞬间点燃了一片盛大的火光,空气中的鬼哭狼嚎声更加恐怖凄惨,伴随着一股尸体被烧焦的恶臭味。 下一刻,那火光突然又被一团又一团涌上来的‘黑云’迅速吞没,鬼哭声渐渐化作了婴儿的啼哭声,仿佛在招魂引煞一般。 “那是……那是什么鬼东西?”白鹭面带惊恐地看着聚集在一起呼啸着的‘黑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云不对劲,里头藏着很可怕的东西,不怕火也不怕毒,顷刻间便能要人性命。 他的兄弟们就是死在这黑云之下! 如果他刚刚执意带着兄弟们冲进去,只怕如今跟那袍子是一样的下场——死无全尸了。 “王妃!”白鹭拼命咽了咽口水,突然带着一帮兄弟朝着苏染汐跪下,“属下愚昧,冒犯王妃,甘受惩罚。” “你们是夏凛枭的人,要死要活都找他去,跟我无关。”苏染汐原话回怼,听得众人面色讪讪,眉眼间溢满了羞愧之色,一直跪着不肯起来。 这时,付丛聪明地跑到村口,施展轻功迅速用衣服兜了一包残渣土灰回来,“王妃,你看——这是刚刚从云里掉下来的残骸,好像是些虫子的尸体,臭得要命。” 苏染汐皱眉看了一眼,很快想到温泉池里将自己包裹住的诡异虫子,心念一动。 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巧合,那些虫子似乎不会伤害她。 就在这时—— 村子里突然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一前一后,一男一女…… 苏染汐猛地绷紧了腰背:“是青鸽和灵犀!他们还活着,但是……恐怕活不久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白鹭咬了咬牙,一把攥住付丛说,“付丛,你们先带着王妃撤回汤泉宫,我们来之前已经跟墨鹤大人发了信号,他很快就会带人来接应。” 说完,他拔出剑就要冲进村子里。 “付丛!”苏染汐一个眼神,付丛二话不说就冲上去将白鹭劈晕了。 “你……”白鹭悲愤得瞪大眼睛。 “王妃是为了你好,总不能看着你去送死。”付丛叹了一声,扛起昏迷的白鹭将人交给暗卫们,“王妃,我们要怎么办?” “听白鹭的话,回去吧,墨鹤很快就会带人来接应了。”苏染汐一句话让人感觉她似乎太冷血无情。 不管怎么说,刚刚惨叫求救的两个人都是她的近身之人——青鸽是她的朋友,灵犀是她的徒弟。 她提都不提一句救人,满脑子只有自己的生死,纵然理智上是正确的选择,可感情上依旧让人无法接受。 付丛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吩咐众人带着白鹭一起离开。 “王妃,属下送您回——”他一回头,却见苏染汐悄然消失在村口,转瞬就没了身影。 呼啸惨叫的黑云之下,她连一声惨叫都没有,不知是死还是活。 “王妃!”付丛一时后悔不迭,竟然忘了青鸽口中的王妃一向对所有生命一视同仁,怎么可能对亲近之人置若罔闻? 她是要孤身救人,不连累无辜的生命! 下一刻—— 一道修长冷冽的身影踏风而至,裹挟着滔天的怒意纵身没入村口的暗影之中。 众人大骇:“王爷!” 第575章 英雄救美搞纯爱 “王爷,危险啊!”付丛迅速追上去,“属下保护不力,一定会将王妃带回来的。王爷,你不能去!” 他刚冲到村口,就被一阵强大的音浪掀翻出去几丈远,狠狠吐了一口血,若不是墨鹤及时赶到撑了一把,只怕他的内伤更重。 “墨鹤,快!快阻止王爷……”付从悔恨不已,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王妃,才让王爷也跟着身涉险地。 如果他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来不及了。”墨鹤沉着脸色站在村口,没想到王爷一路极速赶来,远远地甩下所有人,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冲进这个魔窟救人。 眼下那朵黑云乌压压地压下来,像是将整个村子包裹成一个黑色的蚕蛹一般,毫无渗透的机会。 里头的人出不来,他们也进不去。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和王妃死在里面吗?还有青鸽跟灵犀……”付丛急得跳脚,脸色惨白,“那些该死的虫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虫子?”墨鹤眼神一凛,突然看向不远处甩落在地的虫尸,微微眯了眯眼睛…… 与此同时。 苏染汐孤身闯入村子,并非无畏托大或者鲁莽找死,只是确认了那些虫子确实不能对她造成致命的杀伤力,或许跟她的血统有关,或许跟春无双留给她的百毒不侵的体质有关。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闯入村子里救灵犀和青鸽,只怕非她莫属——这两人是她的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 果不其然。 那些乌压压的黑云就是密密麻麻的千万只黑虫子聚集在一起造成了遮云蔽日的假象。 那鬼哭狼嚎的动静就是虫子的喊叫声,听着像千万个婴儿聚在一起啼哭,颇为折磨人的耳朵。 村道上躺着十多具白骨,血肉已经被啃噬殆尽,而残碎的衣裳碎片依稀可以辨认出这些人就是刚刚闯进来的护卫,却没有那些刺客的尸骨。 苏染汐神色一凛,瞬间反应过来——幕后黑手从一开始就是拿那些刺客当诱饵,要来个瓮中捉鳖! 只是,他们费这么大的手笔,想要捉得‘鳖’绝对不会是这些暗卫这么简单,更不会只是自己一条命。 否则那些刺客足以让她死于非命! 追根究底,他们真正想要杀的人只有那一个…… 苏染汐面色一沉,刚反应过来个中龃龉,空气中突然传来暗器破空的声音,十多枚闪烁着寒光的暗器冲着她命脉而来。 她迅速左躲右闪。试图寻找掩体,可是那些毒虫围绕而成的黑云突然落下来,将她死死困在原地。 又是一批暗器破空而来,杀气四溢—— “苏染汐!”夏凛枭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险些目眦欲裂,用尽内力挥出一掌,瞬间将那些暗器断成无数碎片,顺带扫灭了外围的毒虫黑云,露出了苏染汐完好无损的容颜。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冰冷的手脚这才恢复了一缕知觉——幸好!幸好来得及,幸好她没事。 苏染汐睁开眼睛,一看到夏凛枭走过来,登时脸色一变,厉声斥道:“蠢货,你来干什么!夏凛枭,赶紧滚出去,我不需要你救。” 幕后黑手就是冲着他来的。 她看见那些暗卫的尸体都能猜得到的阴谋,夏凛枭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不会想英雄救美玩纯爱吧? 见苏染汐这么不知好歹,夏凛枭脸色一沉,心里郁闷又生气,面无表情地斥道:“我管你需不需要?名义上你还是我的王妃!对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我是不想看你死的太惨!” 他单手张开,掌心控着深厚的内力气旋,一手点燃火折子,以内力气旋为引,带着火苗烧向苏染汐身上剩下的毒虫。 所到之处,虫子都化成灰烬,却没有伤到苏染汐一片衣角。 他对内力的掌控已经登峰造极,实力让人惊叹。 “这还是人吗?”苏染汐还没来得及赞叹一声,身子就落入夏凛枭怀里,被他打横抱起,直接往村子外面送:“该离开的人是你!苏染汐,你不会武功,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苏染汐:“……” 以牙还牙,他倒是玩得挺六! 这么快就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怼回来了? “夏凛枭,你是不是瞎了?那些毒虫会攻击所有人,包括你!但它们杀不死我,顶多只能恶心得我少吃几顿饭而已。”苏染汐挣扎着要跳下来,冷着脸说,“幕后黑手摆出这么大的阵仗,真正的目标是你,碍手碍脚的人也是你。” 夏凛枭一个不防,让她挣出自己的怀抱。 他顿时心里一空,面色愈发阴沉焦躁:“灵犀和青鸽放的是最危险的求救信号,说明这里的情况九死一生。你也说了,幕后黑手针对的是我,他们是我的暗卫,如今生死未卜,自然该我来救,与你无关。” 他拧紧了眉,黑沉沉的眸底是浓烈的排斥嫌弃和森冷寒意,似乎恨不能立刻用最恶劣的态度将苏染汐赶走一般,“滚出去!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 苏染汐抿了抿唇,心里有一丝丝的别扭,眸底暗色流转。 该说不说,自打夏凛枭解放了对苏淮宁的恋爱脑,已经许久没有对自己露出这样的冷酷之色。 细想之下,从岭北回来之后,其实夏凛枭对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欣赏和帮助早就多过了打压和怀疑。 只是以前她不屑于看到这一点罢了。 如今当夏凛枭再一次展露冷酷无情的一面,仿佛一夕之间回到了两人洞房夜初见时的剑拔弩张,这才让她惊觉这段时日夏凛枭的无声变化。 不过…… 夏凛枭当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吗? “抱歉,我就没学过‘滚’这项技能,不如你先滚一个给我看看?”苏染汐眉眼间不禁露出冷笑之色,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前走,“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我如今毫无瓜葛,我凭什么听你的话?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这话浓浓的讽刺,倔强地让夏凛枭拿她丝毫没有法子,又不可能真的让她独闯‘鬼门关’…… “你真是太乱来了!”夏凛枭气了片刻,攥紧了拳头突然大步流星的冲上去,在又一波暗器攻击抵达之前,迅速将苏染汐拽到身后。 “找死!”他一声冰冷的低呵,反手将暗器原封不动地打回去—— 第576章 酷刑!这是个吃人的时代 黑暗中响起了几声隐忍的闷哼声! 很快,楼上掉下几具被反杀的尸体。 不等夏凛枭继续教训苏染汐两句,身子忽然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疼得他下意识避开两步—— “苏染汐!”夏凛枭以为她还在怄气,顿时黑着脸扭过头来,却见苏染汐面色沉着地绕开两处隐秘的机关。 她突然抬手捂住他的唇和鼻子,将人狠狠扑倒在地,“别动!” 夏凛枭看着趴在身上的女人,猛地神色一凛。 刚刚只是匆匆一瞥,可他也敏锐地看到了不远处的堂口有阵阵黑烟弥漫,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们两个人扑过来。 四周还遍布防不胜防的机关,一脚踏入可能就要命丧当场。 尸横遍野的荒村,绝杀暗器,致命机关,诡异的毒烟毒虫……对方为了要他的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要呼吸。”苏染汐嗅到一股浓浓的古怪的气息,都是从弥漫而来的毒烟里传来的,不禁浑身紧绷,“这烟吸入一缕就死了,你绷住了!” 说完,她立刻屏息凝神,见夏凛枭眨了眨眼睛,这才将人拉起来,以眼神示意他跟着自己的步伐走。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避开机关,尽快找到躲开毒烟的安全地带。 夏凛枭默契地跟在她身后,点燃了火折子为她照亮脚下的路……两人携手前行,默契非常,不知道在黑压压的毒烟里行走了多久,还是没能找到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处。 黑暗中的刺客似乎转瞬间就不见了,只剩下数不尽的机关和毒烟将两人包围,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苏染汐破解机关到最后已经满头大汗,因为长久憋气整张小脸涨得通红,脚步也有些踉跄。 该死的。 哪个神经病布置了这么多机关? 难怪灵犀能深入这村子里,这么多机关也就只有他能悄无声息地破解完还留有一口气释放信号。 只是青鸽却不擅长此道,也不知道这么多机关攻击之下,她是否还安然无恙? 这时,一个复杂的八卦机关阵横在眼前—— 苏染汐顿感周围飞沙走石,狂风呼啸,好像下一刻就要被卷入无尽的深渊之中,险些没有憋住吊在喉咙口的那一口气。 这是…… 八阵图阵法? 还是个高仿的! 糟了! 那些毒烟的味道十分刺鼻古怪,她也不确认自己这百毒不侵的体质对毒烟是否有效。 这一口气要是在阵法攻击下松了,或许凶多吉少…… 只是,她真的憋不住了! 一个普通人能在窒息的环境里憋这么久,她已经快成神了…… “呼……”苏染汐在阵法的骚扰下,突然一个绷不住张开了红唇。 那些毒烟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突然乌压压的往苏染汐这边聚集,迫不及待的要钻入她的嘴巴里一般。 “唔!”下一刻,苏染汐忽然睁大眼睛,唇齿一热。 所有的呼吸都被堵住了. 夏凛枭搂紧了她的腰身,面不改色地带着她纵身跃起,冲破黑烟跳入一处晦暗阴森的祠堂内。 一口又一口新鲜的空气从两人紧密相连的唇齿渡过来,给了苏染汐一线生机。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夏凛枭面不改色的俊美容颜,心下放松之余还有些郁闷——武功高强还真是了不起! 这家伙莫不是会龟息神功,才能安然无恙地憋气这么久? 只是…… 事急从权,她管不了许多,抓紧了夏凛枭的胸口拼命汲取空气,不知道毫无节制地索取了多少才缓过那一口气,眼神和头脑都渐渐清明起来。 目之所及,宽敞明亮了不少。 毒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里像是一处地下室,里头布满了刑具和机关,地上还蔓延着可怖的血色,虎头钳子上有几枚血糊糊的指甲,刑架上布满了蜘蛛网一样的黑发,发根粘着触目惊心的血肉。 指甲是连根拔起的,上面是彩衣帮青鸽新染的水仙蔻丹…… 黑发也是带着头皮一块撕的,依稀可以辨别灵犀头上戴着的玉冠碎片。 “!!”苏染汐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古代酷刑的残忍和血腥,尤其受刑的还是她的近身之人,顿时感到一阵脚软,险些跌倒在地。 “苏染汐!”夏凛枭顺势搂住她的腰身,不动声色地捏着她的手掌,“他们不会有事的。” 至少没有在这里看到尸体,青鸽和灵犀兴许还是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苏染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夏凛枭的手,“这里是不是有你的眼线,我们能不能尽快找到青鸽他们?” “没有,汤泉宫上下一直防守严密,唯独没有对山脚下的普通村子设防,也是不想扰了普通人的清净。” 夏凛枭眉眼凛冽,无情地打破了她的最后一丝幻想,“我来这里,是根据他们之前释放的信号,循着蛛丝马迹找过来的。村子里毒烟遍布,那帮人不会将青鸽和灵犀两个大活人藏在地面上,只能是困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所以,两人找到这里是基于他强大的逻辑推理! 苏染汐缓缓松开夏凛枭的手,最初的混乱和恐惧过去,头脑渐渐恢复了清明,“他们一定还活着。” “是!”夏凛枭攥紧了拳头,看向那些刑具的眼神深浓可怖,“不论生死,我都会替他们报仇雪恨!” 苏染汐抿了抿唇,眉眼间闪过清洌的杀意。 以前她从来都是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作为现代人,骨子里并不愿意主动伤人性命,多是依法惩罚。 可她这一次突然想要毁掉那些躲在臭水沟里不敢露面的、心狠手辣的臭虫们! 这是个吃人的时代! 只有自保的能力还不够! 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护得住身边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青鸽和灵犀任人鱼肉。 苏染汐深深吸了一口气,循着那些血迹和机关往地下室深处走,“走吧,去救人!” 不久前她以为自己只要找到左文青,兴许可以找到回家的路,轻松丢下这里的人和事。 可当死亡危机真的扑面而来,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冷血和绝情,根本做不到对这些鲜活的生命视若无睹。 青鸽是她的朋友,从开始的怀疑试探到如今的信任守护,她们早已是交心好友。 灵犀是她的徒弟,纵然师徒俩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这小子无论是高超的机关术天赋还是别扭又缺爱的小屁孩个性,都在她面前刷足了存在感。 这一次他明明身受重伤还是坚持去春山帮她布置机关,就冲这一份师徒恩情,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再说,如果不是因为她,灵犀也不会这么快被赶出暗卫营,下山落入了敌人的陷阱。 终究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第577章 生死难料 “无需自责。”这时,一道清洌但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夏凛枭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一眼看穿了苏染汐的自责和不安,“我们每个人都是身在其位,生死不定。如果不能强大到无懈可击,这样的危机本就无处不在,并非你一人之力可改。” 苏染汐突然脚步一顿,忍不住扭头看向他半藏在黑暗中的俊美脸颊,“你们以前,经常这样吗?” 阴谋诡计,生死一线,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战场就是修罗场,比这残酷多了。”夏凛枭看起来似乎从来都是强大冷酷的,可这张强大的面具下何尝不是藏着一颗热乎义气的心脏? 苏染汐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坚韧又冷酷的面容,一时间心头热烫一片。 青鸽说过——夏凛枭的战神之名,是他一刀一枪一伤疤硬生生拼出来的。 在战场上,他从来是头一个冲在前面冲锋陷阵、为将士们保驾护航的强大杀器。 上阵杀敌,他也从未将自己当作是尊贵的皇子,只管缩在营帐里或者踩着将士们的血肉登顶荣耀! 抛开个人恩怨,夏凛枭这个人不管是为人为友还是为主为帅,其实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毕竟,以他的身份压根不需要身入险境来救两个暗卫,甚至连报仇都不需要,因为这本就是暗卫的宿命——他们发现了敌人的秘密基地,使命就完成了。 正常情况下,高高在上的主子会给他们追封死后荣耀,以安慰活人的愧疚之心。 “夏凛枭,这里机关遍布,跟紧我。” 苏染汐敛起复杂的思绪,一把攥住夏凛枭的手将人拖到身后,又强行喂给他一颗解毒丸,“拼武力值我不如你,但这里拼的是毒术和机关术,你别给我拖后腿!” 夏凛枭看着她嘴硬心软的模样,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了温暖的笑意:“好,都听你的。” 苏染汐不愧是机关大师,很快就在不起眼的隐蔽角落里发现了新的机关入口,打开便是一条黑不见底的通道,地面渗透着血水。 她心里愈发焦灼,担心青鸽和灵犀出了什么事。 “他们就在密道深处。”这时,夏凛枭蹲下身嗅了嗅混着腥臭味的血色,微微拧眉,“这是他们的血。” “你……”苏染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拼,一点架子都没有。 “暗卫营的人为了加强体魄,激发体能,常年都要饮用朱雀特制的药水,几乎当饭吃一样,所以血液里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一般人不会察觉。”夏凛枭的脸色愈发冷酷嗜杀,“这是他们留下的信号!幕后人就近在眼前了。” 顿了顿,他犹豫地看了一眼苏染汐——走到这里,前路生死不知,其实让她及时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苏染汐只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瞪过来:“别逼我翻脸啊!这种时候就乖乖合作,少在这里婆婆妈妈一堆废话,我要是怕死,就不会一个人进来了。” 这霸气侧漏的宣誓让夏凛枭眼底担忧一散,不自觉地弥漫着赞赏的笑意:“我什么都没说,你又知道了?” 顿了顿,他低声道:“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怪别扭的,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神,“你现在是连脸都不要了?” 看来之前把话说开了,不但没能让夏凛枭望而却步,反而打开了禁忌之门一般让他更加肆无忌惮了? 两人插科打诨的功夫,夏凛枭突然耳朵一动,抓着苏染汐的腰身闪入一旁的岔路拐角,狭窄的岩石下只能容得下一个成年男人的体型,多苏染汐一个就会暴露。 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时候要是被发现,灵犀和青鸽的生死就难料了。 苏染汐一咬牙,直接双腿起跳,牢牢勾着他的腰身,双手紧紧搂住夏凛枭的脖子,整个人像是狗皮膏药一样严丝合缝的贴在男人身上。 胸前的柔软清晰可感,灼热的呼吸纠缠不休。 夏凛枭的一双冷眸倏然黑暗幽深地看不见底,仿佛冰山下压抑着的火种瞬间要爆发一般,整张俊脸都烧了起来。 “别动。”苏染汐见他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往后退,顿时用下颌卡住夏凛枭的脑袋,迫使两人脸颊相贴…… 夏凛枭的一边脸颊和苏染汐耳鬓厮磨,另一边脸被旁边的岩石挤压得快要变了形,却始终一声不吭。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堪称冰火两重天。 他的呼吸愈发粗重,拼命压制才让自己没在这个时候东想西想,勉强保持冷静镇定。 这时,两名结伴的刺客骂骂咧咧地走过来。 “那两个人太难缠了,毒虫毒烟加机关都没能拿下,这会儿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还得咱们全体出去围杀。” “依我看,老大就是杞人忧天!不说毒烟的威力多大,单是那毒虫顷刻间就能让那帮自以为是的暗卫化为白骨,夏凛枭就算有九条命,只怕也不够死一死的。” “说的也是!我开始以为老大这一计肯定成不了,夏凛枭那脑子战无不胜,怎么会明知是陷阱还蠢到往里跳?谁也没想到堂堂大夏战神,居然蠢到为了一个女人以身涉险,真不知道他是太自信,还是太痴情了哈哈哈……” “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咱们出去找找尸体,说不准小两口死也死在一起,地下继续做亡命鸳鸯。” “夏凛枭必死无疑,那个邪门的苏染汐就不一定了。那位说了,苏染汐是毒圣春无双的女儿,那些毒虫毒烟只怕都奈何不了她!不过那女人不会武功,长得又国色天香,说不定咱们哥俩先找到人,还能爽一……” 猥琐的笑声还未散播开,声音就戛然而止。 刺客僵硬地转过身,震惊地看着黑暗中那双阴骘可怖的眼睛,捂着心脏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苏染汐敏锐地发现地上遍布机关,连忙冲过来将刺客的尸体拖住,奋力扔到另一边没有机关的角落。 “别让尸体落地,否则立刻就会触动机关,咱们就算不被活捉,这地道怕是也要毁掉。” 她压低了声音,冲着夏凛枭叮嘱道,“扔到我们刚刚藏身的岩石底下。” 第578章 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闻言,夏凛枭也迅速解决了另一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刺客,正要把人扔开…… “等一下。”苏染汐紧张的同时余光看到这黑衣刺客腰间挂着一串钥匙,连忙避开机关走过来,“钥匙可能有用……你别动!上面有毒。” 夏凛枭手指一顿,微微挑眉。 苏染汐摸出一张浸了解毒药水的帕子在钥匙上擦拭一番,果然帕子瞬间熔烧开来,灼烧面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剧毒! 夏凛枭皱了皱眉。 这帮人身上的毒无处不在,让人防不胜防。 今天如果不是苏染汐,他当真未必能安全将人救出来。 “知道你崇拜我,但是能不能晚点再顶礼膜拜,先把尸体处理掉?”苏染汐看都不看夏凛枭一眼,指明几处危险的机关让他避开,“必须尽快去救人,否则他们两个迟迟不到岗,外面的人一定很快就会发现一样。” 夏凛枭甘当苦力,将两名刺客处理掉之后跟在苏染汐身边迅速前往密道深处,很快就看到了一扇隐藏在石壁中间的暗门。 苏染汐破解了三道机关之后,果然最后一道玄铁大门必须要精制的钥匙才能打开,一旦用武力破坏,就会导致整个密道坍塌。 “我来!”苏染汐正要打开玄铁大门,小手却被夏凛枭握住了,“等一下,以防万一……” 他拉着苏染汐躲在门边的角落里,曲起拳头抵在唇边发出‘吱吱’的老鼠叫声,有长有短,节奏鲜明。 苏染汐好奇地看过来:这是在通暗号? 夏凛枭还有这种技能? 这位战神王爷过分接地气了! 里头良久没有响起暗号回应,两人相视一眼,不禁面色冷沉,心里猛地一沉:要么那两人已经遭遇不测,故而无法回应。要么两人就算活着也无法回应,必然伤得不轻。 只是没有里面的人给出信号,他们不能确定密室里还有没有埋伏的敌人或者奇怪的机关,只能硬闯了。 苏染汐和夏凛枭相视一眼,微微点头,正要去开门。 “我来。”夏凛枭夺过钥匙,二话不说将苏染汐按在原地,“万一有机关,我能躲开。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苏染汐撇了撇唇,没有反对,警惕的猫在一边等着,随时准备后援行动。 须臾,夏凛枭徐徐转动大锁,一边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始终没发现里头有什么异动,全副戒备地推开大门—— 吱呀。 开门声在幽静的密道里清晰可闻,两人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武器,随时准备迎接攻击。 岂料,密室里出乎意料地干净。 不同于外面的脏污刑室,密室里只有两张寒冰石床,灵犀和青鸽一左一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浑身上下数不尽的伤口都藏在破破烂烂的衣衫之下。 而灵犀的头皮一片鲜血淋漓,皮毛翻涌,青鸽的双手指尖则是血肉模糊,无力地垂落两旁…… 若不是他们的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苏染汐几乎以为他们已经遭遇不测,把脉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 “还活着……活着就好。”苏染汐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站在门口警惕四顾的夏凛枭,“他们伤得很重,若不是在寒冰床上血流得慢,只怕早就血尽而亡了,我们必须尽快带他们出去医治。” “寒冰床……”夏凛枭站在门口就是为了防止大门突然关闭,被人来个瓮中捉鳖,只是看了半晌都没有什么异样。 听到苏染汐这话,他下意识厉声制止道:“别动他们。” 苏染汐下意识将灵犀放下,回头看过来:“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就是没什么不对劲,才最不对劲。”夏凛枭危险地眯起眼睛,盯着寒冰床打量几眼,“如果我是幕后人,不会大费周章地将两个无关紧要的诱饵安置在寒冰床上止血。” 毕竟,只要利用青鸽和灵犀将他们两个引到密室里来,对方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厚待两个通风报信的暗卫? 除非—— 他们才是对方最后的杀招。 苏染汐很快也想明白其中龃龉,警惕地没有动他们,只是神色愈发担忧,“只是,他们最多还能撑住一个时辰,如果放任他们躺在这里,那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等!”夏凛枭皱了皱眉,抬眸看向密室上方滴滴答答的流水,“墨鹤不会坐以待毙,他很快就会带救兵进来的……快了!” 苏染汐松了一口气,对夏凛枭的判断力和墨鹤的行动力还是信任的。 这时,灵犀的指尖突然动了动,虚弱地抓住了苏染汐的指尖,只是眼睛还没有睁开,唇角无力地动了动。 “走……” “什么?”苏染汐面色一动,连忙贴近他的唇,隐约听到灵犀断断续续地说:“床……机关……火药弹……快……快走!” 苏染汐面色一变,放下灵犀立刻绕着寒冰床转了一圈,刚开始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直到她趴在地上,以仰视的角度探究寒冰床,这才看到那若隐若现的机关,顿时面色紧绷:“夏凛枭,寒冰床下埋的是火药弹!对方做了高级火石机关,只要我们挪走人,寒冰床下的火药弹足以炸毁整间密室,外头的地道也会跟着坍塌。” 夏凛枭的推断是对的! 这寒冰床果然有猫腻,还是必杀招。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不能带走灵犀和青鸽,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这里吗? 这时,夏凛枭的目光盯着青鸽身下的寒冰床,耳边突然听到了一缕不同寻常的异动夹杂在水滴之中,顿时大喝一声:“趴下!” 苏染汐闻言,甚至脑子都来不及反应,身体本能地趴在寒冰床旁,脸颊紧紧贴着地面。 下一刻,一道袖箭暗器破空声几乎擦着她的身子上方过去,径直射向青鸽躺着的寒冰床。 “唔!”伴随着一声闷哼,青鸽身下的寒冰床陡然破开一道小门,滚出一道雪白的身影。 那人就连头发都变成了银白色,脸颊也涂成了白面,整个人藏在寒冰床里俨然要跟厚厚的冰石融为一体……难怪他们一直都没看出来! “是你?”苏染汐爬起来,震惊地看着胸口插着一支袖箭的男子,依稀还能辨别出他原本的容貌,“沙棘!这一切都是夏谨言设计的?” 第579章 南夷妖女 沙棘捂着胸口爬起来,冷冷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要转身将青鸽掀翻在地—— “你当我是死的吗?”苏染汐叹了一声,一脚踹在他后肩,抬手躲过他手里的一枚机关石,往青鸽身下的寒冰床探究了一番。 果不其然! “看来,就算我们不救人,也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里,只要你确认我跟夏凛枭都入了你的瓮,再将机关石放进寒冰床,机关立刻启动,寒冰床也会爆炸,我们一样会死。”苏染汐捏紧了机关石,冷冷看着沙棘,“那样,你也要一起陪葬!你不怕死吗?” “你们逼得贵妃娘娘金殿自尽,害得殿下一无所有,自然该死无全尸,我一条贱命换你们尸骨无存,划算!”沙棘胸口的伤势越来越重,血流的越来越快,连反抗苏染汐也不能,眉眼间却无半点颓丧之气,“没关系,我先行一步,你们很快就要下来给贵妃娘娘陪葬了。” “沙棘,那些毒虫毒烟是谁教给你的?”苏染汐看他冷冷闭上眼睛,一把揪住沙棘的衣领,厉声道:“这不是大夏朝能有的东西,夏谨言是不是跟南夷人狼狈为奸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沙棘不理会苏染汐,猛地睁眼看向门口的夏凛枭,厉声道,“你身为大夏战神,居然包庇南夷妖女!南夷人想要我活捉苏染汐送还南夷,可我为了大夏也必须将这个妖女除之而后快。” “王爷,如果你还有一丝热血忠义,如果你还想对得起骨子里的皇室血脉,就立刻杀了这个妖女,我会助你安全离开密道,这两个半死不活的暗卫你也可以带走。” 他挣扎着爬起来,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暴起,“难道王爷忘了——二十年前的南夷圣女!兰霜!她仅凭一己之力险些让我大夏水师全军覆没?苏染汐是正统南夷圣女血脉,你若留着这个妖女,他日必为我大夏心腹大患!” 苏染汐看了眼夏凛枭没有丝毫异样的俊美脸颊,微微挑眉:“我的身世,你早就知道了?” “那又如何?”夏凛枭轻描淡写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家人是本分。” 家人?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莫名触动了一下。 不管他是随口一说,还是为了讲给沙棘听的,这两个字对于她来说都是陌生但亲切的。 从她穿入这个时代开始,就没有家人了。 苏相那些人不配为原主的家人,青夫人真正牵挂的也是原主,对于自己这一抹异世游魂来说,家人太奢侈了。 同样的,家人也是很奢侈的存在! “夏凛枭,你还真是拿捏人心的一把好手啊。”苏染汐长叹一声,猛地一用力劈晕了沙棘,抬手拔了剑,迅速给他上药止血。 夏凛枭意外道:“不杀了他?” “杀了他,死无对证,你怎么对付夏谨言?”苏染汐头也不抬的说,“别在这里废话了,沙棘以命入局,还勾结了南夷人,这个密室的炸药机关没这么好破,我们想要自己逃跑还有可能,带着青鸽和灵犀两个重伤的人几乎没有活路。” 说话间,她已经撕下沙棘的衣摆给他匆匆包扎好,检查一遍他身上却一无所获,除了机关毒药,没有任何钥匙地图一路跟逃生有关的东西。 看来,沙棘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看!”夏凛枭突然抬头看着岩石顶部滴滴答答的水珠,那些水正好落在两个冰床中间,渐渐汇聚成一个小水圈,正在向两个冰床蔓延。 冰床一沾到那奇怪的水就迅速融化,泄露出星星点点硝石硫磺粉的味道。 “这水……加了药!” 苏染汐面色一变,迅速站起身往四周敲敲打打一圈,脸色愈发凝重,“这里头都埋了火药弹,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只要药水聚集得够多,冰床机关一触发,整个地下通道都要炸毁!里头的人出不去,外面的救援也进不来。” 她靠在冷冰冰的石壁上,看向夏凛枭微微苦笑一声:“没想到,我折腾到最后居然跟你死在一起,还是死在我自己研发的火药弹机关之下,太讽刺了。” 夏凛枭抬头盯着头顶的岩石看了片刻,突然起身走过来:“有我在,你不会死的。” “你要干嘛?”苏染汐看一眼那大铁门,几乎是夏凛枭刚刚离开的功夫,那门果然像是有了感应一般迅速关上。 里头没有锁,只能从外面打开。 夏凛枭是把最后的生路都堵死了! 他想干什么? 找到新的出路了? 苏染汐顺着夏凛枭的视线往上看,目光落在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上,眼神突然微微一亮:“那里可能是出……” 话音未落,夏凛枭腾空而起,双手顶向最中央的那块岩石,奋力往上推,手掌心受到药水腐蚀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空气中很快传来皮肤灼烧的可怕的味道。 “夏凛枭,那石头有腐蚀的药水,你疯了!”苏染汐看得胆战心惊,可夏凛枭眉眼不改,厉声道:“快!这个通道一次性只能容许一人的身量通过,你用腰带将灵犀和青鸽脚对脚绑在一起。” 他还没说完,苏染汐就已经解下腰带,拼命推动两个冰床靠拢,然后在不挪动人的情况下将两人绑在一起。 这一会儿的功夫,夏凛枭已经将那块以强大的内力推开,露出一个单人大小的通道,氤氲的光影一闪一闪的透了进来。 他的双手因为腐蚀已经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可是面色却丝毫未变,双手隐在袖子里落下来。 “这冰床一离了人就会爆炸,我先躺上去,你……”夏凛枭还没说完,就被苏染汐粗暴地拽出双手,二话不说开始上药。 “疯子!如果不是我提前给你喂了解毒丸,单是那石头上的毒性就能毒死你。”她黑着脸瞪了夏凛枭一眼,却看到他居然跟个傻子一样眉眼含笑,一点都不知道疼似的。 第580章 他死了? “笑个屁,笑死你!”苏染汐狠狠翻了一个白眼:“你想死就死远点,别拉着我一起陪葬!咱们现在是搭档,齐心协力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夏凛枭打量一眼阴气弥漫的密室,火药味越来越严重,说明机关爆炸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不能再耽搁了! “这点伤不碍事。我以内力加持,毒药没有腐蚀到骨头,养一养就恢复了。”夏凛枭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手掌那深刻得快要看到骨头的可怖腐蚀伤口不是在他身上一般,“时间来不及了!” 他指给苏染汐往上看:“那些一闪一闪的光是墨鹤发出来的信号,他已经带着人进来,说明外面的危险暂时解除,只要……我们带着灵犀和青鸽出去,他们会在外面接应的。” 说完,他抽出手解下自己的腰带,毫不犹豫地将苏染汐跟沙棘、青鸽两人以同样的方式绑在一起,“我先送你和青鸽上去。” 苏染汐一把攥住他的大手,震惊道:“你……你想自己躺上去?” 这种头脚相绑的方式方便他一个人一个人往出口送,但是等灵犀的身体也离开冰床的那一刻,夏凛枭一个人的身体无法占据两张床,就会在顷刻间被机关炸成灰烬! “夏凛枭,你有毛病吧?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谁稀罕你舍己为人?我是你的搭档,不是来给你拖后腿的。我们是一起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苏染汐心头一凛,毫不犹豫地低头就要解开绳子,转身去找沙棘,“就算要找人替躺,这里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 话音未落,她震惊的看着沙棘刚刚躺着的地方空荡荡的,而药水汇聚的地方突然传来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你……” 沙棘半边身子都融化在冰床之间的腐蚀性药水里,为了加快腐蚀速度,他甚至还将身上的所有毒药全部倒了进去。 “我死了,灰都不会剩下!你们休想利用我去指证殿下!” 沙棘的脸因为腐蚀的剧痛而变得狰狞凶狠,可那双黑眸却仿佛在发光一般,“没有我,你们要么一起死,要么必须死一个,才能给剩下三人求一条生……” ‘路’字还未说完,强烈的腐蚀性瞬间将他的上半身也整个融化,地上只剩下一滩可怖的血水,再次加速了冰床的融化。 夏凛枭闭了闭眼睛:他不是没想过利用沙棘,可是在他破坏岩石机关的时候这家伙就醒了,并且很快洞悉了他的想法。 沙棘选择毁掉自己的身体来完成最后的杀局,他来不及阻止,只能走到这一步。 苏染汐想要阻止都来不及,只能咬牙看向夏凛枭,拼命摇头:“再等一等,等到墨鹤带人找过来——” “来不及了!”夏凛枭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低头看地上——腐蚀血水已经将冰床底部全部融化,火药弹的机关若隐若现。 因为他破坏了顶部的岩石机关,沙棘又用自己的命加了一把‘油’……药水腐蚀的速度变得更快,时间所剩无几了! “苏染汐,再不走,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你孤身入险境,不就是为了救他们两个吗?”夏凛枭将腰带捆严实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突然低头咬住苏染汐的唇狠狠亲了一口,带着‘与君决绝’的悲壮和干脆,这一次丝毫不再掩饰自己一直压抑的汹涌情感,“喜欢你,也许就是我的宿命!” “你……”苏染汐心口一麻,想骂他又想挣扎,可一看到夏凛枭那双沉寂无波的眸子——看似平静的瞳孔里又像汹涌着数不尽的情深欢喜,与以往任何时候表现出来的夏凛枭都大不一样。 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满脑子只想着:一定还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不牺牲人命的办法——夏凛枭这么多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不可能死在这种阴谋诡计里!更不能死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苏染汐,不管什么时候,你要活得精彩自在。”夏凛枭松开她的唇,迅速翻身躺在青鸽身边的冰床上,一点点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挤下去。 冰床果然安然无恙。 “夏凛枭,等一下!”苏染汐回过神来顿时脸色一变,“我一定还有办法……” “来不及了!”夏凛枭平静道,“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留下来也不全然是为了你一个人。灵犀是我的弟弟,青鸽是我的近身暗卫,他们也是我要解救的人,你不会武功,留下来也没办法将他们安全送出去,只能白白送死。” “所以,我留下来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他看着苏染汐挣扎着想要扯开腰带的焦灼样子,轻轻一笑,“没想到你也有为我着急的一天,这一关闯得值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染汐气急了,恨不能冲过去踹醒他,“夏凛枭,我最恨欠人情,你给我起来!” “如果我能活着出去,能不能用这份人情换一次机会?”夏凛枭轻轻一笑,看着冰床的最后一层都被药水融化掉,不等苏染汐回答便用内力一催—— 青鸽和苏染汐的身体瞬间飞向上空出口,眨眼睛就离开了诡异森冷的密室,再也看不到夏凛枭那张悲喜不辨的俊脸。 苏染汐下意识抓紧了相连的腰带,以免青鸽和灵犀因为重心不稳出现安全隐患,扬声喊道:“夏凛枭!” 突然感受到吊着灵犀的腰带传来沉甸甸的重量时,她心里猛地咯噔一声,耳朵突然嗡嗡作响。 灵犀也被送上来了! 冰床空了! 炸药……爆炸了? 夏凛枭……还活着吗? 她好像听到了爆炸声,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周围黑漆漆一片,她只能感受到两只手拽着的腰带上挂着的沉甸甸的重量,却感受不到其他的动静。 震天的轰炸声,灼热的火浪,震颤乱飞的岩石……浮光掠影,宛如影片一般虚幻又遥远地在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播放着,苏染汐昏昏沉沉地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眼前才终于有了一抹亮色。 头顶人影晃动,耳边声音恍惚。 “醒了!王妃醒了!” “王妃……呜呜……吓死我了!” “漂亮嫂嫂,你可算醒了。”施诗看着苏染汐睁开眼,激动地扑到她怀里,又小心翼翼地不敢乱动,生怕碰疼了她的伤口,“哪里还疼?我去叫朱雀来给你瞧瞧。” 朱雀? 他怎么来了? 昏迷前那些模糊的动静陆陆续续在她脑海中闪过,苏染汐心头震动,面色却愈发平静:“夏凛枭呢?” 顿了顿,她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施诗眼眶含泪的模样,又看一眼满屋子人闪烁的目光,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死了?” 第581章 滚回去养养脑子 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来。 白鹭原本带着暗卫们跪在外面请罪,闻言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质问道:“王妃,你怎么能这么诅咒王爷?” “闭嘴!”施诗朝外面吼了一句,很有威严,“要不是你们不听话,哥哥和嫂嫂也不会差点死在村子里!再说,嫂嫂也受了伤,你们没长脑子的吗?做什么事只用眼睛和耳朵,不动动脑子想想本质吗?” 这一吼,白鹭彻底蔫儿了。 他承认,若不是当时因为自己对王妃私自离开导致兄弟们遇险的事心存怨怼,后续也不会一个闪失让王妃孤身犯险去救人。 “属下知罪,请王妃治罪。” “滚远点,回去养养脑子,别来烦我,我就谢谢你们了。”苏染汐靠在床上,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他们是夏凛枭的暗卫,凡事从主子的立场出发并没有错,只是她也没有那个圣母心来安抚他们的愧疚感。 门外,白鹭一行人面面相觑,还想死跪着不走,以表歉疚悔过之心。 彩衣端着药走过来,想劝几句,可是白鹭怎么都听不进去,始终不动如山……余光看到墨鹤走过来,她只能悄然走过来低声道,“王妃不吃这一套,你还是让他们回去吧,不然王妃心烦了,说不准一包药全给人送走。” 顿了顿,她微微侧过身子,压低了声音:“王妃的脾气,你应该比谁都经历得多。‘知错就改’对王妃来说不是必须原谅的,对做错事的人,她可没这个闲情逸致没事原谅一两个!” 墨鹤:“……” 确实是王妃干得出来的狠事! 他诧异地看一眼柔弱文静的彩衣,没想到她在王妃身边的时日不长,反倒是最了解她的一个。 这说话的风格也越来越像王妃了! “白鹭,王爷有言在先:见王妃如见他本人!”墨鹤冷冷俯视着倔强愧疚的白鹭,“你代替的是玄羽的位子,那就别忘了他是怎么被踢出暗卫营的!” 白鹭面色一白,立刻站起身,冲着墨鹤一拱手:“属下明白!属下知错,立刻去刑堂受罚,再不敢犯!” 墨鹤一句话就让这帮倔驴消失得干干净净。 彩衣微微俯身,松了一口气:“多谢,王妃总算能清静点了。” 墨鹤额头黑线,看着神色认真的小丫头,哭笑不得道:“是我御下不力,给王妃和彩衣姑娘添麻烦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彩衣反应过来,蓦然小脸通红,着急地摆摆手,像极了手足无措的小兔子,“我就是不想王妃烦心,当时她看到王爷舍身救人就够震动的了。欠下这么大的人情,青鸽和灵犀又生死未卜,王妃的心情肯定很复杂,这时候最不想被无关人等烦扰。” 墨鹤往里看了一眼。 王妃的面色实则平静得毫无波澜,像深夜里波纹不起的冰水湖,完全看不出一丝情绪端倪,就像是对王爷的生死毫不在意。 小丫头是怎么分析出这么多内容的? 同样的,施诗听到外面安静了,这才冲着苏染汐眨了眨眼睛,很不理解:“嫂嫂,你怎么这么平静?我听墨鹤他们说,哥哥是为了救你才涉入险境的。你就不关心他是生是死吗?” 苏染汐头也不抬,闭着眼睛假寐。 “嫂嫂?你真的不去看一眼哥哥啊?他可是危在旦夕!”施诗心情很忐忑,听说嫂嫂孤身下山是跟哥哥闹掰了,难道就因为那个灵犀? 这时,彩衣拿了药进来,不动声色的请开施诗:“郡主,奴婢来伺候王妃用药,您先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守着嫂嫂。”施诗一闻那药味就皱眉,“闻着都苦,那个蛮邦公主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可听说了,她跟嫂嫂是情敌,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诗诗,你先去照顾你哥哥吧,我死不了。”苏染汐一句话就让施诗哑口无言,依依不舍地走了。 “王妃,您看看这药有什么问题吗?”彩衣很谨慎,端了药也拿了兰幽开的药方过来给她看,“朱雀瞧过了,说是那些可怕的虫子和毒烟都是南夷人搞的鬼,那个九公主对症下药,没什么问题。” 苏染汐看都没看一眼就抬头喝光了药,苦的小脸都皱了起来,合理怀疑兰幽是趁机报复。 趁着屋子里清静,她抹了抹唇角,淡淡地问彩衣:“青鸽和灵犀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彩衣的眼睛都红了:“一直昏迷不醒!尤其是灵犀,救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口气……朱雀说他们伤得很重,九公主也没有办法,说是要等王妃醒来才能商议救命之法。” 等她醒来? 兰幽在打什么主意? 这一次的围杀,原本也是冲着她来的吗? 苏染汐眸光一闪,抬头问:“九公主是怎么救的夏凛枭?” “……啊?”彩衣正收拾药碗,闻言动作一顿,疑惑道:“王爷不是她救的,多亏了郡主的小银蛇,还有蔡大人和铁十三!” “他们?”苏染汐不明所以,但彩衣也是后来听说的三言两语,并不清楚个中明细。 “不如我来替王妃解惑吧。”这时,兰幽突然出现在门口,笑容平静从容,与之前刻意表现的骄纵跋扈截然不同,“素闻彩衣姑娘泡得一手好茶,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彩衣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彩衣,你先出去吧。”苏染汐摆摆手,示意她放宽心,“我跟公主有事要谈,别让人靠近。” 彩衣犹豫片刻,“可是,王妃你有伤在身,她要是心怀不轨……” “除非她想死在汤泉宫。”苏染汐一句话就让彩衣放松下来,放心地关上房门离开。 “不愧是王妃带出来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还以为她是只小兔子呢。”兰幽走到床边,探手给苏染汐把脉,“王妃果然不愧是正统圣女血脉,南夷最毒的鬼哭虫和毒烟都没办法伤得了你。” 顿了顿,她收回手叹了一声道:“幸亏你体质特殊,否则真着了沙棘的道,我回去可没办法跟王上交代!” 苏染汐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凌厉:“你跟夏谨言合作,提供了那些虫子和毒烟?” 第582章 真正的诱饵 兰幽疼得脸色一白。 苏染汐天生力气大,就算因为爆炸受了伤,气力也比普通女子大许多,是以兰幽不用武功就没办法反抗。 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突然屈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圣女,你误会了!我跟三王子奉命来大夏,和谈是其一,寻找前任圣女兰霜和她的后人才是重中之重。三皇子夏谨言为了给刘贵妃报仇雪恨,设局击杀夏凛枭,我们南夷自然乐见其成。” “之前段王子派来的人在汤泉宫试图绑架王妃,好在大夏内乱之前将您带回南夷。只不过王妃实在太厉害,小郡主又突然出现,导致他的人功败垂成,那帮人后来都被王爷手下弄死了。所以,段王子没办法,只能选择跟大夏三皇子合作。” “但是圣女请明鉴,我们跟夏谨言有言在先——不论夏凛枭的死活,只要圣女安然归来!没想到那个沙棘扮猪吃老虎,早就洞悉了圣女的身份,设局刺杀也将你的命算计进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冒了一头冷汗,愧疚不安道:“若非墨鹤机警,及时求援,让我有了将功补过的机会,只怕使团回去南夷也要以死谢罪了。” 苏染汐冷冷看她一眼,缓缓松开手:“我不是什么狗屁圣女。” “圣女兰霜躲了二十多年,最终惨死异乡,可圣女的责任不会因为她的死亡而终结,该来的总要来。” 兰幽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苏染汐,“王妃,你的天赋异禀,你的百毒不侵,你如今傍身的本领都是源自于南夷圣女的神奇血统,就算你不愿意,可也享受了血统的馈赠,就不得不挑起血统赋予的责任!” 苏染汐冷笑一声,突然俯身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兰幽,目光宛如刀刃一般犀利:“我若不肯,你们还能五花大绑怎么着?要不你们试试,到底是使团先绑架我去南夷,还是我先让你们全军覆没?” 一字一句,霸气侧漏。 她有霸气的资本,也有放狠话的实力! 兰幽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敬畏之色:“王妃,南夷素来视圣女为国宝,就连我这样血统不正的偏房庶女,因为几分蛊术天资就被奉为万民信仰,圣女在南夷说是为神也不为过。” 她深深看向苏染汐,友情提示道:“就算王妃再神通广大,若南夷倾尽一国之力对你势在必得,你是逃不掉的。” 苏染汐眼神倏然一紧,小手在被子里攥成拳头,神色阴冷一片。 类似的话,不止她一个人说过。 苏相也拿她的身世威胁过,可都没有兰幽这一席话带给人的杀伤力这么大,尤其是段余这一次不遗余力地跟夏谨言合作,为了绑架她甚至不惜赌上整个南夷的生死去算计夏凛枭,可见南夷抢人之心有多坚定! 堪称视死如归! 她改变不了原主的血统天性,确实也享受了百毒不侵的福利,还无师自通了抵挡毒蛊的本事…… 也许,冥冥之中确实有些命运是她逃不掉的。 但是—— “我想你们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人,一百斤的体重,九十九斤的天生反骨。”苏染汐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面无表情地披上夏凛枭送给他的墨狐大氅,“你们越是咄咄逼人,我越是要卯足力气跟什么狗屁血统叫板。” 那是青夫人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女工,她其实一眼就认出来了。 就算青夫人察觉她或许不是真的苏染汐,可还是将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情意披在了自己身上。 这份无言的妥协和爱护,胜过千言万语。 披上墨狐大氅,她整个人好像暖和起来,声音愈发冰冷坚定:“圣女,麻烦你回去转告段余,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很快,我会新账旧账跟他一起算!” 说完,苏染汐转身就走。 “王妃是要去探望青鸽和灵犀吗?” 兰幽站在原地没动,平静道:“青鸽的伤,或许你还能治好。可灵犀中毒太深,鬼哭虫和毒烟蚀骨而入,如今形同活死人!如果不是朱雀用灵丹吊着他一口气,这个人根本活不到现在。” 她上前两步,不动声色地走到苏染汐身边:“听说灵犀是你的徒弟,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被赶下山遭遇此劫,王妃孤身深入村子救人,想必很在意他吧?” 话音刚落—— 苏染汐猛地回头,冷冷扼住她的喉咙:“还有什么招数,亮出来吧!不要拐弯抹角地说一堆废话!” 兰幽呼吸一滞,脸颊瞬间涨得青紫。 她本就不甘被这个女人处处压一头,如今生死关头更是心头升起本能的恼恨,指尖的蛊虫几乎要打入苏染汐的身体。 不行! 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绝对不能冲动。 苏染汐必须死,但不能死在大夏境内。 她要让苏染汐回到南夷,尝一尝她经历过的所有痛苦! “王妃,鬼哭虫生于海滨礁石深处,毒性剧烈,大夏境内无药可解,不过万物相生相克,深海沉睡的银杉蛇生有剧毒蛇胆,食之可解鬼哭虫之毒。” 因为强烈的窒息感,她说得断断续续,脸颊涨得青紫,眼眶都凸出来了。 “王妃,银杉蛇生性惰懒,非天灾海啸则不出,十年如一日地藏于深海,连我都只是在古书上看过它们的记载。《圣女志》记载,圣女兰霜有一密友,不慎中鬼哭虫之毒,无解将死,兰霜于天和二二四年夏,御‘兰盂术’唤醒银杉蛇,救人于生死一线间。” “银杉蛇的蛇胆离体之后只能保鲜两个时辰,所以,你要是想救灵犀,必须带着他一起去南夷,别无他法。” 苏染汐狠狠看了她片刻,这才反手将人甩开,“这就是你们的计划?灵犀才是你们真正的诱饵!” 兰幽深深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咳一边笑:“王妃重情重义,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徒弟死在眼前。” 她挣扎着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好头发和衣裳,冲着苏染汐行了一个标准的南夷敬礼,“为表诚意,我将南夷秘药送给王妃,可保灵犀一月性命。一月之后,如果王妃不能找到银杉蛇,晚一刻都是神仙难救。” 苏染汐眼神一眯,面露危险之色。 第583章 嘴对嘴喂药 兰幽留下一枚丹药,转身离开。 苏染汐面无表情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面色阴凉如水。 南夷人这么百般算计要寻回正统圣女后人,想必是不甘战败,想要利用圣女的控蛊之术卷土重来! 大夏朝局风起云涌,南夷更是暗潮更迭。 她若去,九死一生。 若不去…… “王妃!”这时,朱雀匆匆跑进来,脸色十分难看,“王妃身子可好些了?能不能随我去看一眼……” “夏凛枭不行了?”苏染汐扭头看过来,复杂的神色说不出的奇怪,看得朱雀神色一愣,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不会以下犯上,“王妃,你就这么盼着王爷不行了?” 苏染汐回过神来,面色淡淡道:“他的命,自然有你们操心,我盼与不盼,有什么要紧?” 看他反应,大概不是夏凛枭出了问题。 “青鸽还是灵犀?”苏染汐攥紧了拳头,将丹药握在手心,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外走,担忧和关心全部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朱雀脚步一顿,心里不禁为王爷感到心塞。 固然王爷撑着最后一口气让大家不要将他的惨状告诉王妃,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冷酷无情的人居然是王妃本人。 从她醒来,似乎就没有主动关心过王爷的死活,更别说这么迫不及待地跑去探望本尊! 王爷真是太可怜了。 “还不走?”苏染汐回头看他一眼,“边走边说,他们两个的情况到底多严重!” 朱雀心思一敛,秉着医者仁心的态度连忙跟上来,一五一十地将青鸽和灵犀的情况和盘托出。 跟兰幽说的大差不差。 青鸽进去的晚,虽然因为机关和毒烟受了伤,但是幸运地没有受到毒虫的攻击……伤势虽重,但不至于危在旦夕。 可灵犀的情况却是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苏染汐一踏入房中,就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死气——灵犀一动不动地躺在大床上,全身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脸颊和脖子这些裸露的肌肤全部布满了恐怖的黑纹,四肢的肌肤渐渐开裂,露出沟沟壑壑的血肉,不断地往外溢出黑血,仿佛要迅速耗尽他的最后一丝生机。 跟鬼哭虫之毒相比,他头顶上的斑驳伤痕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整个人干瘦得宛如枯尸一般,脸颊颧骨高高耸起,几乎看不到当初的少年英气。 “怎么会这样?”苏染汐瞬间攥紧了拳头,哪怕只是看到一个无关之人,正在青春年少的鲜活年纪被毒药害成这个鬼样子,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更何况,灵犀还是她的徒弟。 “段余!南夷!”她恨恨咬牙,额头青筋因为愤怒而暴起,双眼充斥着冰冷的猩红之色,“你们等着!” “王妃,你也没办法吗?”朱雀看着灵犀单薄的几乎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身体,忍不住眼眶湿润,抓着他的手指又不敢使一点点力气,生怕把少年人脆弱的身子给捏碎了,“灵犀是暗卫营里最小的,武功一直排不上号,可机关天赋却是最高的。” “暗卫营里强者为尊,刚开始大家都笑他武功这么差也好意思来保护王爷,只怕以后要给大家拖后腿。可他明明才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一直隐忍不发,连半句口舌之争都没有,在第一次暗卫武比考核中,硬生生靠着机关和脑子拔得头筹,让其他人输得心服口服。” “这么久以来,虽然他在岭北时做错事,可王爷未曾将他定为奸细,反而一次次委以重任,他看似处处跟王爷唱反调,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就是少年意气,拿王爷当人生标杆,处处都想跟他看齐,也想做出一番成绩来让王爷刮目相看。” 他抹了抹眼泪,笑比哭还难看,“这一次深入北蛮执行刺杀任务,他几乎是拼了命地做到完美,受了伤也不肯让人知道,生怕被人看轻了。灵犀就像是个从小得不到认可和关爱的孩子,看似孤僻倨傲,实则一言一行都想要得到亲近之人的认可。” “这个执拗古怪的傻孩子,出发之前王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照顾好灵犀,可他还是重伤而归。为了不让我受罚,他干脆连我也不告诉,自己咬着牙撑到京城,我竟然也粗心大意地忽略了,要不是这一次检查他的伤,我居然都不知道……” 说着说着,朱雀忍不住跪坐在地,哭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满脸的悔恨和痛惜之色。 看得出来,他几乎拿灵犀当成自己的半个孩子,更因为满心愧疚而无法原谅自己的一时失察。 “别哭了!”苏染汐皱了皱眉,一把将人拉开,“人还没死,你就开始号丧叫魂了?” 朱雀一抹眼泪,整个人都僵住了,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都喂了狗:“王妃,你还真是……” 妥妥的气氛终结者! 不过—— 他突然惊喜地看过来,“你有办法救他是不是?” “要不然等你把人哭死了,我再来试试看?”苏染汐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去打盆水来。” “好!好好好!”朱雀喜极而泣,仿佛马上死而复生的人是自己一般,忙不迭地跑出去,背影都鲜活了几分。 苏染汐一脸的不耐烦顷刻间化为凝重的神色,掰开灵犀的唇想把药丸推进去,可惜他现在确实跟活死人一般,要么用注射法,要么只能用外力帮助他吞咽药丸…… 这时,灵犀突然抽搐起来,身上的伤口再次迅速开裂,几乎可以看到森白的骨头。 来不及了! 苏染汐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含在舌尖,掐着灵犀的下颌将药丸顶入他唇齿间,小手在他脖子上下滑动,帮助吞服。 他的唇齿很凉,宛如死人的温度,让人愈发胆战心惊,不得不更加卖力喂药…… 啪! 水盆落地生平地而起。 朱雀震惊地站在门口,张大嘴巴欲言又止:“王妃,你……” “怎么了?是不是灵犀出什么事了?”墨鹤跟施诗正好一起赶来探望,见状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震惊之余或是愤怒或是不解。 第584章 出发!报仇去! “王妃怎能如此?”墨鹤满心都是为了王妃几乎九死一生的王爷,可她醒来之后对王爷一句不关心,扭头却跑来这里跟灵犀嘴对嘴…… 实在欺人太甚! “王妃,你——” “不许去!”彩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攥住墨鹤的胳膊,严肃的说,“王妃一定是为了救人!墨鹤,不准你污蔑她!类似的错,你还嫌犯得不够多吗?难道你也想跟白鹭一样明知故犯以后再厚着脸皮跪在王妃脚下求原谅吗?” 啪! 墨鹤仿佛听到了清脆的打脸声,迅速记起之前几次因为误会苏染汐而犯下的错,以及自己发过的誓…… 想到王妃之前的讽刺和教训,他不禁尴尬汗颜,默默退出双脚,低声挽尊,“我只是想问问……王妃打算怎么救人?” 彩衣:“……” 强行挽尊,最为致命。 “你傻啊,这不是正在救人吗?”施诗冷不丁来一句,“医者仁心,王妃嫂嫂心里有数,咱们就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朱雀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很快反应过来:“郡主说的没错。灵犀如今重伤如活死人,想要喂药救人,这确实是医者寻常的法子。” 他暗恼自己身为医者,刚刚实在大惊小怪。 着实是因为王妃过去总是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调戏人来不分男女,这才让他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 “郡主,麻烦你们先行离开,我去给王妃打下手。”朱雀恭敬地行了一礼,把多余的人都送走了。 “长进了。”苏染汐抬起头,接过水吩咐朱雀帮忙调制解毒药,“原本打算一包哑药送你们出去,现在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朱雀汗颜不已。 两人耗费了漫长的十多个时辰,才让灵犀和青鸽的伤势稳定下来,只是心情依旧沉重。 “青鸽伤得也很重,就算这一次经过漫长的修养能够好起来,只怕她的功夫也大不如前,只能退出暗卫营了。”朱雀蹲在门口,像一只找不到家的流浪小狗,颓丧地耷拉着脑袋,“我真是没用啊,半生钻研到头来却救不了身边的亲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重伤或送死。” 这一次死在村子里的暗卫,或许苏染汐认不全,可却是朱雀曾经朝夕相处的弟兄们,怎么能够不痛心疾首呢? 苏染汐本就伤势未愈,如今强撑着身体忙活了这么久,其实已经身心俱疲,可是听到这话还是走到门口,抬脚踢了踢朱雀:“有这个伤春悲秋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报仇。夏凛枭养出来的暗卫,就是这么个忍气吞声的德行?” 朱雀忍不住严肃地抬头:“王妃,你说我们可以,不能对王爷不敬!更何况,这一次我们的人损失惨重,王爷又……” 顿了顿,他语气一拐,神色复杂道,“王妃以为我们不想报仇吗?上至郡主,下至暗卫,无不想横扫了南夷使团,再把三皇子抽骨剥皮,以祭奠我们死去的兄弟们!可是……” “沙棘死得连渣都不剩,整个村子被炸药毁灭殆尽,我们虽然拼尽全力救了人,可却没能抓到一个活口。就算想要报仇,我们也是师出无名,一个不慎还会暴露王爷的情况,招来灭顶之灾。” 说着,朱雀突然站起身,狠狠踢了一脚墙柱,哪怕疼得脸色扭曲也无法消解心中的憋闷和仇恨,“如果可以,我恨不能挨个登门寻仇!以慰兄弟们在天之灵。” “为什么不可以?”苏染汐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边,“去把墨鹤跟白鹭他们所有人都叫过来。” 她抬头看向半藏在乌云下的月亮,眼神比月色更冷,瞳孔比黑云更暗:“君子报仇,说走就走!这一次,我要让那帮宵小死得很难看。” 朱雀震惊片刻,匆匆跟上去:“王妃,可是……” 为了大局,他应该劝说苏染汐不要冲动。 可是亡者英灵在上,王爷还重伤不醒,汤泉宫上下没有一个人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王妃的冲动,正是大家的心之所向。 “不敢就滚蛋,废话勿扰。”苏染汐一句话就把朱雀没能说出口的劝说给怼了回去,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快步跟上来,“属下马上去叫人。” 须臾。 大殿之上,寒风烈烈。 可暗卫们齐聚一堂,跪在苏染汐脚下,浑身上下燃烧着沸腾的热血,眼珠子多快烧红了:“王妃,真的要立刻行动吗?” “玩的就是心跳!报仇就得主打一个措手不及。”苏染汐绑好一头秀发,高高束起一个黑吗尾,更显英姿飒爽。 她抬头看向铁十三,“让你准备的东西,天亮之前能到位吗?” “这种惊天动地的行动,怎么能少得了我的一大功?”铁十三神色倨傲,信誓旦旦道,“白鹭,带十个人跟我走!一个时辰,足够了!” 白鹭刚挨完刑,身上还有伤,可闻言依旧浑身热血沸腾,下意识看了苏染汐一眼,恭敬地等着她的命令。 “去吧!你带一组人听从铁十三号令,不要再拖后腿。”苏染汐怼人毫不留情,可这一次白鹭毫无怨言,神色间反而盈满了敬佩之色,“王妃此举,巾帼不让须眉。属下誓死追随,功成方归。” “誓死追随,功成方归!”众人不约而同的宣誓着,每一张坚毅冷硬的面容上都充斥着激动的血性和蠢蠢欲动的复仇欲。 铁十三看了苏染汐一眼,丢给她一个机关护腕,“走了!这一回疯得这么彻底,你自己保重。” 苏染汐接住护腕,眸光闪了闪:“谢了。” “王妃。”墨鹤跟梁武走过来,一左一右站在苏染汐身边,看着剩下那些双眼放光的兄弟们,“我等谨遵王妃号令,请王妃指示。” 苏染汐扫一眼众人,计算了一下人数,抬眸看向墨鹤,“你须要多少人守着汤泉宫,保护夏凛枭?” “不必。”墨鹤靠近苏染汐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不在汤泉宫,我们所有人谨遵王妃调派。” 苏染汐惊讶地看过来,唇角动了动。 当时的情况下,夏凛枭就算有逆天的功夫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他受了重伤不就近修养,居然不在汤泉宫? 要么,夏凛枭另有算计。 要么,夏凛枭的伤势不允许他留在汤泉宫等死! 不知道为什么,苏染汐心底猛地空了一下,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深深陷入了掌心…… 良久的沉默之后,她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突然端着一杯滚烫的热茶狠狠摔了一地,厉声道:“所有人,出发!报仇去!” 第585章 段王子,请出来受死 驿馆。 “废物!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派出去这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杀手回去复命,段余大发雷霆,当场将两人踹到吐血, 白琅沉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后,担忧地看了一眼兰幽,自从断了一条胳膊之后就更加沉默寡言,时刻活得像个隐形人一般。 “夏凛枭为救苏染汐受了重伤,也不算一无所获。更何况,夏谨言的人全军覆没,以夏凛枭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这一次也没白忙活。”兰幽安抚一番,“苏染汐的血统有多珍稀,我们心里都清楚,咱们南夷的毒虫毒烟,本就难耐她何。” “正因为这样,王上对她才更加势在必得,南夷必须得到她!”段余猛的大步走到兰幽面前,抬手扼住她的下颌,凶狠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粉身碎骨一般:“你不要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见状,白琅吓了一跳,下意识握住了剑柄。 “……殿下,息怒!”兰幽不动声色的给了白琅一个制止的眼神,平静的看向怒火中烧的段余,“想要带走苏染汐,不能力敌,只能智取。这一次我以友盟的身份去汤泉宫,将灵犀的情况系数告知,我相信她一定会为了救人去南夷的。” 白琅咬了咬牙,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松开剑柄,看着段余的背影闪过一抹浓郁的杀气。 这时,看着兰幽信誓旦旦的模样,段余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指尖突然落在她胸口狠狠捏了两下,看似暧昧缠绵,实则冷漠残忍,“圣女,使团还有几天就要离开,再不想办法带走苏染汐,我们回去根本没有办法交代,大家都要人头落地。” 兰幽下意识挣扎,脸色青了又白:“殿下!” “这就受不了了?”段余狠狠将人摔开,一连在大夏吃瘪受罪,如今是半点都装不下去,“如果不能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我好歹是个王子,最多失宠挨罚,或者贬为庶民混吃等死。等你回去,却有更难受淫靡的场面等着!” 兰幽面色一白,瞬间攥紧了拳头,低垂的眼底闪过一抹犀利的恨色。 “你我相交一场,本殿下对你一直信任有加,还望圣女不要让我和南夷失望。”段余满意地看着她惊吓过度的模样,唇瓣亲昵地擦过她的脸蛋,森冷又暧昧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去吧!趁着夏凛枭重伤,汤泉宫大乱,尽快把苏染汐带回来。” “殿下就不怕苏染汐横加报复吗?”兰幽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身子,清冷的眸子看过来,“纵然她跟夏凛枭不和,可灵犀和青鸽都是她近身之人,苏染汐的性子,可不会白白吃这么大的亏!” “可笑!苏染汐一个人,身边能打的如今就剩一个梁武,她能奈我何?你这么畏手畏脚的,能成什么大事?”段余不屑冷笑一声,“看来,你不止血统不如苏染汐,就连胆略见识也不如她。同为女人,你真是输得彻底!” 兰幽瞬间攥紧了指尖,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可很快还是恢复了理智,顶着受伤的面色一字一句道:“殿下别忘了,夏凛枭手下的人,个个不是善茬。这一次夏谨言几乎倾尽所有势力布下一个绝杀之局,可到头来都没能要了夏凛枭的命,多亏了墨鹤跟铁十三等人的机敏行动。” 她磨了磨牙根,不动声色道,“若是他们誓死报复,咱们恐怕不能活着走出大夏皇都。” “怕什么!夏凛枭命都要没了,他身边那些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苏染汐又是害得夏凛枭重伤的罪魁祸首,那帮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么会冒险作乱,跟着苏染汐一起报仇?” 段余看她的眼神就像是愚不可及的蝼蚁,冷冷甩袖道:“我倒是希望苏染汐一个冲动,带着一两个心腹冲过来报仇,这样咱们不就手到擒来了?” 他冷笑道:“她赶来,我就——”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不好了!爆炸了,走水了!快救火啊!”驿馆的人慌作一团,四处奔走,却连门都没能走出去,被一帮暗卫全部控制在大门口。 “殿下,不好了!大夏战……战……”手下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吓得脸色发白,被段余一脚踹在胸口,“站什么站!什么东西把你吓得腿都软了?” “战王妃!王妃带着一帮人杀过来了!整个驿站都被机关箭阵包围了!”手下人刚说完,外头突然火光冲天。 上百支火箭破空而来,冲破窗户险些将段余几人扎成了筛子。 “圣女!”白琅迅速飞身过来,搂着兰幽的腰身将人藏到柱子后面,却被狠狠掐了一把,“你是三王子的侍卫!” 白琅眸光一黯,立刻转身冲向狼狈逃窜的段余:“殿下,小心!” 长剑出鞘,他迅速挡开漫天的火箭,可怜那报信的手下无人问津又跑得慢,瞬间被钉成了火人,惨叫着没了生息。 可屋中人却没有一个在意。 “苏染汐!她疯了吗?”段余捂着受伤的胳膊,脸色铁青的躲在桌子后面,“她竟敢光明正大的带人箭攻使团?大夏皇帝能饶得了她?” 兰幽眼眸幽深,惊险地避开几根火箭,嗓子都干哑了:“这位战王妃什么性格,你是第一天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敢的事!” “疯子!疯女人!”段余骂着骂着,突然笑起来,笑得很颠狂,“不过,这么疯的女人才有我南夷圣女的风范,将来才能为我南夷百姓谋福祉。” 兰幽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个傻子:“殿下,咱们能先保住命再说吧。” 话音刚落,三支火箭擦着段余的脑袋和耳朵深深嵌入他身后的墙壁,墙上的装饰帷幔瞬间烧了起来,顺带着点着了段余的头发和衣裳。 “啊!救火!”段余吓了一跳,连忙拽着白琅命令道,“你是死人吗?还不快点帮我灭火!” 白琅默不作声的将角落里的花瓶拿过来,毫不犹豫地浇了段余一头的冷水,气得他想骂又哆嗦着骂不出口,冷的直打喷嚏。 “情势紧急,殿下恕罪!” “你——”段余刚要骂人,外头传来梁武浑厚的声音,“南夷使团心怀叵测,派遣刺客绑架王妃,烧杀村民,罪无可恕!请段王子出来受死!” 第586章 好好教段王子做人 受死? 段余气的险些头冒青烟:“好一个猖狂到无法无天的苏染汐!我倒要看看她想我怎么死?她就不怕两国开战吗?” “殿下,你别冲动!”兰幽闪身将人拦住,“我们伤了夏凛枭,又让苏染汐的亲卫生死不明,她一怒之下未必不敢动手。你是使团之首,不要拿自己的命冒险。” “……你说得对!我要冷静!”段余并非真是鲁莽失智之辈,闻言很快反应过来兰幽的话有道理。 他不能拿自己的命和两国形势来赌苏染汐到底有多疯! 就算苏染汐疯了,夏凛枭身边那些暗卫总有清醒的。 村子一把火烧得干净,只要他矢口否认,谅苏染汐也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 “以防万一,你立刻进宫一趟。”段余将白琅推到兰幽身边,“想办法从后面突围,进宫向皇帝或者皇后求助,一定要迅速搬到救兵。” 白琅看一眼兰幽,佯装担心道:“殿下,那你怎么办?” “我?”段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狼狈的仪容,这才有了几分贵族王子的风范,“苏染汐想要一个说法,那我就出去给她一个说法。你们速速入宫,这里让我来拖延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抹去头上的冷汗往外走:“我就不信,她还能真的当众要了我的命!” 白琅和兰幽相视一眼,神色各异。 “三王子,等我回来。”兰幽叮嘱一句,转身带着白琅迅速从后头离开。 几乎是下一刻—— 砰! 门被踹开了。 梁武和墨鹤一左一右站在门口,横剑指向段余的脖子:“段王子,我们王妃有请!” 段余脸色铁青一片,毕竟贵为南夷使臣,来到大夏之后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这就是你们大夏的待客之道?我好歹……” 还没说完,苏染汐不屑的声音传来:“类似的话,当初我炸了你们使团车队的时候,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段王子就不能换个新鲜的说辞?” 墨鹤跟梁武默契地让开路。 段余紧抿着唇,冷冷看着坐在大门口的女人——身着墨狐大氅,青丝高挽,粉黛未施却美得惊心动魄,一身慵懒迷人的气息高贵又冰冷,瞳孔里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整个院子都被控制住,使团的人双手抱头蹲在墙脚,受伤的不少,只是个个敢怒不敢言。 “和谈刚刚结束,王妃这是想以一己之力挑起两国战争吗?”段余攥了攥拳头,冷冷看一眼墨鹤,“你们家王爷就任由她胡来,也不出来管一管吗?” 墨鹤面无表情道:“王爷有令:王妃与他,如同一人。王府上下,皆听王妃调遣。” 闻言,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包括苏染汐自己。 夏凛枭是什么时候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鬼话来的? 难怪今天朱雀和墨鹤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反对半个字,心甘情愿陪着她来发疯,看来不仅仅是为了兄弟之义和报仇雪恨。 “如同一人?”段余也惊住了,震惊的眼神绕着苏染汐上下打圈,突然嗤笑一声:“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么多人都以为王爷和王妃夫妻不和,还真是瞎了眼。” 本来他还以为夏凛枭孤身闯入村子,不一定是为了苏染汐涉险,也有重情义和探查真相的可能性。如今看来,倒是他想得太多了。 温柔乡,英雄冢。 没想到,英明如夏凛枭,也过不了这个坎。 “你的眼神,冒犯到我了。”苏染汐眼眸一抬,眉眼间充满了漫不经心的寒意:“墨鹤,好好教段王子做人!” “是。”墨鹤面不改色地拔剑出鞘,动作之快吓得段余连连后退,双手捂住眼睛狼狈地跌倒在柱子后面:“别过来,干什——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段余捂在眼睛上的双手被剑气伤得皮开肉绽,几乎露出森冷的骨头,而眼角顷刻间就溢出两抹鲜红的血迹! 天下第一剑的剑气,果然不同凡响! 段余这才真的明白过来苏染汐的杀人之心有多真诚,夏凛枭手下这帮人跟着她又到底有多疯狂和嚣张! “你们……” 他挣扎着爬起来,双眼看东西已经是血色一片,只怕要是再不及时医治,这双眼睛还真就保不住了。 他想咆哮,想报复,甚至想掐死苏染汐这个疯女人! 只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短暂的疯狂愤怒之后,理智迅速回归……段余咬紧了愤怒的牙关,勉强露出一副平静的面容,能屈能伸地行了一个大礼:“王妃,请恕罪!在下只是羡慕王爷和王妃夫妻情深,并无冒犯之意。” “早这么识趣,何必费我这么大劲儿?”苏染汐微微坐起身子,“既然段王子这么配合,那就把人绑了吧。” 梁武二话不说就拿出准备好的绳子,将段余五花大绑,以免他的眼睛血糊糊地碍事,他还拿黑布蒙住了。 段余反抗不及,只能任人鱼肉,可是头脑却愈发冷静,试图跟苏染汐好声谈判:“王妃,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大张旗鼓,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威胁我啊?”苏染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段余不慌不忙的姿态,倒是高看了一眼,“段王子之前装的风流浪荡,今日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几分。” 她微微一笑,狠狠一脚踩在段余的双手上,“之前金殿之上的卑鄙算计,我可一直给你记着呢。纵然陛下有意偏袒,我也要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王妃!”段余一脑子的谈判法则,奈何遇到苏染汐这么个不讲道理的神经病,急得嘴巴都快上火了,“这件事有误会,我对王妃确实心存仰慕,那一日醉酒误……” “废话太多,实话一句没有!糊弄谁呢?”苏染汐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把人绑到大街上,今天咱们就公开审一审南夷这位胆大包天的三王子!” 段余脸色骤变:“你敢!” 关起门来谈判就算了,这副模样如果冲到大街上,南夷的颜面何存? “王妃,我个人荣辱是小,两国交谊为重。你带着的都是王爷的近身暗卫,一举一动都代表着王爷,如此一意孤行岂不是让他的把柄漫天飞?” 这话里话外全是暗示,听的墨鹤皱了皱眉。 王爷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可是京都各帮势力蠢蠢欲动,尤其是皇帝和夏谨言都想要他的命。 一旦闹得不可收拾,王爷只怕…… 第587章 贴脸开大 墨鹤走到苏染汐身边,低声道:“王妃,汤泉宫一直瞒着王爷受伤的消息,就是担心外界趁虚而入。” “咱们报仇可以,外界顶多说王妃嚣张跋扈,因为金殿旧怨跟段王子闹起来。但要是闹得太大,只怕王爷必须出面,到时候他受伤的事就瞒不住了?” “你们是不是傻?”苏染汐翻了一个白眼:“夏凛枭近日在汤泉宫小住,今晚汤泉山下的村子里大火烧了半夜,这么大的动静还有谁不知道?他不出面,外人就猜不出来他受了伤?” 墨鹤怔了一下:“我……” “还有——”苏染汐恨铁不成钢地往他脑门上捶了一拳,“什么叫’外界顶多说王妃嚣张跋扈?夏凛枭的脸是脸,我的脸就不是脸了吗?谁还不是个正经人怎么的?” 众人:“……” 正经人干得出来这么逆天的事儿? “愣着干什么?”苏染汐小手一挥,“拖出去!” “苏染汐,你敢!”段余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凌空拖出去,直接扔到了大街上。 晨光熹微,大街上原本没那么多人。 只是苏染汐的动静闹得太大,半个驿馆都烧了,是以外头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吃瓜群众。 “怎么回事?驿馆里住着南夷使团,城卫军重兵把守,谁有本事闹得这么大?” “还能有谁?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战王妃呗!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带着人杀到驿馆,火箭攻击烧红了半边京都的天,全城的人都恨不得赶来看热闹呢!” “她这么疯,两国和谈岂不是泡汤了?王爷也任由她这么乱来?不可能吧?” “你是不是傻?那城卫军可是受王爷管辖,今晚却对王妃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直接把人放了进去,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难道这也是王爷的意思?这怎么可能呢?和谈不是很顺利吗?这么一闹,两国岂不是又要开战了?”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有人嗤了一声,神秘兮兮道:“什么啊?我有内部消息——前不久金殿之上,听说王妃被这南夷王子玷污了清白,为此还牵扯出了贵妃娘娘引咎自杀。” “王爷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当时没有杀了南夷王子,那是陛下为了两国百姓一力压了下来,为此还特地钦赐了相府嫡女嫁给南夷王子,就是要替王妃的丑事掩人耳目呢!” 说话之人生的獐头鼠目,遮遮掩掩地戴着兜帽,隐藏在人群中大放厥词:“要我说,这位王妃本就是相府庶女,仪态举止和行事风范没有半点登得上台面……” “如今做出这种丑事丢了清白,推出亲姐姐承担恶果不说,现在还煽动王爷手下的人杀到南夷使团来报仇,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南夷王子的丑事吗?”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炸了。 大多数人都愤愤不平:“岂有此理,自古女子失了清白让家族蒙羞,那就该以死谢罪!若是王妃为了一己私怨,煽动两国战争,导致边境百姓受苦,那可是千古罪人!” 也有人为苏染汐打抱不平:“且不说他是不是胡说八道,就算这事儿是真的,王妃也是受害者,一切都是南夷人的阴谋诡计,活该他们被烧死!我泱泱大夏,岂能被这帮蛮夷人欺负?” 兜帽男立刻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当初王妃跟那南夷三王子的风流韵事,在天下第一楼可是流传了不少风流版本,连王爷都闹到亲自下场挽尊了,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依我看,那女人一开始就跟那段王子不清不楚的!” 这事儿一搬出来,又有一部分人倒戈相向,恨不得对苏染汐口诛笔伐,以正礼法。 还有人是清醒的,冷声讽刺道:“你就胡说八道吧!咱们王爷风神俊朗,全天下的女子无不想嫁。那段王子生得跟弱鸡似的,还是个风流小白脸,王妃除非是眼睛瞎了才会为了他舍弃我们王爷!” 众说纷纭之际,五花大绑的段余从天而降,险些砸得兜帽男一个人仰马翻…… “这不是南夷王子吗?怎么一脸血?该不是死了吧?” “看!王妃出来了!” 这时候,苏染汐带着一帮暗卫将驿馆门前的场地隔开,让老百姓能近距离围观段余是如何被当众处刑的。 有人质疑:“王妃,你这么对待南夷使臣,就不怕引起两国战争,成为千古罪人吗?” 有人愤怒:“苏染汐,你带着王爷的暗卫如此大胆妄为,最后还不是要让王爷替你受罚背黑锅,我看你是敌人派来王爷身边卧底的吧?” 一时,人群之中喧嚷不断,大多数口水都是冲着苏染汐来的。 兜帽男缩在墙角看到苏染汐成为众矢之的,微微勾了勾唇,压着嗓子喊了一句:“王妃被段王子夺了身子没了清白,大可以私下寻仇雪恨,为何要闹得人尽皆知……你就这么想两国硝烟四起,百姓受罪吗?” 这话私下里议论不失为一桩人人热衷的风月八卦,可是哪个不怕死的敢舞到正主面前贴脸开大? 毕竟,这位主人公可是睚眦必报的战王妃啊! 那么多大人物都干不过她,更何况升斗小民? 一时间,全场死寂,但异样的目光却不约而同的落在苏染汐身上,充满了耻辱的色彩。 兜帽男煽动到位,不动声色地隐身在人群后,试图功成身退,回去复命。 这时—— 啪! 身子一轻,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梁武一巴掌拍到苏染汐脚下,整张脸趴在地上,骨头都快磕碎了。 “王妃,属下奉命暗中观察,此人从一开始就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张口闭口对王妃出言不敬。” 兜帽男吓得脸色一白,连忙否认:“不是我,不是我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误会啊!冤枉啊!” “听说,你知道不少宫中内幕?”苏染汐拔出匕首,用锋锐的刀刃挑起他的下颌,眼神凌厉,“你亲眼看到我跟段余睡了?还是亲耳听到谁说我跟他睡了清白没了?” 暗卫们欲言又止:“……王妃!” 苏染汐一个眼神横过来:“怎么?我说‘睡了’让人听着不舒服?” 众人:“……” 一口一个‘睡了’…… 这也太粗俗不堪了。 第588章 当众处刑 “堂堂王妃,怎么能当众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来!”有人小声嘀咕,心里为光风霁月的战王抱不平。 苏染汐冷笑一声,猛地一刀划破兜帽男的嘴角,厉声道:“我只说了句‘睡了’,你们就觉得我不知羞耻,可他刚刚说了多少不堪的话,多少人又信了他的污言秽语?如此一来,我的名声置于何地?夏凛枭的战神面子往哪儿搁?” “身为大夏人,为了南夷人处处抹黑大夏战王妃的声誉,强行给大夏战神扣绿帽子!谁是居心叵测的奸细,有脑子的人还看不出来吗?” 众人:“……” 说的好有道理。 脑子突然就回来了。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须臾,众人的矛头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兜帽男,没有人为他满脸血的狼狈样子心生可怜,全部都在拍手叫好。 “现在,可以说了吗?”苏染汐冷冷看着兜帽男面如死灰的样子,“谁派你来的?刚刚那些‘内幕’又是谁告诉你的?” 兜帽男疼得脸色煞白,一张嘴就疼得浑身发抖,神色却愈发凶狠:“你敢说金殿之上你跟南夷王子是清白的?文武百官可都是亲眼所见?” “文武百官是谁?你叫一个来对峙试试?”苏染汐看他死也不肯说,干净利落地将人踢开,“梁武,把人扒光了搜身,搜到了就拿证据去抓幕后黑手,搜不到证据就掉在城门口裸体示众,直到风干成老腊肉为止。” 众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这办法,好狠!杀人诛心! 兜帽男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敢!这是滥用私刑,苏染汐,你如此胆大妄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瞎啊,我眼里除了眼屎就是王法,要不然能当众处置你这样的乌合之众?”苏染汐不耐烦地摆摆手,“梁武,他想听大夏律,那就一边扒一边给他念,让他知道冒犯王妃,通敌叛国是什么罪名?” “是!”梁武憋着笑,畅快地将人扒光了,愣是一丁点证据都没找到,好些妇孺姑娘都吓得捂住眼睛,四处奔走。 大老爷们则是哄然大笑,讽刺的眼神让兜帽男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偏偏手脚被缚一动不能动。 “还不说吗?”苏染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会儿只有围观的人能看到你身上这二两肉,回头挂到城墙上,人来人往……” “我说!”兜帽男憋不住了,惊恐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幕后人,就是收了一百两黄金,这才斗胆跑来煽风点火。那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只知道声音是个男人,看他意思是想挑起王妃和南夷人的战火,再让王妃成为众矢之的。” 他拼命求饶,几乎快吓尿了。 “黄金呢?”梁武质问。 “藏……藏在城外第三颗柳树下了!”兜帽男拼命求饶,“大人,我不要金子了,求王妃饶了我一条狗命啊!我掌嘴!我自己掌嘴,以后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说完,他没办法动手抽嘴巴子,就拼命往地上撞嘴,直撞得满嘴巴的血都不敢停。 苏染汐这才制止道:“梁武,派人带他出去挖黄金,朝廷对金子的管制比银子严格,一百两黄金的出处不难查。” “属下明白。”梁武把人拖出去了。 众人旁观全程,不禁对这位貌美王妃刮目相看。 同时,疑惑也来了。 有人问:“王妃,既然段王子没有玷污您的清白,为何今晚要如此大动干戈?和谈已然顺利结束,此举是何深意?” “深意没有,纯粹为了报仇。”苏染汐抬脚走到段余身边,拽起他的头发狠狠往下一撕,硬生生扯下一小块血肉模糊的头皮,“这一下,是为了灵犀!” “啊——”段余猛地抽搐了一下,张嘴刚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嘴巴就被臭靴子堵住了。 “拿烧红的钳子来。”苏染汐面不改色地接过烧得滚烫的钳子,吓得段余瞳孔紧缩,却又被墨鹤控制着无法后退,手脚瞬间抖成了筛糠。 疯女人! 她竟然敢…… 滋啦—— 空气中冒着烤肉的焦臭味! 苏染汐手起钳落,面无表情地将段余的指甲拔下来两颗,看得不少人捂着嘴巴趴在一边吐得天昏地暗。 不少暗卫看不下去,但不是惊惧嫌恶,而是敬佩欣慰:他们王爷看上的女子,果然不同凡响。 只是,这样血腥的法子只怕脏了王妃的血。 段余还不配! “王妃,要不还是我来吧。”白鹭主动走上前,“他的血脏,不配王妃亲自动手。” 苏染汐淡淡瞥他一眼:“不必了!灵犀是我徒弟,青鸽是我好友,段余敢动我的人,这个仇我要亲自报!” 她面无表情地继续处刑,冰冷的瞳孔中倒映着段余疼到扭曲的脸颊,一字一句道:“这一下,是为了重伤不醒的青鸽。” 这话掷地有声,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却让暗卫们的心熨帖无比,震撼无比。 墨鹤跟白鹭不动声色的相视一眼:王妃跟王爷真的是同路人。 哪怕再尊贵的身份,他们依然将身边人当作亲人一般护犊子。 追随这样的主子,是何等幸事? 十根指甲拔光了,段余已经疼到几近昏迷,偏偏还不能发出半句质问和痛哭,整个人都在再发抖抽搐,生不如死。 “别急,还轮不到你昏迷享福的时候。”苏染汐面无表情的让朱雀帮忙上药止血,还加了料让段余持续保持清醒,“现在,该算一算我们的账了。” 吃瓜群众好奇地睁大眼睛,心下惊骇不已:段余都这么惨了,王妃自己的账居然还没开始算? 这得多大的仇啊! “金殿之上,你给本王妃下药,试图玷污本王妃的清白,这笔帐该怎么算呢?”苏染汐将臭靴子拔出来,带出一连串的血色。 众人惊骇。 什么意思? 毁人清白的事,居然是真的? 段余居然真的在金殿之上对王妃下过手? 关键是—— 事关女儿名声,王妃这样的身份居然敢对此事直言不讳! 太勇了! 段余满嘴的鲜血,大概是疼痛至极想要咬舌,整个人都痛到面目全非,理智全失:“苏染汐,你不得好死!当日,我就该毒死你,把你千刀万剐……” “那你就是承认当日对我欲行不轨的事了!”苏染汐冷笑一声,要的就是他疼到神志不清的时候自寻死路,“算你敢作敢当,既然如此,本王妃就赐你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第589章 皇权之上,民心无敌 “苏染汐!你不要命了吗?”段余气得双眼赤红,理智和杀意疯狂在脑海中撕扯:“你以为当众杀了我,利用民情就能保自己安然无恙吗?” 苏染汐漫不经心地看着议论纷纷的民众,讽刺道:“大夏泱泱国土,全靠万千将士们以血肉铸就安全壁垒,驱逐鞑虏,震慑外敌!青鸽和灵犀,还有今晚被你们害死的那么多暗卫,全部是曾经在北蛮战场以命相搏的英雄。” 她猛地转向震惊不解的百姓们:“今晚汤泉山下的大火,天上鬼哭狼嚎的动静,诸位可都听到了?” 众人纷纷点头,惊讶道:“那不是天神发怒了吗?怎么回事,又是南夷人搞鬼?” “我没有!苏染汐,你有什么证据,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挑拨两国邦交……”段余打死不承认,反正所有的证据都一把火烧光了。 “你以为一场大火就能毁尸灭迹了吗?”苏染汐将灵犀包裹鬼哭虫的残破衣裳拿出来,“这样的蛊虫,大夏人可养不出来。这是铁一般的物证,暗室之中,三皇子的暗卫沙棘临死前亲口承认——你与夏谨言设局,以我为饵,引夏凛枭入死局,险些将灵犀和青鸽折磨致死。” 她完全不给段余反驳的机会,猛地举起手中的破布慷慨激昂道:“诸位,段余一个南夷王子,不仅觊觎大夏战神的妻子,还设计重伤夏凛枭的兄弟们——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今日我当众处刑,是为自己雪耻,也是为夫君和弟兄们报仇,更是扬我大夏国威,不让这般宵小打着大局的名义继续在我大夏国土上仗势猖狂!” 这一番处刑陈词掷地有声,言之有理,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深入人心,唤起了大夏百姓的无尽血性! “难怪王妃突然发疯!先前辱人清白一事还未报仇,亲友兄弟就在今晚命丧黄泉,夫妻俩险些死于杀局,这样的深仇大恨,如何能隐忍姑息?” “混账东西,竟敢设局谋杀大夏战王和王妃,这帮南夷小儿当我们大夏人都是死的吗?” “换了我是王妃,定要将这贼子扒皮抽筋,悬尸示众,以扬我国威,让今晚那些被害死的无辜之人安息。” 众人闻言愤怒不已,恨不能冲破重围狠狠每人朝着段余身上踹一脚,割一刀:“蛮夷狗贼,胆敢侮辱王妃,挑衅王爷,蝇营狗苟,罪该万死!” “我们大夏就缺王妃这样的女中豪杰,有仇报仇,绝不畏惧权势,尤其是你这般仗势欺人的南夷鼠辈!” 夏凛枭是他们的神,苏染汐纵然在民间名声不算好,可也是有实绩的能人,支持者也不在少数。 不管出于什么立场,段余一个外族王子胆敢在大夏皇宫大内欺辱战王妃,如今又重伤王妃的近卫,还妄图谋杀王爷夫妻,简直是欺人太甚。 大夏子民都是有血性的,苏染汐此举就算是出于报复,也当众维护了大夏的尊严,维护了战神的体面…… 必须支持! 所有人慷慨激昂地喊道:“王妃,你想怎么报仇尽管放手去做!今晚,整个大夏都是你的坚强后盾!” 见状,墨鹤跟白鹭相视一眼,眉眼间不由露出钦佩的神色。 不愧是王妃! 幸亏刚刚他们纵然心有疑虑,也没有阻止王妃当众对段余处刑。 这一番激动人心的宣誓,不仅喊出了他们的心声,也唤起了大夏民众的强烈血性和胜负欲。 如今就算她当众将段余千刀万剐,事后百姓们也是王妃的靠山——民心所向,才是众望所归。 “王妃,你太厉害了。”白鹭忍不住激动道,“如今这场面,群情沸腾,就算事后陛下要追责,也要考虑民情。此举虽然冒险,但仍有胜算。” “不是‘有胜算’,而是百分百成功。”苏染汐眉眼严肃,义正言辞道,“皇权之上,民心无敌。段余和夏谨言胆敢这么张狂,无非是笃定我们为了大局和前途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像金殿之上一样隐忍受委屈。” “苏染汐,你不要太狂了!”看着叫好声不断的百姓们,段余心里的不甘和愤怒宛如潮水一般疯狂上涌,压低了声音威胁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逼我鱼死网破!” 等到这帮人知道他们倾心相助的战王妃就是南夷圣女,这些百姓还会这么坚定不移吗? “呀,我可怕死了!可惜了!我这人什么都爱吃,唯独不爱吃亏。”苏染汐冷笑一声:“今日我不仅要狂,还要狂到底。” 她一拍手,就有人抬出来一个超大木桶,里头泡满了各种毒虫药渣,闻着就让人作呕。 “南夷的鬼哭虫确是一绝,我养不出这么邪门的毒,可也不能让今晚的兄弟们白死,所以精心为段王子调制了一桶百毒大杂烩。”苏染汐一个眼神,墨鹤就要把人扔进毒桶里。 “苏染汐,你疯了!你敢这样对我?”段余瞪大眼睛看着浴桶里到处爬的毒虫,惊恐和愤怒在眼底交相辉映,“身为南夷圣女,我们才是一伙的!我跟夏谨言合作,根本没想要你的命,只是想将你带回南夷,让你认祖归宗。” 他顶着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冲着震惊的百姓们厉声道:“苏染汐的母亲春无双是二十多年前南夷叛逃的正统圣女——兰霜!当年就是她凭借一己之力重创大夏十万水军,南夷怎么会伤害她的后人?” 众人震惊,下意识反驳:“胡说八道!王妃可是相府二小姐,怎么可能是南夷人?” “相府二小姐?”段余冷冷笑出声,眼神极具蛊惑性,“苏相被判下狱的消息,谁人还不知?我南夷圣女果然手段了得,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去手!” “大夏素来以孝为先,诸位就不奇怪为何苏染汐冒着天下大不韪也要害亲生父亲?”他扭头看向苏染汐,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南夷前任圣女兰霜就是被苏相那狗贼害死的,所幸她生了一个好女儿……如今大仇得报,亦是为我南夷血恨!” 众人面色各异,不约而同地看向苏染汐:“王妃,他说的……是真的吗?” 第590章 谁敢动王妃,死! 苏染汐眉眼一挑:“这么多脑袋,没一个灵光的?” 众人:“……” 恼羞成怒就开始骂人了?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维护苏染汐的人居然是先前多有不敬的白鹭:“诸位不要被段余骗了!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不敢进百毒桶才信口胡言!若王妃真是南夷圣女的正统血脉,我大夏必然不会放她离开。” 他冷笑一声,信誓旦旦地质问道:“段余口口声声说南夷圣女对南夷有多重要,敢问南夷使团这么几个人,他如今公然曝光了真正圣女的身份,又该怎么从大夏的重重关卡中抢回圣女呢?” 此言一出,众人如醍醐灌顶,纷纷认可。 段余气的咬牙切齿,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苏染汐就是南夷圣女,否则她怎么可能安然走出鬼哭虫迷阵?”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话一出,汤泉宫一局,他岂不是百分百将自己捶死了? 不等他找补,苏染汐冷笑勾唇:“诸位都听到了,要了数十条大夏儿郎性命的鬼哭虫,就是出自段余之手。这样的人,该不该死?” “该死!”众人举手扬威:“杀!杀!” “丢进去吧。”苏染汐漫不经心地撒了一把毒粉,水桶中的毒虫瞬间疯了一般咆哮起来,真有村子里鬼哭狼嚎的同款音效。 “不——”段余可不想死在这里,拼死挣扎,可还是敌不过墨鹤的桎梏,险些要绝望到跟这些人同归于尽了。 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兰幽带着禁卫统领卫衡和刑部尚书、礼部尚书两位大人及时赶到,险些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噤声。 “三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浑身是血,他已经狼狈得都不成人样,头皮和双手都是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离开之时的风流贵气。 “王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袭击驿馆,重伤南夷使臣,该当何罪?”卫衡立刻吩咐人将苏染汐一帮人围起来,“奉陛下旨意,立刻将罪人苏染汐押入皇宫问罪,其余一干人等关入刑部大牢。驿馆一应事宜交由礼部尚书善后,不得有误!” 一语落,暗卫和禁卫立刻拔剑相向,针锋相对。 百姓们不干了,七嘴八舌地炸开:“凭什么要抓王妃?这南夷贼子都快欺负到咱们大夏头顶上了,难道还要装缩头乌龟吗?” “段余跟三皇子夏谨言合力设局谋杀我大夏战神和战王妃,他是罪有应得,皇室的脸面都被丢光了,为何不让王妃报仇雪恨?” “你们应该去抓三皇子,治他一个通敌卖国、残杀兄弟的罪名,而不是在这里对付受害者!” 群情沸腾,喊得禁卫军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了卫衡:“大人,此事若为真,王爷和王妃可是受害者,王妃此举虽然激进,可也是为了大夏和王爷,情有可原!不如尽快禀报陛下……” “混账东西!你敢违抗圣旨?”卫衡一脚踹翻求情之人,拔剑指向苏染汐,“如何评断是非,自有陛下英明裁决。我等奉命行事,还望王妃配合。” 墨鹤跟白鹭一左一右站在苏染汐身边,杀气四溢:“谁敢动王妃,死!” “你们是要造反——”卫衡还未说完,一道剑光闪过,手里的好剑顿时碎成两截,脱手而出。 墨鹤面无表情地挽了一个剑花,掷地有声道:“剑指王妃,是为大逆不道!下一次,断的就是你的脑袋!” “你!”卫衡好歹是禁卫统领,当众被墨鹤断了剑何止是颜面无存,杀人的心都有了。 “墨鹤,你可是王爷的心腹暗卫,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爷的意思!王妃一个女人不知轻重,当众发疯,你怎么也不分青红皂白的跟着胡闹?” 他咬牙切齿地讽刺道,“要是陛下追究起来……你们这样胡作非为,就是把王爷往死路上推。” 墨鹤无动于衷:“王妃的意思,就是王爷的意思!” “冥顽不灵!不识好歹!来人——”卫衡正要下令围杀,苏染汐突然讽刺一笑,扬声斥道:“死路?卫衡,夏凛枭落入杀局,危在旦夕,生死不知,全是拜这南夷狗贼和夏谨言所赐!你一个禁卫统领,不想着抓住罪魁祸首问出夏凛枭的下落,居然在这里跟我谈是非,论轻重?” 一语惊人! 全场顿时炸翻了天! “什么?王爷危在旦夕还被他们抓走了?” “我说怎么暗卫营几乎倾巢而出,原来不仅是为报仇,这根本就是为了王爷啊!这帮狗贼把王爷弄到哪里去了?” 闻言,墨鹤跟白鹭不动声色地相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王爷固然危在旦夕,可并未失踪。 王妃这么说,岂不是把王爷的糟糕现状全部曝光了? 只怕有心之人听到消息,会想尽办法趁虚而入。 不过,这么简单的道理王妃怎么会不懂?她这个时候公开王爷重伤失踪,到底是何用意? 纵然心有疑虑,但两人如今对苏染汐是无条件的信任,并未出言阻止或者点破。 但段余理智回归之后,头脑在浑身剧烈的疼痛下反而转得很快,瞬间就明白了苏染汐的用意。 夏凛枭若是失踪了,他跟夏谨言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染汐不仅站在了道德和王法的制高点,还瞬间转移了矛盾焦点,就算陛下亲临也不能治她的罪,还得倾尽全力寻找夏凛枭的下落。 那些想杀夏凛枭的人,这个时候若有异动,那就是跟皇帝和大夏百姓作对,必然有所顾忌。 如此一来,夏凛枭不管身在何处,反而受到了最大程度的保护。 不行! 他不能空背黑锅,成为苏染汐砧板上的死鱼。 “苏染汐,你胡说八道!夏凛枭根本……”段余正要辩驳,苏染汐一个冷眼示意。 墨鹤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犹豫地地拎着段余的脖子将人扔进百毒桶! “大胆墨鹤,事情尚未定论,你这是谋杀使臣!”卫衡脸色一变,立刻命令道,“快,救人!” 禁卫纵有不愿,依然要听令行事。 刚要靠近,墨鹤一剑横扫,瞬间将冲在前头的人创飞百米之外,引起叫好声一片。 眨眼间,毒虫蜂拥而至,瞬间将惊恐的段余淹没。 再无声息。 第591章 受害者有罪论 全场目瞪口呆! 神色各异! 兰幽眼底闪过一抹畅快的恨意,面上却佯装气愤道:“你们太过分了!三哥是代表南夷来的,真相都没查清楚,居然如此草菅人命,是想战事再起吗?” 两位尚书面面相觑,连忙尴尬安抚,可却不敢冲过去救人,毕竟那些毒虫随便一口就够要了老命了。 见状,卫衡仿佛抓住了重大把柄一般,厉声道:“战王妃苏染汐不顾大局,草菅人命,残杀南夷王子,罪不可恕,立刻绑到陛下面前问罪!” 暗卫们立刻将苏染汐紧紧围住,杀气腾腾,就连禁卫一时也不敢轻易靠近…… 笑话! 这些暗卫都是王爷一手调教,随便拉一个人出来都是以一挡百的超强战力,谁愿意扑上去送死呢? 更何况,还是为了保护一个狼子野心的蛮夷王子! 见状,卫衡气得脸色铁青:“反了!反了!禁卫军听令——” 还未说完,百姓们突然气愤质问道:“禁卫是陛下的护卫,也是大夏的护卫,这种时候居然还剑指王妃,你们究竟有没有把王爷的安危放在心上?” 民怨沸腾,就连禁卫们也深受触动,下意识看向卫衡,眼神充满了不理解……甚至有胆大的激愤进言道:“大人,王爷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不能放了这个南夷贼人!” 其余人连忙附和:“王爷生死,事关国本!大人,我们应该尽快助王妃找到王爷才是。” 卫衡脸色铁青,怒斥手下人道:“身为禁卫,当以陛下马首是瞻。陛下的命令是要保护南夷王子,抓罪人苏染汐入宫问罪!你们也要抗旨造反、株连九族吗?” 众人一听,登时咬了咬牙,不甘心地低下头……哪怕是奉命拔剑,眼角眉梢也写满了不情不愿。 可是,抗旨的罪名没人顶得住! 卫衡冷笑一声,神色倨傲地看向苏染汐:“拿人!将罪人苏染汐及共犯一干人等全部抓起来!” “来啊!”暗卫们不甘示弱,随时准备一战。 被解救的南夷使臣们忙着营救奄奄一息的段余,恨不能以死上表不忿之情,信誓旦旦的要苏染汐血债血偿! 而百姓们在外围替苏染汐一行人呐喊助威,痛斥禁卫军不做人,这个时候还帮着外人持续内斗,简直堪为国贼!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见状,礼部尚书连忙小心翼翼地走到苏染汐身边,小声道:“王妃,抗旨不尊,那是杀头的死罪。” 他看一眼气势汹汹的暗卫们,登时头大:“王爷若是危在旦夕,为今之计王妃更要冷静以待,万不能做这孤注一掷的抗旨之举。” 苏染汐没怪他冒犯,反倒若有所思地问:“尚书大人看我一介弱女子还能怎么办呢?我大夏官兵对作恶多端的蛮夷外臣保护有加,却拿剑横指保家卫国的战士们!” 她眉眼一垂,绝色面容间明艳不再,举手投足都充满着孤苦无依的可怜劲儿:“如今王爷不知是否已经命丧蛮人之手,我可不想痛失夫君,英年守寡!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带人严审段余和夏谨言,势必问出我男人的下落!” 这一番情深意重又不乏可怜无助的发言顿时戳中了大夏百姓的心窝子,就连礼部尚书也不由露出了悲悯之色。 王妃过去是何等嚣张强势之人,如今却被这帮宵小之辈逼到如此境地,可见王爷的失踪对她的打击多大! 金殿之上,两人生死与共,不离不弃!那时候他就看出来这两人的感情压根不是外面传言那般水火不容,反而是情深意笃尽在不言中。 念及此,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着苏染汐跪下:“老臣恳求王妃即刻入宫向陛下详禀经过,我等必倾尽举国之力营救王爷,绝不让王妃孤军奋战!” 苏染汐眉眼一挑:“要是陛下偏袒呢?” “胡说!”卫衡正要呵斥反驳,就被苏染汐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敢问卫衡大人——当日金殿之上,段余意欲辱没本王妃清白可是真?虽然幸得王爷及时相救才保住了本王妃的名声,可女儿家的名节到底让段余这风流浪子污染了!” “若按我大夏律法,胆敢对王妃欲行不轨者,该当施以宫刑让他段余断子绝孙,再流放三千里以儆效尤。” 她面无表情地拔高声音,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当日卫衡大人可是亲眼所见陛下是怎么大事化小的放过段余这胆大包天的蛮夷人,如今你怎么好意思跟我保证——陛下不会再次以大局之名偏袒段余呢?” “你!”卫衡没想到她居然无耻到三番五次拿女儿名节公开问责段余,忍不住压低声音斥责道:“王妃既已嫁入皇室,自当处处以皇室颜面为先,如今人多口杂,你身为女子怎么能这般没有羞耻心,三番五次拿女儿之身博取同情呢?” 话音刚落,苏染汐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我看你一定是把脑袋和屁股装反了,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鬼话来!”她面无表情地拔出墨鹤的剑指着卫衡的喉咙,“当日金殿之耻,我是受害者,段余是强奸未遂的罪人!” “你不问他有没有羞耻心还敢留在大夏境内兴风作浪,反而来质问本王妃不惜以女儿之身控诉罪犯的行为没有羞耻心?这是什么受害者有罪论?你是男人就有理了?” 这样的耻辱,在场女子百分百能共情,闻言纷纷拿出随身之物朝着卫衡和禁卫砸过来:“你们才没有羞耻心!身为大夏子民,甘为蛮夷鹰犬,一点血性都没有!” 卫衡还未来得及反抗,就被铺天盖地的小玩意儿砸得满脸狼藉,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眼看着禁卫军一败涂地之时,苏染汐猛地收了剑,弯腰将两位尚书扶起来:“两位大人的话,我领情!” “王妃?”两人相视一眼,没想到王妃今日这么好说话,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伟岸了几分。 第592章 王者登场 “墨鹤,我入宫向陛下请旨,你立刻带着暗卫们全城追寻王爷的下落,不得有误!”苏染汐吩咐完,扭头看向刑部尚书,“大人,请念及我救夫心切,如今又正值救人的关键时刻,你不会执意将王爷的忠心下属悉数收押了吧?” 刑部尚书抹冷汗,想说陛下的旨意不可违抗。 但是,他又怕逼急了苏染汐,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真的带着暗卫们奋起反抗,局面那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念及大局和王爷的安危,他咬了咬牙:“王妃放心,陛下那边自有老臣前去请罪。如今寻找王爷事大,还请诸位务必尽心尽力。” 墨鹤和白鹭带领一众暗卫冷声谢过,只是不放心苏染汐独自入宫,想要派一队人跟着。 “糊涂东西!你们跟着去干什么?”苏染汐眉眼一冷,声色俱厉道:“王爷是陛下的亲生儿子,我不仅是父皇的亲亲好儿媳,还是陛下钦赐的女侍郎,陛下英明神武,通情达理,自然会理解我今日之举的苦衷……” 墨鹤跟白鹭相视一眼,明白她的一番苦心,只能从命离开。 一时间,禁卫军和卫衡都松了一口气。 “王妃,请吧。”卫衡顶着一身狼狈,不好再当众冒犯苏染汐,“王妃深得民心,属下不敢冒犯绑人,请王妃自觉配合。” “配合你可以。”苏染汐走到兰幽面前,扭头看向卫衡和礼部尚书,“但你们要保证,南夷上下寸步不能离开驿馆,更不能对外通风报信。否则,王爷的安全怕是……” 不等卫衡说话,礼部尚书义正言辞道:“王妃放心,使臣一行由老臣来安置,绝不会出乱子的。” “多谢了。”苏染汐勾了勾唇,弯腰在兰幽耳边低声道:“段余身中百毒,无药可解,只能像活死人一样苟延残喘。南夷三王子跟灵犀的命,如今可都握在圣女手上了!” “他若死了,也是你之过,南夷不会放过你。”兰幽冷声道。 苏染汐嗤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脸颊幽幽道:“段余是使臣之首,若横死南夷,你这个身负使命的圣女只怕也不得善终。你回到南夷是什么下场,还需要我友情提醒吗?” 闻言,兰幽身体一僵,几乎以为苏染汐知道了历代圣女的不堪幕后,脸色都白了。 …… 须臾,驿馆戒严。 卫衡有心为难,故意说:“王妃见谅,今日奉命拿人,不好安排马车,只能劳烦王妃骑马入宫。” 他牵来自己的烈马,一见面就冲着苏染汐喷了一口火气,扬起蹄子胡乱喊叫,随时准备发疯的样子。 众人震惊。 这马名唤‘烈火’,性子是出了名的暴烈难驯,难搞程度让它一度被称为‘小踏墨’,整个禁卫军也没几个大男人敢轻易靠近卫衡的马。 王妃这么娇滴滴的身子,怕是还没碰到马毛就要命丧马蹄之下了! 卫衡微微一笑,眼神充满了恶意:“王妃贵体,凡俗马匹怕是配不上你的身份,属下这红鬃烈马也是上等名品,脾气虽然暴躁了些,可王妃这么厉害,必然是不怕区区一匹畜生烈马的……王妃,请吧!” 刚刚苏染汐让他受尽奇耻大辱,是时候找机会狠狠给她一个教训了! 只要不死人,弄她个断手断脚不成问题。 岂料—— “这种凡俗马匹也配得上本王妃的身份?”苏染汐眉眼一挑,抬手吹了一声响哨:“踏墨!” 众人神色一变,有期待也有敬畏,不约而同地回头。 眼前顿时一花。 一阵黑旋风‘嗖’的一下从人群中刮过! 王者登场! 速度快到只剩下残影的马蹄一扬,刚刚还嚣张撒火的烈火突然飞出八百米,摔落在墙角痛苦嘶鸣。 那歪七扭八的姿势,马脖子像是不保了! 踏墨不屑一顾的抬起马蹄子,吓得卫衡及一众人下意识往后躲开,看着它的眼神宛如见到了夏凛枭一般,充满了惊惧和敬畏。 “嗷~”踏墨一双倨傲的马目不屑扫一眼众人,马蹄子高抬轻放,顺从地趴在苏染汐身边求抚摸。 冷血杀手瞬间化身温顺小绵羊,看得众人惊掉了下巴——素闻踏墨脾性孤傲难驯,平素只对王爷言听计从,没想到在王妃面前更加乖巧可人…… 一眨眼,简直变了一匹马似的。 “上等名品就是这种不堪一击的菜鸟?简直弱爆了!”苏染汐骑上踏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卫衡:“卫大人,你的名品歇菜了,劳烦你以双腿代马步,自行入宫吧!” 说完,她一拍马背。 踏墨如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转瞬就不见了身影。 禁卫军惊骇又敬佩:“好厉害!” “滚你娘的蛋!”卫衡气得忍不住爆粗口,抢过手下的马扬鞭而走,“还不赶紧追上去!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难道骑马也要输给一个女人吗?” 众人:“……” 他们比不比得过那个女人不好说,但他们的马没有一个能塞得过踏墨的凶残和神速啊。 …… 承乾殿。 夏武帝高坐王台,冷冷听着暗卫汇报驿馆前的前因后果,冷不丁摔了杯子:“好一个苏染汐!” 暗卫立刻跪下,默不敢言。 “孤就说!苏染汐以往看似嚣张狂妄,实则行事素有谋略,这一次她怎么一冲动就带人火烧驿馆,甚至公开处刑南夷王子?” 夏武帝攥紧了手指,脸色铁青道,“原来,她声势浩大地演这一出,故意放兰幽入宫报信,就是挖了一个大坑等着孤往里跳!” “如此一来,孤若是不为夏凛枭讨一个公道,那就是跟天下百姓作对!若是夏凛枭有个三长两短,更是辱没大夏尊严和皇室脸面!她这是逼得孤不得不站在夏凛枭这一边,严惩段余和夏谨言了!” 帝王沉怒,大殿之上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察。 暗卫吓得一个激灵,低声道:“陛下恕罪!汤泉宫围杀,属下本来奉命守在暗处,伺机动手……只是那铁十三的机关实在厉害,墨鹤带着一众暗卫防守又严密,我们不敢贸然深入村子。” “汤泉山下一场大火之后,尸骨无存,万踪俱灭,整个村子都戒严了。属下等人不敢贸入汤泉宫暴露行踪,是以未曾觅得夏凛枭踪迹。” 夏武帝猛地眯起眼睛,语气危险如亟待猎杀的猛兽:“这么说,你们这帮废物也不知道夏凛枭是死是活,如今身在何处?” 第593章 要杀要剐 冲我来! 暗卫冷汗涔涔,立刻磕头领罪:“属下该死。” 大殿之上,气氛冷凝,肃杀一片。 这时,太监来报:“陛下,王妃和卫衡大人求见。” 夏武帝没说话,冷冷走到暗卫面前,压低了声音问:“汤泉村,一把火烧干净了?” “是。”暗卫笃定道:“村子下面的机关密道威力极大,整个村子都塌陷了,就连鬼哭虫的尸体都烧得一干二净。村子外的杀手都被我们处理了。墨鹤他们并未抓到活口。” “还算机警。”夏武帝松了一口气,冷冷道,“你速速派人赶往三皇子府,告诉谨言……” 他低声嘱咐几句,话锋突然一转:“此事绝不容有失。苏染汐这一次入宫,势必会咬死了谨言,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孤也不能明着徇私。” “属下明白。”暗卫很快消失在大殿之上。 须臾。 卫衡带着苏染汐进来,兵部尚书紧随其后。 “属下卫衡,拜见陛下。”卫衡形容狼狈,发丝凌乱,一脸的寒意未散,嘴唇也被冷风吹得干涩开裂,一张口就是满满的沙哑感,和刚刚出门时候的意气奋发截然不同。 夏武帝眉眼一怔,“卫卿,你这是怎么搞的?孤让你去请王妃入宫,怎么如此狼狈?” 卫衡看一眼苏染汐,还未说话,就被打断了。 “父皇,原来您是让卫大人请我入宫吗?”苏染汐跪拜在地,一脸惊讶,“卫大人当众申饬儿媳,恨不能拿我当罪犯处置,口口声声说父皇要给儿媳定罪!这一路上,卫大人骑马猛追,生怕我逃跑一般,真真是拿我当犯人一样对待。” 她委屈地抿了抿唇,“儿媳还以为这是父皇的意思,来的路上好生忐忑,脑子里都设想好了自己的一百零八种死法了!” 大殿上不少伺候的宫人,门外还有值守的侍卫,闻言不约而同地绷紧了面容,生怕一个不小心泄露了不该的情绪,惹怒圣颜。 不过,王妃的幽默感真是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这不是当面打陛下的脸吗? 兵部尚书吓得眉毛直跳,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王妃,你想求生路,今日务必不可出言顶撞陛下。纵然今日之事你是情有可原,可到底是犯了国法,若是陛下铁了心处置……” 顿了顿,他低低叹了一声:“王妃只管谦恭些,老臣自会帮衬的。” “谁说我是来求生的?”苏染汐面色平静地丢下一颗深水炸弹,炸得兵部尚书一脸懵逼。 不求生,难不成还要求死? 真要求死的话,她为何还要在宫外大张旗鼓地抵抗,又为何张扬地入宫面圣? 这时,夏武帝却是面不改色,冷冷一甩袖:“卫衡,你好大的胆子!汐儿可是堂堂战王妃,纵有千错万错,自有国法裁决,岂容你信口雌黄?” 卫衡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皇帝是问自己要台阶下,连忙跪下请罪:“属下该死!今日是属下贸然唐突了王妃,只是事出有因,请陛下听属下一言。” 他不甘地瞪了苏染汐一眼:“王妃不仅箭攻驿馆,生擒使团众人,还当众将南夷三王子打成重伤,又以百毒攻之,让段王子成了奄奄一息的活死人,如今生死不知。” “陛下,南夷和我大夏刚刚签订和谈契书,约定停战通商,互通往来,王妃这个时候如此放肆行为,实在是胆大包天,罔顾南境百姓的死活啊。” “竟有此事?”夏武帝面色一冷,却并未动怒,“汐儿,你素来行事有分寸,此番为何如此妄为?” 就算她再伶牙俐齿,破坏两国邦交的罪名总是逃不过。 南夷王子重伤,总需要血淋淋的人命来给南夷一个交代! 就算这一次他碍于民心不能处置苏染汐,那帮兴风作浪的暗卫都是夏凛枭的心腹力量,总能借口折一折。 论权谋,这丫头还是嫩了些。 若是夏凛枭还清醒,必然不会容许她这般自寻死路……如今,他倒要看看这丫头能辩出什么花样来。 “陛下,王妃所为是情有可原……”兵部尚书动了动唇,正要帮忙说话。 “情有可原不假,法不能容也是真。尚书大人不必为我一介无知女子求情了。”苏染汐出其不意地褪下墨狐大氅,露出一身血痕交错的白色寝衣,以及胳膊上的纵横烧伤:“父皇,卫衡之言属实。臣媳自知死罪,不敢辩解。” 她面无表情地叩头:“请父皇以国法处置我,切勿徇私。不管是五马分尸,还是大卸八块,我绝无怨言。毕竟父皇总要给南夷一个交代,才能遏制战火的发生。” 兵部尚书震惊:“??” 王妃搞什么? 她刚刚居然不是开玩笑! 明明活路千万条,她怎么一上来就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就连卫衡也跟着懵了,下意思看了一眼义正言辞的苏染汐,恍惚间还以为之前在驿馆门前嚣张霸道又不管不顾的那个女人只是他的幻觉。 王妃,你的战斗力呢?你的狂放不羁呢?你那无所不惧只要尽兴发疯的狂劲儿呢? 陛下还没问罪,她居然自寻死路…… 他怕不是带回个假的苏染汐! 只是…… 该说不说——苏染汐一介女子之身,为了两国和平,居然有这种大义牺牲的精神,确实让人敬佩。 他先前倒是偏见了深了些,只以为这人随心所欲地发疯,眼里从无大局观,故而一直恶语相对。 没想到…… 这一次是他看走眼了。 闻言,夏武帝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他确实被苏染汐的出其不意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一想到这人是苏染汐,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了。 “你不怕死?”夏武帝淡淡地看着她,“那你身边的人呢?他们也不怕死?” “儿媳死不足惜,但墨鹤一行生为暗卫,只是奉命行事,请父皇宽容,饶恕他们。”苏染汐一抬眸,眼圈红彤彤一片,楚楚可怜的神态让她这张娇艳的小脸看起来愈发美得惊心动魄,惹人怜惜。 “父皇,王爷生死不明,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贸然报仇出一口恶气,可他身边这些兄弟都是跟着王爷在岭北出生入死的战士,还请父皇垂怜王爷和我大夏战士,饶他们大不敬之罪。” 说完,她大义凛然地闭上眼睛:“要杀要剐,尽管冲我来吧。” 夏武帝还没说话,兵部尚书立刻请求道:“陛下明鉴,昨夜汤泉山下鬼哭狼嚎,阴火漫天,引得百姓议论纷纷。臣已派人探知,汤泉村中有人设局,意图谋害王爷和王妃。” “王妃身受重伤,王爷下落不明。据悉,此局跟南夷三王子段余息息相关,王妃是为探寻王爷下落,才如此胆大地孤注一掷。” 他掷地有声道:“陛下,万事不及王爷的安危重要……如何惩罚王妃,并非当务之急啊。” 第594章 苏染汐真正喜欢的人 夏武帝还没说话,兵部尚书立刻请求道:“陛下明鉴,昨夜汤泉山下鬼哭狼嚎,阴火漫天,引得百姓议论纷纷。臣已派人探知,汤泉村中有人设局,意图谋害王爷和王妃。” 卫衡身为禁卫军统领,听从圣令是本职,故而之前才对苏染汐百般针对,毕竟那是陛下的旨意。 只是,他同样也是铁血男儿,大夏的战士,怎么可能对大夏战神的生死无动于衷呢? “属下该死,未曾请命便派人在京都内外严加搜索,以求尽快寻得王爷平安的下落,请陛下责罚属下的擅作主张。” “卫卿行事有章法,处处为大夏着想,孤为何要罚?”