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清纯女老板》 第五章 我接受挑战 我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双手开始不自觉的抖动起来，我没有过在这种场景，这么多的人面前表现过自己的体验，我开始变得激动担忧。 一瓶啤酒又见底了。 感觉脑袋比以往重了很多。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 我摸出手机，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是焦阳发来一条微信。 看着这条微信，不争气的我，再次眼眶湿润。 视频内容是小依琳跟着兔子姐姐学习舞蹈，曲目是《白龙马蹄朝西》。 看着小依琳蹩脚的动作和不太协调的身体，模仿着电视上的兔子姐姐，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视频最后，学完舞蹈的小依琳，对着焦阳说了一句话。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家呀，我想让他陪我捉迷藏了，我已经好久没玩捉迷藏了…” 视频看了好几遍，尽管身边嘈杂喧闹的声音此起彼伏，眼泪还是顺着脸颊不停的滴落。 不知道这条视频焦阳是何时拍的，她发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喝酒了，尽管身体已经发出警告，再喝下去就会醉，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走向了吧台。 在我付完钱准备离开的时候，头顶一束刺眼的灯光照射在了我的身上，我心中咯噔一下，我以为聚光灯只是从我身上略过，没想到这束灯光一直笼罩着我，不再离开。 我慌张的把手机放入口袋。 因为喝酒的缘故，我的脸通红，此刻我感受到从脸颊传来阵阵滚烫。 头重脚轻，让我身体往前趔趄了一下。 这时周围开始了起哄。 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嘈杂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是个酒鬼，你看他都站不稳了，手里还拎着啤酒！” “是啊，这家伙还怎么唱歌啊！” “赶紧选择下一个吧，让他回家好好睡觉吧！哈哈哈…” “哈哈哈…” 周围的笑声陆续传来，我抬头环顾着四周，看着他们肆意的嘲笑和蔑视，让我想起了丈母娘一家人对我的那种轻视，我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把刚才故意躲在身后拿着啤酒的左手拿了出来，轻轻的放在了柜台上。 径直的往舞台上走去。 这一路我感觉走了好久，脑袋晕眩夹杂着丝丝阵痛，双腿发软，意识不清醒。 就这么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舞台中央，看着台下乌泱泱的人头，我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心情是无比激动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大脑开始快速旋转起来，在想我该选择哪首歌曲。 “醉鬼，还能唱吗？！” “快下去吧！！” 台下又出现了喝倒彩的声音，而我此时此刻紧闭着双眼，努力回想着自己会唱哪首歌曲。 就在主持人都等不及的时候，我开口道“我唱一首儿歌，送给我的闺女，我希望她每天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尽管爸爸不能陪在你的身边，爸爸会以另一种方式陪着你，我爱你，小依琳，爸爸一直很爱你…” 说完这段话以后，台下的嘲笑声少了很多，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喧闹。 当《白龙马蹄朝西》的儿歌前奏响起的时候，台下传来阵阵笑声。 是啊，一个三十四岁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唱一首儿歌，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呢？ 白龙马 蹄儿朝西 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西天取经上大路 一走就是几万里 … 唱了几句以后，脑海中浮现出闺女跳舞的画面，身体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我知道我的动作很丑，可这样我才能感受到闺女的快乐。 “这他妈是个傻子吧？！” “真他妈是个弱智！！” “快下去吧！别丢人现眼了！！” 我听到了轰我下台的声音。 这首歌很快就结束了，我的脑袋开始撕裂般疼痛。 我当然知道我的表演对于台下的人来说，是煎熬的，但我心里却是释然的，我不后悔，反而感谢自己在这种情形下选择了遵从内心。 “谢谢。” 我对着舞台下面骂骂咧咧的声音，用一种很细微的声音说了句感谢的话。 随后我侧了下身体，准备对主持人鞠躬感谢，正当我准备下台的时候，主持人开口阻拦道“这位先生，请稍等一下！” “台下请安静一下！！注意了！台下请安静一下！！” 主持人声音调高了几分，我都已经迈开腿准备走了，被主持人莫名其妙的拦下了。 我不明所以的等待着，此时此刻我只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今天喝的酒实在是太多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台下无数双眼睛都聚集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偏偏又想起了我的那个体检报告。 疯狂一次少一次了吧，被人嘲笑那又如何呢？！ 我又活不了两万天。 “有人为这位先生打榜，对方只有一个要求，希望这位先生再唱一首歌曲，而这首歌曲是由榜一大哥钦定的。” 台下顿时哗然，人群骚动起来，声音鼎沸。 “这位先生您也可以拒绝，因为这也是你的自由。” “我能问一下这首歌曲的名字吗？如果我根本没听说过这首歌，听了不会唱，也是徒劳的。” “不行的！要么现在放弃，要么继续挑战！” 我开始了犹豫，顿觉身体逐渐燥热起来，想要用手挠挠背。 “如果您选择接受挑战，除了酒吧承诺的一万元奖金，这位好心的榜一大哥同样也拿出一万元奖金，这两万元奖金你独得！” “啊！” 台下的声音这次出奇的一致。 反正我已经这样了，这也算是低估中的低估了，还有什么样的低谷，能到妻离子散呢？！ 我还能活多久？！ 我也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今天晚上。 “我接受挑战！”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逐渐让自己放松下来，知道这对于自己是一个机会。 那个榜一大哥是谁？他为什么要给我一万元奖金？ 无利不起早。 现在的这个社会，金钱至上，直播盛行，大街小巷讨论着直播，年轻人梦想着成为网红，而最终目的只为能轻松的赚取可观的财富。 第七章 银行卡 妍妍就这么发着呆，而我则盯着地上的影子。 不知两人发呆了多久，最终妍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我，绽然一笑，我也努力的回赠给她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 “你唱的那首《白龙马》，让我想起了最爱我的妈妈，而后来唱的那首《姑娘别哭泣》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妍妍又安静了下来，低下了头，她的双手一直在摆弄着那根三块钱的扎头绳。 “你的声音和他很像…” 我没说话，更不敢问她口中的他，是单人旁还是女字旁。 “总之，谢谢你” 最终还是我打破了沉默。 “你笑起来和我闺女很像，都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不知为何，每次脑海中浮现小依琳的画面，心脏莫名的就如上了发条，慢慢的收紧，最后感受到阵阵绞痛才结束。 妍妍也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这才发现，她的眼眶微红。 “小时候，睡觉前，我妈就会唱《白龙马蹄朝西》 很多年，已经成了习惯… 妍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眼泪已经开始在她的眼眶中打转，手里的扎头绳已经被她撕扯的很长，她的双手微微颤抖。 “后来，这个习惯成了我最大的不习惯…” … “叮叮叮…” 我的手机响了，把我吓了一跳。 同时也吓了妍妍一跳。 妍妍很自觉的走出了病房。 我看了眼手机。 没有备注名字，号码却是能倒背如流。 焦阳。 摁下接听键，我没有先开口，静等着焦阳的声音。 “吴用，你在哪里？” 出乎我的意料，焦阳的语气竟然如此温柔，让我难以置信，当初和她们家已经闹成了那种地步，现在竟然用这种语气来和我说话。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事出无常必有妖。 “我在哪里和你应该没有关系了吧。”我冷冰冰的回答。 “不是我，是依琳想爸爸了。” “爸爸！爸爸！” 依琳稚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种感觉既伤心又开心。 “依琳，爸爸在…爸爸在赚钱呀，赚钱给你买玩具，买白雪公主呀。” “爸爸，你怎么不回家呀？”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爸爸工作的地方远，不能经常回家，等到爸爸休息了，爸爸就回家可以吗？” “呃”依琳好似懂事了很多。 “那我去看小猪佩奇了，爸爸你工作吧。” “那…” 其实我还想和小依琳多说几句，可惜电话那头又传来了焦阳的声音。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焦阳今天的表现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都离婚了，那个家不再属于我，我是净身出户的！”我的声音冷冰冰。 “也不看依琳吗？” 听到焦阳这么说，我心中怒火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当初不是你妈说以后都让我见不到依琳吗？”我突然的歇斯底里让站在门外的妍妍开门把头探了进来。 “当初你妈对我说了什么，你是最清楚的，因为你就站在旁边！而且你始终一句话都没有替我说过，依琳就在旁边哭着喊爸爸，你无动于衷，站在让我回家？！呵呵…” “我还有家吗？就因为我赚的少，你妈总对我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而你把你妈妈的话奉为圣旨，无论你妈对我怎样的挖苦讽刺，而你总认为你妈那是在鞭策我，你是真傻呀，还是真的不在乎啊…” 妍妍过来我的身旁，用手指了指我手上因为过度拉扯而开始回血的针头，我用眼神示意不要紧。 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说道“因为有依琳的存在，所以我不想和你争吵下去了，直接开门见山，什么事？” 没等焦阳开口，我又补了一句“如果是要我回家的事，这就不要谈了，依琳想我，或者我想见依琳的时候，我会提前和你打招呼的，争取抽你有空的时候我再去见依琳。” 电话那头开始沉默，我也不再说话。 双方不言语，足足有五分钟。 “你给的那张银行卡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 “哪张银行卡？” “那天你临走之前扔给…” 我打断了焦阳“干净的，是我补偿给你的，好了，我要工作了，挂了！” 我挂断了电话，愤怒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妍妍在我病床旁边坐下。 许久，我带着质问的口吻问妍妍 “你当初在医院里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里，有多少钱？” 妍妍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皱着脸，最后轻声细语的说道“一万啊。” “一万？！” 如果真的是一万的话，焦阳不至于会有刚才的表现，但妍妍都已经说了只有一万，应该也就一万了。 “就是一万啊，怎么了？！” “没事了，我就是问问。” … 我不再喜欢小区的生活，索性在城市的边缘租了一间民房，我住在二楼，一楼整体作为仓库租了出去。 二楼一共有四间房子，租出去了三间，我这间最大，里面有一张床，还有一个破旧的茶几，面积差不多十五平米。 躺在床上，伸展着身体，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 本打算想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却被手机的铃声打断。 是妍妍。 “马上来公司一趟，我给你发位置！快！” 妍妍的语气很急促，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的心咯噔一下，一切不好的事开始往自己身上扣，真他妈的贱。 看了眼妍妍给我发的微信，好家伙，公司直接干到了市区，不打算开车了，直接打车过去吧。 四十多分钟后，滴滴司机把我放在了一家高楼大厦门口。 这么气派吗？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这才发现，这不是一家公司，是栋写字楼。 我确实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了，之前确实没来过。 问了妍妍后，才知道她的公司在22楼。 来到22楼才发现，原来妍妍的公司真的很气派。 一排排的电脑，每台电脑面前都坐着一个人，年纪都不大，俊男靓女。 因为近视眼的缘故，害怕闹出笑话，我特意戴了眼镜。 “这里！” 第十一章为什么选择我 “吴用！你也别太过分！” 焦阳第一个站了起来，满脸的愤怒，皱眉看着我“我妈苦口婆心的劝和，今天我哥嫂子都在，你一句话不合适就发脾气，依琳还在呢，呆在这样的家庭，她会变成什么样？！” 焦阳的话我不会理睬，但一句话点醒了我，我用余光看了眼身旁的小依琳，楚楚可怜，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以前我和焦阳吵架的时候，依琳就会如同现在这样，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这一刻，怨气也逐渐消失了。 我用手摸了摸依琳的头，轻声说道“依琳别害怕，爸爸不会不要你的，爸爸答应你还要给你买很大很大的奥特曼呢！” 依琳又看了看焦阳。 “我和妈妈商量事的，你和哥哥姐姐一起去里屋玩吧，爸爸给你买的奥特曼记得和哥哥姐姐分享。” 小依琳嗯了一声，和大舅哥家的两个孩子一起进了里屋，我转身把房门关上。 “大人之间的事不要把孩子牵扯进来。”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心中的那团怒火，声音尽量温柔。 “吴用！你别在这里假模假样了，之前在家里你凶依琳的时候还少吗？现在想起来吵架不能当着孩子的面了？早干嘛去了？！” 焦阳如泼妇般，双手抱着膀子，翻着白眼看我，如同看仇人一样，好像我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的怒气正以最快的速度汇聚，我一直在努力压制。 “小吴！”丈母娘终于开了口。 她的语气还算平和，没有之前那般的尖酸刻薄。 “你和阳阳之间的矛盾，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我不说而已，但有时候你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不等我开口，丈母娘脱口而出“两个人吧，还是相互理解，男人嘛，总是要忍让，我家阳阳又不太会说话，冷不丁说几句，又怕会得罪人。” “依琳这个小孩聪明的很，很多事她都是懂的。” “她再聪明，也不会知道后妈这个词！” 说到“后妈”的时候，后槽牙被我咬得咯吱咯吱的响。 我本来还想继续发火，心中的不满马上就要溢了出来，但已经离婚了，无论怎么纠结于过去，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缓缓说道“依琳是无辜的，千错万错是我们大人的错，我们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个结果，那就坦然接受，如果你想依琳在以后的生活中健康成长，那就请你尽量给依琳一个健康的环境，不要在她面前说一些影响她身心健康的事，尽量给她一个美好的童年。” 说完，我准备转身离开。 “吴用！”焦阳突然急了“今天你离开了，以后你就别想再见到依琳！” 听到焦阳威胁的话，我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转过身去，异常平静的说道“别再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今天能过来，不是和你们吵架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请直接说出来，别再兜圈子了！” “小吴，你难道就听不出来吗？我们不想让你们离婚，好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丈母娘皱眉想要发火，碍于某些原因，她正努力克制。 我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尽量平静，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已经说到这了，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了，不如和盘而出。 “离婚，首先不是我提出来的，每次吵架中，焦阳都会拿离婚说事。”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如果这次你们让我来，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那张银行卡，不是吗？” 丈母娘眼神开始闪躲，她如此精明的一个人，当然想要狡辩，但是我没给她机会。 我继续说道“银行卡里的钱是干净的，没偷没抢，我凭本事赚来的，这钱也没有隐瞒焦阳，之前家里的经济状况，焦阳是一清二楚的。你们这次是想让我和焦阳复婚，你们嘴上说是为了依琳，实际上就是因为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钱，平时一万块都拿不出来的，现在突然就有了这么多。 如果真的为了依琳，吵架的时候就不该拿离婚说事，为了依琳好，你们一家人都不该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我的情绪逐渐有些失控，我想在我完全失控之前，尽量把该说的话说完。 “离婚我不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在依琳的成长过程中，没能好好的陪她，平时对她太疏忽，偶尔还会凶她，以至于有段时间，依琳很怕我，我很后悔，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慢慢的弥补她。” “离婚对孩子的伤害最大，小吴，你要考虑清楚。” 丈母娘的儿媳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本来想接话的，最终想想还是算了。 “钱是好东西，能看透很多人，也能明白很多事，我不后悔离婚，至于复婚，你们也别想了，如果你们不让我见依琳，那咱们只能走法律程序了，协议离婚的时候，我们已经讲的很清楚了，我有探望权，时间是随时。”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来到里屋门口，拉开门，依琳玩的正酣，我没喊她，轻轻的把门关上，准备离开。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为什么这次你这么决绝？” 焦阳带着哭腔说道。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回头“过日子始终就是两个人的事，每次吵架你总是把很多人拽进来，而最终的结果都是让我低头认错，不管错误是谁犯下的，我都要被你妈狠狠的训斥一顿，而你每次都是作为旁观者，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你妈训斥，而你却一句话也没有，哪怕让你妈少说几句也好啊，你却没有，反而看到你妈训斥我的时候，你的脸上挂满了成就感，认为这场仗你又赢了。 一次两次，我忍着，我之所以忍，是因为我不想失去这个家，三次四次还是如此，你认为我还会忍吗？多么尖酸刻薄的话都会说出来，连我的父母也一并捎着，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这些话是我对你说的，我请问，你们又会怎么对我呢！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互相理解尊重，我的缺点很多，我赚钱很少，比不上那些成功的老板，更不会说些花言巧语讨人欢心，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第十三章 撕心裂肺 有段时间，我不知道赚钱的意义在哪，尽管自己生活中，因为缺钱让自己寸步难行，但每天的机械工作只是应付而已，为了活着。 在医院里看见大爷的处境，给了自己当头一棒。 你可以不知道赚钱的目的是什么，但你在赚钱的路上不能停止。 … 骑着摩托车火速来到了妍妍的公司，有件事我想迫切的知道答案。 妍妍正在和几个人在办公室商量着什么，我站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期间我已经在公共厕所抽了两根烟了，发现妍妍依然在办公室里和那些人讨论着什么，七嘴八舌，我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正当我在门外急的直跺脚的时候，有人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着实吓了我一跳。 “年轻人，小心！” 惊慌失措间差点把办公室门口的花瓶撞歪，幸亏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即将倾倒的花瓶。 这么热的天，对方还穿着长袖衬衫，衬衫扎在腰里，他的额头却没有渗出一丝的汗珠。 “大爷！” 在心里琢磨了片刻，最终还是喊了一声大爷。 他的头发近乎全白。 “找人？” 大爷笑容可掬，和善的让我感到一丝拘束。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里面正滔滔不绝的妍妍。 老人笑容更加灿烂，透过玻璃，看向了妍妍。 “你们俩是朋友？” “呃…算是吧！” 说这话的时候，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大爷，你是…” “我也来找人。” 两人无话。 “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老人没来由的问了我一个挺奇怪的问题，尽管奇怪，但我还是如实回答了。 “漆黑的晚上，我骑着摩托车撞到了她，然后她就把我打进了医院。” “哈哈…” 老人肆意的笑声，让我感觉浑身不自在，我认为这是在嘲笑我。 “这家伙太野了，那么黑的夜晚，竟然猫在树林里，跟个幽灵一般，当时差点把我魂吓掉了！” 右手插进口袋的时候，摸到了妍妍借给我的那张十万的银行卡，顺便也就记起了妍妍对我的好。 “她人挺不错，给我很多补偿。”我笑了笑“我指的是物质上的！” 我笑的人畜无害，生怕对方想歪了。 大爷笑笑，不再说话。 这时，妍妍也终于散会了。 当里面的人出来后，冲着我身旁的老人，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尹总”！ 这让我对身旁老人的身份好奇。 “爸。” 妍妍冲着我身旁的老人喊了一声爸。 听到妍妍的话，先是一愣，随之坦然。 妍妍如此年轻，有个靠山也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还是亲爹。 老人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当我想要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妍妍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在外面稍等一下，我和我爸谈点私事。” 我笑着哦了一声，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老人在进门之前，冲着我又笑了笑，尽管笑容和蔼，但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我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着实有些无聊，其实在来见妍妍的时候，我是下了挺大决心的，这一来二去的逐渐把自己的决心等没了，自己的积极性也快消失殆尽了。 偶尔转头看看里面的两个人。 不知为何，两人开始了争吵，妍妍有些歇斯底里。 这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能有这种状态，和之前接触到的她有些反差，判若两人。 许久以后。 两人终于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我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情木讷，老人依然如初，对我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脸，缓缓离开。 妍妍的头发凌乱，面色苍白。 不等我说话，她率先开了口“怎么来的？” “骑…骑摩托车来的…” “能坐人吗？” “可以…” “带我走！” “啊？” “带我走！” “去哪？” “随便！” 出了大厦才知道，刚刚外面下了一场雨，低洼的地方已经有了积水，湿热的空气让我有些窒息。 我用衣服把摩托车后座上的积水和灰尘擦了擦，妍妍很熟练的抬腿跨了上去。 妍妍不言不语，面如死灰。 我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我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叮嘱妍妍“双手抓住这两边的尾架。” 妍妍眼神直直的盯着远处，有些失神。 “我们去哪？” 发动了摩托车，我转头轻声问。 “随便，别停就好。” 妍妍语气里没有了任何的感情色彩。 我让妍妍戴上头盔，她拒绝了。 骑着摩托车，速度不是很快，尽管空气依然湿热，但好在气流流动，有了风。 有风，便感觉到了一丝凉爽。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顺着脚下的这条路，一直东去。 当来到人流量最大的闹市区，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传进耳朵里，便成了聒噪，让我心烦意乱。 直到偏离了市区，也恰巧在这个时候，我有了一个目的地，滨河大道。 身后的妍妍，一言不发，我转头撇了她一眼，两眼呆愣，直勾勾的盯着某个地方，眼睛都不眨。 半个小时后，我停了下来。 此时，让整片大地变成火炉的罪魁祸首太阳，也终于完成了它今天的使命，逐渐得退出了天际，气温也慢慢降了下来，即便如此，一丝风也没有，燥热的很。 滨河大道因依靠着沂河而得名，尽管逻辑上没什么联系，但事实就是如此。 在河道两侧修建了两条路，好似在为沂河保驾护航。 命名为滨河大道。 滨河大道两侧的柳树，经过了数年的成长，现已枝繁叶茂，一阵风吹过，细细的柳条肆意摇摆。 “下来吧。” 直到我的催促，妍妍才回过神来，动作熟练的抬腿转身，从摩托车上下来。 我把摩托车尽量靠边，不影响其他人经过。 刚转过身来，发现妍妍不知何时已经蹲了下去，脑袋狠狠的贴紧了大腿，双臂环抱着小腿，蜷缩在一起。 肩膀耸动，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声音细小中带着颤抖，我知道，妍妍在努力的克制，压制着内心中的撕心裂肺。 第十四章 妍妍的心事 无声的哭泣，让人心疼。 我站在妍妍身旁，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此时此刻的妍妍，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痛哭，释放她体内压抑已久的情绪。 旁边的柳枝摇曳的更加肆无忌惮，风变大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昏黄的路灯撑起了片片光亮。 我点燃一根烟，站在妍妍身旁，空气变得愈加闷热，喘不过气来。 “给我一根烟，可以吗？” 突然冒出妍妍的声音，把我吓一跳。 妍妍眼睛红肿，声音已经嘶哑，几根发丝被泪水打湿，紧紧贴在了脸上，看上去狼狈不堪。 我递给妍妍一根最次的红将军，她送给我的煊赫门，没舍得抽，放了起来。 妍妍熟练的叼上。 “啪嗒” 我帮妍妍点上，妍妍猛吸一口。 烟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一大截。 “咳咳咳…” 妍妍被呛得弯腰咳嗽，我抬手想拍拍她的后背，马上接触到妍妍后背，我的手悬在了空中，停了下来。 “好呛！” 妍妍抹了抹眼睛，直起腰，不服输的又狠狠的抽了一口，很自然的，再次剧烈咳嗽。 这次我没有旁观，上手了。 当我的手触碰到妍妍后背时，妍妍身体微微一颤，而我也快速收回了手，赶紧说道“对不起！” 妍妍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准备把紧紧抽掉两口的烟扔掉，我伸手阻止“别浪费，给我！” 我从她手中把还剩半截红将军香烟抢了过来，无缝衔接的弹掉上一根烟头，叼上了妍妍剩下的半根烟。 妍妍冷漠，面无表情。 我则自顾自享受着香烟带来的快感。 “走走吧” 妍妍扔下一句话，转身朝着没有路灯的方向走去。 我想推着摩托车走，又怕跟不上妍妍的步伐，最后心一横，一脚把摩托车踹倒，这下成了“破摩托”了，谁还会偷。 “我妈走了…” 妍妍开口说话。 我沉默。 片刻后，妍妍再次开口。 “还不到两年的时间，我爸要给我找一个后妈！” 妍妍狠狠的踢飞了一块石头。 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妍妍带着几分怨气，继续说道“我以为他们之间的事，会因为我妈妈的去世，就此结束，没想到他们…” 妍妍对着脚下的一颗杂草，踹了过去。 “老年人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谁都有权利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们还年轻都想着每天快乐，父母年纪大了，留给他们的时间本就不多，他们怎么过，如何过，做子女的理解万岁。”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和你妈妈的关系更亲近，但不能因为去世的人一直生活在悲痛中，你没权利让其他人和你一样感同身受，更没资格要求其他人陪你一起悲伤…” “别说了！” 妍妍愤怒的打断了我，让即将说出的话哽在喉咙，我生生的又咽了回去。 妍妍停下了脚步，怒目圆睁，手里把玩着的那根扎头绳被她撕扯的很长很长。 我第一次看见妍妍这种眼神，目光短暂的交汇后，我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你知道我爸再次结婚的对象是谁吗？！” 妍妍皱眉看着我，她的眼神好似一把剑，能刺穿对方。 沉默许久。 妍妍继续往前走着。 手里的扎头绳被她肆意摆弄。 “对不起。” 妍妍语气轻柔，毫无征兆的给我道了歉。 “没…没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我不该这样的，我也不是这样子的…” “我爸想要结婚的对象是我小姨，我亲小姨！” “啊？！” 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震惊的回答道。 妍妍自顾自走着，没有理睬震惊的我。 “我小姨夫已经去世了很多年了…” 妍妍停顿了很长时间，继续说道“或许我该释怀了，就像你说的，他们有权利去追求他们想要的生活，可是…可是我妈呢？” 妍妍带着哭腔，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我妈就活该受这么多年的委屈吗？” 听到妍妍的话，我有些搞不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但我又不能问，只能继续倾听。 “白龙马 蹄朝西 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 妍妍唱起了那首小依琳经常唱的儿歌，听到这首熟悉的儿歌，让我立刻想起了小依琳，思绪翻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面前说这些事，其实我应该烂在肚子里的…” “我嘴严，你放心！更何况我还是你的助理，司机和保镖，倾听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妍妍嘴角扬了扬，终于露出了笑容，尽管不太自然，起码也是好的转变。 “周围的人议论我爸和小姨，我都知道，他们怎么议论的，我也知道，我不想听，但听见了就会去想，想多了就会愤怒，进入到一个死循环里，最后承受不住，大哭一场。” “你这不是拿着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嘛！” “有人议论说，我妈妈没去世的时候，我爸和小姨就在一起了，每次想到这，我都会替我妈妈难过，因为自始至终，我妈妈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说过小姨不好，反而会让我记住小姨的好，更没有说过爸爸，在她嘴里，永远教育我，爸爸工作很辛苦，要体谅爸爸，即使爸爸长时间不回家，也不能埋怨爸爸，因为爸爸是最爱你的人…” 妍妍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妈妈永远在为别人说话，为别人考虑，从来没有为她自己考虑过…” “别人议论是他们的事，在没有确认之前，你不能想当然，更不能把不确定的事情强加到你爸身上，你自己会越想越气，陷入到死循环，而你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你爸爸，误会越来越深，迟早会爆发。” 听我说完，妍妍面对着我，嘴角扯了扯，意味深长。 “我爸…哎…” 妍妍叹了口气“想想，我对我爸的了解，可能都不及我小姨了解的深！” “你这话说的，一语双关了！” “什么一语双关？！”妍妍皱眉，满脸的疑惑。 我笑笑“意思就是，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 第十五章 依霖发烧 妍妍狠狠剜了我一眼。 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了一处小广场，此时的天，整个暗了下来，周围茂密的树林，偶尔还能听到蝉鸣，此时的气温下降了一些，不再闷热。 阵阵晚风吹过，尽管夹带着热浪，也有了一丝心旷神怡。 妍妍站在台阶上，仰头，闭眼，张开双臂。 “露丝，我是助理小吴！” 刚说完，妍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直拳打在了我的小腹上。 还别说，力道还可以。 “啊…” 我洋装着后撤几步，紧接着突然双脚骤然发力，来了一个漂亮的后空翻。 幸好，幸好，借助手臂的力量，后空翻完成的质量不错。 “再来一个！” 妍妍终于摆脱了阴霾，鼓掌喝彩。 我来了兴致，看着妍妍“老板，这算加班吗？有加班费吗？” 妍妍笑开了花“双倍！” “得嘞！瞧好吧，您那！” 我勒紧了裤腰带。 压压腿，扭扭头，简单的热了下身，随后来了一连串的后空翻和侧空翻。 翻完最后一个后空翻，双脚差点踩空，幸好妍妍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女人就是女人，劲头不太足，差点被我拽倒。 我蹲下去，大口喘着气。 “这…这要是年轻的时候，我能连续翻十几个，而且心不跳脸不红！” 我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此刻感觉整个心脏即将跳了出来，累啊。 好久没做这么剧烈的运动，上一次还是…还是领着三岁的小依琳逛家门口小广场的时候，为了逗她，翻了好几个跟斗，逗的当时的小依琳咯咯笑。 我蹲在地上，没了刚才的斗志昂扬，瞬间偃旗息鼓。 片刻后，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发出一声呐喊。 “啊啊啊…” 我的这一声突然的吼叫，把一旁的妍妍吓得直接后退了一步。 我苦笑，自责，怨恨，而又无能为力。 妍妍来到了我的身旁。 两人无话。 眼前漆黑一片的河面，让我产生了恐惧感。 和我现在的状态一模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 “放手吧…” 我和妍妍竟然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和妍妍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明天开始，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吧！” 妍妍张开双臂，深呼吸一口气“和昨天告别，拥抱今天，期待明天！”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妍妍看着我，她脸上终于散去了阴霾。 妍妍狐疑的看着我“什么样的问题？” 被妍妍这么一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妍妍噗嗤一笑“问吧，趁着我心情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妍妍，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个夜晚，你为什么会在那里？” “哪个夜晚？” “我骑摩托车撞你的那个夜晚！” “我说我那个时候在捉迷藏，你信吗？” 妍妍沉默片刻后，来了这么一句。 我转头狐疑的看着她，她又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 “那次是我离家出走后，我爸找我，我故意躲着，躲着躲着就躲进了那里，本来我可以顺利的躲过我爸的追捕，没想到半路杀出你个程咬金，让我直接暴露了。” “呵呵…” 我笑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距离那个地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墓地！” “啊！！” 妍妍发出一声尖叫。 “还好，还好…”妍妍右手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嘴里嘀咕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百毒不侵…” “对了，我早就想知道了，那天是谁打的我啊？” 这个问题在我心里很久了，尽管最后妍妍给了我补偿，但好奇心驱使着我要问出来。 妍妍突然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大步流星的走去，嘴里说道“回家！” … 送妍妍回家的途中，路过一个夜市，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把摩托车停在路边，和妍妍走进拥挤的人群，吆喝声，音乐声不绝于耳。 其实，我想逛夜市，白天是活着，晚上才是生活。 在这里，才能真正感受着人间烟火气，喝杯奶茶，吃着烤面筋，来往着各色的人群，算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 “吴…用！” 妍妍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或许是差点忘记了，她停顿片刻“以后喊你老吴！” 我点头“领导开心就好！” 妍妍回眸一笑。 “这里有个打气球的…我试试…” “这是什么啊…还会冒烟呢…” “这条项链真好看！多少钱？” “我缺个墨镜，这里的墨镜真多…” “鱿鱼卷煎饼真好吃…” 妍妍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东张西望，好似她进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铃铃铃…” 我的手机响起。 摸出手机后，熟悉的号码，看着号码正考虑要不要接听的时候，妍妍突然走过来“快走啊，那里好像有个小小的游乐场！” 本想挂断电话，手一滑，摁了接听键。 “吴用，依琳发烧了！家里没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焦阳急促的声音。 心顿时揪在了一起，我快步撵上妍妍“闺女发烧了，我要赶快回去！” 本来满脸喜悦的妍妍，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那你快回去！” “那你…” “我逛完夜市，打车回去就好了！” 妍妍眼神露出一丝落寞。 … 我骑上摩托车，油门拧到底，心急如焚的往我最不想去的目的地驶去。 也不知道骑了多久，心一直揪着，终于到了。 当我敲门的刹那，犹豫了一下。 想想小依琳，还是妥协了。 “咚咚咚…” 刚敲完，手还悬在半空中，门就打开了。 丈母娘竟然笑脸相迎“来啦！” 本想喊一声“妈”，最后硬是咽了回去。 我只是笑笑，从丈母娘身旁有过，快速上楼。 来到焦阳所在的卧室，依琳正躺在焦阳怀里，额头贴着降温贴，小脸通红。 “刚给她吃了退烧药，马上40度了，浑身滚烫！” 焦阳见我来了，脸上紧张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下来。 我上前摸了摸依琳的胳膊和腿，烫人。 “去医院！” 第十六章 拉钩钩 我从焦阳怀里接过依琳。 接过依琳的刹那，鼻头酸酸的，如此的高温让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如何承受。 依琳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脸蛋已经被烧得发红，嘴唇成了紫色。 来到门口，才恍然大悟，我是骑着摩托车来的。 没做片刻停留，我抱着依琳往马路上跑，来到马路边，一辆辆车疾驰而过，好久也看见一辆出租车，我也没办法用软件打车。 就在我心急如焚，东张西望时，一辆黑色奔驰突然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 车窗逐渐下降，一张陌生的中年男人的脸庞映入眼帘。 我不认识。 “孩子…” “发烧了！” “上车！” 此时焦阳也跟了上来，我转头冲她说道“上车！” 焦阳帮我拉开车门，一股古龙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阿嚏…” 车里开着空调，温度有点低，车里的香水味，加上香水味过于浓郁，我打了一个喷嚏。 “师傅，可以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吗？有点冷，我怕孩子…谢谢…” “去哪个医院？” 师傅调高了温度，稍微开了点窗户，一阵强烈的推背感袭来。 “大学城那边的妇幼保健院！” 二十分种的路程，十分钟就到了。 “多少钱，师傅？” 下车之时，我问了一句。 “快去看医生！” 师傅反而急了。 “谢谢您了！” 再次感谢以后，抱着依琳我直奔急诊。 “爸爸，我听话…我喝了很多热水…” 依琳在我怀里呢喃着。 “依琳是最棒的，依琳长大会变成白雪公主…” … 检查结果是病毒性感冒。 这段时间的感冒肆意横行，医院的走廊里都坐满了人，每个大人身旁都是一位小朋友。 咳嗽声此起彼伏。 依琳一直躺在我的怀里，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焦阳在一旁一直往依琳嘴里塞水管，嘴里不停的鼓励着“依琳，听话，多喝热水，烧就退下来了。” 高烧退去，依琳的状态也逐渐恢复了。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我以后，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小酒窝浅浅的。 那一刻，我也终于松了口气。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依琳微微侧头看了眼焦阳，然后凑近我的耳朵，小心翼翼的说道“姥姥说你出去干活了，要好久好久才能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依琳瞪着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一时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笑着说道“爸爸知道依琳发烧了呀，依琳发烧了，很难受，爸爸要陪在依琳身边呀…刚才打针的时候，依琳都没有哭，真棒！” 我对着依琳竖起大拇指。 依琳抿嘴，一副骄傲模样“依琳长大了！” “依琳，妈妈抱，爸爸累了！” 焦阳想从我怀里接过依琳，依琳一下揽住了我的脖子，撅嘴说道“我不要！我要爸爸抱！” “你爸爸太累了，你看爸爸胳膊都红了！” “我不要！我就要爸爸抱！” 依琳打针的手拖拽了输液管，我提醒了一句，随后说道“没事，我抱着吧！” “爸爸，我想看会手机可以吗？今天星期六喽！” 依琳说话声很小，害怕被她妈妈听到。 “今天真的星期六吗？” 我看着依琳反问道，今天星期几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毕业后，不再关注星期几，只关注几月几号。 “对啊，因为今天我没上学！”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是星期六。 我打开短视频平台，搜索了一下赛罗奥特曼，依琳最喜欢看赛罗奥特曼和斗罗大陆中的小舞。 “你就惯着她吧，我看以后怎么办？！” 焦阳瞪了依琳一眼，依琳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嘴角翘起，小手指开始在手机屏幕上疯狂的滑动。 此时的小依琳仿佛进入到了她自己的世界，与外界隔绝了，无论周围如何嘈杂，也不论谁叫她，她都无动于衷。 我轻轻的把依琳放在了长椅上，因为一直抱着依琳，胳膊一直处于同一姿势，有点酸，我狠狠的甩了甩胳膊，随后径直往门外走去。 “你要走吗？” 焦阳语气中带着慌乱。 依琳的眼睛终于从手机中移到了我的身上，但也只是看了我一眼，紧接着又投入到了奥特曼的世界中。 “出去抽根烟！” 我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回答道。 走出医院大门，一股热浪袭来，想知道此时的时间，一摸口袋，才恍然大悟，手机在依琳那里。 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开始了吞云吐雾。 突然想起了送我们来的奔驰师傅，我大步流星的开始往停车场附近走去。 来的时候，师傅就停在了停车场门口。 我跑着来到了停车场附近，找了一圈，在停车场里也找了一遍，没有发现那辆黑色的奔驰车。 心里的疑惑愈发严重，不会那么巧吧，难道那位师傅，仅仅是路过？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如果是巧合，祝那位师傅身体健康，好人一生平安，如果不是巧合…不是巧合也要感谢，无论对方是什么目的，谢谢他送依琳来医院，如果不是他，依琳肯定会被耽误，无论怎样，都要谢谢。 抽完一根烟后，重新走进了医院。 医院的空调有点冷，不禁打了个寒颤，胳膊上的汗毛立了起来，我用手搓了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回到依琳身旁坐下，依琳依然疯狂的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连我回到座位上了，她都没看我一眼。 “爸爸，刚才有个电话…” 依琳自顾自玩着，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依琳！” 焦阳随即皱眉呵斥道。 “依琳把手机还给爸爸了，咱们说好的，星期六星期天可以看手机，但每次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我再看一会嘛！” “依琳不听话了！如果以后爸爸和依琳一样说话不算数，星期六也不给依琳看手机了，说好的事情我也反悔，那依琳会怎么样呢？” 听我说完，依琳终于抬起了头，极不情愿的把手机递给了我。 “我说话算数，以后的星期六都要给我看手机！” 我点头答应道“爸爸说话算数！来拉勾！” 我伸出右手的小拇指，和依琳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金钩钩，银钩钩，说话要算数，不然是小狗。” 第十七章 复婚？ 从依琳手里接过手机，我第一时间打开了通讯记录。 最新的一条通讯记录，是焦阳打进来的。 我咬了咬后槽牙，转过身去，看着依琳天真的眼神，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依琳饿吗？爸爸给你买点吃的。” 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点，估计再有半个小时，依琳的点滴酒可以打完了。 “爸爸，我想吃汉堡包！” “不行！感冒了，不能吃肉！” 焦阳皱眉看着依琳，语气凛冽。 依琳顿时没了刚才的兴奋，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看着焦阳这种状态，按照原来的脾气，我肯定会大发雷霆，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和焦阳已经离婚，我也没有权利再对她发号施令，更不能恶语相向。 我强忍住即将迸发出的怒火，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劝导着焦阳“依琳现在还没有咳嗽，等到真的咳嗽了，咱就不吃肉了。” “不行！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焦阳油盐不进，最后我也无可奈何。 我来到依琳跟前，蹲了下去，凑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今天咱就先不吃了，你妈妈不让，爸爸答应你，等你病好了，爸爸带你好好吃一顿汉堡包，行吗？” 依琳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临走之时，我和焦阳眼神交汇，她的眼神闪躲，而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小依琳口中的那个电话会是谁打来的呢？ 焦阳为什么要删掉我的通话记录？ 凌晨的医院依然是热闹的，能在此时此刻还游走在医院的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会太乐观。 这个点，除了24小时的便利店，也没有开门的小吃店了，焦阳不让依琳吃汉堡包，剩下的选择真的不多。 最后只能买了点面包饼干之类，我给自己又买了一盒将军牌香烟。 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很快抽完一根烟后，拿出手机，打了出去。 总有一种预感，依琳口中的那通电话应该就是她。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 再次打过去，依然没人，最后放弃了。 依琳睡着了，焦阳抱着她，看着这个画面我怔怔出神。 自己患病的事，我没有告诉焦阳，也不打算告诉她，没有意义。 想着急救声音的救护车“吱嘎”一声停在了医院门口，从车里抬出一位老人，身边的子女泣不成声，或许这又是一个生命的结束。 看着依琳熟睡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嘴巴时不时的微微上扬，应该是做梦了，希望她做的梦都是美好的吧。 医院门口的出租车很多，回去的时候很方便。 车上，我和焦阳一路上都是沉默的。 下车以后，焦阳忽然开口“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听到焦阳的话我有些愕然，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紧接着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抱着依琳的焦阳有些吃力，我想从她怀里接过依琳，焦阳轻轻转过身去，意思是不需要。 “为了依琳，能不能重新开始？” 我被焦阳的话逗笑了。 我扯了扯嘴角“重新开始？怎么重新开始？复婚吗？” 焦阳点了点头。 我笑笑“难道婚姻在你眼里就是过家家吗？心情不好了就离婚，心情好了就复婚，耍着我玩是吗？” 本想爆发的我，看见依琳在焦阳怀里动了动，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一口气，想要从口袋里摸烟，看了看依琳，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初是你执意要离婚的，我死活不肯，你用依琳威胁我，最后还不忘挖苦我，说我这下彻底可以放飞自我了，自由了！” “在外人看来，离婚这件事是我主导的，可事实上呢？从一开始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是，我欠了点外债，可是自始至终我没有缺过你钱花吧，自从你怀了依琳，一直在家，直到依琳上了幼儿园，我也从来没有开口让你去上班赚钱吧，我也知道，每天照顾依琳，你也很辛苦，所以我一直都更加拼命的去工作，有时候公司放假我都不敢闲着，骑着摩托车去跑外卖，因为我想给你和依琳一个更好的生活，可是最后，你不给我这个机会。”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烟瘾，从口袋摸出那包在医院门口买的将军牌香烟，拆开后，点上了一根。 医生让我戒掉烟，嘴上答应着，私下里依然我行我素。 好的结果和一根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狠狠的抽了一口，我退后了几步，对着下风口，缓缓吐出。 当烟雾从肺部循环一圈，最后从口鼻出来的时候，那种快感让我如释重负。 “你想看着依琳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吗？” 焦阳突然又冒出一句话。 我直接被焦阳的这句话震惊的无以复加，我反问道“当初这句话不是我说的吗？我差点跪下来求你，依琳还小，不能没有爸爸，也不能没有妈妈，即使想离婚，也等依琳稍微大点，懂事了再离，当时的你，和你妈…” 提起丈母娘，我眼睛不自觉的往他们家的监控方向瞅了瞅。 曾经的某个时候，我被丈母娘指着鼻头骂，而此时的焦阳，双臂抱着膀子，在一旁无动于衷，那个时候，依琳还没有出生。 那个场景我永生难忘。 我不理解，当时仅仅是因为和焦阳吵架，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焦阳一通电话打给了丈母娘，当时丈母娘就火冒三丈，护犊子的本能尽显，而我考虑到焦阳当时身怀六甲，只能忍气吞声。 我的忍气吞声换来的不是理解，而是变本加厉。 最让我伤心的不是丈母娘的咄咄逼人，也不是丈母娘的出口伤人，是作为丈夫的我，被狠狠贬低羞辱的时候，作为妻子的焦阳非但没有任何的鼓励和制止，哪怕你中立，保持着沉默我都可以理解，可偏偏和丈母娘一起指责谩骂，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的责任也都是我自己背。 直至今日，我都不理解，当初焦阳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何，是单纯的想让丈母娘骂我一顿？ 还是想死死的压着我，不让我起身喘气呢？ 我不理解，也想不通。 第十八章 跟上我 “爸爸，别走！” 依琳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句。 我转头看着躺在焦阳怀里熟睡的小依琳，熟悉的场景在脑海中如同过电影一般，不断闪现。 “是不是因为我给你的那张银行卡？” 其实我一直知道丈母娘和焦阳对我态度差别的原因，就是那张妍妍给我的银行卡。 焦阳眼神闪躲，不敢直视我。 “回去睡觉吧，太晚了。” 话到嘴边，我咽了下去。 当我准备骑车离开的时候，我又努力的看了一眼小依琳。 自从离婚后，我总是做着同一个梦，我害怕这个梦是真的，每次都会从梦中惊醒。 梦中，小依琳离我越来越远，我用尽浑身解数去追赶，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依琳离我而去。 每次从梦中醒来，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半。 不知道这是眼泪还是冷汗。 “我得了不好的病，我不想拖累你们，既然离婚了，各自安好吧，我唯一的请求就是，我想见依琳的时候，允许我见见依琳，每个月的抚养费，我会按时打给你。” 说完这些，我骑车离开。 我不知道焦阳得知我的病情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可能会伤心，或许也会心疼，也或许只是震惊了一下而已… 回到租住的地方，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简单的洗漱后，又冲了个凉水澡，原本困意满满，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住的是民房二楼，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二楼有一小块地方，房东单独留了出来，专门用作晾衣服，我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坐在这里看星星。 好似一个露天大阳台。 我屁股底下垫了张纸，坐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好亮，但是不够圆满，努力想要看清里面那黑乎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聊之时，总是喜欢点上一根烟。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 最近咳嗽的频率和时间，越来越多了，每次咳嗽，胸口处都会隐隐作痛，打小便有的支气管炎，治不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困意，躺在床上，燥热难耐，整张床都是热的，躺在上面，后背很快便被汗水浸湿，起床，冲澡。 来回折腾了三四次，眼睛真的睁不开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第二天被闹钟叫醒，睁开眼睛时，感觉眼睛都是肿的，好像眼睛里进了沙子，难受的很，最后在水龙头的刺激下，眼睛终于睁开，但大脑依然混沌一片。 一看时间马上九点了，抄起手机和钥匙，骑着摩托车，油门拧到底，奔着妍妍的公司，疾驰而去。 来到公司后，发现妍妍正开晨会，所有员工站成了两排，我默默的站了进去。 “晨会先开到这里，今天迟到的人，请来到前面，做二十个俯卧撑！” 妍妍不苟言笑，表情严肃。 我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寻找着今天的“幸运儿”。 “快去做！” 这时，旁边的帅哥，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说你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小跑来到了妍妍身旁，面对着这些新同事，脸涨红了起来，羞赧的看向了妍妍，妍妍冷若冰霜，我收起了笑容，从容不迫的很标准的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当我起身后，妍妍冷着脸说道“以后再迟到，自觉去财务交两百块钱，这个钱充当饭后奶茶经费！” 妍妍说完，头也不回的直接走进了办公室，身为助理保镖和司机的我，只能跟在她后面。 我刚跨进去一只脚，妍妍一脸的严肃“你先出去等一会！” 在我退出门外的时候，从我身旁走进去两个人，他们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不屑。 而我赔着笑脸，我是怎样的角色，自己清楚，我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底层员工。 虽说这样想，但今天妍妍的状态确实不对劲，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高冷，孤傲，盛气凌人。 这是我能想到的词语，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小时后，妍妍和进去的那两个人终于出来了。 自始至终，我一直站在门口，尽管旁边就是长椅。 “你进来！” 妍妍的语气冷到骨髓，我小心翼翼的跟了进去。 妍妍坐在老板椅上，手里撕扯着的依然是那条扎头绳，时而把它拽的很长，片刻后又把它戴在手腕上，可能这根扎头绳就是她的出气筒吧。 “把我给你的那十万块钱还给我！” 妍妍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我意想不到，同时也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估计我又犯错了！ 我想从口袋摸出那张银行卡，摸了半天愣是没找到。 “花完了？” 妍妍逼问道。 “没有！只是…”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花了很小的一部分…” “哦，我记起来了！” 我一拍脑袋“今天起晚了，昨天洗衣服的时候把卡掏出来，随手放在了茶几上，我现在回去拿？” “我陪你去！” 妍妍起身，眼睛始终不往我身上看，似乎我身上有她讨厌的东西。 妍妍今天穿了一身职业装，看上去就是女强人的模样。 妍妍高跟鞋和地面之间碰撞出的“哒哒哒”声，让我开始紧张了起来。 妍妍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我重新对她有了认识。 一个活泼开朗，总喜欢把微笑挂在脸上的小姑娘，怎么就会一夜之间变成如此刻薄，冰冷到让人不寒而栗，退步三舍的地步？ 容不得自己去考虑这些，我已经率先来到了楼下。 我看了眼自己的摩托车，转身问妍妍“开我的车去？” “我自己开车去！” 