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爱》 第一章瘦弱的女孩 第一章瘦弱的女孩 灯光昏黄的破旧厂房里,潮湿而又闷热。角落里堆着一堆不知名的包装和塑料瓶,几个用过的避孕套掺杂在垃圾里,时不时有蟑螂爬过。 厂房的正中央看上去还干净些,横放着一张黑色的长条桌,上面是一根细细的电线吊着的灯泡,灯绳晃晃悠悠,照在玻璃的桌面上直反光。 两侧一边有十几个人,由桌子为分界线,分得整整齐齐。 打扮不同的两伙人,一边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一边穿着花花绿绿的背心短裤。两边打头的人坐在靠桌子的位置,其余的人恭恭敬敬的站在身后。 秦熠坐在圆桌前,穿着黑色的衬衣和西裤,五官棱角分明,深麦色的皮肤泛着健康的光泽,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瞳孔漆黑幽深,发出的眼神凌厉又骇人。浅淡的光影照着他高挺的鼻梁,显得眼窝愈发深邃,周身气质冷厉骇人。 静了有一会儿,对面染着白头发的男人突然咧开嘴朝着他笑,露出一口黑牙。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六”。 “就按秦爷说的,我们和气生财嘛。” 秦熠微微勾了勾唇,身体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 凝重的气氛瞬间被缓解,连身后站着的小弟们都感觉到了放松。 “阿奎。” 白发男人向右后方侧了侧头,叫了一个小弟的名字。小弟心领神会,晃悠着膀子出门扬了扬手,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四个穿着暴露的泰国女人走了进来,有两个挨着白发男人坐下,另外两个朝着秦熠走过去。 旧仓库只开了一个大门,没有窗户,本来就夹着一股汗液的腥臭味,而自她们进来之后劣质的香水味又弥漫开在不通风的空间里,瞬间充斥整个仓库。 两个女人穿着极短的吊带裙,几乎都能看到下面的薄纱底裤,两团丰盈的胸脯只能遮住半个。 她们看到秦熠那一刻眼神就明显的亮了起来,妓.女是不挑客人的,但是伺候皮相好的客人总比那些大腹便便满肚子肥油的男人强多了。 两个女人朝着秦熠这边过来,胸前的两团肉看得白发男人的手下蠢蠢欲动,可还没走到一半,就被秦晟的冷脸拦住。 “纳帕先生,秦先生不近女色。” 正在和妓.女纠缠的黑牙男人抬起头,表情顿了顿,讪讪地笑了下。“放心,道上没人不知道秦爷的规矩,是给兄弟们准备的。” “不必,谢谢好意。” 秦晟淡淡回绝,看也不看那两个女人。 就算真的有需求,也该去找个干净的,而不是这种不知带着什么病的野马。 纳帕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一边摸着怀里的女人一边却想着秦家人果然和外面说的一样,放着女人不睡,有病。 原本准备给秦家人的两个女人极有职业素养,她们被人赶回去也毫不在意,转过去陪纳帕。纳帕挨个亲了亲,拍拍其中一个女人的屁股,示意她们出去。 秦熠并不喜欢别人的活春宫,“纳帕先生,我们先走了。”说完带着手下人走出仓库。 事情谈完了人自然没有再留下的必要,更何况那股劣质的香气还在周围弥散不去。一行人刚刚踏出门外,就有两个纳帕的手下提着个白晃晃的东西走进仓库。 秦熠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眉间可见的一皱。是个瘦弱的女孩,穿着碎花的小裙子,两条细白的长腿无力地拖在地上,长发乌黑齐腰,湿成一缕缕贴在惨白的小脸上,眼睛微眯着,看样子是被下过迷药。 两个粗人不懂怜香惜玉,抓着瘦小的身体就扔在了仓库肮脏的垫子上,这一扔倒是让人看到了她的正脸。 下巴尖尖的,两眼虚虚的眯缝着,能窥见一点咖色的眼珠在晃动。鼻子小巧精致,一张樱唇粉嫩可人。只是太瘦了,盈盈的腰肢不堪一握,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她好像被掉在垫子上的冲击弄得清醒了一些,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一群人。这一声带着委屈和娇弱,让在场的男人们绿了眼睛,紧紧盯着躺着的人。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人笑了笑,往女孩嘴里塞了一粒药,男人们看到更振奋,每个人都在等着老大享受完轮到自己的时候。 秦熠久久地看着眼前的人。 “纳帕先生。”他回过头,漆黑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纳帕见本来要走的男人站在仓库门口不动,眼睛又盯着地上的女人,瞬间了然于心,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冷嗤了一会儿。 道上说秦熠不近女人,原来只不过是没遇到可心的美人。他有些可惜,怨这帮不开眼的过早的把人带进来。 细细打量起女孩,是个美人,洗干净了估计更能激起男人的欲望,手下的人不是第一次抓人回来了,要说模样这是最好的一个,他们这里不缺女人,但是缺这种白净的清白女人,处.女的感觉怎么会是那种千人骑万人跨的妓.女能比的?更何况这女人长的这么白,哪哪都惹人怜爱。只是再难得的女人,也没有金钱和势力吸引人,秦熠他得罪不起。 他意识到自己滞的时间太久了,秦熠已经转过去不再看他。马上开口说:“秦爷,这姑娘干干净净,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 秦晟本想说话,可还没开口就被秦熠的一个手势制止,他走到女孩的面前蹲下,用漆黑的眼眸看着她。 女孩已经有些清醒,她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自己,下一秒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从中午开始她闻到的都是腐臭和酸涩的难闻味道,可这个人身上不同,淡淡的皂香带着点烟草味。 但是威胁仍在,即便不反感,她也还是本能地挣扎,然而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在男人的怀里依然不动分毫。 秦熠抱起女孩,任由她身上的污水沾湿自己的衣服,她反抗的力量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起身抱着她朝着大门口走。 “那就谢过纳帕先生了。” 秦晟来不及惊讶,带着手下人跟着秦熠出了门。 秦熠走后,纳帕的手下人面露不满,却又不敢说什么,纳帕自己身体燥的厉害,转身抓过刚刚的几个妓.女带着手下进了仓库。不一会儿仓库里面便响起女人的叫声和男人兴奋的喘息声。 第二章娇软 第二章娇软 乔知念的头晕晕的,整个人的身体好像在海里沉浮。 男人抱了她许久,她从起初的不安到妥协。突然陷入的怀抱仿佛一块浮木一般,让她紧紧的抓住不肯松开。身体渐渐被热意包围,靠衣服上的湿凉逐渐不足以缓解,她开始向她手中的浮木求助,奋力地扭动起柔软的身体。 秦熠刚刚坐进车里就感觉到了怀中小女人的不安分,她的面色不复刚才的苍白,反而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樱口反复张翕,呼吸渐渐急促,一双小手在他身上不停地乱摸,柔软不停蹭过他肌肉紧韧的前胸和肩膀。 他钳制着女人的手,用他的大掌把她的手包裹住。这女人的手这么小,他一只手就能牢牢把控。 乔知念身体动的越来越激烈,她猛地从秦熠的怀里坐起来,揽住他的脖颈亲吻,柔荑不经意间扫过他的喉结。 男人的身体僵住,这一下打乱了他所有的理智。过去二十八年他从未和女人有过亲密接触,这种感觉陌生而又刺激,心跳剧烈,他伸手扯松了脖子上系的一丝不苟的领带,狠狠的咬了一下后槽牙,从齿缝间磨出几个字。 “开快点。” 秦晟从后视镜里看到秦熠青筋暴起的太阳穴,抿了抿唇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别墅的方向开。身后的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紧紧地追着。 寂静无人的郊区公路上,十几辆车飞速奔驰。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不等秦晟开门,秦熠就抱着怀中的女人下车冲上了顶楼他的卧室。 他和她的衣服上都是泥土和汗水,秦熠虽然着急,也断不会把第一次这样对待。他把小女人放在浴缸里,打开笼头,让温水渐渐漫过她的身体。 女人的裙子飘在水面上,他盯着少女的身体,眼眸暗了暗。 横陈的胴体白皙无暇,四肢纤长细直,两只手脚在水里不停地想要抓向他,腰细的他一只手好像就能抓过来,一张绯红的小脸不住地喘息,明明是少女的模样,身姿却又那么丰盈。 秦熠紧咬着后牙扯下领带扔在了地上,长腿一迈跨进浴缸里,本来已经满了水的圆形浴缸突然加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里面的水瞬间满溢出来淌了一地。 他扶着浴缸的岩壁正了正身体,然后扣住女人的后脑,吻上她柔软的唇。这是他初次接吻,没有什么技巧,只是靠本能的索取。而小女人也乖巧地配合,将自己的丁香小舌和含着蜜汁的檀口毫无保留地献给他。 乔知念被扔到了一张大床上,随即有一个沉重的黑影压了下来。 “啪!” 一个玻璃杯破碎在沾满灰尘的皮鞋边,七八个人站在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面前,一动不动地盯着脚边的玻璃碎片。 “她一个小女孩能跑到哪里去!为什么不把人看好!” 男人俊逸的脸因为盛怒几乎变型,他紧紧地握住拳头在身体两侧,努力地想平复自己的心情。 未几,离他最近的人试探的开了口。 “霍总,要告诉老爷和夫人吗?” 霍知行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松开手,净白的皮肤都已经泛红。“如果明天还是找不到人…...”他顿了顿。“如果明天还是找不到人的话,就先告诉我父亲,但是——” “我母亲那里不能说。” 霍知行摆摆手,一排人像是得到特赦似得涌出了书房,连一刻停顿都无,生怕再惹恼这个男人。 人都离开后,他颓然地落在椅子上,垂着眸子思绪凌乱,刚刚被揉搓成一团的细碎头发在额前轻轻摇晃。 他的妹妹从小乖巧懂事,即便贪玩也从不会让家里人担心,夜不归宿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更何况是在人生地不熟的泰国。 手机他打过,是关机的,也让人在周围的黑场上找过,可都没有一点线索。 他颀长的身体在灯下投下长长的暗影,黑影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颤动。 第三章你男人,秦熠 第三章你男人,秦熠 乔知念站在光亮的尽头,双目迷茫地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地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到了这里。 她穿着碎花连衣裙走在满是热带景观的街道上,后面跟着几个穿着便装的保镖。这是她大学毕业的第一场旅行,哥哥为了陪自己来泰国玩,很早之前就把这半个月的工作安排好了。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身后跟着的这一群人,在国内就算了,毕竟她是霍家的大小姐,确实有被人绑架的风险,但是现在都来了国外,总该没人认识她了。 可还是这么多人跟着她,真烦。 乔知念的叛逆心很少,但不代表没有。这次她想甩掉这群保镖,自己痛快得玩。 所以她借口去洗手间,偷偷地从另一个门跑掉。 刚开始很新鲜,从这里到那里,她一人逛了很久,可走着走着她就后悔了。 保镖发现找不到自己一定告诉了哥哥,他一定很着急。想到这里,她准备叫一辆计程车往回走。 就在这时一只黑黝黝的手从背后伸向她…... “不要!” 她尖叫着挣扎,那么清晰的画面让她一度以为真的回到了那时,可清醒之后才发现不过是个梦境。 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湿冷,不知在梦里哭了多久。而后背贴着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的叫声吵醒了男人,他看着如同惊弓之鸟的女孩圆睁着双眼打量四周,又将小身子缩成一团。 直到她回过头才看到男人正用清明的眼神看着她。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做噩梦了?” 她盯着面前这张陌生的脸,内心的恐惧更甚。 这个人她从未见过,而现在却和自己躺在一张床上。他支着上半身,露出被子外面的身体肌肉蓬勃,还生着各种圆的或长的伤口。 乔知念盯着男人看了几秒后强挣扎着推开他起身。 “哼…...” 她腰背酸痛难忍,过了一个晚上,痛感依然强烈。所以想要起来的时候不由得哼了一声,精致的五官也蜷住。 男人看她的动作僵硬,笑了一下,过来扶她。 她本想拒绝,但奈何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在男人的托扶下起身,从窗帘的边角缝隙看到窗外已经一片大亮,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下唇被咬得苍白,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昨天她虽然被下了药但还是有零碎的记忆片段。她记得他在黑暗中的粗重喘息,记得他不停起伏的坚韧脊背,还有那一下强过一下的力量,足以把她娇小的身体撕裂。 而现在她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这个人,昨晚他疯狂的掠夺仍然让她心有余悸。 “你是谁?放了我吧,求求你。” 她回过神,声音都有些发抖。 “呵,这么怕我?”女人不知所措的样子像被猎人围捕的小兔子,别样的惹人怜爱。他看出她眼里的恐惧,剑眉的眉梢微微挑起,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是你男人,秦熠。” 秦熠一边说,一边用眼睛扫过她刚刚睡过的地方。乔知念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脸突然爆得通红,紧接着心里一阵委屈,清澈的大眼里瞬间蒙上水光。 灰色的床单上,一朵暗红玫瑰正开得妖艳。 秦熠很喜欢看小女人红了脸又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湿漉漉的大眼睛像在哀求,脸上的红晕更甚,连带着耳朵都一起红了起来。 “小兔子,你已经是我的了,想去哪呢?” 第四章乔知念 第四章乔知念 秦熠一只手抓过女人不老实的小手按在她的头顶,惹得她连连惊叫。 “你的名字,嗯?”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长,他的声音本就低沉,现在声音里又多了点情欲的味道,贴在耳边更有磁性。 乔知念抬起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睛,轻轻地开口:“乔知念。” 说完后她坐起来看着秦熠,表情里没有了刚才的羞愤,脸上也逐渐褪去了潮红。秦熠也随着她坐起来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良久之后,乔知念开口,“秦熠,你放了我吧,我是霍氏集团的女儿,你应该知道的,或者你查一查也应该知道的。我爸爸是霍正歧,哥哥是霍知行,他这次也陪我来了泰国,如果让他知道的话你会很麻烦的。” 乔知念一边说,眼泪一边不受控地掉下来。一天多的惊恐让少女心里脆弱到极点。 “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只要你放我回去,我就和他说我是一个人跑出去玩才一夜没回来。” 她泣不成声,抓着他的大手摇晃。 秦熠绷着下颌,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在这里,还没人敢找我的麻烦,我不会让你走,你只能陪着我。”男人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说出的话却足够让她绝望。 “而且——”他长臂一伸把她佣进怀中,异样的触感让乔知念身子一僵,她低下头,不敢再和他对视。 “你是我的人了,还想到哪里去?”“放开我…...” 她躲开男人的手。 “你让我走,我哥哥会给你很多钱…...” “呵。”乔知念的话没说完就被男人的嗤笑声打断,“我不需要钱,只要你乖乖在我身边。” 第五章你们的女主人 第五章你们的女主人 厚重的窗帘紧闭着,白亮的天光从窗帘和地板的缝隙间漏进来。 乔知念睁开迷蒙的双眼,转过身撑着双手坐起来面对窗外,两条纤长的小腿陷在柔软的床垫里。 已经三天了,从那天晚上之后,那个男人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和她相拥入眠。 静默了一会儿,她起身来到洗手间,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打开花洒,她用温水冲刷着身体,围上浴巾走出去才看到床上已经放好了干净的衣服,桌子上也摆好了餐点。 两份餐点。这两天都是这样,她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每天的干净衣服都会有人送来,食物也会有人摆好,每次都是两份,秦熠每餐都会上来和她一起吃。 她木然地穿好衣服刚坐在床边,房门就“咔哒”的响了一声。 高大的男人走进房间,看到她头发湿漉漉的,眉头间一皱。 “怎么不吹头发?湿着头发会生病的。”他走进卫生间拿了吹风机,动作温柔地给她吹着头发。 乔知念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脑子里有点懵。男人温柔的手法和语气让她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而这种莫名的柔情总能让她应接不暇,在这里待了几天,从佣人们战战兢兢的模样多少能看出这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却总是对自己无比温和,甚至大声说话的时候都不会有。可她还是想回家,想爸爸妈妈和哥哥。 秦熠这个人成谜,他关心自己已经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甚至比母亲和哥哥都事事在意,可却从来不许自己离开。只要她稍微表现出想走或者想要逃跑的意愿,他就会瞬间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亲吻或缠绵,以此来宣誓自己的主权。 而这里的每个人都对她万分恭敬,但她知道,这种恭敬是用她的自由换来的,并不是自己真的想要的。 “秦熠…...” 她慢悠悠地抬起头,满脸忧愁。 “我很想妈妈,你要把我永远关在屋子里吗?” 女人头顶黑发的中分线白得触目惊心,秦熠伸手去摸却被她躲开。 “吃完饭我带你出去转转。”男人没回答她,也不在意她的抵触,只说要带她出去。 这句话打断她胡思乱想的思绪,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回身看着他。 只要能出去就有离开的希望了。 然而下一句话让她的希望落空。 “在秦家里面转,秦家很大,你不会闷的。”秦熠看出她的想法,弯起手指勾了勾她的脸颊。 明亮的眼神下一秒灰暗,她望向窗外。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 秦熠没有食言,吃完了早餐他真的带她出了门,这还是她来这里之后第一次出来。 女孩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空旷的走廊,重复又紧闭的房间门。这房子大得让人害怕,装饰简单肃穆,严肃得不像一个家。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领着身穿白裙的娇小女人走到正厅,厅里站得整整齐齐都是人,左边的人都穿着佣人的衣服,右边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西装。 乔知念很惊讶,在这个安静到近乎诡异的地方,居然生活着这么多的人,每个人都垂着眼眸,站得毕恭毕敬,像一群没有生命的雕像。 她的余光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 这个男人治家该有多严,才让这些人如此规矩小心翼翼。 “乔知念,你们的女主人。” 男人清淡的嗓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她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安上一个这样的头衔,吃惊地仰起头看着男人,下面的人也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看着这位新晋的“女主人”。 乔知念的目光扫过站在面前的人群,几乎都是男人,只有少数不多的几个年纪大的女佣人,还有站在最右侧的一个年轻女人。 健康的小麦皮肤,细长上翘的眼睛,面部轮廓立体丰唇性感,黑色紧身裤包裹着健美的大腿。最让乔知念在意的,是女人看她的眼神,看上去平静却透着寒意和蔑视。 她之后便没再听到秦熠说什么,直到人群被遣散,面前只留下了三个人。 “秦晟,孟旭,方妮。我的助手。” 三个人朝着乔知念行礼,教养让她心里再抗拒也淡淡地点了头回应。秦晟是乔知念第一天就见过的人,至于刚刚那个女人,原来叫方妮。 乔知念不会看错,方妮看着秦熠的眼里总是不自觉地露出倾慕的光,那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她突然明白了方妮莫名其妙的敌意是哪里来的。 不过这些与她无关,她只想离开这。秦熠带着她用一上午的时间转遍了秦家,她原本就酸疼的腿更加疲累,他像是看出她的不适,一把将人抱起来。 “秦熠,放我下来,还有人在旁边…...” 女人小声的抗议在他听上去更像是撒娇,他在她的肩窝里吸了一口,凑上她的耳边:“那没人就可以吗?” 乔知念被他不分场合的亲密弄得满脸通红,由他抱着回了卧室。 方妮的眼神冷冷地看着走廊里男人抱走女人的背影,拳头在身侧攥出青筋。 秦晟走过她的身边,停住脚步:“方妮,我们相识多年,有句话我必须和你说。” 方妮松开了拳头,“讲。” “先生不可以僭越,他的一切也都不能觊觎。”秦晟转过头看着她:“否则你知道先生的手段。” 方妮冷哼了一声:“我陪在先生身边这么久,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算什么。” 秦晟挑着眉睨了她半晌,摇摇头不再看她。秦熠昨晚召集高位的人今早到秦家,当着他们的面宣布乔知念是女主人,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的身份,而方妮一个手下居然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陷入爱情的女人真是愚蠢。 秦晟离开走廊,留下方妮和孟旭两个人在原地。 孟旭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像没看到刚刚发生的事。他走到方妮身边,一只胳膊搭上她的肩膀,“该吃午餐了,我们回去吧。” 方妮一把甩掉他的手臂,“我自己会走。” 孟旭对她的漠视不以为然,跟在她的身后也离开了走廊。 第六章她是我的人 第六章她是我的人 在房间里吃完午饭,乔知念换好了佣人送来的泳衣,她的强烈反抗被秦熠完全无视,抱着她来到屋后的泳池。 小女人满脸的不情不愿,却在看到泳池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一看到玩的东西总是禁不住露出天真的一面。 乔知念穿着白色的分体泳衣,勾描出她的窈窕曲线。 她坐在泳池的边上,两条细白的腿伸进水里来回晃动,在水面上挑起一溜水花。 深蓝色的泳池,白皙柔软的佳人。 乔知念把身体全都浸入水中,午后的池水被太阳晒得暖洋洋,身体在这一刻得到全面的放松,然而下一刻她就被一个强有力的手臂扯进怀里。 “啊!” 她被吓了一跳,秦熠扶着她的后脑强迫她同他对视。 舌尖探进口腔,被抬起的脸蛋对着天空,日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好不容易有一刻喘息的时间,她推开秦熠,坚硬的胸肌硌得手腕酸痛。 “这是,这是外面。” 幸好秦熠没有再继续做什么,她靠在男人怀里,不一会儿竟升起困意。 秦熠把她放到卧室的床上又盖好被子,换身衣服出了房门。 书房里穿着花衬衣的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到秦熠湿着头发出现在他面前,上挑的眼睛促狭地眨了眨,勾起一个浪荡的微笑。 “为难秦爷从温柔乡里起来见我这个兄弟一面,看来我面子还不小。” 宋淮谨凑到秦熠面前不停地打量着他,随后点了点头,“是不一样,最起码看上去面上有人模样了。”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看你这个样子,人家姑娘被你折腾的不轻吧。” 换做往常宋淮谨这么讥诮他,他早就一拳头挥过去,但是他今天心情的确好,就也没理宋淮谨的话。 而且他嘴上说得欢,不也还是个愣头青。 秦熠看着宋淮谨,蹙着剑眉点燃一根烟,“有事说,没事滚。” “我说,我说。” “你让我查的霍家,在东南亚没什么势力,但是在国外可不简单,你确定你的小老婆是霍家的大小姐?” 宋淮谨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给秦熠。屏幕上的女孩穿着校服裙子站在学校门口笑得明媚动人,一双天真清纯的眼睛灿若星辰,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冷峻的男人。 “霍氏前董事长霍正歧的妻子生女儿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转危为安,他心疼妻子就让女儿随了母姓,这件事国外的圈子里都知道,几年前霍家长子霍知行毕业之后,霍氏的权利已经基本移交给他。霍家人很宠自己的女儿,大小姐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 秦熠当然知道他的女人什么样子,那样清澈的眼神,从他见了第一眼就沉沦在那漆黑的漩涡里再也出不来。 “现在霍知行在发了疯地找自己的妹妹,你准备怎么办?他很快就会知道她在哪。” 秦熠弹了弹烟灰,粗粝的手指夹着快要燃尽的香烟,薄削的唇吐出五个字。 “她是我的人。”宋淮谨挑着眉头,按灭了手机。 心里暗道,疯子。 宋淮谨走了,秦熠从书房里坐到天色将黑。 “二哥,霍家虽然在泰国势力不行,但是财力不容小视,如果诺克知道乔知念被你带走去找霍知行合作,按照霍知行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有了霍家的财力支持,诺克会构成更大的威胁,特别是…...特别是大哥不在了之后……” “秦爷,纳帕果然在和诺克的人私下见面。” 秦晟站在秦熠的书桌前,打断了秦熠脑海中的回想。 秦熠中断回忆点点头,“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还有——” “霍家那边,也要注意好。”说完大步离开了书房。卧室里,小女人还在酣睡,呼吸沉稳,脸上却红润得不正常。 “哥哥…...”她发出呓语,口齿模糊不清。 秦熠紧拧着眉心快步走到她身边,用手贴了贴她的额头。 一片滚烫,他心下有些慌张,赶紧拿起床头的内线电话叫医生过来。 床上的乔知念红着一张小脸,嘴唇干裂,看上去可怜兮兮,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奶猫。秦熠睨着她,心里涌上一股愧疚,如果不是他中午在泳池里荒唐,她就不会生病;如果下午自己有过来看看她,她就不会烧得这么严重。 秦熠亲自打的电话,医生来得很快。秦家的医生见秦爷黑着一张脸,手下的动作都开始哆嗦。他抖着手要掀开乔知念的衣服,却被秦熠一把抓住。“干什么。”秦熠的声音阴冷阴冷的。 医生一脸无辜拿出一根体温计,“给乔小姐量量体温…...”说完看着秦熠越来越黑的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改口:“给夫人量体温。” 秦熠动了动下颌,朝旁边的女佣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就把体温计接过去塞在了乔知念的腋下。 她高烧39度,秦熠面色阴冷,医生给她开好了药就像逃似得出了卧室。 偌大的房间又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男人看着乔知念的样子心疼不已,粗粝的手指弯起,摸挲着她细腻的脸蛋,拿过刚刚医生留下的棉棒,沾了一点水润泽着她的唇。 女人在昏睡,口中不断喃喃喊着爸爸妈妈和哥哥。 秦熠心口一阵波动,动作又轻了些。他在这凶险的世上厮杀了这么多年,原以为自己不需要羁绊,不会爱上谁,却在那个仓库门口不经意的一瞥,让自己陷入一个芳香弥漫的世界。 她充满水光的眼神透着无力和绝望,那么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爱,仿佛看进了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让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欲望,那欲望强烈的像喷薄的岩浆,一发不可收拾。 即便是霍家的女儿又如何,只要她是他的人,就要留在他身边。 静默良久,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手搭上女人的小腹,轻轻抚摸。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但是遇到乔知念后,却觉得自己有个孩子也不错。就连刚刚让医生开的药,都是不影响妊娠的药。 突然,她动了动,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把身体团了起来。 发烧的病人大概是怕冷的,他这么想着,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躺到床上把她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 这个拥抱不带情欲,空气里静得能听到两个人心跳的声音。 面前的玩偶被抽打的支离破碎,站在玩偶面前的女人握着鞭子的手用力扭曲到变型,她小麦色的皮肤因为愤怒而蒙上一层绯红。 “方妮,被先生发现你就完了。” 方妮听见这话把鞭子扔向孟旭,孟旭灵活地向旁边一躲,把身体靠在幽暗的地下室墙壁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过来和我说我要完了,我倒要看看是我完还是那个小贱人要完!” 孟旭挑挑眉毛“啧”了一声,捡起地上的鞭子放在手里掂了掂。“你看看你,整天风风火火的,哪里像乔小姐,温柔可人。” 方妮拧着眉毛,“那个不堪一击的女人,凭什么站在秦爷身边。” 孟旭欣赏着被她抽烂的玩偶,两只手抱住她的腰。 “你又不是没人喜欢,干吗总是盯着不喜欢你的人呢。再说,越是强悍的男人,就越是喜欢柔弱能激起自己保护欲的女人,这个道理,你该懂。” 方妮厌恶他的触碰,左脚猛地抬起来,孟旭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攻击。 “你看看,我刚到这里几分钟,你就打了我两次,就不能温柔点吗?” “温柔个头!”女人一脚踢倒玩偶,噔噔跑上了楼梯,孟旭在原地笑得前仰后合,等平静下来,目光落到那个破碎的玩偶身上。这玩偶的样子倒确实有那么一点像乔知念呢。 第七章抓螃蟹 第七章抓螃蟹 别墅外不远的地方,海浪一卷一卷地拍打着沙滩。 房间内,白纱帘被徐徐的晨风吹得微微漂浮,光影投在床上,靠在床头上的乔知念双手搭在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嘎达。” 卧室的门把手传来一阵响动,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醒了?好点了吗?” 秦熠端着一碗粥放到床头,端详着她的面容,皮肤虽然还是很白,但是已经有了血色,已经三天了,在他的精心照顾下乔知念的病好得差不多。乔知念点点头,肚子发出了“咕”的一声。 她有点尴尬,秦熠却笑出了声,他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粥一勺一勺地喂她吃。 她身体不好,每次生病都要好几天,病起来胃口差都是妈妈在身边照顾她。从她生病第一天秦熠就负责了她的每顿饭,动作生疏而又小心翼翼,这种熟悉的温暖让她恍然间竟然有在家里的感觉。 乔知念一口一口吃完了整碗粥,男人勾着唇角用手擦了擦她的嘴,被像孩子一样照顾弄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秦熠手里的一个碗,她突然想起前几天他都是和自己一起吃饭的。 “你吃饭了吗?”男人听到她的话,刚要离开的身影又返了回来,转头满是笑意的看着她。 “你也要吃点东西…...” 女人声音小小的,眼神里还带着点不知所措。 秦熠猛地凑近她,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心疼我了?” 看着乔知念的耳根渐红他心情很好,“这几天怕影响你休息,以后只要我在,每顿饭都会陪你吃。” 像是承诺的一句话,乔知念却不再那么抵触。 “如果你舒服些了,我带你出去。” 听着他的话,女人垂着眸子贝齿咬紧下唇,理所应当地觉得应该还是在秦家走走。毕竟秦家真的很大,饶是她也少见如此大的庄园,而她在秦家的身份又特殊,被他精心呵护,却又没有自由。 “这次不在家里。”像是看透她的心,男人拨弄开挡住她侧脸的头发,露出白瓷一样的肌肤和颈子。“去个别的地方。” 她转过头,睁大的眼睛里倒映出男人的身影。 “哪里?” 秦熠没说话,而是给乔知念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穿上衣服之前还小心翼翼地用温毛巾擦掉了她身上残留的汗液。 这让她觉得很羞赧,虽然她年纪不大,但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可他却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自己,想着想着撇在一边的脸蛋就殷了起来。 “我不是小孩,自己可以…...” 小声推拒,她听到男人低沉的笑声,然后下颌就被托起来,对上他漆黑的瞳仁。 “怎么不是小孩,动不动就哭。” 他眼里都是促狭,过了两秒乔知念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面色越发热烫,只能由着他动作。“走吧。” 衣服穿好,秦熠为她系上了腰后的蝴蝶结。她撇过头,这才看见这条裙子的全貌。 淡粉色的上衣,白色的裙摆。正在睁愣,脖子上一凉,又被戴上一条闪亮的项链。 “除了大嫂和唯唯,我没送过女人礼物,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将项链扣住,女人灵敏地捕获到“唯唯”这个名字,毫无疑问这是个女孩子,身份又不明。 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别扭,不知道因何而起,却越来越强烈。 秦熠为她带好项链,看到她高高撅起来的小嘴。 论识人心事,他称第二怕是没人能做第一,秦熠几乎立刻就想通小女人不开心是为何。 黑瞳缓缓眯成一条线,这种感觉让他心头愉悦,锋利的唇角挑起来,笑容温柔。 “唯唯是我大哥大嫂的女儿,和你同岁,过些天你应该就能见到她了。这个小丫头喜欢淮谨喜欢得紧,只是两个人都以为我不知道。” “嗯。” 乔知念从秦熠的口中听过“淮谨”这个人,是他的异姓兄弟。 “你和我说这些干吗?又和我没关系…...”她是撒不得谎的人,最后几个字说得极没底气,耳根也慢慢红了。 “是,没关系。只是看你的嘴巴可以挂雨伞了。” 秦熠拉着她的手出门,带着她到海边上了一艘船。 今天的日光柔和,她被男人带上了一顶遮阳帽,裙角随着动作不断蹁跹。 不知过了多久,船停到一处岸边,乔知念被秦熠抱下去,站到陆地上才发现这是一座小岛。 “这是我的岛。”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双手相合,又低着头寻找出碎石相对少的路,到了小岛深处直接蹲下身体将女人背起来走。 秦熠这次出来带了不少人,无一不惊讶地看着两人离去。但相比较于秦家其他人眼中的惊骇,秦晟显得淡定得多。 秦爷都自己下厨给这小姑娘做饭了,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觉得不可能的了。 秦熠接了个电话,一出门便看到坐在沙滩边愣神的小女人。 他眸子暗了暗,走到她身后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一群群银色小鱼在浅滩的清水中穿梭。 