夏武帝嘴角抽了抽,看向苏染汐的眼神明灭不定。 好一招以退为进! 她三言两语就让卫衡的态度发生改变,兵部尚书也为她说尽好话,天下民心也紧握其中。 若是他还抓着苏染汐的小辫子不放,那岂不是成了无道昏君? “汐儿,起来吧!”夏武帝亲自将人扶起来,看着她一身伤势立刻说,“来人,立刻请御医入宫,为王妃治伤。” 宫人连忙领命离开。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道:“父皇给我治伤做什么?早死晚死都要死的,这伤不治也罢。” 夏武帝面色一黑,淡淡道:“孤何时说要杀你了?你这一张小嘴一直叭叭个不停,可有问过孤的意思?” 苏染汐眼睛一亮,故作惊喜:“这么说,父皇不杀我了?也不杀墨鹤他们了?那要是南夷人问责怎么办?” “你闯的祸,问我怎么办?”夏武帝纵然不情愿,可也只能顺应人心,佯装慈爱的冷声斥道,“眼下枭儿的生死安危最重要!至于怎么罚你,怎么给南夷交代,找到枭儿之后再说。” “父皇英明神武,千秋万代!”苏染汐的马屁拍得响亮,听得卫衡跟兵部尚书睁大了眼睛。 这变脸之快堪比魔术! 不得不服。 “汤泉村的事,孤立刻派人去查。”夏武帝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在此之前,孤会倾力寻找枭儿。你先去偏殿休息,别再任性了。” 苏染汐还要说什么,却被卫衡强行拦下:“王妃,请吧。” “……是,多谢父皇体恤。”苏染汐退下之际,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夏武帝这个老狐狸,突然拖延这个时间干什么? 难道他还有旁的安排? 她攥了攥拳头。 铁十三! 不管发生什么,你可要在外头顶住了! 否则,大家都要完蛋! 与此同时。 国师府中。 “唔!呃!”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袭来,夏凛枭猛地睁开眼睛,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 他置身冰火两重天之中,池子里一边是玄冰寒石,一边是烈焰重重,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流随着内力流转,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体里冲撞着。 陌离面无表情地将丹药往他嘴里塞,一边眼皮也不眨地在他全身各处大穴落下银针,“你这条命,我差点就保不住了!” 他像是报复一般,扎得又深又狠,“夏凛枭,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你居然差点把命都搭上!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谁准你擅作主张?” “唔!”夏凛枭猛地呕出一口黑血,眼眶里的血丝突然变成恐怖的青紫色,全身骨头仿佛被拆开剁碎了一般,整个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仿佛随时都要爆炸开来。 “她……怎么样?” “自己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关心那个疯女人干什么?夏凛枭,你真是病得不轻。”陌离凶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陌离!”夏凛枭声色俱厉,强势的气息却坚持不到半秒,整个人又深陷剧痛之中。 “苏染汐箭攻驿馆,当众重伤段余,指控夏谨言!这会儿入宫请罪去了!”陌离翻了一个白眼,实在拿他没辙,“放心吧,你的女人还算聪明,引民心为援,皇帝素来假仁假义,顶多斥责几句,不会拿她怎么样。” “夏谨言?”夏凛枭猛地睁大因为剧痛而瞳孔紧缩的双眼,面色愈发难看,“糟了!” 陌离神色一怔:“怎么了?” “我还能坚持多久?”夏凛枭猛地抓住他的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我必须清醒一阵子,帮我。” “你这样半死不活的,能醒过来都是老天爷恩赐,外加我手段高明,你还想清醒多久?你只要离开这个疗伤池,立刻就会陷入深度昏迷,命悬一线。”陌离面色阴沉,低头看过来:“你到底要干什么?又是为了苏染汐?” “送我去夏谨言府上。”夏凛枭剧烈地喘息着,几乎要坚持不住昏过去,可还是死抓着他不松手,“苏染汐有危险!我必须去!” “你疯了!你怎么去?真不要命了?”陌离猛地甩开他的手,看着他执拗冰冷的眼神,更加烦躁不已,“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替你去!苏染汐死不了的,我帮你救!” “你不行!”夏凛枭闭了闭眼睛,强行运转内力冲破穴道:“只有我去,才能救她。” “夏凛枭,你敢!”陌离看他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实在没办法,只能愤愤甩出一枚丹药,“那炸药里藏满了南夷毒粉,诡异得很!这药虽然能在短时间内激发你的体力,暂时封印你体内的毒素,让你活着喘气。只是……” 这药的制造灵感还是来自当初苏染汐为岭北战士们研发的激发体力的丹药,如今却要用在夏凛枭身上。 实在太讽刺了! “你可想好了。你的身体状况跟当初那些将士们不一样,你如今只剩一口气,如果强行凝聚体力,最多只能换来六个时辰。”他面色凝重道,“六个时辰后,要么毒气攻心,无药可救。要么你拼尽一身功力,就像这一次密道爆炸时一样,在毒发那一刻用尽内力护住心脉。” 夏凛枭想也不想地拿过丹药:“我可以……” “可以个屁!这一次你实在太虚弱了,若是再拼一次,你会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陌离冷冷打断他,“夏凛枭,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和大业。当初双腿残疾,你险些一蹶不振,如今难道还要自讨苦吃,非得为苏染汐搭上你的一切吗?” 他紧紧抓着夏凛枭的肩膀,冷声道:“你别忘了——苏染汐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你,是萧楚!你凭什么为她这么发疯?苏染汐未必领你这个情。” 夏凛枭倏然攥紧了拳头,神色难堪。 不领情吗? 须臾,他毅然吞下药丸,低声道:“陌离,这是我欠她的。” 第595章 死局 与此同时。 御医上了药之后,夏武帝却迟迟不见人,还让在守在大殿门口,不让她随意进出。 苏染汐愈发察觉不对劲,用了药迷晕侍卫,直奔承乾殿而去,正好碰上兵部尚书和卫衡汇报完汤泉村惨案。 “父皇。”苏染汐冷不丁闯进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夏武帝眼底闪过一抹寒意,佯装慈爱道:“汐儿,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你又想干什么?” “既然尚书大人都将汤泉村猎杀一局调查清楚,儿媳就不再赘述了。”顶着皇帝的威压,苏染汐面不改色地上前一步,冷冷道,“主谋之一段余已经被我处置了,另一主谋就是夏谨言,他是父皇的儿子,还请父皇定夺。” 众人吓得屏息凝神,不由冷汗涔涔。 王妃未免太不知死活了! 刚刚陛下才免了她死罪,又说了目前以王爷安危为重,怎么她还在这个当口拖三皇子下水? 论远近亲疏,区区一个战王妃怎么比得上陛下的亲生儿子呢? 就算真要问三皇子的罪,那也该等到王爷平安归来,让他们兄弟俩面对面开撕才是战斗力相当啊。 果不其然。 夏武帝刚刚的慈爱面容瞬间消失不见,冷冷俯视着苏染汐胆大包天的面容,一言不发,却威压甚重。 “王妃,请慎言。”兵部尚书连忙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苏染汐的袖子,好言相劝道:“就算王妃亲眼所见沙棘设局,也不能证明三皇子涉身其中。” 刚刚入宫前他明明条分缕析的跟王妃阐明利弊,要她千万不能这个时候扯三皇子下水! 怎么她还这么一意孤行,非要往死局里跳? 早知道王妃这么虎,陪她入宫的苦差事就该交给礼部尚书那老油条才是! 兵部尚书吓得嗓子都干了,生怕苏染汐继续发疯闹得功败垂成:“三殿下毕竟是皇子,陛下的至亲骨肉……兹事体大,王妃莫要一时冲动,耽搁了寻找王爷的大事!其他的,容后再议。” “大人,不是我非要不识趣的给父皇找不痛快,只是我怀疑王爷落入幕后之人手中,还不知道受着怎么样的折磨。”苏染汐一脸担忧,“驿馆上下被我翻了个遍,王爷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看见。” 她直勾勾的看着夏武帝阴冷的眼神,贴脸开大:“我怀疑,王爷就在三皇子手中!请父皇下旨,搜查三皇子府,宣夏谨言入宫问话!” “放肆!”夏武帝猛地一甩袖子打翻了手边的花瓶,抬脚要冲着苏染汐去,临门一脚又忍住了。 “谨言是堂堂皇子,立功无数,就凭你三言两语就要孤妄下定论,收押亲生儿子?” 他气得走来走去,盯着苏染汐的眼神冒火:“看来,孤是宠你太过,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你想要治谨言的罪,证据呢?人证物证,总要有一个吧。” 苏染汐挺直背脊,理直气壮:“汤泉村一场大火,将一切付之一炬。” “沙棘呢?”夏武帝问。 苏染汐平静道:“为了替夏谨言遮掩,他不惜自毁其身,化骨为毒,渣都不剩了。” “好啊,物证烧干净了,人证渣都不剩了!”夏武帝猛地俯身,面无表情的盯着苏染汐,厉声道,“就凭你一张不知所谓的嘴,孤就要搭上亲生儿子?污蔑皇子,你可知该当何罪?” 苏染汐抿了抿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爱子心切,我明白。” 顿了顿,她看向夏武帝身后,叹了一声:“只是,谁的娃不是父母心头宝呢?” 夏武帝面色一怔,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神色顿时僵住了:“皇后?你怎么……” 他猛地冲宫人呵斥道:“混账东西!皇后来了,怎么不禀报?你们都是死人吗?” 宫人惊吓跪地,连连求饶。 “本宫来得突然,陛下心虚了?”皇后搭着施诗的手走进来,冰冷的目光掠过苏染汐,没有一丝温度,“苏染汐箭攻驿馆,污蔑陛下的亲生儿子,桩桩件件都是死罪,直接打入天牢,择日处死吧。” 苏染汐嘴角一抽,毫不意外。 “娘娘!”施诗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听嫂嫂的话请来援军,结果援军一来先把刀挥向了自己人。 “嫂嫂是为了救哥哥啊,娘娘您是不是糊涂了?” “施诗,不得无礼。”皇后面无表情的呵斥一声,“陛下驾前,自有国法裁夺,苏染汐的生死,不由你我置喙。” 施诗抿了抿唇,倔强地跪倒在苏染汐身边:“陛下,娘娘,嫂嫂跟哥哥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不该受罚!她身受重伤还要为哥哥奔走报仇,一片真心,天地可鉴,若是杀了她,哥哥一定会……” “郡主!”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打断她的虎人虎语,“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既然敢做就敢当,郡主不必多言。” 施诗还要辩解,被苏染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只得乖乖闭嘴,却还是倔强地跪着不动。 夏武帝皱了皱眉,顿觉局势不受控制,语气烦躁道::“皇后,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孤没有怪罪汐儿的意思。” “陛下,此言差矣。”皇后面不改色的说,“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管为何原因,苏染汐行事狂妄,重伤南夷王子,没有证据就信口污蔑当朝皇子,挑拨枭儿跟谨言的兄弟关系——罪当论处,为何不罚?就算今日犯错的是枭儿,本宫一样重罚。” 夏武帝嘴角一抽,冷声道:“你非要把苏染汐打入天牢?” “国法在前,该当如此。”皇后掷地有声道。 “好,就依皇后的意思。”夏武帝冷冷一摆手,让卫衡把人押出去。 “等一下,本宫有两句话要交代。”皇后走到苏染汐身边,侧身在她耳畔低声问:“枭儿真的在三皇子府?” “我不知道。”苏染汐理直气壮。 “你!”皇后瞳孔地震,一时真想抽死她,“你不知道,那你闹这一出干什么?拖本宫下水?” 苏染汐看着这女人眼底的冷厉算计,不由地为夏凛枭默哀三秒钟:“皇后,夏谨言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夏凛枭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 第596章 皇后娘娘,你前科太多了 皇后面色一变:“你……” “你就夏凛枭这一个儿子,难道他不值得你拼一把吗?”苏染汐说完,面无表情地捡起墨狐大氅披在身上,若有所思道:“虽然我生母早逝,可她为我留下了百毒不侵的血脉,还有青姨默默的关怀,她临死之前用尽一切办法保住了我的性命,让我安然长大。” 她轻轻抚摸着温暖的大氅,讽刺地看一眼皇后,“这么一比,夏凛枭比我惨多了。至少我娘是真心爱我护我,而他,有爹娘却等于没有,只怕有一天真的死在外头你们也不会在意。” “住口!”皇后瞬间被激怒,凶狠地攥住她的衣领,“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挑拨我们的母子关系!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他,否则怎么会三番两次提和离?” “你别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要不是你和枭儿闹别扭,负气下山成了别人的鱼饵,枭儿也不会为了冒险救你而落入敌人的陷阱!” 她冷冷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不要跟我说什么‘他也是为了自己的兄弟’!我生养的儿子,我心里清楚。” “他是重情义,也可能为了救两个暗卫去冒险,但是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冲动,独自一人深入险境!当时只有你不要命地闯入了村子,他就是担心你受伤才不管不顾地一个人跑进去!” “苏染汐,说白了这一次枭儿是被你害得身受重伤,下落不明,你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又凭什么在这里信誓旦旦地指责本宫?” 一字一句,宛如巨石一般压在苏染汐心头,逼她承认夏凛枭为她豁出去一条命的残酷事实。 她没有辩解——自己当时敢闯入村子里,是因为自信那些南夷的毒虫毒烟对她没有什么作用。 而机关之术和用毒术又都是她擅长的,所以她敢明目张胆地进去,也有信心可以靠自己出来。 先前在地下密室里,夏凛枭要用这次生死攸关的人情换一次机会,可是,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欠下这一份沉重的人情! 她看似潇洒不羁,随心所欲……可实际上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的每一次关卡,她似乎从来没得选。 这一次也一样! “皇后娘娘说了这么多,不仅仅是为了替夏凛枭指责我吧?”苏染汐看一眼不远处神色不虞的皇帝,淡淡道,“你还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皇后的神色松了松,方才的凌厉和威胁嘴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眉眼间露出一抹难得的欣赏:“果然是聪明人,难怪枭儿喜欢。如果不是立场问题,本宫也忍不住要喜欢你了。” 苏染汐只觉得可笑:“娘娘的立场,没人掺和得进去,包括你的亲生儿子。” “你——”皇后咬了咬牙,生生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面无表情道,“不管枭儿在不在三皇子府,本宫都不会放过这一次打击夏谨言的机会。沙棘死了,可你还活着。” “你想让我逼陛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搜查亲儿子的府邸,这就等同于默认了夏谨言参与谋杀夏凛枭……”苏染汐面色一冷,“娘娘以为我脖子上顶的是傻瓜吗?如此一来,不管调查结果如何,我都讨不得好。” “如果夏凛枭在夏谨言府上,纵然可以坐实夏谨言参与谋杀的罪名,而我保得住性命却会彻底被陛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此后难以在朝堂上立足!” “如果夏凛枭不在夏谨言府上,说明我如今所说的一切都是蓄意构陷皇子,论罪当诛!数罪并罚,就算我有民心支持,相信陛下和娘娘也有千万种法子光明正大地置我于死地!” 她面无表情地拢了拢墨狐大氅,“娘娘的如意算盘打得八千里外的二愣子都听懂了,我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说完,苏染汐转身就要走。 “你不是喜欢赌吗?”皇后冷不丁出声,“若此事不成,你确实死定了!若事成了,我助你跟枭儿和离,护送你回南夷。不管是为救灵犀,还是为你自己报仇出气,或者收拾你娘留下的烂摊子,南夷你不可能不去。” 她俯身在苏染汐耳边低声道:“南京十万水军如今的高阶将领,半数都是本宫的人。纵然你跟枭儿和离,有本宫相助,你将来在南夷也能一帆风顺,想报仇也能放手去做。京都的纷扰斗争全都跟你无关。” 苏染汐眉眼一动,“和离,你做得了主?” “如何成全你,是本宫的事!你跟枭儿分开,本宫也乐见其成,何不顺水推舟?”皇后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胳膊,“苏染汐,相府倒了,青鸽重伤,灵犀将死……” “你身边只有一个梁武能打,还有个不成气候的酒楼!对付普通小老百姓还可以,要想跟南夷皇族对抗,这远远不够!” 她自信地勾了勾唇:“如果不想汤泉村的惨剧再发生,如果不想你身边的人再跟灵犀和青鸽一样的下场,你需要本宫这么强大的靠山。” “你说得好有道理。”苏染汐似乎被说动了,只是不等皇后松一口气,她冷不丁气死人不偿命道:“皇后娘娘,你前科太多了,万一反悔耍赖怎么办?” 皇后嘴角抽了抽,“狐狸崽子!就知道你没这么好打发!” 她不动声色地握住苏染汐的手,将一枚玉符悄然塞人手心里,没好气地低声道:“这玉符是本宫号令南夷将领的信物,见玉符如见本宫,天下只此一枚!满意了吧?” “娘娘大气,我可太满意了。”苏染汐突然抱着她狠狠亲了一口脑袋,美滋滋地藏好玉符。 可怜皇后愣了半晌,一张尊贵的脸青了又白,仿佛受到极大的侮辱一般,眉眼间溢出想杀人的气息。 苏染汐故意抹了抹嘴巴,擦肩而过之际还不忘添一把火:“难怪陛下这么疼爱娘娘!一把年纪还能保养得这么好,皮肤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我要是男人,估计早就把持不住了!” “苏染汐,放肆的东西!”皇后气得脸色铁青,猛地抬脚踹过来,“本宫要杀了你!” “父皇,救命啊。母后突然疯了。”苏染汐拔脚就跑,老鹰捉小鸡似的躲在皇帝身后,全然不顾全场人惊掉的下巴。 她信誓旦旦道,“父皇,你也看到了,母后根本就是处处看我不顺眼,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顾,非要对我这个无辜的儿媳妇喊打喊杀!” “这要是传出去了,外头人怎么看待我们皇室的处事准则?说不准还有不长眼的非议父皇您惧内,处处被皇后娘娘牵着鼻子走!” “混账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夏武帝脸色一怒,担心她又在耍什么花样,连忙派人拦住激动的皇后。 他怒斥道:“怎么回事?你们又闹什么?” 第597章 认命受死,绝无怨言 皇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瞪着苏染汐:“陛下,此女目无王法,更无尊卑,构陷皇子在前,冒犯本宫在后,实在罪大恶极!请陛下立刻处死她——” 夏武帝眯起眼睛打量两人一眼,神色紧绷,“皇后,你这是胡闹!苏染汐罪不至死……” 还未说完,苏染汐突然跳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义正言辞道:“陛下,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夫君哭诉两句了。” “你——”夏武帝眼皮跳了跳,下意识要打断她,可苏染汐演到这份儿上,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拼语速,她就没输过:“父皇,夏谨言是你的儿子,夏凛枭也是你的儿子啊!我本来想皇后娘娘好歹是夏凛枭的亲娘,就算我被打入天牢,好歹还有你们这对亲爹妈给他求一条生路。” “可是我错了!看陛下和娘娘的态度,只怕我那生死难料的可怜夫君是等不到两位至亲的临终关怀了……” “住口!”夏武帝这才反应过来苏染汐到底要干什么,这是打算在众人面前替夏凛枭打感情牌,狠狠抽他这个‘慈父’的脸了! 毕竟,过去他可是一直跟夏凛枭上演着父慈子孝的道德戏码,如今要是不为了寻夏凛枭拼尽全力,只怕是自打脸颊。 更让人烦躁的是,若是朝中一些老狐狸因为他对夏凛枭的态度转变而嗅到夏凛枭的身世有什么问题,只怕又会重新掀起当年关于文宣太子的死因…… 那才是他最忌惮的! “苏染汐,孤何时说过不管枭儿了?”夏武帝沉下面色,冷冷俯视着苏染汐,故意拔高了声音:“他可是孤最疼爱的皇长子,大夏未来的希望,孤自然会拼尽全力护他周全,你怎可这般信口雌黄?” 众人一听,更加感慨帝王之心再冷酷,也抵不过一份炙热的慈父之情。 苏染汐要的就是这句话,“父皇,你对夏凛枭的慈父之心,有目共睹,儿媳自然是相信的,可是父皇同样待三皇子宽厚仁爱,手心手背都是肉,父皇有所顾虑也是人之常情。” “可我只有一个夫君,经不起一丁点闪失。毕竟当时汤泉村毒气遍地跑,炸药轰天响,夏凛枭在那种绝境之下已经失踪了快十个时辰,真要投胎转世都能入十来个轮回了,我们却还在这里磨磨唧唧!” 话粗理不粗,这般接地气的表达反而深切地激起了众人对大夏战神的担忧和关怀。 “你——”夏武帝瞬间攥紧了拳头,想阻止却又来不及,毕竟苏染汐胆大包天,可不是他一两句呵斥能吓退的。 “岂不知在这里耽搁的每一秒钟,夏凛枭都可能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随时命悬一线?” 苏染汐抹了抹眼泪,一腔炙热深情不禁让人动容感慨,“敢问父皇一句——三皇子只是禁闭在府,人还安然无恙,这一次犯事的毕竟是他的心腹暗卫,难道不值得一查吗?” 她含泪环顾四周,一腔愤慨和深情简直堪比哭倒长城的孟姜女:“在你们心里头,到底是三皇子的名声重要,还是夏凛枭的命重要?堂堂战神,以命守护北境这么多年,居然连这样卑微的公平待遇都得不到吗?” 闻言,满堂死寂。 宫人和侍卫们面面相觑,眼底充满了动容之色,却碍于身份卑微,不敢开口说什么。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三皇子和王爷都是陛下疼爱的亲生儿子。 这一张口请求,无异于逼着陛下在两个儿子之间做出残忍的抉择。 这时,兵部尚书深深看一眼声色俱厉、情深意重的苏染汐,眼底流露出刮目相看的惊讶和欣赏之色。 “陛下,王妃所言在礼法之外,却在情理之中。”他坚定地顶着帝王的威压跪下求情道:“王爷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只是传三皇子问话,再低调搜府,对三皇子来说虽有一时名声之损,但长远来看,未尝不是替他证明清白啊。” 有人当了出头鸟,一时追随者众。 宫人和侍卫纷纷求情不说,门外还来了不少大臣,虽不知内情,却一致请命要倾尽朝野之力去追寻王爷的下落。 一时间,夏武帝气得眼底怒意汹涌,恨不能将苏染汐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毕竟,自从他登上九五之位,就再也没有被人逼得这般狼狈过。 偏偏,贵为帝王,他此刻还只能隐忍不发,否则就是徇私偏袒,惹人诟病……若是夏凛枭真出了什么意外,他此事的犹豫和偏袒更要在朝野内外引发不小的风波。 身为帝王和慈父,他演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你们……”夏武帝冷冷看一眼皇后和苏染汐,狠狠闭了闭眼睛,“好,孤就如你们所愿。来人——” “且慢!”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皇帝都松了口,皇后娘娘身为夏凛枭的母亲,居然跑出来捣乱。 “陛下,三皇子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身份尊贵,之前打赢了南夷之战,于江山社稷,于黎民百姓,他都居功至伟,岂容苏染汐一个小女子这般随口指摘?” “皇后!”夏武帝深深看她一眼,“枭儿也是你我的亲生儿子,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安危吗?” “陛下,我不仅是枭儿的母亲,还是陛下的妻子,三皇子的嫡母,更是大夏的皇后!本宫绝不能纵容苏染汐这般狂妄无礼的女子玷污皇室清誉。”皇后淡淡站出来,掷地有声道:“苏染汐,你无凭无据就要搜皇子府……倘若枭儿不在谨言府上,你就是构陷皇子,当诛九族。” 好狠心的女人! 时刻不忘坑她至死。 “诛九族?我爹犯了大罪,大抵也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出嫁从夫,我早就是皇室儿媳妇,这九族的范围只怕有点广。”苏染汐冷冷扯唇,挺直背脊面无表情道:“既然母后诚心诚意地威胁了,我就老老实实地赌一把。” “陛下,若是夏凛枭在三皇子手里,那就说明沙棘确是受三皇子指使才设局谋杀夏凛枭;若是他不在三皇子手里,那我确实没办法再证明夏谨言设局谋杀我们夫妻二人……天命若真是如此——” 她语气一顿,掀起墨狐大氅盈盈下拜,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我就认命受死,绝无怨言。” 第598章 本宫要苏染汐的狗命 众人震惊:“王妃!” “王妃,不可冲动。”兵部尚书恨不能冲过来捂住她的嘴。 他早在春山上见识过苏染汐的所作所为,那时就知道她有多疯,如今才发觉这女人真疯起来毫无上限,真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汐儿,你认真的?”夏武帝眯了眯眼睛,佯装生气道,“人命岂能儿戏?孤绝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提议!” “那皇后娘娘想必又要跳出来作妖了吧?”苏染汐理直气壮地在大殿之上讽刺道,“可怜我那举世无双的夫君,有娘生没人爱,鬼门关临门一脚居然只有我这个糟糠之妻替他奔走救命。” “你!”皇后岂能听不出她公报私仇的讽刺,顿时气得牙痒痒,“枭儿最大的错就是娶了你。” “娘娘慎言,我跟夏凛枭的婚事可是父皇钦赐的,您这话咬牙切齿地骂谁呢?”苏染汐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算短暂地被皇后拿捏,可她不好过了,必然也要让始作俑者加倍的不好过。 就这对帝后的塑料夫妻情,轻轻一挑就碎了。 果不其然。 夏武帝早就对皇后今日的咄咄逼人隐忍到极致,闻言怒道:“皇后,适可而止吧!后宫不得干政,你今日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事关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能站出来说话?”皇后一掀凤袍,大义凛然地跪在夏武帝面前,“请陛下应允苏染汐所求,方能不违国法家规。” “你!”夏武帝咬了咬牙,复杂的目光在苏染汐和皇后之间转了一圈,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须臾。 他狠狠一甩袖子,像是累到极致:“好,孤就如你们所愿!汐儿,若是枭儿不在谨言手里,一切后果由你自行承担。” 苏染汐和皇后相视一眼,各自不动声色。 “既然这提议是皇后气的头,苏染汐的后续处理就交给你来办吧。”夏武帝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后,眼底闪烁着深邃的寒意,“她该死该活,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 这话乍一听是维护苏染汐的性命,可夫妻多年,皇后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帝此刻想杀苏染汐的心情早就到了极致? 字里行间,孰真孰假,天知地知。 “陛下英明。”皇后淡淡行礼,起身冷冷吩咐道:“来人,立刻将苏染汐关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夏武帝冷哼一声,不再管她,转身吩咐兵部尚书:“立刻派人搜查三皇子府及其所属宅院,商铺,田庄,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兵部尚书忧心忡忡地看一眼苏染汐,点头道:“是,微臣遵命。” 擦肩而过之际,他低声跟苏染汐叮嘱道:“王妃,请保重。王爷的事,老臣一定尽力而为。” “多谢。”苏染汐淡淡一笑,似乎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见状,夏武帝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道:“卫衡,你跟着去,立刻将三皇子秘密带入宫问话,记住!来去要快!不要惊动无关之人,以免折损皇家声誉。” 卫衡精神一振:“是,属下告退。” 安排妥当之后,夏武帝像是累到极致,不悦的摆摆手,“皇后,你且离开吧,孤累了。” “陛下,保重圣体,臣妾告退。”皇后微微欠身,随后任由侍卫拽着苏染汐离开,看都不多看一眼。 “娘娘!”岂料,沉默半晌的施诗突然冒出来,跪倒在皇后面前,“嫂嫂都是为了哥哥的安危,您为什么……” “放肆!”皇后不等她说完就狠狠打断,“来人,郡主累了,将她带回未央殿好生休息。” 施诗爬起来就要跑向苏染汐:“嫂嫂,我带你走。” “……”苏染汐看她一副恨不能带自己私奔的架势,哭笑不得,“郡主,你先回去吧。皇后娘娘更年期到了,你可别惹她不高兴,小心被打入天牢。” 施诗急得跳脚:“嫂嫂,你快别刺激娘娘了。” 皇后的脸色阴沉到极致,咬牙切齿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把这个大逆不道的贱人拖出去!告诉刑部把人看好了,这贱人要是出了差错,本宫就让刑部所有人不得好死。” 这般盛怒吓得所有人精神一凛,连忙跪下:“是。” 待苏染汐离开,皇后让人将不消停的施诗打晕带走,然后独自消失在宫殿深处…… 须臾,一抹暗影跪在皇后身后,寂静的宫巷没有一丝异样的响动。 “娘娘,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男人一声劲装,低头哑声道,“国师大人派人传话,王爷的伤势暂时稳住了,只要熬过今夜,当性命无忧。” “三皇子那边收到王妃入宫的风声之后就试图潜逃,但是被铁十三的天罗地网机关困在皇子府不得出入,如今就等着兵部和卫衡去搜府了。” 顿了顿,他不解地小声问:“娘娘为何要国师大人看紧了王爷?如果这时候王爷出现在三皇子府,三皇子就百口莫辩了。” 皇后冷冷一笑,眼神睥睨:“刘贵妃死了,刘家倒了,夏谨言如今就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就连沙棘这样的近身暗卫和大半精锐都折了进去。现在,他的势力消耗殆尽,还能成什么气候?” 男人惊讶抬眸,面色充满不理解:“那娘娘应郡主求助,亲赴大殿,不惜跟陛下针锋相对……是为了什么?” “本宫要的是苏染汐的狗命!那个贱人狡猾得很,如果本宫不以身入局,用玉符诱惑,只怕她不会乖乖听话,应下赌约。” 皇后猛地音色一冷,眼底充斥着可怕的腥红之色,“你立刻去刑部大牢暗中守着!不管搜查结果如何,伺机杀了她!绝对不能让苏染汐活着走出大牢!” “娘娘?”男人猛地站起身,眼底充满了震惊和不赞同,“王爷日后醒来,要是知道王妃死在您手里,他一定……” “陌心!放肆!”皇后猛的一脚将人踹倒在地,随后冷冷踩在陌心冷毅俊朗的面容上,“陌离秘密培养你十年,将你送到本宫身边,可不是让你来违逆本宫的。” 陌心立刻爬起来,端正跪下,“娘娘明鉴,属下不敢。” “你该不是真被绿珠那个小狐狸精迷住了?” 皇后弯下腰,冷冷挑起他的下颌,眼神充满了冷冽的杀气,“陌心,本宫提拔你担任侍卫长,让你伺机接近绿竹,因为她是苏染汐放在未央殿的眼线。” 她森冷一笑:“你可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和任务,到头来让本宫失望!” 第599章 皇室秘辛 陌心眸色微变,似乎被戳中了痛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娘娘放心,属下谨遵师父教诲,绝对服从娘娘的命令。” “那就好。”皇后松开他的脸,面无表情道:“去吧,杀了苏染汐!你若是敢有二心,本宫就将绿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说完,她冷冷转身离开,徒留陌心僵立原地,拳头紧握。 三皇子府。 “殿下,兵部和卫衡已经在赶往皇子府的路上。” 暗卫半藏在黑暗之中,看着气急败坏又颓废的夏谨言,不动声色道,“陛下纵然有心保护殿下,但民心所向,王妃又不肯善罢甘休……如果殿下再不做出决定,只怕入了宫不仅要受皮肉之苦,还要受尽人心揣测。” “混账东西!”夏谨言颓然地坐在地上,狠狠砸了酒杯,“苏染汐那个贱人没有证据,凭什么这么狂妄?我是皇子,是打了胜仗的功臣,她算什么东西?夏凛枭又不在我府上,让他们搜又能搜出什么来?” 他猛地抬起猩红的眸子,“父皇派你来出的什么馊主意?他还想像逼死我母妃一样逼死我吗?” “殿下,请慎言。”暗卫脸色一沉,“您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你。贵妃娘娘的死,是夏凛枭和皇后联手所逼,陛下也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呵呵,那现在呢?”夏谨言猛地站起身,胡子拉碴的脸已然没了当初意气风发的俊朗神采,“母妃死了,沙棘死了,我的精锐手下全部死在了汤泉村,可是只换来了夏凛枭一个‘下落不明’?” “苏染汐咄咄逼人,利用段余把我牵扯出来,让我成了众矢之的,为了防止我逃跑,竟然还安排铁十三那帮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暗中围困皇子府,谁给他们的胆子?” “父皇要是真的想救我,就该让你们把铁十三那帮人都杀干净,治苏染汐一个僭越和围攻皇子府的罪名!而不是让你给我送来这种乱七八糟的虫子,妄图逼我自杀!” 一而再的失败让他几乎疯了一般,气得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走来走去,“夏凛枭不可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一切一定是苏染汐跟他联手演戏,为的就是坑死我!” “殿下——”暗卫正要劝解,突然被夏谨言拔剑拦在脖子上,“我要离开皇子府,立刻离开这里。你有办法突破铁十三的机关进来,一定有办法带我出去,是不是?” “殿下,你这时候要是走了,岂不是做贼心虚?” 暗卫并不怕他的剑,只是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皇后跟苏染汐内斗相杀,已经将苏染汐投入刑部大牢,只要这一次殿下能摆脱嫌疑,那她就是死罪一条,不用您下手,皇后就会光明正大地处死她。” “若是夏凛枭真是装死用计,到时候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苏染汐死在皇后手里,只要他到时候一出现,那就是殿下反杀的时候了。” 他将手里的木盒机关递给夏谨言,冷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殿下想要走到高处,就得比夏凛枭更狠更强!对别人狠,对自己要更狠。” 夏谨言看着那黑漆漆的木盒子,仿佛听到了汤泉村鬼哭狼嚎的漫天厮杀声,这个鬼东西的威力有多恐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当初选择跟南夷人联手,他就是要利用鬼哭虫和毒烟彻底弄死夏凛枭,所以一点余地都没留。 万万没想到,只一夜的功夫,夏凛枭毒没毒死不知道,他的人反倒死得干干净净,如今还要逼他拿自己祭天。 “这毒一旦入体,那就是九死一生。”夏谨言猛地将盒子狠狠丢出去,说到底还是惧怕死亡,“父皇明知道这鬼东西的厉害之处,却还要我以身涉险……呵!我知道自己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是最好最厉害的儿子,所以他把所有的宠爱和重用都给了夏凛枭。” “这么多年,不管我跟母妃怎么努力,怎么讨好他,怎么拼搏奋进……只要夏凛枭一出现,我就成了陪衬他的小丑!父皇的眼里心里只有夏凛枭一个,什么时候在意过我的死活?” “如今,他要我将鬼哭虫放飞皇子府,说什么保护我!父皇这分明是要为了保全皇室颜面,为了帮夏凛枭报仇,所以派你来以牙还牙,灭我全家啊!” 说完,夏谨言一脚踩过那该死的盒子,转身就要往出跑:“母妃死得冤枉,我不可能再相信父皇再坑死的自己!就算要死,我也不能死得这么窝囊,我要拉着夏凛枭和苏染汐那个贱人陪葬!我当不上太子,夏凛枭这辈子也别想如愿。” “殿下!”暗卫面色一变,不想三皇子经历连番打击之后居然如此不堪一击,难怪陛下临行前要让他不得已的时候告知大秘密。 他摇摇头,猛地上前点了夏谨言的穴道,低低叹了一声:“陛下怎么会要你的命?他膝下已经成年的皇子里,唯有你能委以重任,和夏凛枭抗衡了。” 夏谨言的身子一动不能动,面色因为愤怒几乎扭曲:“狼杀!你只不过是个暗卫,仗着父皇的信任和宠爱,竟敢这样对本殿下?我不配合,父皇难道还要你当场取我性命不成?” “殿下,冷静些。”狼杀在夏武帝潜龙之时就相伴左右,算起来都是夏谨言的长辈,看他如此激愤不听劝,一张黑脸顿时绷紧了,“陛下让我转告殿下——夏凛枭并非他亲子。” 他低低在夏谨言耳畔提醒道:“陛下对殿下的期待,远超你的想象。可惜,今日殿下的表现如此懦弱没担当,比之夏凛枭相差甚远,实在太让陛下失望了。” “什么?”夏谨言震惊地看着狼杀,双眼充斥着疑虑和惊惶,“夏凛枭怎么会……” “嘘!事关皇室秘辛,若非殿下不堪至此,陛下也不会直言相告。” 狼杀不动声色地朝着四周看一眼,谨慎不已,“这件事殿下就烂在肚子里,属下言尽于此,若是殿下真的不愿意以身涉险,稍后跟着卫衡入宫便是。” 顿了顿,他好心警告道:“只是夏凛枭如今虽然受了重伤不知所踪,可宫中还有皇后,殿下如今宛如拔了利爪的老虎,连皇子府都走不出去……” “如果皇后想要放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在皇子府,以此证明殿下参与谋杀夏凛枭的案子,那么殿下这一次入宫只怕就一去不复返了。” 说完,狼杀捡起盒子就要走。 第600章 致命一击 “等一下。”夏谨言狠狠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消化了狼杀带来的巨大信息量,脑海中不断闪过这些年父皇跟夏凛枭之间的父慈子孝,越想越不对劲。 须臾,他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低低地笑出声:“原来如此!原来一直都是我瞎了眼,居然将夏凛枭视作强有力的对手!哈哈,他不配!从血脉上,他就输了。” 狼杀干咳一声,警告道:“殿下,这是绝密。若有泄露,恐会动摇国本。” “狼杀,把穴道解开。”夏谨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那盒子上,本来一咬牙就想拼了。 只是想到毒入骨髓的疼痛,他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父皇想要用力鬼哭虫袭击皇子府,以此暂时洗清我的嫌疑,但并非必须要我中了鬼哭虫之毒罢……” 狼杀眉眼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殿下意欲何为?” 他好言相劝道:“如今出事的毕竟是大夏战神,陛下名义上最受宠的儿子,殿下身涉其中,如果不能付出重量级的代价,只怕无法平息外头的流言蜚语。” “重量级的代价?”夏谨言好容易解了穴,皱着眉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突然目光灼灼的看过来,“父皇本来就不会让我死,只是让我受鬼哭虫的折磨给世人看,只是这毒虫子邪门得很,沾上就是个死……” “殿下放心,这盒子里的鬼哭虫只是看着厉害,南夷圣女事先已经做过处理,选出来的都是孱弱弃虫,毒性不及汤泉村那些强悍,届时只是伤势看着严重,不会伤及殿下根本。” 狼杀淡淡道,“为了洗脱嫌疑,必要的苦头是必须吃的。殿下,时间来不及了,您尽快下定决心吧。” 夏云若猛地抱紧了盒子,目光灼灼道:“不行!既然用了鬼哭虫,那就得拿出重量级的人命,才能堵住悠悠众口。狼杀,你去把刘英弄过来!” 狼杀猛地抬头,眼神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殿下是要英侧妃的命?” 陛下的计划是要三皇子府同样受到南夷毒虫袭击,让夏谨言身受重伤,和夏凛枭一样落个九死一生的境地,如此一来,舆论很快就会转向南夷人有意攻击大夏皇子,而非三皇子谋杀夏凛枭。 没想到,夏谨言到紧要关头居然为了不吃苦就想出这种馊主意! “殿下三思,贵妃身死、刘家倒台之后,英侧妃就是刘家正统血脉唯一的独苗,她也是你最心爱的女人……” “就因为她太重要了,还是我心爱的女人,她为了救我死在鬼哭虫的袭击里,才对外界更加有说服力。”夏谨言眼底充斥着冰冷的杀意,“这个女人自从死了孩子之后就神神叨叨的,对我也不如以前亲密。”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别人:“她过去知道不少我和母妃的秘密,若是她有朝一日知道流产的真相,只怕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倒不如借此机会彻底将人除去,还能为她博一个‘以身救夫’的美名,为如今恶名昭彰的刘家挽回些名声。” “……”狼杀看着神叨叨的夏谨言,不由皱了皱眉,简直无言以对。 男子汉大丈夫,夏凛枭尚且能为女人和兄弟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单单是这份胆气和情义,就是夏谨言望尘莫及的。 皇帝的一番苦心都摆到明面上,可他还如此唯唯诺诺,贪生怕死,实在有心不堪一击。 就凭这样的资质和胆气,只怕当初夏谨言在南夷打的胜仗免不了猫腻。 不过…… 夏谨言这份心狠手辣和冷酷无情,倒是帝王必备的素质。 “别磨磨唧唧的,时间来不及了。”夏谨言冷冷看他一眼,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眼睛都在发光,“你去把刘英带到我房里。我立刻派人清查府邸上下,绝对不能给皇后一丝可乘之机。” 他冷笑一声:“他们要搜证据,我就让他们空手而归。只要他们搜不出东西,苏染汐这次就死定了!” “……”狼杀看一眼时辰,算着兵部和卫衡赶来的速度,确实刻不容缓,“殿下执意如此,属下照办就是。只不过……” “放心,我会安排一批刺客,再适当地受些伤,不会让人看出破绽的。”夏谨言整理了一下衣襟,立刻叫了心腹过来。 “召集所有人,立刻彻查皇子府!一丝不属于皇子府的东西,哪怕是外头的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来!” 见状,狼杀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希望他不要白费陛下的一番苦心。 刚走到拐角处,狼杀脚步突然一顿,低头看着地上的药渍,像是不小心洒出来的。 看痕迹,应该洒出来不久。 不对劲! 刚刚外面有人? 狼杀眼神一凛,离开施展轻功飞到上空,一双雄鹰一般的利眼锐利地打探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不小心? 若是换了平时,他必然要好生彻查,只是这个时候皇子府上下已经开始清查异样,他也不能继续耽搁正事。 若真有行踪诡异之人,想必夏谨言那些暗卫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等到狼杀消失在黑暗尽头,院子角落里的花坛树影突然动了动。 “侧妃娘娘,出来吧。” 梁武扶着身体瘫软的英侧妃从暗中走出来,警惕地环顾四周,“刚刚那个暗卫行走间不见声响,内力深不可测,并非我能抵抗。侧妃娘娘如果想离开,我尽快送你出去,外面有铁十三接应。” “出去?”刘英冷静下来,苍白的脸颊上充满了讽刺的笑意,指尖还残留着新鲜的汤药汁,却比不上她心头的半点苦涩,“你没听到刚刚夏谨言的话吗?他要用我的命去平息流言。” 可笑她居然在知道孩子的死亡真相之后,竟然还对夏谨言残存了一点希冀。 看到他因为姑母的死一蹶不振,看他因为关禁闭而久病不起,看他因为沙棘的死而惶惶不可终日……她居然傻乎乎地放下杀子之仇,不自觉地想来照顾他,关心他。 甚至在他之前发高热昏迷不醒的时候,她衣不解带地守在床边照看了三天三夜,擦身喂药都不曾假手于人。 她将夏谨言当作年少深爱的白月光,越是恨他就越是放不下心底的爱,所以才会任由自己行差踏错第二次。 本以为姑母和刘家都没了,她跟夏谨言就是相依为命的最亲近的人,没想到…… 夏谨言却在这时候给了她致命一击! 第601章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刘英凄惨一笑,眼底汹涌着冰冷的恨意。 在夏谨言心里,自己从来就是个可堪利用的棋子——姑母活着的时候,她是夏谨言笼络刘家的棋子;为保苏淮宁,她和孩子成了夏谨言舍弃的棋子,姑母和刘家倒了,她又是夏谨言保全性命和名声的死棋! 这就是她傻乎乎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狼杀是皇帝身边的顶级暗卫,轻易不会离开陛下身边。他这时候来皇子府,说明陛下要力保夏谨言。刚刚他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刘英靠在冰冷的墙上,以此缓解瘫软无力的身体和无所依从的心跳:“而我确实知道夏谨言很多秘密,如果这时候我逃跑了,只怕会让他们生出赶尽杀绝的狠辣心肠。夏谨言真要破釜沉舟的一战,你和外头那些人都得死!” “侧妃娘娘……”梁武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难不成真要跟夏谨言一样,无耻到送一个弱女子去死吗? “别这么叫我!从现在开始,世界上没有英侧妃了!我本来就该是刘英,嬉笑怒骂皆由心的千金刘英!”刘英攥紧了拳头,尖锐的指尖狠狠陷入掌心,只有致命的疼痛才能让她清醒且坚定起来:“梁武是吧?苏染汐让你来,不是为了救我这么简单吧?” 梁武唇角动了动,竟然在一个大活人身上看到了浓浓的死感,不禁油然而生一股骇人的寒意,“王妃抓到了一个可疑之人,曾经跟谋杀王爷的幕后黑手有过交集……” 他来寻刘英,自然是要把这个证人变成锤死夏谨言的证据,这其中少不了她的助力。 但若是刘英死在夏谨言手里,狼杀又鼎力相助……王爷和王妃的苦头只怕都白吃了。 “沙棘这个关键人证死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证可以撒谎,物证也可以造假……想要锤死一个皇子,需要的是铁证。”刘英冷静地看向乱成一团的皇子府,“我要回去!” “侧……英小姐,你这样回去,只怕是死路一条。”梁武想劝,但刘英心意已决,“你快点走吧,夏谨言正在清查皇子府,再不走你就走不了了。还有,苏染汐被打入大牢,身边无人保护……” 她以前虽然跋扈无脑,可毕竟在宫中行走多年,如今看苏染汐身边的杀局是一目了然:“只怕不等夏谨言入宫,她就会死于非命。” 闻言,梁武果然面色一变,犹豫地看她一眼,最后塞给她一粒药丸:“英小姐,这是王妃要属下转交的解毒丸。虽然不能解鬼哭虫,但凡俗毒药也不能即刻要了您的性命。” 刘英将药丸攥在手心里,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死到临头,真正在意我这条烂命的人居然是她。” “替我转告苏染汐——多谢了!”她摆了摆手,转身没入黑暗之中,再也没有多言半句,身影潇洒又决绝。 梁武犹豫片刻,想到苏染汐的安危只能迅速离开皇子府,必须尽快将狼杀和夏谨言的阴谋告诉墨鹤他们。 陛下如今一心向着三皇子,如果今晚三皇子府搜不出什么证据,只怕王妃就危险了。 …… 刑部。 “尚书大人,您怎么亲自过来了?”狱卒看到左文青亲自来了大牢,顿时慌里慌张地迎接过来,试图趁机检查一下身上有哪里不妥当的地方。 “我来巡视一番,你先出去吧。”左文青素来没什么架子,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让狱卒有了好说话的错觉,“大人,还是小的陪您一起巡视吧。这里刚刚关进来一个大人物,上头关照,一定得把人看好了。” “你很懂啊?”左文青笑眯眯的看着他,“要不尚书大人换你来做?” 明明语气里没有一丝威严和责怪的意思,可狱卒依旧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袭来,连忙灰溜溜地告退了。 左文青拎着青梅酒和一只叫花鸡,打开了一号牢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拾掇起桌子来:“王妃,幸会。” 他直接用袖子将灰扑扑的石桌扫干净,好酒好菜摆上桌,“折腾了这么久,王妃饿了吧?一起吃点东西吧。” 苏染汐靠坐在稻草床上,头顶的天窗透出一缕缕微光,落在她瓷白如玉的脸上,显得有些神圣。 “恭喜啊,尚书大人。” “多亏王妃,我才有幸升职。”左文青也不忌讳,字里行间俨然将苏染汐当自己人一般,“所以,下官立刻来投桃报李,以表感激。” 苏染汐睁开眼睛,审视地打量他一眼:“帮我算一卦吧。” “??”左文青倒了两杯酒,淡淡品茗,一言不发。 “不是要报恩吗?”苏染汐走到桌边坐下,似笑非笑道,“你要报恩,那得看我想要什么,而不是看你想给什么,对不对?” “王妃说得好有道理。”左文青笑了笑,佯装不明白,“只是刑部只擅刑狱文书,并不会算卦。要不我去给王妃寻一个算命先生?” “好啊,我看左太师就不错。”苏染汐单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他,“听说他老人家已经出世了,不知道你这不肖子孙能请得动吗?” 左文青眨了眨眼睛,装不下去也不在意,突然畅快地笑出声:“看来,王妃果然对下官别有用心,私下里打听了不少。” “左大人苦心孤诣的抛出了鱼饵,我要是不开开心心的接着,岂不是过于不知好歹了?”苏染汐端起酒杯,推杯示意,“帮忙算一卦吧,别让我白来这一趟。” 左文青挑了挑眉:“原来,王妃是自愿来刑部大牢的吗?我还以为,王妃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汝之砒霜,吾之蜜糖!”苏染汐轻蔑一笑,“我若不愿,这天牢请不动我。” “好!就冲这一份霸气,我就厚着脸皮帮王妃算一算,但不保证结果准不准确。”左文青端着这么一张光风霁月的脸说这么不着调的话,反差感老实说非常大,一度让苏染汐深感不得劲,“左大人,男人还是少说话比较有腔调。” 左文青低低笑了一声,也不介意她的冒犯:“下官才疏学浅,还没有祖父的高深道行,便帮王妃测一个字吧。” 苏染汐眉眼一动。 手指沾酒,在石桌上写了个‘根’字。 第602章 上帝视角 “落叶归根……”左文青不意外地看了一眼,还真一本正经地说道起来:“土重根基好,土轻离家乡。卧土本为吉,然木笔过旺,必主喜极生悲,惊魂动魄。” “喜极生悲?惊魂动魄?”苏染汐挑眉,心思微微一动。 他是在暗示什么? “王妃,下官言尽于此,毕竟天机不可泄露。”左文青拂袖一泼,桌子上的‘根’字就化作一滩水渍,“但‘喜极生悲’或许跟王妃眼下的处境有关——听闻王妃以性命立下赌约,自愿入天牢等死?” “你怎么知道我是等死?”苏染汐挑眉。 “下官夜观天象,发现天空紫微星黯淡无光,主邪气入侵,但并无困兽之危。” 左文青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下官斗胆猜测——王爷并未失踪被俘,而是身受重伤,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王妃故意将此事闹大,不过就是为了将南夷人和三皇子的肮脏交易推到明面上来,有意闹个天翻地覆!”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这人当真这么会算的吗? 或者,左文青一直关注着他们? 不管是哪种,他都不是善茬。 她淡淡反问道:“尚书大人算到这么重要的事,应该入宫面圣,参我一本,如今怎么跑来我跟前摊牌了?” “王妃可是下官的恩人,我不算什么好人,可也干不出忘恩负义的事!再说了,推算天机那是钦天监的差使,刑部凑什么热闹?” 左文青话锋一转,神色染了一闪而过的锐利之色,“只是,王妃连王爷如今是死是活,是醒是睡都不清楚,就这么笃定他会拖着重伤之体来为你解围?” 苏染汐冷冷勾唇,猛地放下酒杯,神色严厉:“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他的死活昏醒?” “若是王爷清醒,只怕不会由着王妃拿自己的命冒险。”左文青一语中的,半点不怕她威胁凌厉的眼神,“不如王妃跟我也赌一回吧?” “说来听听?”苏染汐不动声色道。 “若王爷真能不顾自身安危替王妃解围,我就保王妃能平安离开刑部,日后甘为王妃助力。”左文青轻描淡写地放出一记重锤,这样的投诚在这个时候显得非常诡异且沉重。 “赌这么大?”苏染汐歪头看过来,“若是我赌输了,夏凛枭没有出现,皇后必然要置我于死地,届时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左文青给她添了一杯酒,“不管输赢,我都会保护王妃平安离开刑部,但若是王妃输了,我要一样东西——南夷国宝:九转珊瑚顶。” 九转珊瑚顶? 那是什么东西?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佯装无辜道:“南夷国宝,尚书大人凭什么以为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拿得到?” 噗! 左文青正在装逼饮酒,闻言险些一口喷出来,“咳咳……王妃,做人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脸皮不在厚,够用就行。” 幸好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涵养关键时刻绷得住,他才没有当场失礼,只是脱口而出的话相当直白粗暴。 苏染汐意外地看过来,理直气壮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一招也是跟尚书大人学的啊。” “……”左文青不再打哑谜,直白地说:“王妃身负南夷正统圣女血脉,前往南夷是大势所趋。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顺利将九转珊瑚顶带回大夏。” “谁说我是南夷圣女血脉?这也是你算出来的?”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心,看向左文青的眼神多了一抹警惕和防备。 这家伙明明没出现过几次,可是却摆出一副上帝视角的架势,好像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他不是真的能掐会算,那就是实力非凡,耳目通天。 左文青神秘一笑:“王妃,别紧张,我对你可没有恶意。” “我对你可是充满了恶意。”苏染汐冷冷站起身,“尚书大人要是再一味打哑谜,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慢走,不送!” “……”左文青是听说苏染汐一向狡黠多变,很会虚与委蛇,这才故意摆出高深莫测的架势,让她摸不着头脑。 没想到这个小女人今天突然变换赛道,跟他打直球。 弄到最后,反而成他的错了! 良久,左文青看着苏染汐不为所动的倔强模样,无奈认输:“好!我说——苏相也在刑部关着,我想跟王妃做交易,自然要多打听一些,以表诚意。” 不等苏染汐说话,他突然走过来,俯身幽幽一笑:“相信我——就算我不提,只要王妃知道了九转珊瑚顶的作用,也会拼尽全力将它带回来的。” 苏染汐看着近在咫尺的修长身影,看着这张妖孽脸庞不由得心里狠狠一跳,“脸大就是你自信的资本?” 左文青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由笑得妖孽又邪气:“王妃,你不是想回家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靠得很近,男人笑的胸腔震动,近得苏染汐都能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动节奏,似乎不知不觉就被这人身上的妖孽气息浓浓笼罩着,迷失了心神。 漂亮男人不稀奇,妖孽男人也不少见,只是漂亮又妖孽还懂得将这一特长在女人身上发挥到极致的男人可就稀罕了。 他这节奏,是想上美男计? 苏染汐这一迷糊,就让左文青有了可乘之机。 “王妃!”他不动声色地抓住苏染汐的手,握住她的手掌覆盖在模糊掉的‘根’字上,“有了九转珊瑚顶,落叶归根,指日可待!” 苏染汐瞬间瞳孔地震,猛地扭身,唇瓣几乎要亲上来了:“当真?” “自然。不过——”左文青猛地钩住她的纤细腰身,柔软得不可思议,“王妃先要赌赢今天这一局。胜败皆系于王爷一身。” 与此同时。 皇子府。 狼杀刚将毫无异样的刘英送到房间,外面就传来了皇宫的密信。 “侧妃娘娘,殿下让您留在他的房间里,以保安全。” “放心吧,我跟殿下同生共死,荣辱与共,这种时候绝对不会给他添乱的。”刘英佯装担忧,“你快去保护殿下的安危,不必管我。我就待在这里等殿下回来。” “……娘娘保重,属下先行告退。”狼杀见刘英一脸信赖之色,难得的心有不忍,转身匆匆离开。 外头清查异样的动静越来越大,刘英忍着鼓噪的心跳,不动声色的抓紧了手里的匕首,只等夏谨言一进来…… 他们就同归于尽。 这时,身后的大床突然传来异样的响动。 刘英刚拔出匕首,大床后面突然破开一个机关门——脸色苍白、浑身浴血的夏凛枭从密道里走出来。 男人身体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可不难看出重伤之态。 “你……”她刚一开口。 夏凛枭转瞬而至,冷冷攥紧刘英的脖子! 第603章 一刀捅死他算了 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刘英猛的瞪大眼睛,拼命抓着夏凛枭的手腕挣扎道:“别!我……不……害你……” 濒死的气息逼近,她勉强挤出一个名字:“苏染汐……” 夏凛枭眉眼一动,大手微微一松。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夏谨言的声音近在咫尺:“英儿?”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夏凛枭面色一沉,正要一掌打晕刘英—— “我可以帮你。”刘英拼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给自己换取一丝喘息的机会,低声道,“王爷,夏谨言想要我死,我也不让他好过。” 看着她眼底凌厉的杀气,夏凛枭渐渐松开手:“兵部的人马上到。” “你藏进密室。”刘英也是第一次知道夏谨言的床后居然还有这么大一个密室,从夏凛枭走出来那一刻,她就猜到他要干什么,“夏谨言正在命人上下清查,你一出去肯定藏不住。” 夏凛枭看着密室,眉眼平静:“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查密室。” 以夏谨言的性格,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毕竟兵部的人一旦搜到自己在皇子府,那他就完了。 “兵部的人就快到了,我有办法拖延时间。”刘英深深看他一眼,外头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切,说明夏谨言已经等得不耐烦,甚至起了疑心,“再不藏起来,就来不及了。” 夏凛枭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你最好可信,否则——” 他没说完,转身迅速没入密室之中。 一眨眼,一切恢复原状。 与此同时。 砰—— 夏谨言踹开门,一眼看到背对着门口站在柜前的女人,心里咯噔一声:“你在干什么?” 难道刘英发现密室了? “殿下忙完了?”刘英转过身,眼睛红彤彤一片,正默默垂泪,看着跟之前跋扈张扬的模样大不一样,有些惹人怜惜的味道,直接把夏谨言看懵了,“怎么了?哭成这样,是谁惹你生气了?” “我哪里就生气了?”刘英破涕为笑,眉眼间不无伤心,“我就是看到这些小衣服小鞋子,想到了我们那未出世的孩子。” 柜子里放着许多新奇别致的婴儿衣物和用品,全部是刘英一针一线自己绣出来的。 她从小就不擅长女工和刺绣,就连嫁衣也是母亲绣来送的,她只草草添了几针,以合规矩。 但是自打怀孕之后,她请了江南最好的绣娘住进府里,没日没夜地研究婴儿的衣着花样,手指都扎成血窟窿也不肯放弃,看得绣娘都赞叹:母爱实在神奇又伟大。 闻言,夏谨言的面色僵了僵,很快又换了张怜爱呵护的面容:“别难过了,孩子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只要度过今天这一关……” 顿了顿,他下意识避开刘英目光灼灼的希冀眼神,干咳一声,“我们都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男人的心虚就差挂在脸上,刘英微微攥紧了手指,垂眸讽刺一笑:以后?他打算以后跟别的女人生很多孩子,今晚却要送她去见天上的孩子! 真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刘英咬了咬牙,险些恨得咬碎了牙关。 这时,夏谨言下意识扫了一眼密室的方向,想到整个府邸就这里还没有检查,正要打发刘英先出去。 不等他开口,刘英顺着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面上却温柔如水:“谨言,我们一定会平安渡过难关的。狼杀说,兵部马上来人搜查,卫衡还要带你入宫,要不我跟你一起入宫吧?” 她担忧道:“陪你关禁闭的这些日子,我们几乎时刻在一起,你的清白没人比我更清楚。” 看到她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样子,夏谨言脚步一顿,心底闪过一抹难得的动容和犹豫——如今他身边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 曾经在他荣耀时前赴后继的那些人,如今早就不见了踪影。 从一而终守在他身边倾心以待的人,只有刘英一个。 “英儿,对不起。”沉默良久,他突然一把将刘英搂进怀里,死死地搂着她的腰身,好像恨不得要将她勒入骨血之中。 刘英嗅到他身上的药味,再想到这些日子全心全意的照顾,还有他满腔无情杀意,顿时觉得恶心不已。 “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她勉强扯了扯唇,抬起眸却是一脸无辜和疑惑,“你最近都乖乖在府里,也没出去沾花惹草,哪里就对不起我了?” 夏谨言动了动唇,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傻瓜,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为了他的未来和荣耀,刘英必须死。 她活着的时候,自己未曾将这个女人当回事,只拿她充作利益交换的棋子来巩固势力。 但他心里明白,刘英心里想要的一直是他独一无二的真爱。 她活着的时候,自己给不了这份爱,等她死了,这份沉重又特别的爱会永远埋在自己心里。 到时候,全天下人都会知道——夏谨言对刘英爱到至死不渝,永生怀念。 这也算换一种方式成全她的心愿,足以慰藉她的在天之灵了吧? “……”刘英险些恶心吐了,心里的愤恨和怒意翻涌成海。 不管到什么时候? 这是在暗示她的死期快到了吧! 我呸! 到底是日夜相伴的枕边人,夏谨言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险恶心思,她只听这句话就能猜到大半。 一时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蠢蠢欲动。 要不然还是一刀捅死他算了! 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么虚伪薄情的男人? 匕首刚露出一个尖,外头突然响起侍卫的声音:“殿下,兵部尚书和卫衡大人到了。” 刘英心头一凉,连忙收好匕首:“谨言,我们出去吧,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陪你一起入宫。” 夏谨言神色一动。 狼杀就在暗处等着放鬼哭虫,很快这个女人就要替他死了。 心头掠过一丝不舍,但理智还是很快占据上风。 他柔声道:“英儿,你先出去,我换个衣服。许久未曾见父皇,我要精神些,不能让外人小看了。” 刘英知道他是想趁机检查密室,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不动声色道:“老夫老妻了,还怕我看什么吗?你还在病中,我来替你更衣打扮吧。” 眼看时间来不及,夏谨言有些没耐心了:“让你出去就赶紧出去!男人的事,女人不要叽叽歪歪个没完。” 说完,他就把刘英推出去。 第604章 极限反转 门还没来得及打开—— 刘英余光看到床后的密室打开了一条缝隙,瞬间意识到——夏凛枭察觉情势不对,这是要出来寻找藏身之处。 不能让夏谨言看到他出来! “谨言!”刘英反手把门关上,不管不顾地搂着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上去,双手却不动声色地朝着柜子的方向示意。 夏凛枭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迅速闪身躲入柜子里,行动间还特意避开了那些婴儿用品。 “唔……”夏谨言一把将人拉开,感觉嘴巴都快被咬肿了,不由恼怒道:“你发什么疯?我不让你入宫,也是为了你好。” 他甚至警惕地看了一眼密室的方向,怀疑刘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故意在这里拖延时间? 这时—— “我知道。”刘英麻溜地应下,含泪道,“你对我的情意,我感受得到,所以我要回报你啊。” 她抹去唇角晶莹,轻轻笑了笑:“时间紧张,不说这些风花雪月了。我在外面等你,谨言。” 说完,刘英主动转身打开门,不再留恋一眼。 门一关。 夏谨言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唇,动容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冷血的表情,立刻转身去检查密室。 空无一人。 也没有可疑的证据。 夏谨言关上密室,松了一口气。 可能真的是他想得太多了。 这个密室除了他就只有沙棘知道,如今沙棘都死了,刘英不可能知道这个密室,皇后的人也不可能把证据藏到密室里。 趁着搜查的人来到这里之前,夏谨言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屋子里还能‘藏污纳垢’的地方,绝不能有一丝错漏。 直到—— 他走到柜子前,想到刚刚刘英从里面拿出婴儿衣物的伤心表情和落寞背影,不由动作微微一顿。 突然有些心虚。 刚刚刘英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柜子,里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夏谨言将手放在柜门上,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一眼…… “殿下,时间来不及了。”狼杀突然在外面低声催促道,“兵部的人赶来了,里头可有异样?” “没有。”夏谨言想也不想地转身往外走,打开门低声道,“都检查过了,府里不可能藏得了什么证据。你呢,准备好了吗?” 狼杀不动声色地看一眼等在院子里的英侧妃,“鬼哭虫已经放好了,只等殿下行动。殿下……真的决定了?” 夏谨言拿出火折子和毒烟,悄然往房间里一扔,随后冷冷走向刘英:“人都杀到门口了,我还有的选?” 狼杀皱了皱眉,听着兵部的人和卫衡都来到院外,立刻不动声色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殿下不是换衣服吗?”刘英佯装惊讶的看过来,突然睁大眼睛:“天呐,屋子里着火了。快!来人呐,救火啊。孩子的东西还在里面……” “英儿,来不及了!”夏谨言死死地抱住她,暗中打了一个手势。 天空突然飘来一朵黑压压的乌云,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婴儿啼哭声,吓得整个皇子府的下人都抱头鼠窜,“有鬼啊!救命啊!” “天谴!一定是天谴!快跑吧,鬼来了!” “这不是跟之前城外的鬼云一样吗?听说这东西会吃人,汤泉村死了好多人,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啊!快点跑啊。” 一时间,皇子府乱作一团。 兵部尚书和卫衡带人刚赶到院子门口,顿感头顶一黑。 “糟了,是汤泉村那些毒虫!”兵部尚书彻查了汤泉村惨案,自然知道这南夷毒虫多厉害,“快!这东西有毒,所有人立刻找地方隐蔽,一碰到虫子就是死!” 闻言,士兵们立刻寻找假山巨石作为隐蔽处,惊悚地看着那堆乌压压的黑云:“那不是攻击王爷的毒云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据调查,这毒云是由千万只密密麻麻的毒虫组成的,毒性异常可怕,就连王爷都遭了毒手,生死不明。 众人面面相觑,心下有了不祥的预感:养毒虫的据说是南夷人,难道这些毒虫的下一个目标是三皇子? 这么说,三皇子不是谋害王爷的真凶,而是真凶的目标之一? 卫衡跟兵部尚书相视一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色顿时凝重不已。 “殿下还在里头。”卫衡拔剑站起来,想也不想地往里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三皇子死在这些鬼虫子里。” “卫大人!”兵部尚书面色一变,见那黑云越聚集越多,嚎哭声越恐怖,整个头皮发麻。 “来人,立刻去驿馆将南夷公主带过来。”他吩咐手下去找人,又安排人手疏散皇子府那些乱糟糟的下人。 匆匆安排之后,兵部尚书亲自带着几名精锐闯入后院,却见头顶的黑云突然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般,急速下压。 毒虫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往下坠,宛如下了黑雨一般——黑云中心,正是纠缠不休的三皇子和英侧妃! “殿下,快闪开!”兵部尚书和卫衡看到这一幕,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吼得声嘶力竭。 见状,夏谨言神色一紧。 时机到了! “英儿,不要——”他一把攥着刘英的胳膊,一边痛心大吼,一边暗中催力将人推出去喂毒虫。 众人震惊:“侧妃娘娘!” 在外人看来——这一幕就是刘英为了保护心爱的男人,慷慨赴死。 所有人都惊呆了! 动容了! 甚至不少人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美人惨死的状况。 不料—— “夏谨言,你为什么推我?”刘英一个旋身,死死抓住了夏谨言的胳膊,满脸的难以置信,“我做错了什么?你想让我死?” 夏谨言震惊:“你……怎么会??” 她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突然就黏上来了? 刚刚那反应就像是提前有准备一般,竟然避开了他处心积虑的一推! 众人也被这一番震怒的质问给干懵了。 怎么个事儿? 英侧妃不是自愿出去喂毒虫? 三皇子为什么要推她还演戏? 极限反转! 好烧脑。 卫衡跟兵部尚书相视一眼,若有所思的看向近在咫尺的黑云,神色各异。 见状—— 夏谨言面色青黑,但应变还算快,连忙将激动的刘英拉入怀里,“英儿,你别乱动!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他抓紧了刘英的手,本能的避开黑云,心中思绪翻转。 刘英闹这么一出,再推她挡毒虫肯定惹人怀疑。 那就功亏一篑了。 看来…… 想要洗脱嫌疑,只能他拼死一搏! 夏谨言咬了咬牙,看那黑云越发逼近,猛地将刘英推开,做出一副好男人保护妻子的姿态:“英儿,快跑!” 眨眼间—— 黑云呼啸而下,瞬间将夏谨言淹没其中。 第605章 惊变 下一刻,空气中响彻男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光听声音就知道这毒虫的威力有多恐怖,只怕比锥心蚀骨还要痛不欲生。 变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一些试图靠近黑云救人的侍卫顷刻间哀嚎倒地,甚至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可见这毒云的厉害! 一时间,所有人都僵住了,完全反应不过来。 “殿下!”卫衡面色一变,立刻横剑一扫,试图以剑气击开毒虫。 可是黑云像是有灵性一般,席卷着夏谨言团成球,全场疯狂滚倒,碰到一个卷一个。 卷进去就是个生死不知。 侍卫们见状,吓得四下逃窜,就连卫衡差点也被裹进去。 “小心,卫大人!”兵部尚书及时拽了卫衡一把,犹豫着看一眼黑云,“我已经派人请南夷公主过来,咱们救不了殿下,先去外面——” 话音未落,那黑云突然滚落门口,一动不动,像是打定主意要把所有人都堵死在这里一般。 所有人惨白了一张脸,惊慌失措道:“完了!出不去了!” “听说王爷的暗卫精锐都有不少折在汤泉村,就是被这些见鬼的黑云给活吃了,尸骨无存啊!” “这帮南夷人!接连攻击王爷和三皇子,还要利用王妃挑拨离间,让我们误会了三皇子……南夷人分明是要断我大夏根基!” “什么王妃!那女人胡言乱语污蔑皇子,说不定就是南夷人的奸细!我听说南夷段王子亲口承认苏染汐是南夷正统圣女,他们八成早就暗中勾结了!” 这话颇有信服力! 尤其是在‘夏谨言已经被卷入黑云,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一丝丝’的情况下……苏染汐主张搜查皇子府,结果却害惨了大家! 见状,卫衡也跟着咬了咬牙:“当时我就不该信那个女人的鬼话!她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卫大人,慎言。”兵部尚书抿了抿唇,警惕地看着那黑云,“王妃也是为了救王爷,身为妻子,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 “找王爷?”卫衡猛地回头瞪向他,“那王爷人呢?我们搜遍了三皇子的府邸,别说是王爷,就连一根异样的头发丝都没有找到,这里上上下下干净得不得了。” “三皇子关了这么久的禁闭,府门都没出一步,听说前不久贵妃娘娘去世之后,他还大病一场,始终昏昏沉沉……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主谋暗害王爷?” 他咬了咬牙,愤恨道:“依我看,今日此祸分明就是那个女人公报私仇,居心叵测,有意构陷皇子!” 一时间,群情激愤。 兵部尚书皱了皱眉,并未在这种关键时刻逞一时口舌之快,脑子依旧飞快地转动着:三皇子府越是干净,才越是可疑。 他跟王爷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宫中皇后和贵妃又是明着其乐融融,暗中磋磨不断……按理说,这里多多少少都该有些跟王爷相关的踪迹。 这里本就干净的过于引人怀疑,这黑云又来得突兀,三皇子寝屋的大火烧得更是离奇…… 与此同时。 暗中的狼杀看到卫衡这一把火添得差不多了,暗中以特殊迷烟为引,准备撤去黑云,省得三皇子真被毒出个三长两短来。 不料—— “诸位,跟我来吧!”刘英突然抹了抹眼泪,伤心欲绝地看一眼呼啸着的黑云,仿佛在为夏谨言祭奠致哀。 须臾,她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看向几乎被大火烧了半边屋子的寝殿,哑声道:“寝殿里有一条密道,修建精良,水火不入,只要咱们扑灭了屋子里的余火,就能去密道暂避,不用怕那些毒虫子的袭击了。” 众人一听,如蒙大赦:“是。” 侍卫们不等吩咐,立刻一拥而上,帮忙搬水救火,争取以最快的时间和速度杀出一条血路。 暗处,狼杀瞬间皱紧了眉头,手中的特殊迷烟差点捏个粉碎。 这个女人搞什么鬼? 夏谨言的密室,她竟然知道吗? 不过,毕竟两人以前确实恩爱有加,又是同宗同族同气连枝的夫妻,三皇子的密室就算是告诉过她也正常。 刚刚三皇子是检查了房间才出来放了一把火,按说密室里应该是干净无忧的,晾他们也查不出什么猫腻来。 只是…… 不知道为什么,狼杀看着情绪收敛得过于快速的英侧妃,总感觉得哪里不对劲! 与此同时。 所有人都铆足了劲灭火,生怕谁慢了一刻,就有一个无辜的人沦为毒虫的盘中餐。 卫衡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 “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人命为重。”兵部尚书拦住他,低声道,“你也不想兄弟们无辜枉死吧。” 卫衡咬了咬牙,皱眉道:“那毕竟是三皇子的密室,闲杂人等岂可……” “卫大人,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兵部尚书看一眼渐渐消停下来的黑云,若有所思道,“搜查三皇子府,本就包括这些密室密道,就算三皇子好端端站在这里,也要自己打开密道的大门。” “你——”卫衡一脸的不赞同。 “你怕什么?”兵部尚书淡淡看一眼刘英,“英侧妃和三皇子夫妻情深,自然事事向着他。既然她主动开口邀请我们入密室躲避,自然是确认密室里安全无忧。” 卫衡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 毕竟那黑云的威慑力惊人,谁也不想无辜送命……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大家伙进去躲一下是理所应当。 这时,一名士兵突然欢呼道:“好了,火灭了大半!可以进去了!” 众人回头看过来,危急时刻还不忘请命:“大人!” 卫衡跟兵部尚书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兵部尚书走到英侧妃身边,感激地点点头,然后扬声道:“保护侧妃娘娘,大家一起进去密室避祸,等待南夷公主前来制服那些黑云。” “大家跟我来吧。”刘英回敬兵部尚书一眼,率先踩着一地狼藉的黑烟走向断壁残垣之中。 直奔密室而去。 她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气——夏谨言,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今晚以后,算她为自己和孩子报了仇。 不管今日之事是什么结局,她都跟夏谨言再无干系。 这时—— 隐身在暗处的狼杀看着刘英决绝坚定的背影,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严重,几乎是一刹那间就想到那一团新鲜的药渍。 如果…… 当时躲在外面偷听的人是英侧妃呢? 第606章 杀了苏染汐才是上策 英侧妃知道夏谨言要她的命,所以刚才在夏谨言出手的时候先一步躲开…… 她还当众反咬一口,逼得夏谨言不得不装好男人,以自身为饵,投入黑云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她故意引众人去密室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难道—— 皇后放了什么证据在密道? 或者,夏凛枭本人就在密道之中? 想到这里,狼杀猛的面色一变,指尖暗器一闪,瞬间对准了英侧妃的心脏处—— 这个女人必须得死! 他不能赌! 嗖! 暗器瞬间疾驰而出。 下一刻—— 空气中响起一道微不可察的撞击声,瞬间隐没在黑云毒虫的哀嚎声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 狼杀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不对劲——好厉害的机关!居然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拦住他的暗器! 不妙的是,他被发现了! 狼杀不甘心地看一眼刘英的背影,咬了咬牙只能转身就跑,毕竟他的存在只会暴露陛下的不公。 一转身,不远处三人并肩而立。 铁十三翘着二郎腿靠在大树之上,手里把玩着精密的机关弩:“嚯!好快的暗器!老子慢一步,那位侧妃娘娘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他打量一眼戒备的狼杀,嗤笑道:“墨鹤,这人的暗器比我的机关都不遑多让,堪称‘暗器第一人’,你这天下第一剑能打得过吗?” 墨鹤执剑而立,站在树下,身影飒飒:“一试便知。” 说完,一道闪电般的黑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很快就跟来不及离开的狼杀纠缠起来。 朱雀拎着药箱,看得皱眉:“铁十三,什么时候了!付丛和梁武两个能打的赶去保护王妃了,你还坐在树上看戏?赶紧帮忙啊。” “什么话!”铁十三瞥他一眼,“你行你上啊。” 朱雀白他一眼:“我是大夫,不是杀手。” “我不是铁匠,更不是杀手!我的特长是打造兵器,制造具有杀伤力的机关,近身搏斗那是野蛮人才干的事。”铁十三对自己一身铁一般的肌肉毫无自觉,很是自信地将自己刨在‘野蛮人’的范围之外。 几句话的功夫,墨鹤跟狼杀已然战得难舍难分。 两人都是绝顶高手,各有所长,短时间内很难迅速分出胜负。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一片震惊的呼声: “王爷在里面!伤得很重,但是还有气……” “天呐,王爷居然真的被三皇子囚禁于此!亏我还以为他是无辜的,刚刚腹诽了王妃很久。” “别废话了,赶紧出去传御医啊。王爷伤得太重了,再晚一步只怕有性命之危啊。” “怎么办啊!那黑云堵在门口,咱们出不去,外头的人进不来……今天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三皇子实在太可恶了,居然联合南夷人将王爷重伤至此,多亏王妃拼死以谏!” 听到手下人纷纷应和,卫衡顿时黑了一张脸,厉声斥道:“闭嘴!你们都瞎了吗?三皇子也遭到了毒虫袭击,王爷如今还在昏迷不醒,真相尚未可知,尔等休要胡乱猜测。” 刘英眸光微闪,立刻激动附和道:“没错!谨言一向对大哥敬爱有加,不可能跟南夷人联手谋害他的!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谁也不是傻子。 公道自在人心。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兰幽关怀的声音,“诸位还好吗?抱歉,我来迟了!这些毒虫来得诡异,我已经用药驱散了毒虫……” 她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身后果然没有了黑云的踪影,“诸位安全了!” “殿下怎么样?”卫衡连忙冲出去,一眼就看到浑身是伤的夏谨言——刚刚还光鲜亮丽的身体如今被千百只毒虫啃噬的千疮百孔,中毒严重的地方甚至连血肉都糜烂一空,露出森白的骨头。 这样子,惨得没形了。 众人看得面色惊骇。 胆子小的人赶紧转过身去,面色不忍地捂住眼睛。 刘英瞬间抿紧了唇瓣,心下惊骇翻涌,不忍也有,但很快就被畅快倾泻的恨意深埋起来。 夏谨言,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见到这般惨状,卫衡脸色铁青,连忙吩咐人:“快,护送两位殿下入宫,速请御医前去候着。” 众人连忙一拥而上。 兵部尚书脸色严肃地走到兰幽面前:“公主,这毒虫跟南夷息息相关,先后袭击了我朝两位皇子,还望你随我一起入宫,给陛下一个交代。” “我已经派人彻查了。”兰幽米抿了抿唇,一脸诚恳道,“我一定会配合贵朝彻查到底,绝不会放过幕后黑手。” 搜查行动,至此尘埃落定。 结局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包括狼杀! “好一招声东击西!”他身上被墨鹤的剑捅穿好几处,又遭铁十三的暗器截杀,逃不走不说,一直血流不止。 看来,今晚夏凛枭和苏染汐两口子算计了所有人。 否则,他也不会被人半路截杀。 今晚他要是落了网,陛下的名声必然重损。 狼杀决绝地眯了眯眼睛,再次挨了一剑之后突然飞身到树上,仰头对着月亮嘹亮地嚎叫出声,宛如头狼拜月一般虔诚又凌厉。 众人不禁毛骨悚然。 不明所以的百姓听到这动静,茫然四顾,神色惊恐. 狼来了? 须臾。 一名撤退的侍卫惊恐地看向三皇子府后山林的方向:“我……我好像看到狼了!好多狼啊。” 众人立刻拔剑戒备。 但十多匹狼眨眼睛消失在山林里,似乎对外毫无威胁。 实则,这些狼已经将墨鹤三人紧紧包围了。 “狼杀!”墨鹤抿了抿唇,看到这些狼的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个黑衣蒙面暗卫的身份——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孤狼杀手,身怀双绝。 一绝为暗器绝技。 一绝为御狼术。 但是,这个杀手当年恶贯满盈,建立妖教,自称月神,手上人命无数,后为文宣太子派人绞杀,传言早已身死魂灭。 闻言,铁十三惊愕地跳下来,护在朱雀身边,冷冷看向狼杀:“老妖怪,你居然还没死?” 狼杀冷笑一声,又是一声狼嚎暗号。 群狼立刻围攻而上,逼得墨鹤三人不得不退守自保。 狼杀趁机逃脱,瞬间纵身没入黑暗之中,心下却闪过凛冽的杀气——夏凛枭当众出现在三皇子密室之中,事情变得棘手了。 不知道夏凛枭跟苏染汐还有什么阴谋? 为今之计,杀了苏染汐才是上策! 至少,夏凛枭确实重伤昏迷,只要除去苏染汐,那帮人群龙无首,自然成不了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狼杀匆匆点穴止血,带着一身伤飞快掠向天牢—— 第607章 青铜混入王者局 刑部,大牢内。 深浓的夜色渐渐褪去了漫无边际的暗,皎洁的月影透过天窗洒落在苏染汐脸上,这张平静的睡颜显得格外妖冶动人。 左文青饮完一坛酒,一看她这么淡定,实在惊讶,“王妃就一点不关心他们能在皇子府搜到什么证据?” 苏染汐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陛下又没派我去搜,我关心什么?” 这可怕的松弛感! 绝了! 左文青无言以对,冷静片刻突然笑了:“看来,王妃还真是不怕死,这种强大的心态,值得左某学习。” “开什么玩笑!”苏染汐一秒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很是真诚,“我超级怕死,不仅怕死还怕疼,左大人待会儿救我的时候,记得多护着我点,最好连皮都别让我破。” “……”左文青纳闷地看了她一眼,实在搞不懂这个名声在外的王妃到底在想什么,“王妃,你该不会一开始就算计好了要来刑部大牢,也算计到了我会救你吧?” “我又不是左大人,更不会掐指一算,别给我戴高帽子啊。”苏染汐双手表示拒绝,“我只知道大人荣升刑部尚书,来这里一定能见到你,聊聊悄悄话。” 她微微一笑,双手在脑后交合,“瞧瞧,大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我前脚下狱,你后脚就亲自过来接待了。” 左文青:“……” 他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苏染汐自愿下狱的最大原因居然是要试探他的态度? “王妃跟王爷是否有妙计在先,所以才这般放松玩笑?”他只能想到这一个解释,否则以苏染汐的性格绝对不可能跟皇后立下那么离谱的赌约。 不惜堵上自己的命! “所以,王爷果然在三皇子府藏着?” “不知道啊,你感兴趣的话自己去瞧瞧。”苏染汐一脸单纯无辜,“我从爆炸中醒来就没见到夏凛枭。目前只知道他不在汤泉宫,而且伤得很重,估计离死只差一口气,否则墨鹤他们不会把人藏得这么紧。” “王妃,你是在开玩笑吧?” 左文青险些没一口气吊起来:“你现在还这么自信,难道是天真的以为墨鹤他们会把重伤的王爷送入皇子府?那可是九死一生之处,万一被夏谨言发现,肯定有来无回。若换了我是墨鹤,绝不可能拿王爷的性命冒险。”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道:“对啊,墨鹤只对夏凛枭忠心耿耿,夏凛枭也不可能为了我豁出命去!要是兵部搜不出什么东西,我岂不是死定了?” 左文青实在看不懂她,脸色变了又变,无奈道:“王妃有什么后招,是不是该跟我通个气?毕竟,不管输赢,我都承诺过要救你的。” 苏染汐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招了招手。 “……王妃?”左文青半信半疑地走过来,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要告诉自己真相。 “你猜猜看,今晚有多少人要杀我?”苏染汐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左大人是武功超绝,还是埋伏了精兵强将?否则,我怕你单枪匹马救不了我,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左文青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通。 尤其是耳边热气氤氲,呼吸清浅,染满了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药香,让他恍惚了一刻。 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妃不会是想等人来救你吧?”他平静的站直身子,不动声色地远离苏染汐这个妖孽,“自王妃下狱这一刻,刑部大牢里里外外增加了三倍兵力,别说是人,如今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真的啊?”苏染汐佯装惊讶,害怕地躲在左文青身后,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果皇后娘娘真的疯到派人暗杀,左大人可要保护人家啊。” 左文青嘴角狠狠一抽,忍不住离她远远的:“王妃,你这样四处留情,王爷真的没意见吗?” “左大人这么守身如玉的,我还当你瞎了眼看不出来我在‘留情’呢!”苏染汐勾了勾唇。 这时,空气中寂静了一瞬。 只有个不知死活的老鼠爬进来,围在苏染汐脚边叽叽喳喳,像是饿得极了。 左文青正要帮忙把老鼠赶走,却见苏染汐弯下腰将小老鼠捧在手心,然后变戏法一般摸出一个纸条。 左文青眉眼一眯,来了兴致。 苏染汐看完把纸条丢给左文青,一点也不藏着掖着,“看在我情深一片的份儿上,左大人能不能帮个忙?” “三皇子府后山出现了狼群?”左文青看一眼纸条,眉眼一挑:“王妃,别卖关子了。” “皇后娘娘心狠手辣,我是干不过,普天之下能治得住那个疯女人的,只有那一位。”苏染汐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而后拍拍左文青的肩膀,媚眼一勾,数不尽的撩人意味,“大人,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靠你了。” 左文青眉毛一抖,漂亮到无懈可击的五官有一瞬间的扭曲:“王妃,你这是要坑死我啊。” “想跟我合作,不拿出点诚意怎么行?”苏染汐话音未落,突然拎着左文青的肩膀往后一拽,力气大到直接把人抡墙上,砸出了个隐约的人形坑。 左文青险些疼到吐血,捂着胸口正要质问。 嗖! 三根淬了毒的利器破空而来,就狠狠插在两人刚刚站立的地面! “有刺客!”左文青神色一紧,连忙躲到苏染汐身后,“王妃,小心!” “……”苏染汐无语,“左大人,你还能菜得更明显一点吗?青铜混进王者局,你还挺自信啊。” 左文青一脸无辜,表示听不懂。 下一刻。 一道黑影破开地牢铁锁,扫剑刺向苏染汐的脖子,剑法又快又狠,杀气凛然。 左文青攥紧了苏染汐的肩膀,躲得很狼狈:“王妃,你的后招呢?再不亮出来,我们都得死!” “你怎么不喊人?”苏染汐躲得快,问得也急。 左文青叹了一声:“我刚刚都说了,刑部大牢现在里里外外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我的人压根进不来,除非你能给外头的人一个闯入天牢的由头!” 一剑刺过来!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苏染汐的手,缩在角落里理直气壮道:“问题是我们都出不去,谁能通风报信?” 苏染汐白了他一眼,一个不慎被暗器绊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刺客的长剑即将刺穿自己的心脏。 躲也来不及了! 她闭了闭眼睛,干脆四肢展开,大咧咧地躺下任砍。 第608章 吸铁石没见过啊 左文青看得迷惑,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这女人是不是玩过了?她真要慷慨赴死? 不能再等了! 否则,她真要死了,天下就要大乱了。 左文青正要悄然出手—— 刺客的剑突然脱手飞了出去,身影陡然一僵,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抬头往上看—— 少年黑衣黑发,长剑一挽,带着鹰击长空的霸气和锐利,俯冲而下,直逼刺客命脉。 “!!”陌心面色微变,再去拾剑也来不及,只能硬生生抬起双手夹击这一剑,身体因为剑气的巨大冲力而急速后退,直到后脚跟抵住墙角,无路可逃。 轻微的刺破衣料的声音传来。 他低头看一眼胸前,瞳孔骤然紧缩。 只差毫厘! 这剑就能刺穿他的心脉。 哪怕他用尽全力,双手灌注内力夹击,也不能完全阻止这少年的剑气……这样的强剑,分明只有墨鹤才能使出来。 这少年是哪里冒出来的? “付丛,抓活的。”苏染汐淡定地爬起来,坐在桌边倒了一杯酒,扭头看向左文青,“左大人,看戏还没看够?天牢有刺客,赶紧去摇人啊。” 左文青看了刺客一眼,低声道:“外头都是皇后的人,真要叫进来,他们也会是刺客的帮手,借口趁乱杀了你,也不是没可能的。” “我不引开外面那些人,你怎么脱身入宫?”苏染汐挑了挑眉,正要把人推出去,鼻尖突然轻轻一嗅。 “好重的血腥味!” 她眉眼一凛,低声道:“不好,算漏了一个疯子。” “王妃,你……”左文青正想细问,却见苏染汐摸出两枚迷你弹丸,散发着浓浓的硝烟味。 他顿时头皮发麻:“你不是要炸了刑部大牢吧?” “那就要看狼杀前辈想死还是想活了?”苏染汐刚说完,一身黑衣蒙面的狼杀就从暗中走出来,手中执着锐利染血的暗器,“你必须死。” “王妃,小心。”梁武紧随其后,捂着胸口一脸痛苦,鲜红的血迹从指缝里溢出来,“这个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第一魔头——狼杀!他很不好对付……” “他伤得你?”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厉色,“狼杀前辈想杀我啊?那就试试看。” 她一把将左文青推了出去,扭头就往反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来人哪,救命啊!有刺客!” “!!”狼杀面色一紧,顾不上梁武,立刻疾步追上,手中暗器发射而出,势要一击而中。 眼看着暗器就要命中苏染汐的命脉,吓得付丛一脚踹飞陌心,扭头就拼命地要追过去:“王妃!” 梁武紧随其后,奈何伤得很重,一用内力血就流的更快,限制了速度的冲刺。 狼杀冷笑一声:没用的! 就算绝顶高手来了,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躲过他的暗器绝杀,更何况苏染汐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女人。 关键时刻! 铛! 伴随着一声脆响。 付丛等人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狼杀的绝杀暗器中途像是中了邪一般拐了个弯,贴在墙壁上就不动了。 “你!”狼杀面色一变,仿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你干了什么?怎么会……” “吸铁石没见过啊?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狼杀前辈真是老了,跟不上时代的脚步,落后自然要挨打!”苏染汐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靠在墙上。 吸铁石? 狼杀眼底闪过一抹迷茫:那是什么东西? 他一直侍奉在陛下左右,所见所闻都是全天下最先进的兵器和机关,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付丛,梁武,过来。”见两人毫不犹豫地的飞身而来,苏染汐素手一拉,狭窄的地牢暗道中间出现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金丝网上还镶嵌着一些古怪的黑色石头。 刚刚那三枚暗器就被这些黑色石头粘住了一般,任凭网怎么动都晃不掉……看得三人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角落里。 左文青提着的心终于回落:他到底没看错人。 看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苏染汐,男人面上掠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算计,冰冷的眸底丝毫不见刚刚的慌乱无措。 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入局。 左文青勾了勾唇,轻掸衣袖,暗中打了一个手势,这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刑部大牢。 与此同时,外头的守卫听到刚刚的大喊,拔刀冲进来。 密密麻麻的人影瞬间挤满了狭窄的天牢,却没有人主动冲着刺客出手,反而虎视眈眈的看着苏染汐一行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地牢里无限蔓延,杀气弥漫。 “就凭这个机关,你想拦我?”短暂的错愕之后,狼杀双拳一握,不动声色的跟陌心交换了一个神色。 虽然素不相识,但两人目标一致,很快在沉默中达成共识——陌心带人突破这张天网机关,狼杀伺机绝杀。 就在众人忙活之际,苏染汐叹了一声气:“皇后娘娘为了要我的小命,还真是下了血本!” 陌心神色微微僵了一下,接着面不改色地继续以内力灌入剑刃,不断寻找网状机关的破绽,还要避免剑柄被古怪的石头吸附。 见到密密麻麻的围在机关网前,梁武忍不住头皮发麻,低声道:“王妃,铁十三说这机关虽然精妙,但是像狼杀这样的绝顶高手,真要拼劲内力,不出一炷香就能攻破。” 苏染汐面上淡定,可心里并非有十全的把握。 毕竟,她也没有料到凭空会杀出来一个难对付的狼杀。 这人若是铁了心要死拼,她可不想跟人玩命。 “我也不想劳民伤财,但是……没办法了。”苏染汐摸出两枚小型火药弹,平静的看着狼杀和陌心,“这是我新研究的火药弹,体积更小,杀伤力更大……两位是要跟我拼命吗?” 狼杀和陌心没什么反应,其他士兵却听说过苏染汐制造火药弹的厉害之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狼杀冷笑一声:“王妃,尽管试试。” 他掌心内力灌注,只等着苏染汐将火药弹扔出来,瞬间以掌力倒逼回去,让她自食其果。 只要速度够快,内力够深。 这一击足够让里头的三人作茧自缚,当场灰飞烟灭。 苏染汐若有所思的打量两人一眼,突然将火药弹交给梁武和付丛,一人一颗,再附耳低声道:“……速度要快,别伤着自己。” 付丛和梁武相视一眼,神色惊愕:“王妃,你认真的?” 第609章 炸毁天牢 狼杀和陌心合力破阵之际,忽见付丛跟梁武纵身而起,转瞬消失在天牢深处,顿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尤其是苏染汐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居然靠在墙上摆pose给他们加油,整个无所畏惧的样子,充满了挑衅的姿态,看得众人有些毛骨悚然。 “友情提示一下,现在跑还来得及。”苏染汐眨了眨眼睛,看向众人,“我数十下,你们再不跑,死在这里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狼杀动作不停,眼皮都不眨一下。 陌心却下意识看了她一眼,面巾下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你也困在阵里,要死也是一起死。” “你们本来就要我死,如今有这么多人陪葬,本王妃何乐而不为?”苏染汐下意识打量这人一眼,黑衣黑袍黑发,还戴着黑色面巾,只留下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有一点眼神,“大兄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陌心下意识手指一紧,扭头避开了她的眼神。 狼杀脸色阴沉道:“别跟她废话,继续破阵,今日不能让她活着走出大牢。” 陌心犹豫片刻,还是顺从他的话继续。 但是,一些听说过苏染汐的传说的侍卫看到这场面,破阵的心思都有些乱了,下意识往外退了退。 “十!”苏染汐慢悠悠的打着节拍,“九!能跑一个是一个,否则死了可别来找我。” 众人色变。 苏染汐:“八!” 众人面面相觑。 苏染汐:“七!” 有几个胆子小的忍不住悄然往外跑。 狼杀眼神一冷,一道暗器射出去,为首那人瞬间身首异处。 他冷冷呵斥道:“谁敢违抗上令,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吓得面色惨白。 苏染汐面色一顿,不由多看了狼杀一眼,缓缓道:“四!” 这倒数宛如夺命魔音一般,侍卫们吓个半死,偏偏又不敢逃出去,个个冷汗直冒,下意识看向领头的陌心:“大人,万一她真的藏了什么杀招,我们要全军覆没不成?” “二!”苏染汐猛地打开铁十三给的机关伞罩在头顶,厉声道,“时间不多了!” 陌心指尖一顿,看着苏染汐凌厉的架势,不再犹豫:“出去!” 陌心才是皇后派来的领头人,对于狼杀这个半途杀出来的高人,大家虽然惧怕,但是不用听令于人。 闻言,众人欣喜至极,迫不及待的往外跑。 “你干什么?”狼杀冷冷回头,还未来得及阻止,苏染汐猛地张开伞一转,旋身躲在墙角,“一!” 轰! 一声巨响炸开在众人头顶,整个天牢开始剧烈震颤,顶部骤然开裂,飞灰走石扑簌簌落下,地面仿佛都要裂开一般。 震耳欲聋。 天崩地裂! “快跑啊。”众人惊慌失措,看到不少兄弟受伤被埋之后,连忙不要命的往外跑,哪里还顾得上破阵? 天牢外围的士兵看到这冲天的大火和震惊一炸,一面派人救援,一面入宫汇报情况。 刑部内外顿时乱作一团。 见状,陌心拽住狼杀的胳膊,低声道“大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宫里很快就会来人。你受了很重的伤,趁现在赶紧走吧。” 狼杀面无表情地甩开他,冒着被炸成灰的风险也要拼命破阵,眼看着就要把机关网破开一道裂缝,更是不可能离开:“滚!苏染汐必须死,否则——” 他怎么对得起陛下? 见状,陌心皱了皱眉。 浓烟之中,苏染汐的身影完全看不清,四周的一切都在震颤,毁灭,燃烧……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狼杀已经破开了机关阵,这个时候跟他联手杀了苏染汐是最好的时机,可是…… 他犹豫了一瞬—— 这时,狼杀一剑破开机关网,飞沙走石之中也如入无人之境,毫不犹豫地一剑刺向躲在角落里的苏染汐。 去死吧! 这一次,没人救得了这个女人! 铛! 第一剑,狠狠撞在制作精良的机关伞上,整个伞面在剧烈的震颤之后飞速裂开蜘蛛网一般可怕的裂缝。 苏染汐撑着伞柄的双手被震得虎口出血,勉强看清伞面的裂缝,心中震颤又惊讶。 不愧是曾经风靡一时的大魔头,这实力太恐怖了! 铁十三不久前可是凭着这般机关伞挡住了相府百名精锐的箭阵攻击,从始至终连个裂缝都没落下。 可狼杀只用了一剑就让这把伞彻底歇菜。 在这种绝对的实力面前,只怕她的毒和机关都不管用了。 付丛和梁武刚放完火药弹,只怕来不及赶过来……就算赶来,他们联手也打不过拼死一战的狼杀。 外头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刺客——皇后的人,自然也是要置她于死地的。 苏染汐攥紧了手指,干脆扔了伞,平静地站起身,眯起眼睛省得被飞灰走沙迷了眼:“狼杀,陛下给你的命令,有‘杀了我’这一条吗?” 狼杀动作一顿,很快又挽起了剑花:“杀你,无需命令。” 这恐怖的剑气震慑得苏染汐心下一凉,抓紧每一分一秒为自己博取生机:“你这么孤注一掷,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杀了我,难道刑部真的在夏谨言哪里搜出了夏凛枭?” 狼杀危险的眯起眼睛。 这个女人聪明又危险,绝对不能让她活着上殿跟三皇子对峙。 他毫不犹豫地举剑,给予苏染汐最后一击! 这一次,她必死! 苏染汐逃无可逃,紧紧贴着墙壁,闭着眼睛大吼一声:“我若死,大夏必乱!尔等都是罪人!” 狼杀轻蔑一笑。 剑气如虹,如死神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 叮! 一声脆响。 陌心横剑拦在苏染汐面前,一手将人扔了出去,一手握剑击偏了狼杀的剑,带着孤注一掷的气势。 苏染汐匆匆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跑。 “你疯了。”狼杀狠狠拍了陌心一掌,来不及算账,转身就要追。 “她不能死!”陌心压低了声音,一张嘴就呕出了一口黑血,心中不无惊骇。 狼杀的实力太强悍了。 如果不是他在来之前就受了重伤,只怕刚刚那灌注了全部内力的一剑他根本拦不住,而且还会当场被反噬致死。 饶是他实力大减,刚刚那拼死一拦,他还是被打出了严重的内伤,如今勉强支撑着才能站稳。 第610章 追妻之路,道阻且长 “你打不过我,别逼我杀你。”狼杀冷冷越过他,眼底怒意汹涌,可陌心穿越飞沙走石拼尽全力也要和狼杀战在一处,“她对王爷很重要!还有,王爷既然真是被三皇子抓走的,那王妃就是有功之人!” 陌心刚说完就狠狠挨了一掌,瞬间飞出去几米远,撞在了一块飞石之上,狠狠晕了过去。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他迷迷蒙蒙地看着苏染汐消失在大牢门口的声音,苦笑一声:“……尽力了。” 狼杀恶狠狠地瞪了陌心一眼,踩着轻功追出去。 可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大牢外面,士兵们重重包围,杀气腾腾的箭阵蓄势待发。 付丛和梁武匆匆赶到,即便灰头土脸,依旧第一时间护着苏染汐进入了士兵们的包围圈。 左文青带头站在前面,淡淡看向狼杀:“大胆刺客,竟敢行刺王妃,炸毁刑部大牢!快快束手就擒!” 狼杀不甘心地看着苏染汐,手中的剑跃跃欲试:“废话真多!有本事,你们一起上吧。” 左文青勾了勾唇:“狼杀,你武功卓绝,威名赫赫,这些普通士兵的命也是命,本官不想做无畏的牺牲。” 狼杀不屑于废话,拔剑直接朝着左文青的脑袋削了过来:“那就先拿你的人头祭剑。” 众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不愧是曾经名震江湖的大魔头。 太残暴了! 那剑尖几乎眨眼睛就逼近了左文青的脑袋,让人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险些真血溅当场。 强大的剑气震开一帮人,一时间无人能靠近,就连付丛和梁武也只能堪堪护着苏染汐远离杀气之中。 这时—— “狼杀,束手就擒吧。”墨鹤执剑飞来,危急关头倾力一拦,惊险地逼退狼杀半步,救了左文青一命。 众人一喜:不愧是天下第一剑! 狼杀却是不屑一顾,长剑一摇,卷土重来,杀气更甚。 妥妥的人狠话不多。 “圣旨到了。”墨鹤将明黄色的卷轴扔到狼杀怀里,“前辈是三皇子的人也好,还是谁养的暗卫也罢,王爷已经清醒过来,亲口指认三皇子勾结南夷,策划汤泉村谋杀。前辈不必做无谓的挣扎了。” 狼杀动作一顿,下意识看了圣旨一眼,还未看清内容,墨鹤趁机一剑挑起了他的武器。 付丛和梁武顺势从后攻来。 三人以极快的速度将铁十三新发明的千机链捆在狼杀身上,勉强将人制住了。 狼杀眼神凌厉:“你敢假传圣旨?” “怎么会?”墨鹤冷冷道,“只是狼杀前辈武功高强,晚辈不敢冒进,又不能确信你是否会听命于圣旨,只能先将您制服。” 狼杀只怔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不屑嗤笑道:“老子横行一世,天王老子的命也不听。要杀就杀,不必废话。” 墨鹤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苏染汐:“王妃,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平静地掸去身上的灰尘,捡起狼杀的剑丢给脸色苍白的梁武,“有仇赶紧报,今日事今日毕!” 梁武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王妃?” 这么重要的时刻! 狼杀这么重要的证人! 任谁都想从他嘴里挖出幕后黑手的身份,或者想办法证实他和三皇子的阴谋勾结。 没想到…… 王妃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反而干了一件最无关紧要的事! “王妃,属下是你的护卫,为主子出生入死是应该的……”梁武不想让王妃为此受到诟病,刚想辩解就被打断了,“你是我的人,谁敢动一根手指头,必须加倍奉还。青鸽!灵犀!他们也是一样,该报的仇,一个仇人都跑不了。” 闻言,众人有不理解,也有震撼心惊。 古往今来,就没见过这么把人当人看的上位者。 王妃原来是这么重情义的人吗? 梁武眼眶一红,没想到他在王妃心里跟青鸽和灵犀居然是一样重要的,一时间九尺壮汉感动得险些当场掉眼泪。 苏染汐嘴角一抽:“……你不揍他,我就该揍你了!” 话音刚落,梁武突然手起剑落,反手一剑刺入狼杀腹部,分寸掌握得刚刚好:“这个位置,会让你疼得生不如死,但又不会真的死于非命。狼杀前辈,我们两清了。” 说完,他冷冷拔出剑丢到一边,转身走到苏染汐身旁,黑亮的眼睛染上一抹小狗乞食一般的讨好:“王妃,我做得可对?” “乖。”苏染汐摸摸大狗的脑袋,毫不避嫌的行为看得众人各种羡慕嫉妒恨,恨不能以身替之。 “咳,王妃。”墨鹤不动声色地将梁武拎走,恭敬道,“王爷和三皇子在殿前对峙,陛下宣王妃即刻入宫觐见。” 顿了顿,他扭头看向左文青,淡淡颔首,悄然挡住苏染汐的视线,“左大人,这里的事就交给大人善后了。” 左文青看他代主护短的样子,微微挑眉,故意扬声道:“王妃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啊。” 墨鹤皱了皱眉,握剑的手忍不住蠢蠢欲动。 这人还真敢勾搭王妃? 不要命了吧! “王爷还在等着王妃,左大人,告辞了。”他警告地看了左文青一眼,连忙将苏染汐哄走了,愣是不给两人一点说话的机会。 苏染汐嗤了一声:“多此一举。” “……王妃。”墨鹤拿她实在没有法子,欲言又止道,“王爷为了救你于为难……” “打住!”苏染汐钻进轿子里,满脸不在意道,“我从没求过他干什么,所以你也不用告诉我——夏凛枭为我牺牲了什么。” “可是——”墨鹤看她这么冷漠,实在为王爷心疼和不甘。 “自我感动,最为可耻。”苏染汐放下轿帘,面无表情道:“我跟夏凛枭之间,从来都是互惠互利,我不欠他什么,你少来道德绑架。” 墨鹤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王妃跟寻常女人简直是南辕北辙。 正常女子要是得到王爷这般生死不顾的守护,只怕早就感动得投怀送抱,再大的隔阂和怨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偏偏王妃不为所动,还整出一套逻辑自洽的歪道理,简直无懈可击。 看来,王爷的追妻之路道阻且长啊。 第611章 你舍命为我打赌,我很开心 承乾殿。 苏染汐刚踏入大殿,迎面飞来一盏滚茶。 “逆子!人是当场从你寝殿的密室里抬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狡辩?”夏武帝气得眼前发黑,压根没注意到苏染汐进来。 按规矩,墨鹤不能入殿。 故而,他不能及时帮苏染汐挡住飞来横‘茶’,一时急得瞪大眼睛。 苏染汐也没想到刚露面就遭遇飞来横祸,一时没反应过来,躲都来不及,只能双手挡脸做出被烫的准备。 甚至,她连事后赔偿都想好了。 结果,腰身一软。 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人带着飞走了。 “傻愣着干什么?”夏凛枭重重地喘了一声,胸口血气翻涌,这是强行动用武力的反噬,就连陌离的药都快压制不住了。 “你……”苏染汐下意识撇开他的手,退开一步,哪怕嘴上再怎么强调自己不在意,可是真的见了人,眼珠子还是忍不住上下来回地打量,仿佛x光一般快将人看穿了。 夏凛枭压抑着喉头的血气,不动声色地在手腕处点了一处穴道,勉强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点:“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没死,你很遗憾吗?” “你死不死的,我也不关心。”苏染汐有些匆忙尴尬地收回眼神,干咳一声,嘀咕道,“只是你要死了,我只怕也没个好下场。” 夏凛枭没死,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自然是高兴的。 至少,这份人情没有那么大。 她为了帮夏凛枭折腾了一大通,甚至连刑部大牢都去了,生死一线也受了,当日在汤泉村舍命相救的恩情,也算还了些吧。 “我就当你在关心我了。”夏凛枭眼底噙着一抹欣慰动容的笑意,面色红润得好像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完全看不出压抑在骨子里的死感,“你舍命为我打赌,我很开心。” 苏染汐忍不住甩了甩手臂,试图甩去油然而生的鸡皮疙瘩:“打住!别忙着自我感动,自我攻略!我打这个赌,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们!包括灵犀和青鸽!还有无辜枉死在汤泉村的人命。” 提起死去的兄弟们,夏凛枭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目光落在她狼狈带伤的衣裙上,更是溢出了一抹杀气:“刺客呢?” “左大人亲自关押,只等陛下发落了。”苏染汐跟他相视一眼,微微颔首,像是交换了某种信号。 这两人眉来眼去,俨然没将夏谨言当回事。 可怜这人被鬼哭虫折腾得半死不活,又被朱雀的药强行救醒,面对夏凛枭这个赤裸裸的证据,还有刘英贴脸开大的控诉,俨然毫无辩解的余地。 他恶狠狠的瞪着苏染汐绝美清冷的面容,眼底闪过强烈的嫉恨和不甘,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悔恨。 也许,当初他不该小觑了这个无盐庶女,拿她当一枚死棋送到夏凛枭身边…… 原本,他是想恶心夏凛枭。 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翻身农奴把歌唱,嫁给夏凛枭之后彻底改头换面,反而成了他最大的助力。 不管是岭北刺杀,岭安城保卫战,还是金殿之上舌战群臣最后害他母妃惨死,苏染汐都在夏凛枭身边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 尤其是这一次,汤泉村刺杀原本是他和段余经过周全布局,不管是无懈可击的机关陷阱,还是毫无生还可能的鬼哭虫之毒,还有最后的机关冰床,每一关都是必死之局。 夏凛枭只要踏进去,本来应该毫无生还可能性的。 可是一场辛苦一场空,汤泉村死的只是一些无名小卒,夏凛枭不仅没有身受重伤,反而跟苏染汐联手唱了一出贼喊捉贼的大戏,让他吃尽苦头还要面临名声尽失的结局。 太可恨了! 这一刻,他对苏染汐的怨恨甚至超过了夏凛枭,想也不想地开口讽刺道,“苏染汐,听说你在当着父皇和母后的面,以自己的命为筹码,赌大哥就被我藏在府上?” 他冷笑道:“谁给你的自信?以你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只怕不会这么笃定这么疯!难不成一开始你就知道大哥我在府上,你们夫妻俩根本就是联手演戏?” 他从内心里就认为苏染汐背叛了自己,却从未想过一开始就是他将人推入了死局,断绝了旧情。 苏染汐冷冷看他一眼,眸光充满不屑:“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我跟夏凛枭在汤泉村九死一生,亲眼看见你的心腹护卫沙棘布下重重杀阵,难道还不能怀疑你是幕后主使吗?” 夏谨言面不改色道:“沙棘早在我关禁闭之后就神秘消失了,他本来就是母妃送给我的护卫,当日母妃被你们逼死在金殿之上,他为此心生报复也不是没可能。” “放肆!”苏染汐反手就是一巴掌,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的夏谨言鼻青脸肿,毫不手软。 众人:“……” 离大谱! 当着陛下的面,王妃居然敢掌掴三皇子? 事情未有定论,就算皇后娘娘来了,怕是也不敢在御前这么嚣张吧? 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众人下意识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果然被那满面阴沉的戾气吓得一哆嗦,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完了! 王妃要完! 果不其然—— 夏武帝眼睛一眯,怒步走过来:“苏染汐,你——” “父皇,千万别生气!为了这种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实在不值得。” 苏染汐立刻收手,理直气壮地站起身,一副‘我都是为了帮你出气’的架势,“这个不孝子,明明知道当日贵妃娘娘是畏罪自戕,死在陛下的怀里,可他还口口声声含恨污蔑,分明是对贵妃娘娘的死心怀不忿。” 她狠狠瞪着难以置信的夏谨言,满脸的痛心疾首:“父皇,你这下明白了吧?夏谨言为什么胆大包天地指使沙棘谋害夏凛枭?他哪里是仇恨我们,分明就是借此打击您最疼爱和倚重的儿子,以此报复您啊。” “当日贵妃勾结外夷搞出那么多事,陛下出于慈父之心才没有牵连三皇子,没想到他不但不思悔改,不知感恩,还如此狼子野心,心怀怨恨……这么是非不分的混账东西,您要是动他一下都得脏了自己的手,所以臣媳实在气不过,斗胆代劳了。” 夏武帝:“……” 第612章 你怎么跟大嫂说话的 “……汐儿是性情中人,但也别忘了规矩。”夏武帝面上公正威严,实则气得面色都扭曲了一下,一时间真想她立刻从眼前消失,眼不见为净。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一张嘴却总能说出这么讨人嫌的话! 偏偏,他还找不出反驳之词,只能硬生生被牵着鼻子走,否则他就是恶意包庇嫌疑人了! “汐儿,我知道你因为天牢遇险而生气,但你先别气。”夏武帝佯装叹息道,“此事尚有疑点——虽然枭儿出现在密室,可老三在府中也被鬼哭虫袭击,九死一生。并非孤有意偏袒,但此时说他是勾结南夷的幕后黑手,为时尚早。” 夏谨言这才回过神来,摸着红肿的脸忿忿爬起来,因为伤得太重又踉跄着跌倒回去,吓得宫人连忙来扶。 “滚开,别碰我!”夏谨言瘫坐在担架床上,形容狼狈,但言辞还是不减犀利,“父皇英明,儿臣是冤枉的。自打儿臣被关禁闭之后,一直痛思己过,又因母妃仙逝而痛不欲生,神思恍惚,要不是英儿帮忙打理皇子府,儿臣身边早就乱成一团了,怎么可能有心思勾结外人谋杀大哥?” “再者说了,谁不知道那鬼哭虫的毒性多厉害,听说大哥身边那些厉害的暗卫都死无葬身之地,我要是幕后黑手,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去喂那些鬼虫子?今日若不是兵部尚书带着南夷公主来得及时,朱雀和御医们的医术又高明,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他说到动情处竟潸然泪下,一副痛不欲生又可怜不能自己的样子,委屈巴巴的看向夏凛枭,“大哥,你在汤泉村九死一生,该知道那些毒虫子的厉害之处。如今肉眼可见的,我受的伤并不比大哥少,难道你也相信我是那般狠心谋害亲兄弟的歹人吗?” “……你的意思是嫌我伤得不够重?”夏凛枭皱了皱眉.莫名有些生理性不适。 他这般惺惺作态的表演,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染汐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夏谨言和苏淮宁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演起白莲花都一个绿茶样,让人看了就想吐。 “大哥,你误会了。”夏谨言连忙委屈的否认道,“你还活着,我高兴都来不及。那南夷人摆明了是要重伤我大夏皇子,还要离间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相信父皇一定会明察秋毫的。” 夏凛枭淡淡冷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夏武帝。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三皇子难不成以为沙棘死了,真的没有人能拉你认罪?”苏染汐听不下去,不耐烦的嗤了一声:“段余是什么下场,想必你也听说了!如今有人勾结南夷谋害大夏战神的事已成定局,南夷人务必要给我大夏臣民一个合理的交代,你认为这个时候段余还会咬死不认自己的帮手吗?” 夏谨言面色微变,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父皇,儿臣真的冤枉啊!” 他一边喊,一边还虚弱痛苦的捂着胸口,一副半死不活都样子,可怜道:“儿臣纵然奄奄一息,也不惧跟南夷段王子当面对质,以平大哥疑心。” 夏凛枭不是父皇的儿子! 只要这一点是真的,他就稳操胜券。 和谈之事已经尘埃落定,父皇为了大局也不会大肆向南夷发难,最终南夷人也会推一个替罪羔羊出来。 段余要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就会选择跟父皇合作,咬死了不将他戳出来。 到最后,这个案子撑死了也是大事化了,就算苏染汐和夏凛枭磨破了嘴皮子,也不可能问他的罪。 “来人,快给三皇子看看。他中了这么深的毒……”夏武帝眼底的担忧不假,但又要顾及夏凛枭和苏染汐,不得不秉公道,“这个案子,孤会命令三司合力调查。至于谨言,眼下证据不足,就先关在宫里养伤,随时听候问审。” 顿了顿,他慈爱的看向夏凛枭:“枭儿,你……” 下一刻,夫妻俩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夏武帝面前,掷地有声道:“汤泉村血流成河,幕后之人罪无可恕。刑部大牢惊天一炸,更是对皇权的挑衅。请父皇为我们做主!” 夏武帝嘴角一抽,不免严厉了几分:“孤说了,眼下证据不足,需要三司调查……” “父皇要证据,不如宣梁武上殿!。”苏染汐目光灼灼道,“当街审问段余之时,我们曾抓获一名嫌犯,梁武也许查出了什么也不一定。” 夏谨言神色一紧。 什么嫌犯? 他怎么不知道? 苏染汐又搞什么花样? 众目睽睽之下,夏武帝不好拒绝,冷声道:“宣!” 须臾。 梁武带着刘英一起上殿,将那名嫌犯供出来的黄金报酬呈于御前。 “陛下,王妃当街审问段余之时,曾有一男子隐藏于人群之中恶意煽动民众,对王妃口出恶言,属下将人抓获之后,几经调查,那贼子承认自己是受人所托,故意针对王妃。” 梁武严肃道:“经过,属下查证,这并非寻常流通于世面的金子……” 还未说完,就被夏谨言厉声打断:“荒唐!难道你想说这金子刻着我三皇子府的印鉴不成?难道我要指使一个无名小卒辱骂苏染汐,还会蠢到用自己府上的金子?” 他犀利的目光绕过梁武,冷冷落在苏染汐脸上,“就算要栽赃嫁祸,手段好歹高明些。” 苏染汐‘啧’了一声,不耐烦道:“急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心虚吗?” “你!”夏谨言气得骨头都要爆炸了,险些顾不得疼,直接从担架床上跳起来打人。 这时,一道冰冷的视线射过来。 夏凛枭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慌什么?