妍妍手里的遥控器响了一下，不远处的一辆白色3系宝马车灯闪烁了一下，妍妍加快脚步，很快坐进了驾驶室中，宝马车被妍妍打着了火，从排气管中发出狂轰油门带来的“怒吼”。 我不甘示弱的跨上了摩托车，猛的一拧油门，摩托车直接窜了出去，起步的刹那，前轮与地面发生摩擦，发出“吱吱…”的烧胎声。 “跟上我！” 第十九章 小三 一路上我骑得飞快，也不管后面的妍妍能否跟得上。 妍妍为什么会转变的这么快？和之前的状态大相径庭！ 我租的地方巷弄狭窄，妍妍开车进不来，我指挥着她在一块空地把车停了下来。 周边的房子大多都被租了出去，当做仓库，人不多，三轮车，小货车不少，进进出出。 妍妍穿着高跟鞋“哒哒”的跟在我的后面。 打开房门，领着妍妍上了二楼。 恰巧碰见了住我隔壁的王大哥，他正光着膀子刷牙，看见我上来后，我们各自打了声招呼。 当他看见后面跟着妍妍的时候，愣了几秒，转身跑回了房间。 “等我一下，我去拿，屋里太乱。” 银行卡果然被我放在了茶几上，拿起银行卡刚转过身准备出去，猛然发现妍妍也走了进来。 妍妍微微蹙眉，没说话。 “里面少了两万多”我递给妍妍银行卡“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还给你，现在我没有钱，只能慢慢还你，如果你同意的话。 ” 妍妍从我手里接过银行卡，双手摩挲着那张银行卡，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彼此面对面，沉默着。 妍妍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而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妍妍突然转身离开，原本想要跟上去，又退了回来，坐在了床上，怔怔出神。 想不通，猜不透，我苦笑，轻轻摇了摇头，刚想躺下去，突然妍妍的声音传来“跟我回公司！” 我被妍妍的声音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像个犯错的小孩子，跟在妍妍的身后。 我刚把摩托车打着，准备抬腿跨上去时，妍妍冲我说道“坐我车！” 我听话的把摩托车上锁，一言不发的跟着妍妍。 我刚拉开后座车门。 “坐前面！” 妍妍的语气依然冰冷，没有一丝的温度。 我听话的坐在了副驾驶室，用余光打量着妍妍，表情严肃，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模样。 想想，我与妍妍接触时间也不长，怎么可能就对她那么了解呢！ 刚拐上大路，妍妍一脚地板油，宝马发出一声咆哮，一阵推背感袭来，车子直接窜了出去。 我害怕的右手拉住了扶手。 妍妍车技很好，在路上左突右闪，不知道她自己感觉如何，我是感觉五脏六腑快要被颠出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到一处停车场，妍妍把车停在了停车位上，我透过车窗往外看，发现这不是妍妍公司所在的那栋大厦。 尽管心中疑惑，我依然老老实实的呆着。 “为什么骗我？” 车子没关，空调一直开着。 “阿嚏！” 我的过敏性鼻炎对外部的环境十分敏感，稍微有点凉气，鼻子就受不了。 妍妍用一种质问的眼神盯着我，皱着眉头。 “我骗你什么了？” 我挺无语的，妍妍问得我云里雾里，我表情无辜的看着她。 “我允许你能做错事，但不能欺骗我，我最讨厌被欺骗！” 妍妍冷冷的说道。 “我没骗过你！” 我心里有点发虚。 说了太多的话了，是不是有些话说得太过了？还是不小心有了点添油加醋的成分？ 我开始努力回忆和妍妍说过的每一句话。 “再给你一次机会，请你好自为之！” 被妍妍的眼神和语气震慑到了，我竟一时没能反驳，也没有说话。 “如果你觉得我欺骗了你，请你直接说出来，虽然我只是个最底层的打工人，但我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更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我不知道妍妍知道了什么，但想来想去，我没有在任何事情上欺骗过她，想解释都无从谈起。 “你没离婚！为什么要说自己离婚了！” 沉默片刻后的妍妍，冒出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我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妍妍，想不通她怎么会对我的婚姻状况这么上心，难道…怎么可能呢，只是在脑海中有过那么一闪而过的念头。 “我把离婚证拿给你看？” 我不理解的看着妍妍“即便我没离婚，就不复合你公司的要求了吗？公司在个人问题上，好像也没有具体要求一个人的婚姻状态吧，如果是你个人的要求，那就当我没说！” “昨天晚上的那个女人是你老婆？” 妍妍的语气变得轻柔，不再用凛冽的眼神看着我，低下了头，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了那根早已经被她撕扯了千百遍的扎头绳，时而拽的很长，时而又捏成了一团，套在手腕又拿了下来。 “哪个女人？” 我一时大脑短路，被妍妍的话问懵了。 片刻后，猛然明白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我前妻，我已经和你说了，闺女发烧，我带她们去医院了！” “那个电话是你打的？！” 这个时候我也记起，小依琳口中的那个电话。 当时我隐隐觉得，应该就是妍妍打的，尽管找不到她给我打电话的理由，但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那个电话应该就是妍妍打来的，可是我回过去的时候，没人接啊。 妍妍没有说话，低头自顾自把玩着那根不知是否是同一根的扎头绳。 “你离婚与否和我没关系，但我想声明的是，我！不！是！小！三！” 妍妍转头冲我突然歇斯底里。 小三？ 听到这个词语我就有点头发发麻，就我这样一个中年屌丝，没钱没势，家庭都散了，还小三？ 我连小三这个词都不配知道！ 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急得在开着空调的车里，额头竟然冒出了汗珠。 冷静片刻后，我终于想起了那天晚上，依琳说完有个电话后，焦阳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 终于水落石出了。 “对不起。” 我先诚恳的和妍妍道了歉。 “这个对不起不是我欺骗了你，而是因为我，让你莫名其妙的蒙受了委屈，对不起！” “这件事，我会解决。” “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欺骗你，离婚是事实，得病也是事实，我再混蛋，不会拿孩子做文章，更不会诅咒自己的身体。” 第二十章 态度再次转变 我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你去哪？” 准备关车门的时候，妍妍突然问道。 我转身，看着妍妍“今天我请一天假，回去处理一点事。” 关上车门，走了两步，头感觉晕乎乎的，飘飘然。 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 妍妍从车里跑了出来，我蹲了下去，缓了缓，慢慢起身。 “这张卡…你拿着吧。” 妍妍面露难色，伸手递给了我那张银行卡。 我没有接“我用了三万，你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或者我攒够以后，一起还给你。” “咳咳咳…” 又开始了剧烈咳嗽，最近我咳嗽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咳嗽都带动着胸疼，最近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最近抽烟抽得太多了，以前一天一盒，现在一天要两三盒。 “我只是不想听到那个那个词语，骨子里我就讨厌！” 我知道妍妍指的是哪个词语。 “这张卡，我用不上了，谢谢你能那么信任我”我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也不会让你在中间受伤。” “昨天晚上那个送你去医院的人是我爸的司机。” 走了没几步的我，再次停了下来。 转过身，妍妍表情不太自然，眼神一直躲闪，这算是一种欺骗吗？ “谢谢那位师傅，本来我想当面道谢的，后来他悄悄的走了，要不是他，闺女肯定会被耽误治疗的，替我谢谢他！” 我诚恳的笑容，让妍妍更加无地自容。 “我爸生性多疑，知道我俩关系不一般，就暗地里让司机师傅跟了你一段时间。当然，期间他没有做出格的事，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我没多想，只是在心底自嘲。 吴用，你是真的无用啊。 读书上学的时候，成绩还算可以，一本线够不着，二本总归是不在话下，没想到高考的时候，偏偏拉肚子，最终成绩受到影响，只能读个大专。 好不容易毕业了，找了个体力活，纯靠体力赚钱，大学里学的东西根本没用上。 结了婚，以为遇见了真爱，没想到焦阳竟然是个妈宝女，丈母娘又是个强势之人，让本就不善言辞的我，更是被直接压制住。 以为有了孩子，家庭终于稳定了，奈何现实的社会，看钱的时代，让本就有了裂痕的家庭，直接支离破碎。 现在呢，给女老板当个司机都要被底朝天查个遍，我这前世到底得罪了谁？ 让我在这辈子要经历如此磨难。 “因为我妈妈的事，所以我对小三这个词，异常敏感，其实我内心里是相信你的，可是当我听到…我依然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对不起…” 妍妍的脾气就像夏天的天气，一阵雷云滚滚，就会下个倾盆大雨。 女人是善变的。 我开始相信这句话了。 “我到底是怎样的人呢？你爸最终有结果了吗？” 我看着妍妍，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妍妍又开始摆弄起那根扎头绳，来回撕扯着，释放着她的情绪。 妍妍没有回话，低着头，像极了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 最终还是请了一天假，妍妍执意要送我，而我委婉的拒绝了。 打车再次来到了丈母娘家门口，我看着大门，怔怔出神。 这扇大门，我和焦阳来回穿过了多少次，带着小依琳又进进出出多少次，而这次，我却没了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也再没有勇气走进去。 正在我愣神之时，大门打开了。 出来的是丈母娘。 我依然愣在了原地。 丈母娘看见是我，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没了前几天的热情，却又不能视而不见，脸上的尴尬显露无疑。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本想喊一声“妈”，最后还是作罢。 “我找焦阳。” 最终干脆不叫了，我直截了当的说道，表情漠然。 “焦阳搂着依琳正在睡觉。” “依琳没上学？” “感冒还没好，怎么上学？！最近感冒太多，害怕去学校会被感染，本来就还没好利索，干脆就在家里好好养一养。” 我没说话，微微皱起了眉头。 刚开始上学感冒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总要有这个过程。 只能在心里自责，自责没有给依琳一个更好的生活条件。 一时我也不知道我是在这里继续等待着焦阳，还是先回去，我不知所措的来回踱步。 “你的病…” 不知何时，丈母娘来到了我的面前，悄声细语的问道。 震惊之余，轻轻摇了摇头，无奈的嘴角扯了扯。 最后还是告诉了她的妈妈。 身为妈宝女的焦阳，还是没能把这件事埋在心里，火速的就告诉了丈母娘。 “真的。” 我淡定的回答道。 在我回答完以后，丈母娘脸上的表情略显僵硬，极不自然，眼神变得游离起来，不敢与我对视。 她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尽管离的不远，我却一句话也没能听懂。 “麻烦喊一下焦阳，我真的有事要和她说。” 我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不是依琳在这里，我对这里谈不上任何的留恋。 “以后你也不用再来找焦阳了，既然已经离婚了，那就把各自的生活过好就行了。” 丈母娘的意思很直白。 她脸上没了之前的刻意讨好，又变回了离婚前夕的嫌弃。 我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已经表现的如此直接，我也不想藏着掖着了。 “我希望你转告焦阳，有些事我俩处理就可以了，不需要第三个人在中间传达，况且，她已经是成年人，不需要根据其他人的意愿来做事！最后一点，我希望大家真的是各自安好！” “你说的这个其他人是谁？！你嘴里的第三个人又是谁？！ 你是不是说我的？！有什么话你今天就在这里说明白！别阴阳怪气的！我又怎么惹着你了？！你说话还带着刺！… ” 丈母娘的语言攻势再次开始，无休止的蛮不讲理，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我不知道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但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不会再过这种生活。 本来生活已经够辛苦了，还要让我在精神上再次受到折磨，我宁愿余下半生，孤独终老。 “吴用！” 有人喊我，抬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焦阳。 第二十二章 突然住院 “在你们心中，我没有一点好吗？” 我想大声说出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转过身去，想要一走了之。 “吴用，你的东西！” 焦阳从门里面拎出一包东西，用黑色塑料袋装着，其实我不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只想要回依琳。 当初离婚的时候，害怕依琳不在焦阳身边，会找她，毕竟从小到大都是焦阳在照顾着她，突然离开了，我怕依琳心里上会有创伤，这才签字让依琳跟着焦阳。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境地，以目前丈母娘和焦阳的个性，我以后想要见依琳，真的会很麻烦。 丈母娘的阻拦和扯皮，会让我困难重重。 是，当然可以打官司，可是时间就会拉长，最后想见依琳，更是不可能了。 我走了过去，拎起这包东西，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小依琳歪着小脑袋，问道“爸爸，你不来姥姥家吃饭吗？” “他没资格在这里吃饭！走！” “咣当！” 丈母娘重重的关上了门，最后留下一句“我没资格”。 这种伤人的话，我已经听了无数次，都是从丈母娘口中说出来，原本我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直到现在才发现，不是我不够好，是我的钱太少。 想抽根烟，极其强烈的念头。 刚点上，又是一阵无休止的咳嗽，最终这根烟也没能抽成。 摸了摸黑色塑料袋里面的东西，感觉应该是衣服，打开的一瞬间，让我目瞪口呆。 是小依琳的玩具和衣服。 焦阳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目的是什么呢？ 我仔细翻看着这些依琳经常玩的玩具，和经常穿的衣服，这才恍然大悟，这些玩具和衣服，是我买的。 在网上买的。 我买的东西不能给依琳穿吗？提前收拾好了的吗？ 猜不透，焦阳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和她交流真的很累。 打开微信，想要问个明白，当我发出一行字，发过去的时候，出现了一行醒目的提示语。 对方拒绝接受你的信息 我被焦阳拉黑了。 我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再次注视着丈母娘的家，大门，院墙，窗户，甚至是已经出租出去人家挂上去的广告牌，我都多瞅了几眼。 闹到如此地步，我是真的没想到，至于为什么她们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的如此夸张，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蹲在她们家门前的一棵杨树下面，树上的蝉，发出阵阵叫声。 我似乎听到蝉在夏天尾巴上最后的嘶鸣，声音都那么撕心裂肺。 终于抽上了烟，我生怕会再次无休止的咳嗽，每一口抽得都特别狠，每一口都会吸到肺活量承受得最大容量，然后缓缓由肺部呼出，那种感觉无比美妙，全身很放松。 … “铃铃铃…” 我的手机响了。 我以为是妍妍，此时的我有些烦躁，没有心情去工作，何况我已经请了一天假。 看见来电联系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爸。 “吴用，快回家一趟，你妈住院了…” 我妈在县医院。 来不及多想，打车回住处，开车立刻回家。 回到租住的地方，车子停在了外面，遥控器打开，刚打着火，屏幕上显示右后轮缺气。 下车才发现，后轮胎瘪了。 这一突发情况，让我顿时手足无措。 眼前还有辆摩托车，可是速度太慢了，急的我额头冒出了汗珠。 对了，能不能借用一下妍妍的车？ 有了这个念头以后，我直接给妍妍打了过去，我把情况简单的说明了一下，妍妍让我等着她，就挂断了电话。 等待妍妍的过程中，我抽了五根烟，一支接着一支，尽管过程中出现了两次的剧烈咳嗽，但还是没能忍住。 因为此刻除了抽烟，我也做不了其他的。 “吱嘎！” “嘭！”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是撞到墙所发出的一声闷响。 我急忙跑出去，赫然发现一辆白色的宝马车撞到了拐角处。 妍妍从车上下来，略显尴尬的看着我“开得有点快了！” “你人没事吧？” 我上下打量着妍妍。 妍妍转了一圈，轻松的笑道“没事！” 本来想借妍妍的车回家，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不禁眉头皱了起来，现在的我，更是不知所措。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妍妍不知何时已经坐进了驾驶室，车窗已经摇下“别愣神了！上车！” 我一时有点懵“你…” “别废话了！就你现在的这种状态，你能开车？” “可是…” 说实话，我还是有点担心，具体担心什么，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有点犯嘀咕，不是不相信妍妍的技术，是一种本能的恐慌，害怕我妈会… 呸呸呸！ 不可能的！我妈身体尽管不太好，但也不会突然… “再不上车，等会就走不了了！” “等着赔人家墙啊！” 妍妍突然一声叫喊让我不再胡思乱想，迅速坐在了副驾驶位置，系上安全带。 我帮妍妍打开导航，目的地是县人民医院。 妍妍的车技今天超常发挥，五十分钟的路程，今天硬是提前了十多分钟。 车子停稳的刹那，我拉开车门，奔着住院部跑了过去。 越跑心里越堵，眼泪也撑满了眼眶，马上就要诀提。 给我爸打了电话，三楼，316。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了撕心累肺的哭声，大脑瞬间空白一片，走路都变得僵硬起来。 我不敢推开病房的门，害怕…害怕看到最不愿看到的那个场景。 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一眼便看见了我爸，床前没有其他人，只有我爸。 推门而入的时候，我爸转头看见了我，我俩眼神交汇在了一起，我爸眼眶通红，而我眼角也湿热了起来，我用手擦掉滚落在脸上的泪珠，走了过去。 幸好。 不是我妈。 临床的一位老太太，寿终正寝了。 儿女们跪在床前，哭的悲痛欲绝。 “我妈怎么样了？” 来到我爸身旁，看着不知是哭的还是熬夜熬的，已经红了眼的老爸，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了出来。 “现在没事了…刚才…确实有点吓人。” 我爸脸色苍白，脸上布满了担忧，还有一丝的害怕。 “从你丈母娘家回来以后，你妈身体就一直不舒服，我这段时间活又多，抽不开身，原本想着给你打电话，让你回家照顾你妈几天，你妈说什么就是不让给你打，说你刚离…” 老爸没有说出“婚”那个字，眼睛看了看周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妈说哪里有时间陪她，还得挣钱给依琳抚养费…” “你妈都是憋出来的毛病，这次也是，检查报告出来以后，医生说你妈没有大毛病，小毛病倒是有不少，胃里有点小毛病，肝也是，心脏挺好的…” “这次住院因为什么病？” “胸口闷，喘不过气来。” “你妈一直有甲亢，这病不能生气。” “哎。” 老爸叹了口气，眼睛直直的盯着老妈。 老妈闭着眼睛，戴着氧气罩，打着点滴，这一幕，其实在我脑海中已经设想过千百遍了，不是我胡思乱想，生老病死不是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的，由不得我们做主，我们能做的，只能等待着这一天的降临，而我们可以改善躺在病床上的人的居住环境，所接受的治疗手段，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钱多可以多续点命，没钱只能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无能为力。 是那个时候最切身的感受。 第二十四章 睹物思人 我用手擦掉眼角的眼泪，笑着安慰道“说什么呢，以后的日子，儿子是你的靠山。别胡思乱想了，医生说了，两三天就出院了…” 老妈眼睛里噙着泪水，笑容在她脸上一闪而过，脸上最终还是布满了愁容。 “哎…” 老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好不容结完了婚，有了依琳，结果…哎…” 看着老妈连连叹气，心里如同被针刺一般，可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差点忘记了，这里还有张银行卡，给您，叔叔。” 妍妍双手拿着银行卡，递到了我爸的面前“这是吴用攒的钱，他一直委托公司帮他存着。” 我吃惊的看着妍妍，妍妍递给我一个闭嘴的眼神。 所以，我没说话。 老爸不知所措的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他这才从妍妍手里接过了银行卡。 “密码在后面，你要是不会取钱，去银行让大堂经理帮忙取就可以了，这是中国银行的。” 老爸双手早已经布满了老茧，这张中国银行卡被老爸捏在手里，小心翼翼。 在我离开的时候，老头把我拉到一边，妍妍不知道和我妈聊着什么，妍妍一直微笑着，老妈脸上竟然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自己一个人了，也别想太多了，想吃什么就吃，别亏待了自己。” 老头又把银行卡递到了我的面前“家里存折里还有点钱，我回去就取出来，够我和你妈生活的了，这钱…” 老爸看着这张中国银行的银行卡，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这钱你留着吧，用不上。” 我知道老爸的心思，家里哪里还有钱呢，无非还有几袋去年的小麦和花生而已。 今年的农作物又都不值钱，能卖多少钱呢。 两千？还是三千？ 我把银行卡推给了老头“让你拿着就拿着，以后赚钱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们身体一直健健康康的，就是给我省钱了。” 老爸低头看着手中的银行卡，大拇指一直在银行卡的背面摩挲着。 我俩就这么沉默着。 这是第一次给老爸钱，可惜这钱不是我的，是妍妍的。 “你在外面好好吃饭，焦阳那…” 老爸话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来，我知道老头的意思，无能也力的感觉，让人窒息。 … 我想多陪陪老妈，老爸催着我走，还说要是知道，老妈没什么大碍，就不打电话了，一来一回的油钱又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回去的路上。 车里。 “谢谢。” “谢什么，小事一桩。” 妍妍云淡风轻的笑着回答。 我瞥了眼正全心贯注开车的妍妍，笑笑“你们有钱人说话就硬气，能用钱办到的都是小事一桩。” “这张银行卡，转来转去，最终还是在我这里停下了，这钱算是我借公司的，还是从我工资里扣吧。” “不着急。” 两人无话。 透过车窗，看着一棵棵后移的树木，有些恍惚。 心里仿佛有块石头，一直压着，不上不下，就在那里。 “你和我妈聊了什么？” 我猛然想起临走前，看见妍妍和我妈聊得很投机，好奇心驱使着我想要知道她们的聊天内容。 “秘密！” 妍妍冲我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还是要谢谢你。” “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跟个娘们一样！” 妍妍眉头微微皱了皱，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以后好好工作，努力赚钱！” 我直起身体，双臂往前一伸。 “咔咔！” 关节处发出了声音。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你女儿叫依琳？哪两个字。” 我倚靠在座椅上，正闭目养神，妍妍突然问了起来。 现在的我处于极其敏感的阶段，听到依琳两个字，身体猛的前倾，立刻来了精神。 “依靠的依，王字旁的琳。” “有什么含义吗？” “花两百块钱找人起的。” 妍妍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你喜欢小孩子吗？” 我突发奇想的问了一句，没有去看妍妍，继续说道“喜欢的话，自己生一个呗！” 我瞥了眼妍妍，发现妍妍脸上没了刚才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阴沉。 不知道为何妍妍会突然变了模样，吓得我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一直到目的地，我和妍妍都保持着沉默。 当我准备下车的时候，妍妍把我叫住了。 “能不能再给我唱一首歌？” 我看着妍妍，有些莫名其妙。 今天老妈住院，哪有什么心情唱歌！ 可是，想想那张银行卡里的余额，我又没办法拒绝。 … 跟着妍妍，再次来到了那家“回家”酒吧。 华灯初上，夜生活开始了。 酒吧里的女人让各色男人前仆后继，酒吧里的男人，何曾不是让无数痴情女人流连忘返，爱的奋不顾身。 走进嘈杂的酒吧，脑海中立刻便想起上一次的体验。 说实话，感觉不太好，毕竟喝了太多酒，最后还是让妍妍帮忙送去了医院，挺丢人的。 妍妍要了两大杯啤酒，原本我以为我们一人一杯，没想到这两杯全是她自己的，并且嘱咐我，回去的时候好好开车。 此时舞台上有一位女生正在唱歌，时下挺流行的一首歌曲。 准确的说应该是再次翻红。 周传雄的《青花》 台上女生的嗓音很特殊，不是那种听起来很美妙空灵的感觉，而是声音有点粗，但音色很好，唱出了另一种味道。 三月走过柳絮散落 恋人们匆匆 我的爱情闻风不动 翻阅昨日仍有温度 蒙尘的心事 … 我以前听过，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再次听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能在这里的舞台唱歌的人，无论男女，或多或少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吧。 我听得认真，直到听到了妍妍的呜咽。 两大杯啤酒不知何时已经被妍妍灌进了肚子里，此时的妍妍正双手捂着脸，双肩颤抖着，无声的哭泣。 看着妍妍现在的状态，让我不知所措，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其实我心里还挺纳闷的，喝个酒怎么还能把自己喝哭了呢？ 是真的喝多了，还是睹物思人了。 第二十七章 开了个头 陆洋。 这个名字是第一次知道，也是从妍妍口中知道的第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知道，这个男人和妍妍关系不一般。 “我…” 我想和妍妍说几句话，突然妍妍毫无征兆的直接抱紧了我。 妍妍的这个举动让我大脑瞬间短路了。 “这位美女是？” 主持人也是满脸疑惑的看着妍妍和我。 妍妍紧紧抱着我，让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台下开始有人起哄。 我凑近妍妍耳边，轻声说道“老板，这么多人，不太合适吧。” 妍妍不为所动，扔紧紧抱着我，我想我已经猜测出了名为陆洋的身份。 “老板，再这么抱着，我该收费了。” 片刻后，我的身体感觉到了轻松，妍妍慢慢松开了我。 妍妍眼底温柔，又带着几分害羞。 “我…” “我都懂，老板你不用解释，我懂，我都懂。” 我看着妍妍，露出坏坏的笑容，妍妍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 唱完剩余的两首歌，反应挺强烈的。 主持人说，在这个舞台上，能有我这种感染力的屈指可数。 在我离开之前，主持人很认真的和我商量来“回家”酒吧驻唱的事，我没有痛快的答应下来，而是告诉主持人，我要考虑一下。 这是不是叫做欲擒故纵。 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 妍妍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靠着座椅，头抵在车窗上，车窗微微开了个口子，妍妍的头发被风吹起，青丝阵阵飘扬。 “我先把你送回家。” 我不知道妍妍的住处，问了一句。 妍妍没有回话，依然如初。 前面有片停车位，我停了进去。 把车子停好，动作迅捷的拉开车门，俯身冲了出去。 我想尿尿。 环顾了一圈，没有厕所，憋的我额头开始冒汗，从上台开始，就已经有感觉了，这都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我内存本就不大，再给我撑坏了。 撑坏了又怎样呢，我本身就是个病人。 “你在干嘛？” 我正急的搓手跺脚，那种感觉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反正我浑身的汗毛已经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也是起了一身。 妍妍突然从身后冒了出来，这下直接汗如雨下了。 “我…我想上个厕所…” 我用细小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妍妍先是抿嘴轻笑一声，随后也是四周环顾，最后妍妍用手指着远处的灌木丛“去那后面解决。” 我顺着妍妍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是个好地方。 灯光昏暗，是个死角，是男人解决棘手问题的最佳地理位置。 我三步并两步，快速来到灌木丛后面，都这种情况了，哪里还管得了有人没人，微微侧身，就地解决。 一阵舒爽，最后全身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终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还好，释放了出来。 “好了吗？” 刚整理好衣服，不远处传来了妍妍的声音，吓得我打了个寒颤。 “你在干嘛？” 此时的妍妍正蹲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另一处草丛旁。 她正抽着烟，那猩红的光亮，一闪一闪，格外耀眼。 “快过来！” 我悻悻然走了过去，发现妍妍正坐在地上，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细支香烟，她刚刚吐出一口烟雾。 真帅。 不知为什么，每当我看见女人抽烟的时候，总会联想到电影中大姐大之类的角色，对她们的崇拜之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也可以这么说，我对抽烟的女人毫无抵抗力，就好像我喜欢写字漂亮的女生一样。 每个人都有软肋，而我的软肋就是会写一手好字的姑娘，另一个就是会抽烟的霸道总裁。 “看那里！” 妍妍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居民楼，目测差不多二十层左右，此时亮灯的屈指可数，一个手掌便能数的过来，其他的都埋没于黑暗之中。 “有个黑影，房间里。” “你说什么？” 妍妍吐出袅袅烟雾，好不自在。 但我努力看向妍妍所指的方向，没有发现有人影。 我们与那幢居民楼，相距几千米。 人影？ 妍妍真的看得到吗？ 妍妍没有再说话，一直在那自顾自抽着烟，看着妍妍抽的这么惬意，我抿了抿了嘴，也想叼根烟在嘴里。 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我只剩下这一根了。” 妍妍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释了一下。 我没多说什么，嗯了一声。 “如果让你自己奋斗，你多少年可以拥有那么一套房子？” 妍妍再次用手指着远处的那栋居民楼，眼睛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后，又看向了她说有黑影的黑漆漆一片的那栋楼。 妍妍的话，勾起我的回忆，这回忆有点痛，来不及去想，心就会猛然收紧。 和焦阳离婚，净身出户，当初因为信任，我把房子放在了她的名下，现在倒成了她最有力的证据，证明这套房子是她的，这些我都可以理解，毕竟小依琳跟在她身边。 那套结婚的房子，首付二十万，父母拿了十五万，身上可怜巴巴的两千块钱，最终无济于事。 “没有父母帮衬着，想要在这座城市里安家立命，能有几个？呵呵…” 我苦笑了一声，看着黑暗中，最后的那盏灯，也熄灭了。 “一个肯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努力的在这座城市里存活着，想尽办法去赚钱，可是到最后，都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小房子，这个人是失败的吗？” 妍妍好似是在自言自语。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妍妍额头上的刘海，妍妍用手轻轻捋了捋头发，把散落的青丝重新掖在耳朵后面。 妍妍抽完最后一口烟，烟头被她狠狠的丢了出去。 久久没再说一句话。 “陆洋…” 我知道是时候说出这个名字了。 如果我不主动把主人公说出来，妍妍还是会刻意回避，甚至是害怕说出这个与她存在着必然关系，并且关系匪浅的男人。 有时候女人比男人嘴硬，话到嘴边了，硬是咽了回去。 如果今晚的妍妍不能一吐为快，伴她入眠的肯定是她眼角留下的眼泪。 “说说吧，陆洋的故事。 你们的故事。” 我看了眼近在咫尺，却又看不清彼此面庞的妍妍，替她开了个头。 第二十八章 受伤的眼睛 “困了，回家睡觉！” 妍妍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车里。 我愣在原地，已经做好了安慰她的准备，结果妍妍要回家睡觉！ 车里，两人无话。 妍妍头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到了。” 我压低声音，转头对着仍旧闭着眼睛的妍妍说道。 含章园。 妍妍所居住的小区，挺优雅的名字，我没进去过，从外面看，小区的绿化挺好的，到处都栽种着各种绿色植物。 我帮妍妍把车停进了地下车库，停稳车子后，准备下车时，发现妍妍已经睡着了。 妍妍的呼吸声很轻，我把车窗微微下降了一些，但我仍旧能感到些许空气不流动带来的憋闷。 幸好，地下车库带来的凉爽抵消了众多的缺点。 我没忍心叫醒妍妍，索性，仔细端详起妍妍的模样。 和她误打误撞认识，尽管在此时此刻仍旧算不上朋友，但对于我而言，她帮了我很多，无论她处于什么目的，我得到的更多。 妍妍拥有着一头乌黑秀发，没烫没染，平时随意的扎个马尾，也会简单的画个简妆，不易让人察觉的那种。 “滴滴～” 突如其来的汽车喇叭声，吓了我一跳，同时也惊醒了睡梦中的妍妍。 妍妍停车位旁边的声控灯顿时也亮了起来，妍妍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用手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好似在看怪物一般。 “你怎么在这里？” 妍妍这话说的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猜！” 妍妍慌不迭的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眼神中布满着惊恐“你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吧？！” 被妍妍的这通话说得无言以对，而我也是见招拆招了。 我故意露出一副坏人得逞的模样，再加上一个邪恶的笑容“你说呢？” “啊啊啊！” “哎吆！我的眼睛！” 妍妍疯狂输出的时候，正巧砸到了我的眼睛，顿时一股热流从眼睛里流出，那种刺痛感越来越强烈。 我双手捂着眼睛，龇牙咧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妍妍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 我用其中一只手连忙摆手，嘴里含糊不清的回应着“没事，没事…” 妍妍打开手机的灯光，照了照我，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流血了！快去医院吧！” 此时的我双眼紧闭，只感觉眼睛里有液体流出，阵阵的刺痛从眼睛里传出，我没有说话。 嘴里时不时的会蹦出几个拟声词。 “哎呀，呎，啊…” “你挪过来，我开车，去医院！” 妍妍搀扶着我，我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在挪动的过程中，我似乎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软软的，妍妍只是轻声哎呀了一声。 妍妍打着汽车，发动机发出一阵咆哮，尽管是在不宽敞的地下车库，妍妍仍旧是一脚油门踩到底。 “吱呀呀…” 轮胎与地面剧烈的摩擦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超强的推背感。 右眼带来的刺痛感让我对车子前进的方向一无所知，妍妍开车的速度又快，第一次有点晕车的感觉，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一路上，我只感觉到车子一直在全速前进，也不知道是妍妍闯红灯了，还是她绕了小路，车子始终是在疾驰的状态中，竟然没停下来过，难道一路上没有红绿灯吗？ “吱嘎！”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急刹车，随着轮胎发出一个刺耳的声音，车子停下了。 妍妍拉开车门，双手搀扶着我，嘴里一直让我小心，第一次我被照顾的这么周到，就连上台阶的时候，妍妍也是嘱咐着我。 … 最后的结果不算太坏，眼球只是受了一点撞击，至于流血是被妍妍的指甲划到了下眼皮。 医生用药水帮我清洗了一下眼睛，那种灼热刺痛感，别提多刻骨铭心了。 受伤的右眼一直留着眼泪，顺带着左眼也半眯着，滋味不太好受。 回到车里，妍妍一个劲的说着对不起，我一副轻松模样，摆手说道“这点小伤何足挂齿，别放在心上。” 妍妍带着内疚说道“我本想和你开玩笑的，没想到不小心把你眼睛伤了。” 妍妍的声音很小，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 我趁火打击的笑道“那我这算工伤吗？” 妍妍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气氛总算不再那么严肃。 … 开车回去的路上，我看了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天就亮了。 车子刚穿过一座桥洞，上坡时，我隐约看见了红蓝交替的警灯，不停的闪烁着。 这个点还差酒驾，警察叔叔真敬业。 我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同时声音很轻的说了句“幸好，我没喝酒。” “遭了！” “吱嘎！” 妍妍猛的踩死了刹车，幸亏我系了安全带，否则今晚受伤的不仅仅只有眼睛，脑袋也会是受害者。 “怎么了？” 我满脸疑惑的看着妍妍。 “我喝酒了！” 妍妍惊慌失措的看着我，我俩顿时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片刻。 “快！换位置！” 紧急时刻，还是男人能保持清醒，慌乱中，我急中生智。 “哎吆！” 越急越乱，俩人脑袋直接对撞在了一起。 这一下，让我本就受伤的右眼再一次雪上加霜，尽管没有受到撞击，但脑袋受到的撞击直接波及到了眼睛，又是一阵刺痛，我龇牙咧嘴了片刻，随后用手一指后座“爬过去！” 说完才发觉，我的用词多少有点不太恰当，但很准确。 妍妍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匍匐着身体往后座上爬。 透过车窗，我用半眯着的左眼发现，有警察正缓缓朝着我们的方向走来。 此时的妍妍上半身已经爬了过去，还剩下屁股对着我。 看着越来越近的警察，看着妍妍多少有点笨拙的动作，最后一咬牙，双手拖着妍妍的屁股，使劲往前一使劲“得罪了，老板！” 妍妍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外力作用下，直接翻滚在了后座上。 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坐到了驾驶室上，顺手直接系上了安全带。 “咚咚咚…” 第二十九章 怕死吗 警察叔叔敲着车窗，我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降下车窗，微笑道“你好。” “为什么停下了？” 说话的同时，警察叔叔眼睛瞄了一眼车里的情况。 “眼睛不舒服，缓一缓。”我讪讪的笑了笑，故作平静。 “吹一下！” 警察叔叔把测试酒精的仪器滴到了我的嘴边，我对准深呼吸一口气，实实在在的吹了下去。 对方看了一眼数值，眼睛停留在了汽车档位旁的一双惹眼黑色细跟高跟鞋。 随后他的眉头紧皱，用酒精测试仪指着后座上的妍妍，用一种询问的口气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回话，警察叔叔用命令的口气喝道“打开车门，下车！” 我哪里遇见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和警察叔叔近距离的接触，受从小看电视剧电影的缘故，从小对警察叔叔都从心底里尊重，尊重到有点惧怕。 我哪敢懈怠，打开车门，跌跌撞撞的下了车。 “蹲下！” 警察叔叔指着我，呵斥道。 “眼睛怎么回事？” “被…被…” “老实交代！” “被她抓的！” “为什么要抓你！你们什么关系！” “你出来！” 妍妍光着脚悻悻然从车里下来，我俩挨在一起，接受着警察叔叔的询问。 … 和警察叔叔坦白以后，我俩总算有惊无险的躲过一劫。 警察叔叔看见我右眼绑着绷带，妍妍的高跟鞋在爬去后座的时候，滑落在了汽车档位旁，妍妍被我用手无情的推波助澜之下，连滚带爬的跌落在了后座上，整个状态看起来十分狼狈不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被警察叔叔误以为我对妍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最后在妍妍极力解释下，终于还了我一个清白。 警察叔叔在我开车临走之时，不忘提醒我 “下次眼睛再受伤，找个代驾，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别人负责。” 我点头如捣蒜，连连答应。 … 回到含章园后，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睡觉。 “嘻嘻嘻…” 正当我在闭目养神时，妍妍掩嘴而笑，把我惊醒。 我看着此刻头发仍有些凌乱的妍妍，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妍妍依旧咧嘴笑着，几次想要闭嘴克制，最后都失败了。 而妍妍这突如其来的肆意笑容，让我不得不对她产生一种刻意的防备。 不防备不行啊，受伤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想起刚才警察询问你时，你那无辜害怕的小眼神，我就想笑，哈哈…” 终于妍妍不再伪装，索性开怀大笑起来，笑声肆无忌惮，笑的忘我的时候，眼泪都出来了。 我这人容易被环境感染，看见妍妍笑的如此畅快，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妍妍发现我咧嘴笑了起来，她反而止住了笑声，带着满脸的疑惑看着我“你怎么了？傻掉了吗？！” 我控制了一下笑容，反问道“笑又不是你的专利，你能笑，我不能笑？” 我狠狠的白了妍妍一眼，直接把妍妍整不会了，刚才还没心没肺的笑，这会诚惶诚恐起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替代的是错愕惊叹。 看着妍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再捉弄她，我也随即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副息事宁人模样“如有冒犯，还请见谅，实在是逼不得已。” 我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抱歉的动作。 妍妍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后，撅嘴皱眉，抬起手臂就要下手。 本能的用手臂挡在面前，求饶道“给留个活口！” 妍妍再次被我逗的嫣然一笑。 她双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不知何时，从哪里又把那根扎头绳变了出来，动作熟练的把头发扎了起来，还是很自然利索的高马尾，余下的青丝，被她轻柔的别在了耳朵后面。 “还痛吗？” 双方沉默片刻后，妍妍不知是真的关心还是处于对良心发现，说出了貌似是在关心我的话语。 “本来不疼的，刚才笑的太用力，又开始疼了。” “算工伤！” 妍妍终于大气了一回。 “谢谢领导！” 我赶紧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逗的妍妍又是一阵咯咯笑。 又是一阵双方无话可说的沉默。 瞥了眼车内的反光镜，妍妍脱掉了鞋子，双腿并拢倚靠在后座上，脑袋依靠在车窗上，一只手顶着下巴，若有所思。 “谢谢你。” 冷不丁的一声谢谢，打破了这寂静的环境。 “不用谢，小事一桩”我故作淡定“即使你被警察叔叔查到了，我也会天天看你的。” 我以为自己会再次把妍妍逗笑，没想到妍妍只是勾了勾嘴角，继而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没心没肺的笑过了。” 听到妍妍这话，我哑然失笑，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要为逗笑了一个长久没有快乐的人而感到骄傲。 本来挺欢快的氛围，被妍妍一句话变得阴沉起来。 她到底是一个多么悲观伤感的人啊，还是经历了什么往的变故，让她没有了肆无忌惮的笑声。 不由自主的在反光镜中打量着自己，自嘲的苦笑一下，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去同情别人，自己活的一塌糊涂，年近四十，离婚得病，上面的父母得不到我的依靠，中间的自己支离破碎，膝下的小依琳年幼无知，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都无能为力，来到这个世界三十多年，能混到如此成就的恐怕也寥寥无几吧。 妍妍还有公司，还有个强大的爹做后盾，再不济她还年轻，还很健康，她比我幸运，更比我幸福。 我哪里来的资格去感受她的感同身受呢，哪里来的勇气去安慰鼓励她呢。 谁来安慰安慰我呢？ 失落，烦闷，愧疚，伤感一齐压了过来，顿时让我喘不过气来，很闷，很憋，每呼吸一次，心脏就不自觉的收紧，带着针刺般的疼痛，可偏偏这样，心脏跳动的越快，仿佛和我对着干一样，不死不休。 都说着不惧生死的话，却做着怕死的行径。 我很胆小，小到夜深人静时，害怕自己会一睡不醒，害怕自己一睁眼看见的不是人间的太阳，而是地府孟婆桥。 第32章 查账目 我的大脑已经处于短路状态，处于癫狂状态的我，此刻想要立刻见到依琳。 右眼已经不用再绑着绷带，眼球转动的时候，还会隐约有刺痛感，只不过和见依琳相比，早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起身来到楼下，打着摩托车，准备骑着摩托车去，可以抄小路，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一分钟都不想耽搁。 不知为何，拧油门的右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心脏跳的很快，以至于我开始大口的喘气。 路上，阵阵热风拂面而来，我在心里已经开始预演，到了丈母娘家我该说什么话，做些什么，要不要心平气和的说话，如果真的到了争吵的地步，我又该如何面对。 如果…如果这次去，见不到小依琳怎么办… 脑子开始胡思乱想，各种设想不同的局面。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丈母娘家对面的马路边上。 我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依琳应该放学了，往常这个时候，依琳会在门口骑小车，和我大舅哥家的两个孩子一起玩耍。 此刻，门口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大门紧闭。 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努力的环顾四周，找寻着依琳的身影。 焦阳带着依琳在楼上？ 想到这里，启动摩托车，朝着曾经和焦阳一起居住的小区疾驰而去。 等我来到楼下的时候，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旁边是有一跷跷板，依琳最是喜欢在上面蹦来蹦去。 每次从外面回来，依琳总要拉着我的手，嚷着让我陪她玩一会跷跷板，每一次依琳被我压起来的时候，她总是笑的那么开心。 依琳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小酒窝若隐若现，漂亮的很。 此时，有两位小朋友正玩着跷跷板，正“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看他们玩的不亦乐乎，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停好摩托车后，一咬牙，直接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不锈钢门光亮的表面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看见自己落魄的样子，手里空空如也，依琳看见我，要吃的怎么办？要玩具怎么办？ 电梯门开了，1301室。 走近门口，伸手开门的瞬间，邻居的门开了，本能的把手缩了回来。 “刚回来啊！” 是邻居家的女主人，对方是幼儿园老师，见过几次面，大家见面了点头微笑打招呼，多余的话没说过。 这次，不知为何，她主动和我打了个招呼，还露出热情的笑容，我用余光瞥了眼对方，随即移开视线，看着枣红色的防盗门，嗯了一声，回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 她在等电梯，而我此时有些慌乱，想要伸手去输入密码的时候，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让本来神经就紧绷的我，吓得一激灵。 呼出一口气后，看了眼手机，是妍妍打过来的。 “方便来公司吗？” 妍妍语气急促的说道“有些棘手的事，需要你帮下忙。”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把手，略有不甘，最后心一横“马上到！” 邻居已经进了电梯，我悄悄凑近防盗门，想要听听里面的动静，想听一听依琳的声音。 “叮！” 电梯门在16楼打开了，邻居走了出来，我俩对视一眼，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随后我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 “回来那个东西。” 邻居莞尔一笑，我也咧嘴一笑。 当她开门的时候，我快步走进了电梯。 骑着摩托车，心有不甘的朝着妍妍公司方向奔去。 路上的热风让我烦躁不安。 来到公司楼下，平时门口见不到的警车，竟然一下停了三辆。 联想起妍妍急促的语气，心脏收紧了几分。 不敢耽搁，摩托车随意停下，钻进了大厦里，电梯门口站了不少人，我一扭头直接走进了步行梯。 因为担心所以一步两个台阶，跑着来到了妍妍公司的楼层。 此时的我，大口喘着粗气，汗如雨下，汗水顺着额头流进了眼睛里，用手随意擦了擦。 抬头的一瞬间，心里便咯噔一下，好几个警察叔叔在妍妍的办公室。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尽管我的预感每次都挺准的，这种感觉止不住的从脑海中蹦出。 推门进了妍妍的办公室。 妍妍看见我来了以后，脸上终于浮现出轻松的表情，几步便来到了我的身旁。 说实话，看见这几位警察叔叔，我真的有些发怵，一直以来，对警察叔叔都是带着畏惧，所以我都是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警察说我们涉嫌洗钱。” “洗钱？！” 我脱口而出，不敢置信。 “小点声！”妍妍胳膊肘碰了一下我的胸膛，皱眉看着我“现在他们正查公司的账目往来，当时给你的那两张银行卡，都要拿回来，让他们带回去做记录。” 说到我那两张银行卡时，妍妍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歉意。 我明白妍妍的心思，随即打消了她的顾虑，一脸轻松的回答道“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了，我把两张银行卡带过来就可以了。” 妍妍看见我的笑容，愈发有些赧颜，压低声音说道“挺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本来也是你的嘛！” 我一脸的淡定，以此让妍妍不必自责。 妍妍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双手间又多出了那根黑色的再普通不过的扎头绳。 我顿时恍然大悟“是不是里面的钱不能动？” 妍妍带着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能用，只是要有收支记录，而且还要有明确的说明。” 听了妍妍的话，顿时头大。 老爸老妈那边简单，无非就是付了医药费，医院的收款单都可以查的到。 我唯一的花费，就是那次在医院帮一位大爷交了医药费。 棘手的是，所有的支出要有详细的记录。 我告诉警察叔叔，我看见一位大爷看病没钱，所以我帮他交了两万的医药费。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警察，对方这样告诉我，我能相信吗？ 肯定不相信啊。 可是事实就是如此，我实话实说啊。 还不如说我买彩票了，也算是为慈善事业做贡献了。 正在我头大的时候，妍妍用一种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我“第一次给你的那张银行卡…”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妍妍，我挺无辜的，她更冤枉。 我一时无言以对，因为那张银行卡已经在焦阳的手上，刚才我还要找她，想见依琳来着。 “是不是…” 妍妍把话说了一半，满脸的歉意。 “我需要点时间，恐怕一时半会要不回那张银行卡” 我若有所思的想着，生怕妍妍误会，我赶紧补充道“不是因为里面有钱，而是现在我和焦阳的关系实在闹的不太愉快，我都不知道现在的她在什么地方，来这之前，我先回了趟家…回了趟她们娘俩住的地方，没有发现她们，微信短信已经拉黑了，收不到了，电话也打不进去…接通就挂断了…” “怎么突然就说公司涉嫌洗黑钱呢？公司的账目往来有异常？！” 面对着警察叔叔已经到了家门口询问的事实，我开始怀疑起了妍妍。 第33章 无能为力 “你这是什么眼神？怀疑我？” 妍妍皱眉看着我，她从我的眼神中，看出我的猜疑。 我对诈骗洗钱这些名词了解的不多，最多也就是从短视频和一些相关报道中，略知一二。 但最近因为境外电信诈骗猖獗，最近也报道了很多关于境外一些诈骗集团的消息，受害者有很多是国内的人，更有甚者，受害人差点被抽干血，嘎腰子之类的事，有关部门这才开始重视。 前几天还看了一个关于从境外历经磨难逃回国内的案例。 没想到今天就发生在了妍妍的公司，说不惊讶那是骗人的，可是这玩意警察叔叔也不会无缘无故找家公司乱扣帽子呀，无风不起浪，妍妍一点我不知道？ 身为公司的领头人，财务出现这种情况，她全然不知？ 尽管一句不知道可以解决大多的问题，可是“不知道”往往也是隐瞒的开始。 “警察已经说了，问题的根源不是出现我们公司，我们公司只是被牵扯进来了，有几笔资金的来源有问题，所以对我们公司只是例行检查，我们并不是做魁祸首！” 妍妍脸上露出一丝嗔怒。 “不是怀疑你，我没遇到过这种事，我现在回家去拿那张银行卡？” 看着脸上不悦的妍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只能听从警察叔叔的指挥。 … 妍妍是公司法人，她现在走不开，必须在公司配合警察叔叔的调查。 而我此刻，先回趟老家，去把那张银行卡拿回来。 我是开着妍妍的白色宝马车回去的。 路上，一直心不在焉，想不通，怎么就会牵扯到了妍妍。 思绪从银行卡，又转到了焦阳身上，因为另一张银行卡在她手里，我现在都无法联系上她。 想到这里，想念依琳的思绪再次被勾起，而且愈演愈烈。 好车就是快，不知不觉中，拐过这个弯，就到家了。 刚拐过这个巷弄，发现门口停了不少电动车三轮车。 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慌乱中从车上下来，差点被地上的一根废弃绳子绊倒。 竖起耳朵仔细听，好在没有那个声音，心里也舒缓了一下，重重呼出一口气，大步流星的朝着家里走去。 当年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只有十二岁，在河里钓完龙虾回爷爷家，来到家门口时，门口停了很多自行车，三轮车。 同时还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声。 从那个时候开始，每次家门口突然停了很多车，心里就害怕紧张，害怕会发生不好的事，担心亲人会离开。 来到家里，才发现是妈妈那边一些亲戚，听说妈妈住院了几天，特意过来看看妈妈的。 这些亲戚平时我是见不到的，即使见到了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在妈妈的指导下，我挨个喊了一遍，他们看着我一直夸孩子长得俊俏，最后都会问一句“孩子没跟着回来吗？” 这句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话，可是此时此刻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着我的心脏，被问一次，这根刺就会扎深几分，那种心脏收紧带来的一次次刻骨的痛，让我喘不过气来。 但我依然要强装淡定，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回复道“孩子上学的，我回家拿点东西，呆不了多久。” 说这话时，眼神看向了老妈，老妈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后露出牵强的笑容，打着圆场“前几天刚来过了，都长这么高了，一口一个奶奶，嘴甜。” 听到老妈的话，心里又是一阵的自责愧疚。 老爸没在家，出门干活了。 我凑近老妈，说了这次来的目的。 老妈拉着我来到里屋，从抽屉里翻开一本书，把那张银行卡从里面拿了出来，嘱咐我说道“挣钱多少不要紧，千万不要干违法的事。” 听完我挺惊讶的，老妈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钱慢慢挣，我和你爸还能干，给你帮衬着，别想歪门邪道，咱就安安稳稳的打个工，挣个辛苦钱，挺好的。” 老妈脸上满是担心，布满老茧的双手把银行卡递到了我的手上。 “妈，你没事吧？” 老妈眨巴着眼睛，似乎想掉眼泪，我赶紧安慰道“你放心吧，你养的儿子什么样你不知道吗？我肯定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的。” 转念一想，忙又问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话了？” 老妈欲言又止，眼里布满担忧，两只手相互摆弄着大拇指，缓缓说道“那天你爸去银行打算取点钱放在家里用，银行的人说卡不能取钱了，说是因为什么犯罪。” 老妈停顿片刻，继续说道“你爸告诉我的。” 老妈抬起头，眼神温柔，脸上的皱纹沟壑纵痕，微微佝偻着身子，缓缓说道“离了就离了吧，过不到一块去，两人也是遭罪，就是依琳…” 老妈眼泪终于还是掉下来了。 我帮老妈擦掉眼角的泪水，强忍着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道“妈，你放心吧，你就别担心我了，只要你和我爸健健康康的，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也是帮我省钱了。 ” 说是这样说，可是我拿什么来孝顺他们呢，这张银行卡还是借妍妍的，本来想着，可以从我工资里扣，慢慢还，起码爸妈手里还有点钱，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我又要拿走。 对自己的无能，我又痛恨了几分。 好在这趟回来，看见老妈脸上的气色不算太差，心里也是欣慰了一些。 临走之时，我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百块钱，硬往我口袋里塞，我妈说，知道我没钱了，别亏待了自己。 我拗不过她，只能接下了这两百块钱，我不敢再在家里多待一分钟，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我这人挺贱的，老妈越是对我好，我越会发脾气，或是过分对自己的自责，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总会在我妈的关心之下突然爆发，我快速离开了家，却又想多看几眼。 心中仿佛又被压了一块石头，憋闷的不行，可是又无能为力。 第34章 一口闷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 小依琳没有见到，心里的那块石头，始终就在那里，很堵，很闷，以至于做任何事都没有了精神。 恍惚间，已经来到了妍妍公司所在的大厦。 