那群小鱼像是一颗颗晶莹的碎钻,通体纯银的身子反射着微弱阳光,又将那些光线毫无保留地照到海底的沙子上,和小女人的水瞳一般波光粼粼。 “热吗?” 乔知念眼神未曾离开半分,摇摇头。 “不热,没什么太阳。” 突然,余光里闯进的小生物让她噤声。 灰色的小螃蟹大摇大摆地在乔知念面前转了一圈,八只脚掀飞的沙土都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脚背上。 小女人伸手去抓它,却让灵敏的小生物在她手下溜走。 “想抓吗?可以放在大玻璃池里养。” 乔知念没回答他的话,对于秦熠来说,不反对便是答应。 他拉着她的手将小身子带起来,自己解开衬衣随意扔在地上,又将西裤的两脚挽上去,赤着脚踩到沙滩上。乔知念看着他的模样悄悄勾了下唇,原以为他发现不了,却被余光一直盯着她的男人看了个正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比漠然的样子好看千万倍,是他即使活了快三十年也无法形容出的绝色。 过了半晌他才想起问她:“笑什么?” 小女人低下头,“像渔夫。” 秦熠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难得因为不是她的事笑了。 的确像渔夫,是他过去那么多岁月都不曾有过的肆意放松,与她相逢不过几日便将之前没叛逆过的日子都补回来了。 “来,带你抓小沙蟹。”他向她伸出一只手,乔知念盯着他手指和手掌交汇处的茧子,迟疑了一会儿把手放上去。 她的一切妥协都能让他欣喜一阵,趁着她起身,男人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蛋,紧接着低头认真寻找螃蟹。 乔知念脚边有一个小洞,男人直接半跪到地上,掏出手机照着里面。 “这里有。” 两只手朝两边挖,秦熠的动作很娴熟,挖到一半的时候小沙蟹猛地窜出来,却没有男人动作快,被他一掌拍在地上。 “去屋里拿个能装它的东西出来。” 乔知念没想到他真的能抓住,愣了一下之后跑进小屋里。 “那个…...” 秦晟坐在屋里喝着茶,见乔知念来了赶紧站起来。 “有能,装螃蟹的东西吗?” 秦晟往窗外看了一眼,险些滑倒,扶了扶额头从厨房拿出一个桶,本想直接到外面给秦熠,又怕秦熠不想被别人看到他那副样子。 未几还是递给乔知念,并且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夫人”。 这个称呼让少女小脸微红,她把桶放到秦熠身边时他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把螃蟹放进桶里才直起腰身将她按倒在地。 “怎么谢谢我?” 唇在说完的刹那已经贴上她的鹅颈,男性气息萦绕着她,她推着他的身体,慌忙去看周围的人。 外面是有人的,只是看到两人躺倒都自觉地低下了头。 “不要总是这样!他们都看到了,对你多不好…...” 其实是她不习惯,可秦熠却不觉得有什么。 “和自己的女人亲热,又不是乱搞,有什么不好。” …... 夜晚,秦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坐在大床上单手擦着潮湿的头发。想去吹风,却发现缩在床中央的小女人已经睡熟了,梦中一双娇艳欲滴的粉唇轻轻嘟着。 凌厉的眸光不禁一软,俯身轻吻着她的鼻梁和嘴唇,将夜灯关上,任由头发自己风干。 第八章只有他是有温度的 第八章只有他是有温度的 第二天他带着乔知念回到了秦家,像以往一样抱着她走。直到小身子被他放在床上,他又摸上她的裙摆,她才抱着身子哼哼。 秦熠的手一顿,眼睫一寸寸落下去。 “你还没好彻底,不碰你。”他知道她到天光初亮的时候才睡着一会儿,领间露出的白肉上还能隐约看到他前两天留下的红印。秦熠看得眼瞳发热,一条腿跪到床上,褪下她身上的衣服,换上干净洁白的睡衣。 眼前的小姑娘娇嫩脆弱,他怜惜她,可是却不想放了她,只想自私占有。 “睡一会儿吗?” “不用…...”“好。”男人妥协,“不睡也行,你想怎么样都行。” “叩叩”。房门在之后不久被敲响,秦熠将她的被子盖好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脸上的温柔不再,一双冷厉的眸子看着外面站着的宋淮谨和秦晟。 没有很急的事情,他们是不会来敲卧室的门的,特别是乔知念在的时候。 “说吧。” 三个人穿过走廊来到尽头的窗口。 “诺克在缅甸出现了。”宋淮谨皱着眉,目光看向远处的停机坪。 “我们随时都可以走。” 秦熠的余光看向不远处的卧室门。 “现在就走。”说完他叫过秦晟,“你留下保护她的安全,霍家人也不许带走她。”秦晟听完后脸上微变,略有迟疑地点了点头。 宋淮谨和秦晟离开之后,秦熠对面着大海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手里却没有吸几口,看着烟燃尽他才转身回了房间。 乔知念躺在床上,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下意识直起身和秦熠对视。 男人上前把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烟草味,怀抱温热而坚实,像一面墙一样把她环顾在中心。 良久,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要出门一趟,大概一周左右,你乖乖待在家里,有事情的话找秦晟,嗯?” 她贴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强烈的胸腔共鸣,突然有些慌张。 柔白的手臂搂上男人结实的腰身,头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鼻腔里满是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道。 她忽然不想让这个人离开她,在这个偌大的宅子里,仿佛只有他是有温度的。 如果他离开了,这里就真的只剩下她自己了。这种不知不觉间产生的依赖让她慌张,却依然死死抱着他不肯放开。 秦熠感受到她的拥抱,心跳得剧烈,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我找个人来这里陪着你。” “秦晟吗?” 他摇了摇头,秦晟只是保护他而已,他不会让一个男人如此亲密地和他的女人在一起。 “是个女人。” “方妮?” 乔知念想起了方妮,那个对她有敌意的女人,心情一下子坠落谷底。如果是方妮还不如她一个人待着,也好过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过来咬她一口。 “是唯唯,她是个开朗的小姑娘,有她陪着你会很开心。” 她还来不及在脑袋里勾画“开朗小姑娘”的样子,就被秦熠吻住了嘴,这个吻缠绵又温柔。 秦熠忽的身体一僵,这个动作好像刺激了男人的某个神经,他随后疯狂地在她口腔里攻城略地,和刚刚那个温柔的亲吻判若两人。 在失控之前秦熠停住,两个人大口地喘着气倒在床上。 “我走了宝贝。” “现在就要走了吗?”乔知念抬起头看着他乌黑的瞳仁,樱唇被吻得通红。 “对,我会尽快回来。” 随后他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剑眉的眉梢挑起来,眼神变得轻佻。 “那个时候你就彻底好了,我再好好地疼你。” 第九章只要你对他好,他能把命给你 第九章只要你对他好,他能把命给你 秦熠走的当天下午,乔知念就看到了那个“开朗小姑娘”本人。 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身材纤长皮肤莹白,中长的头发垂到锁骨,穿着紧身的牛仔裤和低领衬衣,气质看上去要比她成熟,整个人透着一股英朗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正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二婶!我前些日子就听那个呆子说二叔找了个媳妇,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陆唯一边说一边拉着乔知念的手晃来晃去。 “宋淮谨说我二叔可喜欢你了,还说你和我同岁,我叫陆唯,是七月份的生日,你呢?”乔知念被陆唯的热情弄得有些发懵,她显然很惊讶秦熠有这么大的侄女。 “我乔知念,是四月份的,比你大些。” 陆唯拉着她的手坐在床上,发出好似叹息的声音,“我二叔铁树开花也不找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怎么看他都是个猥琐叔叔啊。” “不过啊——”她翻了个身凑近了乔知念看,“我要是他的话也会喜欢你的。” “真想知道我二叔那种人温柔起来是什么样子,他之前从来没有过女人,我来之前就一直在想你的样子,结果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是个大美人——” 乔知念看着陆唯,总算明白了秦熠口中的开朗是什么样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她很惊讶,那就是秦熠之前没有过女人,可是他娴熟的技巧…... 她红了脸,甩了甩头不去想那个男人。陆唯的性格讨喜,乔知念有同龄人陪着,紧绷的神经总算有所放松,过了一个下午渐渐地也能和陆唯说笑一会儿。 “亏你在这屋里能待得住,这一下午憋死我了。”陆唯伸着懒腰站起来,“我出去遛达一圈,等下回来找你。”她冲着乔知念抛了个媚眼消失在卧室门口。 过了不久,卧室的门被打开,乔知念还以为是陆唯回来了,刚想起身迎上去,就看见方妮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 她的眼神环视了一周,确认没有陆唯之后大步走了进去。 方妮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自顾自地做着手里的活,眼睛却斜视着坐在床上的女人。 她猛地张大了眼睛,细长的眉眼被嫉妒冲刷得几乎狰狞——乔知念睡衣领口下面,不经意露出的锁骨上,还有没完全消下去的红痕。方妮拧起眉毛看着那张美丽的脸。 她长得并不丑,但却在这张脸面前黯然失色,那种雪白莹透的皮肤,娇若无骨的身段,和眉目间柔弱动人的神态,都是她这个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女人不可能拥有的。 从前她一向不屑于把这种娇柔到不堪一击的女人放在眼里,可偏偏秦熠就是喜欢她这副鬼样子! 如果不是这张脸和这副该死的身体,站在秦熠身边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啪!” 装满了汤羹的瓷盆落地,滚烫的汤汁溅到乔知念的脚腕上。 “啊…...”她小声的惊叫了一声捂住脚腕,张开手,白皙的脚腕上满是被烫过的红痕。 方妮冷静地摆弄着手里的餐盘餐碗,“不好意思乔小姐,手抖了,您多包含吧。”她抬起头,看着乔知念的眼神充满了蔑视而不屑。 “你!”乔知念捂着脚踝怒视着方妮,话音刚落房间里便闪进一个身影,身影一抬手,一个装满小菜的盘子就被直直地扣在了方妮的头上。 方妮刚要张嘴,后腰被抵上一个冰凉的东西,止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脏话。 混了这么多年,她不用想都知道抵着她的是什么。 陆唯右手拿着水果刀,看着方妮头上的菜摇了摇头,“可惜了,我还挺喜欢菠菜的,等下得再让厨房做一份。” “陆小姐,我和乔小姐开个玩笑而已。” 陆唯扯出一个狂放的笑容,左手拍了拍方妮的脸。方妮作为秦熠的助手自然不能随意杀掉,她把人扔出房间,关上房门,收起手枪拿出柜子里的急救箱,蹲下去给乔知念的脚上了药。乔知念看着她行云流水地给自己上药,然后坐在床上轻松地看着自己。 她碰碰陆唯的胳膊,小声问了一句:“你刚才拿的水果刀,是真要捅她吗?” 陆唯笑得更开,“当然了,这里可是秦家啊,怎么会有假。” 桌上冰凉的水果刀泛着寒意,霍家虽说是做正经生意,但树大招风,平日里接触的人也杂,乔知念知道可能会是真的。她看着和自己同样年纪的姑娘,突然觉得很心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很可怜,对吗?” 乔知念被她说中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不是这样的。”陆唯拉开了紧闭的窗帘,夜晚的海风瞬间吹进来,她整齐的头发微微飘动,整个房间漫上一层潮湿的气味。 “我爸妈很相爱,也很爱我,二叔他们对我也很好。”陆唯回过头冲着乔知念笑了一下,又继续望向漆黑的大海。 随后她的眼眸垂下看着潮湿的地面,舌尖舔了舔有点干涸的下唇,再抬起头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光彩。 “后来我爸妈不在了,我就跟着二叔他们,已经四年了。你可能会觉得我们做的事很危险,也不太光彩,甚至上不得台面。但是我们一不偷,二不抢,说白了都是生意,只是活着的手段和大多数人不一样。” “如果能衣着光鲜地站在阳光下,谁愿意活在这漆黑泥泞的夜晚里。” 陆唯走到床边握住乔知念的手,她的手有点凉,陆唯想起秦熠临走前告诉她乔知念生病刚刚好的事,又走回窗边拉上了窗帘。 “我听呆子说你家里很有钱,是富商,父母哥哥对你很好,你应该很想家吧?”听到“家”这个字,乔知念泛起一阵心酸,她怎么能不想家,已经一周多了,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爸爸妈妈知道不知道她被人绑走的事情。 陆唯坐在床边,帮红了眼圈的乔知念盖上了被子。 “他会让你回去的。但是现在,留在二叔身边吧,他从来没对女人动过情,只要认定了就不会放开,他会对你很好的,我知道你是家里宠大的女儿,但是相信我,他会是个疼老婆的人,你家里人能做到的,他也能,只要你对他好,他能把命给你,就像…...” “我爸妈一样。” 陆唯说完无声地笑了起来。 她想起那张玩世不恭的脸,总是穿着花衬衣的样子真的骚气死了。 第十章小姑娘 第十章小姑娘 缅甸北部的一座小城里,一条白天难寻人迹的街道到了夜晚灯火通明。 站在街边穿着性感内衣的女人和客人谈好了价格,扭着风骚的屁股带着男人进了自己的小屋,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女人的叫声和男人的脏话。 被侵蚀的身体禁不住纵欲,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刚刚进去不久的男人一边穿裤子一边咒骂。 他走之后女人毫不在意地用纸擦拭着自己的身体,弄了弄衣服又站在了街口等待下一个恩客。 无所谓是谁,反正这是她每天的生活。这是一条被各种肮脏行业充斥的污浊街道,两边的商铺都没有招牌,也不需要招牌,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准确地找到自己的需求在哪里。 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二楼亮着灯,秦熠坐在椅子上,宽阔的肩膀靠着黑色的皮质靠背,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下,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暗影。 他在看着面前只剩下半条命的人,漆黑的眼眸藏在阴影里看不出神色,只是他悠闲地抽着烟的样子,让他看上去丝毫不在意地上暗红色的液体蔓延到他的脚下,弄脏擦得锃亮的皮鞋。 “秦爷…...” “我…我真的不知道诺克去哪了...我离开他身边已经四年了……” “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 “求求你,放过我…” 浑身血污的男人断断续续的哀求,中间还夹杂着呻吟声。秦熠抬起头吐出一口烟雾,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那白色的烟雾就袅绕在黄色的灯光里,给他英俊的脸庞蒙上一层朦胧的纱。 他把剩了半截的烟扔到地上的血渍里,上面的火星就“滋啦”一下熄灭了。 “嘭!” 秦熠轻轻抬起手,神色不见一丝波动,刚刚哀求的男人就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额头上的血洞看上去触目惊心。 旁边角落里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另一个男人瞬间湿了裤子,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叫声。 房间里除了血腥味又多了一股骚气。 站在秦熠身后的人上前拔了他口中的布,他立刻大口喘着气,突然灌进来的空气让他喉咙一阵刺痒。 “别杀我!我能找到诺克!”男人手脚并用地爬到秦熠身边,不敢用手抓他,只能把头放在地上,说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失真。 “我带您去找他,别杀我…...” 秦熠倨傲地看着脚下的人,坚毅的容貌终于露出了一个血腥的笑容,手里的枪慢慢地放回了腰后。 宋淮谨就坐在楼下,刚才那声枪响他听得真切。看到秦熠下来,身后的两个人还架着一个半死不活白色苍白的人,他微微一笑,就和秦熠离开了小楼。 他们走后,灯光熄灭,房门上锁。刚才的一声枪响没有惊动到这里的任何人,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有些地方,平静祥和才奇怪。 纳帕带着手下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到郊区的一座小别墅,别墅周围杂草丛生,一看就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他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外观绝对算不上华丽,甚至有些寒酸的房子,紧张的心稍稍放下来一点。 秦家和尼尔家族不和已久,他来之前一直担心秦熠会知道自己见诺克的事情。当下看到这个小别墅也算是放下心来,这种级别的房子一定只是诺克的临时住所,既然是临时住所被秦熠发现的风险也就小得多。 可转念一想,诺克不在本家见自己也无非是对他不放心,刚安下的心又开始不平静,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能达到吗? 那次在仓库和秦熠会面之后不过一周多的时间,秦熠就已经端掉了他几个场子,被逼无奈他只能找上诺克。想到这,他咬了咬黑牙,让诺克的手下搜了自己和小弟们的身,带着人进了小楼。 别墅里,皮肤白净面色俊朗的白种男人赤着上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胸口一个暗棕色的圆形疤痕在洁白的肌肤上很显眼。静默未几,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之后走出门,冷眼看着床上晕死过去的女人。 女人一身云雨后的红痕,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床中间。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厌恶,这时敲门声响起,进来两个肩宽厚背的大汉。 他朝着床上的女人抬了抬下巴,神色不耐。那两个人就过来把昏睡不醒的女人抬出了房间,动作没有一点怜香惜玉。 “主人,纳帕先生已经在外面等了您一会儿了。”跟在大汉身后又进来了一个亚裔青年,他年纪不大,眉眼间有说不出的清隽,此时端端正正地站在诺克的面前,低着眉眼恭敬又谦卑。 “知道了。” 诺克淡淡地应了声,青年就离开了房间。 他穿上白衬衣黑西裤,纵情过后的金色短发随意低垂。 “诺克先生,多谢您能在这里和我见面啊。” 纳帕看到来人,热情地上来和他握了手,诺克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今天纳帕先生怎么亲自过来了,不怕秦熠知道吗?” 纳帕听到“秦熠”的名字,呲着的黑牙慢慢收进了口里。 “唉,怎么说呢,他自己不做的生意也不许我做,他不要赚钱我还要赚的啊,这个…...” 诺克淡淡一笑,“纳帕先生,秦熠是做钢材的,他手里有多少人,你应该知道,现在就算是想动秦家,也得有那么多钱才行。” 纳帕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啊,我只是想做生意,可是他非要断我的财路,上次去我那里还带走了我一个手下刚带回来的小姑娘,我以为怎么也得给我点面子,结果还是…...” 诺克漫不经心的眼神在听到他的话时突然亮了一下。 “小姑娘?” 纳帕点点头,“是啊,是个可正的小姑娘,全身白白的,身子也软,哪里是这边的女人可以比的,可惜我还没尝上一口就被他带走了。” 诺克忽然笑了起来,对这一发现燃起了兴致,他一抬手,旁边的亚裔青年就抬步走到他的面前。 “纳帕先生,你告诉我这个女人的样子,我的手下来把她画下来。” 说着抬眸看着面前的青年,“程森,去准备一下。” 对面的纳帕明显不明白诺克为什么对秦熠的女人那么感兴趣,但是他有求于人,又只能遵从。 “阿奎,你弄来的人,和诺克先生好好地说一下那个女人的样子。” 程森已经拿来纸笔,阿奎坐在程森的旁边形容着乔知念的模样,语言中尽是对她被秦熠带走的可惜。 程森的画工很好,不一会儿一张白纸上就出现了一个娇俏的女人面孔。 诺克接过画纸,仔细端详着画中女人的模样。 娇俏秀美,怪不得能入秦熠的眼。 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垂着的眼皮盖住了他眼中嗜血的光芒。 “纳帕先生,我答应你,毕竟秦熠也是我的敌人,程森,送客吧。” 纳帕和他带来的几个人被请出了这座小别墅,诺克侧躺在宽大的沙发上,手中的画纸被他抓出了几条褶皱。 第十一章生命的曲线 第十一章生命的曲线 “你确定诺克在这?” “是,诺克先生就在这…...”身后桎梏他的黑人男人身形高大健硕,面如白纸的他一动不能动地被压在车里。 “看好他。” 车是不能靠得太近的,秦熠对着黑人说完话就带着人下了车。 走了很久之后,才看见远处一座孤立在苍茫夜色中的小楼。 满是杂草的荒野里,一群黑衣人无声无息地靠近。 诺克在二楼摆弄着手里的纸,将它仔细的对折好放进自己的衬衣口袋里。突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窗外不易察觉的响动,从床上翻身下来,快步离开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在他脚步刚刚踏出去的一霎那,玻璃被打破,紧接着爆炸声响彻在耳边。 声音从楼下传来,离他越来越近,两个东南亚人上来围住他准备从另外一个方向撤离。 楼梯上的最后一个人倒在宋淮谨的钢棍下,他踏上台阶冲上二楼,抬手解决掉了挡在诺克前面的两个人之后把钢棍指向诺克。 他眼神里的寒意迸出,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看着大哥夫妻俩死在他的面前,陆唯悲痛欲绝的哭声在他耳边,回荡在他梦里几年都不曾散去。 回忆使他分神,程森从宋淮谨的斜后方探出手臂,诺克冷冽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宋淮谨来不及思考爆炸声就响起。没有预感中的痛楚,背后冲上来的人用血肉为他挡住了爆炸碎片。 秦熠沉重的身躯滑下,宋淮谨看着他倒地的样子红了眼,抓起一块铁石扔向诺克。 只是一瞬间,诺克就灵活的闪开,和程森两个人冲破玻璃跳到一层的地面,上了一辆车消失在夜色里。 秦熠的手下人数不少,他不会硬拼,至少不会没有希望的硬拼,更何况秦熠被程森打中后心,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这一仗怎么他也不算输。 诺克坐在副驾驶,想起刚刚秦熠倒下去的样子,裂开了嘴角。他扯开自己的衬衣,左胸上那个圆形的疤痕隐隐发烫。 秦家人把秦熠送回了秦家在缅甸的别墅,几个医生围上来把宋淮谨隔在了外面。 “救不回我二哥,你们都和他一起死。”宋淮谨血红着双眼,看着面色苍白的秦熠狠狠地说。 “宋爷,秦爷会没事的,您先坐下让医生给他治伤。”孟旭拉着宋淮谨到一边,周围的人大气也不敢喘地看着脚下。 他们无一不在担心。 如果秦熠就这么死了,那么这片土地会就此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于势力的争夺,那些对他建立的秩序不满的人会疯狂地报复秦家,他们都会成为斗争中的牺牲品。 天已经亮了,旭日从东方升起来,一道光线撒在走廊上,刺着每个人的眼睛。 “嗞嗞——” 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上显得很刺耳,宋淮谨掏出怀里的手机,他使劲闭了闭眼让眸光聚焦,上面的“唯唯宝贝”的备注大概是那个丫头偷着改的。“喂。”他嗓音沙哑着接了电话,没有平时的玩世不恭,在小姑娘开口之前三两句话交待完了今天发生的事。 陆唯已经二十三岁,她既然生在这里,就也该到担起担子的年纪。 陆唯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她昨晚做了一个梦,具体是什么也记不清了,只是梦里宋淮谨牵着她的手走在海滩上。所以她从梦里醒来就走到露台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可是却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她宁愿宋淮谨没接这个电话。 身后的乔知念在酣睡,精致的侧脸沉静得像一尊塑像。 陆唯走过去轻轻地晃了晃她的手臂,她就睁开了朦胧的眼睛。 “怎么了?唯唯” 乔知念已经和陆唯很熟悉,被她叫醒也没有恼,揉着眼睛看着她。 “我要去趟缅甸,你要和我去吗?” “缅甸”两个字让乔知念一下从睡意中清醒了过来。 秦熠就在缅甸。 “刚刚我给宋淮谨打电话,他说二叔受伤了,正在抢救。” “也许可能会死…...” 她的声音平静,乔知念瞪大了双眼,张着嘴不敢相信地看着陆唯。 陆唯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一套衣服递给她,她慌乱地穿上,手脚都不听使唤,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那股不安和急躁是哪里来的。 乔知念跟着陆唯走出房子,直到上了飞机都没有人阻拦。 下了飞机,陆唯领着乔知念冲到别墅里。这座偌大的房子里面都是冷硬严肃的线条,灰白的色调看得人压抑不已,灯火通明的三楼走廊上站着一大群人,宋淮谨双眼满是红血丝,看到陆唯的时候大步走了过去。 忍住把她抱在怀里的欲望,才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娇小女孩。 虽然说乔知念到秦家已经一周多了,但是他还没有正面看到过她,不过此时此刻站在陆唯身边,满眼惊慌咬着下唇的女孩也只能是乔知念了。 走廊里又多了两个人一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守着的房门才打开,两个医生满头大汗地出来。 人们几乎是一拥而上,谁都不想要那个不好的结果。 “秦爷伤势很严重,抢救及时,命是留住了但是人一会儿还醒不了。”所有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秦熠活着,只要他还活着,这里就变不了天。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乔知念娇小的身体挤在一群大男人的中间,她没说话之前医生都没看到她。 她一双大眼睛有惊恐也有坚定,医生看着这个女孩,心里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随即点头,语气尊敬:“可以,不过不能打扰他。” 乔知念应声走进房间里坐在床边,旁边的医生还在整理东西,一团团血红的纱布和棉球刺激了她的双眼。秦熠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呼吸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旁边仪器的曲线显示他还活着。 乔知念伸出手又缩回去,她不敢碰他,怕一碰他代表他生命的曲线就消失了。 她第一次感觉到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一天前还在喂自己吃饭的男人现在正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面前,她过去的二十三年被家人保护得完好,还从来没有感受过生命在手中流逝的无力感。 陆唯和宋淮谨看过秦熠之后就静静地离开了病房。乔知念看着病床上的男人,无声无息的流泪。 她原本该是恨这个男人的,可她现在的心里只有难过。 过了一会儿,地板反射了阳光到秦熠的脸上,他安静地睡着,清俊的眉眼蒙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她伸出手挡了一下,起身拉上窗帘。 光线是刺眼的,医生说过不能打扰他。 回到床边坐下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难过只是她对于生命的惋惜。 第十二章放手 第十二章放手 宋淮谨一拳打在墙上,手上传来筋骨破裂的声音,他颓然地放下手,血流顺着指缝滴在灰色的地板上。 “你疯了!这和你没有关系,要弄就去弄死那个狗东西!” 陆唯冲上来看他鲜血淋漓的关节,叫过一个医生过来给他包扎。 宋淮谨和陆唯都明白,秦熠只是不想再看到兄弟死去。 “你去睡一会儿,行吗?” 陆唯不顾旁边有人,搂上了宋淮谨的胳膊。 “等二哥醒了再说。”“等他醒了你就累死了!”女人嘶吼着,拽着他走进一间卧房,使劲地关上房门。 “唯唯,外面都是人。” “我管那么多呢,爱谁看见谁看见,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陆唯把宋淮谨推在床上,转身想把身下的被子抻出来。 她低下头,男人微微眯起眼睛,一股火热的欲望忽地燃起——陆唯刚刚把被子抻出来就被宋淮谨拽进怀里压在身下。 她把唇凑上去,女人的迎合让他身体里的热量爆发,两个人对视未几,纠缠在一起。 房间里温度升腾,在某一时刻,男人发出一阵喟叹。 平复片刻,宋淮谨看着床单皱了皱眉。 他没控制住。陆唯被他有些慌乱的眼神刺痛了眼,迷浊的心突然清醒了几分。她笑了笑,“三叔,你不用担心,我会吃药的。” 宋淮谨拧着眉看着两年前就没再这么叫过他的女人,现在躺在他的床上喊他“三叔”。 “唯唯…” “睡吧三叔,我累了。” 陆唯打断他的话,转身抓过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缓。 他只能也躺在她的身边,长时间的精神紧张骤然放松,他竟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陆唯背对着宋淮谨,在被子里均匀地呼吸着,大眼里水光涌动,最终还是没落下来。 她起身看着男人的睡颜,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出了门。 乔知念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看到男人的眼皮动了一下。“医生!医生!他醒了!”乔知念冲到隔壁抓过昏昏欲睡的人。 秦熠缓慢地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小女人一脸紧张地站在床边,穿着白色衣服的人正在和她说着什么。 “你在。” 他的声音虚弱沙哑又无力,右手轻轻地冲着她抬了一下,乔知念马上伸手抓住。宽厚粗粝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让她安心,这半天悬着的心终于回到了它该在的地方。 陆唯从外面进来,看见秦熠醒过来很开心。 “二叔,可吓死我们了,你可不知道把你的小媳妇急成什么样,知道你受伤了衣服都快不会穿了。” 乔知念拽了一下陆唯的衣角说道:“别瞎说…” 女人的动作在秦熠看来就是默认,他苍白的嘴角勾起,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三叔刚刚睡了,等一会儿你们再叫他吧,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啦。”说完她眼睛一眨,用口型对乔知念说了个“拜拜”之后就离开了房间。 关上房间门的一瞬间,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淮谨睡着的房间离这间房不远,刚才乔知念的声音不小都没能把他叫醒,可见他是真的很累。 她走到宋淮谨的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却没有进去,直到走廊里来了看秦熠的人她才离开三楼。 房间里迎来一波又一波的人。 乔知念坐在床前,秦熠的手还抓着她的手。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秦熠抓得紧,乔知念又不敢用力挣脱,只好任由他抓着。来看望秦熠的人见到他清醒都放了心,又看到老大拉着小女孩的手,每个人都知趣,只待一会儿就退出了房间。 等到下午宋淮谨才顶着杂乱的头发冲进来。 “二哥,你醒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乔知念看着冲进来的男人,想到他清晨在外面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陆唯说的“呆子”。 她清了清嗓子:“是唯唯不让叫的,说你刚睡下,不能叫醒你…...” “唯唯?”宋淮谨念着嘴里的名字,他醒来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已经没了温度,陆唯原来已经离开这么久了。 “二哥,你觉得怎么样。” “死不了。”秦熠淡淡地看着他,吃过流食之后他的精神好了一点,眼神里的光彩也在逐渐恢复。“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嫂子了。”说完宋淮谨转身出了门。 他用二十多分钟的时间绕遍了整个房子和周围,也没有看到陆唯的身影。 走到大门口拉过一个人,“陆小姐在哪?” “宋爷,陆小姐在秦爷醒了之后不久就离开了。” “走了?”宋淮谨一脸惊愕。 “去哪了?” 被拉住的男人摇摇头,“不知道。” 宋淮谨放开男人又向大门口走了几步。 烈日当头,目光所及之处空旷又荒凉。 第十三章困住她的心 第十三章困住她的心 周围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秦熠终于可以好好看看两天不见的小女人。 她眼下有淡淡的乌青,面色有些憔悴。紧身的牛仔裤和衬衣是陆唯的风格,本来应该和她的气质一点都不搭的衣服穿上却格外的好看。 秦熠拉过乔知念的手,她还以为他需要什么,也跟着他的力量往前。 乔知念的脸猛地涨红,狠狠地翻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都伤成这样了还在想着坏事。 被瞪了的男人看着女人恼羞成怒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他一脸苍白带笑的样子让她不敢用力推他,这时门又被敲响,敲门声好像赦免的命令让秦熠放开了她的手。乔知念的脸还红着,扭过身体不好意思看进来的宋淮谨。 宋淮谨的表情严肃,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 “二哥,你安心养伤,两周后我们再回泰国,诺克那边的事,暂时交给我吧。” 秦熠靠在床头,换上那副平常的样子说道:“那个年轻人之前没见过,身手还不错。” “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感叹一下,毕竟你都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宋淮谨想解释却没说出口,如果不是因为他想到了陆唯,以他的身手不会连后面有个人都不知道的。但是他和陆唯的关系是禁忌,目前还不能公开,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秦熠会是什么态度。 “是我的失误,连累你在这里躺着。”秦熠笑笑,“我不是在怪你,好了,唯唯呢?” 宋淮谨的眼神黯了下去。 “唯唯看过你之后就走了。” 秦熠不能长时间交谈,宋淮谨没待多一会儿就离开了房间。 “宝贝,你回去睡一会儿。” 乔知念咬着下唇摇头。 秦熠叹了口气,“听话,我是男人,不会有事的,你睡一觉再过来。” 男人微微蹙起了眉毛,乔知念不想惹病人生气,出门去了隔壁的房间休息。等她走了之后秦熠合上眸子,嘴角勾了起来。 在这片他只手遮天的地方,只要他想,的确可以困住乔知念一辈子,但他不只想要她的人,还想要她的心。想困住她的心,只有让她爱上自己。秦熠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一周以后已经看不出受过伤。 从他开始可以正常下地开始,他就领着乔知念在别墅里走动,陆唯走了之后一起消失的还有宋淮谨,整栋大房子里她认识的人除了秦熠就只剩下孟旭。 但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她和秦熠在别墅里走动的时候很少看到别的秦家人。 