退一万步讲,这是你的大嫂,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怎么跟大嫂说话的?” “我——”夏谨言嘴角抽了抽,不敢跟夏凛枭叫板,气势瞬间弱了大半,“我只是据理力争罢了。” 苏染汐意外地看了夏凛枭一眼,没想到他的嘴皮子也这么利索,当着皇帝的面也半点不给夏谨言留余地,倒是不像从前那般低调谨慎了。 夏武帝冷冷看了几人一眼,“梁武,仅凭几锭金子,你就敢指责一朝皇子?就算有三皇子府的印鉴,也不一定是从皇子府流出去的。” “陛下所言甚是,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这金子上的印鉴并非出自三皇子府,而是……”梁武看了刘英一眼,淡淡道,“刘氏的印章。” 闻言,众人大惊。 第613章 求和离 夏武帝面色一沉:“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派人针对汐儿和枭儿?” 刘英淡淡看一眼夏谨言。 不等她说话,夏谨言强撑着爬起来,言之凿凿道:“父皇,求您饶了英儿吧!儿臣相信她做这一切都是一时气愤,毕竟当初我们失去了孩子,英儿一直认为祸起大嫂,故而一直心存怨恨。” 他叹了一声,心疼道:“父皇,要怪就怪儿臣近来神思恍惚,竟然未曾察觉到英儿的异样,让她一时行差踏错。只要大哥和大嫂愿意原谅,我愿意代英儿受罚。” 夏武帝淡淡瞥他一眼,心说:这儿子还不算太蠢,这个时候推刘英出来当枪自然最合适不过。 问题是…… 苏染汐特意在这个时候宣梁武和刘英,总不可能是为了帮助夏谨言脱罪吧? 想到这里,他谨慎地没有表态,转头看向苏染汐:“汐儿,你和枭儿怎么想的?” 苏染汐淡淡一笑:“父皇,问题的关键在刘英,臣媳怎么想的不重要。” 夏凛枭紧跟着来了一句:“王妃说得对。” 苏染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奇怪:说是金殿对峙,可是夏凛枭今晚格外的配合跟低调,从始至终说话极少,面对夏谨言的挑衅和污蔑也很少针锋相对,最多是替她说几句话。 他一直低调地站在自己身后,默不作声地充当靠山,似乎根本不在意今日对峙的结局。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冒险出现在三皇子府呢? 夏凛枭的伤势真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吗? 苏染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能当众给他把脉验真假,尤其是当着皇帝和夏谨言的面。 夏凛枭这个时候万万不能露怯! 否则,后患无穷。 这时,夏凛枭像是能看穿她心思一般,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捏了捏,眉眼间噙着沉稳安抚的神色。 苏染汐心口微微一动,一时竟然忘了挣扎,就任由他这么紧紧地握着手,任由两人脉搏跳动的节奏纠缠不休,渐渐融为一体。 这时—— 刘英突然拿出一本账簿,跪倒在大殿之上,掷地有声道:“父皇明鉴,那金子确实有刘家特有的印记,但并非我亲自支出的。” 夏谨言面色微变,感觉这个刘英分外的陌生:“英儿,你……” “殿下有所不知。”刘英扭过头来看着他,眼神清澈又冰冷,整个人透着一股平静的死气,“在你关禁闭期间,刘家倒了,母妃死了,外头那些人见风使舵,拜高踩低,一时让三皇子府陷入了银钱危机。” “那时殿下一心沉浸于伤心悲痛之中,或许有所不知,皇子府上下的开支早就是我偷偷拿刘家剩下的小金库贴补的。不过,每一项支出我都让账房先生详细记录,有账册和印章为证,做不得假。这金子确实是沙棘在消失之前预支的,以殿下的名义。” 众人震惊地看过来,万万没想到——紧要关头,当众背刺了三皇子的居然是他最喜欢的女人。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钱,更没让沙棘预支过金子,简直荒唐。”夏谨言矢口否认,看着刘英的眼神掺杂着冰冷和愤怒。 他前不久才演了一出舍命救人的温情戏码,没想到刘英居然在这个时候背叛了她! 或许,从她故意打开机关门那一刻,这个女人就不是站在自己这头的。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苏染汐沆瀣一气的? “英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怀疑我是谋害大哥的主谋吗?”他的质问掷地有声,表情很是受伤,俨然一副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模样。 刘英冷声道:“不是怀疑,是确定。” “你说什么?”夏谨言脸色微变,“刘英,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谁威胁你这么陷害我的?” “殿下莫不是忘了?”刘英的反驳铿锵有力,“府中重大支出需要殿下的印鉴玉章,那是你贴身放着的。如果不是经过你允许,沙棘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拿到手。所以,这笔金子的支出,你至少是知情的。” “我——”夏谨言正要反驳,又被刘英打断,“我方才看过兵部核审过的刺客名册,当日汤泉村刺杀,事后可以查明身份的刺客尚有八名,与殿下身边失踪的八名暗卫身份吻合。” “外人不知道殿下身边还有一批秘密培养的暗卫,但这些人都是用刘家的钱和人脉织成了暗卫网,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甚至可以提供这些年刘家和殿下为了培养这些人花的每一笔支出,尤其是武器的锻造支出,尤为庞大。” “那八个人都是对殿下忠心耿耿的死士,绝对不可能是沙棘一句替贵妃报仇就可以煽动的。除非,给他们下令的人就是殿下本人!沙棘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 就像她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这些人命在夏谨言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他只在乎自己的权位和性命,从来不关心别人的死活,更不会在乎这些人为他付出了多少,甚至是性命! 对孩子,对她,对亲如兄弟的沙棘……他根本没有一丝愧疚! 刘英眼底的寒光骤然倾泻而出:“今日在兵部带人来查之前,殿下突然命人清查皇子府,还将我强行赶出了你的房间,想来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要殿下消灭证据……幸好尚书大人和卫大人来得及时,否则藏身密室的大哥估计早就被你杀人灭口了!” “住口!你胡说八道!”夏谨言气得青筋暴起,如果不是因为重伤在身实在爬不起来,只怕这会儿已经气得掐死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了,“说不定就是你把夏凛枭藏在我的密室,故意栽赃陷害。” “那八名暗卫难道也是受我指派,残忍制造汤泉村惨案的吗?退一万步讲,南夷人愿意跟我一个侧妃合作这么惊天的大阴谋吗?” 刘英平静地无视了夏谨言凶狠的眼神,将账簿和暗卫名册都交给皇帝的太监,“父皇,刘英虽是蒲柳女儿身,却也知道公理和大义——三皇子勾结南夷,谋杀兄嫂,事后还试图毁尸灭迹……” 她重重地磕下一个响头:“女子本该出嫁从夫,奈何夫妻之爱在家国大义面前不值一提,刘英自知以侧妃之身金殿状告自己的夫君是大逆,故而甘心俯首认罪,听候发落。” “只是,请陛下处置刘英之前,可以准许我跟夏谨言和离,得一个清白之身。至此,纵死无憾。”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第614章 求锤得锤 夏谨言这张脸被打得啪啪响,完全没有辩解的余地,翻来覆去只咒骂刘英是受奸人指使,故意栽赃陷害。 但是,那八名记录在册的暗卫和账簿做不了假。 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那一声‘和离’的求情更是让他的男儿尊严都被踩踏成渣,恨不得当场爆发,弄死这个贱人。 “刘英,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如此害我……”夏谨言突然不管不顾地抄起手边的汤药,拼尽为数不多的力气朝着刘英的脑门砸过去,“我杀了你!” 砰! 梁武闪身挡在刘英面前,硬生生挨了一身药渍,哪怕皮肤被烫红了,依旧一言不发。 “陛下面前,你竟敢喊打喊杀?”苏染汐将刘英扶起来,冷冷俯视着气急败坏的夏谨言,“好歹是个皇子,输不起啊?” 夏谨言气得脸色铁青,想要怒骂一句,一张口却呕了黑血,险些昏死过去。 朱雀早早守在一边,得了夏凛枭的眼神,平静的过来给他搭脉,行针,灌药……熟练得像一个无情的治病机器。 夏武帝气得眼前一黑,只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道:“三皇子夏谨言金殿之上言行失控,大逆不道,着令即刻关押……” 他只字不提汤泉村惨案,本想着争取时间。 没想到—— “父皇,不急。”夏凛枭终于开了口,“不管夏谨言是不是主谋,鬼哭虫的存在足以证明南夷人就是主谋之一,南夷公主正在殿外请罪,父皇不如见了人再做打算吧。” 夏武帝眯了眯眼睛:“宣。” 须臾。 兰幽带着南夷使团的人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痛哭跪地,主题是认错,但并不认罪。 “鬼哭虫确实是出自南夷,我们无可辨认,只是请陛下明鉴,这鬼哭虫乃至毒蛊虫,并非寻常人可以驾驭,根据《圣女策》记载,这鬼哭虫只有正统的圣女血脉可以自由驱使,但是自从上一任圣女兰霜失踪,这二十多年已经没人能驾驭鬼哭虫了。”兰幽哭诉道。 苏染汐冷声质问:“公主殿下拿我们当傻子吗?那鬼哭虫是我们亲眼所见,那么多人都死了,灵犀还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你跟我说‘没人能驾驭鬼哭虫’?” “王妃请息怒。”兰幽抿唇,小心翼翼道,“根据《圣女策》记载,若是有人能控制鬼哭虫的虫母,或许可以短暂驾驭鬼哭虫,只是效力不能发挥到最大,否则只怕王妃和王爷当日也不可能安然从汤泉村离开,今日三皇子也不能死里逃生。” 她翻开《圣女策》,指出了其中记载,确实不假。 “依你所言,有人控制了虫母,指挥鬼哭虫作乱谋杀?”夏武帝厉声质问道,“你们南夷人好大的胆子,真以为签了和谈书,孤就要对你们百般忍让吗?孤的两个皇儿险些被你们的鬼虫子害死了!” 他大手一挥,“来人,把这帮南夷人抓起来——” “陛下!”兰幽面色一慌,连忙说,“我已经飞鸽传书将此事禀告王上,南夷使团出了胆大包天的内鬼,我责无旁贷,三王兄如今行动不便,还请陛下宽宥使团诸位,让他们尽快查出内鬼……不要因此耽搁了两国邦交。” 她大义道:“豆蔻不才,愿意以南夷公主之尊孤身入天牢,等待陛下的调查和王上的裁决,以平息陛下龙威盛怒。求陛下成全。” 夏武帝冷冷看她一眼,心知南夷人被夏凛枭和苏染汐逼得毫无退路,只怕要彻底舍弃段余了。 所谓‘等待’,不过是给他们制造证据的时间而已。 但这个时间,他也需要。 否则,夏谨言就必死无疑。 “孤看在两国百姓的份儿上,暂时饶你们狗命,就依公主所言,给你们三日时间,彻查汤泉村谋杀的真相。”夏武帝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扭头威严地看向夏凛枭夫妻,“至于谨言是否真为主谋,等到南夷人查出内鬼,一审便知。” 他让人把夏谨言抬出去,慈爱又心疼地握着夏凛枭的手,“枭儿,你这次受伤不轻,务必好好回去休养几天。父皇一定会给你和汐儿一个满意的交代。” “多谢父皇。”夏凛枭并未阻拦夏谨言的离开,淡淡道,“儿臣身涉之事,毕竟事关重大,父皇慎重些理所应当。只是王妃今日在天牢遭遇刺杀,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刺客狼杀胆大包天,藐视皇权,证据确凿……” 他抓紧了苏染汐的手,冷冷道:“请父皇彻查幕后主使,给我们夫妻一个交代。” 夏武帝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苏染汐:“汐儿,此事刑部尚未定论,但你是历经一切的苦主,说说看你的想法……那刺客可露出破绽?” “父皇,天牢刺杀,有两名绝顶高手,一人为二十多年前名震江湖的狼杀,如今已经落网。一人失踪在炸毁的天牢里,黑衣蒙面,身份不知。但是……”苏染汐语气一顿,“当时我高呼救命,闯入大牢的侍卫们居然帮着刺客一起破坏我的防守机关,摆明了有人要弄死我。” 夏武帝面色一沉,故意问:“什么?你是说,刺客跟刑部的守卫是一伙的?简直岂有此理,传左文青!” “父皇,那些守卫并非刑部守卫,而是皇后娘娘体恤,特意派来‘保护’我的。”苏染汐知道夏武帝有心将皇后拉下水,故而顺水推舟道,“我怀疑,幕后主使就是皇后。” 众人:“……” 惊麻了! 已经不会震惊了。 王妃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放肆,皇后毕竟是国母……”皇帝口中呵斥,但眼底并无怒意,只有一闪而过的冰冷算计,“此事,孤会彻查,好好审那罪恶滔天的狼杀。必然不让你跟皇后蒙冤,再生出嫌隙……” 话音刚落—— 左文青匆匆赶来请罪,进门就是一句:“陛下,臣罪该万死。那狼杀……逃狱了!” “饭桶!偌大的刑部,居然管不住区区一个狼杀?”夏武帝心底一片平静,面上盛怒道,“为什么不追?” 左文青犹豫片刻,谨慎道:“陛下,狼杀遭遇追杀,匆忙逃入未央殿,之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未央殿毕竟是皇后娘娘寝宫,微臣不敢擅动,特来请命。” 苏染汐和夏凛枭不动声色的相视一眼,心下冷笑:皇帝的动作真够快的,人在金殿之上,却能运筹帷幄于百里之外。 与此同时。 众人:“……” 真相了! 实锤了! 王妃还真是‘求锤得锤’! 神了。 闻言,夏武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查!给孤彻查,一定要把狼杀抓出来。” 苏染汐眼神一眯,正要站出来。 夏凛枭不动声色的攥紧了她的手腕,微微摇头。 第615章 惩治皇后 夏武帝看一眼不动声色的夏凛枭夫妻俩:“牢刺杀,皇后嫌疑重大。传孤旨意——即刻夺皇后宝册金印,削主理六宫之权,未央殿上下禁足不出,全员接受清查……” 顿了顿,他一甩袖子,疾言厉色道:“直到真相水落石出为止。” “父皇——”苏染汐不甘心就这么放过狼杀,可是皇帝已然不肯退让,恩威并施道:“这一次,枭儿和汐儿受苦了。孤一定彻查真相,为你们报仇雪恨。你们都受了伤,赶紧回王府休息吧。” “可是……”苏染汐抿了抿唇,却被夏凛枭拉住了手腕,“走了,回府。” 狼杀落网,出乎皇帝意料。 如果他们再咄咄逼人,难保皇帝不会出什么阴招。 …… 离开承乾殿,苏染汐依旧气愤难平:“好不容易争取到如今这样的局面,就这么放弃了?汤泉村那些人不是白死了?” 夏凛枭看一眼冷漠庞大的宫殿,冷嘲一笑:“夏谨言的生杀大权掌握在皇帝手中,只要南夷人一日不承认他是主谋,谁也不可能让他死。” “可是,刘英亲自出面作证,那些证据足以说明夏谨言根本脱不了干系,难道皇帝就不怕天下民心吗?”苏染汐咬牙切齿,一想到夏谨言就恨不得捏死他,尤其是为了重伤未醒的两位好友。 “民心?”夏凛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绝对的皇权之下,民心的力量太有限了。” “难道你就这么算了?”苏染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抬脚追上来,“这不像你的性格。夏凛枭,你的伤……” 夏凛枭脚步猛地一顿,冷不丁打断她:“苏染汐,我真是好奇,你到底生在一个怎样的时代?” 他叹了一声,不知是惊讶还是向往:“你怎么会认为民心胜得过皇权?” 苏染汐神色一怔,良久才缓缓道:“不管是哪个时代,这天下始终是天下人的天下。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利民生者,才能坐天下。” “得民心,利民生……”夏凛枭突然转过身,深深地看她一眼,“这就是你想要的天下吗?” 苏染汐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下意识回道:“这是普通人想要的天下,老百姓所求不过是个衣食无忧,太平安乐,当权者的钩心斗角往往会毁了这一切。” “我明白了。”夏凛枭淡淡扯了扯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喂,你干什么突然甩脸走人?”苏染汐不解,好端端的她哪句话说错了吗? 不等她追上马车,夏凛枭平静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你不是想去未央殿查探刺客的身份吗?有我的令牌,你可以畅行无阻。” 说完,他吩咐墨鹤:“梁武和付丛受了伤,从今日开始,你要贴身保护王妃,不得有一丝疏漏。” 墨鹤犹豫片刻,“是。属下遵命。” 他一跳下马车,白鹭就接替了车夫的位置,冲着苏染汐恭敬一拱拳。 “夏凛枭,等一下。”苏染汐顿感不对劲,下意识追了两步,“你是不是……” 马车起步。 车帘忽地掀开。 夏凛枭面色如常,“我要去汤泉宫处理些事情,需要几日时间,近来你就留在王府,行事小心。” 看他的气息平稳,毫无异样,苏染汐抿了抿唇,停下脚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马车很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噗—— 夏凛枭猛地按住胸口,抑制住喷涌的黑血,身体中的内力疯狂逃窜,好像迫不及待地要寻一个离开的出口。 “夏凛枭!”陌离面色骤变,连忙给他喂了好几颗丹药,气得差点一巴掌将人拍晕:“你就作死吧!早就该出来的,偏要陪着她磋磨到最后。那女人的本事,你不是很相信的吗?” 夏凛枭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不要让她知道。” “闭嘴。”陌离一针扎在他脖子上,厉声道,“接下来几天,你能醒得过来才怪,少操心别人的事。” 夏凛枭眼神执着又凌厉:“陌离。” “……”陌离恶狠狠地瞪了他半晌,“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我不是什么神医,论行医解毒之术,苏染汐远在我之上,你如今的身体状态……让她亲自接受治疗,才有一丝恢复武功的希望。”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执着个什么劲儿,你看看苏染汐刚刚的状态,多问一句都不曾,压根没多关心你。难道你还怕她知道你的病情之后会感同身受,痛不欲生吗?” 他越说越生气,真想立刻把苏染汐绑回来。 “不准妄动。”夏凛枭的神思已经开始迷离,语气却格外坚定,“她看似冷漠果决,实则最为重情重义,否则也不会为了灵犀和青鸽闹得这么大。如果她知道我……” 顿了顿,他苦涩一笑,像是自嘲:“苏染汐只怕不会安心前往南夷。届时,京都一旦大乱,我未必保得住她。” 陌离面色变了变,想着眼下局势确实不容乐观,最终叹了一声气:“你这是自寻死路。我只司炼丹问药之道,对南夷的毒并不了解。夏凛枭,你要是真不想托苏染汐下水,那就坚持住,保护好你的小命。” 说完,他却没有听到回应。 一低头,夏凛枭已然支撑不住,陷入重度昏迷,整张脸不复红润苍白,变得宛如死灰一般。 毫无生气。 “白鹭,全速赶往汤泉宫。”陌离一着急险些破了音,马车刚飞奔出去,他又压低了声音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去天下第一楼,将安心秘密带往汤泉宫。” 白鹭惊疑不定:“安心?” “怎么?我的话,你有问题?”陌离眼神一沉。 白鹭立刻低头驾车:“属下不敢,王爷有令,今日起,属下一切听从国师大人号令,莫敢不从。” 陌离冷哼一声,斥责道:“别拿我当苏染汐那个嘴硬心软的女人!敢跟我使小性子,拿你们的骨灰去投喂我的炼丹炉。” 白鹭:“……” 打脸啪啪响。 “是,属下不敢。” 说到底,王妃还是个善良的体面人。 真正狠毒的人,不会给无关紧要之人放肆撒野的机会。 比如,现在。 第616章 人一死就恩怨两消 与此同时。 “王妃,请吧。”墨鹤对夏凛枭的话是言听计从,也不问苏染汐要去未央殿干什么,“需要属下召集人马赶往未央殿吗?” “怎么,你要造反?”苏染汐一句话把他噎回去,冷不丁反问道,“夏凛枭伤得这么重,朱雀不跟着?” “朱雀还在三皇子那边照看,稍后就会赶往汤泉宫。”墨鹤一板一眼地回,却正好中了苏染汐的语言陷阱,“这么说,夏凛枭的确伤得很重!那他刚刚在大殿之上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平静?” 尤其是跟惨在明面上的夏谨言比起来,夏凛枭虽然看起来形容狼狈,只是气色却是肉眼可见的不错,很难让人把他跟‘重伤’两个字联系起来。 墨鹤犹豫片刻,冷不丁问道:“王妃不是不关心这些吗?你就不怕王爷又自我感动了?” “……”苏染汐白了他一眼,心里莫名堵得慌,“不说拉倒,我只是不想搭档死得太早,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 看她疾步离开,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墨鹤莫名还为王爷感到些许开心,匆匆追上来说:“王妃,放心吧。有高人在侧,王爷总不会有性命之忧。”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自然不会承认她在担心夏凛枭的死活,平静道:“多嘴!” 顿了顿,她招手让墨鹤过来,低声道:“待会儿到了未央殿,你先去打听一件事……” 未央殿。 宣旨的太监刚走,卫衡就带人将未央殿搜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发现狼杀的踪影,回来还挨了一个嘴巴子。 皇后甩了甩葱白的手,冷笑道:“卫大人,可搜到刺客了?” “娘娘,属下是奉命行事,请娘娘息怒。”卫衡顶了顶腮帮子,苦涩一笑,“宫殿上下全部搜过了,不见刺客踪影,属下立刻回去向皇上禀告。” “滚!”皇后面无表情地靠在凤榻之上,“再有下次,请陛下亲自前来。否则,本宫就吊死在未央殿门口,自证清白。” 那表情,透着一股疯狂的平静,看得人不寒而栗,丝毫不敢怀疑这个女人是在说着玩的。 她是真的干得出来! 卫衡心下震惊:看来,宫中人人都戴着面具,就连低调礼佛多年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 自从刘贵妃死了以后,皇后就像打开了禁忌之门,一夕之间跟从前大变样,站在权力的巅峰肆意妄为,甚至屡次当面和陛下硬刚。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比恶名在外的战王妃更加疯狂难搞。 “娘娘恕罪,属下告退。”卫衡灰头土脸的带着人跑了,不敢多留片刻,生怕自己成了上位者斗气的炮灰。 “混账东西!”皇后气得扫落一地碎瓷片,吓得宫人跪倒一地,噤若寒蝉,“娘娘息怒。” 皇后冷冷扫一眼下跪众人,突然起身问:“绿珠呢?” 宫女小心翼翼道:“回娘娘的话,未央殿有品级的女官全部被收押问审,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了。” 如今留守在未央殿伺候的宫人不多,大都是之前留守外殿的无名宫人,这才没有被立刻抓去审查。 “好!好得很。”皇后狠狠咬牙,心里将狗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三言两语就借着夏凛枭和苏染汐的手,大刀阔斧地斩断了她在未央殿的羽翼,限制了她的行动。 不仅如此,他还将狼杀引来了未央殿,进一步挑拨她和苏染汐的关系,让她这个皇后陷入众矢之的。 这是帝王的报复! 快准狠! “都给我滚!滚出去!”身边的人都不可信,皇后强忍怒意,将宫人全部扫地出门,悄声唤暗卫出来。 只是,无论她怎么发暗号,宫殿里都毫无动静。 该死的! 陌心没回来,这些人都死了吗? 皇后正要打开密室,一探究竟……大殿的门就开了。 “娘娘别着急,你的暗卫没死,只是被控制住了。”苏染汐走进门来,打量一眼空荡荡的未央殿,“这房子又空又大,娘娘独居在此,一定很寂寞害怕吧?” “贱人,你来做什么?”皇后冷冷看着她,“本宫只是暂时失权,你就这么沉不住气,要来落井下石吗?” “这一招不是跟娘娘学的吗?”苏染汐关上门,无所谓地笑了笑,“刑部大牢娘娘都能横插一脚,险些要了我的小命,可真是厉害死你了!” 皇后:“……” 她平静地坐在贵妃榻上,毫不在意苏染汐的威胁:“你想干什么?我就不信,你还能杀了本宫?” 话音未落,脖子就被扼住了。 苏染汐单膝跪在贵妃榻前,一手狠狠扼住皇后的喉咙,面色冷若杀神:“如今这殿内只剩下你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杀你,易如反掌。” 皇后眼底闪过一抹惊愕之色,很快冷嘲一笑,丝毫不惧:“本宫若活不了,你和身边的人都不得好死。” 她讽刺道:“苏染汐,你不会不知道狼杀是谁的人。你抓了狼杀,逼得皇帝走投无路,嫁祸本宫……你以为如今这个宫里最恨你的人,还是我吗?” 苏染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所以呢?” “你前脚杀了本宫,皇帝后脚就会顺理成章地杀了你,替本宫报仇雪恨。”皇后笃定了苏染汐不敢下手,信誓旦旦道,“本宫从不会看错人,你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自诩小聪明,不会因为一时气愤就把自己送上绝路的。” “……皇后娘娘这么了解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苏染汐冷冷扯唇,在皇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猛地收紧指尖,恨不能扭断她的脖子:“娘娘,你最该知道的就是——我这人,素来睚眦必报!” “你……”强烈的窒息感袭来,皇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眸底后知后觉地涌出惊恐之色。 苏染汐竟敢真的狠下杀手? “你不怕……” “怕什么!”苏染汐讽刺一笑,“我是悄悄潜入未央殿的,没人知道我来。刚刚皇后娘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是要吊死在宫门口自证清白。我掐死你,再做出上吊自杀的假象,轻而易举。” 她一寸寸收紧指尖,“娘娘别怕,窒息感很快就会过去。人一死就恩怨两消,清明寒食,我会跟夏凛枭好生祭奠你的。” 第617章 拿捏皇后 “呃——”有那么一瞬间,皇后几乎以为自己的脖子要被掐断了,瞳孔惊恐地瞪大,惊天的恐惧和不甘铺天盖地地浮起来,身体的挣扎却越来越小。 死亡的感觉! 她原本再熟悉不过。 这些年,她无数次想过去死,却从未想过死得这么窝囊,这么悄无声息。 最不甘心的是:她筹谋多年,心愿未了,最后居然死在苏染汐这个无耻小贱人的手里。 等她死后,小贱人甚至还要狠狠拿捏她的儿子! 夏凛枭,那是她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容许苏染汐染指半分。 她不甘心! 千钧一发之际—— 嗖! 冰冷的破空声袭来。 急切又愤怒。 苏染汐眉眼一动,在皇后濒死之际匆匆松开手,翻身滚落一旁,惊险地看着射入榻边的锋锐暗器。 好身手! 皇后趴在贵妃榻前拼命咳嗽,整个人几乎要昏死过去,口中还断断续续地命令道:“杀……杀了她!” 陌心捂着胸口从暗处走出来,眼神凝重又冰冷地看着苏染汐:“谋杀国母,罪该万死。” “我不杀她,你怎么会现身呢?”苏染汐微微勾唇,“跑了一个狼杀,可不能再弄丢一个刺客。” 陌心眼神一凛,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你是为了引我出来?” “我知道,你在天牢准备了一具相似的尸体,不过左文青又不是吃素的,查出那具尸体是冒牌货……”苏染汐上前一步,冷冷盯着陌心的眼睛,“我就说在哪里见过你,原来是未央殿的侍卫长。” 顿了顿,她一字一句道:“有个人,经常跟我提起你。她说,你人好又老实,敢于和恶势力作斗争,是个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的男子汉!这些,也是你演给她看的?” 陌心手心一紧,难以置信地看过来,“她……是这么说的?” “陌心!”皇后终于缓过气,厉声道:“磨磨唧干什么?杀了她!立刻!否则,你知道的……” 陌心眼神微变,盯着苏染汐看了片刻,像是终于下了狠心,举剑刺过来:“对不住了,王妃!保护皇后,是我的使命。” 这一剑,倾注了全部的真气! “墨鹤!”苏染汐一声冷喝,墨鹤便从暗处执剑而来,凌厉的剑气不仅截断了陌心的剑,还挑破了他的手腕。 一时间,血流如注。 陌心之前本就受了伤,为了不连累皇后才强撑身体回到暗卫训练室,本想着伪装一番再出来未央殿行走,免得引人怀疑。 不想,他刚回来没多久,苏染汐就带着人闯进来了。 他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皇后死在苏染汐手里,所以哪怕明知道暗中有高手控场,他也只能放手一搏。 就算刺中了苏染汐,他也会因为这一剑的真气顷刻外泄,瞬间爆体而亡。 纵然死了,他也尽了自己的使命。 死而无憾,无愧师门。 “杀了我吧。”他捂都不捂一下手腕,面如死灰地闭上眼睛,“天牢刺杀,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没有人指使。就算王妃带我去御前对峙,我也是这句话,你们不用枉费心机了。” 苏染汐平静地看着满意的皇后:“娘娘做人不怎么样,身边倒是养了一群忠心的手下,可真是一堆鲜花插在了你这坨牛粪上。可惜啊。” 皇后嘴角冷冷一抽:“事到如今,你还耍这个嘴皮子有什么意思?苏染汐,你就算引了陌心出来又如何,你依旧奈何不了本宫!” 苏染汐惊讶地挑了挑眉。 陌心? ‘陌’这个姓可不多见。 当时绿珠告诉她的侍卫长,分明不叫这个名字。 看来,他是改换了姓名守在未央殿,外人却不知道他跟皇后暗中还有这样一层联系,这人还能暗中替皇后监视未央殿上下。 果然是好计! “皇后娘娘该不会这么天真,以为陛下见到这位陌心侍卫还会觉得您是无辜的吧?”苏染汐甜美反问,天牢刺杀,皇后在我这个儿媳妇救战王有功的前提下还命人痛下杀手,真要闹到金殿对峙……” 她俯身看着故作平静的皇后,幽幽道:“到时候就算陛下不忍心,为了堵天下悠悠众口,只怕也要废了你的后位!娘娘多年筹谋,难道就是为了落个幽闭冷宫的下场吗?” 皇后不为所动:“陌心不是我指使的,本宫也不曾给他什么信物。一无人证,二无物证,你凭什么说本宫策划了天牢刺杀?苏染汐,你要告尽管去金殿告状,本宫纵横后宫二十多年,还会怕了你一个口出狂言的黄毛丫头不成?” 苏染汐微微挑眉,不说话。 见状,墨鹤走过来低声道:“王妃,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如果陌心咬死不承认,失去闹得再大,也动摇不了皇后的根基。反倒是你的名声……” 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先前王妃大义掀了相府的根基,致使亲爹下狱,如今还是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 坏人落网固然大快人心,可毕竟‘百善孝为先’的仁义之道宣扬了上千年,王妃身为人女,对亲生父亲如此心狠手辣,怎么都是为人诟病的污点。 若是这时候皇后这个贤名在外的婆婆又因为王妃陷入了舆论漩涡,只怕闹到最后王妃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为了陌心一个小小的侍卫长,不划算! “你说的有道理,我名声虽然不大好,但也不能一直臭下去,否则就要遗臭万年了。”苏染汐一脸‘我很听话’的模样,反而让墨鹤忐忑不安,时刻警惕她又要‘事出反常必有妖’了! “母后,看在你我婆媳一场的份儿上,我就不上金殿告你了。否则你落魄了,我手里的玉符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苏染汐一脸‘有话好说’的神态,看得皇后反倒更加警惕起来,“少来这套!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陌心这个胆大包天的贼子,身为未央殿的侍卫长,我跟他无冤无仇,他非要作死跑到天牢刺杀我,此等滔天大罪,自然交由刑部查个水落石出。” 苏染汐微微勾唇,转身就往外走:“左文青还欠我一个人情,这一次就让他把陌心侍卫长调查个底朝天,上至九族来历,下至效忠去处,有一个算一个。回头我把人查干净了,也算是帮母后清理门户了。” 顿了顿,她扭头看了一眼视死如归的陌心:“对了,别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死人不会说话,到时候刑部要是查出什么不该的东西,你想为自己的主子辩解都没机会了。” 陌心面色微变。 第618章 我要他 见状,墨鹤眉眼一动,看了眼脸色骤然惨白的皇后,默默看向面色灰白的陌心:“走吧,刑部走一趟。” 陌心犹豫地看一眼皇后,沉默拜别。 “站住!”皇后看着陌心片刻,歇了暗中杀人灭口的心思,毕竟他成了死人,苏染汐真查出什么东西,反而更加说不清。 更关键的是,陌心很可能会暴露她和陌离的关系。 陌离是她手中最重要的一张底牌,她花了二十多年的功夫才苦心将人推到皇帝面前,受尽君恩宠信。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陌离的立场绝对不能展露人前。 想到这里,皇后猛地站起身,冷冷看向苏染汐的背影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吧。” 她要是真的想告状,刚刚直接抓了陌心就走,不必废话这么久。 既然有所求,那就有得谈。 苏染汐微微勾唇,纤长葱白的手指落在陌心头顶:“我要他,还有绿珠!” “什么?”皇后眼眸微动。 绿珠就算了。 原本她是要杀之而后快,断了陌心的念想,如果苏染汐想保一个宫女,她也不是多稀罕这条人命。 可是陌心这个人是他和陌离联系的纽带,怎么能轻易交到苏染汐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手里? “你要陌心做什么?”她冷冷质问。 苏染汐言无不尽:“我很快就要起程去南夷,为了救人,这一趟不得不走。但娘娘也说了,南夷之行波云诡谲,我如今又三番两次把南夷使团得罪透了,没点保障怎么敢去?” 皇后厉声道:“玉符不是给你了?南镜边军十万,这么多人给你撑腰,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母后心计无双,我可不敢小觑。这枚玉符就算是真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怎么保证那些军中将领肯乖乖听话?又或者,母后不会在我拿出玉符之前暗中给南夷边军递什么话?”苏染汐拍拍陌心的脑袋,“侍卫长大人可是娘娘的心腹,他的姓名又如此与众不同……” 她语气一顿,满意地看着皇后的脸色宛如吃了翔一般难看,“有他随行,我才能保证玉符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皇后死死盯着她,算计的小心思全然被苏染汐揭露了。 没错! 当时给她玉符,不过是缓兵之计。 就算天牢刺杀不成,她也准备休书去南夷,秘密准备行动——等到苏染汐去了南夷,那些边军看到玉符就会杀了她,再派人将玉符送回来。 让她死得远远的,也算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个善茬,利用一个陌心就打得她节节败退。 事到如今,她和陌离的关系被苏染汐稳稳拿捏,早就没有退路了。 “好,就依你。”皇后冷冷闭上眼睛,“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出未央殿!我看见你就烦。” “我就喜欢你看我不爽又弄不死我的样子!”苏染汐示意墨鹤将陌心先带下去,扬声道,“去告诉小厨房,好好做顿午膳来。本王妃经历天牢生死一劫,饿的厉害,今日就在母后这里蹭饭了。” 墨鹤踉跄一下,险些摔倒,实在不理解——王妃非要对着皇后那张欲杀之而后快的怨妇脸吃什么饭?真的不影响食欲吗? 半个时辰后。 “太好吃了,有母后作陪,我真是食欲大涨啊。”苏染汐吃饱喝足,让绿珠拿了笔墨过来,“母后,还有个小忙,你帮人帮到底。” 皇后一张俏脸黑得能滴墨,恨不能将一桌子狼藉横扫苏染汐一脸,好看看她这张脸皮有多厚。 “吃完了就滚!有多远滚多远。”这顿饭,她看着就恶心,愣是连筷子都没动,看见苏染汐大快朵颐就气得胃疼。 “不着急。”苏染汐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劳烦母后书信一封,送往南夷边军,言明你即日派陌心前往公干,命边军一力协助。” 她将毛笔递到皇后面前,微微一笑:“母后千万别耍花招,这信我会派人去送,南夷那边我也会提前派人试探。如果这封信出了什么岔子……” “闭嘴。”皇后气得脸色铁青,可还是不得不照做,毕竟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把这个满身心眼子的恶女人赶出大夏。 南夷地界之上,就算没有她的谋算,南夷皇室那些人也不会苏染汐这个正统圣女活着离开的。 她含怒写下密信,印章和隐秘记号都落下了,毫无错漏。 “满意了?可以滚了吗?” “多谢母后关怀。”苏染汐将密信收好,示意绿珠跟上,走到门口又冷不丁回头,笑眯眯道:“母后,你气成这样估计食不下咽,盲目进食对身子也不好。稍后我会亲自向父皇求个‘恩典’,让母后清腹三日,不得饮食。” 她指了指一桌子狼藉,“母后身子骨弱,要是怕三天扛不住,不如趁现在多垫吧两口。” 啪! 皇后气的扫落一桌子碟碗花盘,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发抖:“滚!” 苏染汐! 你给我等着! 南夷之行,我要你有去无回。 …… 半个月后。 天下第一楼。 “苏相被判流放,此案尘埃落定,闹得满城风雨,外头有些话说得难听,嫂嫂这个时候干嘛非要出门?”施诗女扮男装,窝在榻上玩银环蛇,屋子里的香薰嗅得人昏昏欲睡,完全感受不到外头的冷风萧瑟。 “临近年关,酒楼许多账要清算,新开张的铺子要动员做规划,我名下的庄子、园子不少,年底要巡查产业,要给员工搞年会,发奖金。明年酒楼要开连锁店,要忙的事情非常多,” 苏染汐一边迅速拨弄着算盘,一边记账归档,速度快的施诗都快看不清账目,“我的时间有限,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一旁的彩衣和芸娘却能及时跟上她的节奏。 这效率,简直不是人。 “忙忙忙,嫂嫂就知道赚钱,一点也不关心哥哥的情况。”施诗不高兴地嘀咕着,嘴巴撅得老高,好不可爱娇憨。 “他有这么多人关心,不差我一个。”苏染汐看完一摞账册,又交代了彩衣和芸娘一些事,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王妃,您快点回去休息吧。虽然安掌柜不在,可芸娘如今可以算得上是她的高徒了,不论是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算账做生意的头脑,芸娘都很厉害的。” 彩衣扶着苏染汐站起身,“您都在酒楼里住了好几天,再不回去,怕是墨鹤大人都要上门请人了。” 第619章 关键时刻 “一口一个‘墨鹤大人’……你们现在很熟吗?”苏染汐一挑眉,彩衣便红了脸,“哪有?我一直照顾青鸽姐姐,墨鹤大人也经常来探望,我们都是在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偶尔说几句话罢了。” “偶尔说几句话,那你脸红什么?”苏染汐捏了捏肩膀,想到青鸽和灵犀,顿时眼神暗了暗。 灵犀的毒性暂时压制住,可留给她寻找解药的时间也不多了。 再过几日,她就要起程去南夷,连年都不能留下来过。 而青鸽的伤势虽然将养得差不多,经过这一次折腾,内力全失,体质大不如前,整个人都非常消沉。 她是夏凛枭的暗卫,就算在暗卫营武力值不是最高的,可放在普通人中也是万里挑一的高手。 如今乍然没了武力优势,前途愈发渺茫。 尤其是在夏凛枭和皇帝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场难以预料的争斗。 这个时候她却帮不上忙,内心一定很无力。 为了帮助青鸽恢复,她想了很多办法,研制了许多药物,只是收效甚微。 “行了,你帮着芸娘打理完酒楼的事,就回去陪着青鸽吧。”苏染汐回头又拍了拍芸娘的手,“辛苦你了,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又要忙活酒楼的事。等安心回来……” 顿了顿,她语气不明道,“算了!要是你觉得力不从心,就多跟彩衣商议,分担给底下人,千万不要强撑着。” 安心留了一封书信离开,八成是秘密去了汤泉山。 半个月来,她刻意不曾过问夏凛枭的伤势,而墨鹤他们一直跟汤泉山飞鸽往来,竟也不曾透露半个字。 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夏凛枭的情况或许不容乐观。 只是那人不曾向她求助,她也没那个立场多管闲事。 “王妃,我晓得的。”芸娘承蒙天下第一楼收留,不仅顺利跟渣男和离,在众人的帮忙下一同抚养孩子,还帮着自家姐妹白芷赎身自立。 如今,大家的小日子都越过越好,后半辈子不靠男人也有了更大的盼头,她每天都精神百倍。 再累再苦都倍感值得。 “白芷跟她那帮小姐妹们个个多才多艺,酒楼忙的时候,她们也常来帮衬,王妃不必担忧酒楼里的生意,尽管忙您的去吧。”芸娘俯身行礼,“我无才无德,承蒙王妃看重,有今日的造化,一定会尽全力做到最好的。” 苏染汐无奈,知道她一心想报恩,所以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恨不能一个人掰成八份来用…… 不过,芸娘确实是个意外的宝藏。 只要用心培养一阵子,假以时日,她也可以独立打理商号,帮助天下第一楼发扬光大了。 “辛苦你了。等到年终,我会按劳分红,不会让大家白辛苦的。” 处理好酒楼的事,苏染汐将小嘴撅得老高的小郡主拽走,无奈道:“郡主殿下,听说湖阳王妃这阵子一直住在未央殿,陪着皇后娘娘诚心礼佛,你不在她们身边作陪,还天天往我这里跑,不怕她们生气?” “嫂嫂,一码归一码,我娘跟皇后娘娘那是铁打的手帕交,关系自然好,但我跟你也是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啊。”施诗一秒乖巧,“我偷偷溜出去,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的。” 刚说完,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 她不好意思道:“未央殿近日戒严,听说陛下还让皇后娘娘斋戒礼佛,御膳司好些日子没往未央殿送补给,我跟母亲陪侍未央殿这两天,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走吧,我请你吃遍京都。”苏染汐看她嘴馋的样儿,拽着人没入大街小巷,险些在小商贩的叫卖声中彻底迷失。 “诶,撑死我了。”吃到最后,施诗捂着肚子被抬回王府,瘫在贵妃榻上就不想动了。 “人这一生匆匆数十年,如果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到日日斋戒的皇后,她不禁唏嘘道,“素闻陛下和娘娘少年夫妻,情深意笃,这些年纵然娘娘不问世俗,可陛下对她的宠爱一如既往,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不已。” “没想到,这一次陛下因为你和哥哥的事,居然对娘娘狠心至此……看来,陛下还真是疼爱哥哥,也格外看重嫂嫂呢。唉……我真是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这般想不开,非要置你于死地呢?” 苏染汐淡淡揉揉她的小脑袋:“小诗,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瞎操心了。只要你初心不改,我保证,大人之间的恩怨绝对不会波及你我。” 顿了顿,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听说湖阳王年轻时和太师府交往甚密,你听说过左家的事吗?” 左文青近来忙着为上次炸天牢的事善后,奉命追查刺客的事,忙得不可开交……纵然大家都知道,这刺客注定是抓不到了。 天牢里,两人的赌约恍如昨日,可是这么长时间他却始终不曾再提一句。 前些日子她打点好要去南夷的事,按捺不住想要跟左文青谈一谈,可是那家伙耍滑头,借口公务繁忙,多番不肯见。 左文青这人始终让她捉摸不透,京都中又少有人跟他交往过密,故而此人神秘得紧。 她实在不放心。 既然左文青身上打听不出什么来,她只能往二十多年前追溯,好好打听左家人的事,兴许会有些意料之外的线索。 奈何左家人大多出世不在朝,低调地查无此人,所以施诗是她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不过,施诗从小在江北长大,不认识左家的人,“我爹娘很少提起以前在京都的事,除了皇后娘娘年节时经常派人往来问候,我们几乎不跟京都来往的,更别说什么左家了。” 顿了顿,她反倒是好奇:“嫂嫂,你为什么对那个刑部尚书这么热情?听墨鹤说,你私下里找了他好多次,那个左文青我见过几次,男生女相长得太妖孽了,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苏染汐:“……” 左文青要是听到这般评价,不知道作何感情? 这时,施诗猛的拍腿坐起来,凑近苏染汐左看右看很不高兴:“嫂嫂,你该不会移情别恋了吧?这种关键时刻,你跟哥哥的感情可千万不能掉链子。” “……”苏染汐放弃辩解她跟夏凛枭的真实关系,敏锐地抓住了关键信息,“什么关键时刻?” 第620章 生个孩子 苏染汐皱了皱眉,心思百转千回。 这两日,南夷使团辗转查出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将鬼哭虫的锅彻底甩在段余身上,让他变成了一枚弃子。 段余认罪之后,皇帝顺坡下驴,趁机将段余收押,大方地放了兰幽,又处置了相干人等。 腥风血雨的折腾了半个月,皇帝不知道暗中跟南夷人达成了什么交易,总之段余没有将夏谨言扯进来,只承认自己跟沙棘合作…… 因此,对外公布的真相中——夏谨言也是段余挑拨离间的受害者,火烧三皇子府还有险些毒杀夏谨言的鬼哭虫就是最好的证据。 历时半个月,汤泉村刺杀的风波就这么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中平息了。 最近,夏凛枭一直在秘密养伤,帝后忙着冷战,调查真相…… 京都看起来一直风平浪静。 对上她有些锐利的眼神,施诗心虚地闪了闪眸光,支支吾吾道:“不关我的事,我可是一心盼着你和哥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苏染汐眉心一跳:“??” “还不是我娘和皇后娘娘的主意!”施诗说起来就生气,“她们悄悄密谋——要我年后办过及笄礼就嫁给哥哥!简直太荒唐了!难道我是个傀儡娃娃吗?任由她们这样安排来安排去!” 她连忙抓住苏染汐的手表忠心:“嫂嫂,你放心!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们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一对一的忠诚,不仅是女人对男人,男人对女人也要一样,否则算什么爱情?” “我这个人就算胸无大志,可这辈子要么不嫁,要么就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更别说要我介入你们的感情,还不如让我去死!” 这般慷慨激昂的宣言,简直不像个生于古代贵族的世家千金!就算现代也不乏价值观扭曲的小三小四,相较之下,施诗的恋爱观太超前了。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突然异想天开地试探道:“小诗,你真是个‘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的新时代女性!可惜这里没有手机,要不咱俩早就搭上号了。”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施诗,试图在小姑娘的脸上看出同道中人的惊喜,可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依然一场空。 “哪里来的红旗?江北的旗帜是深蓝织花色,我没见过红旗啊。”施诗挠了挠脑门,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之色,“手鸡是什么鸡?酒楼的新菜?比叫花鸡还好吃吗?” “……”苏染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随口感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顿了顿,她安抚地拍拍施诗的肩膀,“你不想嫁就不嫁,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生匆匆数十年,千万不要亏待自己。” 施诗打量她一眼,突然激动的转圈圈:“我就知道!嫂嫂心里肯定是有哥哥的,就是嘴硬不承认,没想到你这么豁达的人对待感情居然这么内秀,害得我险些以为你不喜欢哥哥,暗中伤心了很久。” 苏染汐:“……” 这阅读理解跟谁学的? 零分! “你伤心什么?”她无奈道,“我跟夏凛枭本来就不是你想的神仙眷侣。” “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我的眼光很毒的。”施诗自信道,“嫂嫂,你别不好意思了。哥哥要是知道你这么在意他,一定很高兴,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话说回来,你们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生个孩子?我都迫不及待要当姑姑了!” “你可以走了。”苏染汐生怕这个狂热cp粉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忙不迭将人打发走了。 皇后居然想让夏凛枭娶施诗,这岂不是公然和江北联姻? 当初,湖阳王就是因为跟文宣太子交往甚密,皇帝登基没多久就把他逼退湖阳,明升暗困,二十多年都不准许湖阳王一家回京。 就算这一次皇后开口,也只召回了湖阳王妃和小郡主,湖阳王依旧留守湖阳,无诏不得回京述职。 由此可见,皇帝对湖阳王的戒心从未放下。 皇后这时提出联姻,无疑是在挑战皇帝的逆鳞,难怪近来帝后的关系愈发紧张,归根究底也跟她无关。 夏凛枭闭关不出,显然伤势不容乐观,皇帝虎视眈眈,可皇后却不关心儿子的死活,一心忙着跟皇帝斗法…… 这个娘当的,心真大。 这时,墨鹤匆匆赶来,表情看起来很凝重。 “王妃,灵犀的情况不太好,您快去看看吧。” “又毒发了?”苏染汐面色一变。 兰幽给的药只能短时间内压制毒性,随着时间流逝,灵犀毒发的频率越来越高,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 如今少年人躺在床上,只剩下皮包骨头,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起伏,看着就像是一具干尸一般。 全无当初的鲜活少年气。 苏染汐压抑着怒意和担忧,熟练地施针,抑毒,还喂了些补充营养的药丸,让墨鹤帮忙用内力辅助他吞咽。 忙活一通,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关上门。 苏染汐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眉头紧皱。 不能再耽搁了。 必须尽快起程去寻解药。 这时,青鸽突然从拐角处走来,开门见山道:“王妃,你是不是决心要去南夷了?” 苏染汐连忙扶着她,“你的身体还没好,跑来跑去干什么?” “我只是内力尽失,外伤都养好了,并不是变成了废人。”青鸽反握着她的手,“别人你不带,我没意见。但是我必须跟你去。” “为什么?”苏染汐没急着拒绝,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由得气笑了:“单论拳脚功夫,咱俩不一定谁输谁赢。” 这话自然有水分——青鸽内力全失,即便空有武功招数,那也是从小练武,基本功扎实。 她在现代学的那些花拳绣腿,对付普通人还可以,跟这些真正的武人没得比。 只是,此去南夷凶险万分,那里可不是普通人能存活的地方,青鸽没有内力,伤势未愈,跟着去只会被连累。 “那不如比一比?”谁知道,青鸽一反从前的规矩老实,反应格外迅速,“要是我赢了,那就跟你一起去。要是我输了,任你发落。” 苏染汐听这笃定的打赌语气,熟悉得让人感慨:“我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你跟着去干嘛?” “那我随王妃去。”墨鹤连忙说,“属下奉命保护王妃,这是分内之事。” “你是夏凛枭的暗卫,不是我的。”苏染汐平静地点破两人的担忧,“你们应该清楚,夏凛枭很快会面临一场恶战,不管是皇帝还是夏谨言,都不会让他扶摇直上。” 两人面面相觑,神色凝重。 第621章 转机 苏染汐扯了扯唇,早有预料般平静道:“你们都是夏凛枭的得力助手,要是被我拐跑了,他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将来就算不会对我心生怨怼,也会愧疚一生。” 她摆摆手:“何必呢?我只带陌心一人,生意交给彩衣和安心,庄子交给梁武,王府就由你们守护,我谁都不带。你们帮忙稳定后方,我就谢谢了。” 说完,苏染汐不容两人拒绝,潇洒地走了。 此去南夷,山高路远,前途莫测,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还要提前寻好盟友。 她吩咐人备车,严肃道:“梁武,去驿馆。” 梁武立刻驾车离开,冷不丁开口道:“王妃,我跟你去南夷。别人你都可以不带,他们或许都是因为王爷才跟着你,但属下是王妃一手提拔,誓死追随,绝不相弃。” 苏染汐撩起帘子,看他一眼:“彩衣会留下来,你跟我去做什么?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梁武神色微僵,苦笑一声:“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如此也好,我心无牵挂,自然能陪着王妃山高路远,无畏前行。” 不等苏染汐拒绝,他倔强道:“陌心是皇后的人,王妃身边只带他一人,实在危险。就算王妃不允许,我也会暗中随行的。” 梁武平时话少,看着憨厚老实,但实际上是几个人里性格最轴的一个。一旦他打定主意,只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原本想着用彩衣把人留下来,没想到…… 苏染汐叹了一声,“随你吧。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什么情况下,你先保全自己的命!我最讨厌欠人情,你千万别做什么自我感动的送命题。” 梁武咧嘴一笑,挠了挠脑门,一针见血道:“王妃这话是在说我,还是说别的什么人?” 苏染汐嘴角一抽,莫名恼羞成怒道:“驾你的马车吧!” …… 与此同时。 大理寺监牢。 “殿下可还好?”兰幽带了一壶小酒,踏入脏乱差的监牢里,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你来干什么?”段余在苏染汐的一顿教训之后早就奄奄一息,即便后来经过御医院的合力诊治,整个人也算废了。 如今,他没了武功,失了内力,手脚被废,四肢无力,清俊潇洒的面貌被体内的毒药摧残得青灰一片,眼神也失了焦。 乍一看,跟街头乞儿无异。 “殿下纵然在大夏获罪,身份上还是我南夷的三王子,兰幽理应来探望,使团大事还要殿下做主才是。”兰幽说得一本正经,实则眼神轻慢,面露鄙夷之色,一直坐得远远的,像是怕被他身上的臭气熏着。 这样的羞辱比口头侮辱更让段余痛不欲生,语气都染了泼天又无力的愤怒:“滚出去!父王已经将我视作弃子,你来这里不过是为了看笑话,落井下石……如今看也看了,可以滚了。” “殿下息怒。”兰幽给他斟酒一杯,“殿下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才得王上信重,难道就甘心这么堕落了吗?” 段余冷笑,不上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中跟大夏帝后都有合作,否则这一次甩锅怎么能甩得这么顺利?我一入狱,南夷使团群龙无首,你这个名义上的九公主,实际的圣女,自然就是他们的领头人。如此一来,整个使团都没有压制得住你的人,你不就能为所欲为?” 兰幽笑容一顿:“殿下多虑了,跟大夏帝后的合作也不过是虚与逶迤、打入他们内部的方式之一罢了。皇上和殿下要我想办法嫁给夏凛枭,可惜那位实在太强悍,我们用尽法子都搞不定。” “如今,我要是还想安然回到南夷,继续有尊严地活着,只有一个办法——带圣女回去。殿下聪慧通达,该知道苏染汐对我们的重要性。只要能带走他,王上一定会对我们网开一面。” “……说得轻巧。”段余一提起这个女人就来气,“要不是为了苏染汐,我何至于沦落至此?那个女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已经没有掣肘之力,你这么有本事,不如自己想办法,不必来我这里浪费时间。” 他已经是南夷的弃子,不是死就是囚禁一生,结局早就无法更改,何必再辛苦为他人做嫁衣? 尤其是兰幽这个居心叵测的贱女人! 她不配! 兰幽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眼睛一眨便红了一片,楚楚可怜道:“殿下这般说,不仅是放弃了自己,也是逼着我去死!若是不能将圣女带回国且永绝后患,只怕皇上一样会因为使团的无能大发雷霆。” 永绝后患? 段余眼眸一动:“可是父王有什么指示?” 兰幽取出一封密信:“皇上已经知道了苏染汐是兰霜的女儿,令使团务必倾尽全力尽快将人带回南夷。更重要的是,他要让大夏人不能再追究苏染汐的下落,等南夷韬光养晦之后再卷土重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段余反应很快:“父王的意思……”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冲动,眼神微闪。 “没错,只有人死了,大夏才不会继续关注苏染汐。”兰幽刚说完就被段余冷声打断,“开什么玩笑!不说苏染汐多厉害狡诈,就凭使团这些人,想要在夏凛枭的眼皮子底下制造苏染汐已死的假象,难上加难。” 他冷笑道:“到时候就算是苏染汐的尸体入了坟,只怕以夏凛枭的性格也要掘坟验尸,验明正身不可!” 兰幽并未反驳,又递来一封密信,“这个是三皇子妃让我送来的,殿下看了就明白我们的转机在哪里。” 三皇子妃? 段余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她说的是苏淮宁那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当日他将人关在驿馆之中禁足,不许人给她送水送饭,只想着留一口气带回南夷再慢慢折磨,没想到她还有力气折腾。 “相府都倒了,听说大夫人也被苏染汐毒成了活死人,她还能有什么转机?”他不屑地打开密信看一眼,猛地踉跄站起身:“居然是她?这是真的?” 只是因为体内毒素太猛,段余此刻也跟半个废人无异,刚一站起来就又狠狠摔落回去。 “殿下!”兰幽作势要扶一把,被激动的段余推开手,“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大夫人真有这么厉害?” 第622章 合作 “殿下,药王谷之名,天下皆知。大夫人可是药王谷千金,就算相府倒了,药王谷绝对是个不小的助力。”兰幽劝道,“只要殿下愿意找大夫人和药王谷合作,密信上的法子绝对可行。” “殿下别忘了,当年圣女兰霜那么厉害,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用毒高手,还有文宣太子庇佑,可最后不还是死在了药王谷和苏相的合谋之下!想要对付苏染汐这样的用毒高手,硬的不行,必须来软的。” 她蹲在段余身边,低声道:“我们要下手,也要找一个苏染汐不会防备的人!不能让苏染汐光明正大地离开大夏——否则,南夷也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你为什么不去跟药王谷接洽?有苏淮宁作为桥梁,你这个九公主的身份足以代表南夷。”段余怀疑地看过来。 兰幽苦笑一声:“殿下不会真以为苏淮宁只是个单纯善良的白莲花千金吧?她即便沦落至此,心心念念的还是想要荣华富贵和至高无上的权力。大夏人给不了她,如今苏淮宁和大夫人一定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殿下这个未婚夫婿身上。” “之前殿下和苏淮宁闹得很不愉快,导致大夫人不愿主动合作,如今形势逆转,只要殿下肯放下身段主动求和,以殿下如今和大夫人同病相怜的处境,还有苏染汐这个共同的敌人……” “殿下再许以可观的回报,让大夫人和三皇子妃心动,自然她们就会倾力相助,为殿下完成大业,顺利回归南夷。王上也说了,只要殿下能将苏染汐秘密带回南夷,过往诸般既往不咎,殿下回国便能封王,凌驾诸王子之上。” 南夷如今还没有立储君,以前段余总是韬光养晦,并不出众,直到这一次出使南夷才一鸣惊人,只是最后还是败在了苏染汐和夏凛枭手上。 即便如此,他的才干和手段跟其他皇子比,也是出类拔萃的那个。若非这一次万不得已,王上也不会放弃这个颇有天赋的儿子。 正因为如此,兰幽才没有急着落井下石,而是极力为段余奔走。 段余看她一眼,并未急着答应,而是咄咄逼人地问:“你这么帮我,又能得到什么?” “殿下!”兰幽突然慎重地跪下,“只要殿下承诺兰幽,事成之后放兰幽离开圣女殿,天高海阔任鸟飞,兰幽愿意不遗余力地帮殿下重归南夷,重获权势。” 她抹了抹眼泪,委屈又无助道:“说白了,我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非这点混杂的圣女血脉,断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兰幽素来胸无大志,不想荣华富贵,只想自在江湖。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沦为王室性奴,活得毫无尊严。” 这最后一句话才算是一记重锤,暂时安抚了段余内心的怀疑。 毕竟,历代圣女的命运本就如此,看似高高在上,圣洁无暇,实则终其一生都在为皇室的男人桎梏,耗尽自身为男人的权力和野心服务。 兰幽本就血统不纯,想要挣脱这般耻辱的命运也无可厚非。 “好,我允了。”段余跟她短暂达成协议,只是此事说来轻巧,想要让苏染汐按计划走入他们的局里,他手中并没有合适的人选,“苏染汐对南夷使团的人一直很防备,如今年关在即,使团即将离开,她为了寻找解药,也会前往南夷……” 他微微摇头,眉头紧锁:“想要在这个时候制造一场她不能反抗的死亡,必须能熟练知晓苏染汐的行踪,还要让她放松警惕。只是,我们的人连靠近她都难。” “殿下所虑甚是。苏染汐这人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忠心,根本难以收买利用。” 兰幽眸光一动,不动声色地提起道:“上一次苏染汐算计苏相的扮鬼之策,添香楼立了大功,听说里头有个叫白芷的花魁跟她手下如今的干将芸娘是姐妹,关系走得很近。” 她笑了笑,打趣道:“殿下,我记得你初来乍到之时,为了打听消息经常伪装身份去添香楼寻欢作乐,还跟芸娘关系不错。” “白芷……”段余眸光一闪,淡淡道,“只是在她受辱时随手帮了一把,那样的女人每日迎来送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未必就记得我。更何况,如今我被关在大牢,寸步难行……你们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他没有露出底牌,但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刑部大牢还在修缮中,左文青和苏染汐关系似乎不错,所以陛下特意将殿下收押在大理寺……我有一枚夏武帝给的令牌,还带了个身形跟殿下酷似的傀儡,以助殿下能偶尔行走于大理寺内外。” 兰幽点到为止,提议道:“殿下放心,我先明着去试探苏染汐的意思,威逼利诱,看看她对南夷有无归顺效忠之心。殿下就在暗中筹谋,联系大夫人。” 门外,一名身形跟段余相似的狱卒转过身来,恭谨地行了一礼。 他在外头站了半天,竟然演得毫无破绽,可见提前做足了功课。 两人相视一眼,一拍即合。 “兰幽,这一次你做得很好。”段余恩威并施,淡淡威胁,“不过,这是我最后翻身的机会,也是你最后一次获得自由的机会,如果不能带走苏染汐,我在这里九死一生不假,你回到南夷是什么下场,自己心里清楚。” “殿下放心,我已经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诚意。”兰幽表面顺承,内心冷笑。 等苏染汐回了南夷,好戏才刚刚开始! 这些威胁、利用她的狗男人,个个都不得好死! “殿下保重,我不能久留,先行告退了。”兰幽刚走出大牢,身边人就来报,“殿下,您快回去吧。战王妃来了。” “苏染汐?”兰幽眸光微闪,唇角一勾,“说曹操,曹操到。她终于忍不住投石问路来了。” 不多时。 驿馆。 “合作?”兰幽坐在苏染汐对面,佯装惊讶,“王妃本就是我南夷圣女之后,若是愿意跟我回去南夷,我自然要让出圣女之位,随侍您左右。圣女殿上下,都要听候您的差遣,何谈合作?” 苏染汐懒得拐弯抹角,“兰幽,明人不说暗话——这一次我能这么顺利地将段余整得半死不活,少不得你前后奔走,推波助澜的作用。我不追究,只不过因为咱们立场还算一致,你再装傻就没意思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你没有诚意合作,我有的是人选。” 第623章 渔翁之利 “等一下。”兰幽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王妃想怎么合作?” “我对南夷一无所知,对圣女之位更毫无兴趣。我此去南夷,就是为了解药,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苏染汐回过头,“我去南夷容易,想要安全脱身却很难。所以,我需要一个对南夷王室知根知底的人作为内应。” 兰幽惊讶于她的坦诚:“为什么相信我?我们并无交集,说起来还有夙愿,你就不怕我算计你?” “你会吗?”苏染汐勾了勾唇,走近兰幽抚过她白嫩的脸颊和紧抿的红唇,温热的呼吸染着循循善诱的气息,“大理寺监牢不司刑狱,向来只关押重罪的皇亲国戚和重量级大臣,所以牢房里比刑部大牢要干净雅致许多。因为前阵子夏谨言住进去过,监牢里燃了他最爱的木槿香。” “如今夏谨言前脚走人,段余后脚就被关了进去,香味经过这么些日子虽然淡得普通人闻不出来,我这鼻子还能嗅出些蛛丝马迹……段余一个弃子,深陷大牢身不由己,你本来可以统领使团做一回主,却还要强忍厌恶去天牢一趟,看来南夷皇帝又有了新的指示。” 她的敏锐实在让人胆战心惊,兰幽的喉咙不自觉滚了滚,身子僵硬得一动不动,“王妃,我对你没有恶意。” “可是南夷王室对你可是充满了恶意。”苏染汐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眼里模仿着那些恶心男人的急色目光,“这样漂亮有风情的美人,一旦沦落风月,只怕会在那些男人的魔爪下毁于一旦——这样的命运,你甘心吗?” “别说了!”兰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猛地推开苏染汐又打又踢,疯魔一般嘶吼道:“这不是我的命运!这本该是你的,我才不想当什么圣女,可我没得选。谁都能侮辱我,只有你没资格!” 她猛地攥住苏染汐的脖子,恶狠狠道:“如果不是你娘自私出逃,我怎么会沦落至此,任那些自诩高贵的王室子弟羞辱?你知道兰霜离开之后,王室那些男人就像失了智的野兽一样,冲到圣女殿放肆侮辱那些可怜的女子!” 苏染汐面色微变,没想到南夷王室荒唐至此——看似一个个披着高贵的皮囊,却干尽龌龊卑贱的事! 这真是一帮可耻又卑劣的小人。 “他们打着绵延圣女血脉的名义,荒唐放肆地在那些女子身上一逞兽欲,直到所有的女子怀上身孕为止。”兰幽越说越窒息,手上的力气一寸寸攥紧,“我姐姐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就被那些禽兽不如的混账轮番凌辱致死……这一切,都是拜你娘所赐!” “王妃!”梁武听到动静冲进来,险些给兰幽一剑封喉。 “梁武,退下!”苏染汐面色不改,平静地看着癫狂的兰幽,“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我娘当初逃离那个魔窟,想必就是忍受不了这么傻逼的制度,更不想被那些愚蠢又自大的王室男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缓缓攥紧了兰幽的手腕:“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获得自由,将南夷皇室搅个天翻地覆,为你一雪前耻,也为圣女殿那些长期被欺压侮辱的女子出一口恶气。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这些狗东西不配为人,那就灭了他们。” 须臾,又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兰幽终于松开手,含泪道:“你能做到?” “拭目以待。”苏染汐抹了抹脖子,疼得不轻,“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合作对象?指望段余吗?” 兰幽怔了一下,须臾才苦笑出声:“你说得对。这一次,我还是没得选。” 苏染汐一个眼神,梁武乖乖离开。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兰幽像是被驯服了一般老老实实道:“王上密诏,要我跟段余想办法,将王妃秘密带回南夷。” 苏染汐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就招了,疑惑道:“秘密?” 兰幽深吸一口气,和盘托出道:“想办法设计一场诈死,让大夏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自然就不会穷追不舍。” 苏染汐惊讶之后,微微眯起眼睛:“你们打算怎么做?” “跟药王谷和大夫人合作。”兰幽叹了一声,“只是王妃对我们防备颇深,所以进一步的计划还未成型,需等段余跟药王谷达成合作之后才能知晓。你放心,我会及时跟你通消息的。” 苏染汐看她哭得双眼通红,眼皮红肿,想到她刚刚字里行间的愤恨控诉,不由生了一丝同情:“放心吧,你姐姐的仇,我们一起报!” 兰幽抿了抿唇,并未急着表忠心,只是坚定道:“我等着你把南夷王室搅个天翻地覆。” “一言为定。”苏染汐跟她达成协议,这才转身离开。 门一关。 兰幽分分钟变脸,面无表情地抹去眼角的泪痕。 “殿下。”白琅匆匆现身,连忙递给她一张手帕,胆战心惊道,“刚刚我差一点就冲出来了。那个梁武居然敢拿剑指着你……” “苏染汐是他的主子,我差点掐死他的主子,他横剑相向有什么不对?”兰幽接过手帕,一寸寸抹去指尖的泪痕,冷漠道,“派人盯紧添香楼的动静,段余很快就会行动了。” “药王谷呢?”白琅问。 “急什么。”兰幽冷笑,“以苏染汐的心计,还需要我们在药王谷和苏淮宁身上多费神吗?我就是要看着他们狗咬狗,斗个天翻地覆,我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白琅松了一口气:“殿下神机妙算。” …… 与此同时。 苏染汐离开驿馆,低调往回走。 梁武看她一脸凝重,虽然不知道那位圣女说了什么,可八成不是什么好事:“王妃,南夷人心思狡诈,万不可轻信。” 他不是没看到——离开之时,兰幽眼神带泪,好不可怜,而王妃眼里藏着一抹同情之色。 王妃居然为那个女人心软,可见她不是什么善茬。 “兰幽有她的算计,我有我的谋划,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只不过,南夷的制度混乱和肮脏,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难怪当年我娘宁愿叛国,也要跟文宣太子离开那个鬼地方。” 梁武怔了一下,没想到她当着自己的面毫无防备地说出身世:“王妃?” 第624章 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我不行 “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这件事本来就没什么可瞒的。”苏染汐好笑地看他一眼,“难不成我是兰霜的女儿,就非要回去南夷做什么劳什子圣女?我娘拼命逃离的地狱,我是多想不开才会回去受罪。” 梁武憨厚地挠挠头:“王妃为人,属下自然信得过。只是此事不宜张扬,世人多愚昧,若非了解王妃的为人,只怕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圣女兰霜的大名,就算他出生的晚,也是如雷贯耳。 说她是整个大夏的敌人都不为过,当年南水一战,她的御蛊之术可是害死了不少大夏将士! 王妃的身世一旦曝光,只怕王爷都未必保得住她。 这时,绿珠突然带着一名太监匆匆跑过来。 “王妃,可算找着您了。”绿珠气喘吁吁道,“皇后娘娘召见,让您速速进宫叙话。” 苏染汐挑眉:“未央殿解禁了?” “奴婢特意打听了,近日娘娘病倒了,陛下忧心不已,再加上天牢刺杀案始终没有在未央殿搜出什么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绿珠惋惜地看一眼苏染汐,“王妃,此事是你受委屈了。陛下明摆着偏心,这才没几天就给未央殿解了禁,虽然没有还金印和后宫注视权,却要皇后主持年终皇家祭祀,这无疑是昭告天下——皇后娘娘没事了!” “娘娘,当初您不该让奴婢出宫的,眼下未央殿的消息变得滴水不漏,打听起来格外不易……” “绿珠,我若不要了你,这一次皇后会杀了你泄愤。”苏染汐捏捏她的小脸,“在皇后眼里,你不仅是我的眼线,还是陌心的牵绊……这一次陌心没有完成任务,她必然容不下你的。” 提起陌心,绿珠眼神黯然一瞬,装作不认识这个人一般:“王妃的苦心,奴婢明白了。时辰不早了,奴婢陪您一起进宫吧。现在王爷不在,陛下和娘娘又有和好的架势……这时候万一娘娘发难,情势可就不妙了。” 苏染汐想到施诗的话,讽刺扯唇:“别担心,马上要过年了,说不定皇后找我是为了喜事呢!” …… 未央殿。 “这位就是王妃?”湖阳王妃挑眉打量苏染汐一眼,好像在菜市场挑大白菜一样的眼神,“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但凡咱们枭儿是个色迷心窍的,只怕这丫头就要成祸国妖姬了。” 话里话外,全是敌意。 苏染汐淡淡像长辈见礼,抬头就看到施诗一脸抱歉地坐在湖阳王妃身边挤眉弄眼。 湖阳王妃年近四十,保养得还不错,眉眼生得不算惊艳,但也算耐看,只是眉眼间的算计之色过于明显,让人很难生出亲近之意。 反观今日施诗打扮得格外光鲜亮丽,粉衣华裳,袅娜多姿,和初见那时的俏皮少年郎截然不同,浑身散发着小女儿的娇俏灵动。 皇后坐在上位,经过这些日子的折腾显然清瘦了不少,但一双温柔的眼睛落在施诗身上充满了亲近和满意之色,俨然是看未来儿媳妇的满足感。 苏染汐挑眉:若是夏凛枭在场,这不是妥妥的相亲宴吗? 果不其然。 皇后唤苏染汐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年关将至,陛下主张节俭,宫宴也不会大操大办。只是今年宫里宫外都出了不少事,南境和北蛮都是战事初歇,本宫以为大夏该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喜事冲冲晦气,也震慑一下番邦蛮夷的野心,彰显我大夏国威。” 年关将至,宫里的年货已经开始筹备,未央殿新上的瓜果点心都是极好的…… 苏染汐慢条斯理地剥橘子,眼皮也不眨地听着,“母后想要办喜事彰显大夏国威,莫不是打算为陛下选秀,充盈后宫了?” 她咬着橘子点点头:“自打贵妃娘娘仙逝之后,陛下身边一直没个可心的枕边人,母后诚心礼佛,志不在此,贤妃代管后宫也无暇分身,后宫那些旧人估计也没有陛下喜欢的……” “苏染汐!”皇后脸色一沉。 “母后是礼佛之人,估计是听不得这些酒色财气的凡尘俗世……”苏染汐佯装看不出她的不高兴,扭头看向湖阳王妃,“难怪湖阳王妃近来常住未央殿,听说湖阳多美人,您这是来帮母后分忧的吧?” 扑哧。 看着皇后和母亲同款铁青的脸色,施诗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捂着嘴憋得十分难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诗儿,不得无礼!”湖阳王妃脸色一沉,“你马上就要及笄嫁人了,怎么还这样冒冒失失的?” “娘!”施诗立刻拉下脸,“我还小,不想嫁人。婚姻大事讲究你情我愿,你这样太独断专行了。” 她说完就想跑,被侍卫拦下。 皇后和湖阳王妃相视一眼,面色都不太好看。 “诗儿,你在家里多听话乖巧,怎么来了京都几日,也不知道跟着哪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得这样叛逆无礼,不敬尊长?”湖阳王妃当场阴阳怪气的训斥道,“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和枭儿又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不必言说,将你交给枭儿,我和你爹都很放心。” “娘,我跟哥哥只是兄妹之情,您怎么乱点鸳鸯谱啊?”施诗反抗被母亲训斥,只得拼命朝着苏染汐使眼色。 嫂嫂,快点发功啊! 救人于水火的时候到了。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汐儿,你意下如何?”皇后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没想到你跟诗儿的关系这般好,以后诗儿嫁入王府为平妻,想来你们也能好好相处。” 苏染汐拿了绿珠递过来的手帕,优雅擦拭指尖:“母后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这般目中无人的态度,皇后早就习以为常。 但湖阳王妃很是气愤,拍桌指责道:“苏染汐,你嫁入王府快一年都无所出,犯了七出之条,皇后娘娘仁德,只给枭儿纳新人,并未将你休弃出府,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苏染汐挑眉,淡淡看她一眼:“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我不行。你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我不反对,但是千万别往我头顶甩锅。” 她冷冷拍拍袖子,站起身:“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亏!你们慢慢商量,我走了!” 众人震惊! 什么意思? 王爷……不行? 第625章 已有妻子,不会再娶 “苏染汐,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简直不知廉耻。”皇后气得拧眉,“枭儿和诗儿的婚事,我已经禀明陛下,你反对也无用,今日只是通知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她冷冷一挥手,侍卫立刻堵在门口,拦住了苏染汐的去路。 皇后冷声命令道:“不管怎么样,你如今还是战王妃,纳诗儿为平妻的婚礼大典需要你亲自操持,场面要大,礼数要周全,绝对不能委屈了湖阳郡主!你素来言行没章法,未免出错,今日起你就住在未央殿,本宫盯着你操持大婚。” “王妃,我们的人都被拦在宫外,咱们不能硬碰硬。”绿珠连忙挡在苏染汐面前,生怕皇后一个不高兴就当场动手。 “嫂嫂!”施诗也急了,连忙跑过来拉住她,“你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就孤立无援了。” 见状,苏染汐转过身,“这个大婚我是非操持不可吗?我寻思不对劲啊,你们到底是给夏凛枭娶妻,还是给我娶新人?怎么商议大婚这么重要的事,夏凛枭连个鬼影子都不见?这就是你们给湖阳郡主的尊重?” 一句话怼的皇后面色难看:“住口!枭儿的婚事,只需要本宫和陛下同意即可,你休想耍花招!湖阳王对枭儿恩重如山,他不会委屈诗儿的。” 她就是要趁着夏凛枭不在,先斩后奏的落实这门亲事,所以,大婚必须要苏染汐亲自操持,才算顺理成章。 日后就算夏凛枭有意见,也只能冲着苏染汐去。 “别想拖延时间!枭儿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个大婚你非办不可!” 岂料—— “谁主张大婚谁去办,劳烦我的王妃作甚!”熟悉又冷冽的声音传来,让众人闻之色变,下意识看向大殿门口,纷纷站起身。 夏凛枭一袭黑衣对襟卷云纹束腰锦袍,阔步而来,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人心尖儿上,气势非凡,寒意凛然。 谁都看得出来,他正处于盛怒之中。 “母后,师母。”夏凛枭在苏染汐身边站定,不动声色地攥住她冰冷的小手,墨发飞扬,眸若寒霜,“我已有妻子,不会再娶。诗儿是我的妹妹,将来不管她喜欢什么人,自有我这个做兄长的为她操持。” 他的手宽大而干燥,微微染着细汗,像是一路急赶而来,气息听似冰冷顺畅,但却瞒不过苏染汐的耳朵。 他的呼吸似乎有些不稳。 这对于夏凛枭一个内功强劲的武林高手来说,并不正常。 以他的本事,就算昼夜疾行三千里,也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呼吸波动,更何况今日他应该只是赶路走得急了点。 难道跟他的伤势有关? 苏染汐原本想挣开他的手,只是察觉到这点不对劲之后,反而攥紧夏凛枭的手指,顺势想要搭个脉。 察觉她的小动作,夏凛枭眉眼一动,下意识抓紧她的手举起来,像是当众宣誓一般:“此心如磐石,无人可转。”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宛如被针扎了一下,低声质问道:“青天白日的,你又吃错药了?” 她颇有些坐立不安的不适感,一时迫不及待的要抽出小手,生怕被人蛊惑了一般。 几日不见,怎么夏凛枭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种深情到油腻的话,是他的台词吗? 苏染汐突然眼皮一跳,下意识聚精会神地打量他一眼,试图看出这人眉眼间的不对劲。 这么直来直往的表达,不像是夏凛枭含蓄内敛的性格,倒是很像自由不羁的萧楚! 看到她难掩惊讶和期待的眼神,夏凛枭垂眸看过来,突然冲着她温柔地勾了勾唇,俊美的脸庞宛如沁润了阳春白雪一般,充满了动人的情愫。 “!!”苏染汐突然心跳如鼓,四肢百骸流动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电流,酥酥麻麻,让人脑子发懵。 真是萧楚回来了? 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之时,皇后油盐不进地怒斥一声,“枭儿,不得放肆!抬施诗为平妻是我跟父皇共同商议的结果。湖阳王近来身子不好,放心不下诗儿的终身大事,他待你如子侄,对你相助良多,难道你连他这点心愿都不愿意满足?” 这个儿子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最为重情义,她向来知道怎么拿捏夏凛枭的软肋。 果不其然,看到默默垂泪的湖阳王妃,夏凛枭皱了皱眉,即便拒绝的心思不变,言辞却不能再这般直白强硬。 “师母,抱歉。”夏凛枭正想怎么拒绝才能让师母接受,就听到耳边传来苏染汐掷地有声的一句:“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你……”夏凛枭惊讶地低头看过来,心里本来很高兴,还以为苏染汐吃醋了,结果…… 苏染汐拉着委屈巴巴的施诗,心疼道:“诗儿小小年纪就要被夏凛枭老牛吃嫩草,实在不公平。” 夏凛枭俊脸一黑,顿时气得攥紧了她的手,小动作充满了警告和不满:“苏染汐!” “不就是选新人吗?”苏染汐眨眼看过来,大方表示,“不如我这个当王妃的来给王爷海选美貌妾室,保证屁股大好生养,三年抱俩不是问题。” 这般直白又粗暴的发言气得夏凛枭和皇后都双眼发黑,怒视着她说不出话来,偏偏这一番说辞还真是‘话粗理不粗’! “放肆!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湖阳王妃训斥道:“苏染汐,你这般言行无状没规矩,怎么配得上枭儿?” 这长辈的架子端的很足,比皇后这个婆婆表现得还要不满意,俨然拿苏染汐当夏凛枭的绊脚石一般越看越讨厌。 “陛下赐婚,王妃要是不满意,尽管上承乾殿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夏凛枭休了我,改娶你的女儿为正妻。”苏染汐看出她来者不善,半点面子不给,“湖阳王妃,你生养诗儿一场,难道就是为了现在逼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二婚老男人?” “你!”这话气得湖阳王妃险些晕过去。抹着眼泪就往夏凛枭面前冲,“枭儿,你就眼睁睁看着这个恶妇如此对长辈恶语相向,没规没矩?这样的女人,哪一点配得上你?” 第626章 夫人就这么喜欢我这张脸? “我这老婆子一把年纪,厚着脸皮带女儿来京都,原也不打算高攀于你,只是见娘娘被这粗鲁歹毒的庶女儿媳妇欺负至此,你这个为人儿子的居然不管不顾,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气势汹汹地拽着夏凛枭的衣袖,冷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若是还念及我跟你师父的相助之情,今日就给诗儿和我们一个交代!还有,你必须好好惩治这个没规矩的恶妇,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就一头撞死在未央殿,好让夏凛枭愧疚一生?”苏染汐揭穿她一哭二闹的小戏码,“湖阳王妃好歹出身名门,自然不像我这没规矩的庶女,也干不出这般没规矩的事。” “想要我同意郡主入门,也不是不行。”她安抚地看一眼左右为难的施诗,冷声道:“只要当事人都同意,我乐意成人之美。” 毕竟,她和皇后有言在先。 临行之前,和离书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闻言,湖阳王妃气得心梗,颤抖的指尖指向苏染汐的鼻尖,还没动手就被施诗拉了回去,“娘,注意身份啊。”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湖阳王妃顺着台阶下,也不想跟夏凛枭久别重逢就闹得太僵,顺势坐了回去,一心收拾施诗。 “枭儿,这就是你娶的好妻子!如此目无尊长,简直放肆!”皇后要赶苏染汐走,留湖阳王妃母女在宫中小住,“原本湖阳王妃是长辈,又对你多有庇护,如今来京都也该住在你府上,让你略尽孝道。只是……” 她冷冷看一眼苏染汐,不悦道:“你府邸里如今不干不净,鸡飞狗跳,本宫也不愿意王妃和郡主受委屈,就让他们暂住未央殿。枭儿,你的伤势既然好了,那就日日入宫陪伴,没事多带诗儿在京都逛一逛。” 撮合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她直接拿苏染汐当透明人! 不过…… 施诗不想留在宫里被看得死死的,立刻站出来说:“娘娘,我跟哥哥许久未见,很是想念当初在湖阳朝夕相处的日子。不如让我跟着哥哥回家小住,母亲和娘娘也能日常说闺中话。” 两位长辈相视一眼,既然有心撮合两个小的,权衡再三还是答应了。 “汐儿,你既为战王妃,那就要有王妃的气度,郡主身份贵重,你要好生照看。”皇后冷声吩咐道,“要是诗儿掉了一根头发,本宫唯你是问。” 苏染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直接把夏凛枭推了出去,“照顾妹妹,是为人兄长的责任。母后的教诲,我们都听到了。” 说完,她直接行了一礼,转身就走,懒得跟这帮人虚与委蛇。 这本就是夏凛枭的家务事,她都要走了,还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这个没规矩的东西!”皇后气得神色发抖,正要人把苏染汐拦下来,“来人——” “母后,让她先走吧。”夏凛枭淡淡出声,语气平静,却染着不容反驳的力量,“您看不惯她,又何必留人在此,徒惹心烦?” 皇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家心里压根没有你,偏你个死心眼,宝贝似的将人护着,生怕我吃了她似的。” “好了好了,孩子刚回来,你也不关心他两句,扯外人做什么?”湖阳王妃还是心疼夏凛枭的伤,拉着人嘘寒问暖,总算将冰冷逼仄的气氛圆了过去。 施诗松了一口气,默默冲着夏凛枭竖起大拇指——今天哥哥要是不来,她和嫂子大概都要被禁足未央殿了。 …… 苏染汐离宫时,遇到了左文青。 他如今已经升职兵部尚书,意气风发,看到苏染汐还主动打招呼,看那如沐春风的样子,不像是夏凛枭口中说的圆滑但疏离。 “尚书大人今日怎么不躲着我了?”苏染汐有心试探,结果左文青直接点明,“王妃是异世之人,根本不属于这里,如果不想办法离开,天下必将因你而大乱,你和近身之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样类似诅咒的话,让苏染汐很生气,甚至都来不及震惊于他这句明明白白的‘异世之人’,小脸刷地一下就黑了,“左文青,你该不会以为我很好脾气?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我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王妃,约定既成,我只管敬候佳音。”左文青给了她一个锦囊,“王妃即将起程去往南夷,前途凶险莫测,在下只能远观,不可干预。这锦囊可以在危难之际打开,兴许能救人于水火。” 苏染汐接下锦囊,顺势攥住他的手,一把将人推到宫墙角落,厉声质问:“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我帮你拿回南夷国宝,我还能得到什么?” 女子独特的馨香扑面而来,无孔不入地钻进鼻息之间……左文青一张镇定自若的俊脸有了瞬间的皲裂。 仿佛平静的死水里突然投入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却在顷刻间激起惊天的涟漪。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妄为! 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好歹是已为人妇的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跟外男靠得这般近,看起来像是有意调戏他一般。 若是忽略了性别,他一时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大呼:流氓! “你不想回家吗?”左文青余光一扫,看到不远处那道不期而至的愤怒身影,突然神神叨叨在苏染汐耳边补充一句,“这是唯一的出路。” 一句‘异世之人’和‘回家’就让苏染汐心神大乱:“你……” 没来得及问清楚,后背突然传来一道冷飕飕的视线。 “苏染汐!”一声愤怒的厉喝传来,让苏染汐下意识回过头,不待跟夏凛枭说一句,狡猾的左文青就趁机溜走了。 “左文青,站住!”苏染汐下意识想追,吵吵嚷嚷的动静引起不远处侍卫的注意,见状纷纷露出八卦的眼神。 “苏染汐!你够了!”夏凛枭一张俊脸黑得滴水,拦腰将苏染汐粗暴地扛在肩头,大步流星地走向马车。 墨鹤远远看到这一幕,连忙拉开门帘,努力装作自己是隐形人。 砰! 苏染汐重重地摔落马车,虽然底下垫着暖和的狐裘软榻,可还是摔得头晕目眩。 她顿时恼了,爬起来就踹:“夏凛枭,你什么毛病?” 原以为这一脚必然落空,只图了泄气,不想脚下有了实感,竟然真的硬生生踹在他小腹之上。 夏凛枭没躲开? 苏染汐僵了一下,潜意识要收回脚。 下一刻,脚腕被人握住了。 夏凛枭攥紧她白皙细嫩的脚踝,轻而易举地将人拽到身前,俯身看着苏染汐警惕的眼神:“你还真看上左文青那个小白脸了??” “??”苏染汐脱口而出,“说起小白脸,谁能比得过你这张人神共愤的脸啊?” 夏凛枭愣了一下,面上的戾气微微消散几分:“夫人就这么喜欢我这张脸?” 他刻意压低了身体,不动声色地将苏染汐圈在轿子角落,温热干燥的呼吸有意无意的落在她面颊上,暧昧不言而喻。 “你刚刚对左文青做了什么,再演示一遍?” 第627章 这谁能忍得住? 耳畔一热。 苏染汐心口突兀地酥了一下,眸光微闪。 不得不承认——夏凛枭这张脸生得过于完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挑不出瑕疵。从始至终,对她的杀伤力是毋庸置疑的。 从前即便针锋相对,她再讨厌这个人,也没有理由厌恶这张脸。 如今他转了性,动了心,整个人褪去了清冷残酷的外衣,偶尔展露的似水柔情就像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不知不觉地就陷入其中,爬都爬不出来。 蓝颜祸水,不过如是。 “你确定?”苏染汐向来不会委屈自己,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腕,翻身将人按在狐裘软榻上。 夏凛枭这一招就是赤裸裸的勾引调情,她一个自由奔放的现代人还能输给一个老古板? 身子一压,苏染汐妖冶一笑,双手摩挲着夏凛枭俊美无铸的脸颊,红唇一扯:“怎么样?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夏凛枭眯了眯眼睛,并未反抗起身,大手不动声色的落在她腰间。 她的每一缕神态,俨然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满脸写着暧昧的野心。 “你刚刚就是这么对他的?”夏凛枭一想到两人刚刚几乎亲在一起的距离,眼神嗖嗖放冷箭,瞬间将旖旎的激情点碎大半,大手却牢牢掌控着苏染汐的腰身不松开,“半个月不见,你就这么急着给我戴绿帽子?” “噗嗤。” 苏染汐好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指尖轻轻一压夏凛枭的衣襟。 嚯! 不愧是武将战神! 这肌理分明的肌肉,让手指间充满惊心动魄的触感…… 他的肌肉并不夸张,每一寸都生得恰到好处,像是手艺精湛的工匠照着模子一寸寸打磨出来的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再配上一张无懈可击的俊脸,一身无可比拟的天生贵气,举手投足间的清冷禁欲系气息……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男妖精! 苏染汐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世家千金,素来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毫不克制自己欣赏美的行动力,柔软的小手一路畅通无阻…… “从我们认识至今,你一直担心我给你戴绿帽子,王爷对自己的美色是不是太没数了?” 她就像久经风月的风流过客,眼角眉梢都染着轻佻的风流倜傥,上扬的眼尾宛如钩子一般紧紧钩住夏凛枭的心弦,“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旁的男人就算再国色天香,也入不得我的眼不是?” “你这是在勾引我,还是在唆使我勾引你?”夏凛枭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小腹轻而易举的就被她一番故作暧昧的妖精做派撩得起了火,可偏偏她又端着一副青楼嫖客的轻佻语气,让人硬生生下不了手。 他若是这个时候全线溃败,岂不是真成了青楼女子一般,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好恩客? 苏染汐这张嘴,一向懂得怎么气人! 哪怕在这种暧昧缱绻的时刻,她的指尖还在蠢蠢欲动。 不知死活! “苏染汐,你再不收手……”夏凛枭猛地攥住她的小手,大手一捞便将人捞入怀里。 四目相对,双唇若即若离。 “后果自负!” 一字一句,薄唇翕动。 温热滚烫的气息随着每一个字眼的错落,如有实质一般落下来……瞬间激起一片燎原大火。 这是要亲下来了?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没有躲,也没有抗拒,心底反而有些莫名的期待,毕竟这张脸和身材实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睡一次也不亏。 谁还没点荷尔蒙需要释放呢? 婚姻有效期内,这不等于白嫖一个天花板级别的帅哥? 想到这里,苏染汐很快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小手不自觉地搂住男人的脖子,红唇微动。 她红唇一抿,不甘示弱地撩回去:“有本事,你就活吃了我!” 美人如妖! 她眼底每一缕流转的眼波都散发着浓浓的邀请气息…… 唯独没有他想要的那一缕情愫。 夏凛枭眼底翻涌的欲火瞬间冷却了小半,滚烫的身躯依旧紧绷着,但每每情欲到了决堤的关口,他又强行忍住了。 不能急! 他不仅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 对待苏染汐,他有的是耐心。 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一旦将两人的关系引入单纯的鱼水之欢,他们之间的路只会越走越偏,再难挽回。 “夫人就这么急?”夏凛枭突然勾唇一笑,灿若春花,眼底瞬间坠入了满天星辰。 漫天璀璨星光里,只倒映着一个蠢蠢欲动的苏染汐。 肉都主动跑到嘴边,偏偏他就能忍得住岿然不动,既不急着吞吃如腹,又不轻易松口让人离开。 夏凛枭此刻的眼神就像杀伐果断的狼王,一眼就深深攫住了自己中意已久的猎物,却又不急着下口享用,反而用眼神和威压一寸寸将人活剥了一般,充满了野性的撩拨。 这眼神! 这动作! 这上下滚动的喉结! 这轻抿成线的薄唇! 这刀削斧刻的俊脸! 尤其是他面上因为隐忍情欲而骤然滑落的热汗,要坠不坠地挂在锋利的下颌线上…… 下一刻,就像要滴入苏染汐的心尖里。 真要命! 身体骤然发热,宛如跌入了火焰山。 而夏凛枭就是这座时刻散发着野性荷尔蒙的活火山! 这……谁能忍得住? 苏染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心跳迅速加快,难以控制。 这若有似无的挑拨! 隔靴搔痒的暧昧! 简直比真枪实弹的亲热还要让人招架不住。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冷若冰霜的战场修罗,私底下还有这么狐狸精的一面? “你啰嗦个没完了?”苏染汐有瞬间的恼羞成怒,浑身汹涌的情欲轻而易举的被夏凛枭挑起……可这狗东西偏偏只点火,不灭火! 好整以暇地等着看笑话! “夏凛枭,你可不要恃靓行凶。你这张脸对我是有吸引力,但能吸引我的绝对不止你一个人的脸。”她磨了磨小尖牙,冷笑着拍拍夏凛枭的俊脸,“天凉了,给你织个绿帽子戴戴也不是不行。” 夏凛枭眉眼一紧,面色瞬间冰冷一片:“你敢!” “我敢不敢,你心里没点数吗?”苏染汐不屑一顾道,“别拿三从四德那套约束我,你们男人想要的贞节牌坊,自己都立不住,哪儿来的脸要求女人守身如玉?” 她扯了扯唇,冷情道:“再说,我们俩的关系还没到那份儿上,犯不着上纲上线。” “规矩束缚不了你,那人情呢?”夏凛枭突然扼住她后颈,眼神火热滚烫,“我说过——若是我能活着离开汤泉村,就跟你要一个机会。” 闻言,苏染汐瞬间僵住了。 第628章 抱得美人归 夏凛枭低笑一声,眼神瞬间拉丝。 “要睡就睡,不睡滚蛋。”苏染汐一看他眼底得逞的笑意就来气,双手突然凶狠地揪住这张帅脸,低头在男人嘴上狠狠咬了一口,“男人不要话太多。” “这么想要?”夏凛枭微微挑眉,像是狡猾的千年老狐狸,轻易操控人心于股掌之间,“夫人欲求不满,是我的罪过。” 咯噔! 马车突然一陡,像是被吓到了。 苏染汐一个不慎,唇瓣狠狠磕在了夏凛枭的牙上,疼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连忙起身就要骂人:“你……唔!” 下一刻—— 夏凛枭猛地攥紧她的腰身,翻身将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压在身下,俯身狠狠亲了下来:“这一次,不会让你那么疼了。” 唇齿纠缠,直捣黄龙。 性感嘶哑的低语呢喃更像一把无形的温柔刀,瞬间扼住了苏染汐的咽喉,让她不知不觉地放弃抵抗,宛如春水化冰川一般。 这把性感低沉的嗓音,一张口就能在她唇齿间弹奏出世间最华丽又最撩人的乐章,直把人听得耳朵怀孕,身体酥软。 谁能抵得住这种男妲己的致命诱惑? 想到自己即将离开大夏,前往水深火热的南夷,跟眼前这个人彻底分道扬镳…… 苏染汐闭了闭眼睛,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破罐子破摔地想着: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平享受吧。 两人你来我往地虐了近一年,她临走之前也该在夏凛枭身上讨回点利息,否则以前的亏都白吃了! …… 听着马车里暧昧的小动静,墨鹤一张冰冷的俊脸不动声色地红了几分,悄然停下马车往角落里走了几步。 “王府近在眼前,你家王爷就这么忍不了?”陌离依旧是一张面具,一袭白衣,宛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暗巷之中。 “国师大人。”墨鹤下意识伸手拦住他,“光天化日之下,您不适合跟王爷走得太近,还是别出去了。” “你以为我瞎?”陌离没好气地收回目光,丢给墨鹤一瓶药,“告诉夏凛枭,不想死的话,最好禁欲三个月,离苏染汐远一点!” 他冷哼一声,负手离开:“拼死拼活地跑回来,命都不要了,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出……真是老黄瓜憋久了,没出息!” 墨鹤一个踉跄,险些吓得一脑袋磕墙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国师大人仙气飘飘的身影消失在暗巷尽头。 这么粗糙的话,居然是国师大人嘴里冒出来的? 他该不是幻听了吧? 不过…… 听国师大人的意思,王爷的伤势尚未大好,却因为担心王妃受皇后刁难,所以才不顾劝阻匆匆回宫? 他低头看一眼瓶子里新鲜出炉的丹药,目光担忧——八成是这样。 否则,一向深居简出、行事谨慎的国师也不会在青天白日地亲自赶来王府送药! 他担忧地看一眼暧昧拉满的马车,想着该不该友善地提醒一下王爷保重身体? 这个时候闯过去坏人好事,王爷只怕恨不能撕碎了他。 左右危难之际—— “哥哥,嫂嫂,你们怎么停在家门口不进去?”施诗突然从后头的马车里跳出来,叽叽喳喳地往夏凛枭的马车里钻:“啊啊啊——” 墨鹤瞬间捂脸,不敢看了。 马车里。 施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眶湿润、满面绯红的苏染汐,瞬间气愤地将夏凛枭掀开,抬手护在自家嫂嫂面前,生气道:“哥哥,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苏染汐怔了一下,迷茫眨眼,还未从刚刚的激情中回过神来,衣衫凌乱又眼神泛水光的模样居然看着有些楚楚可怜。 活像是被人欺负惨了。 施诗看得很是心疼,搂着她轻柔地拍了拍,很是自信道:“嫂嫂,你别怕!你刚刚在未央殿维护了我,现在我也会豁出去保护你的。” 苏染汐:“……啊?” 见状,夏凛枭不自然地偏过身子,绷紧双腿再扯了扯宽大的衣摆,黑着脸训斥道:“施诗,下去!你怎么学得这般没规矩?” “都是一家人,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施诗理直气壮道,“哥哥,你都有媳妇儿了怎么还是这么死板又不近人情!嫂嫂面对娘娘和我母亲的双重刁难,可是一直很维护你,刚刚嘴上说是答应婚事,可实际上也是为了维护我。” 她叉着腰护在苏染汐面前,掷地有声道:“就算嫂嫂在未央殿说你不行,还说你是老男人,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嫂嫂都快被你欺负哭了,正常男人怎么会对自家媳妇儿动手?” “我不行?我老男人?”夏凛枭俊脸一黑,杀气凛然的眼神看向苏染汐,皮笑肉不笑的说,“为夫行不行,难道夫人不清楚吗?” 苏染汐:“……” 施诗这个小丫头,真是好心办坏事! 她刚刚一时口舌之快的老底,让人三言两语就给掀光了。 “……你们?”施诗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怎么听夏凛枭这暧昧的发问有些不对劲。 好像……她误会了什么? 施诗尚未及笄,家教甚严,对男欢女爱的了解只限于那些含蓄的话本子,可到底也并非一无所知的小孩子。 细细打量一眼两人情欲未歇的神态,她轰的一下红了面颊,突然吓得跳起来…… 砰! 这一激动,脑袋磕上了马车顶,发出好大一声响。 墨鹤吓得还以为夏凛枭动了手,连忙冲到马车外,随时准备将飞出来的小郡主接住。 “诗儿!”苏染汐下意识要扶她一把,却被夏凛枭拦腰抱住,堵在了马车角落里:“你倒是说说,我哪里不行?” 苏染汐小脸一红,这下横不起来了:“夏凛枭,你还要不要脸?这里还有个小孩……” “你们慢慢交流感情,我不打扰了。”施诗吓一跳,生怕再待下去就被自家哥哥的眼神扼杀了。 她连忙跳下马车,揉了揉肿痛的脑袋瓜,面上滚烫难消。 天呐! 她差点坏了哥哥的好事。 小夫妻久别重逢,就要像话本子里那样干柴烈火造娃娃,她怎么能破坏未来外甥的出生呢? 不过…… 嫂嫂还真是嘴硬,一直表现得不在意哥哥的伤势,结果两人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在马车里你侬我侬起来。 施诗激动捂脸:呀!臭情侣好不羞人! 这时—— 施诗看到马车外守着的墨鹤,顿时生气地走过来,低声质问道:“你刚刚怎么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墨鹤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郡主脚步快,属下望尘莫及。” 施诗:“……” 怪我咯? 她主打一个嘴硬,冷哼道:“你警惕心这么差,怎么给人当第一暗卫啊?这种情况下,你更要全身心紧张起来,誓死捍卫主子的爱情。” “……”墨鹤往王府的方向看一眼,突然压低声音,“郡主真想帮王爷抱得美人归,不如帮个忙……” 施诗听了片刻,眼睛一亮:“包在我身上。” 第629章 过程就是有一些不行 马车里。 夏凛枭纠缠不休,势要一个答案。 果然,男人不能说不行。 尤其被人说,更不行! “你哪里不行,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苏染汐烦了,干脆一骨碌爬起来,戳了戳夏凛枭硬邦邦的腹肌:“就算上一次的结果‘还行’,可你的过程就是‘有一些不行’。” 夏凛枭:“……” 俊脸瞬间黑成锅底。 死女人,还真敢说! 他冷着脸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走:“夫人既然不满意,那我们今日就好好探索一下——你想要的‘过程’。” “夏凛枭,你要不要脸?”苏染汐自认厚脸皮,不受规矩束缚,可也没有白日宣淫还广而告之的习惯,“这么多人看着,你的高冷战神人设不要了?” 两人这么走进王府,跟脱光了裸奔有什么区别? 与此同时。 王府中人许久不见王爷归来,闻声聚集起来,本想一睹主子安好与否,不想却看到王爷和王妃打情骂俏的一幕,个个含着姨母笑又神隐了。 夏凛枭微微勾唇,平静地低头看她一眼:“人?哪儿有人?” “……”苏染汐小脸一黑,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外头的冷风一吹,刚刚的旖旎情思全数变成了泡沫,瞬间烟消云散。 “你不让我摸脉象,为什么?”她搂着夏凛枭的脖子,指尖不动声色地在他大动脉上来回打转,眼神却清澈得宛如初春的湖水,“夏凛枭,你不是想跟我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吧?” 夏凛枭耳朵一动:“欲擒故纵?” 这句话,似乎是他说过的。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她是故意的? “我欲擒什么?”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边明知故问。 看到苏染汐不回避他的感情,夏凛枭心里自然开心,至少比起之前扭头就走的冷漠态度要好上许多。 “你要一个机会,前提是我愿意给。”苏染汐懒得跟他打哑谜,“我已经被迫欠你一个人情。古往今来,人情债最难还——你很狡猾,拿捏了这一点,让我不能像从前一样不管你的死活。” 夏凛枭脚步一顿,成功被这句‘天赐良音’惊得顿住了脚步:“苏染汐,你……” 苏染汐唇角一勾,趁机从他身上跳下来,狡黠反驳道:“你真当我圣母上身,非向你报恩不可吗?” “当初不是我要你救我,更不是我设机关想炸死你,不仅如此,事后我还冒着下大狱的风险为你报了仇,暴捶段余还揪住了夏谨言的小辫子!夏凛枭,我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欢被道德绑架,你的小算盘打错了。” 她冷哼一声,眉眼间神采飞扬:“既然你死不了,那就别再装模作样,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儿别往我跟前凑。” 说完,苏染汐转身就走。 夏凛枭苦笑一声,欲言又止。 当初密室救人,他是心甘情愿……故意要一个机会,也不过是想着万一人死了,以免她愧疚难安。 如今,他活得好好的…… 以苏染汐的性格会如此推算他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 他不该生气,但心里还是憋屈不已,真想要剖开苏染汐的心看一看——闯进她心扉的那扇门窗,到底开在哪个隐秘的角落? 明明刚刚在马车里她也动了情,甚至行动间颇为主动……看苏染汐这翻脸不认人的小模样,她还真拿自己当发泄欲望的小倌了? 思及此,夏凛枭气极反笑,胸口突然一阵血气翻涌,身形猛地一晃,险些昏倒在地。 “王爷!”墨鹤一直暗中跟随,看到这一幕连忙飞身过来将人扶向廊檐下坐着,忧心忡忡道:“国师方才亲自送药,叮嘱王爷……禁欲三个月。王爷,你如今的身体状况,应该在汤泉山继续疗养……为何非要急匆匆赶来?” 顿了顿,他连忙将药拿出来,不解地叹了一声:“我等誓死保护,即便皇后娘娘想做什么……以王妃的性情和手段,她也不会吃亏的。” “她不会吃亏,只会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出去。”夏凛枭拿了药服下,面色冰冷又难掩苦楚,“母后和师母做主,要将诗儿嫁入王府。苏染汐即将前往南夷,怕是做好了跟这里划清界限的打算,如果母后一味咄咄逼人,她不会为我反抗……她对我,对这里,毫无留恋。” 他再不回来,只怕苏染汐前脚离开京城,后脚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从此以后,她天涯海角,左拥右抱,也不是不可能。 “王爷……”墨鹤从未看到自家主子这般无能为力的样子,不禁黯然道:“王妃跟您本质上是一类人,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最重情义。为什么不把您为她做的事都告诉王妃?” “如果王妃知道——你当初在汤泉村真的是舍身为救她,并无其他算计;后来隐瞒伤势也是为了不让她愧疚,还有你拖着重伤之躯前往三皇子府,也是为了她能在帝后的博弈之中保全性命,为此还失去内力,武功几乎尽废,身体也一度经受剧毒折磨,生不如死……” “墨鹤!”夏凛枭皱眉,眼神冰冷的看过来,“这一切是我自作自受,跟苏染汐无关。她讨厌被道德绑架,我也讨厌!” “王爷,属下并非要您道德绑架王妃,只是……”墨鹤尴尬地挠挠头,不理解夏凛枭的默默付出是为哪般:“青鸽说,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 “王爷为王妃做这么多,不就是希望她回应你的感情吗?可是你什么都不说,王妃对你一向心怀偏见,根本意识不到你的好,那不是白做了这么多?” 他摇摇头,眉眼轻皱:“王爷在战场指挥,杀伐果断,万般谋略从未落空……为何在情感一道这般畏手畏脚,不计回报?” “我心悦于她,这一点从来光明正大,并未隐瞒于人。” 夏凛枭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深邃的眉眼下藏着浩瀚星空,“但情感一道,并非战场谋略,百般算计就能修成正果——苏染汐不吃这一套,我也不屑如此。” 第630章 一起睡 “王爷!”墨鹤大为不解。 夏凛枭面无表情道:“从我出生起,就被母后视作父亲的生命延续,我在她眼里从来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儿子,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每次我想挣脱这样的可笑命运,却总被她名为‘亲情道义’的借口光明正大的绑架。” “我最厌恶情感绑架,更不可能为了得到苏染汐的感动,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 他冷冷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往回走,“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的伤势,事关重大,只有你和朱雀知道,以后休要再提。” 墨鹤僵站远离,沉默良久。 王爷一向寡言少语,今日却罕见地跟他说了这么一番语重心长的剖白,就像堵塞已久的洪流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曾经那个冷漠寡言的战神,如今才活出了血肉之躯的味道。 王妃改变了他,却不是王爷的救赎。 也许有朝一日,她还会将王爷拖入更无情冰冷的深渊…… 他不理解男女感情,只希望王爷历经千帆,跨过苦难,终可得善果。 …… 与此同时。 苏染汐靠在门后,深深吐了一口气。 屏住许久的呼吸才堪堪顺畅了几分。 为了不在两个高手面前暴露行踪,她辛苦地收敛气息,未免暴露……却不想夏凛枭如今内力尽失,根本意识不到她藏在这里。 难怪! 当日大殿之上他看起来只是受了些不轻不重的外伤,呼吸和气色都正常的有些不正常了。 而今日在未央殿,他匆匆赶来竟还会泄了气息,还要收敛微喘之态不让人看出异样…… 原来,夏凛枭果然受伤甚重,却一直瞒着所有人,甚至不让她摸一下脉。 这个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家伙!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问过当事人一句吗? 真当自己是情圣转世么? 苏染汐攥了攥拳头,拉开门就要追上去—— “嫂嫂?”施诗刚从拐角出来,看到苏染汐怒气冲冲的样子连忙迎过来,假装不经意地往屋子里探看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夏凛枭不在里头,你要不要进去找一找奸夫?”苏染汐扭头,满脸写着不悦,吓得施诗一跳,“怎么了?你们……闺房之乐不和谐?” 难道哥哥真的不行? 否则嫂嫂为何一副欲求不满的生气模样! 太可怕了! 施诗心肝扑通跳,连忙安抚道:“嫂嫂,你别怪哥哥那啥心有余而力不足,汤泉村一战,他受伤必然不轻。只是哥哥素来要强,从小就习惯隐忍情绪,从不肯轻易示弱于人,所以才不跟你说。” “这也不怪哥哥倔强,对枕边人也不肯坦白伤情。只是听我爹说,皇后娘娘对哥哥的教养从小便十分严苛,甚至一度到了变态的地步。” “为了练就纯阳内力,娘娘日夜将哥哥关在密室,打骂不说,还灌些乱七八糟的药,以便让他迅速习成,逼得哥哥险些小命不保” “那时候他还是个几岁的小孩呢!为了尽快脱离苦海,哥哥很小就学会隐忍疼痛,就算累得昏死过去也绝不低头向娘娘讨饶,因为求饶只会换来更惨痛的代价。” 小丫头字里行间极力卖惨:“嫂嫂,再多给哥哥一点时间,等他身体恢复了,你们再好好交流感情生个健康的宝宝。” “??”苏染汐一腔怒火都被她的插科打诨给搅乱了,好气又好笑地扯住她小脸,“我看起来有这么饥渴吗?” 她们聊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过…… 夏凛枭这狗脾气一向如此,她本来不该为此大动肝火的。 再说,他和帝后的关系日益紧张,这个时候如果暴露了糟糕的身体状况,只怕后患无穷。 自己跟他又只是合作关系,就算夏凛枭不愿意直言相告,也是情有可原。 她没什么可生气的…… 苏染汐抿了抿唇,打消找人算账的冲动,扭头回房。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这时候她的情绪只是强压下来,并未真正平息。 而挑起这一抹强烈情绪波动的人是夏凛枭!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因为夏凛枭的隐瞒这么生气! “等一下。”施诗想到自己的计划,壮胆跟上去,讨好一笑:“王妃嫂嫂,我在王府住哪儿都行吗?” “你问夏凛枭去。”苏染汐刚说完,就被施诗抱住了胳膊撒娇道:“你是王府的女主人,这点小事哥哥才不会过问。我听说他把令牌都给你了,这跟交命有什么区别?” “……”苏染汐一时不想频繁听到夏凛枭的名字,头疼道:“王府这么大,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安排下人收拾就行,不用征得我同意。” 她脚步一顿,若有所思道:“或者,你想住我那儿也行。” “那怎么行!你是已婚人士,我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怎么好意思厚脸皮蹭住呢?”施诗眨了眨眼睛,“王府这么多房间,除了主殿之外我可随便选咯。” “依你。”苏染汐拿她没办法,心思也没放在这里,摆摆手就走了。 她看过青鸽和灵犀的伤势,又去天下第一楼看账本、培训员工,不自觉地让自己忙碌起来,懒得去想夏凛枭的死活。 到了晚上,她想宿在酒楼,却被施诗派人请回去。 对这个真性情的小妹妹,苏染汐还是很喜欢的——今日是施诗第一天入住,晾她一个人在王府也不是待客之道。 “郡主可用过晚膳了?”苏染汐一回府,就想去看看施诗,但流星比划了半天,最后指向主殿。 “她在我房里等着?”苏染汐了然,“你先去回话,让郡主稍等片刻。我让厨房多备些郡主爱吃的饭菜,待会儿回去跟她一起用膳。” 流星恭谨点头,转身离开。 苏染汐看着她的身影,心头掠过一抹不适感。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和施诗的关系日益交好,流星在她身边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只是一向存在感不强。 今日乍一见,总觉得她跟初见时有哪里不一样了。 …… 苏染汐吩咐小厨房做一桌好酒菜,便拎着酒楼新做的叫花鸡回房,打算先安抚一下小馋猫。 一开门,屋子里却是黑的。 房间没人? 苏染汐正要点头,忽然听到了一阵清浅的呼吸声。 床上传来的! 小丫头等睡着了? 苏染汐好笑地拆开一支鸡腿,隐约看到床幔下那道模糊的人影,蹑手蹑脚的俯身凑到床边:“再不起来,熟透的肥鸡就飞走了!” 床上那道身影一动不动,还是没说话。 “真这么困?”苏染汐胡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好笑道:“算了,这么喜欢我的床,晚上就一起睡吧!” 她起身正要离开,手腕一热。 身体陡然翻转,瞬间滚落床榻。 须臾,苏染汐落入一个干燥宽厚的怀抱! 第631章 情之一字,与他无关 夏凛枭低笑一声,单手撑额,神态慵懒:“这可是你邀请我睡这儿的!” “!!”苏染汐猛地抬眸,一把捏住男人的脸,“夏凛枭?怎么是你?” 黑暗中,她的手指染着微微的凉意,不慎滑入他唇齿之间。 冷热交织,暧昧交融。 夏凛枭唇角微动,故意挑弄着她的指尖,一言不发,但好像什么无耻浪言都尽在不言中。 一股让人战栗的电流从指尖蔓延开,苏染汐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整个人又麻又软,一张口嗓子都是哑的:“王爷这是眼巴巴赶来侍寝的?” 说完,她猛地抽出手指,在夏凛枭胸口擦了擦,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王妃,给个机会?”夏凛枭并不在意她的冷漠无情,毕竟现在还没有被赶出门去,说明她对自己的底线又变宽了。 “给个屁!”苏染汐一巴掌将他那张俊脸拍到枕头上,翻身毫不犹豫地坐在男人腹部,手掌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双手,做出一副调戏之态。 实则,指尖不动声色地搭了脉。 以免夏凛枭敏锐察觉,她微微俯下身,像只妖娆的小狐狸趴在人胸口,低道:“白天那么好的机会,你自己抓不住,晚上没戏了。” 幸好屋子里够黑,她看不见这张脸动人心魄的俊脸,否则夏凛枭这么勾搭人,她保不准真忍不住。 这时,苏染汐清楚地摸准了脉,心下一惊:这家伙! 明知道他必须禁欲三个月,还非来无耻撩拔,存心耍她好玩吗? 夏凛枭的伤势,比她想象中还要重。 他到底怎么坚持在人前表现得判若常人的? 下一刻—— 夏凛枭似乎有所察觉,猛地抽回手,揽着苏染汐的腰身将人带下床,“王妃既然没兴致,今晚就算了。” 啪。 他指尖一点,案牍上的蜡烛就隔空亮了。 这一招像是有意证明他的功夫还在,不想让人多想一般。 烛光一晃,苏染汐下意识闭了闭眼睛,余光瞥见夏凛枭藏在身后的手腕,黑眸里闪过一抹冷色。 这家伙逞什么强! 这一招花里胡哨的,怕是耗尽他积攒了半天的精力。 看来,夏凛枭还真是不想自己知道他的伤势……苏染汐眸光一闪,放弃了追根究底的打算,转身往外走。 “苏染汐!”夏凛枭神色微暗。 因为他在这里,所以她就要走? 经历了这么多,苏染汐还是这么排斥他吗? 苏染汐脚步一顿。 见他没了下文,她冷着脸继续往外走,懒得搭理这个锯嘴葫芦——当他们是苦情剧男女主么? 一句话能掰扯清楚的事,非要死扛着闹误会,一水几十集狗血剧情…… 有个屁的意思! 看她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夏凛枭面色一沉,下意识追上来拦在门前,低低道:“当日在汤泉村,我没想道德绑架你。” 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满脸写着尴尬和不自在——这一看就是从未主动向人解释过什么,一直都默默隐忍的哑巴性格。 苏染汐就不惯着他:“哦?王爷的意思,不需要我给你机会了?” “……”夏凛枭俊脸一黑,神色愈发不自在,“难道我要,你就会给?你是什么性格,我心里有数,何至于愚蠢至此!” 更何况,他想要的机会——从不是苏染汐因为一时感动而给予的施舍。 即便心悦于苏染汐,他还是那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夏凛枭,不会因为男女情爱让自己变得摇尾乞怜,用尽手段。 只有最好的夏凛枭,才能配得上最好的苏染汐。 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顶峰相见,并肩而行。 而不是任何一方的迁就或者施舍。 苏染汐不稀罕这样,他亦不愿。 这一刻,即便夏凛枭什么都没说,可那些清醒又理智的感情好像都写在了眼睛里,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全数流入苏染汐的心里。 “我是什么人,你真的清楚吗?”她抿了抿唇,有一瞬间的心乱如麻,眸光莫名闪了闪,一时竟然不敢继续和夏凛枭清澈干净的眼神对视。 她一直以为夏凛枭是高高在上的无敌战神,是睿智多疑的一府王爷,更是身负血海深仇的阴骘龙子。 外界对他的评价,因人而异,但万变不离其宗——强大可怕,冰冷无情,战场杀伐,一身血色。 纵然身边有忠心耿耿的暗卫,夏凛枭却没有像样的父母,没有知心的好友,更没有真正的知心人。 围绕着他的评价,除了百姓的爱戴和对他绝对能力的称赞,剩下的都没什么好话……他好像一直身处黑暗,傲视深渊。 所有人都觉得他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久而久之他也将自己关在充满桎梏的笼子里,按照世人的定义冰冷地活着。 渐渐的,连苏染汐都快要忽视了——夏凛枭其实是个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也有喜怒哀乐和自己的爱恨情仇。 他不善表达,并非没有想法。 或许,之前她一直都漠视了夏凛枭所谓的喜欢,私心里一直认为他的喜欢掺杂了各种杂质——对她来自异世界的好奇和探究欲,对她勇于抗争的行径生出了男人的征服欲,跟萧楚的雄竞之心,甚至是男人那自私又可怕的占有欲…… 她唯独不相信:夏凛枭的喜欢是纯粹而热烈的。 因为那不符合夏凛枭一直以来展现出来的人设——他生来就是理智又冷情的,似乎不该跟情之一字沾边。 看到苏染汐闪躲的眼神,夏凛枭心底一动,突然强势地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在她清亮的眼眸上落下轻盈的一吻,“没人能真正了解你,我也没想掌控你,因为你是自由的。