门口的警车已经消失不见，这个点，他们也应该下班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刹那，迎面撞上了妍妍的父亲，当我看到妍妍父亲身后那个人时，愣神了片刻，随即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人不苟言笑，严肃的很，紧跟着妍妍父亲，即便刚才我和他打招呼，他也仅仅是抬眼看了我一下，没有再多的表情。 不是别人，正是那天送依琳去医院开奔驰车的好心人。 先前，妍妍和我说过一次，她父亲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让司机跟过我一段时间，而在此期间，我竟然没有任何的察觉，这位大叔不简单。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底层小民，我更没去想和妍妍发生点什么，跟踪我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了。 “给你卡。” 来到妍妍办公室，把卡推到她的面前。 此时的妍妍正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闭目养神，直到我推门而入，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妍妍脸上露出疲惫，看了眼面前的银行卡，眼神中仍旧带有几分亏欠。 妍妍从抽屉中又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我“这里面有五万…” 妍妍看到了我震惊的眼神，解释道“这张卡没问题的。” 妍妍眼神笃定，我忙摆手道“你误会了，这钱本来就是借你的，现在也用不到了…” “你母亲的医药费…” “交过了。”我想起了那天老爸给我打电话说起银行卡的事，继续说道“我没来得及查里面的余额，不知道我妈的医药费是不是用了这里面的钱，你查一下，还有，在这之前，我用了两万，不过你放心，不管用了多少，我都会还的，可以从我工资里直接划扣，我也可以打借条，怎么样都可以！” “有烟吗？” 妍妍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伸出右手，做出夹烟的姿势，眼睛里满是惆怅。 我从口袋里摸出常抽的红将军，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在了妍妍食指和中指之间，本来我想给她点上，没想到她从抽屉里摸出打火机，手法娴熟的给自己点上了。 尽管知道妍妍会抽烟，但每比看到她抽烟，我都会愣神片刻，总觉得妍妍抽烟很帅气，也可以说是潇洒。 妍妍很老成的嘴里鼻孔里都往外冒烟，随后打火机往我面前推了推“你不来一根？” 我摆摆手“不想抽，你抽吧，这烟你可能抽不习惯，太次了。” 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妍妍很快抽完了一根烟，抽完最后一口的时候，她突然咳嗽了起来，或许是被烟呛的。 妍妍喝了几口水，终于也止住了咳嗽。 “这次的事比较麻烦，公司可能会被停业整顿。” 妍妍面无表情的说道，眼睛看向窗外，落寞感将她团团围住。 “怎么就突然会变成这样子，怎么就和洗钱掺和在一起了呢？公司不是正规的传媒公司吗，和诈骗洗钱这种事怎么会连在一起呢？” 我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尽管我在公司呆的时间不是很长，说有感情那是硬往上靠，但和妍妍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觉得她人不错，起码对我很好，况且我还欠着她钱呢，我俩非亲非故的，没有借条没有承诺的，直接给了我那么多钱，只凭这份信任，我也心有不甘。 妍妍扯下头上的那根黑色扎头绳，头发瞬间散落下来，遮住了她大半个脸，双手又开始撕扯着被我看到无数次的扎头绳。 “进来的时候，碰见我爸了吧？” 沉默许久的妍妍，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来。 我迟钝的嗯了一声，随后满脸疑惑道“怎么了？和你爸有关系？” 妍妍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整个面庞被头发遮掩，我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只是听了声音极小的嗯了一声。 “陪我喝点酒可以吗？” 妍妍突然转头看着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长发散落时的妍妍，看得我有些恍惚，眼神和她短暂的交汇后，我慌乱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她。 “你是不是忘记了上次警察叔叔查酒驾的事了，难道还想把我另只眼睛也毁了？ 我右眼可是刚刚好。” 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妍妍嫣然一笑，脸上也不再那么惆怅。 “想喝点酒，就是想单纯的喝点酒，眼下，也没人能陪着我喝酒了…” 妍妍带着幽怨的眼神看着我，脸上尽是落寞。 “提前说好，我一杯啤酒的量，我酒品很差，后果自负哈。” 我打趣着说道，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不醉不归！” 妍妍重新把头发扎了起来，快速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尽管她努力表现出轻松的模样，但我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心里藏了很多事，加上这次公司的突发事件，妍妍已经接近于崩溃的边缘。 女人终究还是女人，不管她有多强大，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宽厚的肩膀倚靠。 … 来到酒吧，妍妍选择了一处很隐蔽的一角，只有两个座位，几乎被黑暗笼罩着，说实话，我对黑暗有种天生的恐惧，如果不是妍妍执意要坐在那里，我是一百个不愿意。 妍妍要了一提啤酒，九瓶。 我当时就震惊了，瞪大眼睛，伸出一根手指，不可思议的问道“我一瓶，你八瓶？” “你一瓶，我一瓶，剩下的打包！” 妍妍露出坦然的笑容，根本没把这几瓶啤酒当回事，而我则默默下定决心。 任尔东西南北风，今晚我就喝一盅。 服务员把啤酒拎了过来，妍妍大手一挥，豪情万丈道“全部打开！” 看着妍妍近乎有点疯癫状态，我没理由拦着她。 人在精神压力太大的时候，总要找个适合自己的方式解压，她没撒泼打滚，更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喝点酒而已，大不了我再牺牲一次，替她背锅而已，这也是作为司机的觉悟。 服务员动作熟练的打开了啤酒，妍妍抄起一瓶啤酒，旋即也递给我一瓶。 “咣当！” 我俩碰了碰，随后妍妍的一句胡，让我感觉今天要栽在这里了。 “感情深，一口闷！” 第35章 大陆 妍妍仰起头，以最霸道的方式，直接灌进了肚子里。 这可是一整瓶啤酒啊，你说你要是个男人，我倒还可以理解，可你是个女人啊，一位26岁的小女人啊，这种粗暴的喝酒方式，怎么能被你完成的这么丝滑呢！ 我看着眼前这瓶一直往外冒泡的啤酒，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我知道，我是真的喝不下去，每次喝啤酒，我总感觉是在喝臭地沟水，难以下咽。 “咣当！” 妍妍把空酒瓶，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用手一抹嘴角的啤酒，开始质问我“不是说好的，你一瓶我一瓶嘛！我都喝完了，你怎么说？” “不是…你搞反了吧，我的意思是说，我一瓶，你一瓶！” “没错啊，我一瓶，你一瓶啊！” “不是…”我看着手里满满的一整瓶啤酒，舔了舔嘴唇，喉咙耸动，当我一咬牙，下定决心舍命陪君子的时候。 “嗝…” 妍妍一个响嗝直接让我败下阵来。 妍妍最终还是放过了我，冲我浅浅一笑“不逗你了，你慢慢喝，我帮你叫了外卖，记得上次吃饭，看见你一直吃一道菜，辣椒炒咸鱼，今天帮你定了一份大的，特辣的！还是原来那家店，一样的味道！” 听了妍妍的话，我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谢谢。” 这句谢谢，我可是发自肺腑的，要不然今天真的就躺在这里了。 我最大的量就是一瓶啤酒，而且还是一杯杯的喝，要是和妍妍这个方法去喝，我喝完直接就躺下了。 此时台上有人唱歌，唱得是很老的一首歌了。 《曾经最美》。 看不穿你的眼睛 藏有多少悲和喜 像冰雪细腻又如此透明 仿佛片刻就要老去 … 很熟悉的歌词，初中的时候就听过，此时在这里听到，读书时的一幕幕，仿佛就在昨天。 “可以再为我唱一遍小孩吗？” 我正听得入神，妍妍声音轻柔的问我。 “小孩？”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 “《亲爱的小孩》。” 妍妍重复了一遍。 “当然没问题，可是，我有个要求…” 说完“要求”这个词，感觉自己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随即换了个词，说道“算是请求吧，今天晚上咱喝好，别喝多，可以吗？” 一想起那天晚上被警察叔叔拦住，我就后怕。 怕的不仅仅被扣分拘留，更怕刚刚才好的眼睛。 妍妍“咯咯”的笑了起来，尽管看不太清她的表情，听声音也明白，她的心情好转了很多。 这首《曾经最美》唱完后，底下也是掌声一片，更有甚者喊出了“青春万岁”的口号。 我笑笑，也是情不自禁的怀念起那个青葱岁月。 再次走上舞台，不再有第一次的紧张，主持人更是一眼便认出了我，热情的和我打了声招呼，我微笑回应着。 “哥们，真有缘！我是你的榜一大哥！” 台下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上次唱了首白龙马，这位大哥确实也不食言，给了我小费，五百块。 尽管当时我极力推脱，但大哥是性情之人，直接来了一句“哪有爽完以后不给钱的！” 知道大哥是开玩笑的，但膀大腰圆的体格让我不得不收下了小费。 “大哥，你好！” 对于衣食父母，我肯定是要摆正好自己的位置。 “大哥，今天咱就不唱白龙马了，白龙马累了，睡了，您看，下次再给您来一个，成吗？” 我先大哥一步，先打消了大哥的念头，今天不唱白龙马的原因有两个。 小依琳今天没能见到，心情一直处于愤怒和惆怅，两个极端的心情来回变化，我都接近于精神失常了。 第二个原因，我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再次表现出来，今天的妍妍本就承受了太多，我的情绪再勾起了她内心中最脆弱的地方，我不敢保证能用哪种方式重新让妍妍变回来，坦然接受原来的一切。 “兄弟，今天不管你唱什么，大哥都无条件支持你！” “谢谢大哥！” 接下来大哥的一句话，让我顿时变得诚惶诚恐。 “唱完了，陪大哥喝一杯！” 又是喝一杯！ 我现在对于喝一杯的理解就是直接吹一瓶！ 我苦笑一下，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准备再次演唱那首对于妍妍来说，应该具有非凡意义的《亲爱的小孩》。 “过去的过不去的，终将会成为过去，你认为过不去的，或许在对方那里，早已经过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过不去的，那也请放过自己，别跟自己过不去，拿着别人犯下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姑娘，希望你做一个傻子，不懂悲伤，不懂惆怅，只知开心，只会快乐！” 亲爱的小孩 为什么你不让我看清楚 是否让风吹熄了蜡烛 在黑暗中独自漫步 亲爱的小孩 快快擦干你的泪珠 我愿意陪伴你 走上回家的路 … 一首歌曲唱完，台下很安静，片刻后，此起彼伏的掌声响起。 当我准备下台的时候，主持人兴奋的来到我面前“你让我想起了曾经在这里驻唱的一位歌手，他最喜欢唱这首歌，店里的顾客也是最喜欢听。” 听到主持人这样说，我对他口中的那位驻唱歌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满脸好奇的问道“这么巧？他叫什么名字？” “真名不知道，我们都叫他大陆！” 说到这，主持人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惋惜“他是酒吧成立以来，人气最高的驻唱歌手，起初他乍一开始唱这首歌的时候，顾客们都不认，有的甚至故意起哄，打断他的演唱，可是大陆执拗的很，每次唱的第一首歌曲就是小孩，想点其他歌曲的，必须要先听完这首《亲爱的小孩》，没办法，他的人气也确实高，拉来不少顾客，老板都拿他没辙。 就这么久而久之，这首小孩慢慢被他唱成了这家酒吧的特色，顾客也都慢慢的接受了，到后来不听这首小孩，其他歌曲听得也觉得差点味道…” 主持人嘴角勾了勾，玩味笑道“人啊，也挺奇怪，不习惯的时候，拼命反抗，习惯了，又改不掉了，呵呵…” “后来呢？” “走了…” “为什么？” “听说得了不治之症。” 第37章 谢谢你 我忍不住替妍妍打抱不平。 妍妍低头浅笑一下，语气异常平静的呢喃道“可能我真的不是亲生的吧，谁知道呢，呵呵…” 妍妍弯腰，用手在地上不停的写着什么。 我自顾自点上了一根烟。 还没开始吐出第一口烟雾的时候，妍妍抬头皱眉怒视着我“把烟掐了，吸烟有害健康！” 我人畜无害的笑了笑，赶紧听话照做，看着只吸了一口的将军牌香烟，心有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接下来怎么做？” 我问了一句早就想要问的问题。 妍妍缓缓起身，双手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语气中带着不甘“公司停业整顿，如果…如果事情严重的话，会牵连到我，真的到了那一步…” 最后的结果，妍妍没有说出口，但我已了然于胸。 坐牢。 告诉警察叔叔你不知情？ 还是把全部责任推给她的父亲？ 即使全部推给她的父亲，妍妍仍然是公司的负责人，受到牵连是肯定的了，就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这还要看到底牵扯到了多大的案件。 警察叔叔只看证据，不看人情，特例除外。 妍妍开始扭腰抬腿，不知道接下来她要准备干嘛。 “幸好，这部分资金我还没有全部动用，只用了很小的一部分，还构不成洗钱这个罪名，但免不了受到处罚。” 妍妍自顾自说了一句，我没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没多大作用，用实际行动，我也没那个实力，就算是陪伴，我还是个病人。 自己果真是个废人。 “另外一张卡，我会尽快找来还给你。” 猛然想起焦阳那里还有一张银行卡。 “估计那张卡已经封了。” “封了好…” 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难免感伤了一下，那张卡是给焦阳的补偿，更确切的说是，应该给小依琳的，这几年我对焦阳没有任何的亏欠，我问心无愧。 只是，让五岁不到的依琳失去了原有家庭，每每想起，自责怨恨一齐涌上心头。 如果卡封了，焦阳会怎么做？ 要求我再次给予补偿？呵呵… 现在的我身无分文，命也只剩下了一半，或许一半的时间都没有了吧。 “对不起。” 妍妍没来由的对我道歉，让我有些惶恐。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妍妍，此时妍妍重新坐了下来，不知何时，她又把头发扎了起来。 依旧扎成了高马尾，这个时候的妍妍，是落落大方的，也是美丽动人的。 妍妍莞尔一笑“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疯，陪我折腾，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了…” 妍妍慢慢低下了头，不知道此时的她在想些什么。 “没有哪样了？”我故作一头雾水，嘴角上扬，露出狡黠的笑容。 “是不是很久没把人打到医院了，还是很久没被人摸到屁股？” 此话一出，我便后悔了。 虽然和妍妍接触了一段时间，毕竟还没有知根知底，刚才的话多少带点轻浮了，如果妍妍开不起这种玩笑，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妍妍当场翻脸，从此两人划清界限，如果认为我这是在耍流氓，以妍妍直爽的性格，干脆利落的给我一巴掌，都是有可能的。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看着身旁的妍妍，此时的妍妍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让我更加紧张起来。 暴风雨前的宁静。 “感觉挺好是吗？要不要重温一下？” 妍妍突然把脸贴了过来，我被吓得直接后仰在了地上，脸上顿时感觉火烧般滚烫。 疯了吗？ 还是精神出现了异常？ 没想到妍妍竟然会是这种反应，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女人都是两面派？乖巧懂事和癫狂放荡不羁？ 妍妍再次起身，她径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小广场的尽头，前面就是沂河，中间有道深沟。 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朝着妍妍的方向直奔而去，我害怕她会做出一些傻事来。 在我即将扑到她的时候，妍妍突然停下了脚步。 而我已经来不及了，我始终是在加速，想要停下，来不及了。 眼看着要撞到妍妍，突然用力扭转身体，故意让自己失去平衡，然后我整个身体，擦着妍妍的后背直接摔了下去。 “啪”的一声。 本能反应下，我双手撑住了地面，仅仅几秒后，从手掌处传来一阵刺痛。 双掌和地面猛烈的碰撞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我的胳膊也感受到了疼痛，随即胳膊一软，整个身体趴下去的时候，迅速把脸转到了一边。 俊秀的脸庞保住了，膝盖估计是见红了。 “你这是要干嘛，距离过年还早呢，现在磕头还太早吧。” 妍妍“咯咯”笑了几声，搀扶着我站了起来，随手帮我拍了拍后背上的灰尘。 我保持沉默。 总不能说担心她会想不开，跳下去，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这话要是说了出去，我自己都觉得太假。 龇牙咧嘴了一下，膝盖的疼痛感最强，果不其然，擦掉了一层皮，见血了，妍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起初她想帮我擦，我赶紧从她手里把纸巾夺了过来，直接往流血的位置使劲一拍，那酸爽别提多上头了，疼的我差点把后槽牙咬碎了。 “破破皮，肯长。” 我说了一句小时候经常听到的话，惹得妍妍又是一阵咯咯笑。 我也是尴尬一笑。 我俩并肩站着，眼前黑漆漆一片，远处灯火阑珊。 “那天的事，确实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我是个挺正值的人。” 不知道是我脑子短路还是想刻意解释一下，莫名其妙的就从我的嘴里说了出来。 妍妍转头瞅了我一眼，像是在看怪物一般“你是不是刚才摔傻了，还是一直就是聪明的不够明显啊！” “啊？”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贵和大家闺秀，我是个坏女人，我会抽烟的！” 妍妍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一个抽烟的动作。 “其实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因为我把你当成了很多人的影子，我总是奢望能在你的身上看到他们的身影，从而让你陪着我一次次的疯，一次次的做一些荒唐的事，而你每次都会陪着我疯下去，所以，我要谢谢你。” 第38章 妍妍老爸的实力 能从妍妍嘴里说出“谢谢”两个字，真的不容易。 我连连摆手，故作淡定的咧嘴笑道“我身兼数职，助理司机和保镖，我也看过不少网文，《校花的贴身保镖》，《美女总裁的贴身高手》…等等，诸如这些书，都是一个主题，校花虐我千百遍，我待校花如初恋，我的职责就是让老板高兴快乐，我的宗旨就是，老板开心我就开心，老板伤心我就难过…” “行了，别贫了。” 妍妍嫣然一笑，忙制止了我继续拍马屁的行为。 “其实我也一直挺疑惑的，在我最落魄，身边没有人可以倾诉的时候，你就出现了，而且你的身上竟然有某些人的影子，我都有些恍惚，以前我不信那些所谓的玄学，我认为就是迷信，直到偶然遇见了你，我才发现，真的是有命运安排这一说！” “你这是在和我告白吗？” “去死！” 妍妍狠狠的白了我一眼，我只能还以迷之微笑。 妍妍想要继续说什么，我直接打断了她“如果你接下来说的是开心高兴的事，那你去说一天一夜都没关系，我陪着你，可是接下来你说得是一些影响心情，让你郁郁寡欢，心情沉闷的事，咱就别说了吧，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点，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又要花时间去忘记，划不来。” 妍妍听完我的话，没说话，眼睛始终看着前方，不曾眨眼。 “难道你不好奇？你心里就没想过为什么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在你后面，刻意制造偶遇的场面，无缘无故的给你钱，还给你找了谢师傅…” 听到谢师傅这三个字，那张体检报告的字样，瞬间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心情也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说实话，我一直在好奇，好奇自从妍妍的出现，我的生活轨迹就发生了变化。 离婚了，见不到小依琳，得了不太好的病，老妈住院… 单拎出一件事，都足以让我崩溃，更何况这些一次性都发生在了我的身上，还有谁能有我惨呢。 当初得知自己有病了以后，真的是万念俱灰，想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想想年事已高的老爸老妈，尽管我现在也没有能力让他们过得更好，反而因为自己的离婚让他们雪上加霜，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又起早贪黑的为我拼命。 “有些话，不说出来，会让人发疯的。” 两人沉默许久以后，妍妍缓缓开了口。 我很自觉的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烟，递给了妍妍一根，自己也是点上了一根。 帮妍妍点上以后，我狠狠的吸了一口，这口烟刚刚给了我身体上的舒爽，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 咳嗽得让我无法继续再抽下一口。 妍妍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我摆手示意，让她不必担心，这已经算是常态了。 终于在我手里的这根烟燃尽时，我的咳嗽也骤然停止了。 又一次眼泪咳了出来，能感觉得出来，心跳也加快了很多，胸口处更是传来灼烧感外加阵阵刺痛。 我重新恢复了平静，妍妍手里的烟也已经燃尽。 “怎么会这样？” 妍妍一脸担忧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些许的怜悯。 我坦然的笑笑“习惯了，没事。” 妍妍想要说些什么，我摆摆手，摇了摇头。 “你公司的事就不担心吗？真的停业整顿了，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这些你都不担心？” 我看着妍妍对于公司的这次突然事件不上心，我倒是着急起来。 “公司的事我爸会处理的。” 妍妍冷漠的让我有些意外，这不像是她一贯的作风。 “你爸处理？” “我的拿着员工本来就是我爸公司的。” “你爸公司的？难道不是你自己亲自招的人吗？” 妍妍嘴角扯了扯“公司只是挂了我的名，其实我爸一直在操控着它，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知道的，只不过我懒得去管，总比在我爸眼皮底下要好一点。” 妍妍似乎意犹未尽，继续说道“这样和在他眼皮底下其实也是一样的，呵呵…” 妍妍笑的牵强，看得出来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自从妈妈去世以后，我爸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说不好哪里变了，但我能感觉的出来，我更像是个外人，和那个家已经格格不入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搬出来住的原因，我不想看见他们在一起，看见他们在一起，我就会亲不自禁的想起妈妈，每次想起妈妈，我都会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如果我要是个男孩该有多好，妈妈也就不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了！” 我知道妍妍所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以前她和我说过，是她的小姨，而妍妍始终在怀疑着她父亲和她小姨之间的关系，而她母亲至死也没有说关于她父亲和她小姨之间存在着不正常的关系，我还劝过她，不要想太多，或许就是神经太过紧绷，自己胡思乱想而已。 妍妍一直坚信着，她父亲和她小姨之间存在着某种秘密，语气中充满仇恨。 穷人家庭为了钱，有吵不完的架，富裕家庭却会因为伦理关系，你我之间勾心斗角。 其实最终原因也是利益，人性如此，亘古不变。 “公司就这么不要了？以后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浪迹天涯呗！” 妍妍一脸破罐子破摔模样。 “你爸到底是干嘛的？”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有一个房地产公司，开发了几个小区。” 妍妍轻描淡写的说道，仿佛这些事对于她来说不值一提。 “搞半天你是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啊！” 尽管能猜到妍妍家庭肯更殷实，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她父亲竟然是房地产老总，妍妍不以为然的一句开发了几个小区。 可在我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眼里，这辈子努力工作，好好存钱，能在某个小区里买上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多少人终其一生，勤勤恳恳，到头来还不能在城市中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 或许两代人的努力，能拼出来一套房子，儿孙享受成果，父母默默老去，为的就是别人口中的那句：你看那谁谁谁，在城里买房了！ 第39章 一个人 妍妍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没有说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便再富可敌国的家庭，也有琐碎之事，也会突然哪天心情不好，也会拌嘴吵架，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人与人之间就会摩擦，有高兴快乐，就有悲欢离合。 可是，即便也会与普通家庭那般，有诸多琐事，有吵架分歧，我也愿意做个富二代。 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这个想法吧。 妍妍突然跑向了黑暗深处，我被吓得再次跟了上去。 妍妍弯腰就是一阵狂吐。 等到妍妍吐完以后，我幸灾乐祸道“醉酒的滋味不好受吧，事先说好的，喝好别喝多，你偏不听，这次你好好感受一下吧。” 妍妍擦完嘴角，斜眼看着我，我们刚交流完眼神，妍妍再次吐了起来。 最后一连吐了三次，终于结束了。 微风渐起，总算带走了这部分闷热的空气。 “车里是不是还有吃的？” “煎饼，辣椒炒咸鱼，土豆丝没了，当场就被我解决了。” “帮我拿一下呗，现在肚子好饿，谢谢。” 妍妍变得礼貌了起来，用温柔似水的眼神看着我。 在酒吧的时候，她就没吃多少东西，只顾着喝酒了，刚才一股脑都被吐了出去，肚子里肯定空了。 “不听老人言呀，受罪都得自己扛呀。” 我起身去车里拿吃的。 原本想着把菜和煎饼都拿到妍妍面前，来到车里才发现，煎饼只剩一个，我干脆直接把煎饼卷好，拿给妍妍算了。 当我把卷好的煎饼拿给妍妍的时候，妍妍愣神的看着我，我忙解释道“我把塑料袋套在了手上，干净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别误会。” 妍妍双手接下我递给她的煎饼，端详了一会，说道“看见你帮我卷好的煎饼，想起了我妈妈。” 妍妍呆滞的盯着煎饼好一会，缓缓说道“我妈经常帮我把煎饼卷好，然后才拿给我，小的时候她还会先咬一口，再拿给我，每次卷煎饼的时候，都会让我妈事先咬一口，觉得，咬完那一口，我吃起来才香。” “要不然我也先咬一口？” 妍妍故作嗔怒，白了我一眼。 紧接着对着煎饼张开嘴巴，狠狠的咬了下去。 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妍妍露出一脸美味的表情，一边咀嚼，还不忘嘴里时不时的“嗯”一声，最后嘴里的东西差不多都咽下去的时候，开口说道“没想到辣椒炒咸鱼这么好吃，就是有点辣，啊呀…” 妍妍嘴唇被辣的通红，我去车里拿来一瓶纯净水，替她打开，递到了妍妍的面前。 当妍妍看着递到眼前的纯净水时，仿佛再次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呆愣几秒以后，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我，看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脸上有东西？”我赶紧用手胡乱的开始擦了擦脸。 “没有，就是…” 妍妍接过水，喝了一口以后，仍然盯着我看，眼神温柔。 “你为什么要帮我拧开瓶盖？” 妍妍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手里拿着煎饼，不方便开，我顺手的事，怎么，这点小事老板也要给小费吗？” 妍妍嫣然一笑，随后郑重其事的说了句“谢谢”。 “你今天说谢谢的次数太多了吧，是想把这辈子的谢谢都在今天用完吗？” 妍妍看着我，一脸的轻松，笑道“还是要谢谢你。” 煎饼很快便被妍妍解决完，看她意犹未尽的样子，赶紧把水递过去“多喝几口水就饱了。” 妍妍被我逗的咧嘴一笑，这个时刻的妍妍，算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真的还是要谢谢你，吃饱喝足了，我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你先打住吧，我这人嘴可不严实，万一再把你的秘密说出去，你可就没有秘密了。” 妍妍笑着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咱俩第一次相遇是被你用摩托车撞了。” “我可不是故意的哈，当时把我吓得不轻，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你躲在草丛里呢。” “其实，那次我离家出走了，因为我又一次看见爸爸和小姨在一起，尽管他们没做什么，可是心里就是不舒服。 每次看到他们，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起妈妈，替我妈感到不值，想替我妈打抱不平。” 妍妍再次从头上把扎头绳拿了下来，头发很自然的垂落。 扎头绳再次被妍妍当做解压的玩物，拉伸揉捏。 “如果不是你撞到了我，我爸派去找我的人，估计都发现不了我，被你撞到后，他们以为是你把我带走的，所以他们就…” 妍妍做了一个用木棍打头的动作，我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脑袋，似乎这个时候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疼痛。 妍妍歉意的笑了笑。 “那张补偿你的银行卡是我爸给的，我只是替他转交给你，只是现在…” 我知道妍妍想要说关于这次的事，我忙打段了她，让她别再说对不起之类的话了，本来她就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更何况我也没有帮助过她，补偿我的钱，想想当初收下也是不应该，只是当时的我脑子糊涂。 “让我对你另眼相看的是你第一次在酒吧唱那首白龙马，至于原因我和你说过。 ” 妍妍停顿了下来，低头不语。 我没插话，静静的看着前方。 “当我得知你得了病以后…” 当妍妍说到我得病的时候，担心的转头看了看我，我则一脸淡然的笑了笑。 “我真的对号入座了，我觉得你是我妈妈故意安排的，所以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对你有了特别的关注。 我身边没有朋友，我爸的控制欲太强，总要管着我的一切，连交朋友他也要管，以前的几个朋友都是因为我爸的原因，最后都不再联系了。从此以后，我也不再愿意去交朋友，我害怕，因为我的原因会给她们带来伤害，渐渐的，我也不再愿意敞开心扉，更喜欢独来独往，有任何事都自己解决，慢慢的，习惯了一个人做任何事，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第40章 第一次上楼 “你感觉作为富二代的我，过的好吗？” 妍妍嘴角往上勾了勾，自嘲的苦笑一下。 我没有说话，不自觉的又摸出一根烟，刚想点上，妍妍怒喝道“掐了！” 我被吓得一激灵，烟掉在了地上，我捡起来，用嘴吹了吹，又重新放回了烟盒。 怪不得这么久了，就没看见妍妍有朋友，不说异性朋友，同性朋友也没见她有过。 刚才一说，也就了然了。 “我想问你个事儿，如果你不想说，可以选择不说，如果想说，我愿意作为你的倾听者，我只是好奇…” 妍妍警觉的看着我，皱眉说道“你都不确定我会不会说，干嘛还要问！” 妍妍斜眼瞪了我一下，转过头不再看着我。 “我话都到了嘴边，不说出来，我会憋疯。” “那你提前疯了吧。” 妍妍不以为意，而我却心急如焚，我想知道答案。 其实最终的答案，和我没多大关系，仅仅也是好奇心驱使着。 我俩沉默了许久，我心一横，直接开口道“陆洋是你男朋友吧？” 妍妍脸上的表情古井不波，淡然的点了点头“没错，你继续。” 我微微愣了一下，继续说道“以前也在《回家》酒吧驻唱是吗？” 这次的妍妍明显有些恍惚，眼神闪躲，没有直视着我。 妍妍没有说话，手里的扎头绳却是被撕扯的越来越长。 我知道，被我猜中了。 “而且，他最擅长演唱的曲目应该就是《亲爱的小孩》吧。” 妍妍游离的眼神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更多的是意料之中的微笑。 周边被风吹动的柳枝，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妍妍的秀发也开始在风中凌乱。 今夜的天空不再黑暗，因为有月亮和星星的点缀。 “其实不难猜的，你那天突然抱着我，说出陆洋的名字，当时我就猜得差不多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不好问你。 ” “个人感情，有什么可猜的。” 妍妍对于陆洋有点抵触，我也不再继续追问，如她所说，个人感情，外人不好掺和。 …… “公司暂时不能运转，我是不是也就此结束了自己短暂的职业生涯？” 我半开玩笑的问妍妍。 “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公司的事情，暂时不用管。” … 今晚的谈话，就此结束。 我和妍妍都喝了酒，叫了代驾，回到了含章园。 当我从妍妍车上走下来后，脑海中便出现了我在出租屋中，躺在床上大汗淋漓的画面，那滋味倍爽。 妍妍锁车，准备离开，我鼓足勇气问道“今天晚上我能不能去你那里借助一晚？” 我知道这话我问的很唐突，可是现在的我，一穷二白，除了老妈给我那两百块钱，身上再没有任何的积蓄。 妍妍听后，愣了几秒，随后转身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硬闯吗？” 我被妍妍说得脸涨红了起来，最后还是厚着脸皮说道“给我借点钱也行。” 我担心妍妍误会，忙又解释道“几百块钱就行，我租住的地方实在太热了，晚上睡不着，只能等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气温下降了，才能勉强睡两三个小时，床都是热的，躺在上面就如同躺在火炉上一样，实在是…” “跟我上来吧！” 妍妍头也不回的说道。 “啊？” 我吃惊的略微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就这么轻松的答应了？我还没准备好呢！ 跟在妍妍身后，拘束的像个孩子。 心里却是蕴藏着各种情绪，最多的就是好奇。 这算是第一次进女人的私人空间，妍妍自己一个人住，家里会被她打扮成什么样子，这是最令我期待的，没其他意思，就是想见一见，如妍妍这般单身女王的私人空间。 妍妍用指纹解开了门锁。 妍妍推门而入，我则站在门口不敢抬脚进门。 开门的刹那，一阵茉莉花香飘进鼻子里，让人沁入心脾。 “愣着干嘛，进来啊！” 妍妍看着有些痴呆憨傻的我，摆摆手让我进去。 我在门口外的垫子上，狠狠的搓了搓脚底，生怕鞋底下面会有脏东西。 “没事，快进来吧。” 妍妍再次督促我，浅浅一笑“我没有洁癖。” 我悻悻然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客厅里的大沙发。 进去了才发现，妍妍房子面积不大，也就一百平左右，客厅还算凑合，大沙发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影视墙上装了一台五十寸的电视。 阳台和客厅是相同的，显得客厅更大一些，弊端就是，夏天的时候，阳台上的热气会往屋子里钻，不开空调，根本别想把室内的温度降下来。 冬天时，冷气更是会肆无忌惮的钻进各个房间，有地暖还能承受，如果单纯靠空调取暖，那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这双拖鞋是刚买的，你换上吧。” 妍妍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黑色的拖鞋，放在我的脚下，示意我换上。 我脚臭，汗脚，担心脱鞋以后，屋子会被我拖累的臭气熏天。 妍妍估计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忙说道“快把鞋脱了，有事让你帮忙！” 我这才快速把鞋脱掉，本想把鞋子直接扔在门外，刚打开门的时候，妍妍提醒道“放在左手边的鞋柜里，快过来！” 妍妍需要帮助，我把鞋子摆放好，换上柜门后，转身朝着里面的卫生间走去。 卫生间应该是女生隐私最重的地方了，平时用的化妆品啊，洗漱用品都会在这里展示，更有甚者，可能会碰见妍妍私人的物品。 果不其然，妍妍的化妆品和各种面膜摆放在洗手池上方，整整齐齐，种类繁多，看得我眼花缭乱，但仍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总要东看西看，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 “上面的管子漏水，你看看能不能修，不能修的话我就直接找物业，帮忙换新的。” 妍妍卫生间隔成了两个地方，马桶和洗澡的地方间隔开来，这样洗澡的时候，不至于水溅到马桶上。 用专业术语来说的话，应该叫做淋浴房。 “你看，头顶那里，一直在滴水。” 第41章 湿身 卫生间空间不大，两个人都在里面就显得拥挤。 “你先出去，我看一下。” 妍妍从我身边擦过，第一次距离妍妍这么近，淡淡的清香钻进鼻孔，让我有些恍惚。 妈的，想什么呢！ 我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不允许自己再有这么龌龊的想法，我算不得好人，妍妍却是清纯的。 卫生间里不知放了哪种香水，那种淡淡的香味总是慢慢飘进鼻子里，好闻的很。 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左顾右盼，心跳也是越来越快。 我找来凳子，踩在上面，开始拆开头顶的管子。 拆开以后，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过滤网，我是双臂举起，仰头操作，一直维持这个动作确实很累，好巧不巧的，那个小过滤网装置，死死的卡在了管道里面，怎么都拿不掉，最后累的胳膊都酸了，还是没能拿出来。 “要是不好弄就算了吧，明天我喊物业帮忙修理一下。” 不知妍妍何时站在了卫生间门口，抬头看着我。 尽管我的脸上已经被汗水铺满，好胜心作祟，哪里能这么容易放弃。 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马上就好！” 其实很简单的，之所以漏水，因为水中有沙子，当初盖子没有拧紧，只要把过滤网拿出来，用水冲一冲，把里面的泥沙冲干净，装上去就可以了。 最关键的就是这过滤网被卡的紧紧的，拿不出来。 我是找了各种工具，小刀，螺丝刀，钳子，急的我都开始咬牙切齿了，就是拿不下来。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要一只手掰着，另只手用力往外拽过滤网，往外拽过滤网的手用不了太大的力气，再加上胳膊一直是举着的，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酸。 汗水已经打湿后背的半截袖，紧紧的贴在身上，着实有点难受。 妍妍从卫生间门口有过，我急忙喊住了她“帮我个忙！” 妍妍手里端着果盘，估计也是为准备的，只是这么点事情依然没能解决，心里也是急躁。 妍妍把果盘随手放在了桌子上，在卫生间门口露出麻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帮什么忙？” 妍妍不知何时换上了宽松的衣服，但举手投足间依然遮掩不住她玲珑曲线。 “找个凳子，过来帮我钳住盖子，我把过滤网拿出来！” 说实话，此时的我有些烦躁，逐渐失去了耐心。 妍妍搬来凳子，放在我的旁边，空间不大，妍妍站上来以后，我俩不可避免的身体会有接触，妍妍倒没多大反应反而让我有些不自在，毕竟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除了焦阳以外的女人，尽管从内心中把妍妍当做妹妹看待，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和妍妍身体接触的刹那，如同被电击一般，反应强烈。 “怎么帮？” 妍妍瞪大秋水眸子，我是不敢正眼看她，眼睛盯着手里的过滤网。 “你手捏着这个盖子，我两只手用钳子把过滤网拽出来！” 妍妍身体又往我这边靠了靠，我明显感觉到有软绵绵的东西触碰到了我的胳膊，我身体里一股如同电流般的东西，从脚底迅速窜到了头顶，我往一旁挪了挪身体。 妍妍双手捏住了盖子，我双手死死握住钳子，找准方向“准备好，坚持住，争取一次性成功！” 妍妍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言语，在我准备用力把过滤网拿出来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瞥见了妍妍的春光乍现。 因为妍妍双手举起，宽松的上衣也被提了上去，妍妍的腹部也显露了出来。 妍妍竟然还有腹肌。 眼睛扫过以后，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可以了吗？” “嗯。” 我一咬牙，双手使劲往下一拽，过滤网被拽出来的瞬间，从管道内顷刻之间喷涌而出水柱，我和妍妍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柱浇湿，妍妍被惊得喊叫了一声，而我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妍妍也是手脚敏捷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管道中的水继续喷涌，我喊道“你家的自来水开关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没弄过！” 水柱打在我头上，眼睛快睁不开了，思考片刻，我直接冲了出去，大多数的小区，开关都在楼道里。 打开门，环顾四周，推开连廊的门，里面有扇小门，打开以后，有两个开关，我索性直接都关上了。 我不敢耽搁，因为其中有一个开关，不是楼上就是楼下的用水开关，我赶紧冲回妍妍的卫生间，此时的妍妍身上已经湿透，头发湿漉漉的散落下来，狼狈不堪。 我把过滤网用水冲了冲，把管道里面的泥沙用手扣了扣，确定干净了，迅速装上过滤网，然后把盖子拧紧，火急火燎的出去把开关打开，这才如释重负。 回到卫生间，此时的妍妍仍然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里，憨傻一般，眼神中充满委屈。 “你快换衣服去啊！” “完事了？” “怎么，还想再一起洗个澡吗？” 妍妍怒目圆睁的看着我，恨不得一个眼神置我于死地。 妍妍从我身边走过，眼神中始终带着寒意，我只能露出歉意的微笑，我只是话赶话说了那么一句，我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过过嘴瘾罢了。 我看着湿透了的自己，想要脱下半截袖拧一拧水，又怕妍妍突然出来了，最后只能一点点拧一拧，用身体的温度把衣服烘干。 我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凌乱的卫生间，仰头看向管道接口，死死的盯了几分钟，确定不再漏水了，这才如释重负。 费了这么大周章，如果不能修好，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打击。 “吱呀！” 妍妍开门走了出来，来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直接扔给我一套衣服“家里没有男人的衣服，这是我尺码最大的一套短路短袖了，凑合着换上吧。” 妍妍头上裹着毛巾，把头发高高的盘起，换上了一套连体的睡衣。 “这…” 看着手里这套妍妍的衣服，心里极度排斥着。 这怎么穿啊！ 男人穿女人的衣服，想想电影中的桥段和画面，眉头微微皱起，尽管衣服上还散发着淡淡香味，可是能远观，这要是换上了，那得多别扭啊。 看着手里带有卡哇伊形象的粉红色套装，本能的抗拒着。 “磨蹭什么呢，麻利的换上！我把湿衣服一起洗了！” 第44章 苦肉计 就在我准备接受现实，生死由命的时候，抓我头发，呼我脸的妍妍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妍妍松开了我的头发，一个转身，重新躺回到床上，背对着我，须臾片刻，我听到了轻微的呼噜声。 我一只手捂着下巴，另只手捂着左脸，轻轻的溜出妍妍的房间，最后还不忘帮她把门带上。 强忍着下巴和左脸带来的刺痛，我来到卫生间，看着已经红肿的左脸，带有淤血的下巴，伸出被牙齿咬破的舌头，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起初是来这里避暑的，想蹭一晚上的空调，现在搞的自己遍体鳞伤。 想用水冲一下嘴里的血，没想到刚把一口自来水灌进嘴里，舌头上的伤口处便传来针刺般的疼痛，一口水直接吐了出来，拉拉着舌头，好不狼狈。 无助，感伤，委屈，一齐涌上了心头。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呆愣了一会，重新回到房间，把门死死的关上，再有声音传来，我都不会多管闲事，装聋作哑。 睡觉的时候，我习惯侧着睡，最舒服的就是左脸贴着床，今晚注定不能再用这个姿势睡觉了，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屋顶，顿时没了困意。 不知多了多久，自己终于缓缓睡去。 “咚咚咚” “吴用！起来了！” “咚咚咚” “吴用！吴用！” 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喊我，我转过身去，想要继续睡。 “哎吆！” 忘记了左脸已经是负伤状态，刚贴近床面，刺痛传来，让我瞬间清醒。 “你的衣服，换上吧。” 门被妍妍打开一条缝，昨天洗的衣服被妍妍扔了进来。 我火速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和下巴，还是很痛。 我听见了卫生间传来了流水声，这才如履薄冰的打开房门，溜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就是不想让妍妍看到我狼狈的模样，或许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吧。 我把换下来妍妍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正思考着该如何向妍妍解释脸上的伤。 实话实说？ 妍妍会相信吗？ 估计她昨天晚上做梦梦游的事她一概不知。 “吱呀” 犹豫不决间，卫生间的门开了。 我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而自然。 妍妍问起来，就说是自己打的。 妈的，鬼才相信呢。 妍妍用毛巾擦拭着自己的头发，歪着脑袋走了出来。 我挤出一个自我感觉应该还算自然的微笑看着她。 妍妍瞪着眼睛，满脸的震惊。 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几步来到了我的面前，用手碰了下我的左脸，我下意识的往后顿了顿，然后又勾了勾我的下巴。 “睡了一晚上，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仍然尽量保持着浅浅的笑容。 “问你话呢，傻了吗？” 妍妍看着我人畜无害的笑容，开始凝眉皱鼻。 “应该…应该是自己撞的吧。” 我压低声音，极力躲闪着妍妍犀利的眼神。 “自己撞的？” “你傻还是我傻，自己把自己撞成这样？” 妍妍又想上手，我本能的后退躲闪。 “不是…我…” 妍妍满脸疑惑的冲进我昨晚睡的房间。 “咚咚呛呛” 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我赶紧走过去。 妍妍撅着腚，在床上不知道胡乱翻找着什么。 终于，妍妍从衣服底下扒出一个已经泛黄的黑白相间的熊猫毛绒玩具。 妍妍把毛绒玩具拿在手里，翻过来翻过去似乎想要在玩具身上找到些什么，嘴里还一直嘀咕着什么，我听不清。 我走过去，妍妍转头看着我，脸上带着凝重的气息。 “真是你自己撞的？没撒谎？” 妍妍用一种审问的语气问我，我一时支支吾吾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随后妍妍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起来，看着手里的熊猫毛绒玩具，小声嘀咕道“难道…不会吧？！” 妍妍猛然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惊恐表情看着我。 我被妍妍脸上的表情吓得胳膊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了？” “这个玩具是妈妈生前送我的，过生日的时候送的。好多年了，妈妈去世的时候，爸爸让我别留下妈妈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基本上都烧了，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我偷偷藏了起来，很久都没拿出来了，难道…” 说到此时，妍妍转头看着我，惊恐万状的样子，让我头皮发麻。 “不可能！不可能！” 我急忙打住了这诡异的气氛，尽管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开始惶恐不安。 “那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妍妍继续逼问。 我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熊猫毛绒玩具，恰巧玩具的那双眼睛看着我，让我心里开始捻神捻鬼。 “昨天晚上被你打的！” 我也不再隐瞒，被妍妍这么一吓唬，真害怕她妈妈半夜给我托梦，说我欺骗她闺女，要带我走之类的话。 如实招了吧。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妍妍先是表示怀疑，再后来就是面红耳赤，羞赧难言。 “可能…可能她们说的是真的…” 妍妍用一种几乎听不到的细微声音说道。 “什么她们说的是真的。” “读大学的时候，舍友说我爱说梦话，有时候还会唱歌，我一直以为她们骗我呢，今天听你这么说，可能她们说的是真的。” 妍妍满面羞愧的低头扣着手指头。 “只要你没认为我半夜对你图谋不轨就行了，受这点伤无所谓。” 我安慰起妍妍，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宽松姿态。 我话刚说完，妍妍抬起头，刚才脸上的愧疚表情瞬间消失，猛然皱起了眉头，一字一句的质问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对我动手动脚？！” 我一下愣住了，没想到妍妍变脸比翻书还快，我都原谅她了，她倒开始了倒打一耙。 “我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说我能对你做什么？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脸和下巴，满脸委屈的看着妍妍。 “那可不一定，犯罪分子往往就隐藏在自己的身边，你的表现让我想起了一个典故” “啊？” “苦肉计！” “……” 第45章 说好的 一个口罩解决了左脸和下巴受伤的窘境。 和妍妍在路边吃了包子豆浆，今天妍妍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搞的很神秘，没说去哪。 我开车，妍妍坐在副驾驶。 我按照她所说的路线，一直开着。 车子一直西行，东拐西拐，路不太好走，最终在一处不算高的山下停下了。 因为在来之前，妍妍在超市里买了牛奶和面包，最后还去了玩具市场，买了两个玩具，一个是白雪公主的玩偶，一个是全套奥特曼。 妍妍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肯定是看望某些人的，只是妍妍不主动告诉，我也不好刨根问底。 “牛奶，面包，你拿着，我拿两个玩具。” 妍妍倒是很会分配工作，抬头看了看略微有点陡峭的小路，对于我这个从小就喜欢爬山的乡下孩子来说，这点事难不倒我。 正值夏季，山上的树木茂盛，好在我们走的这一条路是用石头堆砌而成，不会因为下雨变得泥泞不堪。 但修成这一条路，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今天的阳光异常毒辣，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令我意外的是，妍妍尽管已经满脸大汗，仍继续前行，没有停下的意思，这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终于在半山腰处停了下来。 妍妍用手指了指坐落在一块巨大石头旁的几间同样也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的房子说道“那就是了。” 妍妍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但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几间房子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如同口渴难耐时，终于看见了卖水的商店。 尽管能看到房子的位置，却因为绕路的原因，又多走了些路，终于在上了一个坡后，那几间房子也近在咫尺了。 “姐姐！姐姐！”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奶声奶气的叫喊声。 转头看过去，约莫一个五六岁看模样应该是女孩，却留着几近光头的孩子。 孩子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因为汗水干了留下的黑黑的痕迹，鼻涕即将流进嘴里的时候。 “咻”的一下，又被孩子吸回了鼻子里。 孩子来到妍妍面前，一把抱住了妍妍的大腿，雀跃道“姐姐！你终于来了！我每天都在那里等着你来，今天终于把你等来了。” 孩子脸上的笑容天真无邪，鼻涕也蹭在了妍妍的衣服上。 妍妍蹲下去，把玩具轻轻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巾。 动作熟练的如同照顾了好多年的母亲，帮孩子擦了擦鼻涕“姐姐不是告诉你了嘛，一个月才能来一次的，还有啊，有鼻涕了，要用纸巾擦一擦，要不然就会变成丑八怪喽。” 妍妍轻声细语，甜甜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孩子穿了件不太合身的半截袖，一直盖到了膝盖处，一看就是大人穿的。 下半身是一件早已经看不出原有颜色的短路，膝盖上还有一处正在流血的伤口，脚上的拖鞋也已经小到脚后跟早已经露了出来。 “不是告诉你不要跑了吗，一步步走，山上的路不好，跑会有危险的，慢慢走就行了呀。” 妍妍拉起孩子脏兮兮的小手，一边拍打孩子身上的灰尘，一边又用纸巾轻轻擦拭着孩子腿上的伤口。 “疼吗？” “不疼！嘿嘿…” 孩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 “他是谁啊？” 孩子转头看着第一次见面的我，小脸上满是疑惑。 “喊叔叔。” “叔叔！” 孩子有礼貌的喊了一声。 “你好！” 我没敢摘口罩，害怕吓着孩子，点头回应了一声。 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牛奶和面包，紧接着又被妍妍放在地上的玩具所吸引。 看着面前的孩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依琳。 想来，我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依琳了，不知道她最近找没找我，在她主动找我的时候，焦阳是如何回答的。 看着眼前的孩子，心里对小依琳的愧疚之情更甚几分。 没了爸爸的庇护，孩子在外会遭受怎样的白眼和嘲笑，孩子的心理又会变得多么的脆弱和扭曲。 “今天是不是小燕的生日啊？” “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孩子用小手挠了挠头，随后说道“过生日要有蛋糕的，没有蛋糕就不是生日。” “今天是小燕的生日，蛋糕姐姐忘记了，下次帮你买两个，补回来，可以吗？” “好！耶！今天燕燕过生日喽！今天我要过生日喽！奶奶！今天我过生日！姐姐来了！” 孩子高兴的一蹦一跳跑回了家，妍妍拿起地上的玩具，准备跟上去的时候，突然停下，转身看着我，说道“还是把口罩摘了吧，显得对老人尊重些。” 我把东西放在地上，赶紧把口罩摘下，放在了口袋里。 我跟着妍妍，走进了这家院墙不高，由石头土块组成的房子。 进门是一个小院，往里走是紧挨着的两间房子，在院子的一侧，还有一间侧房，里面堆满了木头干树叶，应该是做饭的地方。 布局和我老家差不多，只是这里显得更颓败。 跟着孩子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床上躺着一位老人，看见我们来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小孩子爬上床，双手扶着老人，嘴里还嘱咐着“奶奶，慢一点。” 看情形，孩子平时没少照顾老人，看手法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孩子也是乖巧懂事，把老人扶起来以后，想要拿茶壶给我们倒水。 “不用了，小燕，我们不渴。这是姐姐上次答应你的，上次问你最喜欢什么礼物，你说喜欢白雪公主，后来再问你，你又说你喜欢奥特曼，姐姐把它们两个都给你买回来了，拿着吧！” 孩子看到了玩具，喜上眉梢，高兴的手舞足蹈，我这才发现，孩子笑起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好看极了。 “奶奶，最近好多了吧。” 妍妍坐在床沿，用手捋了捋老人略微有点凌乱的头发，把头发别在了耳朵后面。 老人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你又来了…” 老人笑的很和蔼，嘴角的口水差点流了出来，妍妍眼疾手快，忙用纸巾擦拭干净，笑着说道“我又来了，说好的，不骗您。” 第46章 歇斯底里 老人含糊不清的说了句“来了好…” 上一秒脸上还挂着笑容的老人，这一秒却留下了眼泪。 “别哭，我这不是来看您了嘛！” 妍妍一边帮老人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像是哄孩子般抚摸着老人的后背。 这时候的孩子已经开始玩起了奥特曼大战，嘴里还振振有词“我是奥特曼，怪兽哪里跑！” 孩子的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真好，可是总有一天孩子也会长大，也会悲伤难过，也会经历社会的洗礼，但做孩子的这段日子里，希望她尽情享受着无忧无虑，享受着属于她们自己的快乐时光。 “小燕，爷爷呢？” 妍妍转头问孩子。 “爷爷下山干活了。” 孩子低头玩着玩具，一刻也不肯停下，头也没抬的回答道。 “奶奶，小燕上学我都安排好了，您就别担心了，过几天我把她送学校里。” 妍妍嘴巴贴近老人的耳朵，提高了几分嗓音。 老人听完，笑笑，顷刻后，开始了抹眼泪。 “姐姐，我能上学了吗？” 孩子听懂了妍妍的花，猛然转头看着妍妍，脸上露出惊讶。 “当然可以了呀！小燕以后可以穿着学校发的衣服，和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一起上学喽！” “我能上学喽！我能去学校玩滑滑梯喽！” 孩子拿起其中一个奥特曼，开心的跑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碰碰跳跳。 “奶奶您躺下吧，我帮您把家里打扫一下。” 妍妍小心的搀扶着老人躺了下去，直到老人躺下的那一刻，满眼都是泪水。 待老人躺下后，妍妍拽了拽我的衣服，我跟着妍妍走出了屋子。 “麻烦你去山下买点菜回来，趁着今天是小燕的生日，我做顿饭，来的路上忘记买了。” 妍妍嘱咐着我。 “既然今天是孩子的生日，我买个蛋糕…” 我还没说完，妍妍打断了我，她先是转头看了眼正玩的起劲的小燕，压低声音道“小燕不能吃甜食，尤其是蛋糕之类的，吃完过几个小时就吐，还顺带着发烧，我是故意不买蛋糕的，别让小燕听见…” 妍妍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我小声一点。 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小燕突然跑到我的面前，脸上带着疑问“叔叔，你是救我奶奶的那个叔叔吗？” 我被孩子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爷爷说，救我奶奶的是个好人，爷爷让我一定好好记着那个叔叔，可是我又没见过那个叔叔，我怎么记啊。” 