这栋房子很大,和秦家在泰国的房子差不多。房间也很多,白色门窗,灰色地板,冷硬的线条都让乔知念不舒服。 又大又空,明明很多人,却没有一点生气。 秦熠受伤那天的样子让她心惊肉跳,可是秦家人看上去好像司空见惯,她突然想起他离开的那个下午陆唯和她说的话,精致的小脸染上一层阴霾。 “念念,怎么了?”男人看出她的情绪,揽着她的手轻轻用力捏了下她的肩膀。 “秦熠。” “你们一直都这么危险吗?” 他没回答,示意她说下去。 “那天唯唯和我说了很多你们的事,那是一个我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我…我很害怕...” “你怕我?”男人的剑眉挑起,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 她摇摇头,男人又问:“怕我死?” 半晌,她轻轻地点点头。不可否认,那天她知道秦熠可能会死的时候,她的心是慌张而恐惧的。 在秦熠醒来之后她也想过,如果秦熠真的不在了她该怎么办,秦家人会怎么对待她,即便她少不经事也知道秦家人并非良善。可是这些在那一刻全都没有想起来,所有的慌张和恐惧并不为她自己,只希望这个男人活着。 他俊朗的面容附上一层笑意,俯身吻住她的额头,大掌顺着脊骨在她背上摸挲。 她被揽着靠在他的胸膛,右耳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我从来不知道生死可以离得这么近,心跳的声音也可以这么难得。” 闻言男人的唇离开她的额头,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发间的香气。 “念念,这是我的生活,但我不会让你涉险,我保证。” 第十四章你可以也爱我吗 第十四章你可以也爱我吗 距离当时宋淮谨说的两周的时间只剩下一天,秦熠的身体复原,明天就要返回泰国。 晚上乔知念一个人坐在大床边发着呆。 从她到秦熠身边之后就越来越喜欢发呆了。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她很想家,最近越来越厉害。 “叩叩。” 棕色皮肤的女人推着餐车,把一个个盘子放在桌子上。 在泰国的别墅里偶尔还是家乡菜,但是这里的厨师大概不会做z餐,她看着一盘盘精致的餐点一点食欲都没有。她家里虽然有厨师,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妈妈下厨。 她突然很想喝妈妈熬的鱼汤。 秦熠走进来就看到小女人愁眉苦脸地看着桌子。 “不喜欢吗?” “抱歉,这里没有做z餐的厨师,明天就回去了。” 乔知念口味清淡,正餐一共没吃多少,倒是把旁边的水果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关了灯她躺在床上,身后男人的大手不老实地攀上她的身体。 半个月多月的禁欲,事后乔知念红着脸,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会发出那么媚人的声音。 待呼吸平复,她伸出小手无力地推他,勉强着爬起来查看他的伤口,确认伤口没事之后才又继续躺下。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倏然亮了起来,秦熠拿过手机瞥着屏幕上的内容,褪去情欲的眼神里渐渐漫上一层寒光。 乔知念平时是睡觉很轻的人,可是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被秦熠抱上飞机都没能醒。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正躺在秦熠的怀里,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她轻轻地动了动酸麻的身体,惊动了抱着她的人。 秦熠低头看着刚刚苏醒的小女人,两侧红粉香腮,满目春情都要从那双大眼里溢出来。 他吻了吻她的脸颊,柔声说道:“看你睡得太熟没叫你,饿了吗?到了泰国让z国的厨师给你做家乡菜。” 直升机里不止秦熠和乔知念两个人,他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她的耳根有些发红。也许是顾着面子,又也许是没经历过,秦熠之前很少当着这么多人表示出他温柔的一面。但是经过了缅甸的半个月之后,他好像越来越喜欢在人前和她调情。 她见过这个男人平时的样子,就是因为他在别人面前的冷厉,她才更知道面对她时有多柔情。 一个不常表达情意的男人一旦表现出来就是致命的,特别是每次秦熠俊朗的面目凑近她,用黑瞳凝视着她的时候她都会心跳加快,那种奇怪的感觉让乔知念感到慌张和害怕。 她大概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什么,但越是知道她越是担心。她是想家的,她每天发疯地想回家,但是现在这种情绪却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乔知念把头深深地扎进秦熠的胸膛里,他的心跳声是让她安静下来最好的良药。 直升机落在了秦家不远处的空地上,和秦熠走之前的位置一样。乔知念看着远处那片熟悉的房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秦熠从前几天就看出乔知念食欲不好,可能是因为饮食不习惯,他上飞机前就叫家里的厨师准备好了一桌正宗的z国菜。可当乔知念坐在桌子前面,却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露出高兴的神情。 “对不起…我吃不下...” 秦熠勾起唇角摇了摇头,揽过她抚摸着乌黑的长发,“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吃的时候再说。” “秦熠,我想家了…” 男人在听到她说“家”字的时候面色沉了沉。 他是不喜欢她说想家的。 乔知念知道自己这么说会让男人不高兴,可是心里泛起的一股委屈,让她把积压了很久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我真的很想家,爸妈还有哥哥,他们一定很担心我,你让我回去见见他们吧。”她本来还能好好地压制住自己,可是离开家的时间越长,她的情绪就越发得不受控制。 相比较自己,更多的是对家里人的担心,她没有办法想象疼爱自己的家人找不到她该有多着急,甚至他们可能已经在面临她“死去”的结果里,如果真的是这样会是怎样的痛不欲生。 小女人的眼泪砸进了秦熠的心里,他叹了口气,擦掉了她的眼泪。 用极其无奈的语气在她耳边说:“小丫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乔知念抬起头,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还在微微颤动,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怔忡。 “你可以也爱我吗?” 静默良久之后。 秦熠闭了闭眼,把小女人环在臂膀里。 “也许是你太闷了,晚上我带你出去逛逛。”他抱起泫然流涕的乔知念上了楼,留下了一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 孟旭在缅甸挂了彩,吊着一条胳膊站在餐厅旁边,刚好也能看见远处方妮看着两人背影的铁青脸色。方妮看着他的眼神嗤笑了一声,“别看了,人家不吃也不给你吃。” 他耸着没受伤的肩膀,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是啊,秦爷可宝贝着乔小姐呢,刚才还和她说要带她出去。” “出去?” 男人点点头,“对啊,心情不好食欲不佳,需要散心,不过她这个身份,也只有自家地盘散步不会被人发现,霍知行可满世界找她呢。” 方妮没等孟旭说完就气得离开了餐厅,满桌子没动过的菜就被这么冷冷地放在一边,孟旭挑了挑眉头吩咐旁边的佣人:“把这些菜都端到我那里去。”纳帕被捆住手脚扔在车的后座上,车好像开在一条路况非常差的道路上,颠簸让他几乎从车座上飞起来。口眼上贴的黑色胶布让他分辨不出周围的环境,开车带着他的人始终一言不发,他心里又气又怕,气的是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好歹是有名声的人,居然被这么对待,怕的是敢这么明目张胆绑他的人必然不会忌惮他的势力…... 他心里一惊,难道是上次去找诺克的事情被秦家人发现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马上被他否决,如果真的是这样,秦家人不会容忍他这半个月。 可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人来了。 车停下,一双漆黑而有力的粗大手掌把纳帕提了起来,他感觉到整个人悬在空中,随后像扔牲口一样被扔到了地上。 地板又冷又硬,他的痛吟声被胶布死死地封在口中,想叫都叫不出来。还没等他挣扎着起身就感觉到刚才扔过他的大手又来到他面前,两下就撕下了他脸上的胶布。 黑色胶布粘性极好,在脸上粘得时间也长,这么粗鲁的一抻,把他的眼睫毛也撕掉嘴唇也撕出血。 “哎哟…” 他一边哼唧一边眨着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人。 原本以为会是他得罪过的什么人,可是没想到面前坐着的居然是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男人。 男人面目俊朗清秀,皮肤看上去比女人还要好,纳帕看着这张脸竟然感觉到有点熟悉。 “纳帕先生,对吗?” 霍知行的嗓音清灵净透,说着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他过来看。 刚才提过他的大汉又把他一把拎起来拽到书桌前,纳帕一看这照片里的女人就傻了眼。 他要是能活着回去绝对饶不了阿奎那小子。 他对那照片上的人再熟悉不过了,从她出现的那天起,他就开始倒霉。 秦熠从他那里把人抢走;诺克让手下画了她的像看得饶有兴味;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把他莫名其妙地绑来,只为了这个女人。 霍知行看到纳帕的反应,冲着抓着他的人轻抬着下颌,纳帕就又被放到地上。 “看来你知道她在哪,告诉我,你可以离开这,要不然——”霍知行把玩着手里的枪,拉开了保险对着他,食指在扳机前来回拨动。 “别,别,我说我说,她在秦熠那,一个多月前秦熠在我那把她带走的,我就见过她一面。” “我真的没说谎,我要是知道这女人是这么个祸害,怎么也不能把她弄来。”霍知行平淡的眉眼附上一层愠色,声音阴冷:“你说什么?” 纳帕看到男人瞬间发怒的脸不敢再说话。他的嘴和眼很快又被封上,这次连耳朵都被堵了起来。 身边的人递给霍知行一张白色的纸条,他紧绷着下颌缘,垂着眼皮往手心里看了一眼,那双比女人还好看的眼睛眯了眯,白色的纸就被攥进手掌里捻得粉碎。 “把他扔出去。” 第十五章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第十五章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一顿清粥小菜,让乔知念吃得很舒服。 和她之前生病吃的一样。 秦熠向她伸出手,晶亮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 她慢慢把手放上去,眼神不明所以。 “带你去海边转转。” 乔知念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跟在秦熠后面,仰着头问:“是房子后面的那片海滩吗?” 男人点点头,他很喜欢这种符合她年龄的眼神和情绪。 眼前的这片海很安静,是乔知念每天都会凝望很久的地方。入了夜之后没有阳光的炙烤,不像白日里炎热。 两个人脱掉了鞋,赤脚踩在沙滩上。乔知念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轻轻牵起,墨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头顶被月光照出一圈银色的圆环,像是漂浮在海边的精灵。 “今天的天气真好。”她看着夜空喃喃自语。 墨蓝色的夜幕上皓月高悬,星河璀璨,远处连绵的小丘陵化成一道道漆黑的剪影,曲线的尽头又融进无边的夜色中。 “我家那边在我长大后就很少有这样的好天气了。”她把小脚绷直戳进沙子里,汲取着里面的温度。 被太阳晒过一天,沙子里很暖。 乔知念放开秦熠的手走近海岸线。她蹲在地上,张开右手,把手心的纹路印在刚刚被海水冲刷过的沙面上,手刚刚抬起来,海水就抹平了本来就不深刻的痕迹。 秦熠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一个海浪涌向她,她拽起裙摆刚要往后躲,秦熠比她的反应快,将人提起来抱进怀里。 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冲袭着她的嗅觉,男人审视着怀中人如同精心雕琢过的细致五官,一股情欲从心口漫上来传达到四肢百骸。 乔知念面色娇红,被男人扑在地上。柔软的沙子在背后传来热量,身前也是他滚烫的胸口。 秦熠的五官俊朗,侧脸在月色掩映下蒙上一层辉光。两人的唇舌交织在一起,吻得越发激烈动情。 拥吻许久,秦熠停住带着欲念的吻和手下的动作,将头落在她的香肩上。 然后他起身系上她领口的扣子,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拍掉了两个人身上粘着的沙。 乔知念抿了抿唇,慢慢把手放进了男人的臂弯里。 女人的手轻轻搭上男人肌肉发达的小臂,他手臂的肌肉瞬时一僵,心脏骤然狂跳,面不改色地带着女人往庄园的方向走,心里却是云海翻涌滋味良杂。 秦晟站在秦家庄园的大门里面,面带笑意地看着来者不善的男人。 “霍先生,我家先生不在,请您改日再来拜访。” “我不找他,只带我妹妹走。” 秦晟摇摇头不说话的样子激怒了霍知行。他的教养和冷静在这一个月被磨得消失殆尽,从纳帕口中证实之后才确定,这次在泰国找人这么难无非是秦家在从中作梗。 霍家众人随着霍知行的纷纷围了上来,秦家人也紧跟着围了上来形成对峙的两派势力。 两边对峙。秦晟紧皱着眉头,额上已经渗出汗来。 秦家的主力如今大多都在宋淮谨那里,霍知行带来这么多人又是鱼死网破的架势,很难分出胜负,再者说他并不知道秦熠对待霍家的态度,没有命令他是断不能贸然动手的。 “哥!!” 女孩的喊声让正在对峙的两拨人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在路尽头的男女。 霍知行看到乔知念一阵惊喜,但当他看到拥着自己妹妹的秦熠的时候,惊喜即刻转变为愤怒,目光转向了秦熠。 乔知念不可思议地看着已经一个月不见的哥哥,刚要说话就看到霍知行的目光狠狠地盯着秦熠。 他抱着乔知念,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就连看着她的眼神也像平时一样,好像没有看到霍知行一样。“念念,到我这里来。”霍知行强压怒火,猩红的眼睛看着乔知念。 “哥…” “我再说一遍,你过来,到我身边。” 乔知念抬起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眼眸的主人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秦熠…” “宝宝,你爱上我了吗?” 她咬着唇痛苦地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和脖颈滑进胸口。秦熠轻吻着她脸上的泪,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第十六章求你了 第十六章求你了 “秦熠。” “放开我妹妹,你不要以为你是这里的皇帝,无法无天,没人敢管你。” 霍知行一步步地靠近他们,每一步都像走在乔知念心上。 刚刚在沙滩上缠绵时她摸到了男人的腰间,她知道秦熠是没有带武器的。一旦霍知行对着秦熠动手,在场的秦家人也不会放过他,两边势必要你死活我。 秦熠和霍知行谁死她都不能接受,而且不管是哪一方人流血都是她不希望看到的。 “哥哥,别伤害他。” 霍知行听到妹妹的话,头不可思议地轻轻抖动了一下,因为怒气猩红的眼睛瞬间蒙上一层灰色。 乔知念说完又转头柔柔地对秦熠说:“你也别伤害他,可以吗?我不想让人受伤,求你了…...” 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潮湿的小水珠,一双大眼里都是雾气。他紧盯着她精致的面容,像是要把她的样子看进心里。 良久秦熠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他可以随意了结一个人的性命,也可以用最可怕的方式折磨不愿臣服他的人,但是却受不住她蹙着眉满脸哀伤的样子。 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对视了多久,近百人的场景安静得近乎诡异。 许久后。 秦熠咬了咬后牙根,眼睛使劲闭上又睁开,包着她娇柔肩头的宽厚手掌松开,但也只是一瞬,就把人又按进怀里。 未几后他松开手臂,在她的额上浅浅一吻。 “从你看我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想要你的人,后来你清醒之后,我又想要你的心。” 秦熠的手慢慢落下,舌尖从齿间扫了一圈。 他的颓然让乔知念心里涌上一种难捱的酸疼。 她的迟疑让霍知行的手猛地抬高,随时都有可能扣下,下达进攻的指令。这个动作让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 秦晟的眉目紧拧着,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霍知行的手,余光里是方妮灰白的脸色。 方妮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都在颤抖。 她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她只是一时愤怒才让人送了纸条给霍知行,送完之后她也后悔了,秦家的地点就这么被她随随便便地送给了一个对秦熠恨之入骨的人。现在也只有乔知念离开…... 乔知念把视线从男人的脸上挪开,转过身快速地走向霍知行。 她站在他的面前,用身体挡住了秦熠,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神清明坚毅,让霍知行被愤怒冲昏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霍家不染道中事,虽然在国外,但是也不能被他破了规矩。 霍知行慢慢收回手,带着乔知念上车,没有人阻拦。 乔知念隔着后挡风玻璃和秦熠对视,被霍知行强行扭过头,随后一长串车灯安静驶入无尽的道路消失在黑夜里。 秦家众人端立在大厅里,秦熠走近众人,面色阴沉。一把两面开刃的锋利匕首把玩在他指尖。 他缓慢踱步,眼神如鹰隼一般冷冷地扫过,他的压迫感太强,每个人都低着眼看着脚下不敢和他对视。 偌大的前厅只有男人的皮鞋踩在地毯上的沙沙声。 突然,他停在一个人的前面,半张开唇微低下头审视着眼前的人。手里的匕首伸出,轻抵住那人的下颌,汗水就顺着鬓角流到了寒刃上。 手指用力将刀尖挑起,那人被迫抬起头来,他不敢直视男人的黑眸,眼神惊慌失措。 “你怎么流那么多汗,这里有那么热吗?” 身后的秦晟心领神会,把那人提出来扔到众人面前。 秦熠慢悠悠地蹲下,“说吧,为什么要去找霍知行。” 那人跪着,汗水滴在地上,抖动着一言不发。 秦熠对待旁人的耐心一向不多,眼中寒光毕现,手里的匕首没有一点犹豫地刺进了那人的右脚脚踝。 “啊!!!” 大厅里回荡着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几十人站在下面没有人敢站出来说情。 秦晟站在楼梯下,看着方妮的眼神晦暗不明。 方妮眼睁睁地看着秦熠挑断了那人的脚筋,虽然她神色未变但是心里已经打起了鼓。 不过不是为他的,只希望那人的骨头够硬,她就依照承诺好好地关照他的家人。 那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因为剧痛而面目扭曲,他大口喘着气,眼神瞟向方妮,祈求他的主子能救他一命。 可惜方妮的眼神里只有威胁。 那人死了心,其实他原本就知道希望很渺茫,只是人到临死时总是想抓住一切生机,哪怕是一根稻草。 他强撑着开口:“秦爷,我只是想找他拿点报酬…” “呵。”秦熠嗤笑了一声,这种低级的谎话居然也敢说出来给他听。 “嫌我亏待你了?打起老子女人的主意?” 手起刀落,男人的手脚筋都被挑断,大厅里嚎叫的声音不断,震慑着每一个人的耳膜,也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鲜血流出渗入地毯,给暗色的地毯增添上妖冶的花纹,他低着头看着血液漫开,唇角还带着点笑意,像是在仔细品鉴一幅名画。 空气中的血腥味激起他骨子里的暴虐,他拿过鞭子,用烈酒浇下,高高地扬起手抽打在血泊里的人身上。那人失血过多,几鞭子过去,惨叫声不似刚才大。 “啧。”秦熠对他的反应并不满意。 他喝了一口酒,随即抬起手——把剩下的酒液都淋在了那人的身上。 “啊!好疼!啊!!!!!” “秦爷…...秦爷……您给我个痛快吧!” 秦熠见状,嘴角的弧度挑得很高,眼神里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这才对,这才是他喜欢的感觉。 他动了下脖子,紧紧地攥了攥手里的鞭子,骨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手里的皮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那人的身上,伴着酒液的刺激让痛觉神经更敏感,每一下都发出凄厉的悲鸣。黑色的衣服被抽成碎片露出满身绽开的血肉,布料的纤维陷进烂肉里,黑红相交,不成人形。 秦熠赤着双目眨也不眨看着那人没了声息。 第十七章回家 第十七章回家 霍家的车直接开到了机场,霍知行一刻不停地把乔知念带上了飞机。 “妈还不知道这件事,怕她担心一直没有说。” “念念,你回去之后…” “回去之后也不用告诉妈妈。” 霍知行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有问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免提起。 乔知念靠在椅背上,一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筋疲力尽,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霍知行再一回头,就看见小姑娘安静的侧颜。精致的脸蛋,乌黑的长发,一切都和之前一样,人近在咫尺。 他原本以为找到人的时候她会很狼狈,他已经在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现实正好相反,虽然她依旧非常纤瘦,但多少比之前胖了一点。 而且还发生了一件让他之前始料未及的事情。乔知念好像有了不该有的情绪,这个意识让他感到措手不及,是他在之前一个月的焦急寻找中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和父母从来不指望着乔知念未来为了家族企业联姻,他们愿意让她自愿选择自己的幸福,只要对方真心,甚至可以不考虑家世条件。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是秦熠这样一个人。 霍家从不涉及道上的事,这一个月他用尽在泰国的人脉多方打听,不是没有听说过秦熠。 他从十八岁接手秦家,十年来已经成为东南亚道上的霸主,杀伐果断手段残忍,连几百年历史的尼尔家族都在四年前和他的交手里受到重创,现在只能隐姓埋名的生活。 乔知念不谙世事又纯真善良,这样的人绝不是她的良配。 “唉…...”一声长久的叹气后,霍知行闭上了眼睛。 飞机落地的震动把乔知念唤醒。 突然的惊醒让她心跳得厉害,这一觉她睡得并不踏实,梦里都是昨晚那一幕场景。 “怎么了?” 霍知行摸了摸她的头顶,她摇着头,“没事。” 下了飞机走出机场,上了早早就等在那里的车。乔知念把头靠在车窗上,熟悉的景物让她有了回家的实感。 “妈知道咱们今天回来,从一早起来就在做你喜欢吃的菜。”乔知念回头看着哥哥,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我很想她做的菜。” 她越是对泰国的事情一字不提,他越是心慌,他偷偷地打量着乔知念又不敢让她发现,想仔细在她脸上看出端倪,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和之前一样。 就好像泰国发生的事只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梦。 霍家离机场不远,没多一会儿就到了。乔知念走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霍正歧和乔婉宁正坐在沙发上,看见儿子和女儿进来赶紧迎了上去,乔知念许久没见父母,马上就红了眼眶。 霍正歧拉着女儿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顾忌到乔婉宁在,嘴刚张开又闭上了。 “怎么这么大的人还哭上了。” “这么想我们还不早点回来,说好了就半个月,疯玩了一个月才想起家,现在知道家里好了?” 乔婉宁打趣着女儿,还是把她拥进怀里。 “赶紧先吃饭,菜都快凉了。” 一家四口坐在餐桌前,只有乔婉宁一个人没有心事,不停地给一个月不见的儿女夹菜。 “怎么就不早点回来呢。” 转头又对着霍知行说:“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是,她小你也小啊,都不知道劝着点。” 霍知行苦笑了一下,从小到大他都是那个在家里不吃香的人,只是这次“犯错”的原因却不能说出来。 乔知念乖巧地把手搭上妈妈的手说道:“以后不会啦。”说完后她开始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盘子发愁。 虽然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有再吃过东西,但是她现在真的没什么胃口,可也不想让乔婉宁不开心,她便勉强把盘子里的东西都吃完。 “够了妈我吃饱了。” 乔知念挡住乔婉宁夹菜的手。 “吃了这么点就饱了啊。” “嗯嗯,我有点累,想上楼休息。” 乔婉宁伸手摸了下女儿的额头,确认她没生病之后就放下心来,“去吧,下次别玩这么疯了。” “好。”乔知念“吧唧”在乔婉宁的脸上亲了一口,跑上了楼。 霍知行和霍正歧也放下筷子,拿过纸巾擦着嘴。 “你们俩也不吃了吗?” 霍正歧点点头对着妻子微微一笑,随后视线移到霍知行脸上。 “知行,吃好了就和我来书房。” 第十八章背叛永远不会只有一次 第十八章背叛永远不会只有一次 书房的门刚刚关严,霍正歧就猛地转过了身。 “啪!” 他一个巴掌抽过去,打的霍正歧趔趄了两步,白皙俊朗的脸上瞬间印上一个鲜红的掌印。 “你就是这么看着你妹妹的!?”霍正歧低声嘶吼,身形几乎都要站不稳。在去机场的路上,霍知行已经原原本本地和他说了在泰国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能忍到现在无非是考虑到妻子在场。 霍知行赶紧扶住父亲的身体,“爸,我的错,您别气坏了身体。” “我气坏了身体?那念念呢?”“这件事要让那混蛋付出代价!” 霍正歧被儿子扶到沙发上坐下。 此时此刻他一片颓然,丝毫不见当年那个商场称雄的霸主模样。 他拢了头发,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接着说:“你有没有带她去当地的医院做检查?” 霍知行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还没有,我们出来之后就立刻回来了,我怕留在那里再出什么事情。” 霍正歧点点头,无可奈何地说:“算了,等过了这两天,她情绪稳定一下,你带她去个私密的医院,不要暴露身份,偷偷地给她做个检查…” “绝对不要叫家里的医生。” “我知道。” 霍正歧摆摆手,“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千万不要让你妈妈知道。”书房门再次被关上,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捂着脸静坐,未几之后肩头开始微微颤动。他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从小捧到大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能不心疼,可是却不能明着表现出来,让妻子知道只会多一个人伤心。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雪茄点上。这一个月,他添了不少白发。 霍知行下楼看见乔婉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赶紧闪身出了门,脸上的掌印没消,不能让乔婉宁看见。 他把车开到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等红印消了才下车。 “霍先生。” 刚要上电梯就听到有人叫他。 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前面那个白种男人棕色卷发,身姿挺拔,浅棕色的眼睛,英朗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走在他身后的看上去是个亚裔,眉清目秀,年纪不大还带着点少年的模样。 “诺克·尼尔。” 白人在霍知行疑惑的眼神里自报家门,朝着霍知行伸出手。 霍知行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皮,对于男人的动作并不理会。 “尼尔先生怕是为秦家的事来的?” 诺克颔首,慢慢地把手放回去,“准确的说,是为您妹妹和秦熠的事。” “啧。” 霍知行眉梢挑起,身子慵懒地靠上车门。他左右看了看,稍时眼带兴味。 “尼尔先生准备用什么来威胁我呢?” 男人摇摇头,“您误会了,我只是来和您合作的。” “合作?”“是的,难道您不想让秦熠付出代价吗?据我所知,乔小姐可是霍家的掌上明珠。” 霍知行低下头嗤笑了一声,直起身利落地关上车门。抬腿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诺克,眼神里带着讥诮。 “您汉语不错,成语用得很好,她确实是霍里的掌上明珠。” “不过——” “且不说霍家从不沾染道中事,就算沾,也绝不会变成别人手里的刀。” 霍知行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停车场,留下诺克和程森两个人站在原地。 他离开诺克的视线范围后飞快地跑到监控室,看到监控画面上的两人松了一口气。 诺克依然在刚刚的位置,只是脸上的笑意不在。 他抬手叫过一个人。“这两个人,从今天开始给我死死地盯住。” “是,少爷。” 被叫的男人答话的声音嘶哑残破,从阴影里露出的半边脸是赤红粘连的疤痕。 秦熠一直没下楼,佣人们吓得不轻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霉头,送饭的事只能交给秦晟。 他敲了敲门。 进去的时候看见秦熠坐在床边,身上还穿着那件裤脚染了血的裤子。 他面朝另一边,没看进来的人。 低声开口:“和我去趟z国。” “只有您和我?” “对,只有我们两个人。” 秦晟迟疑,“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呵。” “不会,全世界没有比z国更安全的国家了。” “是。” 秦晟没忘了他是进来干什么的,把餐车推近。 “您吃点东西吧。” 餐盘放到面前,秦熠看了一眼,垂着眉拿起筷子心不在焉地扒了两下盘子里的菜。 “秦晟,你知道,我是最信任你的。” “你说,这秦家是不是该清理了。” 他的视线慢慢往上,从筷子尖滑到面前人的脸上。 秦晟心里咯噔一下,低下头没有答话。 昨天那人拙劣的说辞恐怕在场的人都没信,又怎么能指望秦熠会相信。他有过私心,方妮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并不想看她走死路。如果不是这样,那天他绝不会在走廊里和方妮说那些话, 只是忠言逆耳,她始终没听进去,依然做了蠢事。 事已至此,他仁至义尽。 男人放下筷子走到窗边。 一只飞虫正好夹在了双层玻璃的缝隙里,眼前尽是光明,却前后都无退路。那虫子已经慌了神,拍打着翅膀不断地朝四周乱飞,撞倒又爬起,直至筋疲力竭,细小的震动声好像碰撞后的痛吟。 秦熠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可怜的飞虫还不知道它的绝望成全了别人的乐趣。 半晌,飞虫完全不动,秦熠终于拉开那半扇门。 小小的尸体落在地上,它终于出来了,不过是以死亡的形式。 男人轻轻地踩了一下,黄绿色的汁液迸溅出来。 他转头看着秦晟。 “让人盯着她,先不要打草惊蛇,背叛永远不会只有一次。” 第十九章不适 第十九章不适 乔知念回了房间就睡着了,她最近特别容易疲累。 没有那个怀抱,她睡得并不好。这一夜时睡时醒,终于到了第二天早晨。中间乔婉宁想叫她下来吃饭,被霍正歧拦住,说她大概是玩累了,需要休息。 她从床上起来,抱着肩膀走进浴室,脱了衣服让热水冲刷过身体。 前两天留下的红痕还在身上,眼前突然出现秦熠的样子,双颊晕上柔粉。 她现在的心情很奇怪,没回来的时候很想家,回了家却也想念他。 总归…她还是爱上不该爱的人了... 如果,刚开始他没有把她关在屋子里派人严密守着,她就有逃走的机会。 如果,他没有在缅甸受伤命悬一线,她就不会知道她会对他心疼。 如果,他没对自己那么好,她就永远只会恨他。 可是这些如果都没发生。 她穿好衣服坐到床上,房门从外面被人敲响。 是乔婉宁。 “念念,周廷来找你了。” 乔婉宁冲着女儿眨了下眼睛,“这孩子隔两天就来一趟,天天眼巴巴地等着你回来,你不下去见见人家?” 乔知念摇了摇头。 “说不定他未来能给我当女婿呢?”乔婉宁见女儿嘟起了嘴不开心,也不再打趣她。 “真不下去了?” “不了,我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行吧,那我告诉他一声,只是有人要难过咯。” 乔婉宁带上房门,乔知念回味起刚刚她说的话,心烦意乱,用被子把头蒙在里面不想出来。这一躺就又到了晚上,中午饭都是乔婉宁端上来吃的,但也没吃多少。 到了晚饭时间,霍正歧和霍知行都回来了,她再不想起床也得慢悠悠走下楼。 餐桌中间的汤盆冒着热气,是她之前朝思暮想的鱼汤。 乔婉宁给她盛了一碗放到她的手边,她闻着鱼腥味泛起一阵恶心,都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她妈妈做的。她不想驳了妈妈的好心,勉强喝了两口,那股恶心劲却没压住,干呕了几下之后,起身跑进了洗手间。 “知行,准是你没管她,在外面什么都乱吃,把胃都吃坏了,难怪这两天一直吃不下饭。” 乔婉宁皱起眉头,去了洗手间看女儿,留下父子两个人在餐桌上面面相觑。 “知行,你明天务必带她去医院。” 霍正歧端坐在桌前,英挺的面容脸色变得很难看。 乔婉宁拉着乔知念从洗手间出来,不停地数落女儿不爱惜身体。霍正歧和霍知行吃着饭,味如嚼蜡。 晚饭后乔知念拿着母亲给她的胃药和一杯温水回到了房间里,她抠出一颗药扔进垃圾桶,仰起头把温水一饮而尽。 在洗手间里呕吐时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这个月的生理期到现在都还没来,她懂生理知识,之前心里的事情太多,把这件事都忘了。 她爬上床盖好被子,仔细回忆。 嗜睡,胃口不好,情绪反复。 一系列的身体问题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原因。 “呵…” 看着窗外的夜色她突然笑出声。 …... 昨晚不知不觉睡过去,等她再醒的时候霍知行已经站在她床前了。 “念念,洗漱一下和我出去一趟。” 乔知念从床上坐起来,“去医院吗?” 霍知行也不想骗她,“对。” 她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又出来,霍知行已经不在她房间里了。换好了衣服下楼,客厅里没有人,家门开着,外面停着霍知行的车,他正靠在车边看着她。 伸手为她拉开车门,她坐进副驾驶。 “念念,我要带你去做个检查,等做完了之后我们再吃早饭,好吗?” 乔知念转过头看着开车的人,“哥,你不用瞒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霍知行闻言开车的手一抖,车子跟着晃了晃。 他抿着唇吞咽不存在的唾液,喉结轻动。“那好,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他有没有对你…”他打住了下面的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口头一转,“他有没有用过措施。” “…...” 乔知念没回答。 车子停到了医院正门口,霍知行锁了车紧跟在乔知念身后,他提前打过招呼,直接把人带到了采血的地方。 