但——” 他微微垂眸,大手毫无预兆地落在她心房处:“我一直在努力靠近。” 只字不说‘平等’,但字字都说‘平等’…… 明明这一次的吻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不如往日任何一次的亲吻热烈还深入,可偏偏就是这一刻,苏染汐的心脏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第632章 爱情只是人生的调剂品 不再是因为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不是因为他的刻意撩拨,也不是他和萧楚的相似之处,更不是因为她耽于美色…… 这一刻! 她的心脏跳动的节奏,似乎只为了这个人。 “你……”苏染汐踮起脚,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拼命压下内心的情绪翻涌,眼底清冷一片,“我喜欢萧楚。” “我知道。”夏凛枭神色平静,似乎早有预料,并未动怒,“但你更爱自己。” 他低头看着苏染汐微微颤抖的睫毛,眼角眉梢噙着一抹自信之色:“你并不信任他。否则,我没机会站在这里。” “!!!”苏染汐瞬间收紧了双臂,像是要活生生勒死他的架势,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你以为自己真能拿捏人心吗?” 她生气,气到头脑发懵,眼眶发热。 因为,夏凛枭说的没错。 在这个充满黑暗与算计、动辄危及生死的鬼时代,她处处面临不公,却不甘躺平承受,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抗争。 所以,她对萧楚动了心,可以跟他调情,可以拼命救他于水火,却唯独不会对他全身心的交付。 因为萧楚对她有所保留,他的喜欢并不纯粹,兴许还隐藏着更深的算计……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和算计的感觉,但萧楚看似云淡风轻,潇洒不羁,实则一直试图掌控她的选择。 安心的出现,才让苏染汐真正明白——萧楚戴的面具从未摘下来过,他给自己的人设润物细无声,却深入人心。 险些连她都骗了! “我自认谋算如神,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却唯独算不来一个你。”夏凛枭苦笑一声,并未反抗,任由她发泄怒意,“苏染汐,是你从未在我面前掩饰过自己的想法——你如果真的那么爱萧楚,当日你不会因为药性就……” 话音未落—— 砰! 苏染汐一掌将人推开,面无表情地嗤笑道:“怎么?你这是在羞辱我淫荡无耻,没能为萧楚守身如玉?” “我——”夏凛枭面色错愕,想说自己没这个意思。 此时此刻,苏染汐听不进去他的解释,冷冷道:“你少拿你们这个时代的女德标准来衡量我!爱人先爱己,就算我再喜欢萧楚,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一副躯壳而已,睡便睡了,至少我还活着!活着才有机会报仇雪恨!” 更何况,她从不相信自己跟萧楚有结局,只是随心所欲地喜欢了,但也随时可以放弃…… 因为她想好好活下去,为自己活下去,而不是为了男人要死要活。 美好和浪漫谁不想要? 但…… “爱情只是人生的调剂品,离了哪个男人,我也能活得很好。” 苏染汐冷冷一甩袖子,无情嗤笑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更别把我想得太高尚!我骨子里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爱人是为了自己身心快活,不爱是为了让自己好好生活!” “我妈十月怀胎才送我来这个世界,父母呕心沥血才将我养大成人,不是让我为男人作践自己的。” “我努力活到现在,甚至穿越异世来到这个吃人的鬼地方都没放弃过,就是因为我始终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男人半死不活。” 她说完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夏凛枭惊愕地看着她潇洒冰冷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脖颈——耳根后赫然三道血痕,左右对称。 “哥哥!”施诗连忙从暗处跑出来,踮起脚看着他的伤势,唏嘘不已,“嫂嫂真生气了啊,居然下这么狠的手。这是拿指甲当镰刀用了?” “不怪她。”夏凛枭拽开施诗的手,皱眉质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诶?你这人怎么过河拆桥啊?”施诗不满道,“要不是我好心帮忙,你连嫂嫂的床边都摸不着。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没把握住。” 顿了顿,她突然眼睛亮晶晶地说:“嫂嫂刚刚虽然很凶,但是站在女子的立场,我觉得她酷得要命。难怪我们一见如故,因为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就是我不敢付出行动的所思所想” “说实话,要不是嫂嫂鼓励我,支持我……这一次我可能没这么大的勇气反抗母亲和娘娘,说不定一咬牙还真就嫁给你了。” 夏凛枭俊脸一黑:“……” 话是没错,但是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嫁给我就这么不堪?”他皱紧了眉,试图从施诗这里找到苏染汐一而再拒绝他的原因。 “哥哥,你这阅读理解太差了。”施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问题不在嫁给谁,而是我压根不想嫁。为了父母之命就嫁人,那只是为嫁人而嫁人,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放我潇洒江湖之外,自由自在,倘若能遇到一个知心人,得之我幸,那时自然能水到渠成的在一起咯。” 她拍拍夏凛枭的肩膀,低声道:“你喜欢嫂嫂,瞎子都看得出来。嫂嫂对你……” 夏凛枭神色一紧,攥着她的手质问道:“怎么样?” “诶,这是手,不是鸡爪子。哥哥,轻一点!”施诗难得看到他为情所困的焦灼一面,慢条斯理道,“反正若是换了我,真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绝对不会废话这么多……嫂嫂刚刚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恐怕连那个什么萧楚都不知道。” 顿了顿,她话锋一转,好奇道:“哥哥,萧楚是谁啊?嫂嫂喜欢的人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 夏凛枭心下一动,神色却一秒冷傲,无情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打听,更不要跟人提起这个名字!” 他鲜少对小丫头这般严厉,字里行间都是威胁。 施诗吐了吐舌头,哼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就算嫂嫂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可不代表她一定就要喜欢你啊。哥哥身边一地鸡毛,嫂嫂未必看得上。” 顿了顿,她摆手离开:“更何况,你喜欢人家,也得看看人家最想要的是什么。不是每个人都非爱情不可的。” “……”夏凛枭心底刚刚升起的一丝喜悦就被小丫头打得七零八落,一时间皱紧了眉:“她最想要的……” 他缓缓松了眉头,正要去寻人。 墨鹤匆匆赶来:“王爷,南夷圣女秘密前来,说有要事相告……” 夏凛枭神色一顿,“她敢私闯王府?” “她来得急,说是关于王妃的。”墨鹤低声道。 夏凛枭的俊脸顿时冷若寒霜:“带她去书房,别让人发现。” 第633章 如今我只是个废人 苏染汐并未负气离开,迎面见到了神色匆匆的朱雀。 “可是青鸽和灵犀的伤势出了问题?”她连忙问。 “王妃。”朱雀欲言又止,“灵犀的伤势已经由一日行一次针,变为一日三次,可是毒发的频率还是越来越高了。” “我去看看。”苏染汐迅速跟着朱雀往前走,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一地碎瓷片。 青鸽正蹲在地上收拾瓷片,神色凝重,但眼神却格外的平静。 就连她的手指被划破了,始终也没有半点声音。 “青鸽!”苏染汐连忙走过来,将人拉到一边,弯腰利落地将碎瓷片收拾好,“你怎么跑过来了?这些事……” “我如今也只能做这些下人才能做的平常事。”青鸽平静地用手帕擦去指尖的血迹,只是手上用力过度,反而让血色越流越快,“不怪王妃嫌我累赘,不愿意带我前往南夷。如今我只是个废人,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苏染汐动作一顿,缓缓攥紧了指尖。 “灵犀刚刚又毒发了一次,墨鹤来输了内力,勉强让他止住了抽搐。”青鸽平静地说完,转身往外走,“有朱雀帮忙,这里没我的事了。” 她冲着苏染汐行了一个标准的下人礼:“奴婢先行告退。” 苏染汐拳头一攥,面露不忍和震惊。 青鸽就算最开始奉命以丫鬟的身份在她身边监视的时候,也并未行过这样屈辱的奴婢之礼,哪怕自称奴婢也自有一股傲气。 那时,为奴为婢只是她的一项短暂的任务。 后来,她们渐渐成了朋友,青鸽也不再拘礼,一直表现得很潇洒大方,不像彩衣和绿珠那般一直改不过来骨子里繁琐的礼仪规矩。 这样,反倒让她觉得亲近。 可是,如今的青鸽就像没了翅膀的雄鹰,失去了骄傲和斗志,每日都沉浸在悲伤和无力中无限自苦。 “青鸽!”苏染汐想要说什么,却被朱雀拦住了,“王妃,让她去吧!我们自小都是在暗卫营长大,从前跟着王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战争结束之后就在京都风云之下护卫王爷左右——这是暗卫一辈子的使命和目标。” “如今没了武功,青鸽就是没了牙的老虎,折了翼的苍鹰,没有人生的目标,也没有重新再来的勇气。尤其王爷如今随时可能遇到危险,可她却不能跟从前一样……即便大家都在安慰她,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王爷也没有让她离开暗卫营,日常的训练也让她参加……可是如今她连剑都抓不稳,一切又怎么可能一样呢?大家的同情和安慰,对她来说,比钢刀利刃还要伤人。如果有一天,我没了这一身医术,在暗卫营再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意的人置身危险却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去给灵犀施针。 神色看似平静,可第一针差一点就下歪了。 毕竟,这两人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兄弟,看到他们如今一个随时会死,一个生不如死……朱雀的心里同样备受折磨。 “我来吧。”苏染汐接过银针,替灵犀压制毒性。 从脉象来看,他体内的毒性确实快要压不住了。 真正的鬼哭虫,威力就是这般恐怖,灵犀即便一直吊着一口气,每一日也要在昏迷中承受挫骨抽筋的巨大痛苦,每一天都在拼了命跟死神做斗争,整个人已然形容枯槁,看着让人心酸又不忍。 “夏谨言的毒,清了?”苏染汐给灵犀盖好被子,一边改善新的药方,趁着取药的功夫,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朱雀的药箱。 果不其然,看到好几味不同寻常的药材。 应该是为了治疗夏凛枭的病。 朱雀没察觉异样,提起来就生气:“再行三次针,养一个月,他的毒就清了。同样是中了鬼哭虫的毒,可三皇子那里就跟过家家似的,看着毒性恐怖,可那人还能说会笑天天发脾气,跟灵犀这真正中了毒的人,简直是云泥之别。” “看来,当初三皇子府的鬼哭虫和大火,分明就是跟南夷人勾结好的,也难怪南夷圣女来得那么及时。” 苏染汐见怪不怪,冷笑道:“南夷人的手,可伸不到皇宫里,当日我先让铁十三布下天罗地网的机关,让三皇子府的人只能进,不能出。之后,我入宫主张搜查皇子府,大殿之上没有外人,夏谨言又是怎么提前得到消息的?” “王妃是说……陛下?”朱雀并不知道夏凛枭真正的身份,虽然他们这些暗卫都知道皇帝和王爷的关系只是塑料父子情,但并不知道个中缘由。 想到陛下如此偏心,他不由气愤,“同样是亲生的,不管上一辈有什么恩怨,当日王爷九死一生,险些被夏谨言和南夷人联手害死,可陛下明面上偏袒王爷,实际上却一心向着三皇子。” “汤泉村一案闹到最后,夏谨言毫发无损,只是烧了一座皇子府,而南夷人只交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段余,这件事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一想起来陛下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寒心。” 苏染汐并未置喙。 皇帝这些年最大的心愿,应该就是不动声色地除掉夏凛枭,彻底抹去文宣太子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可惜夏凛枭太顽强,像打不死的小草一样,不管被皇帝扔到战场还是炼狱,最终都能活下来,还走到如今能跟他公然抗衡的地步。 诸皇子之中,如今只有夏谨言一个还能扶持起来,作为制衡夏凛枭的对手。 不到万不得已,皇帝不会舍弃这个儿子。 …… 安置好灵犀,苏染汐将一张新的药方递给朱雀:“你帮我寻来这些药材,制出十颗噬心丸。最多五日,我要带着药丸和灵犀离开,否则真就来不及了。” “噬心丸?这可是致命毒药。”朱雀到底是行家,很快反应过来,“王妃是要以毒攻毒?如今灵犀的身子可经受不起这么猛烈的刺激,只怕不等你们去南夷拿到解药,他的身体就彻底垮了。” “……我心里有数。”苏染汐眯了眯眼睛。 之前兰幽给的药,不仅压制住了灵犀体内的鬼哭虫之毒,还让他的身体短暂地恢复了一丢丢元气,不至于立刻油尽灯枯。 南夷人的毒,自然还要找南夷人想办法。 第634章 天造地设的恩爱夫妻 看到苏染汐心意已决,朱雀对她的医毒之术自然是笃信不已,“明白了,属下立刻去办,一定尽快将药配好。” 顿了顿,他犹豫道:“王妃真的决意独自前往南夷?其实……汤泉村之战后,暗卫营的实力损伤大半,王爷身边如今也是水深火热,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如果王妃能留下来,我们的胜算会更大。” “除了我,没人能救灵犀。”苏染汐扭头看他一眼,“如果我留下,会不会帮夏凛枭什么倒是不一定,但灵犀一定会死。就算这样,你还要劝我?” 朱雀噎了一下,半晌才苦笑道:“谁还敢说王妃是狂妄无情之人?明明……” 她只对王爷一人无情罢了。 “朱雀无能,无法前往南夷助王妃一臂之力。”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提那些丧气话,“南夷是蛊毒盛行之地,若是王妃有什么需要的珍奇药材,属下一定竭力寻来,为王妃的南夷之行略尽绵薄之力。” 苏染汐眸光一动,“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来了。有三样罕见的奇珍,需要你帮我寻来——百年孔雀胆,千年天山莲,万年彼岸花。” “!!”朱雀俊脸一青,顿时满脸后悔之色,“王妃莫不是故意取笑我?这百年孔雀胆已然难得,千年天山莲更是世间难求。更别说这万年彼岸花……” 他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讷讷道:“那可是传说中的神药,有起死回生之效。除了古籍上有所记载,千百年来也无人见过。王妃金口一张,我上哪儿去找?” “你自己要帮忙,我随口一说,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苏染汐拍拍他的肩膀,友情提供思路:“神药的来处,自然要寻懂药之人。如果王府的情报机关找不到,你不妨去找找天下最懂药的组织,或者游历四方见多了奇珍异草的人……” 说完,她笑眯眯地走了。 朱雀张了张嘴,目瞪口呆:“怎么感觉王妃今天像是有备而来,挖好了坑等我往里跳呢?” 天下最懂药的组织,舍‘药王谷’其谁? 游历四方见多了奇珍异草的人,除去药王谷的人,最值得一提又跟王爷关系匪浅的人,只有国师府那一位。 王妃就差指名道姓了吧! 这三味药,单拎任何一种都是价值连城的奇药,对治病救人有着无法想象的奇效……王妃一要就是三种,还要得这么急,总不会是为了救灵犀吧? 他眼底突然升起一抹亮色:难道王妃知晓了王爷的伤势,要这三味药是为了帮助王爷恢复身体? …… 苏染汐刚离开小院,正想去哪里散散心,迎面就看到施诗小跑过来:“嫂嫂,你可真让我好找。小厨房的饭都做好了,可你怎么不陪我一起用饭呢?今日可是我第一天到王府,这就是嫂嫂的待客之道?” “你是夏凛枭的好妹妹,我就是个外人,谁是客还不一定呢。”苏染汐虎着脸,故作生气。 “哎呀,嫂嫂,你别生气啦。”施诗死皮赖脸地跟上来,手里捧着一盒流心糕,“知道你近来食欲不好,我特意去排队给你买的,站了两个时辰才等到的点心,嫂嫂不赏脸吃一口吗?” 看她不自在地曲着腿,明明腿疼的不行,还要嬉皮笑脸地哄人……苏染汐叹一声气,将食盒递给一旁的流星。 “走,回去给你上药。这种事让丫鬟去做又不是不行,你这娇生惯养的身子,真弄伤了可怎么办?” “嫂嫂,别拿我当小孩子哄啊。”施诗不满撇唇,信誓旦旦道,“我要哄你高兴,自然要亲力亲为,否则你怎么会心软呢?” 苏染汐将人拉回主院,进门却不见夏凛枭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 “你还好意思说?”她拿了药,掀起施诗的裙摆一看,小腿和脚踝果然红肿起来,“夏凛枭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一边上药,一边质问道,“你们俩是合起来气我吧!” “哪有?”施诗吐吐舌头,“嫂嫂让我选一个住处,我就喜欢冷阁,环境清幽,充满乡野雅趣,后院还养了鸡鸭牛羊,我们环儿特别喜欢。所以,我一高兴就搬进去住,谁知道哥哥放着豪华的主院不住,居然也在冷阁窝着。” “我是客人,他谦让嘛,就只能搬出冷阁,回到自己的小窝来睡觉咯。” 她眨了眨眼睛,“关于哥哥为什么搬去冷阁,我打听了!嫂嫂,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站你这边!哥哥都有妻子了,居然还跟南夷九公主搞暧昧,他是愿赌服输,也是活该受罪,你罚他住冷阁是理所应当。” “不过,现在可是关键时刻,皇后娘娘和母妃非要我嫁给哥哥当平妻,咱们现在更要团结一心,一致对外,让大家都知道你和哥哥是天造地设的恩爱夫妻,谁来破坏就是罪人。” 她一脸的信誓旦旦,兴奋筹谋,完全没给苏染汐插话的机会,又像是怕被人训斥拒绝一般。 “嫂嫂,你可答应过,让我随便选房间的。现在我选了,你不能反悔……” “我说了要反悔吗?”苏染汐上完了药,起身去净手。 彩衣和绿珠已经备好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带着流星一起去外面等着了。 她洗干净手,自顾落座。 施诗半天才反应过来,激动地跑到她身边:“这么说,你不会赶哥哥出门了?” “……”苏染汐面无表情道,“王府是他的,不是我的。” “耶!嫂嫂就是大气。”施诗瞬间眉开眼笑,“娶了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妻子,以后哥哥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让环儿咬他。” 闻言,她脖子上的银环蛇像是听懂了一般,突然吐出蛇信子‘嘶’了一声。 苏染汐:“……” 这蛇平时一动不动地圈着,跟个装饰品一般。 冷不丁一叫唤,还怪吓人的。 “诗儿……”苏染汐犹豫片刻,侧眸看着她,“你如果不想嫁人,还是尽快离开京都吧。这里……最近不太平。” 如果是以前,夏凛枭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身边的人,她倒是不会这么杞人忧天。 只是如今夏凛枭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皇帝又像一颗定时炸弹一般,随时就会对夏凛枭发难…… 这个时候,湖阳王妃携女入京,实则是主动走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皇后制衡和威慑皇帝的一颗棋子。 帝王心难测。 有朝一日,皇帝若真要对夏凛枭动手,湖阳王就是他必须除掉的绊脚石。 施诗和湖阳王妃身在京都,无异于将脑袋悬于刀口之下。 皇后这一招,实在太狠毒了。 为了复仇大业,她可以奉上任何人的生命! 第635章 吹风,压火 京都的风起云涌,并不在施诗的认知范围内。 她只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温室花朵,闻言大大咧咧道:“嫂嫂,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插足你和哥哥之间的感情。等过了年,我们就起程回湖阳……唉,到时候我想见你们一面只怕更难了。” 她没骨头一般趴在苏染汐的肩膀上,撒娇道:“我没有姐妹,见到嫂嫂就像亲人一般,正要走了,我还挺舍不得你和哥哥的。所以啊,趁着咱们还在一起,我要天天粘着你们。如果你俩争口气,我走之前还能听说小侄子的喜讯呢。” 苏染汐:“……” 这梦想过于痴心妄想了。 …… 施诗的撮合下,夏凛枭得以重回主院,跟苏染汐同床共枕。 苏染汐心里本来不愿意,毕竟两人说明白了只是合作关系,可是想到夏凛枭隐瞒不说的伤情,她要在临走之前尽力了解一二,必须增加两人相处的机会。 这才是她顺应施诗想法的根本原因。 这个人情,她不想欠夏凛枭的。 没想到,小丫头得寸进尺,饭后以吃饱了撑的为由,将她骗上屋顶,下一刻却胆大包天地撤了梯子。 “施诗,你给我回来。”苏染汐趴在房顶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 “嫂嫂,今晚风大,哥哥死活不肯回房间,你还是劝劝你夫君别这么做了。”施诗抱走梯子,嬉笑道,“你们在屋顶谈情说爱也别有一番情趣。让哥哥养好身子,才能早点要个孩子。我等着当姑姑呢。” 说完,她直接消失在走廊尽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苏染汐气得眼皮直跳,扭头看向不远处—— 夏凛枭坐在屋顶,一张小木桌,一壶清酒,两碟小菜……他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之下,整个人都有种镜花水月的梦幻感。 苏染汐不会轻功,只能郁闷地留下来,“大晚上的,你装什么文艺青年?这么冷的鬼天气,你不怕冻死?” “天冷,正好。”夏凛枭担心她摔倒,不动声色地伸手拉了一把:“吹风,压火。” “!!”苏染汐下意识往他身下瞥了一眼,脚下险些吓得一个打滑摔下去,“妈呀——”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顺势将人揽到怀里,长袖一扫,便清除了一地寒霜,“来都来了,一起坐坐吧。” 不等苏染汐开口呵斥,他主动松了手,斟了一杯酒递过来。 苏染汐挪到对面席地而坐,饮酒暖身,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瞥一眼,心说:这人不至于吧? 大冬天的,火气这么旺盛? “要我脱光了给你检查一下吗?”夏凛枭迎着她毫不避讳的目光,“你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 苏染汐嘴角一抽,莫名揉了揉红彤彤的耳朵:“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又人格分裂了。” 说完,她语气一顿,下意识看了夏凛枭。 萧楚的存在,一直是他的逆鳞。 以前她每每提起,这人总要发癫生怒。 要是夏凛枭一生气,将她从房顶上扔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料—— 夏凛枭淡淡一笑:“萧楚总跟你这么说话吗?” 他饮下一杯酒,像是自说自话一般自嘲道:“归根究底,还是一个人,总有些本性是一样的。” 苏染汐震惊地看了他一眼,恍惚以为这人被夺舍了。 这可不像是夏凛枭能说出来的话! “你……又吃错药了?” “……”夏凛枭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冷不丁问道:“几日后出发?” 苏染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慢吞吞道:“五日后。灵犀的伤势,等不了了。” 说完,她才郁闷地皱了皱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搞什么? 她好端端解释这一句做什么? 搞得好像自己临阵脱逃似的。 “嗯,确实该走了。”夏凛枭淡淡扯唇,突然话锋一转,“临走之前,有什么话想问的吗?” 他放下酒杯,目光灼灼道:“只要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如实相告。”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想问问他的伤势,还有他接下来跟皇帝博弈的计划,如何面对京都一触即发的战局…… 只是,看着夏凛枭深邃清冷的眸子,她突然咬了咬唇,回避了这道过于认真的视线:“说说左文青吧。你对他了解多少?” 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漠道:“左太师如今早已入道门清修,太师府一门凋敝,只有左文青一个人还在朝为官。” “左文青看似处世圆滑,实则为人高冷疏离,跟谁也不深交,虽然立了一个忠臣纯臣的形象,实则很难让人看得出深浅。” “传闻,左文青出生时,天生异象,落霞漫天。钦天监曾秘密断言,此子身负奇迹,有逆天改命之能。先皇在位时,曾对左文青寄予厚望……不过,后来皇位更替,太师府遭难,左文青这个天之骄子从此明珠蒙尘,自敛锋芒……当年的异象,早就被人淡忘了。” 天生异象! 逆天改命…… 夏凛枭对左文青的评价很高,让苏染汐更加好奇:“左家的人,会算命吗?” 那人如果真是身负异能,那么他要九转珊瑚顶,只怕不是为了帮自己回家……难道他是为了‘逆天改命’不成? “……怎么,左文青三番五次找上门,就是为了给你算命吗?”夏凛枭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故作吃醋之色,“苏染汐,你为什么对左文青这么青睐?虽说此子容色过人,可是……他还能比我好看?” 苏染汐回怼:“王爷是靠脸吃饭的吗?” “谁让你喜欢这张脸呢?”夏凛枭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抬手给两人斟酒,“今日这酒就当为你践行的吧。我们认识了快一年,好像还未曾好好坐下来饮酒喝茶过。” 他从始至终没有问过苏染汐去南夷的时间、计划、归期……甚至没有交代什么多余的话,俨然一副任由她自然来去的样子。 看着自斟自酌的夏凛枭,反倒是苏染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酒过三巡之后,感觉自己竟然有些不胜酒力,她这才趁着微醺的酒意缓缓出声:“咱们有来有往,我不爱欠人情。你也有个提问的机会,我会如实回答的。” 一定是这酒太烈,才让她生出了一丝不舍的错觉。 来日离开大夏,且不说南夷水深火热,能否平安还不一定……就算自己闯过千难万险,也并不想再重回京都的黑暗漩涡之中。 这一点,夏凛枭不会不知道。 他却没阻止什么,更没多问半句。 以他的性格,这很反常。 但细想之下,似乎也很正常——也许他也觉得京都局势难测,不一定有未来再见的一天吧? 第636章 她是他的软肋 “你一向很诚实,就连异世的身份都能坦诚相待,胆子大得紧。”夏凛枭微微勾唇,笑容有些苦涩之意,低声自言自语道:“一直不肯给予信任的人……是我!” 苏染汐指尖一顿,之后平静地仰头饮下一杯酒,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静谧的空气围绕在两人身边,谁也没有先说话,只有淡淡的酒香萦绕在唇齿之间。 这时,夏凛枭忽然抬眸看向苏染汐身后的天空,眼神微微发亮,下意识倾过身子越过方桌,似乎想要将对面之人揽入怀中。 “!!”苏染汐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躲了一下,“你干什么?” “……”夏凛枭大手一顿,因为她的躲避动作而黯然失意,沙哑的声音也失去了火力和光彩,“你想回家吗?” “??”苏染汐心里咯噔一声,应声抬头,却在他近在咫尺的眼眸里看到了满天星辰。 流光溢彩的流星一闪而过,瞬间划破了寂静黑暗的天际。 寂寂冬日的夜晚星空里,几颗双子座流星掠过黑暗的天空,上面是一颗明亮耀眼的火流星,尾后紧跟几颗较暗的流星,相依相伴,在地球上空留下了璀璨的痕迹。 哪怕转瞬即逝,可这一刻的灿烂和惊艳却永远地铭刻在了所见之人的心里,在他们眼里留下了永久的浪漫镌刻。 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夜,谁也没想到两人居然在高楼之上看到了百年难遇的流星雨,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 浪漫之余,苏染汐眼底氤氲着醉酒的迷蒙,耳边回荡着夏凛枭的低声询问,唇角扬起的笑容浅浅流露出对家乡的怀念,“想啊。做梦都想。” 她遥遥看着流星划过的夜空,抬手比了一个璀璨的星空:“在我的家乡,那里夜晚也是霓虹漫天,灯火弥漫,车水马龙,节奏很快,快地让人忽略了生命的长度,每个人却依然努力活出生命的厚度。” “那里没有战争,没有腐朽的封建制度,没有主子和奴才,人命也不是草芥一般卑贱……上位者的权力离普通人很远,但有时候又离我们很近。” “普通老百姓也会遇到不公平,但总会有发声申冤的平台。社会文明达到了新的高度,虽然没有‘大同’的理想境界,却也有安居乐业的天下。在我的家乡,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帝王和皇族的天下。” 她扭头看着神色冷峻的夏凛枭,突然伸手捏住他紧绷的面颊扯了扯,“夏凛枭,那里没有‘百善孝为先’的愚昧规矩,不是每个父母能配为人父母,愚孝害人也害己,我们崇尚自由,追求平等,活得自我……” “如果你生在那里,小时候也许不会过得那么惨,受虐待的儿童有专业的福利机构收养,你不必一直被桎梏在名为母爱实为仇恨的牢笼里,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从一出生起就被人规划好了死前的未来……” “苏染汐!”看到她眼底星星点点的光影,说不出的复杂情愫在夏凛枭心底疯狂翻涌,想要将人留下来的冲动前所未有的猛烈。 他心下动情,任由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顺势低头亲吻在她唇角,一点点慢慢地试探和入侵…… 本以为苏染汐会抽自己一个嘴巴子的! 夏凛枭蜻蜓点水的一亲之后,甚至都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结果苏染汐突然主动搂着他的脖子扑过来,像是要饿虎扑食一般。 一如既往的生猛。 夏凛枭连忙将人揽入怀里,生怕她跌下房顶,低头温情地去寻她的唇瓣,像是深情的挽留,又像是无奈的告别。 双唇一触。 人却软倒在怀里。 夏凛枭神色一怔,低头看着苏染汐紧闭的双眸,腹部汹涌的热流顿时凝作寒冰一团——这种热火朝天的激情时刻,她居然倒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该说不说,她如今对自己的防备心倒是大大降低。 换做以前,她就算是醉了,也会离他三丈远,不会选择他的怀抱作为醉后的安全栖息地。 夏凛枭苦中作乐地想:这也算是两人之间的一大步进展了! 只不过—— 想到苏染汐对左文青的执着,他抬头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大手不自觉攥紧她的腰身:“墨鹤,派人盯紧了左文青,好好查一查他到底有什么猫腻。” 墨鹤隐身在黑暗之中,不敢贸然乱看,低声道:“属下明白。” 下一刻。 夏凛枭提气一沉,抱着苏染汐飞下屋檐,落地时还有些微的踉跄——这是重伤之后内息不稳所致。 如果不是夏凛枭本身的内力淳厚,经过这次的折腾,只怕早就一名呜呼了。 可是哪怕让国师大人呕心沥血地帮忙调理了大半个月,王爷的内力依旧无法恢复,武功招数和轻功也只能维持以前的一两成水准。 墨鹤紧随其后,不动声色地护卫左右,眉头担忧地拧紧了:“王爷,陛下答应皇后的联姻请求,这意味着他随时可能会对您和湖阳王动手。这种时候,如果王妃能留在您身边……” 以苏染汐的能力,他们的胜算会大一些。 夏凛枭平静的将人放在大床上,细心掖好被子,坐在床边平静的为苏染汐整理凌乱的碎发,动作是侵入骨髓的温柔。 “若是以前,我必然留她在身边……”他不动声色地攥紧指尖,将苏染汐的一缕黑发紧紧攥在掌心,像是怕人跑了一般。 “如今……将来若有一战,我自身尚且难保,留她下来做什么?” “王爷!”墨鹤急了,没想到他故作坚强的表皮下居然这么悲观,“就算陛下要赶尽杀绝,咱们积蓄多年的实力未必不能一战,我们在战场上没少经历九死一生的困局,王爷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身体之困就丧失了信心。” 夏凛枭指尖一顿,冷冷回头看他一眼:“丧失信心?你以为本王怕输还是怕死?即便真有一战,我亦不惧。” 他闭了闭眼睛,猛地站起身,不再看苏染汐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我输不起的软肋,只有她一个。” 所以,苏染汐若是留下来,一定会成为敌人攻击他的软肋。 纵然他可以自保,却难以保证苏染汐万全。 南夷再危险重重,以苏染汐的身份和本事,未必不能周全自己……留在他身边,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迷离之际,苏染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男人高大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指尖。 刚刚趁机搭脉的指尖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干燥温度。 …… 第637章 这女人不可轻信 翌日,天气寒意逼人。 苏染汐一醒来,就看到兰幽穿着丫鬟的衣裳在床边。 “王妃可算醒了。”兰幽微微一笑,十分自来熟地给她递来衣裳,“可要我好等。” “你怎么进来的?”苏染汐接过衣服,冷冷看向神态自若的兰幽,心里不由警惕又疑惑。 这里是战王府,不像皇宫里有人给她大开后门行方便……这女人怎么做到神出鬼没的? “王妃为何这样看我?”兰幽叹了一声,“咱们不是说好了,互相合作,你替我报仇,我护你南夷一行吗?” 苏染汐神色不改,穿好衣服坐在桌边。 彩衣习惯性早早热了一壶水,泡好了醒神的花茶,正好喝热乎的。 “你这么急着过来,有什么事?”她敛起异样的神色,淡淡道。 “段余跟我派进大理寺监牢的傀儡互换了身份,秘密前往药王谷谈判,他很谨慎,没有让人跟随。”兰幽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苏淮宁同时也从驿站秘密离开,应该是跟着段余去药王谷会合了。” 苏染汐平静地看她一眼:“如果你只带来了这样的消息,我怕是要怀疑你能为我所用的能力。” 兰幽动作一顿,不无意外道:“王妃说话还真是直白啊。” 她放下茶杯,似乎斟酌了片刻,这才低声道:“大夫人在你身边安插了奸细,就在半个月内出现在你身边的人,这是他们设计你假死的关键。至于这人是谁,还需要王妃自己判断。” “半个月内?”苏染汐眼神微一沉,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左文青和施诗’等人的身影,他们都是近日来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 尤其是这个神秘莫测的左文青,本意就是要她去南夷寻得九转珊瑚顶……明面上,他的动静确实比另外两人大一些。 只是,流星那熟悉又鬼祟的身影浮现在面前,苏染汐不禁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这个时机和这个身份,真的只是巧合吗? 兰幽饮完一杯茶,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动静,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另外,王妃还要小心添香楼。” “添香楼?”苏染汐着实惊讶,这个地方也跟南夷人有关系。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是段余要策划这么大的行动,南夷使团的人如今备受关注,不可轻举妄动,他必须要一个能接近王妃又不会被你怀疑的人。”兰幽低声道,“添香楼不是有王妃的‘自己人’吗?” 她起身就走,拉开门之际,似有若无地提醒道:“那些姑娘们也是最近出现在王妃身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兰幽刚准备要走。 苏染汐突然放下茶杯,不冷不热地说:“留下压制灵犀体内毒性的解药,否则他撑不到去南夷,要是死在了大夏……那我也没必要跑这一趟了。” “……王妃快人快语,倒是我狭隘了。”兰幽拿出一个药瓶,却没有立刻递给苏染汐,“虽然王妃名声在外,可咱们到底不算相熟,我如何能保证王妃真的会履行约定,替圣女殿的人报仇雪恨?” 苏染汐淡淡转过身,并没有如约给出什么保证,而是反唇相讥道:“你是聪明人,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能信,你心里有数。若我不可信,就算今日千般承诺万般亲热,他日说翻脸也会立刻翻脸。” “你要是真的心有不安,我也不介意立个契约书,说明你我今日的约定,签字盖章,一锤定音……”她讽刺一笑,“如此,你就真能对我深信不疑了?” 兰幽抿了抿唇,突然失笑:“王妃之远见和坦诚,确非我所能及。这药可以延期一个月,只要王妃尽快出发,一路快马,撑到南夷不是问题。” “不过,这是最后一瓶能够压制灵犀体内毒素的解药。鬼哭虫之毒,非我之力能解,下次再发作,真就回天乏力了。” 她这是无声的威胁,也是不动声色地催促苏染汐尽快动身。 没想到…… 苏染汐收下药,落落大方道:“不用你说,我也打算四日后就出发。” “四日后?”兰幽惊了一下,下意识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看出她是不是在有意试探,“这么着急吗?” “灵犀命在旦夕,我不该急吗?”苏染汐冷冷扯唇,“还是我走得太早,你们来不及准备下一步计划?” 兰幽不动声色地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王妃说得哪里话?我今日既来了,自然是站在你这边的。” 顿了顿,她保证道,“南夷使团既定七日后出发,四日后,我会陪王妃秘密先行,确保这一路万无一失。” 苏染汐并未多说什么,只淡漠地摆了摆手。 “王府戒备森严,我不方便再来。药既已送到,咱们四日后东城门外汇合。王妃还要我做什么,尽管派人来寻。”兰幽正要走,却被苏染汐扬声拦下:“南夷蛊术,天下无双。汤泉村那些诡异的毒让青鸽武功尽失,身体遭受重创,南夷可有办法让她复原?” “自来万物相生相克,那些毒烟和鬼哭虫都源自于南夷,想要寻找治愈的解药,自然也要去南夷。”兰幽笑着道,“如果王妃担心自己的婢女,不妨带她一路前往,有些解药是有时效的。” “不过,青鸽姑娘如今武功尽失,已经不能尽侍卫之责,如果王妃带着她,只怕是很累赘。南夷局势水深火热,王妃尽量还是带些能力卓绝之人随身相护,否则必然寸步难行。” 苏染汐面色一沉:“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另外,青鸽是我的朋友,不是累赘!圣女若是真心合作,那就最好尽快习惯我的为人处世,不要再说这种屁话。” 兰幽面色僵了僵,宛如吃了翔一般难堪,心里嫉恨苏染汐的言行无忌,面上还得隐忍恭谨道:“王妃仁义无双,兰幽望尘莫及,以后不会了。” 说完,她推开门迅速离开。 远远地,兰幽忽然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一回头,顿时遥遥地跟夏凛枭四目相对,浑身承受着不自在的压迫感。 须臾。 她淡淡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冲着夏凛枭远远一拱拳,很快消失在王府。 “盯紧了南夷人近来的动静。”夏凛枭淡淡吩咐墨鹤,“这个女人,比段余更难缠,不可轻信。” 第638章 王妃昨晚还强吻我不放 “是。”墨鹤犹豫地看一眼微敞的房门,低声道:“段余和苏淮宁秘密前往药王谷,必然是想出了对付王妃的方法……王爷真的放心王妃前往南夷吗?” “我尊重她的选择。”夏凛枭本来转身想走。 墨鹤突然斗胆道:“王爷,不足五天了!你多跟王妃相处些吧,等她一走,短时间内怕是见不到了。” 夏凛枭心口一紧,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 青鸽推开房门,端着早饭送到苏染汐面前,平静道,“王妃,快洗漱吧。冬天饭菜冷的快,这一餐是我亲自下厨,味道应该还行。” 苏染汐洗漱完毕,惊讶地看着她:“你做的?” 她和青鸽之前一路同行前往岭安城,路上倒是吃过这丫头烤的野味,只是并没有见到她下过厨,一时真有些不习惯。 什锦小炒,白灼青菜,素蒸秋葵……形形色色,荤素相宜。 这一桌家常美味,色香味俱全,跟青鸽清冷疏离的形象相差甚远。 她邀请青鸽一起坐下来吃饭,每道菜都雨露均沾,夸得真心实意,“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以前都没见你真正下厨过。” 青鸽早就习惯了苏染汐的不拘规矩,顺从地坐下来同餐而食,“王妃喜欢就多吃一点,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吃到了。” 苏染汐动作一顿,抬眸看过来:“你不想跟我一起去南夷了?” “不去了。”青鸽理智道,“先前我就是一时意气,又不习惯跟你分开,所以说的气话。王妃说的没错,你此去水深火热,我如今的情况不仅帮不了忙,还可能给你拖后腿……我已经是半个废人,不能连累你!” 啪! 苏染汐面色一冷,毫无预兆地摔了筷子:“有完没完?你是武功废了,又不是死了,自怨自艾说这些丧气话给谁看?你觉得我应该温声软语地安慰你,还是抱着你痛哭流涕寻死觅活,或者对着你心疼悔恨,恨不能以死谢罪?” 青鸽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委曲求全换来她这么大反应,下意识站起身:“我没有……” “那你哭丧着脸给谁看?”苏染汐冷冷站起身,“武功废了,那就想办法练回来;身体坏了,那就寻医问药好好治疗;暗卫营暂时进不了,那就韬光养晦假待他日……只要你还活着,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可是,我如今……”青鸽心头震动,不知道为什么,苏染汐这一番冰冷无情的训斥比这些日子所有人的温情安慰更让她大受震动,忍不住思考其苏染汐说的这些可能性。 难归难,可并非不可能。 她还年轻,武功只是废了,但底子还在。 另辟蹊径,未尝不能重新开始。 她还活着,总不能一直这样自我放弃,颓废的做一个普通的婢女,一味地自我折磨,也惩罚着身边关心她的人……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看她神色有异,苏染汐捏捏青鸽的肩膀,“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当然了,得到之后再失去确实更痛苦,但总比长眠地下再无重生可能性的好。” 青鸽抿了抿唇,抬眸时眼睛都是湿润了:“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如果你和王爷都是用人之计,我……” “那你想跟我走,还是留下帮夏凛枭?”苏染汐斩钉截铁地问。 “我——”青鸽刚刚其实听到了兰幽的话,也知道苏染汐此去危险重重,自然是放心不下,“我不知道能帮你什么。” “我没什么朋友,更没有通兽语的朋友——单这一点,你已经胜过千万人。”苏染汐重新坐下,倒了一杯酒递过来,“此去南夷,我会想办法为你调养身体,能够治愈最好,若是不能让你恢复到以前的巅峰状态,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是吗?” 青鸽眼底温热翻涌,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去!”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无坚不摧的冷美人!”苏染汐一把揽住她,抱着人的肩膀拍了拍,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话音刚落,门开了。 夏凛枭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惊讶地看着动情相拥的两人,眉毛微微一挑:“我来的不是时候?” 青鸽感到一股冰寒的视线投来,顿时将苏染汐一把推开,红着脸仿佛被捉奸在床一般不自在:“王爷!我……我先告退了。” 说完,她匆匆忙忙地跑了,背影却是活力四射,不必之前的死气沉沉。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走过来,“还是你有办法。青鸽性子倔,整个暗卫营的人都拿她没办法,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一次的阴霾……” 他自然而然地坐在苏染汐身边,将托盘里的饭菜拿下来摆在一起,“王府新来的厨子,手艺还不错。湖阳风味,偏辣口,应该符合你的喜好,一起尝尝吧。” 苏染汐是无辣不欢,但没什么闲情逸致跟夏凛枭坐在一起吃早饭,像是老夫老妻似的:“我们俩的关系好到这一步了吗?” “至亲至疏夫妻,王妃昨晚还强吻本王不放,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夏凛枭看她要炸毛,拿左文青来钓苏染汐,“左文青的消息,你不想听了?” “有屁快放。”苏染汐白了他一眼,只顾吃饭,丝毫没有被人影响胃口,甚至比平日里吃得更多,像是把美味佳肴当作夏凛枭的肉一样咬得起劲。 “……”夏凛枭嘴角一扯,“近日,左文青秘密去拜见了老太师,说了什么不知道的,但他带回了个不知名的小道士。” 顿了顿,他故意吊着苏染汐的胃口,又危言耸听地说:“师母心血来潮,今日带着厨子住进王府,要是知道我们两人一直分房睡,肯定更卯着劲找你麻烦。” 苏染汐确实不想在湖阳王妃身上浪费时间,冷眼瞥他:“你想干嘛?” “自然是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夏凛枭瞥一眼寝屋,面不改色的说,“不过先前打赌输了,我能不能回来,还要王妃定夺。” “我答应了,你就告诉我小道士的来历?”苏染汐看他点头,勉强答应,“回屋睡,可以。第一,你打地铺。第二,不要对我起色心,否则废了你。” 啪! 她狠狠将筷子戳进糍粑糕里,眼神充满了威胁。 “如你所愿。”夏凛枭宠溺一笑,陪着苏染汐吃完饭才慢条斯理道:“那小道士来自南夷,后逃往大夏,为老太师收归门下,隐姓埋名。左文青这时将人带回来,也许是因为你。” 他幽幽看着苏染汐,冷不丁问,“当日在刑部大牢,你是不是跟左文青达成了什么交易?为什么他对你去南夷的事这么热心肠?” 苏染汐动作一顿。 第639章 生米煮成熟饭 苏染汐脑子转得快,没上当:“我要跟左文青这么熟,还用得着跟你打听?” 她吃饱喝足伸了一个懒腰:“不愧是湖阳王妃带来的厨子,手艺不错。午饭我想吃酱肘子,烧鸭子,卤猪蹄……” “……”夏凛枭眼底氤氲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等会儿让彩衣把菜单报给厨子。” 苏染汐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让人看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你干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夏凛枭,我跟你说得够清楚吧?” 她起身,弯腰搭着夏凛枭的肩膀,幽幽在他耳边道,“你要只是寂寞,我也不是不能安慰安慰你,咱们各取所需。至于别的,我可给不起。” “别的?”夏凛枭明知故问,“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少废话。”苏染汐的手指顺着他坚毅流畅的下颌线划动着蜿蜒暧昧的曲线,眼神勾人,“只走肾,不走心。咱们还能好聚好散。” 下一刻—— 夏凛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怀里,大手顺着她纤细的腰身抚摸而下:“走肾不走心?” 这人实在生的好看。 从前故作姿态,一身清冷高贵的疏离气质,还让人感觉难以接近,甚至有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冷漠贵气。 可如今夏凛枭突然开了窍一般,恃美行凶,一字一句地停顿都透着一股勾人心魄的魅惑感。 妥妥的男妲己! 这种事情上,苏染汐一向不委屈自己,勾着他的脖子就要吻上来——你情我愿的买卖,不亏。 更何况! 夏凛枭要禁欲三个月。 撩到最后,反正憋死的人又不是她! 谁料—— 夏凛枭管撩不管饱,挑起了苏染汐身体里蠢蠢欲动的欲望洪流就戛然而止地收了手,指尖拉着她的腰带轻轻一挽。 “你的衣带,刚刚松了。” 他毫不留恋地将苏染汐推开,拍拍袖口站起身,一脸清风明月的正气凛然,“光天化日之下,矜持点。” “夏凛枭,你小子!”苏染汐咬了咬牙,低头狠狠攥紧了腰带,恨不能往他那张狐狸精一样勾人的俊脸上抽一把,“你真拿自己当妲己,让人非你不可吗?看你那故作姿态的矫情样儿,越活越回去了。” 她心下恼羞成怒,暗恨自己为男色所迷险些把持不住,面上却冷漠异常,省得让这厮得意过了头。 夏凛枭脚步一顿,回头笑道:“你是希望我霸王硬上弓?还是顺水推舟跟你行夫妻之事?” “我希望你禁欲一辈子,憋不死你!!”苏染汐甩手就走:“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以后你少来招我!” 看她大步流星的离开,背影写满了羞恼和不甘……夏凛枭微微勾唇,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口是心非!” “王爷。”青鸽突然从拐角处走出来,表情一言难尽,“王妃难得主动,你怎么不把握良机呢?再过几日,她可就要走了。” “她越是不拘一格,就难以敞开心扉。”夏凛枭平静道,“我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个人。更何况,来日方长……” 青鸽不理解。 夏凛枭不再多言,一转身就恢复了寻常的淡漠和平静之色,眉眼间噙着志在必得的气势,“晚些时候备好水,我要沐浴。” “……是。”青鸽不明所以,但私心里也盼着他们两个人能够修成正果。 …… 湖阳王妃大驾光临,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大早,她本来想找苏染汐麻烦,结果找了一圈都不见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女人居然吃饱喝足钻进酒楼就不出来。 “哼!她躲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别回来。”湖阳王妃傲娇地整理了一下发誓,扭头看向流星,“去请王爷和诗儿一起过来,我第一次来王府小住,自然要孩子们相伴左右,带我好好熟悉一下。”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枭儿只是一时被那狐狸精迷住了心智,只要他和诗儿多相处,自然能发现青梅竹马的好处。 更何况,皇后说了——苏染汐很快就要离开大夏,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尽快让诗儿成为王府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否则,苏染汐人走了,可还一直占着战王妃的名分…… 就算局势耗得起,她的诗儿可耗不起。 而湖阳王妃的小算盘,扭脸就落入了苏染汐的耳朵里。 彩衣苦口婆心的劝着:“王妃,就算郡主神女无心,可湖阳王妃卯足劲要拉红线,皇后娘娘又打定主意让王爷迎娶郡主……这时候您还不谨防死守,小心王爷真的被人抢走了。” 昨夜王爷和王妃在屋顶共赏流星,之后王爷留宿主院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全府的人都知道两个主子终于进入了甜蜜期,只盼着两人花好月圆呢。 她看着苏染汐心无旁骛的和宁之言坐在一起商量水路货商的新航线,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这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一心想着做生意赚钱啊?” 近来,王妃和宁家主走得未免太近了些。 如这般孤男寡女坐在一处窃窃私语,那可是寻常女子想都不敢想的逾矩之事。 若是王爷瞧见这一幕,指不定要醋成什么样。 “彩衣,我饿了。你去弄些吃的来,正好我尝尝酒楼的新菜色。”苏染汐漫不经心地说完,急得彩衣咬唇,“王妃,郡主都派人来催请了好几次!你和王爷经历了这么多生死波折,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啊。” 宁之言看到小丫鬟不断地朝着自己使眼色,不禁尴尬道:“王妃若有急事,我们不如改日再商议?” “改日是哪一日?我时间不多,你个大男人别啰嗦了。”苏染汐打量他一眼,看见他袖口绣着的卷云纹莲花,打趣道,“怎么?怕人误会?” 宁之言下意识拢住袖口,连忙乖乖坐下。 “彩衣,你去吧。”苏染汐摆摆手,“夏凛枭一个大男人,还能被湖阳王妃扒光了扔诗儿床上生米煮成熟饭不成?” 彩衣听到这般直白粗俗的形容,不禁满面通红地跑了。 第640章 商业蓝图 “咳咳……王妃,果然真性情!”宁之言也是个光风霁月的传统贵公子,听到这么奔放的发言,险些一口茶水呛死当场,耳根子都红了。 “心里骂我粗鄙不堪吧?”苏染汐浑不在意道,“夏凛枭以前经常这么说,不过我这人一向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王爷一向不轻易将人放在眼里,旁人粗鄙或守礼都跟他无关……他有这般言辞,想必是早早将王妃放在心上了。”宁之言干笑一声,不好对两人的感情多加置喙,言归正传道:“王妃,为何执意要开辟向北的水路?入岭北之后,多大山溪流,并无深水江湖,这一条水路实在没必要。” 自从跟苏染汐合作水路生意,他才发现这女子的经商头脑实在惊人,短短几个月就让水路营生的利润翻了两番。 故而,他对苏染汐的决策多是赞同,从不相问。 只是这一次,他实在奇怪。 “这一次,不建水路,建商号。”苏染汐递给他一张规划蓝图,“往来商贸,不能局限于大夏。” “虽说南北战争多发,可物资的互补和需求从未变过。北蛮的皮革马匹,南夷的玛瑙宝石,都是大夏稀缺的,而大夏的丝绸,瓷器,茶叶也在南北贵族间大受欢迎,我想打造南北通商的新局面,让买卖真正流通起来。” 她娓娓道来,将融合了现代金融理念和当今时代的经商环境的新型经营之道和盘托出。 宁之言不愧是天生的生意人,很快融会贯通,“战争的目的也是为了土地和资源,如果通过经商能够让各方的基础资源得到满足,那战争的几率也会大大减少。”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也骨感。 “只是,想要建立这样一个互通南北的商号,没有朝廷的支持是不可能的。王妃,如今北蛮边境由王爷麾下的岭北大军镇守,北蛮的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更何况是商贸往来?” 他叹了一声,犹豫地看向苏染汐:“还有,南夷虽然派了使团和谈,只是他们在京都搞出这么多事,屡屡针对你和王爷,狼子野心可见一斑。想要跟南夷建立通商之路,更是难上加难。” 归根结底,王妃的经商思维还是太理想化,对大局的把控不够完善——自来政商难分家,经商和政治从来就是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苏染汐将他的疑虑看在眼底,淡淡道:“岭北尽在夏凛枭手中,建立通商互市对岭北百姓也是天降福泽。我已经向安知行姐弟修书一封,具体的执行方案后续就由你负责对接,咱们随时保持书信联系。” “不会吧!!”宁之言震惊地看过来:“王爷答应了?” “他会答应的。”苏染汐很有自信,“夏凛枭虽然被人奉为战神,可并非好战之人,若有兵不血刃的法子抑制战争,他比谁都热衷。” 闻言,宁之言下意识笑了笑:“看来,传言果然不可尽信。王爷和王妃的夫妻情感再好不过。这般默契和信任,一般夫妻可做不到。” 苏染汐僵了一下,险些把茶杯扔他脸上:“宁之言,你的话太多了!” “……”宁之言看她神色危险,连忙讪笑着转移话题:“岭北的问题解决了,可南夷那边依旧是个跨不过去的坎,不过来日方长,我们可以先打通北蛮的商路……” “不,南北同时进行,一个都不能耽搁。必须让两边的人都同时尝到甜头,才能避免两方有心人暗中勾结的局面。”苏染汐轻描淡写道,“南夷那边交给我,你不必管了。我自有办法。” 看她这么信誓旦旦,宁之言松了一口气,信任道:“承蒙王妃信任,我一定会全力以赴。这封蓝图若是实现了,那是普天百姓之幸,更是千古流传的奇迹!” 他寻来笔墨纸砚,铺展在苏染汐面前,敬佩道:“王妃,给新的商号赐个名吧。” “新的改革,意在开放,就叫‘开放行’吧!”苏染汐让他执笔,冷不丁丢下一颗大雷,“开放行,你我算原始股东,携手共创……” “这怎么行?”宁之言连忙推拒,“王妃出人又出力,我只不过帮着打下手,怎么能这么占便宜?”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苏染汐按住翻起的纸张,低声道,“北蛮有一奇珍——千年天山莲。早年珍藏于皇室,十多年前因为王室内乱,导致这等宝贝流落民间,我希望你亲自走一趟,尽快将天山莲寻来。” “千年天山莲?这不是传说中的神药吗?”宁之言不解,“王妃为何要得这么急?难道你的身体……” 苏染汐一挑眉:“你想知道?” “……”宁之言眼明心亮,很快摇头,“是我多言了。王妃请放心,当初你不仅制止我爹一错再错,还大义救了宁氏一族,如今又挽救英儿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之言无以为报,愿为王妃效犬马之劳。” 苏染汐等的就是这句话:“犬马之劳就不必了,你我以后可是共兴‘开放行’的好伙伴,平等友爱才是王道。” 她交给宁之言一张早就准备好的药方,“这个是送给刘英的,此前落水伤身,致她难再孕。我研究了许久,按这方子调养两年,她的身子也可复原六七成。不过,能不能再有身孕,还要看你们的造化。” 宁之言面色一红:“王妃——” “怎么?刘英和离之后,不是你大胆的金屋藏娇吗?难道你嫌弃她嫁过人,不打算再续前缘?”苏染汐收回方子,“那算了。不生孩子,她以后也能天高海阔,自由自在。” “诶,王妃!”宁之言连忙抢过方子,起身郑重道谢:“我钟情英儿多年,并不在意俗世蜚语。要不要孩子,他日都由英儿自行决定……在我心里,英儿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苏染汐笑了笑:“那就祝你们早结连理,恩爱和睦。” …… 夜色已至。 苏染汐交接好酒楼和商行的杂务,这才回王府,打算跟夏凛枭说一下通商互市的计划。 主院亮着灯,外头没人守着,里外安静得很。 苏染汐觉得奇怪:夏凛枭这么早就睡了?还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他的伤,她不由地加快脚步朝里走去:“夏——” 下一刻。 苏染汐脚步一顿,瞬间瞪圆了眼睛。 翠玉屏风上倒映着一抹修长俊逸的高大身影,若隐若现的线条在屏风和烛火的映照下多了一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魅惑感。 男人微微仰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长臂一掀便将寝衣披在身上,动作潇洒漂亮,发丝间滴落的水珠都散发着勾人的气息。 灯影朦胧,暧昧晕染。 第641章 半夜爬床? 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勾人于无形,散发着扣人心弦的荷尔蒙气息。 苏染汐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啪! 屏风突然倒地。 苏染汐的指尖僵在半空中,尴尬地迎上夏凛枭若有所思的目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你信不信——这是屏风自己动的手!” 这屏风怎么还碰瓷呢? 她根本就没碰到! 夏凛枭转过身,衣衫半开,对襟寝衣形成一个令人遐想的深v,古铜色的胸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健美又不夸张。 精致的下颌线,完美凹凸的锁骨,搭一双深邃黝黑的眸子,抬眸间更添了几分诱惑的味道。 “你说什么,我都信。”他抬手拉上衣襟,慢条斯理的优雅动作像是一幅精心录制的动态画作,每一帧都完美地挑不出一丝瑕疵。 这家伙难道不是趁着沐浴更衣的时候故意勾引她吗? 该说不说,夏凛枭的好身材真让人疯狂眨眼睛,浑身上下从头发丝都脚后跟,都散发着勾人的资本。 尤其是这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和半藏在寝衣下的双腿,修长有力,肌肉感蓬勃又不过分夸张。 “妲己再世啊。”苏染汐不禁唏嘘一声,突然感到鼻腔一热,顿时吸了吸鼻子,还以为自己冷得流鼻涕。 谁知道—— 抬手一摸,触感温热。 “别乱动。仰起头。”夏凛枭大步走来,一手扼住她的后脖颈帮她仰起头,一手拿了手帕堵在她鼻孔帮忙止血,“一定是天气太干燥,王妃才会突然燥热的流鼻血。” 这打趣的恶趣味快要溢出男人的眼眸,苏染汐想要刻意忽视都不行。 她磨了磨牙,突然往夏凛枭腰间掐了一把,一副浪荡采花贼的做派,“小倌人国色天香,秀色可餐,哪个女人见了不眼馋流鼻血?” “这不能怪我色心大起,要怪就怪你身为美男子却不知检点,穿得这么少还做派这么妖,这不摆明了发春勾引女人吗?” 夏凛枭:“……”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欠揍? 他恍惚明白苏染汐想表达什么意思,故意反问:“依你的意思,世上那些受迫害的女子也是因为穿得太少做派不端正,才遭了歹徒的毒手吗?这是什么谬论?” “很多男人不都这么想吗?”苏染汐挑眉,抬手摸了摸他沐浴之后微微泛着潮湿味道的俊脸,媚眼如丝道:“王爷以前可没少编排我放浪不羁,不知廉耻……我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的谬赞?” 纤细滑嫩的指尖突然滑至他耳后,轻轻捏了一下,摩挲打转。 赤裸裸的撩拨! “你……”夏凛枭猛地一僵,一股酥麻难耐的电流从耳后根爆炸开来,顺着七筋八脉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忍不住欲火大动。 如果可以…… 真想现在就吃掉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故意的吧? 明明是他有意诱惑在先,怎么一眨眼就形式反转了? 这女人活脱脱的狐狸精转世,真撩拨起男人来,就算柳下惠再世,怕是也难以把持得住。 “哟,这么大反应?”苏染汐恶趣味地瞥一眼,突然抬手往他臀上拍了一巴掌,旋身逃开,“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要实在精虫上脑,今晚就上屋顶凑活吹吹冷风,保证神志清明,四大皆空。” 说完,她直接进了寝屋,毫无心理障碍地关上门。 呼! 她靠在门框上,深深一个呼吸,才将体内翻涌的欲火压下去,不禁揉了揉发红的脸颊:“啧!男狐狸精的魅力,果然不容小觑。” 一门之隔。 夏凛枭拢紧衣服,苦笑着重回泛冷的浴桶,心里长叹一声:自作自受啊!看来,这女人还真是不吃这一套。 若是换了萧楚…… 她刚刚还能这么进退自如吗? 想到这里,夏凛枭眼底猛地闪过一抹犀利的寒光,掌心寒意凝结成霜,雪白的霜花很快将他整条胳膊都覆盖其中。 不多时,浴桶中多了一个霜花封印的冰人,隐约可见一双泛着猩红色的可怕双眸…… 无月之夜,暗色无边。 夜深人静,寒风呼啸。 纱幔飘扬间,一对肢体纠缠的璧人在床榻间翻滚……情到深处,酣畅淋漓,不知今夕是何夕。 滴滴热汗从男人精致的下颌线滚落,顺着性感的喉结滑入半敞的衣襟之中……苏染汐感觉自己被浓浓的荷尔蒙气息紧紧裹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身心都漂浮在云端之上,眼尾泛着春意深浓的稠丽色彩。 她抬起一双朦胧的眼睛,依稀看清男人那张荷尔蒙气息爆发的俊脸,猛地浑身绷紧—— 夏凛枭! 他们怎么滚到床上了? 这时—— 砰! 一声细微的碰撞声炸响在耳边,驱散了纱幔里的春色无边,浓烈的暧昧气息宛如镜花水月一般转瞬消失在梦境里。 苏染汐猛地睁开红得厉害的双眸,有些急促地喘息着,心里直骂娘:都怪夏凛枭那个不老实的狐狸精,跑哪里沐浴不行,非得凑到她眼皮子底下散发荷尔蒙…… 她这个久旱无甘霖的身子也是不争气,这么一撩居然就开始做春梦了! 要不拿了和离书之后,她也去猎个艳? 正在平复身体的异样之际,床外突然有了不对劲的动静…… 有人来了! 深更半夜爬床? 苏染汐耳根还泛着可疑的红晕,愤愤暗骂:夏凛枭,你个老色胚!果然来找踹了…… 察觉到来人掀开纱幔往床上爬,苏染汐蓄力一脚,正要把人踹下床,“臭流氓,去死——” “啊!”一声少女的惊呼声响起,吓得苏染汐连忙收回脚,半边身子差点因为惯性跌下床。 “怎么是你?”她爬起来一看,未施粉黛的施诗披散着头发跌坐在床边,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嫂嫂,你也太能睡了吧?我怕你饿坏了,专门叫你来吃饭的。” 苏染汐揉了揉眼睛,这才定睛往外一看——妈耶!天居然早就大亮了,而且外面大雪纷飞,星星点点的雪花从门缝里飞落一地,很快就凝成了漂亮的白色弧线。 夏凛枭早早地走了,地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被褥就整齐地叠放在床脚,也没有放回柜子里。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真的睡在地上一夜?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猝不及防地被施诗抱个满怀,“嫂嫂,我看你睡得这么香,困劲儿也犯了。我就想抱着你一起睡,一到冬天我这身子骨就不经冷风吹,冷得整晚整晚睡不着,可愁人了。” 小丫头恶作剧一般,脱了鞋袜将双脚塞到苏染汐的被窝里,双手还毫不害臊地缠在她后脖颈,悄悄顺着寝衣顺到她后背。 图一个人体暖炉! 第642章 王妃,你不打算回来了? 这冷得跟铁一样的手脚差点冻得苏染汐一个激灵,小脸都绿了:“小丫头,你的手脚怎么这么凉?跟冰块一样!” 因为苏染汐特别暖和,施诗黏着她不放,一个劲撒娇:“让我暖一下呗,好嫂嫂,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都没有人给我暖被窝。哪像你,冷了还能抱着哥哥睡!” “……”苏染汐黑着脸,捞出她的胳膊摸了一下脉,微微惊讶,“你还是个至阴体质,一到雨雪天气就冷得跟冰棍似的对吧?从小就这样?” 施诗老老实实地点头:“对啊,据说是母亲怀我的时候受了寒,落下病根,我出生之后就很怕冷,夏天也是手脚冰凉。” “那你在被窝暖会儿,我吃了饭给你配些药,好好调养一下,平时注意防寒保暖,总能好转的。”苏染汐将她塞进被窝,盘算着离开之前把该安顿的安顿好。 昨晚一耽搁,都忘了跟夏凛枭说打开商贸的事了。 晚些得找他谈一谈。 梁武暗中跟去了药王谷,至今还没有消息传来…… 苏染汐吃了早饭,一边熬着药一边走神,一不小心给手背上烫了一个泡。 这时,流星突然跑进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她的手,比划着让苏染汐去抹药,自己来帮着她看药。 苏染汐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淡淡一笑:“这药对火候要求高,你还是去诗儿房里伺候,我让青鸽来盯着。” 青鸽虽然失去了武功,可暗卫的警惕心和判断力还在。如果流星真的有什么企图,也好及时发现。 流星点点头,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看起来,她似乎没什么异样,只是一个尽职尽责又谦逊胆小的普通丫鬟。 “王妃。”青鸽从门外进来,“你怀疑这丫头?” “防人之心不可无。”苏染汐将兰幽的话告诉她,眉心微皱,“想要设计假死,还要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他们就必须要一个举手投足跟我相似的人来迷惑别人的眼球……” 青鸽脸色微变:“可是……她只是身形跟王妃相似,面容不及王妃半分国色天香,怎么可能骗得了别人的眼睛?难道南夷还有什么巫术可以让流星的脸变得跟王妃一模一样?” “应该没有,否则兰幽不会不知道。”苏染汐若有所思道,“如果只要一具尸体,未必需要露脸才能确定我的身份……” 顿了顿,她忽然看向青鸽,低声道,“白鹭派去添香楼盯梢的人,可有了结果?” 之前兰幽送信之后,她就让青鸽帮忙找暗卫去添香楼盯着十大花魁,没想到白鹭主动请缨,热情得不像话。 “我就是来报信的。”青鸽警惕地关上门,在她耳边低声道,“十大花魁里,除了白芷之外,其余人都或多或少跟段余曾在酒楼有过交集。毕竟,当初段余立的是风流浪荡子的人设,经常流连青楼掩人耳目。” 苏染汐的重点却不在这里:“除了白芷?” 她可是十大花魁里姿容和才气最出挑的一个,以段余的性格岂会放过? “我们也很奇怪,为此白鹭还特意查过了——据说白芷当初被嫖客欺负,段余还曾出手相助,只不过这位白芷姑娘骨子里就透着清高,一向看不起这种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所以后来段余几次出钱想要一会佳人,都被她称病拒绝了。“ 青鸽语气里不乏怜惜和赞赏,“听楼里的姑娘们说,白芷好像有心上人,一直在等着一个脱身青楼的机会。幸亏,后来她遇上了王妃,不仅脱了贱籍,还带着其他九个姐妹一起告发了原来的老鸨买卖人口,贿赂官员等十大罪名,成功清理了添香楼内的垃圾,自己翻身当老板。” “听白鹭说,如今添香楼真正成了红袖添香的好去处,不司下三流的营生,开辟了不少新鲜的技能揽客,姑娘们接客都出于自愿,客人们除了钱,还得自己想办法赢得佳人芳心,才能成为入幕之宾……” “她这么一改,本以为添香楼的生意会一落千丈,没想到最终只是筛掉了那些下三流的男客,吸引了无数文人骚客和自诩高雅的达官贵人前往,生意更胜从前了。” “这都是白芷的主意?”苏染汐若有所思道,“我给她们除掉贱籍,又给了她们钱,本以为她们会离开添香楼这个伤心的,没想到……” “白芷姑娘确实很有想法,不像是会为段余那些浪荡手段折服的女人。”青鸽思忖片刻,“若是王妃担忧,那就让白鹭派人暗中将添香楼盯紧了,再往她身边安插些人……” “不必,顺其自然吧。”苏染汐眉眼一挑:“段余想要我诈死,秘密将我带往南夷,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青鸽震惊的睁大眼:“啊?王妃,你难道不打算回来了?” 苏染汐耸耸肩:“谁知道呢?” 她让青鸽帮忙盯着药炉,自行回去上药。 结果刚进屋,夏凛枭就跟了进来。 “怎么受伤了?”夏凛枭手里拿着伤药,神色匆匆,抓过她的小手就熟练地消毒,清除创伤,低垂的眉眼格外认真和虔诚,仿佛在做一件再伟大不过的事。 苏染汐微微不自在地扭过头:“一点小伤,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这人,有时候谨慎过度,有时候又大大咧咧,对自己完全不上心……”夏凛枭叹了一声,真不放心就这么让她去南夷,可又不得已而为之。 苏染汐不习惯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关心人的架势,别扭地将通商互市的蓝图递过来,正准备解释一番。 夏凛枭轻描淡写地收起了药膏,“不用了,我早就知道了。岭北那边有安知行姐弟牵头,‘开放行’很快就能落地实施。” “你……早就知道了?”苏染汐惊讶,这计划是夏凛枭去汤泉山休养期间发给安知行的。 她本以为那时候夏凛枭重伤治疗中,无暇顾及自己这些小事的。 “我养病期间,墨鹤每日都会将王府的大小事汇报过来,尤其是你的事。” 夏凛枭擦干净手,将她画的蓝图收入袖子里,“至于通商互市这么大的事,安知行不能擅作主张,但又觉得计划绝妙,便迫不及待地修书来问,用的是加急的信鸽。” 她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总能一鸣惊人。 即使听来有些天方夜谭,他也愿意为她铺平前路,给她一个大放异彩的平台。 苏染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憋了半天只有一句:“多谢。” “如果你的计划通了,该是我替北境百姓谢谢你。”夏凛枭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每多看苏染汐一眼,这一抹热烈的光就愈发浓郁,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淹没一般,带着很强烈的侵占气息。 第643章 郡主中毒 苏染汐就像一本没有结局的神秘之书,每翻开一页,都会有新的惊喜和意外在等着读者发现。 夏凛枭越是了解这个人,就越是想要将她据为己有,不想让任何人见识到她的优秀天资,以免旁人觊觎。 可他知道苏染汐是翱翔天际的鹰,不是安于内室绣花鸟的深闺妇人……她飞得越高,光彩就越灼人。 他爱的就是这样光芒万丈的苏染汐! “狮虎令,交给你了。”夏凛枭突然一把揽住苏染汐,紧紧攥着她的腰身,哑声道,“南夷一行,危险重重……我要你,活着回来。” 一时间,不知道他的重点是‘活着’还是‘回来’…… 感受到他的诀别之意,苏染汐心头大震,下意识回应了这个充满深意的拥抱:“夏凛枭,好好活着。” 京都的形势,远比南夷要严峻得多。 夏凛枭要面对的是这个王朝最诡谲阴毒的王,以及那个人身后的千军万马……一旦战火燃起,他就是与整个大夏为敌。 难得的,两人交颈相拥,平静又清醒。 明明这个拥抱不带一丝情欲的色彩,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亲近地接触,还要惹人心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夏凛枭主动将人松开,一本正经的不像话:“青鸽失去武功,陌心立场不明,梁武独木难支,你此去南夷,带上白鹭一行吧。” 暗卫分十营,主暗杀,医毒,情报,机关,营商,卧底,武器、奇技等多项技能,每一个部门各有所长,由墨鹤统领。 灵犀主管机关营,铁十三主管武器营,青鸽主管情报营,而白鹭就主管十大营里最神秘的奇技营。 不等苏染汐拒绝,他平静的娓娓道来:“南夷四大世家,其中最神秘的就是白族。这一族素来低调,不如圣女族那般名震天下,外界少有熟悉,但在南夷境内,权势却非同一般。” 苏染汐惊讶,“为什么?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技能吗?” “这个……”夏凛枭并未言明,“等你去了南夷,自然会知道的。” “白鹭是白族人?”苏染汐奇怪,“据我所知,南夷人十分排外,尤其是白族这样的隐世大家族,不可能放任族人离开……” “不是离开。”这时,白鹭突然推门进来,跪下道,“我是叛逃白族,重伤之际被狮虎卫救下的。” “我是白族的叛徒,但南夷大小事都尽在脑海,能帮王妃免去许多麻烦。”他抬头看着苏染汐,目光灼灼道:“王妃,属下自知先前多有得罪,不求原谅,只求将功折罪。此行南夷,属下必为王妃臂助,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还好你没说‘死而后已’,否则我可不敢带你一起去。”苏染汐可学不来矫情圣母那一套。 白鹭这么有利的工具人主动送上门,不用的是傻子。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跟了我,就只能听我一人号令。”苏染汐这话是说给白鹭听的,眼神却看向夏凛枭,“你要想吃里扒外,身兼两职领两份工资……那就趁早滚蛋。” “啊?”白鹭震惊抬头,眼底明显是不愿,“王爷,这……” “愣着干什么?王妃看得上,那是你的荣幸。”夏凛枭眼底却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伸出手来,“即日起,你被逐出暗卫营了。身为暗卫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陪伴王妃左右。” “!!”宛如晴天霹雳,劈得白鹭外焦里嫩。 原本他只是为了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顺便弥补先前对王妃的不敬,没想到这一跪,直接跪没了老本行。 不过—— 王妃也是人人称赞的奇女子,此去南夷也更加需要他的帮助。 更重要的是,她是王爷的心头宝。 护住了王妃,那就是对王爷最大的忠诚。 想到青鸽以前跟墨鹤说过的话,他心头一亮,有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通透感:“属下遵命,此后唯王妃之命是从。” 从前大家都不相信王爷竟会舍弃温婉贤良的宁小姐、心悦王妃这种不守规矩的无良庶女,所以他对青鸽的话是抱有疑虑的。 可是,如今王爷为了王妃,宁可深入汤泉村,身陷险境,一命换一命……王爷爱妻之心,可昭日月。 “??”他这么干脆利落,反倒让苏染汐有些不习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白鹭为表诚意,直接解下暗卫腰牌,双手奉还给夏凛枭,“王爷,属下一定不辱使命,誓死守护王妃。” “是‘守护’,不必‘誓死’。”夏凛枭收下令牌,淡淡道,“王妃待身边人,如亲如友,以后不必动不动喊口号。” 白鹭想说:这是暗卫的职责,不是空头口号。 想到苏染汐为了帮青鸽和灵犀报仇,当街完爆南夷王子,当堂硬刚三皇子,如今还要为了救灵犀前往难以冒险…… 王爷这句话的分量,便非同一般了。 他深深看了苏染汐一眼,眉眼动容:“属下明白了。” 说完,白鹭起身告退。 从始至终,苏染汐就像个局外人,就这么简单地被人拿捏了。 “夏凛枭,你干嘛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漂亮话都让你说了,还要我这个工具人干什么?”她翻了一个白眼,心里莫名来气。 明明都要走了,夏凛枭偏偏在这个时候各种作妖,撩人心神…… 让她不能走得干净利落! 夏凛枭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气急败坏,正要问一句,就看到青鸽脸色苍白地跑过来,“不好了!郡主吃完药没多久就吐血昏迷,朱雀也诊不出是什么毒……湖阳王妃正闹着要找王妃算账呢!” “什么?”苏染汐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往外冲,“我去看看!” 连朱雀也看不出的毒,必然非常棘手。 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声势浩大的湖阳王妃! “苏染汐,今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休想逃离王府半步!”她直接带了禁军过来,将苏染汐层层包围,“要是诗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了你的命!谁也护不住。” 禁军是帝后特派来保护湖阳王妃,以表示皇室对湖阳王的重视。 见状,青鸽立刻闪身护在苏染汐面前:“放肆,王爷面前,谁敢动手?” 湖阳王妃走进包围圈,反手给了青鸽狠狠一耳光:“你一个贱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青鸽好歹是夏凛枭身边的高阶暗卫,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脸色顿时变了,可又要顾及这人的身份,隐忍不发。 下一刻—— 啪! 苏染汐猝不及防地甩了湖阳王妃一巴掌! 全场震惊! 第644章 高阶巫术 苏染汐趁机将青鸽拽到身后,冷冷道,“湖阳王妃,我敬你年纪大,你可别蹬鼻子上脸,倚老卖老!你要发癫就找自己人,再动我的人试试看?” 湖阳王妃呆立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养尊处优半辈子,她自然想不到——苏染汐一个小小庶女,居然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卑贱丫头,敢当众对自己动手! 传言果然不虚。 这个疯女人胆大妄为,罪不容诛。 “苏染汐,你处心积虑地毒害诗儿,如今还敢对长辈动手,简直找死!”湖阳王妃回过神来,面色铁青地怒吼道,“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拿下,打入地牢,严刑拷问!” 禁卫的令即出,气势昂扬。 这时,夏凛枭冷脸而出,一个冰冷的眼神轻易震慑全场,“吵什么,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大夏儿郎,无不对威名赫赫的战神王爷敬畏有加。 禁卫们看夏凛枭出面,想也不想地放下刀剑,跪地请罪。 “你们!”湖阳王妃气得发抖,踉跄着冲过来怒视着夏凛枭,“你这个逆子!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求你对施家感恩戴德,至少不能忘恩负义吧!” 盛怒之下,她对着夏凛枭又踢又打:“诗儿是你青梅竹马的师妹,她可是你看着长大的妹妹啊,如今她就快被这个恶毒的女人毒死了,你居然还帮着凶手?” 须臾,不知道她不小心打中了哪一处要害,夏凛枭的脸色悄然变得惨白,身形也踉跄一下。 “夏凛枭!”苏染汐眼明手快的冲过来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稳又匆匆松手,免得让人看出异样。 她不动声色的护着夏凛枭,反手将湖阳王妃按在墙上,冷冷骂道:“你疯够了吗?有你在这里泼妇骂街的时间,我已经给施诗搭上脉了。” 湖阳王妃面色铁青:“你……” “我没那么蠢,给施诗实名制下毒,还不如自己搬入地牢安家!”苏染汐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走,“你要是真想给自己的女儿出口气,那就带上脑子再说话,别让人看出你是个好糊弄的白痴。” “苏染汐,你怎么敢——”湖阳王妃还要冲上去,肩上突然一麻,身体整个被定住,一动不能动。 青鸽不动声色的看一眼夏凛枭,转身跟上苏染汐的脚步。 武功是没了,内力也废了,但好在手指头还能用,即便指力大不如前,对付湖阳王妃这样的普通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夏凛枭缓缓平复体内翻涌的气息,走到湖阳王妃身边低低道:“师母,此事不是苏染汐的作风。而且,如果朱雀都治不了诗儿的毒,这个世界上大概就只有苏染汐一人能救她。” 湖阳王妃面色一变,可惜说不出话来。 夏凛枭淡淡道:“我向你保证:一定尽快抓住毒害诗儿的凶手,交给你发落。在此之前,请师母不要为难我的妻子。” 说完,他吩咐人将湖阳王妃送回房安歇。 对于湖阳王妃而言:一向冷心冷情连父母都不亲近的徒弟,居然这样力保苏染汐,真是让人意外又震惊。 看来,她还是低估苏染汐这个狐狸精了! …… 与此同时。 苏染汐检查之后,发现施诗昏迷的奇怪,怀疑是南夷人下的手。 夏凛枭立刻派人将兰幽找来质问。 兰幽很快赶来,看一眼施诗的面色就变了眼神:“拿一碗清水,半碗烈酒,还要三根银针。” 青鸽立刻取了酒水过来。 苏染汐将自己的火凤银针递给她:“你要干什么?” “郡主中的……可能不是毒。”兰幽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立刻在施诗人中、天门和拇指三处各取两滴血。 三滴落入清水碗,三滴落入烈酒碗。 之后,她将自己的血分别滴入两碗之中。 须臾。 清水碗里的血色依旧嫣红一片,互不相容;但酒水碗里的三滴血在碰到兰幽的血之后骤然变成了乌黑色,且迅速融为一体。 这一碗瞬间散发着森冷的阴邪之气,让人心头说不出的发毛。 众人为之一惊。 夏凛枭下意识护着苏染汐往后,冷声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爷,郡主没有中毒,而是中了南夷的巫蛊之术。”兰幽深深看苏染汐一眼, “王妃,可否屏退左右?” 苏染汐皱了皱眉,让其他人先出去。 但夏凛枭是怎么都不可能离开的:“有话就说,不要拐弯抹角。巫蛊之术,到底怎么回事?” “王爷,南夷双毒是圣女族的必杀技,分巫术和蛊术。圣女一族从小修习蛊术,但巫术并非谁都能学得,这对天赋和血统要求极高。历来只有白族和圣女族的纯种血脉才能领悟个中真谛。” 兰幽看着苏染汐,“王妃,郡主身中的高级巫术不是我能解的,只有你这样的正统血脉才能冒险一试——以自身气血为引,炼制血蛊丸。” “我?”苏染汐双手一摊,“怎么炼?” 兰幽拿出一本边页泛黄的巫蛊秘籍交给她,“这是历代南夷圣女的独家秘笈。我拿在手里,可惜天赋有限却怎么也参不透。若你接了,就代表承认了这个身份,日后……” “行,我承认了!我是你们的圣女,纯纯的。”苏染汐毫不犹豫地接了,“先管眼前,再说日后。” 承不承认这个破身份,又不是外人说了算。 我命由我不由天。 现在,救人要紧。 “……”兰幽神色一僵,没想到她之前这么排斥圣女的身份,如今说答应就答应,简直跟放个屁一样简单。 等她回过神来,苏染汐已经拿了秘籍离开,带着朱雀去药房准备了。 “王爷……”兰幽一抬眸就对上夏凛枭杀气腾腾的眼神,不禁心下一颤,“不知道我又做错了什么?” “正统圣女才能解的高阶巫术,谁能下得了?”夏凛枭看一眼施诗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庞,猛地扼住兰幽的喉咙,“南夷人到底还有多少花招?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的力气大得吓人,怒气森森。 兰幽瞬间喘不上气来,白眼一直往外翻,险些撅过去:“不……不是我……我没……能力……” 看着她拼命求饶、挣扎求存的卑微模样,夏凛枭狠狠将人甩开,“不是你,还有谁?” 他居高临下道:“如今的南夷使团……除了你,没人懂巫术。” 第645章 大功告成 兰幽陡然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呛得直咳嗽,半晌才有了一丝鲜活气息:“如今圣女一族,并无人能使出这般高阶巫术。整个南夷,怕是只有白族的隐世前辈能办得到。只是白族一向低调神秘,跟俗世少有往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顿了顿,她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如今能够请动白族前辈出山的,只有皇室的位高权重之人。” 夏凛枭神色一凛,冷冷盯着她半晌,似乎在判断她所言是真是假。 须臾。 “别跟本王耍花样,否则——”他冷冷往兰幽口中打入一粒药丸:“这是本月的解药!你若护得住苏染汐在南夷的安全,才能保得住自己的小命。” 兰幽拼命咽下药丸,感恩戴德的离开。 走出王府不远,她的面色骤然一冷,抬手唤来暗中相随的白琅:“白族高人秘密入大夏,你一点消息都没有?” 白琅面色一惊:“自入大夏,我一直跟族中保持联络,未曾听说有前辈出境……殿下,发生何事了?” 兰幽转过身,冷冷看向巍峨王府,倏然冷笑:“白族人既然掺和进来了,说明王室中人不相信段余那个废物,又对苏染汐势在必得……这一局可越来越有意思了。” “殿下,您这么早将圣女族的秘籍交给王妃,就不怕她出尔反尔吗?”白琅心存疑虑,毕竟苏染汐可不像被这种承诺束缚的人。 “既然要给,必须在回南夷之前。”兰幽冷冷勾唇,“她既然接了,待回了南夷,就由不得她了……血蛊丸,不是那么好炼的。这样的高阶巫术,如果苏染汐一个临时入门的人都能解开,南夷王室会怎么看待她?” 白琅心下一惊,恍惚明白过来——如果苏染汐真的在短时间内炼制成功血蛊丸……这样的惊世奇才,天赋更甚兰霜,那就是王室势在必得的工具人。 若不能为其所用,必杀之。 …… 苏染汐闭关两日,不吃不喝不见人,除了朱雀在一旁打下手,谁都不能进去看到她在干什么。 炼制血蛊丸,辅助药材并不难找,关键在于必须以纯正的南夷圣女的血入药,耗大半精血为药引,炼制过程又极其麻烦,一丝一毫错差不得。 “王妃,不能再放血了。再这么下去,郡主能不能得救不一定,你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朱雀看到苏染汐脸色惨白的坐在炼药炉前,两日功夫仿佛瘦了一大圈,从背影看就跟纸片人一般。 他连忙扼住苏染汐不断渗血的手腕,严肃道,“王妃,那个兰幽可是南夷现任圣女,她的话根本不能全信,这么阴毒邪气的解药之法,哪里像是圣女所为?咱们不要上了当……” “松手。”苏染汐抽出手,力气已经不够用了,但还继续盯着秘籍上的最后一道关卡百思不得其解。 “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炼成了!放心吧,朱雀,我这人怕死的很,不会让自己送命的。” 朱雀劝不动,只能到一旁继续准备补血养气的汤药,随时为苏染汐准备着。 一门之隔。 夏凛枭看向神色复杂的湖阳王妃,“师母,为了救诗儿,她已经拼尽了全力。现在,您还怀疑苏染汐吗?” “谁知道她不是惺惺作态?”湖阳王妃看着女儿在床上日渐消瘦没了人形,心里何尝不着急? 冷静之后,她不是不知道夏凛枭说得没道理,只是从一开始就对苏染汐印象不好,故而不能真正相信她是为了救诗儿竭尽全力。 “师母错了。”夏凛枭面色沉着坚定,“她素来随心而为,行事只管自己喜好,不会特意向谁做姿态。巫蛊之术,非大夏人可为。师母明知如此,还要死抓着苏染汐不放,任由真凶逍遥法外吗?” 他这两日一直追查,可因为大夏人对巫蛊之术的了解实在有限,即便白鹭帮忙提供线索,依旧没能抓到真凶。 那人可以在王府肆无忌惮的下手,事后居然不留痕迹,这才是让人最震惊和棘手的。 湖阳王妃抿了抿唇,眉心皱的更紧了,神色却不像之前那样坚定。 这时,屋内突然传来朱雀的惊呼声:“王妃!你干什么?这么多毒虫,你有多少血可以喝?” 苏染汐皱紧了眉,制止朱雀咋咋呼呼:“这就是秘籍里最后一道关卡。南夷的巫蛊之术本就相辅相成,想要解巫术,离不开这些诡谲的毒虫子。” 朱雀看得揪心不已,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怀疑下一刻苏染汐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地不起。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 那些毒虫饮过苏染汐的血没多久,纷纷排出淡绿色的汁液。待那些汁液完全融入药丸之中,那一粒原本乌黑的药丸眨眼睛就变成了赤红色。 如血一般。 “成功了。”朱雀大喜过望,连忙端来补药送给苏染汐,“王妃,你快点喝……诶?” 他震惊地看着苏染汐拿起一枚小的血蛊丸吞服下去,吓得差点扔掉补药:“你又没有中巫术,干嘛自己吞下去?” “你不也说了吗?兰幽不可信,我不提前试试,怎么知道这药没有猫腻?”苏染汐好不容易搞懂秘籍上的法子将血蛊丸炼出来,没怎么犹豫就先吞服了一颗试用品。 “死不了的,你别瞎转,晃得我头晕。” “……”朱雀急得团团转:“可是,你又没有中巫术,这不是胡闹吗?除了湖阳王妃胡搅蛮缠,王府里的大家都知道你不可能给郡主下毒,王妃干嘛这么折腾自个儿?” “她怀不怀疑,关我什么事?我救施诗,那是因为我想救。而且,幕后之人大概率就是冲着我和夏凛枭来的。”苏染汐平静地喝了一碗茶水,静待药物反应。 这一幕看得湖阳王妃心生动容,渐渐开始相信:苏染汐真的不会蠢到用这种手段害死自己的女儿。 传说中的血蛊丸炼成了…… “只要诗儿能醒来,我愿意跟苏染汐道歉。”湖阳王妃抹了抹眼角,扭头看向夏凛枭,哑声道,“待过了年,我便带她回湖阳,再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了。” 夏凛枭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苏染汐,知道她的性子不会允许自己这个时候进去打扰,便先扶着湖阳王妃往回走:“师母,徒儿不孝,不能留你们在京都过年。” 第646章 真正的凶手 湖阳王妃脚步一顿,震惊道:“可是,你母后说京都的形势……难道你不想要我们助你一臂之力吗?” 湖阳的实力,外人不知道,可夏凛枭心里是清楚的。 当年他们一家人被迫离开京都,迁往湖阳,这些年看似碌碌无为,实则一直在韬光养晦,等的就是夏凛枭长大之后能够为文宣太子报仇的这一天。 万万没想到,夏凛枭居然拒绝了! “师母,不要听母后的!”夏凛枭神色冷漠,说起皇后就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她一心只想复仇,拉多少人踏上不归路都在所不惜……你和诗儿继续留下来,只会被人推上风口浪尖,有来无回。” 他回头看向震惊的湖阳王妃,“我已经去信跟师父言说清楚,若京城真有异动,你们留在湖阳,才是我最大的助力。” 湖阳王妃说到底只是个妇道人家,并不知道权力的漩涡有多可怕,听到夏凛枭条分缕析的说清楚之后,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她自己可以为了大业而死,但是他们夫妻只有诗儿一个女儿,绝对不能因为她的一时糊涂就折损在京都。 “真有这么严重吗?”湖阳王妃捏紧了满是冷汗的手心,紧张道,“她毕竟是你的母后,怎么会……” 夏凛枭想到苏染汐说过的话,不禁淡淡扯唇,“不是每个人都配为人父母,毕竟这是一门不需要寒窗苦读十年就能随时上岗的课业。” 一句话,让湖阳王妃体会到了无尽的心酸和无奈,忍不住抱住这个苦命的孩子拍了拍:“师母……给你添麻烦了。”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夏凛枭并不喜欢旁人随意接近,一抱就松开了:“枭儿,放心吧。师母听你的,待诗儿身子好转,我们立刻离开京都……记住了,湖阳永远是你最大的后盾。” 夏凛枭眼底的寒意悄无声息的融化了几分,微微颔首:“师母,我明白的。” “……老了,真是糊涂了。”湖阳王妃往后面的药房看一眼,想到苏染汐为了炼制解药呕心沥血的模样,不禁动容,“你要查真相,还得从诗儿身边的人下手,尤其是来自湖阳的人。这些日子我一直拦着不让你查自己人,就是怕你袒护苏染汐……” “师母真是老糊涂了。”她苦笑一声,“枭儿,你尽管放手去查,将诗儿身边的臭虫揪出来,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这么厉害的巫术,炼制解药都这么麻烦,施术的时间不会太短太简单,所以这个人必然在诗儿身边,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诗儿看着天真没心眼,实则小心谨慎,银环蛇又是极具灵性的宝贝,真有心怀歹毒之人不可能悄无声息的靠近。 更何况,她住到王府才一天……真正的凶手,大概率出自她们自己人。 看她终于想通了,夏凛枭松了一口气,“师母放心,这个凶手就是我送你和诗儿的临行礼物。” 两人相视一笑,什么都释怀了。 …… 日落时分。 苏染汐终于带着新鲜出炉的血蛊丸走出药房,引来知情人的热心关怀,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都心疼坏了。 “王妃,我去送药吧。”青鸽看着她现在比自己都虚弱,眉头紧皱,“湖阳王妃已经将郡主交给您和王爷,不会再从中干涉了。” 苏染汐有些意外,很快又猜到这是夏凛枭的手笔。 “不必了,这药我是第一次炼,必须亲自守着诗儿吃下去。巫术邪门得很,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她的坚持,谁也劝不动。 众人只能顺从,护着她往施诗房间走。 苏染汐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青鸽,“你去帮朱雀处理掉那些毒虫,就算大半毒性都溶于血蛊丸,可余下的毒性也不容小觑。” 青鸽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可是你……” “只要诗儿没事,我就回去睡个一天一夜,补气养神,不用担心。”苏染汐满不在意的姿态让青鸽无话可说,只能转身去帮忙。 白鹭见状,连忙带着自己的兄弟进去药房帮忙清理毒虫,一进门也不禁吓了一跳:“嚯!这么小的药房,毒虫都堆了一半,就炼出那么一小瓶药丸?” 朱雀叹气,“王妃担心兰幽送来的秘籍有诈,反复拿这些毒虫试验,最后还自己试药……也不知道湖阳郡主到底哪里得了她的欢心,我看王妃对王爷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众人相视一眼,好笑之余,对自家王爷是心酸,对王妃却是数不尽的敬佩。 即便她对外名声不好,可担得起‘医者仁心’几个字! …… 夜幕笼罩之际,施诗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血蛊丸确有奇效,服下不过半个时辰,人就醒了一小会儿,精气神比之从前更上一层楼,还喝了一大碗补汤。 看到女儿脱离危险,湖阳王妃喜极而泣,坐在床边哭成了泪人,等到她想起来要道谢的时候,苏染汐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人呢?” “我们王妃精疲力竭,气血损耗殆尽,刚刚体力不支,被王爷带回去休息了。”彩衣守在门口,仿佛就为了说这么一句话,说完就走,丝毫不给湖阳王妃好脸色看。 要是放在以前,湖阳王妃被一个下人这么甩脸色,早就当场发作,不依不饶了…… 如今,她想到刚刚苏染汐那摇摇欲坠的身形,不禁愧疚地抿了抿唇,连忙吩咐身边人,“将我们从湖阳带来的血人参送去主院,给那孩子补补身子。” 嬷嬷惊讶道,“王妃,那可是上号的珍品,不是要作为郡主的陪嫁吗?就算……郡主不愿意嫁,这血人参也该拿给郡主补身子啊,她遭了这么大的罪……” “就按我说的办。”湖阳王妃威严道,“一根血人参而已……那孩子,值得。” 这时,里头传来施诗担忧的声音:“娘,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湖阳王妃不想让她病中多想,“你要是累了就多睡一会儿,娘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病好了,我们就回湖阳。” 闻言,施诗愣了一会,险些‘垂死病中惊坐起’,又喜又惊:“娘,你不要我嫁给哥哥了?” “你哥哥和嫂子那么恩爱,我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受人冷落呢?”湖阳王妃捋了捋她因为吃药之后过度出汗的发心,哑声道,“我的女儿,要嫁就要嫁给最好的儿郎,待你一心一意,白首不离。就像……” “就像爹爹对娘亲,哥哥对嫂子一样!”施诗不知道自己偶感风寒之后竟然让母亲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禁惊喜地抱住她,“娘,你终于想明白了,太好了!这个风寒来得真是时候。” 第647章 老王妃惨死 湖阳王妃嗔怒地拍她一下:“胡说什么!哪有人盼着自己生病的?要不是你嫂嫂……” 顿了顿,她放柔了声音,“好好睡一觉吧!等你病好了,娘再带你去好好谢谢她。” 人逢喜事,施诗没起疑心,很快放松下来,笑着睡了过去。 湖阳王妃守到半夜,嬷嬷劝了好几次都劝不动她回房,只能先去小厨房要点夜宵。 郡主病了两日,王妃也熬了两日,人都清瘦了许多。 嬷嬷前脚走,后脚湖阳王妃就听到一阵细微的异样响动,迷迷瞪瞪的睡意散了几分:“谁啊?朱嬷嬷么?” 外头没有声音,但窸窸簌簌的动静越来越近。 湖阳王妃耳朵动了动,下意识起身往外面看了一眼——屋子里亮着一盏小灯,不会扰人睡眠,但刚好能让人看清脚下的路。 视线水平时,她原本什么都没看到。 只是脚腕处突然被什么蛰了下一般,疼得湖阳王妃一个激灵,低头间顿时惊恐得瞪大了眼睛:“虫……呃!” 一张口,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虫突然飞入她口中,顺着喉咙滑入食道……巨大的疼痛下来,让湖阳王妃惊恐地睁大眼睛,瞳孔里布满了可怕的红血丝。 她想喊,想叫,可是一张嘴就有更多的虫子飞过来,侵入她的身体,融入她的血脉,吞噬了她的声音…… …… 深更半夜。 朱嬷嬷带着夜宵回来,进门却找不到自家主子,不禁奇怪:“这么一会子功夫,人哪儿去了?” 自家王妃这么担心郡主,不会这个时候离开房间的。 难道是如厕去了? 朱嬷嬷总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连忙放下夜宵冲到内室,拉开床幔看了一眼。 呼。 还好。 郡主好生睡着。 朱嬷嬷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外面寻人,只是招呼了下人帮忙找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焦灼起来。 找人的范围越来越大,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夏凛枭。 “什么叫‘不见了’?”男人面上噙着冰冷的寒意,幽深的眸底闪烁着森冷的气息,“王府守卫森严,这都看不住一个大活人?” 主子一怒,气势磅礴。 墨鹤带头跪下,“属下知罪。” 众人心下骇然,连忙跪下来请罪。 这时,朱雀突然动了动鼻子,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朱嬷嬷,老王妃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屋子里吗?” “对啊,老王妃担心郡主的病情反复,非要在床边守着,还不准人近身伺候,生怕打扰了郡主休息。” 朱嬷嬷急坏了:“我怕她身子骨熬不住,就想着去厨房弄点夜宵,这院子里都是侍卫和下人,谁也没见到老王妃出来,怎么就不见了呢?” 墨鹤看了眼神色凛然的夏凛枭,连忙起身部署:“青鸽,你带人围住冷阁,好好保护郡主。” “其他人,跟我来!在不惊动郡主的情况下,就算把王府掀个底朝天,一定要把老王妃找出来。” 朱雀低声提醒道:“没关系,郡主吃了血蛊丸,药效后劲大,不睡到天亮是不会醒来的。” 墨鹤点点头,立刻跟青鸽一起带人部署。 朱嬷嬷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跑远了……只能含着泪守在施诗床前,寸步不离。 夏凛枭皱了皱眉,带着朱雀在冷阁内外转了一圈。 这里原本就是苏染汐的院子,即便她走的时候把能带走的东西都带走了,可是他后来入住的时候,又让人恢复了冷阁的布局,就连外头的小菜园也恢复了应有的生机。 她喜欢原生态的住处,这里确实能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往日,一踏入这片土地就整个人都能放松下来。 只是,今天这冷阁上下似乎萦绕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诡异气息,让人怎么都不舒服。 这时,朱雀突然匆匆走过来,手里捏着什么东西:“王爷,情况不对劲。” 夏凛枭回头看过来,只见他指尖捏着一小片半透明的雾状薄片,看起来脆弱得很:“这是什么?” “毒虫的翅膀!”朱雀左右看一眼,低声道:“这种毒虫名唤翅萤,在冬日里并不常见。为了炼制血蛊丸,王妃特意让人去深山里抓的。这是制作血蛊丸的原材料,如果只是附着在身体表面,并无毒性,顶多像是被虫子咬了一口,但若是翅萤飞入人体,瞬间会释放大量毒液……” “那些毒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会在短时间内吞噬人的五脏六腑,掏空中毒者的身体!所以,王妃在炼完血蛊丸之后让我们把剩下那些毒性不强的毒虫全部焚烧处理……可是根据这遗留的翅膀残片来看,这些毒虫应该是健康的。” 他担忧地看一眼熟睡的施诗,低声道,“王爷,老王妃会不会已经……” 夏凛枭的瞳孔瞬间紧缩,一时间呼吸都阴郁了几分。 这时—— 墨鹤突然脸色发白地跑过来,低声道:“王爷,找到了!可是……” 他欲言又止,满脸写着复杂不忍之色。 夏凛枭一看他的脸色,心里有了准备,可脑子还是嗡嗡作响,瞬间攥紧了拳头:“人在哪儿?” “药房。”墨鹤意有所指地看向朱雀,压低声音道,“王妃炼制血蛊丸的地方。” 三人神色骤变。 眨眼睛,夏凛枭便没了身影。 墨鹤跟朱雀匆匆相视一眼,连忙跟上,暗中还吩咐守门的侍卫保护好里面的郡主和嬷嬷,不要乱说话。 殊不知,他们前脚走,朱嬷嬷后脚就脸色惨白地从窗子后溜出来,蹑手蹑脚地跟上去。 …… 药庐。 白鹭带人守在门外不远处,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去。 看到夏凛枭冷着脸走过来,他担心人承受不了,顿时好心劝阻道:“王爷,您……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夏凛枭一个冷酷嗜血的眼神投过来—— “……”白鹭下意识缩了缩肩膀,怂怂地后退,低声道:“里面有很多毒虫,还是等朱雀过来以后再——” 还没说完,夏凛枭走到门边,侧耳听了片刻。 他并未冲动的将门踹开,只拉了一条门缝。 目之所及,顿时瞳孔紧缩—— 第648章 谁在外头叫魂 药庐里没有活人,只有湖阳王妃乌黑干瘪的尸体,身上爬满了令人作呕的毒虫,皮肤被咬得没有一块完好之处,嘴巴像是开了一个黑洞,不断地往外涌出血红色的毒虫,再呼动着翅膀满屋子乱飞…… 那些翅萤吃得太饱,小小的身子只有圆滚滚的肚子最显眼,翅膀从薄雾一般的朦胧颜色彻底变为可怖的血红色,飞两步就飞不动了。 不少先来一步的侍卫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看到这般恐怖的惨象,歪头正在外面吐得天昏地暗,还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恐怖如斯。 “王爷,这些翅萤吃饱了,毒性更大了。”朱雀匆匆赶到,连忙拿出一大包药粉,打开门猛地扬手朝着屋子里一洒,“墨鹤,火!” “来了!”墨鹤心有灵犀,立刻拿了五六根火把,注入内力将火把扔入药庐中—— 下一刻,空气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像是野兽呜咽,瘆人至极。 一两只飞虫的声音或许不大,但是满屋子吃饱喝足的飞虫经历焚烧之后不约而同地发出惨叫声,效果震耳欲聋。 “王妃!”这时,朱嬷嬷看到火光里那道快要枯萎的熟悉尸体,顿时崩溃不已,拔脚就要往里冲。 “拦住她!”朱雀连忙大喝一声。 白鹭反应很快,连忙将人扼住,“别进去,这些虫子有剧毒……” “老王妃被害死了,我怎么能不进去?”朱嬷嬷和老王妃的陪嫁嬷嬷,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姐妹情分,多年来不离不弃。 看到老王妃惨死在王府,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之中,猛地朝着脸色铁青的夏凛枭冲过去:“王爷,你看看啊!这可是待你如子侄的师母啊,你不是大夏战神吗?战王府不是号称铁桶一般吗?为什么老王妃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残害至此?” 朱嬷嬷像是疯了一般,什么礼节都顾不上,拽着夏凛枭的衣领又晃又骂,恨不能吃人一般。 而夏凛枭自始至终面色冷峻,一言不发……仿佛在看到湖阳王妃的尸体那一刻,他的眼神就化作一潭死水,表面看不出什么反应,底下暗潮汹涌。 有人看不下去自家主子被一个仆人这么磋磨,连忙喝止:“你这老婆子,放开王爷!谁也不想看到老王妃这样,最难过的就是王爷……” 朱嬷嬷眼神一怔,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激动道:“一定是苏染汐!她记恨老王妃先前要拿她下狱,所以指使这些丧心病狂的毒虫子杀害老王妃!整个王府除了她,还有谁能沾染这些满身毒的鬼玩意?” 她不相信夏凛枭会大义灭亲,转身就往外跑:“我要进宫!我要告御状,为老王妃报仇雪恨!谁都别想保住那个心狠手辣的贱女人!” 看她激动得浑身抽搐,走两步就要摔了,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咒骂王妃……白鹭连忙上前,悄无声息地往她后脖颈击了一下。 砰。 朱嬷嬷应声倒地,眼底充满了阴郁不甘的杀气。 “王爷……”墨鹤最担心的是自家王爷支持不住,低声道,“国师交代,您的伤……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王爷心里,湖阳王妃比皇后还要亲近,更像他的母亲一样,曾经给过他许多不为人知的关怀和照顾。 要他跟往常一样平心静气地看待湖阳王妃那惨不忍睹的尸体,何其残忍? 他都做好了随时背夏凛枭回房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他只是平静地让人将王府重重包围,禁止乱传消息。 然后,夏凛枭不等虫子烧光,大步流星的踏进满屋子火光之中,径直朝着老王妃的尸体走过去。 “王爷!”墨鹤很有分寸,扔火把的时候避开了老王妃的尸体,可是屋子就这么大,那些飞虫燃烧的尸体还是扑簌簌落在她身上,脸上,嘴巴里…… 见夏凛枭弯腰就要把人抱起来,朱雀面色大变,连忙冲过来在老王妃身上洒了一包又一包解毒的药粉,还试图给夏凛枭戴上防毒的手套和面罩。 他阻止不了王爷抱尸体出去,至少要做好防护。 但夏凛枭动作不停,直接将裹着解毒药粉的老王妃打横抱起,冰冷的唇角死死紧绷着:“师母……” 她平时那么张扬贵气的一个人,雍容华贵,环佩叮当,走到哪里都是声势浩大的贵妇人,身子也是圆润地充满了福气感。 可是他如今将人抱在怀里,轻得好像没什么实感——湖阳王妃的内脏早就被毒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干枯的皮肤裹着空荡荡的骨架,眼眶和嘴巴都是空洞的可怕。 就连墨鹤跟朱雀这样见多了大场面的暗卫都忍不住别开了眼神,神色复杂又愤怒: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在王府里对老王妃下此毒手! “墨鹤,一定要让府内人闭紧了嘴巴。”看着夏凛枭抱着湖阳王妃的尸体离开,背影都燃烧着冰冷的杀气……朱雀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低声道,“老王妃似的这么蹊跷,八成是冲着王妃来的。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就算是王爷出面,也保不住她。” “我心里有数。”墨鹤神色紧绷,“王府竟然让凶手如入无人之境,这是我职责有失。白鹭,你和青鸽去主院守着,务必保护好王妃。从今日开始,王府上下开启一级警戒。我就不相信了——凶手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三人对视一眼,正要各自忙碌开,誓死保卫王府的安全—— “不好了!”青鸽突然匆匆跑过来,看到夏凛枭怀里不成人形的老王妃时,顿时吓得一个踉跄,脸色惨白,“王爷,皇后娘娘带兵包围了主院!” 本来以为她只是来找茬的。 如今看到老王妃惨死药庐,青鸽脑子里嗡的一下,脸色骤然变了。 完了! 这一波是冲王妃来的。 湖阳王妃一死,真凶就是跟湖阳、皇室,甚至是跟大夏为敌。幕后之人这是要将苏染汐变成整个大夏的敌人! 夏凛枭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怀里的湖阳王妃,眼底闪过一缕冰冷的寒意:“墨鹤,带人严控王府上下,守住主院。” 他脚步不停的往外走,满面蓄势待发的杀气:“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能动王府的一草一木!” 墨鹤几人精神一振:“是。” 自打汤泉村一战之后,王爷终于又有了当年战场绝杀的意气风发,不再低调悲观…… 主院。 苏染汐耗尽精气,正在酣睡之中。 原本就是晴天霹雳也不能将人吵醒,奈何对手实在太执着,没法带人强闯,就在外面敲锣打鼓震天响地喊:“苏染汐谋杀湖阳王妃,速速现身,伏法认罪!” 她皱了皱眉眼,猛地一拍床板坐起身,满脸写着阴郁的起床气:“他娘的!谁在外头叫魂?” 第649章 圣旨到 院子里。 墨鹤带着侍卫守在门外,跟皇后带来的禁卫强势对峙,寸步不让,但他能阻止这些人进去带走苏染汐,却不能捂住他们的嘴。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皇后站在禁卫之中,神色阴冷:“继续喊!本宫就不信,苏染汐还能躲到地底下去。” “皇后娘娘,王妃为了炼制血蛊丸呕心沥血,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直到确认郡主安然无事才昏睡过去!” 青鸽疾言厉色道:“主院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守着,没人看到王妃离开过,她怎么可能是杀害老王妃的真凶?” “苏染汐是不是被诬陷的,自有国法定论。”皇后满面怒意,眼底氤氲着悲伤的泪意,“湖阳王妃是本宫的手帕交,跟我情同姐妹……她死于苏染汐的毒虫之下,本宫今日亲自带人来,必要将她下了大狱,才能对得起枉死的老姐妹!” 青鸽冷声道:“国法也是要讲证据的,皇后娘娘信口一开就给王妃扣上这么大一顶杀人犯罪的帽子,只怕难以平民心。” “大胆!你不过是个卑贱的下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皇后脸色一沉,冷冷抬手,“先将这个以下犯上的下人投入大狱,我倒要看看,苏染汐自诩待人亲厚,如今还要当多久的缩头乌龟!” 禁卫一拥而上,正要将青鸽拿下。 吱呀—— 门开了。 苏染汐慵懒地靠在门口,眼底是一片青黑的黑眼圈,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的起床气:“皇后娘娘,您最近是不是吃得太饱了?” 言外之意: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闻言,吃瓜群众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不敢掺和神仙斗法。 战王妃的骚操作实在太多,当众顶撞皇后婆母这种小场面,大家都习惯了,所以更加谨慎地收敛神色,省得惹祸上身。 皇后眼神微冷,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勃然大怒,而是久违地拿出了佛珠,一颗颗捻在指尖:“苏染汐,束手就擒吧!这里是枭儿的王府,身为母亲,本宫不想因为你一个外人在这里大动干戈,更是惊扰了故人的亡灵。” “可以啊。”苏染汐出乎意料地应了,但却没有一个人相信她会这么轻易地束手就擒,纷纷等着战王妃原地开大。 皇后同样不信,下意识将指尖的佛珠攥紧了,“你……当真愿意?”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说的有道理,我为何不愿意?”苏染汐制止了青鸽的小动作,缓步走下台阶,主动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只要皇后娘娘答应我在牢里能睡个好觉,高床软枕,无人打扰……我自愿坐牢。” “高床软枕?”皇后脸色一沉,“你当自己是去坐牢,还是观光享福?认罪伏法就要有认罪的态度……” “态度?”苏染汐冷笑着打断她:“我又没罪,何来认罪?” “你不是愿意坐牢……”皇后还没说完,就被苏染汐夺过了那串散发着檀香味的佛珠,“皇后娘娘,本朝哪一项律法规定了‘没有切实证据就能抓捕当朝王妃’?又有哪项律法说了‘嫌疑人就一定有罪’呢?” “你!” “我自愿入牢,那是因为你太吵了。我在王府里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只能遂了您老人家的心愿,换个地方继续睡觉。”苏染汐将佛珠在指尖打了个转,嗤笑一声,“这佛珠是新做的吧?皇后娘娘如此罔顾律法,杀人上瘾,满手血腥……” 见皇后脸色骤变,她微微一笑,俯身在人耳边低声嘲讽道:“你这种踩着老姐妹的尸体公报私仇的黑心肝,那可是死了都要下地狱的人,何必惺惺作态玩什么佛珠,你也不怕玷污了佛祖的眼睛!” “苏染汐,你若不死,本宫誓不为人!”皇后气得眼皮打颤,神色发抖,抬起手就要打她。 苏染汐扬手拦下,顺势将佛珠串在她手腕间,用力攥紧了,“娘娘没有证据的话……要么,高抬大轿送我去天牢!要么,闭嘴滚蛋!” “否则,咱们走出这道大门让天下人评评理,看看您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能在天子脚下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皇后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不仅没有生气,还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突然讽刺一笑,“你居然妄想利用天子之威自救?” 苏染汐微微眯眼,突然皱眉。 下一刻,圣旨紧随而至。 “惊闻湖阳王妃惨死在战王府,朝野轰动,圣心甚痛。悉闻战王妃苏染汐所制毒虫为杀害湖阳王妃之元凶,故而苏染汐难逃嫌疑,今令皇后主审,三司协审,即日将疑犯苏染汐投入大理寺监牢,限令七日内彻查元凶,严惩不贷。”太监宣完旨,直接让禁卫军动手拿人。 苏染汐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王妃!”墨鹤带人要拦,“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敢——” 还未说完,太监猛地冷斥一声:“放肆,圣旨已下,尔等是要抗旨吗?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今日就算王爷来了……” 还未说完,夏凛枭突然闪身而至,一脚将太监踹倒在地,冷冷踩在脚下,“本王来了,你当如何?” 一举手一投足,满是威压四海的气势,震慑全场。 宣旨太监顿时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变了一副谄媚的嘴脸:“王爷息怒,奴才只是个传话的。陛下惊闻湖阳王妃惨死王府,悲愤交加,为了给湖阳王一个交代,也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王爷和王妃身为事主,更要以身作则,协助皇后娘娘早日查明真凶才是。” 能在宫里混出名堂的太监,自然不是平凡人,字字句句说在点子上,“若是王爷真的相信王妃是清白的,更要大公无私地配合调查,否则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帽子岂不是平白扣在了您二位头上?” “王爷战神之威,自然不在意流言蜚语,可王妃再厉害也只是个女子,若这一次不能自证清白,只怕会为天下人所疑。尤其是湖阳百姓,只怕恨不能将王妃杀之而后快。” 他没说的是:如果夏凛枭为了一个女人就罔顾湖阳王妃的死,那就是寒了湖阳王和湖阳百姓的心。 到时候,夏凛枭失去的就不只是一个枉死的师母,而是整个湖阳的支持! 闻言,夏凛枭冷冷眯起眼睛,审视的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太监,“这些话,谁教你说的?” 第650章 这是去坐牢,还是要上天? 太监心里咯噔一声,险些承受不住这般充满杀气的眼神……好像下一刻自己就要成为战神刀下魂一般。 “奴才……” 这时,皇后突然冷冷走过来,攥住了夏凛枭的手腕:“够了!这么多人看着,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难道也不在意苏染汐的未来吗?” 这话跟宣旨太监的劝解如出一辙,自以为精准地拿捏住了夏凛枭的软肋…… “母后,你不了解苏染汐,更不了解我!否则,你就不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夏凛枭冷冷将宣旨太监一脚踢开,抓住苏染汐的手往外走,“墨鹤,备马!进宫!” “是。”墨鹤等人精神一振,看向夏凛枭的眼神充满了钦佩,看着苏染汐的眼神则满是羡慕。 有一个‘不管何时何地何事都会以命相护’的夫君,一生何求? 反观苏染汐有一瞬间的惊讶,手心一暖便被人紧紧攥在了掌心,迷迷瞪瞪的瞌睡虫和躁怒的起床气瞬间消失个精光:“夏凛枭,你……” “夏凛枭,你疯了吗?”这时,皇后面色一变,下意识冲过来拦住两人的去路,低声斥道:“这个时候入宫,你救不了苏染汐,还会成为众矢之的,任人宰割。到头来,你们只会一起下大狱!” “如此,岂不如了母后的心意?”夏凛枭嘲讽一笑,眼神愈发冷漠,“但凡母后还念及丁点姐妹之情,就不要拿师母的死大做文章!九泉之下,亡灵未安,母后今日所为,当真问心无愧吗?” “孽障!”皇后仿佛被踩住尾巴的猫,抬手就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却再一次被苏染汐抬手拦住。 “烦死了!你这好歹是玩佛珠的手,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得敬业一点吧,动不动抬手打人,这就是你的信仰?”苏染汐出口即刀,狠狠往皇后心窝子戳,“你这么惺惺作态地质问夏凛枭,不就是想让我自觉自愿地下大狱吗?” “我这人有密集恐惧症,最见不得心眼子多的人。你大可以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她甩开夏凛枭的手,不动声色地抬眸看过来:“不止是我,还有诗儿和老王妃,都等着你找出真凶……别在这里演什么生离死别苦情剧,皇后跟个传销头子一样天天带人喊口号,又有哪一次真的杀得了我?” 话音一落—— 夏凛枭满脸无奈又宠溺。 皇后脸色铁青。 众人忍不住嘴角微抽,想笑又不敢:虽然不知道’传销头子’是为何意,但是听王妃怼人的语气,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关键是,王妃嚣张归嚣张,说的却是好有道理。 不少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和王妃针锋相对,上一次她更是亲自谏言将王妃关入大牢,以命为赌。 即便如此,王妃在经历赌命下狱,天牢刺杀,大火轰炸之后依旧安然无恙,还因此跟王爷的感情更加好了。 带入一下王妃的视角——这种‘你看不上我又弄不死我’的嚣张感,实在太爽了! 毕竟,对方可是堂堂一国之母,位高权重还深受圣宠。 气氛紧张之际—— 夏凛枭叹了一声,抬手帮苏染汐捋了捋睡得凌乱的发丝:“墨鹤!去把踏墨牵来。” “白鹭,准备软轿,护送王妃入大理寺监牢。” “青鸽,执本王手令前往大理寺,选一个环境干净又清幽的牢房,别让脏东西吵到她睡觉。你亲自按照王妃的喜好,好生布置监牢,务必让王妃住得比王府还要舒服。” “朱雀,王妃为救郡主气血双虚,身体柔弱,你带十名暗卫亲赴监牢照顾,务必让王妃的身子早日恢复。” “另外,吩咐彩衣每日做些王妃喜欢的吃食送往大理寺,再将青鸽养的猎犬牵去大牢里给王妃表演解闷。” 四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拔高了声音:“属下遵命。” 说完就着手去办,效率惊人。 众人:“!!” 活久见! ‘战马之王’踏墨驾车,谁敢让王妃下轿? 朱雀带王府暗卫守护左右,谁敢惊扰王妃睡觉? 猎犬护卫在外,哪个不怕死的又敢靠近监牢半步? 王妃这是去坐牢,还是要上天? 见状,皇后气得瞳孔地震,看着夏凛枭的眼神震惊又陌生,恍惚间发现自己真的不认识这个‘曾经隐忍又沉稳老练’的儿子了。 为了一个红颜祸水,他居然公开跟父母作对,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简直荒唐! “夏凛枭——”她正要阻拦,夏凛枭冷冷侧目,“母后,这是我最大的让步!要么,你连我一起投入大牢,如何?”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故意靠在夏凛枭的肩膀上,茶里茶气道:“婆婆,我们是真心相爱,不求生同穴,但求死同衾……你就成全我们这对苦命鸳鸯吧!” “……”皇后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攥紧了拳头气愤地看着一个鼻孔出气的两人……想要杀了苏染汐的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但是,她看着夏凛枭冷酷嘲讽的眼神,心里一番权衡利弊,最终只是冷冷甩袖,厉声道:“禁卫军,即日起,严守大理寺内外!真相未明之前,不允许任何人探监,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 说完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要是看到苏染汐这么‘大排场’去坐牢,她怕自己会当场气到心梗! 饶是如此,苏染汐坐着高抬大轿,一路敲锣打鼓的入住超豪华监牢的传奇名场面还是轰动全京都,成为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话题。 