孩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 这时，妍妍走了过来，用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脑袋，柔声说道“小燕，你会见到那个好人叔叔的，见到那个好心人叔叔后，一定要记得谢谢叔叔哦。” “我爷爷说了，见到那个叔叔，一定要给他磕头的！” 孩子一脸坚定的说道。 妍妍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脑袋，语气温和的说了句“玩去吧”，孩子一溜烟跑远了。 “微信上，我给你转了钱，你收一下，多买点可以放的久的粮食和菜，趁着爷爷不在，你赶紧回来，如果爷爷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不乐意咱们又为他们多花钱。” “不如我直接在饭店要几个菜，省得你再做了。” “不！”妍妍摇摇头“小燕喜欢吃我给她做的菜，我做菜她帮我烧火。” 我没再多说什么，以最快的速度下到了山底，开车去找最近的超市。 来到车里我才发现，原来手机忘在车里了。 打开手机一看，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陌生号码，但其中一个再熟悉不过了。 焦阳的。 陌生号码暂时不管它，如果是认识我的人，不会只打一遍的，深呼吸一口气，把车停在路边，给焦阳打了过去。 “吴用！你什么意思？”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焦阳气急败坏的直接说道。 “什么什么意思？”焦阳不太友好的语气，让我这几天未见到依琳因此而窝火憋气的情绪瞬间暴戾“我就是想见见依琳，难道有错吗？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我们也是说好了的，我想见依琳的时候，随时可以见她，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不回电话，不回信息，你问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和你说依琳的事，我是和你说银行卡的事！” “我不知道什么破银行卡，我现在只想见依琳！” 想起刚才在山上见到的小燕，联想起如果依琳也是那种状态，这所有的过错该去怪罪谁呢？ 怪焦阳？怪我？ 到底怪谁，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给依琳一个美好快乐的童年，可家庭不是只由父亲组成的，一个家庭里包含着妈妈，爸爸，孩子。 我再努力，焦阳却无动于衷，最后也不会有好的结果。 一个和睦的家庭，不是仅靠一个人去努力就可以的，是要两个人，奔着一个目标去努力，才能有好的结果。 我一直在为我的家庭努力，再苦再累我都能承受，可最终换来的是焦阳的不认可，是焦阳的不信任，最后却因为丈母娘在中间添油加醋，焦阳就结束了这段婚姻，我一直想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够好，是哪里不能让丈母娘满意，当时的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我把那张银行卡给了她们，我才知道，努力只是过程，她们要的不是过程，她们只想看结果，最后的结果是我失败了，没有钱了，这就是导致最后结果的原因。 “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以后别想再见到依琳！” “你说什么！不让我见依琳？！那咱们就走法律程序！” 我终于还是爆发了，为了依琳我可以隐忍，同样的，为了依琳，我也可以不顾一切，此刻，我不想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也不想一味的忍让，我想表达出自己的不满，更想发泄出自己的愤怒。 争吵中我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我握的吱吱作响，我大口穿着粗气。 “叮铃铃…” 焦阳再次打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如果你不解决银行卡的事，你就别想见到依琳！是你欠我们娘俩的！” 我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努力克制，语气平静“银行卡怎么了？” “怎么了？银行卡封了！我拿去银行问，银行告诉我，要银行卡本人拿着身份证去柜台办理！” “我现在过不去，明天，如果明天有空了，我去把银行卡的事处理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见依琳。”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见依琳？你把银行卡处理完再说吧！” “焦阳！你别太过分！” 终于，我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爆发了。 歇斯底里。 第47章 小燕 “嘟嘟嘟” 手机里传来了挂断后的忙音。 我咬牙切齿，心中的那份怒火已经燃烧到了顶点，依琳是我最后的底线。 我恨不得马上疾驰而去，站在焦阳面前，哪怕和她争吵，歇斯底里，我也要看到依琳。 点上一颗烟后，随着我的吞云吐雾，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银行卡肯定和妍妍的父亲有关系，被封早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解开是肯定做不到的，我去哪里再弄一笔钱给焦阳？ “呵呵…” 为了钱，焦阳对我大发雷霆，主动给我打电话。 我想见依琳，给她打电话，发信息，对我不理不睬。 真是应了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感情在金钱面前，真的是一文不值。 可是，我去哪里找来那么多钱呢？ 想到这，头瞬间大了起来，扔掉了没抽完的烟，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后，猛踩油门，先去超市买完菜，明天再去找焦阳。 脑海中一直思考着钱的事，自己稀里糊涂的在超市里买了一大堆东西。 方便面，大米，八宝粥，挂面，鸡蛋… 能想到的我都买了一些，最后买了几种妍妍现做的菜。 在超市里看到了小依琳最喜欢的小舞，是动画片《斗罗大陆》中的人物。 拿起来注视了好久，想起了和依琳一起玩玩具的场景，鼻头酸酸的，最后把玩具放了回去，开车往回走。 东西太多，我先把现做的菜拎了上去。 妍妍看到我，迎了过来。 “叔叔，我帮你拿！” 小燕飞奔而来，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灿烂。 因为道路崎岖，我自己拿着东西都要小心翼翼，更何况小燕是个孩子，我担心的说道“叔叔拿就可以了，你玩玩具吧。” 小燕撅撅嘴“不！我就要帮着叔叔拿！” 看着小燕满脸的倔强，我也不再固执，只是提醒一句“跟在叔叔旁边，小心一点。” 孩子开心的笑笑，跟在我身旁缓慢下山。 小燕是个女孩，妍妍告诉我的。 看着活泼可爱的小燕，不由自主的便想起了依琳。 我不知道离婚会带给依琳怎样的伤害，但可以确定一点，依琳的童年，我无法完整的陪她度过。 “叔叔，爸爸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抱着两箱方便面，小燕跟在我旁边，手里我象征性的给了她一包挂面。 走到一半的时候，小燕歪着小脑袋，看着我，刚才还告诉我要多帮我拿一些东西，一笑起来，便露出两颗小虎牙，可爱极了。 不知为何，孩子突然会问我这个问题。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了下来，看着小燕懵懂的眼神，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孩子都是纯真的，一个回答，某个动作，几句话可能就深深埋进了她的心里。 “不会啊，爸爸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小燕的人了，怎么会不要小燕呢。” “可是他们好久都不来看我了，他们把弟弟带走了。” 小燕耷拉着脑袋，蹲了下去，低下头两只手把玩着地上的一小块石头。 看到小燕可怜楚楚的模样，心里一阵心酸，或许也是身为人父的原因，见不得孩子这般模样。 妍妍没在我面前提起过关于小燕的事，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小燕，关于小燕的身世，我一无所知，但有一点我明白，孩子的内心很敏感，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谎言，不得不说。 “我都想他们了，可是他们还是不来看我，我知道有些小朋友就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和我一样，跟着爷爷奶奶…” 小燕眨巴着小眼睛，一副想要迫切知道答案的样子。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喉咙耸动。 “爸爸妈妈出去赚钱了，等爸爸妈妈赚了好多钱以后，会买好多好吃的，还有好看的衣服给小燕，爸爸妈妈是最疼爱小燕的了，怎么会不要小燕呢。” 我蹲下去，轻轻抚摸着小燕的脑袋，克制住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仿佛是在和小依琳对话。 “小燕马上就要上学了，在学校里乖乖听老师的话，和其他小朋友做朋友，一起玩游戏，一起唱歌跳舞，但是不能和其他小朋友打架哦，否则老师就不喜欢小燕了…” 小燕听完，使劲的摇头“叔叔我不会和其他小朋友打架的，我想和他们做朋友，可是…可是他们会打我吗？” “不会的，其他小朋友和小燕一样，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小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知道，她大概率是听不懂我说的话，没关系，只要让她确信一点，她不是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孩子，她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孤单的，是有爸爸妈妈疼爱的。 我起身，眼睛极尽远眺，喉咙处不停的耸动着，眼泪最终被我咽下。 离婚对于大人来说，只不过是两个小本本而已，对于孩子来说，却要用一生去治愈。 看着眼前和依琳一般大的小燕，心中的那份愧疚和自责如潮水般涌来。 可是对于犯过的错，自己却无力回天。 想要尽全力去弥补对依琳的亏欠，现在的我却无能为力，就连最简单的想要见依琳一面，我都做不到。 内心苦笑一声。 “叔叔，你家里有小妹妹吗？” 小燕猛然起身，突然问道。 我笑着回答“叔叔家里真的有个小妹妹，怎么了？” “如果小妹妹做错了事，你会不会不要她？” 被小燕的这个问题问懵了，我愣愣的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小燕，一时如鲠在喉，无法回答。 小燕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竟然毫无安全感，嘴里时不时的就要冒出关于爸爸妈妈要不要她的问题。 我再次蹲下，说着口是心非的话。 双手搭在小燕瘦小的肩膀两侧，努力挤出最温和的笑容“无论怎样，叔叔都不会扔下小妹妹的，同样的，小燕无论做错了什么，爸爸妈妈也都不会扔下小燕的，虽然爸爸妈妈不能每天陪着小燕，可是他们每天都会想念小燕的，现在的小燕要每天快快乐乐，开开心心的成长，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小燕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长大了我要去干活！” 小燕猛然跳了起来，两只胳膊上下摆动。 我则诧异的看着小燕，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长大了去干活？为什么呢？” “我去干活，爸爸妈妈就不用干活了，爷爷也不用下山干活了，他们就都可以陪着我玩了呀！” 看着小燕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一股热流充满了眼眶。 第48章 医院里的那位老人 妍妍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手洗。 小燕围着妍妍转着圈跑，嘴里哼着儿歌，尽管吐字不清，音调还是对的。 仔细一听，原来小燕哼的是白龙马。 应该是妍妍教她的。 “慢点跑，别摔倒了！” 妍妍语气温柔的提醒着小燕，小燕“咯咯咯”笑个不停，嘴里的那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这画面看得我好不真实。 我和妍妍一起把这里的卫生彻彻底底的打扫了一遍，奶奶爷爷的衣服，衣服，小燕的生活用品，归置分类，做完这些，妍妍看了眼头顶的大太阳，呢喃了一句“该做饭了。” 妍妍便开始洗菜摘菜，这期间我把老人抱了出来，坐在椅子上，晒了晒太阳。 小燕手里拿着其中被她喊做迪迦奥特曼的玩具，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蹦蹦跳跳的围着老人转圈，老人身体不太灵活，想跟上孙女的节奏，奈何孩子速度太快，老人看着活泼开朗的孙女，咧嘴笑着，嘴里时不时的含糊不清的提醒一句“慢点跑…慢点跑…” 无论老人过得如何，身体怎样，小燕未来会如何，起码他们现在是快乐的。 而站在不远处的我，此时此刻也是忧心忡忡。 妍妍套上围裙，手法老道的翻炒着锅里的菜，小燕看见锅里缺火，就急忙跑过去，抓起旁边一大把捡来的树枝落叶，直接就塞了进去，塞完之后，还不忘冲着妍妍咧嘴一笑。 此刻的妍妍，俨然一副贤妻良母模样，这让我对出身富裕家庭的她，更加刮目相看。 我跟在妍妍身后打下手，不多会，四菜一汤已经做好了。 辣椒炒肉，辣子鸡，清炒土豆丝，清蒸鳜鱼，还有一个丸子汤。 小燕已经坐在了桌子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停的咽口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用手去偷吃。 奶奶坐在轮椅上，含糊不清的和妍妍说着什么，妍妍摆手说道“没事的，奶奶，等着爷爷一起吃，我们不饿。” 估计是奶奶想让我们先吃，被妍妍好心拒绝了。 看着小燕不停的咽口水，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小燕饿了，先吃。” 小燕满脸倔强的摇摇头“不要！我等着爷爷一起吃！爷爷说今天会给我捉来几只蚂蚱的！” 我开始期待小燕口中的爷爷，是不是和我老妈一样，已经驼了背，和老爸一样那般瘦弱。 等待爷爷的过程中，奶奶再次和我们讲了那位好心人，说着说着，奶奶又开始了抹眼泪。 妍妍不想让奶奶一直处于伤感中，便和奶奶聊起了小燕的将来，妍妍对奶奶柔声说道“小燕会在学校里努力学习，将来考上一所顶尖的大学，为爷爷奶奶争光，然后赚好多好多钱，给爷爷奶奶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带着爷爷奶奶旅游，坐飞机，坐高铁，坐游轮…” “对！我要赚好多好多钱！买那么多那么多好吃的，给爷爷奶奶，给姐姐…” 小燕紧跟着附和着，说到此处，小燕转动着小脑袋，看了看我“也给那位好心的叔叔，也给你，叔叔。” 小燕用手指了指我，生怕把我遗漏了，而我则是会心一笑，我是沾了妍妍的光。 在小燕雄心壮志，手舞足蹈的时候，奶奶摸着小燕的脑袋，尽管她吐字不清，但我仍然听明白了。 “俺不求燕儿长大了有多大出息，赚多少钱，俺只求菩萨保佑，燕儿一辈子健健康康的，别得病…” 奶奶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无忧无虑的小燕，或许这才是老人对自己孩子最大的期许，不求能有多大成就，只愿以后的路平平安安，身体健健康康。 “恩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忙转身看过去。 顿时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此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世界原来这么小。 “恩人呐！我的救命恩人！” 老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想要给我磕头，我一个箭步过去，双手直接扶起了老人。 老人已是泪眼婆娑，而我仍然处于震惊状态。 妍妍起身，满脸的不敢置信，表情呆滞的说道“你们…爷爷…他…” 我朝着妍妍点了点头，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 妍妍缓缓开口道。 别说妍妍了，连我自己都是懵的。 老人不是别人，是那天蹲在地上，给他的孩子打了几个电话后，失望透底倚靠在墙角哭泣的那个老人。 老人用手抹着眼泪，最后哭出了声。 突然老人踉跄着来到奶奶身旁，用手指着我，颤声说道“她奶，俺和你说的救你命的人就是这个小伙子！” 爷爷嘴贴着奶奶的耳朵，大声说道。 奶奶听完，挣扎着想要起身，我赶紧过去，双手扶住浑身颤抖的奶奶。 奶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呜呜的哭了起来。 “奶奶，别这样，是我应该做的…” 看着两位老人老泪纵横，我的眼角逐渐温热。 “哇哇哇…” 一直站在旁边的小燕，突然就大哭了起来。 “爷爷，奶奶…” 小燕嘴里一直喊着爷爷奶奶，哭得稀里哗啦。 或许小燕不知道她爷爷奶奶究竟为何而哭，可是当她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哭泣，她理解不了他们的情感，却会被他们的情感而触动。 “好了，爷爷，奶奶，咱不哭了，这是多大的好事啊，今天还是小燕的生日呢，我做了这么多菜，都凉了…” 妍妍用纸巾逐一帮两位老人擦拭眼泪。 被妍妍这么一劝说，两位老人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当妍妍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瞪了我一眼，然后用胳膊肘轻轻捣了下我的胸口窝，我本能的弯腰躲避，不知道妍妍这又闹的哪出。 妍妍安抚好两位老人，小燕看见爷爷奶奶不再哭泣，也止住了泪水，泪水在小燕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又被小燕用手胡乱擦拭，小燕脸上瞬间变得脏兮兮。 妍妍领着小燕出去洗了把脸，回来后的小燕又变得活蹦乱跳。 做个孩子真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已近中年的我们却背着太多的教条束缚，就连最基本的哭和笑都要选择时间地点，不能随心所欲，也无法肆无忌惮。 第49章 恩人 “恩人，俺敬你一杯！” 老人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我也连忙起身，想着自己要开车，本想端起茶杯，被妍妍用筷子狠狠的砸了下手背，把满满一杯白酒递到了我的手里，我无可奈何的把满满一杯白酒的纸杯端了起来。 “爷爷，喊我小吴就可以了，别喊我恩人了，我真的受之有愧。” 我赧颜的红了脸。 “不行！”老人固执的摇摇头“如果不是恩人那天帮她奶奶交了医药费，或许现在她就…” 老人声音变得颤抖起来，端酒杯的手也跟着抖动起来。 我不知该如何接话，抿着嘴。 “爷爷，你别跟小吴客气，他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您要是真想报答他，您就在山上多养几只大公鸡，他嘴馋的很，他最喜欢吃鸡了，尤其是散养的小公鸡。 ” 听着妍妍的话，我无比吃惊的看着妍妍，和妍妍眼神交汇的刹那，妍妍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扬，回复一个懂了的笑容。 “对，爷爷，我最喜欢吃鸡。” 我附和着妍妍。 “这个最好办了，这山上随便养点就够吃的了。” 老人脸上不再留有刚才的伤感，饶有兴趣的谈起了养鸡。 老人谈起养鸡，说的是头头是道，话题也终于离开了我。 小燕左手一只鸡腿，右手拿着鸡爪，嘴里塞得鼓鼓的，吃的满嘴是油。 当我俩对视一眼的时候，小燕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再次露了出来，可爱的很。 …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最后我和妍妍一起为小燕唱起了生日歌，小燕高兴的合不拢嘴，在我身旁扭着屁股，手舞足蹈。 “小燕，许个愿望！” 妍妍笑着提醒小燕。 还在活蹦乱跳的小燕，急忙跑回自己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了下去，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紧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我希望爸爸妈妈来看我…希望爷爷奶奶长命百岁…希望姐姐越来越漂亮…” 这个时候小燕微微睁开了眼睛，偷瞄了我一眼后，慌忙的又把眼睛闭上了，最后小嘴嘟囔着“希望好心的叔叔，脸上的伤赶紧好…” “噗嗤！” 我刚喝到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不停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咳嗽得让我整个身体剧烈颤抖，我赶紧起身跑到了外面，蹲在墙角，肆无忌惮的咳嗽。 “你对你叔叔许下的愿望，你叔叔感应到了…” “真的吗？” “你叔叔肯定感动的都掉眼泪了。” “真的？” “等会你叔叔进来你仔细看他的眼睛。” “好的。” 我：“…” 咳嗽终于结束，眼泪再次被咳嗽带了出来。 刚一进门，小燕指着我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对妍妍说道“姐姐，叔叔真的哭了，我许的愿望真的应验了！” 小燕笑的天真无邪，我则狠狠白了妍妍一眼。 一顿饭，开开心心的结束了。 妍妍负责收拾碗筷，本想帮忙，妍妍用手一指正弓着身子找东西的爷爷，压低声音说道“陪着爷爷聊一会吧，爷爷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了，你陪陪他…” 妍妍递给我一个眼神，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想让我开导一下爷爷，让爷爷不必再把替他交医药费的事放在心里，要不然爷爷心里始终装着这个事，压力太大，他的身体不允许再让他背负着这么重的恩情，尽管对于老人来说，是天大的恩情，可妍妍希望老人以后的生活轻轻松松。 最终老人从床底下挖出一个塑料袋，老人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我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我搀扶着老人来到外面的小院里，尽管此时的温度仍然不低，但处于山上，一阵风吹过，还是能感受到些许的凉爽。 我递给老人一根烟，老人笑着摇摇头“抽不惯好的了，抽这个。” 老人把手里的烟袋晃了晃，然后用自制的烟斗在烟袋里狠狠的杳了几下，然后用大拇指摁了摁，烟斗装满了烟叶，老人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那种往里面倒煤油，很古老的打火机，打了三次才打着火，缓缓的点燃了烟叶。 老人一连吸了好几口，肉眼可见的烟叶逐渐变得猩红。 老人吐出一口浓厚的烟雾后，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咳嗽停止后，老人紧接着再次狠狠的吸了几大口。 这次老人边吸边从鼻孔里冒出烟雾。 就这样，烟斗里的烟叶被老人连续抽了三次就已经变成了烟灰，老人对着地上的石块，轻敲几下，烟灰凝成一块块的，滚落了出来。 老人周而复始，连续抽了三袋烟斗，每一次，老人都伴随着剧烈咳嗽。 我喜欢烟叶的味道，更喜欢化作烟灰后的那股焦油味。 小时候，总喜欢依偎在爷爷身旁，每次都督促爷爷抽烟，因为我喜欢烟斗中留有的焦油味，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尼古丁的味道。 看着眼前老人手中的烟袋，闻着这熟悉的尼古丁的老味道，眼眶逐渐变得湿润。 我固执的递给老人一根烟，老人一直摇头，我硬推给他，最后老人拗不过我，只好接下了那根将军牌香烟，老人想要夹在耳朵上。 “啪嗒” 我打着火，放在了老人面前。 我笑着说道“陪我抽一根！” 老人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一种蹩脚的姿势。 或许老人很久没抽过卷好的烟，抽的时候显得那么生疏，抽完第一口烟的老人，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这根烟。 过了好久，那口被老人狠狠吸进肺里的烟雾才从嘴里鼻孔一齐喷出。 毫不意外的，老人开始了剧烈咳嗽。 同时，我也狠狠的吸进去一口，最终我也没能控制住，咳嗽抑制不住的产生了。 “她爹娘嫌她是个女娃，养大了最后也得嫁人，说白给别人养了，她们带着她弟弟走了，临走时时候，让我把她送人，我把她放在人家门口，越想越难受，又给抱了回来。” 老人把烟放进嘴里，用力吸了一下。 这一口，老人吸掉了一大半，烟灰却没散，仍保留原有的形状，正好把一根烟分成了两段。 第50章 第一次相遇 我们临走的时候，老人执意要把自己种的蔬菜塞给我们，最后推辞不掉，只能收下。 小燕一直跟着我们来到了山下，小丫头低头扣着手指头，努力憋着不让自己流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毅力让她即使眼眶泛红，依然没哭出来。 “小燕，姐姐这个月再来看你，很快的。” 妍妍轻轻抚摸着丫头的脑袋，最后用手轻轻捏了捏她委屈的小脸蛋。 丫头一直低着头，不肯抬头看我们，可我明明发现，孩子倔强的用手抹掉眼角的眼泪，撅着嘴，就是不肯哭。 “小燕，拜拜。” 我和丫头挥手道别，自始至终小燕低着头，不曾看我们一眼。 车子发动，从反光镜中看见，爷爷步履蹒跚的也走了下来，来到小燕身旁，不知和丫头说了什么，丫头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朝着我们的方向磕了个头，当丫头抬起头的时候，这才嚎啕大哭起来。 我喝了酒，妍妍开车。 妍妍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抹了把眼泪。 我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的面前，半开玩笑道 “今天做的菜挺好吃，下次再来跟着蹭顿饭。” 妍妍眼眶红肿，没说话。 我识趣的也不再说话，看着一棵棵一闪而过的树木，想起刚才小燕的嚎啕大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依琳。 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已经好多天没看到依琳了，不知道最近的小依琳胖了还是瘦了。 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小依琳。 “谢谢你。” 妍妍突如其来的感谢让我不明所以。 “你救了小燕奶奶的命…” 妍妍没有看我，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 “其实…我帮奶奶交医药费的钱，是用你给我的钱，也就是那张银行卡里的钱。”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算到底，还是你救了奶奶的命。” “钱是我的，人是你救的，这是上天安排好的，所以，我还是要谢谢你。” 妍妍终于转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眶依然泛红，心情似乎不再那么阴沉。 “这谈什么感谢呢，碰见了，恰巧有钱。” “人为什么要活那么累？难道就不能活的轻松些？别那么贪心不就好了吗？” 妍妍发出感慨，眉头微皱了起来。 我苦笑一下“两位老人贪心吗？小燕贪心吗？他们都不贪心吧，活的依然很累。 ” “贪心不一定活的累，知足也未必就活的轻松。两位老人的愿望或许很简单，能吃饱饭，把小燕养大，一点都不贪心，可是他们依然很累。” 妍妍略带着怒气看着我，好像我在拆她的台，和她唱反调一样。 “活在哪个圈子就会有哪个圈子的麻烦，当官的永远不知道经商的苦，做生意的未必了解种地的苦，每个赛道都有它自己的规则，也有它自己淘汰的准则。” 我沉默了一会，继续缓缓说道“其实，不管在哪个圈子，奔跑在哪个赛道，最后拼的无非就是想好好的活着，只不过有的是想活的多姿多彩，有的紧紧是想活下去。”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无忧无虑的人，有钱的想要更多的钱，即使物质已经满足了，就想要权利，权利有了，还想要更大的权利。勤勤恳恳的老百姓，只为了一个字，钱。” “这个社会开始变得畸形，一切朝钱看，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无非两个结果，有钱和没钱。 有钱了，周围的人都是夸赞，没钱，你的周围都没人，谁会主动去靠近没钱的人呢！呵呵…” 最后我自嘲的苦笑一下。 妍妍沉默着，不说话，我用余光瞥了眼妍妍，表情凝重，眉头紧皱，轻咬着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自从得了不好的病以后，很多时候总劝自己，有些事要看开一点，不争了，不抢了，随他去吧，反正我已经这样了，再差还能如何呢。 后来才发现，去他妈的吧！ 我得了肺癌，就这一点我就想不开。 我年纪轻轻怎么就会得肺癌呢，抽烟？ 这两年才学会了抽烟，以前的自己烟酒不沾，就是旁人嘴里的老实人。 以前老实人这个词是夸人的，现在老实人是个贬义词，说你是老实人，意思就是说你脑子不转弯，一根筋。 老实人是委婉的说法。 我得了癌症，不想再工作了，想环游中国，去中国的每个角落，也不枉来过世间一次。 钱呢？ 走遍祖国的每个角落，看大好河山，这需要有个前提，那就是需要资金的支持。 你告诉人家，你得了癌症，你就可以免费坐车，免费吃饭，不用买票直接去玩吗？ 不能！ 不可以！ 反而会发现，得了癌症以后，需要做的事更多。 不想给家人增加负担，却又不敢死，也不想死。 反而要花钱续命，多么讽刺。 … “那天我在广场上散步，其他孩子都进城堡玩去了，没玩的手里也拿着冰激凌之类的零食，唯独一个小孩在那里捡瓶子。 动作很熟练，把瓶盖拧开，倒立在地面上，然后用脚使劲一踩，瓶子就瘪掉了了，然后再把瓶盖拧上。每捡一个瓶子，孩子都要对着身后的老人炫耀一番，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孩子也想走进城堡和其他小朋友一样，无忧无虑的蹦跳，爬到最高处，顺着管道滑下来，她的眼睛总是时不时的偷瞄着城堡里的小朋友，看到其他小朋友从高处滑下来的时候，她也会咧嘴笑着，好像从高处滑下来的就是她自己。 相对于在城堡里获得的快乐，远远不如她亲手捡到一个瓶子所带来的欣喜若狂，她的快乐就是一次次的拧开瓶盖，踩下去，再拧紧瓶盖，然后当着身后老人的面，一脸得意洋洋的把瓶子装进塑料袋里。” 妍妍停顿了下来，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她也是个孩子，她是怎么做到忍住不去哭闹着进城堡的呢？” 妍妍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那是我和小燕第一次相遇，当时她身后跟着的是奶奶。” 第51章 借钱 和妍妍分开以后我回到了出租房，里面依然如蒸笼般闷热。 电风扇吹出的风都是热浪，额头上的汗“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眼前。 掏出身上仅剩的五十块钱，自嘲的苦笑一下。 老妈给的两百块钱，在离开小燕家的时候，我悄悄放在了奶奶的枕头下面。 离婚前，我与焦阳的财产分割已经商量好了，房子存款都归她，车子归我。 房子也是去年刚把贷款还完，存款也就几万块钱。 之所以当初把妍妍给我的银行卡给焦阳，是不想依琳受委屈，毕竟丈母娘只认钱不认人。 现在身上只剩下这可怜的五十块钱，自己吃饭都成问题了，明天我拿什么去给焦阳。 打开手机通讯录，翻看着里面一个个的人名，却不知道该给谁打。 第一次开口借钱。 辛向光。 高中同学，整个高中都住在一个宿舍，算是死党之一。 他现在和我都在临沂，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都无话不谈。 之所以决定开口问他借钱，是因为至今他还没有结婚。 结了婚的，暂时先不考虑，都是普通上班族，基本都有房贷，再加上养孩子，如果没有点外快，大多是存不下钱的。 结婚了，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同学之间的友谊在，可在一起过日子的，毕竟还是人家两口子。 我心里很忐忑的把电话打了过去，在电话接通之前，心里已经开始紧张起来，手心开始冒汗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借钱。 同学之间借钱，开口了，也就变相的告诉对方，我混的没你好。 电话通了。 我不敢把手机放在耳边，赶紧起身把门关上，随手把手机的免提打开，担心对方听不清楚我说的话。 “喂，吴用。” “向光，吃饭了吗？” “没呢，加班呢。有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想…” “借钱？” “是这么回事，我打算…” “吴用，你稍等一下，我这会有点忙，等我下班了，我给你打过去…” “嘟嘟嘟” 手机里传出盲音。 我一直看着时间，在焦急等待着辛向光的电话。 从晚上九点一直等到了十一点。 辛向光的电话依然没有打过来。 我鼓足勇气再次把电话打了过去。 第一次通了，没人接。 五分钟后，第二次打了过去，通了，没人接，在我即将要挂断的刹那，手机里传来了辛向光的声音，顿时让我喜出望外。 “吴用，今天公司事太多了，到现在还没下班，你再稍等一下，下了班我就给你回电话。” “嘟嘟嘟” 手机里再次传来了盲音。 我放下手机，去外面抽了根烟，一根烟四口以后，就只剩下了烟蒂。 急忙回屋，打开手机，来了一条微信。 “吴用，不是我不借你，我这几年也没存下钱，上个女朋头几乎把我的积蓄都花完了，前两天我又刚买了房子，现在还要交房贷，手里真的是没钱了，你多理解一下…” 看着微信的内容，叹了一口气，暗自感叹一句，都不容易啊。 半晌，我回复了一条。 “没事，还是谢谢你。” 辛向光回复了一个笑脸。 我心中疑惑，不是说要回电话的吗？怎么转脸就发微信过来了呢？ 我又开始翻看通讯录。 王自强。 和辛向光一样，高中时期的死党，同住一个宿舍，打过闹过，最后成了相较于其他同学来说，关系挺不错的朋友。 还有一个理由，没结婚。 他之前一直做销售，天南地北的跑，差不多已经跑了大半个中国了。 离婚之前，辛向光王自强我们三个还聚了一下，回忆起高中时期的事情，还乐得合不拢嘴，说好了有机会一定回母校看看。 手机拨了过去。 这次我下定决心，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你哪位？” “我！吴用！” “谁？！什么用？！” “吴用！吴用！” “哦…吴用啊，呵呵…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刚才没听清，不好意思哈。 有事吗？” “我有急事，想借点钱用。” 电话那头的王自强顿时没了声音，也没有挂断电话。 “吴用，我的钱最近都买股票了，这段时间一直跌，都套进去了，所以…” “理解，理解。” “对了，你可以问问辛向光，他最近活的挺潇洒，前段时间刚刚全款买了套房，接近两百万！” “全款？两百万？！” “他亲口说的，还说最近要提辆奥迪tt呢！” “他买彩票中奖了？！” “不是！好像是他爸最近揽了几个工地做门窗的活，赚了不少钱。” “前段时间咱们还一起聚餐呢，没听他说啊。” “他没必要在你面前炫耀这个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初中就认识了，这家伙在我面前是最喜欢炫耀的，你也知道，我家早前条件还可以，自从我爸迷上了赌博以后…这次他爸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他还不得好好在我面前炫耀一番啊！ 你打算用多少啊？” “几千块钱吧。” “这对于向光来说，小意思，分分钟就给你搞定了。” “哦。” “吴用，你出什么事了，怎么开始借钱了？” “我…我离婚了…” “啊？什么？你离婚了？！” “嗯，刚离。” 电话那头的王自强沉默了许久，最后说道“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吧，几千块钱对于他来说，那都不是事。” 挂断电话以后，我眼睛盯着手机发呆，不知道该不该再次给辛向光打电话。 我想多借几个人，每个人借个几千块钱，这样他们不会有太大压力。 不是我太自信，曾经的他们向我借钱的时候，我从来没犹豫过，只要我有，能给他们两千，我绝对不会给一千九。 怎么现在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就在我盯着手机发呆的时候，微信里群里来了信息。 辛向光发的。 “王自强，刚才给你打电话，你一直在通话中，是不是吴用在给你打电话？他向你借钱的吗？ 他问我借钱的，我没借给他，当初我问他借了两千块钱，过了没多久就问我要，他这是看不起谁呢，不就两千块钱嘛，我还能不还嘛！切！” 第54章 拿回抚养权 “焦阳，你来的正好，我什么时候用过你的网贷？” 焦阳的出现，让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上前一步，想让焦阳解释清楚。 焦阳的大踏步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来到了我的面前，皱眉满脸怒意的看着我“直到现在，你都还要耍赖吗？电话都打到我妈妈那里了，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离得彻底一点不好吗？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焦阳突然声泪俱下，让我措手不及，我都没有机会说话。 “吴用，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可以吗？” 焦阳哭得撕心裂肺，第一次看见她哭的如此伤心。 刹那间，我不想再解释什么，看着焦阳已经泣不成声，我不再说话。 丈母娘来到焦阳身旁，焦阳扑在丈母娘怀里，哭的让人心疼。 我不再说话，重新回到了那棵杨树底下，摸出一根烟，蹲了下去，狠狠抽了一口，重重的吐出一团烟雾。 关键是我真的没有用焦阳的网贷，为什么焦阳告诉丈母娘我用了她的网贷呢？ 从丈母娘口中得知，焦阳确实是用了网贷，而且此时此刻已经还不上了，电话已经打到家里来了，这是事实。 焦阳的网贷究竟是被谁用了？ 一种结果是焦阳自己。 如果是焦阳，她用网贷去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焦阳，那会是谁？ 焦阳身边最亲近的人。 … 我正推敲着这件事的蹊跷之处，焦阳的哭声逐渐消失。 我的这根烟也抽完了，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的踩灭，慌忙起身。 我语气平和的说道“我今天是来见见依琳的，依琳在哪？” 今天是星期六，依琳今天是不上学的，刚才焦阳出来的时候，我以为小依琳会跟在她的身后，可是令我失望的是，依琳没有跟在她的身后。 大舅哥的车没有停在门口，说明他们一家也没有在这里，依琳是个好动的孩子，你让她一个人看电视，她也是呆不住的，再说，丈母娘和焦阳也不可能让依琳自己独自在楼上。 心中对依琳到底去了哪里，捉摸不透，而心情也开始变得急躁。 “银行卡的事解决了，自然会让你见依琳。” 焦阳最后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语气中带着威胁。 我紧紧咬着后槽牙，握紧拳头，我此时此刻特别想骂人，想把这几天对依琳的思念，转变成心中对眼前这两个人的怨恨，一股脑发泄出来。 但我不能这么做，一旦冲动的这么做了，以后真的就别再想见到依琳了。 “银行卡的事，我会帮你解决，而你最终的目的不就是想要钱吗？” 我皱眉的看着焦阳，和微微低头的丈母娘，眼中的怒火即将喷射而出。 焦阳此时早已经没了刚才的伤心欲绝，脸上却多出了几分得意。 我对焦阳脸上表情的转变感到无比震惊，我没想到，和焦阳在一起生活了六年，竟然第一次看见焦阳刚才那个表情，看得让我有些恍惚，不相信刚才那副由悲痛欲绝到眼神狡黠的转变，是由焦阳完成的。 难道这里面焦阳一直在伪装？ 那她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伪装的太到位了。 “离婚我是净身出户的，家里的存款一直都在你那里，我只留了辆车，那车是我和依琳共同的念想，可是…” 说着，我眼角逐渐开始温热起来，我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存有卖车钱的银行卡，伸手递了过去。 “车，我卖了，卖的钱都在这里了，我一分没留，都在这里了。” 我没有去看焦阳和丈母娘脸上的表情。 焦阳一把从我的手上把银行卡拿了过去。 或许用抢这个字，更适合。 我的手心被焦阳的长指甲划了一下。 六年。 尽管我和焦阳是经人介绍，可是也经历了分分合合，再到依琳的出生，六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钱”字。 我在心中苦笑，进而有些难受，心里堵的厉害，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 突然开始了剧烈咳嗽，让我更加喘不过气来。 咳嗽的越来越厉害，胸口愈发憋闷，我弯下腰，用手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咳嗽了多久，只感觉自己再这么咳嗽下去，我可能就要窒息。 当我抬头看去，焦阳和丈母娘已经后撤了几步。 看着她们满脸惊恐的表情，我嘴角翘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为自己感到可悲。 “被封的银行卡给我。” 我伸出手，站在原地。 “那张卡不能给你！”焦阳一脸谨慎模样，继续说道“我陪你去银行解开，这里面的钱也是我的！” 因为刚咳嗽完的缘故，我提不起力气来和焦阳争吵，全身感到无力。 “那张卡已经不能再使用了，牵扯到一起诈骗案。” 我有气无力的说着。 “诈骗案？！”焦阳一脸的怀疑，不屑的回答道“你还能想到什么理由呢？诈骗案？！你就不能编一个我相信的谎言吗？” “一会说自己得了癌症，一会又说牵扯打诈骗案，我看看你还能再编出个什么理由来！”丈母娘已经恢复了元气，跃跃欲试的还想要再骂一轮。 我无语的笑着轻轻摇摇头“如果我想骗你们，当初为什么还要给你呢？我如果想骗你，我为什么要把车卖了，专程过来给你送钱呢？说到底，这钱我不给你，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别把自己说得多么高尚，你之所以这么做，最终目的不就是想要把依琳抱走吗？”焦阳说了一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我当即瞪大双眼的看着焦阳，不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我要抱走依琳？ 呵呵… 焦阳和丈母娘已经神志不清了吧。 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我会用法律手段去争夺依琳的抚养权！” 我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 失望透底。 对于焦阳和丈母娘我已经彻底死心了，不是想和焦阳复婚，而是她们的言语和做法已经让我真的无法再和她们继续接触下去。 下定决心，我要拿回依琳的抚养权。 第58章 尹天雄的约见 “吴用，算我求你可以吗？”焦阳在电话那头开始哽咽起来“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对于焦阳的苦苦哀求，我基本已经没有感觉了，被伤的次数多了，也就成了铁石心肠。 可是，小依琳怎么办？ 前段时间刷短视频，刷到一个儿童福利院，小孩子被里面的员工虐待，中午孩子不上床睡觉，被员工直接揪着头发拎了起来，恶狠狠的直接摔在了床上。 当我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有愤怒，也有沉重。 想到依琳的时候，心里的怨恨逐渐消融了很多。 “我们离婚，和你哥贷款有没有关系。” 我声音冰冷的说道。 焦阳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最后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有。” 我顿时了然，所有的事情便可以解释的通了。 尽管心里仍然有失落，心中对那块巨石却消失了，不再堵在心里，也不再憋闷，豁然开朗。 是啊，焦阳突然决绝的离婚，本就让我感到意外，最后用依琳做挡箭牌，逼的我不得不净身出户，而她们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白白得到这套在结婚以前我就已经买了的房子。 最终，卖掉房子，替她哥还债。 兄妹的感情果然是深厚，而丈母娘更是以此为荣，在我面前无数次的提起，若他们两兄妹决裂，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在心里默默的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我去你家吃饭，商量一下。” 我的语气平和，不让自己带着一丝的愤怒。 “好！” 焦阳语气里带着喜悦，带着讨好我的语气说道“晚上你想吃什么，我亲自做！” “依琳喜欢吃什么，你就做什么，我都行。” “好，那晚上见。” 挂断了电话，我没有离开连廊，而是选择继续站在原地，极尽眺望着远方，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以此来缓解内心中的那份不甘。 怎么可能甘心，辛苦打工攒下的积蓄，换了这一套房子，本以为在这座城市安了家，最后却因为要替焦守明还债，焦阳竟然选择了离婚。 我不能理解，婚姻难道真的比不过亲情？ 我无奈的苦笑着，转身又看着眼前这间承载着自己喜怒哀乐的小房子，仿佛我又看见了小依琳和我在里面嬉戏打闹的画面。 失神片刻后，手机铃声的响起，瞬间把我拉回了现实。 我摸出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本想直接挂断，毕竟最近广告诈骗电话很多，移动公司都会发来提醒的短信，但看着手机末尾的8888，手机号码还是本地的，怎么也没法和广告诈骗的电话号码联系在一起。 顺手接了起来。 从电话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但一时之间又忘记了对方的声音出现在哪里。 “吴用，对吗？” 对方的声音有着辨识度极高的沧桑。 “你好，你是哪位？” 说实话，我的愤怒还没从刚才和焦阳的谈话中褪去，语气中多少还带着几分怒意。 “我是妍妍的父亲，尹天雄。” 我飘荡的思绪顿时集结在了一起，下意识的惊叹一声“啊？！” “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电话里尹天雄的声音异常平静沉稳，却也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现在吗？” “嗯。” “在哪？” “妍妍公司所在大楼的对过，一品粥铺。” “半个小时左右到。” “好的。” 尹天雄干脆利落，电话挂断以后，我开始了皱眉沉思。 妍妍的父亲叫尹天雄，那妍妍也姓尹吗？一直喊着妍妍，似乎妍妍不是她的本名，可至今仍然不知道妍妍真实的姓名是什么。 听妍妍说过她父亲的一些信息。 尹天雄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再具体一些的信息就没有了。 尹天雄三个字，第一印象便是那天在妍妍公司和他的首次见面，头发有些花白，从外表看起来，还算和蔼可亲，可想起妍妍说尹天雄和她的小姨之间可能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时，我情不自禁的皱眉起来，对尹天雄再也没有了好感。 不再多想，我也想知道，尹天雄为什么会突然见我，好似我身上这可怜的价值，既构不成对他的威胁，也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帮助。 同时，我脑海中也浮现出那天晚上送依琳去医院的中年男人，据妍妍所说，他是尹天雄的司机。 骑着摩托车，奔着尹天雄所说的位置疾驰而去。 刚才还烈日炎炎，此刻头顶已经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已经在所难免了。 半个小时后，我如约来到了尹天雄所说的一品粥铺。 我赫然发现了门口的那辆黑色的奔驰车，难道这辆车就是尹天雄的车？ 未免也太低调了些吧，再怎么说，一位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公司老总的车，再次也应该是奔驰迈巴赫，而眼前的这辆车不过四五十万的奔驰e300。 别告诉我，他为人低调，真的为人低调就骑着电动车来赴约了。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尽管和尹天雄第一次的见面印象分不错，但从妍妍嘴里得知的尹天雄，真的让我对他提不起一分的好感。 推门而入，此时不是**期，里面零零散散的做了几桌客人，我正犯愁如何去寻找尹天雄的身影时，一位服务员走过来，微笑着对我说道“请问您是吴用先生吗？” 我点头嗯了一声。 “尹总在这边，请随我来。” 我跟着服务员朝着包房的方向走去。 尹总？这里的员工喊尹天雄尹总，莫非尹天雄和这家一品粥铺也有关系？ 这一小段路，我内心已经开始躁动起来。 服务员来到一间包房门口，用手轻轻敲了敲门，语气十分客气的说道“尹总，吴用先生已经到了。” “吱嘎！” 门被打开，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送发烧的小依琳去医院的中年男人。 尽管在心里已经提前做了准备，真正再次见到以后，心里仍然充满着感激，我微笑冲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而这位身为司机的中年男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瞅了我一眼，随后冲着我身旁的服务员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身体往一旁后撤一步，给我让出了一条路。 这时，尹天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第60章 一个机会 听我说完，尹天雄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起来。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旋即尹天雄勾了勾嘴角“呵呵…年轻人，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过天马行空了，做人还是要踏踏实实，尤其是你们年轻人，切不可好高骛远，我看到过太多优秀的年轻人，最终都倒在了过于浮躁的路上。” 这时，尹天雄拿出一包烟，在给他自己点上一根烟后，他把烟和打火机一并推给了我。 我看了眼烟盒上醒目的“中华”，也不拘泥，直接抽出一根，顺手便点上了，好烟肯定不能错过，狠吸一口以后，缓缓吐出，感觉挺好。 “你不用猜测我是怎么知道关于你的信息，我是没有恶意的。” 尹天雄吐出一团烟雾，一副淡定从容的表情。 我紧紧握住椅子边上的扶手，不急不缓的说道“即使你有恶意，我也没办法抵抗吧。” 尹天雄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划过一丝的怒意，这分怒意转瞬即逝，进而脸上堆着笑容，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尹总，我不懂你的哑谜，有什么事咱们开门见山，我的信息你也都已经了解，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最后我干脆直抒胸臆，跟尹天雄这种老狐狸过招，我连个炮灰都算不上。 尹天雄把手里的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平静的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妍妍？” 尹天雄这么一说，我顿时面红耳赤，连忙摇头“没有！没有的事！我拿妍妍当做妹妹。” 尹天雄也是浅浅一笑“你心里难道对妍妍就没有一丝的动心？” “没有！” 我斩钉截铁的回复道。 “呵呵…”尹天雄不置可否的嘴角上扬“如果你对妍妍真的没有那方面的想法，那怪我多此一举了。” “哗啦啦！” 这场大雨终究还是倾盆而下。 “尹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稍微平定了自己的思绪，对于尹天雄的意图，我真的是猜不出来。 “我已经说过了，我想成全你和妍妍。” 尹天雄淡定自若，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 “哈哈哈…” 我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我开始了剧烈咳嗽。 “咳咳咳…” 这一次咳嗽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但从尹天雄吃惊的表情来看，时间不算太短。 终于在我吐出一口浓痰以后，咳嗽也戛然而止了。 随即而来的便是心口窝处传来的阵阵灼烧感，咳嗽处的粘液变得更多，让我每一次咽下唾沫的时候，总感觉一直卡在了喉咙处。 我喝了一口水，想要把喉咙处的那口粘液冲下去，可是“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好几口水，那口粘液倔强的就是不肯下去，一直攀附在喉咙处，最后也只能作罢。 当我抬头看向尹天雄的时候，他一脸的惊讶，惊讶中带着一丝的惊恐。 或许是对于我目前病情的担忧，也或者是担心他即将要说出的具体计划。 “尹总，就目前我这种情况，你感觉我还能撑多久？”我笑了笑，笑的极其诡异“你还感觉我和妍妍能在一起吗？” 尹天雄不再说话，脸上的表情却也旋即从容淡定了起来。 “我这里有一个机会，选择权在于你…” “只要是机会，我都要！” 我眼神坚毅的看着尹天雄，我缺机会，因为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 我失魂落魄的从一品粥铺走了出来，此时地上满是积水，刚才的那场大雨滋润了整片大地。 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我抬头仰望天空，乌云移动的速度很快，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到另一个地方再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 我站在蒙蒙细雨中，心中沉重的让我无法呼吸。 最终衣服也被这不起眼的细雨打湿，湿漉漉的衣服，却意外的让身心舒适。 看着对面的高楼大厦，看着属于妍妍公司所属的楼层，怔怔出神。 摩托车已经被刚才的那场大雨彻底淋湿，我没有去管座位上的积水，直接坐了上去，脑袋混混沌沌的打着摩托车，漫无目的行驶着。 “滴滴滴！” 连续的汽车鸣笛声，让我的耳朵不堪重负，最终我被激怒。 “你眼瞎啊！” 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膀大腰圆，剃着光头。 对方来到我的面前，使劲把我往路边一推，对方力道惊人，我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往后又踉跄了几步，最后重重的摔倒在地。 好巧不巧，我正好趴在了一处水汪处，身上的衣服全部浸入到了水里，刚才还燥热的心，瞬间也冷却了下来，舒服了很多。 “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啊！路这么宽，你偏往路中间走！” 我翻了个身，却没有站起身，感觉这样躺在水中，无比舒适。 中年男人来到我身边，用手指着我恶狠狠的说道。 围过来的路人越来越多，我环顾着周围的人，个个眼神中都充满着诧异，他们不可能想明白的，这人怎么和神经病一样，直接往路中央横冲直撞呢。 “这人是不是傻了？！” “我看是疯了！” “快看看身上有没有家属的联系号码！” 开始有人在我的口袋里翻找，最后都小声嘀咕了一句“妈的，身上一块钱都没有！”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声音，而我却听得真真切切，因为他们当我是傻子，在我身上没有得到好处的时候，都骂骂咧咧的说了类似的话。 我没有拆穿他们，只是如同一个傻子般在那里傻笑着。 最后交警过来了，询问我的时候，我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警察笑，最终警察被我这憨傻的痴笑打败，一句话也没能从我嘴里问出来。 最后也来了一句不轻不重的“傻子”。 我“呵呵”的笑着，看着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而我却不以为意，笑的更加肆意妄为。 “轰隆隆！” 突然一声惊雷，让周围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天空，此时天上的黑云已经移动到了我们的头顶，这场注定小不了的雷雨，顷刻间便会侵泄而下。 “吴用，怎么是你？！” 第61章 妈妈的爱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是别人，正是妍妍。 我看着略带震惊表情的妍妍，嘴角始终上扬着，保持着一种憨傻痴笑模样。 妍妍忙跑到我的身旁，努力的想要把我从水从中拉起来，但我不主动起身，仅凭妍妍那单薄的身体，怎么可能把我拉起。 妍妍一个踉跄直接扑在了我的身上，引得周围哄笑一片。 “吴用！你到底怎么了？！” 妍妍扑在我身上，此时她的头发也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发梢，紧紧贴在两侧脸颊。 我看着妍妍此时狼狈模样，笑的不可理喻起来。 “啪！” 声音清脆，我的左脸再次被妍妍狠狠扇了一巴掌。 而我也终于清醒过来。 天空中逐渐飘起了细雨，我闭上眼睛，仰头，细雨轻轻落在了脸上，像无数只蚂蚁落了上来，痒痒的，却又如此的舒服。 我缓缓睁开眼睛，脑海里仍然响起尹天雄对我说的话，如同一声声惊雷，直接嵌入到了脑海里。 … 我和妍妍相对而坐，此时的我大脑一片空白，失神的看着对面的妍妍，直到妍妍承受不住我愣神的目光，关心的问道“吴用，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躺在路边？身上都已经湿了，还有那个一直指责你的人是谁，你和他发生了交通事故吗…” 妍妍问了好多问题，而我却没有听得真切，最后我端起面前的一杯热茶，抿了一口，很烫，幸亏没有直接整杯灌进嘴里。 “妍妍，认识我，你会不会觉得后悔？” 我不知道大脑怎么了，似乎不受控制一样，问出了一个我自己都搞不明白的问题。 “啊？”妍妍被我这个问题惊叹，看着她略微张大的嘴巴，和久久不能淡定的表情，我似乎有了答案。 “为什么会这么问？” “突发奇想，没什么特别的。” “…” 停顿片刻，妍妍眼神温柔的看着我说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后悔指的是什么，但我是发自内心的谢谢你。” 妍妍浅浅喝了一口茶后，眼神注视着桌子上的餐巾纸，沉默片刻后，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一生后悔的傻事来，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在《回家》酒吧里热情相拥，更不会将心底的那份秘密对你倾尽所有，我知道，有时候恍惚间会把你当成某个人，可你就是你，他就是他，你永远成为不了他，而他也只能是他。” 我听着妍妍这多少有点拗口的话，没有表情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妍妍用手捋了捋粘在脸上的发丝，眼神里布满了疑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的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不知不觉中，来到了道路中间，差点和那位大哥撞在一起，最后起了争执。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有回答妍妍的问题，反而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我毕竟还是公司的法人，公司出了这个问题，我要随时接受公安局的问话，我爸也找过我，想方设法把这件事处理掉。” 我想开口的时候，妍妍露出无奈的笑容，继续说道“其实，公司出了这件事，也不一定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 妍妍的笑容很牵强，更显得无可奈何。 我再次想起了尹天雄给我的那个机会，我也开始揣测，尹天雄会对妍妍说些什么呢。 “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妍妍一脸担心的看着我。 我露出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笑笑“我能有什么事呢，除了…” 突然想到了焦阳和我说的话，想起了房子即将被卖掉，更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在福利院的孩子被员工薅着头发扔在床上的画面，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 妍妍的再次追问，让失神的我清醒了过来，我不敢正眼看着妍妍，假装低头喝着茶。 “没事，真的没事。”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问了妍妍一个问题“公司以后还能不能继续？” 妍妍听完我的话，脸上顿时陷入到了迷茫中。 良久，妍妍才缓缓说道“我有些累了，公司出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周围竟然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最后也只剩下我一个人。” 妍妍表情落寞，看着让人心疼。 “我不算你信任的人吗？”