等结果的时间对他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检查结果送到了他的手里,他只看了一眼一团火就梗在了胸口。 刚刚他心里就有了大概的结果,只是亲眼看到更让他愤怒。顾忌旁边有人,他强忍住没有发火,一头冲进旁边的休息室。 “我那天怎么没杀了他。” 霍知行面部皱起狠狠地咬着牙,涨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她的肚子。乔知念从没见过哥哥这样,瑟缩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小腹。 她的动作无疑是火上浇油,霍知行靠近她一把抻起她护着肚子的手,“打掉。” “不…...” 乔知念的手腕被他攥得通红,“不?那个败类的种你还想留下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她一只手被他紧紧地攥着,另一只手臂抱住腿,流着眼泪,保护自己的动作脆弱无力。 乔知念的哭声没让他心软,拽着她出了医院又拽上车。霍知行眼神里的暴戾让她陌生,好像恨不得杀了她。 秦熠在后面看着拉扯上车的兄妹两人,眼睛一眯。 “继续跟着。” 他刚到这里就去了霍氏集团的总部,昨天晚上他跟在霍知行的车后到了乔知念家的别墅区,门口有门卫车进不去,他也不想暴露自己,就在路边停了一夜。 早晨霍知行的车一出来他就跟上了他们,一直跟到医院。 秦熠保持着距离跟着霍知行,到了别墅区门口一个人下了车。保安在小屋里昏昏欲睡,他顺着小路走了进去。 霍知行拉着妹妹进了家门,他二十七年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在母亲面前掩饰。 “回来了?让家里的医生过来不就行了,干吗还要去外面啊。” 乔婉宁一脸不解地看着儿子,又见儿女的脸色都不对,还以为女儿有什么大病。 “念念怎么了??”问话的声音都带上颤音。 兄妹二人不说话,这时大门被敲响。 家里的佣人早早地被霍正歧支出去,只有乔婉宁走过去开门。 她看着外面站着的年轻人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刚要问的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去就被霍知行飞扑过来的身体推开。 “你他妈还敢来!”秦熠被霍知行拽进屋里,一拳打在脸上,他没躲也没还手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拳。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霍知行虽然长相俊秀却力量极大,这一拳打的秦熠竟啐出一口血。 “哥你别打!你别打”乔知念想去拉秦熠却被霍知行拦住,“你现在这样都是这个人渣害的!” 霍知行用力过猛,这一下让乔知念撞到了旁边的柜子上,她用手护着肚子的动作被秦熠看在眼里。他心下一惊,立刻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她一头埋进熟悉的地方,男人的气味让她突然安下心来。樱唇微微上翘,看着秦熠的一双大眼逐渐失神,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念念!”乔婉宁看着昏迷过去的女儿大吼:“到底怎么了啊,快叫医生过来!”她又指着丈夫和儿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瞒了我什么!” 第二十章他从不懂忌惮,只是有了顾及 第二十章他从不懂忌惮,只是有了顾及 粉红色为主色调的少女闺房里拉着窗帘,挡住了外面的烈日,整个屋子光线昏暗。 少女依然昏睡,面容沉静安好,男人坐在床边,宽大的手攥着她白嫩的柔荑轻轻揉蹭。 秦熠嘴角青肿的那一块很明显,他自嘲着嗤笑自己,牵扯到伤口有点疼。 刚刚在楼下,只要他想躲,霍知行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但是霍知行动手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想躲开,这一拳,就当是他在乔知念父母面前的交待。 他十多岁就跟在陆唯父亲身边,深受陆家夫妻影响从来不屑于玩女人,那种单纯的肉体关系让他恶心,所以二十八年来他孑然一身不近女色。 乔知念是个意外。 他们相遇在肮脏的废旧仓库里,他不经意地回头,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从一出生便活得污秽不堪,那样干净明亮的眼神,会是怎样无暇的人才会有的。心口一瞬间涌出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即使一见钟情发生的地点不完美又如何,这丝毫不影响他想把圣洁如仙女一般的女人变成他老婆,从此以后捧在手心里不让尘埃沾染她分毫。 手掌顺着被子边缘探进去,这个动作他做得小心翼翼,粗粝的掌心贴着她平坦的小腹,皮肉之下,似有脉搏跳动。 看着床上的娇颜,他的心柔软成一潭水。 门外保养极佳的贵妇人头发有些凌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霍正歧揪着眉头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慰着,霍知行靠在墙边一脸颓然。“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敢瞒着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妈的了……” “念念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的事你们怎么能不让我知道呢…” 她口中反反复复重复这几句话,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妈。” 霍知行看着母亲哭得红肿的眼,“等她醒了我就让人安排手术。” “少爷。”身边的医生与他们相识多年,他神色凝重,“小姐的身体并不好,打掉这个孩子之后可能很难再怀孕,希望你们三思。” 乔婉宁闻言哭得更厉害,推开丈夫的手进了女儿的房间。 秦熠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乔知念,听到门口的声音他站起身来,看着进来的女人。 “霍夫人,我们谈一谈。”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站着,光是气势就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请你出去,我想说的话我儿子说得够多了。” 乔婉宁声音冷冷地下了逐客令,秦熠闻言垂下眼皮,绷紧了下颌线。 以霍家人的情绪,现在的确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回头看看床上的人,他迈步走出了房间。霍氏父子依然站在走廊上,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也没有阻拦他。 “我还会来的,请照顾好我的女人和孩子。” 男人语毕,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天在秦家的大门前和乔知念对视,让他突然想起陆家夫妻。 陆唯的父母厮守了半生,陆竞对妻子宠爱至极,直到变成两捧骨灰融入彼此长眠于地下。那个他视若神祗的男人,宁愿与妻子共赴黄泉也不想一个人留在世上忍受相思之苦。 他们的感情让他震撼,也是那一刻他想放乔知念离开。他爱他的小女人,不想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就像现在,即便这里不是他的东南亚,只要他想带走她一样可以。 但他的女人生来就该受尽荣宠,而不是做一个委曲求全的人。 他从不懂忌惮,只是有了顾及。 秦晟在车里坐了很久才看见秦熠走出来。 看着他嘴角的青肿,秦晟怔忡了几秒,难以置信地又确定了一眼,心下大惊。 秦熠刚刚在秦家掌权的时候年纪尚轻,即使有陆竞帮衬也依然有很多人不服。他还记得对于那些不情愿臣服的人秦熠是怎样的不择手段,即使是他看了都心惊。秦熠脸上的伤不轻,那人怕是求死都难,但眼下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并没有生气。 不仅不气反而眼里有种藏不住的欣喜? 秦晟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 秦熠坐上副驾驶,脸上确实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其实他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 他对着后视镜,仔细地看自己脸上的伤,也不避讳。 “啧,我儿子的舅舅力气还不小。” 秦晟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胜在平日里面瘫习惯了。他硬生生地咬住槽牙,没让自己失态。 第二十一章留下来 第二十一章留下来 医生说乔知念没有受到外伤,只是本来身体就孱弱,又忧思过甚,才会昏迷。 至于怎么个忧思过甚,医生扫了一眼众人的样子就明白了。 天色入暮的时候她才醒,前两天她都没有休息好,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烟草味才得以安眠。 霍氏父子被乔婉宁拦在门外不许进来,闺房里只有母亲陪着自己的女儿。 乔知念揉着迷蒙的大眼,睡意还没有消下去,眼睛扫视了一圈周围,确认男人不在之后,目光有些黯淡。 乔婉宁既是母亲,也是女人,看女儿张望就知道她在找谁,叹了口气说道:“他让我赶出去了。” “妈…...” 乔知念睡得久,嗓子有些发干,发出的声音都沙沙的。 乔婉宁拿保温瓶倒了杯温水给她,“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好多了。” 乔婉宁拉过女儿的手,眼圈又红了上来。 “念念,和妈妈聊聊好吗。” 面对温柔的母亲,乔知念的心防卸下不少,虽说哥哥和爸爸和她也亲密,但是有些话她就是不想说。 “妈妈…” “你喜欢他吗?” 乔知念点点头,一股委屈爆发出来,乔婉宁见状抱住她,母女俩依偎在一起泣不成声。“他对我很好,您能不能和哥哥说,让他不要再…...” “我知道哥哥很关心我很爱我,但是他今天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念念,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乔婉宁生完女儿之后身体不好,深居简出已经很少接触外面的事,关于秦熠的事还都是霍知行告诉她的。 “我知道。” “他不是坏人,最起码对于我来说,不是。” “傻丫头,好好休息,等下晚饭我给你送上来,多少也要吃一点,好吗?” “好。” “躺下吧。” 乔知念刚刚醒过来,乔婉宁不想和她说太多。她扶着乔知念躺下给她盖上被子,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又是一阵叹息。 霍正歧和霍知行正在楼下客厅里坐着,他们被勒令不准上楼,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霍正歧手里拿着雪茄,屋里烟雾缭绕,仿若云端仙境。 乔婉宁走下来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摆出谈判的姿态。 “念念的孩子,我决定留下来。” “老婆…...这……” 乔婉宁打断霍正歧的话,“我不能让她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哪怕只是可能都不行。” 霍正歧把雪茄熄灭,起身坐到了妻子身边。 “念念还那么年轻,就带着个孩子,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啊?把孩子打掉,最起码她是自由的,我们大不了养她一辈子。” “你是她爸爸,但是却不能替她做一生的决定。” “生下来,就当霍家人养着,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就当给她留个伴儿在身边…...” “可是…...” 霍正歧还想说什么,乔婉宁就横着眉站起来。 “霍正歧,我和你过了半辈子,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现在没有知行和念念,会是什么样的,你敢想吗?” 霍正歧半张的嘴颤着,英挺的五官纠结。 他没有传宗接代的古板想法,如果没有儿女,他还是会和乔婉宁相濡以沫,但是总归会是一生的遗憾。 霍知行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烟味熏得他肺疼。 今天乔知念昏迷的时候他大脑一片空白,愧疚之情难以言表。他从来为人谦和温润,处事不惊,这一个月却变得让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从发现乔知念失踪到找到人,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惊慌,不安,恐惧,等等从未有过的情绪浸满了他,让他失去了一切控制力,整个人变得狂暴易怒。从不屑于用非常手段解决问题的他,居然冲动到带着人去东南亚道上老大的家门口,想想都疯狂。 等冷静下来,他正常的判断力和智商恢复了之后,才对自己冲动的行为后怕。霍家的势力还没伸到泰国那么远,要不然乔知念也不会找了一个月之久。 如果不是秦熠放他们走,他们怎么能平安离开。 但是在霍家人眼里,家人的含义重如泰山。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所有疯狂都值得。现在他什么都不想了,管他是秦熠还是谁,只要妹妹好好的,怎么样都可以。“爸,我同意妈的话,把孩子生下来吧,当我的养,念念始终会是自由的。” 烟雾缭绕在霍知行的俊颜前,他说出的话语气坚定。 霍正歧默认了妻子和儿子的话,他可以接受失去权势所带来的荣耀和财富,但是身为父亲,却不能失去自己女儿的爱。 乔知念娇小的身体靠在楼梯内侧墙壁上,她听到了楼下三人的对话,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房间里。 第二十二章和他血脉相承的小东西 第二十二章和他血脉相承的小东西 晚上乔婉宁把晚饭送到房间里看着乔知念吃,她勉强吃了一些。也许是怀孕后胃口变了,她总是想起泰国时的清粥小菜。 乔婉宁看出女儿没有胃口,也没有强迫她吃太多,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来,急不得,能吃一些就是好的。 “念念,从明天开始,你想吃什么就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做,要尽量多吃一些,要不对宝宝不好,你自己的身体也受不了,可以吗?” 乔知念颔首,又往嘴里送了一口汤,她知道这是母亲在向她表明态度。 她注视着母亲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妈,谢谢你。”乔婉宁把女儿鬓角的头发掖到她的耳后。“什么谢不谢的,你是我女儿啊。” 她抚摸着女儿的小脸,这两天看上去清瘦了一些。 “念念,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爸爸妈妈和哥哥都爱你。” 乔知念低着头,咬了咬下唇,努力地把碗里的汤喝完。 看着乔知念吃完了东西,乔婉宁收拾餐盘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坐在床上,手里摆弄起床头柜上放着的八音盒。 上紧发条,传出一段她喜欢的曲子。 那是十八岁生日时的礼物之一,曲子是按照她的喜好定制的,音乐响起时旋转舞动的小人也是按照她的样子做的。 在一堆生日礼物里,这个八音盒大概是最廉价的,但是她很喜欢。 稍时,音乐的声音停止,小人的舞动也停住,恢复了最开始的位置。 同样的房间,同样的装潢,同样的八音盒,同样的一段曲子。她再次在这熟悉的环境,心情已经大不一样。 她摸着自己平坦的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思绪在夜里浮动不停。 “铃——” 黑暗的房间里,霍知行站在窗边。他的工作电话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 “霍先生晚上好。” 他蹙了蹙眉,这个声音前不久听到过。 “诺克尼尔先生。” 他没问诺克是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反正无非就是那些途径。 “您想的怎么样,我可以承诺您,秦家的一切都有您的一半。” 霍知行正好整以暇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看着窗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他用手拢了下额前的碎发,对着窗外狠狠地瞪了一眼。“诺克先生,霍家永远不会和您合作。” 挂了电话手机扔在桌子上。 “呵。” 他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无奈地摇头。 那个男人真是疯子。 “叩叩。” 是窗子外面的声音。 乔知念狐疑地走过去拉开紧闭的窗帘,眼前的一幕让她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居然在她的窗外,这里可是三层! 她赶紧拉开了窗户,男人矫健地从窗外跳进来,下一秒把呆愣的小女人拥进怀里。 “傻了?嗯?” 乔知念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前,一双玉手搂住他不停摸索确认着他的存在。 确定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来了?” 秦熠勾起唇角,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想你就来了。” “这里可是三楼,多危险…...” 秦熠看着乔知念明明很高兴却凶起来的样子哑然失笑,“你男人身手还没那么差。” 她刚刚说着话,纤长浓密的睫毛一跳一跳的,樱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又微微嘟起,让人心生怜爱,大概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乔知念的面容变得更娇美。 低头吻上撅起的小嘴,品尝着少女香蜜的津液,欲望蠢蠢欲动,却也只能忍着。 他揽着女人躺到床上,高大的身材陷在粉白色的公主床上,显得有些可笑。他伏在她的颈窝,贪婪游走嗅着她的体香。 “秦熠。” “嗯?” “妈妈答应留下他了。” “嗯,所以你要好好养身体。” 秦熠应声。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 霍家人爱女儿,必然不会让女儿承受再也不能成为母亲的风险,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会留下。 “我有点想在泰国时候的小菜。” 闻言他停住动作,眼睛里若有所思。“晚上吃东西了吗?” “吃了。” “嗯,那就好,别饿着自己,也别饿着我儿子。” 男人说着,大掌伸进她的衣服里,反复温柔地摸挲她的小腹,薄唇在她的脸颊上轻蹭。 她红了脸,埋进了男人胸口,压得用力,说出口的话都闷闷的。 “你就知道是儿子。” 他的唇停住,使劲地照着她的发间亲了一口。 “是什么都行。” 他手下的动作很轻柔,抚摸着和他血脉相承的小东西,那种感觉语言无法形容,只想把满腔温柔全都给她。 霍知行站在门外,身体靠着墙,耳朵尽量贴近门缝,把里面说话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站了一会儿,他沉着脸离开门前。 里面的秦熠抱着乔知念,小女人已经昏昏欲睡,他余光看了一眼房门和地板的缝隙,不露声色地弯起嘴角。 亲了亲她的额头。 “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第二十三章光明正大地进来 第二十三章光明正大地进来 从缅甸离开之后,为了避开宋淮谨,陆唯一个人来了z国,这里治安好,又能躲过宋淮谨的眼睛。 她在酒店里住了半个多月,每天都在酒店的送餐菜单上点餐吃,然而只是这样都让她感到很满足。 在屋里闷了半个月,陆唯终于决定去美术馆转转。 她在美术馆里转了很长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她对着外面的烈日无奈地叹气,站在大门口不愿意往外走。 这里夏天的温度,居然让她这个在东南亚待习惯的人都受不住。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疑惑地回头,按理说这里不该有她认识的人。 身后的人眉目清秀,脸上带着笑意。 “是你!?” 陆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几年前她在美国的艺术节上曾经看到过这个人的作品,当时还是少年的他在美术方面有着超高的天赋,这是这几年不见他再出作品了,她还在惋惜,没想到能在千里之外的z国遇到他。 “你还记得我?我还怕你忘了呢。” 男人的声音温润好听,说话时始终带着笑容。 陆唯摇摇手,“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忘,毕竟你的画工那么好。”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我有没有荣幸能请你吃个午饭?” “没问题啊,正好我也饿了。”程森绅士地打开门,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美术馆。 路边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吉普车,泄了半条缝的车窗,在满脸疤痕的男人冷漠注视下缓缓合上,他轻踩油门,跟在了年轻男女的后面。 秦熠没来过几次z国,在这边的住处只有一个不大的公寓。 他挽起袖子露出古铜色的结实小臂,他认真地择着菜,旁边的砂锅里熬着小米粥。 对于这种场面,秦晟看到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在泰国的时候已经惊讶过了。 ——乔知念胃口不好那几天吃的东西都是秦熠亲手做的。 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炒锅的声音,不多久之后秦熠拎着保温袋出来。秦晟刚要迎上去拿就被秦熠制止住。 “我自己去,你留下。”秦晟从来不会违背秦熠的话,他老实地坐回沙发上,自从到了这里之后,他就像放了假。 秦熠开着车到别墅区门口,报上乔知念家的门牌号。 霍家人很全,就连平时很忙的霍知行也几乎留在了家里办公。乔婉宁从厨房里端出最后一盘菜,其他三个人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叮铃——” 大门门铃被按响。 佣人走过去开门,她刚想问外面的人找谁,男人就越过她径直走进了餐厅。 霍正歧看到来人刚要发作,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又忍了下去。 “霍先生,霍夫人。” 乔知念可怜巴巴地看着家里的人,用眼神哀求他们,然后站起来拉着男人的袖子小声问:“你怎么来了?”旁若无人,秦熠从保温袋里掏出餐盒,“给你送饭。” 她看着一个个盒子放到餐桌上被打开,还冒着热气,里面都是她胃口刚开始不好的时候吃的东西,乔知念没想到秦熠居然会做饭,一双大眼睛惊奇地看着他。 “那些都是你做的呀?” 秦熠弯起指节刮了刮她精致的鼻子,宠溺地说:“你以为呢。” 他用瓷勺舀起菜喂到她嘴里,又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的嘴边,乔知念吃了一口,是她想的那个味道。 霍家另外三个人冷着脸,看着乔知念吃饭吃得高兴什么都没说。 一顿饭吃完,乔知念打了个饱嗝满意地靠在椅背上。 秦熠把盒子一个个地盖回去。“好吃吗?”“嗯!”她莞尔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秦熠笑着说道:“那晚上我再来给你送。” 霍正歧和乔婉宁夫妻看着心烦,没吃两口就离开了餐厅,剩下霍知行拿着筷子看着两个人。 “你吃饭了吗?” 乔知念看了一眼哥哥,凑近男人问。 “我回去吃。” 乔知念不敢和他说让他在家里吃,只好点点头。 秦熠完全无视了对面男人刀一样的眼神,自顾自地和乔知念说着话,等他把乔知念送回房间下来之后霍知行依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未几他放下筷子,身体缓缓向后仰靠上椅背,右腿抬起搭在左腿上,清俊的眉眼冷冷地看着秦熠。 “秦先生,你要多注意安全,特别是晚上。”不在乔知念的前面的秦熠,只会是那个纵横商场的秦家掌权人。他的表情恢复冷漠,挑了挑剑眉,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上,毫不避讳地和霍知行对视。 “你说得对,所以我今天光明正大地进来。” 第二十四章彼此彼此 第二十四章彼此彼此 泰国,秦家。 宋淮谨躺在陆唯房间里的床上,他侧着身子,低头贪婪的地闻着枕头上她残留的余香,那是他曾在她颈窝里闻到的香气,是少女独有的体香。 这种近乎变态的想念方式是他的秘密,每次在这里纠缠,就好像陆唯在他身边。 他唾弃自己行为的同时又深深迷恋。 这些日子宋淮谨一直在后悔,最后见陆唯那天,自己的态度任谁都会觉得是不想负责任,更不用说陆唯那种从小就心高气傲的女生。 他爱陆唯,爱得深入骨髓。知道陆唯也喜欢他的时候他又激动又胆怯,他作为她的“三叔”,虽然两人年纪差得不多,但却对自己侄女身份的人有了非分之想。 他不知道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陆唯,更不知道秦熠会怎么看待自己的疯狂。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像现在,明知道不妥当也戒不掉。那毕竟是这辈子唯一和自己有过关系的女人,他和陆竞秦熠一样有近乎病态的执念,认定的事必然不会放手。 陆竞和齐若娴养大的孩子和他们夫妻性格一样,既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又都从一而终,对待感情专注又长情,秦熠与他还有陆唯都是如此。 想起亦兄亦父的陆竞,他从床上起来。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照在他坚实的身体上,块状的肌肉纹理分明,强劲有力。 他光着脚站在梳妆台前,光秃秃的桌面上干净得不染一丝灰尘,只放着陆竞夫妇的照片。 看了良久,他仰起头咬着牙绷紧了下颌线,头用力挺着,俊秀挺拔的五官深刻硬朗。双腿一弯,直直地跪在了那张照片前。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到他自己的脸上,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明亮刺耳,嘴角的血瞬间流到白皙的皮肤上。 “大哥,大嫂,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们。” 宋淮谨低笑嘲讽着自己,“事实上我早就没资格这么叫你们了。” “我要唯唯,我爱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他的眼神坚定凌厉。 他绷着脸用手背抹着自己嘴角的血迹,对着照片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高大的身体伏在地上很久才站起来。 他要找回陆唯,不管她在哪,都得抓回来给自己当老婆。一个多星期,秦熠每天都来霍家给乔知念送饭,一日三餐从不耽误。霍家人见女儿胃口变好,情绪也从刚开始的不满变得没那么抵触。 乔婉宁看着高大挺拔的男人陪着乔知念吃完饭,两个人正柔声细语的聊天。 她是转变最快的那个,刚开始最生气的是她,先想开的也是她。作为女人,她生过两个孩子,当初她自己怀孕的时候,霍正歧把办公的地点都放在了家里,几乎全天陪着她。所以她明白现在对于女儿来说秦熠的陪伴更重要,这也是她默许了秦熠来霍家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她还是乔知念的母亲,即使她嘴上说得再轻描淡写,也是不愿意女儿真的做单亲妈妈。 秦熠的手机响了,乔知念瞥到宋淮谨的名字,催着他出去接电话。 “二哥。”秦熠走到霍家的花园里接了电话。 “我有两件事要和你说。” 秦熠不语,静静地听他说。 “第一件事,老鼠果然有动静,一切等你回来。第二件事——” 宋淮谨的语气瞬间变换,抿着唇下定了决心。 “我要陆唯。” 秦熠手边的一束月季开得正好,闻言他轻抚花叶的手一顿,嘴角微微上挑,“你要她,就该去找她,她又不是我的,和我要做什么。” 对面的人显然是没想到秦熠会如此平静,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了良久之后开口:“她当然不是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说我是禽兽。” “呵。”秦熠低笑了一声,视线透过落地窗,他看向客厅里正坐在母亲身边的小人儿。午后阳光正好,她长发垂然,面目稚嫩青涩,清纯灵动无处遁形,明媚的眼睛里熠熠生辉。她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回以对望,姿态柔和莞尔,嘴角边牵出两个浅浅的笑涡。 他与她微笑对视,黑瞳幽静,眼光温柔深远。 稍时低沉的嗓音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告不告诉我,都是禽兽。” 宋淮谨一把挂了电话。 说起禽兽,两个人彼此彼此。 乔婉宁顺着女儿的眼神,看向站在花园里身材颀长的高大男人。 他永远一身黑衣,肩宽背阔,论长相和身材无可挑剔,放到周围世家里都是出众的,特别是他强大的气场,还有周身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对于秦熠的外形,乔婉宁没有任何不满的地方,只是她介怀他得到自己女儿的方式和他的身份。她对这种强取豪夺的手段并不屑一顾,同时秦家的复杂背景也让她顾忌。 “念念。” 乔知念收回目光,撒娇地把身体贴得离母亲更近。 做了乔婉宁二十三年的女儿,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她也知道怎么让乔婉宁的心更软。 “妈妈,谢谢你允许他来陪我。” 乔婉宁怀抱着女儿,刚刚的介怀和顾忌被她软绵绵的声音揉得瞬间消散了不少。 她拍着女儿的头顶,一下看穿女孩的心事。 “坏丫头。” 第二十五章我要带走念念 第二十五章我要带走念念 乔知念被秦熠哄着上了楼。 还没到霍知行回家的时间,精美的客厅里只剩下三个人,秦熠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面上紧绷的霍家夫妻。 男人垂着眼专注地看着桌上冒出热气的香茗,舌尖缓慢地刮过颊侧的腮肉辗转到唇上。 “霍先生,霍夫人,我要回泰国了。” 他的拇指和食指捻着茶杯,指尖轻动,茶杯在茶几上缓慢地旋转。 “我要带走念念。” “不行!”霍正歧严词拒绝。“我们的底线只能做到让你来看她,如果你想带走她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秦熠停下手里的动作,垂着的眼皮掀起。 “霍先生,你心里明白,她需要我,孩子也需要爸爸。” 沉稳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来,眼神像利刃一样看着他,“你让她去哪里,去那个随时都有危险的地方吗?” 秦熠松开手里的茶杯,眉心皱起,身体从后仰的姿势变成端坐。 “很明确地说,我绝不会脱离这个圈子,也不能脱离,即便是我全身而退,也不能置那些跟着我出生入死的人不顾。”他一字一句道:“但是我作为男人,决不会让自己的女人涉险。就算拼上我的命,也会保她们母子无恙。” 乔婉宁拉住还要说话的丈夫,她心下已经有了思量。 霍知行把车停靠在家门口,他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夹着一根香烟,在心里反复斟酌一会儿要和妹妹说的话。 晚上七点半,觉得差不多秦熠已经走了,霍知行才熄灭香烟把车开进车库里,不想进到客厅之后却看到沙发上对坐的三人。 他的到来没有改变什么,周围的气氛依然凝重。 霍知行的人跟踪诺克一方的踪迹已经有几天,他大概猜到了秦熠的目地。 没有说话,一步并作两步直接上了三楼乔知念的房间。 乔知念的房门被敲响,她正在担心着楼下,听到敲门声赶紧过去开门。哥哥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板正的西装。 “念念,哥哥有话说。” 霍知行比乔知念大了四岁,一直把妹妹当成孩子看待,用这么郑重的语气和她说话还是头一回。“你说。” 乔知念正紧张着,闻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一双大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脸板起来,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霍知行被她这样子逗笑了,挨着她的身体坐到飘窗上,拉过她的手安抚她,“不用这么紧张,只是和你聊聊而已。” 他捏着女孩的小手,嘴角的弧度慢慢平下来,认真说:“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秦家是什么人家,也更清楚秦熠是什么人。” “你和他在一起不会像是普通人的感情,只要喜欢就可以,你要考虑到很多别的东西,比如他的身份,他的责任,还有他给你带来的风险。” 这么好的年纪,他看着那张纯净又美艳的脸,即便他认可了妹妹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个男人的,但是依然不忍心让她余生都生活在不安中。“那会是一个你从来没接触过的世界,甚至可能是你接受不了的世界。” “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乔知念垂下眼皮,鸦羽般的纤长睫毛在无暇的娇颜上投下一片暗影。她穿着米白色的睡裙,飘窗上的纱质薄帘轻轻地拂过她纤弱的肩膀。 窗外的夜色让她突然想起陆唯,那个只陪了她两天就消失不见的姑娘。 她曾经在泰国那间卧室的阳台上凭栏远望。 秦熠清醒的那天,陆唯去看过他一次之后就没有再去过病房,反倒是她出门找医生换药的时候两个人碰在一起。 陆唯只背了一个小包,却告诉自己她要出远门。 乔知念羡慕陆唯,她看上去总是那么潇洒随性,一切事情都既不入她的眼,又不入她的心。 她和初见时一样活泼开朗和自己热情拥抱。“念念,你别怕,危险并不是常态,也没有那么容易发生,最重要的是我二叔决不会让你涉险。” 两人分开,女孩语气诚恳:“你相信他。” 她的确相信他。倨傲不羁的男人明明该像神那般高高在上,却可以为了她平凡入尘埃。她很庆幸,也很窃喜,可以做那个唯一看到他真正骨血听到他火热心跳的人,只有在她面前,秦熠才会卸下一切,只做个有着普通血肉之躯的平凡人。 乔知念深邃的眼眸映着窗外的皎光,灿若星河。她开口,嗓音婉转似黄莺吟歌。 “我知道啊,我都知道的。” “可是他对我来说,只是个普通人,会受伤虚弱,会为我生病紧张,会为逗我开心做幼稚的事,会给我做饭,会小孩子气,甚至会患得患失。”“同时他也是秦家的家主,但这不影响我只把他当作秦熠。” 霍知行一愣,在心里反复研读着这几句话,却始终不能将她描述的人和印象里的人连在一起。 稍时他像是释然,抚摸着妹妹的长发,那张和她七八分相似的俊脸上像从前一样慈爱温柔带着笑意。 “你记得,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霍家的大小姐,永远都不必委屈自己。” 霍知行带上房门回到一层客厅。 看了一眼秦熠之后兀自走出家门。秦熠了然霍知行的意思,弯起嘴角把手伸进口袋里跟着他走出霍家。 霍知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秦熠。秦熠接过一看,脸上表情瞬间微变。“诺克想和霍家合作。”霍知行挑起唇吐出一口烟雾,“我的钱不是风刮来的,不想随随便便地给别人。” 秦熠眯着眼沉冷地盯着手里的东西。 “带她走吧,我爸妈那我来说。” 秦熠的目光缓和,转过头看着霍知行。 “你是唯一一个打了我一拳没被我弄死,我还要对你说谢谢的人。” 第二十六章正式的身份 第二十六章正式的身份 “你抽烟吗?” 霍知行朝着秦熠抬了抬下巴。 “不用,不想熏着我儿子。” 刚刚正式变成大舅哥的男人面上一滞,很满意他的回答。 这两个不久前还剑拔弩张的男人,如今平静地靠在栏杆上的样子很是诡异。 