究其原因,湖阳王妃惨死战王府的版本也越传越多,鉴于战王妃的高调张扬,反倒让普通百姓觉得她十有八九是无辜的。 毕竟,老百姓相信他们的战神王爷,而战神相信她的妻子,所以才会顶着圣旨的压力,在不违法国法又不违抗圣旨的前提下,以这种别开生面的方式支持战王妃。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仅如此,两人矢志不渝、相互扶持的爱情更是经由天下第一楼的说书人传唱了无数个版本。 这桩杀人惨案因为蒙上了爱情的浪漫色彩,反而让苏染汐和夏凛枭这对有情人赢得了更多民心支持。 听到这般结果,皇后甚至一气之下吐了血,当场昏倒在未央殿,几乎惊动了半个御医院。 …… 第651章 阉了他 外界狂风骤雨,大理寺岁月静好。 苏染汐的身体经过两日调养,气血恢复了不少,吃好喝好睡得好,两耳不闻窗外事。 直到段余秘密来见。 苏染汐瞥一眼外头安静的廊道,鼻尖敏锐地嗅到一股迷药的味道,不禁嗤笑,“本事不小啊。” 朱雀只是回王府取药的功夫,段余就趁虚而入,药倒了王府那些经验老道的暗卫和凶狠的猎犬。 更重要的是,她方才竟然一时都没有察觉到…… 论用毒,南夷人确实有独到之处。 段余解开兜帽,露出一张消瘦但有神的脸颊,阴郁道:“圣女,好久不见。” 他行走间肢体还有些不自然的僵硬,全是拜苏染汐当日折磨所致,故而一看到这张脸就抑制不住的想杀人。 “不容易,你还活着呢?”苏染汐打量他一眼,故意往人痛处下刀子,“武功废了,四肢残了,日夜经受毒药嗜心之苦……亲爹都把你当作弃子送进异国监牢了,段王子的生命力可真是顽强。” 这毒舌的女人,实在气人! 段余狠狠一咬牙,抬手就要扼住她的喉咙—— “我劝你,不要自寻死路。”苏染汐指尖寒光一闪,一枚银针直逼他瞳孔,“你如今的身体千疮百孔,我虐你跟玩似的。” 段余指尖一顿,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圣女可别误会,我这一次来可是为了救你。” “救我?”苏染汐嗤笑一声,“没有你们,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再说了,南夷人杀了湖阳王妃,以夏凛枭的性格,你以为使团还能安然离开吗?” “你不是拿到圣女一族的古籍了吗?”段余很是惊讶,“怎么还会以为湖阳王妃的死,是南夷做的?” 苏染汐眉心一皱,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不是你们干的?可是,湖阳郡主中了巫术,湖阳王妃死于毒虫……” 语气一顿,她突然眯起了眼睛,“那些毒虫,不是你们干的!” “自然不是。”段余平静道,“战王府的守卫多森严,你心里有数。南夷使团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潜入王府杀人还不露痕迹。” 言外之意,杀害湖阳王妃的人应该就在王府之中。 见苏染汐没有反驳,他继续说:“至于湖阳郡主所中的巫术,自然是出自南夷,但并非在王府之中。巫术要中的深到能够要人性命,并非一日之功——这些在圣女族典籍之中有所记载,你竟然没看?” “……”苏染汐无言以对,当时急着炼制血蛊丸,她只来得及研究解药,全书只草草扫了一眼,不少还是用南夷古文字记载的。 她来不及破解全部,只能先针对解药下工夫,根本没看到这些。 真是草率了。 “人不是你杀的,但大夏帝后想要你死,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坐牢。”段余顾及大局,最终还是没有跟苏染汐现在撕破脸皮,趁机劝说道,“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能救你回南夷,成为万人敬仰的圣女,大夏这些欺负你的人,统统不得好死。” “……”苏染汐经过试探,看得出这家伙只是趁火打劫来的,并非始作俑者。 难道这一次湖阳王妃的死,并非南夷人下的手? “你在大理寺监牢来去自如,就不怕被人抓住吗?”苏染汐瞬间对他没了兴趣,淡淡嘲讽道:“想要带我回南夷,三王子至少要先让自己恢复光明正大的自由吧?” 段余俊脸一黑。 苏染汐就是他重回南夷掌控大局的筹码,只是这个女人实在难对付,否则他也不会沦落到跟药王谷合作。 大夫人和苏淮宁也不是好相与的。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靠自己拿捏苏染汐这个板上钉钉的南夷圣女:“苏染汐,你要救那个命在旦夕的暗卫,就必须去南夷一趟。虽然你的圣女血脉是南夷梦寐以求的,可若是你不能为王室所用,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苏染汐想到兰幽的处境,冷冷眯起眼睛:“腿长在我自己身上,要是我不愿意合作,你们还想强来么?” 段余没读出她眼底的血腥杀气,高高在上地讽刺道:“圣女一族的价值就是驾驭巫蛊之术,若是当代圣女办不到,那王室就会用自己的方式诞育新的圣女血脉。” “到时候,腿是长在你身上,可是这双腿怎么用,却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够做主的……” 看着苏染汐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他误会这是女人本能的害怕,不由得意起来:“如果想要摆脱这个命运,聪明的女人会选择先跟王室男子合作,至少未来不会沦为性——” 段余一边说着暧昧话,一边试图靠近苏染汐,胳膊蠢蠢欲动地往她肩膀上靠…… 突然! 苏染汐反手一针扎在他腹下三寸,一脚将人踹倒在地,狠狠踩了上去:“聪明的女人只会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阴冷地看着身下震惊的男人,嗤笑一声:“只要阉了你们这些南夷皇室狗男人的作案工具,圣女一族不就天下太平了吗?” 南夷王室到底养了一帮多么龌龊的杂碎,金玉其外的王子都这么败絮其中,骨子里充满恶心下作的气息,将那些可怜的女子视作胯下玩物,压根没把她们当作人来看。 甚至,他们还将这些龌龊事当作津津乐道的资本,打心里引以为傲,并处处以此威胁圣女一族的姑娘们。 兰幽姐妹就是受害者之一。 原主的母亲又何尝不是? “对付你们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垃圾,化学阉割都太便宜你们了!”苏染汐冷冷一脚就要踩下去—— “王妃!”藏身暗处保护她的付丛实在看不下去,连忙抱着剑冲出来,匆匆拦住苏染汐,“这种肮脏的人,还是交给属下来处理吧! “不就是阉了他吗?”他看着段余的眼神充满了嫌弃,“此事不雅,不配脏了王妃的手。” 寻常女子对这种龌龊男人统统避之不及,打打杀杀就算了,正要干出‘废人命根子’这种不雅观的事,多少有辱女儿名声。 付丛如是想着,正要挥剑代她动手…… “付丛,你知道他们这帮人伤害的女人里,有多少骨子里跟我流着相似的血液吗?” 苏染汐攥住他的手腕,眼神冰冷又讽刺,“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这帮畜生已经超出了人类文明的认知范围!看着就碍眼。” 第652章 把人扔到大理寺卿的床上 “为人类除害,不论雅观与否,更不会讲究配不配!” 苏染汐冷冷推开付丛,厌恶的俯视着狼狈挣扎的段余:“正因为我是女子,才更要亲自为那些受尽屈辱的女子报仇雪恨!只有这样,天下女子才会重新燃起反抗的勇气!” 付丛大受震撼,不由自主的松开手。 “王妃,是属下太狭隘浅薄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那些自以为‘为了王妃的女儿名声着想’的可笑想法,根本就是对王妃的一种侮辱! 她这一脚踩下去,断的是南夷王室的腐朽皇权,燃起的是南夷圣女族挣扎求存的希望。 这些根本不是‘雅观’与‘名声’能衡量的分量! “这种丢尽男儿颜面的垃圾,合该让王妃手刃当场,好为天下女子出一口恶气!”付丛抱着剑守在苏染汐身后,恶狠狠的盯着段余,“谁不是爹生娘养长大的?你这般对待女子,可曾想过自己也是女子所生?” “你懂什么!人有尊卑卑贱,要怪就怪她们投错胎,生在圣女一族,那些只配暖床的贱人怎么配跟我母妃相提并论?” 段余的身子经过苏染汐上一次的整治早就大不如前,说是风一吹就倒也不为过。 如今被苏染汐一个女人强踩在脚下凌辱,他屈辱之余,更加恼羞成怒,“苏染汐,别痴心妄想了!圣女一族天生的使命就是为南夷和王室的男子绵延纯正的圣女血脉,以便传承和驾驭巫蛊之术,助力南夷强大。” “你不过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女人,仗着夏凛枭的权力在大夏京都兴风作浪,还真以为自己走到哪里都能只手遮天吗?到了南夷,你要是愿意乖乖听话,尚有一席之地,若是不肯——” “只要你敢踏入南夷一步,这辈子就跟圣女族千百女人一样,只会沦为王室男子的床上玩物。你不愿意听话,那就多生几个听话的子嗣,总有能为王室差遣的杀人利器!” 他说得理直气壮,眼底的鄙夷和看向兰幽时的嫌恶如出一辙,典型的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女儿之身。 可苏染汐不是兰幽,不会惯着这种人工智障,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去,带着杀人放血的戾气,颇有雷霆万钧之势! “啊!”身下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宛如被轰天雷集中那一处轰炸一般,疼的段余惨叫一声,一时间疼到麻木血腥,直接感觉不到命根子的存在。 看着苏染汐冰冷刺骨的面容,他整个人疼到蜷缩在一起,仿佛徘徊在黄泉路一般,身子都轻飘飘的,有种‘分分钟要跌入地狱’的恐怖感。 “疼就对了。”苏染汐熟知人体的每一处死穴和通穴,这一脚的威力比挥刀自宫的效果还要惨烈。 “化学阉割太便宜你这种满脑子垃圾的精虫,物理阉割才能让你对那些可怜女子受辱时的无措和痛苦感同身受!对了,这一脚正中一处隐秘大穴,你从今日起,不仅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每逢阳夜还会欲火燃烧,无处发泄,整个人憋到爆炸……” “不过,就算你到时候泡在女人堆里,也不会有丝毫反应,只会让你的身体越来越憋屈,宛如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直到你哪一天绷不住这般折磨自爆为止。” 她一字一句说得字正腔圆,生怕段余听不懂一般,描述的绘声绘色,画面感十足。 对于段余这种常年流连风月的男人来说,欲火难消的滋味有多难受,尝过才知道。 这要是天天如此憋着,迟早不在欲火中爆炸,就得在欲火中灭亡。 他听得面色惨白,气得双下巴都出来了:“你,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苏染汐看到他崩溃到险些神志不清的模样,毫无一丝怜惜,冷漠道:“拖出去,把人扔到大理寺卿的床上。” 付丛拖人的动作一僵,“王妃,大理寺卿是皇后的人。” “难怪段余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苏染汐冷笑道,“要不直接把人丢到皇帝陛下的龙床上,好让他知道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又做了什么好人好事?” 付丛只要想一想那残忍的画面,顿时吓得一哆嗦,一掌劈晕了挣扎哀嚎的段余直接拖走。 真要逼急了,王妃只怕要亲自把人送到龙床上,跟陛下当面‘讲道理’了! 付丛前脚走,朱雀后脚就匆匆赶回来。 看到苏染汐安然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用药解开了中招的暗卫和猎犬。 “你吓成这样干什么?”苏染汐奇怪地看他一眼,“这场引蛇出洞的大戏,你不是知道吗?” 朱雀今日是刻意离开,这样才好钓出幕后之人。 她这一次配合下狱,也算是跟夏凛枭心有灵犀,想要打配合引出幕后黑手…… 当时皇后来得突然,他们不能明着商量,彼此一个眼神却神奇的懂了。 夏凛枭安排这么大阵仗,不是真的示威气皇后,而是为了做给幕后之人看的——地牢里的防守越严密,幕后之人的防备之心反而会更低一些。 没想到这出戏没有钓出真正的大鱼,反而引来段余这个居心叵测的垃圾。 苏染汐一想到他那些恶心人的发言,顿时感觉空气都是脏的,脸上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看她的眼神,朱雀秒懂。 他一边拿出特制的梨花香点燃,驱散了些南夷人身上独有的潮湿气息,一边心有余悸道:“付丛对外宣称还在养伤,实则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有他守着,我不是担心王妃的安全,而是担心今日引来的人还能不能安全从王妃手下活着离开……” 刚刚朱雀在门口碰到一言难尽的付丛,得知段余的下场之后更加确定自己的担心没错。 王妃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闻言,苏染汐一整个栓q:“……” “咳,开个玩笑!”迎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朱雀陡然一个激灵,连忙后撤一步,低声道,“王妃,我带了人来……” 他打开牢门,领进一人来。 苏染汐惊讶地站起身,看着这道憔悴纤细到有些陌生的人影:“诗儿?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多亏嫂嫂帮忙,已经没大碍了。”施诗扯唇一笑,看似寻常,“朱雀,我想跟嫂嫂单独聊聊。” 第653章 为母报仇 朱雀看向苏染汐,低声道:“王妃,并不是我擅作主张带郡主来的。陛下已经下令,封禁王府,彻查真凶,如今除了王爷出入自由,就连我们这些暗卫出入都是秘密行动。” “我是回来的时候撞见郡主的,她试图乔装潜入地牢,被暗卫抓住了……郡主非要见王妃一面,属下只能前来请示。”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施诗,点点头:“朱雀,你先出去吧!门外的人暂时撤到外头,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入。” “这……”朱雀犹豫片刻,见施诗站在王妃身后一脸乖巧求安慰的模样,心下那种古怪感始终挥之不去。 “属下遵命。”他微微拱手,趁机低声道:“王妃,付丛还没回来,我们就在外头不远,有事喊一声。” “知道了。”苏染汐将人送出去,关上牢门回过身来看向施诗,率先抓住她的手腕。 施诗身体微僵,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苏染汐不动声色的按上她的脉象,紧皱的眉头微微松了下,“巫术即便解了,你的身子也需要慢慢调养才能恢复如初……这么冷的天,你这样悄悄跑出来,夏凛枭会担心的。” “我知道,这一次多亏嫂嫂炼制的血蛊丸救活了我。”施诗抿了抿唇,抽出自己的胳膊看向苏染汐,神色未明,“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你专门来寻我,难道不是有话要问吗?”苏染汐转过身去,给她斟茶暖身,说话声依旧是温和的,却少了几分从前的亲昵,“问吧!对你,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看她始终背对着自己站在桌前调制新茶,施诗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手势。 “我娘……是你害死的吗?” 桌子下,一道银光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苏染汐的裙摆之下,速度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苏染汐身形微顿,转身将调制好的药茶递给她,“这是我原本给你调制的养生药茶,能够调理你的寒症。” 见施诗不接,她平静道:“救你的血蛊丸是由上百只毒虫淬炼而成,你母亲确实也是死于毒虫。” 施诗瞬间攥紧了拳头,“你承认了?” “这不是外头传说的版本吗?有些事,眼见不一定为实。”苏染汐看她不接这杯茶,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坚定地说,“要她命的人不是我!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只有智障干得出来。” 施诗:“……” 这么张狂又理直气壮的讽刺,也就她能说得这么让人无法反驳。 “你是最大的嫌疑人,我娘的死……”施诗突然缓缓站起身,五指张开,露出掌心的戒环银链,微微摇晃着,“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随着银链上的小铃铛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响,苏染汐的裙摆之下突然响起可怕的嘶嘶声。 下一刻—— 她猛地踉跄跪地,脸色惨白,唇齿间没有半分血色。 微微低头——脖子上正缠绕着一条凶气毕露的银环蛇,正不断地收紧柔软的身体,一寸寸夺走她体内的呼吸。 那猩红的蛇信子近在咫尺,轻轻一口就能往她脖子里注入致命的可怕毒素! 苏染汐闭了闭眼睛:“你信我是杀人凶手?” “你确实不会蠢到将栽赃嫁祸做得这么明显,可是这样的想法,大家看到我娘的死状之后都会这么想,反而替你洗脱了嫌疑。”施诗冷冷靠近,看向她的眼神没了最初的依赖和亲昵,“若非如此,哥哥和王府上下也不会对你百般信任,誓死维护。” “你这么做,未尝不是逆向帮自己脱罪!”她一想到母亲死于非命,不禁心口揪疼,脸色煞白,“当日因为我中了巫术,我娘对你是言行过激了些……人人都说你睚眦必报,从不吃亏,杀了她,就没人破坏你的战王妃之位,也没人当众跟你叫板了,不是吗?” 苏染汐猛地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眼,眸色晦暗不明:“依你的意思,我必然是杀害你娘的凶手了?巫术没要了你的命,却毁了你的脑子吗?” “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施诗瞳孔紧缩,仿佛被人控制了一般,眼底只有无尽的仇恨,“我都说了不会破坏你跟哥哥的感情,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娘呢?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叫我死了。” “我不想杀你,可你不该动我娘的……为人子女,我不能在她生前尽孝,总不能让她含冤而死。” 她猛地加快了摇晃铃铛的速度,冷冷看着银环蛇不断收紧身体,活生生就要缠死苏染汐一般。 苏染汐面色陡然乌青一片,双手不自觉纂成拳头,发出的声音嘶哑地可怕:“施诗,这些控诉我杀人的理由是谁告诉你的?” “难道不是事实吗?”施诗看着她濒死的眼神,乌青的面色……脑子里不断的叫嚣着:杀了苏染汐! 杀了她,就能为娘亲报仇了! 但苏染汐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哪怕她被银环蛇缠得发不出声音,没有办法求救,不能给她洗脑,可还是能靠着眼底的那一抹光唤起她心里关于两人相识后的点点滴滴。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最后关头,施诗看着苏染汐竟然认命地闭上眼睛,安静等死一般,不由得还是心软了。 铛! 她猛地拽断了银铃铛,抬手一唤:“环儿!” 下一刻,银环蛇受到召唤,灵活地离开苏染汐的脖子,瞬间飞向她身上盘起来。 小家伙一秒化身‘老僧入定’,重新化作了安静的装饰品,丝毫看不出刚刚要杀人时的凶狠冰冷和阴毒。 “你为什么不叫人?”施诗冷冷质问道,“你喊不出来,也可以踢倒桌椅板凳示警。以你的脑子,断不至于站着等死吧!” 苏染汐缓缓睁开眼睛:“我不是等死,只是在给你一个机会。” “??”施诗愣了一下,忽然感受到身后传来一股冰冷的杀气,一转头顿时瞳孔紧缩—— 一把锋利的古铜利剑,近在咫尺! 第654章 真凶 白鹭手执长剑,眼神冷漠无穷,看着施诗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杀气:“郡主,王妃为了救你放了两天两夜的血,几乎耗尽了精气!不管是谁杀了老王妃,都不会是她干的。当日,王妃用血蛊丸救醒你之后当场昏迷,还是王妃亲自抱她回去的。” “自始至终,王妃院子里都有人守着,半点动静都没有。剩下的毒虫也是朱雀和青鸽带着弟兄们一起处理焚烧的。” “不管害死老王妃的毒虫从哪里来,都不会是王妃有意为之!郡主就算不相信王妃,也该相信王爷的为人——老王爷和老王妃对王爷恩重如山,他将老王妃视若亲人……但凡王妃有一丝嫌疑,他也不会徇私的。” 他这般掷地有声的维护让施诗怔了一下,似乎满盘浆糊的脑子瞬间清明了许多,但又有一道古怪的声音一直教唆她杀了苏染汐。 她猛地捂住脑袋,蹲在地上痛苦道:“别吵了!头疼死了……” 吵? 白鹭抿了抿唇,左右环顾一眼。 地牢安静得很。 他刚刚说话的声音还算客气恭谨,怎么就吵了? 都这种时候了,小郡主还这么执迷不悟,激愤得不像她平素的为人…… 这时,苏染汐面色微微一沉,猛地按住施诗埋在双膝间的小脑袋,毫不犹豫地抬手塞进她嘴里。 “唔!”一声饱含剧痛的闷哼声响起,苏染汐疼得半边身子都颤了几分,吓得白鹭连忙放下剑蹲过来。 目之所见,令人震惊! “郡主,你这是干什么?” 施诗刚刚埋首于膝间,居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和嘴唇,弄得半张小脸都血糊糊的。 如果不是王妃刚刚及时察觉,只怕她已经咬舌自尽当场了! “别废话了!她听不见。”苏染汐面色凝重地拔出银针,趁着施诗挣扎之际,毫不犹豫地地扎入她后脑。 一针见效。 疯狂挣扎的施诗瞬间昏倒在苏染汐的怀里,可是刚刚因为剧痛而紧皱的小脸却缓缓松开了几分,表情没那么痛苦了。 她本来想把人抱到床上安置,奈何先前失血过多,身体还很虚,差点一个踉跄将人摔了出去。 “王妃,我来吧。”白鹭连忙将人抱到床上放好,忧心忡忡道:“郡主到底怎么了?以她的个性,不会自杀才对。毕竟,老王妃的死因还没查清楚,她就算万念俱灰,也不至于这么冲动吧?” “她不是自杀,是被控制的。”苏染汐想着施诗刚刚的表现,猜测大概有人控制了她的理智。 “白鹭,有没有什么诡术能够远程操控人的心智?” “??”白鹭摇头如捣蒜,“这怎么可能?巫术这些说白了也是利用药物反应和一定的心理暗示来操控人命,本质上就没有什么术法是真正能操控人心的,更何况是远程操控?” 他看一眼施诗的惨状,理解苏染汐的猜想,但是并不认同,“除非,她是中了蛊。我倒是听说过——南夷有这样的蛊,可以通过子母蛊之间的感应才操控人的一举一动。” 苏染汐给施诗把脉,又用银针刺穴来试探蛊虫的存在…… 良久,她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不是蛊!圣女族古籍里有记载——如果有人中了蛊,那就算脉象把不出来,隐藏得再深……我娘的火凤银针一定可以试探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等我们到了南夷,可以请教老一辈的人。”白鹭若有所思道,“很多古老的巫术早就失传了,只有前辈才略知一二。” 苏染汐不置可否,留下来用银针给施诗进行封穴治疗,虽然不能根治,但至少可以缓解她的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在大冬天里累出一身热汗,将将要完成封穴治疗之际也不好自己动手,便下意识说,“擦汗!” 很快,一条精致的手帕递过来。 苏染汐正要接过手帕擦一下,面颊上微微一热。 那人不仅直接替她擦汗,身体还快将她整个笼罩在怀里了? 这么近的距离,像是情人间的‘背后抱’。 亲昵得不像话! 白鹭等得太久,迷糊了吧? 好大的胆子! 苏染汐眉心一皱,下意识回过头要教训一声,迎面撞入夏凛枭清冷睿智的眼神里,顿时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夏凛枭没说话,轻柔地擦去她眉眼间的热汗,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你继续,我守着。” 苏染汐心神一怔,莫名被他看得不自在,好像浸入了一江春泉里,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她敛起纷乱的神思,继续完成收尾工作,一瞬间就能做到心无旁骛。 殊不知—— 夏凛枭在她转过身一刹那,看到她脖子上那道可怕的勒痕,眼神蓦然阴冷,阵阵森冷的杀气瞬间盈满了整个牢房。 原本盘在施诗身上的银环蛇还在冬眠,突然感到一股冰冷强大的杀气,本能的应激起来。 蛇眼一睁,尖牙一露—— 作势要咬人! 苏染汐正埋头施针,一时没注意。 夏凛枭眼神一寒,不动声色地投出一枚袖箭,擦着银环蛇的三寸处射过来,溅起几滴血花。 “嘶嘶!”银环蛇的要害处险些被人一击致命,当即害怕地抱头乱窜,惊恐地钻到了施诗的胸口,死活躲着不肯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引得苏染汐下意识抬头,正好看到银环蛇的尾巴没入施诗胸口,还带出了一抹血色…… 她不禁惊讶地回头:“怎么了?” 夏凛枭一脸平静,柔声道:“抽疯了吧!毕竟只是畜生……” “……”苏染汐莫名感觉到他身上杀气未散,识趣地看一眼藏在人身里瑟瑟发抖的银环蛇,什么都没说:“帮我倒杯茶,这里差不多了。” 夏凛枭敛起冰冷的杀意,转身去冲茶,还特意兑了合适的温度,让苏染汐一忙完就能喝口热乎的。 “谢谢。”苏染汐帮施诗盖上被子,看着她稍稍恢复了血色的面颊,转身将茶水一饮而尽,似乎也没想过试探一下温度。 她抹了抹嘴巴,将施诗的情况悉数道来,面色凝重道:“这个教唆施诗杀人的,才是真正害死湖阳王妃的凶手。我们一直搞错了方向,误以为巫术出自南夷,就该是南夷人动的手……” 弯腰施针太久,苏染汐的肩颈僵硬无比,放下茶杯时肩胛骨竟然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毕竟如今的身体状况暂时大不如前,针灸了这么久,她感觉头昏脑涨,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时,肩膀处传来不轻不重的揉捏感,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暖流,悄然缓解了她的酸痛感。 苏染汐嗅到熟悉的冷木香,一时没有拒绝,反而微微向后靠了一分,舒服地闭上眼睛。 这时,夏凛枭冷不丁俯下身,在她耳边哑声道:“真凶是师母的贴身嬷嬷!” 第655章 弄疼了我可不给钱 苏染汐:“!!” 夏凛枭眼眸冰冷:“师母曾对你恶语相向的事,也是她告诉施诗的。” “朱嬷嬷不是老王妃的心腹吗?她怎么会这么突然……”苏染汐皱眉,“她背后一定有幕后主使,问出来了吗?” “发现施诗悄然离府的第一时间,我就派人把流星和朱嬷嬷都抓起来,她们两个是重点怀疑对象。” 夏凛枭拧紧了眉,“正要问幕后主使的时候,朱嬷嬷吞针自杀了。” “自杀?”苏染汐震惊片刻,攥紧了手心,目光落在睡梦中都不安稳的少女身上,“终归幕后之人是要对付我,所以才会残忍杀了老王妃栽赃嫁祸。” “这不是她怨恨你的理由。”夏凛枭突然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触碰一下她脖子上的可怕勒痕,眼神冰冷,“她该怨恨的人是幕后真凶。” 察觉到他的不满和生气,苏染汐心下一动,摸出一瓶药丢他怀里,“这可是你妹妹干的!好好上药,弄疼了我可不给钱。” 夏凛枭看她有意缓解气氛,神色微动,沉默地蹲下身子给她抹药——那纤细修长的手指还染着几分凉意,涂着冰凉的药膏抹在苏染汐脖子上时,下意识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凉?”夏凛枭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催动内力,试图用刚刚恢复一丁点的内息来烘暖掌心。 “夏凛枭。”苏染汐察觉到他的动机,立刻沉下脸,不动声色道,“这药就是凉性的,涂抹在伤口上可以迅速消肿化瘀。” 夏凛枭动作一顿,悄然敛了动作,抹药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一般。 小心到有些墨迹,让苏染汐这个急性子都有点受不了:“你动作快一点,在我脖子上绣花呢。” 两人这样凑得太近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这种俯视的视角看着夏凛枭的眉眼,那么认真虔诚,冷峻中藏着几分不动声色的温柔…… 这样尊贵无双的男人突然单膝跪地,仰着头为自己上药,眼里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虔诚的好像是在仰望他唯一的神灵。 这份偏爱,谁能不心动? 夏凛枭动作一顿,本以为她是真的嫌弃自己动作慢,正要换个姿势让她活动一下…… 目光一转,忽然落在她耳垂处。 红的滴血。 仿佛漫天灼目的红霞一般,灿烂又耀眼。 他眼底的凉意渐渐回暖,喉咙里突然发出低哑的笑声,动作越来越仔细温柔,还真有种‘深闺绣花鸟’的细腻温柔。 苏染汐:“!!” 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又来了! 这家伙故意的吧? 勾人上瘾么? 她掐了掐时间,眼底突然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侧身抓住夏凛枭的手腕,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膏! “??”夏凛枭以为自己把人惹恼了,正要见好就好,唇瓣突然一疼……像是被恼羞成怒的小兽咬了一口。 伤口不深,但存在感很强。 夏凛枭喉咙一滚,轻易地被这个眉眼间都染着春色的女子勾住了心神,下意识起身要将人压倒在桌子上。 一亲芳泽! “唔~”床榻上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 夏凛枭动作一顿。 苏染汐趁机伸手在他背后上下游索一番,肆无忌惮的点火又不负责灭火…… 她白皙柔软的指尖所到之处,仿佛电流蹿过,瞬间让夏凛枭身体酥麻一片,情动生热。 “苏染汐……”他的声音一时间沙哑得厉害,漆黑的眼底燃起两抹难以磨灭的欲火,那滚烫的眼神好像要将这个四处点火的小家伙拆吃入腹一般。 这时—— 苏染汐说撤就撤,反手将人推倒在桌子上,转身利落地往床边走,声音温柔又沙哑:“醒了?” “我……在哪里?”施诗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身体一丝力气都没有,脑子里乱糟糟的,嗡嗡一片。 一抬头,就撞入夏凛枭阴沉不悦的目光里,好像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哥哥?” “你还当我是你哥哥?”夏凛枭不动声色地压下欲火,走到苏染汐身侧惩罚性的捏了捏她下颌。 然后,他抬起苏染汐的下颌,露出那斑驳可怖的伤痕:“还记得吗?” 施诗看了一眼,瞬间瞳孔地震,昏迷前的记忆宛如潮水一般涌入,虽然画面很模糊,却是真实存在过的。 看到她瞬间激动起来,苏染汐连忙甩开夏凛枭,皱了皱眉:“她现在经不起刺激。” “她必须经得起。”夏凛枭知道苏染汐看似冷酷无情,实则骨子里恩怨分明重情义,现在一定因为老王妃的死对施诗一直心生愧疚。 他安抚地递给苏染汐一个眼神,“你先出去吧,我来跟她说。” “出去?”苏染汐惊讶,“我可以出去了?” “真凶都畏罪自尽了,即便幕后黑手没查出来,这个人也一定不是你。”夏凛枭平静地看着施诗骤然大变的眼神,继续对苏染汐说:“圣旨已下,放你回府。” “真凶?畏罪自尽?”施诗反应过来,猛地抓住夏凛枭的袖子,险些激动地扑倒在地,“是谁杀了我娘?” 苏染汐下意识要扶一把,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湖阳王妃的死,说到底跟她脱不了干系。 老王妃对施诗的意义自不必说,对夏凛枭而言,想必这位师母在他心里甚至重过皇后。 毕竟在他初入战场九死一生那几年,一直是湖阳王夫妇暗中对他鼎力相助,一路扶持他走到如今。 说是‘再生父母’,那也不为过。 此时此刻,她在这两人之间就是多余的,还是把空间留给他们吧。 …… 苏染汐悄无声息地离开天牢,外头的阵仗比来时还要大,除了墨鹤带着王府一众人翘首以盼,负责审理此案的三司官员也候在地牢外。 除了大理寺卿,相干人等都到齐了。 可以说,夏凛枭给足了自己排场。 苏染汐掸了掸袖口,勾唇走下来,“不好意思,没等各位严刑审理,我就无罪释放了。真是让大家伙白忙活了。” 三司官员对苏染汐的‘恶名’早有耳闻,闻言立刻讪笑道:“王妃说笑了!王爷一直相信你是清白的,我等虽然不知内情,但绝对相信王爷的判断。” 三司不管是帝后哪一方的人,都是要希望苏染汐死的,如今能腆着老脸亲自来迎她出狱,可见夏凛枭暗中博弈了多少。 第656章 收拾大理寺 “真热闹啊。”苏染汐可不会白白浪费夏凛枭的苦心,只为自己风光一把……她扫一眼众人,趁机问:“都到齐了,怎么不见大理寺卿?我还想亲自谢谢他这两日的照顾。” 三司官员相视一眼,也有些奇怪。 按理说,大理寺卿应该是最先到的才对。 苏染汐勾了勾唇,余光看付丛悄然归队,这才漫不经心道:“钟大人不愿来,我可不能短了礼数留人话柄,不如大家一起去寻大理寺卿聊聊天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苏染汐想要耍什么花招,但一定没有憋什么好屁……几人下意识要推拒。 墨鹤跟付丛一人一剑,拦在前路。 明目张胆的威胁。 众人面色一变:“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紧张什么?”苏染汐骑上踏墨,缰绳一勒,威风凛凛的踏墨便发出一声警告的嘶鸣,扬起前蹄霸气的从三司官员头上一扫而光。 “这……钟大人居然错过这么重要的场合,岂非对王妃和王爷不敬?”几人吓得面色骤然一白,忙不迭跟上,“走!咱们一起去要个说法。” 不多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钟府, 三司官员途中各自派了人出去报信,但苏染汐权当没看见,也没让人拦着,这番做派弄得大家都云里雾里。 这盛大的阵仗吓得管家一头雾水,连忙要进去禀告,却被付丛一剑拦住了脚步。 “不必禀告了。王妃即刻要见钟大人,你前面带路即可。” “这……是!”管家吓得面色煞白,哪敢不从? 一行人穿越繁华的亭台楼阁,直奔钟大人的院子,刚进门就听到一声怒吼:“你疯了?” “青天白日的你就敢往外跑,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理寺卿钟大人一觉醒来就见形容狼狈的段余在床上躺着,而自己的美貌小妾被打晕在地,场面十分诡异。 他来不及管小妾的死活,连忙推着段余往外走:“你赶紧回牢里去!如今苏染汐在里头管着,你要再随意出入监牢,很可能被王府的人发觉,到时候咱们都吃不了兜着——” 门刚一开,外头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过来,吓得钟大人老脸一白,下意识摔上了房门。 一定是做梦! 苏染汐怎么会带着这么多人直闯他的院子? 他脑子一直嗡嗡作响,始终难以想象这个残忍的现实,气恼的揪住段余的衣领,“你们南夷人到底要干什么?要不是看在……” 语气一顿,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段余的不对劲。 这人面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体更是僵硬的像一根木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好像被人定住了。 “钟大人,别藏了。”苏染汐漫不经心的敲了敲门,“真是活久见!别人有权有势金屋藏娇藏的都是美娇娘,你一把年纪口味居然这么重——女人不藏藏男人,正经人不藏非藏南夷犯人!” 苏染汐那轻飘飘的声音跟催命符似的,每个字都能让钟大人吓得一哆嗦,险些当场魂飞魄散。 “王妃饶命啊!”他颤抖着打开门,想也不想就跪倒在地,将废人段余推了出去,“老臣也不知道他怎么跑出来的!我一觉醒来……” “别装了!”付丛拔剑横在他脖子上,看一眼神色古怪的三司官员,“你刚刚跟段余说的那些话,我们都听到了。这么多人,眼见为实,你还敢抵赖!” “王妃,我不是……”钟大人知道王府这两位主子的手段素来凶残,惹上哪个都不得好死,所以下意识就想辩解。 这时,刑狱司的王大人突然站出来踹了他一脚,厉声警告道:“姓钟的,你好大的胆子!段余是汤泉村一案的元凶,本就是必死之罪,如今该监禁在大理寺监牢,你居然让他跑了?” “你可知道,此罪形同叛国,那可是要诛九族的!你这时候跟个南夷罪犯纠缠不清,到底安的什么心?” 叛国! 诛九族! 每个字都是一把杀人的刀,狠狠捅进大理寺卿的心脏,击穿了他想要自救的勇气。 刑狱司是皇后的人,私放段余也是皇后娘娘暗中授意,如果他这个时候攀咬皇后,只怕救不了自己,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里,钟大人软倒在地,满面死灰:“我该死!我鬼迷心窍!我贪财!我不该收受南夷人的贿赂,私放段余出入大理寺监牢……老臣愿意领罪!” 王大人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苏染汐:“王妃,既然钟大人主动认罪伏法,此案就交给三司审查之后再上报御前,王妃以为如何?” “你什么意思?段余当初要害我们王爷和王妃,如今大理寺卿私放外族罪犯,形同叛国,岂是一句‘贪财’就能揭过的?”青鸽站出来,厉声道,“你们想包庇幕后指使者,问过王府的意见吗?” 一句话,众暗卫立刻拔剑相向,将三司官员和钟府的人都围困其中。 王大人面色一变:“王妃,您这是什么是?我等都是朝廷命官,难道你还要胆大包天地围杀我等不成?” 苏染汐拍了拍踏墨的脸,漫不经心道:“怎么,王大人是头一天知道我胆大包天吗?” 她勾了勾唇,猛地冷眼看过来:“听说三皇子府至今还是一片废墟,他住在宫中旧居静思己过……不知道诸位的府邸经得起几把火烧?” 这一眼,冰冷无情,仿佛深埋万年寒冰下的利刃,一旦出鞘,便有山崩地裂之强势。 众人相视一眼,眸底不无恐惧。 如果是苏染汐这个疯子……她连当朝皇子的府邸都敢查,确实什么都干得出来! 王大人是个圆滑老狐狸,闻言立刻拱手朝着苏染汐行了一个致歉礼:“王妃想如何?钟大人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非一般人可滥用私刑……” 其余两人撞了他一下,很是不服气:“王大人,她不过是个女人,论官职也只是个小小侍郎,晾她也不敢对钟大人严刑拷打,咱们干嘛这么客气?待会儿援兵不就来了?” 王大人狠狠瞪两人一眼:“你们瞎了?满王府的精锐都在她身后,你们还当她只是个小小侍郎?钟大人还能比南夷王子更牛?段余惹了她是什么下场,你们看不见?” 一番言之凿凿的怒怼让两人哑口无言,看着苏染汐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之色,不敢再耍横了。 “商量好了?”苏染汐慢悠悠扫过三人一眼,温和地笑了,笑得众人愈发毛骨悚然,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王大人讪笑,“王妃有话,尽管吩咐。” 第657章 想杀我的人多了,药王谷算老几 “那我就不矫情了。”苏染汐牵着马走过来,俯身看着瑟瑟发抖的钟大人,“放心,你为保九族不会供出幕后人,我也不逼你。但是,以那个人的心机,断不会放任段余自由出入而不问下落。” 她故意看一眼瞳孔紧缩的段余,幽幽地问,“钟大人,段余这几日出去干了什么,见了谁,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烦劳你当众说清楚。” “!!”段余瞬间面色紧绷,想要喝止可是全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额头青筋暴起,警告地瞪着钟大人。 “这,老臣不知……”钟大人还想垂死挣扎,苏染汐直接握住付丛的剑柄猛地往他喉咙上一推,“你不说,我一样能让你九族尽灭!” 一字一句,冰冷无情。 钟大人脖子上的血红痕迹疼得他瞬间神智清醒,抬眸看向站在苏染汐身后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禁心如死灰:“我说!” “段余一开始回了驿站,之后又同前相府嫡女苏淮宁秘密前往药王谷,会见大夫人。药王谷地形奇特,遍布奇毒,我们的人跟不进去,只隐约知道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为了杀王妃!” 众人面面相觑,吃惊却不震惊,只是下意识看向苏染汐,想要知道她什么反应…… 以这位的脾气,怕不是又要借机闹个天翻地覆吧! 岂料—— 苏染汐平静一笑:“想杀我的人多了去,药王谷又算老几?” 众人:“……” 她好狂! 但,狂得令人叹服! “王大人,诸位可听清楚了?”苏染汐拍拍三司官员的肩膀,温柔一笑,“钟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我怎么可能蠢到滥用私刑?审讯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只是药王谷那帮人在一天,本王妃就寝食难安……” 她一本正经地不耻下问:“诸位大人,按照国法该怎么处置那帮贼子?” “按国法……”王大人嗓子干涩,下意识道,“主犯必死,从犯视犯罪情节量刑而处。” “那药王谷呢?”苏染汐笑眯眯的问。 “查封!”王大人被她笑得毛骨悚然,下意识低头道,“自此,世上再无药王谷。” “很好!王大人不愧是两朝元老,熟知国法,大公无私!”苏染汐耸耸肩,痛快放手,“走了!打道回府!余下的事,就麻烦诸位大人了。” 王府众人闻声收剑,整齐划一的跟上车队,护送苏染汐离开,声势浩大甚至比国母的排场还要大。 有人嘀咕:“这哪里是出狱的待遇?她这么大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九天玄女出巡呢!” 有人不满:“谁让人家嫁了个好男人呢!自古男儿娶妻要娶贤,就她这嚣张毒辣的性格,也不知道王爷喜欢她什么?” 有人反驳:“没有王爷,人家顶多少了个战王妃的名号!平复岭北叛乱的军功,工部侍郎的官位,花样百出的机关发明,大利民生的为官之策和为商之道,大义灭亲收拾了为祸朝野的苏相,多次粉碎了南夷人的阴谋立我大夏国威……哪一样不是人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凭着自己的脑子和双手挣来的?” “一帮大男人有功夫在这里嚼舌根,不如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到底多少斤两,又为大夏和百姓做过多少有利之事?” 众人议论纷纷,险些吵起来。 这时,钟大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看着气昏过去的段余,哑声问王大人:“王妃这到底什么意思?她就这么把人扔在这里,交由三司处理?她难道不怕……” 不怕三司徇私枉法?也不怕自己翻供吗? “她既然敢把人丢下,自然什么都不怕!”王大人捋了捋胡须,面色凝重:“战王妃……名不虚传啊。” 这一行人声势浩大的来,敲锣打鼓的走……不出一刻钟,大理寺卿和南夷罪犯王子私下交易的丑闻就会传遍京都的大街小巷! 这个时候,谁敢徇私枉法,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苏染汐放手得这么干脆,不是不管,而是让三司官员不得不认真地管,让他们不得不得罪皇后甚至是皇帝,彻底碾死了这个大理寺卿——这一招,借刀杀人!干净利落!用的漂亮! 大理寺卿之位一旦落空,势必有新人上位,届时战王府的机会可不就大得多了? …… 案子如何,苏染汐并未再管。 时间紧迫,她一回府就收拾行囊,准备明晚离开大夏,带着灵犀等人快马赶往南夷。 梁武从药王谷赶回来,正好赶上第一手消息:“王妃,兰幽没有撒谎。段余确实秘密前往药王谷,联合苏淮宁和大夫人想要置王妃于死地。不过,段余想要利用添香楼设局,引王妃诈死脱身。但属下潜藏药王谷探查后,察觉大夫人和苏淮宁是要将计就计,趁机要王妃的命!” “药王谷机关毒障密布,属下不能跟得太紧,没能探查地太清楚,但除了添香楼之外,还得到一个重大消息……” 他喝了一口水,缓解了一下旅途劳顿,随后压低了声音,“王妃,大夫人确实在月前秘密派遣一女子出谷,意图潜伏在王妃身边……” 苏染汐动作一顿,不无意外道:“流星?” “王妃一开始猜得没错,那个流星是郡主的侍女没错,但也是药王谷的关门弟子,大夫人的义妹,据说因为天资聪颖,从小就被老谷主收养膝下,只是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很少见人。” 梁武点点头,敬佩道,“王妃让我调查流星和药王谷的关系,起初无处下手,后来属下发现药王谷中每年都会往外送弟子游历,许多人都一去不复返,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医者意在天下,不回来也正常。” “只是属下通过王府的情报机关查探到那些离开药王谷的弟子,有一部分人确实是在游历江湖,治病救人,以发扬药王谷名声,但更重要的是为了掩人耳目。更多人是以各种身份分别进入大小官员的府邸潜伏。” “想来,当年大夫人嫁给苏相之后,药王谷的命运就已经和相府紧紧连接在一起。苏相这没多年能够稳坐第一全相的位置,除了不择手段的暗杀,还有这些药王谷的弟子不断给相府输送情报,拉帮结派……就连多年不跟朝廷往来的湖阳王府,也有不少他们的人。” 闻言,付丛和青鸽相视一眼,面色凝重:苏相为了巩固权势,还真是下了血本。 如果不是他之前因为王妃的计策,早早跟大夫人闹翻了……只怕这一次想要扳倒苏相也没这么容易了! 第658章 扯了两根头发,人就挂了 苏染汐皱眉说:“这么说,流星的确是很小的时候就被药王谷送入了湖阳王府,多年潜伏,难怪寻不到纰漏,也没有引起湖阳王府的一丝怀疑。” 目光一转,她看向梁武:“那位朱嬷嬷呢?她跟湖阳王妃从小一起长大,按时间算,那时候药王谷和相府还未沆瀣一气,不该是他们安插的眼线才对?” 梁武摇摇头:“属下接到青鸽的飞鸽传书,趁着朝廷派人查封药王谷的混乱之际,潜入密室查探过二十年前的名册,并无朱嬷嬷此人。” 青鸽皱眉,很不理解:“朱嬷嬷和老王妃的感情很深,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我以前听老王妃说过,年轻时要不是朱嬷嬷舍命相救,她早就死在盗匪刀下身首异处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威逼利诱,能让这样的仆役发狠要了她性命呢?” 这样的震撼,无异于他们几个忠心耿耿的跟王爷在战场同生共死十年的暗卫突然背叛杀害了王爷! 在他们心里,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王爷的命,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命都要重要——这是暗卫与生俱来的使命和信念。 “王妃,那个朱嬷嬷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或者她像郡主一样被下了什么巫术或者蛊术?”付丛也觉得不可能。 他们这样的忠义之士最重情义,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不可能舍弃自己的主子。 朱嬷嬷能在老王妃身边担任几十年的心腹,在湖阳王府也是半个主子一般的存在,等闲威逼利诱根本动不了她。 苏染汐摇摇头:“我检查过她的尸身,跟湖阳王府送来的名册记录对比过,不管是年纪还是她身上的伤痕,骨伤,就连沉疴多年的风湿病和用药痕迹都一模一样,不可能是假扮的。” “如果是用了巫蛊之术,只要她的尸体还没有化成灰,我就能检查得出来。只是,朱嬷嬷的身体只有旧疾,没有其他人为操纵过的痕迹。” 她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形如枯槁的灵犀,突然灵机一动:“如果她不是为人操控,也不是半路受人胁迫,那就从一开始就是背叛者。” 众人震惊:“怎么可能?朱嬷嬷跟着老王妃三十多年,哪个奸细能潜伏这么久,她图什么?老王妃这些年并没出什么事啊。” “她现在不是莫名其妙地死了吗?”苏染汐眸光一转,若有所思道,“皇后娘娘跟老王妃可是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 “王妃是怀疑皇后……”众人面面相觑,突然吓得面色大变,弯腰跪地,“王爷!” 老天爷! 老王妃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可不比皇后娘娘轻。 如果真是皇后娘娘下的手,那岂不是连报仇的机会都不给王爷? 如果杀害师母的人真是他生母,王爷将如何面对湖阳王和郡主,又要如何自处? “出去!”夏凛枭眼神阴冷,浑身挟裹着可怕的冰冷杀气,恍惚让苏染汐以为自己回到了两人初见时。 当初的夏凛枭就是这样,披着厚重的暗黑盔甲,将人性的一面埋葬在心底,活得像个冰冷无情的机器。 付丛几人相视一眼,担忧地看向苏染汐,害怕两人吵起来。 “出去吧。”苏染汐摆摆手,让几人先离开,“清点行囊和车马,一切按计划行事。” 门关上。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可怕寂静之中。 “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你不必……”苏染汐看着他的脸色那么难看,也不想这个时候刺激他,正要好好解释两句,却猛地被夏凛枭紧紧揽入怀里,“我应该早点听你的,让她们离开。” 他的力气大得出奇,快要把苏染汐纤细的腰身勒断了。 按以往的脾气,苏染汐早就不耐烦将人踹开,让他滚一边矫情,别在自己身上找存在感。 只是,她从未看到夏凛枭这么崩溃绝望的时候。 明明他的神色看起来还是那么平静,甚至冷酷更甚从前,但他的眼神却破碎成灰,最后一点光都寂灭了,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黑暗。 他的身体那么高大宽厚,可是这一刻却又显得这么脆弱易碎,仿佛冬日里落入掌心的雪花——不等人戳一下,他就脆弱地自己融化了。 苏染汐身体僵了僵,抬手拍拍他的后脑勺,并没有说‘这不是你的错’这种矫情的废话,而是一本正经的教训道:“没错,你就该一早听我的!” 夏凛枭僵了一下,身体仿佛石化了一般,身上的冷意愈发浓郁,冻得苏染汐莫名想要打喷嚏。 她叹了一声,拔了夏凛枭两根头发,让他在疼痛中清醒一下:“但是,以老王妃和皇后的交情,即便你当时执意送她们离开,老王妃心心念念要让你和施诗成亲,死也不会走的。” 这是事实。 老王妃并非无故进京,她一开始就是被皇后忽悠着联姻来的。 如果不是施诗经历九死一生,老王妃也不会幡然醒悟…… 她听说夏凛枭在施诗苏醒之后就让人安排行囊,准备送老王妃一行人安然回湖阳,连过年都不允。 他已经尽力了。 奈何造化弄人。 正想着,苏染汐的肩膀上突然一重,险些被夏凛枭压弯了腰。 “!!”她意识到不对,连忙扶着夏凛枭撤开身子,见他双眸紧闭、面色乌青,顿时吓得丢了手里的两根头发,“不是吧?我就扯了两根头发你就挂了?” 苏染汐体力还未恢复,挂不住这个大男人,连忙唤人进来帮忙:“快,把他扛到床上,再把朱雀找过来。” 付丛几人看着夏凛枭一眨眼的功夫便昏迷不醒,惊愕地看一眼苏染汐——不会吧?王妃这么狠? “看我干什么!”苏染汐瞪几人一眼,没好气道:“你们是不是还想告我谋杀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战神啊?” 付丛眼神一怂:“……” “王爷这是旧伤复发了。”青鸽踹了付丛一脚,教训道:“愣着干什么!干活啊。” 很快,朱雀赶到。 屋内没了其他人,只有面色阴沉的苏染汐和昏迷在床的夏凛枭。 苏染汐已经把了脉也行了针,独自坐在桌边,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凝重的色彩:“怎么突然又恶化了?你们不是一直在给他用药吗?” 朱雀想到夏凛枭的命令,一味装傻:“王爷之前在汤泉村受了重伤,一直在调理,这一次只是情绪过激才引发昏迷,吃了药就不碍事……” 还未说完,语气一顿。 床榻之上,夏凛枭近乎全裸,只穿着一条单薄的亵裤,身上扎满了火凤银针,活跟个刺猬似的。 这样的用针之法是为了重塑筋络,凝聚内息。 那针尖还不断往外溢出浑浊粘稠的血色,是清除余毒的结果。 王妃能用这样的治疗之法,说明她什么都知道了。 “还不说实话?”苏染汐把玩着手里的银针,冷冷道,“怎么,你也想来一针?” 第659章 萧公子别再出来给王爷添乱了 “……”朱雀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地走到苏染汐面前,低声道,“王妃都知道了?” “夏凛枭这么作死,我想不知道也难。” 苏染汐皱眉,“先前给他把脉,只是内息虚弱,内功尽失,但身体状况还是在复原状态,只要按照之前的治疗方案继续吃药调养,不至于到今日这种岌岌可危的状态……他的身体内有一团很奇怪的毒素在横冲直撞!” 朱雀皱了皱眉,连忙过去把脉,神色陡然凝重起来:“是‘戒丹’的毒!压不住了。” “戒丹?”苏染汐惊讶,从未听说过这么陌生的丹药。 “这是国师炼制的秘药!炼制药材都是奇毒,本为杀人之药,但有一奇效,就是对身中剧毒的病人有压制之效,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重伤之际,服用戒丹之后也能短暂恢复元气,甚至力量更甚从前。但这只是一种预支生命力、自取灭亡的做法……” 朱雀小心翼翼地看一眼苏染汐,“听说,这药的炼制灵感还是来源于当初王妃在岭安城为那些士兵制作的解毒药丸,其中作用机理,不必属下再仔细言说了吧?” “戒丹……”苏染汐眉眼一动,猛地看向床榻上的夏凛枭,“当初,他出现在三皇子府,就是服用了戒丹?这家伙找死吗?” 朱雀看她大发雷霆,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王妃可知当时境况多危险,如果王爷不能出现在三皇子府,你一定会死。” “就凭皇后?”苏染汐冷笑,“我既然敢入刑部大牢,自有脱身的法子,不需要夏凛枭做这种自我感动的蠢事!” 说完,她甩袖子就要走,气得不轻。 “王妃!”朱雀看一眼夏凛枭,忍不住追上去,低声道:“属下知道你素来聪明,对大局有运筹帷幄之能,只是当初的局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以为夏谨言真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他可以伫立朝堂跟王爷对峙这没多年,并非庸碌无为之人。” “当日那一场局,皇后的背后有皇帝的默许,皇后的手下还有三皇子这颗棋子——当夜,铁十三虽然在三皇子府外布下天罗地网,可刘家余党倾尽全力部署兵力在暗处……若是当晚什么都没搜到,那些人就会打着‘为三皇子鸣冤’的旗号,屠杀铁十三一众,最后,取你性命!” “当日刑部大牢外参与暗杀的人,其实大多是刘家余孽,皇后这样谨慎聪明的人,是不可能在这种行动中暴露自己的实力的。否则,王妃以为事后三司联合刑部和禁卫一起追查,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跟皇后有关的证据!并非陛下有意偏袒,而是真的查不到。” “至于那些刘氏余孽,陛下没有公开发落,也是为了保护三皇子,所以此事王妃并不知情。但如果不是王爷及时出现,这三方势力没了忌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对王妃下手,再借王妃之手斩杀王府大半势力!” 那帮人的计谋,从没有表面上看来那般简单。 刘氏余孽何以能在刘贵妃死后逃脱隐匿这么久,还保留了这么大的实力,除了三皇子的庇佑,帝后二人必然也有心放水!否则这么大的势力残余,不可能连夏凛枭都没有察觉到…… 苏染汐眉眼一压,冷冷笑道:“为了对付我,皇后连死敌刘贵妃的儿子都能合作,看来她还真是恨我至深啊。” 只是—— 她冷冷看向夏凛枭,神色讳莫如深:“这些事,夏凛枭为什么不跟我说?怕我拖后腿?” “王妃,王爷对你的能力从未怀疑过。否则当日秘密离京,他不会将整个王府的生死都交给你。”朱雀只有这一句话,至于主子的真实想法,那就不是他能多嘴的了。 苏染汐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看了夏凛枭半响,突然转身就走。 “王妃!你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吗?”朱雀一下子急了,“王爷如今的身体状况,我也没办法了。” 苏染汐猛地停下脚步,“喊!再喊大声点,你家威风凛凛的战神王爷变成了个菜鸡,你恨不能满天下嚷嚷吗?” 说完,她直接离开院子,头也不回。 朱雀捂住嘴,一时懊恼自己心急,差点出了纰漏…… 这时,青鸽没好气地从角落里走出来,“墨鹤早就把主院封锁了,除了咱们几个,没人能靠近。” 朱雀松了一口气:“刚刚是我一时情急,只是王爷的身子……” “王妃去药庐了。”墨鹤忽然从房顶落下来,平静道,“你跟去打个下手吧,这里有我们照顾。” 朱雀猛的一个激灵,连忙拔脚就追:“太好了!王妃肯救人就好了……” 青鸽和墨鹤相视一眼:“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会觉得王妃是那种冷心冷情到可以不顾王爷生死的地步?” “……”墨鹤沉默片刻,突然问,“如果朱雀刚才没有说出真相,你觉得以王妃的性格,真的会管王爷的死活吗?” 青鸽:“……” 答案可能很残忍。 但王妃本就对王爷心怀芥蒂,更讨厌被人道德绑架,如果王爷明知道自己身体有疾,既不向王妃寻求帮助,又在她面前百般作死地做些自我感动的事…… 只怕王妃真的会将他视作‘自作自受的大麻烦’直接一走了之,懒得蹚浑水…… 或者等王爷醒来,让他亲自来求王妃帮助。 两人四目相对,看向自家王爷的眼神突然更加心酸了。 “你说,王爷真有赢得王妃的芳心那一天吗?”墨鹤问。 “至少王妃现在心无所属……”青鸽脑海中划过一道潇洒俊逸的清冷身影,不由低低叹了一声,“如果那个人不再出现,或许那一天能早点到来吧!” 墨鹤皱了皱眉,低声道:“说来也奇怪,往日里那个人出现都是在王爷中毒昏迷之后,上次汤泉村一战后,我们本以为‘他’会醒来的,没想到王爷一直坚持到现在……” 青鸽疑惑摇头:“王妃所说的人格分裂症,本就非凡俗中人可理解,或许王爷找到压制那个人的法子了吧!” 总之,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她只求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萧公子可别再跑出来给王爷添乱了! 第660章 好好活着,巅峰再会 药庐。 “王妃,你要那三味奇药居然是为了给王爷治病?”朱雀惊讶又愧疚,“对不起,属下刚刚一时情急才误会王妃的,请不要往心里去。”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压根就没在我眼里,又怎么会往我心里去?”苏染汐气死人不偿命,一句话噎得朱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得讷讷一句,“属下知错。” “孔雀胆,外壳碾磨成粉,内胆三比一混合‘戒丹’剁碎成泥,大火熬三个时辰再转小火烹煮六个时辰。”苏染汐将原料准备好,全部交给朱雀,“这一味药可以帮夏凛枭快速修复外伤和体力,至少身体的基本健康可以保障。” 闻言,朱雀很快举一反三,眼神一亮:“王妃的意思是,如果找到千年天山莲和万年彼岸花,就能助王爷恢复内力和武功、彻底清除毒素吗?” “这么开心?你能找到那俩传说中的神药?”苏染汐故意酸他,没想到朱雀一脸严肃道,“只要能让王爷恢复如初,就算穷尽我一生,倾覆天下之力,我们也会替王爷寻来神药的。” 他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背上行囊踏遍天涯海角寻药’的架势,看得苏染汐万分无语。 差点忘了这帮人对夏凛枭可是奉若神明,在他们心中,夏凛枭这个主子永远排在‘自我’之前。 苏染汐眸光一闪。 当初夏凛枭身边围绕着这样一帮‘事事以他为先’的心腹,一定会极力阻止他以身体为代价去三皇子府的。 他究竟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让身边人都束手无策,任由他肆意妄为? 这家伙! 总是擅作主张!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熬药去!” 苏染汐摆摆手,心累道,“最快三天,最慢七天,他用完一个疗程,自然就会醒来的。‘戒丹’需戒情欲,戒燥郁,戒劳心,戒苦力……如果想他尽快恢复,那就好好盯着,别让夏凛枭再找死。” 朱雀下意识点头,很快反应过来,惊愕道:“三天?可是,王妃明晚不就要离开了吗?你……不等王爷醒来了?” “为何要等?难不成夏凛枭还要为我哭别离吗?”苏染汐摆摆手,走得很是潇洒,“转告夏凛枭——好好活着,巅峰再会!他欠我的可多着呢!” 朱雀惊得目瞪口呆。 他一方面觉得这个女人真是铁石心肠——王妃都知道王爷为了她差点丢掉小命,居然还能这么绝情平静,一走了之,真是心比石头还要硬。 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苏染汐——她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所羁绊,只做自己想做的事。不为世俗羁绊,更不屑道德枷锁,潇洒得让人羡慕。 …… 老王妃身死,最终案子只能查到朱嬷嬷这一层。 人死不能复生,皇帝为安抚湖阳王,追风湖阳王妃一大堆头衔,以最盛大的国礼厚葬。 不仅如此,他还破例封施诗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异姓公主,赐号‘永安’,既是对湖阳王府的安慰,也是一种警告。 不日,施诗就要扶灵回湖阳,彻底告别京都了。 临行之际,苏染汐配了调养身子的药,想尽办法逗施诗宽心,一尽心力,毕竟就此一别两宽,只怕再见之日就难了。 施诗却一改之前的依赖和亲昵,扶着棺柩平静地看向王府大门,“我就要走了,哥哥不来送一送吗?” 苏染汐唇角微动,没说夏凛枭还在昏迷之中,柔声安抚道:“夏凛枭为了彻查老王妃的案子,殚精竭虑,病倒了……我想,这是心病!真正的幕后黑手始终没找到,他只怕是无颜面对你和老王妃的。” 施诗眸光一闪,并未生疑的样子:“哥哥此心,我明白的。娘亲之死,不怪你们,只怪我们自己疏于防范,没能早早看出朱嬷嬷的狼子野心!” “诗儿,你哥哥一定会查出真凶,为老王妃报仇的!”苏染汐相信夏凛枭不会就这么算了,哪怕真凶真的是皇后。 毕竟,他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 “我等着。”施诗深吸一口气,终于抱了抱苏染汐,“嫂嫂,谢谢你的药,我会回到湖阳好好养身子,待到真凶落网那一日,咱们京都再见。” 苏染汐抿了抿唇,想说:那个时候自己大概还在南夷,不过此行还是保密中,她不能告诉施诗。 “好,我等你。”她拍了拍施诗的肩膀,目光无意落在她后脖颈,忽然扫到三个可疑的红点。 苏染汐眉心一动,一手不经意的搭着施诗的手脉,一手不动声色地掠过她后颈处的红点。 手腕处的脉象通体寒凉,但后颈处却滚烫如烈火岩浆。 往常,银环蛇总是缠在她脖子上,是以没人能发现这一点小小的奇怪之处——这三个红点对应的穴道,可是散寒封热的。 若是针灸高手再辅以特殊药物,可以通过刺激这三个穴道,让普通人的身子热症尽褪,呈现寒凉之体……只是这法子通常只用于解奇毒绝症之中,对女子来说尤为伤身。 “怎么了?”施诗下意识后退一步,抽出手,“嫂嫂,可是我的身子又有什么诡异之处?” 苏染汐神色一顿,细细打量她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样:“没什么,只是担心你的寒症经此一折腾会加重。不过,我刚刚把过脉了,只要你按照我的药方调理,以后慢慢会好的。” “我会好好吃药的。”施诗淡淡点头,感激道:“嫂嫂,多保重!我要走了……” 她转身上了马车,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送灵队伍,满大街都萦绕着哀伤的死亡气息。 苏染汐唤来青鸽,低声问:“施诗从小就有体寒之症吗?” “是啊,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症’,瞧了多少神医都没办法,整个湖阳都知道——小郡主天生寒体,子嗣难育,不算个完整的女子。” “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子为男子传宗接代视为天经地义的事,即便是郡主身份尊贵,若是不能生育,那普通人家的男子尚且不愿娶,更何况勋贵子弟呢?” “再说,老王爷夫妻俩膝下只有一女,招赘女婿之后还不允人纳妾,这不就是要未来的郡马爷断子绝孙吗?” 她重重地叹了一声,惋惜道:“若非郡主的婚事难为,湖阳王妃这一次也不会因为皇后娘娘的一道联姻旨意就喜不自胜地跑来京都,阴差阳错地丢了性命……王妃的药若真能帮她调理好身体,想必老王妃在天之灵也会很开心的。” “这样吗?”苏染汐眉心紧皱,可问题就在于施诗的身体可能压根没有寒症,只是人为制造的假象。 如果她是假的,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问题呢? 如果她是真的,湖阳王府为何要给独女捏造一个这么奇怪的先天之症? 苏染汐眼神猛地一凛:“流星呢?” 第661章 披着人皮的野兽 流星不在扶灵队伍之中! 苏染汐觉得奇怪,“朱嬷嬷伏法之后,流星不是被放出来了吗?药王谷已经被查封,为什么她没有跟着扶灵队伍去湖阳?” 青鸽紧紧皱眉:“今日出发之前,流星还在屋子里,因为王妃之前的怀疑,所以我们一直派人盯着流星的。” 她立刻派人去问,来回话的却是墨鹤:“流星失踪了!看守她的暗卫全部被神秘手法给迷晕了,醒来之后所有人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失踪了……”苏染汐眯了眯眼睛,正要去看看那些暗卫,彩衣却从外头跑过来,兴冲冲道,“王妃!” “怎么了?气喘吁吁的?”苏染汐脚步一顿,“最近不是让你待在酒楼好好打理生意吗?” “王妃,酒楼的事有安掌柜和芸娘帮忙,我现在可轻松多了。”彩衣拿出一封请帖,“听闻王妃无罪释放,添香楼的姐妹们想要办个答谢宴,感谢王妃之前替大家脱了贱籍,还给了一大笔银子买下添香楼。” “短短数月,添香楼的营生可真不错,姑娘们赚足了银子,头一个就想着谢谢恩人,听说还特意请了藏满法师来驱邪化灾……王妃,你最近老有牢狱之灾,确实晦气的紧,不如过去除除霉运。” 青鸽和墨鹤相视一眼,神色凛然。 添香楼! 果然动手了。 只是,不知道幕后主使又是哪位姑娘? “王妃……”墨鹤想劝她不要在这个时候冒险,但苏染汐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一口应了,“彩衣,去回了添香楼——明日中午我一定准时到,多谢她们有心了。” 彩衣近来一直在酒楼忙活生意,不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闻言高兴地应了:“太好了,大家又能一起开开心心的了。” 顿了顿,她好奇地左右看一眼:“梁武呢?好些日子都没瞧见他,可是去庄子巡查了?” 苏染汐意外地看她一眼:“几日不见,这是想他了?” “王妃~”彩衣还没开窍,只当王妃又跟从前一样随口打趣,不禁嗔怒道:“你把我和绿珠扔到酒楼学做生意,之后就撒手不管了,我见天儿回府也看不到自家人,还不能问一问吗?” “能,彩衣掌柜有什么不能问的?”苏染汐打趣一笑,意味深长道,“梁武去马场了!彩衣,许久没吃你做的桃花酥,他可念叨了许久。” 彩衣一听有人想着她的手艺,顿时眉开眼笑:“我马上就去做!多做一些,回头大家一起吃吧。” 说完,她就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墨鹤看得分明,有感而发道:“出宫以后,彩衣姑娘可真是脱胎换骨,大不一样了。” 青鸽意外地看他一眼:“倒是鲜少见你关注小姑娘……瞧你一把年纪,也到娶媳妇的时候了。” 墨鹤俊脸一绷,下意识看一眼苏染汐,低斥道:“女儿名声多重要,你不要胡说八道!” “哦~”青鸽嗤了一声,不以为然。 论情感一道,墨鹤这个万年铁木只怕比王爷还要冥顽不灵。 铁树开花,要待何时? 墨鹤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连忙转移话题:“王妃,你真的要去添香楼?白鹭一直派人盯着,这两天她们明面上照常营业,暗地里的小动作可不少。” “等的就是小动作!”苏染汐招手让两人过来,“明天中午,你们先这样……” 转眼间,南夷使团该离开京都了。 是夜,兰幽再次上门。 “王妃好手段,轻描淡写地粉碎了段余的计划,将人永远关进了大夏暗狱,听说是个铁桶一般的人间地狱,除非南夷派兵攻打,否则他只怕再无重见光明那一日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轻描淡写,可眼底的愉悦和恨意是藏不住的,又或许,她一开始也没想在苏染汐面前隐藏这一面。 “段余的风流人设是装的,但凉薄厌女的本性却是真的。王妃将他逼入绝境,也算为圣女一族和天下女子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直到如今,我才真正相信王妃合作的诚意了。” 苏染汐不置可否:“你入夜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有多恨段余?又有多相信我的诚意?” 她嗤笑一声:“兰幽,明人不说暗话!你上次在我面前百般控诉南夷王室的罪行,不就是想利用我除掉段余,彻底断绝他再回南夷王室的可能性吗?” 兰幽面色一僵,很快又笑出声来:“你这么聪明,我原本也没想瞒得住……但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知道吗?段余装得光风霁月,可身边却养着一帮乌合之众,这些年他在南夷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一直韬光养晦,豢养能人异士,对储位之争一向是坐山观虎斗。” “而他收拢人心最常见的方式就是献祭圣女族那些可怜的女孩子们……圣女一族的少女天生貌美,若有强大的圣女保护,还能隐居深山,守得一方安宁,譬如兰霜当年治下,即便是王上亲临,也是不敢亵渎圣女族的。” “可是兰霜离开之后,圣女一族不管躲得多远,在那些王室男子眼中都是宣泄兽欲、绵延后嗣的工具而已,尊严与生死,都不是她们自己能主宰的。” “我初登圣女之位那年,段余身边一谋士便在祭祀大典上对我的女使鸳鸯起了色心,即便我百般相护,可鸳鸯还是在外出采虫卵的月夜被段余设计,惨遭那谋士奸污。” “更可怕的是,他尽了兴还要呼朋唤友,不仅段余手下那些衣冠禽兽,还有王室子弟身边的心腹宵小……他们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活生生将一个妙龄少女折腾得奄奄一息。” 她眼底噙着凉薄的寒意,骇人的恨意:“这种龌龊事的恐怖在于:一旦有人开头,路人不是制止,而是加入,加害者越来越多,受害者只有死路一条。” “圣女一族难道不受王法护佑吗?” 苏染汐紧紧皱眉:“圣女既然在南夷的地位非同凡响,你们那么多人,就没想过向天下人反抗?如果自己不能奋起反抗,没有人能够真正救赎她们。” 第662章 他……好像要醒了 “谁说我们没有反抗?” 兰幽眼底泛起充满愤怒和仇恨的泪,“鸳鸯性情刚烈,强撑最后一口气求我带领圣女一族为她讨回公道,向天下百姓控诉那些人渣禽兽。” “结果呢?我带领圣女一族敲响登天鼓,请告御状,鸳鸯让人以最高礼仪请入王殿,一切看似充满了正义的明光,可最后她却被主持审讯的王室世子当众侮辱打骂,再次实施侵犯。” “可笑的是,因为他流着王室血脉,对圣女一族的女子有百分百的使用权,所以他的行为连犯罪都不算,只是合法地行使自己的使用权!事后,我们连收尸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鸳鸯被丢进了万兽坑‘净化’,而那些该死的奸污犯却只罚了几十两银子,如今大多还身居高位,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 “从那以后,我身边再也没有女使,圣女一族的女子躲入深山绝户不出,堪称与世隔绝……”她森冷地笑出声,眼底噙着猩红的泪意:“这样的正义,谁还敢伸张?” “!!”苏染汐眼底不无震惊,纵然知道封建时代的女子地位极低,可却从未想过天涯一隅还有这么荒唐黑暗的事,“……正义无处伸张,罪恶化为平常,这才是最绝望的。” 她终于明白兰幽身上那种正邪交织的气息是从何而来,生在那样的污浊之中,正常人怕不得疯! “如今,圣女一族只盼着下一任圣女能强大到护住她们所有人,带着她们有生之年再次走出深山,重归人间。”兰幽突然捏住苏染汐的肩膀,“这一点,我做不到。但你,也许可以。” 苏染汐深吸一口气:“你是要我跟整个南夷为敌?” “你会怕吗?”兰幽拢了拢披风,神色云淡风轻,“那就当我今夜没来过,祝王妃明日添香楼之行,一帆风顺。” 话里有话,再明显不过。 但苏染汐不受威胁不上当,淡定地嗤了一声,“南夷一路,我势在必行!你不必一再试探,真以为我不会翻脸不认人?” “爽快!既如此,我一定倾尽全力护王妃在南夷过五关、斩六将!”兰幽勾了勾唇,不再废话,转身在苏染汐耳边低语道:“我知道流星的计划……” 苏染汐眸光一闪,眼底不无震惊。 翌日。 天冷了多日,寒风吹得人心萧瑟,今日终于迎来了一抹冬日暖阳,即便不能驱散化雪的寒意,依旧让人向往着光明。 苏染汐盛装出行,带着彩衣和青鸽以及臭着脸老大不情愿的付丛……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往添香楼,马车里还装了好些礼物。 见状,白鹭忧心忡忡地站在墨鹤身边,低声道:“王妃这么胆大妄为,真的能行吗?要是王爷醒来,指不定要将京都闹得翻天覆地。” 墨鹤沉默片刻,笃定摇头:“就算王妃不这么做,王爷也会想办法让她的南夷之行毫无后顾之忧。” “!!”白鹭震惊回头,“你是说,王爷知道王妃今天要设计诈死——” 话音未落,朱雀突然急匆匆跑过来,压低了声音冲墨鹤道:“跟我来!” 白鹭识趣地没跟上去,转身赶往添香楼。 墨鹤看朱雀十万火急的样子,心头有些不祥的预感,“怎么了?王爷出什么事了?” “他……好像要醒了!”朱雀比划一番,面色如丧考妣,“你赶紧带人把守主院,不能让他乱来。” “糟了!王爷说过——如果是萧楚,不会允许王妃这时候离开大夏!”墨鹤面色瞬间紧绷,一脸如临大敌的冷酷,“我立刻召集人手!你先试试用药能不能控制他。” 希望王妃那边一帆风顺吧! …… 添香楼改建以来,京都之中流言蜚语不少,毕竟是青楼出身,不少人去不起是一说,心里的偏见就没断过。 如今苏染汐以战王妃的身份高调出行,算是某种意义上给添香楼那帮创业的女子们撑腰。 一时间,少部分人依旧闲言碎语不断,大部分人却因为战王妃的传奇经历对添香楼的口碑有了好转。 添香楼门口。 锣鼓齐鸣,龙狮共舞,排场异常热闹。 白芷领着姐妹们候在门口,衣着端庄,形容雅静,面上带着温婉得体的笑意,迎来送往丝毫不输世家千金们。 “王妃赏脸大驾,实在让添香楼蓬荜生辉。” “都是老熟人,姑娘们不必多礼了。”苏染汐一向不习惯这些繁琐的礼仪,但也不拘着她们守这个时代的规矩,寒暄几句便带着人进了添香楼。 左右大量,俨然焕然一新,比之从前的庸俗脂粉气,这里更像是百家才艺展示的高级殿堂,风格独树一帜。 “听闻王妃近来时运不顺,姐妹们斗胆,请来藏满法师表演一场驱邪舞,请王妃上座一观。”白芷请苏染汐落座,举手投足满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见心虚与算计。 倒是她身后那两个小姐妹——芍药和牡丹,一直在打量王府派来的人手和马车,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不用苏染汐吩咐,青鸽和付丛已经盯紧了四面八方,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时刻警惕。 反观其中,白芷和苏染汐两人是最松弛的。 苏染汐是无所畏惧,甚至期待这一刻的到来,而白芷却像是真的置身事外,单纯为她举办一场盛大而友好的答谢宴,挨个带着姐妹们来敬酒感恩,漂亮话说得人飘飘欲仙。 主打一个酒不醉人人自醉。 日落时分,歌舞散了,宴席接近尾声……苏染汐醉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付丛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踪影。 “王妃可是醉了?不如我们扶您去房间小憩……”芍药和牡丹过来试探几分,见苏染汐没有反对,便扶着人前往二楼房间。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苏染汐佯装半醉半醒:“什么味道?刺鼻的很!” “呃……这是熏艾的味道,驱邪用的。”芍药生怕她清醒过来,反手一针刺入她后肩,一秒致人昏睡。 “下手轻点!”牡丹连忙揽着苏染汐的身子,吓了一跳:“主子要的是活人,她要是掉一根头发,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芍药眼神阴郁:“若不是她,南夷使团也不会一败涂地。若非她是圣女嫡系,我真想拆了她的骨头,剁碎她的血肉,带回去喂食人蛊。” “别废话了。”牡丹将苏染汐身上的华丽衣裳和首饰扒个精光,给她换上南夷男子的装扮,“赶紧带人从密道离开,外头有人接应。” 她看一眼暗处走来的流星,松了一口气:“我们来演完后半场……” 第663章 白鹭:我们都中计了 “等一下。”流星一袭月牙长裙,黑发披散着,声音像是冬日流淌的泉水,既清又冷,“将这个交给主子。” 她将一本透着邪气的曲谱和三粒近乎透明的乳白药丸交给芍药,低头深深看苏染汐一眼,“一切尽如愿。” 芍药和牡丹看一眼那曲谱,看向流星的面色变了变,突然下跪在地,“您竟然是……” “以前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流星双手在额前交叠,仰头冲着窗外的月亮虔诚一拜,“永敬吾神。” 芍药和牡丹看向流星的眼神多了恭敬和畏惧,连忙按照吩咐将东西和人都带走。 牡丹小心翼翼地捧着苏染汐的首饰和衣裙,双手捧过头顶:“大人!您……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 本以为这个神态背影酷似苏染汐的人只是药王谷送来的死棋,没想到她的身份居然这般特别…… “替我梳妆吧。”流星看向苏染汐消失的方向,像是解脱了一般,“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屋顶上。 白鹭惊骇地看向这一幕,久久不能回过神。 “还愣着干什么?”付丛推他一把,“青鸽已经带人在添香楼布置好了,梁武也带人追着王妃去了,咱们该按计划助添香楼一臂之力——设计王妃诈死了。” 白鹭回过神,抓住他的手腕神叨叨的说:“这个流星的身份没那么简单,她是南夷白族的人。” “白族?”付丛惊讶,“她不是药王谷派到郡主身边的奸细吗?” “她刚刚行的是白族至高拜月礼,给芍药的曲谱是白族的禁术——婆娑引,那药丸就是婆娑引的药引。”白鹭神色骤变,“这不是普通白族人可以学会的东西,只有天赋异禀的前辈有可能习得,只是我根本没在族中听说过这个人。” “婆娑引?那是干什么的?”付丛抓着白鹭走到暗处,余光看到主楼已经燃起大火,心下着急,“她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难道还有什么是王妃没有想到的?” “婆娑引是让人前尘尽忘、形如傀儡的非人类禁术,他们一定是想用在王妃身上,洗去王妃前半生的所有记忆,乖乖回到南夷当一个制毒炼蛊的傀儡圣女。” 白鹭想到什么,脸色大骇,“付丛,快!立刻派人回王府,让墨鹤召集所有暗卫立刻赶到王妃身边保护。” 他抓着付丛一边跑,一边急道:“再让青鸽去兵部和城卫所,调派人手加强四大城门防守……我们可能都中计了!” “你速速追上王妃,我们很快就到。务必保护王妃万无一失。”付丛看他急得满头大汗,瞬间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来不及多问就不问,毕竟事关王妃生死。 白鹭来不及多说一句,迅速施展轻功消失在夜色里。 眨眼睛,添香楼大火熊熊燃烧,引得四下惊慌大喊:“来人啊,走水啦!快救火啊。” “天哪,王妃和牡丹还在二楼休息,快点救人呐。” “王妃身边的高手呢?这么大的火,我们根本上不去啊。” 整个添香楼乱作一团,彩衣不过是中途回酒楼接了绿珠她们过来一趟,不想刚回来就看到大火弥漫的一幕,想也不想的就往二楼冲:“王妃!” 这几人不知道苏染汐的计划,惊慌恐惧和担忧完全发自肺腑,火光照亮了眼底的热泪,很快烧成了滚烫的温度。 “彩衣!你不会武功,冲进去会死的。”绿珠还有些理智,连忙拉住冲动的好姐妹,命人帮忙灭火,再去寻求官衙帮助。 “王妃!你们都让开——”这时,青鸽带着侍卫赶到,二话不说就派人赶紧阻止灭火。 许多人试图裹着湿棉被施展轻功飞上去,可惜都被汹涌的火浪给冲了回来,一时间人没救出来,受伤的侍卫倒不少。 这时,彩衣突然睁大眼睛:“王妃!快,王妃在房间里求救,你们快点去救她啊……” 众人抬头望去—— 二楼房间的窗户被撞开,缭绕的火光里,牡丹扶着‘苏染汐’试图从窗户往下跳,底下人也跃跃欲试地要接住她。 眼看就要成功了—— 砰! 一道烧断的横梁骤然砸下来,正中‘苏染汐’头顶,瞬间将两人砸入漫天的火光之中。 众人惊骇。 “王妃!” “牡丹姐姐!” 全场惊慌失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陷入了冻结,就连周围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须臾,彩衣和绿珠等人的恸哭声几乎传遍大街小巷,“王妃——” 青鸽正要前去控场,却被付丛悄然拽出添香楼,“来不及多说了,王妃有危险,戏演到这里,接下来就交给彩衣和绿珠吧……” “可是,王妃身边的暗卫一个都不出现,岂不奇怪?”青鸽不解,却被付丛焦灼打断,“我们原本不也是被她们用药迷晕了吗?” “到底怎么回事?王妃有什么危险?”青鸽跟着他一起往外跑,脚步突然顿了顿,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惊觉不对劲,“刚刚在大堂里,你看到白芷了吗?” 付丛身体一僵,“除了牡丹和芍药这两个南夷奸细,其他姑娘们应该都在……白芷为什么不在?” “看来,我们确实算漏了一些人和事。”青鸽面色凝重,听着付丛转达了白鹭的话,二话不说就带着令牌赶往兵部和城卫所。 …… 与此同时。 芍药扛着苏染汐穿过潮湿的地下密道,眼看着就要直通城外,到达接应地点,迎面走来一个不速之客。 “白芷?”她下意识将苏染汐藏到身后,警惕地笑了笑,“姐姐怎么会知道这个密道?” 白芷拎着一盏兔子灯笼,抬手往她身后照了照:“你们绑架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是你们的王妃,她是我们南夷的圣女殿下,自然要回她该回的地方。”芍药冷下脸,满面杀气,“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不想杀你,只要你别碍我的路——” 话音未落,她趁着白芷一个晃神的功夫,五指迅速朝人抓来,试图扭断白芷的脖子。 第664章 隐藏的王者 芍药和牡丹都是从小经受刺客训练的高手,冒名顶替落罪的世家女被卖到添香楼,不过是为了刺探情报,为南夷输送消息。 如今,她们接到人生中最大最重要的任务——送圣女回国。 算算时辰,牡丹和那位身份神秘的流星大人已经为国牺牲,她必须尽快将苏染汐送到主子手里,再回去帮她的姐妹演完大结局。 为了完成任务,她们连命都可以不要,此时此刻,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她们的绊脚石。 “使命在身……对不住了,姐姐!”芍药本以为自己的身手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芷是绰绰有余,谁知她竟不闪不避,好似一副胸有成竹的武功高手的架势。 “……”身为刺客的多疑本性,芍药扼住她喉咙的那一刻,下意识微微停顿,想要看出她有什么后招。 殊不知—— 白芷趁这一刹那,樱唇一张,吐出一口青烟。 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芍药还来不及屏住呼吸,已然抽搐倒地,毫无反抗之力地晕了过去。 “对不住了,妹妹。”白芷捡起曲谱和药丸,转身走向苏染汐,手指刚碰到她就微微一顿,“王妃还要装到何时?” 苏染汐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落在白芷身上:“果然,你才是隐藏在添香楼的王者。” 她看向生死不知的芍药,试探道:“芍药和牡丹是南夷奸细,那你又是什么人?北蛮的奸细?” “我是土生土长的大夏人,王妃不是早早调查过了吗?”白芷无所谓地笑了笑,温婉依旧。 “添香楼有一小半的人都是南夷和北蛮的细作,鱼龙混杂,并非一日之功。她们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 苏染汐缄默不语,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王妃对我有恩,白芷不会伤你性命。”白芷平静道,“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 “你不会武功。”这一点苏染汐很笃定。 练过武功的人就算逃得过她的眼睛,也逃不过医者的诊断。 有一点白芷说的没错。 在兰幽说出添香楼的可疑之处后,她就派人将十大花魁的底细清查一遍,芍药和牡丹的南夷细作身份早就不是秘密。 但唯一让她疑惑的是——白芷的来历确实清清白白,过去也毫无疏漏,只是个无辜可怜的红尘女子。 她没练过武功,没跟南夷人正经交流过,又怎么会知道牡丹她们的计划还早早独自等在密道之中? “白芷,你们在茶水里下的药,对我不起作用。”苏染汐并没有先发制人,只是站起身来,好奇的问,“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控制我?” “王妃是女中豪杰,又精通医毒之术,就算十个绝顶高手围攻,只怕一时也拿你不下……白芷一介弱女子,岂敢托大?” 白芷拿出一支笛子,翻开曲谱,“只是这南夷禁术——婆娑引,威力无穷,一旦王妃中招,就会迷失自我,彻底变了一个人……” 她无奈一笑,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充满了诱哄的味道:“王妃若自愿随我走,白芷不想伤害你。” “不用选了,我跟你走。”苏染汐看一眼她手中的笛子。 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玉笛,紫玉成色不算好,表面还有些许暗沉斑驳的杂质。 她耸耸肩:“我有预感,这笛子吹出来的曲子肯定很难听,所以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白芷有些意外她的爽快,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是苏染汐,又觉得一切都不算意外,“如此,白芷在此多谢了。” 她盈盈下拜,看起来真是满怀歉意,端庄识礼。 谁能想到,下一刻白芷便毫不犹豫地将那南夷人的药丸喂到苏染汐嘴里。 苏染汐:“……” 还没反应过来,咕咚一声就咽了。 她顺了顺喉咙,一脸无语:“姐妹,你不讲武德啊。这么喂药,很容易噎死我。” “王妃不必担心,这药不过是引,只要笛声不响,婆娑引就无法发挥作用,这药物顶多会让王妃腹痛萎靡几日罢了。” 白芷无奈道,“王妃聪敏无双,若是不用这般手段,白芷没有把握能将你安全带到目的地。” “目的地?”苏染汐很是听话地跟着她往密道外走,漫不经心地说,“段余不是让你立刻杀了我吗?” “我不会杀恩人。”白芷下意识否认,说完才猛地回过神,无奈地看向苏染汐,“素闻王妃智勇双全,果然名不虚传。” “智勇双全,不也成了你的阶下囚?”苏染汐自我嘲讽一番,“不是我聪明,是你根本无意隐瞒。” “你不是南夷人,跟南夷人也交际不深,对芍药下手毫不留情,对南夷人的诈死计划又了如指掌,抓了我不杀还有所图……最重要的是——婆娑引既是南夷禁术,你一个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排除到最后,派你来截我的人只能是身陷牢狱的段余,如今他已经是南夷彻头彻尾的棋子,只能留在大夏等死。我想,他此时此刻一定恨毒了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可惜南夷人不会再听一个棋子的话。” “段余如今手下无人,但胜在他知道南夷人所有的计划,所以才指使你这样一个‘既跟南夷无关、又跟我息息相关’的清白人来完成他最后的杀局。” 她看着白芷温婉从容的模样,叹了一声,“你这么帮他,可知段余从一开始就送你走上了一条死路?” 白芷眼底闪过一抹苦涩的笑意,神色却全无悔恨,只有坦荡的甜蜜:“我这个人,生来仿佛就多余,爹不疼,娘不爱,清静日子没过几天家族就落败了。我孤身堕入青楼,受尽践踏羞辱,多活一日还是少活一日,早就无关紧要。” “王妃查不到我跟南夷人的交往,那是因为我跟段余并非今时今日才相识。早在我进入添香楼之初,傲气犹在,不肯屈尊接客,惨遭毒打下药,最后险些被添香楼那些下等贱仆虎豹扑食……那一刻,我是真的想一死了之。” 苏染汐眸光一动:“段余救了你?” “他是我见过最为光风霁月的男子,风流倜傥,晴朗阳光,置身风月却洁身自好,更不会因为我的身份横生轻视之心。” 说话间,白芷轻车熟路地带着苏染汐离开密道,出口早早等着一辆马车,一唤即来。 苏染汐上车之际,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并未看到芍药她们口中来接应的人,想来是白芷事先处理过了。 只是—— 梁武一行为何还没出现? 难道白芷一并料理了? 第665章 傻孩子就是世面见得太少 “他救了我,却说只会救我一次,给我一个求生的机会……” 白芷还在回忆往昔,笑容愈发温柔甜蜜,“他说:倘若我想浴火重生,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这个世界上,从来只有自我救赎才是最可靠的。” “我自小生于高门,虽不受宠,却自有一身傲骨,若他救了我,再重金赎我回府为奴为婢为下妾,我反而看他不上……只是,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清醒自持,理智凉薄,但骨子里又善良多情,有着怜悯众生的大慈悲。” 苏染汐额角青筋一跳。 善良多情? 怜悯众生? 段余哪点沾边! 这傻孩子就是世面见得太少,不知道人心险恶,才被段余那伪君子骗得团团转。 兰幽说过,段余早年看起来不受重视,一直在韬光养晦,既然他不愿意跟王室兄弟们在明面上自相残杀,又要引起王上重视,暗立奇功,那最快的方式就是在谍报系统下功夫。 南夷最大的敌人一直就是大夏。 以段余的谋略手段,早年亲自前来大夏组建谍报机关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南夷人到底和大夏人有所不同,最好的奸细往往不是自家人,而是敌人。 白芷就是段余当年选中的暗棋! “果然,不管是多聪明的人,一谈恋爱就降智。”苏染汐不得不打断白芷的镜花水月梦,“白芷,添香楼是段余一手建立的情报系统,在他成为弃子之前,芍药和牡丹她们一直都听段余的命令行事。” “换句话说,你所受的那些屈辱和苦难,其实原本就出自于段余的手段。他只是让添香楼的老鸨唱完黑脸,自己在伪装君子跑出来对你唱白脸。” “少女情怀总是诗,彼时你身陷囹圄,中了他的美男计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你都知道芍药她们的身份,为何还对段余深信不疑?” 她深以为白芷是个聪明人,不该因为情爱糊涂至此,是以才更加奇怪,“你对他这般不离不弃,言听计从,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芷的倾诉欲戛然而止,看向苏染汐的眼神闪过一抹淡漠的寒意:“罢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她让车夫驾车,然后淡淡闭上眼睛,不动声色的在两人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隔膜。 见探听不到消息,苏染汐皱了皱眉,悄然撩起帘子往外看,越看走向越不对——这既不是去暗狱找段余的路,也不是南夷人会和的路线! 更让人不安的是,梁武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留下任何一丝出现的信号——梁武带着小半暗卫营的人,不可能在京都地界身陷囹圄…… 那他们这是跟丢了?还是被引走了? 马车越走越偏,离京都也越来越远,一副恨不能深夜远赴天涯海角的教室,让苏染汐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他要见你。”白芷只有这一句话,之后不论苏染汐怎么试探,她再也不肯开口。 苏染汐心下惊讶。 暗狱可是由禁卫层层看守的顶级炼狱,进了暗狱的囚犯跟身入十八层地狱没区别。 段余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们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大夏地界,还有哪个地方是段余能安然无恙地藏进去还不被人发觉的? 她正要悄然留个印记,方便梁武他们带人追踪。 这时—— 她往外看一眼,忽然敏锐地发现马车进入了一片浓雾笼罩的林地,视线可见度非常低,完全不知道马车去往哪个方向。 这片浓雾弥漫的山林俨然是天然的机关阵,让人一进来就迷失了方向,看来段余为今日策划已久,而白芷这个不动声色的帮手自然也是功不可没。 苏染汐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无奈地放下车帘,跟着白芷一起闭上眼睛——睡觉! 白芷惊讶:“王妃不跑了?” “我跑得了吗?”苏染汐眼睛也不睁,一副摆烂的姿态,“既然你说了不会杀我,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这会儿跑出去,找死的概率更大些。” 说完,她抿了抿唇,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头睡过去,当真是一丝防备也没有的样子。 白芷:“……” 就没见过在绑匪身边睡得这么心安理得的受害者! 不管见她多少次,这位战王妃似乎总有种让人一拳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正因为她身上这种无处不在的松弛感,才让人愈发警戒不安,因为没人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更不知道她下一刻要做什么。 …… 马车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晨光熹微,才渐渐有了停下来的迹象。 “王妃,请下车。”白芷无语地看着好梦正酣的苏染汐,没想到她还真在睡梦中跟周公大战三百回合,一点戒备都没有。 “唔,天亮了?”苏染汐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往外看,眉头高高一挑,“原来如此。这地方,一般人还真是想不到。” 段余真够有本事的! 一个土生土长的南夷王子,居然有本事藏到大夏皇族的棺材窝里! “想起来了!你父族曾在工部任职,监管皇陵建造,自然对皇陵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苏染汐跳下马车,已经不见了车夫的身影。 她走到疲倦的马儿身边,佯装不经意的摸了摸马脑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段余确实有本事,找了个绝顶聪明的帮手,也没放过你身上每一分利用价值!” 白芷皱了皱眉,警惕地走过来:“王妃。” 下一刻—— 那马儿突然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挣脱缰绳飞奔离开,像一阵旋风一样消失在大路尽头。 “你做了什么?”白芷抓住她的手掌掰开来看,却什么痕迹都没找到,但是想到苏染汐的行事风格,她还是不放心,“王妃,你不必白费心思了!不管你在那匹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它跑不出皇陵。” 苏染汐眼睛一眯,“这么说,那车夫八成也死于非命了?” 白芷没说话,脸色有瞬间的难看。 “为段余杀人,你会后悔的。”苏染汐摇摇头,眼底充满了嘲讽和惋惜,只希望白芷这个恋爱脑能迷途知返。 清冷的寒风中,白芷跟她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走吧,来都来了。”苏染汐率先往里走,已经不再奇怪为什么皇陵里的守卫统统不见了。 “我也好奇:段余如今不过废人一个,折腾这些还想做什么?” 第666章 死亡 “时至今日,他已是你的手下败将,王妃言语间何必如此刻薄?”白芷不悦地皱了皱眉。 苏染汐嗤了一声:“对渣男的仁慈,就是对天下女子最大的残忍!” 似乎是想到段余凄凉不堪的惨状,白芷攥紧了笛子,看向苏染汐的背影多了一抹凉意。 片刻后,她抬脚跟上去。 白芷从小记忆超群,过目不忘,小时候在父亲的书房中看过一眼皇陵的建造图纸便铭记于心。 这原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图纸,对她一个青楼女子更无甚作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帮心爱之人寻到最后的栖身之所。 白芷熟练地绕开各路机关暗箭,穿过迷宫一般的地下暗道,径直走向了空荡荡的主墓穴。 历朝历代,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后就会大兴土木为自己修建陵寝,夏武帝自然也不例外。 人还没死,陵寝里的奇珍异宝却摆得琳琅满目,棺材也是由上好的乌金木打造,棺柩上镶嵌着九九八十一颗沧海夜明珠——这可是五十年才得一次的珍稀贡品,以往皇帝都是拿来赏赐给绝顶功臣! 夏武帝倒是舍得,掏空了贡品库,全部镶在自己的棺材上! 两人一进来,主墓穴的石门就轰然落下。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别想进来。 段余躺在那口为夏武帝量身定做的棺材里,如今确实俨然废人一个,四肢瘫痪,神色呆滞,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冰冷的双目盯着黑洞洞的墓顶,眼睛都不眨一下。 “殿下,怎么又不吃东西了?”白芷看一眼旁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糕点,担忧地走过来,扶着段余起来投喂。 段余冷冷别开脸颊,靠在她怀里面无表情地看向苏染汐:“你不怕?” “我怕什么?”苏染汐好笑,“你都把自己送进棺材里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把我害成这样,毁了我多年来苦心孤诣的谋划,彻底埋葬了我的下半辈子!”段余一看到苏染汐就心火上升,青筋暴起,“这个时候,你还敢跟我嬉皮笑脸,就不怕我把你碎尸万段,剁成肉泥喂墓穴里的老鼠?” “要不,你先站起来走两步?”苏染汐轻蔑一笑,越看段余这张脸越是恶心,“段余,你一出生就将女子视作卑贱玩物,祸害了南夷女子还不够,揣着一张伪君子的面皮在大夏诱骗纯情少女……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即便自己残废了一动不能动,依然有女子为你肝脑涂地?” 白芷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段余:“殿下不是这种人。” “他当然不是这种‘人’!段余这辈子恶事做尽,根本不配为人!”苏染汐眼底极尽厌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墓穴里的机关设计,一边用激将法转移两人的注意力,一边试图寻找出路。 “别再枉费心机了!除了白芷,没人能安然从皇陵里离开,就算你强行破开机关……”段余轻蔑一笑,满脸平静的疯狂,“皇陵里有自毁机关,顷刻间就会夷为平地,你我都要死在这里。” “殿下,你不是要跟王妃做一笔交易,让她帮你重归南夷吗?”白芷还没听出不对劲,试图劝说两人都冷静下来,“王妃,你——” “小心!”苏染汐突然朝着棺材扑过来,想要摸银针救人,一摸却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被芍药换了衣裳,所有的暗器和毒药全部一扫而空,如今是真正的手无寸铁。 顷刻间! 段余手里的银筷毫不留情地穿过白芷的小腹,溅起血花一片:“你死了,没人知道皇陵机关的出入办法,苏染汐只能陪我死在这里了。” “殿……下?”白芷难以置信地看着贯穿自己小腹的银筷子——这是她担心段余洁癖,不愿意在陵墓里用饭,所以特意花重金让巧匠帮忙打造的银筷子,为的就是能让他吃饭的时候心情好一些。 更关键的是,段余的双手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重的伤,杀起人来心狠手辣且干净利落。 “你骗我?” “骗?你情我愿地交易,说得这么难听做什么?”段余毫不犹豫地拔出银筷子,正要给她心脏致命一击。 刚刚如果不是苏染汐反应太快,多嘴提醒,原本他该一击即中、一筷子就戳死这个多余的女人! 苏染汐看白芷到这个时候还傻愣愣不动,气急败坏的冲过来一拳砸在段余肩头,同时飞起一脚将伤心欲绝的白芷踹到一边。 “白芷,别傻了!他根本不值得你要死要活。” 白芷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呆若木鸡,任由腹部血涌如柱也没有半分自救的动作。 她一直麻木地重复着一句:“为什么骗我?” “我只是说了你想听的话,怎么能叫骗?女人真是天下最可笑的东西,矫情愚昧还自以为是。” 段余的双手确实还有力气,但下半身废得彻底,如今只能躺在棺材里当标本,图个嘴皮子畅快,“比起大夏,我们南夷拥有最棒的文化!” 他眼底压根没有只剩一口气的白芷,讽刺地看向苏染汐,一字一句地讽刺道:“因为我们的文化历史里没有女人,只有生育工具!像你这样的刁妇居然还能在朝为官,大夏将亡矣!” 白芷听着男人张狂的笑声,眼底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寂灭了。 他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女子的轻蔑和侮辱,完全发自内心……跟从前那个光风霁月的仁义君子判若两人。 她真是错得离谱! 为了这种自以为是的狗男人,她弄脏了自己的双手,还将恩人送入虎口,简直太可笑了! “王妃……”白芷想爬起来,奈何伤得太重,只剩下一腔义愤填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机关……” 她刚要说出离开的关键。 一道冷箭射来,狠狠刺穿她的咽喉。 白芷不甘地瞪大眼睛,一手抓住自己的衣襟往外扯了扯,似乎想提醒苏染汐什么,奈何实在没有力气。 生命的最后,她没有看段余一眼,眼神一直落在苏染汐的方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白芷!”苏染汐始料未及,回头一脚踩断了段余的手腕,夺下他试图再射出来的暗箭……一时后悔自己刚刚没能一拳把这个疯子打死,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彻底结束了一个痴情女子的性命! 她冲到白芷身边试图施救,奈何已经无力回天。 最后一刻,白芷的手无力地落在她手心,轻轻抓了一下,轻到苏染汐恍惚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她红着眼睛,低头看向白芷的手指,目光缓缓转回那微微敞开的衣襟,眸光微动。 这时,外头传来撞门的动静,似乎有人赶到。 但皇陵机关做得精密,一招不慎就会启动自毁机关,来人此举无疑是加快了大家的死亡。 砰! 轰隆隆! 墓门被撞的动静越来越大,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近。 第667章 死也要拉着你们两口子一起陪葬 “不愧是夏凛枭……这么快就找来了。” 段余听着外头的动静,躺在棺材里发出刺耳的笑声:“苏染汐,我有今日都是拜你们所赐!今日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两口子一起陪葬!” “煞笔!安静点。”苏染汐深吸一口气以缓解愤怒的呼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输。 希望白芷留给她的是一条活路! 外头破坏机关的动静越来越大,苏染汐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想来声音压根传不出去,干脆专心破解白芷留下的机关图! 机关的秘密,就纹在她小腹。 偏偏段余刚刚那一筷子就破坏了最重要的线索,导致她现在只能险中求胜——拼一把! 苏染汐按照机关图上的五行八卦分布,一一跟墓室壁画上的八卦机关图对照,很快眼睛一亮。 找到了! 见苏染汐像只滑稽的猴子一样在墓里上蹿下跳,段余嗤笑一声,压根不信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解皇陵的机关。 “别白费心机了。”他靠躺在棺材里,指尖随着门口的机关响动声一下下地敲着,像是在进行死亡倒计时。 “很快,夏凛枭就要亲手送你去死——” 话音未落,苏染汐先是在墙上的龙眼睛上各按一下,紧接着迅速回过身,抓住棺材盖将段余盖了回去。 “!!”段余压根没来得及反应,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躺了回去,以免被棺材板挤破了脑袋。 棺材盖合上的那一刹那! 墓门朝着两边缓缓打开。 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走进来,拍手叫好道:“不愧是顶级的机关高手!我带了十个天机阁内破解机关的高手都没能从外面打开,你一下子就解开了皇陵机关的秘密。” 来的人不是夏凛枭,而是兰幽。 她身边除了白琅,还有十名机关高手,以及四名身着白衣长裘、戴着黑狼面具的女子。 那四名女子身形高大健壮,衣着打扮既不是南夷女子的妩媚多情,又不是大夏女子的温柔婉约,颇有几分游牧族女子的潇洒和霸气。 “你一直派人跟踪?”苏染汐皱了皱眉,她这个时候秘密带人潜入皇陵想干什么? 要是兰幽今天在这里大开杀戒,再开启机关毁了皇陵,事后还能伪装成她和段余两败俱伤…… 一时之间,她还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完美置身事外。 “王妃怕了?”兰幽轻笑着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吗?难道你还怕我在这里杀了你,再嫁祸给段余?”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突然反手扼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捏着刚刚从白芷头发拔下来的发簪,紧紧抵着兰幽的太阳穴:“不好意思,我怕死!” 白琅面色大变,立刻带人追上前一步:“殿下!苏染汐,你赶紧放开殿下!否则——” “否则怎么样?杀了我?还是跟我同归于尽?”苏染汐讽刺一笑,“这么大个人,别动不动寻死觅活的跟个没长脑子的麻瓜一样。” “你!”白琅咬牙切齿,焦灼地看着兰幽,正要拔剑—— “白琅,放肆!苏染汐才是真正的圣女,你敢对她动手?”兰幽丝毫不惧苏染汐手中的簪子,依旧是淡淡笑着,“王妃,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 白琅看一眼兰幽的神色,不甘心地退下,但手指还紧紧握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动手。 “玩笑要两个人都觉得好笑才有意思,”苏染汐冷笑一声,绷着脸看向地上了无生息的可怜女子:“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笑吗?” 兰幽意识到她的语气不对劲,这才敛起肆意的神色,叹惋地看一眼香消玉殒的白芷,“这么好的女子,确实可惜了。” 她抓住苏染汐的手腕,轻轻转过身来,“王妃,我暗中跟踪白芷来皇陵,并非要杀你,只是想要知道段余躲在哪里而已。” 苏染汐自然不会完全信任她,冷冷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撤了簪子:“京城现在应该已经乱作一团,战王妃的死讯恐怕传开了,我不能再回去。” 她将簪子重新插回白芷头上,缓缓擦去少女唇角的血迹,哑声道:“兰幽,安顿好她的尸身,派人去酒楼通知芸娘——收尸!” 兰幽点头,示意身边人着手去办。 这时,棺材里突然发出愤怒的沉闷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兰幽轻笑一声,笑意却森冷得可怕。 她吩咐白琅:“开棺吧,我们的三殿下已经等不及了。” 白琅只剩下一条胳膊,但战斗力依旧不减当初,一掌便推开了沉重的棺材板,露出段余那张残忍阴毒的脸。 “白琅,你竟然是兰幽的人!” 他愤怒地瞪着白琅,只恨自己如今不能动手杀了背叛者,“堂堂大男人,竟然甘心给这种卑微下贱的女人当走狗,真是男儿之耻。” “你才是人类之耻!”白琅冷冷看着段余,突然不管不顾地拔剑朝着他脑袋削了过去—— 段余下意识睁大眼睛,瞳孔地震,一时间被他眼底浓浓的恨意和愤怒给震慑得心神大乱。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那么甘心去死,尤其是死在白琅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卫手里,还被一群不知所谓的女人围观。 “白琅!”兰幽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一步,“不要冲动,他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 那四名白衣狐裘女子好像更加紧张,连忙上前握住白琅的手腕:“他是我们的了。” 苏染汐眸光一动,斟酌着这句话的意思:“兰幽,这四位姑姑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 她不动声色地看一眼段余,突然嗤笑道:“你不会看段王子不能人道,实在可怜,所以专门送他四名姬妾聊表慰藉?” ‘不能人道’四个字狠狠戳中了段余的痛脚,气得他青筋暴起,“苏染汐,我要你死!” 他冷声命令道:“兰幽,我不想再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了!你现在就让人把苏染汐千刀万剐!立刻!” 啪! 打人的是兰幽。 这一巴掌,她摔得酣畅淋漓,毫不留情,打的段余都懵了半晌,眼底全是不可置信:“你个贱人,敢打我?” 第668章 奇耻大辱 “打你就打你,还需要挑日子吗?”兰幽反手又是几巴掌,恨不能将人打成猪头. “段余,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怕你一个被王室彻底放弃的棋子吗?如果你乖乖留在大夏暗狱,我这身份反倒不能拿你如何,谁知道你自己作死,非要想方设法逃出大牢,躲到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来。” “我就算在这里杀了你,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死在了哪里。所以,你还以为自己有资格命令我?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她冷冷揪住段余的衣领,嗤笑道,“也该你这位生来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尝尝被你最看不起的女子踩在脚下的滋味了。” 因为之前段余一直关在大夏的监牢里,她如今还顶着南夷九公主的身份,明里统领使团,反而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四名女使是北蛮人。 这一次,段余自作孽逃出暗狱,正好落在她的手里……她要让这个目中无人的贱男人尝一尝被人视作工具一样百般玩弄的滋味。 “殿下,在你眼里,我连最卑贱的奴仆都不如,只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送给你那些无耻手下奸污的暖床棋子。” 兰幽猛地掐紧了段余的脖子,带着这么多年隐忍的仇恨,还有故人冤死的愤怒,“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我也要让你尝一尝被人当作暖床棋子的滋味。” “你敢!”段余骨子里就未曾将兰幽这般卑微俯首的贱女人放在心上,所以根本没想到她不仅背叛了自己,居然还一路追杀到这里图谋他的性命。 圣女一族对王室子弟的敬畏,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 千百年来也就出了兰霜一个胆大包天的叛徒! 兰幽一个偏房庶女,卑贱无能……她怎么敢的? “你还真是愚蠢又可悲!这般情势,我有什么不敢的?”兰幽嗤笑一声,一针扎进段余的脖子,让他浑身上下除了眼珠子不能再动弹,“几位姑姑,你们可以验货了。这位毕竟是我们南夷娇生惯养的三王子殿下,从皮肉到骨头都是无可挑剔的好皮囊,保管你们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苏染汐:“……” 好耳熟的顺口溜。 她一时都要怀疑兰幽不是同道中人了。 不过—— 听这意思,兰幽不是要段余的命,而是要把他卖了? 高傲如段余,这的确比杀了他还恐怖! “殿下,这四位是北蛮龙阳部落的北阳王派来的姑姑,专为龙阳部落那些喜好男色的军士们挑选干净漂亮的好皮囊。” 兰幽将困兽一般的段余推到那四名女使前面,宛如交易货物一般冰冷无情,眉眼间都是居高临下的践踏和嘲讽。 “你这样的废人,给女子暖床已然不中用,只怕白送给农妇解闷都没人要。不过,你可以像女子一样躺平,为你最崇尚的男儿身继续发挥余热啊。” 她打量着段余的眼神充满了嘲讽和羞辱:“像殿下这般身份高贵、细皮嫩肉的好货色,在龙阳部落千金难求,那些将士们一定会很满意的。” “唔唔!!”段余震惊地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这个贱女人居然不是要杀了他,而是要把他充作军中禁脔。 岂有此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宁愿去死! 段余试图咬舌头,这才发现自己除了眼珠子可以动,浑身竟然毫无力气,就算想自杀也不可能。 那贱女人就是存心羞辱他! 这时,那四名女使旁若无人地蹲下身,当众给段余做检查——掰嘴的掰嘴,捏舌头的捏舌头,脱衣的脱衣,摸骨的摸骨…… 还有女使以手丈量尺寸以及用手指给后头做精细检查的。 段余生来尊贵,即便前半生韬光养晦,低调行事,那也是高高在上的王室子弟,从没人敢这么羞辱他。 仿佛他只是一件冰冷的没有感情的器具一般,陈列台上,任人践踏蹂躏,完全没有一丝生而为人的尊严。 尤其这般羞辱他的,还是四个卑贱的北蛮女人! 还不如杀了他! “屈辱吗?难受吗?”兰幽俯下身。 看着男人眼眶里因为愤怒而涌起一片可怕的猩红,她却不再像之前一样委曲求全,而是面无表情的抬起他的下颌,强迫他张圆了嘴巴,厉声道:“当初,你那些下流无耻的谋士就是这么对待鸳鸯的。” 鸳鸯? 段余发不出声音,但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和陌生之色。 “你居然忘了?她的名字,你们这些施暴者居然敢忘了!”兰幽气得双眼冒火,真是恨不能一剑辟开他的脑袋,“当初,你派人骗走鸳鸯,就为了收拢那帮无耻谋士。” “一夜之后,她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嘴角永久性撕裂,前后都是血淋淋的,终身不能孕育子嗣。即便如此,你们这些无耻的王公贵族,在大殿堂审时还不肯放过她这个申冤之人。” “不止鸳鸯,还有圣女族的每一个可怜女子,还有我那没来得及长大就被你们这些王室子弟凌辱致死的姐姐!” 她攥紧了拳头,强忍着将段余大卸八块的冲动,突然冷笑出声,“不要紧!忘了就忘了吧,很快!你就会亲身体验她们经历过的一切!我不会杀你,更不会让你死!我要你在那些粗蛮男子的身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唔!贱人!”段余震怒之下,竟然硬生生冲破了她的银针禁制,狠狠咬住兰幽的手指,似乎要将她粉身碎骨一般。 “唔恩!”兰幽疼的满头大汗,感觉自己的手指头就快被段余整个撕咬下来,眼底弥漫着剧烈的疼痛和惊恐之色。 “殿下!”白琅惊骇不已,下意识要砍了段余的脑袋,奈何被四位女使死死拉住,“不行!他要死了,我们回去没办法交差。” “让开,否则我连你们一起杀!”白琅疯了一般要出手,却被兰幽阻止:“白琅,不得放肆!” 杀了北蛮人的女使,她自己也讨不得好。 须臾间,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头疼得都快没有知觉了,脸色一片煞白。 本来都做好了失去两根手指头的打算…… 砰! 段余突然闷声倒地。 他迫不得已地松了口,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视线里,是苏染汐那张波澜不惊的绝色容颜! 第669章 萧楚的主意 “你……”兰幽捂着血淋淋的手,惊讶地看向苏染汐,缓缓道,“多谢王妃相救。” 苏染汐掰开段余的嘴巴,拿出一截断指:“下嘴够狠的!看来,你确实戳到了他的痛脚,让他提前有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殿下!”白琅连忙抢过断指,心疼得像是自己的手指被人咬断了一般,连忙抱起兰幽就要往外走,“我们去找大夫,一定帮你接回来!我们去御医院找王御医!” “王御医的断臂是王妃接上的,你找他做什么?”兰幽疼得失去了知觉,说话声也虚弱到了极点。 白琅猛地回过神,连忙看向苏染汐:“王妃,求你救救殿下,白琅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我去死也可以。” 说完,他放下兰幽就要毫不犹豫地跪下。 “白琅!”兰幽不顾手指的疼痛,一把将白琅拽起来,冷下脸道,“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 “殿下!”白琅看向她的手指,恨不能自已代替她疼。 “好了,别撒狗粮了!”苏染汐皱眉看一眼潮湿阴凉的墓衾,“要是再不离开这里,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 与那四位女使擦肩而过之际,苏染汐嗅到一股有些熟悉的味道,脚步微微一动,“经久不见,大王子可好?” 四位女使在听到‘大王子’时,下意识恭谨低头,口中却否认道:“大王子远在王都,我们是龙阳部落的女使,无福拜见。” 说完,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直接将昏迷的段余扛走了。 这一次的失败,段余再也没有机会。 苏染汐望着几人的背影,没有多问什么,眸光讳莫如深。 ……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离皇陵。 条件有限,兰幽的手指只做了粗糙的缝合治疗,尚有感染的风险,所以苏染汐本意是寻个人家暂时安顿,及时给她用药。 但兰幽拒绝了:“苏小姐,我此来是为恭请你前往南夷,此去望远亭,自有人接应。” “有人?”苏染汐看到那四位女使的时候就察觉到她背后还另有主使,否则以兰幽的身份,不可能跟塔慕这样身份的人成为合作伙伴。 只怕在塔慕心里,她一个有名无实的南夷圣女还不够格合作。 那么,兰幽身后的人必定是个有权有势有身份的南夷人。 “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卖关子吗?”她脑海中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庞,只是始终不敢相信这种荒唐的猜测。 “如今,满京城都是战王妃的死讯。” 兰幽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尽管疼的面色煞白,眼神依旧坚定如初:“苏小姐放走的那匹马,我没有派人截杀,想必王府的人很快就会收到消息赶来。所以,战王妃如果想‘死’得干净些,苏小姐必须尽快离开。” 苏染汐敏锐的察觉不对劲:“你们没有截杀那匹马,那梁武一行呢?不是你们干的?” “我原本还疑惑,王妃既然早就从我这里得知了添香楼的诈死计划,不应该没有防备和部署才对。” 兰幽惊讶地摇摇头:“你的人,也许是被段余派人料理了吧。我们一路跟来,并没有看到王府的人。” 苏染汐觉得奇怪:“段余手下若还有人,今日会败得这么彻底?他已然是一副等死的姿态。” 段余如今手下无人,白芷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梁武他们一行人到底去哪儿了? 两人相视一眼,四顾无言,但神色都不约而同地有些凝重——难道昨晚还有第三股更强大的势力从中作祟? 若是真有这么一股势力,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现身? 今天他们真的能顺利离开吗? …… 一行人来到望远亭,远近闻名的离别之所,路两边种满了杨柳树,每一缕飞扬的树枝都在表达着惜惜离别之情。 苏染汐掀开车帘,远远地就看到望远亭中坐着一个男人,看背影有些熟悉,但至少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隐约还松了一口气。 这时,兰幽跳下马车,正要接苏染汐过去,看到那一抹背影之后面色微微变了:“怎么会是他?” 她皱了皱眉,四顾无人,跟计划中的安排完全不一样。 中计了? 兰幽想也不想,立刻要推着苏染汐上车,结果瞬间被包围。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束手就擒吧。”一名蒙面暗卫冷冷走过来,不等驾车的白琅动手便先一步抓住了兰幽,“王爷并无伤人之意,你们最好识趣一些。” 来人竟真是夏凛枭? 兰幽惊讶:“王爷?你这是何意?”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 她刚刚听到苏染汐安排的侍卫不见踪影时,本以为王府无人来救也是夏凛枭的意思,没想到他最后关头掉链子? 亭子里,男子放下茶杯,平静地站起身。 “如你所见。”他迎风而立,紫衣飒飒,苍白的眉眼少了几分生人勿进的肃杀,多了一抹神秘莫测的疏冷气息。 “你要走,请便。我的王妃,你不能动。” “为什么?”兰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这种贱招,偏偏还无法反抗……这种面对强敌无力回天的无力感让人很崩溃,“本以为你是说一不二的真君子,没想到也是个出尔反尔的阴险小人!” 男人眼神一冷,眸底闪过一抹异色,并未轻易接话。 这时候,苏染汐蓦然抬头在两人中间打量一眼,这才意识到——原来夏凛枭一直跟兰幽暗中合作,支持她去往南夷。 难怪! 他连狮虎卫的牌子都给了自己。 他想送自己离开,原因大概和他要送湖阳王妃母女离开一样,不愿意她们卷入京都的权斗风云。 若是夏凛枭的计划,他不可能临时反悔。 “你……醒了!”苏染汐下意识往前走一步,隔着茫茫寒意看向亭子里长身玉立的神仙人物,心里五味杂陈。 只一眼,她刚刚就认出了来人不是夏凛枭,而是消失已久的萧楚。 他醒了。 她在马儿身上留下了特殊的香气,如果兰幽真的没有截杀那匹马,按理说青鸽饲养的那只猫鼬早就寻着气味找到皇陵来了。 原来,王府一直无人来援…… 竟是萧楚的主意! 梁武和青鸽他们这时候大概也被软禁在了王府之中吧? 第670章 在我和夏凛枭之间二选一 670 “是,我醒了。醒来不见你,我很失落。”萧楚眉眼间的清冷之意一扫而光,大步流星的朝着苏染汐走过来,一语双关,“一夜之间,你的死讯传遍京都,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鳏夫,所以得把你找回来。” 言外之意,他要苏染汐留下来。 “战王妃已经死了,我回不去了。”苏染汐拒绝之余,不动声色地看一眼虎视眈眈的南夷人,微微皱眉。 为了不暴露他的身份,她示意萧楚往远处走,“我们两人单独聊聊吧。” “苏小姐!”兰幽下意识喊了一句,不甘心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但只是刚刚张了一下口,一道森冷的警告视线袭来。 “来人,护送南夷……九公主殿下回使团安置!如今京都大乱,公主千金之躯,为安全起见,最好不要乱跑了。” 男人眼角明明噙着温暖如春的笑意,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充满阴鸷的杀气。 兰幽看着男人那张俊美却冰冷的面庞,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总觉得这人好像跟从前不太一样,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对了! 这人就像是她刚刚入京时认识的夏凛枭——看似一直在笑,实则总染着一身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深不可测! 夏凛枭到底什么情况? 