我故作生气的反问妍妍。 妍妍露出歉意的笑容，解释道“当然了，你当然算我信任的人，可是仅此你一个而已。” 我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 这几天妍妍还要处理公司的一些事情，而我下午已经和焦阳说好，去老家一趟，商量一下贷款的事宜。 天空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尽管没有了蒙蒙细雨，但依然黑云压阵，说不好就会有一阵狂风暴雨。 我骑着摩托车已经来到了丈母娘家附近，没我选择敲门进去，而是想看一看今天晚上会有谁会走进这个门。 脑海中依然深深牢记着丈母娘那蛮横无理，泼辣的画面，情不自禁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一直等到天色渐渐昏暗，丈母娘家门口也没有出现一个人，最终极不情愿的走进大门，用手轻敲了几下。 心里已经开始了忐忑不安，会猜测谁会过来开门。 我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揉来揉去，脑子里依然是混混沌沌，好似无法清醒过来。 “吱嘎！” 大门被打开，开门的竟然是丈母娘。 开门的瞬间，我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怕丈母娘会再次施展河东狮吼。 出乎意料的是，丈母娘竟然面露微笑，尽管她的微笑让我感觉更加不舒服。 “来了。”丈母娘异常客气的说了一句，然后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示意我进去，随后继续说道“焦阳在楼上炒菜，马上就好。” 我没有任何表情的“嗯”了一声，从丈母娘身旁走了进去。 “依琳呢？” 我问了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 “依琳在她舅妈家，今天天气不好，说下雨就下雨，没敢让她出门，怕被雨淋着。” 丈母娘回应道。 尽管因为见不到依琳，心情会有失落，但丈母娘的话还算中肯，也就没再继续说什么，缓步朝着楼上走去。 果然人都是靠着利益驱使，犹记得上次被丈母娘骂的狗血喷头，这次竟然她就换了一副模样，这真的是太过于讽刺。 来到楼上，发现焦守明已经到了，我很纳闷，为什么他的车没有停在楼下，正在我纳闷之时，平时不言不语，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到焦守明竟然主动微笑着朝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说道“进屋坐吧。” 焦守明用手一指厨房所在的位置“焦阳做了你喜欢吃的鱼，基本上都是素菜，知道你不喜欢吃肉。” 焦守明的状态让我不自在，我露出浅浅笑容“不用那么客气，我来也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解决贷款的事。” 焦守明一副不知所措模样，而我所做的这一切，只想小依琳能有个健康成长的环境，我这个做爸爸的不称职，她不能再失去了妈妈的爱。 第62章 十万！ 我坐在餐桌前，桌子上的菜都是我爱吃的，尤其是那道清蒸鳜鱼。 在这个家中，除了我以外，没人喜欢吃鱼。 而今，餐桌中间赫然摆放着一大盘清蒸鳜鱼，这是多大的讽刺。 终于，一大桌子菜，焦阳足足做了十六道菜，餐桌已经摆满，多一道都摆放不下。 我，焦阳，焦守明，丈母娘，老丈人五个人。 焦阳的嫂子刘菲菲没来，应该正在照顾着三个孩子。 “小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鱼，今天焦阳特地去水产市场买的，买了一条最大的，你快尝尝！” 丈母娘嘴快要列到耳朵根了，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线。 看着此时丈母娘的神情，让我一阵作呕，可也不能表现出来。 前几天还因为我不能给钱的事，把我说的一无是处，此刻却又极力讨好我，人性背后真的是蝇营狗苟。 我嘴角勾了勾，自己都感觉的出来，笑容是极其不自然的。 “吴用，今天要不要喝一杯！” 老丈人今天罕见的开了口。 我摇了摇头“不喝。” 常年喝酒的缘故，老丈人已经小脑萎缩了，说话时，嘴里如同含了一个汤圆，说话含糊不清。 我不是今天不喝酒，而是我真的不会喝。 “吴用，你快尝尝！” 焦阳面带微笑的看着我，那种久违了的关心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脸上，熟悉而又陌生。 最后轮到了焦守明，他端起水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把脸憋的通红。 “哎呀，小吴你别见怪，你哥不会说话，从小就这个样子。” 丈母娘露出歉意的笑容，连忙替焦守明打圆场。 我则回应了一个规矩性的笑容。 好假。 呵呵。 我的精神状态算是基本恢复了，也基本接受了。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说吧，让我怎么做。” 我没动筷子，焦阳做的这一桌子菜让我很有食欲，却没什么胃口，我开门见山道。 眼睛余光瞥见了丈母娘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身边的焦守明，焦守明又开始嗯嗯起来，最终我也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 丈母娘急的皱眉搓手。 老丈人喝了一口酒后，自顾自的开始夹放在他面前的那盘油炸花生米。 最终焦阳缓缓说道“下周一，需要你帮忙担保，签个字。” 焦阳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生怕我会反悔，继续补充道“这是用我哥的那套房子做抵押，做的贷款，你只是作为一个担保人，没什么风险。” “呵呵…”我呵呵笑了两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道“没有风险，为什么都找不到一个担保人呢？” 话刚说完，霎时间死寂一般。 “我想听实话，别再骗我了。” 我略带怒意的说道“既然答应了，我不会反悔，可是别再欺骗了，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否则…” 我的话还没说完，焦阳急忙搭话道“我哥欠的钱太多，符合条件担保的，都做过了…” 最后一句话，焦阳故意压低了声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准备说下一句的时候，眼睛余光看了看身旁的丈母娘。 此时的她神情自若，看不出任何的悲伤和无助，似乎她已经知道了焦守明的处境。 确定丈母娘能接受，我便直接开口道“我可以做担保人，也可以用我的名义贷款，我有几个问题想要知道答案，如实的告诉我。” “你说。” 焦阳抢先回答道。 “离婚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哥的欠款。” 第一个问题就让身旁的丈母娘满脸通红，她刻意用手遮掩，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已经出卖了她。 焦阳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也低下了头。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尽量保持着自己内心平静，双拳紧握，掌心已经出汗。 “其实离婚也只是想给你压力而已，没想到最后你同意了。” 焦阳头低的更厉害了，眼睛不敢正视着我。 “离婚，然后用依琳做挡箭牌，顺利的把房子据为己有，对吗？” 我平静的看着仍然低下头的焦阳，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 我快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 “不是的，我…” 焦阳猛然抬头，想要解释，她却无话可说。 “难道就那么不信任我，难道我会为了房子把你和依琳抛弃？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真的把钱看得那么重吗？” 我嗓子渐渐高了起来。 “不是！不是那样的…” 焦阳使劲的摇头，哽咽的说道。 “焦阳！” 丈母娘在一旁突然呵斥一声，而我的眼神霎那间死死盯住丈母娘的眼睛，丈母娘最终败下阵来，缓缓把头低了下去。 “已经离婚了，我不再想多说什么了，都过去了，也已经过去了…”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脏再次好像被针刺般疼痛。 “被封掉的那张银行卡，里面有多少钱？” 我转头看着焦阳。 焦阳一脸狐疑的看着我“你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 “这张卡每一分的去向都被公安局监视着，如果你不想被牵连，立刻把这张卡给我，况且我也已经把卖车钱都给了你，我也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公安局？！” 焦阳和丈母娘异口同声。 我一脸淡定的申请，不去看他们脸上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会和公安局有牵扯？” 焦阳神色紧张。 “卡里的钱不干净？” 焦守明终于开了口，他满脸的惊恐。 我不以为意的看了眼焦守明。 “这张卡涉嫌违法。” “违什么法？” 焦守明瞪大眼睛，一副惊慌失措模样。 “赌博！” “赌博？！” 这次是丈母娘焦阳和焦守明三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丈母娘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眼神飘忽不定。 是时候了。 “这张卡里面的资金来源不明，公安局初步判断，大多源于网络赌博，网络赌博里面的资金来往牵扯出一个案子，揪出一个国际洗钱诈骗案，涉案金额巨大，凡牵扯其中的人，都会依法逮捕处罚。” 我用余光瞥了眼焦守明，此时的他已经被吓得坐立不安。 两只手一直在胸前交叉搓揉着。 “那张卡里究竟有多少钱！” 突然我大声吼了一句，而我正是朝着焦守明刻意吼去。 “十万！” 第64章 无业 从丈母娘家出来以后，整个人浑浑噩噩，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我万万没想到其中一个离婚的重要原因是焦阳卖房子帮大舅哥还赌债。 妈宝女很多，焦阳当仁不让。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想再去想这些了，因为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我和尹天雄的约定也要去兑现。 当我想打着摩托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打不着火，急出了一头汗，最终才发现是没油了。 口袋今天已经被我翻了好多遍，比脸都干净，微信余额还有五块钱，支付宝余额还有三块钱。 一共还有八块钱。 八块钱，加油站让加吗？ 推着摩托车朝着最近的一家加油站走去。 终于到了加油站，把摩托车停在专属区域，拎着油桶，心中忐忑不安的朝着加油区走去。 “八块钱可以加油吗？” 我把声音压到最低，来到一个看上去年龄不大，估计应该是新来不久的男孩面前。 “八块钱？” 脑海惊讶的看着我。 我只能强装镇定，点头嗯了一声，脸上尽量表现出从容不迫。 男孩面露难色，最后也还是答应了下来，我赶忙把油桶放下去，趁着男孩正往油桶里加油的时候，我赶紧去扫码付款，当我把微信里仅剩的五块钱全部扫出去的时候。 对方微信提示音立刻响了起来：微信到账五元！ 提示音响完，男孩转头皱眉看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出于职业操守，他还是问道“不是八块钱嘛？！” 我有些惊慌失措，支支吾吾的说道“还没付完…” 我赶紧打开支付宝，把仅剩的三块钱全部扫了出来。 提示音马上就出来了：支付宝到账三元。 油也恰巧加完了，我红着脸拎着加油桶快步离开。 加到摩托车油箱的时候，我努力把油桶尽量抬高，不浪费一滴汽油。 重新打着摩托车，只能幅度很小的转动油门，八块钱的汽油能跑多远呢？ 尹天雄给了我三天时间，处理好自己的事，然后去他的公司找他。 焦阳和依琳的事，也就只能处理成这个样子了。 我现在身无分文，连最后的念想车都卖了，如果可以的话，我都想把自己的肾卖掉一个。 想要回家去看看，可是八块钱的油根本不足以支撑我到家，难不成还要张嘴问老妈要吗？ 肯定是不行了，老妈刚出院不久，本来妍妍给的那张银行卡可以作为支付住院的医药费，最后也是被封，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老妈的住院费，老爸是怎么凑出来的。 我索性推着摩托车慢悠悠的往出租房的方向走，累点无所谓，主要是省油，眼下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时间了。 也不对，仅仅剩下三天的自由时间了。 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到了出租房以后，两条腿一直在颤抖，提不上劲来，上楼梯的时候，腿发软，用不上力。 回到房间刚躺下没几分钟，就被屋内的热气硬生生的逼了出去。 “咚咚咚…” 刚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旁边的一间出租房内响起了锤子敲墙壁发出的声音。 声音频频传来，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反感。 租住这间房子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的作息时间和我正好相反，我是早出晚归，他则是昼伏夜出，他具体的职业我不清楚，长的人畜无害，自从我搬到这里来，和他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五次，每次见面都是他主动冲我微笑打招呼，而我也只是点头微笑示意一下，几乎没说过话。 “兄弟，你在呢！帮我个忙呗？” 我正烦躁着呢，大哥光着膀子，满头大汗的直接走了出来，看见我坐在台阶上，微笑着说道。 尽管极其不情愿，但最终也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跟着他进了屋。 进了屋才发现，原来大哥正在安装空调。 “天太热了，晚上还凉快点，白天太热，不安个空调，实在是睡不着。” 大哥憨厚的笑着说道“这两个挂钩，我怎么安都安不上，我扶着空调，你看准位置，把钩子砸进去。” 我接过大哥递过来的锤子，先找准钩子在墙面上要安装的位置，用锤子大体画了两条相交的线，找准大体位置，最后让大哥把空调摆一个想要安装的高度，最后把钩子砸了进去。 整个过程也就持续了十分钟左右，但已经是满头大汗了，我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了身上。 安装好以后，大哥赶紧把遥控器打开。 “滴滴滴…” 大哥一直往下调温度，调到最低温度16度，用手抹了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咧嘴笑道“兄弟，多亏了你，给！” 说着，大哥从桌子上拿起一包未拆封的烟，直接递给了我。 我连忙推辞，拗不过大哥再三谦让，又因为我已经没钱再去买烟的缘故，最终我收下了这包烟。 刚把烟装进了口袋，大哥又递过来一根烟，我也就没再推让，接过来，叼在嘴上，想从身上翻找打火机的时候，大哥已经把点燃的打火机放到了我的面前，我本想推辞，大哥又把打火机往我面前靠了靠，我也没想那么多，借着大哥的火，点燃了这根期盼已久的烟。 我狠狠的把第一口烟吸进了肺里，良久才缓缓把这口烟吐出，享受着烟草带给我的快感。 “出去抽吧。” 吐出口中的烟雾后，我才意识到有点不妥，带着歉意冲着大哥说道。 大哥摆摆手“没事，屋里凉快！” 大哥又冲我笑了笑，随手把身后的窗户推开了。 空调开始玩命的工作，从出风口处能看到雾化成的水汽，阵阵凉风吹来，身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我和大哥都没再说话，各自抽着烟，直到我们把烟头扔进了盛水的纯净水瓶子里后，大哥才缓缓开口道“兄弟，做什么工作？” 听到大哥问我工作的事，我有意闪躲着大哥的眼神，一股莫名的自卑席卷全身。 工作？ 哪里还有工作可言，身无分文的我现在连时间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无业！” 我尴尬的转头瞅了眼大哥，旋即又把头默默低了下去。 第65章 结果 大哥又递给我一根烟，咧嘴笑道“离婚了吧？” 我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大哥，大哥这是会算命吗？ 这只是和大哥第一次交谈，没必要什么都和盘托出，所以我还想隐瞒。 故作震惊道“哪有？我还没结婚呢！” 我从大哥手里接过烟，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抽了一口以后，余光瞥了眼大哥，大哥也续了一根，等到大哥吐出一个烟圈后，大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转身从他的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我“这是我闺女，二十了，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我从大哥手里接过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打扮的时尚，算不上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第一眼看去，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我离婚了，快十年了。” 大哥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的同时，面露伤感“老婆出轨了，和我最好的兄弟。” 我注视着身旁这位尽管才四十多岁，但脸上已经布满了沧桑的中年人，心里满是感同身受。 “我和我兄弟原本是一起做生意的，我俩合伙开了一家水果店，店面不大不小，后来店里生意越来越好，我和我那个兄弟每天开车出去送货，店里缺个人看管，正好我老婆在家里也没事，孩子大了，不用接送，顺理成章的就来了店里。” 大哥从我手里把照片拿了过去，仔细端详着，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容是父亲看到孩子长大的幸福。 “我那兄弟长的好看！” 大哥瞅了瞅我，笑着说道“和你一样帅气！” 大哥露出洁白的牙齿，努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那份痛。 我连连摆手，轻轻摇头。 “后来水果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很多客户都是下面县城和乡村上的，为了节省运费，我负责开车往下面送。有时候路远了，晚上就睡在了车里，回不去。” 说到这里，大哥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悔恨。 顿了顿，大哥继续说道“久而久之，他们就在一起了。” 说这话的时候，大哥脸上异常平静，淡定的让我不可思议。 这不该是被兄弟抢走老婆后表现出来的状态。 大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不怪我那兄弟，是那个女人主动勾搭他的。那个时候很恨，恨不得拿刀砍死他们，后来看到闺女过得很好，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差，从闺女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她们过得很好，也就释然了。” 大哥说完，一连抽了好几口烟，直到最后剩下了烟蒂，他把烟头扔进已经快满了的瓶子里，随后咧嘴一笑“我闺女现在厉害了，二十岁就做经理了。” 大哥脸上洋溢着自豪，我笑着回答道“那大哥你可太幸福了，以后就等着闺女给你送酒喝吧！” 听我说完，大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不喝酒了…酒喝多了不是好事…” 大哥声音不大的说出这么一句。 “离婚的时候，闺女没有跟我，也是我主动放弃的，不是自己养不起，女孩子，跟着爸爸，小的时候还可以，大了总是不太方便。 孩子她妈也还算通情达理，没有为难我，她也是真心对孩子好，每个月我赚的钱给自己留点吃饭钱，其他的我都打给她们娘俩了。” 大哥双手捏着照片，眼睛一直盯着照片看，眼睛里满是幸福。 “咱们赚钱不就是给老婆孩子花的嘛！要不然娶老婆生孩干啥！” 大哥看着我憨厚的笑着。 我点头表示同意，浅浅一笑。 “你多大？” 大哥突然转头看着我问道。 “36。” 大哥脸上略带吃惊的看着我“这么巧，我也是这个年纪离的婚，到现在快十年了。” 尽管觉得大哥说这话多少有点让我不舒服，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时间过得真快，十年了，眨眼间就过去了。” 我还想说些感慨的话，大哥继续说道“到了我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要养活着自己，累…” 我点头表示同意，回想起刚结婚时，对焦阳许下的豪情壮志，答应她让她过上好日子，不说大富大贵，起码也要衣食无忧。 小依琳出生后，房贷和养孩子的压力骤然增加，我拼了命的赚钱，恨不得不眠不休，到最后依然改变不了眼前的生活，我很悲观，更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每天过得就如同行尸走肉，睁开眼上班干活，闭眼睡觉，每天过得毫无意义，却又被每天的工作折磨得没有一点时间。 生活压的我喘不过气来，甚至快要窒息。 可回家看到嗷嗷待哺的孩子，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着这种生活。 现在想来，我和焦阳的离婚，算是让我摆脱了这种折磨，我不知道这种折磨是生活给我的，还是焦阳无形之中施加给我的，尽管现在的我，依然要为了生活去做行尸走肉般的工作，但好似有了奔头，那就是努力赚钱，争取给依琳一个好的生活条件。 虽然现在的依琳不和我一起生活，但心里仍然有那股冲劲，直到我被确诊为肺癌。 天瞬间塌了，人生真的已经毫无意义。 我想堕落下去，直到生命的结束，半路却碰上了妍妍。 妍妍算是我的贵人吗？ 应该算是吧，如果不是妍妍，我不敢走进叫酒吧的这种场所，更不敢上台唱歌。 如果不是妍妍，我也接触不到住在山顶上的小燕一家。 总以为自己过得很惨，殊不知自己现在的生活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在我失神的时候，大哥对我说道“像你这个年纪，自己出来租房，要么没结婚，要么就是离婚了。你不像是没结婚的人，说话神态间，哪里还有那种没结婚时的自由自在，和我一样，被这该死的生活压的喘不过气来，每天却又继续往前走，男人嘛，再多的苦也只能揉碎了自己咽下去，没人能理解你，只能自己理解自己，自己把自己解救出来。” 大哥又递给我一支烟，我看了一眼，摆手推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快冒烟了。” 大哥给自己又点上了一根“现在的人不看过程，只要结果。” 第66章 突然的来电 大哥吞吐着烟雾，眼神呆滞，似乎大哥眼底埋藏了属于他的故事。 “现在这个社会，对于普通老百姓不太友好，没钱没势，最后都要遭受资本家的剥削，每个掠食者，都要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一下，像我们这种生活在最底层的，想要上一层台阶，太难了。” 大哥的这番话，让我对他产生一种幻觉，感觉和他此刻的身份有出入。 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身上时不时的还散发出阵阵的汗臭味。 没想到还能说出具有哲理性的话，不禁让我对大哥刮目相看。 大哥变得沉默起来，眼神呆滞，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我也安静了下来，想起和尹天雄的那个约定，我不知道这个约定我做的是对还是错，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对参与此事的人有什么影响，算是我的一意孤行吧。 “离婚了？” 沉默许久的大哥，突然转头看着我，问道。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大哥再次递给我一根烟，本想再次推脱，右手却鬼使神差般去接了过来。 重重呼出一口气后，给自己点上了这根烟。 “离婚了就不要陷在过去出不来，生活还要继续，总要想办法继续往前走，走不动了，哪怕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咬着牙往前走。” 大哥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好像说的就是他自己，否则也不会陷入到深深的回忆中。 我觉得大哥说这话本身就矛盾了，他要往前走，此刻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他又在回忆着过去。 他也是口是心非。 大哥猛吸一口烟后，转头看着我，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说道“我刚离婚那会，每天时时刻刻都陷入到以前的画面中，不能自拔，自己特别痛苦，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心情，整天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那个时候是真的颓废，其实就是自暴自弃了。” 大哥用手弹掉不小心掉落在他女儿照片上的烟灰，看着看着，他的嘴角又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 “离婚了，不管是谁的错，也就意味着缘分断了，注定不是一家人，或者说，两个人不属于一个圈子，你想要的，他给不了，他想要的，你给不了，双方无法从各自身上找到互补，更看不到未来，久而久之，渐行渐远，也就分开了。” “起初，我想拿着刀去把他们都砍了，我真的拿着刀去找过他们…” 大哥一副不容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生怕我不相信他说的话，眼神坚定的重复着“最后…” 大哥咧嘴一笑“最后进去了好几次，当然也就改正了。” “直到我碰到了一个算命的老头，你可能不相信这个，我也不相信，但是自从那次以后，我就开始相信了。 老头算出我离婚了，还开导我说，离婚就是有缘无分，这是好事，趁早分开，两个人都能寿终正寝，即使不分开，最后也过得不幸福…” 大哥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可大多也是一些大道理而已，我耳朵都听得生茧了。 “两个人不要去怨恨彼此，不说有孩子在中间牵绊着，说狠话，做傻事，对于离婚这个结果来说，毫无意义。真要有那本事，那就破圈。” “破圈？” 我疑惑的看着大哥，大哥故作高深的笑了笑，终于把手中的这支烟抽完，等到他缓缓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后，大哥解释道“既然彼此都不待见，那就不在一个圈子里，你努努力，往上走一个圈子，拉开距离，让对方追不上来，从此以后没有交集，也就安静了。” “两个人吵吵闹闹，各自看着都碍眼，彼此贬低着对方，倒不如都发愤图强，破而后立，甩开对方一大截，这样既证明了自己，同样也让对方看到了自己的成功，也算是狠狠的给自己争了一口气。” …… 大哥说的头头是道，仿佛此刻的他就是一位哲学教授，说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话，云里雾里，最后却能给人醍醐灌挺的感觉。 “嘿嘿…” 大哥突然笑的憨厚，说道“这些都是那个算命的说的，只不过我是记在了心里。 ” 大哥姓叶，全名叶勇发。 有个在小说中人气很高的姓，却也有个很俗气的名。 在叶勇发的空调屋里走出来，犹如重新走进了火坑，阵阵热浪袭来。 同时也才发现，正南方已经黑云压阵了，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重新坐在台阶上，看着马上就要压过来的黑云，心里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叶勇发的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旁，不管那些话是他有感而发，还是他在算命先生那里偷来的，想想还是有道理的。 “呼！呼！呼！” 叶勇发的鼾声，透过窗户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哗哗哗…” 突然从天而降的雨滴砸在了地面上，先是渐起一层灰尘，紧接着灰尘便被接踵而至的雨滴狠狠拍下，不多会，地面已经湿了一大片。 大雨丝毫没有带来一丁点的凉意，反而让热浪从地下翻滚而上，周围的燥热感让自己再一次妥协，想要再次走进叶勇发的房间，却听见叶大哥的呼噜声越发紧促，窗户还是开着的，索性直接站在了窗户旁，从里面飘出来的凉气让我浑身舒爽。 当我尽情享受着冷气带给我的快感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从口袋摸出手机，看到来电号码时，心头一紧，忐忑不安的摁了接听键。 “吴用，给我发个位置，我让司机接你，快！” 尹天雄没有给我足够的反应时间，语气中带着急促，说完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屏幕愣愣出神。 难道计划有变？提前了吗？ 我翻看微信，才发现尹天雄已经给我发了好几条信息，我一直没回，估计是他等不及了，最后才选择给我打电话。 这一通电话让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此刻外面正是磅礴大雨，尹天雄又要带我去哪里呢？ 第73章蹲下，背我 如今妍妍的精神状态让我担心，从没来酒吧时，哭完了笑，笑完了再次哭，到来到酒吧，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现在踉跄的去台上唱歌，别说妍妍了，我大脑一直都是混混沌沌的。 尹天雄的事，给了妍妍不小的打击。 妍妍走到了舞台，我起身往舞台附近挤了挤，如果到时妍妍有什么状况，可以第一时间发现。 主持人看见妍妍后，一副惊讶模样，和妍妍交谈片刻后，妍妍和大超哥握手言语了几句，随后主持人才缓缓说道“今天的确是让我惊喜的日子，不仅仅是大超哥的到来，这位幸运的美女，也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惊喜，好，接下来，这舞台属于你们，掌声！” 我跟着人群也鼓起掌，掌声热烈，喝彩声同样热情。 妍妍在台上和大超哥再次交谈了几句，最后，大超哥说道“接下来为各位演唱一首老歌《亲爱的小孩》。” 台下再次响起了女人的无脑的尖叫声，和男人吹口哨起哄的声音，而我却陷入到沉思中。 《亲爱的小孩》这首歌前奏响起的时候，大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妍妍曾经对我说过的一个名字，陆洋。 妍妍没有和我说过她和陆洋之间的事，但从当时妍妍的表情可以知道，陆洋和妍妍之间，肯定经历着刻骨铭心的回忆。 大超哥先开口。 小小的小孩 今天有没有哭 大超哥开口的一瞬间让我惊讶，没想到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模样的他，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嗓音竟然如此贴合这首歌的情调，尽管这首歌的原唱是女声，但大超哥的声音和这首歌毫无违和感，反而唱出了另一种感觉，孤独感油然而生。 妍妍准备开口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妍妍开口唱歌，心中也开始了期待。 妍妍酝酿了片刻，终于开口了。 当她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我眉头微皱，当她唱完第一句话后，我开始慌乱起来，而此时，台下响起了阵阵的笑声。 妍妍唱歌跑调。 唱歌跑调的人是不是自己不知道？ 此时的妍妍闭着眼睛还在深情演唱着，仿佛周围的嘲笑声与她无关。 这时，终于还是传来了不满的声音。 “你唱得什么玩意，赶紧下去吧！” “别糟蹋这首歌了！” “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啊！” “快滚下来！别把我们家超哥连累了！” … 被嫌弃的声音越来越难听，妍妍最终被主持人叫停，但她脸上丝毫没有任何的波澜，连一丁点的羞赧也没有。 看着妍妍跑下了台，我赶紧挤开人群，朝着妍妍方向跑去。 妍妍看见了我，咧嘴笑着，笑的如此开心，我满脸不解的想要说话，妍妍抢先一步，说道“快跑！” 不给我犹豫的时间，妍妍先我一步，抬腿就往酒吧外面跑去，我大脑好似短路一般，空白一片，只能跟在妍妍身后。 跑出酒吧才发现，原来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在这闷热的空气中，又显得燥热不堪，还好，有着雨水的相伴，心理上有那么一点点的清爽。 跑出酒吧，妍妍继续往前跑。 妍妍一直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就这样持续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妍妍终于在一间已经关门的店铺面前停了下来。 我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妍妍身旁，弯腰大口喘着粗气，没想到妍妍跑起来速度这么快。 在中学的时候，我还练过一段时间的短跑，就这样，还没能追到妍妍。 “你跑什么呀！哎吆…累死我了…” 妍妍没有言语。 我直接蹲了下去，嘴里感觉黏糊糊的，很难受。 缓了几分钟后，依然没有妍妍的动静，我赶忙转头看着她，此时的妍妍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面前这家卷帘门已经拉下来了的店铺。 我抬头看了一下，这家名叫麻辣香锅。 起身来到妍妍身旁，妍妍失神的看着这家店铺的招牌，此时我才发现，卷帘门上张贴了一张转让公告。 这并不稀奇，这条街上已经有好几家贴出了转租公告。 连尹天雄的天元集团都撑不下去了，更何况这种苍蝇馆子呢。 妍妍仍然在愣神的看着，我也抬眼看着面前招牌上的四个大字，麻辣火锅。 字体是专门找人设计过的，夸张写意，鲜红的辣椒造型，格外引人注目，其他地方就中规中矩了，没有看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此时，蒙蒙细雨已经变成了小雨。 我拽了拽妍妍的衣服，提醒道“我们过去避避雨！” 面前的这家麻辣香锅，门口有挡雨板，正好可以避雨。 妍妍被我拉扯着走了过去，雨水落在头顶的挡雨板上，“啪嗒啪嗒”声随即响起，刚才还略有些烦躁的情绪，被这雨水声冲刷的逐渐平静下来。 妍妍仍然面向卷帘门，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张转让公告，一直沉默着。 看到妍妍这副模样，本来还想调侃一下她唱歌跑调的事，这会我哪里还有勇气多说一个字，害怕哪句话，再次让妍妍歇斯底里。 女人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在她讲道理之前，一言不发。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势逐渐大了起来，雨滴落在头顶上的挡雨板所发出的声音变得激烈起来，周围仿佛陷入到了雨声之中。 而我此时很享受着这种声音，心情豁然开朗。 雨水中夹杂着树木的味道，深吸一口气，直入心脾，好闻极了。 “这家店也关门了…” 身旁的妍妍轻声说了一句。 “什么？” 我听不太清她后面所说的话，又问了一句。 “这家店已经好多年了，前几天我还在这里吃过一次，怎么突然就关门了…” 妍妍一副落寞神色，眼神呆滞的看着那张公告。 妍妍嘴角上扬，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关门了，一点念想也不打算留给我了…” 妍妍的声音很小，再加上周围雨水声的嘈杂，我又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蹲下，背我！” “啊？！ 第74章 买卫生巾 “蹲下，背我。” 妍妍一本正经的又重复了一遍。 我有些难为情。 这又是什么操作，我心里开始嘀咕着。 “外面的雨，挺大的。要不…” 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路面已经有了积水。 “背我去前面的超市，快点！” 妍妍脸上逐渐变得焦急起来，我这才麻溜的蹲了下去。 我背起不算太重的妍妍，规划好路线，想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超市，毕竟此时的雨势，几分钟的功夫就能完全打湿我们的衣服。 右脚猛地一蹬地面，瞬间的爆发力，让我直接窜了出去。 妍妍不胖，但毕竟也是八九十斤的东西，再加上地面已经有了接近脚踝处的积水，完全影响了我的发挥，本以为我能快速来到超市，没想到还是过于自信了。 刚跑出去没几步，双腿已经开始疲软了，更是低估了雨水的阻碍。 此刻脸上已经布满了雨水，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用手抹一把我的脸，看不见了！” 我转头朝着妍妍提醒一句。 我已经跑不动了，改为快速行走。 妍妍用手在我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还不忘提醒我“安全第一！” 丫的，你要是跟着我一起跑，咱们早就到了！ 我心里腹诽着，极度不满。 “滴滴滴！” 我刚想穿过这条没有红绿灯的路口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没等我后退几步，汽车已经到了眼前，我面前是一汪水，我机智的迅速转身，汽车没有减速，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从我面前疾驰而过。 我正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骄傲的时候，这才想起来妍妍正趴在我后背上。 “本能反应！本能反应！” 我带着歉意转头说道。 … 终于到了超市门口，鞋子和裤子已经湿了大半，后背有妍妍为我遮挡着雨，还算清爽。 我拍打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转头看了眼近乎完全湿透的妍妍，头发凌乱，发梢和衣服一直在往下滴水。 妍妍正用喷火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我被她的眼神吓得后背发凉，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我…我的情况不比你好…” 我双手用力拧了拧半截袖的衣角，半截袖直接流出一条水柱“你看！” 妍妍不言语，她的眼神仍然犀利的看着我。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然后开始打字，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叮！” 我来了条微信。 我赶紧掏出手机查看，先是惊喜，随后便愣在原地。 妍妍给我发来200块钱的转账，备注却是让我去买两包卫生巾。 我瞪大眼睛看着妍妍，强忍着怒意说道“这东西你自己买不行吗？” 因为我俩是站在超市门口，天色虽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仍然有人在门口进进出出，似乎这场雨让很多人都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带雨具，都堵在了门口，商量着如何回家。 所以我环顾四周发现身边没人的时候，压低声音想要向妍妍求饶，用一种祈求的语气对妍妍说道“姑奶奶这东西，我从来没买过，多大尺寸，日用还是夜用。哪个品牌好，我真的是一无所知，再说了，我这一个大男人去买你们女人用的那东西，却是有点…” 我挠了挠头，发自内心的排斥妍妍的这个要求。 “叮！” 我又来了条微信，我近乎崩溃的拿起手机查看。 妍妍：我的大姨妈马上就来了，快点好吗，如果我的大姨妈来了，你不会想看着我裤子流一大摊血吧？ “哎呀…这…哎…” 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把妍妍转过来的两百块钱收了，随即转身走进了超市。 顺着售货员手指的方向，终于来到了摆放卫生巾的区域，此刻，正有一对情侣挑选着卫生巾。 两人窃窃私语着什么，距离太远，我听不真切。 负责这片区域的导购员发现了一直站在此处的我，缓步朝着我走来，我心虚的赶紧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 “叮！” 熟悉的微信提示音响起，我极不情愿的拿起手机看了看。 依然是妍妍发过来的。 “我有种预感，大姨妈马上到了，你再不来，我可就破罐子破摔，血染山河了！” 看到妍妍居然用“血染山河”这个词语，顿时我感觉后背发凉，头发发麻，不知道妍妍嘴里的“血染山河”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可我已经开始了胆战心惊。 不就是买个卫生巾嘛！又不是去跳楼，多大点事啊！月底了，谁还没有那么几天不方便的时候啊！ 我开始自我催眠，咬牙切齿的转身，再次朝着摆满卫生巾的柜台走去。 眼睛余光扫了一下，发现此时正好没人，我一个箭步直接冲了过去，满脸通红的正要拿起一包卫生巾时，一个声音从我身旁突兀都传来。 “给媳妇买的？来看看刚上架的新品牌，八度空间，超薄，柔软…”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赶紧缩回了手，转头看着已经把脸凑过来的导购员。 我面红耳赤的看着她，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而导购员开始了她无休止的推销中，我脑海中霎时间出现妍妍口中的“血染山河”的悲壮场景，一刻也不敢再耽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面前的两包卫生巾，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的结算窗口走去。 终于轮到我的时候，结算员用扫码枪扫码的时候，眼神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我要用这两包卫生巾实施犯罪一样。 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此刻我的脸颊已经红到了何种程度，热辣滚烫。 结完帐，我刚没走几步，从后面便传来一个声音。 “死变态！” 我越想越气，咬了咬牙，突然转身返回到收银台。 负责结算的是个中年妇女，看见我又折返回来，眼睛里立刻露出惊慌的神色。 “男人就不能买卫生巾吗？卫生巾只能女人用吗？” “男人…也能用…” 结算员用颤抖的声音回答。 “我当鞋垫用，吸汗透气不硌脚！”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直接转身走人，只留下满脸震惊的中年妇女。 第75章 嗤之以鼻 我气的肺叶疼，一手拿着一包卫生巾，朝着大门口走去。 来到超市门口，此时的妍妍来回踱步，一脸焦急模样。 我把卫生巾递给妍妍，妍妍微微皱眉，似乎此时的她很痛苦，额头竟然渗出细微的汗珠。 妍妍抓起我递给她的卫生巾，扭头就往超市跑。 我呆滞的看着妍妍离去的方向。 买完卫生巾，手里还剩下一百多块钱，丁师傅留下的那盒烟已经所剩无几，转身来到超市柜台，要了一包八块钱的红将军。 等了许久，妍妍终于姗姗来迟，脸上的阴霾终于散去了大半，我终于也如释重负。 此时，外面的雨似乎也暂停了，我走出去，仰头看向天空，毛毛细雨困在脸上，终于有了那么一丝的凉爽。 妍妍来到我身旁，轻声说了句“我来大姨妈了。”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妍妍，哦了一声，跟在妍妍身后漫无目的的走着。 不知不觉间，妍妍又把我领到了那家麻辣香锅的门前。 麻辣香锅门前地势略低，门前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 我想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又怕妍妍嫌弃，我后退两步，刚想给自己点上，妍妍转头冲我皱了皱眉，瞪着我说道“你嫌死得太慢吗？” 我悻悻的把烟塞回烟盒，重新回到妍妍身旁。 妍妍抬头看着面前的麻辣香锅的广告牌，愣愣出神，我不知道这四个大字究竟有何种魅力，让妍妍如此恋恋不舍。 妍妍愣神看了许久，我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焦躁，压低自己的声音，靠近妍妍轻声问道“饿了？” 妍妍没有回答我，就连转头都没有转头，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终于，妍妍低下了头，语气略显低沉的说道“陪我走走好吗？” 我只是嗯了一声，再说，我有选择的权利吗？这大晚上的，我总不能把你扔下吧。 妍妍走上路边的盲人道，我紧随其后。 “刚才那家麻辣香锅，我和陆洋经常去吃，没想到突然就关门了，有点意外，所以…” “明白。” 妍妍疑惑的看着我“你知道什么？” “陆洋是你男朋友吧，从你那天上台突然抱着我喊出了陆洋这个名字，我就知道你们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酒吧主持人也跟我说过关于陆洋的一些事，尽管主持人没直接说是陆洋，只是说姓陆的，当时我猜到了应该是陆洋。” 妍妍听了我的回答，脸上依然是不悲不喜，毫无变化。 “陆洋是《回家》的驻唱，我也就是从那里和她认识的。” 妍妍回了一句。 “晚上你和那个网红一起唱歌的时候，主持人也认出了你吧。” 妍妍诧异的转头看着我。 我笑笑“我看见主持人脸上吃惊的表情了，再回想他和我说过陆洋的事，不难猜到的。” 妍妍脸上恢复平静，却也没说一句话。 “那是妈妈刚去世的时候，心里那种痛苦无人去说，那时候的爸爸很少回家，心思全部用在了事业上，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某天，我快被那种阴沉的情绪压的喘不过气来，或许是上天眷顾我，恰巧我走到了酒吧门口，从没进过酒吧的我，就鬼使神差般的走了进去。 ” 妍妍转头看着我，欲言又止，而我了然于胸。 摸出口袋里的烟，递到她的面前“想抽烟了？！” 妍妍一副被拆穿的表情看着我，随即她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先是盯着红色的烟盒注视片刻，又把烟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不知她又在搞什么鬼。 最终妍妍还是刁在了嘴上，我帮她把烟点燃，当我再次想点燃一根烟的时候，又想起了妍妍刚才的训斥，忙不迭的把刚抽出一半的烟重新塞了回去。 我不想妍妍一语成谶，我还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去，能多活一天就赚一天。 可当我看到妍妍开始吞云吐雾时，烟瘾已经侵蚀了我的大脑，喉咙耸动，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吐沫。 “那天陆洋刚好唱得就是《亲爱的小孩》，从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了这首歌，我觉得，歌词里的那个小孩，就是我。” 我默不作声的看着妍妍轻轻的吐出一个烟圈，没想到妍妍吐烟圈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会同时吐出一连串的烟圈，还会让小烟圈从大烟圈中穿过，想用“牛逼”去夸赞妍妍，又怕用词低俗，惹得妍妍动怒，最后只能在心里夸赞一句，继续保持着沉默。 “在那段我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日子里，是陆洋的歌陪伴着我，给我力量，支撑着我走下去。” 妍妍眼睛里出现了泪光，或许是我的错觉，但刚才恍惚间，我的确发现妍妍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 “陆洋也是我唯一的倾听者，好的，坏的，开心的，悲伤的，我都和他说，每次他都抱着吉他，唱一首歌给我听，那个时候觉得，就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 好俗套的剧情啊，会谈吉他，有文艺范的男人，总能惹得单纯的姑娘一见倾心，妍妍也不例外。 妍妍一根烟抽完，烟头插入地面的积水处，随后又被她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陆洋和你一样，肺癌。” 妍妍的这句话，让我心中为之一颤，说不出的感觉。 我想问妍妍，陆洋最后怎么样了，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下去。 其实，我不是特别想知道陆洋最终的结果，只不过是想知道同样得了肺癌的陆洋，最终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似乎妍妍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继续说道“她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辞而别，我发了疯的到处去找他，不为别的，就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的道个别，只言片语都不留下，就突然从我的生活里消失，连给我消化准备的时间都不给，这未免有些残忍。” 妍妍的声音有些哽咽，而我却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他说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他喜欢我，不是男女感情的那种爱，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 妍妍的语气略显低沉。 又是一个烂大街的欲擒故纵的理由，哥哥疼爱妹妹的戏码，只不过为了最后成为恋人拉长战线而已。 我对此嗤之以鼻。 第77章 需要焦阳回去是吗 这一晚，是我第二次在妍妍家过夜，很平淡，没有任何事发生。 至于我吓唬妍妍，所编造出来的蟑螂，当然也帮妍妍简单的“处理”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骑着摩托车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很是低落，想了半天也是找不到原因。 索性坐在台阶上开始抽烟，或许是因为空腹抽烟的原因，抽烟一根烟以后，脑袋混混沌沌。 昨天那场雨过后，空气不再那么闷热，我翻看了一下手机的日历，已经立秋一个多星期了，温度依然没有回落的迹象，每天34度，仍然是普遍现象。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翻来覆去，却又怎么都睡不着。 睁开眼睛，看着屋顶，心里莫名的烦躁起来，辗转反侧。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想想自己这三十多年的种种过往，突然眼角逐渐温热起来，最后一滴滴不争气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依琳见不到，工作没有，父母因为我的离婚，整日愁眉苦脸，我却连个最基本的吃饭手艺都没有，最重要的还得了不治之症，想想以后为数不多的日子，烦躁的心情愈发严重。 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焦阳的，不用猜，让我帮忙去银行做贷款的。 我情绪低落的回应了一声，烦闷的心情依然强烈。 原本我想着可以从尹天雄那里拿到一笔钱，我都已经想好了分配的方案，父母，依琳，还有只见过一次面，却让我忘不了的小燕。 我不是善人，但也算不得坏人。 刚走出屋子，住在旁边的大哥回来了。 大哥满脸灰尘，身上还散发着酸酸的好臭味。 大哥看见我，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烟，想要递给我一根，我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道“不舒服，不抽了。” 大哥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吐出一口烟雾后，脸上仍然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昨天晚上接了个好活，帮忙搬家，这有钱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样，三更半夜搬家，说是吉利。” 大哥又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越是有钱人，越是娇惯，凡事都求神拜佛。” 我不说话，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算是回应着大哥。 大哥看我脸上不悦，也没有再过多的说些什么，只是向我透露了一个对于我来说不算太好的消息，房东不想再把二楼出租给我们这些散客，因为有个老板，要把这套房子整个租下来，下面当仓库，二楼作为员工宿舍。 听到这个消息，本就烦闷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 “兄弟，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最后大哥给了我一个鼓励。 骑着摩托车往焦阳所说的那个银行驶去，此时正值上班时期，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看着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匆匆人群，心里的那份失落更加强烈起来，心里开始更强烈的自我否定。 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银行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焦阳，我四处看了看，依然没有看到依琳的身影。 大慨忘记了，今天已经是周一了，依琳上学去了，心中的失落又增添了几分。 焦阳看见我能来，马上露出喜悦之情，而我只是平静的点了点头。 焦守明看见了我，也是满面笑容，主动递给我一根烟，我摆摆手，示意身体不太舒服，拒绝了。 往焦守明车里瞥了一眼，发现丈母娘赫然坐在车里，我无语的嘴角扯了扯，轻轻摇了摇头。 果然，强势的女人，教育出来的孩子大多是妈宝。 已经离婚了，真的懒得去和丈母娘打招呼，尽管不礼貌，却也无所谓。 银行的效率总是出奇的慢，我一直在外面等着，需要我签字的时候，我去里面签上名字就行了，具体的合同内容我也没有去看，其实我挺担心的，但此时我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过来上班，我名下没有任何的财产，即使到最后焦守明还不上，银行找到了我，我也一无所有，更何况我还是个病人。 不知为何，我会有这种心态，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尹天雄非法集资入狱，还是看到妍妍和陆洋那死去的爱情。 签完字，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只知道我所担保的金额是二十万。 焦守明看着手里贷款合同，脸上的笑容更是抑制不住他发自内心的喜悦。 赌徒有悔改的那一天吗？ 我不知道，但还是希望他能知错悔改吧，我担心的不是他，而是不想因为他，让焦阳依琳跟着受委屈。 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或许也是自己为数不多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焦守明想请我吃饭，也不知道他请我吃的是早饭还是午饭，我拒绝了，只是和焦阳再次要求，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依琳，因为我是真的很想她。 焦阳满心欢喜答应我的时候，丈母娘神出鬼没的来到焦阳身旁，用胳膊肘捣了一下焦阳，直接递给焦阳一个不易察觉的眼神，我浅浅一笑，了然于胸。 我自始至终是个外人。 我没有过多的停留，戴上头盔，打着了摩托车，看着路上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的人群，再一次茫然起来。 我该去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此时该往哪里去？ 大脑浑浑噩噩，近乎一片空白。 正在我犹豫不决要去哪里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正疑惑着是谁打来了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后，心里莫名的一紧，略微紧张的摁下了接听键。 是老妈。 老妈很少给我打电话，除非是有紧急的事，而此刻的我，最害怕的就是老妈嘴里紧急的事。 紧急的事，往往就意味着家里出了事。 “妈，有事吗？” 我的声音略带着点颤抖。 “你大奶奶去世了。” 老妈语气低沉，显得有气无力。 “哪个大奶奶？” “就是她四个儿子都上好学了…” 我哦了一声，知道我妈说的是和我爷爷是堂兄弟的大爷爷。 “需要我哪天回去？” “现在吧…” 老妈欲言又止。 “需要焦阳回去是吗？” 第78章 冷眼相待 电话那头的老妈陷入到沉默之中。 我明白，老妈是想让焦阳回去的。 在农村，尤其在我们老家那山沟里，老人去世以后，谁家去的人多，不仅仅代表着对去世人家的重视，也是攀比的一个体现形式。 正如老妈所说，大奶奶家中的四个儿子，都在外学有所成，不算大富大贵，当然也是荣归故里了，在我们村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更何况还是我们本家，爷爷去世的时候，尽管他们有的远在千里之外，都赶来参加爷爷的葬礼，这次的葬礼，肯定是要去参加的。 “我尽量吧。” 我不敢确定的回复了一句，同时也挂断了电话。 我又陷入到了挣扎的时刻，内心中也不敢笃定焦阳会和我一起去参加大奶奶的葬礼。 如果不参加，肯定有人会在背后嚼舌根，孤家寡人的我，又不在老家住，眼不见心不烦，老妈不行，流言蜚语的，她肯定会受不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摁出早已经刻在脑海里的十一个数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过去。 手机通了，我的心也开始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焦阳会不会同意跟着我回老家参加葬礼。 最终手机里传来了盲音，没有人接听。 我鼓起勇气，再一次拨打了过去，依然没有人接听，这让我的心开始变得不安起来。 脑海中开始出现各种流言蜚语一股脑涌进老妈耳朵里的场景。 老妈性格内向，凡事都憋在心里，我真担心，长此以往，她身体会出问题。 老妈让我现在回去，估计已经是第二天了，第三天就要入土为安了。 我没想太多，骑着摩托车往丈母娘家方向驶去。 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没有过多关注时间，很快，丈母娘家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我没有直接骑到家门口，依然是把摩托车停在了路边，步行过去。 心里还期盼着，小依琳是不是正在门口玩耍，可看到丈母娘家门口，空无一人的时候，心情瞬间变得失落。 走到了门口，停顿了片刻，想起丈母娘那副颐指气使的嘴脸，我是真的不想上门，可眼下又别无他法。 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敲了敲门，持续了五分钟，门终于开了。 出来的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丈母娘。 丈母娘看到是我，冷着脸说道“你来干什么？” 看到丈母娘如此模样，当时就要爆发，想到要有事求于她，强忍住怒气，语气平和的说道“我找焦阳。” “焦阳不在家，你找她什么事？你们已经离婚了。” 丈母娘哪里还有昨天求我给她儿子帮忙担保时的态度，真是应了那句话，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变脸如此之快。 “老家那边，本家的一个奶奶去世了，我想…” 我话还没说完，丈母娘已经打断了我“你们已经离婚了，你们那边的红白喜事和我们这边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们也不可能再花这份冤枉钱了。” 丈母娘都不抬眼看我，我不想和她争辩，因为争到最后也是我的错。 我依然语气平和的说道“不是让你们花钱，我就是想让焦阳和我一起回趟老家，参加最后的出殡，不用你们花一分钱。” 最后我还是没能控制好情绪，声调提高了几分。 “这下知道要撑场面了？早干嘛去了！这次知道离婚丢人了，也不说自己有本事了！” 丈母娘看都不看我一眼，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板凳来，直接坐在了门口，不知道她是不想让我进去，还是要撵我的意思。 我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动气。 我握紧了拳头，旋即松开，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我不是也帮依琳的舅舅帮忙担保了吗？就算是帮个忙也行啊，走个过场而已，明天下午我就把焦阳送回来。” “焦阳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丈母娘头也不抬的说道，语气冰冷到了顶点。 我也真的是不想再这么卑恭欺膝了，正当我想撂下一句狠话后，扬长而去的时候，一辆车子停在了丈母娘家门口。 车子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都毫无察觉。 当看到车子停稳以后，丈母娘完全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瞬间喜笑颜开的从板凳上站了起来，直接把我从大门口撞开，一路小跑朝着汽车方向跑去。 