秦熠身材高大肩背宽厚,露出的皮肤深古铜色,他比一般的男人皮肤还都要黑一些,但搭上他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却格外帅气野性,男性荷尔蒙十足。 而霍家兄妹两个长相大都遗传了乔婉宁,温和恬静,肤如凝脂皙白得几近透明,五官精致秀气如名家细雕一般。在霍知行眼里,自己的妹妹自然是全世界最好的,长相出众又性格温润懂事。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着秦熠和妹妹在一起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家的姑娘亏了。 “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管你是谁,也绝不放过你。” 说完他挑眉看着秦熠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用谢我,别让念念有危险。” 秦熠捏紧了手里攥的东西,蹙眉低声:“我会对她好,但不是因为要对你保证。” …... 屋里乔婉宁已经倚靠在丈夫身边和他柔声说了很久的话。 作为女人她有着强烈的第六感,自从秦熠下午接完电话,她就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她理性也感性,这段时间秦熠对乔知念的好她看在眼里,出身突然不那么重要,他在霍家总是保持着对他们的尊重和对女儿的呵护,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很难得。而对复杂生活的那些顾念,也在女儿的笑颜里慢慢淡掉。 霍正歧人到中年,越来越听不得妻子这样的温声软语。他心里明白乔婉宁每句话都在理,乔知念已经长大,他不可能永远站在她身后,他的位置终究有一天会被别人取代,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念念刚出生的那天,你那么危险,我当时都后悔不该要她。后来你醒了,我看着她那么小,又怕她活不下来,不过还好你们都没离开我。” 男人红了眼眶,喃喃自语。 “还好后来你们都好好地在我身边,就是还没准备好她就突然长大了。我还记得她第一次说话和走路的时候我的心情,也记得她第一次过生日的时候吃了满脸的蛋糕,这么多年,她每一个人生重要的时刻我都记得。”“我只想把她一直捧在心上。” 乔婉宁两条手臂轻轻揽上丈夫的腰,直到大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才放开。 秦熠静默地看了眼紧靠在一起红着眼的夫妻俩,直接上了楼梯。霍知行坐到父母的身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们。 从他进来看到他们这副样子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们准备后天走。” 乔婉宁微诧,“那么快吗?” 他点点头,旁的并不想和母亲多说,“那边有事。” 霍正歧心里五味杂陈。 他当年白手起家从零做起,到后来把家业尽数传给儿子,从来都没有和道上沾染上关系,他骨子里刚正不阿又嫉恶如仇,从来不屑于依附黑暗势力巩固自己的财富和权势,但是今天却要把女儿交给秦熠。 “爸,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起去一趟。” 霍正歧瞪了儿子一眼,“去什么去,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那种地方。” 说完就带着妻子上了楼,他们的房间在二层,再往上就是乔知念的房间,霍家的一家之主拉着妻子的手,想偷偷地到女儿的房门口,可是刚抬起一条腿还没落下就被妻子纠着眉拉回了房间。 乔知念的房门下漏出暖黄色的光,秦熠怀抱着自己的小妻子躺在床上,手掌在她背脊来回揉蹭似是安抚,从刚刚他告诉她准备带她离开的时候,他的小妻子就开始悲喜交错。 女孩停住抽泣,把脸从被子里悄悄地露出来看着男人,她眼睛和小巧的鼻子尖都红红的,看上去又乖又可怜,秦熠被她眼神电的一激灵,没控制住吻向了她的唇。小女人的檀口被男人强势侵入,两个人吻得动情,难舍难分。 稍时她推开男人,蜷缩起身体,把整个人贴进他的怀里。 他温热的大手顺着她的小脸一路往下游走,抚过纤细的身侧停在她的小腹上。 自从他知道乔知念怀孕的那天起,就经常摸她的肚子,这种和宝宝交流的方式让他感到很满足。 即便他浑身血腥污浊不堪,也有她会无所顾忌地用纯净的身体拥抱他。 怀抱他的女人和孩子,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生活在风雨飘摇里漂泊无依的人,他高大威猛铜筋铁骨,却在她娇软的身子上找到得以停靠的岸口。 “宝宝,乖,你可以经常回来。” “而且,你得给我一个正式的身份。”她从男人的怀里抬起头来,刚才他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一丝委屈。 名分这种东西,大多数时候都是女人向男人要的,而且秦熠这种身份的人着实不该在乎这个,更不该纠结于此。 可当她对上男人的黑瞳,才发现他的眼神里除了期待还有些小心翼翼。她缩回男人的怀里偷笑,眼角还有些泪渍。 这样的秦熠她很喜欢,有所有普通人该有的情绪和心思,比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男人要好得多。 “你很可爱。” 她用食指轻点着男人的胸脯,怕他没听清,又从他怀里出来说了一遍。 “秦熠,你很可爱。” 男人闻言,手下抚摸她的动作一顿,眉毛稍稍挑起眼睛微怔。可爱? “哈哈…...” 乔知念蓦地笑起来,露出一口亮白整齐的牙齿和粉颊上的两个酒窝。 两只玉手攀上他的脸,她凑近,在他下唇轻吻了一下,“你现在更可爱了。” 第二十七章别人有的,你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 第二十七章别人有的,你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 方妮回到秦家天都快亮了,孟旭正站在她必过的走廊上。他有晨练的习惯,今天起得比平时都早,看见她的时候也不意外,近前提着鼻子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 “啧,你是怎么做到一边喜欢老大一边和别的男人过夜,这次是哪个啊。”孟旭舔着唇看她。 方妮斜了他一眼,“这有关系吗?” 她心情不错,多和他聊了几句,“你见过的,毕竟是和你一起出门的时候遇到的。” 女人笑得千娇百媚。 孟旭摸了摸下巴,“那我确实是你的福星。” “怎么起这么早?” “可能是我火力旺盛。” 方妮知道他是在开玩笑,摆了摆手晃着身体回了自己房间。 霍家门口,乔婉宁环抱着女儿不停地叮嘱,手一会儿摸摸她的脸,一会儿揉揉她的肚子。乔知念抬头看着楼上爸妈的卧室,窗户关得死死的,窗帘也拉得密不透风。 乔婉宁看出女儿的心事,劝着她:“走吧念念,你爸爸好面子,我保证等你下次回家的时候,他一定很高兴。” “我会和你们视频的。” 乔知念转身拥抱了母亲,松开之后走到了在路边等候多时的男人身边。 到两个人坐进车里,霍知行才从旁边的窗户探进来,往乔知念手里塞了一个文件袋。塞完之后,他拍拍妹妹的头顶,拥着母亲进了家门。 车子缓缓发动,朝着别墅区大门口的方向开,二楼刚刚那个紧闭的窗帘被人拨开了一点缝隙,中年男人透过那道缝隙,目送那辆车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 去机场的路上。 秦晟开着车,秦熠和乔知念坐在后座。 她打开了霍知行刚刚给她的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了她的证件。秦熠接过暗红色的小本子,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他知道小女人心情不好,就逗她,“我不会辜负大舅哥的期待,回去我们就领证。” 离别的伤感被羞赧盖过,乔知念靠进男人的怀里,虽然他们已经做过所有最亲密的事,但她第一次有了真正和这个男人紧密相连的实感。 这个人最终还是得到她家里认可了。乔知念心里很开心,半躺在男人身上美滋滋地幻想以后的生活。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她脸色突然一变。 “我不嫁给你。”她说完从男人怀里出来,把身体移动到靠窗的一边和他拉开距离。 乔知念的粉唇嘟起,把头靠在车窗上不看他。这是乔知念鲜少露出小女孩的任性模样,秦熠对她这副样子没有丝毫抵抗力,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被点起来,根本没空想到底是什么让她不高兴,就把人抱到腿上亲热。 他细细端详他的女人,她穿着裙子,既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也露出精致的锁骨。秦熠眼神一暗,喉结也随之轻轻滚动。顺着她的肩膀吻下去,一路用舌尖舔过她的锁骨最后停到胸前。 乔知念被秦熠突然的动作惊呆了,不停推拒着他用口型提醒秦晟还在前面。 秦熠视而不见,从胸口留恋的唇又游走到她耳边,“回去了给我解决一下?嗯?”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拉长,黑瞳含笑,低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欲望。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强烈,有些放荡又有些轻佻的样子配上硬朗的五官轮廓格外帅气迷人。乔知念看得有些痴迷,抿着唇睁大眼的样子像一只小仓鼠,只有机械性地点头。 得到结果,秦熠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 “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秦晟在前面开车,努力让自己忽视后面发生的事情。但是这辆车前后座之间没有挡板,他就是再选择性无视,自家老大那情意绵绵的声音还是不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怀疑秦熠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对他来说这个样子的秦熠,比之前冷面无情的男人还要恐怖。 默默地把车速加快,想早点结束这酷刑。 后面的男人占够了便宜,从女人的颈窝里出来,整理好被自己弄乱的裙子,重新让人靠回自己怀里。 “为什么不嫁给我?我儿子可不能名不正言不顺的。” 乔知念的头靠在秦熠的胸前,他还没平息的喘息声和说话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震一震的。 “天天你儿子…...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儿子……连婚都不求......” 她怕秦晟听到,声音控制得很小。 秦熠一愣,随后立刻笑出声来,“傻丫头,这种事能告诉你吗?” 他抱着身上的人。 “别人有的,你都会有。别人没有的,你也会有。”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她被他说的动情,也用舌尖回应着。 吻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放开。女人眼神迷离,散着发靠在椅背上,粉唇被男人的唇瓣研磨许久之后变得赤红,半张着口急促呼吸。 她怀孕之后原本青涩的少女身材逐渐变得丰满,此时被情欲浸透的样子,诱人迷醉而不自知。 他只想陷进温柔乡里不出来。 等乔知念平静下来,她半张的檀口才合上,两条藕臂揽过男人结实的肩膀支起身体。 有件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 “秦熠,如果我生的是女儿怎么办,你会不会不喜欢?” 女人问得小心翼翼,这句话她好多天前就想问了,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男人被她问得蓦然一顿,随后又立刻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从他知道乔知念怀孕的那天,挂在嘴边的就是“儿子”,一定是这个心思敏感的小丫头多心了。他摸着她顺滑的头发低头看她,看到女人纠缠着不安的眼神。 心口猛地揪起。 “不会,你生什么我都喜欢。只是如果是男孩的话,受苦也没什么,是女孩的话,我就会心疼,会放心不下。” 男人抚摸她的手停下,凝视着女人的目光转向窗外,“就像唯唯一样。” 女人听懂了他的话,陷入沉思。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之后,乔知念忽然转过头,“你还没和我说过唯唯的事。” 男人剑眉一挑,“你想知道吗?” 她嘴边露出两个笑涡,“还想知道你的事。” 男人好像很开心,抚着她头发的手又开始动作。“等回去了我告诉你。” 第二十八章女儿可以儿子尽量 第二十八章女儿可以儿子尽量 宋淮谨坐在楼下的花园里喝咖啡,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紧接着又消失。等垂着的眼皮再抬起来,目光里不但没有笑意,还多了阴冷。 纤长的手指摸挲着面前的咖啡杯,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然而下一秒,他绷紧了下颌突然暴起,把手里的杯子狠狠地摔到了桌子上。 “走吧,把她给我弄到地下室去。” 身边的东南亚男人身材高大魁梧,听完宋淮谨的话快步朝着主楼走去。 方妮倚着门框,纤长的眼睛挑起来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个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孟旭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宋爷请你下去聊聊。” 他的话说得很有技巧,怕方妮不明白,重音还特地落在了“下去”两个字上。秦家地下室是什么地方,在这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下去?他凭什么让我下去,秦熠呢?” 孟旭脸上带着纯良的笑,眼底却一片冰凉。“秦爷和夫人晚上到。” 方妮细眼圆睁,像是被“夫人”两个字刺激到。 “夫人?乔知念?” 孟旭身边的人没了耐心和她纠缠下去,刚刚的以礼相待算是认识多年最后的面子,在秦家,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情分可讲,谁都要为了自己活着,宋淮谨还等着拿方妮问话,耽误久了谁都担不起责任。微笑的男人身子后退到走廊上,嘴角的弧度渐渐收平。 “带走吧。” 方妮即使受过训练,体力终究还是不敌几个男人,平时朝夕相伴的同僚下起手来一点都不吝惜,光是走到地下室的路上她身上就受了不少伤。 宋淮谨坐在幽暗的地下室里,手上把玩着一个银色的打火机。 “咔啦,咔啦。”他一下下地打着火,然而手里的打火机像是没油了,只发出细微的火花。 “你没资格带我来这。”方妮想挣开束缚,可是身后人的力量太大,她动了几下挣不开只好作罢。 “你不过是秦家收留的一条狗,凭什么在这里像个主人一样发号施令。” 宋淮谨听闻,看着打火机的眼皮掀起来,以审视的眼神瞧着她。 女人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淤青的痕迹,头发也蹭上了些尘土,唯独那双眼睛,不甘和不屑都在里面。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拿宋淮谨养子的身份说事,时隔这么久之后听到久违的讽刺挖苦,宋淮谨心里没有一点波动,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张照片上亲昵说话的两个人。 他看了一会儿把手里的打火机放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把小刀。 是乔知念离开秦家那天秦熠用的那把。 秦熠上了飞机,关机前给宋淮谨发了一条消息,思来想去除了方妮的事情,还是把霍知行送的情报也告诉了他。 那天在霍家门口,霍知行塞到他手里的东西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陆唯和程森站在美术馆大门口亲切的交谈。 作为哥哥,他只能帮宋淮谨到这里了。不阻止,也不参与,就是对自家弟弟最好的支持。 “想什么呢?” 乔知念碰了碰他,从上了飞机开始秦熠就变得沉默寡言。 “在想淮谨和唯唯。” “唯唯?我好久没见她了。”她攀上男人的肩背,语气有点小失落。 “想她了?她大概会比我们晚一点到泰国。” 乔知念的眼睛亮起来。“真的吗?有她就不会那么无聊了,你家里虽然人多,但是每个人感觉都和木头似得。” 秦熠勾起唇,搂着她腰侧的手在软肉上来回拨动,惹得小女人一阵惊笑。“怎么都和木头一样?还有,我家不是你家吗?” 乔知念笑着躲开他的手,男人不依,大手追着她走。小姑娘被痒得没办法,只好道:“是我家,你家就是我家。” 秦熠这才满意地放开她,肌肉紧实的小臂把笑得没力气的人搂到怀里。 “装修的颜色也冷冰冰的,除了灰的就是黑的白的,生活在里面都感觉没生气。” 他听着小女人的话,突然想起她的那间卧室,粉粉嫩嫩的,还放着一堆玩偶,确实比他在泰国让她住的那间房间更适合他。心里有了个主意,当下却没说。 “还有啊”女人接着说:“他们像木头估计也是你给吓的,谁叫你平时总是板着脸。” 秦熠板起脸配合她,“是这样吗?” 没表情的秦熠和平时一样,冷漠的神情配上强大的气场足以震慑住一切,却让乔知念有点陌生。 她点点头,把手放上去,用两根食指在他的唇两边勾了一下,“这样才像你。” 笑起来的男人才更像她平时看到的样子。 飞机的高度突破云层,一道光线瞬间穿过机窗照在女人的脸上,深棕色的瞳孔被照得透亮灵动。 她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眯住了眼睛,鸦羽般的浓睫反着光。 轻声开口道:“秦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 男人保持着刚才女人勾起的唇线,“你说的我都答应。” 她柔白的手牵过男人粗糙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动着,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男人掌心的温度传进了她的身体里。“你以后不要对宝宝太凶,好吗?” 男人嘴角挑得更高,低声在她耳边道:“女儿可以,儿子尽量。” 第二十九章秦熠在乎的东西我都想毁掉 第二十九章秦熠在乎的东西我都想毁掉 “z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陆唯背着来时候的小包,站在机场门口,眼睛往上翻着。 “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就送我到这吧。” 女孩面对着朝阳,笑得清爽灿烂,程森被她的笑容感染,嘴角也逐渐向上牵起,“过段时间我也会去泰国,到时候找你玩。” “没问题,我请你吃好吃的。” 陆唯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还朝他挥了挥手。 程森嘴角的弧度随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慢慢消失,他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许久,直到旁边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才慢慢收回。“走吧。”他淡淡开口。 诺克为了躲开秦家的监视,这几年大多数时间都在z国,从机场到诺克的宅院并不远,一路上不管驾驶座上的男人怎么说话,程森都始终一言不发,他思绪凌乱,理智游走在放逐的边缘,差一步就要彻底失控。 陆唯对他来说是特殊的,但同时也是不可逾越的。 车子停在郊外的庄园边,按照规矩,除了诺克乘坐的车之外,所有车辆都是不能直接开到别墅前的。 程森走进客厅,诺克正坐在大厅里。 看到眼前的场景,程森眉间几不可查地一皱。 诺克半敞着浴袍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两指间捻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抬眼见他来了,嘴角勾出一个暧昧的微笑,挑着眉毛示意他看面前的几个女人。 五个大约将将不到二十岁的女孩,穿着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跪坐在诺克躺靠的沙发前,眼里都看不到恐惧,倒是有不少的渴望。 程森看得不舒服,他向来对这种女人嗤之以鼻,眼神淡淡扫过,快的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诺克没理会程森眼里的抵触,站起身来用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好像一对亲密的兄弟。 “你来看看,这几个人哪个和乔知念最像。” 听闻乔知念的名字,程森这才仔细看这几个女孩,模样确实都和乔知念有点相似。在刚开始跟踪霍知行的时候,他是见过乔知念本人的,那女孩长得灵动秀气气质不凡,眼前这几个和她相比,寥寥几分的相似之处也大多是东施效颦。 可是诺克既然问他了,他怎么也要指出一个来。 “她。” 他用手指着第二个女孩,她的眼睛虽然不敌乔知念本人,但也算是这几个人里最有灵气的。 “森,你的眼光和我很像。”诺克对他的选择很满意,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暗红色的酒液染红了一些他苍白的唇。 “我也觉得她最像。”说完抬了抬手,叫过旁边的一个女佣人。“送到我房间里去。” 女孩被中年妇女带走,剩下的四个人依然坐在原地,仿佛等待宣判。 “你挑一个?”诺克朝程森挑了挑眉头,促狭一笑。 “先生,您说笑了。” 诺克对他的回绝一点也不意外,抬腿坐回原来的位子,又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和乔知念长得像的人吗?” 程森微微摇头。 诺克勾着唇,舔着唇上的酒渍,“秦熠在乎的东西我都想毁掉。” 他眼神一冷,突然抓过一个女孩,那女孩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酒液就顺着头顶流向躯干和四肢,雪白的皮肤和猩红的液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你想找女人,我有的是人可以给你,但对姓陆的女人,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别忘了,你爸妈是谁害死的,要不是他们,你现在应该是个颇负盛名的画家了吧。” “还有宋淮谨,这两个人可没少上床。” 诺克说话的声音轻轻浅浅,语气也漫不经心,却字字扎在程森的心上,把他已经站在悬崖边的理智拉了回来。“我知道,我不会喜欢她。” 诺克满意地点点头,扔开了满身狼藉呆若木鸡的女孩。 “他们都回去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他起身整理着自己的睡袍往楼上走。 “剩下的人你们随意。” 上楼之前丢下这样一句话,几个刚才就站在旁边的男人,各个眼睛里冒出赳赳欲光。 程森看得想吐,强压住那股感觉跑出了门外。 第三十章老男人要面子 第三十章老男人要面子 秦熠和乔知念回秦家的时间已经通知给所有人,除了带回女主人这件事,还有个让上下都惊诧的大事——夫人腹中怀有秦家未来的继承人,在秦家的人都要提起十二分的机警,照顾小夫人现在是一等一的大事。 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雷,炸的秦家内外都震动,这边秦爷还没带着人进门,佣人们已经把秦家主楼里里外外有可能磕碰的地方全部包了起来,毕竟未来几年除了孕妇之外还有小孩子,所有可以称之为安全隐患的地方都要消除掉。 等乔知念进门的时候,被眼前看到的秦家大厅惊呆了。 威严肃穆的大厅几乎面目全非。楼梯台阶铺上了防滑的毯子,扶手包上了仿撞的海绵条,还有各种柜子和桌子的四角也都是软垫,原本大厅中间放着的几个英武的雕像因为棱角尖锐又包不得遂被请出了主楼。 那天她刚到这里时,秦熠带她见过的那些人端端正正地站在大厅里,像是在这里等候多时,见到两个人进门,恭敬地朝着他们行礼。 乔知念刚想回礼,被秦熠一直握着的手上便传来一阵力道,她立刻知晓他的意思,正了身子,又秦熠拉着上楼。 在小女人沉浸在惊异中的时候,秦熠唇角微微勾起,俯身把人抱在怀里,坚实的双臂撑着她的肩膀和腿窝,乔知念顺势靠着他,耳边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男人额前细碎的发挡住了他眼底的笑意,女人忍不住用手去拨,把他柔和的眉眼露出来只对着自己。 下面站着的一群人不敢抬头,楼梯上的一对男女旁若无人的亲昵。 等到秦熠把人放下,已经到了他们之前住的那间卧室。 乔知念有段时间没到这里,看着自己住了半个多月的地方她有些感慨,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再回来的时候心境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她环视了一周,目光最后落到男人的身上,他此刻正斜靠着床头看着自己。 “检查完了?这张床只有你一个女人睡过。” “要不要检查一下别的地方?” 男人领着她的小手往前,他的身体早就有了变化,所幸有女人的身体做遮挡,才没让那些手下看了笑话。 秦熠刚开荤,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明明年近而立却像个毛头小子,这种话传出去并不好听。就算这都是事实,老男人也总归是要脸的。 “在你家里我忍得很难受,为了岳父岳母的一个好印象,我每次送你回房之后都不会待很久。”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嗓音也略微沙哑,看着她的眼里炙热情欲呼之欲出。在他前面,她就是一块可口的肉,他想吃,她就会被他吃的一口都不剩。 女人抽回了手敛目垂眸不敢看他,认识秦熠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脸皮有多薄,动不动就会被他一系列的撩拨涨红了脸。 “呵。” 男人低笑,顾忌着女人怕羞,他从床上一个挺身起来,走到窗边把厚重的窗帘拉上。光线被遮挡,屋里顿时一片昏暗。 …... 浴室的镜子结了水气,酥手一挥拨开一片清明。 漱口完又洗脸,她站在里面久久没出来,冰凉的水冲到脸上让她恢复了理智,刚刚发生的事让她不知道怎么出去面对秦熠,自己居然给他做了那种事…... 秦熠发现乔知念那么久都没在浴室里出来,不用想便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他穿好衣服走到浴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念念?” “你别进来!我…...我马上出去……” 女人的声音是虚的,引得男人一笑。她在里面又腻歪了半天才开门,到男人身边没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蹭了出去。秦熠从后面把才想起害羞的小女人抱起来,就着这姿势回到屋里一起倒在床上。 乔知念背靠着秦熠,看不见男人餍足的得意笑容,小小的身体被他紧紧地包裹在怀里。“喜欢吗?” 男人的语气里带着十足的不要脸,她又气又恼,也顾不得害羞,回过头去恶狠狠地瞪他,奶凶的样子激起男人骨子里的坏意,逗弄她的心思更甚。 “喜欢就天天来?” “秦熠你讨厌,坏死了你!”女人转过身攥起小拳头,砸在他结实的胸口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打完之后好似又后悔了,那一声让她觉得自己打得太重,攥着拳头的手松开化成绵绵的小掌,轻轻地摸着他的胸口,皱着眉耷着眼的担心样子软到人心上。 她的力量在男人眼里不值一提,但他却很享受这种被人心疼的感觉。 他挑起眉逗她,“打疼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以后不打你了。”说完之后大眼向上翻了翻,又更正自己,“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就不打你了。” “小丫头啊。”男人高挺的鼻尖轻触她的脸颊,在她唇侧留下一个吻。 “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姑娘。” “你还见过多少姑娘?比如今天没在的那个姑娘?”女人的重点永远和男人不同,她说话的语气带着醋味,听得男人心情很好,不过他也捕捉到了她话里的重要信息。 乔知念见他不答话,又接着说,“今天不在的姑娘很喜欢你呢。” “吃醋了?”他轻咬着她的耳垂。 乔知念是大家出身,她既有底气又有自信,丝毫不掩饰,坚定利落地点头。“她不喜欢我,我也讨厌她。” “要是她想和你抢我呢?”秦熠很喜欢乔知念为他吃味,把她箍在怀里可劲逗弄。之前她没确定自己的心意,又心系着家里人,面对方妮的挑衅和敌意可以不理会,也没心情理会。但是现在不一样,秦熠是她的,别人分毫都不能惦记。 家里父母琴瑟和谐相守了半生,大哥更是圈内洁身自好的典范,身在这种家庭里,乔知念对于爱情的认知只有忠贞唯一,分享丈夫,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又想起当时方妮的态度,大小姐的脾气骤然起来,当下没好气地说:“那我就打死她。” 第三十一章地下室 第三十一章地下室 乔知念是气话,但秦熠喜欢这个回答,他的女人自然是要带刺才好。 而且地下室关着的那个人总要有人出面处理掉,清理门户这种事由秦家新上任的主母来做最合适。 想到这儿,他抱着女人从床上起来,为她穿好了鞋子,直起身来用黑灿灿的目光看着她。 “听你的。” 乔知念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被他牵着手带出房间,一路往下走。 她们住的房间在四层,秦熠带着她直接走到地下室,这还是乔知念第一次来秦家的地下室,要说楼上的装潢沉冷肃穆,这地下室就该说得上是阴冷渗人。 灯光昏黄沉闷,压得人胸口喘不过气,光秃秃的泥灰墙和地板砖,有的墙角还堆着不知名的虫子尸体。热带的虫子体形巨大,一动不动地在那就让乔知念看得头皮发麻。 她使劲地拉扯着男人的手,小声问他,“这是什么地方?” “秦家的地下室,也可以叫它刑房。” 秦熠回答她的声音一样很小,但刑房两个字却说得清清楚楚。 地下室每几步就站着全身黑衣的强壮男人,大多是黄种人和东南亚人,还有少数的白种人,两人走过时他们纷纷颔首行礼。 “你带我来这干吗?” “按照你的意思,处决她。” 男人走到一处门前停下来,他身后的铁门开着,她越过他望过去,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木制的架子上挂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她的手被吊在两侧,两个脚尖伸直才能将将够到地面。女人全身伤痕,伤口上都是澄黄的粘液,口器尖锐的蚂蚁附在上面噬咬着她的血肉。她小麦色的皮肤已经灰白,身子也战栗,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骚气。 尽管那人的脸上血迹斑斑,乔知念还是凭着五官和肤色看出了她是谁。 不过半个月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宋淮谨,正坐在她的对面,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里满是血污的小刀,神情赋闲的一点也不像在面对着这么血腥的一幕,倒像是个在剧院观赏戏剧的贵公子。 怪不得刚刚她在大厅里没有看到宋淮谨,还以为他不在秦家,原来是躲在地下。他之前留给她的印象是温润谦和的,还有些爽朗。她怎么也想象不出宋淮谨顶着一张如此清隽的脸,拿着手里那把刀…... 秦熠睨着木架上的女人,眼底清潭不见半分涌动。他早知道方妮在宋淮谨手里好不了,对陆唯和程森的怒气自然都会发到她的身上。不过这女人也不亏,敢设计他的人,还敢背叛他,就该有心理准备自己有这么一天。 乔知念被方妮的模样震惊到,但毕竟是自小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端着霍家大小姐的仪态,也不想丢了秦熠的脸,她竟硬生生地强忍住害怕装成没事人。 秦熠看着女人明明恐惧却又强装镇定,隐在阴影里笑了笑,走出阴影又压住了嘴角。 他爱她的天真纯净,也不忍玷染,但做他的女人,光有纯洁良善是绝对不够的,最起码内心要强大,这也是他决定带她下来的原因。她的淡定在属下面前维护了他的面子,秦家的主母绝不能是连这点小场面都见不了的人。“小嫂子。” 宋淮谨看到两个人过来,从椅子上站起来。 乔知念艰难扯出一个微笑,这才看清了他的正脸。和上次在秦熠病床前见面的时候大不一样,当时意气风发的男人现下眼里都是血丝,头发和胡子也有些凌乱。 “怎么带她来这儿。” 这句话才是问秦熠的。 “让她来看看如何清理门户。” 挂在木架上的女人听见宋淮谨叫的那声“小嫂子”,想睁开眼看看是不是那个人来了。 她强撑着把眼皮掀开,血液失去皮肉的遮挡流进了眼睛里,为乔知念的身影染上一层血红的滤镜。 “她还是回来了…...” 也许是喊叫的多了,她的嗓音残破的像乌鸦的叫声一样难听。声音仿佛是撞击到地下室的墙壁四周又被弹回来,余音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她血红的眼睛又看向秦熠,那个她从不敢直视又暗恋多年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之前宋淮谨的刀落在她身上,她还能骗自己这些都不是秦熠的主意,然而此时此刻男人冰凉的眼神却打破了她的幻想。 自己这副模样根本引不起他一丝怜悯。 然后才想起,这么多年,秦熠从未正眼看过她,她要守规矩,保持距离,甚至不能像秦晟一样紧跟在他身侧。 “秦爷…...我跟了你这么多年……” “跟我多年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跟你上床的那个人叫查钦,是诺克的手下,你不会不知道吧?”秦熠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眼里的寒光是她熟悉的,每次他要杀戮的时候,都是这样看着脚下的猎物,和看死人没有分别。 方妮被男人的眼神刺凉了心,每看一秒都是对她的凌迟,她甚至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木然地点着头,“杀了我吧秦爷,求你杀了我。” 乔知念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听到了“诺克”两个字。 她对这个人名并不陌生,当初在秦熠的生死关头,和她一起守在病房前的那些人,嘴里不止一次提到这个名字。 诺克是想杀秦熠的人。 第三十二章清理门户 第三十二章清理门户 在下楼的路上她还觉得自己的气话说得太过火,也在刚下来时同情过这个女人的遭遇,可是当听到方妮是叛徒,这些情绪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当初秦熠会受伤也是因为她的出卖吗,如果他当时没有抢救回来…... 乔知念不敢想,她紧紧地抓住了身边男人的手臂,感受他的温热体温。 那颗子弹只要再偏一点,这个人就不会站在她身边了,这些温暖和温柔全都不会再有,她也再来不及认清自己的心,而腹中的孩子还未成型就要失去自己的父亲…... 恐惧从头顶到脚尖,席卷了她的全身,与刚才的怕不一样,这次的更深,还伴着切肤的疼痛和恐惧。 秦熠感受到来自女人双手的力量,以为她终于忍受不住血腥。 可是他静观几秒,没在她眼里看到惊恐,只看到了怨气和恨意。 这种眼神还从没在乔知念眼睛里出现过。 “念念?” 女人听到男人唤她的声音,目光移到他脸上。 “你受伤,是因为她吗?” 男人乍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突然明白了女人问的是什么。 他阴鸷的眼神暖了一些,幽幽道,“不是,但是未来也许会。” 女人的眼神恍惚,她在心里重复最后这几个字,背后发凉。 叛徒存在的意义就是风险。 男人身上或大或小的疤痕不少,后背那个新添的不过是其中一个,胸前也有靠近心脏的旧伤,她每次看到都只是轻轻地抚摸,从来不敢问他的过往。 但要他再命悬一线,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是身心都坚硬的铁血汉子,这一点她从刚见到他就知道,但不管男人如何刚强,都只是血肉之躯。 宋淮谨没有秦熠了解她,见她的样子只以为她被吓到了,他斜着眼看着方妮佞笑,沾着血污的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这才哪到哪啊,别觉得我残忍,你走的那天他可活活地…...” 