兰幽不甘心毁在最后一步,明里乖乖上了马车,暗中递给白琅一个默契的眼神,示意他找机会放信号求援。 须臾间,南夷人走得干干净净,望远亭内外只有萧楚带来的人,却不是苏染汐熟悉的那些暗卫。 看来,萧楚这些年并非一心想要逍遥天下游,暗中还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也许这些势力就连夏凛枭他们都不知道。 这个人藏了这么久……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苏染汐双手环胸,淡淡靠在树下,抬眸打量着神仙似的眼前人,越看他却越看不透,“为什么?” 萧楚敛起强势的一面,突然上前揉了揉她的发心,温柔笑道:“你我之间,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这么久不见,你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 “萧楚,你如果不说实话,那就没什么好谈的。”苏染汐一秒冷下脸,不再跟他打哈哈,“我的性格,你很了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萧楚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淡淡收回手,低头平静的看着她倔强的面容:“为什么一定要走?我好不容易才夺回身体的主使权,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苏染汐无动于衷的眼神,他内心忽然有些烦躁,原本运筹帷幄的姿态也露出了破绽:“苏苏,你设计诈死便是要走得彻底,难道大夏的一切都要就此舍弃吗?包括我?” 苏染汐惊讶地抬头看他:“在你心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相濡以沫的情人?举案齐眉的夫妻?生死与共的伙伴?” “你——”萧楚面色一沉,猛地将人压到树干上,严丝合缝地堵住她的去路,眼底盛满风雨欲来的可怕气息,“在你心里,我们又是什么关系?你和夏凛枭又是什么关系?” 苏染汐皱了皱眉,隐约察觉到这一次萧楚醒来之后变得强势又偏执,情绪远不如之前稳定,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 若是以前,她会换一种温和的方式跟他交流,试探真心,暧昧拉扯。 但是现在时间紧迫,她一步都不能踏错,否则就对不起这么久的精心筹谋,也对不起这么多人的苦心付出,更对不起濒死的灵犀和武功尽失的青鸽。 更何况,萧楚从一开始或许就在骗她,到现在还拿她当傻子一样使唤欺骗,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了。 “你为什么生气?难道我们是心意相通的恋人么?”苏染汐抬手按在他心脏处,语气悠然又冰冷,“萧楚,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你一开始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一次在金殿,我中了药,你明明来都来了,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消失,换了夏凛枭出来……你明知道那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不是吗?” 萧楚神色微微一变,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想?这种变化是我最不能忍受的,偏偏又是我不能控制的。” 这一刻,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浓的灰暗气息,茫茫雾霭之下似乎隐藏着可怕的风浪,但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黑暗真心。 “你若是介意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他微微俯身,幽深火热的眼神落在苏染汐的唇瓣上,声音变得沙哑性感:“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心里都是完美无瑕的。” 苏染汐眼神一冷,面色逐渐失望:“萧楚,你觉得夏凛枭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强行醒来?” 她用平静的质问语气,在萧楚死寂的心湖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炸起一片波涛汹涌。 为什么? 身为男人,他能不知道为什么? 他跟夏凛枭之间的转换一直都是有契机的。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是作为痛苦的挡箭牌出现在夏凛枭的身体里,代替他短暂的活着,为他挡下一切不堪和折磨。 每每这种时候,夏凛枭就像是个抽去了筋骨的软弱懦夫,蜷缩在身体里的阴暗角落里一动不动,反复沉浸在他被折磨到发疯的噩梦里,直到外界毫无威胁为止。 只有那一次,夏凛枭突然挣脱了从小捆住他的噩梦枷锁,发了疯一样的开始抢夺身体主权,并且毫不意外的打败了自己。 因为他在意苏染汐! 这种在意甚至胜过了他内心深处对痛苦现实的本能抗拒。 “看来,我昏睡的这一段时间,你们之间发生了不少事。”萧楚眼底的笑意冷了几分,身上的清冷寒意变得具象化起来,好像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森冷模糊的薄雾,将全世界都抗拒在外。 “如果现在要你在我和夏凛枭之间二选一,你……” 他还没问完,苏染汐一个大白眼顶回来,面无表情道:“别矫情了!我选灵犀!” 第671章 苏苏,我就不能单纯地喜欢你吗 “灵犀?”萧楚刚刚醒来没多久,只从墨鹤那边知道一些重要信息,比如灵犀陷入汤泉村阴谋中九死一生,只有南夷灵药可以相救。 但他并不认为这是苏染汐逃避现实的理由:“灵犀伤得重,我可以派人送他去南夷。比起他,我更需要你。” 苏染汐深吸一口气:“萧楚,灵犀的解药只有我能炼得出来,如果我不去,他会死。” “……”萧楚沉默良久,看着她认真的没有一丝作假成分的眼睛,面色逐渐变得冷漠晦暗,“所以,在你心里就连灵犀都比我重要?” 那语气甚至十分强势,和从前萧楚潇洒自若的个性截然不同,搞得苏染汐一时不知道他这是终于露出了不为人知的一面?还是这个人格又变异了? “我如果坚持,你想怎么样?”她问。 “今天我带的人,只听命我一人。就算你拿出狮虎令也无济于事。”萧楚言外之意就是要强留苏染汐,这般罔顾人命的冷心绝情让她感到心寒,“哪怕灵犀会死?他可是你弟弟!” 萧楚轻轻嗤了一声,像是笑话她傻:“连皇帝都不承认的私生子罢了,他算我哪门子的弟弟?夏凛枭留着灵犀这个眼线在身边,不过是为了利用他传递给皇帝错误的消息,将计就计罢了,你以为他真是顾念亲情吗?” 他摇摇头,眼神淡漠清冷:“苏苏,夏凛枭是什么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只是奇怪,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 如果是在汤泉村惨案之前,苏染汐或许会因为以前的龃龉对夏凛枭心怀偏见,认为他是个唯利是图、没有感情的杀人兵器。 可是…… 现在,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 “想让我留下来,可以。”苏染汐话锋一转,踮起脚让两人的视线平齐,红唇落在他耳畔,低声道:“给我一个理由!” 她的声音是蛊惑的,眼神是妖娆的,看着不像是咄咄逼人的质问,倒像是成了精的狐狸在魅惑人心。 那一双妖娆妩媚的黑眸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萧楚,好像一眨眼就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 萧楚眸光一闪,没有避开她咄咄逼人的视线,但一时间也没有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明明已经骗了她这么久,这一次他却突然开不了口。 良久,他缓缓道:“刘贵妃死了,夏谨言倒了,夏凛枭如今和皇帝算是撕破了脸皮,斗个你死我活是迟早的事……你这么厉害,留下来就是我最大的助力。” “凭你的能力和性格,不可能担心自己斗不过夏武帝和皇后,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大不了拉着这帮人同归于尽罢了。” 苏染汐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动摇之色,语气愈发惑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执意要我留下来?” 她抬手抚上萧楚的心脏,冰冷的指尖重重按了下去:“萧楚,你压根不缺我一个帮手。” 话音刚落,萧楚突然抓住她的小手攥入干燥的大掌之中,幽深的眼底瞬间燃起一团火:“我以为自己表现得够明显了!一个男人想要留下一个女人,必须要有正当理由吗?” 他捏了捏苏染汐的指尖,原本清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嗓音突然充满了蛊惑的磁性,“苏苏,我就不能单纯地喜欢你吗?” 这样的表白如果放在之前,苏染汐一定会怦然心动。 但时至今日,萧楚的所作所为写满了疑点,他却一次次敷衍了事,不肯直面两人之间的矛盾根结。 所以,这一次苏染汐不信了:“或许,你真的对我怦然心动过,但这点喜欢却比不过你最初接近我的目的。” 她抽出自己的手,抚过萧楚不自觉皱紧的眉眼,像是自嘲一笑:“萧楚,你骗得了自己的心,但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一刹那间,空气仿佛都冻结成冰! 冷酷的低气压源源不断地从萧楚身上弥漫开来。 他垂眸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变得复杂而阴沉,像是在思索有什么方法能让她束手就擒,但又舍不得真伤了她分毫。 不管怎么样,她是不可能走的! 非常之时,只能用非常之法了。 僵持之际—— 苏染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异动,突然抬手抱住萧楚的腰身,红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喉结,轻轻咬了一下。 萧楚身体猛地一僵,惊讶地低头看过来,却撞入一双妩媚如春水的眼眸,满满倒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她眼里心底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样的纯粹眼神含着浓浓的爱意,没有丁点算计和试探,很难让人不深陷其中,难以自己。 “苏苏……”他一张口就被自己喑哑蛊惑的嗓音吓了一跳,这一刻褪去了清冷的声线,他就像是冰山下的火种烧了起来,满脑子只想将这个撩拨人心的女妖精揽入怀中,一直禁锢在身边。 这样可怕的念头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就像春日里的野草一般不可抑制地疯狂蔓延,甚至盖过了他强留苏染汐的初衷。 上一次,他按计划亲手将苏染汐推给夏凛枭的时候,心里真的一点挣扎都没有吗? 以前,他的答案一直是肯定的。 如今看到苏染汐眼底流光溢彩的妩媚,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她曾经跟夏凛枭抵死缠绵的画面,一种名为嫉妒的陌生情绪疯狂上涌,几乎瞬间就点燃了他的眸子。 “苏苏,你是在勾引我吗?”萧楚压下脑海中疯狂翻涌的嫉恨,一把攥住苏染汐纤细的腰身将人扣在胸口,眼底重新染上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仿佛眨眼睛又是那个潇洒明朗的神仙公子。 “久别重逢,我也很想你。”他俯下身就要直奔主题,将曾经该属于他的旖旎激情重新夺回来。 “萧楚~”苏染汐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双手吊在他脖子上,主动仰起头送上撩人的吻,眼角眉梢的媚意沁入了骨子里。 这个妖精! 明知道她是成心的,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样活色生香的一幕都很难保持冷静。 萧楚喉咙一滚,心火翻涌,低头狠狠吻下来。 看他动情地闭上眼睛,苏染汐眸光一闪,指尖亮出一枚银针——她装在身上的银针和毒药、匕首,之前都被芍药收走了。 兰幽刚刚在马车上主动还给了她。 只是没想到重新拿回银针之后,第一次居然用在了这个人身上! 第672章 飞鸢军 苏染汐知道。 萧楚决心已定,不容拒绝。 但两人实力悬殊,如果她想脱身,那只能找机会对萧楚出手。 她眸光一闪,正要不动声色的小手,腰身突然一麻,整个身子都软倒在萧楚怀里。 “你——”苏染汐无力软倒,震惊地看过来,没想到萧楚这一招出其不意,直接将自己困住了。 萧楚无奈地叹了一声,替她整理好被风吹散的碎发,低声道:“我不想弄疼你,也不想对你用药,只能暂时封住你的穴道。苏苏,再过一会儿你就会犯困,到时候好好睡几天,做一个好梦。” 他低头在苏染汐眉心轻轻一吻,柔声安抚道:“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苏染汐不忿:大意了! 本以为夏凛枭如今的身体状况不能动武动粗,用药又对她不管用,这一局应该稳赢的。 没想到这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恢复了小半内力,这一指头的穴力确实足以让她昏睡好几天。 该死的! 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就算她耽搁得起,灵犀和青鸽也耽搁不起啊。 苏染汐身体不能动,只能拼命咬唇,尽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这么快睡过去。 也许,还有新的转机呢? 看她这般倔强,萧楚叹了一声,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带回马车:“回王府。” “是。”暗卫立刻驾马出发,绝不多看一眼。 兰幽来时走的是山道,缩短了抵达望远亭的路程,而萧楚回程时选择从官道驾马。 京都外多群山绵延,官道绕山而行,在山脚下形成一条蜿蜒磅礴的道路,不多时便抵达京城最有名的景点——官道一线天。 这一处官道因为夹在险峻的青山断崖夹缝之间,其下还有护城河蜿蜒而过,是以路窄难行多虫蚁,最多只能允许两匹马并驾齐驱。 两位暗卫在前面开路,萧楚坐在马车里陪着苏染汐,什么也不说,只等着她乖乖睡过去。 这时,四周突然响起湖阳民歌,宛如浪潮一般山呼海啸,接连不断地席卷而来。 众人立刻拔刀四顾,戒备地护在马车两端。 苏染汐眨了眨眼睛,心下一动:难道是转机来了? 萧楚皱了皱眉,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眼,目之所及,一个不断放大的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众人:“!!” 那是什么东西? “王爷,好像是个人!” “那衣服好像是孝服……好眼熟啊!” “不好!永安公主被人从山头扔下来了!” 永安公主? 苏染汐眉眼一怔:施诗? 她想出去看一眼,奈何身体不能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萧楚已经本能的出手相救。 “保护好王妃!”萧楚一脚踩着马车顶,纵身一跃,双手接住从天而降的施诗。 如果他不出手,她会摔得粉身碎骨。 然而—— “萧楚,小心!”苏染汐很快回过神,匆忙之际喊了‘萧楚’的名字,“她不是施诗。” 萧楚刚刚接住少女纤细羸弱的身子,闻言毫不犹豫地要将人抛出去,送到暗卫的刀刃上。 下一刻,施诗猛的睁开眼睛,凌厉的寒光一闪而过:“哥哥可真是好狠的心!” 她冷冷勾唇,指尖寒光一闪——匕首瞬间刺向萧楚的心脏! “!!”萧楚虽然功夫大不如前,但反应力还是一流的,在苏染汐开口提醒的一刹那,掌心便已经汇集了全部的内力,狠狠一掌拍向她肩膀。 砰! 施诗滚落在地,瞬间被暗卫围攻追杀。 但山谷之中突然杀声四起,一队黑衣蒙面的杀手攀绳而来,迅速和暗卫们站在一起。 施诗冷冷爬起来,不动声色地跟暗处打了一个手势——行动! 她刚刚虽然被打伤,可也成功将‘夏凛枭’逼退马车之外,如今那里头只有苏染汐一个人。 一道绿色的身影突然从树影之间飞扑而下,直奔马车而去。 所有暗卫都始料未及,毕竟那人穿得跟青山绿树俨然一体,刚刚竟然没有人发现半山腰的老树上还藏了一个高手! “苏苏!”萧楚很快反应过来,翻身一跃而起,正要冲进马车将苏染汐带出来。 一道利剑从马车中刺过来,与此同时,苏染汐的身体破开马车顶直直地往上飞。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白日飞升了! 实际上,苏染汐腰间和背部捆了一种类似威亚衣的机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勾着往上‘飞’! 须臾,耳边响起‘叮’的一声,好像两种机关对接了。 紧接着天空中响起一声嘹亮的鹰嚎,她的身体骤然一轻,后领被什么东西紧紧咬住,四肢也被‘爪子’一样的机关扣住,整个人像是摊平在风筝上一般迅速随风滑落。 很快,她就从一座山顶瞬间飞跃到另外一座山顶之外,底下厮杀的两拨人都变得像蚂蚁一样渺小。 她看不清萧楚的面容,却听到一声愤怒的怒吼:“苏苏!” 苏染汐下意识要往下看,可身体还是不能动,只有眼珠子能勉强转一转……这时,一只巨大的鹰隼突然迎面飞来。 直到飞得近了,苏染汐才发现那鹰隼只是一种类似风筝的机关木鸢,驾驶木鸢的人就是兰幽。 她看一眼下面厮杀的不可开交的场景,淡淡安抚道:“苏小姐,忍一忍,飞过这几座大山,我们就能落脚了。” 飞过这几座大山? 寒风呼啸而过,跟刀子一样在她脸上烙印下冰冷疼痛的痕迹。 苏染汐闭了闭眼睛,低声道:“……再见。” 这是最好的结局。 …… 待到木鸢飞离几座大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绿衣高手带着施诗驾着木鸢滑翔离开。 其他的杀手也在瞬息间退得干干净净。 “该死的!”萧楚的身体本就支持不住这么久的打斗,更何况那绿衣人的身手实在厉害。 他撑着剑冷冷看向天空那些化作黑点的影子,咬牙切齿道:“给我追!就算把山荡平了,也要把王妃带回来。” 暗卫还没来得及行动。 墨鹤匆匆赶到:“王爷,不可。” 他刚刚驾马而来,老远看到一线天上空的鹰隼机关,一眼就认出那是南夷九公主最著名的‘飞鸢军’。 第673章 王妃的死讯 萧楚冷冷俯视着拦路之人:“墨鹤,滚开!否则……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王爷,南夷传来的最新消息——这鹰隼机关是南夷九公主设计发明的空中战斗工具,能够借风而行,凌驾于地面战场。” 墨鹤寸步不让,神色凝重道:“听闻她组织的‘飞鸢军’仅凭十人之数就在月前击退了上前海贼,名声大噪。” “如今他们已经飞越两个山头,就算咱们快马加鞭地赶,中间也隔着几座大山,只靠人力脚程短时间内是追不上的。” 他坚定地拦在萧楚身前,低声劝道:“更何况,如今京都局势已定,如果咱们再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对王爷和王妃都没有任何好处。” 萧楚拧紧眉头,满面寒霜:“段!豆!蔻!” “王爷。”萧楚单膝下跪,郑重请求道,“请王爷允许原班人马立刻赶赴南夷,保护王妃安危。” 王爷早就为王妃在南夷铺好路,如果不是萧楚横插一脚,如今他们的大部队早就在京城百里外了。 如今王妃是被南夷人劫走,身边无人可用,只怕到了南夷就连圣女族的大门都踏不出去。 萧楚脸色难看,“南夷距大夏何止千里之遥?今日追不上,不代表以后都追不上!” 他正要抬手命人去追,墨鹤咬牙低斥道:“萧公子,你这不是在跟王爷作对,是在害王妃。” 萧楚神色一僵,冷冷看过来。 “王妃此去南夷,公子以为究竟为何?”墨鹤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不同意王爷身上那般强势的杀气,却是另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打量,那眼神仿佛要将他拆骨剥皮一般。 他硬着头皮,低下头继续说:“灵犀是被赶下山的,即便当初王妃是好意想让他回去养伤,可谁也没想到他会因此身陷囹圄,即便身在困境之中依旧一心想着向汤泉山示警。” “王妃对灵犀心中有愧,更别说青鸽还因此武功尽失,颓废日久,以王妃的性格,即便她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想尽快让他们恢复如初。王妃一向不喜欢欠人情,对王爷如此,对公子如此,对其他人也是如此。” “即便您强行将王妃找回来,以她的性格和能力也会千方百计逃离,届时公子不仅会跟王妃反目,添香楼诈死的安排也会功亏一篑……公子一向聪明通透,一定不希望自己跟王妃走到如此地步,是不是?” 空气一瞬间仿佛陷入了冰冷的凝滞,就连呼吸声都是结了冰的。山风呼啸而过,刮得人骨头生疼。 墨鹤莫名打了个寒噤,无比想念王爷在的时候,即便他再生气,心底还是将他们视作兄弟,有他的底线。 可是,如今站在眼前的人是捉摸不定的萧楚,尤其是他这一次醒来,不同于之前的潇洒肆意,反而多了一抹极强的侵略性。 “墨鹤,你一向沉默寡言,这些话……”萧楚突然笑得如沐春风,低头看过来,“他教你说的?” 墨鹤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不知道为什么,萧楚越是笑得温柔可亲,他就越是觉得遍体生寒。 “公子说笑了。”他讪讪地垂眸,隐藏眼底的异样神色,“王爷怎么会知道公子什么时候醒来?又怎么会提前预知如今的一切?” 萧楚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笑着问:“是么?” “……萧公子!”墨鹤缓缓抬头,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在所有人心里,你跟王妃是两情相悦,真正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舍得她深陷漩涡?所以,就算王爷算到你会醒来,也不会预知你今天强留王妃的做法。” 这一点,所有知情人都是不解的。 萧楚强留苏染汐陪他留在京都面对风雨,颇有一种‘爱你爱到死一起’的壮烈和偏执感,根本不像他的风格。 真正的爱人之心,追根究底是想让对方过得好,而不是时刻想着让对方陪着自己去死。 这不是洒脱通透。 毕竟,爱人的本性如此,非理性所能对抗。 除非,他的爱并不纯粹。 “墨鹤。”萧楚突然靠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的意思是夏凛枭对苏染汐才是真爱,而我只是别有所图?” 墨鹤心里咯噔一声,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强撑着没有扭头:“公子的心思高深莫测,岂非寻常人可知?” 他紧绷着面色,一字一句道:“公子的心意,只怕聪慧如王妃都难以探知,属下愚昧,不敢冒犯。” 不知道他说的哪个字触动了萧楚的敏感神经……男人眼底划过一抹凛冽之色,身侧的拳头不动声色地握紧,蠢蠢欲动的想要找一个发泄内心躁动的沙包。 须臾,他看着墨鹤绷紧的面色,突然站直了身体,笑声清朗:“没想到,你如今对苏苏也这般忠心耿耿了。” “??”墨鹤本来都做好了挨罚的准备,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一出,弄得人一头雾水,但本能还是一本正经地回道:“公子说笑了,王妃亦是我的主子。” “虚伪。”萧楚嗤笑一声,纵身一跃飞入轿子里,动作快得跟闪电一般,像是慢一步就怕自己反悔了:“就按你说的办。该准备的想必他都准备好了,不用再来回我。” 他答应了? 墨鹤面色一喜,“是!属下立刻派人去安排。” 顿了顿,他顺便汇报了‘苏染汐’的死讯,“如今,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王妃的死讯,宫里也派了验尸官,想必很快就会昭告天下。” 隔着冰冷的车帘,萧楚好一会儿没说话,呼吸声都化作冰冷的实质,让人心下紧张不已。 须臾,里头传来男人微微疲惫的声音:“你看着办。” 言外之意,便是他默认苏染汐诈死一事,不会插手干扰。 “多谢。”墨鹤松了一口气,还好萧楚没有任性到底,否则王妃的谋划和王爷的苦心可就前功尽弃了。 …… 回京之后,萧楚打发了暗卫,并没有回府,扭头直接秘密去了国师府。 这一座巍峨神秘的府邸依旧沉默屹立在京都一角,好似不管外头怎么惊天动地都跟这里无关。 闹中取静,宛如世外桃源。 萧楚跃入炼丹房,毫不客气地躺在冰床上翘起腿:“又受伤了,辛苦国师大人。” 砰! 陌离关上炼丹炉,俊脸一黑。 第674章 萧楚,不要向夏凛枭一样恋爱脑 “谁让你动用内力的?”陌离恨不能一脚将这个自由散漫的家伙踹出去,从来都这么不靠谱。 “还真是一具身体养不出两种魂,没一个省心的!老子是炼丹的国师,不是治病救人的神医。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找老相好帮忙?” 陌离面色微沉,似有不悦,很快却又恢复了平静:“走了。南夷动用了飞鸢军,把人劫走了。” 陌离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似有不解:“没追?” 萧楚沉默不语,眉头拧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学起了夏凛枭,玩沉默寡言老闷骚这一套?”陌离精准吐槽,反复在萧楚的雷点蹦跶。 萧楚瞥了他一眼,翻身而起:“走了!” “走?” “要不,我忍不住掀了你的药庐?”萧楚嗤了一声,云淡风轻道,“一觉醒来,你们好像对我的意见很大?” “哪敢!”陌离见好就收,将人拽回来看伤,越看神色越凝重,“萧楚,你的身体机制从根本上和夏凛枭是一样的,这具身体状况有多糟糕,你心里没数吗?” “最近不要再动手了,尤其不要再动内力,否则以后可能永远都用不了内力了。” “如今京都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吗?”萧楚一贯嘴上不饶人,顿时反唇相讥道,“夏凛枭跟皇帝近乎撕破脸,皇后也按捺不住……当年的旧案非翻不可,我一觉醒来就被顶到了风口浪尖,退无可退。” “偏偏这个时候,他把身体弄得残破不堪,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跟废人有什么两样?” 他近乎愤恨地咬了咬牙,“没有身体的主权,说什么都是虚的。” 陌离眸光微闪,似有犹豫,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将炼丹炉内炼制的新药递给他,“趁热服用,好消化。” 萧楚无语地看他一眼,什么伤春怒秋的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 他吃了丹药又调息了三个小周天,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依旧感受不到丹田的气息凝聚,确实不能再轻易动用内力。 “陌离,有什么办法能尽快恢复这具身体?” “……”陌离沉默片刻,低声道,“你这次动用内力还没废了自己,就是因为苏染汐给夏凛枭用了百年孔雀胆。想要彻底恢复如初,还需要千年天山莲和万年彼岸花。” 萧楚皱了皱眉:“什么?” “都是仅史料上记载的奇珍异宝,百年难得一回见。”陌离看他眉眼焦灼,微微摇头,“不过,这两样奇药的下落,我已经派人不动声色地透露给苏染汐,自有她帮忙寻找。” “根据线报,千年天山莲生在极北之地,如今为北蛮所有,我会派人暗中相助安知行他们寻得。至于万年彼岸花,传说生在忘川河畔,根据古籍考据,应当就在南夷王室。” 顿了顿,他看着萧楚眼底异样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只要苏染汐再拿回九转珊瑚顶,萧楚,你的心愿即将达成了。” 闻言,萧楚却不见高兴神色,笑得平静又瘆人:“可惜,这两样珍宝,她不是为我而寻。” 陌离眼底微微一沉,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情绪激动起来:“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苏染汐了吧?萧楚,别忘了我们一开始的目标!” 萧楚皱眉:“胆肥了?” “少来这套!我又不是你手底下那些二愣子,这招对我没用。”陌离近乎气急败坏的警告他:“萧楚,不要向夏凛枭一样恋爱脑,否则我会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我不管你和夏凛枭之间怎么斗法,但苏染汐的生死去留关系到我们的大业。我跟姑母隐忍偷生十几年,可不是为了看你们两个——为一个根本不属于这里的女人,斗得你死我活!” “你和夏凛枭就算对姑母意见再深,可她毕竟孕育了你们的生命,给了你们这副可以争夺的身体!楚家和文宣太子的血海深仇,是我们一辈子必须背负的枷锁。” “你的身体,是姑母给的;你的存在,是夏凛枭给的;你的名字,是我的。你想要自由,必须先履行责任。否则——”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神色变得阴诡难测:“我必定毫不犹豫地倒戈向夏凛枭。至少,他从来没有忘记楚家和父母的屈辱仇恨。” 他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改头换面潜伏在皇帝身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几乎都忘了楚家先长和爹娘的模样,也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楚萧——这个名字是爹爹给他取的。 虽然当时娘亲还因为青楼女子的身份不容于楚家高门,只能被人偷偷养为外室,可在他有限的记忆里,爹爹对他和娘亲都是极为爱护的。 后来,文宣太子和姑母无意中知道了他的存在,怜惜他们母子孤弱,文宣太子 萧楚一秒变脸,冷冷甩开他的胳膊,一脸讽刺:“你当我稀罕?” “好啊,那你还要争夺身体的主权干什么?” 陌离眉眼一压,冷声道,“不如直接放弃,永远沉睡,重新让夏凛枭出来跟夏武帝斗个你死我活吧!苏染汐的死活来去,感情归属,也跟你没有关系了。” “!!”萧楚听到前面还一脸无动于衷,直到耳朵里灌入‘苏染汐’三个字,心底的雷达不受控制地动起来,眼底情绪翻涌。 “陌离,你伺候老皇帝久了,怎么变得跟太监一样啰嗦敏感?”顶着陌离咄咄逼人的视线,他突然伸了一个懒腰,笑得云淡风轻,一副无情无欲的样子,“只要苏染汐带回九转珊瑚顶,她在这里的使命就彻底结束了。” “我又不是夏凛枭,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人,哪里来的心,又谈何动心?更何况,苏染汐不是一个会被男欢女爱绑架的普通女子,对她动心无异于玩火自焚!” 陌离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不出一丝破绽……毕竟,这家伙的心思没有人能看得懂。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萧楚对身体的执念,强过夏凛枭太多,因为他一‘出生’就伴随着浓烈的不甘和怨恨。 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情绪只会越来越膨胀。 越是这样,他的目标就会越坚定不催。 第675章 夫妻情深 在夏凛枭的心里:先国后家,先民后君。 他经历过战场的血腥洗礼,看过民生疾苦,即便阎罗战神的血腥名声在外,可实际上却怀有一颗难能可贵的慈悲之心。 怜众生,悯百姓。 这样的人是很难被仇恨这种丑恶的情绪一直左右,所以这些年他明里隐忍低调,暗里壮大自己,跟皇帝从来都是虚与委蛇。 夏凛枭顾忌的并非失败,更不是缺乏权斗的勇气……而是不管成败,最终受苦受难的都是普通人。 他和姑母一直担心夏凛枭这样忧国忧民的性格,楚家和文宣太子的仇恨何时才能有得报之日?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得知萧楚的存在之后,经过多番测试和考察,坚定地选择这个人作为楚氏一族复仇的主力! “你可以滚了。”陌离没好气地丢给他一瓶丹药,“一天一粒,一月一周期。你老人家自己悠着点。” 他冷漠得像一个无情的发药机器,毫不犹豫地将讨人嫌的萧楚扫地出门,直接原地闭关。 砰! 密道的大门紧闭,萧楚摸了摸鼻子,盯着冰冷的石壁看了片刻,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 须臾,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径直揣了药离开。 京都城内的气氛格外凝重和悲伤,就连商贩的叫卖声似乎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战王妃的死讯,言语间无不叹惋悲痛。 苏染汐‘活’着的时候,无论是朝野还是民间,名声都是毁誉参半,更多人抨击她的嚣张跋扈和不容于世俗的疯狂行径。 如今,她‘死’了,众人终于理智地想起她的辉煌功绩,一边倒地为大夏失去这样的天纵英才感到惋惜。 偶尔有抨击的声音冒出来,也很快就被悠悠众口骂回去。 多么可笑! 一个为大夏屡建奇功、在朝在野都曾大利民生的女子,她的功绩却只能在死后得到中肯的承认和赞誉。 这些夸赞和维护苏染汐‘生前’功绩和潇洒人生的人,有多少又是当初辱骂她的? 世道如此,人心不古。 萧楚一路走来,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只觉得在看一场荒诞不羁的笑话,故事的主角一度离他很近,好像又离他很远。 这时,有几名女子聚在一起声泪俱下地惋惜道:“听说王爷惊闻王妃死讯,当场昏死在王府里,至今未醒。这般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终究也难逃美人关啊。” “何止是美人关?当初汤泉村的阴谋,听说王妃只身入险地,那么多暗卫都不敢去,一去一个死,结果王爷闻讯赶来,想也不想的追进去,冒死救出了王妃。这哪里是过情关?分明是真爱啊。” “他们之间的爱情真是感天动地!王爷在汤泉村被设计失踪,王妃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当街逼讯南夷王子,又在陛下面前以命为赌,查抄三皇子府邸——这样情深意重的女子,若换了我是王爷,只怕恨不能连命都给她。” “如此说来,这对天造地设、郎才女貌的璧人就此天人永隔,真是老天不公……失去心爱之人的痛,也不知王爷何时才能走得出来?” 话音刚落—— 砰! 一股邪风袭来,旁边的包子铺招牌突然倒落,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要死啊,谁家招牌不看看好?砸到人怎么办?” 一回头,包子铺内外空空如也,小贩不知道去了何处,街道上拐角处多了一抹修长冷峻的高大背影,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公子!”左文青目睹萧楚一掌拍断了招牌的生气场面,连忙不动声色地将人引到暗巷内的一处低调宅院。 “我已经派人去南夷襄助王妃,一定会帮她顺利带回公子想要的东西……王妃只是去了南夷,并非真的身故,公子何必如此生气?” 萧楚冷冷看他一眼,“我生气了吗?” “……”左文青沉默了一下,圆滑一笑,“公子久未归来,初醒就经历了一场磋磨,想是累了。” 萧楚收回目光,很快收敛情绪,眉眼间噙着一抹淡淡的疏离之意:“左幽冥以什么身份去的?” “道士。”左文青恭谨道,“公子请放心,左幽冥是祖父亲自调教,深谙占卜命理之道,又有机敏应变之能,一定不会让王妃察觉的。” “老太师调教的人,我自然放心。”萧楚又跟他问了些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听到天牢里的赌约时,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如今,她对夏凛枭的信任已然这般深了吗?” 左文青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危险的寒意,连忙解释道:“依我之见,王妃当时并不知道夏凛枭会不会出现在三皇子府,只是想以身入天牢,逼皇帝将三皇子推到人前,至于到时候能搜出什么东西,就要看皇后娘娘的本事。” “王妃聪颖机变,当初天牢围杀那么危险的场面,她也能化险为夷,事后摆了皇后娘娘一道……这样的英勇和胆识,当真是女中英才也。” “那也不是你的。”萧楚莫名丢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就走,“朝堂局势瞬息万变,新的大理寺卿人选,务必想办法推人上去,还不能引起皇帝的警觉。既然苏苏好心送了我们这份大礼,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听着他言语之间的自豪和骄傲,左文青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顺从地应道:“公子放心,我会妥善安排的。” …… 萧楚回到王府。 战王府里已经挂起了挽联,哭声一片,无不为苏染汐的离去悲痛不已。 所见之处,一片素缟。 萧楚四顾一圈,不禁有些烦躁,直接大手一挥,“墨鹤,带人铲平了添香楼,那些南夷奸细,一个都不要放过。” 不用他吩咐,墨鹤早就安排好了人手,声势浩大地为王妃报仇雪恨。 “王爷……南夷使团的人听说战王妃殒命添香楼,连夜递了折子撤离,几乎以逃窜的方式离开了大夏,生怕晚一步就小命不保。” 顿了顿,他低声道:“应该是兰幽早有安排。” “这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吗?有什么可惊讶的?”萧楚讽刺一笑,听着耳边源源不断的哭声,眉眼间的烦躁显而易见,只想把所有人都轰出去。 大白天的,哭什么丧! 搞得人好像真的死了一样! “萧公子。”墨鹤跟了萧楚日子久了,多少也能摸透他的想法,担心他现场发飙,连忙低声道:“王爷和王妃夫妻情深,此时您可不能……” “夫妻情深?”萧楚猛地回头,眼神讽刺又凌厉。 第676章 王爷一怒,人人自危 墨鹤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有种脑袋从脖子上分离的凉意,下意识绷紧身体做出备战状态。 完蛋! 这位心思莫测的大爷又要发疯了? 这种关键时刻,战王府的丁点异动都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导致之前的计划功亏一篑,甚至会给远赴南夷的王妃带去麻烦! 气氛胶着之际—— “王爷!”管家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宫里来人宣旨了!惊闻……王妃仙逝,陛下请王爷入宫觐见。” 萧楚想也不想地拒绝:“不去。” “宣旨的人是江公公!”管家压低声音,谨慎环顾四周,生怕王爷刚刚那大逆不道的拒绝被人听到一般。 闻言,墨鹤的眼神也变了变,上前一步劝道:“王爷,不能不见。江公公可是陛下身边近来的红人,大内总管!他亲自来宣旨,可见——” “可见什么?”萧楚原本满心不爽,更不会受这些劳什子规矩束缚,“就算皇帝亲自来了,我也不想见。” 说完,他直接甩手回了房间,活像个嚣张刺儿头,只留下墨鹤跟管家面面相觑,风中萧瑟。 老管家沧桑的面容一瞬间又老了十岁一般,以往的成熟稳重不见了踪影,恨不能学市井妇人那般坐在地上哭闹:“陛下派江公公来圣旨宣召,王爷竟然直接回绝了?” 他踉跄一下,震惊地盯着紧闭的房门,难以置信道:“这还是我看着长大的那位成熟稳重、低调筹谋的王爷吗?如此情绪张扬,跟稚童小儿一般任意妄为,说话都不过脑子……” 墨鹤皱了皱眉,冷冷看他一眼。 “老奴糊涂了!”老管家情绪震动之下自知一时失言,连忙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心里也悔恨不已。 即便抛开主仆尊卑之别…… 王爷乃天之骄子,战功赫赫,威名远播,更是大夏的脊梁柱石,他也不该这般言语失礼。 老管家颓然后退一步,耷拉着脑袋丧气道:“墨鹤,要是刚刚那大逆不道的话传到陛下耳朵里,王爷犯的就不只是抗旨不遵的罪名……‘不畏君、不敬父’这顶脏帽子才是最致命的。” 墨鹤拧紧了眉头,同样担忧不已。 只是萧楚生性不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可能因为他们劝几句就乖乖入宫跟皇帝斡旋。 “江公公呢?” 为今之计,只能他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替王爷遮掩过去……届时即便陛下要降罪,大家也有话可辨。 “还在外头候着,只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只是碍于王爷威严,这才不敢贸然闯进来。”老管家忧心忡忡道,“陛下宣告,不管我们找什么借口,只怕都说不过去。” “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墨鹤正带着老管家往外走,迎面就见绿珠和彩衣一起走过来,神色严肃。 “墨鹤!”彩衣紧绷着一张小脸,第一次直呼其名,神色十分难看…… 不同于之前对面墨鹤时候的过分恭谨,她这一次前所未有地在人前支棱起来,隐约有了几分苏染汐的霸气影子。 “我有话问你!” “彩衣,放肆!你何时变得这般不知礼数?”老管家以前一直觉得彩衣是宫里出来的,算得上是王妃身边最谨慎守礼的姑娘,甚至一度为此感到欣慰——王妃那张扬的性子,身边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守礼懂事的人规劝着。 没想到,这丫头近墨者黑,好的不学坏的学,竟学得王妃那一身‘反骨’,当面跟墨鹤呛声。 墨鹤可是王爷手下第一人,是属下亦是兄弟,就连他也要敬让三分,这丫头哪里来的胆子这般冒犯? “念在王妃突遭不测,你情绪不稳定也是情有可原的份儿上,这一次墨鹤大人该是不会怪你。” 老管家不忍心彩衣这样乖巧懂事的丫头受罚,连忙引着人往外走,“陛下派了江公公前来宣旨,王爷如今避不见人,我们正烦着呢,你别来添乱,好好操办王妃的后事……” 还未说完,彩衣甩开他的手,强忍怒意:“今天我一定要问清楚——” 她险些一激动说漏了嘴,墨鹤正要阻止。 绿珠忽然站出来,安抚地捏了捏彩衣的小手:“别激动,墨鹤大人和管家总是为了大局着想,也是为了王爷和王妃着想,我们自己人可不能先乱起来了。” 彩衣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管家一眼,乖乖道歉。 “墨鹤大人,来之前我特意去跟江公公见了礼——陛下召见就是为了王妃……突然意外的事。”绿珠盈盈一拜,举手投足很有大女官的气度,“不过,奴婢愚见——王爷即便此时不入宫,大家伙其实既惊讶又不觉得意外。” 墨鹤紧拧的眉头一松:“姑娘的意思是?” “毕竟,王爷对王妃的感情有目共睹,自打汤泉村一案后,外头关于他们两人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早就传得人尽皆知。如今王妃突遭大难,王爷骤然痛失所爱,怎么发疯都是情有可原。” 砰!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吓了众人一跳。 墨鹤本能地将两名姑娘护在身后,老管家也踉跄后退,惊恐的看向房门:“王爷?” “滚!”萧楚冰冷的声音不乏怒意,莫名听不得这些人谈论夏凛枭和苏染汐的恩爱日常。 窗台上的安神花,是苏染汐送给夏凛枭疗养身体的。 桌子上的碗,装过苏染汐给夏凛枭调制的救命药。 精致的枕头被褥和床纱帷帐,是夏凛枭特意让京都最好的老师傅给苏染汐量身定做的。 门口的波斯毯,是夏凛枭重金为苏染汐买来的暖脚工具。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全部都是那两人一起生活过的温馨点滴,全部跟他无关。 稀里哗啦! 萧楚越看这间屋子越不顺眼,狠狠一通发泄之后,整个屋子里的花木古董、桌椅板凳,无一幸免地遭了殃. 眨眼睛,整个屋子一片狼藉,再无半点夏凛枭和苏染汐共处一室的痕迹。 一门之隔,人人自危! 生怕下一刻里面飞出来的,就是一支要人命的袖箭! 须臾。 见里头没了动静,墨鹤定了定心神,不动声色地抬手引几人往外走:“去外面说,让王爷清静一下吧。” “这时候怎么能让王爷一个人待着?”老管家急得直跺脚,担忧道:“而且,抗旨不遵毕竟是大罪,如果有心人借此参奏,只怕……” “不行!”他一咬牙,转身往回走,“我就算豁出去老命不要,也得劝王爷出去接旨,否则要出大事了!” 第677章 感情的事容不得欺骗和算计 私心里,老管家还是觉得自己毕竟在王爷跟前侍奉这么多年,一直尽忠职守…… 以王爷外冷内热的处事风格,即便他此时死谏,相信王爷也不会真的处死自己的! 闻言—— 墨鹤面色微变,连忙架着老管家直接弄到院外,省得他当真惹毛了那位大爷,可就不好收场了。 他顶着老管家怒火中烧的眼神,板着脸解释了一句:“王爷……正在悲痛之中,您先回去吧。” “你怕死,我可不怕!一把年纪的人,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我做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犯错却不提醒,这还算什么忠仆?”老管家看他到这个时候还畏手畏脚,一时气到暴走,“抗旨不遵,往大了说都是要杀头的!我一直以为暗卫营都是忠勇之士,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拎不清的人。” 墨鹤冷脸紧绷:“……” 这老头! 倔得很。 见两人剑拔弩张起来,绿珠突然笑了笑,“抗旨不遵的前提是王爷接到了旨意,可如今江公公不是还没见到人吗?” 老管家绷着脸,气道:“人就在外头候着,你以为江公公见不到王爷,就不敢回去跟陛下复命吗?真是小女人家家的,头发长见识短,这时候你们就别来添乱了!” “您先别生气。”绿珠安抚老人家几句,再从容地看向墨鹤,上前一步低声道:“听说王爷近来身子本就不大好,惊闻王妃噩耗再吐血昏迷这种事也很正常。墨鹤大人不如尽快请朱雀大人前来救治,再派人去御前请罪。” “陛下跟王爷父子情深,若是知道王爷身体如此糟糕,只会赶紧宣召御医来王府治好王爷的病,又怎么会追究什么抗旨不遵的莫须有罪名呢?” 墨鹤很快反应过来,只是还有些犹豫:“这一招,能行吗?即便我有办法骗过御医,只是陛下未必会信。” 彩衣急得跺了跺脚,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总是一本正经不懂变通的?你忘了王妃当街严惩那南夷王子的时候说过什么了?” 墨鹤猛地看过来,精神一振:“皇权之上,还有民心。” 陛下信不信,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百姓相信他们的战神为了仙逝的功臣王妃神伤重病,那陛下自然也就信了。 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想到这里,墨鹤神色一亮:“绿珠,彩衣,你们说得太对了!方才确实是我太过刻板守旧,一时竟忘了王妃的教诲。” 他立刻拉着老管家低语一番,很快达成一致共识,匆匆安排去了。 “墨鹤……”彩衣还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却被冷静的绿珠拉住了,“彩衣,冷静些。不管王妃是生是死,至少外头已成定局,看刚刚墨鹤故意打断你的话,像是故意避开老管家,想来……” 她环顾四周,拉着彩衣走到僻静处,低声道,“眼下情势不容乐观,咱们必须以大局为重。倘若王妃还活着,必然是秘密去了南夷。你难道忘了王妃最开始去南夷的目的了吗?” “对啊!”彩衣迅速反应过来,“灵犀!如果他和青鸽姐姐都没有回来,还有付丛和……梁大哥……” 她越说声音越低,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如果他们一直都没回来,一定是暗中追随王妃去了南夷,那王妃肯定就没死!那具尸体再像,也不可能是她!” 语气中,不乏失落和委屈。 绿珠年长她几岁,又在未央殿历练成长了许多,见状安抚地抱着她拍了拍,哑声道:“彩衣,真想要帮到王妃的话,我们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受她庇佑……” “我们要尽快成长起来,跟王妃比肩同行,这样才能在必要的时候帮助王妃,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只能蒙在鼓里干着急。” 彩衣神色一怔,缓缓眨了眨眼睛,良久才抹干眼泪,坚定道:“这样的话,王妃也说过的。都怪我太没用了,所以这一次没能帮到王妃。绿珠,我决定了!” “我要留在京都,跟着安心姑娘好好学习经营之道,尽快将天下第一楼的生意做大做强,好好完成王妃留下的商业版图。” “你真的长大了,彩衣。”绿珠欣慰地看着她,“这一下你明白前一阵子为什么王妃不要你我在王府伺候,而是要我们在酒楼学习经商,还整日拉着我们开会灌输各种各样新奇的商业理念了吗?” “嗯,我明白的!”彩衣哽咽片刻,强忍着眼泪,“我就是担心王妃在南夷过得不好,身边没个体己的人伺候……” “王妃本就不是贪图享乐之人,她的思想理念总是超过这个世界的……更何况,吉人自有天相,咱们这么多生死难关都闯过来了,王妃一定不会有事的。”绿珠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心底期盼着明日的曙光能够早一点到来。 …… 与此同时。 萧楚大发雷霆之后,墨鹤跟绿珠的话他自然听到了,只是依旧紧闭房门没动静,阴沉着脸站在凌乱的房中一言不发。 这时,窗户微微一动。 安心悄然翻身而入,看着里头一片狼藉的景象愣了一下:“公子,这是怎么了?” 萧楚的身形微微一动,并未回头:“王府里一团乱,你这时候来干什么?” “……”安心本以为萧楚放苏染汐离开京都,必然是改变了主意,没想到他这般强势坚定的性子也有今日这般颓然的时候。 她自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很快从一屋子的狼藉里看出几分猫腻,唇角勾了勾,既欣喜又无奈。 “公子何必生气?同为女子,王妃对你的心意如何,我还是能看出几分的。”安心上前将一地碎片清扫干净,一边柔声鼓励道:“如今王妃远离京都纷扰,公子大可以跟夏凛枭公平竞争。只是有一点……” 顿了顿,她犹豫地提醒道:“不管最后胜出的是谁,感情的事容不得欺骗和算计。” “公平竞争?这世道何曾对我公平过?夏凛枭又何曾对我公平过?”萧楚转过身,冰冷的眼底还藏着几分恼羞成怒,“安心,不要随便猜测我的心思!” 他走向窗边往南看,冷冷冰冷否认了安心的猜想:“我放苏染汐离开,那是因为夏凛枭无能废物!为了一个女人,把这副身体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既然苏染汐是害这副身体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自然该由她去弥补……安心,没有谁能改变我的计划!所以,不要再做无谓的猜测!” 第678章 真正的南夷九公主 安心先是惊讶了一瞬,后又觉得他口是心非,好笑地问:“南夷水深火热,王妃一人只怕寸步难行,公子何时派我起程?” 萧楚并不打算让安心前往南夷相助,冷冷道:“左幽冥和陌心已经前往南夷,不用你费心了。” “左幽冥?”安心面色一变:“公子这么快就打算让王妃……” 萧楚森冷一眼递过来—— “!!”安心不再说话,心却凉透了:她低估了萧楚此战的决心,高估了他对苏染汐的情意。 只是,可惜了苏染汐这般世间罕见的神仙女子! …… 海风染着浓浓的腥味扑面而来,耳边回荡着浪花席卷的声音,一波卷过一波,经久不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苏染汐在一阵诡异的曲调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兰幽。 “终于醒了!”兰幽停下手中的紫竹笛,试探地走过来,“圣女已经昏睡了一个月,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苏染汐挣扎着坐起来,浑身酸软无力,记忆有一瞬间的混乱和迷惘:“你是……谁?” “!!”兰幽眼底闪过一抹欣喜之色,很快又理智地转换成担忧,“圣女不记得我了?” “我的头好疼!刚刚一直是你在吹什么破曲子?”苏染汐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太难听了!我该不会是被你的曲子折磨到失忆了吧?” “……”兰幽神嘴角抽了一下,讪笑道:“这是我们南夷最古老的唤灵曲,是为了唤醒圣女的神智,只是我曲艺不精,让王妃不舒服了。” 她口中恭谨,神色却染着一抹不动声色的打量,似乎要确定苏染汐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婆娑引的威力固然不容小觑,可苏染汐的能力实在非同一般,很难让人完全放松警惕。 苏染汐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不安,嚷嚷着饿了,吃饱喝足之后才扶着腰在船上四处游荡。 兰幽一直不动声色地陪在左右,给她讲了许多编造的身世和经历,试图将‘圣女的记忆’灌入苏染汐的脑子里。 “所以,我是你们南夷王室失踪了十几年的正牌圣女?你们这一次远赴大夏,就是为了迎接我回去?结果我被大夏战神夏凛枭暗算,一直昏睡到现在?”苏染汐慵懒地靠在栏杆上,眼前还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们正在海上航行,逐渐靠近南夷海岛。 原来,她已经昏睡了一个月。 睡梦中,这难听诡异的招魂曲一直萦绕不去,烦人得很,吵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如今兰幽一口一个圣女,时刻都在试探自己是不是还记得以前的事…… 苏染汐其实一醒来就认出了婆娑引和紫竹笛,之所以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也是想要看看兰幽她们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只是,这女人很谨慎,自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出半点蛛丝马迹,船上也没有她那位神秘主子的踪影,所有人似乎都以兰幽马首是瞻。 那位假冒‘施诗’将她劫走的女子,到底是谁? 为何将自己掳来,却又始终不肯露面? “圣女放心,王上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圣女的下落!这一次特意派了王室精锐来大夏,终于将圣女救回来,以后回了家,就没人能再伤害你了。”兰幽给她编造了一段颠沛流离的身世,一副‘真心迎接她回去当圣女’的表情。 若不是苏染汐根本没失忆,险些真要被她声泪俱下的表演给感动了。 “如此说来,真是辛苦你们了。”她佯装天真,“异国他乡,你们要在大夏人手里将我救回来,一定很不容易。对了!你说的‘王室精锐’在哪儿?我受人恩惠,可不得当面感谢,以表敬意?” 她想要趁机去看看施诗的真面目,可惜兰幽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圣女,那位身份尊贵,在大夏筹谋日久,为救圣女又伤了身子,近来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间闭门不出,这涉及王室特殊的调养秘密,我们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贸然打扰为好。” “再说了,圣女是我南夷一国命脉之所在,更是南夷繁荣兴旺的希望,王室所有人为此殚精竭虑,做什么都是本分,不需要感谢!因为,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责任!” “这样啊。”苏染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既然你们的‘精锐’不方便,我就不打扰了。吃饱喝足就犯困,我去睡觉了,你别再来吹什么丧葬曲子,怪吓人的。” 兰幽看着她潇洒远去的身影,微微皱眉:“来人,暗中盯着圣女的一举一动,别让她到处乱跑。” 侍女和侍卫领命而去。 这船上的人,个个都是精锐,哪怕一个不起眼的小侍女,那也是南夷王室精心培养多年的刺客。 不管苏染汐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小心点总没错的。 …… 然而,一连数日,苏染汐总是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在船上闲逛。 不让她去的地方,苏染汐绝对不乱跑,乖巧懂事的就像一个天真且不谙世事的少女,很难让人继续戒备。 夜深时分,海面上风平浪静的有些诡异。 “她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好像是真的失忆了,每日不是吃就是玩,总喊着无聊但也没有想下船的意思。”兰幽跪坐在顶层船舱中间,向窗下对月祈祷的少女缓缓汇报苏染汐的一举一动。 “殿下,婆娑引毕竟是威力巨大的南夷禁术,苏染汐就算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一个月的婆娑引洗礼,只怕神仙下凡也难再记得什么。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和试探,我基本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失忆了。” 少女并未说话,只是对着海上明月低低念着古老的咒文,良久才朝着月亮拜了三拜,虔诚起身。 一门之隔。 苏染汐屏住呼吸,没敢在窗户上戳洞引人注意,而是找了一处隐秘的角落,用自己悄悄制作的听筒机关抵在墙上,聆听两人的秘密对话。 兰幽一张口,一句‘殿下’顿时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南夷素来重男轻女,王室更是个中典范,能让兰幽和这么多人都恭恭敬敬地听从命令的女殿下,似乎只可能是那一位—— 真正的南夷九公主——段豆蔻! 第679章 惊闻 当初,不少人都说过这位九公主的传奇事迹,但苏染汐自始至终只看到兰幽假扮的九公主,对这位传奇女子并没有具象化的了解。 如今,她一出现便将战王府搅得天翻地覆,扰得大夏朝野乌烟瘴气,险些还利用湖阳王妃的死挑起了朝廷和湖阳王以及夏凛枭之间的矛盾。 这样手段诡谲的奇女子,着实不容小觑! 这时—— “不要小看苏染汐,任何时候!”屋子里,少女转过身来,语气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 她面上覆着一张赤红色的珊瑚面具,只露出一双睿智沉稳的眼睛,仿佛经过了千百年的岁月沉淀一般。 这双老气横秋的眼睛总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跟她年轻甜软的嗓音反差相当巨大。 兰幽虔诚垂眸,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低声认错道:“殿下教训的是,兰幽心中有数了。” 她看着少女慢条斯理地收拾好香炉祭坛,没有斗胆提出帮忙,只敢静候一旁。 直到少女收拾妥当,兰幽这才犹豫开口:“流星是白族叛徒,能为南夷殉身是她的救赎和荣幸。人死如灯灭,她这样一个罪人,即便临死洗白了,也不值得殿下这般费心思——替她行拜月大礼,祭奠亡灵。” “流星是白族百年不世出的巫术天才,只可惜一出身就被判定为命格不详,被丢弃在海里,阴差阳错被药王谷游离的老谷主捡到……” 少女淡淡看过来,眼神悲悯,“流星因为对白族心怀仇恨又无比怀念,所以一直怀着矛盾的心情在湖阳王府当卧底,三重伪装,一直滴水不漏。同为女子,若你我处在她的位子上,该当如何?” “公主!”兰幽抿了抿唇,“流星的悲惨遭遇是白族内斗的结果,跟你无关。公主本就被夏凛枭伤了身体,如今还放血半月,为流星举行拜月大礼……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段豆蔻拆开手上的护腕,露出斑驳狰狞的伤口,平静道:“如果没有流星的帮忙,我没办法伪装得这么成功,我们更不可能顺利带回圣女。兰幽,她救了你,也救了我们所有人。” 大夏人不知道,其实真正的南夷九公主早在半年前战事势微的时候就很有先见之明地潜入湖阳王府,想法设法代替了施诗的身份。 她们苦心筹谋半年之久,坐看大夏朝局风云变幻,为的就是今日。 如果没有流星,一切必将功败垂成,那么九公主包括使团的所有人只怕回到南夷之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兰幽咬了咬唇,最终沉默地低下头,叹了一声:“殿下的声音和容貌,何时才能恢复?” 段豆蔻抚了下面具,微微皱眉:“为了毫无破绽地伪装湖阳郡主,我服用了流星和你利用巫蛊之术合炼的异形丹,但此药后劲极大,只怕日后我的容貌也只能恢复六七成,而声音再也无法变回来了。” 也就是说,以后她就要带着湖阳郡主的影子在苏染汐身边出入,只怕难免会有矛盾。 兰幽看她一眼,神色不免心疼:“公主既然怀疑苏染汐没有失忆,打算什么时候见一见她?” 闻言,苏染汐皱了皱眉,下意识屏住呼吸,往暗中深入潜行几分—— “她有没有失忆,不需要立刻判断。”段豆蔻重新包扎好伤口,淡淡拂袖,“苏染汐是世间罕见的通透聪明之人,到南夷之后她吃了苦头,自然会审时度势,不会贸然与我们为敌的。” 顿了顿,她微微皱眉,似有犹豫:“只是圣女殿那边……” “公主,如今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兰幽看她似乎有心软的迹象,下意识拔高了声音,“苏染汐并非凡俗可控制之人,想要让她死心塌地地跟我们合作,必须按计划——” 啪嗒!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两人相视一眼,面色微变。 兰幽立刻打着手势,飞快往外走。 与此同时。 “什么人!” 外头的侍卫敏锐地察觉动静,迅速带人冲到隔壁存放物资的仓库里,烛火瞬间照亮了黑暗的每一个角落。 “找到了吗?”兰幽迅速跟过来,查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任何人留下的蛛丝马迹,“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侍卫长严肃道,“请圣女放心,属下一定会将船舱里里外外彻查一遍,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疑之处。” 虽然大家都知道九公主带回了真正的圣女,但毕竟苏染汐还没有回到南夷正式昭告天下,所以兰幽还是如今名正言顺的圣女。 兰幽环顾四周,突然皱眉:“看着苏染汐的人呢?” 侍卫长看她一眼,很快反应过来,“属下立刻去查看——” 两人刚往外走,看守苏染汐的侍女就匆匆跑上来,“圣女又开始晕船了,吐了满床之后,这会子嚷嚷着要喝酸梅汤。如今这时节,又是在船上,我们上哪儿去找酸梅啊?” 兰幽脚步一顿,半信半疑道:“她一直在屋子里睡觉?” “是啊,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圣女不曾离开。方才奴婢探过被窝了,也是暖和的。”侍女落樱谨慎地看一眼兵荒马乱的仓库,“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圣女,让她称心如意。”兰幽松了一口气,但眉心依然紧皱着,“船上没有酸梅汤,就拿酸果子或其做些其他的酸味吃食,拌些晕船药,务必保证圣女的身体康健。” 落樱收回目光,聪明地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这时,一名侍卫拎着一只胖头鱼过来汇报,“幽殿下,罪魁祸首抓到了。这胖头鱼遭了风浪,不慎从通风口掉入仓库,这才有了刚刚的异动。仓库里已经排查过,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侍卫长又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微微松了一口气:“派人加强公主房间四周的防卫,这种乌龙事件不允许再发生,以免殿下受到惊吓。” 手下连忙领命去办。 兰幽思忖片刻,想到段豆蔻的叮嘱还是谨慎吩咐侍卫长再带人将随行人员彻底排查一遍。 之后,她看向落樱:“走,我同你一起去看看圣女的身子如何了。” 第680章 本人女,取向男 与此同时。 苏染汐趁着侍女换水清洁的时间,不动声色地将床褥下的热砭石掏出来,扔进了茫茫大海里。 前后脚的功夫。 兰幽带人走进来,见她穿着寝衣侧卧在贵妃榻上,一副苍白怜弱的模样,不仅无损绝代风华的气度,更多了一抹惹人怜惜的病态美。 饶是女子,她看到这般绝色,也忍不住惊叹失神。 “看够了没?”苏染汐突然抬起头,一脸不高兴,“本人女,取向男,你再这么看,我又要晕船了。” 兰幽神色一僵,有时真想封住这张毒舌的嘴——她一张口就分分钟破坏了这难得的病美人风华,让人生不出丁点怜惜之心。 “听说圣女又晕船了,我特意来看看。”她释放出和善的笑意走过来,实则不动声色地将苏染汐从头打量到脚,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你又不是大夫,有什么好看的?”苏染汐半死不活的咸鱼瘫,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随便她试探,“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再蹉跎几日,你们只能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当‘圣女标本’了。” 落樱刚好收了床单被褥过来,兰幽不动声色地探了一把,除了口吐污秽之外,确实温度热乎。 海风大,夜里又极冷,如今褥子还有这般余温,必然是床上之人刚离身不久——看来,刚刚的事确实跟苏染汐无关。 兰幽松了一口气,陪着苏染汐吃了厨师新做的治晕船餐点,又让人送来一套南夷女子的精美服饰,“辛苦圣女了!明天日落前,我们便能抵达王都。” 苏染汐嫌弃地看一眼那恨不能从头裹到脚后跟的轻纱锦缎,华丽又繁琐,“你们不是说南夷无四季,天气一直比较热吗?裹成这样,不怕捂出痱子?” 兰幽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苦笑道:“圣女,南夷的风俗便是如此,女子衣着不宜暴露,否则便会被人视作伤风败俗,人尽可夫!” 她这话也是在试探苏染汐还记不记得她之前说过的圣女殿那些事,没想到苏染汐不按常理出牌—— 她直接抄起一旁用来削皮的匕首,三下五除二将那衣裳剪得破破烂烂,然后丢给落樱:“挂起来,本圣女明日就要穿这一身入王都!天老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我吃喝拉撒睡!” 落樱将那‘破烂’挂在木架上展开,顿时小脸青了又白,险些脱口而出:“这般伤风败俗的衣裳……” 穿成这样,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青楼妓子都不敢大白天这么张扬! 这位好歹曾是声名鹊起的战王妃,身为女子怎么如此放荡不羁,毫无羞耻心可言? “放肆!”兰幽冷冷瞪她一眼,“圣女身份尊贵,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轮得到你来多嘴?” 苏染汐该是不记得圣女殿的事,所以才敢这般大胆放肆地挑衅南夷男子的色性底线! 如此也好,她穿成这样招摇过市…… 只怕不用她们刻意安排,那些色心难改的畜生也会前赴后继地扑过来,让苏染汐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有多龌龊跟黑暗! 落樱抿了抿唇,讪讪地低头,看那衣裳的眼神活像是摸到了致命病毒,悄悄用帕子擦了又擦,眼神嫌恶至极。 “圣女安歇吧,我们先告退了。”兰幽带着落樱告退,再次警告一番,“你的任务是伺候好圣女,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不要乱来。否则,我就指派你成为今任女使。” 她冷冷道:“上一任女使鸳鸯的下场,还用得着我跟你说吗?” “属下知错了。”落樱面色一白,连忙跪下认错……自打鸳鸯惨死王殿,圣女殿大女使的位置就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敢接,生怕下一个被凌虐致死的人就是自己。 目送两人离开,苏染汐不动声色地躺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明日初到圣女殿,不知道兰幽安排了什么戏码等着她? 她起身走向衣架,淡淡扯了扯稀少的纱衣布料,冷笑一声——与其坐在这里瞎猜,不如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南夷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踏出一条荆棘之路!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 翌日,海面出奇地平静。 日落时分,一座华美的岛屿映入眼帘,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上,初见巍峨宫殿的顶端——金砖红瓦,奢华威严。 从地形来看,四周还有零零散散的小岛屿,以海船为轮渡工具,连接王宫和周围岛屿,外围驻防强大的海岸线,兵船环环相扣,铁锁连舟,机关遍布…… 其实,苏染汐乘坐的这艘大船为了避人耳目,外表是伪装成商船一路驶入,看起来再普通不过,此时又离关口尚远,前面还有些商船排着队进行关口检查,按理说不会轻易惹人注目。 偏偏这时岛屿上突然响起冲天锣鼓声,仿佛在奔走相告某一个盛大喜讯,听得周围所有船上的人都涌到船头,跃跃欲试地看向远远行来的那艘不起眼的大船。 “锣鼓十三声,圣女殿前行。这是……圣女回来了?” “使团将圣女接回来了!太好了,南夷复兴有望了!” “使团尚未归来,听说是九公主神机妙算,早早潜入大夏卧底,经历九死一生才将真正的圣女带回来!” “不愧是九公主殿下!若为男子,这天下未尝不是唾手可得!”有不谙世事的少女刚叹息完,就被年长的男子踹了一脚,“胡说八道什么!女子生来污浊,只有延绵子嗣才能洗去污秽,怎能染指王权?” “当初要不是圣女兰霜叛逃南夷,如今大夏早就是我南夷国土,岂有今日战败受辱之理?这位新圣女最好是真有本事,否则,她必须代母请罪,以平民愤!” 少女似乎有所不满,但看周围人谴责的目光,连忙匆匆逃遁,生怕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有男子蠢蠢欲动道:“听闻新圣女国色天香,姿容无双,我都迫不及待一睹正统圣女嫡系的高贵风姿了。” 男人们一片哄笑:“哈哈,收起你的哈喇子吧!圣女血统高贵,仙人之姿是理所应当,但圣女殿的女子生来高洁无暇,出行从来轻纱遮面,藏玉其中,岂容我等凡夫俗子染指?” 有人不免失望:“说的也是!圣女殿的女子从不露面人前,素来只有王室子弟才能窥见其绝代风姿,我们只有跪地瞻仰的份儿。” 话音刚落—— 周围突然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快看!圣女……出来了!” 第681章 惊艳登场 南夷岛风和日丽,天气晴好,明媚璀璨的阳光落在船头,将少女纤细柔软的妖娆身段笼罩其中,如梦似幻。 船只越来越近,少女露着一截雪白的小蛮腰和性感的锁骨、修长的脖颈,身上没有多余的饰品点缀,青丝如瀑布一般飞扬在黑风之中,那张惊为天人的美丽容颜在凌乱潇洒的发丝中更显妖娆动人。 视线往下—— 一袭雪色纱裙垂落脚踝处,随风摇曳,宛如杨柳般纤细的腰间坠着金色的流苏小铃铛,胸前一截单薄的纱衣设计成很有创意的蓝色妖姬花样,衬得身材曲线愈发前凸后翘。 一时间,海岸边的所有船只和吃瓜群众仿佛都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少女出格又魅惑的身姿,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扫过众人一眼,那些目光有震惊,有惊艳,更多的却还是不加掩饰地垂涎和鄙夷。 尤其在许多男子眼里,仿佛天降肥肉一般,恨不能张大了嘴巴等她落入嘴巴里,直接拆吃入腹。 很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苏染汐主动扬起雪白柔嫩如藕断的手臂,热情地摇了摇:“南夷的子民们,听说我是你们流落在外的圣女。初来乍到,大家好啊。” 手臂一摇,曼妙的身姿曲线更是显露无疑,整个人也显得鲜活生动起来,引得现场顿时躁动起来。 “她真的是圣女兰霜的女儿吗?长得太美了!简直跟神仙下凡一样!” “什么仙女?她怎么穿成这样?比青楼妓女还要不知廉耻!大夏风俗何时败落成这样了?” “身为圣女继承人,她刚来南夷就如此卖弄风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来撩骚揽客的下三流妓女!这人只怕早就不干净了,怎么配执掌圣女殿,受万民敬仰?” “圣女!”见状,落樱不赞同地站在苏染汐身后,低声劝道:“南夷风俗传统,不必大夏那般粗野开放,女子不能如此衣着暴露。” 苏染汐就像是一名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身上却又染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让天下男子都难以抵抗其诱人风姿。 再这样下去—— 民议沸腾,只怕这船根本无法靠岸。 苏染汐这个圣女来不及上任,就会被这些满嘴污言秽语的男人当场羞辱致死…… “圣女初来乍到,不了解南夷民风,但穿成这样抛头露面实在有辱斯文,更辱没了王族和圣女殿的名誉!身为圣女族的领头人,您这样日后让百姓们如何看待其他的族女?” 落樱试图将苏染汐劝回船舱,甚至不自觉地动手拉人,颇有几分强迫的意味,毕竟岸上那些男子的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 就说船上这些身经百战的侍卫,此时也没有几个真的能做到完全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的。 苏染汐这般行径,不止任性,而且愚蠢。 自打醒来之后就变得碌碌无为,她整日除了吃喝玩乐、捣鼓一些小玩具戏耍侍卫和婢女之外,就没干过一件正常事。 当日,她随着公主潜伏大夏执行任务,自然见识过这位战王妃的智谋手段,当不至于如此愚蠢才对。 苏染汐明明只是失忆了而已,怎么如今脑子也跟着丢了似的, 不料—— 苏染汐一掌将人掀开,冷冷看着不耐烦的落樱:“你是圣女?几时轮到你来交我做事?” 她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扯了扯披帛:“要不,我走?” 落樱被她的理直气壮弄得一度气愤不已:“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没看到那些男人的眼神快要把你上下扒光了吗?身为女子,你怎么一点廉耻心都没有?”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变得愤慨又不屑,下意识讽刺道:“还是你就享受被一帮男人用眼神奸污的快感?” 苏染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指尖攥紧了披帛,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讽刺之色:多可怕的性别歧视! 这里的文化教养让土生土长的女子将自轻自贱刻在了骨子里,即便是口中喊着‘为女子争取公平权利’的这一小部分人,骨子里依旧不自觉地按照男人制定的生存法则来约束自己和他人。 她才刚踏上这片看似美丽浪漫的土地,心里就已经生了浓浓的厌恶和抵触之意。 如落樱所言,那些男人的眼神让人反感至极,甚至还有人在明知她的圣女身份时还大肆张扬的开黄腔,引得众人嬉笑不已。 她只穿了一件与众不同的衣服,却将这帮人的劣根性暴露得干干净净,更可怕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我以为你们这里的女人只是被从头裹到脚的衣服束缚了自由的灵魂,却没想到你们根本是被传统的奴性塞满了脑子。”苏染汐讽刺地看向船舱上方,“兰幽,要么,我爱穿什么就穿什么,自由入宫拜见你们的王上;要么,我走人,你接任,继续当你的圣女,接受一群秉性污浊的脏东西虚伪的朝拜!” 兰幽看着独立船头、恨不能与天下人为敌的女子,这一刻才意识到公主殿下的话有什么深意。 不管她有没有失忆,苏染汐始终是当初那个足智多谋、敢为人所不能为的奇女子! “圣女言重了,兰幽血统不纯,原本就不够格出任圣女之位。”兰幽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向船头,冷冷俯视着落樱,“来人!落樱忤逆上意,惹圣女不悦,罚‘落海沉鞭’之刑,数五十!立刻执行!” 众人吓得眼皮一跳,下意识收回了冒犯苏染汐的眼神,老老实实地低下头装木头人。 “殿下,奴婢也是为了圣女好啊……”落樱的脸色瞬间白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忠心为主还会受如此重罚。 兰幽没说话,一个眼神便有两名侍卫按着落樱绑在木架子上,直接抛入海水中。 苏染汐皱了皱眉,面上却不动声色。 随后,一名手执长鞭的侍卫站在船头,扬鞭抽向落樱背上。 啪! 每抽一下,木架便往下沉一分。 直到落樱伤痕累累的身体完全没入海水之中,那五十鞭子才算抽完…… 第682章 一箭穿喉 随着海浪翻涌,咸冷的海水沿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沁入肌肤之中,难以言喻的巨大疼痛袭来,疼得落樱连喊都喊不出声,不多时便活生生昏死在木架上,脑袋无力地垂落海水中。 若不是木架撑着,只怕她早就化作汪洋大海中一具尸体了。 更可怕的是,浓浓的血腥味很快引来了一些凶恶的大型鱼类——最可怕的食肉鲨鱼就首当其冲,吓得不少岸边的百姓纷纷后退。 各大商船和兵船有条不紊地开始戒备起来,却无一人去管那个濒临死亡的婢女。 苏染汐皱了皱眉:“罚也罚了,你们不救她上来?” “圣女,她的生死是掌握在你手里的。”兰幽眼里一片淡漠,“如果圣女不喜,尽可以让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人直接葬身鱼腹,也算是对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一个震慑了。” 她笑着看一眼苏染汐的装扮,“其实圣女这一身改装实在美丽,我身为女子都很难不心动。只是,这里的人眼睛脏,看什么自然都是脏了,待会儿若是有人多加冒犯,只怕我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苏染汐挑眉,余光见有几名男子竟然跃跃欲试地看着水中衣衫尽湿的落樱,眼里竟是灼热的欲色。 她微微沉了面色,顿觉恶心:“怎么?圣女回国,你们的王上也没什么准备,就任由这帮刁民造次吗?” 兰幽并不恼怒,很有耐心地说:“圣女请见谅,您的身份毕竟事关南夷国运,王上和四大家族的人已在王宫静候……” 言外之意——你目前还不是王室认证的官方圣女,自然不会派太多人保护。王室只会保护一个货真价实的圣女,而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天真少女。 这时,人群里不知道哪个糙汉喊了一句:“这么漂亮的妞儿喂了鲨鱼多可惜,既然圣女看她不顺眼,不如赏了我们做性奴吧!” 闻言,不少女子吓得裹紧了衣袍,只露出一双恐惧的眼睛看向海里早已没了动静的少女。 不等苏染汐有动静,那说话的男子突然纵身而下,敢在鲨鱼游来之前,拽着落樱的木架子将人拖到船上。 “放肆!”苏染汐面色一沉,厉声道:“她是我的婢女,要死要活我说了算,你是什么东西——” 她还没说完,那锦衣男子嗤笑一声,竟光明正大的笑道:“四大家族和王上都没承认的圣女,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蒜了?” “你虽行为放荡,可这脸蛋和身材着实不错。若是舍不得这半死不活的丫头,那就自己代替她伺候好我这一船的男人如何?” 闻言,男人们的眼睛‘噌’地一下子亮了。 船上随行的侍卫们看一眼兰幽,下意识护着苏染汐:“放肆,竟敢羞辱圣女——” “一个巴掌拍不响,正经姑娘家谁会骚到只穿两片纱衣出门?她这个样子出门,就是在勾引男子犯罪。”锦衣男子摸着下巴,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充满了羞辱和讽刺,“你们找回这么一个贱人冒充圣女,简直是我南夷之耻!她除了一张脸蛋和诞育子嗣的身体,还有什么本事?” 话音刚落—— 侍卫长下意识要拔剑,毕竟苏染汐可是他们牺牲无数、拼死拼活抢回来的圣女,怎么能容许这人如此放肆? 这时,兰幽一个冰冷的眼神递过来。 侍卫长一怔,连忙松开剑柄,不动声色地命令自己的人后退。 兰幽淡淡一笑:“圣女,那一位看衣着打扮和商船标志,应该是四大家族邳家的公子。此人是出了名的放荡不羁玩的花……圣女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执意穿成这样,只怕难以越过邳家的船顺利登陆。” 苏染汐将几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忽然讽刺一笑:“对付这些小菜鸡,还需要多大力?” 一帮男子听了这般狂妄的话,顿时气得跳脚,大喊着要她好看,言语中夹杂着不干不净的污言秽语。 “看来,我们这位圣女殿下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啊!”锦衣公子故意当众撕裂了落樱的衣裳,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凹凸的身段。 这一幕看得身边那帮男人眼睛放光,边扯裤子边要把落樱往船舱里脱。 “兄弟们,让新圣女看看你们在女人身上到底有多能干吧!”锦衣男子挑衅地看着苏染汐,眼神充满了不善的侵略性,“就在这里!将这个冒犯圣女的小贱人,就地正法!” 那语气和眼神,仿佛即将被侵犯的是苏染汐一般。 其他人都习以为常,甚至不少围观者还蠢蠢欲动,想要过来分一杯羹…… 兰幽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一丝一毫想要出手相救的意思,眼神落在苏染汐身上,“圣女,走吗?” 苏染汐看她一眼,突然猝不及防地将兰幽拎起来,反手扔到了翻涌的海水里,吓了所有人一跳。 “保护幽圣女!”侍卫长脸色一变,连忙跳下水救人,一部分人留在苏染汐身边看护,其他人蠢蠢欲动地往海里看。 场面一时乱作一团,却影响不了那帮准备享受‘睡美人’的船工们。 落樱身上出现了十几双粗糙放肆的大手,空气中还流淌着一些肮脏的污言秽语,听得锦衣男子朝着苏染汐大笑出声:“圣女,不如你我同乐啊。” 似乎认定了苏染汐是个孤立无援又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只能站在船头任人宰割……所以他言语间轻侮放肆,恨不能将这女人的尊严踏碎当场。 “抱歉,我忘了圣女身娇体弱,连下船上岸都做不到!不若你脱了衣裳求求我,勾我亲自过去抱你上床如何?” 周围人看到他这般放肆也安然无恙,对新圣女的好奇和惊艳渐渐褪去。 男人们不由跟随讥讽起来,纷纷开始质疑苏染汐的身份真实性,意图将这个美丽性感的女人拉下神坛之后再占为己有。 “上床?”苏染汐冷冷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帘,突然摸出一个玄铁精制的机关盒,双手轻轻一拍,“明年今日,我会亲自给你上坟的。” 眨眼间。 黑色的钢线宛如离弦之箭一般,眨眼睛便击穿了锦衣男子的喉咙! 嗖! 钢线穿喉而出。 噗! 血花四溅。 星星点点的血色洒落那些船工身上,船板上,瞬间将落樱雪白的肌肤染成了血红色。 “啊!” 众人恍然回过神,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恐惧哀嚎。 “邳二公子,死了!” 第683章 犯众怒 全场震惊! 讨伐声四起。 侍卫长救起兰幽,一抬眸就看到邳二公子死不瞑目的震惊场面,顿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竟敢当众杀了邳二公子?” “杀便杀了,你想为这种人渣报仇?”苏染汐冷眼一眯,看着对面船上叫嚣着要给自家公子报仇的打手们,反手一扬机关—— 又是一道袖箭飞出,拉起一道闪着银光的钢线,吓得打手们抱头鼠窜! “兄弟们,这个女人杀了二公子,如此草率嗜杀,张扬淫荡,根本不配为圣女!”为首的打手头子邳大抄起两把流星铁锤,双手快速甩起大锤头,眼光下还能看到兵器碰撞二期的火花。 这是个有两把刷子的职业家将! “杀了她,为二公子报仇!我们邳家好歹是四大家族之一,岂容尔等下贱女子祸害性命?” 他一声呵斥,果然拉起了家将们的仇恨值,纷纷抄起武器冲着苏染汐跃跃欲试,大船也在试探着靠近、攻击。 侍卫长冷声道:“圣女,你太目中无人了!这邳家是南夷四大家族之一,名声虽不如王族,圣女族和白族响亮,可却掌握着南夷大半经济命脉,即便是王室子弟也要让他们三分,你如今身份未定,就当众射杀了邳家二公子,简直自找麻烦!” 船上侍卫们纷纷响应,不赞同道:“邳家那帮莽撞货虽不成气候,可胜在人多势众,又常年在海上跑船,真要打起来,咱们这一船的侍卫未必就能更胜一筹。” 有人看一眼苏染汐,小声嘀咕道:“这位战王妃自打失了忆,怎么跟个傻子似的?她这干的都什么事儿,分明把咱们一起往死路上送!” “说是她有圣女血脉,可我看她不管是谋略还是实力,都不如兰幽圣女十分之一,九公主殿下该不是认错了人吧?” “要我看,她不会武功也不会巫蛊之术,只凭着几分机关术便在这里作威作福,只怕连寻常的女杀手都比不过,怎么配得上圣女之位?咱们真要豁出去保护这种一无是处的废物?” “她如果真是什么都不会,就算入了王宫,只怕也无人信赖。王室想要的是当年兰霜那样无所不能的圣女,而不是一个只会张扬耍横的无知妇人!” 眼看着邳家的船逐渐靠近,试图攻击苏染汐,可满船的侍卫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护着她。 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风凉话:“到底是大夏养大的,再好的苗子也被那帮人养废了!” “侍卫长和兰幽圣女都没发话,咱们就等着看这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圣女殿下怎么吃个教训吧!” 刚说完,船身忽然狠狠一荡! 邳大驾着船狠狠撞过来,嚣张道:“把这个大夏来的野女人交出来,同为南夷子民,我们邳家可不想仗势欺人。” 他只知道这船上最大的人是兰幽,并不知道九公主本人也在船上。 因着兰幽的血统不正,在四大家族里的地位并未完全得到认可,故而邳大的态度算不得友善,甚至没征得兰幽同意的意思,只张狂道:“兰幽圣女,邳二公子可是我们邳家的继承人选之一,你带回来这个女人是否为圣女正身暂且不论,如此品行嗜杀之人,危险至极,绝不能轻易带入王宫。” “若她真是圣女,那就亮出圣女的本事来教我等心服口服。如若不然……”他冷冷嗤笑一声,不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这贱人杀了人,必要一命还一命,为我家二公子报仇雪恨!” 兰幽皱了皱眉,接过侍卫长的披风裹住湿漉漉的身子,悄然走到苏染汐身边,“圣女,邳家这帮人素来行事张狂不讲道理,更不计后果。如今他们痛失主子,正在气头上……你还是服个软,待咱们入了王宫再行计较。” “你不是说,圣女在南夷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吗?”苏染汐反讽一笑,“你们就是这么‘孝敬’圣女的?” 兰幽欲言又止。 “我呸!”邳大听到这话,不禁出口羞辱道:“你算什么圣女?就连御蛊之术都不会,只凭一个破机关就想在南夷作威作福?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若没有真本事,在南夷就连最下贱的性奴都不配!” 苏染汐眼睛危险一眯:“若我是圣女,你可知自己是什么下场?” 邳大噎了一下,有一瞬间被她的强大自信震慑到,只是想到邳家调查得来的消息——这个女人只是拥有莫须有的血统,从小并未学习过巫蛊之术。 再加上她的身体里还流着大夏人的肮脏血脉,根本无法驾驭巫蛊之术。否则,刚刚她断不会隐忍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多费功夫用机关箭来对付邳二公子。 “你要是有真本事的圣女,我就自己跳下南海喂鲨鱼,以赎大不敬之罪。”邳大很有自信地宣誓完,其他人立刻跟随,势必要为自家公子报仇雪恨的架势。 实际上,很多人还是看中了苏染汐的美貌,想着将人降伏之后,多少能‘饱餐’一顿。 是以,这帮男将的战意一时涨到了巅峰:“杀!杀了大夏来的妖女,为二公子报仇!” “妖女暴虐,死有余辜!杀!” 一时间,岸上还有不少积极响应的人,大多数都是蠢蠢欲动的男子:“这么美貌的妖女,可别急着碎尸万段!擒获之后送到暗窑里,千人睡万人骑,让她多生些漂亮妖娆的孩子,也算是为南夷造福了。” 这样的污言秽语竟然赢得不少人的赞同,众人想要擒获征服苏染汐的心更是达到了巅峰:“抓妖女!为二公子报仇!” 苏染汐冷笑一声,“玩得真脏啊。” “……”兰幽不动声色地看苏染汐一眼,“圣女,你如今并不能展示真正的圣女族实力,只怕难以服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先服个软,我已经派人去王宫求援……” 话音未落,苏染汐直接扬手一甩,“不必脱裤子放屁了!若我没有真本事,宫里那帮人只会落井下石……” 金色的粉末在阳光和海水的映衬下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惊得众人下意识后退。 第684章 绝对的实力永远的神 邳大惊呼一声:“妖女,你干了什么?” “四大家族和王上不是都在宫里等着给我验明真身吗?”苏染汐负手站在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所有人,宛如天女下凡一般倨傲强大,“圣女是南夷人的圣女,不如我立刻验证给你们这帮瞎了眼的狗东西看看!” 邳大眼神一紧,结结巴巴道:“你……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要是真有本事,刚刚怎么不动手?又怎么会轻易被带回来?” 苏染汐微微眯了眯眼睛,了然道:“看来,你们邳家对我做了很多功课啊。” “你胡说什么?我们邳二公子跑商船,正好今日归来,若非撞上你这蛮不讲理的妖女,也不会死于非命!”邳大眼眸一闪,虚张声势道:“今日,我邳家势必要讨个公道!” 看海面上始终无动于衷,他心里有了底气,朝着苏染汐一挥手:“来人,别看她故弄玄虚,上!” 侍卫长和兰幽相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任由苏染汐孤身立在船头,面对来势汹汹的邳家数十壮汉。 刀枪加身,剑戟破水而来,一股强大的杀气朝着苏染汐的面门袭击而上,看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多壮汉围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别粗暴地打坏了这么完美的漂亮皮囊才是。 邳大看着苏染汐站在原地吓到一动不敢动的样子,顿时冷笑一声:“什么圣女,徒有虚名的空架子罢了!” 话音刚落,海水突然如同烧开了一般,飞快翻滚起来,咕噜噜冒着蓝色的水泡泡,无数形形色色的大小鱼儿在水泡里疯狂撞击,像是在寻找逃跑的出路。 众人看呆了。 攻击的壮汉们下意识愣了一下。 刹那间! 苏染汐手掌伸开,亮出一只紫褐色的飞虫,低声笑语两句,然后轻轻一吹——飞虫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迅速朝着岸边飞了一圈,带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飞虫,成群结队的飞向海水里挣扎的鱼群。 不多时,那些飞虫没入鱼群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那些鱼儿像是魔怔了一般,先是死了一般躺在泡泡里露着肚皮,直到邳家那些壮汉回过神来。 没见到苏染汐这些小把戏有什么杀伤力,邳大顿时重新支棱起来:“这妖女惯会装神弄鬼,以为糊弄几只飞虫就是融会贯通了巫蛊之术了吗?真正的蛊术可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说完,他一个眼神,那些壮汉手下立刻拼尽全力朝着苏染汐杀去:“杀妖女!” 苏染汐岿然不动,眼睛微眯,突然摸出一把紫色的破笛子横在唇边,悠扬的吹了起来。 兰幽下意识摸了身侧:“紫竹笛……她什么时候偷走的?” 下一刻,侍卫长惊恐的睁大眼睛:“圣女,你看那些鱼……” 兰幽顺势看去,顿时全身僵住了,一股可怕的寒意从脚底蹿到头顶,让人透心凉:“怎么可能?” 冬日的阳光依旧灿烂热烈,海面上那些蓝色的水泡泡像是被阳光融化了,鱼儿失去了禁锢,突然像是受到笛声的召唤,疯狂的朝着邳家壮汉们冲了过去。 小鱼儿成群结队的将那些壮汉裹成‘鱼形人体柱’,而领头那几个靠苏染汐最近的壮汉则被几头凶狠的鲨鱼扑过来死死咬住了脖子和四肢,很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凶狠的大卸八块。 “啊啊啊!杀人了!好可怕!” “她竟然能操控鲨鱼,她不是人!” “什么不是人,她是圣女!这就是正统圣女血脉的威力,当年圣女兰霜就是拥有统御万海之兽的强大能力,才能打地大夏水军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的实力,不愧是兰霜的女儿!假以时日,她一定会青出于蓝,重新开启九转珊瑚顶,御万蛊之气,统蓝海之力,最终成为南夷战场的中流砥柱!” “真正的圣女回来了!我们南夷的未来有希望了!” 众人看到海面上无数腾飞嘶吼的鱼类,即便是从小生长在海边的老人也不曾见到过这么盛大的景象,瞬间就被这样强大的实力给折服了:“拜见圣女!”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着苏染汐的方向跪下,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心悦诚服地行最尊贵的朝圣之力:“圣女万寿无疆!” 这一刻,无论男女都自觉敛起眉眼,不敢多看一眼苏染汐惊为天人的身姿,更不敢再有半分冒犯和不轨之心。 他们的眼里全是狂热的崇拜和敬仰,念及苏染汐的心思不再是一个女人,而是强大战斗力的化身! 一个能为南夷带来胜利的神! 对待神,谁敢亵渎? 眨眼睛,攻击苏染汐的那些壮汉已经被疯狂的鱼群撕扯入海,彻底消失在翻涌的海水里。 邳大吓得双腿一哆嗦,惊悚地跪在船头,哆嗦道:“圣女饶命啊,小人嘴贱,有眼不识泰山,不是有意得罪圣女的。” 他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抽嘴巴子,招招下狠手:“小人嘴贱。小人该死!” 本以为他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但凡是顾全大局的女人也该借坡下驴卖个好,谁知道苏染汐这个妖女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竟然死抓着刚刚的‘随口一说’不放:“你刚刚不是说要跳海赎罪吗?” 苏染汐将紫竹笛往唇边一横,激昂阴冷的乐声瞬间激荡而起,海里飞跃出几条凶神恶煞的大鲨鱼将邳大包围其中。 那些鲨鱼的眼睛里都泛着饥饿的绿光,吓得邳大这个长在海边的水猴子都软了腿脚,一屁股坐下来,正好压在了邳二公子的死人脸上。 “不!不要!”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苏染汐冷笑一声,“既是我南夷热血男儿,你可不能食言而肥,让人看了邳家的笑话啊。” 说完,她一甩紫竹笛,那些鲨鱼便兴奋的朝着邳大冲过去,瞬间将他吞吃入腹,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邳家船下的海水瞬间被血水浸染成了深红色,吸引了更多的肉食大鱼疯狂围攻,很快连带着整个船只四分五裂,邳二公子的尸体也跟着坠入海中,尸骨无存。 同样往下翻落的,还有落樱昏迷着的身体。 危急之际,苏染汐一个眼神:“还愣着干什么?” 侍卫长身体一僵,这一次来不及请示兰幽,便在苏染汐强势的眼神下自觉飞向邳家的船,援手将危在旦夕的落樱救了回来。 “圣女,还有何吩咐?” 苏染汐看一眼不远处急速赶来的王室禁卫,漫不经心地嘲讽道:“果然!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打破性别歧视。” 第685章 滴骨验亲 王宫。 苏染汐大摇大摆地进入王宫,身边只有兰幽一行人陪同,自始至终都不见段豆蔻的身影。 她似乎有意避而不见,其他人不见大功臣随行,好像也没有多意外。 想到这里,苏染汐对段豆蔻在南夷的存在更加好奇了。 刚迈入大殿,远远地就看到四大家族的代表人物正襟危坐——正中间的白族族长是个白发白须的长胡子老头,半眯缝着眼睛,对苏染汐的到来也没有多大反应,倒像是在打瞌睡一般。 兰幽低声道:“这位是白族现任族长,近百岁高龄,早就不大出来走动,也就圣女回朝这样的大场面能让他老人家出面一见。” 左边那位年轻些的公子看着贵气风雅,额间点缀着一颗硕大的深蓝玉珠,应当是王室子弟,见苏染汐来了他便含笑点点头,看着倒是善意满满。 “这位是王六子,段殊。如今后宫里最得宠的就是王后和月姬两位娘娘,六王子是月姬的长子,为人谦和温顺,素有好风评。在圣女未曾验明正身之前,王上不能亲自召见,但是他能派六王子前来迎接,可见重视。” 苏染汐含笑回应,礼多人不怪,心里却不以为意:这王室中的男子在兰幽口中可都是虎狼之人,哪有几个好东西? 这时,旁边那位从头裹到脚的紫衣女子倒是颇为激动,看到苏染汐和兰幽一起过来,便下意识拎着裙摆站起来,身形颤颤巍巍的:“圣女!” 兰幽连忙领着苏染汐上前请安:“这位是圣女族的大掌使——圣姑,也是圣女兰霜的乳母,如今是圣女族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圣姑!”苏染汐对于乳母这个身份还是持有高度敬意的,还未靠近便能感觉到这位老人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善意和亲近之意。 “果然是小姐的女儿,太像了。”圣姑走近了,抓着苏染汐的双手激动不已,泪眼朦胧了视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两人的温馨时刻:“圣姑,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见着个年轻姑娘就说像,圣女兰霜是多么风华绝代的风云人物,岂是一般无名小卒就能随意冒充的?” 苏染汐看向来人,微微眯眸。 这人不过双十年华,生得倒是俊秀清朗,但是身形单薄面色蜡黄,脚步虚浮,行走间有气无力,一脸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倒霉相,看着就不像个人。 余光一瞥——果然兰幽和圣姑不约而同地沉了面色,似乎很不待见此人,但又敢怒不敢言。 苏染汐心里有了数,冲来人悠然一笑:“你谁啊?四大家族似乎只差个邳家的?” “放肆!我乃敬王世子,满门荣耀,岂容你一介刁民信口污蔑?”段裘心下不悦她拿自己跟商贾之家攀扯,俊脸当即沉了下来,对着苏染汐率先发难,“诸位,圣女一族因为兰霜的叛逃出走而日渐式微,如今随便拉一个人回来说是兰霜的血脉,难免有滥竽充数的嫌疑。” 他拍拍手,让人拿了两碗水来,“本世子有理由怀疑这个所谓圣女的身份,不如咱们来个滴血验亲,现场验明正身吧。” 其他人还未说话,圣姑便呵斥道:“岂有此理!这姑娘跟霜儿生的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怎么会有假!再说了,圣女一族的嫡系本就只有霜儿一个,如今她已经故去,上哪儿找人跟她的女儿滴血验亲?” 苏染汐皱眉,没想到兰霜这一脉居然死绝了,难怪南夷王室对她的后代这么执着! 段裘嗤了一声,“圣姑莫急,嫡系一脉死绝了,没有活人滴血验亲,咱们不是可以滴骨验亲吗?” 众人神色一骇。 圣姑更是气得发抖:“荒唐!逝者已矣,怎可叨扰?” “此言差矣,圣女的真身关系我南夷国运,即便圣女族先人泉下有知,也一定会顺从此法的。”段裘一句话就要让人去请来兰霜先人的尸骨。 所谓滴骨验亲,就是将活人的鲜血滴入亡者尸骨,如果血液能够渗入尸骨,那就证明二者有亲近的血缘关系。 反之则反。 这在南夷是专门用来验证绝户之人的血脉真身,只是用的时候极少。 苏染汐皱了皱眉:“世子这是要挖了先人尸骨?这都多少年了,那些尸骨早就烂成泥了吧?” 兰霜低声道:“圣女,我们南夷圣女族人死后从不土葬,兴盛水葬,且死后要取肋骨供奉于祠堂,用古法保存日久,可百年不朽。” 苏染汐了然:这法子还挺神奇,比福尔马林靠谱。 她看着敌意满满的段裘,低声问:“这位世子,跟圣女族有仇?” “不是跟圣女族有仇,是跟你有仇。”兰幽低声道,“段世子本是三王子一党,他就是当初奸污鸳鸯致其死亡的人,原也不过是帮段余及其手下解围。这些人沆瀣一气,如今段余毁在你手上,他自然不会跟圣女善罢甘休。” 苏染汐挑了挑眉,没上当:“你说的这些,我不记得了。” “……”兰幽不置可否,“总之,此人不好对付,圣女权且小心就是。” …… 须臾,侍卫请来了圣女族先人的尸骨,正是兰霜生母的肋骨。 “这位……苏姑娘,你要是问心无愧,那就来一滴血,若是能与这肋骨相融,那就说明你的血脉是真的。”段裘叫嚣着要滴血验亲,实际上早就准备好了猫腻,那装着肋骨的玉瓶就是阴谋所在。 不过苏染汐向来喜欢破局在先,所以直接先发制人,“敬王世子不如先验证一下滴骨验亲的科学性?我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但又不是傻子,谁又能证明这滴骨验亲的真实性?” 段裘冷哼道:“这是我南夷先人早就用过的办法,哪里还需要验证?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了!” “先人用过的,那就是对的?”苏染汐嗤笑一声,突然抓住段裘的手指一刀划开。 刷! 鲜红的血珠瞬间滴入瓶子,转眼间便跟那肋骨融为一体。 众人色变! 第686章 圣蛊鼎 “你干什么?”段裘吓了一跳,立刻抽回手,可惜为时已晚。 “呀!这不是我外祖母的肋骨吗?”苏染汐捂着唇,故作无辜地惊讶道:“难不成敬王世子竟然是我外祖母跟你敬王爷的私生子不成?这年龄算着差距未免太大了!” 圣姑险些吓晕过去:“荒唐!简直荒唐!怎么可能?先圣故去的时候,还没有敬王世子呢!” 段裘甩开她的手,气得脸色铁青:“你少拿我来说事,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一应器具都是你让人准备的,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做手脚?”苏染汐拿起瓶子嗅了嗅,勾唇讽刺一笑,“这圣女族保养先人遗骨的法子,居然是拿醋泡着?也不怕将先人骨头泡软了?咿,似乎还有盐味,这是要把死人骨头腌入味了吗?” 段裘眼眸一闪,心虚不言而喻。 “什么?怎么可能?”圣姑连忙拿起器皿一嗅,面色顿时变了,“这东西给人做了手脚,根本不是我圣女一族用来保存尸骨的法子。” 见众人朝着自己看过来,段裘立刻拔高声音斥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拿办事的下人出气顶锅,试图把这件事掩盖过去。 苏染汐不屑一笑,“骨肉滴血确实有一定的理论依据,可是,如果让器皿置身于温度极高的环境里,又或是用盐或醋擦拭骨头,使骨头里有酸咸的气味,那么,所滴之血一接触骨头,不管什么血都会结合。” “所以说,这种办法漏洞百出,并不足以作为断案饿依据,只能做个参考。你们想要验证我的身份,还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她扬手一拍,直接把邳二公子残破的尸身抬上大殿,看着面色大变的段裘,笑眯眯地问:“世子殿下,你要不要再亲自尝试一下正统圣女的御蛊手段?” 见到那些残破不堪的尸身,全场乱作一团。 白族族长的眼睛依旧半眯着,似乎天崩地裂都不足以让他惊动半分,可其他人全部都吓呆了。 “你,你竟然杀了邳二公子?”段裘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多了一抹惊恐,“你这个疯子,你怎么敢?” 他后退几步,突然看向大殿门口,冷笑一声:“贱女人,你休要嚣张!马上,你的死期就到了。” 苏染汐还未回身,便感到一阵凛冽的杀气转瞬即至。 “圣女!”圣姑面色一变,手中水袖一甩,瞬间缠住杀向苏染汐后心口的长剑,厉声道,“邳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圣女动手!” “既未验明真身,谁知道她是不是圣女?”一名严肃正经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衣着浮夸华丽,广袖长袍穿金带银,光是一根腰带上便挂满了数十种金银玉饰,个个价值不俗,风格和花色同之前的邳二公子倒是颇为相似。 男人看一眼苏染汐,似有滔天怒气,但被身边人劝住了,是以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诸位,此女当众斩杀我儿子,用的是机关箭术,并非蛊术,大家莫要被她的虚张声势吓到了。” 段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说呢!兰霜流落二十多年,若是胆敢教授后人巫蛊之术,不可能隐藏这么久都没有被我们派去追踪的人发现。如果你真是兰霜的女儿,也不可能这么快学会巫蛊之术!” 不过,不会巫蛊之术的圣女对南夷来说,一无是处。 所以,这个女人怎么走都是一条死路。 想到这里,段裘和邳荣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冷笑一声,眼里都是置苏染汐于死地的寒光。 苏染汐将两人的眼神看在眼里,安抚地拍拍圣姑的手,突然转身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的白族族长:“你们叫我来,难道就是要喊打喊杀?除了滴血验亲这种低级招数,难道执掌巫蛊之术的圣女族和白族就没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验证办法?” 这话称得上是冒犯,惊得一众人神色各异。 尤其是圣姑被苏染汐的大胆发言吓得脸色都白了,连忙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道:“不得无礼!孩子,这位白族长德高望重,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你的生死来去,万不可鲁莽。” 圣女族因为没有主事人,日渐式微,取而代之壮大的就是白族,毕竟他们掌握了强大的巫术和许多上古禁术,所以就连王室都要忌惮三分。 “大胆女子,竟敢冒犯白族族长和段世子,又心狠手辣斩杀我儿,桩桩件件都罪不容赦。”邳荣见老族长沉默不言,自以为掌控了话语权,立刻命人抓住苏染汐,“将这个妖女拖出去——” “慢!”圣姑拦在苏染汐面前,“谁敢动我族圣女,那就从我老婆子的身上踏过去!” 邳荣气得咬牙:“头发长见识短,真是妇人之见!她哪里是什么圣女……” “是不是,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圣姑冷冷瞪他一眼,忽然转身冲着老族长行了一个大礼,“老族长,事已至此,只能抬出圣蛊鼎,为此女验明正身。若能得圣蛊鼎认可,说明此女确实擅御蛊之术,血统不假。” 闻言,众人神色各异,许多人都没有听说过圣蛊鼎的存在,不免有些疑惑,可是四大家族的族长都是历经风雨的老人,多少都是知道内情的。 正统圣女的血脉可以开启古朴的圣蛊鼎,那鼎里饲养着一只千年蛊王,世代不灭,封鼎不开。 当年,圣女兰霜十二岁便成就天人血脉,当众开启了圣蛊鼎,赢得了股王的认可,最终修成了百年不世出的绝顶天才。 闻言,邳荣面色变了变,还想阻止。 老族长突然睁开了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苏染汐一眼,咳嗽着点点头:“请!” 圣蛊鼎是不能轻易挪动的,也不敢有人轻易靠近,就被封存在圣女族和白族共同管理的黑水域之中。 除了两族统领人,无人敢擅入——毕竟,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蛊王的饱腹之餐。 除了四大家族代表人和苏染汐,其余人一概不能入内,包括兰幽,都只能在黑水域外面守着。 黑水域是一方洞穴深水,散发着沁人骨血的寒意,黑色的冰冷潭水中有一口巨大的青铜鼎。 每过一段时间,这青铜鼎内便会规律的发出一声撞击,水位也会随之变化,看起来倒像是一个现代化的计时器。 苏染汐好奇地打量一眼,正要往前一步,却被白族族长厉声斥回来:“未得蛊王允许,不得擅入。你这是要找死吗?” “哦!那我怕死得很,您老先请。”苏染汐看着坏脾气的老头,微微挑眉。 一把年纪口齿还如此伶俐! 这老头看似中立,实则不咋待见她啊。 第687章 好像看到黑白无常了 老族长皱了皱眉,先是跪在岸边几里哇啦的念了一堆听不懂的咒语,接着又跟圣姑一起行了个谁也看不懂的盛大仪式,搞得好像送葬似的,口中吟唱不断。 苏染汐都快听得打哈欠了,老实说旅途劳顿确实搞得人非常困,又听这种安眠曲,不瞌睡才怪。 这时,邳荣看着摇摇欲坠的苏染汐,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突然不动声色的跟段裘使一个眼色。 段裘心领神会,见邳荣走到六王子身边引人注意力,便不动声色的靠近苏染汐,猛地抬手一推,狠狠将人推入黑水潭。 传闻中,这可是一口吃人的水潭,掉进去就是一个死,还是尸骨无存的那种恐怖死法。 苏染汐一个猝不及防,踉跄着跌入黑水中,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入,好像千百把刀子同时往身上捅似的,疼得厉害。 她连忙屏住呼吸,耳边隐约听到岸上焦急的呼喊声,担忧有真有假,但此时也顾不上了。 这水太邪门了! 她怎么挥舞手脚都游不动,好像被什么诡异的东西从水下死死缠住了一般,整个人不断的往下坠,很快就要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难道她折腾这一大圈,该救的人还没救着,一露面就要被奸人害死在这黑不拉几的臭水潭里? 她不甘心啊! 苏染汐越想越不甘,挣扎着四处在黑水中寻找出路,不知道手腕甩到哪里,突然被划破了口子,冰冷的寒意顺着伤口钻进来,疼得她近乎撕心裂肺,险些当场晕过去。 完了! 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她好像看到黑白无常了…… 与此同时。 岸上乱作一团。 “圣女啊!”老圣姑哭闹不止,险些要激动地跳下水救人,被面色严肃的族长一把拽住:“你疯了!这黑水潭是食人骨肉的阴间地狱,神仙来了也只有白骨一堆,你下去做什么?” 邳荣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讽刺道:“要怪就怪那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心无敬意,在圣女族圣物前还敢打盹走神,这才不小心跌入水中遭了报应!” “你!”圣姑气得想动手,奈何体力不支,刚一站起来救眼前一黑,生生被气晕过去。 “好了,邳族长少说两句吧。”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六王子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这女子没等到圣蛊鼎的认可救死于非命,那也是天意!虽并未我等所愿,也是天命为之……” 他叹惋的看一眼平静的黑水潭,谁也没想到这里刚刚吞噬了一条年轻漂亮的鲜活生命。 “走吧,莫要再惊扰了蛊王。此间因果,我会如实向父王禀告的。” 邳荣和段世子相视一眼,唇角阴险地勾了勾——不知死活的小女子,真以为凭着一个真假莫辨的圣女名头就能在南夷搅弄风云了? 众人转身要走之际—— 圣蛊鼎突然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引得山石崩落,震耳欲聋。 “啊——”段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极大的水花席卷入水潭之中,像是落入了一只巨大水兽的口中,连句求救的话都没来得喊出来。 白族长立刻祭出一把画满符咒的扇子,护着六王子、圣姑和邳荣往后退,吓得老脸苍白:“圣蛊鼎……开了!二十多年了,除了兰霜,再也没人能靠近它一丈之内。” 圣姑看着圣蛊鼎盖大开,一只纤细白嫩的小手攀上边沿,顿时喜极而泣:“她还活着!那丫头还活着!她就是圣女!千年蛊王认可的圣女血脉!” 众人都不敢说话了。 几人直勾勾的盯着圣蛊鼎的方向,生怕错过一丁点奇妙的变化,毕竟这样的奇观可不是谁在有生之年都能看到的。 苏染汐自始至终一直双眼紧闭,凭借着本能抓住了一块‘岩石’拼命往上游,因为只有闭着眼睛的时候她似乎才能对黑水中的方向感知更加明朗,而不是一味地绝望下坠。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指引,让人无法抗拒。 刚刚有一刻,她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是没想到窒息的最后一刻,好像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淌入血脉之中,让她浑身的血脉都沸腾起来,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希望。 她按照本能指引,一直往上游,一直往上爬,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也看到了一缕属于活人的光明。 “圣女!”圣姑一声惊喜的呼喊让苏染汐本能地睁开眼睛,就见几人震惊地张大嘴巴看着自己,仿佛看到了非自然现象一般,瞳孔不断地震。 苏染汐趴在圣蛊鼎上,看着黑水湖和岸边的距离,一时有些犯愁——爬是爬上来了,可是怎么飞回去? 她又不会轻功! 孤身一人,有时候确实不方便。 这时,圣蛊鼎突然发出嗡嗡的响声,湖水开始不断的翻涌起一波波的水花,推着圣蛊鼎往前走。 很快就将苏染汐送到了岸边。 真是神了! 这东西跟有灵性似的。 苏染汐跳下去之前,下意识往里头看了一眼,大鼎深不见底,越往里越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是深渊里隐约有一抹飞速旋转的光亮,就像是神秘的时光隧道。 老实说,刚刚苏染汐沉入黑水之中,压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的圣蛊鼎……冥冥之中,她隐约感觉底下那隐藏的光影才是自己这一趟想要寻找的初衷。 “圣女,快下来吧。”圣姑激动的跑过来,双手朝着苏染汐展开,“一定是蛊王保佑,才让圣女化险为夷。” 苏染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像是被人操控一般掉下了圣蛊鼎。 “诶,我还想……” 再看一眼! 那底下发光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神奇的东西? 但苏染汐来不及回头就被迫落地,那圣蛊鼎就像有人操纵一般,迅速顺着水波回到湖中心,再次合上了盖子,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现场一片死寂。 这时,六王子段殊突然默默地上前一步,“圣女,刚刚敬王世子不慎落入水中,不知道您可不可以……” “没门!” 苏染汐想也不想的拒绝,“刚刚就是段裘推我入水,要不是我命大,得那什么蛊王眷顾,只怕如今早就淹死了。” 第688章 殊途同归 邳荣不悦道:“那毕竟是敬王世子,你既然有能力救人,这种时候怎么见死不救?” “你行你上啊,我又没拦着你充个人英雄主义。” 苏染汐冷笑着看向几人,“诸位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活菩萨还是圣母婊?我有能力救人就非得救一个杀人凶手,那我还有能力借助蛊王的力量杀了你们几个,难不成我也该趁机爽一把?” 她那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吓得几个男人下意识绷紧了面色。 苏染汐嗤笑一声,不屑道:“这破水潭又黑又冷又深,掉下去跟掉入地狱没甚区别,我能活一次,不代表能逃脱第二次。段裘是我的仇人,又不是我的恩人或者亲近之人,我凭什么冒死救他?” 邳荣一听,连忙开始道德绑架:“可你是圣女,自然有救扶苍生之责。” “老头儿,刚刚谁在那边口口声声编排我身份不正,不配为圣女?”苏染汐一句话将人怼回去,“既然你们王上还没有昭告天下,为我验明真身,那我算哪门子的圣女?” 邳荣被狠狠噎了一把,面色铁青。 “退一万步讲,谁规定圣女就必须仁心救世?我生来脾气暴没心肝,主打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也别想来道德绑架!要是当圣女就非得委屈自己做个窝囊白莲婊,那你们谁爱当谁当。” 苏染汐素手一指:“诺,圣蛊鼎就在前头,你们不妨挨个跳一遍黑水湖!谁能活着从圣蛊鼎里爬出来,我立刻把圣女的位子让出来,拍屁股走人!” “你!”邳荣气得脸色青了又白,“从未见过如此恬不知耻之人,你在大夏到底学了些什么歪理学说,竟敢在这里夸夸其谈地教训长辈?” “你老你就有理,那还要王法做什么?倚老卖老对我没用,不服你来打我啊。” 苏染汐拧干了湿漉漉的衣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段裘本就不是四大家族之人,谁违规把他带进来的,谁就跳下去捞人!救不上来人,那你们就抬一口棺材去敬王府负荆请罪吧!”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邳荣的脸色最难看。 因为撺掇段裘这个同盟跟进来的人就是他。 在座的几人都是浑身八百个心眼子,到时候就算他想抵赖也是赖不掉的。 这个小贱人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每句话都说在点子上,不动声色的将他逼入了绝地! 邳荣看一眼平静诡异的黑水湖,咬咬牙召集手下,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下去捞人。 就算捞不着活的,尸体总要有一具。 饶是如此,他忍不住当众讽刺一句:“如此蛇蝎心肠,冷肝冷肺,哪里像是仁心济世的圣女?” 圣姑落后一步,冷冷道:“邳族长莫要欺负我圣女族无人,便来言语绑架污蔑于我族圣女。方才段世子对圣女暗中下黑手,本就是死罪一条,如今落入黑水湖是罪有应得,圣女也是人,为何要冒死救一个大不敬之人?” “邳荣族长如此信誓旦旦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吆五喝六,不过是因为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怀恨在心。可是邳二公子是何秉性,南夷无人不知。如今圣女身份已明,今日在海岸口发生这么大的事想必也不是秘密,不知道邳族长敢不敢当面和我圣女族在王上面前对峙,分辨对错?” “你!”邳荣眼神一沉,怒声道,“你这老帮菜,谁跟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就算她是圣女,也不能草菅人命!我儿子也不能白死。” “草菅人命?我倒要让天下万民看看——胆敢对圣女不敬的男子,究竟算不算个人,又该不该被铁血制裁?”圣姑很久没有这么支棱起来过,对着这个颐指气使的臭男人厉声道,“邳族长年纪大了,怕是忘了当年敢冒犯我族圣女兰霜的那位王世子的下场!“ “即便他是功勋之后,世袭爵位,满朝敬畏……可是那混账东西冒犯圣女,依旧被万虫嗜咬,掏空脏器而亡。事后,王室为了安抚圣女族,不仅将那没心肝的色胚碎尸沉海,还剥夺了王府勋爵,逐出王室族谱!” 她讽刺一笑:“怎么,邳族长觉得自己的儿子甚至比当年的王世子还要尊贵?” 邳荣气的胸脯上下起伏,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直到圣姑追随苏染汐而去,他才忿忿咬牙,“老东西,真以为找回一个小丫头就能让圣女族重回当年呼风唤雨的地位了?兰霜是百年难遇的巫蛊天才,所以当年才能在南夷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就连王室都要处处忍让。” 邳荣故意看一眼白族老族长和六王子,冷声挑拨道:“长者在前,王室在上!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她算什么东西?” 老族长见过圣蛊鼎开盖之后,便重新恢复了微醺的状态,眼皮子就没彻底张开过,闻言只是昏昏欲睡地点头又摇头,摇摇晃晃的走了。 “……”邳荣暗骂一声:装聋作哑的老匹夫! 当年兰霜得势时,白族一度被打压得查无此人,那时候这老东西不是上蹿下跳得很欢快吗? “六王子……”邳荣扭头还要拉拢段殊,但这小狐狸比老族长还要滑头,一度装疯卖傻地惊叹道:“不愧是正统圣女,这实力是绝对的,就连千年蛊王都认定了她的血脉,看来这一次九妹真是奇功一件,我南夷的未来有希望了。” 因为苏染汐是正统圣女,实力深不可测,所以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前去轻易挑战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苏染汐。 毕竟,不是谁都愿意整天防备着身体里什么时候钻入一只稀奇古怪的虫子。 闻言,邳荣下意识抖了抖胳膊,总觉得身体里好像有虫子钻来钻去,当即不敢再明着抱怨了。 …… 日落时分,整座王宫都萦绕在一股绮丽的金光之中,仿佛是一座诞生于太阳之中的光耀王国,神圣不可侵犯。 段豆蔻从始至终都没有跟苏染汐见一面。 六王子主动请缨,带她面见南夷王。 他一路低调示好不说,还友善提醒道:“圣女美貌又雷厉风行……敬王府和三哥一党多有喜好女色之辈,这一次不管段裘安然与否,日后只怕都不会对你善罢甘休。” 顿了顿,段殊笑得平易近人:“如果圣女有需要,随时来找我帮忙。” “他们喜女色,我好男色,也算殊途同归了。”苏染汐不动声色,言之凿凿:“如果那帮人都像六殿下这般秀色可餐,我乐得笑纳,毕竟一把年纪,谁还没点特殊想法了?” 一句话,噎得段殊难以置信! 第689章 你跟她长得真像 段殊欲言又止地看了苏染汐半晌。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真真是被大夏风水给玷污了! 这样恬不知耻的女人,怎么配为圣女? “圣女真是……奇思妙想。”段殊勉强憋出一句话,脸色都青了大半,可见藏起鄙夷之色藏得多艰难。 “六王子这神色是吃了大便吗?”苏染汐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我初到南夷,上至官贵子弟,下至平民百姓,男子皆将色之一字贯彻得淋漓尽致。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 “但是,圣人可没说过食色是男子之特权,怎么同样的话术从我这个女子嘴里说出来,六王子就这般震惊?倒显得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段殊听出她的不满和讽刺,讪讪一笑,“圣女误会了,我对你的话并无任何想法,只是南夷风气如此,女子多贤良淑德、性情内敛,少有圣女这般秉性耿直的姑娘,故而我实在刮目相看。” 苏染汐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讽刺之色,心下虽然早就从段余身上看到了这帮王室子弟的德行,但也没想到亲眼所见之后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她几乎可以从这些人的身上预见南夷的未来依旧不堪入目! 只是,苏染汐不是什么救世主,只能力所能及地做些助人之事,想要改变这里的局面,只能靠南夷人自己。 这个救世之人…… 也许早就蠢蠢欲动了。 苏染汐笑了笑,没说话,跟着段殊一起面见南夷王。 出乎意料的,面见之地没有在正殿之中。 段殊将苏染汐送到一处清幽的宫殿之外,便先行告退了,连踏进去禀报一声都不敢,神色似有敬畏。 苏染汐心生好奇:这里头到底住着谁?就算是王上,也不该让段殊一个六王子这么敬畏和恐惧吧? 这时,一名其貌不扬的宫人开门出来,抬头看见苏染汐的第一秒还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眼神多了一抹敬畏:“圣女,跟老奴进来吧,王上等候已久了。” 那人自称‘老奴’,只是年岁瞧着并不大,眼角连一抹皱纹都没有,生得有些雌雄莫辨,衣着也有些不伦不类的中性,一时让人看不出男女之分。 