停在门口的是一辆新款丰田凯美瑞。 我转身看过去。 丈母娘三步并两步的已经来到了凯美瑞驾驶室旁边，这时，凯美瑞驾驶室车门被打开，出来一位有些秃顶的“中年人”。 因为没有戴眼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他头顶稀薄的头发却是一目了然。 后坐门打开，下来了一位让我大惊失色的人。 正是焦阳。 随后，从车里蹦蹦跳跳的出来一个孩子，手里正捧着一个巨大的奥特曼，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小依琳。 这一刻，我的心顿时抽痛起来，好似心脏正被无数条虫子撕咬般刺痛。 是啊，五岁的小依琳知道什么呢，她嘴里的好，取决于给她买玩具的数量，吃肯德基麦当劳的次数。 小依琳是最先发现我的，大老远就指着我喊了一声爸爸，而这声久违的爸爸，瞬间让我的眼眶湿润。 当小依琳准备朝着我跑过来的时候，一把被焦阳拽住了衣领，焦阳接下来的话，让我本就刺痛的心，顷刻间支离破碎。 “不是告诉你了，以后喊江叔叔爸爸吗？” 这话我听得模糊，却也震耳欲聋。 小依琳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此刻我已经怒不可遏。 我咬的后槽牙吱吱作响，双拳紧握，眼睛冒火。 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愤怒，我和焦阳已经离婚了，她有权利去开始新的生活，当然也包括新的感情。 “小江，不是告诉过你了嘛，来阿姨家，不用买东西，只要你能来，阿姨就高兴！” 丈母娘从那位应该是姓江的男人手中接过礼品，笑的合不拢嘴。 在我看来却是如此的讽刺，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时，丈母娘也是这幅模样，谈不上谄媚，但绝对不是刚才面对我时的冷眼相待。 第79章 回家 嘴角上扬的焦阳，这才发现我正注视着他们。 焦阳先是一愣，进而淡定从容。 被刚才焦阳训斥了一句的小依琳，撅着小嘴，满脸的委屈。 小孩子，一件玩具就能让她开心的蹦蹦跳跳。 那个男人从车里又拿出比我上次买的白雪公主体型更大的木偶，递给了依琳，依琳接过白雪公主，仰头看了眼面前这个叔叔，随即又看了看身旁的焦阳，一时之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个叔叔，但仍有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小依琳一手拿着一个玩具，咧嘴笑着，而我心在阵阵抽痛。 终于焦阳和那个男人来到了我的面前，突然我像个局外人般开始局促不安。 丈母娘先说话，冷着脸说道“这是孩子的爸爸。” 我看着这位年龄比我要大的江姓男人，实在挤不出一个微笑，尽量神色淡然的说了句“你好。” 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或许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和前任相遇，而且还是在这个特殊的地方。 我前丈母娘，他未来的丈母娘家门口。 “你好。”男人点头回应了一句。 我很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身体，给他们让出一道路来。 丈母娘脸上瞬间又露出谄媚的笑容，冲着身旁的男人说道“小江，喜欢吃什么菜，让焦阳帮你做，其他的不敢说，要说做菜，我家焦阳肯定是一把好手！” 突然丈母娘冲着身后正蹲在地上玩木偶的依琳吼道“依琳！你看看玩具弄脏了没有！刚买的就扔在地上！以后你别再想着要玩具了！真是个破坏星！” 小依琳脸上没了刚才的天真笑容，撅着小嘴，皱着脸，跑到焦阳身旁，悻悻的跟着往前走。 刚她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抬头看了看我，嘴里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我听的真真切切，而依琳如同受到惊吓般赶紧转头去看焦阳此时脸上的神情，这一幕让我的心彻底破碎，不是因为焦阳开始了新的感情生活，而是看见依琳在焦阳的这份新的感情里，势必会成为累赘，最后可能得不到宠爱。 我想一把抱住小依琳，对着丈母娘和焦阳大义凛然的说一句“以后依琳我来养！” 我能把依琳养的白白胖胖，可是以后呢？ 我不在了，以后呢… 我陷入到了深深的苦脑中，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丈母娘一行三人已经从我的身边有过，头也不回的进了家门，丈母娘随手关上了大门，一句客气的话都没说，更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咚！” 关门声重重的砸在了我的心上，产生刺痛般的回响。 我不能理解丈母娘对我的态度为何会变成这样，对我挤出一个笑脸都懒得装。 我转身看着此时冰冷的大门，感叹着丈母娘的市侩，却也接受着她的所作所为。 我不能再耽搁了，准备骑着摩托车回家，心中已经做好了被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准备。 刚打着摩托车，准备离开这个让我不堪的地方，手机响了起来。 是妍妍的。 脑海中旋即出现了一个念头。 没等妍妍开口，我先她一步，脱口而出道“今天能帮我个忙吗？” 妍妍想说的话被我硬生生的拦了下来，在电话那头咽了口吐沫，随即说道“怎么了？” “跟我回趟老家！” … 妍妍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室上，失神的看着前方。 片刻后，还是对妍妍说了声谢谢。 妍妍用一种茫然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你就在说了一句让我陪着你回趟老家，然后你就一直沉默着，现在又突然对我说了声谢谢，把我弄得莫名其妙。” 我自嘲的笑了笑，笑我自己如此失败。 我没有回答妍妍的问题，紧接着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这次帮我个忙，你假装一下我的女朋友，可以吗？” 或许是妍妍被我这个请求所震惊，车子突然偏离了方向，以至于把后面的车辆吓得一直在摁喇叭。 我也被妍妍的这个操作吓出一身冷汗，旋即妍妍把车停在了路旁。 以一种诧异的眼神看着我，而我也理解她的震惊，随即一脸抱歉的说道“本家的一位老人去世了，我妈让我着急赶回去，我妈让我尽量把焦阳带上，可是…” 焦阳又开始了新的恋情，我没有说出口，不是因为焦阳的新恋情让我郁郁寡欢，而是没想到丈母娘对我的态度如此冰冷，让我不愿再提起她。 “即使你把我领回家，我也不能参加老人的葬礼啊。” “当然不能！”我看着满脸疑惑的妍妍，想起微微佝偻着身体的老妈，心里满是愧疚。 “我得病的事，老妈不知道。”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离婚对他们打击太大，他们在心里也一直放不下，我想…” 我不好意思的看着妍妍，继续说道“我想最后给他们一个安慰吧，起码让他们高兴一天算一天吧。” 妍妍面露难色，我不想让妍妍为难，忙不迭的说道“你要是为难，我都可以理解的，你把我送到村口，你开车回来就好了，回头我帮你把油箱加满！” 我笑了笑，想化解刚才的尴尬，同时也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妍妍打量了一下自己，说道“我穿这身合适吗？” 听到妍妍的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随即笑着回答道“当然可以，谢谢。” 我是真心的谢谢妍妍。 妍妍嫣然一笑“没想到电视剧中的情节，竟然有一天也发生在了我的身上，咯咯…” 妍妍笑了笑。 我和妍妍一路上没再说话，各自都不敢再多看对方一眼，如同相亲成功后，一对小情侣之间的羞赧。 直到快到我家时，妍妍在路边的超市停了下来，说道“给阿姨买点东西吧。” 我赶忙阻止“不用，真的不用的。” 我想去拉住妍妍，妍妍却动作敏捷的快速下了车，我跟随着她下了车，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我突然变得恍惚起来。 想起焦阳第一次去我家时的场景，如同现在的妍妍一般，那时的焦阳心里应该渴望着和我一起度过余生吧。 第80章 唢呐声 车子拐进狭窄的巷弄，停了下来，当我和妍妍走出巷弄时，赫然发现，家门口围了很多人。 我和妍妍拎着东西往家走的时候，吸引了他们全部的目光，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的本家亲戚，婶子姑大娘的都喊了一遍。 妍妍不知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场合，还是故意为之，竟然跟着我也把她们喊了一遍，这下直接把我的亲戚门喊傻眼了。 一个个的呆若木鸡，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妍妍。 妍妍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微微低下了头，往我身后躲了躲。 我只是尴尬的笑笑，没有过多的解释，她们都懂得。 老妈看见我领着一个姑娘回家，当着她的面把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喊了一遍，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老妈仍然放不下焦阳，最放不下的肯定是小依琳。 老妈床头一直放着依琳的照片，那是焦阳带着依琳去海洋馆，二十块钱让依琳和海豚照了一张相。 上次来的时候，老妈把照片捏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我问她为什么不看手机，她说手机里的依琳太小了，现在都已经长大了。 我这才惭愧的记起来，一直忘记往老妈的手机里传依琳的照片了。 我妈在家族中算是年龄最大的，大奶奶去世，我的那些个姑婶姨的，大多先来我家汇合，做个伴一起去大奶奶家。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老妈面露喜色的把妍妍赢回了家中，门口的亲戚们也识趣的散去，嘴里嘀咕着什么，太远，我也听不真切。 尽管听不清楚，她们所谈论的内容，我了然于胸。 老妈搬来小板凳，妍妍没坐，一直客气的喊着阿姨，老妈被喊的有些紧张，双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老妈余光打量着妍妍，沉默不语，眉眼之间我也看出了老妈的顾虑。 “妈，妍妍，我朋友，让她在家里呆一会，我爸呢？” 老妈一听是我朋友，诧异的看着我，进而脸上恢复平静，说道“去你大奶奶家帮忙了，你先去奔个丧。” 本来事先说好，让妍妍假扮成我女朋友，刚才我却说是朋友，这不恰当的说辞也热来妍妍的侧目，她一副上当受骗的样子看着我，而我只是回复给她一个笑脸，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奔丧，只知道要去灵柩前磕头，哭几声，然后去领个孝帽，这就算是奔丧了。 说实话，心里不免有些紧张，结婚几年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不得不去主动承担一些责任。 因为父母老了，有些事必须要学会扛起来了。 我让妍妍去我屋里休息一下，出门去奔丧。 我领了一个女人回家，这算不得多大的事，大就大在我领回家的这个女人，跟随着我一起把婶子大娘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喊了一遍，什么人能跟着我一起叫人呢，除了老婆还能是谁。 而我刚刚领回家的这个女人，不是我结婚时站在我身旁的那个女人。 说明什么？ 我离婚了，此刻身边的这个女人，是我的新伴侣。 妇女的口舌，传播速度最是快。 当我走到大奶奶门口时，再次遇见了先前在我家门口的那几个婶婶大娘，这会看见我过来了，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个不停。 我只是露出一个不易让他们察觉的笑容，准瞬即逝。 我领妍妍回家，说到底还是有些公告天下的意思，离婚这个词，早几年的确是个违禁词，谁都不想提起的字眼，现如今，在日常生活中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奔丧结束后，在灵柩旁看见了老爸。 我和老爸交流了一下眼神，老爸脸上不苟言笑，生硬刻板。 因为我孤身前来，也就意味着焦阳没有跟过来，而周围的亲戚，见面第一句肯定就是“你家那口子没来？” 老爸该编出一个怎样的理由搪塞过去，当我碰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我又该如何躲过去呢？ 毕竟和我同辈的人，孩子打酱油那是最低限度，开始读初中，那是普遍现象。 下午五点半送汤，这是老家的土话，其实也就是去土庙磕头，表达对逝者的怀念和敬意。 距离送汤时间尚早，老爸还在这边帮忙，我赶紧回了家。 推开门，发现妍妍和老妈聊得挺投机，至于聊什么，我不得而知。 记得上次在医院，妍妍和老妈聊得就热火朝天，从那个时候我就纳闷，像老妈这种寡言少语的人，怎么就能和妍妍畅聊了起来。 老妈挂念着依琳，这是隔辈亲，血肉相连，割舍不掉。 我没有目的，唯一能做的，也是我必须做的，就是在不多的日子里，尽量让老妈脸上的笑容多出现几次，眼泪少掉两颗。 想到这，埋藏在心里的那份莫名的撕裂感，再次不期而至，那种痛无法诉说，直教人痛不欲生，而又无能为力。 老妈被叫走了，说是帮忙缝孝布，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清楚。 唢呐声响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声音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爷爷去世时的情景。 “你怎么了？” 在我失神的时候，妍妍来到了我的身边。 我回了回神，看着妍妍，浅浅一笑，说道“没事，只是这唢呐声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你的病…” 妍妍话没说完，我赶紧四处环顾了一下，确定老爸老妈真的已经全部出去了，这才如释重负的回答道“我得病的事，不要谈，我怕被爸妈听见。” 我显得极其小心翼翼。 妍妍满脸不解的问道“你以为你能瞒得住他们吗？你的这种行为只会增加他们的痛苦！” 妍妍的语气带着几分怒意。 “能拖到哪天算哪天吧。”我释怀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妈的身体状况你也了解了大部分，住院那会我真怕她撑不住，还好，最终挺了过来，我如果把我的病情如实告诉他们，你认为他们会怎样？” 我停顿片刻，手指了指唢呐声传出的方向，说道“说了，或许很快就是那个下场了。” 第82章 第一次弯腰 我绞尽脑计想着，这么多年我为焦阳做过哪些真爱体现的事情。 到最后也没能想到一件事情来，我自嘲的苦笑一下，觉得很惭愧，情人节，焦阳的生日，我都没有送上一束玫瑰花。 “焦阳是二婚，我爸妈他们都不知道。” 没来由的我突然说出了这句话，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把这个想要烂在肚子里的“秘密”吐露出来，而且还是在妍妍面前。 不是说妍妍和我不熟，只是说到底，我和妍妍没有相熟到，我可以把焦阳的秘密在她面前吐露出来的地步。 妍妍瞪大双眼看着我，表情极其夸张。 “结婚之前你知道吗？” 妍妍问道。 我轻轻摇头。 随后继续说道“她有过孩子，是在我闺女出生的时候，在医院做出生证明，医生亲口说的。” “她没有告诉过你吗？” 妍妍再次被震惊的无以复加，一副好似看见了凶猛野兽模样，一只手捂住嘴巴，眉毛挑起，因为吃惊额头都出现了褶皱。 我依然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逼问过她，尽管因为这个，我调整了好久好久，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过去并不代表现在，那是她的过去，她也是受害者，今生我好好疼她。” “给我一根烟可以吗？” 妍妍惊讶之余，伸手问我要烟。 我把整盒烟都递给了她，妍妍抽出一根，想要递给我，我摆摆手拒绝了，恰巧又咳嗽了几声。 妍妍自顾自点上，眼睛里仍然布满惊愕神色。 “这些话我不敢和任何人说，却在心里折磨了我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日日夜夜，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通的，或许一直就没有想通，那段难熬的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 我苦笑了一下，看了眼妍妍手中燃烧的烟，最后还是作罢，抽烟不能释放掉心中的那份挣扎和烦闷，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却学会了抽烟。 “吱嘎！” 大门被打开，老妈急匆匆的进来。 妍妍手里的烟没来得及扔掉，仍然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惊恐失措的看着老妈。 我和妍妍起身，妍妍此时刚把嘴里的烟雾缓缓吐出，好似钟馗吃完小鬼后吐出的那口烟雾一般。 老妈也是满脸吃惊的看着妍妍，在老妈的认知里，女人是不会抽烟的，像妍妍这种知性善良漂亮的女人，和烟更是不可能有关系的。 而且老妈和妍妍先前竟然聊得那么投机，先入为主的原因，妍妍的形象在这一刻在老妈心里，已经碎了一地。 “阿…阿姨…” 妍妍声音略带着颤抖。 “怎么了，这么着急？” “你爸和你…叔吵起来了！” “哪个叔？” “吴黄河！” 我一听“吴黄河”这个名字，脑子翁的一声，心中顿时一紧，他怎么也来了。 我抬腿就往外走，妍妍跟在我的身后，我转头对妍妍说道“你在家里吧。” 说完，妍妍停下了脚步，我跟着老妈急匆匆的出了门。 我爸叫吴长江，吴黄河是我亲叔叔。 奶奶去世时，我爸和叔叔，彻底闹掰了。 已经十多年了，本以为这次大奶奶去世，吴黄河远在北京，他不会过来参加葬礼，没想到他竟然赶了回来，这让我很纳闷。 因为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的婶婶，也就是吴黄河的老婆都没来参加葬礼，从此村里人便对我那从未见过的婶婶议论纷纷，而吴黄河无论表面上做的再孝顺，背地里也被骂成了不孝子。 这可能就是现下的常态，活着的时候，推来推去，不尽床前孝，死了却空流悲伤泪。 我的心紧紧揪着，跟在老妈身后。 终于在一处巷弄拐角处看见了一群人，我扒开人群，看见吴黄河和我那几个势利眼的姑姑，围着我爸，手脚并用，嘴里说着难听的话。 我爸蹲在地上，不停的抽烟，一句话没说。 吴黄河没看见我，我大步上前，直接站在了我爸身前，用手一指站在我面前的吴黄河，怒吼一声“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吴黄河和三个十几年未见的姑姑，瞬间噤若寒蝉，从他们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到，如今的我，让他们多少有了点忌惮。 不是我有多么伟岸，而是在这一刻，我被逼的长大了。 身后的老爸，用手拉了拉我的胳膊，我没有回头，用力甩掉了老爸拉我的手，在这一刻，我想替老爸出口气，尽管我现在仍然一无所有，就连最基本的婚姻我都没能经营下去，但此时此刻，我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老爸的儿子。 吴黄河脸上震惊神色转瞬即逝，面露怒意，但声音不再如刚才那般尖锐，声调低了些“这事和你无关，这是我们上一辈的事，你还没资格管！” 看见吴黄河也不再咄咄逼人，略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我也尽量压低自己的声调，说道“同样是姓吴的，如果我没资格管，那你们几个已经泼出去的水，凭什么在这里咋咋呼呼！” 我矛头直指刚才凶神恶煞，唾沫横飞的三个姑姑。 她们一听，瞬间炸了锅，七嘴八舌的吼叫起来。 “你说什么？你算哪根葱，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 “你连个姑姑都不叫，有个孬种的爹就会有个孬种的儿子！” “……” 她们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别咋呼了！不就是为了那套老房子嘛！我不要了！都给你们！” 老爸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身旁，怒吼了一声。 吴黄河和三个姑姑听后，顿时鸦雀无声，偃旗息鼓。 “你先把房产证拿来，然后再写个字据，防止你反悔！” 吴黄河依然不依不饶。 “我写！我写！” 老爸眼睛里真真切切的露出了失望和无奈。 老头一米六五的身高，体重不过百，但走起路来依然昂首挺胸，我知道，老头骨子里有着那份倔强，这份倔强在我高考失利时，微微散去那么一点，但他心中的那份执念仍然让他直起腰杆，直到知道了我离婚的消息，他的背也第一次弯了下去。 第84章 贱人 我看着妍妍，一股从未有过的烦躁涌上心头，突然就吼了起来“少他妈给我说些狗屁鸡汤！你一个富二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当然体会不到被钱逼着去低三下四求人借钱的卑微，更体会不到我们这些穷人因为钱吵的鸡犬不宁，把家庭弄得支离破碎的无力感，这些狗屁鸡汤老子已经喝的太多了，都快往外吐了，我不想再听这些所谓的心灵安慰了，我现在只想搞钱！” 我歇斯底里的说了一通，满脸涨得通红。 妍妍看着我近乎癫狂的模样，愣在那里，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你觉得我过得很快乐吗？你觉得我有个房地产老爸，就是一个富二代了吗？我是不是每天都无忧无虑，想要什么就可以买什么，是吗？” 妍妍突然笑了起来，她的笑更像是讽刺，也是自嘲。 我依然反驳着她，说道“难道不是吗？就算你过得不快乐，比我们这些屌丝平头老百姓强吧！” 话虽如此，我却已经不敢和妍妍对视，看到妍妍这幅模样，有些心虚。 “如果二十多年身边都没有一个朋友，我宁愿不当这个富家子弟。” 妍妍说话声音不大，我却听得真真切切。 妍妍眼神落寞，转头也看向了窗外。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了一半，仅剩不多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了妍妍的身上，把妍妍的侧脸映衬的更加棱角分明。 突然，妍妍发动车子，她猛得一踩油门，车子瞬间发出一声咆哮，紧随其后的推背感袭来，我害怕的拉住了车顶的拉手。 妍妍在车流中左突右进，蛇形走位，我不禁把身体往后缩了缩，转头看向妍妍，她的眼神如炬，眉头拧成一团，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她要开车带我去往哪里。 就这样在车流中急速行驶了二十多分钟，车子缓缓进入一个小区。 这个小区我知道，临沂市的富人小区，一品观园别墅区。 临沂市最早期的富人，基本上都住在这里，紧挨着沂河，周边医院学校，不远处还有一个高尔夫球场。 妍妍进去以后，车速放慢了很多，我不明所以的转头看着妍妍，不知道她没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终于在拐了几个弯以后，妍妍把车停了下来。 但她没有下车，而是摇下车窗，用手指了指面前的这套上下五层的欧式别墅说道“这曾经是我的家，我就住在那间房子里，妈妈就住在我的隔壁。” “曾经？” 我疑惑着看着妍妍。 妍妍没有看我，自顾自说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妍妍顿了顿继续说道“成了我小姨的家了。” 这时，从别墅里走出一位端庄优雅的女人，身边跟着一位男人，距离较远，看不清他们的容貌，看起来他们挺般配的。 我和妍妍不在主路上，正好被植被遮挡，我们透过栅栏缝隙可以看得见他们，他们因为盲区的原因，看不见我们。 “那是我小姨，旁边那个男人是他的新欢。” 听着妍妍的介绍，也第一次明白新欢这个词的含义。 旋即我不解的问道“那个男人是你小姨的新欢？那你…” “我先前和你说过的，我父亲和小姨之间存在着关系，你还说我没有证据不要乱扣帽子，现在我爸进去了，小姨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始了她的新生活，而在这之前，她早早的把属于她的那部分财富，剥离出了天元集团，牵扯到非法集资的资产和她就没有关系了，而我只是得到了我爸早先为我提前存下的积蓄。” “我不是留恋我爸的财富，我也不在乎天元集团最后在谁手里，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掌控这家集团，我只是不甘心，所有的这一切应该属于我母亲，而不是那个贱人！” 妍妍第一次爆粗口，而且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贱人”这个词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疑惑的问道。 妍妍答非所问，看着我反问道“你还觉得我过得很好吗？从小就被一群人所谓的保护起来，在外人看来，我是个车接车送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姐，可是我多么想出去和同龄的小朋友一起踢毽子，跳皮筋，就连在学校里和谁过于亲密，吃了同学的东西，回家都要被父亲刨根问底，生怕会被坏人利用，阻碍了他公司的发展，我们则是成为了拖他后腿的人。” 说着，妍妍开始哽咽起来。 我想安慰她几句，却体会不到她失去童年的滋味。 妍妍用手狠狠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现在我爸名下的房产都是那个女人的了，她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也终于扬眉吐气了，或许我爸的这个下场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对于她，是再好不过的了。没有人可以再阻拦她，也没有人有证据去阻拦她！” 妍妍恶狠狠的说道，眼睛冰冷的盯着此刻正在院中浇花的那个女人。 “证据？她要做什么？” 我越听越糊涂，茫然的问妍妍。 妍妍似乎不想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再有刚才的怒气，平静的说道“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争抢什么了，我对物质生活本来就没太高的要求，一日三餐，有张床可以睡觉，我就知足了。” 妍妍一副释怀模样，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 夜色终于如约而至。 我和妍妍再次来到了名叫回家的酒吧。 自从上次请了那个网红大超哥，酒吧人气高了不少，我和妍妍进来的时候，恰巧碰到了主持人，主持人惊讶于我怎么会和妍妍在一起，我只是冲他笑了笑，没有回答，解释多了就成真的了，不如随他而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主持人还问我，答应来酒吧驻唱的，我一天都没能如期而至，我对此表达了歉意，简单说明了最近生活遇到点琐碎之事，等我处理完这些事情以后，肯定会长期驻扎此地。 主持人听完也是一笑置之，或许他对我这含糊不清的回答，也不抱希望，临走之前给我们打了个招呼，便上台主持今晚的歌唱节目了。 第87章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看到辛向光发来的信息，顿时大脑翁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 原本迫切的想要等到辛向光把钱转来，正好验证我对他的信任，同时狠狠打了妍妍的脸，没想到却被妍妍一语成谶。 我忙不迭的赶紧给辛向光打去了电话，通了，响了没几声却被挂断，我不死心的再次拨打过去，仍然是被挂断，我发了疯的一直拨打着，直到最后，电话那头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有些无助的看着辛向光发来的那条微信愣愣出神，不能相信辛向光为了两千块钱就舍弃了我们三年的同学情谊，而且还是用这种欺骗的手段。 “怎么了？是不是被我一不小心说中了？” 妍妍伸头过来，问我。 我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不敢直视妍妍的眼睛，下意识的躲避着，同时自己的那点倔强被狠狠的踩碎在地上。 我突然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慌乱的再次给辛向光打过去了电话，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中，一连拨打了五六次，一直提示对方关机。 我又给王自强打电话，第一遍没人接，第二遍终于接了。 旁敲侧击的问了辛向光最近的情况，王自强的回答让我瞬间心拨凉拔凉的。 “前几天辛向光向我借钱的，我哪里来的钱，月月都不够花的，不过听他语气挺着急的，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说，最后在电话里都哭了起来，但是，我是真的没钱啊，我还劝他让他问家里要点，他家里又不是没钱，几千块钱还不是小意思嘛，非得问我们这些月光族借，他也不说话…” 王自强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很多，而我得出一个结论，辛向光已经向周围能借钱的人都打过了电话，最后没办法了，才把心思放在了我的身上。 要不然当初我俩因为借钱的事，闹的那么不愉快，换做是我，怎么还好意思再张口借钱呢！ 妍妍看着我失神落魄的样子，安慰的笑着说道“没事，吃一堑长一智吧，很多人都已经变了模样，不是当初你所想的那样了。这对于你来说，也是好事，让你不要总活在自己天真的世界中，总要有人给你上一课，给你结结实实的当头一棒，让你清醒，同时让你认清现实，别再那么单纯。” 我转头看着妍妍，皱眉说道“我有些不理解，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骗我呢？” 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妍妍以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我，说道“你不会因为这两千块钱精神出问题吧，你也好歹在社会上混了十几年了，难道觉悟还不如我这个初入茅庐的小姑娘？” 我失落的看着妍妍，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总之此刻心里真的是堵得慌，让我快要窒息。 不是因为这两千块钱被辛向光莫名其妙的骗走了，而是想不明白辛向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一起读高中的时候，他那憨厚老实的笑容一直刻在我的脑海中，尽管已经好多年没有接触过，但是也会偶尔打电话聊天，上次借钱的事，或许让两个人之间有些隔阂，但不至于让辛向光用我的同情骗取那两千块钱。 我俩是上下铺，彼此之间不能说情同手足，那也是有着三年真挚友情的同学，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已经变成了纯利益关系的尔虞我诈了吗？ 在我失神中，我被妍妍用手晃醒，我以一种无助的眼神看着她，想要从妍妍的嘴里寻求答案，慌乱的问道“难道真的就因为这两千块钱老死不相往来吗？总归还有见面的那一天吧，等到见面的那一刻，他不会羞愧吗？不会尴尬吗？” 妍妍像是看傻子般看着我，云淡风轻的说道“只要对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停顿片刻，妍妍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我说道“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我还真没想到原来你竟然这么单纯实在，以前呢，老实这个词是夸人的，现在说你老实，是在讽刺你，现在这个社会坑的就是老实人，家教好的，尤其是信奉那些条条框框，自己规规矩矩的遵守，总认为所有人都是如此，其实那些规则只是困住了像你这种有着理想化的老实人，对于那些投机取巧的人，只是个摆设。” 我愣愣的看着妍妍，没有说话。 这对于妍妍来说，或许只是小事，毕竟他父亲在商场中纵横捭阖，她从小多少会耳濡目染一些，对这些小手段已经司空见惯了，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是第一次经历。 我仍然想不明白，骗走了这些钱，心里会安宁吗？ “他是你的同学？” “高中三年，我和他是住同一个宿舍，还是上下铺。” “你们经常联系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经常联系，以前我听他说是在汽车公司财务那一块，后来换工作了，也就没再联系，前段时间我问他借钱的…最后…他没借给我…” “你问他借钱，他没借给你，这次他找你借钱，你没有，借了我的钱，又借给了他？” 妍妍声调提高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呀，真不知道应该说你单纯呢，还是应该说你傻。” 尽管妍妍这么说，仍然安慰着我。 而我在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找到辛向光，我不是问他要这两千块钱，而是想知道他就是抱着坑我的心态借钱的，还是真的出了事，一时还不上。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结论，但还是想要得到辛向光的亲口证实。 不是我单纯，也不是我人傻，而是我依然记得，我从一个犄角旮旯的村子走上从未见过的县城去读书，城市中的霓虹灯和繁华的街道让我有些恍惚，无形之中，自卑感也逐渐产生并加深。 当我面对着一群穿着华丽衣服的同学的时候，内心之中的自惭形秽让自己变得沉默寡言。 是身为城市户口的辛向光，主动和我打招呼，没有戴着有色眼镜看我，拉近了我俩的关系，也是他让我内心中的自卑感，逐渐消融。 他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第88章 没讨论出结果 在滨河大道旁，和妍妍最终也没能讨论出，我该从哪个行业开始入手，心情又陷入到了失落之中。 这一晚，我没有去妍妍家，尽管今天的天气依然燥热，我那间出租屋里，肯定如同蒸桑拿般闷热，但还是想一个人呆着，静一静，想一些事情。 我把妍妍送回了家，骑着摩托车回到了我的出租房中。 打开门的瞬间，热浪如同洪水猛兽般直接把我包围，我顶着热浪，先把门和窗户打开，散散热气，自己独自坐在小院的台阶上，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 旁边大哥屋里漆黑一片，本来心存幻想，可以去大哥屋里蹭一蹭空调，这么晚了，不知道大哥又做了什么兼职。 突然我有了个想法，不如骑驴找马，如果大哥的工作我能胜任的花，我先在大哥那里工作，起码能养活自己。 想到这，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下，不得不随波逐流。 在我抽烟失神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忙掏出手机，发现是老妈打来的。 心中先是一紧，随后摁了接通键。 老家信号不好，我听见电话那头里传来吱吱的声音，我索性把手机挂断，然后重新给老妈打了过去。 估计老妈在那边换了多个地方，才找到一个信号尚可的地方，总算我可以听得清老妈说的话了。 老妈语气平和。 “依琳，最近怎么样？你见到她了吗？你走的急，我忘记了，家里又攒了一些鸡蛋，想让你拿给依琳吃的…” 这是我和焦阳离婚以后，老妈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询问依琳的情况。 不是老妈不想依琳，而是老妈想的实在受不了才肯说出口，老妈这段时间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 我沉默着，鼻头有些发酸，却不知道如何回答老妈这个问题。 “是不是你丈母娘不让见依琳，实在不行，我去给你丈母娘道歉，让见见依琳，我…挺想她的…” 电话那头的老妈，有些哽咽道。 我眼角也温热起来，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一些，说道“你去道什么歉呀，我们也没有错啊，依琳我见到了，马上上中班了，现在也愿意去学校了，不哭也不闹了，前几天还发了个奖状呢，老师都夸她聪明…” “真的吗…” 老妈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喜悦，我能想象的出来，老妈肯定已经咧嘴笑了起来。 而我却愈发沉闷，胸中的那块巨石仿佛再次高高被抛起，就那么悬在空中，堵的我难受。 老妈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最后小声的问道“有机会，能不能把依琳带回家，让我看一看…”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眼角低落下来，胸闷的厉害，喘不过气来。 我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反复几次以后，终于把情绪调整好，缓缓说道“过段时间吧，这段时间依琳学校里有活动要参加，焦阳一直陪着依琳学习的，暂时可能没有时间，等…等有机会，我把依琳带回家…” “焦阳要是愿意来，带她一起回家，我给她捺了几双鞋垫，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妈！” 我带着一丝怒气吼道。 我妈在那头噤若寒蝉，沉默了好久。 “妈，我和焦阳已经离婚了，你也别再想着我俩能复合了，丈母娘对咱家什么样，你难道忘记了吗？咱别再热脸贴冷屁股了，再说，我和焦阳真的不合适，我俩沟通都成问题，我也真的不想再和她过下去了，再说了，要不是当初你和我爸紧着我结婚，可能我不会和焦阳结婚的！” “我知道，可是现在有依琳了，你们就不能…” 老妈话没说完，我直接打断了她“别说了！不可能了！” 一气之下，我想把焦阳是二婚的事实告诉老妈，我想知道老妈在得知焦阳是二婚，而且还有个孩子的情快下，她会有怎样的反应，是否还会和以前一样的态度去对待焦阳。 可是话到嘴边了，我又咽了回去。 离婚了，任何事都可以过去。 电话那头的老妈又是一阵沉默，我刚想说，没事，早点休息吧。 我刚要开口的时候，老妈提前一步说道“你爸打算出国了。” “出国干嘛？” 我吃惊的的问道，尽管我知道我爸出国肯定是为了多赚点钱，可依然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声。 “你爸想多攒点钱，再帮你买一套楼，想着再找…” 我知道老妈想说什么，帮我买套楼，有合适的再找一个对象。 我为老妈的这种神奇的逻辑感到可笑，刚才还想着让我和焦阳能复婚，这会又开始担心起我的另一半了，可我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妈想让我复婚，是因为有依琳的存在，大人离婚一张纸就解决了，可孩子却要用整个童年来治愈。 这次我领着妍妍回家，肯定在我家周围又掀起不小的风波，我妈肯定承受着巨大的流言蜚语。 “我爸都快七十了，他出国能干什么呢？别让他出去了，安稳的在周围干点零活吧，没有就在家休息，你们把身体养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我劝着老妈，从心底不想让老爸再为我拼命。 “你现在又没什么好的工作，趁着还能干，就多干点吧…” 愧疚自责涌上心头，最后和老妈撒了慌，说道“我找到一个挺不错的工作，一个月差不多能赚一万，真的不用你们操心了…” … 终于结束了和老妈的童话，心里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点上的那根烟也已经燃尽，只剩下了烟蒂。 把烟蒂狠狠的往外一扔，骂了句“这狗娘养的生活！” 心底的那股无助，席卷全身，想想自己这三十多年的碌碌无为，我对着自己的见，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的右脸开始变得逐渐滚烫刺痛起来，我咬着牙，对着自己又是一巴掌… “啪啪啪！” 我也记不清到底扇了自己多少巴掌，停下来后，手和脸都感到了阵阵的刺痛。 第89章 网络赌博 刚想还自己点上一根烟，手机再次想了起来，以为还是老妈的来电，正想着该用怎样的理由让老妈彻底放心，当我看到手机来电后，瞬间瞳孔放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一直闪烁着的手机屏幕，竞一时之间忘记了去接听。 等我回过神来后，惊慌失措的赶紧摁了接听键。 没给我说话的机会，电话那头的辛向光异常兴奋的说道“吴用！你那两千块钱，我刚刚转给你微信了，你接收一下！顺便给你说一声，谢谢了哈，另外，我又给你转了两百块钱，算是利息！” 辛向光说话间，我的微信也来了两条信息，我赶紧打开，果然都是辛向光给我发的转账，第一笔是两千，第二笔是两百。 我感到不可思议，两个小时前，还告诉我暂时还不上了，这会不但把本金给我了，竟然还多给了两百块钱，算是利息，这着实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同时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向光，你做什么好的项目呢，先前还被你吓了一跳，以为你…” 话到嘴边，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反而向光说道“是不是认为这两千块钱被我坑了呢？呵呵…” 电话那头的辛向光笑了起来，从他的笑声中，我听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份扬眉吐气，还有那一分对我的不屑，尽管我明白，没有我这两千块钱，他未必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可现在的结果是，辛向光不但还给我了两千块钱的本金，还多给了我两百块钱的利息，这不得不让我对他到底干着什么样的工作产生了好奇。 “向光，咱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最近我也是遇上点事了，手里确实也…所以，我想问问，你在哪高就，能不能顺便带带我，我赚个零花钱就好。” 我带着一种讨好辛向光的语气说道。 尽管我很讨厌自己现在的这幅模样，但被狗娘养的生活压着喘不过气来。 我想赚钱！ “吴用，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 电话那头的辛向光语气盛气凌人，我赶忙继续说道“向光，你吃肉我喝汤总可以吧，再说了，这两千块钱虽然不多，但当时你开口，我也没犹豫，这两千块钱还是我借别人的呢！” 我一阵吹捧，电话那头的辛向光也开始了犹豫不决，一直沉默着。 “算我求你了，行吗？向光！” 终于，电话那头的辛向光松了口，小声说道“你现在马上来我家！我给你发位置！” “好！” 我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辛向光给我发来一个位置，我点开看了看，距离我差不多十五公里，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把手机往兜里一装，带着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好奇，朝着辛向光所给我的位置疾驰而去。 我跟着导航，油门拧到底，摩托车在街道上风驰电掣。 终于在一个名叫新华苑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从外观看，小区显得有些陈旧，门口有位穿着保安服的大爷，我没过多停留，骑着摩托车直接就进去了，大爷只是看了我一眼，没言语。 我和辛向光打了电话才知道具体位置。 迫不及待的跑着上楼，“咚咚咚”的连续敲了几下门，片刻后，从屋里传来辛向光熟悉的声音“别敲了！来了！” 十几秒后，辛向光终于打开了门，此时辛向光蓬头垢面，胡子拉碴，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脚上蹬着一双有些年岁的拖鞋，我不敢相信，站在我眼前的就是当初一天洗三次头发，用发胶把头发死死固定住，一根都不能乱的潇洒男孩辛向光。 此时辛向光嘴里正叼着烟，一吸一吐，一截烟在发出一阵猩红火光后，留下了一大截烟灰，好巧不巧，这段烟灰被辛向光娴熟的食指轻轻一弹，烟灰黯然飘落。 我惊讶于辛向光竟然学会了抽烟，这还是当年那个吸一口烟，就说烟剌嗓子，然后就不停咳嗽的辛向光吗？ 辛向光此刻的形象，和我预想中的着实有些反差。 “进来吧。” 辛向光转身，我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他的卧室。 当我走进他卧室门口的时候，我被一股咸鱼味直接顶了出来。 这味道他妈的辣眼睛！ 我真的无法想象，辛向光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生活变迁，让他从之前的玉树临风，变成了这般邋里邋遢的模样。 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跟着辛向光来到了他电脑旁，我这才发现，辛向光是在网络赌博。 我瞪大眼睛看着辛向光，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你每天就干这个？！” 辛向光嘴里叼着烟，和《功夫》里的包租婆差不多，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波澜，对我诧异的眼神不以为意的说道“富贵险中求！” 尽管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画面，但和电影中赌博画面如出一辙，我再纯良，不谙世事，我还是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网络赌博。 我刚想怒斥辛向光，结果他先开了口“我拿你当兄弟，才让你来看的，一般人我不会让他们进来的，你看，这是用你借给我的两千块钱打的，你仔细看一下，现在余额还剩多少！” 尽管我对网络赌博嗤之以鼻，但仍然跟随着辛向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一眼看过去，被小数点后面的好几个零震惊到了，随后我一个一个的数了一下，此时，辛向光的钱包余额中，还剩下十万零五百！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平静的辛向光，然后又看了看辛向光正在玩的项目，不解的问“你这是违法的！你最好还是不要玩了！我听说，这些都是假的，坑人的，会上瘾，最后输的很惨！” 辛向光看着我不屑的笑了笑，完全是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 “看好了！” 我眼睁睁看着辛向光从余额里，成功提款到银行卡五万块钱。 然后辛向光打开他银行卡余额短信，把手机往我面前一放，我被这一幕，深深的震撼到了。 我反复确认电脑上的那个钱包余额，真的是少了五万块钱，再仔细看了看辛向光银行卡余额短信，揉了揉自己略微模糊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来回确认着，最终辛向光云淡风轻的说道“看好了，我让你看看我是如何从一千打到一万的！” 第93章 失魂落魄 我突然的喊叫，让身旁的焦守明大惊失色。 “老焦，你没和吴用说吗？” 直到此时的焦守明仍然在朝着辛向光挤眉弄眼，而辛向光一脸不解的看着焦守明“老焦，你眼睛怎么了？” 焦守明一直闪躲着我的眼神，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不是，吴用，你怎么和老焦认识的？昨天晚上你还假正经的说自己要守住底线，绝对不碰赌…” 辛向光意识到这个词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说出来，四下看了看，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随后继续说道“现在怎么和骨灰级人物在一起了？” 辛向光自打出现，一直表现的亢奋，估计昨天晚上我走后，这家伙肯定小赢了一些。 “不是，吴用，你和老焦到底是啥关系？” 辛向光再次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用胳膊肘捣了下身旁的焦守明，说道“大舅哥，你说说咱俩之间的关系呗？！” 焦守明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大舅哥？！” 辛向光一副吃惊模样，看了看我，然后又瞅了瞅不敢抬头的焦守明。 “刚才说错了，他是我的前大舅哥！” 我又补充了一句，冷眼看着焦守明。 焦守明终于和我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他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默不作声。 辛向光片刻后，心中已经了然，拉了一个长音，“哦”了一声以后，快步离开了。 此时，只剩下了我和焦守明。 焦守明依然不敢抬头看着我，而我已经无法压制住内心中的怒火，吼道“亏了我还替你担保贷款，真他妈的狗改不了吃屎！” 我骂完，转身就要离开，没成想，焦守明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祈求道“小吴，我求求你了，你要是不签字，这个钱银行也不会放的，没有这个钱，龙哥那笔高利贷，我真的还不上啊！” 我用力甩开焦守明的手，没好气的说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我求求你，帮我这一回吧！” 焦守明双手死死拽住我的衣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耍起了无赖。 看到焦守明这幅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拿出手机直接给焦守明拍了一张照，发给了焦阳。 在下面附上了一句话：这就是被你们宠坏的下场！ 我用力一扯自己的衣服，只听到“撕拉”一声，我的衣服裂开了，我咬牙用力猛拽，半截袖直接被我撕成了两半，看着焦守明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没有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我骑着摩托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驶着，速度极慢，以至于每个超过我的人都会扭头骂我一句“有病吧！”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我有病，这只是普通的街道，不是高速也没有限制最低时速，我只是骑的慢了一些，又没有堵住他们的路。 我无视他们的谩骂，依然骑的很慢。 就这么随心所欲的骑着，终于不知不觉中骑到了市区，在红绿灯口，被一个交警拦了下来。 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难道是因为焦守明？ 他一个赌徒，我为什么要因为他而大脑空白呢？ 不是因为焦守明。 “请出示你的驾驶证！” 交警叔叔来到我的面前，义正言辞的看着我。 而此刻，我的摩托车还没熄火，仍然在怠速中，我看着黑着脸的交警，沉默着。 “先生，请出示你的驾驶型行驶证！” 交警开始有了怒气，说话间他紧皱眉头。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交警，随即看向前方，依然沉默着。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因为我没有驾驶证，也没有行驶证，就连最简单的拍照，摩托车都没挂，我想狡辩都无话可说。 只能选择沉默。 “先生！请您出示您的驾驶证行驶证！” 交警明显愤怒起来，一只手快速的拔掉了我的车钥匙，摩托车就这么安静的停在那里，而我只是翻了个眼皮，瞥了眼交警叔叔，继续默不作声的骑着摩托车，两脚撑地，就这么静静的呆在那个地方。 “快走啊！绿灯了！” 不知何时，后面传来不满的声音。 “眼瞎啊，绿灯了！” … 因为我停在最前面，后面堵着一大群骑电动车的男男女女们，而此时，我显得更加的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的地面，一句话不说。 交警对于我身后的情况，只能皱了皱眉头。 “查完了吗？！查完了赶紧放我们走！” 此时正值上班时期，人来人往，汽车催促声更是由喇叭传了出来，鸣笛声不绝于耳。 “现在的交警这么缺钱吗？直接在路口开始查车了！不如去物流门口查三轮车，一查一个准！” “想钱想疯了吧！” … 逐渐的，身后对我不满的人，开始把这次的突发状况，归咎于临时查我车的交警叔叔身上。 良久。 交警终于拗不过谩骂指责声，把钥匙重新给我插上，最后嘀咕了一句“遇上个傻子！” 当交警把我的摩托车钥匙插进电源的时候，我便已经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就是现在！ 我慌张的把钥匙一拧，电启动，用力一拧油门。 从摩托车的排气管中，呼啸而出一缕青烟，然后在交警叔叔的见证下，我次喽一下，窜了出去。 只给交警叔叔留下了一个不算伟岸的背影。 逃出警察叔叔的手掌心后，额头上的冷汗也终于被我狠狠抹掉，重重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的自言自语道“不容易啊！” 我不敢在闹市中溜达，只能往回骑，又过了半个小时，我已经停在了沭河边上。 沂河边上有滨河大道。 沭河两边便是沭河南北道。 顾名思义，沭河北道的意思就是，这条道路在沭河北面。 把车停在停车位上，下车以后，面对着已经没有太多水的沭河，蹲了下去。 从自己点上一根烟，机械般的一吸一吐，很有规律的吞咽着香烟中的那缕青烟。 不知不觉中，我看着喝酒愣愣出神。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来电显示的是妍妍。 第94章 妍妍没有骗我 （因为本书成绩不好，只能切了，但我会把该交代的，都写清楚，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妍妍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握着。 我又开始了剧烈咳嗽，这次的咳嗽仿佛是要把前几天没咳嗽的量加在一起，胸口疼的厉害，每咳嗽一声，胸口如同被火烧一般。 我用手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扭曲着。 身旁的妍妍满眼心疼的看着我，我想安慰她，告诉她不要为我担心，这已经是常态了，此刻我被咳嗽折磨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我的咳嗽停止了。 我不停的吞咽着嘴里分泌出的粘液，很痛苦。 妍妍终于还是心疼的留下了眼泪。 我用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水，笑道“别哭，看见你哭，我会心疼的。” 妍妍终于控制不住她的眼泪，如同泄了闸的洪水，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滴落在她的胸口。 “说好的，要听医生的话，你怎么就这么任性呢！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的放弃治疗，难道你不知道还有那么多人需要你照顾吗？” 妍妍痛哭流涕。 我依然想用手帮她抹去泪水，可是她的眼泪实在太多，我擦不过来。 最后也只能作罢。 “这不还没死嘛！你哭的这么厉害，是不是想让我早点入土为安啊？” 我想让这该死的气氛活跃一些，半开玩笑的看着妍妍说道。 妍妍听见我这么一说，哭的更撕心裂肺起来。 我不再说话，选择了沉默。 这次是因为我偷偷从医院跑了出来。 我已经化疗一个星期了，每次化疗时的痛苦，都是我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 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往下掉，看着镜子中已经变了模样的自己，我不想就这么死去。 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我不能选，怎么死去，我想自己做一次主。 妍妍依然哭的稀里哗啦，我轻声说道“别哭了，去酒吧我给你唱一首《亲爱的小孩》，以后你要乖乖的当你的大小姐，别再这么任性了。” “我不！我就不！我就是要让你陪着我！” 妍妍带着哭腔说道。 妍妍拗不过我，最终还是来到了我们从熟悉到相知相爱的《回家》酒吧。 主持人依然是那个主持人，可是今天我发现，他的头更亮了。 “你总算来了，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很多客户嚷着要找你呢！” 主持人仔细看了我一眼，皱眉问道“你身体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摆摆手，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咧嘴一笑“没事，帮我准备音乐，今天晚上我要唱个尽兴！” 主持人一听，直接乐开了花。 因为每次我来酒吧，酒水的营业额总能有一定的增长，而主持人会在酒水中分红，所以他也整天盼望着我能来酒吧唱歌。 音乐前奏响起，我听着这熟悉到骨子里的音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缓缓开口… 一首歌唱完，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纷纷鼓掌喝彩，不管他们是起哄还是真的喜欢，举起双手给我鼓掌，那都是给我最大的鼓励。 唱完了这首《亲爱的小孩》，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唱白龙马了。 小依琳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的容貌是如此的清晰，我想用手去触摸她的脸颊，可是我用尽全力，依然不能触碰到她。 最后眼睁睁看着小依琳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最终拼尽全力，唱了四首歌。 每一次都能得到热烈的掌声，这是最令我欣慰的时刻，我深深的给台下的买醉男女们鞠了一躬，眼角的温热感逐渐强烈起来，最终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了下来。 走下舞台的时候，主持人递给我一瓶纯净水，笑着说道“辛苦了！明天继续？” 主持人微笑着和我碰了一下，我拧开瓶盖，开心的和他碰了碰，喝完一口后，从头直接凉到了脚底。 因为此时已经是寒冬腊月，屋外的温度滴水成冰，我不知道今天的冬天为何会如此寒冷，而且截止到目前，已经下了三场雪了。 每一次的雪都能在地面留下痕迹，最深的一次足足有十厘米。 已经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我重新把瓶盖拧上，带着歉意说道“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次，以后就不来了。” 我语气很轻，主持人听完却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 “为什么啊？！” “想出去走走，如果…如果我还能回来的话，我一定还会来的！” 我的笑容很难看，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主持人如释重负。 “出去旅游啊，我还以为你咋了呢！不过，大冬天的去哪里玩呢！要我说，还是等到来年春天吧，鸟语花香的，关键不冷呀。” 我轻摇头，呢喃了一句“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我从主持人身旁走过，他还是对我表达了难舍之情，不管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真的把我当朋友，我此时很开心。 回到座位上，妍妍也已经喝掉了一瓶啤酒，脸上出现了红晕，但她的大脑依然是清醒着的。 “我也想上去唱歌。” 妍妍看着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而我瞬间想到了她之前在台上献唱时跑调的情形，难为情的说道“还是不要了吧，我怕你唱完咱们就走不了了…” 妍妍没管我的质疑，起身就朝着舞台走去。 看着妍妍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我有些恍惚，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妍妍产生了爱慕之情，也不知道妍妍是从什么时候对我的爱慕之情有了反应。 总之，此刻我们彼此是相爱的。 妍妍上台选了一首我喜欢的《青花》。 一首老歌了，前奏响起时，瞬间把我拽进了回忆里。 略显漫长的前奏终于结束，我有些担心的看着台上的妍妍，对于她即将要开口吐露歌词，我甚是担心。 最终，妍妍开了口。 当她唱出第一句歌词的时候，我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妍妍唱歌竟然真的不跑调，这么听起来，是如此的动听。 以前妍妍说过，她唱歌不跑调，我以为她只是找个台阶台阶下而已，没想到她真的没有骗我。 第95章 想小燕了 妍妍的歌声让台下瞬间没了动静，都痴痴的听着妍妍那美妙的歌声。 《青花》是男声演唱，妍妍此时却赋予了这首歌不一样的感觉。 我从这首歌中，听到的尽是伤感。 一首歌唱完，妍妍从容下台的时候，台下不仅仅爆发了剧烈的掌声，还异口同声的让妍妍再来一首。 妍妍没有理会热情高涨的听众，毅然决然的走下了台，直接来到了我的身旁。 我本想起身离开，妍妍却示意我坐下。 片刻后，就有人端着酒杯来到我们的面前。 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位漂亮的美女，年纪和他相仿，女人一直挽着他的胳膊，女人看向男人的眼神里充满着爱慕，我很羡慕他们，我失神的看向了他们，想起了读书时的自己。 没等他们说话，我先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关键还不是问的女人，而是问了我面前的这个男人。 “我叫谢清，这是我女朋友，刘夫云。” 男人看向女人的眼神里，同样充满着倾慕。 这一对小情侣，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你们的歌声真的很动听，今天算是没白来。”男生笑着回答道。 我笑笑微微鞠躬，以示感谢，随即说道“谢谢，其实我也挺羡慕你们的。” “你们是恋人关系吗？” 