那天宋淮谨并不在场,但是他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毕竟看得太多了。他也该提醒下这个小姑娘,秦熠不是什么好人,别被蒙骗了。谁叫两个人当着他的面腻歪,他现在最看不得成双成对的人。 秦熠突然有点心慌,不想再让乔知念听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她按进怀里。 “淮谨,别抽烟,我老婆不能闻烟味。” 宋淮谨挑挑眉头,看了眼乔知念的肚子,心里更不平衡,没好气地把烟盒扔在地上,抬眼看着男人。 “到底要不要她动手。” 秦熠微微摇头,他本来想让乔知念亲手为秦家清理门口,但他不忍心。 他的女人太干净,脏的事情还是要交给男人做。 说罢带着乔知念离开,走廊里泛开尘土味。 “切。”宋淮谨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他毫无惋惜地看着眼前的人,一点也看不出他和这人相识十余个年头。 孟旭平静地伫立在屋子的角落,冷眼旁观,存在感低到极致。刚刚乔知念进来时都没注意到他,他倒是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男女主人。 情人的眼里浓情炙热,这地牢也能捂出玫瑰芳草地里的景,旁边受苦受难的人只是个笑话。 做得好是职责,做不好立刻就会被抛开,最后变成一摊溃烂的肉也无人怜惜。 秦晟从外面进来,他先朝宋淮谨颔首,然后又看向孟旭。他的眼神没有分给木架上的人半分,沉稳的脸上有些难看。 他从秦熠两人下来之前就在地下室的另一个角落里,这里发生的事,说的话,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劝过方妮了,可惜她不听。 她究竟是叛徒,还是只是查钦的床伴这一点根本就不重要,只是秦熠想让她死,既报了她给霍知行送信的仇,也稳定了一些人的心。 即便秦熠与霍知行已经和解,也抹杀不掉她曾经向秦家的对立势力通风报信。 孟旭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目光也是挑衅。 “让大家都看看吧。” 宋淮谨的话是对着他们俩说的。 两个人这才低下头,恭敬地送走他。 乔知念听到了那一声,身体惊住猛地看向秦熠。男人的神情很平静,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揽着她上楼。 大厅里也井然有序,干活的佣人照常做着自己的事,靠墙站立的黑衣男人们也像刚才一样对着他们恭敬行礼。 秦熠带她回到楼上,把她沾了地下室尘土的鞋脱下来放在门口,抱着人进了屋子,怕阴凉气过给她,又从壶里倒了一杯温水,仔细试过温度才送到她嘴边。“喝一点,下面凉。” 所有动作小心谨慎,刚才冷淡无情的人,现在护着易碎的陶瓷娃娃,前后判若两人。 “我以为你会给她求情。” 女人喝尽杯中的水,摇摇头,“留下她伤害你?” 她被仰躺着放在床上,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下,男人把手臂支在她的耳侧,仔细观察她的神色,然后又低下身吻她修长的脖子。 “怕吗?” 男人边问边吻。 女人不语,答案当然是怕的。 还有宋淮谨说的话,她只是装没听见。她想象不到他暴戾的样子,但她知道宋淮谨没说谎,毕竟哥哥告诉过她关于他的事,再不想承认,她也明白此时此刻在她身上温柔亲吻的男人并不是真的良善之人。温柔只是对她,这个认知让她喜忧参半,想到这些,她更多的是担心。 她轻缓点头,幅度不大,瘦削的下颌触到他的头顶。埋在她颈窝的男人感觉到,停住了亲吻。 “怕我?” “我的确不是好人。” 那声音有点阴凉,还带着自嘲。 “不,不是怕你。”她把手放在男人的后脑上,轻轻抚摸他有些扎手的头发,眼睛看着雪白空旷的天花板。 “是担心你…...” 她的恐惧从不来源于他。 “你还会有那么危险的时候吗?” 他享受着她的抚摸,像个被顺毛的野兽一样安静地窝在她肩上。“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 第三十三章我不妄谈情,但要谈,便是深情 第三十三章我不妄谈情,但要谈,便是深情 “你不是要和我说你的事。” “那天你说过的。” 听了她的话他抬起头来,深邃的眸光照着她。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前额的头发总是挡住他的眼睛。 她拨开碎发,让那眼里完全映出自己的影子,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力,他顺着她的意环住她的腰把她抱起。 他靠着床头,她靠着他。 “我算是父母老来得子,生了我之后母亲身体一直很差,没多久就不在了。十五岁那年,父亲去世,旁支的叔伯认为我年纪小,不够继承秦家,只有当时的陆家家主陆竞念及父辈的情分肯帮我。” 男人的语气并不凝重,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女人搂紧他,用柔软的身体把温柔都渡给他。 她心中酸涩,明晰的双眸变得晦暗。 以他现在的擎天立地,她难以在脑海里构刻出他少年青涩时的无助模样,只觉得十五岁还应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他却不仅成了孤儿,还要承受来自成人世界的恶意。 “十八岁那年,在他的帮助下我坐稳了秦家家主的位子,也渐渐在东南亚闯出声势。秦家的壮大影响了很多家族的利益,其中包括尼尔家族,他们在东南亚已经百余年,抛开被秦家抢走的权势,这其中还包括了百年家族的面子。老当家死后新上任的家主对我尤其不满,秦家和尼尔家族也开始互相争夺地盘。” “诺克?”女人侧过头问他,男人颔首,黑眸里依然波澜不惊。 “他是个疯子。” 诺克的名字像一个开关,男人说话的语气都变得狠厉。 “我的一切他都嫉妒,也懂得先削弱我的臂膀,所以四年前,他对陆家下手了。他绑走了大嫂之后在囚禁她的地方放了火,大哥赶去救人,两个人都没能出来。” 往事的回忆让他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男人闭上了眼,不愿让女人看见他眼底的血红。 “以他的性格,也许根本就没想过能不能出来。” “唯唯当时十四岁,在大嫂和唯唯之间,他选了他老婆。” 乔知念哽咽住,不仅是秦熠,陆唯也一样,都是从小就失去家人的孩子,他们身后没有依靠仰仗,想拥有的东西要拼要抢,那些狠厉的手段和近乎冰冻的心性只是谋生的手段。 “你在家的时候,诺克曾经找过你哥哥,要一家出钱,一家出力,对付秦家。” 这句话一字一句入她的心,让女人听完猛然从他怀里起身,望向男人的眼神探究而急迫。 “放心,你哥没答应他。” 男人张开手臂,重新把她带进怀里。 女人如释重负,她真怕哥哥答应了诺克,哪怕是曾经答应过她都没法接受。 她又接着问,“宋淮谨呢?你知道唯唯喜欢他吗。” “淮谨是我父亲在世时收养的义子,和我一起长大,就像亲弟弟一样,我父亲去世后和我一起跟着陆竞。” 他又说,“唯唯对你说她喜欢他?”两个人拥在一起,说话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彼此胸腔的震动。 女人撅起嘴摇头,头顶的发蹭着他的下颌,“算说了也不算说了,不过她那天离开大概是被宋淮谨伤了心才走的。” “淮谨从小也很不容易,身份曾被很多人诟病。”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 “至于他和唯唯的事,我不参与,如果大哥在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大哥开明,只是淮谨不懂。” 她把头贴在他胸口,闻着他微敞领口下的肌肤。他从不用香水,身上只有皂香,单单这股纯净的味道她就觉得很好闻。 情愫自胸口涌出,她柔声对他说,“如果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多好,我就能这么抱着你安慰你。”“呵,傻不傻。” 男人被女人的话逗笑,烦闷的情绪倒真的没了不少。 “我十五的时候比现在矮不了多少,你一个九岁的小屁孩子,连我的腰都抱不住。” 他伸出两根手指捏捏女人的小脸蛋,娇嫩的皮肤上落下一个指印。 “那就抱抱你的腿也行。” 她嘤咛的声音很软,让男人心里酥了一片。 “你不坏,所以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不要让坏人伤害你。” “好。” 他用手抬起她的头,那眼里有他的影子,也有细碎的光芒。 确认过没有恐惧,他安了心。谁都可以怕他,唯独她不行。“第一次见我那天,你为什么带我出来?” 乔知念经常会想这个问题,她找不到答案,只觉得秦熠不会是个多事人。 “大概是一见钟情吧。”男人在她身上发出低笑,这个回答乍一听像敷衍。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的眸子太澄澈,也许是她的模样太清丽,也许…... 既然说不清,那大概就是一见钟情。 “其实那天,如果你没被他们喂了药,我是不会碰你的。” “你从来,都没有被我轻视过,我不妄谈情,但要谈,便是深情。” 男人支起身子,说话的语气很认真。既成事实无法改变,但是他依然想告诉她。 他深邃的眉眼低垂,凝视着怀中的人,瞳孔互相映出彼此的影子。男人一本正经说着情话的样子扰乱人的心神,她眼睛不敢看他,心头的小鹿不停乱撞。 乔知念赶紧捂上胸口偏过头去,大呼糟糕,自己怎么现在看他一眼都会脸红心跳。 “但是尝过之后就是真的放不开了。” 他故意把女人的头摆正,强迫她正视自己,羞得惊慌失措的人没地方躲,慢慢连脖子都一起染红。 男人欣赏她一脸赧然之色,全然不顾她的慌乱。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单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朝他胸口锤了一下。 “这么大年纪不正经呢。” “嫌我老?”男人的黑瞳突现出危险的光,里面映着的姣白小脸都变了形。 她知道自己惹了麻烦,笑涡旋在脸侧,讨好地把另一只手也放上去。 “不老,不仅不老,还帅呢…...” 第三十四章二叔还真疼你 第三十四章二叔还真疼你 陆唯到泰国之后玩了两天才回的秦家,宋淮谨得到消息大老远就出去接人,小一个月的时间她一直跑在外面,皮肤比上次回来的时候黑了一些,身上依然穿着利落的衬衣牛仔裤,见到宋淮谨礼貌地叫了声“三叔”之后就再没有多余的话。 和多年前在陆家的时候一样,礼貌疏离,好像这么多年他认识的是另一个人。 说是出去接人,两个人却是一前一后回来的。 陆唯和佣人问了乔知念在哪,冲着餐厅一路小跑过去找人。 “二婶!”乔知念刚吃完东西,正泛着恶心,被陆唯这么一拍差点直接吐出来。 陆唯之前一直没在秦家,家里要添人的事情她并不知道,眼看着人要吐,只觉得是自己下手没轻重把人拍坏了,赶紧问道:“没事吧?” 乔知念见她吓到,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不怪你,医生说过了头三个月早孕反应就会有缓解。” “哦。”陆唯挨着她刚刚坐下,转眼间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异眼睛睁得像两个铃铛,指着乔知念的肚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你这就怀孕啦?”看着面前小姑娘搓着手抿唇微笑,又回头看看秦熠,他正一脸得意地喝茶,她就知道这事是真的。 “这也太好了,那这么说你不是十个月不用来大姨妈了?二叔还真疼你。” 她早晨开始被小肚子疼折腾得难受,现在听到乔知念怀孕的第一反应就是羡慕她不用来大姨妈,只是这最后一句却让不同的人听出了不同的意味。 餐厅里的另外三个人脸色在一瞬间变化,连秦熠都下意识地看了看不远处站岗的几个人。 那些人自然是听到了也会当没听到,乔知念除了尴尬之外也无语,她不知道陆唯的侧重点为什么在那么奇葩的地方,她的性格不如陆唯外向,这种私密的事是不会拿到明面上说的。而秦熠只是觉得好笑,极少在手下面前露出笑意的他也默默地勾起了唇角,拿余光打量着旁边一直不说话的人。 宋淮谨从一进门就沉着脸,陆唯从始至终把他当成空气只跟秦熠和乔知念说话,他越待脸越黑,本来就心烦气躁,现在更是被陆唯气得直咬牙。 尴尬的制造者不觉得几个人面色精彩,把手摸上乔知念平坦的小腹来回抚动。满是符合她年龄的好奇欢喜。 “什么时候会鼓呀?他怎么不动呢?” “最好是女孩,我小时候可会给娃娃穿裙子了。” 乱七八糟的话说了一堆,本该左耳进右耳出的,乔知念却听得很认真,听完后还很认真地想了想。 “我也很喜欢给娃娃穿裙子。” 年轻姑娘凑到一起有无数的话题可聊,原本顾忌男人们的乔知念到最后也放开了,什么话都和陆唯讲。 被晾在一边的男人不约而同地看着旁边谈天说地的两个小人儿,一个温柔一个英丽,都顶着张秀气的脸。 虽然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从动作也能看出来是对小宝宝的好奇。 秦熠看了一会儿,挑着眉敲了敲手机屏幕向宋淮谨示意。 岁月静好将要打破,程森的事是一定要向陆唯说清楚的。该来的总会来,该说的也总要说。 程森的身份被发现纯属偶然,如果不是霍知行让人跟踪了诺克主仆,以秦家恐怕还发现不了程森曾经接近过陆唯。 等发现的时候可能已经晚了。 宋淮谨庆幸,但是开口告诉她也很难。 她越是出淤泥而不染,他越是不知道怎么对她讲世道险恶人心叵测。 “唯唯。” 思忖再三,他还是开了口。 “嗯?” 陆唯有段时日没听到宋淮谨这么叫她,加上正在和乔知念调笑,一时忘了在同他冷战,转头就和从前一样应了他。秦熠遣散旁人,又过去扶起乔知念,带着人上了楼,留下宋淮谨和陆唯在餐厅。 “怎么了?” 宋淮谨站在门廊下,俊逸的脸上过于严肃。 “跟我走,我有话对你说。” 即便是周围人退尽了,他依然不放心。 他长腿一迈过来拉她,想把她带回她自己的房间细说。怕她不肯走,又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补了一句,“是关于尼尔家族的正事。” 陆唯听到了“尼尔家族”四个字,刚刚谈笑的样子瞬间消失,随着他走出餐厅。 宋淮谨把陆唯带回了她的房间。 他关门的功夫陆唯巡视了一圈,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回来过,房间里依然一尘不染,她不住在这里的时候佣人是绝对不会进来的,能把这里打扫的这么干净的只会有他了。她压下少女心事,不动声色。 他说有正事,现在该到听他说的时候了。她靠在梳妆台上,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床上,眉头紧拧着,手抬起又放下,来来回回,最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她。 陆唯看了一眼,顿时怒火中烧。 “不是说有正事?你偷拍我?” 如果他没有跟踪自己,她和程森在美术馆前面的照片怎么会到他的手里。 宋淮谨见她误会了,立即揉着额头无奈地解释,“这是乔知念的哥哥霍知行给的,诺克曾经去找过霍家,当时程森就跟在他旁边。” “后来诺克一行人的行踪他都有在跟着,程森是他的人,霍知行不肯答应他的提议,他才让人去找你的。” 语毕他叹气,“我是追不到z国去的。” 陆唯一震,呆滞了一会儿,纤长的手指伸出去放在手机屏幕上,灭了,按亮,又灭了,又按亮。 简单动作重复无数次,距离初遇程森时间过去不长,她还记得遇到他那天他们聊起的关于梦想的事。 她叹惋当年天赋异禀的少年不再作画,只是没想到放弃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追随诺克。他的选择说不上为虎作伥,毕竟人各有志,但站在秦家和当初陆家的立场,终究对立。 如果程森真是抱着目的接近她的,她也说不上伤心,只有点失落。一笑而过算了,有些事遇多了早就学会不往心里去,她看着大大咧咧,心里比谁都明白。 宋淮谨小心观察她的反应,有的时候他并看不懂她,就连原本以为的情绪都没出现。 他过了很久才又说话。 “诺克想要和霍家合作,说白了就是想要霍家的财力,等事成再一起分了秦家。毕竟这么多年和秦家躲躲藏藏的,靠吃家底他也吃不起。” 他语气里带着嘲弄,“不过要是真的成功,秦家分不分给霍家就不好说了。” “霍知行可信吗?” 宋淮谨没有骗她的理由,两个人即使没有那一层关系,他也还是她的“三叔”,像从前一样也不会伤了她。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秦家以后是他外甥的,你觉得呢?他可是明知道秦家是什么地方秦熠是什么人,还能跑到门口要人的主,这样的人,会害他妹妹?” 然后他盯着她看,看得颇有深意。 “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 陆唯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他站起来到她身边,两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变得急促。“程森你准备怎么办,你…...你不能喜欢他。” 陆唯有些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小姑娘纳闷的样子绝对不是装的,他这才放心。 “那你不开心还像以前一样和我说行吗?”他说得很谨慎,生怕伤害到她的自尊心。 “没不开心,可能我就是太缺爱了。”陆唯说得轻松,还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可宋淮谨听得刺耳。 他就在旁边,她却在说缺爱。 “唯唯…...” “三叔!” 话被她打断,“别说了,这人我也没认识几天,你们有什么想法就说。”宋淮谨嘴角轻动,挑出颓然的笑容。 她话音刚落,秦熠就从外面把门打开,他在门外听了很久,该知道的都了然于心。 秦熠走过他们身边,站到窗口,剪影长身而立,带着王者的压人之势。他眼神随意,墨色的瞳里目光没有定点。 身后摆着陆竟夫妇的照片,齐若娴不喜欢女儿走父亲的路,他沉默,是在和大嫂请罪。 秦家主楼高有六层,陆唯的房间在三层正中间,视野极好,巨大的落地窗外园子内的景致一览无余。 陆唯也朝外看,却意外看见园子西北角那间灰顶小房子的门开着,几个穿着统一的黑衣男人来来回回地出入那里。 那个门开着不新鲜,只是里面有个人看轮廓应该是秦晟。 她瞳孔紧缩,问道:“谁死了?”秦晟是秦熠最亲近的手下,他能去处理的人一定是能叫得上名字的人。 灰色的屋顶,黑色的玻璃和大门,那间小房子是秦家讳莫如深的地方,只有死人的时候才会打开。 “无关紧要的人。”秦熠淡淡地答道。 男人低垂着眼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到回头看他们,面无表情的脸上才沾上点笑意。 “唯唯,有件事,要麻烦你。” 第三十五章嫁给我 第三十五章嫁给我 乔知念一觉醒来身边的位置早已经凉透,褶皱还在,也不知道秦熠离开了多久。 男人不在身边,身后空荡,她一下子就散了睡意,揉了揉视线模糊不清的眼睛,在迷蒙中缓了一会儿,走进浴室洗漱,把自己整理好。 镜子里的人面容姣好,除去脸色有些过于苍白,五官依然灵雅秀气。 床尾的凳子上放着一套轻纱质地的纯白无袖连衣裙,长度到膝盖处,正好能露出女人两条洁白如玉的胳膊和笔直纤长的小腿。 精巧的手工刺绣暗花贴合在完美的腰线上,两个月的肚子还显不出来,收腰的设计勾描出她轻盈的腰身。裙摆不大,走起路来飘动的幅度正好,裙边处也有和腰间花纹呼应的暗纹,内层的纱里是碎钻点缀,跟着动作变化隐约闪动。 花朵与星辰相得益彰。 这套裙子乔知念很喜欢,对着镜子为自己画了个妆。 外面阳光正好,她打开窗子,一股青草味和晨间特有的清新扑面而来,驱除了室内的浊气。后园里的热带植物长得茂盛,全年炎热的地方也有它的好处,虽然蚊虫多,但一年四季都能赏到花草。 回了泰国有半个多月,乔知念身体倦懒嗜睡,有时候几乎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后来还是陆唯坚持每天拉着她下楼到园子里活动。 知道秦熠离开应该是有事要忙,她没问人他在哪,自己换上外面的鞋子下楼。这次回来之后,再也没有人拦着她出门,一路走到后园,只有佣人的问安和站岗人的行礼。秦家的后园很大,她在其间漫无目的地走,看到好看的花就停下来看看。小女孩心性还没完全褪掉,没见过的花草她见了就会蹲下来研究一会儿,娇嫩的皮肤没过多久就晒得发红,不得不退到后墙根下面躲避阳光。 “夫人。” 她被冷不防出现的男声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秦晟正稳当当地站在她身后。 “吓到您了?对不起,秦爷让我来请您。” 突然出现不是秦晟的本意,但秦熠此刻正在楼上看着,他一个男人总不好去拍她的肩膀。 “没事,是我在发呆。” “那您和我来。” 秦晟看着心情不错,他抬起手臂向斜前方一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乔知念就跟着他往主楼的方向走。 上楼的时候路过四层。她习惯性的地往里,却被秦晟拦下。 “夫人,秦爷不在这。” 乔知念应了一声,没多想,继续跟着他走。 过了四层她才发觉异样,再往上走的楼梯上铺满了艳红色的玫瑰花瓣,随着她闻到一股清雅花香,越来越浓重。走到了六层,整条走廊里摆放了无数盆带着珠水的娇艳玫瑰,正散发阵阵幽香。 主楼的装潢本来每一层都统一的,黑色的门窗和灰色的墙面,地毯也是深色,庄严肃穆死气沉沉。但是这一整层的门却都被换成了米白色,墙面刷成淡粉,风格和她自己家里的房间很相似。 面前的一切改变让一个猜想在她心中产生,当时机场路上的任性言语应该被男人用心听了。 想到这儿,她抿紧了下唇,明眸随着光影流动而闪烁。踩在柔软的浅灰色地毯上,她只庆幸今天为了这套漂亮的裙子化了妆。 秦晟把她带到一扇门前,看着有些呆滞的人浅笑了一下,然后离开了这一层。 走廊里被玫瑰花的香味浸满,乔知念感觉那香气已经顺着她的每一个毛孔进入她的身体里,由内而外,几乎把全身上下都浸入玫瑰的艳丽色彩。 答案就在门后,她只要打开就能看到。 喉间吞咽了几下,唇从刚才抿紧后就没松开,她抬起手的动作有些僵硬,虚虚地搭上把手。 这一刻好长。 “咔哒。” 门被打开。 她看到他人的那一刻有瞬间的怔忡,窗前长身玉立的男人闻声徐徐转头,偌大的房间被红色填满,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站在玫瑰花海中,宛如童话世界里走出的王子,墨色的瞳深深凝望着失神的人。 晨光里对望的一幕此后被两人回忆了很多年。 男人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款式简洁的西装把他身材衬得更完美,原本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眼神比玫瑰的颜色更赤诚。 他背后是湛蓝天空,目光一寸不移落在她脸上,一步一步朝着她走来。 穿着白裙的人袅袅娉婷,抓握在一起的手在胸前颤抖。 “念念。” 男人的声音温润,似满樽清醑,醇厚绵长。 女人的神思恍惚,对下面的事紧张而期待。 他在她的注视里打开一直合着的左手,那里已经起了一层汗。三十来年不懂紧张滋味的人,从一早起来到现在,自心里反复演练了无数次,到最后索性放任由心去。 他手心里躺着一个丝绒的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枚精巧闪亮的粉色戒指。 粉色钻石的夺目光彩不及此刻她眼里的万分之一。 男人单膝跪地,拿着戒指的右手倏然停在半空中,演练过的台词生生堵在喉里。 乔知念眼看着秦熠的耳根红了起来。 他居然,害羞了。 幸好两旁边没有人,她绝对确信他这副样子只有她看到过。 男人喉头滚动,眼神里露出一点慌乱,这一点被对面的小女人全都捕捉了去。 枪林弹雨里闯过的人终于又继续右手向上的动作,绒盒被他放到一边,去牵过女人的柔荑攥在手里。 女人感受到他手心里的汗水,刚才那股情绪又起来。 “嫁给我。” 男人开口,这三个字像魔咒,她木讷点头。 然后粉色钻戒由粗糙指节缓缓套进纤纤玉指,尺寸是秦熠趁乔知念睡觉时量的,戴上刚刚好,女人肤白,一抹粉色跃然在手上很是好看。 即便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但这话听他亲口说出时的心情又是不一样,直听的人连害羞都忘了。 没有掌声哄闹,秦熠已经交待过任何人都不许上六层。周围空间静谧,有什么在两人心底炸裂,从爆发点涌出,奔向四肢百骸。 乔知念没想到她小时候做过的公主梦,竟在今天实现了。 眼前的人不是故事里的华服王子,而是眉目俊朗的她的男人。 只是她的男人太耿直,竟真的弄了这么多玫瑰来,还偷偷地把整个六层全装一遍,弄得粉粉嫩嫩,和原本主楼的风格完全不相称。 她眼睛转过四周,拉他起来,为他整理衣服上的褶皱。 “谢谢你,这么用心。” 原来这些日子让她在满院子里转,不让她回来都是为了准备这些。不用别人的掌声,只要真心就好。 “你喜欢就行。” 话音刚落,面前的小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被笑得略心虚,自己没有那根弦,想不出什么别的新鲜主意,就怕陆唯说的那句“太俗”让乔知念也这么觉得。 其实乔知念不是笑他这个,他用了心她就很满足了。她笑是因为这粉嫩的屋子实在是和硬汉形象的男人不搭。床上那些各种各样的卡通玩偶,难以想象他板着一张脸挑选它们的模样,该是多违和。 “这些都是你挑的?” 她指着玩偶问的。 “嗯。” “是不是不好看?” 他都是照着陆唯的指点买的,也不知道乔知念喜欢不喜欢。 “好看啊。” 她抱过床上一只垂着耳朵的浅棕色兔子。 “可喜欢了。” 男人心一动,眼眸沉着把人带进怀里,大手往床上扫出一块没有玫瑰的地方坐上去。 女人抱着兔子问他,“你把这里弄成这样,他们会笑话你吗?”秦熠一挑眉,“谁会说?” 他愿意为了得佳人一笑做任何事,但时间太紧,很多东西来不及做,只能日后补给她。 小女人敛目含笑的娇俏样子让男人动了情,抱着她使劲亲吻。 “乔小姐,戴了我的戒指,就进了我的圈套。”男人嘴角牵起,变戏法一样拿出霍知行给的文件袋。 “所以,我们还差这个。” 说完又含上樱唇,这次带着餍足,亲得比上次更狂放。 第三十六章叫老公 第三十六章叫老公 异国的问题是秦熠之前已经处理过的,两个人到地方很快就办完了手续。 出来的时候没让任何人跟着,司机开着车慢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 秦熠脱掉了西装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白衬衣,和一身白裙的乔知念手拉手在马路上散步,男人高大帅气,女人娇小灵秀,这么登对的情侣惹得路人频频回头。 男人的白衬衣干净清爽,和她的衣服搭着看很像是情侣装。 心里想着嘴上也就说出来了,“秦熠,咱们俩的衣服好像情侣装,你以后可以多穿白色的衣服,很好看。”“你叫我什么?” 她正眨着眼睛等回答,没想到男人的重点一点也没放在衣服上。 “秦熠…...啊!” 小女人惊呼一声,被男人扣进怀里居高临下地盯住眼睛。 周围人听到叫声,有人刚想停下来上前,便被男人锐利的目光逼退。 “叫老公,听话,叫我一声听听。” 男人诱导着她,想听她软软地喊他。可她一下子叫不出口,只得说:“阿熠,叫阿熠好吗?给我点时间。” 他有点不悦,嘴角下沉。 “等你过了三个月身体稳当了之后我们就办婚礼,那个时候肚子应该还看不出来。” 秦熠总是不放心,不把事情办全了就总是感觉人还没到自己手里。从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她就必须是他的,他纵容她任何事,唯独所属权这件事不行。 他骨子里的霸道显露出来,“要快。” “等生完宝宝不好吗?现在很丑…” 她最近胃口不好,样子很憔悴,早晨要不是脸色太苍白她也不会化妆。 秦熠听了唇边的弧度恢复,他觉得怀孕后的小女人比之前更有韵味,都是他用心浇筑的,怎么也不能是丑了。 “你哪丑,自己看看。” 他扳过她的身体朝着身侧擦得透亮的玻璃门,上面映着郎才女貌的两人。 他等不得,她人只能完全属于自己,要到那种提到乔知念就想到秦熠的程度才好,两个人的姓名必须密不可分,除此之外他都不能接受。 …... 接到电话的霍正岐老泪纵横,二十七岁的儿子没往家里带回半个人,还把女儿早早地送出去了。 乔婉宁这回倒是比他看的开,只嘱咐了女儿好好养身体。 在乔知念说话的空档,秦熠从她手里把手机拿过来,对着电话恭敬自然地叫了一声:“妈。” 对面的人愣了,旁边的人也愣了,乔婉宁半天才从恍惚中回神,有点别扭地答道,“哎。” 在之后母女两个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乔婉宁需要静一静…... “怎么?” 男人捏住女人的下颌。 “我就是觉得…...”秦熠改口改得快,让乔知念有点愧疚刚刚在外面没叫他的事。 “那你叫我一声。”男人继续引导她,这次比上次有说服力。 “老,公?” “呵——”他有点兴奋,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把人抱起来转了一圈,又按到自己身上。 他身上的肌肉都是硬的,贴得紧了并不好受,女人不停扭来扭去,温香软玉在怀,让他突然想说点坏话。 屋里没别人,但秦熠下一句话是贴着她耳朵说的。女人听了瞬间小脸纠缠在一起,涨得通红羞愤着去打他。 男人任由她没什么力气的小拳头砸在自己的胸肌上,好像挠痒痒一样。然后趁她不备,把她的两只小手抓住,完全包裹在掌心里。 “坏死你了。” 秦熠爱听她撒娇,她越是娇滴滴,他就越想欺负她。 使劲揉捏按压那种。“不坏怎么在你肚子里种个小娃娃。” 他说话的热气呼在她耳边,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不理你了,我给我哥打电话。” 这边还没等乔知念拨出去,霍知行的电话就来了。 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和妹妹聊上半天,只说了几句就让她把电话给秦熠。 自从秦家别墅门口一聊之后,秦熠和霍知行两个人的关系缓和很多,乔知念不疑有他地把电话乖乖给了秦熠。 电话那头的霍知行知道换了人,温柔的声音立刻沉下来。 “诺克回去了,到了那边你自己注意,我帮不了你了。” “好。”秦熠背对着女人,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光。等挂了电话乔知念问他,“我哥和你说什么了?” 男人转头的瞬间又变回那个温柔的模样。 “让我好好照顾你。” 白墙白窗,白桌椅加白床单。这个房间的一切几乎都是白色的。 主人离开的时间太久,屋子里各处都积了灰。一双修长的手拿着抹布把有尘土的地方都细细擦掉,又把床单扯下换成新的。 他所在的房子内里装修豪华,外观看上去却显得很一般,朝着窗子外面看,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稻田。 窗户旁边的墙角下放着一个被塑料布精心包裹好的东西,屋子已经收拾妥当,他拿起来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放着画具和白纸,一点灰都没落上。 他怀念之前在美国的日子,就算有时候会弄的身上都是颜料,也比溅上一身污浊好。 “你还留着这些东西干吗?” 说话的那人站在门廊下,阴影斜斜地挡住了上半边脸,只有嘴角能看到似乎挂着一抹笑。 “你怎么来了?” 程森看到来人明显吃了一惊,清秀的脸上眉心蹙起来,手里画笔没放下便直接到了那人身边。 他是不该出现在这的,就算来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 那人不在乎他的态度,从他手里拿过画笔,一贯的笑容带上点讥诮。 程森应该很珍惜自己的画具,笔不是新的,却被洗得干干净净,让人很容易便能想象出清隽的男生在阳光下用它作画,用完后又细心地在池子里浣洗的画面。 “来看看你,有没有被蒙了心神。”那人说罢一松手,“啪”的一声,画笔被随意丢弃到了地上。 地还没擦,笔头的刷毛立刻沾上尘土。程森脸色微变,立刻弯腰捡起,木质的笔杆被磕了一个凹坑,好巧不巧,凹进去的那一处正好是上面印着“森”字的位置。 一股火冲到他的头顶,他一手握着笔杆,一手拽着那人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愤怒让他向来温和平静的脸上有些狰狞,恶狠狠地盯着那人看。 “这是妈给我的,你凭什么摔!?” “哈哈…...”那人抬头笑了,几声之后骤然停住,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喉结动了动,然后突然抓住他抓着自己的手,绕过他身体把人转了半圈,又把胳膊折到身后。 整个动作几乎在一瞬间完成,程森没有反应就被他反转了局势,手臂死死扣在背上。 被撞掉的画纸散落了一地,有的还被踩上脚印。 “那东西有用吗?嗯?少给我想那些了!” 那人终于不再笑,说着话手上的力度加重了几分,把程森的胳膊拽得几乎没有知觉。 “你也不要提妈,我看你都快忘了是谁害死她的!” 那人猛地放开手,把程森重重地扔在地上。 “呃…...” 胳膊被拉伤,程森勉强从地上爬起来,转过头看着那人。 “你根本不是为了她,你只是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是。” “是!”那人暴起,快速迈了一大步到程森跟前。他的上半边脸始终没有露出来,嘴角却又咬着牙勾起。这次的笑容很残忍,一字一句地向半坐在地上的人宣告。“我就是,想成为秦熠。”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轻巧的也有沉重的。走路的人很悠闲,速度频率像在散步。 诺克慢悠悠地走进程森的房间,神态慵懒地看着两个人剑拔弩张。 “这是怎么了。” 他看到一桌子的画具和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好奇地拿起一瓶红色的颜料看了看,闻到里面的味道,他嫌弃地抽着鼻子,卷发直晃。 “旭,有事好好说,他现在是我的手下。”诺克冲着那人眨了一边眼睛,又向身后看了一眼,高大黝黑的东南亚男人就从墙后走出,越过那人把程森从地上拽起来。 “她死了,埋在秦家后门外面,你有空可以去看看,那里平时没人去。” 屋里四个人,这话是那人对着黑男人说的。 又黑又高的男人刚站直,想起他说的“她”是谁,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不是因为你老子睡她?” 男人一点没往心里去,退回来站在诺克身后。他在心里嗤了无数声,得是疯了才会跑到秦家后门去看那个女人。 那人摇摇头,不再看他,也不再看程森。 诺克跟在他身后出门,站在他旁边燃起一根雪茄。 “秦熠的老婆挺漂亮。” 他话说得含糊暧昧,挑起那人的兴趣。 “怎么?喜欢?” 诺克挑着眉头认真地点头,“是有兴趣,秦熠命不错,霍知行都在查我。” “都是为了他妹妹。” “…...” 那人没说话,显然这事他不知道。“要是人是我的就好了。” 说完,他仰起头,向夜空慢慢吐出一个烟圈,又看着它慢慢散了。 第三十七章陷进泥潭的蠢货 第三十七章陷进泥潭的蠢货 求婚领证都是秦熠一早预谋好的,乔知念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陆唯从头到尾都觉得他太土太直男,可乔知念却对那一窝屋子的玫瑰花很喜欢。等花快谢的时候,她还把花成把的系起来倒挂着晾干,准备做成干花。 “你喜欢玫瑰的话我再送你,不用留着了。” 女人闻言摇摇头,眼睛依然盯着手里的玫瑰,仔细把线系好再用剪刀剪掉多余的线。 “这是求婚的玫瑰啊,很有意义,之后还可以让宝宝看看。” 男人听得心里一热,买来了无数花瓶。等花干好了,不仅卧室里插了很多,整个主楼带着侧面的两个副楼也在各处放了不少花瓶放着这些干花。 自从领证那天开始,两个人就把卧室搬到了六层那间粉色的公主房,乔知念从浴室出来,看着秦熠一个人坐在靠背是兔耳形状的小沙发上,笑得花枝乱颤。 “我觉得——” 她坐到他的腿上,靠上他的宽肩,男人顺势搂住纤弱腰身把人带在怀里,炯炯有神的黑瞳和她对视,等着听她下一句。 “阿熠和这个沙发看着不搭。” 女人过了三个月后身体稳定,早孕反应没了胃口变好,脸蛋日渐红润起来。她双眸脉脉含情,睫毛颤动,细腻柔软的皮肤光照之下能看到一层绒毛,像是自带了柔光。 男人喉头一动,眼底暗了下去。他顾忌孩子已经两个月没动她,每晚抱着温香软玉睡觉,对正值壮年的男人是种折磨。 “抱着你不就搭了?” 女人坐在他身上,她缩起小脸,娇颜烧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朵后面。 “过了三个月了,我们交流一下?” …… 秦熠在一片漆黑的屋里睁着眼,一场情事过后,两具身体紧紧相拥,女人正靠在他的臂弯里酣睡。 他始终没睡,一直等着女人睡沉。 用手指蹭了蹭她安静的睡颜,她眉头轻皱,在梦里轻哼了几声之后恢复沉静。 他看得勾起唇,在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起身在黑暗中穿好衣服,轻声关上了门。 缓步走到二层,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探出身子,攀着管道身手利落地跳到院子里,没有一丝声响,更没有惊动在一层大厅里值夜的人。平日里紧闭的后门打开了一个缝,男人的身影闪出而后消失在后园。 入夜的小酒吧里,楼下觥筹交错,楼上空无一人。 陆唯在露台上,程森站在她身边,夜风把他的短发吹得很凌乱。他眯了眯眼,自嘲道:“所以我不是什么天才少年,只是个陷进泥潭的蠢货。你既然知道,就不该出来再和我见面了。” 当日那根刻着“森”字的画笔,摔光了诺克和那人本就对他不深的信任,他这次出门也有人在后面跟着,陆唯和他一见面就发现了那个左边眉头带疤的男人,拉着他借由路上游行的花车才甩掉了身后的尾巴,一头扎进了这个不起眼的小酒吧。 