这人带着苏染汐来到一个外表很华丽但内里环境清净的宫殿,之后就小心翼翼地离开。 这院子外面极尽奢华,里头却是曲径通幽,雅致沁芳,颇有几分难得的田园之趣。 苏染汐本来想跟这人打听一下消息,但是不管路上她说什么,这人都跟哑巴似的,一句话都不肯答。 足见谨慎。 苏染汐进入主殿,并没有看到南夷帝,反而一眼就看到了屋子里的画像——满满当当挂了一整墙的人像画,或嗔或怒,或笑或羞,皆为少年意气,没有一丝沾染世俗尘埃的七情六欲。 画中人正是自己的生母——兰霜! 很明显,这还是少女时期的画像,甚至比青山居里那些画像的时间还要早许多,应该是兰霜的少女时代。 这宫殿虽大,却没什么伺候的宫人,一路走来也就一个奴才带路,清净得让人感觉到诡异,里外又干净得纤尘不染,尤其是这间挂满了画像的屋子。 显然,有人对这里爱惜至极。 更确切地说,有人对画中人爱护至极。 “你跟她长得真像啊。”这时,南夷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苏染汐身后,满眼激动之色,眼睛都红了。 “!”苏染汐吓了一跳,险些一拳把人砸飞,不想南夷帝看着苍老,动作却快,闪避的动作好像很熟练一般。 “像!打人的动作都一样!”南夷帝速速躲开,激动的身体颤抖,一看苏染汐就直呼好像,一副对她推心置腹的样子,“二十多年了,自从你娘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对我这样放肆了。” 苏染汐挑眉,直言不讳道:“你这神情,难不成跟我娘有过一段?” “……”南夷帝皱了皱眉,但却没有不高兴,只是嗔怪道:“你这孩子,有这么编排长辈的吗?” 他看向墙上的画像,神色怅惘,“你娘是天人之姿,追求者众,我也是凡人一个,哪里有不动心的道理?” “原本,她应该是我唯一的王后,我也愿意为她废除后宫三千,独宠一人。可是……” 看着南夷帝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苏染汐联系前后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南夷帝也是兰霜曾经的追求者之一,但他胜在出身王室,有绝对的优先选择权。 所以当初不管兰霜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至少应该是真的差点成为他的王后,打着情爱的浪漫名头,履尽圣女为王室传宗接代的责任。 只可惜,当年南夷帝年轻气盛,壮志雄心,所以开始无底线地压榨兰霜的剩余价值。 “当年南夷和大夏水军的一场大战,圣女兰霜大放异彩……但是,我娘实是个仁厚慈悲之人,想来不可能为了战胜的胜利就利用巫蛊之术残害万千人命。” 看着南夷帝神色陡变,苏染汐依旧直白地戳他心肺管子,“我猜,王上那时候为了所谓的大业,不惜逼迫我娘在大战中施展蛊术,残害生灵,让她心灰意冷,最终叛国出走?” “你!”这是南夷帝最大的心魔,这也是他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有立王太子的缘故。 因为这个储君之位,原本是他要留给自己和兰霜的孩子。 被人揭破旧伤疤的恼怒只在一瞬间,南夷帝看着面前这个直白犀利的少女,仿佛看到了当年跟自己据理力争的白月光,一时什么怒气都没有了,眼底反而充满了喜爱和遗憾之色。 “若是我当年没有逼她到那个地步,愿意多听她的想法,我们也会有你这样一个优秀强大的孩子。若你为男儿身,还能继承王位……” 他一脸自我陶醉,显然对兰霜的思念远远超过了悔恨之心,竟然对着苏染汐开始歪歪起来。 “……”苏染汐一脸无语,淡漠后退一步。 “王上,我娘早就死了。人死如灯灭,你再说这些没有意义。老实说,我没了之前的记忆,不知道你们之前的恩怨纠葛,也不想当什么圣女。咱们见也见了,没事儿我就走了。” 第690章 不如把皇位传给我得了 南夷帝看苏染汐竟然真的转身就走,连忙追过来,“孩子,你先冷静一点。就算我愿意放你海阔天空,如今你已经得了圣蛊鼎的认可,四大家族都无话可说,百姓更是亲眼见证了你在海边的御蛊之术……” “这个圣女,你就算不想当,也是当定了。你若留下来,至少我能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赋予你圣女该有的权力。若你负气离开,只怕危险数之不尽。不管是想利用你能力的人,还是忌惮你能力想杀你以绝后患的人,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苦口婆心的样子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倒像一个为儿女操碎心的老父亲,让苏染汐愈发看不懂了,“你派四大家族的人验证我的身份,就是为了让我跟邳家和敬王府结仇,断了后路?” 南夷帝苦笑一声:“我是南夷的王,却不是绝对的统治者,圣女关系到天下民生,四大家族的认可甚至超过了王权的力量。所以,不管我愿不愿意,你都必须过这一关。” “我暗中派于小九一支生力军,就是为了保护你平安,免得有些人冲撞了你,没想到邳家那小子还是不知死活。” 他皱了皱眉,顷刻间流露出几分凌厉的帝王之气,“小九办事不力,我事后自会责罚,这一次是真的让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证绝对是最后一次!” “……”苏染汐真觉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你对我这么好,该不是在弥补我娘?还是……” 这家伙不会玩什么‘菀菀类卿’的替身梗吧? 南夷王眼底光芒灼热,突然一把抓住苏染汐的双手,热切道:“你娘应该得到的一切,你都会有的。我保证!” 她娘该得到的? 王后之位? 苏染汐眼皮子一跳,深深被恶心到,反手就是一针,直接扎得南夷王双手麻痹,痛得抽筋。 “老实点!再动手动脚试试!”苏染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真是厌烦了这帮精虫上脑的单细胞生物。 难道南夷就没有一个浸染过人类社会文明的正常男人了吗? 看她疾言厉色的样子,南夷帝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枚银针上,连锥心的疼都顾不上:“这是……九九火凤银针?霜儿的宝贝!” 苏染汐翻了一个白眼,不想理会这种脑子有坑的伪装深情渣。 “等一下,汐儿!”南夷王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拔下银针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神色颤抖道:“你误会了!我刚刚只是一时激动,并非对你心生歹念。” 念及苏染汐一到南夷就接连遭受一帮臭男人的精神攻击,他言语间固然难堪,却并无责怪之意:“霜儿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是那般禽兽不如之人?” “我特意在这里见你,就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得罪了谁,不用怕!以后,我就是你最大的靠山!” “靠山?”苏染汐看向他宝贝似的捏着那银针,不置可否道,“所以,我想要什么,想干什么……都可以?” “只要在我的权限范围内,自然可以。”南夷王倒是没有被初见的激动冲昏头脑,很是谨慎地承诺道,“今日起,前尘如千帆过。孤为你赐名:兰汐,继任圣女族族长。只要汐儿看上哪个王室子弟,以后那个人就是未来的储君。你以后会是南夷尊贵的王后!” 苏染汐眼皮一跳:“这么草率?” “怎会草率?”南夷王笑着将银针还给苏染汐,自信道:“小九跟我说过你在大夏的事,真不愧是霜儿的孩子!所以,我相信你的眼光,只要是你选出来的王子,必然是最好的。” 苏染汐反问:“那你不如干脆把皇位传给我得了?在我心里,当然是我自己最好。尤其是,你们这里的男人八成都没救了。” 南夷帝噎了一下,“你是女儿身,又非王室子,怎可承继王位?” 说到底,他纵然深爱兰霜,对女子的偏见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苏染汐耸耸肩,突然问:“既然王上打听得这么清楚,不知道九公主可有告诉你——我以前在大夏是当官的?” 南夷王下意识问:“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船上度日无聊,听底下人嗑瓜子聊起的闲话而已。”苏染汐勾了勾唇,“没想到我以前这么厉害,据说大夏也没有女官,那我不是破天荒头一个的荣耀?” “尤其这一路行船,沿途所见大夏之男子还算文雅识礼,至少不会见到一个无辜女子就想把人掳回去当性奴。再看看我头一日回到家乡,就是受到家乡男子惨无人道的羞辱和践踏,差点被邳二公子当众辱没……” 她摸了摸下巴,故作好奇道:“这么看来,我在大夏过得蛮好的,该有的尊重和荣华富贵都不少,回来之后却束手束脚,潜在仇人一堆,委实不划算!所以,我之前到底为什么想不开要跟九公主回来?” 南夷王:“……” 段豆蔻在大夏的行动都悉数报备,他自然知道苏染汐是为何回来,但好不容易用婆娑引让她失去记忆,自然不能自打脸颊露了馅。 “先前,那些人不知道你圣女的身份,自然胆大妄为了些。你放心,不管是出言不敬的平民,还是胆大包天的邳家,孤都会为你严惩!” 他安抚着苏染汐,“你在大夏确实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女官,但是怎么比得上万人之上的圣女来得尊贵?当年,你娘可是能统领南夷数万水军的……” 还没说完,苏染汐眼睛一亮:“这么说,我当圣女就能统领南夷水军了?要是这样的话,留下来确实比较划算。” “……”南夷王讪讪道,“汐儿,你目前的巫蛊之术尚不及你母亲三分,只怕孤有心扶持,你也难以斩获军心啊。” “可是,我听说南夷之前打仗输给了大夏,折出去不少东西和领土。难道你们这么多人寻我回来,不是想我帮助南夷大军重振旗鼓吗?” 苏染汐一句话击碎了南夷王诉说了半天的深情面孔,言语间满是现实的刀刃,“王上贵为一国之主,自然谋略深远。要我当圣女,就别整那些虚头八脑的——我不要当什么未来王后,只要统领水军之权!” 南夷王倏然眯紧了眸! 第691章 圣女兰汐 “你认真的?”南夷王问。 “比真金还真。”苏染汐神色悠然,“王上,我这人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 “南夷临水而居,水军是军事建设之根本,此事事关重大,并非一时能决断,不如以后再从长计议。”南夷王淡笑一声,没有把话说死,“这是你母亲当年的故居,这些年我一直保护得很好,你要是不嫌弃,那就住……” “嫌弃谈不上,就是膈应。”苏染汐直言不讳,“王上可别忘了我娘为什么远离故土二十多年,这里留给她的不是什么青春懵懂的美好记忆,我住在这里干什么?” “既然王上说了从长计议,我一个民女也没什么可反对的,圣女这个职位咱们也从长计议吧。” 她微微一笑,“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这孩子……”南夷王的神色终究变了变,良久才看着她说,“孤可以答应你的条件——南夷水军分编四支王师,分别守护南夷四座最重要的边岛。其中跟大夏水师对峙的东岛水师正好因主帅疾病缠身而群龙无首……” 他拿出一枚青龙符,施施然道:“如果你能获得老主帅和军中将士的认可,东岛水师就交给你带领,如何?” “多谢王上。”苏染汐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有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看来这个圣女的位置比她想象中更重要。 不过,第一站就要对上大夏水师,很难让人不猜测这老家伙就是故意试探她…… 苏染汐接过青龙符,含笑道:“既如此,圣女兰汐便谢过王上隆恩。既然是圣女,那就让我回圣女殿去住着吧,比起这个王室殿宇,那里才是我娘长大的地方。” 南夷王神色一动,悠然颔首:“依你。” “念奴,送圣女回圣女殿,颁布诏令即刻将圣女兰汐的身份昭告天下,举国同庆……”他眉眼间不无宠溺,该罚的人也没落下,“另,即刻召邳荣和敬王爷入宫觐见。” 苏染汐不置可否,没有多问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两拨人,大大咧咧的跟着宫人离开了。 带路的还是那位沉默寡言、雌雄莫辨的念奴,可以看得出这人很得南夷王信赖,嘴也不是一般的严。 “念奴?”苏染汐打量这人一眼,突然往他胸前探来,“你是男是女?” 不料,念奴看起来身形单薄,可身法却极快,几乎一眨眼就消失在她面前,下一刻又不动声色的出现在她身畔,“圣女,老奴是天阉之人,无谓男女。” “!!”苏染汐吓了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无敌忍者,身法诡异的让人胆战心惊。 “抱歉,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有别的意思。”她惊魂未定的看一眼念奴处变不惊的模样,心中叹道:不愧是南夷帝的心腹,这心态和身手真是一绝,好像怎么做他都不会有情绪波动一般,稳定的就像一个机器人。 想跟这种人套话,堪比天方夜谭。 苏染汐果断放弃,临到圣女殿前,利落道:“念奴,我可以这般唤你么?” 见人点点头,她笑了笑,“麻烦你帮我去给九公主传个信——为感谢她护送我回南夷,三日后,我要在王城最大的酒楼请她吃饭。” 念奴有些意外她的直白和大胆。 毕竟这位圣女刚刚回到南夷,九公主在南夷的地位又非同一般,这样的两个女子频繁往来并不是好事,一个不慎就会被人污蔑为结党。 但他只是个奴才,无权置喙这些:“老奴明白,这话一定带到。” “多谢了。”苏染汐没心没肺地笑了笑。 见圣姑和兰幽带着人在门口激动地等着,她直接把念奴打发走了。 “圣女!”圣姑带着一众包裹严实的女子跪在殿前,激动溢于言表,“恭迎圣女回家!” 苏染汐不动声色地对上兰幽颇为感慨的眼神,上前将圣姑扶起来:“起来吧,我这人怕麻烦,以后不用动不动就行这种大礼。” “是。圣女的性子和你娘亲真的很像……”圣姑感慨至极,拉着她四处转悠,为她介绍兰霜的过往,满眼都是怀念和崇拜之色。 其余人都沉默又激动地跟在两人身后,听着兰霜的英雄事迹,再看着苏染汐大胆奔放的打扮,满心满眼都是对圣女一族未来的期待。 固然她们所有人包裹严实,宛如枷锁在身,但也不会对苏染汐的大胆衣着心生鄙夷或异样。 因为,苏染汐是兰霜唯一的血脉,圣女族最后的正统血脉! 所以,现在的苏染汐就是她们唯一的希望和救赎。 不多时,王上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上至奇珍异宝,下至金银绸缎,应有尽有,仿佛‘恨不得将整个王宫都送到苏染汐手上’的架势,让众人对苏染汐的希冀更上一层楼。 “王上对圣女真是关怀备至,期望甚高啊。”圣女族的姑娘们羡慕又震惊的看着堆满了整个大殿的赏赐,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充满了灼热的光。 “从今以后,我们圣女族一定不会再被其他家族的人欺负了!王上的态度就代表王室的态度,王室的态度就决定着其他人的态度!” 众人议论纷纷,高兴不已。 果不其然。 没多久,王公贵族和三大家族都派人送了大礼来恭贺圣女继任,不约而同地下了拜帖求见。 苏染汐淡笑着让人把东西都收起来,拜帖一律礼貌回拒,谁的面子都不给。 “圣女,咱们收了礼却一个人都不见,恐怕会引人不高兴。”兰幽自觉退守在苏染汐身后,对她得罪人的行为不大赞同,“圣女族这些年势微力薄,要是一上来就树敌,只怕对你以后……” “今日我大闹港口,当众射杀邳二公子,难道还不够高调?”苏染汐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我以为,这是你跟九公主喜闻乐见的!我得罪的人越多,栽跟斗的可能性就越大,到时候你们再出来做救世主,我一定会感恩戴德的。” 她轻描淡写的戳破了兰幽的龌龊小心思,听得人面色青了又白,眼神讪讪地:“圣女,我们荣誉一体——” 第692章 得兰汐者得天下 “那就麻烦你转告九公主,三日后按时赴约。”苏染汐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意有所指道:“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九公主有伤在身,并非故意避而不见,圣女何必咄咄逼人?”见她转身就走,兰幽不动声色的低声问,“你……真的失忆了吗?” 苏染汐没所谓地笑了笑,晃了晃青龙符,之后便在兰幽震惊的目光中耸耸肩离开。 青龙符? 兰幽面色刷的一下白了,瞳孔疯狂地震——苏染汐才刚回来,什么政绩都没有……王上居然将青龙符交给她了? 难怪! 她还没下船就大张旗鼓地踩着人命官司进入王宫,又雷厉风行的震慑了四大家族,轻松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苏染汐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一是要立威,二是要扬名,三是要迅速积累筹码……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南夷大败大夏之后,被迫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国的割让条约,让所有南夷人心里都憋着一口窝囊气。 南夷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个实力滔天的圣女,妄图重现兰霜当年带来的光辉战绩。只要苏染汐有这样的实力,就能轻易赢得无数的盲目追随者……就像圣女殿这些饱受欺压的人一样。 不过—— 兰幽低低垂眸,转身迅速往外走,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南夷不是大夏,苏染汐孤掌难鸣,这么嚣张肆意的行事作风,很快就会受到巨大的反噬。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苏染汐自食其果的那一刻! “备车,去公主府!” …… 南夷王召见苏染汐时虽然无人在侧,可有心人总能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并且传得飞快。 “你父王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将皇储之位的决定权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那番话很快落在王后的耳朵里,顿时气炸了。 “母后,别气了。父王迷恋那个女人又不是一两日,咱们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吗?”王后的嫡长子段坤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实则攥着酒杯的手指也泛了白,“既然父王心意已决,我们必须有所行动了。否则,老六那个心机鬼肯定要钻空子。” “你还知道老六心机深?”王后没好气道,“月姬使尽一身的狐媚子功夫,说服王上派老六代表王室迎接圣女,就是要老六先你一步搭上兰汐。果不其然,我听说方才老六亲自送兰汐去见你父王,两人谈笑不止,很是暧昧。” “再看看你怎么办的事儿?本宫只让邳家派人先行试探一下兰汐的实力再做打算,可那个邳二简直色胆包天,愚不可及,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开罪兰汐!活该他丢了贱命!” “如今可倒好,邳荣被你父王传诏入宫,至今不见消息,只怕一顿重罚少不了……你父王正缺一个契机给那个小蹄子立威,你手下的人就眼巴巴凑上去犯蠢!这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邳家就是大王子一党!” 段坤被骂得狗血淋头,神色讪讪:“母后,今日海边闹事虽说是儿臣的授意,只是我原本是想给兰汐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个号称失忆的圣女这么厉害,更没想到父王这么喜欢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王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打算转变策略,“事到如今,人,我们已经得罪了!如今只能先下手为强,将兰汐弄到你身边……” 段坤神色一动,连忙站起身走过来:“母后的意思是……” 他眼底闪过一抹兴味之色,很快又犹豫了,“只是,兰汐得了蛊王的认可,说不准以后真能跟兰霜一样厉害。这样的女人,想必不愿意为人强迫做小……” “没用的东西!你想当南夷王,还能连个女人都降伏不了?”王后气得踹他一脚,冷声道,“如果兰汐不愿意为妾,那就想办法弄死你现在的妻子,给她一个正妃之位!” 她咬了咬牙,不无嫉妒地讽刺道:“兰霜当年那么厉害,不也折服在王后之位的诱惑下入了宫吗?” “可是……”段坤震惊到结巴,“儿臣的正妃可是您的亲外甥女,真要为一个兰汐做这么绝吗?” 王后冷冷瞥他一眼,神色阴狠:“得兰汐者得天下,你说呢?” 段坤定了定心神,握拳道:“母后放心,儿臣即刻去寻小九,只要找到兰汐的弱点,我就能寻得机会尽快下手!女人嘛,说到底也是以夫唯尊,只要在床上降服她,日后不怕她不尽心尽力。” 母子俩相视一笑,阴险又邪恶。 与此同时。 明月宫。 月姬欣慰地看着风神俊朗的儿子:“还是你情报通达,没有轻信兰幽和小九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这个兰汐之前在大夏就是能跟战神夏凛枭比肩的人物,怎么会因为失忆就变得一无是处呢?” “这一次,老大派邳家那不争气的小子在港口跟兰汐结下深仇,邳荣那老匹夫又拉着段裘一起犯蠢,连带着将敬王府拉下水……邳荣是老大的人,敬王府是老三的臂膀,如今老三是废了,老大就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 “按你父王的意思,兰汐选中谁为夫婿,谁就是未来的皇储!如今,老大失了先机,你又跟圣女结下善缘,日后只要循序渐进地俘获兰汐的芳心,皇储之位必然手到擒来。” 段殊却眉头紧锁:“只是那兰汐并非良人,满腹花花心思!衣着大胆不说,行为更是奔放无底线,身为女子竟然妄图将男子视作酒色玩物,简直闻所未闻。” “根据我们的情报,她在大夏为战王妃时便是桃色丑闻不断,跟北蛮塔慕和夏凛枭身边的暗卫,以及大夏皇子和亲贵大臣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他一脸嫌弃的说:“即便儿臣不嫌弃她是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之身,可她这般行事做派,一旦成了婚,我岂非绿帽满天飞?” “世上竟有这么荒诞不羁的女子?” 月姬震惊良久,安抚又心疼地握着儿子的手,“殊儿,她再不堪,你父王却喜欢。大不了,待你登基为王,咱们再寻个由头休弃她便是。你想想老大和王后的手段,可不能让他们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 “母妃,放心吧!”段殊眸光一闪,冷冷道,“我有招!” 第693章 夜半哭声 是夜,月影西斜。 苏染汐在一阵压抑的啼哭声中醒来,瞌睡虫瞬间跑个精光,不禁烦躁地爬起来:“谁啊?大半夜的哭丧么?” 外头寂静了一瞬,有些窸窸簌簌的动静之后又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好像刚刚那阵哭声只是她的错觉。 夜色阴沉,黑暗中好像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蠢蠢欲动,让人不寒而栗。 圣女殿建在山林深处,上下清冷的落针可闻,幽冷的风一吹,带来森冷的寒意,更显得瘆人了。 念及刚刚那阵仿佛幻觉一样的哭声,苏染汐不由地搓了搓胳膊,一阵恶寒:“太邪门了吧!这地方还闹鬼?” 就算是无神论者,遇到这种故弄玄虚的鬼地方,她还是本能瘆得慌,“有人吗?” 圣女殿上下有人巡守,按理说不该这么安静才是。 喊了几声外面都没有动静,苏染汐意识到不对,连忙披了衣裳,抓起匕首和防身的银针毒药往外走。 屋外果然空无一人,原本圣姑安排来值守的姑娘们不知去处,廊檐下还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圣女殿上下本就司炼蛊和医药之术,所以有草药味不算奇怪,但今日她刚刚回来,圣姑担心浓郁的草药味会影响她休息,所以让人将药炉子都撤得远远的。 按理说,这里不该有奇怪的味道。 更何况…… 苏染汐越往前走,鼻尖能够嗅到的药味更加浓郁,隐约有迷药的气息,还是加强版的新药! 有人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她寻着气味走向蜿蜒的廊道深处,忽然看到假山深处匆匆跑来一道慌里慌张的身影。 “别抓我!我不去!” 那女子衣衫凌乱,头上的罩纱被粗暴地撕烂了,露出一张清秀动人的稚嫩脸庞,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尚且青涩。 但她身下的衣裙已然被撕开大半,露出布满了指痕的洁白双腿,一瘸一拐地往苏染汐这边跑:“圣女,救我!” 苏染汐上前一步,将小女孩拦在身后,冷声道:“怎么回事?” “他们是敬王府的侍卫!说是敬王世子得了重病,需要圣女殿出二十名豆蔻少女近身侍疾!”小姑娘吓得声音都在哆嗦,哽咽着语不成调,“圣女,外面值守的人都被迷晕了,清心殿的姐妹们全部被抓走了!您救救她们吧。” 清心殿是圣女殿集中教养年幼少女的地方,那里的孩子最大也就十二三岁,最小的还是五六岁的孩童! 这帮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苏染汐眼睛一眯:“圣姑和兰幽呢?” 小姑娘哆嗦道:“敬王世子伤重,四大家族的人都去帮忙了,圣姑和兰幽大掌使也在敬王府中,否则他们也不敢这般放肆!” “这些家伙,当我是蜡烛吗?”苏染汐嗤笑一声,“敬王府……比我想象中还要愚蠢啊。” 她捏了捏小丫头的手腕:“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雅颂。”小丫头眼眶通红,恐惧道:“圣女,他们来了二十多人,个个都是敬王府豢养的高手,好像还有‘飞鸢’助阵,咱们这帮弱女子是打不过的。您别管我了,还是快些跑出去求援吧。” 话音刚落—— “站住!臭丫头,少不识抬举了!”两名黑衣汉子提着裤子匆匆忙忙追过来,看到苏染汐一身洁白寝衣站在黑暗中也不怕,反倒是咧着嘴笑了笑,“这便是新来的圣女?果然是国色天香,难怪王上这般宠爱。” 雅颂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圣女,快……快跑!” “清心殿的姑娘都被抓走了吗?”苏染汐面不改色地问。 “除却山里静修的,全部都被他们抓走了。”雅颂不解道,“圣女,清心殿不安全,机关都被他们破了,咱们躲不了……” 还没说完,那两个黑衣汉子便一左一右的拔剑朝着苏染汐围过来,“听闻圣女能力不菲,今儿也让哥俩见识一下吧。” “雅颂,你去清心殿……”苏染汐抓住雅颂,在她耳边吩咐几句,“速度要快!干完就跑,不必求援。” 雅颂不理解,更不敢放任苏染汐一个人在这里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男人…… “快去!”苏染汐不耐烦地看过来,“你若想死,尽管哭哭啼啼的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攻来。” 她一身的凌厉气息吓得雅颂一哆嗦,本能听从命令,小跑着离开了。 见状,那两名黑衣汉子也不阻拦,像是有意等到这一刻:“圣女,你的蛊术听说很是厉害,不如亮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苏染汐双手环胸,不动声色地眯眼打量四周的黑暗处,“不必躲了!敬王爷让你们来取我性命,如今不该在的人都走了,你们演技如此拙劣,何必再拐弯抹角地辣眼睛?” 那两人诧异地地看一眼苏染汐,没想到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竟然有这般洞察力,反倒多了一抹警惕心:“难怪世子殿下会栽在你手里,果然是个敏锐狡猾的小娘们。” 须臾,林深处一跃飞出十多黑衣人,个个手执尖枪,黑衣蒙面,杀气凛然地朝着苏染汐冲过来, 一刻都不带犹豫的。 这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死士,一句废话都没有,只管杀人放血! 苏染汐眼神一凛,一开始只是左闪右躲,利用机关袖箭射杀近身之人,直到她刻意将这帮人全部引入一个死角之后,才扬手洒了一把毒药。 这一处死角风向闭塞,正是药倒这帮人的好时机! 果不其然。 冲在前头的杀手躲闪不及,即便及时屏住呼吸,可还是沾到药粉就不甘心的昏了过去。 “不愧是兰霜之后,蛊毒之术,确实非常人可及。”一开始那两个黑衣兄弟站在不远处的拐角,谨慎的没有冲上来,只是冷漠的看着杀手们一个个倒下,并无惊慌的样子。 这一幕,更像是他们对苏染汐的实力试探! 苏染汐敏锐的察觉不对劲,转身就跑,迎面却见密密麻麻的针雨从天空落下,瞬间织成一张严密的网,结结实实的将她困在阵中! 一招不慎,即刻死无葬身之地! 第694章 要被扎成筛子了 “圣女高调射杀邳二公子,又实力害的世子殿下重伤,这般实力,我等岂敢小觑?”黑衣兄弟一改方才的好色虚浮之态,肃杀的站在阵外,仰头看向暗色的天空中徘徊着的四只木鸢。 木鸢之下,赫然是四名内力深厚的杀手。 他们射来的每一针都是朝着苏染汐的死穴来的! “杀了她!”黑衣兄弟冷漠又兴奋道,“这般好皮囊,即便是死了,也能带回去泡了药草保持尸身不腐,足够兄弟们好生玩弄几日了。” 若非王爷下了死命令,这般国色,他们还真是舍不得直接弄死。 这一声令下,空中的针雨愈发厉害! 苏染汐纵然身形快,可是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少,身上不少地方都被针刺破,雪白的寝衣也被染成了刺目的红。 该死的! 怎么还不来? 她一时托大,不想敬王爷如此孤注一掷…… 老家伙比她还癫! 这下,真要被扎成筛子了! 咻! 银针入穴的声音突然被无限放大,苏染汐双膝一软,狼狈的跪倒在柱子后面,再也不能灵活闪避,心下大呼:完蛋! 这帮家伙油盐不进,谈判根本没有效果。 死定了! 这时,黑衣兄弟见时机成熟,不再废后,同时灌注内力在尖枪上,狠狠一前一后朝着苏染汐的心脏掷来。 很好! 马上就能回去跟王爷复命了! 立此大功,前途无量! 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染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穿过两架木鸢直直地朝着尖枪阻断而来。 咔! 一声清脆的裂开声炸在耳边! 苏染汐紧握胸前近在咫尺的尖枪,掌心被枪刃划出淋漓血痕,猩红的血色顺着枪杆滴落在地。 与此同时,身后那尖枪尚未来得及刺穿她的心脏,枪柄就瞬间开裂,崩落在地。 见状,黑衣兄弟俩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抬头往上看: “好深的内力!” “好绝的准头!” “好强的杀气!” 哪里来的高手,竟然在一众杀手的包围中隐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觉? 南夷境内,绝无这样‘一箭破千斤’的恐怖高手! “难怪圣女如此胆大妄为,原来背后有高人相助。”黑衣兄弟俩跟空中仅存的两架木鸢隔空相望,不约而同的打配合要撤离。 嗖嗖! 两声箭落。 两架木鸢在空中四分五裂的同时,黑衣兄弟同时躺在了血泊之中,惊恐地睁大眼睛。 死不瞑目! 苏染汐靠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根根将身上的银针往外拔,疼得眉头紧皱却不吭一声。 这时,一道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从黑暗中走来,修长的身影在影影绰绰的月光下显得朦胧而清冷,仿佛神灵落世。 这种熟悉的压迫感和暗黑气息,很像一个人。 苏染汐下意识抬眸,怔怔的看向来人,低声呢喃道:“……夏凛枭?” “王妃!”那人自黑暗中缓缓而来,腰间挂着狮虎卫标志性的令牌,面上带着半边银虎面具,单膝跪在苏染汐面前,声音低沉清冷,“属下来迟,请王妃恕罪。” “你是狮虎卫的?”苏染汐从怔忡中回过神,不禁自嘲一笑:夏凛枭那厮如今怕是还在昏睡中,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管萧楚醒来之后要干什么,大抵不会坐以待毙,如今的大夏京都应该正值水深火热。 就算夏凛枭这个时候醒了,也断断无暇分身,只能被困在皇权的斗争之中殊死一搏。 从她离开之时,便知道两人再见之日或许遥遥无期了。 可即便如此,夏凛枭还是义无反顾的护她离开大夏,甚至将狮虎卫的精锐秘密交付。 今晚如果不是夏凛枭提前筹谋,只怕自己当真凶多吉少——毕竟,她也没有想到敬王爷这么虎,第一夜就派出杀手锏来索要她的性命! 苏染汐深吸一口气,试图撑着双膝站起身却未果,顿时皱紧了眉。 那银针刺的地方很刁钻,她竟然一时没办法止住血。 “王妃,属下银虎,狮虎卫的领头人,奉命潜伏南夷保护王妃安全。”这时,银虎低头看一眼她的伤情,低低道,“属下冒犯了。” 他一手扶着苏染汐的胳膊,一掌飞快推向苏染汐的膝盖,那架势看着像要废了她一般。 “呃!”一股巨大的疼痛袭来,苏染汐感觉自己的膝盖一瞬间碾碎重组一般,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靠,谋杀啊! 银虎惊讶地看她一眼,似乎不理解这个传言中强悍的王妃为何如此‘不堪一击’,但手中还是不动声色地放轻了力道。 “……”迎着这人一言难尽的眼神,苏染汐冷汗涔涔地咬着牙:“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没哭天喊地呢!” 合理怀疑:这人是不是跟她有仇? “抱歉,属下并无冒犯之意。”银虎以内力封穴,帮苏染汐止住血后平静地后退半步,一本正经道,“素闻王妃英勇无双,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娇弱!方才,属下确实鲁莽了。” “???”苏染汐惊呆了。 这叫什么话?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难道我就不是血肉之躯了?疼死不让人喊是什么阴间道理?” 她活动了一下膝盖,惊讶地发现剧痛之后关节好像一下子就通畅了,血也不流了,勉强还能走几步。 银虎看她一瘸一拐的滑稽姿势,理性地思忖片刻,“王妃是女儿身,又未曾习武,这种伤本就是杀手的致命招——看似寻常,实则杀人见血,索命无形!故而,王妃最好静养两日,莫再磨损膝骨。” 苏染汐脚步一顿:“否则?” 银虎有一说一,理智道:“否则,有瘫痪之险。” “你还真有两下子!这种杀手的阴招,非我所长,若非你提醒,我还真一时摸不清门路。” 苏染汐瞥一眼满地横尸,神色凝重道,“这里的情势比我想象中还要严峻!这里的人太没脑子,不按常理出牌,反而让我多有掣肘……南夷王宫有多少狮虎卫潜伏?” 银虎走到她身侧:“我。” “……”苏染汐扭头看过来,“没了?” 第695章 那是王妃倍加思念夫君的缘故 银虎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勉强解释道:“南夷王宫防卫看似松懈,实则攻守皆强,仅南夷王的飞龙营就实力非凡,情报、侦察、攻杀、巡防等手段都是一流,故而,潜伏者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 顿了顿,他像是忍无可忍,一本正经地问苏染汐:“这么简单的道理……王妃真的不是失忆了?” 言外之意: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通,难不成是脑子坏掉了? 苏染汐嘴角一抽,“在狮虎卫眼里,我是神仙还是妖怪?非得站在上帝视角什么都知道吗?” 她从衣兜里摸出狮虎卫令牌,“鬼知道这玩意儿看着威风凛凛,到头来居然只能召唤一只神兽!” 银虎看到狮虎卫令牌,立刻双膝下跪,像是看到夏凛枭本人一般尊敬:“王妃恕罪,属下知错。” 顿了顿,他一五一十地坦白道:“狮虎卫百者众,个个有以一挡百的能力,虽属下一人潜伏王宫,但墨鹤早有书信传来,如今半数人已在东岛大营准备就绪,随时听候王妃吩咐。” “东岛大营?”苏染汐眼皮一跳,俯身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第一站一定去东岛大营?” 银虎又是那种‘不理解你的智商但看在王爷和令牌的份儿上还是保持尊重’的眼神,“王爷料定王妃有此大志,故而墨鹤在信中叮嘱狮虎卫早早部署……” 苏染汐惊住了:“他……怎么会?” 夏凛枭几时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在大夏的时候,她一心只想为灵犀解毒,并未想过在南夷久留,他怎么会那么早就料到如今的一切? 那家伙开了上帝视角吗? 又或者,她如今在南夷经历的事,冥冥之中还有夏凛枭掺和的结果? 正疑虑时,银虎又说话了:“且,自王妃踏入王宫那一刻开始,属下一直暗中随行,时刻保护。” 所以,她跟南夷王的对话早就不是秘密。 王妃对他和狮虎卫的实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刺探情报虽然是金狮的强项,也不代表就是其他人的弱项,他这个‘天下第一刺客’并非只擅刀光剑影。 他们能统领狮虎卫,自然近乎全能,什么都要会,什么都得擅长。 “不愧是狮虎卫的头子,又给了我亿点点震撼。”苏染汐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满地狼藉,忽然见清心殿的方向大火漫天,这才微微勾唇,“银虎,把这些人丢到清心殿吧!” 银虎有些惊讶,“王妃不救那些小女孩了吗?属下方才之所以来迟,便是为跟踪那些小女孩的下落,她们还未下山。” 更何况,这正是王妃向南夷王告状、速战速决报复敬王府的时候,素闻此女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怎么今夜的处理方式如此平和? 他莫不是跟了个假王妃? “那些孩子,本就是敬王府要暗杀我的障眼法,很快就会有人去救,用不着咱们操心。”苏染汐打了一个哈欠,非常佛系,“夜深了,我要睡觉了!是非黑白,且看明日那些人的反应吧。” 银虎心有疑虑,但并未多言:“遵令。” 苏染汐走了几步,突然回过身来,“银虎,另一半人是在京都吗?” “自然。王爷旧伤未愈,又身在漩涡,金狮早早带人潜入京都,助王爷筹谋大事。”银虎说完,见苏染汐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灵魂发问,“王妃若是担心王爷安危,直接去信给墨鹤问问不就知道了?” 怎么感觉这个王妃不大聪明的样子? “……”苏染汐指着自己,有些疑惑地问,“我脸上写着‘担心’两个大字了吗?” 银虎学着她那副迷茫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方才王妃不是冲我喊了王爷的名字吗?我以为,那是王妃倍加思念夫君的缘故!” 这种一本正经又情真意切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苏染汐肚子里的蛔虫,真能跟人感同身受似的。 苏染汐拒绝交流,并且扔给对方一个不友善的白眼,转身就走了。 …… 后半夜,圣女殿一直闹哄哄的,但苏染汐睡得高枕无忧,不准任何人打扰,也不让大家把事情闹大。 一时间,底下流言四起,多是说:圣女无用,惧怕敬王府的实力,压根不敢跟人正面刚,更别提保护族人了。 圣女族的希望之火,还未来得及燃起,就这么灭了! 那股哀怨忧愁的气息围绕在圣女殿上空,搞得空气里都满是阴气阵阵,丧冷的低气压无限蔓延。 苏染汐好梦正酣,被外头吵嚷的声音弄醒,严重缺觉的起床气让她一张小脸铁青,顶着黑眼圈想发脾气。 “吵什么吵,一大早谁家死人了!” 吱呀。 门开了。 兰幽进门来,见她当真好眠一夜,有些无语:“圣女,王后跟月姬来访。大概是知道了圣女殿失火的大动静,一大早过来慰问了。” 苏染汐揉了揉眼睛,躺回床上挺尸:“不见,困死了!” “圣女,你怎么睡得着?”兰幽很不理解她突然变得这么心大,“昨夜清心殿的姑娘们虽然及时被王宫派来的救火队拦下,可敬王府只找了个‘祈福’的借口就敷衍过去了,王上看在敬王世子重伤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追究这点小事,而清心殿被敬王府的刺客烧个精光,你却吩咐大家不准闹事……” 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语气带着试探,“圣女殿的所有人原本将你这个血统纯正的新圣女当作救世主一样崇拜,可你昨晚的所作所为寒了大家的心,如今圣女殿上下哀声一片,怨念不息……你就算失忆了,可也接任了圣女之位,难不成真打算一直这么混日子吗?” 苏染汐不耐烦道:“你们找我回来,难道不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吗?听说我以前在大夏过得不错,有吃有喝有官位,要不是南夷能给我更大的好处,我为什么要跟你们回来?” 她抬眸看过来,眼神犀利地质问道:“或者,我其实并非自愿回来,而是被你们绑架并陷害失忆的?” 第696章 别把自己玩死了 “……”兰幽抿了抿唇,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圣女说笑了,你身怀南夷血脉,落叶归根才是天命。” 听着外头吵嚷的动静越来越大,她悄然往床前走了两步,神色凝重了几分:“圣女,王后跟月姬是如今南夷权势最鼎盛的两个女人。王后掌管后宫,膝下育有大王子,母族强盛,而月姬宠冠后宫二十年,育有六王子成年。大王子和六王子都是王位的最大竞争者。” “从昨日六王子的态度来看,月姬至少明面上是想拉拢你的。但是,王后跟您的母亲‘兰霜’素有旧恩怨,而且大王子段坤私下也是个荤素不忌的好色之徒……” “不奇怪!南夷最不缺的就是好色之徒,只怕母蜥蜴路过都难保清白之身。”苏染汐微嘲道。 “……”兰幽不置可否,压低声音道,“圣女万不可掉以轻心,昨日你初来南夷就大显身手,又接连获得蛊王和四大家族的认可,如今王宫还到处流传着‘王上要立你的夫婿为皇储’的消息……以段坤的心性,这两天一定会找机会对你下手,所以,这时候你千万小心王后。” “我还以为王上在跟我密谈,没想到那消息漏得跟筛子一样,还真是谢谢幕后之人这么给我戴高帽啊。”苏染汐压下唇角嘲讽的冷笑,话锋一转,“那月姬呢?她这时候来,又想做什么?” “月姬的生母曾是大夏战俘,有一半的夏人血脉,且她为人性情温婉,是宫中出了名的老好人,但……实力同样深不可测。”兰幽此来就是给苏染汐送情报,自然言无不尽。 “更重要的是,月姬的样貌和兰霜有几分相似,所以格外得南夷王的疼宠,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王后。这两人一直水火不容,面和心不和,而段坤和段殊对皇储之位同样势在必得,所以六王子和月姬必然会有所行动,但手段却让人猜想不透,只能靠圣女随机应变了。” “这样啊。”言语间,苏染汐潦草穿衣绾发,起身往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冲她打量一眼,“你和九公主不是想借力打力给我一个教训,让我知道南夷的可怕之处吗?为什么今天突然这么好心给我友情提示来了?” “我……” “明人不说暗话!”苏染汐嗤笑,将她的辩解堵在了嘴巴里,“圣姑的立场暂且不论,你掌管圣女殿这么多年,对南夷朝局了如指掌,不会不知道我昨日高调行事之后有多少眼睛盯着圣女殿。” “这种情况下,你还带着圣姑一起离开圣女殿,半分守卫布置都不曾加强,更没有只字片语的提醒……” “你早就知道敬王府昨晚有所行动,却顺势而为,一是故意要我看看圣女殿的女子过得多么水深火热,激发我的同理心和责任心;二是为借敬王府之手让我吃个教训,以后乖乖认怂跟你们合作……” 当然了! 还有第三点。 段豆蔻怀疑她没有失忆,自然想试探她身边是否还有守卫,昨晚这样的杀局就是最好的时机。 好在银虎手段超绝,事后将打斗痕迹横扫干净,除了她身上的针伤,没有留下一星半点蛛丝马迹。 就算兰幽再怎么怀疑,她也找不到证据。 兰幽深深看她一眼,意有所指道:“王妃说自己失忆了,可智谋风采却尤胜从前啊。”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突然上前掐住她的下颌,逼着兰幽抬起下颌,“你们的大礼,我照单全收!现在,回礼的时候到了。” 说完,她甩开人就往外走,气势汹汹的样子看得人心不安。 “圣女!”兰幽慌忙追上前,抿了抿唇,“你想干什么?这可不是任性到敌我不分的时候,至少我跟公主殿下不曾想要你的性命。” “放心吧,我的回礼一定会让你的公主殿下满意的。”苏染汐勾了勾唇,将兰幽关在了屋子里,低声道,“希望九公主收下大礼之后,下次再见能给我满意的答复。” 满意的答复? 兰幽看着紧闭的房门,冷冷皱眉:苏染汐自从上船之后就不曾见过九公主,何时跟殿下有过约定? 既无相问,又何来答复? 她自从下船之后就一直行为乖张得让人摸不着头脑,如今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是要干什么? 希望苏染汐识趣点,别把自己玩死了! …… 大厅中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金银财帛,脂粉珠宝,应有尽有,多是女子喜爱的稀罕物。 苏染汐一进门,就被一团晃眼的红抱住入怀中,险些闪瞎了眼睛:“!!” “汐儿,可怜的孩子!一回家就遭遇了莫名其妙的大火,真是无妄之灾。” 雍容华贵的王后抱着苏染汐一副亲切熟稔的疼惜模样,“那些该死的下人真是失职,夜间值守还敢偷懒,一时不慎导致清心殿失火,阴差阳错的烧死了敬王府派来请人祈福的侍卫……” 传闻中的战王妃可不好对付,昨夜清心殿那些刺客的尸体虽说被烧得只剩下了骨头,可若是这女人执意追究,难保不会彻查到敬王府头上。 到时候…… 苏染汐若不识趣,那就别怪她使用杀手锏了。 她三言两语就为敬王府开脱个干净,看向苏染汐的眼神中带着试探,“好在汐儿安然无恙,只怕昨夜受了惊睡不安稳,所以我今儿一早就派人送来了好些安神的物件儿,宫里还准备了好心凝神静气的吃食,你今日就随我回正乾宫用膳吧。” 不料,苏染汐意外地好说话,“不想清心殿失火这点小事竟然惊动了王后娘娘,那些琐事有圣姑和兰幽处理就妥当了,我昨夜不曾过问,睡得也还不错。” 王后眯了眯眼睛,意外于她的识趣,心里却莫名不安:这怎么跟传说中那个睚眦必报的女人不一样? 这时,一声银铃般的轻笑传来。 “我就说王后娘娘多虑了吧?”月姬温柔地将苏染汐从王后怀里解救出来,欣赏地打量着她的眉眼,“汐儿骨子里流着圣女兰霜的血液,风姿胆气自然不输她母亲,否则王上也不会这般宠爱我们汐儿了不是?” 听到这话,王后的脸色不动声色地沉了沉,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第697章 鸿门宴 果然! 王后对兰霜还真是厌恶至极,又忌惮至此。 苏染汐心下有数,相比之下对这位立场不明的月姬反倒多了一抹兴趣: 此女子虽然育有皇子成年,可眉眼间的清澈无辜却堪比天真少女,通身的风流体态却又散发着妖娆妩媚之气。 这种糅杂了纯情少女和风流少妇的媚态,只怕没有男人能轻易抵挡得住。 难怪! 月姬能宠冠后宫,靠的绝不是神似兰霜的眉眼。 苏染汐的眼神不算克制,初次见面就有这般直白的打量本来算得上冒犯,可月姬却坦荡荡任人看个分明,唇角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落下半分,“不过一场不知所谓的火,管它有心还是无意,这点小动静,汐儿压根懒得放在心上。” “但如今圣女殿上下乱糟糟的,只怕汐儿初来乍到确实吃不好。我宫里养了两名手艺精良的大夏厨子,汐儿自小流落大夏朝,虽然心是南夷人,可这口味一时怕是难改,不如先去我宫里养养胃口?” 两人明摆着对苏染汐示好,各自邀约,笑盈盈的热情面皮下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苏染汐假意推脱一番,左右为难之后还是答应去王后的正乾宫,“实在抱歉,月娘娘盛情,我本不该退却,只是初来王宫,昨日见过王上,按规矩合该今日拜见王后请安,不想还要劳动王后亲自来安慰照顾,若是我再不走一趟,那就真不懂事了。” 王后倨傲的看一眼月姬,“汐儿是个知书达理懂规矩的——这一点,月姬你也要多学学。” “王后教训的是,臣妾对汐儿一见如故,所以没有考虑周全,确实该罚。”月姬笑了笑,主动道,“按规矩,今日还不曾去正乾宫向娘娘请安晨省,不如就厚着脸皮跟王后和汐儿讨个人情,一同用膳吧! 王后:“……” 这女人的脸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厚,偏生一副棉花性子,一拳下去打不出个响,真让人厌恶。 圣女族的人一向奉行避世修行,不得宣召,是不能随意出入宫中的,所以苏染汐只能带一名侍女。 兰幽不能同去。 苏染汐初来乍到,圣女殿的人头都没认全,正打算随便点一个人通往…… 兰幽低声道:“圣女,听说今天王上一早就去了议政司,日落方归……这个时候王后摆下鸿门宴,你一定要小心。我如今的身份不能作为侍女伴你同去,但你也要挑一个聪慧谨慎还能保护你的侍女……” “圣女殿除了你,还有这样的侍女?”苏染汐一句话让兰幽无法反驳,毕竟这里的女子除了修习蛊术,其他方面的技能都被王室刻意打压…… 所以这里的女子大多数只能幽居深山,大字不识几个,自然只能乖乖为人豢养的山雀,随时任人鱼肉。 “雅颂如何?”兰幽低声道,“那丫头是清心殿里难得有想法有胆识的一个,昨夜也多亏她按你的法子通风报信,才解救了敬王府抓走的那帮孩子,有她跟着,我也能放心些。” “不必了。雅颂这边,我另有他用。” 苏染汐摆摆手,正要说自己一个人去,这时,落樱突然端着精致的铜盆走过来,“圣女快洗漱吧,奴婢准备了新衣,劳烦贵人稍等,我们圣女初来乍到,不懂宫里的规矩,总不能这般蓬头垢面地去王后娘娘宫里用膳……” 她笑盈盈的面容格外讨喜,丝毫没有先前的刻薄跋扈,俨然一个单纯无辜的小丫鬟,满眼写着纯真。 王后跟贵妃相视一眼,心里也不想苏染汐穿得跟传说中那般伤风败俗,故而很乐意坐等片刻。 关了门,苏染汐意外地扭头看过来:“你的伤,能坚持得住?” 纵然她表现得再正常,可那一身伤还是瞒不过医者的眼睛,昨日落樱在船上没少吃苦头,单单是海水里那些鞭子就够她卧床静养好些日子了。 话音刚落—— 扑通! 落樱直接双膝下跪,哽咽道:“奴婢叩谢圣女搭救,过去恕奴婢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了。” “你这是干什么?”苏染汐没有扶她,淡然地洗漱,“我可不是好心救你,只是看不惯那些色胚恶心的嘴脸。同为女子的本能罢了,用不着郑重道谢。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挨鞭子昏迷,你心里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当两相抵消了吧。” 她越是这般宽容豁达不在意,没有刻意拉拢人心的手段……落樱反而越是敬佩崇拜,“圣女心怀大仁义,奴婢望尘莫及。只是奴婢虽然没读过什么书,空有一身粗鲁功夫,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奴婢受罚是因为嘴贱触犯了规矩,并非圣女之过,何来抵消?” 她笃定道:“若非圣女,落樱早已是血海残尸一具,所以,落樱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今日即便是爬,也要陪着圣女前往正乾宫赴宴。” “……”苏染汐擦干脸丢下帕子,直白地看着她,“你可想清楚了,我在南夷水深火热,跟你也没什么情分,你若是跟着我,以后该利用该让你犯险的地方,我绝不会手软。” “落樱,你自小被人培养为刺客,从未过过一天自在日子,如今好不容易保命重生,还想为人棋子继续卖命求生吗?” 落樱心下震动,像是被她一番直白的剖析戳中了内心的痛点,几番动容之后还是坚定叩首:“其实,我也是圣女殿出身,选择成为刺客,不过是要学一身自保的武艺,不愿为王室子弟榻上傀儡。” “世道多艰,身为圣女族人的命运自来如此,卖命还是卖身,都不过是求生之道……昨夜之事,我都听说了,今日入宫投诚,奴婢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或许其他族人只是盲目地将圣女当作新的救世主,可奴婢与圣女相处月余,在大夏时更是负责刺探圣女相关的情报……如果有人能改变圣女族的命运,非你莫属。” 苏染汐眉眼一低,眼神微嗤,“你看我像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就济世救人的活菩萨吗?” 第698章 是死是活看造化 “圣女,你误会了。” 落樱连忙解释道:“我主动请缨,跟着圣女一起赴险,这就是我的诚意和决心——想要让圣女族翻身为人,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只靠任何一人都是不可能的!哪怕我一个人的力量很微薄,但我也愿意成为燎原大火之中的一粒微光。” “!!”这一番话让苏染汐终于分给她一个惊讶又欣赏的眼神,心下震动:从兰幽到圣姑,到圣女殿这么多普通又弱小的女孩……她们每个人都寄希望于自己能给圣女族带来重生的希望,安于为人庇佑,却从未想过同心协力搏一把。 过去一个月,她倒是小瞧这个看似普通又莽撞的小丫头了。 同样生于沼泽之中,她却难得地持有一颗抗争之心,并且一直悄无声息地为此奋斗着。 “好!”她勾了勾唇,弯腰将落樱扶起来,光明正大地说,“你想跟着我,那今天就让我看看你的价值。做棋子,也是需要资本的。” 她越是这般刻薄直白,像剥了壳的洋葱,看似没有心,却直白简单地让落樱反而越是心安,“是。” 离别之际,兰幽再三叮嘱苏染汐小心,满眼不放心,毕竟身在王宫之中,就算是九公主的势力也伸不进去。 王上不在宫里,如果王后真要做什么,苏染汐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事后再如何,那都木已成舟了。 “我有事请你帮忙,别操这种淡心了。”苏染汐像逗猫一样挠挠她的脖子:“光天化日之下,我看她还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兰幽愣了一下,不自在地甩开她的手,“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没个正形!该给的忠告我都说了,是死是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 正乾宫从外头看并不如其他宫殿奢华张扬,但一路走来却足以让人大饱眼福,来往全是美貌宫女和清秀太监,一个年老貌丑的都看不到。 虽说宫女到了一定的年龄可以出宫,但从未见过哪个宫殿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和太监都没有的。 不失为颜狗的天堂。 为了降低苏染汐的戒心,王后进殿之后就撤去了守卫和太监,只留下贴身宫女毓秀伺候。 “汐儿,考虑到你自小在大夏长大,这饮食习惯一时改不过来,本宫特意请外头的四海厨子做了些家常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王后是公认的秀雅端庄,克己复礼,席间对苏染汐这个客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对月姬这个情敌也不曾明面上为难,克尽宾主之欢。 “还有这‘十里桃花酒’可是极为难得,出自近来声名鹊起的天下第一楼的佳酿,独家秘方珍贵的紧,本宫这里得了两坛,特意拿给汐儿和月姬妹妹尝尝。” “多谢娘娘。”月姬端起酒杯轻嗅,眉眼亮了一下,艳羡道,“这是邳家带回来的吧?邳家几位公子跟大王子素来交好,闯四海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是紧着大王子玩个新鲜。咱们大王子又孝顺,时刻往宫里送新鲜东西孝敬王后娘娘,今日臣妾倒是沾口福了。” 苏染汐但笑不语。 月姬这是故意告诉她:邳家是大王子一党,跟王后关系亲近,所以王后跟她这个邳二公子的索命人必然是敌人。 闻言,王后皮笑肉不笑道:“你家殊儿掌管户政司,跟邳家这皇商多有来往,邳家主素来会做人又懂规矩,定是往六王子府送了不少好东西,怎么那孩子不舍得叨扰你,竟没有提过吗?” 月姬嗔笑道:“娘娘笑话了,殊儿那孩子年轻不经事,被户政司的政务缠得脱不开身,我就是十天半月也见不得人,再说了,臣妾一心侍奉王上,无缘这些个新鲜玩意儿,不像娘娘这般有福气。” 这般赤裸裸的挑衅落在王后耳朵里,她也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倒是那大宫女毓秀不悦地瞪一眼月姬,似有不满。 这两人的嘴皮子官司斗得水深火热,苏染汐心无旁骛,专心填饱肚子,干饭人满腔干饭魂。 吃归吃,笑归笑,戒心不能少。 她擅长医毒之术,没有在饭菜里发现什么猫腻,但是南夷的阴险诡术太多,还是小心防范,所以每样饭菜都不多用,点到为止。 “汐儿吃得这么少,可是不合胃口?”王后不动声色地跟毓秀使了一个眼色,那丫鬟便拿着酒走到月姬身边,作势斟酒。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月姬冷不丁被扫了一身桃花酒,顿时小脸都绿了,“本宫这可是王上钦赐的上好月锦,千金难求,最忌染酒……” “奴婢该死,请月姬娘娘责罚。”毓秀连忙跪下请罪,但她身为王后的大宫女,又是出身白族,并不是这点小错能要了性命的。 月姬眸光闪了闪,面上依旧凝满怒色:“你可是王后娘娘的贴心人,我哪里敢动你一根手指头?罢了罢了,快带本宫去更衣。待汐儿吃了饭,还要上我那儿赏花去呢,这一身狼藉的,可别慢待了客人。” 她匆匆起身跟苏染汐叮嘱几句体己话,这便跟着毓秀离开。 一时间,空荡的大殿只有苏染汐和王后两人。 面面相觑,气氛寂静。 “娘娘故意支开月姬,可是有什么话要吩咐?”苏染汐放下筷子,懒得继续虚与委蛇,直接把窗户纸捅破了,“今日我这时间委实不太宽裕,娘娘有话直说,咱们不必拐弯抹角了。” “汐儿前后变脸这么快,可是因为月姬提起了邳家?”王后面色变了变。 本来还想拉着苏染汐闲话家常迂回取胜,没想到她这么不识好歹,看来当真是受了月姬那贱人的挑唆了。 她面上依旧温和:“这般低劣的挑拨离间之计,我以为你不会上当。” “娘娘,我来都来了,咱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染汐饮下一杯酒,神色淡淡,“为了拉拢敬王府,娘娘秘密掩护昨晚火烧清心殿的刺客,将敬王府摘得干干净净……” 她指尖一握,瞬间将酒杯捏成两半,眼神满是威压:“敬王府派死士围杀,娘娘却助纣为虐,这不是已经替我选择立场了吗?” 看向那充满挑衅的碎瓷片,王后瞬间头皮一麻,心头杀意弥漫。 这嚣张的嘴脸! 该死的熟悉! 第699章 针锋 落樱眉眼一动,下意识站在苏染汐身侧,眼底虽有不赞同,但这一次并未多嘴说什么。 也许,她该试着相信这位圣女的能力和谋算。 苏染汐既然敢当面挑衅王后,应该有她的目的吧? 苏染汐斜睨她一眼,唇角愉悦地勾了勾:这丫头,倒是比想象中沉得住气。看来,她先前在船上的轻举妄动多少有试探自己能力的成分吧? “你昨夜被敬王府的刺客围杀了?为何无人来报……”王后故作惊讶,狠狠压下心头杀意,心下却不明白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弱女子到底哪里有这么快的风声。 昨晚的事,她派人做的隐秘,早早在兰幽和圣姑回来之前就处理妥当,所有证据都毁灭得干干净净,替敬王府遮掩的很好。 否则,圣姑那老婆子老早就闹开了。 只是,她做得这么小心,连兰幽那帮土生土长的老油子都没发现……这个小丫头孤身一人连圣女殿都没出去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哦~”苏染汐狡黠一笑,“本来娘娘只是我的怀疑人选之一,毕竟能将清心殿大火处理得这么隐秘干净的人必然在王宫中势力不小……如今轻松一诈,幕后人倒是立刻分明了。” “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后矢口否认,苏染汐再次贴脸开大,“刺客围杀一事,连月姬娘娘都收到了我刻意放出去的风声,刚刚还私下安慰,你身为一宫之主……” 她意味深长地讽笑道:“这时候还说不知道,那就算了!不过,清心殿那把火其实不是敬王府的死士干的。” 王后攥紧酒杯,神色一紧,“你说什么?” 臭丫头,刚刚居然诈她! 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她本以为是月姬故意放出来以阻止她拉拢敬王府,故而只一味派人封锁镇压,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没想到,消息居然是兰汐自己放的! 她昨晚看似按兵不动,实则早就开始算计了…… “火,是我放的。”苏染汐压低声音轻笑一声,“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我烧得旺了些,没想到燎着了您的尾巴。” “你!”王后眸光流转,眉眼间的胜券在握顷刻间荡然无存,厉声道,“你是故意的!” 她扔了酒杯,冷声讽刺道:“你以为这一把火就能抓住本宫的把柄么?兰汐,你这是打定主意要跟本宫作对了?” 扔杯为号,外头瞬间脚步攒动。 危机逼近! 落樱立刻护在苏染汐面前,神色肃穆:“王后娘娘,您大张旗鼓地邀圣女赴宴,若是她在正乾宫出了什么差错,您可不好跟王上交代!” “放肆!”王后突然受了刺激一般,抬手甩了落樱一巴掌,厉声道,“这里有你一个贱丫头说话的份儿?” 这一巴掌,打得落樱和苏染汐都愣了一下,第一反应并非生气,而是惊讶和不解。 毕竟,王后身份尊贵,行事历来以温厚敦肃闻名,今日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屈尊降贵地掌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 若是示威,这手段未免太low了。 苏染汐看落樱一时并无异样,只能压下心中疑虑,将人拽到身后,“落樱,退下。我既然敢来,自然能走得出去。” 落樱动了动唇,还是乖乖站在她身后,只是看向王后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怀疑之色。 王后冷笑一声,淡淡掏出帕子擦了擦指尖,眉眼间嫌恶不已,好似那一巴掌多脏似的。 “作对不至于,主动权还在王后娘娘手中。”苏染汐看着外头肃杀的人影,始终岿然不动,悠然道,“以后如何,但看今日娘娘如何对我。” 啪! 王后一拍桌子,冷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染汐:“这个时候了,你哪里来的底气这么傲?” 与此同时,侍卫持刃而入,刀指苏染汐……只等一声令下就能要她性命,单看阵仗还是很唬人的。 苏染汐眉眼一挑,不动声色地抓住落樱蠢蠢欲动的小手,轻叹道:“王后娘娘这是要造反吗?” “胡说什么!”王后冷笑,“杀一个来历不明的大夏女子,谈何造反?” “来历不明吗?” 苏染汐啧啧摇头,“王后娘娘若是昨日摆这一局,说不准我这会儿已经吓得屁滚尿流了。” “可是,如今圣蛊鼎和四大家族都已经验证了我的圣女身份,王后娘娘信口一张就随意污蔑王上御笔钦封的一国圣女,岂非视国法于不存,抗旨不尊?” 她漫不经心地看一眼些许动摇的侍卫们,“诸位是王宫的战士,还是王后娘娘的私兵?难道王上的旨意你们也不顾了吗?即便你们对王后娘娘忠心耿耿,甘心赴死,那你们的家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按南夷律,冒犯圣女形同谋逆,罪诛九族!”苏染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吓得几个不坚定的侍卫往后退一步,低声道,“我们死了无所谓,可是我们的家人不能受到牵连!” “王后娘娘,您不是说此女子并非圣女、王上只是受到了蒙骗吗?可是圣蛊鼎不会认错人的……” 闻言,落樱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心下钦佩不已。 不愧是纵横大夏朝野的战王妃,拿捏人心的功夫一套一套的,每一句看似不轻不重,实则精准地踩中了这帮人的命脉。 精准拿捏,时机到位。 见状,王后面色微沉,神色不虞。 这帮风吹两边倒的废物! 那丫头不过三言两语就挑唆得他们意志不坚,真是欠教训! “娘娘,不若还是查清此女子的来历再做打算……”说话之人还未表达完,突然脖子一疼。 一条鲜红的血线飞溅,吓得身旁几人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砰! 尸体轰然倒地,露出毓秀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 她收起手中银线,冷冷看向不争气的几个侍卫,“你们都是正乾宫的侍卫,保护王后娘娘的安危是你们的使命。” “若是今日圣女因为上一辈的旧恩怨意图刺杀王后,你们杀了她也是理所应当,谁敢怪罪?” “!!”众人被面前血色震撼,立刻跪下表忠诚:“誓死保护王后娘娘!” 第700章 困兽 “圣女,情况不妙。”落樱看一眼冷酷无情的毓秀,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道,“王后起了杀心,她是真的敢动手。” “王后娘娘这一招杀鸡儆猴,兰汐领教了。”苏染汐冷冷看着杀人不眨眼的毓秀,再看一眼故作端庄温雅的王后,深觉这人应该跟夏凛枭他娘义结金兰,堪称蛇鼠一窝。 “汐儿,何必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王后见她示弱,心下微嘲:兰幽,你的女儿也不过如此,张扬有余,骨气不足,比起你当年的桀骜不驯倒是差得远了。 “今日本宫诚心请你来做客,原是要跟汐儿结盟。只要你向王上请旨赐婚,嫁于坤儿……咱们可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富贵荣华指日可待,自然没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 她轻柔地揽着苏染汐的肩膀,威逼利诱要结盟,偏生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恩赏姿态,看得人极为不爽。 “王后娘娘,大王子已有正妃,还是你的亲外甥女,你这是要我犯贱到请旨为妾?”苏染汐拒绝,想看看王后还有什么花招。 不料,这女人的阴毒令人发指:“本宫母家繁盛,外甥女不计其数,多一个少一个都无关紧要,哪里比得上圣女之尊的荣耀?况且,我们南夷的女子本就是为男子的荣耀而生,在家为父争荣光,出嫁为夫挣前途……” 王后理直气壮的说:“她一死,若能换得坤儿跟你夫妻和睦,问鼎王权,此身再荣耀不过。” “放你娘的屁!”苏染汐听得咬牙,忍不住飙了一句国骂,“你这么慷慨大义,视女子如蝼蚁……不若当场抹了脖子以明心志,我就考虑帮你儿子问鼎王权。” 王后神色僵了一下,哼笑着抓紧她的肩膀:“兰汐,你在大夏的手段多厉害,我都有听说过,医毒双修,机关和巫蛊都是天赋异禀,为官为商也领先人前,看起来真是刀枪不入一样……若非你这么厉害,王室也不会费尽周折将你迎回来。” “但,制服一个女人最好的招数并不一定要下药或者用蛊,毕竟那都是我们南夷圣女最擅长的东西。” 她勾唇一笑,纤细的指甲幽幽滑过苏染汐的脖子,像冰冷的蛇信子,让人不寒而栗。 苏染汐皱眉,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 然后,身后紧绷着的落樱突然闷哼一声,毫无征兆地被人踹飞几丈远,狠狠撞在柱子上。 噗! 血气横扫。 “落樱!”苏染汐一惊之下,下意识要站起身,却被毓秀不动声色地压住了肩膀,“圣女不必慌张,只要您答应娘娘的合作,落樱自然也是正乾宫的客人。我们娘娘对待客人自然是春风化雨般温暖。” 语气一顿,她扬起小手,侍卫们的长刀立刻横在了落樱的脖子上。 “对待敌人,那就是秋风扫落叶般残忍了!” “圣女,别管我。”落樱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口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麻木红肿不堪,单是发出几个音节都很难。 后知后觉的,她意识到自己中了毒,这才深觉王后那一巴掌是什么意思。 苏染汐擅长医毒之道,如果直接对她本人用毒,百分百失败,所以,她采取了迂回之术。 没想到,自己好心陪同苏染汐本意是为保护她安全,最后反倒成了拖后腿的累赘。 “王后,你下了什么毒?”苏染汐一眼看出落樱的不对劲,拍案而起,俯视着悠然自得的王后,“落樱不过是个伺候丫头,你以为她能威胁得了我?” “汐儿竟然生得这般冷血无情的性子么?这倒是跟你那仁善无双的母亲大不一样。”王后讽刺一笑,轻描淡写道,“既然没用,那就杀了吧!听说这贱丫头还曾对圣女不敬,那本宫就拿她的脑袋作为我们合作的祭礼。” 毓秀毫不犹豫地劈掌示意,侍卫的刀刃冷冷划向落樱纤细的脖子—— 啪! 濒死之际,落樱并无半分惧色,拼死将暗藏的信号弹扔出窗外,绽放天际……就算是死,她也不能变成圣女的累赘! 眨眼睛,那刀刃划破了少女脆弱的肌肤,血色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只要力气再深一分,她的喉咙就会被割断! 千钧一发之际—— 苏染汐一把拎着王后的领子抛了出去,吓得众人脸色一变,手忙脚乱的去接主子,就连毓秀也转身折返跑,“娘娘。” 叮! 苏染汐及时放出袖箭射歪了侍卫的刀,那锋利的刀刃擦过落樱的脖子削断了一缕头发,恍然坠地。 “落樱!”她连忙冲到落樱身边,捂住少女流血不断的脖子,冷静止血包扎,似乎没将身后的动静放在眼里。 “圣女,小……小心。”落樱眸光一抬,突然奋力要推开苏染汐,可是受伤和中毒带来的迟钝反应让她棋差一招,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冷的铁笼从天而降,牢牢将两人锁在其中。 苏染汐看向遍布机关的铁笼,动作一顿。 果然是最原始最粗暴但也最有效的方式。 困兽之斗,不过如此。 看她死到临头还这么镇定自若,王后不禁有些不爽,冷声嘲讽道:“因为救一个有旧仇的婢女,你竟然甘愿被困在了铁笼子里……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假仁假义贱骨头。” 她这张刻薄阴毒的嘴脸实在跟温厚敦肃的贤名相差甚远,让苏染汐多看一眼都不想。 “你太聒噪了!有什么后招,尽管放马过来吧。” “你……大胆!”毓秀咬了咬牙,想给苏染汐一个教训,却被王后用眼神拦住了,“阶下囚而已,何必计较这点口舌?” 紧接着,段坤衣冠楚楚的进门来,看到这一幕还露出惊讶的表情:“母后,听说你在这里宴请圣女……这是怎么了?” 他掸了掸袖子,朗月清风地走过来,自以为绅士地跟苏染汐装君子风范,“圣女见谅,母后并无恶意,这只是友好协商的一种方式罢了,就是过程霸道了些……”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铁笼,审视的目光在苏染汐身上流连不去,渐渐染上了几分浓稠的色彩,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但是圣女聪慧过人又识大体,想必能体恤她的一番爱子之心。” 苏染汐看向身上的咸猪手,眼神一冷。 第701章 召唤蛊虫 “圣女!”落樱挣扎着拦在苏染汐面前,推开段坤那只为非作歹的猪蹄子,“大王子,不可对圣女不敬。” 苏染汐垂眸,动了动指尖,像是不悦被人如此亵渎,但又别无他法一般,始终一言不发。 见状,段坤自以为苏染汐没有什么反抗能力,舒心一笑:“看来,圣女对我还有误会,不如成就好事之后再谈吧。” 他刚说完,铁笼底下的机关开始释放迷雾。 所有人平静又冷酷地看着迷雾将两个纤弱少女包围,等着她们昏死过去、任人鱼肉。 结果,落樱受不住地晕倒在地,可苏染汐百毒不侵,依旧清冷地看向段坤和王后,“成就好事?大王子这是上赶着要给本圣女侍寝吗?” 段坤怔了一下:“什么?” “不就是男欢女爱、床笫之乐吗?搞这么复杂干什么!”苏染汐微微勾唇,托着腮靠坐在笼子里,“今日瞧见正乾宫这么多貌美宫人,英武侍卫,我早就跟大王子一样不可自拔了。” 她侧躺笼中,脚尖妖娆一勾,身段宛如水蛇一般柔软,媚眼如丝的看向段坤,“不如,大家一起玩啊?” 闻言,在场的男子们无不神色大动,口水猛咽。 太媚了! 媚骨天成,妖娆诱人。 这哪里是高洁圣女? 分明是成了精的千年狐狸精,生来就是为迷惑男子心神的。 见状,沉溺酒色的段坤更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向前走了一步,惊讶又心动,“你……” 早知道这女人如此不甘寂寞、淫荡不自爱,他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一招‘美男计’,足以让这个恬不知耻的小贱人乖乖地爬上他的床摇尾乞怜了。 “没用的东西!”王后恨铁不成钢地踹了段坤一脚,厉声道,“她说什么你都信?这女人多诡计多端……你没长脑子吗?” 一言破幻梦。 段坤冷不丁从苏染汐的风情和美貌诱惑中回过神,狠狠甩头,不禁恼羞成怒地以言辞羞辱道:“好你个放荡的小蹄子,眼瞧着逃不出去,就用这招对付所有男人,可见你本性淫贱,人尽可夫。” “若非父王老糊涂了,非看上你这么个不成体统的儿媳妇,我堂堂王子之尊,怎么可能娶你为妻?生得再好看也是他人穿过的破鞋,在大夏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才有这般勾引人的媚态,娶你简直有辱男儿颜面!” 他忍下眼底翻涌的色意,故作嫌恶道:“你这般轻浮姿容,顶多只配为我脚下性奴罢了。”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哪个男人不想要‘床上荡妇、床下贤妻’的女人?只是,像你这样的馕包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骨子里是个什么恶心人的货色,哪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苏染汐没有试图破开铁笼,而是原地盘坐,装模作样的开始召唤蛊虫,叽里咕噜地念着召唤之语。 “你……你干什么?”段坤看着她装神弄鬼的架势,有一瞬间的慌乱,低头跟王后急道,“母后,她可是圣蛊鼎认定的圣女血脉,唤蛊之术也不知修炼到哪个地步,万一真招来些乱七八糟的虫子……” 王后冷声道:“怕什么!她自小生长在大夏,根本没学过系统的炼蛊之术,怎么可能才回来一天就无师自通了?” 话虽如此,想到兰霜当年的通天之能,她还是谨慎地让毓秀盯紧了苏染汐,以免出乱子。 见状,众人面面相觑,谨慎地后退一步。 虽然说圣女族近年来势力衰退,很久没让人看到蛊虫真正的威力,可是圣女兰霜的传奇经久不衰,日久依然震慑人心。 身为兰霜的嫡亲血脉,没人敢怀疑苏染汐的御蛊能力,越是不知其深浅,大家才越是恐惧不安。 其实,苏染汐的修炼蛊术能力根本没到这个份儿上,但是玩点小花样耍耍这帮人不过是轻而易举。 她不动声色地借着迷烟的掩盖释放出早早准备好的毒药和引虫草,很快毒药不动声色地弥漫至众人的口鼻之中,引虫草也引来了不少飞虫。 众人等了一会不见动静,还以为苏染汐虚张声势,但迷雾中的催情香却有了效果,就连昏迷的落樱都开始发出了旖旎的声响。 王后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坤儿,毕竟汐儿是你以后的妻子,待她温柔些。这些侍卫留在殿内保护你们,母后先出去静候佳音了。” 段坤看着面色绯红还在强装镇定的苏染汐,不禁发出一声狎呢的笑:“母后放心,风月之事,儿臣必然让圣女心满意足。” 王后皱了皱眉,最终没多说什么,带着毓秀离开了。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听话孝顺也能办事,就是色性不改,情事荒·淫,实在让人头疼。 不过,若是他能善用房中术让兰汐死心塌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征服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在床笫之间欲罢不能。 王后离开之后,气氛骤然松弛下来。 那些侍卫摩拳擦掌地看着苏染汐的绝色容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殿下,她都热满头汗,像是撑不住药效了,您可以开始了吧?” 虽然这样的人间绝色吃不到,但是有福气旁观现场也是一种眼福,实在让人很难不跃跃欲试。 “一帮没见识的腌臜玩意儿!”段坤瞪了众人一眼,想到苏染汐以前还是夏凛枭的女人,跟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也不知道被睡烂多少回,犯不着他多尊重,“罢了,左右是个放荡的女人,你们想看就看,权当为本殿下助兴了。” 看段坤解了腰带往笼子去,众人发出迫不及待的荤笑,听得苏染汐眼底冷意弥漫,不动声色地加快了引虫草的释放速度。 嗡嗡嗡~ 细微的翅膀煽动声无孔不入地侵入众人的耳膜,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只有那些不知名的黑虫模糊了视线,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灵。 “蛊!蛊虫!” “快跑啊,圣女把蛊虫召唤来了。” “蛊虫会掏空五脏六腑……跑吧!” 见状,段坤哪里还敢接近铁笼,慌不择路地边退边吼道:“混账东西,快来保护本殿下!” 第702章 不留活口 只是,侍卫们被传说中的蛊虫吓得屁滚尿流,完全失去了方寸,哪里还顾得上段坤的警告和命令? 众人一时横冲直撞,将受惊过度的段坤也撞倒在地,险些出现踩踏事故。 “放肆!一帮无用的东西!”段坤出手斩杀两名闹腾得最厉害的侍卫以震慑全场,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一刻黑虫迷了他的眼睛,身体里同时蹿出一股无名火,飞快的侵蚀自己的理智。 段坤恍惚间以为回到了自己的行宫,迫不及待的想要释放小腹的火热:“哪儿跑!热死了,给本殿下脱裤子……” 他趴在地上撕扯自己的衣裳,满面红彤彤宛如枝头春桃,蜜色肌肤盈满了蠢蠢欲动的欲色,仿佛饥渴了千百年的饿狼,迫不及待的想要觅食果腹。 更恐怖的是,那些侍卫不知中了什么邪,不止没有反抗,见了段坤这般媚态横陈的模样仿佛苍蝇见了粑粑,争先恐后的扑了过来。 一时间,段坤仿佛回到自己行宫一般放浪不羁,抓着身边的侍卫就往怀里拽,又啃又咬俨然进入了春宵值千金的沉浸状态。 苏染汐冷冷扫了一眼,啧啧摇头,背过身去眼不见为净,口中却娇声喊道:“殿下,不要啊~” 与此同时。 “娘娘,事成了。”外面的毓秀听到动静,面色开心道:“看来,再百毒不侵的身体,也抵不住男欢女爱的热情。” 王后欣慰道:“多亏你带来白族的秘药,普通的催情药只怕奈何不了兰汐……事成之后,本宫记你一大功。待他日坤儿登上帝位,你不必再为人奴婢,可自由接任白族下一任族长了。” 毓秀面色一喜:“多谢娘娘。” 只要能改变自己‘身为女子,不为白族高门所容’的可悲命运,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高兴之际—— “王上到!”外面传来宫人的禀告声。 “王上怎么回来了?”王后面色骤变。 毓秀前去悄悄询问之后,匆匆回来低声道,“娘娘,情况不妙,奴婢明明给月姬下了昏睡的药,可她居然醒了,还声称圣女有些不舒服,大张旗鼓的带着王上来了。” 她摆明了是来拆台的! “月姬!果然不是个吃素的!”王后面色阴沉,连忙让心腹先去拖延时间,“本宫先进去看情况,争取跟兰汐谈判,让她把今日之事咽回肚子里。” 毕竟兰汐都是段坤的人了,以后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只要兰汐答应下嫁,她就是段坤的正妻,未来的一国之母……那女人若是识时务,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毓秀点点头,连忙去前头拖延时间。 王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结果,眼前这一幕差点把人气死了。 “!!”她纵然知道儿子私下荒淫,却从未见过这般‘大场面’,当即惊得面色发白,身形僵立。 脚下宛如生了根,全然不知何去何从。 怎么可能? 兰汐那贱人安然无恙,她儿子却被一帮男人…… 刚刚那一声,分明是兰汐故意误导人的! 她一定下蛊了。 该死! 大意了。 “段坤!”见状,王后气得头晕目眩,冲过来打骂段坤不成,险些被那些不成体统失了智的侍卫拉入其中:“放肆!放肆的狗东西!” “娘娘!”毓秀听到动静跑进来,连忙将狼狈的王后解救出来,哑声道,“殿下和这些人是中了蛊,罪魁祸首不是他们!” 只是,殿内一团淫·乱之象,耳边充斥着不堪入耳的动静,让她浑身不自在,一张嘴仿佛嗓子都着了火,“奴婢让人去拖延王上,可是王上心系圣女安危,月姬又在煽风点火……他们已经朝正殿过来了!” 她匆匆关上门,焦急道:“必须得尽快制止这一切,否则……” “不能再让人看到这一切!”王后一把攥住毓秀的肩膀,冷冷看向抱作一团的那帮人,尤其自己的儿子还被压在下面…… 她恨不能自己的眼睛瞎了,阴毒道:“毓秀,动手!打晕坤儿,杀了这些侍卫!一个活口不留。” 最后一句,她是看着苏染汐说的,颇为咬牙切齿。 苏染汐勾了勾唇,悠然的闭着眼睛:“要杀便杀,左右大王子也没什么节操而言,压人和被压都是一样的玩,说不准他清醒之后反而食髓知味了呢?” “娘娘,这些侍卫……”毓秀想说,这些侍卫可都是王后母族派来的心腹,多少都流着一族血脉。 只是,看到段坤那般乐不思蜀的混在男人堆里的不堪景象,她将这些废话咽下去,捡起刀就动手。 这时,王后听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近,心脏不由地剧烈跳动——不能让王上和月姬看到这一幕,否则坤儿就完了。 她猛地看向苏染汐,眼底神色变幻,突然拿着匕首走向笼子,厉声道,“兰汐,本宫诚意合作,若你识趣,今日咱们还能结得友盟,坤儿的事就既往不咎。若是你非要跟本宫对着干,那你就是行刺不成反被杀的刺客!” 苏染汐看着她手中的刀刃,笑得很讽刺,“娘娘莫不是脑子秀逗了?你令人对我刀剑相向,你儿子羞辱我是破鞋荡妇,如今大祸临头,居然还厚着脸皮逼我合作?你看我像这种人美心善大冤种吗?” “你!”王后咬了咬牙,心下飞快权衡利弊,思索着杀了兰汐之后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杀了我吧。”苏染汐挑衅一笑,“反正,有你和大王子陪葬,我也不亏。” “少用激将法。”皇后立刻要放苏染汐出来,“兰汐,本宫的母族掌控两岛水军,并非你一人生死可撼动,你如果还想在难以立足,待会儿最好不要乱说话。” 但苏染汐看着打开的笼子,死活不出去,“你非要关我在笼子里瞎折腾,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等着娘娘三扣九拜、真心诚意的道歉请我出来。如若不然,我就在这里安家了。” “你!得寸进尺!”王后脸色铁青,拿出最大的筹码威逼道,“兰汐,你不是为了灵犀那个暗卫来南夷的吗?” 她拿出灵犀的机关玉佩和青鸽的贴身佩剑,冷声道:“你的亲随——灵犀和青鸽,都在本宫手上!要是你再不识趣,本宫立刻要他们的命!” 第703章 唇枪舌战 苏染汐微微攥拳,面上理直气壮:“我失忆了,你不知道吗?什么心有灵犀小白鸽,压根不认识!” 她原地咸鱼躺,不耐烦道:“况且,我自己的命都顾不上,哪还管他人死活?” “你!”王后瞬间面色铁青。 没想到这女人这么油盐不进,手里的把柄瞬间就不香了。 若是寻常,她定要好生探寻兰汐话中真假,只是如今危机将近,只能尽快稳住这个小贱人了。 “兰汐,本宫……”王后正要进一步谈判,没想到苏染汐突然嗷呜一嗓子,大喊道:“救命啊,王后杀人啦!” “兰汐!你竟敢——”王后万万没想到这一遭,来不及阻止,王上和月姬就带着人冲进来,“汐儿!” 这会子功夫,毓秀已经飞快处理了这帮胆大包天的侍卫,打开机关将尸体推入地下暗室。 她刚收拾了一地血迹,还没来得及将满身不堪的段坤弄醒,就被王上的侍卫团团围住。 毓秀顿时僵住了,下意识将段坤护在身后,指尖一枚短刃不动声色地划破男人的手指,迫使他尽快清醒。 “唔~”段坤睁开眼睛就看到数把长矛对着自己,下意识骂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对本殿下刀剑相向,都给我拖出去——” 话音未落,南夷王怒气冲冲的拨开人群走过来,“逆子!” 看到段坤衣衫凌乱、满身痕迹的乱状,他顿时气得头晕眼花:“你……你在干什么?这是你母后的寝宫,你竟然……” 说着,他险些昏死过去。 “王上!”月姬连忙扶着南夷王,柔声安抚片刻,故作惊讶道,“王后娘娘今日不是同臣妾一起邀请圣女用膳吗?圣女特来正乾宫陪膳,怎么臣妾不过离开片刻,娘娘却是这般招待客人的?” 听到这话,南夷王立刻将苏染汐亲自放出来,看到她身后昏迷过去的落樱,顿时明白过来,面色惊怒,“王后,你好大的胆子!” “王上,臣妾……”王后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南夷王一脚踹翻在地,“孤抓了现形,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汐儿是孤圣旨钦封的南夷圣女,也经过了四大家族的身份验证,该受万民敬仰……你身为一国之母,竟然擅自对汐儿下此毒手!” 王后登位多年,跟南夷王虽无浓情蜜意,却也是相敬如宾,从未被他如此粗暴对待,顿时心下慌了:“王上,臣妾只是听说汐儿擅长医毒和机关术,故而跟她玩了个游戏……” 她不动声色地拿捏着灵犀和青鸽的贴身之物,怀希望于兰汐能够受制于人,可南夷王却不按常理出牌,冷声道:“孤不要听你说,一切都是汐儿说了算。” 王后攥紧了威胁之物,紧张地看向苏染汐,“汐儿,本宫对你和你身边的人并无恶意。你心里清楚的,是不是?” 苏染汐给落樱包扎好伤口,看她还是昏迷不醒,眼神愈发冷了:“娘娘跟我玩游戏,需要下这么重的药吗?” “落樱脖子上的刀伤只毫厘之差就能毙命,这叫游戏?笼子里残留的迷药,药量之大可以让百十头壮牛瞬间陷入昏死,这叫游戏?这迷药中还有强烈的催情成分,药性强烈到大王子和满殿的侍卫都‘禽兽不能自已’,这叫游戏?” “看王上和月姬娘娘到来,娘娘命毓秀斩杀十来名侍卫,中药之人残血未干,这也叫游戏?” 她迎着王后冷漠又震惊的眼神,走过来取出王后手里藏着的玉佩和佩剑,嗤笑一声,“娘娘暗中以大夏旧人的贴身之物威逼,这也叫游戏?” “你……你怎么敢的?”王后指尖一抖,想藏东西都来不及,脸色惨白一片:这女人怕不是疯了? 她竟然不管不顾地撕破脸皮,难不成以为南夷王真能为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贱人掀了正乾宫不成? 小贱人,未免太天真了! “王上,臣妾冤枉!这笼子里只有些机关,没有什么迷药和催情药,若是您不信,尽管找太医来检查。”王后痛哭喊冤,一副清白模样,心下笃定毓秀的秘药让人查不出半点差错。 “圣女的丫鬟昨日在船上因为冒犯之罪受罚,身有重伤,那是众所周知的事!今日这丫头不慎摔倒才落了脖子上的伤口,怎么圣女说的好像是本宫要在正乾宫肆意杀人一般?” “你住嘴!”南夷王咬了咬牙,看都不想看往后一眼,冰冷的怒意落在段坤身上,“段坤,你说!若是没有催情药这回事,你这又是什么荒唐模样?还有屋子里未散的血腥气,你作何解释?” 段坤连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拢好衣裳,试图掩盖那些荒唐的印记,委屈声称道:“父王,我们都被兰汐算计了!她刚刚放了蛊虫,儿臣是中了蛊才会被迫做出这种……这种丑事!” “刚刚确实有十几名侍卫无辜枉死,可绝不是母后杀人灭口,那都是中了蛊的缘故,尸体已经被蛊虫化掉了……儿臣真是百口莫辩啊。” 苏染汐嗤了一声:“大王子不懂蛊,真当养蛊放蛊跟你养个貌美小侍卫那么随便吗?且不说能将十多具尸体顷刻间化为血水的蛊存在与否,我初来南夷不过一日,连炼蛊炉都未曾靠近过,怎么可能炼出这种奇怪的蛊?” 炼蛊之术并非人人皆知,这是圣女族一脉才有的天赋,个中机密就算是大王子也不甚明白。 苏染汐这一问,让他顿时噎了一下。 段坤绞尽脑汁一时也想不出辩驳之词,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苍白的辩解,“本殿下怎么知道你耍了什么阴诡手段?我乃堂堂南夷大王子,若非你肆意陷害,怎么可能舍去一身清誉陷入今日泥沼之中?” 月姬故作不解道:“可圣女初来乍到,只怕正乾宫的大门往哪里开都不知道,又如何能预料到王后娘娘今日会请她来用膳?若是无法预料此事,她身为尊贵的圣女,又何需炼制那般奇怪又阴毒的蛊虫?” 她看一眼南夷王,“更何况,越是厉害的蛊虫,炼制的时日就越长……” 这话真真是说到了点子上,气得王后母子心火上升,恨不能将这个长舌妇撕碎了。 第704章 真假立辨 见状,南夷王咬紧牙关,冷冷看着这个不成体统的儿子,神色喜怒不辨,但气息却愈发冷冽了。 奈何,最终母子俩只是敢怒不敢言。 “王上,你要为咱们的坤儿做主啊,他素来孝顺谦恭,办事稳妥,若非被人陷害,怎么可能在臣妾的宫殿里……” 王后哭诉帮腔,想要拿下道德制高点摆苏染汐一道,不动声色地转移矛盾焦点:“坤儿可是您的亲生儿子,身体里流着南夷王室的高贵血脉,若是今日之辱传将出去,岂非王室奇耻大辱?谋划者居心不良,意在羞辱王室颜面,其居心……” 还没哭完。 结果,苏染汐先不干了! “王上,你可要为汐儿做主啊。我回南夷看着风光,实则孤苦无依,势单力薄,头一晚就差点被大火烧死,今日又险些被王后娘娘强行配给大王子……” 她跌坐在地上,捂面哭道:“汐儿不是您的女儿,也没有什么高贵的王室血脉,可女儿之身受此奇耻大辱,若是传出去,南夷圣女的颜面何存?” 比撒泼,谁不会呢? “王上,既然王后娘娘和大王子口口声声说今日这荒唐事是因为我下了蛊,那我要请圣女族和白族以及太医署的人来查个清楚,看看在座这些人有没有中蛊!” 南夷帝眼神微沉,为人父者自然不愿意将这种丑事闹大:“汐儿,此事孤自然信你……” 话音未落,段坤便急了:“父王,您不能轻信这个居心叵测的妖女啊。我们刚刚都是亲眼看到那些古怪的虫子飞进来,之后场面就失控了!那些侍卫是死不见尸,可我还活着,只要让白族的长老来查看一番,一定能看出蛊虫入侵身体的痕迹!” 王后本来不赞同这般家丑外扬的做法,只是看一眼信誓旦旦的苏染汐,心里又另有计较。 这小女子无依无靠,哪里来这么大的底气请人来验蛊? 不过是她想出一口恶气,可眼下却被逼得走投无路……兰汐只怕是打定主意大王子不敢拿声誉冒险,所以故意铤而走险提出验蛊的法子,说到底不过是要她们母子——为保名声,主动认输。 想到这里,王后咬了咬牙,走到南夷帝身边低声道,“王上,此事原不该张扬,只是涉事者是臣妾的儿子,还有一国圣女,兹事体大,若是不查问清楚,人人心中都有隔阂。” “听说,月姬妹妹是拿圣女身子不适的借口将王上请来,不如咱们就顺理成章地让白族长老、圣姑还有太医院宋院首一起来为圣女‘看病’……这三位都是聪明人,不该说的话绝对不会乱说的。” 南夷帝皱着眉看一眼乱糟糟的大殿,挥手准了。 月姬这时突然出声:“汐儿,要验蛊,那只管让圣姑和白族长老过来便是了,太医院的人管不到这些,你为何……” “王后娘娘一张巧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恰好听说我失忆之前还是个医毒双修的厉害人物,未免待会儿王后改口说大王子中的不是蛊,而是毒,干脆把太医院的人一起请来,一辩真假。” 段坤:“……” 他原本确实是如此想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锅总是要兰汐背的,否则他铁定身败名裂,君心尽失。 可兰汐这小贱人先发制人,拿话堵了他的后路,倒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圣女,清者自清,光论口舌之争有什么意思?”王后眸光一闪,冷声道,“本宫念在你年纪小,又刚刚回南夷,还不懂规矩,不知道随意对王室子弟用蛊的后果……如果你现在承认自己放了蛊,本宫和坤儿看在王上的面子上也会既往不咎的。” 苏染汐并没有一口回绝,而是模棱两可道:“否则?” 这一问,倒是让王后更加笃定她刚刚确实用了蛊,喊人来不过是虚张声势,结果弄巧成拙了而已。 “否则,你就是欺君罔上,罪无可恕。方才你用蛊唤虫,是本宫亲眼所见,抵赖不得。即便待会儿圣女殿的人有心袒护,白族长老也是通巫蛊之术的,他又一向铁面无私,绝不会替你遮掩。” 她咄咄逼人的看着苏染汐,“本宫劝你——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现在承认,你还有退路,若是待会儿闹大了,你这个圣女只怕当不下去了。” “这么严重?”苏染汐故作惊讶,“我要是撒谎就得身败名裂,退位让贤,若是王后娘娘和大王子撒谎害人,又当如何?” “你——”王后正要骂她‘不知好歹’,月姬又及时搭话,“若真是如此,国法当前,王上亲临,自然一视同仁。” 她一句话就把王后跟段坤的后路彻底堵死了,南夷王只是脸色阴沉,却并没有反驳这话。 段坤一时慌了神,低声道:“母后……” “怕什么!”王后暗暗掐了他一把,“就算兰汐真使了什么幺蛾子,白族长老跟圣女殿素来过不去,又和兰幽有夙愿,他自然会让兰汐这个嚣张的小贱人没有翻身之地。” 不说旧人恩怨,她在兰汐回来之前就个白族长老秘密结盟,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帮着这个小贱人的! 想到这里,王后信心倍增,只等着看兰汐身败名裂,自食其果! 敢跟她作对的人,通通没有好下场。 当年,如日中天的兰霜都斗不过她,兰霜的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不多时,圣姑、白族长老和宋院首都来了。 不用南夷帝明说,几人对这般情况也是了然于胸,很快给段坤做了一个全身心的彻底检查。 但,一查都没事。 “怎么可能?”段坤一把掀开圣姑,赤红着眼睛骂道,“你这老腌婆跟兰汐是一伙的,自然护着她!那蛊虫是我跟母后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他焦急地抓住白族长老,“长老,您说句话啊!白族不也有特殊的验蛊之术吗?兰汐一定给我下了蛊的,对不对?” 白族长老淡淡抽出手,摇摇头。 不发一言。 现场一片死寂! 第705章 弃车保帅 “殿下,请慎言。 圣姑忍不住冷声道:“这炼蛊之术非一日之功,圣女能够得到圣蛊鼎的认可,那是因为她是正统圣女族血脉,而不是她学会了多了不起的蛊术。若真如你所言,圣女对殿下用了那种催情之蛊,炼蛊绝非一日之功。” 段坤立刻反驳:“谁知道她是不是在大夏就悄悄炼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蛊?兰幽不是早就将《圣女策》交给她了吗?” “荒唐!”圣姑前所未有的生气,憋红了玉面,“按圣女族的规矩,昨日圣女沐尘而归,需入净池沐浴两个时辰,所有随身之物都在祭祀堂‘焚香净尘’一天一夜,至今都未归还。” 她朝着南夷帝跪下,掷地有声道:“看守祭祀堂的可是王上的亲随,大殿下难道还想说王上的人悄悄送了奇怪的蛊给我们圣女吗?” “我!”段坤被怼得面红耳赤,看向南夷帝的眼神都在发虚,下意识朝着王后求助。 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苏染汐出言打断道:“既然蛊术没可能,那么毒药呢?宋院首,不知道大王子的身体如何?” 宋院首下意识看一眼帝后二人,欲言又止。 “实话实说,你看什么?”南夷帝咬牙道,“这个逆子,做出这般荒淫无道之事……孤何必给他颜面!” 段坤的脸色微青,暗中递给宋院首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院首犹豫片刻,斟酌道,“回王上,大殿下体内并无毒药残留,但——” 王后眼神一亮,心道他还算识趣,连忙追问:“但什么?” 宋院首硬着头皮道:“但是,大殿下有气弱肾虚之症,今日又过分放纵,日后还需要精心调养,禁欲至少半年,否则恐怕会影响……男儿雄风。” “气弱肾虚,那可并非一日之功啊。”苏染汐看热闹不嫌事大,言外之意就是证明段坤近来私生活混乱,今日之过没有他因。 “你胡说!”王后和段坤纷纷变了面色。 “住口!你们还嫌不够丢人的吗?”南夷帝的脸色愈发难看, 见状,圣姑也信誓旦旦地表示:“王上,蛊术非一日可炼成,圣女怎么可能当场召唤蛊虫操控人,就算圣女族的先祖活过来也不可能做到这么神!既无药,又无蛊,那大殿下不管做了什么荒唐事,那都是情出自愿,跟旁人无关啊。” “什么?你这老腌婆!”段坤气得跳脚,刚想站起来揍人,身体却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顿时狼狈地跌坐在地。 “坤儿!”王后连忙扶着狼狈的儿子,目光落在他满身暧昧痕迹上又顿了顿,心头一凉。 大意了! 兰汐之前一直在做戏,故意让他们以为她用了蛊,等的就是这一刻的倒打一耙! 自己被小贱人骗了! 可是,如今她后悔也来不及,只能尽力将儿子摘出去,否则坤儿的前途才是真的完了。 想到这里,她猛地黑了眸子,抬手就狠狠给了段坤一巴掌:“混账东西!你身边那些狐媚子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今日本来是我设宴请圣女来,做什么都是本宫的事,你没得跑来瞎掺和什么?” “母后……”段坤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用意,嗫喏道,“那药……真是您下的?您是要对付圣女?”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 这是要弃车保帅了? “本宫——”王后冷冷看苏染汐一眼,正要破釜沉舟,一旁跪倒的毓秀突然爬过来,狠狠磕破了头,“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出身白族,因为圣女族和白族当年的旧恩怨,一直对前圣女兰霜怀恨在心,故而利用娘娘这一次设宴的时机,偷了白族秘药想报复兰汐圣女,没想到殿下突然来请安,阴差阳错中了药……” 她哭着求饶道:“王上,奴婢该死!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想为当年死于两族斗争中的父母报仇雪恨,没想到连累了娘娘和殿下。若是王上要罚,尽管罚奴婢吧。” “毓秀~”王后闭了闭眼睛,很快镇定下来,一睁眼就红了眸子,“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居然都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是……何苦呢?” 顿了顿,她看向喜怒莫辨的皇帝,哑声道,“王上,臣妾失察,因身边人一时之功险些累及圣女。只是,坤儿是无辜的,这么多年,臣妾母族替王上镇守两岛,呕心沥血从无怨言,坤儿成年后为王上办事也是殚精竭虑……” “臣妾不敢邀功,只是恳求王上看在臣妾一家劳苦的份儿上,一定要保全坤儿的名声,维护王室的颜面!若是毓秀一人的命不够,臣妾愿意拿命抵给圣女,换她息怒原谅。” 提及家族,南夷帝的脸色果然变了变,愤怒难堪渐渐被犹豫和忌惮之色取代…… 见状,圣姑走到苏染汐身边,低声道,“王后家族强盛,即便是王上也要忌惮三分,今日之事,只怕要重拿轻放,委屈圣女了。” “想大事化小吗?”苏染汐目光一转,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声惊天动地,吓得外头的人还以为里头发大水了。 “汐儿,你这是干什么?”南夷帝好面子,自然不愿意里头的动静传出去,连忙亲自将苏染汐扶起来,柔声安抚道,“有话好好说,你这般哭闹岂不折损了颜面?” 至于折损的是谁的颜面,他自然不肯明说。 苏染汐可不是个虚与委蛇的性格,直接当面戳破了南夷帝的小心思,呜咽着委屈道:“王后娘娘利用家族威慑,让一个小宫女揽下所有罪责,这就轻易将大殿下摘了出去……我一个小小弱女子,哪里敢说话?” “你这是什么话?孤何曾说过要轻饶了他们?”南夷帝皱眉,“只是……” “王上,您真要袒护自己的妻儿,兰汐无话可说。”苏染汐可不会给他‘可是’的机会,趁机闹腾,“只是,为人君者,天下万民都是您的子民,尤其是圣女殿的姑娘们生来便被拘在深山,一生都在为王室和南夷奉献自己,到头来却换不到一丝尊重。” 第706章 这个圣女,谁爱当谁当 南夷帝神色一怔,看着她那灼目的伤口,依稀明白兰汐闹这一出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这孩子…… 跟她的母亲真像! “这……怎么回事?”月姬惊呼一声,心疼道,“昨夜清心殿意外失火,难道汐儿的主殿也受到了牵连?” 王后攥紧了拳头,心下冷嗤。 该处理的证据,她都让人处理完了。 兰汐这时候扯出清心殿大火,还能管什么用? 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 这时,圣姑忍无可忍的跪在苏染汐身边,哑声道,“王上,本来圣女是叮嘱我们不要闹事的。圣女殿人微言轻,自打前任圣女离开之后就一直备受欺凌,所以圣女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要为了我们忍着,更不想给王上添麻烦。” “可是,没想到幕后黑手一计不成,竟然想对圣女下药,毁她清白,我老婆子就算豁出去不要命,也不能再隐瞒了。” 她攥紧了掌心,掷地有声道:“昨夜,敬王府深夜派侍卫来强迫清心殿的孩子们去给敬王世子侍疾,实则好些人渣在路上就想玷污小姑娘们的清白……本以为这已经是罪大恶极之举,没想到敬王府玩的这一招不过是声东击西。” “我跟兰幽为了保护清心殿的孩子们,只能跟着一起去敬王府祈福,没想到回来就听说清心殿大火……经过勘察,大火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死在大火中的死士共十三人,衣裳和皮肉全都烧毁了,可是死士训练的痕迹还留在了骨头上,只需要太医验尸查证即可。” “那些敬王府的侍卫根本不是为了劫掠清心殿女子,而是要暗杀圣女索命!幸亏圣女机智求救,逃过一劫。可是暗杀失败之后,以他们的身手原本可以逃命,为何那些死士都被逼到空无一人的清心殿,全部烧死以毁尸灭迹呢?” 全场鸦雀无声。 圣姑全力开大,冷冷看向王后:“圣女殿建于深山,背靠王宫,无帝后之令不能随意擅闯。为何那帮敬王府的侍卫闯入圣女殿如入无人之境?为何那些死士被烧死后,刺杀圣女的蛛丝马迹都被人清除了?能够在内宫之中做到这一切的,除了王上,就只有一人!” 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就差指着王后的鼻子大骂凶手了。 “信口胡言!”王后冷冷瞪向圣姑,疾言厉色道,“你这是在怪罪本宫管理不当,还是污蔑本宫包庇敬王府?若是你们圣女殿真的受了委屈,为何昨夜不说?为何今早面见本宫时不叫冤?” “今时今日,你们假模假样地在王上面前添油加醋,信口污蔑,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你怀疑本宫,怀疑敬王府,那就拿出证据来!” “证据都被大火烧光了,王后娘娘何须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我们圣女还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圣姑不惧威压,反驳道,“昨日刚派来杀手,今日又在正乾宫被下了药,圣女初来乍到,到底哪里对不起娘娘了?” “你……”王后咬牙,正要教训这个老巫婆,不想南夷王突然大怒,“够了!吵够了没有?王后,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往日里贤良淑德的端庄典范哪里去了?” “臣妾——” 南夷帝俯身,掐着她的下颌低声警告道:“孤若当真彻查昨夜之事,你敢吗?你豁得出去,那段坤呢?” 王后一僵,眼神瞬间涣散了几分。 这是威胁。 她听懂了。 高高在上的帝王到底还是忌惮她和母族的权势,借兰汐的手顺理成章地收拾正乾宫么? 这个男人…… 隐忍多年,一直对她和坤儿的所作所为百般纵容,纵容到她自己都以为这人只是个昏庸无能的帝王。 她都快忘了,当年这个男人也是踩着尸山血海登上帝位的。 帝王心术,向来无情狠辣。 她失算了,所以输得离谱。 “臣妾……”王后闭了闭眼睛,拉下帝王冰冷的手,盈盈下拜,磕在坚硬寒凉的地面上,“但凭处置。” 她不是输给了兰汐,只是输给了眼前人。 这一栽,她认了! 见状,圣姑有些惊讶地看一眼王后,本来做好了殊死辩驳也要替圣女讨回公道的准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易就认输了? 这不像王后的风格,但到底她们还是赢了。 “圣女,没事了。”她松了一口气,扶着苏染汐站起身,安抚道,“今日之事,王上会替圣女族做主的。” 南夷帝威严颔首,“汐儿,你放心!孤答应给你的尊荣,绝不会食言。日后,谁敢再放肆,形同抗旨。” 闻言,大殿内外跪倒一片,心惊于王上对新圣女的溺爱,竟然连一国之后和亲生儿子都割舍得下。 更没想到—— 苏染汐依旧不肯见好就收。 “王上,这个圣女就是淬了毒的罂粟,谁当都是个死。昨日是敬王府,今日是正乾宫,明日又会是谁?” 苏染汐掸了掸衣袖上的血迹,不高兴地看着南夷帝,“归根究底,圣女殿遭辱多年,国法家规形同虚设,才会让我这个有名无实的圣女被人随意践踏。” “!!!”众人震惊又不爽。 到底是大夏长大的女人,怎么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王上已经为她做到极致,这女人居然还如此得寸进尺,难不成还要整个王室为圣女殿那些可有可无的女人陪葬不成? 唯独南夷帝镇定自若,只是微微拧了下眉,“汐儿,你当如何?” “我这人现实得紧,不信任何人画大饼,只看实打实的东西——若王上真心护佑兰汐,还望同意审理近年来王室对圣女族的姑娘们那些罪恶滔天的罪行,否则……” “放肆!” 这时,段坤忍无可忍地吼道,“王室子弟身份尊贵,岂容你三言两语就如此颠倒是非?况且,女子生来无用,服侍男子以孕育子嗣是你们的使命和荣幸。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能服侍王室子弟,你们圣女殿捡了这么大的便宜,休要不知好歹!” 苏染汐白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完自己的话:“否则,我就让王后跟大王子的丑恶嘴脸昭告天下,这个圣女谁爱当谁当!” 第707章 互为棋子 段坤瞪大眼睛:“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怎么,难道大王子竟对两相欢好之事这般难以启齿吗?” 苏染汐反唇相讥,“我看大王子口口声声说服侍男子是女子的使命,想来刚刚你不也是服侍了那么多精干强壮的男子,想必是心甘情愿和天下女子同享这份使命和荣幸才对。”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段坤迎着众人异样的神色,险些气得昏死过去。 原本刚刚南夷帝紧闭大殿,不准任何人将消息传出去,日后只要说毓秀暗害圣女,连累了正乾宫也就罢了。 如今苏染汐故意拔高声音将他的丑事嚷嚷得里外皆知,只怕那些侍卫就算死绝了,也挽回不了他的男儿尊严了。 “你这个胡说八道的贱人!堂堂七尺男儿,岂容你这般羞辱?”段坤怒气上头,不顾王后的眼神示意,从毓秀袖子里抢走匕首就要对苏染汐动手,“我杀了你!” “坤儿!” “大殿下!” “段坤,放肆!”南夷帝震怒,连忙闪身护在苏染汐面前,厉声命令道,“念奴!” 须臾间,一道残影闪过。 一直静默地立在南夷帝身后宛如透明人的念奴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拎着段坤的脖子将人按在地上摩擦。 他平静地劝道:“大殿下,王上面前动刀,视为谋逆。” 啪! 刀落,手抖。 段坤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瞬间面色惨白,“父王,儿臣只是一时情急,并无叛逆之心。” “不争气的东西!你既做得出来那般丑事,旁人便说不得?身为皇子,你更该恪守国法家规,尊敬世代为王室奉献的圣女一脉,方才那些诛心之言,到底是谁教你的?” 南夷帝恨铁不成钢的俯视着他,“来人,将大王子宫中的狐媚子全部杖毙,不论男女。至于段坤……” 眼看着段坤因为兰汐那小贱人一个激将法就惹怒君威,王后顾不上体面和算计,连忙扑过来求道:“王上,不关坤儿的事,他方及弱冠,心性尚未成熟,怎么会有什么坏心思?” “这般逆君不孝,罔顾礼法的逆子,若不是他天生坏心思,那便是你教导不善!”南夷帝冷冷看着她,“王后,你可知罪?” 这话里的威胁十分明了。 要么,他处置段坤;要么,他处置王后。 否则,此事不能善了。 继续闹大的话,段坤就不是身败名裂这么简单了。 王后愤愤看向冷眼旁观的苏染汐,目光一一扫过得意的月姬、明哲保身的宋院首、装聋作哑的白族长老、义愤填膺的圣姑…… 无一是助力。 不知不觉,南夷帝以兰汐为幌子,诱他们母子踏入陷阱,毫无反击之力。 今日这一局,她彻底失算了。 最终,王后恨恨咬牙,“臣妾教子无方,愿意领罚,只是坤儿毕竟是王上的儿子,请您宽恕.” “王后,你不该动汐儿……她已经天下认可的圣女,今日之举,你真是大错特错!”南夷帝闭了闭眼睛,须臾冷声道,“来人,将大王子带回府邸禁闭三个月,任何人无诏不得出入。” “至于王后——中宫失德,结党外臣,谋害圣女,累及皇子……桩桩件件,罪不容赦,着令移居冷宫,正乾宫上下封禁。毓秀身为白族人,就交由长老亲自处置。至于后宫,暂交月姬协理,户政司的职务就交给六王子代理吧。” 迁居冷宫,形同废后! 旨意一下,满堂皆惊。 有人欢喜有人愁。 “父王——”段坤气得眼眶猩红,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居然带来这么可怕的后果,几乎让他们母子多年努力都一无所有。 他想挣扎、反抗,却被王后一个安抚的眼神给按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侍卫带走。 王后临行之际,同苏染汐擦肩而过,低声讽刺道:“兰汐,你别得意,本宫只是输了这一局,你得罪的却是半个朝野。” 说完,她不必侍卫押送,仪态端庄地自行迁居冷宫,身影倨傲高贵。 苏染汐眸光闪了闪,下意识看了南夷帝一眼。 帝心如渊。 她就是再木头,也看出来今日自己成了南夷帝手里的棋子。 月姬或许自始至终都是在配合帝王心术,顺理成章的拉王后下马罢了。 这个老狐狸! 她可不能白吃这个亏。 “王上,这就完了?”苏染汐揪住把柄不放,“据我所知,圣女殿近年来受王室子欺辱者不计其数,王上……” 圣姑吓坏了,连忙小声阻止:“圣女,冷静些。” 谁也没想到兰汐会借题发挥! 她这是要趁机给圣女族讨回公道。 就连圣姑自己也没想到圣女年纪轻轻,行事却这般雷厉风行,动作快胆子也大得吓死人。 “汐儿!”南夷帝不动声色地打断她,否则以她这张毫无遮拦的利嘴还不值得要当众说出多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这些年,孤身体多病,许多政事确实力不从心,忽略了圣女殿的治理和安危。” “王室子多有糊涂蛋,该清理的蛀虫,孤答应你一定彻底清除,必然给圣女殿上下一个交代——敬王即刻削爵下放,以后南夷就没有敬王府了。邳家也罚没半数家产,用于圣女殿的重建和东岛水军的粮饷城建……” “但,这种事终究不光彩,对女儿家的声誉也有损,该罚的罚了,就到此为止吧。” 他很会拿捏人心,点到为止地转移话题,“东岛水师不可一日无主,你既然有心有力,那便择日起程,孤在王城等你的好消息。圣女殿的事,就交给圣姑和兰幽一同处理,待你回来,孤一定还你一个人间圣地。” 高高在上的皇帝都把话说道这个份儿上,苏染汐自然见好就收:“多谢王上,我会好好干的。” 她正要走,南夷帝突然问:“汐儿,今日你受了委屈,孤可以再允你一个条件。” 王后抓了她从前的忠仆,以这丫头的性子,必然不能不管不顾的。 只是,她若在意,必然是留着以前的记忆。 结果—— 第708章 万年彼岸花 苏染汐笑道:“陛下已经对圣女殿厚待不已,我哪里还敢提条件?不过,您要是非得补偿一下,那就把罚没的邳家财产交给我顺路带去东岛吧。” 南夷帝:“……” 好个狡猾的丫头! 借力打力这一招,她学得到快。 顺带还完美融入了‘借花献佛’! 这财产若是朝廷下发,那就是帝王恩厚,若是让这丫头带去东岛,无形中就成了她个人的大人情。 南夷帝眸光闪了闪,爽朗一笑:“好,那就辛苦你了。” 福兮,祸之所伏。 她很快就会明白的。 …… 正乾宫出事的消息,很快传得流言纷纷,各种离奇版本络绎不绝,但无一例外地将圣女兰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一时间,光是皇后母族弹劾圣女殿的折子就堆满了南夷帝的书房,其他党羽闻风而动,对兰汐及其背后的圣女殿多有干预。 这么大的动静,南夷帝并未阻止,但也没有横加理会,只是按照约定彻查圣女殿这些年来的冤案,再交给月姬低调处理。 朝堂之上,六王子段殊及其党羽也多次为兰汐和圣女殿说话……一时间,朝堂格局愈发泾渭分明。 圣女殿重建重修期间,苏染汐就带着圣姑一行人隐居山林,学习炼蛊之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管是来找茬的,还是来攀关系的,一概拒之门外。 “圣女果然天赋异禀,如今《圣女策》记载的炼蛊之术已经修习小半,炼蛊之术多靠天赋领会,其实我早就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圣姑欣慰地看着炼蛊鼎前忙碌的少女,恍惚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天才少女兰霜。 那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啊。 “圣姑,为何《圣女策》并没有记载‘兰盂术’呢?”苏染汐翻遍《圣女策》,并没有找到唤醒银杉蛇的蛊术。 这才是她来南夷的初衷。 不料。 圣姑面色变了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圣女……怎么知道‘兰盂术’的?这种术法并未在书上记载。” “兰幽告诉我的。”苏染汐也没瞒着她,“我这次回来,首要任务就是要学会‘兰盂术’,唤醒银杉蛇,取蛇胆给我的朋友解毒。” “朋友……对圣女很重要的朋友吗?”圣姑面色白了白,似乎想到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口否决道:“不行!这是禁术,对炼蛊者身体损耗极大,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圣女的安危关乎大夏国运,绝对不能碰这种歪门邪术。” “歪门邪术?”苏染汐将新炼制的蛊虫取出来,装进特制的瓶子里,“我娘当初用歪门邪术救了大夏的文宣太子,之后叛逃南夷,将战争胜利的希望彻底抹杀了,所以您才认为她是邪术,对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圣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圣女,你不是……失忆了吗?” “随便想想就不小心想起来了。”苏染汐观她神色,很快明了,“看来,兰幽利用‘婆娑引’洗去我的记忆,将我带回南夷,此事圣姑也是知道的,甚至亲身参与。” “我……”圣姑有些心虚的不敢看她的眼睛,“你是南夷圣女,本来就该忘却前尘,尽早回归。你母亲没有完成的使命,你必须肩负起来,重新振兴圣女殿。” “忘却前尘?”苏染汐嗤笑一声,“没有大夏的‘前尘’,又何来今日的圣女兰汐?我娘之所以要拼命离开南夷,就是为了摆脱这狗屁使命,圣姑看着她长大,竟然忍心违背她的意愿,将她的孩子重新拉入泥沼之中?” “振兴圣女殿……”她搅动铁钳,将炉子里烧得正旺的火焰直接搅熄,冷冷道:“圣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强加给我?这身血脉既然流淌在我的身体里,那就由我说了算,谁也别来沾边。” 说完,苏染汐丢了钳子,转身就走。 “我……”圣姑瞬间后退两步,险些被她咄咄逼人的质问惊得跌倒在地,恍惚间意识都有些错乱,“霜儿,你不能走。你走了,圣女殿就完了。” 她一把抓住苏染汐的胳膊,眼神充满了悔恨和祈求,“霜儿,求你……不要背弃你的子民!” 苏染汐冷冷拉开她的胳膊,眼神充满了失望,“圣女兰霜又怎么样?身边尽是一群吸血鬼,就连抚养她长大的人都这么无情无义,满口家国大义地将她束缚在这充满肮脏和血腥的鬼地方……” “难怪我娘当初义无反顾地跟着敌方太子逃离!这里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吃人的魔窟,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她留恋。”她拉开门就要走。 “别!”圣姑跌坐在地上,无力地垂下脑袋,“我告诉你就是了。‘兰盂术’是你母亲根据白族禁术独创的巫蛊之术,必须由白族人和圣女族人同时以血为引,分别施展对应的‘巫术’和‘蛊术’,才能唤醒银杉蛇。” “银杉蛇沉睡于深海,极难引诱,但它喜食一种很奇特的草药,名唤‘万年彼岸花’……只要能找到万年彼岸花,‘兰盂术’就能事半功倍。” 万年彼岸花? 苏染汐眸光一动,“我娘当年找到了万年彼岸花?如今,该去哪里寻?” “万年彼岸花,顾名思义,万年才得一株,一株双生,阴阳相伴。”圣姑叹息道,“当年,你娘冒死深入沼泽林采得一株,以阳花为引,抓捕了一条银杉蛇解救文宣太子。” “另外半株阴花,赠予白族密友。当初,就是那位友人跟她一起潜水入海,以‘兰盂术’唤醒了银杉蛇,那半株阴花是谢礼。” 苏染汐心下一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万年彼岸花就在白族么? “那位密友,是谁?”她问。 圣姑摇摇头:“没用的,斯人已逝,那彼岸花已经被白族珍藏为一族之宝,藏于圣地,轻易不视人。” “更何况,白族跟圣女族的恩怨由来已久,白族长老跟你娘曾经可是死敌,而‘兰盂术’又是禁术,不管你做什么,白族长老都不会交出彼岸花。就算求到王上面前,他们也是占理的。” 苏染汐:“……” 第709章 竟敢染指王爷的女人 苏染汐皱了皱眉察觉不对劲:“既然是我娘私下赠予友人的,为何那人去世后,私人珍藏却成了白族的公共财产?那位密友就没有后代继承吗?” 圣姑犹豫片刻,叹息道:“白祁因为配合霜儿擅用禁术被揭发,受重罚之后病逝,他的后代也被逐出白族,家产全部充公。” “呸!白族那老头分明是假公济私,觊觎彼岸花吧。”苏染汐寻思着,不能明争,那就只能暗夺了。 岂料,圣姑一句话打碎了她的希望,“圣女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经过这些年的发展,白族的实力早已非圣女族可比,更是深受王室信赖,白族内的密道机关和毒雾瘴气不计其数,除非有白族人领路,擅闯者非死即伤,且一旦闹大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劝说道,“王上不是要圣女接掌东岛水军吗?只要圣女能够成功手握兵权,白族长老也会忌惮三分,到时圣女若是再能立下战功,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向王上要彼岸花为赏赐,岂不光明正大?” “圣姑,您的如意算盘打得西天如来都听见了。”苏染汐无语道,“中鬼哭虫之毒,能有这么长的活头?” “可是……” “圣姑,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此去东岛,圣女殿就交给你了。”苏染汐将人送出去,隔绝了她絮絮叨叨的劝阻。 “银虎。” 她一出声,银虎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出现,主动提供情报:“王妃,白鹭一行人已经抵达王都,随时听候差遣。” 苏染汐欣慰点头,又问:“青鸽和灵犀的下落呢?还没找到人吗?” “海路难行,当初白鹭和青鸽送灵犀一起从北岛乔装登陆,可是刚上岛就遭遇袭击,青鸽为了保护灵犀坠入大海,其他人逃脱之后几番搜救无果……以王后的说法,兴许他们两人真的被抓了。” “北岛水军的主帅——萧成,就是当今王后的兄长。如果王后早已决意对付王妃,暗中让家里人拿捏您的把柄也无可厚非。只是属下令狮虎卫翻遍北岛上下,都没有查到青鸽和灵犀的踪迹。” 苏染汐眸光一动:“这么说,他们很可能已经被暗中送到王都、成为王后威胁我的把柄了?” “白鹭和狮虎卫已经在暗中追查,他国王都行事,还尚需些时日……只是,灵犀的身体只怕等不了那么久。”银虎神色凝重道,“王妃此次对付王后一派,雷霆手段,属下自然佩服。只是王后母族势力强大,王妃这么早跟人撕破脸皮,是否有些感情用事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王后都敢明目张胆地给我下春药,你觉得我还要忍气吞声?”苏染汐反问。 银虎面色变了变,周身突然冷风阵阵:“什么!他们竟敢给王妃下那种下三滥的药!既如此,王妃为何不断了段坤那登徒子的子孙根?” 他一握剑柄,转身就往外走,杀气腾腾道:“竟敢染指王爷的女人,他怕是活腻了!” 苏染汐:“……” 大哥,这才叫感情用事。 “站住!你要敢坏了我的计划,立刻滚蛋。”苏染汐一瞪眼,银虎脚步一顿,惊疑道,“眼下局势紧张,王妃能有什么办法同时拿到彼岸花、救出青鸽和灵犀、还能不引人注目?” “王后、白族、鬼哭虫、彼岸花、银杉蛇……”苏染汐来回踱步,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银光,唇角微勾,“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在南夷救人,自然要劳驾南夷人才能事半功倍。” 银虎:“??” 王妃怕不是糊涂了? 她刚一来就因为邳二公子、敬王世子和毓秀三人,接连得罪了邳家、王族、白族三大家族。 圣女族上下人心不齐,诸如圣姑一类,压根不会在此事上援手。 王妃哪里来的底气能劳驾‘上得了台面’的南夷人帮忙救人? “银虎,转告白鹭,让他今夜去见一个人,替我办件事。”苏染汐在他耳边低声嘱咐几句,眼底尽是胜券在握的光芒。 …… 是日,苏染汐如约去见段豆蔻。 结果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只有兰幽匆匆赶来,表示对方临时更换地点。 新地点在邻岛一处看似不起眼的酒楼,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布局竟然是天下第一楼的样子,名字也是一样的。 “天下第一楼?”苏染汐看向好整以暇的少女,“这么光明正大的剽窃,我可以告你侵权的吧?” 桌前,少女一袭雪白素衣,如墨青丝松松挽就,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依旧难掩容貌清丽,看起来有几分酷似施诗,但那一双黑亮的眸子炯炯有神,不似施诗那般活泼天真,多了几分睿智和成熟。 “圣女,别来无恙。”她一张口,声音还是施诗的样子,纵然刻意压低了几分,可还是让人感觉恍如当初。 这是‘异形术’的弊端。 即便再怎么调养,她也很难变回原本的样子。 “我该怎么称呼你?”苏染汐坐下来,神色有几分冷,“你顶着这张脸来见我,还真是让人生气啊。” 段豆蔻轻笑一声,不在意地给她斟酒:“我以为,圣女会继续装失忆。这张脸,像你的故人,但你一开始认识的人,本来就是我啊,为何生气?” 苏染汐冷冷扯唇,“段豆蔻,今日我来,是要跟你开诚布公地谈,所以那些虚头八脑的借口,我懒得用。” 她饮下特制的清酒,“你今日既然来赴约了,应该知道我让兰幽转达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段豆蔻唇角的笑意浅了几分,“圣女此来,是要破坏皇室亲情吗?我并无意跟王兄们作对。” “嗤!”苏染汐毫不留情地讽刺一笑,“你若是无意,就该将我的情况如实相告。《圣女策》是兰幽交给我的,我学到什么程度,你再清楚不过。” “若不是九公主好心帮忙隐瞒我的实力,只怕当日我也没办法成功骗过王后和大王子。” 段豆蔻动作一顿。 第710章 要你管 苏染汐娓娓道来:“当日圣女殿刺杀,若非九公主和兰幽自有默契,我也不会孤立无援到放火自救。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我跟你那些王兄们对着干么?” 她缓缓倒满酒杯,猛地拿起杯子朝着段豆蔻泼了满脸,“敢做不敢当,可不像你的性子。” “公主!”兰幽听到动静冲过来,看到段豆蔻满脸酒水的狼狈模样,立刻要对苏染汐发难,“你干什么?要不是公主,你都不知道一路上死了多少回,凭什么——” “凭什么,你心里没数吗?”苏染汐冷眼看过来,狠狠将酒杯砸在她脚下,厉声道,“你以为‘婆娑引’这种垃圾,真能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啪! 杯子碎裂一地,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兰幽的脚踝,疼的她瞳孔紧缩,瞬间攥紧了拳头。 “你果然是装失忆。” “我们之间,谁又不是装的?两位可是比塑料袋还能装的人,我这样的雕虫小技算什么?”苏染汐冷冷站起身,走到愤怒的兰幽面前,“怎么,想帮你家殿下报仇?正好我一肚子恶气没处撒,你试试看。” “你以为我不敢?这里是南夷,你如今孤立无援,碾死你——”兰幽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刚要动手。 在大夏受制于人这么久,总该让她出一口气了。 今时不同往日,也该让苏染汐看清当下形势、夹起尾巴做人了。 岂料—— 苏染汐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抢过兰幽暗藏的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当日邳二无耻挑衅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割断你这个搅屎棍的脖子了。” “你!” “你什么你?你以为到了南夷,我身边无人可用,你就能肆无忌惮扳回一城了。” 苏染汐冷笑一声,用簪子划破她的脖子,“你错了!