这时，男人身旁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得出来，女人完全是那种小鸟依人的性格，此刻把小脑袋依偎在男人胳膊旁，又是一阵让我羡慕的场景。 “当然了！” 没等我开口，妍妍率先开了口，同时她也顺势挽住了我的胳膊，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了我的身上。 似乎妍妍想要和对面的那对小年轻做一个比较，或许这就是女人之间的攀比吧。 我邀请这对情侣和我们一起坐了下来，我们聊了很多，从学生时代一直聊到了现在身处社会的无奈，从饮食聊到着装，又从爱好聊到了工作，总之我冥冥之中感觉到和眼前的这对小情侣似曾相识，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似乎他们和妍妍也有很多共同话题，这不，此时的妍妍已经作为他们的大姐，悉心教导着作为情侣的他们，应该如何保持着爱情的新鲜感。 我无奈的苦笑一下，此时正身处迷茫的妍妍，该是如何教导别人的呢？ 最后，这对小情侣率先离开了。 我失神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妍妍问我“怎么了？又想起你的那位初恋了？” 妍妍一脸醋意的看着我。 我终于回过神来，心虚的笑着回答道“你也太会联想了吧，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同时我用食指轻轻的刮了刮妍妍的鼻子。 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习惯，而妍妍身为“被害者”，已经习惯了我对她的这种小动作。 “从你的眼神中，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想她了。” 妍妍一脸的醋意，撅着嘴，皱着鼻子。 当我看到妍妍此时的模样时，突然恍惚了起来，此时的妍妍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我的那个她，不是完美的，在我心里却是最动人的。 妍妍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胸口，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怒意，说道“还不承认，你迷茫的眼神已经出卖你了！” “不要无理取闹了，她仅仅适合那个时候的我，而我这个时候，只有你就足够了！” 妍妍听到我的话，表情恢复了平静，也不再小鸟依人。 “她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在二十年以后，提起她的时候，你依然还会失神。” 妍妍语气不再轻浮，而是一本正经。 我一时不理解妍妍的意思，疑惑的反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是很纳闷，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一直念念不忘，一直念叨了二十多年。” 妍妍轻咬着嘴唇，似有不甘。 我知道妍妍为何会这样，从小被尹天雄控制着自由，身边没有朋友。 陆洋是妍妍的初恋，却最后不辞而别，直到此时此刻，妍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从陆洋离开的那一刻，妍妍从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消息，可是此后的陆洋，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任何的消息都打听不到。 “那陆洋你不也一样没能真正的放下吗？” 我没有回答妍妍的直接提问，反而是反问了一句妍妍。 妍妍听完我的话，也是眼神开始了飘忽不定，我明白，她又开始回忆着陆洋以前的种种。 爱这个字太大，大到可以和很多人说出这个字，可是，这个字却又那么小，小到真的爱了，心里也就满了，再也无法装进另一个人。 “我和陆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他之间已经超过了简简单单的爱情，我和他是过命的兄弟。” 妍妍眼神坚毅的看着我，而我却被妍妍的这番话所震惊。 过命的兄弟，和最初的海誓山盟可以划等号吗？ 我不理解，更无法接受，但这并不影响我此时是爱着妍妍的。 “我的那个初恋也不仅仅是恋人，她是我的精神支柱，更是我那个阶段的救命恩人！” 我似乎想和妍妍比较出一个胜利者。 … 我和妍妍你一言我一语，奋力辩论着自己初恋的各种优秀，同时也总想着法的让自己和对方撇清关系，很讽刺。 我和妍妍经过了一阵很久的沉默，妍妍终于开口说道“我想小燕了…” 小燕。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记不清有没有一年，或许已经一年多了，我得到的消息是，小燕的奶奶去世了，而当初答应小燕要好好替她照顾她奶奶的诺言，此刻却土崩瓦解，誓言被撕裂的粉碎。 现在的小燕应该读大班了吧，不知道当初她答应我要留一头长发的约定，她食言了没有。 我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明天，我们上山去看看她吧。” 妍妍冲着我，狠狠的点了点头，随后依偎在了我的身上。 第96章 小燕的状态 第二天，妍妍早早的起了床，当我起床以后，妍妍早已经把早餐买了回来。 我们临沂特有的糁，油条。 吃完早餐，才知道，原来妍妍也替小燕买了一份。 经历了尹天雄的事，妍妍成熟了很多，尽管刚开始的时候，妍妍表现的淡定从容，可那只是妍妍表面上装出来的，谁能在看到自己的父亲进去坐牢的时候，仍然能心如止水呢。 我开着车，在早晨的八点左右来到了那座山脚下。 今天的妍妍只是买了两个人的早餐，其他的什么都没买，甚至连小燕的一份礼物她都没有准备，我在路上还刻意的提醒了她一下，妍妍没有说话，只是笑笑，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最终我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小燕奶奶去世的时候，因为我不在临沂，恰巧有重要的事需要处理，没能赶回来，回来想要打听一下葬礼的事情，可是妍妍却也只字未提。 小燕是不是还依然盼着我们的到来呢？ 直到我和妍妍已经来到了小燕的家门口，依然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个曾经有着炙热眼神等待着我们到来的小女孩。 没看到小燕，心中便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慌乱，控制不住的慌乱，总感觉有事梗在心中，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很难受，很煎熬。 门是关着的，我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我再次敲了敲门，特意加大些力道，却依然没有人回应。 妍妍用力一推，门被打开了。 这不免让我心中更加的不安起来。 我和妍妍快步来到了堂屋，发现爷爷正躺在床上，而小燕独自在床边玩着玩具。 首先是小燕发现了我们，她仅仅也是抬起头看了看我们，眼神中却没有了起初的天真无邪，此刻她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哪怕一丁点的喜悦之情也没有，愣愣的看了我们几秒，随后又把头低了下去，静静的把玩着她手里的那个奥特曼。 一句话也没有，一个表情也没有，这让我本就不安的心，变得更加焦灼起来。 随后我们的动静终于也让躺在床上的爷爷发现了，他吃力的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我赶忙来到床前，搀扶着他坐了起来。 我特别不解的问道“爷爷，小燕这是怎么了？我们来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爷爷重重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她奶奶去世也没见她变成这样，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就自己在那里玩玩具，饿了渴了自己去找东西吃，找水喝，实在是自己做不了的事，她才会喊我帮忙，这孩子…哎…” 爷爷说话间，转头看了眼在冰冷地面独自玩奥特曼的小燕，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便抹起了眼泪。 妍妍蹲下身，想要主动和小燕说话，可是当小燕看到妍妍蹲下去想要拿她玩具的时候，小燕突然起身跑出了屋子。 外面很冷，屋里却更冷。 四处透着风，爷爷身上盖了一层又一层，被子下面盖着衣服，厚厚的。 “爷爷，我们不是给你们买了空调了吗？太冷，你就打开空调，要不然冷的受不了。” 爷爷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而屋里的空调被爷爷用塑料袋罩了起来，我知道，爷爷是心疼电费。 我难受的厉害，想要去门外抽根烟，这时却又开始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妍妍忙来到我的身旁，用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担忧道“没事吧？” 我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片刻后，我的咳嗽戛然而止，我冲着妍妍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天气太冷，吸入太多的冷空气了，气管受不了，我一直都是这样。” “你快出去看看小燕，外面太冷，把她带进屋里来。” 我嘱咐了妍妍一句，妍妍冲我点了点头，随后便跑出了屋子。 我递给爷爷一根烟，爷爷摆手拒绝，随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说道“食道癌。” 爷爷说的云淡风轻，我却如遭雷劈。 食道癌这个词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耳朵里。 我的亲爷爷，在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饼去世的。 “怎么会…” 我不敢相信的反问道，努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不可思议，语气却显得急躁起来。 爷爷倒是看得开，异常平静的说道“人老了，有病是正常的，我活到现在也知足了，最重要还是要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小燕的奶奶恐怕早就走了。” 爷爷坐在床上要给我弯腰道谢，我一把扶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爷爷陷入到了回忆之中，用手抹了把眼泪，良久继续说道“我走了也就走了，只是这小燕她…” 说到小燕，爷爷一直唉声叹气，我想告诉爷爷，小燕以后的生活不要担心，我会承担，可是此刻我却没能说出一句话。 因为刚才看到小燕的状态时，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小燕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事或者是什么人让她变成不再活泼，不再微笑了。 我依然安慰着爷爷“爷爷你别担心，小燕自会有她自己的生活，儿孙自有儿孙福。” 爷爷听完这句话，又是一阵叹息，只是说了个开头。 “她爸爸妈妈一直就没来过，这孩子做梦都要爸爸妈妈，可是自从他们走了以后，就没看过这个孩子，孩子苦啊，她也才六岁啊，帮我干活，大冬天的捡些树枝，手冻的通红，耳朵都冻出了冻疮，就是一句苦也没说过，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啊…” 爷爷说着再次抹起了眼泪，而我似乎有东西梗在了喉咙里，下不去上不来，堵的难受。 这时，妍妍抱着小燕进来了，小燕趴在妍妍的身上，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着，手里死死的攥着奥特曼。 这个奥特曼还是我第一次来，妍妍帮她买的。 已经过去很久了，小燕依然保管的很好，看得出来小燕对这个奥特曼也是情有独钟。 我不知道妍妍是怎么把小燕哄好的，看到小燕能哭出来，心里也是舒服了不少。 第97章 你是我的 小燕依然趴在妍妍肩膀上，小小的肩头微微颤抖着。 小燕在抽泣着，我心里堵得慌，和妍妍递了个眼神，用手指了指屋外，掏出口袋里的烟盒，意思是出去抽根烟。 我来到了门外，抽出一根烟，想点燃的时候，因为风大的缘故，点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燃。 把烟叼在嘴里，却一直没抽，看着山上光秃秃的树木，凸起的石块，给人一种凄凉感，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站在山上看山下，心胸骤然开阔，只是这如刀般锋利的冷风，吹得脸生疼。 山上已经没有几家了，大多都是年龄大的孤寡老人，子女都在外地打工，常年不回家，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我劝过小燕爷爷，搬到山下去，如果缺钱的话，盖房的费用我出就好了。 老人当时只是笑笑，即使我经常给他拿烟，他依然喜欢抽他的旱烟，说是劲大。 “在山上呆习惯了，能活一天赚一天，不想下去了。” 这是老人经常和我说的话，此刻他却患上了食道癌。 而我的病，还有多久就会复发呢，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可是在心里又会在所难免的往那个方向去想，很矛盾。 冷风在树林中呼啸而过，像是在和死神赛跑。 抽完一根烟，脸被寒风刮的生疼，脚趾头都冻麻了，只好返回屋里。 此时，妍妍坐在了板凳上，怀中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小燕，妍妍轻声哼着《白龙马》。 我看着妍妍，有些恍惚，这个画面好似在梦中见过，熟悉却又如此陌生。 我再次来到爷爷身旁，语气平和的说道“爷爷，下山吧，山上太冷，我给您联系医院，您怎么着都得看着小燕结婚生子呀！” 我笑着看着老人，老人笑的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很深，笑容中带着些许的无助。 “我这辈子活的窝囊，都说养儿防老，老了老了，没有一个在身边的，最后还扔给我一个孩子。” 听得出来，老人心怀怨恨，不知道是他怨恨他生了几个不孝顺的儿女，还是怨恨他们养不起便把小燕扔给了他。 老人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我已经被土埋到这里了。” 说话间，老人用手比量着自己鼻子，自嘲说道“不知道哪一天就到这里了。” 老人用手量了量头顶，强挤出的那抹笑容很不自然。 “这辈子都不知道干了些什么，现在想想，真的窝囊，哎…” 老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便不再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 妍妍此时想把小燕放在床上，可是刚把小燕放在床上，小燕猛然惊醒，双手死死的抱住了妍妍的脖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着“别走！别丢下我！小燕听话！小燕再也不淘了！呜呜呜… ” 妍妍再次把小燕揽入怀中，妍妍转身的瞬间，我清楚的发现，她的眼眶微红，抽泣着鼻子。 妍妍柔声说道“姐姐不走，这辈子都不走，燕子别怕，姐姐说话算数…” 妍妍用手轻拍着小燕的后背，再次小声哼唱着白龙马来。 原来妍妍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刻，这算是女人的母性泛滥吗？ 妍妍一直抱着小燕，我来到她身旁，张开双臂，示意我来抱一会，妍妍小声说道“没事，我抱着吧，让她好好睡一觉，她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妍妍把小燕散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几根被泪水打湿的发丝贴在脸上，被妍妍细心的一根根撵起，随后别在小燕的耳后。 … 我们临走的时候，小燕哭成了泪人，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渐渐远去，她的哭声便愈发撕心裂肺。 我的心随着小燕的哭声变得愈发刺痛，痛的开始痉挛起来。 妍妍最后直接小跑着下山。 妍妍拉开车门，快速的坐进了车里，掩面哽咽起来。 我把车打着火，打开暖风开关，怠速中。 我猛踩了几下油门，车子瞬间发出了咆哮，暖风顿时也热了起来，车里也暂时告别了高冷。 妍妍由最开始的哽咽，到最后的大哭，我没敢安慰她，我明白，这个时候的女人是不讲理的，只要你说话，你就已经输了。 我心里忐忑着，暗暗下了决心，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准备好被妍妍劈头盖脸的臭骂。 终于妍妍平静了下来，眼睛红肿了起来，转头怒气冲冲的看着我，我瞬间噤若寒蝉，不敢言语一句，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面前的妍妍。 “为什么不安慰安慰我？” “我…” “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哭？” “我…” “看我这么伤心，你心里乐滋滋的吧？” “…”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就是想故意看我出丑！” “我…” “你为什么不掉眼泪？难道我哭的还不够伤心吗？” “……” 最终我被妍妍在莫须有的情况下狠狠的骂了一顿。 等到妍妍真真正正的平静下来以后，我才真正敢去问她。 “小燕到底怎么了？” 听我说到小燕，妍妍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狠狠的说道“我会让她们为自己所做的行为付出代价！” 妍妍眼神中充满了愤怒，而我依然没能问出来小燕到底是怎么了。 回去的路上，妍妍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句话，一直紧紧握着车上的把手，眼神冰冷的让人望而却步。 “如果我打算领养小燕，你能接受吗？” 前面拐一次弯，就到了含章园，妍妍居住的小区。 而我与妍妍同居，已经很久了。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但当时的情形我却历历在目。 … “妍妍，我喜欢你，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一个人，直到你突然从我身边消失时，我才意识到，我的生活里不能没有你。” “我不喜欢你和其他男人说话，无论是谁，我会吃醋，我会嫉妒，我会错误的认为你喜新厌旧，我会觉得你会以同样的方式喜欢上其他的男人，我是自私的，你只属于我，我不可以和其他人分享你，哪怕和对方说话都不行，因为我心里会难受，难受的让我胡思乱想…” 第98章 不记得了 这是我和妍妍来往的微信，我一直保留着，哪天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会拿出来看一看，有时候会笑笑，有时候会掉几滴眼泪，不是感动，是心酸，不是替我心酸，而是替妍妍心酸，严格的说，是替尹诗雨心酸。 对，妍妍的真名叫尹诗雨，好久不提起，都快把这个真名忘记了。 … 妍妍看见我正在愣神，又重复了她的问题。 “我打算收养小燕，你有什么意见？” 我转头看着眼睛依然有些红肿的妍妍，猝不及防的直接把她拥入怀中，我仅仅搂住她，越抱越紧，直到妍妍说了一句“我快被你勒死了！” 我这才缓缓把妍妍松开。 妍妍看着莫名其妙的我，疑惑的说道“你又怎么了？” 我更是一愣，笑了笑，摇了摇头，轻声回应了一句“没事”。 “我当然没意见，我也挺喜欢小燕的。” 我笑着再次回答道。 “你说小燕经历了什么事，你都咬牙切齿的。” 我忽然想起刚才妍妍愤怒时咬牙切齿的模样。 妍妍立刻面露恨意，凛冽的眼神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妍妍如此冰冷的眼神。 “小燕在幼儿园被其他小朋友欺负，老师是帮凶。” 妍妍说话的时候，面露狰狞。 “小燕告诉你的？” “我猜的！” 说完，妍妍抬头看着我“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最好把事情弄清楚，咱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我和妍妍统一战线，但单单凭借猜测，未免太轻率了。 妍妍眉头舒缓，眼睛看着前方，失神片刻后，说道小燕在我怀里睡觉的时候，她说了好多梦话，从她的梦话中，我能猜测出她在学校肯定是受到了欺负的，我百分百确定！” 看着眼神坚定的妍妍，我没有再反驳的理由“你打算怎么做？” 妍妍略微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孩子之间的打闹是正常的，老师在中间教唆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这是老师出现了问题，小燕肯定不会再去那个学校，但在转校之前，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到此处，妍妍脸上顿时黯然神伤，眼泪突然就滴落了下来“小燕以前是多么活泼的孩子，现在竟然成了这样一个孤僻的孩子，你心里好受吗？” 妍妍说到此处，我情不自禁的便想起了小依琳。 如果是依琳碰上这种事情，我会如何去做。 我估计我会做的比妍妍更激进。 如果真如妍妍所猜测的那样，是老师出现了问题，那这样的老师也没有资格在学校里教育孩子了。 … 次日，我便和妍妍早早的来到了小燕的学校，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小燕的学校。 小燕的学校最初是妍妍选的，也是妍妍安排的。 这所学校从外观上看就感觉是有门槛的。 果不其然，送孩子来上学的车辆，尽是豪华车辆，宝马奔驰已是入门级别，我一时对这所学校产生了兴趣。 没想到在这里还有这么一座如此恢弘的幼儿园。 我和妍妍把车停在远处，步行来到了幼儿园。 当在门口接孩子的老师看到我和妍妍步行过来的时候，眼神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夷，但她很快便露出很标准的微笑。 “请问家长找谁？” 其他家长都是领着孩子过来，我和妍妍是单独过来的，老师有疑问是正常的。 妍妍面露微笑，语气柔和“我想找一下院长。” “不好意思，因为我们这是连锁幼儿园，在本市有二十多家，每个院长都兼顾着至少三四家的园区，院长今天不在这里。我可以给你院长的电话，您可以直接和她联系。” 老师露出很官方的笑容。 妍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张名片，和我一起转身离开了。 回到车上，我有些好奇的说道“你不知道院长的联系方式？” 妍妍把名片收起来，故能玄虚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了，我因为和院长很熟悉，所以才这样做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也没想明白妍妍到底想做什么，继续问道“你打算如何做？前提是咱们不能太激进了，要保持冷静。”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妍妍动不动就会给我一个板栗，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提醒她“现在可是法制社会。” 妍妍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说道“你想多了吧。” 随即妍妍眼神娇媚，柔情似水的说道“人家可是个温柔的女人。” 被妍妍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引起胃里的不适，作势要呕吐的样子，被妍妍毫不留情的直接一拳打在了胸口处，尽管力道不大，但仍然感受到了来自她“重拳”之下的压力。 我开始了咳嗽，紧接着便是剧烈咳嗽，这下把妍妍吓得不轻，脸上带着歉意，同时嘴里一个劲的对我说“对不起。” 我不和妍妍再继续玩闹，再次提醒了一下妍妍，咱们可以和学校提意见，但一定要合理，我知道小燕成现在这个样子，让妍妍怒不可遏，可是事出有因，也不能凭着猜测就武断做事。 妍妍皱着眉头，沉默着。 … 妍妍用我的手机号给院长打电话，电话是通了，只是一直没人接，在她将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语气冰冷。 “您好，我是王小燕的家长，我想和您了解一下最近小燕在学校里的情况。” 对方先是沉默片刻，随后问道“请问家长，您家孩子属于哪个园区？” “智慧园。” “我帮您联系一下那边的老师，因为我负责着多个园区，孩子太多，一时记不起来。” “好的。” 妍妍挂断了电话。 “她在撒谎。” 挂断电话后的妍妍，脱口而出道。 “你怎么知道她在撒谎，她一个人管那么多园区，不知道孩子的名字，这是正常的。” 妍妍面色严肃的说道“当初小燕第一次来学校的时候，我亲自把小燕交到了她的手里，她还说小燕的名字和她家里的小女儿名字一样，只是中间那个小字不一样，一直在夸小燕长的漂亮，她对小燕印象那么深刻，怎么会完全不记得了呢？” 第101章 妍妍的突然出现 当我再次想要确认，那件衣服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衣服的时候，刘天晓猛然把衣服使劲掖了掖，脸上露出了怒容，呵斥道“吴用，你太过分了，你想干嘛？” 刘天晓转过身去，那件我不敢确定的衣服，已经被她紧紧的覆盖在了里面，而我却仍然想要知道答案。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开口问道“你不会干那个吧？” “哪个？” 刘天晓惊愕的看着我，眼神开始闪躲。 “36号。” 我不敢置信的说出一个号码。 刘天晓面露吃惊的看着我，久久不再言语，只是低下了头。 “难道那天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你那天是不是已经听到我喊你了，你只是装作听不见是吗？” 我提高了声调，我想确认那天到底是不是她。 刘天晓还想狡辩，可是我从她脸上错愕的表情我便知道，那天的那个熟悉身影，就是她。 36号技师。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刘天晓突然蹲在了地上，开始抽泣起来。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要快速消化此刻我所不小心得到的一个真相。 “咳咳咳…” 我又开始了剧烈咳嗽，而这次的咳嗽不是因为我的病情，而是我忽然忘记了戴口罩，刚才吸进去的是冰冷的空气，我一直如此，冬天对冷空气过敏，一个不小心就会诱发我的支气管炎。 我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喉咙处又出现了粘稠的液体，很难受，快要窒息的感觉。 正当我真的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咳嗽憋到不能呼吸的时候，我感受到来自后背的压力，有人正用手轻拍着我的后背。 而这熟悉的力道，让我想起了妍妍。 我猛然起身，果不其然，真的是妍妍。 不知怎的，我的咳嗽也骤然停止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妍妍，而妍妍则是面露微笑，这让我更加不寒而栗起来。 “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瞪大双眼，既惊讶又害怕的看着妍妍，心中早已开始波涛汹涌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坏了你的好事？” 妍妍说话间依旧是面带笑容，只是这笑容让我后背发凉。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想要解释道“不是，我只是惊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妍妍瞥了眼身旁的刘天晓，似乎是在宣示着她的地位一样。 伸出手说道“我是吴用的爱人，想必你就是刘天晓吧？” 我看了眼妍妍，此时她气场全开，尽管面带笑容，可总是让人不寒而栗。 反观刘天晓，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眼神里布满了惊恐，下意识的身体往回缩了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伸出手和妍妍握了握。 两只纤细的手就这么神奇的握在了一起。 而我看得心里七上八下。 “进去喝杯咖啡吧？” 妍妍微微侧了侧脑袋，意思是这家咖啡店，常春藤咖啡店。 “我们刚出来…” 我小声解释道。 妍妍狠狠剜了我一眼，我立刻噤若寒蝉，不再敢多说一句话。 “这家咖啡店特有的苦咖啡是他们家的特色，喝起来苦，回味起来却是甜的。” 妍妍斜眼看着我，冷声道“吴用，你经常说起你读小学的时候，很苦，可是每当你讨论起你的那个她的时候，你总是笑的很甜。” 我哪敢再多说一句话，沉默不语。 … 我们重新又回到了咖啡店，我和妍妍坐在一起，而刘天晓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好似我们在审判刘天晓一样。 刘天晓一直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说实话，看着此时此刻的刘天晓，我感到内疚和心疼。 心疼不是代表着我的花心，而是当我确认刘天晓的工作的时候，我对她此时的遭遇心疼。 内疚是因为我对妍妍的内疚，我不应该出来见刘天晓的，哪怕要见，也要和妍妍坦诚相见，如果事先和妍妍报备了，此时妍妍也不至于跟踪我到此地。 “服务员，来三杯苦咖啡！” 妍妍气势汹汹的喊了一声。 我被妍妍这一声叫喊，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了挪，刻意和妍妍保持了一点距离。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在妍妍发飙的时候被她一脚踹翻在地。 因为我有过这般经历，所以不想再次遭受此劫难。 咖啡被服务员很快端了上来。 看着这黑黑的浓郁的苦咖啡，顿时让我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不自觉的就开始感到干呕。 “不喜欢？” 妍妍发现我的不适，却是冰冷的语气冲我说道。 我端起咖啡，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随后砸吧着嘴，硬挤出个笑容来，说道“苦咖啡，真的美！” 第102章 能相信我吗 “你还给我整上歌词了？！”妍妍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立刻闭嘴，不再言语。 我看着脸色煞白的刘天晓，深深的为她感到可惜，今天的刘天晓肯定会受到妍妍语言上的重创。 我直到此刻依然怀念我与刘天晓那短暂的学生生涯，尽管我那个时候在她心目中不是伟岸的，那也在她心目中留下了印象。 我看着满脸怒气的妍妍，再看看缩紧身体的刘天晓，一阵头大，不知道这个局该如何破。 “听吴用说起过你，当时你在学校成绩是名列前茅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妍妍终于开了口，语气却没有我预想的那么激烈，带着点怒气，但还夹杂着点关心，不像是兴师问罪。 我诧异的看着妍妍，而坐在我对面的刘天晓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疑惑的看着妍妍。 妍妍轻轻抿了一口苦咖啡，我知道她喝不了苦的，果不其然，她眉头微皱，艰难的咽下了刚才喝的那一口苦咖啡。 “我已经知道你现在的职业…”妍妍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我想听你说实话，不想听那些虚的。” 妍妍变得严肃起来，眼睛凝视着刘天晓，不容她有一点的不老实。 听到妍妍的话，我更加震惊不已。 妍妍是怎么知道刘天晓的职业的？而我也是刚刚才确定了刘天晓的真正工作，纯属意外，难不成妍妍已经调查了刘天晓很久？ “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你身上没有我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咱俩只是路人，我对你感兴趣，完全是因为你和吴用有关，我不允许有其他女人再在他的心脏里占据着一丁点的位置，如果那样的话，我和他都会很痛苦，我不想他痛苦，更不想我也痛苦，所以，当我知道他嘴里经常念叨的你来了临沂以后，我变得很紧张，更确切的说是后怕，害怕吴用会向你靠近，最后离我而去。” 妍妍眼睛一直侧目看着我，眼神中布满了温柔，此时看不到她任何的愤怒。 这让我有些疑惑，不知道和刚才雷厉风行的妍妍相比，是什么会让妍妍发生如此大的改变。 这让我很吃惊。 看完我以后，妍妍直勾勾的盯着刘天晓，刘天晓起初只是低头不语，此刻缓缓抬头，先是和我有了一个眼神的交流，旋即躲开，我却依然看着她那张因为害怕而变得苍白的脸。 这时，服务员又上来两份甜品，妍妍毫不客气的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无比享受的样子，咀嚼着，十几秒以后，她便咽了下去，随即咧开嘴笑着说道“犯错的是他，咱们为什么要为他的错误买单呢？我们又不是大傻叉！” 刘天晓仍迟疑着，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我知道现在这个决定让刘天晓真正开始了天人交战，不是一个简单的回答就可以敷衍了事的。 而我却被妍妍说的开始了畏手畏脚，不敢制造出大动静，只能搅拌的时候，速度尽量放慢一点，不敢制造出任何的杂音，我怕会影响妍妍的心情，如果妍妍不笑，别指望着我能自娱自乐，因为我连自娱自乐的资本都没有。 我们三人就突然陷入到了沉默的氛围中，而我却不喜欢此刻的氛围，因为这种感觉让我窒息，胸口里堵得慌。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天晓终于缓缓喝了一口很苦的咖啡后，小声说道“这次我来找吴用，是死马当活马医，如果能行，我便找到了靠山，如果不行，我便随波逐流，不再固执的去反抗，行尸走肉般过完下半生。” 我不解的看着刘天晓，因为我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行尸走肉般过完下半生？ 难道她在足疗店已经和很多男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吗？ 我很少进足疗店，唯一的一次是和客户去的，做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足疗。 说实话，感觉挺好的，被人伺候的感觉真的挺好。 可是，当初那位客户和我说的话仍然历历在目。 “给她们加钟，让她们赚点钱，来个几次，给个五百块钱，领出去！” 说完这话的客户，笑的是那么邪恶，我至今印象深刻。 看到刘天晓的楚楚可怜，让我立刻想起了上次给我做足疗的那个姑娘。 可是当我想起刘天晓和客户做不该做的事的时候，心里既愤怒也可惜。 “我原本有个很幸福的家，有个很爱我的老公，更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刘天晓说到此处，开始哽咽起来，眼泪一滴滴落在了她面前的那杯苦咖啡里。 … 妍妍开车载着我离开常春藤咖啡店。 妍妍一直沉默着，脸上没有表情。 我看着妍妍的不苟言笑，自己也不敢画蛇添足，索性也保持着沉默，不过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我把车窗微微打开一条缝，一股寒风一股脑涌进了车里。 我掖了掖衣服，想要点上一根烟，妍妍却一个急刹车，我脑袋差点撞到前挡风玻璃，因为我没有系安全带。 我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 我不明所以的转头看着妍妍，妍妍仍然面无表情，可从她的眼神里，我发现，她一直沉浸在刘天晓所讲的那个故事里，我不知道妍妍是否会对刘天晓有同情，可刚才在常春藤咖啡店里的妍妍，也留下了眼泪。 她想尽量隐藏，但眼角的泪水，让她曝光了自己。 妍妍开门下车，喊了我一声，我不敢耽搁，随即走下了车。 刚走下车，阵阵寒风便席卷了自己的全身，我又不自觉的掖了掖衣服，不解的问妍妍“外面太冷，咱们还是进车里吧？” 妍妍面无表情的说道“在这里可以让自己变得清醒。” 我不明白妍妍为什么会做出这反常的事情，此刻外面的温度肯定是低于零下十度了。 刚过没多久，我全身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冻的我流出了鼻涕，最终还打了个喷嚏，咳嗽声更是接二连三。 “给我一根烟。” 妍妍伸出一只手来，食指和中指已经分开，我略微迟疑了一下，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那盒已经抽了两天的烟，抽出一棵，夹在了妍妍食指和中指之间，我帮妍妍点上。 妍妍吐出烟圈的那一刻，让我有些失神。 记不得这是妍妍多久没抽烟了，今天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抽烟的冲动。 估计是因为刘天晓吧。 “她学习有多优秀？” 妍妍背着寒风，蹲了下去，我已经被冻的浑身微微颤抖起来，两排牙齿不停的相撞，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学校第一。” 我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全校第一啊，怎么就活成这样了呢？” 妍妍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好似这郁郁不得志的人不是刘天晓而是她自己。 听到妍妍这么说，我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以后，也在妍妍身旁蹲了下去，把双手插进衣袖里，妥妥的一个小老头。 是啊，当年多么一个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就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如果她没碰到那个男人，她现在该是什么样子呢？” 妍妍猛然转头看着我，眼神渴望着从我这里得到答案。 可是我只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如果呢？ “那个男人你也认识？” 妍妍继续问我，此时她手里的烟也就仅剩下最后一口了，烟头发出猩红的亮点，在凛冽寒风中若隐若现。 “同班同学，也是成绩名列前茅的手子，那时候我们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没想到最后真的是天生一对了，只可惜都没个好下场。” 刘天晓的老公叫谢子龙，同班同学，我没有和妍妍说实话，谢子龙和我是一个村的，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闹，当时谢子龙的爸爸对我们说了一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我是傻子里的聪明人，而谢子龙是聪明人里的傻子。 当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我也没真正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谢子龙和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我和焦阳结婚回家办喜宴的时候，见过谢子龙一面，当时他和我仅仅是擦肩而过，我和他也是点头会意而已。 不知道她俩是怎样的缘分，竟然最后结成了夫妻。 只可惜，最后谢子龙迷上了赌博。 又他妈的是赌博，焦守明如此，辛向光如此，谢子龙也是毁在了这上面。 是不是粘上这东西，最后的结果都是家破人亡。 我想着谢子龙的结局，一个劲的叹气，烟雾从我嘴里和鼻孔里也是疯狂输出。 刘天晓和我情况差不多，离婚了，有一个闺女。 “学习好是不是最后也不会有好的结果，不如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妍妍再次开口。 我把烟头扔在脚底，狠狠踩灭。 “时运不济吧，其他的也解释不通了很多当年不如他们的同学，现在过的悠哉悠哉，唯恐其他同学不知道他们过的有多好，一天发几十条朋友圈，不是秀恩爱就是拍风景，唯恐大家不知道她们过的多幸福。” 我替刘天晓感到不值，为她这辈子感到不值，更痛恨她因为一时的困难就沦落到要去那种场所做那种事来养活自己。 曾经她是我的女神，现在她却是成为了我们口中的那个被人唾弃的女人。 谢子龙因为最后那一把梭哈，输了。 从此以后大脑出现了问题，憨憨傻傻，一直在自言自语。 这是我从刘天晓嘴里得到的大致情况。 唏嘘不已。 “我想帮帮她，让她来我的公司。” 妍妍的烟蒂是在她手里熄灭的，已经燃尽了的烟蒂，早已经没有了那一抹猩红，也被妍妍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灭了。 我略显吃惊的看着玩闹“去你公司？你就不怕我和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玩闹打断我说道“如果我真的怕，我就从一开始不选择你了。” 妍妍的话让我震惊，这是第一次知道妍妍原来对我如此信任。 我心里顿时暖暖的，可是妍妍接下来的这句话瞬间让我跌入谷底。 “你在外面找几个女人，我就给你戴几次帽子，咱俩谁也不吃亏！” 我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说出如此虎狼之词的女人，真是深藏不露啊！ “你在梦中经常叫刘天晓这个名字，你知道吗？” 妍妍不知道是在故意诈我还是我的确如此，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如同摇拨浪鼓般一个劲的摇头。 妍妍看着我机械的摇头，不说话，继续说道“让她来我公司，她的形象挺好的，可以当主播培养，或许她能很快赚到她口中的那笔巨款，以后她能和她的孩子衣食无忧。” 妍妍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我感慨妍妍竟然有如此胸襟，能把我心心念的刘天晓收入她的公司里。 在我和妍妍彼此沉默良久以后，她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质问我说道“你为什么会去足疗店？” “我都告诉你了啊，是陪一个客户才去的，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个单子，估计我的有用文化传媒公司早就关门大吉了。” 为了加强我说的真实性，我重重叹了口气，装作无奈的样子说道“做人难，做个男人更难，做个能赚钱的男人难上加难啊…” “少给我贫嘴！快说，你怎么知道刘天晓在一家足道的？你刚才不是说只去过一次兄弟足道吗？怎么一家足道的技师你都了如指掌，要不然怎么会通过一件工作服就判定出刘天晓是一家足道的技师，而且连她的编号你都知道，是不是你去一家足道点过她？” 妍妍语气里带着怒气和焦躁，她此时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事情真相就是我真的只去过一次兄弟足道，而为什么我会知道刘天晓的工牌号，完全就是因为她所在的一家足道的工服实在是太让人大饱眼福了。 墨绿色的旗袍，高分叉。 特殊的颜色，刻意的剪裁，想让人记不住都难。 而且衣服上还绣有编号的。 36号就镶嵌在刘天晓的工服上。 我如果实话实说，妍妍会相信我吗？ 第105章 你俩吃什么 我抱着依琳来到了焦阳的面前，焦阳看向了我身旁的妍妍，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钱呢？” 焦阳开口说道，开门见山。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见到我的缘故，依琳摆弄着我的耳朵，我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摸出准备好的银行卡，直接扔给了焦阳。 焦阳双手想要接住银行卡，却扑了个空，她随即弯腰去捡地上的那张银行卡，而我对于她此刻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死心了。 或许焦阳有苦衷，但也阻挡不了她已经在我心目中完全丧失了地位。 看着焦阳在捡到银行卡瞬间露出的喜悦之情，我的心不停的抽痛起来。 这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让原本单纯的焦阳，变成这幅模样。 “吱嘎！” 大门被打开，徐金红走了出来。 徐金红是我的丈母娘。 她竟然拄着拐杖，脸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有些吓人。 终于，她还是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抬起手，不知是在指我，还是指着我怀中的依琳，嘴里含糊不清，支支吾吾的，最终我也没能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 令我诧异的是，徐金红为何会变成这幅模样。 说话间，徐金红又开始往我这走来，仿佛下一秒她就要摔倒，我赶紧后退了几步，我拉扯了一下妍妍的衣服，示意她赶紧往后退，免得被讹上。 徐金红终是扑了个空，脸上露出几分的怒气，而我却不明所以的问焦阳“怎么了？” 丈母娘我都没喊，只是朝着徐金红扬了扬下巴。 焦阳咧嘴微笑着把那张存有三十万块钱点银行卡放入口袋，不放心的隔着衣服一直摸着，转头看了眼嘴里一直“嗯哼唧唧”不停的徐金红，焦阳依然面带笑容，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脑梗。” 焦阳说的云淡风轻，不代表我内心之中没有一丝波澜。 曾经从不吃哑巴亏的徐金红，此刻却变成了说不出话的“咿呀”老者，不免让我唏嘘，同时心中也有些幸灾乐祸。 为什么我不能幸灾乐祸呢，曾几何时，我被眼前这个强势的老人当众羞辱，全盘否定，说的一文不值的时候，没人给我安慰，更没有等来一句鼓励的话，此刻我不能幸灾乐祸吗？ 我有这个资格，更有这个本事。 看着焦阳完全不把徐金红此刻的身体好坏当回事，不免心中又是一阵叹息，终于熬到头了。 没错，我真的解放了。 我就好比在牢笼中困久了，这一天终于被放了出来，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真的让整个身体都轻松愉悦。 就差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了。 徐金红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话，又是想往前走一步，似乎她对我的仇恨此时达到了峰值，她皱眉死死的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爸爸，我们快去城堡吧，要不然叔叔阿姨们就下班了。” 小依琳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我不想呆在这里，一刻也不愿意。 “我带着依琳去城堡玩。” 我看着焦阳，寻求她的同意。 焦阳神色有些迟疑，微微皱眉了一下，我刚想转身离开，小依琳却招了招手，说道“妈妈，陪我一起去！” 其实我想阻止依琳，却没能开口。 焦阳看了看我，想让我松口，能同意她跟着我一起去。 我是排斥的，所以怎么可能开口，我僵在原地，一句话也没说。 或许是焦阳知道了我的意思，脸上露出了落寞的神情，我的心突然收紧了一下，转头看了眼妍妍， 妍妍开口道“和我们一起去吧，依琳应该最希望和你分享她的快乐。” 我开着车，妍妍坐在副驾驶座，焦阳和依琳坐在后座上。 依琳在车上显得异常兴奋，手舞足蹈，一会跳上座位，一会又跳了下来，隔着中间扶手，歪头急切的问道“爸爸，还有多久能到啊？” 我侧了侧头，笑着回答道“马上就到了。” 小依琳笑着回应了一声“好嘞”，重新坐到座位上，开心的手舞足蹈起来。 焦阳略显紧张的坐在后座上一动不动，眼珠子却不停的转动着。 我感觉车内的氛围有些尴尬，随手打开了收音机。 一首音乐从车内逐渐响了起来，气氛也变得轻松很多。 半个小时后，来到了大福源超市，我记得超市五楼有一个儿童城堡。 来到超市五楼，果然有一座硕大无比的城堡，城堡里的孩子们玩的不亦乐乎，依琳兴奋的摆脱焦阳的手，直接奔向了城堡。 焦阳如同一个局外人，拘谨的在帮依琳脱着鞋子，我扫码付了钱，依琳转头满脸笑容的看着我，我知道她是在向我炫耀，我也冲着依琳宠溺的笑了笑，挥手说道“快去玩吧，爸爸在外面陪着你！” 依琳嗯嗯的点了点头，一头钻进了城堡中。 依琳进去以后哪里也没去，顺着梯子开始往上爬，一直爬到了最上面，然后双手举起，使劲喊道“爸爸，妈妈，快看我！”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焦阳，恰巧和焦阳的眼神碰到了一声，焦阳连忙收回了视线，我也略显尴尬的闪躲着她的眼神，举起双手，冲着依琳说道“爸爸看到你了，注意安全！” 依琳听到了我的回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随后钻进管道中，速度极快的滑了下来。 依琳从管道中钻了出来，笑的那么开心，看着依琳笑的天真烂漫，心里顿时顺畅了很多。 我紧挨着妍妍，妍妍挨着焦阳。 依琳在城堡中玩的尽兴，外面的我们却一直沉默着。 “我去买点吃的，马上中午了，依琳喜欢吃什么？” 妍妍终于开了口，转头看着我。 还没等我回答，焦阳却先开了口“我去买吧，依琳喜欢吃这附近卖的煮玉米，对了，吴用，你要吃点什么？” 焦阳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咽了口吐沫，看了眼抬头看着我的妍妍，余光瞥了眼同样等待着我回应的焦阳，我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略微沉默片刻，我略显慌张的说道“还是我去吧，你俩想吃点什么？” 第106章 撑腰 妍妍和焦阳终于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妍妍柔声说道“随便吧，最主要是给依琳买。” 随即焦阳开口说道“顺手买就可以了，我不挑食，你知道的。” 焦阳语气异常温柔，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跑下了楼。 因为太过担心她俩会整出幺蛾子来，所以我去也匆匆来也匆匆。 因为依琳喜欢吃煮玉米，索性我全部买了玉米，依琳一个足矣，我们三个每人两个。 当我来到城堡边上的时候，看到妍妍和焦阳各自趴在外围，没有我意想中的大打出手，我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外面冰冷刺骨，屋内却温暖如春。 不多一会，依琳已经玩的满头大汗。 我招呼着依琳出来休息一下，可是这孩子唯恐我会把她强制带回家，愣是不靠近我，一次次的爬上去，又一次次的滑下来，玩的那叫一个欢快，也把我心底的那份童真勾了出来，真想脱掉鞋子和依琳一起玩个痛快。 依琳足足在里面玩了三个多小时，直到她玩的精疲力尽，她才走出来，此时她满脸通红，我摸了摸她身上，如同刚洗过澡一般，浑身黏糊糊的，可她依然咧嘴笑着，双眼渴求的看着我问道“爸爸，以后你还带我来玩，行吗？” 我笑着回应道“爸爸以后会经常带你来的。” 这时焦阳接过话道“以后啊，只要你想玩了，就和爸爸打电话，爸爸就带你过来。” 焦阳说完，眼神温柔的又瞅了瞅我，此时的焦阳眼波流转，让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我下意识的闪躲，不去看她。 焦阳帮依琳拨着一粒粒的玉米，依琳吃得津津有味。 妍妍不苟言笑，当我看向她的时候，恰巧和她的眼神碰撞在了一起，刹那间一股寒意袭来，我尴尬的露出一抹微笑，但最终依然被妍妍狠狠的剜了一眼。 在我转身想要寻求下一站的时候，妍妍微笑着来到我身旁，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大腿根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当时痛的我差点大叫起来，然后被妍妍犀利的眼神硬是把那声带着痛苦的喊叫憋了回去。 大腿根传来撕心裂肺的刺痛，妍妍却露出了祸国殃民的笑容，小声说道“吴用，你看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要不我给你们一家三口点私人空间，我先撤？” 我立马求饶道“姑奶奶呀，没有你我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了，你不能走，你是我的指路明灯，你走了，我就迷路了… ” 我脸部肌肉开始扭曲，向妍妍求饶。 “爸爸，你怎么了？想拉屎了吗？” 不知何时，小依琳来到了我的身旁，抬起头看着我痛苦的表情，竟然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妍妍“噗嗤”一声，烟嘴笑了出来。 继而妍妍笑着回答依琳“你爸爸皮太松了，我帮他紧一紧。” 依琳天真的“哦”了一声，随后用小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随后煞有其事的问妍妍“阿姨，我的皮可能也松了，你能不能也帮我松一松…” 而一旁焦阳的脸上，露出一个让她憋不住的笑容来。 … 我明白，妍妍和焦阳在这次陪依琳玩乐的过程中，心中多少会有点不舒服，各自心中的那点小心思，我最是了解，我揽过妍妍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能和依琳吃醋吧，你也别胡思乱想，你都已经得到我了，我现在都是你的人了，你不能再这么小气了。” 我撒娇般的轻轻拧了一下妍妍的胳膊，妍妍回瞪了我一眼，我作势还想要再拧她一下，没成想却被妍妍先下手为强，在相同的大腿根内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是狠狠掐了一下。 我“啊”字刚喊出口，却被妍妍直接捂嘴“威胁”道“闭嘴！否则老子扇了你！” 我当下霎时一紧，立刻噤若寒蝉。 “爸爸，你快去厕所拉屎吧，我看你憋得那么难受…” … 这一整天都是在陪依琳。 把她送回到丈母娘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依琳依依不舍的一直询问我，下次什么时候来，我没有给她具体的时间，只是说有时间就会来的。 依琳回头看了眼在喊她进门的焦阳，把我做了个让我蹲下来的手势，然后依琳附在我的耳朵旁，轻声说道“爸爸，妈妈不让我再喊那个江叔叔爸爸了，还说以后只能喊你叫爸爸。” 我用手摸了摸依琳的小脑袋，笑了笑，心里没有喜悦，反而一种莫名的伤感再次袭来。 我不在乎依琳最终会喊哪个男人叫爸爸，因为我是依琳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一辈子都摆脱不掉的正品，其他都是赝品而已。 我只是感叹自己剩下的时间太少，不能陪着她慢慢长大，看到她将来读大学，以至结婚生子。 “依琳，爸爸永远爱你。” 我说了一句让依琳都满脸诧异的话，最终依琳似懂非懂的笑了笑，然后又悄悄趴在我耳边说道“爸爸，我知道你和妈妈离婚了，我也知道你身后的那个阿姨是我的后妈妈，以前姥姥总是说后妈妈会打我，不喜欢我，可是今天后妈妈还拉我的手，她总是笑着，也没有凶我，她是不是喜欢我呀？” 我无比震惊的看着满脸狐疑的小依琳，眼角却突然变得温热起来。 我露出欣慰的笑容，在依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依琳立刻笑了起来。 幸好，尽管依琳被丈母娘灌输了错误的思想，可纯真的依琳却没有被他们这一家人同化，她的内心依然纯洁。 “爸爸永远都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后盾是什么呀？” 依琳歪着小脑袋，不解的看着我。 我笑笑“就是无论是谁欺负你了，你都可以来找爸爸呀，爸爸为你撑腰…” 依琳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随后说道“撑腰是这样的吗？” 我不理解依琳的意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依琳突然仰躺在了地上，然后用脚和手直接把身体撑了起来，嘴里自豪的说道“爸爸，你看，这是不是撑腰？” 第107章 输了 我被依琳这突如其来的操作逗得哭笑不得。 看着如此天真的依琳，心中又升起莫名的伤感。 依琳已经进到了屋里，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焦阳叫住了我。 我疑惑的来到焦阳面前，问道“怎么了？” 我语气带着反感“钱我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着？” 我皱着眉头，看着焦阳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实话，此刻我对焦阳已经没有了当初那般的关心，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我看清了很多事，尽管一些事让我痛不欲生，但归根结底，还是当初自己犯下的错，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 焦阳双手捏着衣角，有话想对我说。 我看了眼远处的妍妍，我已经闻到了妍妍身上的醋味。 我不想再和焦阳之间有着哪怕一丝的藕断丝连，我不想伤害妍妍。 其实，我对焦阳也已经没有了兴趣。 也可以说是失望。 “有话快说！没有的话，我回去了，公司还有很多事！” 我没好气的说道。 “依琳以后能不能跟着你？” 焦阳慌乱的说道。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焦阳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声音很小的再次说了一遍“以后依琳可以跟着你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我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从离婚的那个时刻，我一直想争夺依琳的抚养权，只是依琳离不开焦阳，一直是焦阳带大的，我怕依琳会伤心，不忍小小年纪没了母爱，我放弃了争夺抚养权的机会。 后来我想见依琳，却遭到丈母娘的百般阻拦，那种想念依琳的痛苦我承受了一次又一次，至今回想起来，我依然心疼自己。 现在焦阳主动放弃了抚养权，依琳可以回到我的身边，我不需要再承受着相思之苦，对于我而言，值得高兴。 可是对于依琳来说呢，跟着我不会有物质上面的匮乏，可是没了焦阳在她身边，她会习惯吗？ 焦阳突然之间放弃了依琳的抚养权，原因是什么？尽管焦阳的私生活我已经无权干涉，可我依然好奇，焦阳意欲何为。 “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稳。 焦阳一直闪躲着我的眼神，支支吾吾，最终我也没能听出个所以然来。 “依琳跟着我，当然可以，如果哪一天她想要找妈妈，你能不能见见她。” 我有点恳求的意思，我不想让依琳的童年不完整，尽管离婚那一刻，就已经对依琳造成了伤害，可依然还是想让伤害降到最低。 焦阳的眼眶湿润起来，低着头，两只手撕扯着上衣的衣角。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 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我什么时候把依琳接走？” “现在就可以！”焦阳回答的很快，眼神中带着几分渴望。 这份渴望，是因为我把依琳接走而产生的解脱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既然焦阳已经精疲力尽了，我乐意用余生陪伴着依琳。 余生？我还剩下多少余生呢？ 猛然间我再次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我现在恨不得带上依琳立刻离开这个让我有些窒息的地方，可是，当我离开的时候，依琳要靠谁来抚养呢？ 老爸老妈？ 不！ 他们年事已高，抚养依琳他们已经力不从心了，他们肯定会很乐意抚养，可是到那个时候，依琳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了呢？ 不是怀疑老爸老妈会亏待着依琳，我只是担心依琳将来的价值观。 我的思绪久久不能平静，随着自己深入的思考，情绪愈发波澜壮阔。 “让依琳在这里再呆一天吧，我明天过来接她。” 我看着焦阳失魂落魄的样子，真想立刻带走依琳，可是我又不能这么自私。 焦阳最终点了点头，那一刻我的心说不上是失落还是高兴。 回到车上，我的思绪又不知飘向了何处，妍妍看着我魂不守舍，担心的问我道“怎么了？” 我转头看着妍妍，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最后直接把车子停在路边，随手点了一根烟，伴随着剧烈的咳嗽，我抽完了手里的烟，可是脑袋里仍然浑浑噩噩，最后我向妍妍坦白了“焦阳放弃了依琳的抚养权，以后依琳要和我们住在一起。” 我不知道最终妍妍会以怎样的姿态来接纳依琳，但此时我看到妍妍脸上的迟疑。 我突然感受到了无形中的失望，或许这种感觉来自于妍妍，她不再如以前那般欣然接受，她也开始有了迟疑不定。 “如果你要是感觉不太方便的话，我可以搬出去的。” 我的语气里带着失落，我明白妍妍的苦衷，不想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妍妍猛然间抬头，看着我。 我硬挤出一个笑容，不想给妍妍太多的压力，安慰道“我都能理解，毕竟她只是我的女儿，不该让你承受不必要的麻烦和痛苦。” “吴用！”妍妍语气中带着哭腔，也夹杂着几分怒意，说道“我们这么久了，你就是这么认为我的是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是吗？” “难道不是吗？” 我不知为何会让事态变得越来越差，直接趋向于糟糕的天平倾斜。 “呵呵…” 妍妍笑了，笑的那么无奈。 我沉默着，不想说话。 突然往往下了车，大步流星的往路中央走去，我慌忙拉开车门，三步并两步，一把把妍妍拉了回来，皱眉呵斥道“你想干嘛？” 妍妍用力甩开我的手，怒吼道“既然我在你心里是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我们没必要再在一起纠缠不清，一直以来我总是在担心着我会不会突然失去你，有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突然惊醒，因为会梦见你突然消失不见了，我害怕，我抓不住你了，你就这么在我眼前消失，无论我多么努力的去阻拦，就是追不到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 妍妍开始呜咽起来，她蹲了下去，把头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在妍妍哭泣的这一刻，我彻底的输了。 