兰幽,你输给的从来不是什么战王妃,而是我苏染汐——你至今都没认清这么简单的道理!” “所以,你永远不配成为我的对手!只能苟在一隅阴暗爬行,使一些自以为厉害的下三滥招数。从前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懒得将你放在眼里,你还真以为我是受制于形势,怕了你吗?” “嗤!别搞笑了!我这人生来天不怕地不怕,脾气暴也不好惹!有仇当场报,不留明日早。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用,这根簪子今日划破的就是你的脖子。” “苏染汐!”兰幽疼的脖子一缩。 看着苏染汐眼底汹涌的杀意,她这才记起当日这个女人在大夏是如何搅弄风云,那手段诡谲无情,压根没将任何人的身份放在眼里。 确实是她疏忽了。 本以为苏染汐失了记忆,在南夷又孤立无援,正是拿捏此人的好时机,却忘了老虎始终是老虎,没了爪牙也是天生凶兽,不可随意玩弄。 想到苏染汐一箭射杀邳二公子的利落和冷血,她忍着眼神的颤栗,紧张地握住苏染汐的手腕,以免簪子彻底划破自己的大动脉:“你今日约见公主……是特意示威来了?” 苏染汐瞅了她片刻,似乎欣赏够了这种跳梁小丑的惊惧不安,这才慢悠悠得回了句:“要你管!” 兰幽:“……” 这女人! 时而睿智狡黠,时而幼稚任性…… 真让人头疼。 这时,段豆蔻突然起身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酒,敛起笑意道:“圣女的话外音,我听懂了。” 兰幽抿了抿唇,心说:殿下终于忍不住为她出头了? 泼! 这杯酒必须泼回去,让苏染汐看看公主之尊的本来面貌! 省得她再不知天高地厚的撒泼。 谁知—— 段豆蔻将酒杯塞到苏染汐手里,诚恳道:“兰幽不过是为了你我的联盟奔走,若是圣女这口气还没散净,不如再泼我一杯酒?” “殿下!”兰幽急了,“不能再这么纵容她了,这样会让苏染汐更加蹬鼻子上脸的。” “兰幽!”段豆蔻冷冷看过来,警告道,“为人掣肘就要有人质的自觉,你以为她不敢杀了你吗?” 一句话,浇灭了兰幽自以为是的怒火。 她承认——回到南夷之后,她对苏染汐的恨意和打压几度压不住。 在大夏憋屈得太久,处处被苏染汐压一头,她如今体内还流淌着夏凛枭为了这个女人强行投喂的毒药…… 明明自己和圣女殿的所有悲惨命运都是因为兰霜母女而起,她承受的所有压力和屈辱,本该属于苏染汐……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苏染汐重蹈覆辙,尝尝她和圣女殿众人这些年遭受的一切屈辱和压迫,险些忘了大计。 “是,兰幽知错了。”兰幽抿了抿唇,缓缓松开紧握苏染汐的双手,认命一般闭上眼睛,“我从没有忘记跟你的约定,只是有些不甘心你顶着南夷圣女的悲惨命运却一直走得这么顺利罢了。” 苏染汐定定看了她半晌,扬手将酒泼在她脖子上的伤口处。 “!!”兰幽疼的一个激灵,鲜血正浓的伤口被热辣的酒精这么一冲击,难以言喻的剧烈疼痛从脖颈处迅速蔓延开,疼的她心脏麻痹,四肢忍不住跳了跳,眼角都抽搐起来。 只是,这一次她忍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受气包一样站在苏染汐面前,任由处置。 “看来,你的脑子又找出来了。”苏染汐这次没有扔杯子,轻飘飘将空酒杯放到兰幽手中,“既然你没有忘记我们的合作,那还不赶紧回去守着圣女殿?想要让圣女殿崛起,活出个人样儿,你得抓紧时间干活,难道还要坐享其成吗?” “我……”兰幽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捏着酒杯,震惊道,“你还愿意合作?” “你想反悔?”苏染汐拿过酒杯就要走,吓得兰幽连忙抢回来,“不!我只是太震惊了……圣女放心,我们的共同目标是振兴圣女殿,替那些无辜的女子雪耻,以后我一定跟圣女站在一个战线,好好守住大后方的。” 说完,她跟段豆蔻交换了一个眼神,恭敬地离开。 不管有没有失忆,苏染汐都不是任何人可以小瞧的对象! 如此也好。 这样的女人才能将南夷搅个天翻地覆! 第711章 谈判 室内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段豆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邀请苏染汐重新落座,苦笑道,“刚才并非我有意装疯卖傻不接话,只是南夷女子地位低下,即便我这些年着力做了许多,但只要当权者的观念不变,女子就难有出头之日。哪怕我身为公主,也难以逃脱为人桎梏和压榨的命运。” 苏染汐无情地戳破她:“卖惨环节开始了?” 段豆蔻:“……”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罢了,权力场倾轧已久,我都快忘了人话怎么说了。”段豆蔻痛快饮下三杯酒自罚,豪爽利落道,“说实话,我更喜欢从前施诗跟你相处的姿态,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错了也不怕,你对她总是温柔宽和的。” “可惜,你编织了一场镜花水月的相逢,不管我对那个施诗多好,也总有美梦醒来的一天,假的终归是假的。”苏染汐耸耸肩,话锋一转,“不过,你这般玲珑剔透,也该知道我喜欢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 她将青龙令丢过来,语出惊人道,“你从来不是甘为人下的傀儡公主,更不是惧于兄弟威压的胆小鬼。承认吧,你是野心勃勃的上位者!” 段豆蔻指尖一动,没有说话。 “段豆蔻,对南夷女子来说,这条上位之路确实很难,但我知道,你敢!”苏染汐直白地挖掘段豆蔻的野心,气势咄咄逼人,“这枚青龙令,还有王后和大王子的下场,就是我送给九公主殿下的第一份大礼。” 段豆蔻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只是试探道:“这么大的礼,无功不受禄!我以为,你一见面会先问湖阳王妃和施诗郡主……” “刚刚那杯酒,是泼你假扮施诗浪费我的感情。”苏染汐面无表情道,“至于你跟湖阳王府和战王府的个中恩怨,自有人寻你报仇,我犯不着越俎代庖!所以,不管你是真的想解释,还是准备了万全的借口,都不必跟我说。” “……”段豆蔻气定神闲的表情险些没能维持住,心下又叹又惊:苏染汐对湖阳王府的事如此淡漠,倒是出乎意料啊。 这倒是显得她之前的躲避、准备了许久的借口,都有点滑稽跟可笑了。 顿了顿,段豆蔻好奇反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放心,我可不是乐善好施的人。”苏染汐勾了勾唇,看着这张酷似施诗的脸,恍惚找回了两人直来直往的过去,“作为交换,殿下要帮我得到想要的宝贝——万年彼岸花和银杉蛇,九转珊瑚顶,开放行的推行。” “这……”段豆蔻眸光一闪,“彼岸花和银杉蛇是为了救你的徒弟灵犀,这无可厚非,但九转珊瑚顶是南夷国宝,你要来做什么?还有‘开放行’……如今不是在北地推行吗?” “看来,殿下知道的不少。”苏染汐讽刺一笑,“既然你知道‘开放行’,还将这里的酒楼打造成天下第一楼的样子,想必是认可我的经商策略。打通南北互市,百利无一害,生意人哪里会嫌生意做得大?” “至于九转珊瑚顶,这是我欠别人的情,虽然这是南夷国宝,但对于你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没有这个国宝,我将来会为你的新时代创造一个全新的国宝。新朝新气象,不该留的旧俗,总该舍弃。” 段豆蔻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心脏砰砰跳动起来,并未反驳‘新朝’的大逆说法,“漂亮姐姐从来都是这么自信,真让人羡慕。” ‘漂亮姐姐’这个甜软亲昵的称呼一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 苏染汐神色顿了一下,平静反问道:“这是要打感情牌?” “……”段豆蔻苦笑一声,知道自己如今说什么也不能取信于人,话锋一转道:“但是,要拿到万年彼岸花,必须跟白族人对上……抱歉,我目前没有这个能力。” 苏染汐从银虎搜集来的情报中早就洞悉了南夷如今的权力划分,知道段豆蔻虽然身为皇室最受器重的公主,可论地位权势依旧跟男子天差地别,甚至连普通的贵族公子哥都不如。 说起来,她只是比万万普通女子们有着更光鲜亮丽的身份罢了,内核依旧是男子政权下的牺牲品。 段豆蔻和当年的兰霜一样,不甘心女子为人鱼肉的命运,试图抗争……只是,兰霜抗争失败,选择逃离,而段豆蔻选择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从泥沼中挣扎出一条生路来。 那同样可能是万千南夷女子的生路! “我不需要你参与进来,只需要帮忙煽风点火就行。”苏染汐收敛思绪,淡淡道,“而且,公主的真正任务是要帮我救出青鸽和灵犀。” “你的朋友?”段豆蔻没有跟其他人一样,一口一个‘下人’和‘侍卫’,而是以友相称,有意拉近两人的距离,“明白了!汐姐姐重情重义,我才敢豁出去跟你合作啊。” 一会子功夫,这姑娘对她的称呼变了好几次,次次都在试探苏染汐的底线,可真是生得一副玲珑心思。 苏染汐挑眉:“别自信过了头。王后只是暂居冷宫,大王子也只是关禁闭,并没有重罚,想从他们手上救人,可不比得罪白族人的难度小。” “汐姐姐放心吧。”段豆蔻笑了笑,这一次倒是没有继续遮掩,“我既然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些年来在京都自然有自己的根基和手段,想要从王后手里救人,也比你自己出手要方便得多。” “只是……你的朋友们是如何落网,又关押在何处,查起来并非一日之功,那位灵犀小哥的毒可是等不得。汐姐姐今日既然来找我,可是查到了他们的下落?” “没!不过,会有人带我们去的。”苏染汐斟酒举杯,“此事若达成了共识,还剩‘开放行’一事……” 想到段豆蔻对白家的忌惮,想来四大家族的影响力比她想象中还要深刻得多,只怕这位心思深沉的公主没这么容易答应。 第712章 普天之下,谁能顶替得了夏凛枭 但,奇怪的是:段豆蔻答应得很痛快。 “这件事,就算汐姐姐不提,我也会主力推行的。”她环顾四周,眼神晶亮,“这间酒楼就是我的诚意。” “什么意思?”苏染汐惊讶。 “这酒楼是按照天下第一楼的规模置办的,所有的奇思妙想都是源自于汐姐姐的商业才华。我做了个小尝试,将你的版图一角先搬来我自己的属地尝试一番,效果出奇的好。” 段豆蔻起身打开窗子,指着不远处海滩上欢笑着捕鱼捡贝壳的老弱妇孺们,叹息道,“这些人,大多都是多灾多难的女子,不论年纪,不论过往,只是在其他地方为男子厌弃和压迫,实在活不下去……” “所以当初父王在我立功之后,问我想要什么封赏,我就要了王城附属的这块小岛作为自己的属地,在这里可以完全由我自己治理。这个岛屿太小,只能安置得了这些无处可去的可怜女子,生存尚且成了问题。” “我名下也有许多田庄铺面,可南夷的大头利益都掌握在邳家手中,我身为公主,营商本就不易,能得来的银钱养活一个公主府绰绰有余,养活这么多子民却是捉襟见肘。” “可是自从有了你的酒楼,吸引了许多外来客,这些姑娘们可以在幕后尽情展示自己的才艺——酿酒织布,刺绣弹琴,捡贝壳做些漂亮的小玩意儿……这里吸引了五湖四海的外客,对女子不如南夷本地人那般苛刻,反而给了这些姑娘们一线生机。” 苏染汐觉得奇怪:“可是,开放行的推行,无异于跟邳家对着干,也触动了诸多王室利益,跟其他各种盘根错节的派别,无疑是百分百得罪人的事。你不肯得罪白家,就不怕得罪了邳家?” “邳家怎可与白家相提并论?白家人的巫术天赋无人能及,这是血统之故,无可替代,但邳家……呵!” 段豆蔻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染汐,“论经商敛财,无人能及你。便是邳家也是占了老祖宗的便宜,利用政治倾轧造成商市垄断。从长远看,一家独大并不利于商市发展。” “汐姐姐要推行开放行,那就是引入外来竞争对手,只会最大程度弱化邳家的影响力,甚至将这个蛀虫彻底铲除。” 她眼底闪烁着难以企及的精光:“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的手段和经商才干,想要为南夷打开新的格局,必须有一股新兴力量来拔出旧桎梏,纵然荆棘遍野,那也不能不为。” 这口号喊得响亮,她的决心也很坚决真诚,似乎理由完美地无懈可击,但是这样一来,苏染汐反而觉得奇怪。 还是太容易了些。 这可是之前骗过所有人的南夷九公主! 她的目的,总让人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无论如何,段豆蔻既然答应了,两人也算顺利达成交易。 “汐姐姐,若是此次功成,咱们的阵营就正式成立,届时,姐姐唤我一声‘玖儿’吧?”段豆蔻举杯,突然笑得天真无邪,宛如施诗在眼前,“玖儿,这是我早逝的母亲为我起的名字。” 玖儿。 九公主。 这名字取得……相当潦草又悲哀。 身为公主,她从一出生开始也逃不过南夷女子的卑微命运,就连她的母亲也潜意识如此。 何其悲哀? “既是队友,何须等功成?”苏染汐举杯相对,“玖儿殿下,祝我们心想事成。” “姐姐~”段豆蔻抿唇一笑,羞涩如豆蔻少女,面颊染了微微的红。 酒足饭饱之后,苏染汐又给这家酒楼提了些建设性的意见,迎着段豆蔻感激的眼神离开了。 须臾。 段豆蔻回到隔壁雅间,看向安坐窗边的粉衣女子,一时晃神,“每每见到安心姑姑,总会感叹岁月总是格外眷顾美人。姑姑的容颜身姿,似乎是十年如一日,总是像少女一般。” 安心缓缓回过头,温婉一笑:“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平平无奇的驻颜之术罢了。当年若非公主收留,我早就死在南夷深海了。” “我帮了姑姑一次,这些年姑姑帮了我更多,若无姑姑说合,只怕我连战王府的门槛都够不上。”段豆蔻想到临离大夏之际苏染汐喊的那个陌生名字,眸光微闪,“只是,玖儿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姑指点迷津。” 安心请她坐下,礼仪到位:“公主但说无妨。” “从前一直无缘得见鼎鼎大名的战神夏凛枭,全赖姑姑从中往来,玖儿才能在王爷的帮助下积攒实力,可此去大夏,王爷跟兰幽的诸多接触,却让我觉得陌生得紧。” 段豆蔻不动声色地盯着安心的面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尤其是,王爷明明视湖阳王一家为至亲,为何半年前帮我顶替施诗进入湖阳王府,这一次又为何舍弃湖阳王妃的性命助我事成?” “不管时局如何,以我同王爷、王妃夫妻相处的时日来看,王爷都不是能拿至亲之人的性命来布局的人。” “当初,汤泉山下,我永远也忘不了堂堂战神为了解救王妃和暗卫就不惜孤身入陷阱的那一幕。这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能做得出来的蠢事!更何况,当初湖阳王妃身死,我冷眼旁观,王爷的悲痛和仇恨不像演的。” 安心垂眸,眼底的神色冷了几分,面上不动声色道:“殿下以为呢?你是怀疑王爷也用了‘异形术’,被人冒名顶替了?” “姑姑说笑了,普天之下,有谁能顶替得了夏凛枭?他的气场和强大,是独一无二的。” 段豆蔻并无咄咄逼人之意,但依旧温和追问道,“只是,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王爷的行事作风似乎变得狠辣无情了许多,对王妃也不似从前那般……即便气场犹在,他身上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顿了顿,她使出了杀手锏,“所以,萧楚……才是姑姑真正的主子吗?” 啪! 安心不慎抖落茶盏,眼神陡然凌厉。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段豆蔻,手中寒光一闪:“公主怎么知道‘萧楚’的?” 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第713章 朝局已乱 一股恐怖的杀意在女子眼底盘旋,冰冷得像冰山下的石头,让人瞬间不寒而栗。 “……”段豆蔻已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聪明地一笑了之,“姑姑别担心,只是那一日听到王妃情急之际唤了一个陌生的人名,心有疑虑罢了。既然姑姑还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她重新换了茶杯,亲自给安心倒满清心茶,“姑姑此来,可是王爷有什么新的吩咐?” “王爷说,兰幽此人并不完全可靠,希望公主始终站在王妃这边,警惕身边人。”安心饮下清心茶,默契地揭走刚刚的矛盾,承诺道:“待公主问鼎之日,大夏必然鼎力相助。” 段豆蔻失笑,举杯轻摇,语气娇嗔道:“姑姑可别诓我啊。王爷如今还是先自保为好,听说中宫薨逝,疑似三皇子夏谨言狠下毒手,王爷杀弟复仇,导致夏武帝跟王爷正式撕破脸……” 她叹道:“大夏帝都虽然还未起战火,但各大兵力调动频繁,王爷的情势却不容乐观啊。” “中宫薨逝不过两日,我都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公主的情报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安心深深看她一眼,平静反驳道,“不管时局如何变化,王爷不会输的。” 说完,她放下茶杯,转身离开。 段豆蔻看向她杯底荡漾的茶水涟漪,轻轻一笑,神色讳莫如深:“萧楚……夏凛枭……” 苏染汐意在九转珊瑚顶,跟这个有关么? …… 安心见过段豆蔻,就要登船离岛。 一上船就惊觉不对劲。 船上的味道不对! 被人盯上了? 安心正要悄无声息地离开,一转身却被银虎抓住了。 “你——”她看着戴银虎面具的男人,惊叹百闻不如一见,“不愧是狮虎卫,这身手诡谲得我一丝都没有发现。若是你要杀我,只怕百米之外我早就没命了。” “王妃要见你。”银虎对外人都是不假辞色,更何况他跟安心本来也素未谋面,并不熟悉。 安心抿了抿唇,眼底的惊色只是一闪而过,顺从地跟着银虎进入船舱,见到一身恬静气息的苏染汐,只能率先老实交代:“王妃,别来无恙。看来,您早就知道我是谁的人。” “不算早,毕竟你和萧楚都是演技一等一的高手,想来我最近真是眼神不大好,身边人一个两个地都披马甲上阵,将我耍得团团转。”苏染汐自嘲一笑。 见安心忌惮银虎的存在,不愿意多说‘萧楚’的事,她示意银虎先行离开。 “安心……这是真名吗?”苏染汐淡淡看过来,“安知行姐弟跟夏凛枭如此亲近,都不知道他以前患有人格分裂症,更不知道萧楚的存在,可你跟萧楚相处熟稔,想来并非一日之功……” 她好奇打量着形色宛如少女的安心,“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安心看到苏染汐这一刻,就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沉默片刻才喑哑道:“公子来到世上,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 苏染汐眼眸一动。 看来,萧楚真是夏凛枭幼年就出现过的人格,只是后来随着夏凛枭成长的强大坚韧,他才没有出现的机会,或者是短暂出现却并未被人发现。 至少,看着夏凛枭长大的皇后和齐嬷嬷一行人就没有发现这孩子的不对劲。 “我并非安知行的妹妹,而是安家的义女。按辈分,安知行还得唤我一声姑姑。” 安心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从前是追随文宣太子的,对峙南夷之战,当年我也在,更是因此跟兰霜成为好友。” “当初,殿下中了鬼哭虫之毒,全军束手无策,就差给殿下筹备棺材办后事,只有我不服输,单枪匹马闯入圣女殿,想要寻得解药,结果碰上了正要逃跑的兰霜。” “后来,为了帮殿下解毒,我跟兰霜结伴闯入沼泽林,冒死取得彼岸花,这才引出银杉蛇制出了解药。因为那时的生死与共,我们之间生出情同姐妹的友谊,兰霜也感念太子的人品德行,以一己之力终结了两国之战,跟在殿下身边逃往大夏,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顿了顿,她喝茶润喉,似乎在缓解许久未曾释放的故旧情绪,眼圈都微微泛红:“斯人已逝,许久没人听我唠叨这些了。” “你喜欢文宣太子?”苏染汐没错过她眉眼间提起那人时一闪而过的少女情愫。 只是,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安心提起兰霜的时候,感觉也让人那么古怪呢? “男女之间,一定得是爱情吗?”安心抿了抿唇,看着苏染汐的眼睛,神色突然严肃正经地好像是在跟另外一个人对话,“或许,我对太子殿下曾经年少懵懂,可是殿下心有所属,我也许早就没那么执着了……” 苏染汐心中一动。 这个眼神,这个语气,好像特意解释给人听似的。 有这个必要吗? 她的神色郑重得好像在宣誓。 苏染汐压下心底的异样,单刀直入地问:“萧楚让你来干什么?她跟南夷九公主也有交易?” 安心既然被抓了现形,如今就没打算瞒着:“这些年,我一直潜伏南夷,为公子办事。如今南夷有不少暗桩都是他的人,皇后逝世之后,陌心所带领的南部水军将领,也会成为公子的后盾……” “什么?”苏染汐猛地站起身,神色骤变,震惊道:“你刚刚说……‘皇后逝世’是什么意思?” 安心将新到的邸报递过来,平静道,“日前,皇后突然薨逝,三皇子夏谨言涉事其中,被王爷一剑斩杀当场……陛下虽未当场将人下大狱,却将人囚于未央殿灵堂,封锁战王府……”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染汐的神色,一字一句的说:“王妃,大夏的朝局,已然乱了。” 苏染汐:“……” 不能理解! 萧楚为什么突然光明正大地挑衅夏武帝,还杀了夏谨言,送了这么大个把柄给皇帝? 如果他想杀夏谨言泄愤,有千万种法子,他想谋反,也有千万种更稳妥的办法,为什么非得这么激进? 第714章 皇后薨逝 “萧楚到底想干嘛?”苏染汐突然抓住安心的衣领,神色大变,“难道他还想直接逼宫造反、跟皇帝刀剑相向吗?” 安心被逼抬眸,答非所问道:“因为……公子的时间不多了。王妃以为皇帝真就一直按兵不动吗?狼杀失踪后,皇后多番挑衅,干预朝堂,王府就是她最大的靠山。为此,皇帝明里暗里多次想要公子的命,如今,他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了。” 同样的,大夏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安心暗示地看她一眼,缓缓覆上苏染汐冰冷的小手,“如果王妃肯回去帮忙,兴许公子的胜算更大。” 唰! 苏染汐抽出手,无情拒绝:“我回去能干什么?给萧楚摇旗呐喊,还是阵前给他们双方当活靶子?” “王妃……” 苏染汐冷冷打断她:“我既不是上阵杀敌的兵,也不是发号施令的将,为什么要卷进这一场权势争夺的修罗场?” 安心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幽幽叹了一声:“也罢。王妃并非凡俗女子,我这点雕虫小技,自然无法左右您的心思。” 她站起身,“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 苏染汐皱了皱眉,怀疑道:“你对萧楚来说,不是一般的属下!他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为什么派你来我这里?” 安心脚步一顿,有些失望:“曾几何时,我以为王妃和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应该彼此信任才对。” 苏染汐愣了一下,随后冷嘲一笑:“信任的基础,是坦诚。你与其站在道德制高点质问我,不如扪心自问——萧楚真正信任过我吗?” 安心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王妃不必疑心,不管如何,公子都不会伤害你的。他知道王妃此行危险重重,因为我在南夷根基深才派我过来。” “今日离开之后,我立刻起程去东岛,为王妃打点东岛水军,以免你们的人还没到东岛就遇上危险。毕竟,王后的母家、还有邳家,都是不会轻易放过您的。” 顿了顿,“若是王妃放心,请将陌心和皇后娘娘的玉佩交给我。只有玉佩,大夏水军那些将领是不会轻信于我,出手相助王妃的。” 苏染汐打量她片刻,默不作声。 “……是我唐突了。”安心哑然失笑,自嘲道,“我身份可疑,又曾经骗过王妃,你信不过是自然。罢了,东岛那边,我会自己……” “东西和人,我可以给你。”苏染汐突然将皇后号令部下的印信丢过来,“不过,陌心此人立场不明,我不能让他单独行动……让梁武跟你们一起去。” 白鹭一行人已经到了,付丛和梁武两人也在队伍之中,潜伏于王城之内,只是碍于她的身份特殊才没有立刻相见。 比起年少气盛的付丛,梁武更加沉稳老练,洞察人心。 派他去,最稳妥。 安心看着那枚印信,怔了半晌突然笑了:“你跟她真的很像……这性子!” 她接过印信,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意味深长道,“用人不疑固然没错,但性子太大胆,难免有所疏漏。汐儿,南夷为虎狼之地,你小心些。” 这一句‘汐儿’不仅没能让苏染汐感到长辈关怀的温馨,反而有种古怪的别扭感。 从前怎么没发现安心看人的眼神……这么黏呢? 须臾。 银虎走进来,看表情显然已经听到了这一切,满面喜怒不辨。 “??”苏染汐感受着空气里的森然冷意,嗤然道,“怎么?我不愿意回去帮你家王爷,你要怪我见死不救,铁石心肠?” 出乎意料地,银虎并没有责怪苏染汐见死不救,反而直白地说,“刚开始看到王妃拒绝得这么无情,确实想骂人……不过,想到此时需要相助的另有其人,又冷静了。” “……你还真是坦诚得让人想握拳。”苏染汐一阵无语,心里觉得奇怪,因为狮虎卫是誓死效忠于夏凛枭的,按说银虎应该跟墨鹤他们一样,随时随地化身毒唯,只认正主才对。 “银虎,萧楚跟夏凛枭可是异魂同身,要是萧楚出了事,你家王爷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你真的这么淡定?” 结果,银虎摇摇头道:“王妃错了,萧楚不是王爷!如果是王爷,绝对不会放任京都血流成河,更不会因为上位者的斗争就害得民不聊生。” 他看着苏染汐漂亮清冷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北境杀伐多年,没人比王爷更知道和平的来之不易。” 苏染汐震动。 的确。 这才是她认识的夏凛枭——外表冷酷无情,实则待人赤诚。 他多年来隐忍不发,只默默积蓄岭北实力,就是不愿因为一己私仇轻易挑动内斗,祸及苍生…… 这时,银虎突然又虎了吧唧地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若是王爷,他辛苦筹谋将心爱之人送到南夷远离是非之地,怎么会劝你再回去置身险地?” 心……爱之人? 苏染汐险些被雷的外焦里嫩,嘴角直抽搐。 “银虎,闭嘴!” “王妃?”银虎错愕,一脸直男式不解,“属下哪句话说错了?为何王妃突然恼羞成怒?” 恼!羞!成!怒! 咔! “要不是我打不过……”苏染汐硬生生折断了筷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消失!立刻!” 银虎沉默片刻,摇摇头离开。 女人心,海底针。 王爷为何非要尝这一口爱情的烈酒? 带着兄弟们逍遥自在……不好吗? …… 大夏,未央殿。 阿嚏! 萧楚跪坐灵前,猛地打了一个寒噤,脸色苍白如纸。 下一刻,轰然倒地。 “王爷!”侍卫吓了一跳,连忙传太医,将人扶到侧殿安置,灵堂上下乱作一团。 众大臣忍不住称赞和怜惜。 今日是皇后仙逝第三日,按规矩,王爷必须断绝水食,一直为皇后守灵,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其实王爷先前被陛下重责一百杖,伤势很重,支撑不住当场昏倒也是正常的。 想到王爷难得一见的弱不禁风,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说来,三皇子被杀也是自作自受,毕竟他可是涉嫌谋害一朝国母。” “毕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陛下也不准大家议论,这是明摆着要为三皇子讨回公道了。” 第715章 我们从不屑于世俗 大臣们聚在灵堂外,抱团小声议论:“唉,我以前总以为陛下最宠爱的是王爷,东宫之位也非他莫属,没想到……就算王爷杀人是一时冲动,可是他为母报仇,无可厚非。那一百杖,可是一不小心就能要人命的。” “真要把人打死了,陛下一下子就痛失两个儿子和心爱的皇后,这是何苦呢?他若不是气昏了头,那就是早对王爷……” “嘘!这话可不敢乱说,小心你的脑袋!”有人立马喝止,但众人面面相觑,多少心知肚明了。 只怕皇帝对这个大儿子的疼爱,十有九虚。 这父子俩如今是明着撕破了脸皮,血战一触即发,顶头遭殃的就是宗亲和文武百官。 有人心里也不免怨怼:夏凛枭就是天生的战场杀神,走到哪里都要挑起争斗,这样的杀伐血腥之人,一旦登基,倒霉的还不是百官? 这时,又有人小声赞道:“要说咱们王爷还真是硬汉子,拖着重伤的身体还坚持为娘娘跪灵,不吃不喝三日才坚持不住地倒下……百善孝为先,如此纯孝之人,又怎么会是冷漠无情的杀神呢?” “什么杀神!王爷拼死保卫边关十几年,才有我们远在京都的安逸享受,百姓的富足和平,哪个没良心的会因此污蔑王爷冷漠无情?” 一句话挑起了众人对战神的崇拜和热血,现场议论的声音愈发的多了。 屋子里,太医诊治用药之后离开。 萧楚听着侍卫瞬心的汇报,对外面那些墙头草的议论只是一脸嗤笑,执意道:“九安排在下葬之日对老皇帝动手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下葬之日?”瞬心震惊了,不解其意,“那可是四日之后!太仓促了些吧?” “……”萧楚冷冷瞥他一眼,还未训斥,一人从暗处走来,厉声道,“不行!动手这么仓促,你疯了吧?” 瞬心抱拳:“国师。” 然后便退守一旁。 陌离面带白玉面具,一身素缟,穿着孝衣,多了一抹清冷肃杀之气:“萧楚,你的办法太过冒险了。我也想为姑母报仇,为楚家沉冤昭雪,但是,现在你的身体不允许这么折腾。” 萧楚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指,平静反驳道:“正因为我的身体不允许,老皇帝才能放心。” 而且…… “这一战,不管胜负,我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闭上眼睛,一副油盐不进的坚定模样,“国师大人,眼下未央殿耳目众多,你不该擅自来。这一次的行动,你不要插手,尽好国师的本分。” “若我胜了,你就能光复楚家,封王拜相;若我输了,你就是楚家的最后绝招,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暴露。” “不管胜负?”陌离眯了眯眼睛,“你想要的结果,到底是什么?萧楚,如今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的想法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刚刚踏入门的左文青一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萧楚,沉默不言。 “没人能懂我,但至少我们的目标一致。”萧楚说完就送客,一脸的高深莫测,疏离感愈发的重了。 陌离皱了皱眉。 姑母突然离世,给他们的复仇计划带来了不可毁灭的打击。 老皇帝如此心狠手辣,他们只杀一个夏谨言确实不够解气,但目前不是动手的好时机,甚至是最烂的时机。 萧楚到底想干嘛?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左文青这才沉默上前,并没有先开口,而是等着萧楚的命令。 “说说吧,她又干了什么新鲜事?”萧楚睁开眼看过来,气息不匀地咳了半晌,眼神却是亮晶晶的。 “是。”左文青神色一顿,随后一五一十地汇报苏染汐的事,包括安心对她的试探。 听说苏染汐很快就要执掌东岛水军,萧楚眼神不乏欣赏,“她总是这样出人意料,从没让我失望过。” 那副神情高兴的好像是望女成凤的老父亲,充满了欣慰和与有荣焉,这不是对待一个棋子该有的态度。 左文青默然一瞬,忍不住问:“王妃待你如此冷漠,公子不生气吗?” “为何要生气?”萧楚满眼不理解,“若换了我是她,只会做得更绝,说得更狠。无用的深情最让人作呕,同样强大的人才能比肩而立……文青,不要用世俗的标准来看待我,更不能用世俗的标准去要求她。” 他突然轻笑出声,即便面色病弱苍白,依旧俊美无双,多了一抹别样的色彩,“我们,从不屑于世俗。” 左文青欲言又止:“公子如此……用心,他日可能舍得??” 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心头的热情似火,萧楚颇为扫兴地看了他一眼,不急不慢道:“没人能左右我的目标!任何人!苏染汐,也不例外。” “公子心智坚韧非常,是我多虑了。”左文青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知道这口气是不是真的能彻底松开。 打发了左文青,萧楚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听着外头的哀乐不断,心里仿佛被无形的利爪扼住了,疼得厉害。 “怪我么?”他突然抚向心脏,起身踉跄着走向镜前,从自己眼底看到了浓浓的愤怒和悲伤。 “那个女人虐待了你十多年,有什么可伤心的?夏凛枭,你真是矫情得让人恶心。” 心底的剧痛突然加倍,像是有一头巨兽在无声咆哮,想要将他彻底撕碎。 “没用的!我不会再让你出来,坏我好事。那时你救不了那个黑心烂肺的疯女人,以后也别想阻止我做任何事。” 萧楚狠狠按住镜面,像是扼住了夏凛枭的喉咙:“你凭什么伤心愤怒?还不是因为她给你的虐待、痛苦和绝望,全部是由我代你承受的,所以你就能伪装孝子,尘埃落定之后才冒出来假仁假义的来谴责我不该狠下毒手!” “可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放心吧,那个疯女人不会白死的。所以,收起你那点妇人之仁,至少我答应帮她报仇雪恨,夺回丈夫和儿子的尊荣。” 第716章 投诚 一室死寂,肃杀的气息却越来越浓烈,好像有两只针锋相对的灵魂在无声地厮杀,争斗。 不死不休。 萧楚冷冷看着镜子里神色挣扎的自己,讽刺道,“你这个废物做不到的,我会速战速决,让她和楚家人九泉之下都能安息。” 那一瞬间,心底撕裂般的疼痛达到极致,让男人控制不住地摔倒在地,神色极度恐怖扭曲。 “夏凛枭,许久不见,想苏苏了么?”萧楚突然讽刺地笑出声,一寸寸攥紧了衣摆,“你求而不得的女人,我将会垂手可得。” 四肢传来剧烈的撕裂感,让他感觉整个人脑袋发麻,痛到极致的时候身体好像要被撕成两半,理智和感性在体内疯狂地拉扯。 他想出来! 提到苏染汐,夏凛枭终于憋不住了吗? 萧楚很满意试探的结果,神色突然平静下来,只是双手因为剧痛后遗症还在不断颤抖。 他从怀里摸出一支飞天凤钗,上头还沾着猩红的血迹,淹没了独属中宫的万千荣耀。 只一刹那,体内的躁动就平息了。 像是触碰到了最伤心和害怕的禁地,那个人蠢蠢欲动的气息突然就消失在灵魂深处。 夏凛枭在害怕么? 害怕面对皇后的死,害怕面对自己那颗揉杂了怨憎和深爱的孝心,害怕看到黑暗深处丑陋的自己…… 萧楚狠狠折断了凤钗,冷笑骂道:“懦夫!” 这么多年了,夏凛枭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即便外人再怎么称赞他是无坚不摧的大夏战神,可这家伙内心依旧脆弱地一碰就碎,经不住一点重创。 幼年的创伤深深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终其一生都无法治愈。 一旦遇到他无法面对的感情重创,这人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毫不犹豫地躲起来疗伤以求自愈。 这样的人,怎么配继续活着? “夏凛枭,很快!我们很快就要见到苏苏了……”萧楚突然一掌拍碎了镜面,看着碎片里那张支离破碎又模糊的脸,笑得诡谲又高深,“这一次,你该跟我一样迫不及待了吧……” 南夷,王都。 明月宫。 “你既是白族叛徒,时隔多年,怎敢贸然出现在明月宫?”月姬慵懒地倚靠在软榻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下跪的冷峻男子。 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生得粗砺但不失容色。 更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充满杀气和仇恨的眼睛,更难得的是这些汹涌的情绪都藏在隐忍之下,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胆识。 白鹭俯首贴地,恭谨道:“小人自知身份卑微,于法不容,本该消失在故土一生漂泊。但念及父母仇恨,日夜想着重返南夷,希望能以叛逃白族人的身份投入六王子的门下,势要将白族的奉天长老拉下马。” “奉天长老?”月姬微微直起身子,“你的父亲当年虽然是受了长老的鞭刑,可最后不是病逝么?” “娘娘聪慧无双,真的相信白族对外冠冕堂皇的说辞吗?”白鹭冷笑,“奉天长老跟兰霜圣女势不两立,暗中一直觊觎万年彼岸花,杀我父母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将宝贝占为己有罢了。” 月姬看着他愤慨满满的模样,不动声色地跟段殊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并未说话。 段殊笑了笑,端起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白鹭兄弟,不是我跟母妃不信你,只是白族如今颇受王上信赖,又得王室宗族倚重,跟王后一党又息息相关……奉天长老的身份,可不是轻易能动得的。” “正因为他投靠了王后和大王子,我才一定要追随月姬娘娘和殿下。自然,我要立功才能取信于人,这第一桩功劳就是要让白族易主,收归殿下门下。” 段殊微微坐直了,眼神上下打量一圈,蔑视之意藏得很好:“白鹭兄弟,你离开南夷多年,有什么筹码能让奉天长老落马?我们若是收留你,一击不中,可是后患无穷啊。” 白鹭沉默片刻。 果然不出王妃所料。 这母子俩从来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其实谨慎聪明又精于算计,不是好糊弄的。 幸好—— “两位可听说过无双阁??”白鹭勾了勾唇,摸出一枚令牌和一张面具,“无双阁尽在我手……没点硬实力,我怎敢来贵人面前献丑?” 多亏王妃早有准备,如此一来,他带来的兄弟们也就顶着刺客的身份过了明路,以后行事方便了许多。 “曾经刺杀夏凛枭而一战闻名天下的无双阁?那个囊入天下杀手的刺客窝?”段殊神色一动,连忙站起身查看令牌和面具,又叫了信任的门客确认真假。 事实让人震惊又兴奋。 “竟然是无双阁主!”段殊激动地将白鹭扶起来,意外又振奋道,“能够给予夏凛枭致命一击的人,果然非同一般。你蛰伏大夏多年,辛苦建立无双阁,可见意志之坚韧,有你这样的人鼎力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白鹭颔首,不卑不亢道:“待白族归顺,无双阁但凭殿下差遣,我只要奉天的命!” “说什么差遣,卿蒙受如此大冤,替南夷驱除奸佞也是我分内之事,咱们互相帮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段殊一下子热络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许多无双阁的细节。 白鹭宠辱不惊,对答如流。 不过,说实在的——人心角逐,非他所长。若非王妃提前调教,他还真应付不来这两只成了精的狐狸。 论人心算计,王妃真是高手中的高手。 而月姬和段殊母子俩虽然半信半疑,但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收留白鹭在门下。 “报仇不是说说而已,奉天长老的势力很大,又有王后一党帮扶,白兄弟可有计划?”段殊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他向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白鹭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也不可能贸然得罪白族。 然而,白鹭说出的计划超乎他想象,虽然冒险,但值得一试,尤其是…… “你居然说动了圣女帮忙?”月姬颇为惊讶,难以置信道,“那可是个难缠的女人,轻易不会掺和政权斗争的。” 第717章 挑衅白族 “月姬娘娘可知道圣女兰汐来南夷的初衷是什么?”白鹭淡淡道,“当初段余用鬼哭虫让战王府损兵折将,战王妃的爱徒和臂膀都身受重伤,尤其是那个叫灵犀的徒弟,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只有银杉蛇可解。” “这……跟白族长老有何关系?”月姬不解,毕竟当年兰幽为大夏太子解鬼哭虫之毒的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兰霜当初用的又是禁术秘法,除了白族和圣女族的高位者,外人根本不知道详情。 “想要唤出银杉蛇,只有彼岸花。当年,我父亲就是因为帮助圣女兰霜解了友人的鬼哭虫之毒,得了一株彼岸花作为谢礼,从而被奉天长老觊觎算计……”白鹭娓娓道来,“当圣女兰汐归位,我就知道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奉天长老不会交出彼岸花,但圣女志在必得,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契机。” 段殊突然问:“这么说,兰汐根本没有失忆?她还记得自己当王妃的所有事?” “那是自然。”白鹭看着他,严肃道,“战王妃的传奇,想必两位早有耳闻吧?凭借一己之力在大夏翻云覆雨、还能让冷血战王倾心以待的女子,怎会轻易为人算计?” 月姬神色一惊,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是逻辑好像又很合理…… 不管怎么样,能够借白鹭跟兰汐统一战线,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白鹭,你放心吧!”月姬微微一笑,应承道,“我跟殊儿,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行动,你报仇的时候,近在眼前了。” 白鹭露出欣喜的神色,激动道:“娘娘在上,请受白鹭一拜。” 月姬和段殊相视一眼,怀疑自然还是有,但期待更多——听多了战王妃的奇闻,兰汐的手段,还是让人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的。 是日。 苏染汐光明正大地去找白族长老,张口就要万年彼岸花。 啪! 奉茶的女官吓得扔了托盘,看向苏染汐的眼神充满了怒气和鄙夷,“你们圣女族的人不要太过分了!万年彼岸花乃我白族至宝,自然要供奉于圣地,庇佑我族繁荣昌盛,干你何事?” 她像炸了毛的猫,全力维护族人的绝对利益:“你身为晚辈,初次登门便这般无礼乞讨,真是丢尽了圣女族的脸面。就这副做派,真不知道王上看重你什么了!” 一开始,奉天长老总是眼眸半阖,像是没睡醒一般,直到女官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他才敲了敲桌子:“糊涂东西,谁准你在圣女面前说三道四?” 长老威严甚重,女官讪讪得闭上嘴巴,只是看苏染汐的眼神还是充满鄙夷不喜,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苏染汐自顾饮茶,悠然自得道:“久闻白族避世而居,不入世俗,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也只有白族人才能养得这般单纯直白,不惧身份,见人就怼。” 女官没琢磨出不对劲,反而洋洋自得道:“我们白族人素来不喜权谋斗争,尘世中人再高的地位,于我等避世之人何干?” “……”苏染汐看着八风不动的奉天老头,寻思着古人这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还真是不适合她,还不如骂得脏一点直白点来得舒坦。 “这位女官还真是只长嘴巴不长脑子,天真过了头,都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生于南夷国土,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哪一点不跟这片土地息息相关?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避世,不过是各有目的罢了,你还当真了?” 她是指桑骂槐,偏偏女官当了真,被人劈头盖脸骂得一脸懵逼,怒气随之而来:“不要以为你是圣女就能胡说八道,我们白族人就是……就是与世无争,品行高洁!哪里像你们圣女殿一帮不干净的货色……” 啪! 苏染汐抬手将茶水泼她一脸,端得嚣张跋扈,“再骂一句试试?谁能有你们白族人的嘴巴脏?同为四大家族,都为皇室效力,你们怎么就高人一等了?就凭你这张吃了大粪一样臭的嘴吗?” “你你你!”女官呛了不少茶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愣是一个字都反驳不了,气得眼泪啪嗒掉。 “够了,还不出去!”奉天长老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让人将委屈巴巴的女官拽出去,装傻装不下去了。 “圣女。”他淡淡道,“老朽已经年迈,不愿参与权势纠葛,不管你是为谁而来,为何而来,请恕白族无能为力。” 白族的议事厅不算大,以藤蔓围绕而成,桌椅板凳都是原木打造,青葱犹在,除去伺候茶水的白族下人,还有两名长老陪同待客。 反观苏染汐,因为落樱受伤未愈,今日只带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雅颂一人,被白族人围坐中间,显得愈发势单力薄。 见奉天长老下了逐客令,胆小的雅颂连忙小声道,“圣女,这万年彼岸花传说确实为白族至宝,君子不夺人所好,咱们就两个人,今日还是不要闹得太过分……” 否则,回头要打起来,她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护不住圣女啊。 虽说圣女的御蛊之术天赋异禀,可白族这么多人也不是吃素的,巫术发威起来,跟蛊术还真是难分胜负。 更何况,今日似乎是圣女强要他人至宝,于情于理都不占上风,传出去也于名声有损。 但她越是劝,苏染汐越是不动如山,气焰更加嚣张:“奉天长老,咱们就别拽架子了!你开个价吧,多少银钱才能将彼岸花给我?或者,你想要什么条件,咱们都可以商量,唯独这彼岸花我是要定了。” “当日王后是怎么被罚的,王上待我又是什么态度,想必长老心中有数,我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想着空手而归。长老年纪大了,识趣自然好,若是非要为难小辈,那就别怪我闹得大家不得安生了。” 她言语间各种威逼利诱,毫不避讳自己的态度嚣张,成功让所有人都知道新圣女觊觎万年彼岸花。 第718章 六亲不认的步伐 “……”奉天长老轻叹一声,重新阖上眼睛,似乎不愿继续应付这没脑子的黄口小儿。 其他白族人纷纷义愤填膺道:“岂有此理!我还以为新圣女有多了不起,原来只是个强取豪夺的无脑草包,乞讨都讨到我白族来了,真是可笑。” “圣女族自兰霜去后,当真一蹶不振,如今沦落至此,竟让一个黄毛丫头到处丢人现眼,真是可悲可叹呐。” “万年彼岸花就在我白族圣地,机关重重,毒雾沼泽遍布,除了奉天长老允许的人之外,任何人贸然踏入只有死路一条。” “也不怕告诉你们,圣地并非固定的,时刻都在移动,所以你们真有本事就自己去偷啊,偷得到算我们输,只是要死在圣地里头,你们圣女殿也别来闹事。” 苏染汐垂眸,眼神沉思。 看来,白鹭说的没错,想要强闯圣地盗取彼岸花,根本是不可能的。 她一进门就知道白族内多的是机关高手,处处毒瘴机关满布,就算她这个机关高手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破解,更别说强闯盗宝了。 那确实是死路一条。 见苏染汐偃旗息鼓的样子,白胡子长老得意道:“雅颂,赶紧把你家瞎胡闹的圣女娃娃带回去,交给圣姑好好教导,别在我们白族撒泼,否则大家可就不客气了。” “真不知道她这粗鲁无礼的做派,到底是怎么赢得王上欢心,竟连王后和大王子都被她连累……” 雅颂听得面红耳赤,连忙小心翼翼地拽了拽苏染汐,低声道,“圣女,咱们还是走吧,要是圣姑知道了,一定会骂我的。” 顿了顿,她再次压低声音,几乎跟蚊蝇一般,“奉天长老颇受王上和皇室器重,圣女若是把事情闹大了,就算是做做样子,王上也是要罚您的。要是您真想要彼岸花,咱们回头再想法子,悄悄图谋。” 苏染汐惊讶地看过来,不想这小丫头看着胆小如鼠,内里却不羁得很,还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她叹了一声,佯装苦恼道:“你们说够了没有?一把年纪一帮人,围攻我一个单纯无辜的小姑娘,白族的家风教养,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你!你再说一遍!”一名长老忍不住动了怒,扬起茶杯朝着苏染汐脚下砸过来,“黄毛小丫头,仗着王上的宠爱就以为我们怕了你?别说是你,就算兰霜重新活过来,我们也无所畏惧。” 啪。 茶盏碎了一地,割破了雅颂的裙子。 要不是苏染汐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这傻丫头还要不管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当肉盾。 圣女一族真是窝囊久了,只知道一味防守,受了气连反击的意识都没有。 苏染汐冷冷扯唇,既然要闹,那就不妨闹大一点。 砰! 她一脚踹翻了桌子,瓜果茶水骨碌碌滚落一地,惊得众人齐刷刷站起身,就差拿出武器动手了。 “你干什么?”白族人怒道。 “你们干什么,我就以牙还牙咯。”苏染汐邪气一笑,秉承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一路打砸嘲讽,眨眼睛便将厅堂毁得乱七八糟,还顺手拔了两个长老的胡子当蒲公英吹着玩。 “气死我了!简直岂有此理!来人,抓住她!”长老们气得浑身发抖,捂着光秃秃的下颌活像是被人当街扒光了衣裳,怒不可遏地对苏染汐喊打喊杀,“今日不好好教训这臭丫头,我誓不为人。” 白族人到底还是团结,果真如女官说的那般不惧身份与权势,当即齐刷刷动手,围着苏染汐玩起了‘老鹰抓小鸡’,闹得鸡飞狗跳,人人来看热闹。 “住手。”眼看着场面一发不可收拾,奉天长老这才‘睡醒’一般,不喜不怒道,“圣女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若你真想要彼岸花,那便去请一道圣旨吧。彼岸花是属于白族,但白族也属于南夷,只要南夷之主同意,白族不敢拒绝。” 说得比唱得好听。 要是苏染汐真的跑去南夷帝面前强要,那就是当着皇帝的面打他的心腹大臣的脸,哪里讨得了好? 苏染汐看着耐力一流的老头,闹也闹够了,给个台阶就赶紧下:“长老说话算话,咱们走着瞧吧。” 说完,她拍拍手,趾高气扬地在众人愤怒的快要吃人的眼神中潇洒离开,愣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两位长老一个比一个生气,瘫坐在椅子上快要昏死过去,“奉天长老,咱们这般身份,怎么能受制于区区一个小丫头?你当年连兰霜都不怕,如今总不会越活越回去,还怕了圣女族吧?” 奉天长老没看两人一眼,踏过一地狼藉淡淡道:“两位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再离开吧。” 两位长老面面相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奉天长老好像生气了,却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将兰汐闹出来的气恼撒在他们自己身上。 真是老糊涂了! …… 大闹白族当天,南夷帝就紧急召苏染汐,明训暗劝,不得对白族奉天长老无礼。 苏染汐坐在她娘生前坐过的秋千椅一晃一晃的,无辜地反驳道:“王上可别听那些不得体的白族人告黑状,明明是他们为老不尊先动的手,我好言相求,平等相劝,怎么就惹得他们一帮老头这般羞辱虐待?” 南夷帝:“……” 这恶人先告状的小模样,还真是让人气都气不起来。 兰霜年少时虽然性子也跳脱活泼,可毕竟是生于圣女族的姑娘,骨子里还是清冷理智的,断不可能做出这般嚣张无理还落人把柄的蠢事。 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南夷帝缓了缓思绪,义正言辞道:“汐儿,孤没跟你说笑。其他人且不说,奉天长老可是德高望重的先辈,为南夷做出了无数贡献。就是孤也要给他三分颜面,你一个晚辈怎可大肆闹到长老面前撒泼?成何体统?” “德高望重?”苏染汐挑了挑眉,重点挑得非同寻常:“王上,这人非圣贤,要是德高望重的长老犯了错,国法可治的?王上还愿治?” 第719章 开局 南夷帝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但还是容忍了她的牙尖嘴利,“国法当前,人人平等,但奉天长老为人光明磊落,德行高洁,素来又与世无争,根本不可能犯错。” “与世无争的老头怎么会霸占着彼岸花不放”苏染汐反唇相讥,“王上难道不知那万年彼岸花原本是我娘赠予白族挚友的?这样珍贵的宝贝,最后怎么就落到奉天长老手里成了白族至宝?” “住口!”这话无意中踩到了南夷帝的禁忌,“彼岸花跟你娘无关,这种混账话以后不要再说,否则,孤绝不轻饶。” 说完,他冷声道,“念奴,吩咐下去,替圣女准备车马,翌日一早便上路,前往东岛面见主帅。” 这是要强制赶人了? 苏染汐突然想起来兰霜冒死采彼岸花救的是大夏太子,以南夷帝的手段和情报,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这就成了他的逆鳞吗? 如此迫不及待地赶人,她只能将计划被迫提前了。 希望今天在白族点的火够旺,奉天长老也真的够聪明,才能立刻对她防备起来。 她行礼告别,走到门口又被南夷帝喊住了,语气变得莫名冰冷:“汐儿,你为何非要执着于彼岸花?” 苏染汐神色一顿,平静道:“自然是要拿回我娘的东西。” “汐儿,你真的失忆了吗?”南夷帝走过来,淡淡睨着她,眼神带着冰冷的威压:“欺君之罪,你可担当得起?” 兰幽说这丫头中了婆娑引,忘却前尘,可兰汐回到南夷之后的所作所为,压根就不像失忆后孤苦无依的样子。 “当日敬王府派死士刺杀,圣女殿无人值守,侍卫来得又晚,你当时又无法使用蛊术,那么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逃脱训练有素的死士追杀的?” “如果只是想拿回你娘的东西,你身为南夷圣女,有千百种不动声色的法子徐徐图之,为什么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跟白族强要彼岸花?你的急切是为了谁?” “……”苏染汐一脸被揭穿的心虚小表情,缓缓道,“好吧,我没失忆。” 南夷帝脸色一沉:“你好大的胆子——” “确切地说,没完全失忆。”苏染汐一脸无辜的说,“王上,婆娑引确实厉害,我就是个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可能我脸皮厚,脑仁大,所以婆娑引没能完全让我忘记前尘,来到南夷之后不断有人跟我说大夏的事情,说着说着我就想起来了。” 她一脸诚恳的表情,看起来丝毫没有撒谎的痕迹,理直气壮地说,“当初我跟王上说失忆的时候是真的,后来想起来了也是真的,如今我光明正大地承认了,可不算欺君之罪。” “这还不叫欺君之罪?”南夷帝气得眉毛一横,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急着要彼岸花,就为了一个小侍卫?孤的面子你不顾,圣女族的名誉你不要,连奉天长老你都敢惹!” 苏染汐皱了皱眉,反驳道,“王上,灵犀是我的徒弟,要是没有他,当初我早就死在段余布置的汤泉村陷阱之中了。” 这件事南夷帝自然知道内情,说来也是段余行事过激,险些让苏染汐陷入险境,坏了他的大计…… 想到这里,他干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那徒弟也是暗卫出身,保护主子是他的天职,生死有命,强求不得。” “王上……” “彼岸花你就别想了!”南夷帝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眼神看过来,厉声警告道:“若真是因为让圣女族和白族交恶,影响我南夷国本,那孤不仅要重罚你,还会直接毁了彼岸花和你的徒弟。圣女族也会被你连累,重新变得水深火热。” 这威胁处处戳苏染汐的心窝子,直捣她的命脉。 真够狠的。 看来,老皇帝是坚决要维护白族那老头了。 苏染汐叹了一口气,故作委屈道:“遵命。” 南夷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能这么快懂事,反倒有些不安:“别想什么歪主意!明日一早立刻出发。要是耽搁了,孤就收回青龙令,你给我乖乖的当个圣女族的吉祥物,什么也做不了……” “是。”苏染汐撇撇嘴,失望道,“本来还指望王上能帮忙讨要彼岸花,毕竟那白族圣地据说厉害得很,我一个外人贸然闯入,就是九条命也不够死一死的。没想到……王上这么偏心!” 不等南夷帝斥责,她失落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不要就不要罢,只是经过我这么一闹,白族藏有万年彼岸花的消息不胫而走,觊觎者只怕络绎不绝,但愿奉天长老能好好护住宝贝。”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别给孤添乱就行了。”南夷帝似笑非笑地戳了她一下,警告之意依旧不减,“要是彼岸花出了什么状况,孤第一个拿你是问。” “那我可得走快一点,否则不知道还要背多少黑锅呢。”苏染汐一脸如临大敌,连忙走了。 南夷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皱了皱眉:“念奴,今夜你亲自带人去白族镇守,总觉得这丫头不安好心,没这么容易放弃。” 念奴颔首:“是。” 顿了顿,“若是圣女真敢盗花……” 南夷帝冷笑一声,无情道:“那孤会收回一切特权,让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南夷不是大夏,孤也不是夏凛枭和夏武帝,由不得她肆意撒野。” …… 当夜,明月宫。 “长老,星儿突发梦魇,陷入魔障无法醒来,在睡梦中啼哭不止……”段殊忧心忡忡地看着紧闭双目还啼哭不止的女孩,心疼道,“母妃寻了多少太医都没法子,实在是担心小妹安危,故而深夜麻烦奉天长老和圣姑跑一趟,帮星儿驱邪招魂,让她能早些醒来。” “拜托了。”月姬坐在床边,哭得心如刀绞,恨不能代女儿受过,“星儿近来一直精神恍惚,食欲不振,都怪本宫太大意,没想到她可能是中了邪。”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看得圣姑都动容不已,连忙将人扶起来,“娘娘别担心,让我和奉天长老先瞧瞧小公主的情况。” 第720章 闯圣地 月姬和段殊站在一处,眼巴巴地看着奉天长老和圣姑帮忙驱邪用药,可小公主的哭声一直就没停过,实在听得人心里揉成一团。 “长老,圣姑,怎么样了?”月姬焦急道:“星儿为何还是停不下哭声也醒不过来?” 圣姑刚想说话。 奉天长老罕见地先行开口:“娘娘,殿下,小公主年纪小,又天资奇特,只怕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故而夜啼不止,昏迷不醒。” “那该怎么办?”段殊见奉天长老主动掉坑,心下一喜,连忙顺水推舟道,“论驱邪救人之术,没人比得过白族,还请长老帮忙。” 太好了! 本以为奉天长老是个奸猾敏锐的老狐狸,只怕今夜这一个局不够全面,会让他看出什么破绽。 没想到老家伙还真是沉浸其中,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一旦开始列阵驱邪,没有半夜功夫不可能完成,那白鹭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去盗花了。 月姬紧张的看了一眼长老,心里拿捏不准这老头的想法,毕竟他可不止是万年老狐狸这么简单。 他们玩的这些把戏,真能骗过老狐狸的眼睛吗? “殿下言重了。”奉天长老虔诚道,“小公主是皇室血脉,我自有救治之责,这就让人准备驱邪阵,即刻为公主驱邪祈福。” 月姬和段殊对视一眼,颇感意外。 “那就多谢长老了。”段殊没有多想,连忙欣喜地让人去准备了。 这时,圣姑皱了皱眉,不解道:“长老莫不是中邪了?依我看,小公主只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哭是因为内脏绞痛,哪里有什么邪物侵体?您一把年纪都二十多年不曾列阵做法事了,怎么今夜这般积极?” 月姬心头一紧。 这也是她担心的。 奉天长老跳坑跳的这么干脆,反而让人不安。 “圣女族只司毒蛊之道,本就不同巫邪之术,咱们道不同,意见相左也是正常的。”奉天长老不慌不忙道,“老夫年纪大了,列阵驱邪本来是有些力不从心,但小公主备受王上和月姬娘娘宠爱,六殿下又亲临白族请人,身为臣下,焉有不尽心之理?” 他云淡风轻道:“圣姑若是持有不同意见,大可按你的法子给小公主继续治理,咱们各疗各的,互不干扰。” 段殊生怕圣姑坏了他们的大事,连忙将奉天长老请过来:“长老说的是,两位都是为了舍妹着想,这份恩德,我跟母妃铭记于心。” 奉天长老和圣姑连忙恭敬还礼,没再继续争执。 待两人各自去忙活,段殊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奉天长老这么好骗……就是星儿吃了不少苦头,真是难为母妃了。” “若真能借机扳倒奉天长老,那就是断了王后一臂,星儿这点牺牲也不算什么。”月姬心疼地给女儿擦了擦汗,眼神却依旧理智:“只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奉天长老不像是这么容易拿捏的人。” 段殊若有所思道:“不论如何,咱们的任务就是把人拖住,如今也算完成了。接下来,那就看兰汐和白鹭他们的了。” 月姬叹了一声:“本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愿一切顺利吧。” …… 白族。 白鹭引路,带人秘密潜入白族。 虽然不少机关进行了改换,建筑格局也有变化,但大体上的布局依旧和印象中差不多。 是以,白鹭带人轻松破解了外围,又根据父母留下来的引路蝶找到了新的圣地所在,大闹一场。 “不好了!有人闯圣地!” “怎么可能?圣地的位置随即变换,长老一个时辰前才刚刚更换完毕,贼人怎么找来的?” “怎么来的不重要,关键是已经来了!快,禀告长老!” 全场乱作一团。 主要是没人想到真的有神通广大的贼人闯入刚刚更新的圣地肆意妄为,这简直是对白族人的侮辱! “急什么?”这时,奉天长老身边的大侍卫缓缓走出来,带着一帮人稳定局面,“关闭机关,打开死亡冢!其他人,不用顽固抵抗,放他们入圣地。” 众人面面相觑:“放贼人入圣地?那里可是有彼岸花……” 有人灵机一动,立刻喊道:“一定是圣女兰汐带人来抢彼岸花了,万万不能放他们进去啊,事关白族颜面,岂能——” 他还未说完,就被大侍卫一掌劈晕。 众人安静了一瞬,很快偃旗息鼓,乖乖听话。 “行动!”大侍卫一声令下。 普通护卫只得前往应战,尽力阻止贼人,但果不其然抵挡不住,眼睁睁看着一波人冲往圣地,大呼完蛋。 大侍卫藏在圣地内,不动声色地朝着暗中部署的弓箭手和投雷手示意:“待贼人全部进入圣地,立刻就地诛杀。” 那圣女还是太年轻了,竟敢明目张胆欺负到白族头上。 他们以为引走了奉天长老,就能成功盗取彼岸花了吗?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奉天长老的手段和智慧,岂是这帮乌合之众能够企及的? 不过…… 大侍卫看向冲在前头的蒙面人,那双眼睛像极了当年的白祁——长老果然没有料错,兰汐早有内应。 那圣女白日故意闹了一通,就是为了给这个白族叛徒闯入圣地的契机,并非真的嚣张过了头。 只是兰汐竟然能说动当年的白族叛徒,找到新圣地所在,倒是出乎意料,看来他们还是有两把刷子。 只可惜—— 略逊一筹,则满盘皆输。 眼看着白鹭带着贼人破开圣地大门,大侍卫眼底闪烁着兴奋的杀意,高高抬起的手缓缓落下—— 杀! 潜伏暗处的人立刻准备好武器,只待敌人一冒头就斩杀当场! 明月宫。 一帮人忙活了许久,小公主终于止住啼哭。 段殊瞧着白鹭那边还没动静,便主张留奉天长老和圣姑喝茶解乏。 圣姑总觉得气氛怪异,以为明月宫要借机拉拢,连忙匆匆告退。 段殊也不在意,只要奉天长老还在,局势就尚在控制之中,“长老,饮一杯清心茶吧,听说今日圣女大闹白族,叨扰了长老的清静……您,无碍吧?” 奉天长老缓缓饮茶,半晌才笑了笑,看向明朗的月色,“今夜月光似乎太亮了,一切龃龉污垢都将无所遁形。” 第721章 斩草除根 段殊笑容浅了几分:“王宫之中,哪里有污垢?” “殿下,事到如今,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奉天长老放下茶杯,“老夫早就知道兰汐今夜要伺机闯入圣地,盗取彼岸花,所以暗中在白族布下了天罗地网。” 段殊面色不动,故作惊讶:“圣女不会那么大的胆子去闯白族圣地吧?那里可是九死一生之地。” “所以,兰汐只要敢去盗彼岸花,死了也怪不得别人。”奉天长老微阖双眸,又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那背叛白族的贼子跟兰汐狼狈为奸,老朽权当这一次为白族清理门户了。”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道:“这算是白族的家务事,六殿下要插手吗?” “长老说笑了,父王最近交付诸多重任,我都忙不过来,何以要插手白族内务?”段殊一味装傻,“不过,听说圣女的手段多样,长老如此自信圣地不会被攻破么?” 奉天长老眼底闪过一抹轻蔑之色:“她攻破圣地,也寻不到彼岸花,只能留下性命当花肥,也算不枉折腾一场。” 闻言,段殊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分外惊讶。 奉天长老幽幽道:“殿下前途无量,只是看人还需谨慎些。” “长老这是警告么?”须臾,段殊收敛神色,眉眼间流露出自信的味道,“我不知道长老说的什么盗取彼岸花的计划,不过……时间到了。” 他看一眼月色,起身优雅行了个谢礼,“无论如何,今夜还是多谢长老帮忙安抚了星儿。夜深了,长老也该休息了,我亲自将您送出去,另外,母妃还备了厚重的谢礼,敬请笑纳。” 奉天长老察觉不对劲。 什么叫‘时间到了’? 他刚刚不还绞尽脑汁要拖住自己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松弛自信,对自己放任自流? “殿下……” “长老,车马已至。”段殊含笑打断他的话,“请吧。” 毕竟这里是明月宫,奉天长老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段殊的眼神多了一抹意味深长的打量和试探。 可惜,最终什么也没看出来。 这小子的表情实在过于平静又自然,好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却又装疯卖傻地滴水不漏。 越是这样,就越是有问题。 车马离开,奉天长老缓缓放下车帘,脑海中还在不断回味今夜在明月宫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线索。 驾车之人是他的心腹长随——长生,刚刚的对话他全部听在耳中。 见长老一直眉头紧锁,长生突然说:“长老,您让我调查圣女兰汐,之前她在大夏的诸般作为确实非同一般,就连北蛮足智多谋的塔慕王子都屡次败在她手中,战神夏凛枭也被她日渐驯服,不管是权贵宗室,还是文臣武将,就没有她不敢招惹的人,也没有她不敢捅的篓子……” 奉天长老抬眸,神色犀利:“长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可是,不管兰汐从前怎么捅破了天,她总是能妥善脱身,靠的不是什么后盾,而是她的头脑和胆识。”长生知道奉天长老一向自傲不凡,又对兰霜颇多忌讳,听到自己这些话肯定不高兴,但是为了大局,他也必须忠言逆耳,“长老,如今的兰汐尚未掌握炼蛊之术,可实力却不输当年的兰霜分毫。” “长生!”奉天长老的眼睛猛地睁开,浑浊的目光里氤氲着犀利的冷意,“你觉得我会斗不过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今夜的布局,并非一日之功,兰汐以为她白日里的挑唆和彼岸花的计划是在引我上钩,可我早在她踏上回程之路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人必定会盯上彼岸花,所以早早就布下杀局,等着她自己咬钩。” “如今彼岸花根本就不在机关重重的圣地,那些机关、毒气、雾障加在一起,被那丫头自己发明的火药弹一轰,整个圣地都会毁于一旦。” 他冷冷看着自己的心腹,语气颇为不满,“圣地的死亡冢是你亲自带人布置的,杀伤力多大你会不知道?就算兰汐找到了白鹭这个内部人士帮忙带路,也不可能找得到真正的彼岸花在哪里。” “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能活着进去,也绝对不可能喘着气离开,更不可能盗走彼岸花。白鹭那个孽种,也该斩草除根,让他今夜就去陪那个吃里扒外的父亲了。” 他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浑浊尽散,眸光精明又锐利,充满了势不可挡的杀气和漫不经心的蔑视。 就算是兰霜的女儿又如何? 一个仗着点小聪明就自视甚高的小丫头而已,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长老说的是,也许是我多虑了。”长生固然相信长老的算计和能力,可敌人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战王妃,心底还是莫名打鼓。 突然想到明月宫的异常,他猛地勒住缰绳,“长老,如果……兰汐早就猜到您暗中调换了彼岸花位置的事呢?” “不可能!”马车陡然一颠簸,奉天长老险些没稳住身子,气得冷声道,“你慌什么?为保周全,新的藏宝地近来又换了一处更为安全秘密的,连你都不知道的地方,她怎么可能知道?” “那为何六殿下突然变得那么淡定?”长生惊疑不定道,“明明之前他跟月姬娘娘还处心积虑地将咱们留下来拖延时间,可刚刚好像突然就得到了某种信号,就好像……大局已定了!” 想到苏染汐之前处置敬王府死士的手段,他忧心忡忡道,“长老不也说那晚敬王府的死士没能要了兰汐的命,可能是她身边有高人相助么?” “!!”奉天长老原本自信满满,只是联系前后到底还是皱了皱眉,面色骤然一沉,“废话多说无益,回去一看便知。” “是!”长生立刻快马加鞭,一路消失在茫茫月色中,直奔白族圣地而去。 希望……只是他们想多了。 只是那位战王妃实在邪性得紧,让人不得不防。 第722章 智取彼岸花 与此同时。 白族圣地。 杀气腾腾的战局,一触即发—— 白鹭带人破开了圣地大门,却是看都不看一眼,扭头就往外跑,溜得比兔子都快。 “撤!” 众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训练有素,动作整齐划一。 “!!”大侍卫懵了一下,连忙拔剑追出来,“怎么回事?他们……就这么跑了?不是来抢彼岸花的吗?” 全盘计划被打乱,白族又被闹得乱七八糟,满地疮痍……他咬牙切齿道:“兄弟们,立刻给我追!绝不能让贼人跑了。” 要是一个活口都抓不到,他们今晚不仅白忙活一场,可能还要吃个哑巴亏了。 然而,白鹭一行人好像进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逃跑一样,撤得干脆利落,再加上有白鹭这个内部人士带路,离开的速度非常快,让白族侍卫愣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等到奉天长老带着长生赶回圣地时,果然只看到一片狼藉,外面所有的机关都被破了。 机关都破了? 这么大阵仗,看来兰汐他们确实上了当,直奔着圣地来了。 长生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连忙抓住大侍卫,“贼人呢?” “贼人……”大侍卫眼眸闪烁,半分不敢看奉天长老的眼睛,心虚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跑了!” 奉天长老面色一僵。 跑了? 兰汐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没拿到彼岸花,他们就撤得这么痛快? “什么?”长生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废物!这么大阵仗,人家都打到家门口来了,你们一个都没抓住?” “不是我们无能,而是长老在圣地里的精心布置根本没有用上。”大侍卫吓得跪在奉天长老面前,哑声道,“长老,您猜错了!那帮人虽然装模作样的攻进来,可是却没有真正攻入白族圣地,只打到门口,扭头就跑。” 奉天长老眼睛一眯,脑袋飞快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周身的气息愈发冰冷危险。 长生连忙问:“圣女兰汐呢?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兰汐根本没有来。”大侍卫摇摇头,哭丧着脸说,“打来的人不是圣女而是叛徒白鹭,白祁一脉本就精通机关和毒瘴布置,再加上咱们有意放水,让他们变得来去自如……” 长生脸色难看,狠狠踹他一脚:“废物东西!闹到最后竟然是一场空!” “属下该死!”大侍卫害怕归害怕,但大义面前还是拎得清,赶紧同奉天长老说,“长老,他们就是冲着彼岸花来的,如今虽然不知道玩了什么花招,可目的总是不变的。” “毕竟,彼岸花原本就是白家的宝贝,兰汐已经将白鹭收为己用,兴许白鹭真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藏宝地也未尝不可……您最好看一看彼岸花还在不在?” 长生心底一沉,“你也怀疑兰汐早就已经知道彼岸花不在这里,故意声东击西?” 大侍卫颓丧点头,“若非如此,为何他们故意跑来圣地闹出这么大动静耍了咱们一通?” 长生欲言又止,凝重地看向奉天长老:“长老……那个兰汐,确实太厉害了!如果是她,没准真的……” “!!”奉天长老面色闪过一抹难看之色,其实潜意识里已经不怀疑苏染汐的手段能做到这些,毕竟她在大夏搅动风云的传奇早就如雷贯耳。 “走!”他看着白族一地狼藉,手下人个个灰头土脸,顿时心下一沉,连忙带着长生赶往真正的藏宝地。 黑水域。 作为圣女族和白族共同的守护圣地,这里一般人不能随意进出,也没能力进出,且圣蛊鼎本就对圣女族的作用更大,是以黑水域其实更多是圣女殿的管辖区。 只不过,这些年圣女殿势微,许多势力暗中渐渐被白族取而代之,但是明面上权力划分依然清楚。 所以,谁也没想到白族的宝贝居然会藏到了圣女族理论上管辖的黑水域。 银虎暗中尾随,看到黑水域上空笼罩的白雾茫茫,心中惊叹:奉天这老头不愧是成了精的万年老狐狸,够能算计的。 到时候,若是彼岸花在白族圣地失窃,将来再从圣女族管辖的黑水域搜出来,那就是苏染汐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关键是,若非老头亲自带路,谁能想到他居然冒险把彼岸花藏在了这种‘灯下黑’的地方? 奉天长老刚刚迈入山洞中,突然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杀气,脚步顿时一停:“糟了!” “怎么了,长老?”长生正疑惑,一道杀气腾腾的剑光扑面而来,竟没给他一丝一毫的反击机会就削断了他半截头发。 他可是白族第一高手! 若非他内力深厚,动作也够快,刚刚那一剑应该就割掉了他的脑袋! 这个人到底是谁? 放眼南夷,也找不出这样的高手! 每一剑刺来的招式都是致命杀招,不像是正派武学,倒像是尸山血海中历练而来的最强刺客。 “长老,小心!”长生不敢轻敌,奋力反击,却还是被银虎一剑刺穿胸口,跌入黑水潭中。 “长生!”奉天长老面色难看,立刻撒了一把药粉,避免他被黑水潭里的毒气侵袭。 再一回头,那身形诡异的蒙面刺客已经抢走了万年彼岸花,还故意留下了王后的令牌。 “兰汐好大的胆子,竟敢盗取我白族圣物,栽赃嫁祸王后娘娘。”奉天长老大怒,正要喊人阻拦。 银虎丢出一枚臭气弹,冷笑道:“老头儿,黑水潭中怎么会有白族圣物呢?” 说完,他一跃消失在雾气中,转眼间便无影无踪。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奉天长老被熏得脸色铁青,险些昏死当场,可是一想到今晚功亏一篑,顿时火冒三丈,“兰汐,我绝不会放过你的!你以为你真的就赢了?” 他攥紧拳头,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咬牙切齿道:“你既然敢盗彼岸花,那就输得彻底。” 圣女殿。 苏染汐正在念奴的安排打点下,风风火火地指挥圣女殿上下一起收拾行李。阵仗之大,还以为她要带着满族迁徙。 这时,念奴突然接了消息,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圣女,王上急召,请您随老奴入宫觐见。” 第723章 殿前对峙 “这么急?王上又准备什么送行礼给我了?”苏染汐抖了抖灰扑扑的衣袖,呛地身边人直咳嗽。 雅颂连忙说,“大人,允圣女更衣再见驾吧,这般灰头土脸的形容可怎么能面圣?那是大不敬!” 念奴奉命办事,今晚一直是贴身跟着苏染汐的。 闻言,他总有疑虑,可是看苏染汐忙碌的一脸小花猫似的,真要这么入宫,只怕也要为人诟病,于礼也不合。 “王上还等着,请圣女快些。”念奴妥协道,“老奴就在门口等候。” “放心吧,换个衣裳而已,分分钟的事。”苏染汐摆了摆手,没让人伺候,自己拿了干净衣裳就里屋更衣。 门一关,屏风一拉。 银虎悄无声息地走过来,低声道,“王妃,得手了。” “辛苦你们了。”苏染汐低声道,“彼岸花不能放在跟我息息相关的地方,你连夜带出宫,交给九公主。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战场了。” 银虎不放心,“王妃要一个人去?万一……” “当着南夷帝的面,白族老头还能吃了我不成?”苏染汐撵走了银虎,更衣之后就若无其事地跟着念奴离开,临走前还吩咐雅颂多做些好吃的,明日带着当口粮。 那松弛自若的状态,让念奴怀疑刚刚自己听到的消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 王宫,大殿。 南夷帝高坐台上,三司协审,奉天长老坐在堂下,一副凌乱狼狈的样子,惹得大家议论纷纷。 苏染汐行了礼之后,还不忘起身跟奉天长老热情打招呼,“这么晚了,长老不在家睡觉,还跑来跟王上秉烛夜谈?真是老当益壮啊。” 奉天长老一看到苏染汐嬉皮笑脸的样子,想到今晚的大计毁于一旦,顿时面色黑得能够滴出水来,“圣女,王上面前,不要装疯卖傻了。” “??”苏染汐一脸纯真无邪,扭头看向黑着脸的南夷帝,“王上,你听到了吗?奉天长老为老不尊,居然骂我是傻子。” “……”南夷帝皱了皱眉,看一眼狼狈的奉天长老,大抵是因为打斗的缘故,头发散乱,满面狼狈,看着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愈发可怜无助了。 奉天长老一路以这副狼狈可怜的入宫,多少人都目睹……今夜绝对要给他和白族一个交代。 南夷帝捏了捏眉心,突然厉声道,“孽障,还不跪下!” “??”苏染汐指了指自己,耸耸肩没有着急跪下,“王上,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做错了什么事?” “如果是因为白天拜访白族的事,我承认当时有点激动,要是冒犯了长老,我就在这里认真赔罪。” “圣女,不要再演戏了!”奉天长老不耐烦听这些,严肃道,“我面见王上,夜告你盗窃彼岸花,为白族讨个公道。今日,我已经跟圣女明言:你想要彼岸花,那就向王上讨恩旨,我白族自然无所不从。可是,没想到你竟然派人大胆闯入白族,盗走彼岸花还打伤了许多人。” 众人都是接到消息匆匆赶来议事,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何而来,听到奉天长老的哭诉之后都想起了今日传说圣女大闹白族的事,看向苏染汐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 这位新圣女到底年纪轻,做事冲动,竟然在明抢不成就大胆暗夺,还闹得朝堂上来了! 这一下,兰汐彻底得罪了白族,还弄伤了奉天长老,从哪方面来讲都不占理,只怕王上就算是有心偏袒,她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毕竟,奉天长老的地位不言而喻,朝野上下就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冒犯他! 不止是权势倾轧,更因为白族的巫术之高,得罪了奉天长老,说不准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一时间,舆论几乎一边倒地讨伐苏染汐,要求她归还彼岸花,给白族一个交代。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我?打伤了很多人?”苏染汐一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自然要好好争辩,“王上,我可是冤枉死了。今晚我一直在念奴的陪伴下认真收拾行囊,圣女殿所有人都能作证,而且各宫还都派了人来送礼,从我下午打王宫离开,就从未有一刻脱开身。” 她伸出瓷白柔软的小手,可怜巴巴道:“更别说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白族内高手云集,机关密布,我有三头六臂不成,居然能夜闯白族盗取彼岸花还丧心病狂地把奉天长老打成这副熊样?” “这些事,自然不需要你自己动手,你——”奉天长老还没说完,就被苏染汐扬声打断,“你开什么玩笑!我回来南夷,一直孑然一身,衣食住行都是王上所赐,就连圣女殿的新守卫都是因为王上恩旨才赐下的。难不成长老想说我指派了王上手下的人,乔装打扮去偷袭了你们白族?”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觉得有些道理。 尤其是几位位高权重的三司大臣,多少都是知道婆娑引的事,按理说兰汐如今已经失忆了,不记得前尘往事就联系不上前人。 更何况,这一次她是被九公主秘密带回南夷,至今大夏那边也没有传出新动静来。 按理说,兰汐在南夷除了身份的认可和王上的信赖宠爱,几乎是一无所有,哪里来的能耐召集这么多能人闯白族,夺圣花? 南夷帝沉默不言,暂时不做评断。 见状,苏染汐冷笑道:“我虽然是刚回来的,可是不止一人曾经说过白族是多么危险且坚固的地方,地势易守难攻不说,里头更是能人辈出,毒瘴遍布……” “王上今日不也警告过我白族圣地有多危险吗?我就算再想要彼岸花,也不及我的小命重要啊。” “要知道白族的机关禁地,那就是派千百禁军都没可能全身而退的危险之地,外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闯入盗花,而且还全身而退了?” 众人下意识点点头。 这个理,确实没错。 奉天长老的能耐,就算被厉害的贼人攻破了白族机关和圣地,也不至于一个贼人都没抓住! 这实在太奇怪了。 第724章 圣女果然名不虚传 南夷帝适当出声:“长老,贼人在白族圣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们就一个人都没抓住?” “王上……没有。今夜,我并不在族内。”早就知道这丫头不好对付,奉天长老虽然脸色有点难看,但是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圣女果然名不虚传,伶牙俐齿,能言善辩。” “只是,圣女从前在大夏也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此次回来南夷,谁知道你身边还藏着多少高手?否则那一夜敬王府派诸多高手刺杀,为何圣女依然全身而退?” 他冷笑着揭穿道:“圣女莫不是把大家当傻子了?既然你不会武功,当夜又因为圣女族的仪式而身无机关和蛊虫,那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是身边没有高手护卫,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闻言,大殿之上的众人都不吱声了。 这倒是很有可能。 如果兰汐没有失忆呢? 或者大夏那边还是暗中派人来联系她、保护她了呢? 如果兰汐身边有高手相助,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胡说八道!我身边有没有人,王上是最清楚的。”苏染汐丝毫不让,突然掀起裙摆,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就要脱靴子,裤子…… “这这这……有辱斯文啊!”众人受到不小的惊吓,纷纷转过头,还煞有其事地捂住了眼睛。 “圣女这是干什么?说话就说话,你要认错也是下跪道歉,干什么当堂脱衣裳?” “都说圣女一回来就向王上讨了恩旨,为圣女族姑娘们多年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出头,怎么如今又开始自打脸颊了?” “就算你今日在大殿上脱光了……罪也必须认,彼岸花要交出来,同党也要供认清楚!” 这帮人自诩身居高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官,自然嘴上说得义愤填膺,对苏染汐声声讨伐。 南夷帝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怒火中烧的站起身质问道:“兰汐,你干什么?赶紧给孤住手,这成何体统?” 奉天长老冷笑着看她作妖,心下不屑:这丫头就这点能耐了? 刚刚开始就被逼着走投无路,妄图用美色这招低劣的法子蒙混过关? 苏染汐轻描淡写地扫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扔掉靴子拉起裤腿,露出红肿不堪的膝盖:“给你们看看——我一个弱女子,当夜是如何凭借着自己的能力逃脱的啊。” 念奴低头看一眼,面色顿时变了:“这伤……银针入穴,打的都是死穴!如此说来,圣女当时的情况一定很危险。” “谁说不是呢?”苏染汐苦笑一声,低头咬着唇看我,委屈道,“我孤身一人来到南夷,本以为是回归故土,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没想到刚回来头一晚就被一帮杀手围攻。” “我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又没有带毒和蛊在身上,所以只能以自身为引,分批将刺客引到死角,逐个击破,跟他们打游击战。” 她顺带还解释了一下游击战的意思,越说越委屈,害怕的神色好像正在经历当晚的刺杀,“搏到最后,我全身都是伤。大概是敬王不想打草惊蛇,让人事后查到王府头上,所以他们没有用刀剑斩杀,而是选择下针雨,用银针伤人,这才给我了逃脱的机会。” “我精通医毒之术,身体里也混合不少毒素,所以就用身体接住他们的银针,尽量避开死穴,然后再用淬了毒血的银针逐一反击。说来也是运气好,不知道谁这么‘好心’在清心殿放了一把火,惊动了外头的守卫,也让剩下那些刺客有所顾忌,没有对我赶尽杀绝。” 众人心下大惊。 光是听她绘声绘色的形容就知道当夜的情形有多危险和绝望,也亏得她一个弱女子居然能这般随机应变,坚持撑到救援来。 有人怜惜之余,还是不忘警惕地问:“可是,为何圣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当时不暴露伤口让人知道?要是知道圣女死里逃生这么危险,王上一定会对敬王府处置得更严厉。” 众人醒过神,也疑惑地看过来,神色不乏探究和质询。 苏染汐沉默一下,没有说话。 “……圣女刚刚不是很能言善辩吗?”奉天长老冷冷看过来,神色嘲讽,“这是灵机一动的借口没有编好,被人戳中疑点就说不出话来了?你不会想说自己是不忍心闹大,所以隐忍委屈自己吧?” 苏染汐睁大眼睛,一脸激动道:“没想到,长老还是我的忘年交啊,王上虽然疼我,可是论了解,他还不及长老呢。” 南夷帝:“……” 这话可真刺耳。 众人:“……” 这话可真刺奉天长老的心! 装疯卖傻的最高境界,还是得脸皮无敌厚。 “胡说八道!”奉天长老狠狠瞪了她一眼,险些忘了身上还披着德高望重的马甲,咬牙切齿道:“你初至南夷就当众箭杀邳二公子,之后公然惩治敬王世子,短短几日,邳家,敬王府,正乾宫,大皇子和王后全部都因为你受到了惩罚……” 顿了顿,他陡然拔高了声音,疾言厉色道:“你这样跋扈张扬的性子,居然厚着脸皮说自己隐忍?这是编不出像样的借口,就拿大家伙都当傻子了?” 众人明面上不说话,心里却是惊讶于奉天长老的激动和严厉。 要知道这老头往日里可是装傻的鼻祖,不管出席什么场合,总是拄着一根拐杖,半阖着眼睛从来都睡不醒的样子,往往一场宫宴下来他说话都不超过三句,真真将‘置身事外’、‘泰然自若’几个大字做到淋漓尽致。 这么多年了,似乎大家还是第一次看到奉天长老这么疾言厉色、长篇大论的现场,情绪起伏也随着兰汐的挑衅变得越来越大。 看样子,圣女兰汐的本事确实不小。 闻言,苏染汐只是失望地抿了抿唇,抵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大家一时不知道到底该看哪个风向。 这时,南夷帝威严地看过来,厉声道:“兰汐,说话!你若是不能自证清白,那就是承认盗取彼岸花的事跟你有关!孤必然要严惩,就连圣女族也不能放过。” 第725章 老头儿青出于蓝 见状,众人低下头,心下了然:看来,王上这一次也是动了大怒,决心不再护着圣女了。 想来也是,奉天长老什么身份? 连他都敢得罪,兰汐确实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闻言,苏染汐叹了一声气,放下裤腿委屈道:“理由,刚刚长老不是都替我说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大为不解。 苏染汐睁大眼睛,一脸真诚道:“长老都说了,我一来南夷就害得四大家族都不得安宁——邳家死了儿子还要献出半数家财;王室驱逐了一整个敬王府;白族因我白日里登门请教之后就出了事;圣女族清心殿被烧,如今更是因为我深陷流言蜚语;更别说王后和大王子出事,我更是涉身其中……” “虽然桩桩件件,我都是受害者,一言一行都是出于自保反击,奈何人生地不熟,一来就树敌太多,才导致今晚这般遭人口诛笔伐的地步。我这人单纯又笨,更关键是特别怕死,所以当时之所以隐瞒伤势不说,倒不是我不想跟王上告状,主要是我不知道告了状还会得罪谁,敬王府背后还会不会有别人……” “事实证明,还真有!否则,我后来也不会被……”她怯生生的看一眼南夷帝,委屈巴巴的咽回了接下来的话,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正乾宫的主子莫名被王上重罚的事。 所以,圣女遭遇刺杀的事幕后竟然是王后和大王子策划的吗? 难怪王上处理得如此迅速且低调,既是生气他们胡作非为,也是为了保全大王子的名声和皇室的颜面吧。 真要如此说来,圣女还真是受委屈了。 闻言,奉天长老心底一沉,顿感不妙:这丫头果然聪明,眼看着要走到末路,无话可辩了,她居然搬出大王子和王后来挡枪,唤起王上的愧疚之心。 就算是为了保护皇室清誉,王上也不会再继续追究这个疑点了。 果不其然—— “好了,你的委屈和用心良苦,孤都知道了。”南夷帝果然止住话头,抬了抬手让苏染汐起来,“既然膝盖受了重伤,那就别跪着了。来人,赐座!” 他吩咐念奴:“稍后宣太医院给圣女会诊,一定要治好她的伤。” 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在苏染汐的慷慨激辩之中悄然趋于和缓,众人下意识看向奉天长老。 彼岸花可是白族圣物,他断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奉天长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并未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突然走到苏染汐面前,郑重地弯下腰身:“圣女,老朽并非贪恋俗物之人,只是那彼岸花是白族圣物,关乎着白族颜面,若是圣女实在想要,尽管光明正大的求恩赏,或者老朽愿意全圣女族此愿,将彼岸花慷慨相赠。” “但是,无论如何,这白族圣物绝对不能是被盗走的,尤其是白族如今上下一片狼藉,机关毁了大半,伤者无数,情况实在惨烈,身为一族长老,若是老朽今日不替白族讨回一个公道,只怕万死难辞其咎!” 哪怕行动不便,他依旧缓慢的将苍老的腰身弯到了最低,尽表弱者之谦卑,“请圣女将白族圣物先行归还,老朽再换个光明正大的名义相赠,以全两族颜面,如此也省得王上为难。” 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震惊起身,匆匆阻拦: “长老,万万不可啊,您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资历,怎么受得起您这般大礼?” “长老,彼岸花被盗,白族上下一片狼藉,这般屈辱我们都能理解。不管贼人如何狡猾善辩,王上也一定会为你和白族讨回公道的。” “是啊,圣女。你看看奉天长老都退一步了,你就快些将白族圣物还回来吧,哪里有你这般强取豪夺之人?” “圣女,白族圣物一直都好好存放在圣地,偏偏你白日里去闹了一趟,晚上东西就没了,不管你如何巧言善辩,伪装可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 “兰汐,若是你今日将东西交出来,我们大家伙走出这个殿门,就会忘记这件事,这也是为了南夷的安定和两族的颜面。” 看着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因为各种各样的私心和立场转眼就对自己口诛笔伐……苏染汐抿了抿唇,干脆懒得扶起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头。 好一招‘照猫画虎’啊,将她装可怜扮猪吃老虎的精髓都表现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这一点真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奉天长老居然没有死磕证据和道理,当众打了一出感情牌,瞬间转移了矛盾的焦点,让大家不再执着于证据,直接全部都倒戈相向了。 “各位的耳朵有点问题也就罢了,难道脑子也不行了?”苏染汐轻飘飘叹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归然不动,“就因为我白日里才去白族要过彼岸花,怎么可能晚上就带人去盗花?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三司大臣见兰汐一个年轻小辈竟然厚着脸皮受了奉天长老的大礼,屁股都不抬一下,顿时气得走过来将苏染汐包围了:“谁知道你这嚣张跋扈之人安的什么心思?说不准你就是认定了大家都会这么想,所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吗?” 一人扶起奉天长老,义正言辞道:“长老,您放心,我们三司绝不会对此置之不理,一定将她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奉天长老还没说话。 苏染汐突然冷笑一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椅子:“原来,你们三司大臣还知道办案要讲究证据啊?如今奉天长老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白牙就跑到王殿上诬告!” 大臣们听着了这话,顿时面色青了又白,面面相觑却反驳不了半个字。 只有人结结巴巴的呵斥道:“大胆!你……你竟敢在王上面前大动干戈踹椅子,你眼里究竟有没有王上,有没有王法?” 苏染汐冷笑一声:“明明我都拿出证据证明今晚一直待在圣女族,且身边并无什么高手听令,可是你们一帮德高望重的老臣竟然还是因为一个老头儿别有目的的示弱就给我一个无辜之人定了罪,这就是我南夷的国法吗?” 第726章 盗花真凶上殿自首 众人:“……” 这女娃娃到底怎么做到这么豪横的? 她在南夷唯一的靠山就是王上,如今王上明摆着要给白族一个交代,她不服软求饶就算了,竟然还公然得罪了场上所有重臣! 这不是找死吗? 三司大臣厉声道:“兰汐,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等这么做就是为了真相,是为了替王上分忧,更是为了匡正国法。” 苏染汐冷冷扫向几位大臣:“你们如此草率断案,污蔑一国圣女,眼里究竟有没有王上,有没有王法?” 啪! 几人好像听到了打脸啪啪响的声响,吓得连忙跪倒在南夷帝面前:“王上,老臣绝无此意啊。” 南夷帝一言不发,只是脸色十分难看,吓得一张张老脸顷刻间涨成了可怕的紫红色,指着苏染汐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奉天长老转身朝着南夷帝跪下,叹息道:“王上,老朽并非一定要寻回彼岸花,那花再珍贵也只是尘世俗物,顶多是白族伤了颜面。只是,老朽今日跟圣女要个说法,也是为了她和圣女族的声誉着想。” “试问,如今除了圣女对彼岸花生出觊觎之心,整个南夷还有第二个有这个动机和实力做出这般胆大妄为的行径吗?圣女若是执意说彼岸花不是她盗窃的,老朽也愿意相信她的清白。只是此事不查个说落实出,只怕天下人不会跟老朽一样轻易信了圣女是无辜的。” “圣女不仅仅是一个人,还代表着我南夷的国运和名誉,地位举足轻重,声誉也至关重要。所以——” 他欲言又止,三司大臣立刻找到了发泄口,跪下请求道:“请王上下旨,将圣女暂时收押,待到真相说落实出,再还她一个清白也不迟。” “王上,此举固然委屈圣女一时,但是她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以后也能保住清白名声和圣女殿的名誉。” 见状,其他人见风使舵,连忙跟着跪下,请求将苏染汐关押候审。 苏染汐眯了眯眼睛。 这一关,不管她是不是清白的,在外人眼里就是有罪的信号——奉天长老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南夷帝看着大臣们跪了一地,皱眉看向苏染汐,像是有了决定:“兰汐,事已至此,你……” 还没说完,念奴突然来报:“王上,有一人自称白族叛徒——白鹭,前来自首,说他是今夜盗取彼岸花的罪魁。” 众人大惊:“什么?” 除了兰汐之外,竟然还真的有第二人觊觎彼岸花? 奉天长老也跟着变了脸色,看向苏染汐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难怪她适才一直狡言拖延时间,原来是在等白鹭自首! 好一招釜底抽薪。 他连忙拱手恳求道:“王上,这个白鹭是当年逆贼白祁之子,此人叛逃至大夏多年,居心叵测,着实危险,还是交给三司审判……” 不等老头说完,苏染汐扬声道:“王上,奉天长老刚刚不是苦心孤诣要还我一个清白吗?彼岸花毕竟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宝贝,除了我这种心直口快的人喜欢,想必暗中也有很多人觊觎,如今真正的嫌疑人出现了,怎么长老好像心虚了呢?” 奉天长老冷冷看过来:“圣女……” “够了,别吵了。”南夷帝皱了皱眉,脑海中却划过苏染汐白日里的质问,微微闭了闭眼睛。 这丫头闹了这么一出,究竟是为了彼岸花,还是为了奉天长老? 他睁开眼睛,将一应情绪隐藏起来:“宣!” 须臾。 念奴带着五花大绑的白鹭进入大殿,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主要是他这张脸生得太像当年的白祁了! 白祁可是当年在白族地位仅次于奉天长老的祭司,风姿俊朗,温润如玉,不知是多少女儿家的梦中情郎? 可惜,后来他犯了勾连大夏水军的通敌禁忌大罪,被罚后又撤掉了祭司之位,没多久就郁郁而亡了。 这张父子一脉相承的脸蛋展露人前,几乎没人会怀疑此人的身份和盗取彼岸花的动机了。 毕竟,彼岸花当年就是祭司白祁所有,后被罚没为白族圣物,保存至今——这些陈年旧事虽然被严令禁止提起,但是不少历经当年的老人还是心知肚明的。 “罪民白鹭,见过王上。”白鹭跪地行礼,不待人询问便自报家门,扭头又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奉天长老:“王上,今日罪民踏足金殿,不仅是为了坦白闯圣地的罪行,更是为状告奉天长老二十年前以‘通敌卖国之莫须有罪名,对我满门行草菅人命并吞占万年彼岸花’之事实。” “什么?”众人大惊,“什么叫‘通敌卖国之莫须有罪名’啊?当年白祁里通外国,可是证据确凿……” “什么证据!”白鹭冷冷看向众人,“不过是奉天长老借兄弟之情盗取我父亲的笔墨着人模仿笔迹,伪造了一封莫须有的通敌书。” “又因我父亲跟先圣女兰霜相交甚笃,故而在圣女离开南夷之后,这份通敌书就顺理成章地成为我父亲叛国的证据,当年甚至都没有上报三司,并被奉天长老以莫须有的理由称作是白族内务,对我父亲痛下杀手。” 三司老臣面面相觑,突然脸色有些踌躇。 当年这件事没有经过三司,并不合章程,但因为彼时正值圣女兰霜叛逃南夷去了大夏,这种丑事可是动摇国本的存在,故而皇室严令外传,对外只说圣女为大战殚精竭虑而亡,以全大局。 偏偏白祁和兰霜是青梅竹马的密友,在那个敏感的关口传出通敌卖国的证据,一旦移交三司追查,一定会将兰霜的事再次拉出来议论,故而当时奉天长老顺理成章地将此事当作内务处理,所有人都是默认的。 一老臣不解地问:“白鹭,不管那证据真实与否,当初奉天长老念在兄弟之情,对白祁并未赶尽杀绝,只是在祠堂行了烙刑,以正朝纲和家规,他最后是病死的。你母亲也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去世的,太医院都有备案,你这时候突然跑回来胡闹什么?” 第727章 反转 苏染汐嗤笑一声,扬声讽刺道:“你们想护犊子也不能把所有人当傻子吧?我听圣姑说,当年白祁一门被逐出白族后,没多久可是被灭尽了。一个两个是意外,难道其他人都是意外死亡吗?” 众人震惊:“什么?都死了?” “是,都死了!都被这个老东西派人追杀而死!”白鹭指着奉天长老的鼻子,目眦欲裂道,“因为奉天嫉恨先圣女兰霜处处压他一头,以至于白族不敌圣女族一派女子,故而他处处跟先圣女较劲,最后还以莫须有的罪名处罚我的父亲,又抄没了白家,将万年彼岸花占为己有。” “因为那万年彼岸花是先圣女送给我父亲的挚友之礼,奉天此举就是要证明自己永远胜过兰霜一头,而亲近兰霜的人对他而言都是背叛者,必须杀之而后快。” 闻言,满堂死寂。 “你这个叛徒,住口!”奉天长老听到兰霜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在耳边炸开,坚固的心房好似瞬间裂开了许多缝隙,沉寂多年的那些嫉恨、不甘、怨怼和愤怒,全部从缝隙中逃窜而出。 又是兰霜! 那个女人一直阴魂不散,困扰了他一生! 这个小兔崽子一口一个‘兰霜’到底想干什么,以为他会惧怕区区一个死人的名字吗? “我为何要嫉恨兰霜?” 他突然走向白鹭,俯首冷漠道,“她不过是个勾结大夏太子、背叛南夷和皇室的叛徒逆党,若非为大局考虑,她早就是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岂容你在大殿之上一口一个亲近的‘先圣女’?这才是对南夷和我们所有人的羞辱和蔑视!” 涉及兰霜,众人面面相觑,悄然看一眼南夷帝,没人敢轻易表明立场,胡言乱语。 兰霜是叛徒不假,可也是当今王上的白月光啊。 若非对兰霜爱而不得的惦念,他怎么会待兰汐这般宠爱? 白鹭反唇相讥:“奉天长老莫不是忘了先圣女对南夷和四大家族的贡献了?天元八年,王室反叛,兵攻皇城,是兰霜紧急募兵,以蛊术打乱叛军节奏,拯救皇族于危难。” “天元十三年,邳家上百艘商船遭海盗截杀,家主流亡海上不知所踪,是兰霜以精血施追踪蛊术,带人千里搜寻,救人于海盗刀下!天元十九年,白族内乱,奉天长老一家被擒,若非兰霜单枪匹马拿下叛党头子,你早就满门尽灭了!” “兰霜为何要叛逃南夷,在座各位心里没点数吗?她生于斯,长于斯,若非被逼得走投无路,又怎么会背负千古骂名也要远走他乡呢?” “你——”奉天长老像是被人戳中了禁忌心事,一张老脸狠狠颤了颤,险些踉跄着昏倒在地。 “长老!”大臣们连忙走过来扶着人,对白鹭不假辞色道,“够了,你一盗贼仅凭三言两语就想污蔑白族长老吗?” 苏染汐啧啧摇头,像是在嘲笑他一番废话:“是非真假,派人一查不就知道了?南夷养着三司大小官员,难道就是为了听你们空口白牙凭感情好恶来臆测断案的?” 众人大怒:“兰汐,你——” “够了!”一直沉默的南夷帝突然勃然大怒,摔了杯子大步流星地走下来,冷冷扫一眼惊慌跪地的大臣们,厉声道,“你们都当孤死了不成?” 众人连忙请罪。 奉天长老眸光一颤,顿感不妙:“陛下,老臣……” “长老不必多说了。”南夷帝捏了捏眉心,冷声道,“兰汐说得对,是非对错,一查便知。此事,便交由三司主审,再召六王子协理。十日内,必须给孤和天下人一个合理的真相!” 众人连忙应声。 奉天长老仓皇的软了身子,望向苏染汐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愤怒:“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吧?兰汐,你和白鹭沆瀣一气,图谋彼岸花在先,污蔑老朽以转移矛盾在后……” 闻言,众人登时醒过神来:“对啊,奉天长老的对错先不论,白鹭盗了彼岸花是事实,无论如何也该还了吧?” 南夷帝低头看过来:“花呢?” “回王上,烧了。”白鹭磕头谢罪,“那彼岸花本就是先圣女赠给家父的挚友之礼,后来却成了害死我满门的罪魁。我盗取彼岸花,就是要烧给亡灵,让他们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你!”南夷帝气得吹胡子瞪眼,怒声道:“你真是胆大妄为!不管你有什么冤情,大闹白族圣地盗花是真,孤绝不能轻饶。” “罪民既然敢来自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白鹭话锋一转,冷冷看向奉天长老,“只是,王上有所不知。白族圣地虽布满机关和火药弹,杀机重重,可彼岸花却藏在了黑水潭。奉天长老这是料定圣女兰汐会前往圣地盗花,所以布下杀局要将圣女置之死地。” “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心下惊疑不定。 要这么说,奉天长老只怕也没那么委屈清白了。 圣女兰汐可是王上费了多少心思寻回来的,如今堪称国宝一样的存在,就连王后和大王子都在她身上栽了跟斗,又岂容他人想杀就杀? 南夷帝面色一沉:“奉天长老,他说的可是真的?彼岸花不是藏在圣地吗?为何又到了黑水潭?” “这……老臣……”奉天长老抿了抿唇,一而再的挫败让他一时乱了心神,言语间没了平时的从容镇定。 “王上,老臣并未说彼岸花藏在圣地内,因为圣女声名在外,她白日里闹过之后,我便将彼岸花转移至黑水潭内,以免遭了贼。” “那圣地内的杀阵,又是怎么回事?”南夷帝可不好糊弄,到了此时显然也不再护着奉天长老,冷声质问道,“你这一招请君入瓮,是要置兰汐于死地?” 君王一怒,满堂死寂。 “老臣不敢!”奉天长老唇齿干涩,面色紧绷,“圣地内存放的都是白族至宝,本就防范严密,只是白鹭多年未曾见识过,故而误以为那些机关和火药弹是诱敌深入的证据。王上,老臣绝无此意啊。” 第728章 连环计 “奉天长老骗傻子呢……”苏染汐嗤笑一声,还没说完就被南夷帝一个眼神打断了。 南夷帝深深看了老头一眼,须臾才无奈转身,“将奉天长老和白鹭一同押入刑狱司,待查明真相之后再一并处置。今夜之事,真相不明之前,严禁外泄。” “是。”众人连忙跪首。 奉天长老却不依不饶道:“王上,白鹭此行必然有人主使,否则时机怎么会这么巧?他叛逃多年未归,又怎么会出入白族如入无人之境呢?” 苏染汐冷笑道:“长老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拉我下水咯?不如这样,王上将我一起关入刑狱司,派人查找我指使白鹭的证据试试吧?” “胡闹!”南夷帝瞪了她一眼,低头质问白鹭,“你初回南夷,行事如此顺畅,背后到底是何人指示?” 方才还口若悬河的人直接闭上了眼睛,摇头否认道:“此番皆因我报仇所为,无人指使。” “王上……”奉天长老还要追问,被南夷帝扬手制止,“长老不必说了,孤心里自有计较。既然白鹭有所行动,一定留下了蛛丝马迹,孤会派人彻查的。” 奉天长老闭了闭眼睛,低头叹息道:“王上明察秋毫,老臣叩首谢恩!” 又一场闹剧落幕,众臣走出大殿之后,再看苏染汐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敬而远之的畏惧感。 区区一女子,论御蛊能力和天赋,恐怕不及当年的兰霜,可玩弄权术的手段却实在让人望尘莫及。 这丫头太可怕了! 黑暗之中,段殊和月姬母子四目相对,眼神既惊喜又意外,更有几分警惕防备。 “殊儿,兰汐那小丫头的心机手段实在太厉害了!奉天长老这样的人物都被她耍得团团转。”月姬皱眉道,“这样的奇女子,只能为友,不能为敌。” 段殊看向苏染汐坐上轿子的俏丽身影,眸色讳莫如深:“母妃说得没错。此女智计无双,若为敌,必杀之。” 月姬若有所思地看着轿子远去,突然说:“兰汐处心积虑盗取彼岸花,是为了救她那个将死的心腹吧?据我所知,那两个人如今还在王后手里,以我对王后的了解,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有用的棋子。” 段殊皱眉,奇怪道:“既如此,兰汐为何没有拜托我们帮忙寻找那两个手下?她初到南夷,并无人脉和消息来源,只能寻人合作才对。难道……她想要借机跟王后讲条件求和?” “不可能!这不是兰汐的性子,更不是王后的风格。”月姬摇摇头,忽然趣味一笑,“如此一来,我倒是更期待接下来兰汐还有什么手段对付老大和王后了。” …… 皇帝派人彻查白族圣地和黑水潭,因为盗窃之人留下了王后的信物,接下来第一个要被查的就是禁闭中的王后和大王子。 此事将无辜受累的母子俩气得不轻。 王后心机深沉,倒是稳得住,只是让人将搜查完毕的侍卫冷冷哄了出去,而段坤年轻气盛又因为关禁闭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当即派人跟搜查的侍卫对峙,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闹得很僵。 最后,南夷帝下旨申饬,又罚了二十板子,这才让人消停了些。 只是此事之后,普通侍卫不敢再带人搜查,无奈之下,南夷帝便派了子女中最是长袖善舞的九公主出马搜府。 大王子府内一片沉寂,上下都无精打采,唯有段坤房中骂声不断,到处摔得一片狼藉。 “滚!上个药这么笨手笨脚的,弄疼本殿下了!” “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剁了无用的手脚!” “疼死了!快去请太医来,整个太医院都给我找来……” “大哥……”段豆蔻推开门,险些被迎面而来的茶杯砸了满脸,幸得侍卫眼疾手快拽了她一把,这才避免悲剧发生。 段坤趴在床上,背部的寝衣已经被鲜血浸透,脸色看起来差极了:“你来干什么?” 他看一眼段豆蔻身后的侍卫,冷笑道,“父王派你来搜府,是怕我又一怒之下斩杀侍卫吗?” “大哥素来性情直爽,不屑诡异之事,小九心里自然是相信大哥的清白,此次以搜查之名登门,不过是担忧大哥伤势,故而借机探望。”段豆蔻并未让人搜查,只派人做做样子便将所有人都遣到外头守着。 见状,段坤的面色好了不少,挥手让下人都滚出去,扭头打量一眼素来低调的段豆蔻:“九妹此去大夏,一走就是大半年,容貌和声音都变了不少,为兄刚刚差点都没认出来。” 段豆蔻亲自给他煮茶,温声道:“大哥见谅,为完成任务,不得不用了‘异形术’,只是这法子难免缺陷,如今能恢复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万幸了。” 嘘寒问暖一番之后,她不动声色地表示担忧道:“大哥莫怪小九多嘴。白族之祸看似是因为丢了彼岸花而闹大,连累奉天长老入狱,可实际上……”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段坤本就因为被关在府内得不到确切消息,如今突然失去奉天长老这个最大臂助,心里急得不行…… 他当即急得要爬起来:“你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奉天长老这么厉害,丢了彼岸花明明是受害者,如今却莫名其妙被关入刑狱司,是不是跟兰汐那个小贱人有关?” 段豆蔻叹了一声,没有否认:“当夜真相究竟如何,如今还无人知晓,白族也遭遇封禁,探查不到消息。只是奉旨协审奉天长老一案的人,是六王子,当夜奉天长老主告之人是圣女兰汐……如今他们二人是何关系,大哥心里想必有数了。” 段坤气得脸色铁青:“那个贱人,果然投靠了老六!” “大哥,兰汐性格张扬跋扈,妄图盗取彼岸花不说,事后还留了信物嫁祸给你和王后……”段豆蔻摇了摇头,忽而奇怪道,“只是,我实在奇怪。那兰汐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盗取彼岸花,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不惜冒这么大的险……” 闻言,段坤眼睛一亮。 对啊! 兰汐盗取彼岸花自然是为了救她那个奄奄一息的徒弟灵犀! 看来,她根本没有失忆,甚至为了一个下人不惜犯下大罪。 如此说来,只要他用灵犀作饵,引诱兰汐使用彼岸花,那么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兰汐必然完蛋,奉天长老也不会白白牺牲了。 第729章 连环计 “大哥?”段豆蔻看他一眼,惊讶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段坤并未如实相告,毕竟灵犀落在他们手上的事还是机密,段豆蔻一个外人不必知道。 “今日多谢九妹关怀,此恩他日必报。” “大哥言重了。”段豆蔻识趣地起身告辞,“既如此,小九先行告退,还望大哥安心养伤,早日重振旗鼓才是。” 段坤含笑目送段豆蔻离开,立刻叫了心腹进来:“立刻将大夏那两个暗卫带出来,我有大用处。” 心腹面色一变,低声劝道:“殿下,不可啊。王后娘娘说了,那两人对兰汐来说至关重要,就算她此时不承认,暗中也一定会设法营救。只要咱们手里握着兰汐的把柄,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蠢货,我当然知道他们是用来威胁兰汐的把柄。”段坤满脑子热血,只想着尽快报仇雪恨,“母后一味隐忍有什么用?如今她被关在冷宫,我被锁在府里,就连奉天长老都着了兰汐的道!如果我们再不主动出击,证实兰汐就是盗取彼岸花的真凶,只怕以后再想翻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殿下,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段坤怒气冲冲道,“不日,兰汐马上就要奉旨前往东岛接管水军,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再想动她就更难了!我警告你,母后派你来我身边是协助我,不是让你来监视我妨碍我的。” “属下不敢。”心腹脸色一变,惊惧跪下。 “此事暂时不必告诉母后。”段坤若有所思地警告道,“母后到底是个妇道人家,如今已经被兰汐的手段吓破了胆子。这一次,我要给她一个惊喜,事后将兰汐的脑袋双手奉上。” 心腹看了他一眼,不得不从:“属下……遵命。” 冷宫被封禁,月姬的人对王后又看守极严,消息根本送不进去。 事到如今,他只能听命行事了。 …… 段坤一再败退,如今求胜的心思前所未有,势必要将兰汐拉下马来,才能出一口气。 是以,他当晚便不顾王后身边人的叮嘱,暗中派了几个心腹侍卫,带着王后的令牌去了一处地下赌场。 赌场再往下又别有洞天,竟是个秘密刑室,各种残酷的刑具挂满了墙头,血色遍布,惨叫声漫天。 但是有赌场的喧嚷压在上头,外面根本无人发觉。 银虎混迹在赌场之中,等侍卫将灵犀和青鸽秘密带出来,便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两人本就是秘密关押,行动起来也不曾大张旗鼓,一行人看起来比做贼还要鬼祟。 快到大王子府时,侍卫们放松了警惕,刚将戴着头套的灵犀和青鸽拉出来,脑袋就落了地。 “有刺客!” “快,看住人质!” 众人一时警惕加倍,拔剑四顾,却没想到真正的杀机就在身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脖子就出现了一道可怖的血痕。 青鸽收起长剑,迅速扶着昏迷的灵犀退守暗巷,为那人腾出战场,有人想要接近巷子里,无一例外都被斩杀。 不多久,银虎擦着剑走进来,赞赏地看过来:“不错,到底是墨鹤调教出来的人,内力尽失、身受重伤还有这样的身手,要不是你还能打,这么多人,我一个人能杀得光,还真没办法保你们周全。” 青鸽伤得很重,支撑着灵犀已经是勉强,闻言面色陡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不是应该守着王妃吗?其他的狮虎卫呢?还有付丛他们呢?都被抓住了?” “这是王妃的意思。”银虎将灵犀扛到肩头,低声道,“所有人都有了安排,王妃有意让我离开他身边,省得非常之时让人抓住把柄。放心吧,这几日风声鹤唳,南夷帝派了重兵保护,王妃暂时不会有事的。” 青鸽还是不悦:“你是暗卫,就该听王爷的命,一直守着王妃,怎么能擅自离岗?要是为了救我们,让王妃出了事,那就……” 银虎脚步一顿,一本正经道:“要不然我再把你们都送回去?” 青鸽:“……” 她哼了一声,懒得跟这人废话:“带我去见王妃!都怪我们太不小心,还没入境就成了阶下囚,不仅没能保护王妃,还让她想办法救我们。” 她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王妃,确认她是否安好。 可银虎却欠揍地摇摇头,“不行,你们的去处,王妃已经安排好了,段坤丢了人,一定会尽全力搜查,你这时候去见王妃,不是给她惹麻烦吗?” 青鸽抿了抿唇,皱眉道:“我们还能藏在哪里?王妃在南夷也是出来走动,这次为了救人夺花,想必得罪了不少权贵大家族,如今怕是早就被人人视作眼中钉,还有谁肯冒着得罪大王子和王后的风险帮忙收留我们?” “就算我们能暂时藏在王都,只是风声一戒严,我们出不王城也藏不了多久,最后只能……” “停停停!”银虎打断她,“你是不是被关傻了?我不说了吗?王妃已经给你们找好了去处,明日一早便能离开王都。” 青鸽震惊:“明日真能走?” 王妃到底有什么神通,在南夷居然也这般如鱼得水! 明月宫。 “母妃,有消息了。”段殊匆匆跑进殿内,兴奋的仪态都顾不上,激动道,“不愧是战王妃啊,这一招声东击西真够妙的,段坤那傻子被骗得团团转,就这么拱手将人质送了出去,到最后只能吃个哑巴亏。” “成功了?”月姬非常高兴,更加坚定了要将苏染汐拉入自己阵营的决心,“这样足智多谋的妻子,必须要收归我们所用。只是……既然她没有失忆,看来联姻一道走不通。” 段殊却摇摇头,胸有成竹地说:“但是,她如今在南夷孤立无援不说,又树敌无数,如果不找人联盟,根本撑不了多久。兰汐是聪明人,所以为己所用也不是梦。” 他轻笑一声,自信道:“若是她真的要一条道走到黑,我那一向与世无争的九妹怎么会帮她坑了段坤这一把呢?” 月姬惊讶:“段豆蔻?这一次竟是她出手相助?” 第730章 兰汐,你认真的? 段殊勾了勾唇,冷冷讽刺道:“母妃,段坤那个脑子,没了王后就是一个废柴。如果不是段豆蔻借着搜府的机会暗中提点,想必他也不会急着将那两个人质带出来,被兰汐找到了救人的机会!” “你说得对,兰汐又不是圣人,自然有所求,只要咱们抓住了她心中所求,自然能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月姬正跟儿子探讨怎么将苏染汐收归旗下,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月姬带着段殊亲自出门迎接,热情似火道:“汐儿来了,快点过来坐!” 她亲昵地挽着苏染汐,俨然比亲女儿还亲热:“怎么这么晚过来也不说一声,我让殊儿接你去,否则这时节也不太平,你一个人到处跑,出事了可怎么办?” 苏染汐笑了笑,领她的情:“娘娘不必担心,王上让念奴时刻跟着我,既是监视,也是保护。” 监视? 月姬嘴角抽了抽。 这丫头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又在开玩笑了。宫里谁不知道念奴可是王上最大的心腹,从小跟着王上一起长大,虽然沉默寡言,可是武功高深莫测,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月姬若有所思地说,“听说啊,除了你娘当年能使唤得了这位人物,他从来都是跟随王上左右,寸步不离的。” 苏染汐挑了挑眉:“原来念奴跟我娘关系还不错?” “你娘是多么风华绝代的人物,当年不喜欢她的人可不多。”月姬话锋一转,叹息道,“除了白族那帮吃饱了撑的。不过啊,如今你用一个白鹭就拉下了奉天长老,相信白族很快就要变天了。” 苏染汐端起茶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这才缓缓笑道:“月姬娘娘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是我指使白鹭闹事的呢?” 月姬眸光一闪,连忙嗔怪道:“汐儿说的是,这不是我一时说错了话么?白鹭是为父报仇,刚好跟汐儿不谋而合。咱们都是合作伙伴,那有什么指使不指使的。” 都是聪明人。 她这话是摆出了诚意,话里话外直接将他们都放在一条船上,并未跟苏染汐打马虎眼…… 苏染汐放下茶杯,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月姬娘娘又说笑了,白鹭想做什么不是我能指使的,我们是互利互惠,但我们确实是一伙的。彼岸花是我让盗的,段坤丢的人也是我劫的。” 她突然这么单刀直入,把母子俩吓了一跳,笑都不会笑了。 兰汐这一会儿一个口风,到底想干什么? 段殊轻咳一声:“既然圣女这么直接,那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圣女这么晚来,是有什么指教吗?” “我明日一早就要奉旨去东岛,为了白族的事,已然耽误好几天了。”苏染汐放下茶杯,平静抬头:“我来,是想跟六王子联手。大王子和王后的下场是我送两位的第一份礼物,白族就是我送给两位的第二份礼物。这样的诚意,可还够么?” 段殊微微勾唇,看似表面淡定镇静,心里却陷入狂喜:“哦?原来这都是圣女送给我们的合作诚意么?圣女说说怎么和联手法?” “六王子想问鼎巅峰,我自会鼎力相助,条件是六王子必须着力推行‘开放行’的生意,打开南北互市。”苏染汐懒得拐弯抹角,直接亮底牌。 “开放行?”段殊自然犹豫。 开放行的生意,如今在北境已经推行起来,效果很是不错,但是南夷和北地的情况大相径庭。 北地有夏凛枭和安家姐弟坐镇,南夷内部的财权大部分却都掌握在邳家手上……四大家族的重要性可不是说说而已。 邳家世代从商,从前朝就开始为国库积累财富,到本朝更是成了中流砥柱,没人敢在商道和邳家相抗衡。 开放行一旦入驻,必然会大大触动邳家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还不想因为一个前途未卜的‘开放行’就得罪了未来的国库钱袋子。 “圣女有所不知,南夷的经济命脉都掌握在邳家手里,就算是父王也轻易动不得。”段殊正想着怎么委婉推脱,苏染汐再次拿了青龙令出来,信誓旦旦道:“殿下以为邳家是怎么从朝代更迭的乱象中存活的?若是殿下有朝一日问鼎王位,就算邳家再怎么不愿意,也要双膝下跪喊爸爸。” 段殊懵了:“啊?霸霸?” “就是拿你当亲爹供着!”苏染汐摆摆手,起身各种忽悠,“再说了,经济基础可以决定上层建筑,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只掌握在一家手里,并非好事。” “邳家一旦要帮谁谋反,那全国都找不出第二个钱袋子取而代之,只能受制于人。正所谓,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更没有进步的动力,这不是很可怕吗?” 她拍拍段殊的肩膀,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只要殿下愿意,开放行就是邳家的压力,也是南夷经济前进的动力,更是殿下再进一步的底气。” “这……”段殊听着居然有些心动。 说实话,’邳家一人坐大‘的情况是所有帝王都不乐意看到的,可是邳家世代积累,根本没有第二股势力能与之抗衡,曾经不是没人想过取而代之,最后都被碾得渣都不剩,闹到家破人亡都是轻的。 可是‘开放行’的推行者是兰汐,一个经常创造奇迹的女人,这样的诱惑力是绝无仅有的。 也许,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说不定。 这时,月姬的眼神却一直在青龙令上游移不去,“汐儿,这青龙令是掌管东岛水军的信物,王上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走运罢了。”苏染汐将青龙令交到段殊手里,意味深长道,“要是殿下答应,这青龙令就是我给你的第三份诚意。” 手里的青龙令沉甸甸的,让母子二人不约而同地睁大眼睛! 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让人难以置信。 “兰汐,你认真的?”段殊的嗓子都吓得沙哑了。 敢情他们合计了这么久怎么拉拢兰汐,没想到她一开始就站在了同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