第108章 三十万？ 妍妍哭的让我很心痛，我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态度，其实心里知道妍妍不会是自私自利的人，那么久接触下来，我们各自都非常了解。 我蹲下去，轻轻拍着妍妍的后背，很多话梗在了喉咙，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质疑你，只是依琳的事让我烦躁，更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要不是…”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下去，我想说说我的病情，也想说说等我走了以后，妍妍该如何进行全新的生活。 我害怕引起妍妍的反感，最终只能轻拍着妍妍，以示安慰。 妍妍的双肩依然微微抖动着，我却再也不知道应该说些怎样的安慰话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妍妍终于红着眼睛抬起了头，她泪眼婆娑，满眼的委屈，我刚想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妍妍却早先一步，自己用力抹去了泪水，猛然起身，回到副驾驶位置上，一言不发。 我不知所措的坐到了驾驶室上，小心翼翼的打着火，一时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咱们去哪？” 我看了眼仍然在抽泣着的妍妍，满是心疼。 “回家。” 妍妍简单的回了一句，然后双眼始终凝视着前方。 我开得很难，一路上用余光一直观察着妍妍的脸部表情，却发现这一路上，妍妍一直不苟言笑，脸上再也没有表露出一丝的异样表情。 差不多用了接近一个小时，我们才回到了含章园，我把车停好，妍妍头也不回的下车走向了电梯。 当我想在地下车库抽根烟的时候，妍妍转头撇了我一眼，不喜不笑的说道“快点。” 言简意赅。 我慌乱中把刚摸出的烟盒掉在了地上，捡起烟盒快步跟上妍妍的步伐，生怕妍妍再次把脾气升级。 这要是放在平时，妍妍肯定会出其不意的拧我耳朵，用粉拳锤我胸口，今天却是如此的风平浪静，这让我的心变得更加忐忑起来，总认为暴风雨就在来临的路上，所以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妍妍身后。 进到屋内，妍妍便开始了大规模的整理。 现在小燕和我们住在一起，妍妍和小燕在主卧，我在次卧，还有一间卧室，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主要是衣服鞋子之类的。 妍妍卷起袖管，开始整理起了书房，把各种杂物归置在一起，我不明所以的跟在妍妍身后，始终听从她的安排。 这一整理又花去了两个多小时，此时已经来到了晚上的九点多，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了。 妍妍皱眉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对于我饥肠辘辘，她没有任何的表示，我也不敢去找吃的。 一堆废品我背着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肚子再次咕咕叫了起来，饿的我身体发软，最后只能点上一根烟，总烟雾填满肚子里的空缺。 抽完一根烟后，或许是因为太饿的原因，脑袋竟然有些晕眩，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正当我想上楼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是好久没联系的辛向光。 自从那次在银行门口和焦守明担保贷款，无意间遇见辛向光以后，我和他基本已经断了联系，因为我知道，这家伙始终在赌，不知悔改。 我期间劝过他几次，发现他已中毒太深，也就不再继续规劝，我自己的生活已是一团乱麻，哪有经历去管别人的生活。 原本不想接他的电话，赌徒除了借钱还能有什么事呢。 不知为何，鬼使神差般的摁下了接听键。 “吴用，你那个大舅哥最近在忙什么呢？”没等我开口，电话那头的辛向光急促的问道。 “不知道，我离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干什么，我哪里还能管得着。” 被辛向光这么一提醒，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焦守明了，或许他仍然奋斗在赌桌上，谁知道呢。 “你过的怎么样？先管好你自己吧，还有心思管别人呢？最近赢了还是输了？” 我调侃了一句。 辛向光笑着回答道“最近我琢磨出一点路子出来，小赚了一点，嘿嘿…” “别玩了，赢了还想赢，输了还想捞，你没算一算从你开始赌一共输了多少了吗？” 内心里还是想再软软他的，毕竟和他在一起读了三年高中，感情还是有的，更何况，辛向光本质上是不坏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何会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你还别说，我还真算了算，前段时间是真的亏，运气也差了点，我都打算卖房子了，这几天突然就好起来了，到现在我一共赚了五万多了，算了算，比打工强，嘿嘿…” 在电话这头的我，能感受得到来自于辛向光发自内心的喜悦，这也着实让我意外，都说赌到最后，只有倾家荡产，没想到还让辛向光赢了。 或许是应了那句话，哪有赌徒天天输。 可最终结局呢，我忽然又想起了晚年过的凄苦的三舅，年轻时遇上了好时机，赚了不少钱，沾染上了赌博，最终把自己毁了，还把子女也牵连了。 我仍然想劝辛向光回头是岸，继续说道“既然赢了，就收手吧，你听过有人靠赌博发家致富的吗？” 我本以为这个问题会让辛向光哑口无言，没想到我的话音刚落，辛向光就在电话那头兴奋的回答道“当然有了，货拉拉的掌舵者，他的第一桶金就是靠打扑克赚的！” 辛向光的话让我哑口无言，我也放弃了想要再次规劝他的念头。 在沉默片刻以后，辛向光笑着说道“你就别操心我了，我都差点忘了给你打电话的目的了。” 我沉默，辛向光继而说道“我问你焦守明最近的情况，我是想告诉你，这家伙刚刚又往平台冲了三十万，看来他是想孤注一掷了，可是我挺纳闷的，他从哪里又搞来了这么多钱，前段时间他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到处借钱，就差卖儿卖女了，你说谁愿意借给他…” 听到辛向光的话，我的大脑顿时翁的一声。 三十万？ 我刚刚给了焦阳三十万！ 焦守明的那三十万会不会就是我给焦阳的那三十万？ 第109章 脑出血 我瞬间不淡定起来。 “光哥，焦守明充了三十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称呼辛向光为光哥，那是读高中时我们整个316宿舍不成文的默契，喊对方都是某某哥，辛向光自然是光哥。 我则被称为吴哥，因为用哥着实有点拗口，不太好听。 “哈哈…”辛向光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多久没被喊一声光哥了，看来你也是真的着急了。” “对了，吴哥，你离婚以后就再没找过吗？” 辛向光顾左右而言他，问了一个不沾边的问题。 “这个以后再讨论，你先告诉我焦守明充三十万的事。” 我急切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是这样的。”辛向光好似在喝着饮料，“咕咚咕咚”持续了五六秒钟，进而他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和他一直在同一个平台玩，还是他给我介绍的这个平台，其实要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他，自从我来到这个平台，我就一直在赚钱，哈哈哈…” 辛向光说话就是如此，不说重点，想到哪里说哪里，这把我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一声“说重点！” 被我这么一吼，电话那头的辛向光突然就没了动静，我生怕他挂断电话，慌忙问道“说话呀！” “焦守明把他充钱的截图给我看了，所以我才知道他又充了三十万，这不马不停蹄的就给你打电话了…” 不等辛向光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开始来回踱步，想接下来该如何去阻止焦守明。 走了两圈以后，我忽然清醒过来。 这钱是给焦阳的，我已经没有权利再去要求她如何花，哪怕她扔在了大街上，那和我也没有关系了。 可是内心还是焦躁不安，或许焦守明还有个身份让我不能置之不理，那就是依琳的舅舅。 我现在想立刻赶到丈母娘的家里，想要问问焦阳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拿着钱留着给自己花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呢？ 我给妍妍打了个电话，我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说公司有点急事，去处理一下，马上回来。 妍妍只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尽管以我现在的经济水平，完全可以购买一辆自己心仪的车子，但总感觉没必要浪费那笔钱，我和妍妍共用一辆车足矣，因为我的公司就在妍妍家附近，我上班都是骑着电动车，环保。 猛踩油门，车胎与地面产生刺耳的摩擦声，随着发动机发出的怒吼声，我朝着丈母娘家疾驰而去。 我只用了二十分钟，便来到了丈母娘家。 在马路对面，我却看到了闪着灯的救护车。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看见救护车便联想到了依琳。 我害怕依琳又出现了某些不好的状况，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车子直接停在了路边，朝着丈母娘家门口跑去。 当我来到救护车旁边的时候，看到躺在担架上的人是丈母娘时，心中的那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不是我初心不好，只是相较于依琳出现不好的事，丈母娘在我心中没有那么大的感触。 焦阳在担架旁，哭的稀里哗啦，我四处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依琳的身影，这又让我心里涌起阵阵不安起来。 我几步便来到焦阳身旁，总手推了推她的胳膊，焦阳泪眼婆娑的转过头来，发现是我，脸上立刻露出惊讶神色，我问道“怎么了？” 想喊“咱妈”的，不是之前喊顺嘴了，而是在这个时候，我故意借此想缓和与焦阳之间的关系，毕竟我们之间还有个依琳。 焦阳脸上惊讶神色褪去以后，言简意赅的说了句“被我哥气的！” “呜哇呜哇…” 救护车拉走了躺在担架上的丈母娘。 而我和焦阳正坐在担架的两侧，我一直盯着徐金红的面庞看，心中五味杂陈。 该高兴的，还是要做做样子，假悲伤一次。 心中不免把自己臭骂了一顿，这是什么思想，即使不为徐金红焦阳着想，也要为还未真正开始读书生涯的依琳想想，徐金红毕竟是依琳的姥姥，这层血缘关系不是说想结束就能结束的。 车子半个小时后，在急诊室门口停了下来，哪怕一直被医生抬到了病房，徐金红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焦阳的眼泪一直在眼角处往外流淌，从家门口一直流到了现在。 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真的好。 我在心中鄙夷一番，有时候太好会让家庭节外生枝。 而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可那个时候的焦阳哪里懂得这些道理，或许，直到现在，焦阳依然认为当初的离婚是因为我不求上进，在物质条件上，我无法满足她的要求。 其实，徐金红的多次凌辱让我打了退堂鼓。 “别哭了，怎么回事？” 尽管我想安慰焦阳，可是说话的语气依然带着质问，没有怜惜。 焦阳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偶尔还会抽泣。 “我哥赌博被我妈发现了。” 焦阳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我。 我咬了咬牙，心中最担心的事，或许已经发生了，刚刚握紧的拳头逐渐松开了。 “你哥赌博的事，你妈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皱眉看着此刻一直闪躲着我眼神的焦阳，她的头又低下去几分。 “这次他把我爸妈的养老钱拿去赌博了…” 焦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我已经听得不太真切。 “多少钱？” 我忙问道，心中的那份期待让我瞬间来了精神。 “三十万！” 焦阳脸上尽显无助。 我则重重呼出一口气，那块悬在心中的巨石，顿时被打的粉碎。 原来是这样！ 我的脸上终于不再阴郁，焦阳却突然看着我说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我是什么表情？” “一副大敌已死的畅快表情！” 我顿时目瞪口呆的看着身旁的焦阳，同时也引来了周围其他患者家属的侧目。 令我意外的是，没想到焦阳还能说出这种带有文青的话语，另一个就是我的表情难道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表现出了大敌已除的表情？ 我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我此时的表情，可是想破脑袋依然没能相出合适的话解释。 最后我就只是瞪着焦阳，不说话。 “我知道你对我妈有意见，从结婚的时候就有芥蒂，一直到我们离婚，你心中的怨念从未消失，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可是现如今我妈已经进了抢救室，而且她之前也突发脑梗，你也看到了，她走路都走不好，难道这还不能让你心中的怨恨消失吗？” 焦阳越说越激动，直接从座椅上坐了起来，眼含泪水，却又带着几分怒气。 我仰头看着焦阳，尽量压制住自己内心的那份怒气。 我怎么能原谅徐金红呢，是她让我与依琳不能继续生活在一起，是她让我原本的幸福家庭瞬间支离破碎，更是她的尖酸刻薄让我当时的我无地自容，我怎么可能不怨恨呢？ 我握了握拳头，咬着后槽牙，吱吱作响。 焦阳再次抽泣起来，而身旁的陪护的人也开始议论起来。 我不想和焦阳争论已经没有意义的事，起身朝着厕所走去，我想抽根烟，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正当我转身准备朝着厕所走去的时候，抢救室的门打开了，焦阳直接扑了过去，我跟在后面，出来的是徐金红， 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手背挂着吊水，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我的心也是一紧，不是幸灾乐祸，但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我心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句话：久病床前无孝子。 或许我内心里的黑暗面显露无疑，可是这也仅仅是面对徐金红才会如此。 “医生，我妈情况怎么样？” 焦阳带着哭腔一下扑到了跟随着徐金红出来的医生面前。 医生一把扶住了焦阳，医生摘下口罩，脸色沉重的说道“大脑出血严重…” 话没说完的医生便对着焦阳摇了摇头。 看到医生摇头，心中对徐金红的怨念似乎少了很多。 “不会的！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求求你…求求你…” 焦阳直接跪在了地上，哭的撕心累肺。 我上前去搀扶焦阳，医生重新戴上口罩，离开了。 丈母娘也被推走了，焦阳跪在地上，一直不肯起身，脑袋用力的撞着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焦阳，够了！” 我突然大喝一声。 看到焦阳这般模样，鼻头不免开始发软。 焦阳停止了哭泣，抽泣着抬起头，怒目圆睁的盯着我，好似徐金红的这一切是我造成的一样。 看到焦阳带有滔天怒意的眼神，我没有说话。 焦阳从地上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下如你所愿了，终于你可以笑出声音了，你也终于可以畅快的哈哈大笑了，笑啊！” 焦阳发疯般冲我吼道。 “焦阳，你别太过分了…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请你不要莫名其妙的指责我，到底是谁让你妈造成这个局面，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要把矛头指向我！” 我努力压制着本就快要爆发的情绪。 焦阳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一切怪罪于我的头上，这让我不得不有怨气。 “就是你！就是你造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我妈躺在病床上，你终于如愿了，你也终于可以和那狐狸精在一起过你们的幸福生活了！” 焦阳疯魔般的嘶吼着。 “啪！” 清脆而又响亮的巴掌声。 我的右手在颤抖着，焦阳被我一巴掌打倒在地，她的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把焦阳仍在了原地，不管不顾。 身后开始有人议论起来，我置若罔闻。 … 徐金红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脸上依然毫无血色。 医生告诉我，丈母娘醒过来的几率很小，即使醒过来也是植物人，认不得人，生活不能自理。 如果此时我还能高兴起来，那我真的是丧心病狂了。 即便我对徐金红再有怨恨，她此时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怨恨仍有，但也不再那么强烈了。 焦阳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的头发凌乱，拖着瘫软的身体，步履蹒跚的来到了徐金红的床边。 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眼神呆滞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徐金红，什么话都说不不出来。 看到焦阳这般模样，心里一阵刺痛，我不能理解她失去母亲时的心情，但我明白，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了主心骨。 以往任何事，无论大事小事，大到当时该什么时候要依琳，小到要如何选择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还是一双白色运动鞋时，都要征求她妈妈的意见，我很难想象，如果哪天徐金红真的离开了，焦阳在生活中遇到各种各样抉择的时候，她该如何选择，是慢慢学会抉择，还是困在抉择中无法自拔。 “医生说了，还想概率醒过来…” 我安慰着焦阳。 焦阳眼睛直直的看着徐金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最后竟然冲我傻笑着。 “嘿嘿…” 这笑容让我瘆得慌，我赶忙来到焦阳身旁，用力晃了晃她的身体“焦阳，你别这样，你的生活还要继续，想一想依琳，她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你不能倒下！醒一醒！焦阳！焦阳！” 我不停的大声呼喊着焦阳的名字，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因为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依琳不能没有妈妈。 焦阳依然疯癫憨傻般的咧嘴笑着。 “焦阳，你如果这个样子的话，你可以选择陪着你妈一起死！这样的话，你妈在去孟婆桥的路上不会孤单，你可以永远陪在你妈身边了！小依琳你也不用管了，以后她也就成为了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走到哪里都会被其他小朋友嘲笑没有妈妈，从此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给她扎小辫子，你也永远听不到她再喊你一声妈妈…” “依琳！” 焦阳眼神猛然变得焦躁起来，她弯着腰四处寻找着什么，嘴里不停的喊着“依琳…依琳…我的小依琳哪里去了…” 第111章 回丈母娘家 好在小燕最后安然无恙，仅仅是因为高烧引起的惊厥。 妍妍趴在床边，眼睛一直紧盯着小燕，小燕终于也恢复了正常的状态，脸上尽管还带着高烧留下的红晕，但不在抽搐。 妍妍紧握着小燕的一只手，眼睛里满是心疼。 而此时的我，同时也担心着焦阳。 我来回踱步，想给焦阳打个电话，却又害怕引起妍妍的误会，最后我和妍妍打了声招呼，说我去厕所抽根烟。 妍妍有些疲倦的和我点头示意。 我匆忙的来到了厕所，本想打电话给焦阳，刚拿出手机，焦阳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吴用，你去哪里了？” 焦阳语气显得有些慌张。 一个女人家家的，摊上这种事，身边没个主心骨的人，的确会手足无措。 “处理点事，你那边没事吧？” 我对焦阳撒了个谎言。 “刚才我爸给我打电话，依琳哭着要找妈妈，能不能把我送回家，依琳你也知道的，半夜找不到我，她会一直哭，我俩离婚，本身就让她失去了很多安全感，所以…” 我一听依琳哭了，心中紧张起来，直截了当的说道“你妈那边没事吧？” “有值班的护士，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如果回去来不了了，我会让我哥过来陪着我妈。” 我迟疑了片刻，说道“你五分钟以后去住院部楼下，我把车停在那里。” “五分钟？这么快吗？” “我刚才出去买了包烟，别说太多了，赶紧回去看看依琳怎么样了！” 我怕说得太多，会出现漏洞。 我把烟头扔掉以后，刚跨过厕所的门，赫然发现妍妍正站在我的面前。 妍妍皱着眉头，凝视着我，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神，一直在闪躲。 “我…” 妍妍依旧没说话，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看得我浑身难受。 “我不是去公司，焦阳的妈妈的出了事，我把她拉到医院里…” 我把大体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了妍妍。 我期盼着妍妍的态度。 我依然不能正视妍妍的眼睛，总是在闪躲。 妍妍依旧没有说话，保持着凝视着我的眼神。 “我说的是真的，我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怕你会误会…” “你怕我误会什么？” 妍妍终于开了口，我顿时感觉有了可以缓和的机会，脸上的表情变得轻松一点。 “我怕你会误会我和焦阳之间…” 后面的话我没再继续说下去，我知道妍妍能明白我没说出来的那部分话。 “继续说啊！” 妍妍抬高的声调，眼神中的怒气愈发强烈。 我顿时哑口无言，不是没话说，而是不敢继续狡辩。 “对不起！” 我直接道歉，想上前去握住妍妍的手，却被她用力甩开。 正当我想再次去抓她手的时候，我的手机再次响起起来。 我猜的出是谁打来的。 来电显示是焦阳，果然就是她，看到焦阳的来电，我的心顿时焦急起来，依琳在家里正哭着呢。 我瞥了眼妍妍，她依旧没说话。 我接通了焦阳的来电，顺手把免提打开了。 “吴用，你怎么还不过来，依琳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了，再不回去的话，我怕她在心里开始害怕了。” 焦阳急切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我小声回复了一句“马上。” 我随手便把电话挂了。 我在等待着妍妍的处决结果，内心之中的那种焦灼让我双手交叉搓揉着。 “你先去忙你的，咱俩的事回来再说！” 妍妍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我顾不得再去和妍妍解释，朝着停车场跑了过去。 来到停车场后，我立刻给焦阳打电话，让她赶紧来停车场，我一连打了两次，没人接听。 我开始更加的心急如焚，下车以后又往徐金红的病房跑去，等到我气喘吁吁的来到徐金红的病房的时候，我猛然发现，徐金红已经不再病床上了，我再次给焦阳打电话，却发现焦阳的手机没有拿，这让我更加的手足无措。 我在徐金红病房来回踱步了许久，最后一咬牙，直接跑出了病房，开车朝着焦阳的老家疾驰而去。 心急如焚的我，把油门踩到了底，发动机的轰鸣声穿进耳朵里，更加刺激了我的神经。 很快的，我便来到了丈母娘家门口。 我慌乱中下了车，狠狠敲着大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加大了敲门的力道，终于里面的灯被打开，出来的不是焦阳的父亲，而是眼睛通红的焦守明。 我略微讶异片刻，急切的问道“依琳呢？” “怎么了？”焦守明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他披着厚重的黄大衣，缩着脖子，这里真冷。 “依琳不是哭了吗？我过来看看。” 我一把拉开挡在我前面的焦守明，而他一脸迷茫的问东问西，我有点不耐烦的推开了他，直接上了二楼。 来到门口的时候，便听见了依琳嚎啕大哭的声音，我用力敲了敲门，依稀从里面传来声音。 “吱呀！” 门被打开了，出来的正是我的老丈人。 他此时身上披着羽绒服，睡眼惺忪，看到我以后，顿时雀跃起来，终于等来了他的救星。 “依琳这孩子不找别人，晚上只认她妈妈。” 当我用手扒拉开了老丈人，依琳已经从床上独自走到了地上。 此时她身上只穿着秋衣秋裤，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眼泪簌簌的往外流，张着大嘴，眯着眼睛，完全无视周围的人和事，就这么哭的撕心裂肺。 让我狠狠的心疼了一把。 我一把抱起依琳，用衣服把她裹进了怀里，嘴上一直安慰着“依琳，爸爸来了，对不起，爸爸来晚了，对不起，爸爸来晚了…” 依琳哭的更厉害了，听完我的话，她仍旧眯着眼睛，张开大嘴，用尽最大的力气哭着。 我一边帮依琳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安慰她说道“别哭了，爸爸再给你买一个这么大的奥特曼，让它打遍家里其他的妖怪和奥特曼，因为他是奥特曼之父。” 听到我这么说，刚才控制不住泪水的依琳，此刻正努力调整着哭泣的声音，直至最后偶尔的抽泣。 同时，我比划着嘴里所说的那个特大的奥特曼。 终于，依琳停止了哭泣，看着眼睛红肿的小依琳，我鼻子突然酸涩起来。 她本该在那栋房子里无忧无虑的跟着电视里的橙子姐姐学习舞蹈的，也应该她藏在门后面，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小游戏。 外面真的太冷了，我又依琳裹得紧实一点。 我把她抱进了屋里。 我这才发现，屋里的空调竟然没有打开，民房本就阴冷，更何况在这零下八度的冬天。 当我走进屋里的时候，阵阵寒意席卷而来。 我用手摸了摸依琳睡觉的被窝，哪里还有一丝的温暖可言。 我紧咬着后槽牙，这时，老丈人浑身酒气的走了进来。 刚才他给我开门的时候，我就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只是不敢确定，此刻他再次走了进来，我这才肯定。 我没有说话，拿起床上依琳的衣服，开始给依琳穿衣服。 “你…给…依琳穿衣服干嘛？焦阳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醉醺醺的老丈人好似嘴里含着汤圆，呜呜哇哇，我勉强也能听得清楚。 老丈人一生嗜酒如命，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酒和烟。 喝酒把自己喝成了小脑萎缩，导致他现在说话都说不清楚，抽烟把自己的鼻腔抽得流脓发炎，我曾经说过，如果他再不节制，最后会死在酒和烟上。 因为他喝了酒，我没有理会他，依旧帮依琳穿着衣服。 “爸爸，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依琳眨巴着带有泪痕的眼睛看着我，问道。 “爸爸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住可以吗？那里有暖气，还有一个小姐姐，她可以陪着你玩，陪着你做游戏，你们可以一起去上学，一起上课，可以吗？” 依琳歪着小脑袋，眼睛里充满着疑惑“哪里来的小姐姐啊？” 我一时语塞，想了片刻后回答道“姐姐是从大山上下来的，因为回家太远了，姐姐暂时在我们家里住，以后你可以和姐姐一个房间，睡上下铺，怎么样？” 我比划着上下铺的样子，依琳看得怔怔出神，似懂非懂。 “小姐姐的爸爸妈妈呢？” 依琳又问了一个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此时，我已经帮依琳穿好了鞋子，依琳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我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笑着回答道“小姐姐的爸爸妈妈去打工了，和所有的爸爸妈妈一样，要赚钱给你们买玩具，买新衣服呀。” 我想领着依琳走出屋子，这时，老丈人往前迈出一步，直接拦住了我的去路。 晃悠着身体的他，一身酒气让我心生厌恶。 我想把他推开，没想到他又往前跨了一步，这一下把我逼到了床边，小依琳差点被地上的插座线子绊倒，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小依琳，依琳看见我扶住了她，觉得好玩，咧嘴笑了起来。 我冲着依琳也是浅浅一笑。 我一把抱起依琳，不想和老丈人说太多话，用后背使劲往外冲，直接把老丈人冲到了一侧，顺势我就想下楼，这时，焦守明正好从楼梯走了上来。 “快…快把他们拦住！” 我转头看过去，不知道老丈人什么时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此刻他正用手指着我“他刚才打我！” 焦守明一听，顺手把门“卡池”一声，直接关上了。 焦守明一副有恃无恐模样，梗着头，嘴里还叼着烟，语气挺冲的说道“你想怎么着？都打到家里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得了吗？” 焦守明面露凶相，我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下直接笑了出来。 焦守明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笑。 “你什么意思？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吗？你别忘了，你是私闯民宅，你还打人，我现在就可以报警抓你！” 焦守明开始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了，这也算是一大进步。 我笑是因为想起当年焦阳和我说过一次趣事。 焦阳奶奶去世时，他们一家人在坟上因为一些矛盾和本家的叔叔起了冲突，身高马大的焦守明也亮起了拳头，可是当对方拳头挥向他们的时候，焦守明却双手抱着头，蹲了下去。 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当时只是从焦阳嘴里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而已。 此刻看见焦守明这幅样子，那个双手抱头的画面瞬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把依琳放下来，摸出手机，是焦阳打过来的。 “我妈情况不太好，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又进了急诊室，刚出来。” 想必是焦阳刚刚把徐金红从急诊室推出来，她的声音异常急促。 “我来你家了，我想把依琳带走。” 说到这个时候，我斜眼看了看身旁的焦守明，继续说道“你哥和你爸不让我走，你要不要和他们说一下？” 电话那头的焦阳沉默片刻，随后说道“你把手机给我哥。” 我直接把手机递到了焦守明的面前，说道“焦阳的。” 焦守明眼睛盯着我，接过手机放在了耳边，随后往旁边走了几步，好似有什么话怕被我听到一样，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突然我听到焦守明大声呵斥的声音，说了什么我听得不太真切，因为他已经退到了其中一间屋子里。 “爸爸，妈妈呢？” 依琳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我抬头看了眼挂钟，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五点，再过一个小时，天差不多就亮了。 我重新把依琳抱了起来，用衣服把她裹好，笑着说道“妈妈有点事…” 我正努力想着措辞，不能给她留下阴影的措辞。 “以后和爸爸住，爸爸搂着你睡觉，行吗？” 我试探性的问道。 依琳眨巴着狭长的眼眸，困意让她不想说话，我把她的头轻轻摁在我的肩膀上，柔声说道“睡吧，睡醒了爸爸给你买玩具。” 依琳听话的趴在我的肩头，逐渐睡去。 第112章 吃馄饨 而此时焦守明仍然没有走出屋子，我想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是我又怕惊醒了依琳，在我难以抉择的时候，老丈人晃晃悠悠的又来到我的面前。 伸出双手，说道“把依琳给我！你们离婚了，依琳不跟着你！” 老丈人嘴里叼着烟，烟味窜进了我的眼睛，辣的我眼泪直流。 我不想和她过多的纠缠，趁着焦守明不在，我转身快速打开了门，一个大跨步，直接下了楼梯。 这时，我便听见老丈人冲着焦守明大声呼喊道“明子，他们跑了！他们跑了！” 我一听，加快了下楼梯的脚步，来到一一楼，快速打开大门，然后带有情绪的用力关上了大门。 “咣当”一声！ 肩膀上的依琳被吓得一激灵，我忙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抱歉的说道“睡吧，依琳，对不起…” 依琳仅仅抬起头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她又重新趴了下去。 我把依琳小心翼翼的放在后座上，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盖在了她的身上。 随后往后看了一眼，听见开门的声音，我迅速坐进车里，一个猛踩油门，车子直接窜了出去。 我听见后面骂声不断，心中如释重负。 我逐渐放慢速度，开始思考着该把依琳带去哪里，去医院吗？ 可是除了医院，我还能带去哪里呢？ 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开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我没有下车，转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小依琳，心中的酸涩再次涌起。 车子怠速中，我把暖风调大了一点点，把车窗稍稍降下来一点，让空气流通。 然后轻轻打开车门，蹑手蹑脚的下了车，唯恐会制造出声响，把依琳吵醒。 从车里出来，因为没有羽绒服的庇护，刺骨的寒意霎时间席卷了全身，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喷嚏，蹲了下去，双手交叉搓揉着，想给自己增加点热量。 我本可以跑进医院里，里面有暖气，会舒服很多，可是我担心来回折腾，会惊醒依琳，害怕她哭，更害怕她会哭着找妈妈。 我点燃一根烟，狠狠的抽了一口，吐出那一团烟雾的时候，似乎同样把身体的温度一并带了出来，从未有过的寒意，让整个身体都如同掉进了冰窖，浑身上下没有了一丁点儿温度。 我的嘴唇开始不自觉的颤抖着，上下两排牙齿不停的碰撞着，又狠狠抽了两口烟，最后实在受不了外面的寒冷，赶紧躲进了车里。 终于感受到了暖流的呵护，又是连续的几个喷嚏，我生怕自己的声音把依琳吵醒，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让声音降到最低。 看着依琳小嘴巴偶尔的抽动，我欣慰的笑了笑。 车里舒适的环境也让我的困意如同洪水猛兽，霎时间席卷而来。 哈欠连天。 我把座椅往后调整了一下，身体往后一仰，闭上双眼，几乎一夜未睡的我，很快进入到了梦乡。 … “滴滴滴…” 我被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吵醒，我睁开有些发涩的眼睛，看向了窗外。 我警觉的看向了后座的依琳，此时依琳已经换了一个姿势，面向座椅仍然睡的正酣。 我如释重负，然后轻轻下了车。 “请把你的车挪一下，谢谢！” 我这才发现，由于昨天晚上停车场车辆少，我没有规范的把车子停进停车位，导致车子占了两个停车位。 我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了！” 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钻进车子，平稳的把车子再次停好。 下车后我递给对方一根烟，再次表达自己的歉意。 对方是一位中年男人，头发所剩无几，瘦弱的身材，这时从他的车里走出一位怀中抱有婴儿的女人，女人是个普通到扔进人堆里你都辨认不出的良家妇女，婴儿止不住的哭泣，听得让人心疼。 女人下车后和男子比划了几个手势，我这才意识到，女人是聋哑人。 这让我对刚才的行为再次觉得愧疚。 中年男人再次和我挥手告别，我带有歉意的微笑和他挥了挥手，感叹着生活的不易。 温暖的阳光已经洒遍了大地，尽管初升的太阳还不足以给予太多的温暖，但看到那金色的阳光，身体便会产生一股暖流。 伸了个懒腰，这才意识到，昨天晚上我没有去病房和焦阳打招呼，更可恶的是，我的手机还在焦守明手里，不知道这期间有谁会给我打电话，如果是妍妍给我打电话，焦守明会不会接听，接听以后他又会说些什么？ 本就和妍妍有了嫌隙，这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缝隙会不会越来越宽，想到这，我开始局促不安起来，想马上奔到病房去找妍妍解释。 思考再三，我决定抱着依琳一起去，把依琳独自放在车里，我真的不太放心。 当我把依琳抱起来的时候，依琳也睁开了眼睛。 估计是起床气，依琳紧闭双眼，呜呜哇哇的开始哭了起来，也不睁开眼睛，张开嘴巴就是哭。 我试图去哄，最后都以失败告终，索性不哄了，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哭个够吧。 想起来依琳还没吃早饭，赶紧找了个话题，说道“如果依琳不哭，爸爸就给依琳买馄饨吃，还有烤肠，很大的那一种… ” 依琳仍然在哭，但声音小了很多，最后一狠心，说道“吃完饭，我给你买根棒棒糖！草莓味的！” 依琳瞬间就停止了哭泣，自己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抽泣着说道“我不喜欢吃草莓味的，我喜欢吃葡萄味的…” 我笑着回答“草莓味和葡萄味爸爸都给你买！” 医院附近有一家馄饨店，很久以前来吃过。 走进店里，要了两碗馄饨，还有两个烧饼，韭菜鸡蛋的。 还是原来那个位置，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那个时候我是带着焦阳来吃的，焦阳肚子里怀着还未出生的依琳。 我记得很清楚，是早晨给焦阳查血，空腹查的，查完以后来这里吃的馄饨。 焦阳喜欢吃馄饨，依琳同样喜欢吃馄饨。 看着依琳用勺子一点点啃咬着馄饨，鼻头酸酸的，我咬了一大口烧饼，笑着问依琳“馄饨好吃吗？” 依琳笑着说道“好吃！” 第115章快乐时光 这一天，我打算带着辛向光去丈母娘家里。 丈母娘已经出院了，直到最后也没能有奇迹出现，丈母娘依然昏迷着。 “吴用，你家的事，为什么要拉上我？” 坐在车里的辛向光已经不复当年，头发凌乱不堪，嘴里叼着我刚刚递给他的一根将军香烟，似乎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一根烟没吸几口，便被他抽完，顺着车窗他很随意的扔了出去。 “注意点素质，这不是有烟灰盒嘛！” 我有些不满的看着辛向光，瞪了他一眼。 辛向光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歉意的摸了摸头发。 “房子昨天刚卖完？” 我看着辛向光，多少对他还是有些同情，尽管赌博害苦了他，就连父母帮他买的房子，也被他赌没了，可三年的同学感情，我依然记着他的好。 辛向光伸手问我要烟，我也来了烟瘾，把车子往旁边一停，和辛向光一起下了车，蹲在路边，开始了吞云吐雾。 “卖了…” 辛向光在吐出一个个烟圈以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似有不甘，却也接受了。 “后悔吗？” 我狠狠吸了一大口，或许是现在对抽烟已经没有了那么大的执念，尽管依然会有烟瘾，可是量已然降了很多。 “咳咳咳…” 我开始了剧烈咳嗽。 咳嗽对于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对于初次碰见我这种情况的辛向光，他一脸的惊恐。 终于在快要把肺都咳出来的时候，我的咳嗽也再次戛然而止了。 看着辛向光那有些担心的眼神，我冲他摆摆手，示意没事。 我恢复正常，剩下的烟也不想再抽，准备扔下踩灭的时候，辛向光直接抢了过去“别浪费了！” 他也不嫌脏，直接放在嘴里就开始抽。 这就是他，第一个不嫌弃我脏的人，也是我上下铺的兄弟。 辛向光抽的津津有味，苦笑一声“后悔有啥用，以后不赌了呗！” 看着辛向光憔悴不少的脸庞，对他感到着实有些可惜，但还好，他能及时止损。 我俩相对无言。 我看着他抽我剩下的那根烟，抽的那么仔细，似乎又在慢慢品尝。 “吴用，你说我这算不算低估了？” 辛向光突然转头看着我，问了我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 我笑笑，开玩笑的回答道“不算！这哪里算的上低估，起码你现在还能走路，还能赚钱，没有赌债，只不过是把现有的资产卖了。你看看人家那些大佬，欠了好几亿都能翻身，那才是低估，你这只能算是人生路上的坑，一个稍微大一点坑而已，车轱辘掉进去了，要上来的话费点劲，但只要比往前加大点力道，上来也很轻松…” 辛向光像是看傻子般的一直盯着我，不屑的说道“你还是原来那个死出，我想板正的和你说句话，你非得玩你那一出死文青，可是你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水啊，说出来的话也是大白话，哪里有人家作家笔下的文字那般富有哲理。” 辛向光轻蔑的再次递给我一个少装文化人的眼神，继续抽着那根我剩下的烟。 “呵呵…” 被辛向光说得，不禁红了脸，尴尬的笑了笑。 “我这真的算是低估了…我谈了女朋友，是大学同学，她很漂亮，身材还好…哎…可惜呀…” 我露出鄙夷的表情，满脸的怀疑，说道“你能找到脸蛋漂亮，身材还好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没听你说起过呀！” 辛向光面色阴郁，似有难言之隐。 终于他把那根半截的烟抽完，吐出最后那个烟圈以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她家很穷，很穷，能来上大学，还是借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钱来的，这是她告诉我的。” “你用你的人格魅力把她征服了？” 辛向光白了我一眼“那当然了！” “有时间再讲你的白月光吧，今天你的任务很重，需要你用你的切身经历来挽救一个沉迷在赌博里的青年！” 我站起身，示意我们该出发了，时间紧迫。 我和辛向光重新坐回到了车里，我猛踩油门，直奔丈母娘家而去。 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丈母娘家门口。 此时已经进入到了这个冬天最寒冷的节气，大寒。 前几天刚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第二天由于温度太低，路面上都结满了冰，好几天都没敢出门。 期间焦阳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说她哥一直在赌博中不能自拔，她嫂子领着小孩早已经回娘家了，焦守明也不着急，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上次冲进去的三十万，碰上平台大放水，让他一不小心翻了倍，这下让他信心大增，总感觉自己是赌神附体，结果一个晚上，又全进去了。 现在焦守明想着把老宅卖了，最后想梭哈一把。 焦阳实在也无能为力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我想想办法。 自从丈母娘昏迷以后，老丈人更是得寸进尺，以前还有丈母娘管着他，现在丈母娘躺在床上，老丈人彻底放飞自我，一天三顿小酒，喝的美滋滋。 整天也是醉了不醒，醒了不醉。 丈母娘躺在床上，焦阳每天要照顾，依琳暂时离不开她，原本我想让依琳和小燕在一起住，正好我也替焦阳分担一下压力，只用了一个晚上，依琳半夜哭着找妈妈，最后只能又把依琳送了回来。 现在焦阳的生活费，就是当初我给她的那三十万，幸好焦守明还不知道，否则他早晚会把那三十万抠出来。 焦守明的事我大致和辛向光聊了下，辛向光最后长叹一声“又是一个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小伙子啊…” 为了我进出方便，焦阳给了我一把大门的钥匙，我打开门，扑面而来的烟味，让我这个有着多年烟龄的人直接被逼退了出来。 焦守明住在一楼，没成想他已经把一整个一楼弄得乌烟瘴气。 我捏着鼻子走进去。 辛向光也被呛的连连咳嗽，嘴里说道“这小子在修仙吗？” “咚咚咚…” 我用力敲着焦守明的房门，过了五分钟，从里面出来焦守明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我他妈刚想翻盘，被你们破坏了！ ” 焦守明刚打开门，里面的酸臭味直接把我俩顶的后退了好几步。 焦守明头发长的已经盖住了眼，像是被鸡刨一般，身上更是裹着被子。 被子表面已经被包浆了，黢黑黢黑的，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我靠！这哥们的生命力太强了吧，这么恶劣的环境都能活下来，他真应该去参加极限挑战，他肯定拿第一名！” 辛向光发出感慨。 “你们怎么来了？”焦守明看见我和辛向光，表情先是一愣，估计他没想到我会和辛向光一起来找他。 “我帮你渡劫来了，我要是再不来，你就该羽化飞升了！” 辛向光捂着鼻子，直接冲了进去，我转头狠狠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屏住呼吸，钻进这迷雾中。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台电脑，满地的烟头，袜子，鞋子，连插脚的空都没有，我小心翼翼的踩在空地上，来到他的电脑旁。 不是我嫌弃他脏，我是怕地上的这些鞋子袜子，他会二次利用，被我踩脏了总归是不好，到时候他穿起来也不会舒服。 “我靠！你丫是真敢玩，我也只是妍妍百家乐，你是直接开游艇啊，我之前就告诉过你，游艇这玩意是最坑的垃圾了，一把都不会让你赢的，最后只能往里送钱，百家乐起码还能有赌一把的可能，你这不是纯纯的大傻叉嘛！” 说着，辛向光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脑屏幕上眼花缭乱的纸牌和叫不出名的图画。 “我帮你试一把！” 辛向光直接开始上手。 “啪！” 我一巴掌拍在了辛向光的后背上，所幸现在是冬天，他穿的衣服够厚，要不然我这大力金刚掌下去，他后背铁定会留有惹眼的大红掌印。 辛向光被我这一巴掌惊醒，转头冲我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的对焦守明说道“哥们，我都已经弃暗投明了，你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呢？这些都是假象，最终目的就是要坑你钱的，你能战胜得了人性吗？你不能！ 战胜不了的话，你就老老实实的别碰这玩意，害人害己，当初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吧，连赢十把，而且还是倍投，到最后怎么样了呢？昨天刚把房子卖了，这才把欠的债还了。” 辛向光拍了拍眼睛依然停留在电脑屏幕上的焦守明“早死早托生！哦，不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好像也不太准备，哎呀，就是金盆洗水吧！这个词语用的准备！嘿嘿…” 辛向光不忘自我夸赞一番，继续劝说道“这些都是诈骗，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电影《孤注一掷》，讲的就是这个，你抽空去看一下，你就知道我们只是鱼肉，我们是韭菜，什么时候被割，要看他们的心情，你看你玩的这个游艇，都是被人家暗箱操控的，想让你赢你就赢，想让你输你就输，你玩不过他们的！” 苦口婆心的辛向光滔滔不绝，焦守明却没停下他手里的动作。 “赢了五千！” 焦守明云淡风轻的用手指着屏幕，对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辛向光说道。 “什么？！” 辛向光难以置信的看向电脑屏幕，发出感慨“这么快吗？” 焦守明再次下了一注，二十秒后。 “两千，赢了！” 焦守明不悲不喜，表情淡然。 “这玩意这么神奇吗？” 辛向光又开始欲欲跃试，刚想把手放在鼠标上，就被我故意的咳嗽，吓得立刻缩回了手，转头冲我笑笑。 我默不作声。 我看过辛向光所说的那部《孤注一掷》的电影，我也看到电影下面的评论，说是这部电影拍得太过保守了，我才明白，现实比电影要残酷。 焦守明连续赢了五把，奖金已经达到了两万，这把一旁的辛向光看得蠢蠢欲动，要不是我在旁边，他真敢和焦守明一起“重出江湖”。 从第六把开始，焦守明就没了刚才的运气，一直输，身为旁观者的辛向光也开始急的直跺脚，皱着眉开始骂娘。 我此刻也才发现，赌徒终归是赌徒，改不了，哪怕已经倾家荡产，内心之中仍然还有想要再次翻盘的念头。 想要翻盘，意味着你还会继续陷入深渊，而且会越陷越深，直至失去反抗的能力。 “收手吧，现在你还是赢的状态…” 要看焦守明和辛向光再次走火入魔，我好心提醒了一句。 焦守明刚才侥幸赢下的两万，此时还剩下了五千。 “没事，不能一直输，再赌一把，这次肯定能翻回来！梭哈！” 焦守明没说话，辛向光先替他拿了主意。 当焦守明把余额中的钱全部押注，我便猜到了结局。 意料之中的输了。 辛向光恼怒的用力拍了下桌子，大骂道“狗庄！真他妈的坑！” 焦守明则是一脸的平静，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与他无关，他很淡定的开始翻箱倒柜，终于在某处犄角旮旯里翻出破旧的一个钱包，从里面找出数十张银行卡和信用卡，然后开始在电脑里输入卡号，密码，手机里来了验证码，一千块钱，充值完毕。 动作娴熟，果然是老玩家了。 我没有阻止，默不作声。 辛向光还想在旁边出谋划策摇旗呐喊，我拍了拍辛向光的肩膀，示意他出来。 辛向光恋恋不舍的跟随我走出了大门，外面的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我俩蹲在墙角，递给辛向光一根烟，自己却没抽，辛向光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我笑笑“不抽了。” 我帮辛向光点燃，他连续抽了两口，边吐烟圈边说道“我差点又上头了。” “你已经上头了，如果不是我拦着，如果你身上还有钱，你会毫不犹豫的充值进去，和焦守明大杀四方，最后又铩羽而归的！” 我丝毫没有给辛向光留有情面，直击要害。 辛向光没有反驳，大口大口的抽着烟，一根烟很快便抽完了，他眼神落寞的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良久。 辛向光转头问我“刚才老焦充值的时候，你怎么没拦着？” “拦得住这一次，下一次我能拦得住吗？” 辛向光不再说话，眼神中尽是悔恨。 “光哥，你真的以为我是让你来劝焦守明的吗？” 我问了辛向光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问题，他转头满脸疑惑的看着我，却没有说话。 “还记得当初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在临沭读高中。” 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夏末秋初，从乡村拖着行李箱来到县城读高中的日子。 我的嘴角微微翘起，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我最想重走一次的青春。 第116章 能陪她多久 我转头看了眼有些愣神的辛向光，或许他早已经忘记了第一次相遇的情形。 一个来自农村自卑的小男孩，背了一个双肩包，第一次看见超过十层的高楼，眼里尽是惊奇。 初次离开家，对家的思念是让人痛苦的，更是煎熬的，尤其是晚上。 上铺的男孩竟然有手机，那是多么稀有的物品啊。 而且晚上的时候，上铺的那个男孩会在被窝里给家里人打电话，这让下铺的自卑男孩羡慕。 商店有公共电话，可是人满为患，进去等待半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更是鬼哭狼嚎。 女生如此，男生更甚。 终于下铺的自卑男孩忍受不了对家人的思念，鼓起勇气向上铺的学生借手机。 “能不能借我手机用一下，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自卑男孩怯生生的说道。 那个时候的电话费挺贵的，自卑男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给！” 上铺男孩大方的把手机递了过来，笑着说道“打完以后，我和你谈个条件！” 自卑男孩一听有条件，吓得不敢去接对方递过来的手机，对方洒然一笑“肯定是你能做到的，不答应，就算了？” 眼看对方要把手机收回，自卑男孩慌忙的接过手机。 兴奋的钻进被子里，终于第一次和老妈打了个电话，当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熟悉的声音的时候，他的眼眶泛红，心中那份思念也终于得到了释放。 打完电话以后，把手机还给对方，上铺男孩阴险的笑着说道“以后中午打热水的时候，能不能帮我顺带着打一壶？” 本以为对方会提出怎样的苛刻要求，没想到仅此而已。 自卑男孩欣然答应。 自此以后，中午打热水的任务自卑男孩主动承担了下来，不仅如此，就连宿舍的卫生也一并承包了。 从那以后，上铺男孩打完电话以后，就把手机扔给了自卑男孩，即使这个时候自卑男孩并没有想打电话的冲动，也会被上铺男孩逼着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久而久之，他们一起给家里人打电话便成为了他俩之间的默契。 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卑男孩觉得，借给他手机的同学，是个不错的人，起码在他想念爸妈的时候，求助无门的时候，他能借给他手机，这就很好了。 在自卑男孩看来，这个时候的手机是有钱人才能买得起的，是奢侈品，也是他可望不可及的。 自卑男孩是我，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便是辛向光。 那个时候的我不善交流，第一次主动说话的就能给我回应，我非常谢谢那个时候的辛向光。 当我知道辛向光赌博的时候，我无能为力，我也没能力阻止他，只能象征性的去劝说。 没人相信一个赌徒会弃暗投明，可是内心中仍然对他抱有期待，因为他曾经在我最需要家人安慰的时候，是他给了我一个和家人交流的介质，别人只是冷眼旁观。 我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递给了神色憔悴的辛向光，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我俩开始了安静的吞云吐雾。 许久，我缓缓开口道“我得了肺癌，能活多久我也不清楚，我想让你接手我的公司，当然了我肯定会找人监督着你，我现在就是拿不定主意，你能不能以后不赌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云淡风轻，语气中更是带着几分调侃。 辛向光瞪大眼睛转头看着我，一脸震惊模样。 我冲他笑了笑“干嘛这样子，人生固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我努力的想让气氛别那么严肃，开起了玩笑。 辛向光没有说话，低头连续抽着烟，不等嘴里的烟雾吐出，又再次狠狠的抽了一口。 最后他带着怨气的把烟蒂狠狠摔在了地上，怒骂道“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了？！” 我苦笑一下，没说话。 默默的把剩下的烟抽完，缓缓起身，由于蹲的时间过长，双脚有些麻木，使不上劲，差点摔倒，幸亏身后是墙，后背靠在墙上，缓了几分钟后，这才尝试着来回走了几步，麻木感逐渐消失。 “我得病的事，我爸妈还不知道，不敢告诉他们。” 辛向光来到了我的身后，一直沉默着。 “公司是我的心血，接下来我想干点一直想去干的事，再不去干，我怕就没有时间了，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把公司管理好。” 我转头看着辛向光，他的脸上布满了焦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我相信你，就像你当年相信我不会把你有手机的事告诉宿管员一样！ 辛向光的脸上依然充满着阴郁，不喜不笑，失去了刚才的侃侃而谈。 “我怕…我撑不下来…” 辛向光闪躲着我的眼睛，不敢看我，双手捏着他上衣的衣角，他有些慌乱。 “你问我借钱的时候，我没借给你，还让王自强不要借钱给你…我…” 辛向光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我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肩膀“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那个时候你要是借钱给我，说明你就是个傻子。” 停顿片刻以后，我继续说道“不过，你真的也是挺曹的，自己不借还怂恿着王自强不借钱给我，对了，现在王自强怎么样了？” 我想岔开这个话题，便强行换了个话题。 辛向光仍然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我，想了一会继续说道“听说他混的不错，自己做电商，都买了奔驰了…” “那还真挺不错的。” 我又递给辛向光一根烟，辛向光眼神闪躲着，还是不敢正视着我，眼眸中带着几分歉意，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消除他此时内心的顾虑，最后也只能作罢，还是需要他自己消化吧。 “当年我们那几个，已经好多年不再联系了，和你联系也是从借钱开始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关系的破裂就是从借钱开始的…呵呵…多么讽刺的一句话，却又是真真切切的真理，或许这就是人性吧…” 辛向光抽烟抽的很猛，一根烟也就几口便抽完了，仍在地上的烟头被他狠狠踩在泥土里，似乎他仍然带着一丝不甘。 “你的病…” 辛向光想尝试着问我的病情，我摆手示意让他不要多问。 “你是第三个人知道我的病情的人，我希望你也是最后一个，以后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要提起，把它烂在肚子里…” 辛向光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笑笑“即使告诉了全世界，除了父母会真的伤心难过，剩下的都只是当做听了个故事而已，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影响，而我们却有点博同情的嫌疑，我暂时还不缺钱，也不想搞那一出，安静的来，悄悄的走就行了。” “你爸妈早晚要知道的…” 听到辛向光的话，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想到年迈的父母，鼻头酸涩起来，一直以来，没做出过一件让他们感到自豪的事。 心里很愧疚，我把眼泪憋了回去。 我突然转过身去，指着屋子里的焦守明说道“你要以焦守明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再去碰赌博了，要不然这辈子你就废掉了。” 顿了顿我继续说道“让你跟着我来，不是让你看他的笑话，我是让你认认门，这是我前妻的家，我有一个闺女你是知道的，现在六岁了，我开公司的其中之一目的就是想赚到让我女儿一辈子都衣食无忧的物质条件，我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达到了，但起码比以前的生活条件要好很多了。 我丈母娘成了植物人，确切的说，比植物人还严重，脑出血一直昏迷着，医生说即使醒过来也是植物人。” “我不求你对她们有多好，我只是拜托你到时候公司赚的钱分一部分给她们，好让他们活下去…” 辛向光不解的看着我“你把公司交给嫂子…你前妻不就行了吗？” 我摇了摇头“她做不了，她只是个家庭妇女，没有太多的文化水平，做一个贤妻良母还可以，做公司，她不行，更何况焦守明是个吸血鬼，天知道他会不会把公司吸干，我不放心，刚才你也看到他那个状态了，你觉得他还有救吗？” 我指了指面前的这栋四层的自建房，说道“焦守明打算把这栋老房子卖了，打算继续梭哈！” “什么？卖了他们住哪里？” 辛向光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住哪里不是焦守明思考的重点，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想着找钱回本，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已经走火入魔了，没得救了…” “你老婆和你丈母娘呢？” “楼上！”我抬头指了指第四层，继续说道“我还有个嗜酒如命的老丈人…” 我无奈的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想起一句话，酗酒的爸，好赌旳妈，瘫痪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我自嘲一笑“我这是醒不过来的妈，醉生梦死的爸，走火入魔的大舅哥…” 突然想起笑起来就露出一个小酒窝的依琳，我小声嘀咕道“幸好还有一个懂事可爱的我的她，只是我还能陪她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