整个酒吧楼上都被人包下了,带他过来也是早有预谋。“我们立场不同而已。” 说话的不是陆唯,是楼梯上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缓缓上楼,步伐沉稳,高大的身影一点点出现在两人面前。五颜六色的灯光照着他深刻硬挺的五官,嘴里还叼着一只刚点燃的香烟。 陆唯拍拍程森的肩膀,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笑了。 对他说:“我想再看到你的画。”随后转身离开和来人擦肩而过。 楼下等候多时的宋淮谨脚下积了一地的烟头,放着自己的女人和想杀自己的男人聊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酷刑。 “你不该想杀淮谨,他和你没有仇。” 秦熠低头看着那只握着栏杆的手,白净修长,说是女人的手也不为过,这样的一双手,怎么会弄脏。“那你呢,我和你有仇,现在杀你了,可以吗?” 随着话音落下,程森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握着冰冷的武器缓缓移动到身前,继而贴上了秦熠的太阳穴。 男人兀自吸着烟,丝毫不在意持对面的人的仇恨眼神,甚至没抬头看他一下。 仰头吐出一口烟雾,沉声道:“你可以选择现在杀了我,被人利用一辈子,也可以选择听我说完,回去拿你的画笔。” 程森一震,“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呵——”秦熠扔掉手里的烟头,朝着未灭的火星踩上去,“呲啦”一声。 “我为什么要骗你?他气数已尽,没有你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程森手里的武器缓缓放下,退到了离男人稍远的地方。他还记得两年前那个浑身鲜血如同罗刹的人,那是他记忆里最深的噩梦,即使刚刚自己才是拿着武器指着他的人,也全然没有一个控局者的安稳,更湮灭不了自己的恐惧。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件事,开口道:“你说吧。” 诺克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摆着开了瓶的红酒和两个酒杯,腿上坐着穿着睡袍的亚裔女人。他身边的位置塌陷下去一块,显然是有人坐过很长时间,而那人又刚离开不久。 程森独自一人回来,神情平静地站在沙发旁面对着他。 诺克看到他回来,挑眉看了眼身上的女人,那女人很识趣,得了他一个眼神,马上跑上楼。 “查钦下午就回来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坐着的男人今晚喝了不少酒,脸上少见的没有笑容,口气也不善。程森听了只是温和的笑笑,动了动肩膀,不经意地露出衬衣领口下一块青紫色痕迹。 成年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诺克看了脸上的戾气有所缓解,语气里还是责备。“下次注意,我们等了你很久。” 程森应允,语气谦卑,“是,诺克先生。”紧接着他又说:“陆唯只是被养在秦家,关于秦家的事她并不是很清楚。” “你确定?”诺克眼神里透着狐疑,对他的话并不信任。 “确定,她才二十三岁,秦熠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权利。” 诺克默认了他的话,却不怎么信任他,顾忌着他身后的人,就此打住不再多问。自从上次那人来过之后,他对身边这个唯命是从的亚裔青年越来越起疑,这种疑心几乎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特别是他下午还甩开了查钦的监视。 程森在诺克的注视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原本明亮的眼神即刻变得灰暗,像被抽尽了力气一样,身体贴着门滑坐在地上。 他把头埋在自己腿间,抱住自己的肩膀,努力克制自己呜咽的声音只停留在喉咙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真的哭了出来,不管是红了的眼睛还是滴在地板上的眼泪,这些都在提醒他,时隔两年,他又一次哭了,只是这次比上次还屈辱。 确实是应了他在露台上和陆唯说的那句话,他是个陷落泥潭的蠢货。 第三十八章你听到了什么 第三十八章你听到了什么 第二天上午,秦晟到秦熠的书房。 一夜没睡的男人脸上不见疲惫,正靠在椅背上沉思。他看着秦晟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袋子放在他的桌子上。 “秦爷,纳帕确实是在缅甸见过诺克的,此外——” “您上次和他说过之后,他还在弄,大概是不服我们他才去找了诺克。” 秦熠余光扫过桌面一眼,目光冷冷沉下来。 这是从他父亲在旁系那里接手秦家后就绝对禁止的,陆竞也相当抵触。 那天他去纳帕那里,就是警告他不能再继续做下去,也是从那时开始他下的禁止令。他心里清楚,禁是禁不干净的,很多人的不满他也知道,可他并不在意他们对他的恨,反正没有人敢摆到明面上来说,然而纳帕如此明目张胆却触了他的逆鳞。 他说话的语气倏然变得阴冷,眼里攀上一股杀意。“他人在哪?” “上次的仓库。”秦晟回答道。 说完悄悄地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 自从乔知念回到秦家之后,他几乎都快忘了他们家主的本性。 现在眼里泛着寒光的男人才是秦熠,不温柔也不细腻,只想把对手吞噬。 可以为了女人把秦家弄得不像秦家,对她极尽深情,也可以决策千里不给敌人留一点余地。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强势狠厉的男人,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眼前男人似是烦闷,食指揉上太阳穴。“仓库”的字眼让他烦躁,这两个字总是提醒着他和乔知念不算愉快的开始。 “让他过来,我不去那种脏地方。” 他突然想起昨晚和程森的对话,他已经有了软肋,不再孑然一身,不能让别人伤她分毫。 又说:“他那个女儿也找来。” “是。”他低声应下,转身开了书房的门。 秦晟跟在秦熠身边多年,早已经成了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在回避什么,更知道乔知念是怎么来的。 他刚刚把门打开,就和门外拿着早餐的小女人撞了个正面。 他一愣,随后弯腰和她问好。“夫人早上好。” 书房里的男人听到之后抬头往门口看,心里一沉,也不知道她到底听到了多少。乔知念走进书房反手关上门,把餐盘放在男人面前的桌子上。 “你还没吃早餐吧。” 说着拿起牛奶向他的唇边送。 秦熠依然绷着脸,漆黑的眼神里晦暗不清。他抓住她拿杯子的手,把装满了牛奶的玻璃别放到一边。 “啊!” 然后在女人的惊呼中把人拽进了怀里。 他想知道她到底都听到了什么,有没有觉得他不堪。 他总是在她面前维持着温柔的一面,像个普通的男人那样照顾她,爱她,和她求婚,想和她有一场完美的婚礼。可是他再怎么掩饰都掩盖不了一身狼藉,也改变不了他今后依然是个刽子手的事实。 而她太干净,即便初见的时候一身污泥也比他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要干净。就连他曾经想让她亲手了结方妮的念头,都被她水盈盈的清澈眼睛劝退。 那天从地下室回来,他的确没从女人的眼神里看到恐惧,但他依然不放心,怕她知道自己的全部之后嫌弃他甚至离开他。 “你听到了什么?”他问。 她垂下眸子,“都听到了。” “你不能离开我。”他抱着她的手一紧,使劲禁锢怀中的人,像要把她按进身体里。 “啊…...我疼,你松开我。” 她的痛吟声让男人回神,手臂松了一点,但还是紧紧地箍着她让她在怀里动弹不得。 最近他总是频繁地带着人出门,几乎每天都有大半的时间在外面,有的时候是白天有的时候是晚上,回来还带着一身的肃杀气。 有些事乔知念从来不问,秦熠也从来不说。即便他对女人说过他过去的事,也只是说了那些恩恩怨怨。一些敏感的问题,比如他身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又比如他怎么坐稳这个位置的,他从来不提。 可始终有一个问题横在两人中间,像一个雷区一样碰不得。这样避而不谈的日子越久,在男人心中就越是个结。 他越来越怕,甚至有些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他开始后悔那天带她到地下室去,从那之后他对她更好更体贴想要弥补,努力让她感觉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可是不管他怎么做都觉得不够。 “阿熠,你先放开一下我,好不好,我都喘不过来气了。” 女人的语气无奈,纤纤玉指抚过男人冷厉的面孔,挡在了他的眼前。 “你冷静点,可以吗?” 女人手心的温度传到他眼睛里,男人眼前的光亮被遮挡。她的温言软语似有魔力,他被这股柔软抚慰到,急促的呼吸渐渐缓和下来,肌肉也不再那么紧绷。 良久之后女人感觉到他的放松,手掌拿开。 他重新睁开眼睛,适应刺眼的光线,看着面前温柔的人。 “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 喉结滚动,“你怕了吗?后悔跟着我走吗?” 第三十九章惊吓 第三十九章惊吓 女人点头,又摇头。 这是两个问题的答案。 男人搂着她的腰肢,吻着她,语气霸道。 “你是我的!” 她叹了口气,从他眼里看到了惶恐不安,她有些不懂,像他这样的男人,为何会经常在她面前露出这种不属于他的神情,情绪也时常波动。 不像别人口中的他,她倒是总觉得他又幼稚又可怜。 她揉着他的后脑,这是向他传递安心的阀门,每次只要抚摸这里他就会慢慢安静下来。 良久,他拿起已经凉了的牛奶,又把餐盘里的食物都吃光。 “我不会这样了。” 他不会再这么无常了。 一阵沉默之后,坐在他身上的人问他,“你最近在忙什么。” “叩叩叩。”这时门外一阵敲门声,打断秦熠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 秦晟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秦爷,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 听到秦熠的声音,秦晟松了一口气,开门进了书房。 “人到了,还有一些别的人。”因为乔知念在场,秦晟的话多隐晦含糊。 “知道了,我等下过去。” 秦晟先行去了副楼。等人出去之后,男人摸着她的长发,说话的声音倏然变得温润。 “我有点事情要去忙,等下回来陪你吃午饭。” 吻落下,男人放开她离开了房间。 孟旭刚走到副楼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秦晟拦住。 “怎么?”孟旭挑眉,发出疑问。 秦晟和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永远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看了孟旭一眼之后道:“秦爷说了,今天这里没叫到的人不能进去。” “我也不行?” “你也不行。” 孟旭又问,“里面什么人?这么兴师动众。” “不知道,这不是我该问的。” 秦晟话里有话,孟旭知道自己今天算是问到头了。看了他一眼后耸着肩转身,离开了副楼门口去了后园。 乔知念回到六层卧室里洗了澡,把头发吹到半干下楼到了后园。 昨天下午陆唯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偌大的庄园里她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她躺在躺椅上,藏在头顶遮阳伞投下的阴影里,伸出一只脚在一边的水池里晃荡疲惫被阳光驱散,身体趋向放松。 她想着刚刚男人和秦晟的对话,热烈的气温也没能阻止住从背脊漫上来的寒意。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后园夹在三栋楼的中间,她待的地方正好是正中央,哪个方向过来的人都能直接一览无余。闻声看去,是孟旭正从副楼正门的方向过来。 秦家内里很大,就连秦晟她都不是天天见到,她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孟旭,还以为他被秦熠派到了别的地方。 虽然孟旭平时看上去总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可是乔知念就是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防备,看是他来了,便闭上眼睛假寐。 左侧副楼大厅里的窗子被丝绒质的厚重窗帘盖得密不透风,孟旭见她睡着就没有问好,眼神朝那扇巨大的窗子里瞟了几眼之后穿过了后园。 乔知念眯着眼睛,看着孟旭的背影消失在长廊里。等人完全不见之后她睁开眼,抬头望向日光渐变。 不远处窗帘密闭的窗子后面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秦熠大概在那里,她突然很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乔知念把淌着水的脚从水池里抬起,洁白的小腿在空中轻甩了几下。几滴水珠飞起来,灰色的水泥地面上便落下了几滴深色的水痕。 然后她从躺椅上起来,朝着副楼走过去。副楼后身有个小门,直接通到后园。上面挂着一把大锁,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打开过了。 陆唯曾经在这园子里告诉过她,这把锁其实是个摆设,里面的锁芯是被陆唯自己弄坏的,这件事除了她之外谁都不知道。 乔知念过去轻轻地打开了那扇门,老旧的合页发出“咯吱”的声音。她人进去之后又把门从里面关好,开门关门发出的声音不小,庆幸的是这扇门离前厅还有一段距离,即使有声音也没有人发现。 副楼里的装潢和主楼差不多,只是规模小一些,肃穆也沉闷。因为她走的后门通道极少有人来,没有人气的地方显得更阴森,连气温好像都低了几度。 她只来过一次这里,还是当初秦熠带着她在秦家四处散步的时候。现在她回忆着当初走过的路,按照房子的结构往前厅的方向走。 前厅里死一般的安静,仿佛一个人都没有,可是正中间摆放着的三条黑色大沙发上,左右两侧却正挤满了战战兢兢的人。 他们连呼吸幅度都严格控制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声,以此混迹在人堆里不让那男人注意到自己。 而正中间的沙发上空无一人,和两边的拥挤反差极大。 秦熠颀身站在沙发前面,面容冷峻神色倨傲,他扫视过两侧的人们,而后抬起手里的沙鹰,对上那人的眉心,泛着寒光的眼神宣判着他的命运。 没有任何犹豫,握着扳机的手指一动,火光伴随着“呯!”的一声巨响,脚下就多了一具扭曲倒地的尸体。 就连他的主人纳帕看上去都像一个局外人,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身后的屏风突然传出轻微磕碰的声音,男人的听力极好,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了屏风后面的窸窸窣窣。 他猛地抬头,这个动作把两旁的人吓得心脏停跳,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身体都随着颤了几颤。 乔知念抱住肩膀靠在屏风后面,血红的一幕针刺一样刻在她的眼里。 她走到这里的时候男人刚好背对着她抬起胳膊,她还没看清那里的人,他手里的枪就响了。 她看到火光闪过,跪着那人眉间瞬间血流如注,紧接着就软趴趴地倒在他脚下。 男人转过身,朝着屏风后面去。天光被窗帘阻挡在外面,灯光又照不进乔知念所在的角落。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她看着旁边明亮处男人的影子一步步地靠近,最后停在了她身边。 他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到那只受惊的小猫,正倚靠着屏风的一角,双臂抱着自己的肩膀。那墨黑色瞳孔里的寒光还未散去,然后他压着声音问。 “你为什么过来?” 第四十章秦熠视若珍宝的女人 第四十章秦熠视若珍宝的女人 不久前还和她纵情欢爱的男人,此时此刻让她感到陌生。他眉清目朗的模样依旧,可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听别人说的也只是听说,远远没有画面感让她深刻。即便是当初方妮的模样凄惨,也并不是他做出来的。 她从未见过一个这样的秦熠,他现在身上带着的味道和凛冽之气,和近日里她在他身上闻到的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那么他每天出门都是去做什么了,不言而喻。 她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若蚊蝇。 “对不起,我只是…...”女人的声音小而委屈,到最后完全被气息吞没。男人咬着牙喉结滑动,随后闭上了眼睛。 她看到了,什么都看到了。当一切遮挡都被撕破,他反而没有了在书房时的局促不安。 再睁开眼,手臂没了抬起来的力量和勇气,他不知道这样一双手到底该不该抱她。 “不是你的错。” 他凑近她,故意把拿着枪的手背到身后去。 “你看见…...”他哽住,“吓到你了?” 乔知念点头,她大脑一片空白,腿在不停发抖,没有叫出来已经是刻意压制了。 她忽地抱上男人精实的腰身。 男人滞愣了一下,眉间的轻蹙骤然松弛,只要她还依赖他,这种感觉就足以让他安心。 “回去等我。”腥甜的味道已经飘散蔓延到大厅各处,那股死亡的气味让乔知念闻得想吐。 她弯腰干呕了几下,呕的颧骨和眼眶发红,眼睛里蓄满了生理泪水。一手捂着前胸,一手紧抱住他的胳膊拼命摇头,耳侧的头发在他胸口前蹭的凌乱。 剧烈喘息下她语气坚定,“我现在不想离开你…...” 男人被她的样子吓到,赶紧把手枪别回了腰间,手绕过女人的腿窝,搂着她的肩膀将人抱起。 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安抚,厮磨贪恋着女人娇体的依存,轻声说:“不离开。”说完,又换上正常的音量对着外面,“秦晟,清理一下。” 乔知念捂住口鼻,尽量不去闻那股味道,头埋在他身上,身体还在发抖。男人说完之后,只听见外面一阵杂乱的声音,等再次安静下来,秦熠已经带着她走到了前厅。对外面的人来说,刚刚那一幕,远没有秦熠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女人出现给他们的冲击大,有几个人面上已经快要维持不住。 乔知念这才把眼前的情景看清。 落针可闻的厅堂里居然有这么多人,除开那些坐在沙发上的,还有无数依墙而站的黑衣男人。 忽然,乔知念扫视的眼神盈动了一下,抓着秦熠的手紧了紧。 她看到了纳帕,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那张脸这辈子她都忘不了。 潮湿炎热的大街,一路不停的脏话,还有偶尔会有意碰她的手,那日的恐惧深深种在她的心里。 “阿熠…...” 怀中的人在颤抖,男人当然知道她是在恐惧什么。回到众人面前的秦熠和刚刚没有区别,浑身的气质漠然,透着生人勿进的冷冽,只是眉间多了些明显的紧张。但这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很快便被他掩饰下去,等他的目光再次射向他们时,眼里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阴鸷。 “不好意思各位,我老婆身体不适。” 他似是朝所有人说的话,可说到“老婆”二字的时候,眼光却有意无意地瞥了纳帕一眼。 就是这一眼,刺得纳帕浑身汗毛直立,像是有无数把刀插在他身上。 三个月前,一直孤身一人的秦家家主忽然宣布自己有了老婆,并且有小道消息传出秦熠对这个女人视若珍宝。 这个消息震动了所与人,无人不在议论这个独特又好命的女人。 眼下看到秦熠这般,无疑坐实了之前的传言。果然是视若珍宝,秦熠这个冷面阎罗何曾如此对过别人。 离他们最近的几个人壮着胆子掀起眼皮朝秦熠怀里偷看,看不到正脸,只看到一个娇小又纤瘦的女孩。露出纱裙的皮肤苍白似雪,黑发正从男人臂弯里垂下来。 “所以先失陪了。” 秦熠看过众人,低沉暗哑的声音唤回他们的视线。 众人松了口气,他们现在有些感谢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最起码能早点结束这场单方面的凌迟。 秦熠没有在前厅过多停留,淬冰的眼神又瞥了一眼纳帕,抱着怀中人走出大门直接回了主楼卧室。 他说那句话无非是在警告有异心的人,别想动他的老婆,他可以为了乔知念无底线做任何事。大厅里的纳帕背脊发冷,虽然他情急之下弃车保帅,但是秦熠的表现绝对是不信任他的。 这次明显是警告,他开始觉得秦熠已经知道了他私下去找诺克的事情。 他看着不远处大开着的门,心里极度惶恐不安。 未知让人恐惧,怀疑令人发疯。 海边浪潮翻涌,一波又一波地席卷着沙滩,波涛声声入耳。似火骄阳顺着只拉了一半的窗帘照进屋里,在浅棕色的地板上印了一道金黄。 男人就坐在被照射的地板前,他的黑发精湿,前面几缕垂下来在额头前,皮肤含着水汽,锐利的眼眉被光影柔和。 确认乔知念没事之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并且扔掉了全身的衣服。 医生整理好东西,走出了主楼六层的主卧,乔知念躺在床上已经睡沉,脸上的潮红褪去之后露出原本白皙的肤色。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剧烈地呕吐过,医生在秦家待得久了,眼明心亮,只吞吞吐吐地说夫人是受到了惊吓,要好好休养。 他离开之后,留下了秦熠一个人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女人身上被折射过的光线,留下像是彩虹的痕迹。 男人一阵心软,用食指轻轻刮蹭着她秀挺的鼻梁,又一路滑下描绘她唇的轮廓。 “念念…...” 他喃声自语。 一室宁静。 第四十一章你还喜欢这样的我吗 第四十一章你还喜欢这样的我吗 九月末,z国北方已经开始转冷,一场秋雨过后,万物枯黄,霍家别墅外的梧桐树一夜之间落了满地的叶子。北方的秋天很短,弹指间盛夏将冬。乔婉宁站在二楼卧室的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单薄的枝桠。 乔知念小时候最喜欢门口的那颗梧桐,总是把落花收起来晒干舍不得扔掉。 霍正歧见她愣神,从身后扶住她的肩膀,把手心的温暖过给她。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乔婉宁专注窗外,直到霍正歧碰到她人才注意到。 午后夫妻二人回到卧室,午饭的时候乔婉宁就没吃多少,现在又是一副心事模样。 “没事,我在等知行回来拿东西。” 霍知行已经买好了机票,翌日就要启行。 “是怪我不让你去?” 乔婉宁生乔知念的时候落下病根,入了秋之后的一个月内已经病了两次,霍正歧担心她的身体不让她跟着一起去泰国,自己也留下陪她。 乔婉宁闻言侧过身,靠在丈夫的怀里。 “真的没有,只是在想事情。” “我知道你是惦记着我的身体。” 北方已经开始由秋天向着冬天过渡,泰国依然是夏天,乔婉宁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禁不起来回换季的折腾。 她为了让霍正歧放心,又柔声道,“这次先让知行自己去,等我身子好些了,我们再一起过去,好吗?”果然霍正歧听了转忧为喜,眼里瞬间沾上笑意。 也是她懂他,这一问既让他踏实也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霍正歧在女儿走的那天闭不见人,他们领证那天又端着架子不和她讲电话,到现在乔知念再打电话或者发视频来家里,都只是和妈妈哥哥聊天,已经不再找他。 他这才开始害怕,怕女儿就此和自己生疏了。赶紧顺着下去,说道:“好,看看那混蛋天天怎么照顾她的。” 乔婉宁白了他一眼,嗔怪他,“行了,她长大了,做事自己心里有数,你少骂你外孙子的爸。” 秦熠会做事,这两个月把霍家在东南亚的产业照顾得很好,虽然说霍家在那边的产业不多也并不是主要的,但他对霍家上心的态度很讨巧。加上每次乔知念联系乔婉宁的时候,秦熠的态度都谦卑恭敬,也让乔婉宁对他的印象态度一点点变好,一切都和刚开始大不一样。 霍正歧眼看着家人逐渐倒戈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自家的企业沾上秦家名号之后确实顺风顺水,秦熠对自己女儿也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就更不好怎么样,平时也只在自己妻子面前过嘴瘾。 他哂然,“我还能当着女儿说?” 霍正歧年过半百,什么事心里都清楚,只是有些事过不去,对于秦熠刚开始强行把人留下的事,他不像乔婉宁能这么快释然,不是考虑有了孩子,女儿又舍不得,他怎么也不能让秦熠把人带走。 他半环着妻子,又说,“我还不是顾着我这张老脸,端习惯了。” 乔婉宁温婉含笑,“好,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霍知行坐在客厅里,冲着地上一堆大包小包捏着眉心,同样发愁的还有跟在他后面的助理。 “妈,可以了,先别都拿出来,我明天才走。” 乔婉宁从厨房出来,看到儿子越来越沉的脸色,还没拿出来的东西也不准备再拿了。 “就这些了,你们几个人,拿着没问题的。” 霍知行听了终于把手放下来,朝旁边的助理使了个眼色,赶紧叫了几个人进来搬东西。 一颗慈母之心,无人能拒绝,只是这心意太过沉重,丝毫没有考虑她另一个孩子的感受。 霍知行也不是不疼妹妹,只是这搬家一样的行李实在是和他总裁的气质不相配。 “告诉念念了吗?” 乔婉宁坐到霍知行身边,也是抚慰,也是询问。霍知行微微颔首,“给她打过电话了。” “我待一周,也去那边的公司看看。” 等东西搬完了,助理告别霍知行离开了霍家,霍正歧和乔婉宁也准备回到楼上。临上楼前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终于拉下脸来叫住自己的儿子。 “你去了,和他们说,有时间回来…...你妈想女儿了。” 霍正歧一生商场沉浮运筹帷幄,此时已经涨红了老脸。 说这句话他使出了浑身力气,还是打着妻子的旗号。他没好意思看儿子的脸,连拉着妻子上楼的胳膊都是酸的。 霍知行看着落荒而逃的父亲摇头,笑的胸腔震动,薄唇挑得要飞起来。 他妈曾经怎么形容他爸来着。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乔知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是在秦熠的怀里,又好像是到了房间之后。反正她一睁开眼,就已经是卧室的天花板了。 她做了很长的梦,梦中不停沉浮,她抓不住可以依靠的浮木,也没有能来营救的海豚。 从被人抓走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虽然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却如若隔世,不管是心境还是情绪都和之前判若两人。 秦熠不在卧室里,原本放在墙角的小沙发被拖到了床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沐浴液清香,他回来之后应该是洗了澡的。 她的心像一潭死水,失去了流动的力量。明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可看不到他人,她又极度的不安。这种感觉来的莫名,虽然平时她醒来的时候秦熠也不一定都会在,但是今天她格外心慌。 她思绪繁乱,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亮了,引起了她的注意,也打断了少女愁事。是乔婉宁发来的视频邀请。 乔婉宁化了妆,特意掩饰了自己的病容,母女俩有几天没打电话,聊得甚欢。最让乔知念欢喜的是,两个多月没有和自己说过话的霍正歧也和乔婉宁一起出现在了视频里。 “你要多注意休息,看着小脸怎么还这么白呢,在那边也不见晒黑。”霍正歧调笑她,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女孩笑涡在嘴边轻转,睫毛扑朔起来像是眼前飞舞的蝶。 “黑了不就丑啦?” “咳咳…...” 她嬉笑完,对面的乔婉宁捂着嘴咳了几声,霍正歧的表情马上紧张起来,转注着妻子,手掌不停地抚着她的背脊。 他们两人从乔知念有记忆起,便是每天都在秀恩爱。豪门世家多出酒肉荒唐之徒和怪诞荒谬之事,但这句话放到这家人身上明显不相符。霍家夫妻的伉俪情重,可以说得上是伴侣里的楷模。 而就是因为从小看惯了父母的感情,乔知念才更向往长情。 问候过母亲之后,她看着执手相携的两人嘴角笑意消减,敛下的晶眸子里落了雪,再没了刚刚的热意。 毕竟是自己生的女儿,视频那头的乔婉宁只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 她便说,“老公,我想吃你做的粥。” “好,我现在去。” 霍正歧向来对妻子的要求有求必应,他朝着女儿摆了摆手,下楼去给妻子煮粥。 支走了丈夫之后,乔婉宁温柔端庄的神色笑得满是慈爱。 “有什么事和妈妈说说?”乔知念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门,整个六层安安静静,狭长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她刚想下楼,就被余光里那一抹红吸引,情不自禁地走到走廊尽头。 夕阳薄暮,已经暗淡的太阳红红一颗悬在海面上不再刺眼,发散出的霞光尽染苍穹,同白日里的碧波一起渲成翡色,伴着浪涌波动,由远及近,从深渐浅,像极了一幅油画,虽只用红色颜料作成,却不显得单调枯乏。 落日短暂,每一秒都瞬息万变。她正往前探着身子欣赏美景,腰忽然从身后被一双大手环住,伴着男性的强烈气息,直接把她抱离了窗边。 “阿熠!你去哪了?” 在这里抱她的只会有秦熠,更不用说腰间那双她熟悉的手。 小女人看到男人立刻转身扎进他的怀里,抱得结结实实。男人洗过澡之后换了一身新的衣服,衬衣上带着一股好闻的皂香味。乔知念站起来脸刚好贴在他胸口,她就着这个姿势深呼吸,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 软玉温香入怀,让秦熠想起雨后放晴时天空中站得最高的卷云,轻盈洁白。她长长的睫毛滑过他微露出来的前胸皮肤,吐出的气息喷在他的胸口,感觉又酥又麻。 秦熠眸子微阖,顾左右而言他,“刚刚你休息的时候,你哥哥来了电话。” “我知道,他明天要来看我了,刚才我妈妈说的。”她在他怀里点着头,额前的发剐蹭他,酥痒感更甚。 乔知念说话的语气轻松乖巧,他一颗心跳动趋势平稳,牵手带着人回到房间。 很莫名其妙,他刚刚过来看到她身体探出窗子的时候,一瞬间还以为她要自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最近有关于她的所有事,他总是第一个想到最不好的可能。“念念,今天上午那个人,是绑走你那人的手下。” 秦熠拧着眉头,语气略有沉重。 女人剪眸盈动,一下子就想到“那个人”是谁,开口说话的声音也开始轻颤。 “你是因为我,才…...” 男人摇摇头,“不是。”他突地抬眼,黑瞳里寒光毕现,声线骤然变得冰凉。 “因为他不听我的。” 依着他的娇软玉体抖了一下,他感觉到她手掌和胳膊变冷,便张开宽阔的臂膀把她锢得紧紧地,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于他而言,可能他罪不至死,但是于我而言,我留不得他。这就是我的人生,真正的我就是这样,不温良更不温柔,你,还喜欢这样的我吗?” 他一字一顿,眸光越说越凌厉,直到眼底泛红,才挑起一侧嘴角,松了气似得垂下头。 第四十二章最重要的是,你爱我 第四十二章最重要的是,你爱我 他说完这句话,屋里静默了良久。 沉闷中女人推开他的臂膀,与他的身体强行分开了距离。 这个动作像是利刃,直挺挺地插进男人的心口。刀口生疼,不停搅动破碎的血肉。他垂下的眼眸蓦然被抽离了生息,晦暗的看不到一缕光。她的疏离让他还搭在女人身上的一只手不自然地抬起,又滞停在空中。 女人起身站到开着的窗帘前,西方余晖殆尽,海风纵情地吹进屋里,她微阖着双眼,迎风远眺混沌大海,隐藏了眼里的情绪。羽睫和额发凌乱,两侧如瀑的青丝缎带般在空中飞动,接连拂过瓷白肩头。黑更黑,白更白。“秦熠。” 她说话的声音沉闷。已经有段时日没叫过的全名一出口,预示某种重大决策前的郑重。男人心头一紧,全身血液凝固住。 此前多年他都是生死的掌控者,这种别人攥着自己心跳的滋味已经许久没尝过。 他暗讽自己,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胆怯,此时连抬头看她的勇气居然都没有,只能甘愿做个瑟缩在缝隙里的懦夫等着她下一句。 “我家庭美满,爸妈很爱我,哥哥也总是很照顾我。他们把我保护的很好,不需要为任何事操心费力。” “对就是对,错便是错,但是终究还是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被人忽略,也让人刻意遗忘。” “我不喜欢那样的地方,它让我紧张,让我害怕,喘不过气。”乔知念一口气说完,随后微顿,深呼吸新鲜空气。 “更不会待在那样的地方。” 靠坐在床头的男人一身黑衣,泰山压顶的迫人气势是与生俱来的,即使他现下垂着头,看起来有些颓唐。 这句话在他听来无异于是委婉的告别。 随着天边最后一点光芒消失,黑暗汩汩汇入室内。女人立在窗边,面朝夜光,身体轮廓清瘦,莹白的身子化为黑夜中的一抹剪影。 男人的唇动了动,干哑的喉咙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他偷偷抬眼看她,要把她的样子吸进深邃眼眸。 即使是这样痴迷地看着她的背影都让他那么满足,那么贪恋,只想印入每个细胞,再用生命封印。 他可以像之前那样,用一切手段把她留在他的身边,让她成为他自己一个人的乔知念。 很想,但不能。 在她的跟前,爱怜终于还是胜过了他的强势霸道。 他不想将她带进她不喜欢的生活了,也不想让污土沾染了她原本洁净的羽毛。舍不得,甚至因为他的原因使她眉间轻蹙,他都心疼。 见他不再说话,小女人缓缓转身,走到他身边。海风的水气沾到她的裙子上,皮肤上,隔着一人的距离,秦熠都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凉意。 “你不抱抱我吗?” 乔知念没动,看也不看他给她掀开的被子一角,朝他微微张开手臂。 往常他根本不会说任何话,只会把她拥进坚实怀抱,用他的体温给她散寒供暖。 秦熠身形一滞,薄唇轻颤,些许张合之后抱住了她。抱上她的一瞬间,像巨石落进水平如镜的渊潭里,一击千层浪,在心底炸开,循环往复一发不可收拾。 深切地想感受怀中人,他手臂越收越紧,有力的肌肉高高绷起。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两人互相感知对方肌肤的纹理。 乔知念看不见他的眼神,胆子也就大了起来,身体里一股子力气窜着,自己的心结被母亲疏解,也要让这个男人放下所有隔阂。 想着刚才和乔婉宁在电话里聊的,一鼓作气把积攒的心里话全盘托出。 “首先,我很喜欢这里。其次,你很好,对我一直很温柔…...” 她把女孩心事展开放在他面前,从始至终,都把头藏在他的脖子后面,声音小小地只够他一人听,只怕一不小心松开拥抱的胳膊和他对视,那样她会心慌,会脸红,然后该说的话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对我好就够了。” 女人剪水双眸突然绽放流光溢彩,语气越来越暖。 “你是那么骄傲的你啊,却会照顾我生病吃药,会考虑我的胃口下厨,会为我思考小女生心思,会做一切讨我开心的事。” “最重要的是——你爱我。” 她环着他的脖颈,口中说着爱,喷出的热气在他皮肤上。言语情真意切的话涓涓聚入男人的耳朵,那最后一句“你爱我”,让他瞳孔瞬间在黑暗中扩开染上星火。 自己短短时间经历了上天入地,像个旅者,或行走沙漠中被狂沙侵蚀,或独承一叶扁舟在暴风雨中艰难前行。 等此刻听到她突如其来的告白竟滞住。 “不要总那么想自己,所有你说的那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她从他颈里抬起头,脸上带着浅笑,眼里顾盼生辉。放在他胳膊上的指头顺着他手臂肌肉的沟壑抚摸,描画深深的轮廓。 男人隐蔽的自卑心思都被说中,并没有丝毫窥见内心的不满,反而和她紧密相拥的身体变得更炙热,心跳也更剧烈。 “好。” 血液复燃,他点头应允。 秦熠在感情方面表达能力一直孱弱得很,即便是心里想着,嘴里也不一定会说出来。 其实他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她的话的,一个“好”字承载了他太多情绪,不仅是对她刚刚那番话的回答,也是两人之间暗墙的破裂。 那道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阻挡,正在以摧枯拉朽之势崩塌。 “这才对。” 她既然选择了就不会后悔,更不会半路退出。 秦熠变守为攻,抱着人放倒在床上,在她身体的柔软处留恋。 “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唇舌相交,这个吻不带情欲,极致纯粹,他只浅浅地品她檀口的弥香。 “相信你,秦先生。” 然后她话风一转,想结束沉闷的氛围,他们两人之间根本不该这样。 “刚刚聊天的时候,我爸去给我妈煮粥了,我也很想喝。” 男人闻言刚要起身就被女人拉住。 “我去做,只是大概没你做的好吃。” “呵…..”他在黑暗里笑了,伸手打开床头的灯,嘴角牵动着,“都好。” 第四十三章哥哥 第四十三章哥哥 一辆老旧的小卡车,发着难听噪音行驶在郊外的荒地上。这辆车破旧无比,车漆大半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斑斓锈迹。整辆车的车身上都黏糊糊的,不知道到底沾了些什么东西。 车的后斗里蹲坐着一堆人,纳帕坐在驾驶室里面,嘴里不住嘀咕。 “从哪弄来的?老子说破也没说这么破,一股子臭味!”他一拳砸在车窗框上,险些把降了一半的玻璃砸飞出去。 这一下让他更厌恶了,甩着手纳闷这种破车是怎么能开起来的。 开车的小弟打着哈哈,只说是旧车场里收来的旧车,虽然外壳用的不精心,其实还能将就开。 下午纳帕回来之后就臭着一张黑脸,叫人出去给他找不起眼的旧车。时间紧急,手底下的小弟哪弄那么可心的大家伙去,只好从收垃圾的人手里弄了一个过来。拉过垃圾的车当然难闻,前面还算好,可苦了坐在后斗里的那些兄弟们。 纳帕去的地方正是诺克的小楼,之所以找不起眼的车,也是为了不让秦家人发现,只是没想到弄得这么狼狈。他从秦家出来就开始掰着手指头等天黑,太阳刚一落山就上了这辆破车,一路颠婆着往诺克那去。 他要来的消息是早就报过来的,纳帕人进来的时候,诺克正站在客厅的一盆绿植前拿着手机,看上去刚挂了电话。 看着来人风风火火地进门,诺克好整以暇地摸着旁边的绿叶,挑眉看着他,一个锐利的眼神瞥过去,把纳帕想说的话都按在了嘴里。 “今天的事,我都知道。”诺克从一边的架子上拿过喷壶,往叶子上喷着水。他好像极爱惜这株植物,相比较和纳帕谈话,他更在意手里的喷壶有没有给每个部位都细致地喷上水雾。 “诺克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 纳帕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对那个男人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他给诺克卖了两个月的命,秦熠已经怀疑他并且对他非常不满,现在还留着他,不过是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如果现在还不抱好诺克这根大腿,恐怕以后这片地界儿上就没纳帕这个人了。 他想赚钱,更想要命,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烟花日子要过,谁舍得死。 “别着急,快了。” “明天下午三点半,秦家会到一个人,记住他的样子,我的人会配合你找机会解决他。” 诺克说得轻描淡写,霍知行不能成为他的合作人为自己所用,也不能送去给秦熠如虎添翼,光是霍家的家底,就能把所有人耗死。 纳帕咬咬牙,“好,我一定,也希望您能解决秦家人。” 诺克一招手,就有佣人端上来两杯香槟,他拿起一杯示意纳帕拿另一杯。 “上次画的那个女孩,我也要。” 等纳帕走了之后,诺克把玩着空酒杯突然笑起来,细长的眼睛都快要笑出泪来。 “秦家那么好解决?…...” 笑声回荡在空洞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霍知行临上飞机前再三强调不用接他,等下了飞机之后还是接到了自家妹妹的电话。 “哥哥,我们在外面,你出来就能看到了,人很多的。” 他笑的无奈,人已经来了,总不能轰回去,那样未免太不给面子。只是他生性低调,着实不喜欢这些大排场。 霍知行来泰国只带了四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乔婉宁带的东西,像极了逃荒的难民。秦熠和乔知念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身后还黑压压地站着十几个人。 “哥!这里!”乔知念很久没见哥哥,要不是他手里拿着东西,恐怕早就直接了当地扑过去了。 既然他们人来了,霍知行也不客气,把带来的东西都交给了秦熠的手下。 手上没了东西,乔知念一下冲到他身边,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不停。这样的她根本不像平时文静恬淡的小姑娘,可秦熠却喜欢她这股偶尔露出的少女模样,天真又活泼。 他看着兄妹两个互动,嘴角始终挂着宠溺的笑。等乔知念终于撒开了哥哥,两个男人才正式打招呼。 “好久不见。”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一模一样的话。太生疏和太亲近都不适用于他们目前的关系,如果没有乔知念在场他们两人一定会很尴尬。 两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帅气男人和一个娇俏的小美人站在路旁,无疑是吸睛的,周围也有无数年轻男女窃窃私语。但两个男人的气场太强,神色又漠然,再多人驻足转身也没有人上来自讨没趣地要联系方式。 “回去吧,这里好热,好多人在看。” 乔知念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眼光,催着两个人上车。 秦熠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霍知行则随着他们,自己坐上了第一辆车的副驾驶。等所有车门都关好之后,他才发现这辆车只有三个人在坐,连开车的都是秦熠本人。随即挑眉一问,“你开车?” “今天是我来接你。”秦熠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前方路况。“当然是我来开车。” 霍知行轻轻勾起唇,终于明白自己母亲这么快倒戈的原因。 说到会做事,怕是没人能和这男人一较高下。 第四十四章等他会动的时候,是不是就有我的手掌大了 第四十四章等他会动的时候,是不是就有我的手掌大了 霍知行在这边是有住处的,但是秦熠还是把人直接带到了秦家。 秦家霍知行是来过一次的,这次车子路过大门没停,一路开过,最后停到了主楼门口。 秦熠昨天叫人整理好了客房出来,兄妹两个好久没见,他本意是想让他们多在一起待一会儿。除此之外,还有关于霍知行的安全问题。 自从他开始插手霍家生意,虽然外人了解的不详尽,但已经有很多人知道霍知行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现在秦家内里又处在紧张时期,和秦熠两个字挂了勾就意味着危险。 霍知行从在机场外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秦熠不是个做面子工程的人,带的人无非是保镖。 他没说什么,跟妹妹上了楼,到了房间之后把乔婉宁带的东西都打开让乔知念看。 “哥。”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眼里往外冒着小星星。 “怎么?”霍知行拿出蜜饯果脯放在小桌子上,不解地看着她。 乔知念凑近了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你现在一点也不像个老板,倒是像个第一次进城的老父亲…...”说完又觉得不对,立马改口,“老哥哥。” 霍知行二十有七,风华正茂,听了一瞥她。 “老?我老?”他反复了两遍。 “我比秦熠年轻。” 这话正好被刚进来的秦熠听到。他剑眉一挑,靠着门盯住里面的两人,表情似笑非笑。霍知行没有被抓包的感觉,转身继续收拾东西。倒是小姑娘到他身边,安慰似得,“你也很年轻。” 小姑娘的哥哥觉得好笑,看也不看他们。 嘴里念叨着,“没良心的小东西。” 当天晚上,三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一起吃了第一顿饭。 乔知念在机场接人的时候还担心他们会合不来,毕竟在国内的时候两个人曾经大打出手。 可没想到席间还算和谐,霍知行还和秦熠聊起了霍家生意的事。 “明天开始我会让秦晟跟着你,你见过的那个人。” 霍知行听了放下餐具,秦熠坐在他对面,他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双精亮的黑色眼睛。 “不用客气。”秦熠擦着嘴,直接断了他想回绝的心思。霍知行心里一沉,“谢谢。” 他知道秦熠这么做是因为秦家最近着实不太平。 和秦家沾上了关系,确实是让霍家在泰国的产业有了保障,但是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霍知行心里明白,这也是他帮父亲劝母亲不要来的原因之一。而且他没少给诺克找麻烦,偏偏那人吃了亏还不能反击。诺克此人有仇必报,对他的恨现在也不小。 那头的秦熠牵起乔知念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念念,吃好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检查。” 他温声劝她回去,她这才想起明天要做孕检。 “好,那你们呢。” 秦熠看了霍知行一眼,说道,“我要和他说点事。”“好,那你早点回来。”她说完转向霍知行,“明天见哥哥,聊完了就休息。” 两人在餐厅里看着女孩纤影转过墙边,然后楼梯上传来她鞋子“嗒嗒”的脚步声。 “找个地方聊聊。” 秦熠拿过一边的薄外套,霍知行紧跟其后去了他的书房。 纳帕已经回了自己的地盘,极其后悔自己脑子一热答应了诺克那种条件。 他今天的确跟着去了机场,但他没想到出来的人他见过,而且还是绑过他的人。更震惊的是,秦熠居然亲自去接人,还带着那么多手下,车子都停了一整排。 秦熠会出现在这是他没想到的。一见到这个男人,他就如同浑身关节被上了锁,连动都不敢动,躲在车里恐怕被人发现。 他把手机举到车窗旁边,从倒影里看外面的情景。 那小白脸是坐着秦熠的车走的,纳帕擦着汗终于想起,那天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明明没见过,但却会有种熟悉感了。 ——他长得实在和那个小丫头太像了。 烈火灼心,一个两个三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人,可是已经惹上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拼一把说不定能活。 “这祸害!去他的吧!” 他咬牙切齿,黑牙嚼得咯吱作响。 深夜,纳帕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还是决定把那小白脸绑过自己的事告诉诺克。 说归说,他也不能真的不想自己的出路。连秦熠都用心对待的人,他实在是摸不准对方的来头,更何况他还抓过和那人有关系的小丫头,生怕被人就直接给报复了。 诺克听了电话冷笑了两声,对他的啰嗦显得很不耐烦。 “好了!他在这里掀不起什么浪的,要不然何至于自己亲妹妹被人弄走都还没办法。” 对面一阵静默,稍时他语气微缓,换回温文尔雅的模样,“明天我会把他的车牌号告诉你,我的人会在暗中帮你的,放心。” 诺克说会帮他的话给纳帕吃了定心丸,挂了电话之后他确实“放心”了不少,再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就这么定了。” “不用客气,都是为了我妹妹。” 霍知行把秦熠在餐桌上的话原封不动地又还给了他,连语气都和他半分不差,白净俊秀的脸朝着他抬起,嘴角微翘,笑得轻松自然。 反观坐在他身边的秦熠却是一脸严肃,听了霍知行的话,他眉间已经拧成一个狭窄的川字。 “我和你说这个,不是让你玩命。”秦熠说完,静默了几秒,“你要是想帮我,留在秦家保护好她就行,我弟弟和侄女也马上就会回来。” 霍知行嘴角慢慢抻平,眼睛里都是不赞同。“那你呢?” 男人目光阴鸷,鼻间发出冷哼。 “呵。” “在这条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我的命没那么好拿。” 他没再劝秦熠,当初寻找妹妹的一个月里,他已经在各方面了解透了面前这个男人。 秦熠的狂妄和倨傲都是有资本的,做的决定更是不会轻易更改,唯一能让他重视的,恐怕只有乔知念了。 想到这,霍知行又慢悠悠地开口,“你要是死了,我就让我妹妹嫁别人,让你的孩子和别人叫爸。”他说话间仰靠在座椅上,斜着头的样子像是在挑衅。 “…...” “霍总,想说好话可以直接说。”秦熠的眉头放松,他把一根烟放在嘴里,又递给霍知行一根,大拇指一动,“咔哒”一声,灼热的火苗窜出,扫过两人嘴里的香烟头,散了一室的烟气。 三个多月的胎儿已经初具人形,乔知念从彩超里看到之后心情振奋。 “你看,像个小包子!” 秦熠看着里面不足他拳头大的小生命,心像被泡进了一潭温泉,眼眶都跟着发热。 紧抿住了下唇,脸上虽然还能维持淡定的模样,可兴奋的眼神却早把他的心情暴露的一干二净。 “等他会动的时候,是不是就有我的手大了?” 他执着于这个问题,随即张开宽厚手掌,和屏幕交替着看。 “爸爸不用着急,之后就长得快了,再有一个月左右就能感觉到胎动了,现在虽然也偶尔会动,但是因为太小了,妈妈感觉不到。” 医生本来正和乔知念说孕中期的注意事项,听到秦熠这么说就自然地回了一句。她从医多年,经历过的准父母无数,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特别。然而“爸爸妈妈”这样的词眼一出口,却让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和站在旁边的男人激动不已。 检查只有丈夫才可以进去陪同,霍知行只能站在外面走廊等待。秦熠和乔知念的声音隐隐约约间断着从里面传出来,他偶尔能听到一两句。 “胎动、小包子”之类的词被他听到,门打开又看到男人小心翼翼地护着人出来,特别是小姑娘还一脸娇羞的样子,当下一股涩味从嘴里缓慢散开。 “哥,你看!”乔知念递给他一张照片,吃味的劲儿从拿到四维彩超图的时候才消失。他直接拍了一张给乔婉宁发过去,看不到实况的,看看照片也好。 女孩儿细心,看出哥哥吃醋,拍了彩超出来就一直挽着他的胳膊,小嘴甜甜地叫个不停,没一会儿就把霍知行给哄笑了。 秦熠自出来心情就不错,此刻看着自己的小女人满心满眼都是爱意。 乔知念每次出来的阵仗都很大,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行人,到了医院门口,霍氏集团在泰国的负责人已经等候多时。 “和他回去吧,晚上见。”霍知行扶着乔知念的腋窝把她拎起来掂了掂。 笑着说,“是重了。” 兄妹两个在医院门口分开,临走前秦晟向秦熠颔首,默不作声地跟着霍知行上了霍家派来的车。孟旭过去给霍知行拉了车门,然后回到秦熠的身边,继续做司机开车回秦家。 乔知念因为见到哥哥情绪高涨,一晚上没睡沉,上了车就开始犯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窝在男人怀里睡的踏实安稳。 秦熠把她身体轻轻抬起放到腿上,让她的腿能在车里舒展开,头后仰靠上自己的小臂,在行驶中的车厢里维持着能让她睡得舒服的稳定姿势,等车停了之后才把人唤醒。 第四十五章遇袭 第四十五章遇袭 泳池里的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乔知念起了玩心,脱了鞋放在一边,伸出白玉似的小脚绷直,用脚尖轻点着水面,觉得温度还可以之后又把整条小腿浸入水里。 泳池无边,底部是圆弧形,从中心开始往外放射状的逐渐变浅直至地面。 几棵蒲葵和散尾葵的松散大叶子垂在远处,萱草和大红的朱槿点缀其中,正好给她洁白的身子做了背景。 池水清澈波光粼粼,把棕色瞳孔映成莹透琥珀色。她小腿划着水,伸出手把长发掖到耳后,再用手腕上的皮筋扎起来,动作间不经意又垂下一缕儿挡在脸侧,仿若静谧森林里嬉水的仙子。陆唯从她身后过来,怀里抱着一堆零食,旁边还跟着两个女佣,一人手里捧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各种水果。 少女穿着短裤拖鞋,显得腿尤其长。 “早知道你想在泳池边我就换泳衣了。” 乔知念接过水果盘,不好意思地鼓起了腮。 “一时兴起嘛。” 刚刚她回来一进门,看到自己走之前还空荡荡的床上多出不少大大小小的玩偶,就知道是陆唯回来了。 这屋里除了她之外,没人会直接进她的房间,更没人会私自在她床上放东西。 得知消息的乔知念鞋都没换,和秦熠说了一声直接就下楼去了。 “哪里是胳膊哪里是腿呀,我第一次看到胎儿的照片!”陆唯嘴里叼着吃冰激凌的叉子,两条笔直的长腿泡在水里,拿着彩超照片看得很起劲。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在楼上的两个男人也能听到。 宋淮谨擦着精湿的头发站在窗户边晒太阳,他看着楼下玩水吃东西的两个女人,回头问着秦熠。 “不是说小嫂子那哥哥可难缠了吗?怎么还能和和气气地来这儿。” 当初霍知行轰轰烈烈地召集大队人马,来秦家门口对峙的事连佣人都看见了,宋淮谨光听都能想象到那位大哥有多难对付。 “刚开始确实是,骂了我一顿,还给了我一拳,后来送饭送久了,就好多了。” 宋淮谨闻言桃花眼一挑,很是诧异。秦熠去霍家送饭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他显然没想到秦熠会为了女人做到这种地步,最重要的是还能说出口。 “呵。”秦熠又嗤笑了一声。“主要还是有帮手吧。” 宋淮谨倚着扶手,宽松的家居裤贴着栏杆的边,看上去有些寂寥,若有所思,“是啊,要不人也带不回来。” 说完小声地喃了一句,“我的东西也不差啊。” 秦熠没听清,“你说什么?”蹙起眉头问了一遍。 “没事,走神呢。” 他还光着上身,皮肤已经被晒干了,只剩下头发还湿乎乎的。 楼下的人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他看着两个年轻女人聊天突然想起他们俩以前的日子,也走到秦熠身边坐下。 风吹进来都是暖的,兄弟两人长大以后已经很久没在这么宁静的午后一起聊天。 两人静坐了很久之后,还是秦熠先开的口。“淮谨。” 秦熠从他身上移开目光,舔着下唇,声音低沉。 “你和唯唯,怎么样了。” 从宋淮谨和他明说之后过的时间不短了,这还是他头一回问他。 他是最了解宋淮谨的,这个弟弟做事太多顾忌,陆唯又太随心所欲,这样两个极端的性格即便是互相喜欢也走不长久。 宋淮谨撇着嘴苦笑,“没怎么样,还那样,自己造的孽自己还。” “她不像小嫂子,太缺乏安全感,又习惯把什么事都藏心里,想让她把自己敞开,太难了。” 宋淮谨说陆唯,也是再说自己。听者一瞬间在眼底交织悲喜,缠起千丝万缕,敛目沉思。 悲是悲宋淮谨和陆唯,喜自然是喜自己。他们三个人虽然性格各异,内里却极其相似。大抵是孤儿缺失感情,没有安全感可言,即使长大之后有了能护自己周全的权势,也还是活在厮杀之中,心底深处依然埋着恐惧的根,稍有不慎就会滋生暗芽。 不是不想要,而是怕有了又没了,那种感觉比窒息和火灼都难受,所以不如躲了或者逃了都好。 可他的念念不同,她柔弱只是外表,内在理性坚强,能包容他所有不为人知的自卑和敏感心思。 这也是他之幸。 “你自己要先敞开自己,她不能总是带着你走,你也要带着她走。” 稍时秦熠的表情变得严肃,语气里有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不管什么时候,男人都得保护好女人。”“啧。”宋淮谨咬住前牙,发出一个极其不满的声音,转过头紧紧地闭上眼睛蹙起眉。 离收网的日子不远,他知道秦熠意有所指,但是他不愿意听二哥这么讲话,就好像今天这么说了明天就得去死。 霍知行在办公室里待了半天,听着负责人和自己汇报最近公司的经营状况。 负责人四十多岁,在商圈混迹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老狐狸,眼睛毒嘴巴甜,作为少数之后知道秦家和霍家关系的人,除了恭维霍知行之外,还说了不少秦熠的好话。 直说大小姐眼光好,长得漂亮有气质,哪哪都好,才能找到这么好的良配。毕竟有着秦家做依靠,他做事都比之前顺了不少。 霍知行是个务实的人,看的是工作实力,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别人一味的奉承,他抬起手示意负责人打住。“大小姐的事不用让那么多人知道。” 负责人顿觉言多,马上停了嘴。 霍知行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半天,他整理好手边的文件,带着两个助理出了办公室。 他来时坐的车还停在刚才的位置,只是后面又多了一辆。 之前到公司门口时候,秦晟没有跟着他上去,现在他正站在两辆车中间悠然地抽着烟。 秦晟看到是他出来,踩灭了烟头,给他拉开了另一辆车子的门。 “久等了。” 霍知行说话的时候口气带着歉意,他在公司里待的时间不短,本来以为是秦晟还有别的事,现如今看来只是避嫌。早知道是这样他就把人带上楼,最起码有个舒服的地方休息。 “您客气了。”“上这辆车吧,直接回秦家。” 秦晟毫不在意地笑笑。他经常等人,半天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是秦熠夫人的哥哥。 霍知行没有反对,既然是回秦家,就全听他安排。他带着助理坐到后排,来的时候坐的那辆也在后面跟着。 车子在平整的马路上绝尘而去,一路平稳地开到荒无人烟的地方。 “呯呯呯!!” 突然。 车身两侧各冲出来几辆车,快速接近他们的同时,从窗口伸出几把枪不断朝着他们的两辆车射击,有目标的主要攻击后一辆。 秦晟单手快速按出手机拨号,左右一转头,大吼了声,“扶好!”然后猛打方向盘,车内的几个人瞬间身体惯性前冲,车子开始蛇形游走在旷野上,躲避敌人的攻击。车内气息凝固,静得诡异。 “嘭!” 霍知行另一侧的窗户上,玻璃炸出一个洞,却并未破碎,闪亮的玻璃碎渣瞬间从车子外侧像扬沙一般散去。 挨着那一侧的女助理本来就是一直强忍镇定,泪水已经不可控地流了满脸。直打到她身边的玻璃上,叫声被惊吓塞堵在喉咙里,瞬间软软地塌了下去。 秦晟眉间皱起,一下把油门踩到底。身后的那辆车原本紧跟着他们的行进轨迹,这一下被拉开距离。 后排三人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地前倾,男助理扶住女助理的身体,纵然是跟着霍知行走南闯北多年,此刻身体也在发抖,声音也开始发虚。 “霍总…...” “呯!哗!”话被打断,又是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后面那辆车子的后玻璃被打碎,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和碎渣一起骤然喷溅出的鲜红。霍知行倏地面色一沉,“不反击吗?” 秦晟皱着眉微微摇头,“您坐好,绝不能打开窗户。” 车里的确有武器,但他不能冒险一搏。 霍家人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他们绝对拼不过那么多人。这辆车子是防弹的,他要做的是保护霍知行的安全,至于身后那辆车,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二十几辆黑色的越野车在门口停了一长串,从第二辆开始便坐满了人。 秦熠和宋淮谨大步流星地走出主楼大门,面色不善。身侧的保镖小心翼翼地步步紧跟,生怕无意中点燃二位大佬的火苗。 两分钟前,秦熠接到了一通没有人声的电话,挂断后立刻集合了一众人马。 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秦熠所在的车辆打头,二十几辆车整齐排成一纵,从秦家大门浩浩荡荡地向外开去。 楼上陆唯和乔知念刚刚洗完澡,她们听到楼下的嘈杂,便跑到走廊的窗子边去看。 女孩瞳孔里映着湛蓝天幕,黑色长龙穿梭其中奔驰远去,马达声也渐行渐弱。 “没事,他们大概是有事。”陆唯拍拍乔知念的肩膀,拉着她往回走。这种事她见得多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乔知念被陆唯拉着手,频频回顾看那窗口,水目轻阖难掩失落。 秦熠之前每次出门都会告诉自己,但这次却没说。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也许他是有什 么急事走得突然,才没来得及来找她。 走廊很长,她们刚一走到房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乔知念的手机铃声在响。她还以为是秦熠,赶紧跑进去接。 结果拿出来的瞬间刚燃起的目光又倏然熄灭。 不是秦熠,是上午负责检查的医生。 她按下接听,女医生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您好,乔女士,上午您和先生过来的时候有一些孕期的营养素没有带走,您有时间过 来拿一趟吗?” 停了两秒之后她又补充道,“最好是能过来一趟,对宝宝发育好的。” 外面天光大亮,她看着离日落还有段时间,在泳池边放松很久之后也并不觉得疲惫,便礼貌答道,“那我现在去,谢谢您。” 陆唯离得近,把医生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已经换上宽松的休闲裤和紧身吊带,见乔知念打完电话又递给她一条带着吊牌的米色长裤。 “送你的。”她眨眨眼,嘴角挑出一个小梨涡。 “赶紧穿吧,再不穿穿不上了。” “谢谢。” 乔知念接过来穿上,修身裤裹着颀长细直的双腿。。 陆唯大概是看出她不喜欢深色,款式和颜色都是按照她平时的穿衣风格挑的。 “我觉得你应该多穿裤子,裙子是不能完美展现你的蜜桃臀的。” 说着陆唯的笑容突然变得贼兮兮,快速伸出两手放上乔知念两边柔软臀瓣,一边掐了一下。 “哎呀,讨厌!”乔知念叫了一声就赶紧躲开,她怕痒,一边躲一边“咯咯”的笑。等两人闹了几下之后停下来,都只剩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说真的,我觉得你要是穿上性感的,我二叔肯定把持不住。” 陆唯促狭的眼光还在乔知念身上打量。 “不理你了。”乔知念爬起来套上衬衣,又到浴室里整理打闹中弄乱的头发。 收拾好全身一共没有几分钟,陆唯拿了车钥匙,乔知念跟着她一起钻上她的白色跑车。 陆唯是几乎天天在外面跑的人,她的车出门从没有人拦。她把音乐声音开大,一脚油门开出了秦家大门。 诺克穿着一身面料考究的深蓝色西装,领口系着银灰色暗纹的领结。身体靠着桌子,一只手斜插在裤兜里,妖孽的脸上带着柔曦笑意,头上卷曲的棕发也精心梳理整齐。 如果他不是在都是消毒水味道的病室里,身边也没有站着那几个面色的不善人。此时的他看起来,只会让旁人觉得他是哪个国家的矜贵王子。 被指着头的医生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她看着几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额头上析出了 一层密集的汗水,从始至终都没断过。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浑身不可抑制地抖动,头上的汗珠子随着微弱的频率顺皮肤纹路蜿蜒 流淌,滑进领口里的时候已经变得冰凉。那股寒意让她汗毛竖起,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她已经按照这个男人所交待的打完了电话,姓乔的女士也答应过来,可是他依然不肯放她走。 诺克从女医生惊惧的眼神里看出疑惑。 “别急,等她来了。” 女医生从始至终都对他的要求非常顺从,打完电话之后再没有其他多余的话,丝毫不敢激怒他。 她接待的病人非富即贵,病室隐私性极好,那些枪头上每一个都上着消音器,如果他们在这里杀了她,她的尸体只能等着打扫卫生的女工发现了。 “森,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程森就在诺克的身边,闻言他道,“您每天都很不错。” 诺克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然后他侧身,对着旁边的金边镜子仔细整理自己的口袋巾,又 问了一句。 “比起秦熠呢?” 第四十六章夫人和陆小姐在他手里 第四十六章夫人和陆小姐在他手里 秦熠的车开得飞快,直直朝着秦晟发的位置奔去,终于听到了隐约的*声。 对方也是加足了马力,正朝他们的方向相对而来。 听到*声才几秒,声音就逐渐变多变大,紧接着就看到了前面几辆车的车头。 “再快点!”男人决眦怒视前方,只见对面开在最后的一辆吉普,正拼命地向最前方的 车子逼近。 “秦家的车!” 前面熟悉的车辆让秦晟凝重的脸上露出喜色。霍知行紧握的拳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骤然松开,绷直的俊脸也在同时缓和下来。 他凑近开车的秦晟,“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秦晟看向后视镜里,“他们刚出现的时候”。 吉普车还在死命地往前冲,前面的几辆车看到老大坐的车开过来识趣地让开一条通道,紧密的枪声因为车辆位置的变化瞬间减少。 纳帕从后窗看到粘在玻璃上的红白粘稠,肾上腺激素狂升。 “再外前点,让我看清楚!” 开车的人狠狠地踩着油门,朝着那辆车的左侧逼近。 纳帕往前探着身子,努力想看清车里。 “啊!”一声惨叫之后,他脸色骤然灰白,冰冷钢铁“噔”的一声砸到了大腿上。他双手拼命 地撕扯着头发,在巨大的震惊和刺激中,连疼都没感觉到。 “老大?” 前面开车的两个人不明就里,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发起狂来,也顺着纳帕的眼神往右前方看。 这一看把两个人也吓得不轻,车都跟着忽悠了一下。他们正愣神之际,突然听到前面轰鸣的发动机声,一片黑压压的车队正朝着这边开过来。 副驾驶位的人红了眼,刚刚探出头,就被对面的人打在了右耳上。 男人痛的失去理智,在座位上鲤鱼打挺一般剧烈翻滚挣扎,安全带的卡扣几乎快崩断。驾驶位上的人被瞬间的巨变惊傻了眼,还没等他人反应,左前方突然冲出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直直地朝着他们的车撞了过来。 “嘭!!” 他来不及打方向盘避让,被对方撞了个结结实实。对方马力足,速度快,车头又比他们坚硬,碰撞的一瞬间车身上便爆出刺眼的火花。 车内三人身体瞬时不受控地朝着一侧飞贴过去。 刹那间,天旋地转。 “嘶啦——嘶啦——” 车子在黄沙中极速打转,车胎蹭裂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最后彻底失去控制滑出去,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胎印。 周围的几辆车被秦家的人围追堵截,终于在纳帕的车被撞飞之后不再顽抗。 霍知行从车上下来,两个助理马上就被秦家的人架走。秦熠已经站在车头前,正冷眼看着纳帕被拖出来。相对于心理的冲击,他因为车祸造成的都是皮外伤。 “她,她。” 纳帕呆愣愣地怔着眼,嘴里不停地重复这一个字。 霍知行就站在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接过秦家人递给他的一瓶水喝了两口,而后冷漠地看着秦熠。 除了他们初次相见那日的剑拔弩张,之后秦熠每次出现在他面前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这种独特的对待是因为他们是念念的家人,也给霍家人造成了秦熠良善的错觉。 若不是今日之事,他都差点要忘了秦熠是谁。 “秦爷!秦爷!” 身后的声音慌张颤抖,让已经扼住纳帕喉咙的手骤然停住,“说!”“诺克说,夫人和陆小姐在他手里。” 秦晟是极少慌张的人,他说完话却出了一身冷汗。 一直面不改色的霍知行猛地冲到他面前,被风吹散的零落额发挡住了他慌乱的双眼。 远处宋淮谨甩开手里的残党尸体,疯了一样朝这边跑过来。 男人瞳孔紧缩,本来准备收紧的手忽然松开,他站起身,慢慢地转过去,眼底血红。 “你说什么?” 秦晟咬着牙艰难重复。 “夫人和小姐,都在他手上。” 陆唯和乔知念昏倒在诊室的桌子上。 旁边一扇虚掩的门打开,精致锃亮的皮鞋一步步稳踏着地板。 “我现在,能走了?…...”她们倒下去的那一刻,女医生支着地面的双脚放松释力,屁股下的转椅倏地往后退了一截,终于敢开口询问。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睫毛浓密纤长如同羽扇,在脸上拉下又淡又长的影子。 诺克的手指触碰乔知念的睫毛尖,轻轻用指腹划过。 “多大了?” 女医生怔愣两秒,而后反应过来他问的是孩子。 “十四周。” “很好。” 诺克双手握住西装外套两边边缘,双臂稍微往下一用力,整理着自己衣服上的褶皱。 寂静的屋内响起铁器清脆的碰撞。 “你这次真的可以走了。”诺克没有再回自己的小楼,只把乔知念和陆唯带上轮船。 “森,你不是喜欢她吗?送给你了。” 诺克指着陆唯,说完朝着程森会心一笑。 程森心里咯噔一下,看着乔知念那张稚嫩秀美的脸眼神渐暗。 停滞片刻,他弯腰抱起陆唯大步流星地离开。 她们还年轻,然而他只能救一个是一个。 程森远去,诺克把目光移到乔知念脸上。 睡着的人浅淡拧眉,粉唇轻微开合,似呓语又没有声音发出。 他转而又看向她的身体,眼中露出不满情绪。 这身衣服他很不喜欢,虽然把小女人的纤盈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但他还是觉得她应该穿裙子。她好像生来就该穿着白色裙子,和在秦熠身边一样。 “你们——”他叫过两个女佣。 “给她换上衣服。” 乔知念昏昏沉沉地醒来时,正置身在一个她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陆唯也不在身边。 她吃惊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环视四周确认无人之后赶紧检查自己的内衣。 还好内衣完好,身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立刻颓然地倒在床上,抱住唯有的一个枕头黯然伤神。 进了那间诊室之后她便被那个女医生握住了手,紧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她不该去拿什么药,万万没想到医生居然是坏人。眼眶发热,想他的怀抱。 她一定给秦熠添了很大的麻烦。 “哒,哒,哒。”外面传来带着回音的规律脚步声。 她紧紧盯着房间里唯一的那扇铁门,那扇门出去可以是自由,也可以是各种未知。 她心慌的厉害,身体哆嗦着,又用被子掩着自己,手下意识用枕头护住了腹部,等待那人进来。 那人一步,两步,不慌不忙地走到门口,门缝下面是他投下的影子。 他停了几秒,然后是几声电子音,门终于被打开。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副绅士模样的俊郎男子,带着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他笑得太假,以至于让人觉得那表情应该是硬生生长在他脸上的,他不做不行。诺克好整以暇地欣赏她惧怕又强装冷静的样子。水灵的眸子闪着清浅莹光,来回波动,刚刚才触过的睫毛随着打颤。 乔知念看他卷曲的头发和高挺的鼻梁,这一副欧美人的长相,心里对他的身份立即有了猜测。 这个猜测让她惊惧万分,她把手中的枕头几乎抓破。看着他过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在他靠近自己时躲避。 这个防备的姿势让诺克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他长臂一伸,捏住她一侧胳膊,用力一拽。 “你放开我!” 柔弱的姑娘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拉扯,整个人扑倒在床上。长发铺散开来衬着瓷白肌肤,随发丝变动,如若宣纸上的浓墨晕染,分成焦浓重淡清。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秦熠说的?”乔知念杏目圆睁,忿忿地用力推开他。“你不要碰我。” 诺克脸上重回笑容,一只手钳制住她的双手,在她拼命挣脱的时候另一只手比出一个八的手势,抵上她的小腹。 恶意的动作让她身子瞬间僵直,几乎是立刻就一口咬上诺克钳制她的手腕。 诺克笑意不减,松开她的手,看着她红着眼捂住肚子挪到角落。 然后看了眼自己流血的手腕。 “看看,他多久能找到你们。” 第四十七章他怎么会对他的女人食言 第四十七章他怎么会对他的女人食言 诺克的小楼人去楼空。 男人手臂紧绷,大力一扬。 “啪!!” 通讯画面停顿在女孩的睡脸,显示屏释放出轻微花火后彻底变黑四分五裂,被他的滔天怒火摔的粉粉碎。 男人高大身躯伫立在楼前,他微阖着眼,细密雨丝带着凉意从皮肤渗入,全身血液冰凉。 他紧握着手机,手上残留血迹。 如果他能第一时间看到她发来的讯息,就能告诉她们不要出门,让她等自己陪她去,或者干脆阻止她。他大掌抚上额头,眼里恍惚失神,身体虚晃的一瞬,带着沙粒的掌心向后拢了一把粗黑的头发。 他的小姑娘,胆子小,又娇弱,现在该是怕成什么样子。 霍知行眼里都是血丝,他看到画面里熟睡的乔知念,瞬间拳头攥得青筋凸起,骨节“咯咯”响。 他缓缓地侧扬起头。 “秦熠,你说过,不会因为你让她涉险。” 他的语气极度隐忍,在理智和发疯的边缘徘徊。 不管今日他这一劫归咎在哪里,秦熠都是为了去救他才离开秦家,这个情他必须感念。然而乔知念被人骗离掳走,却也是因为他的旧仇。一正一反,纠结,混乱,在他心里来回冲撞。 男人的背影晃动了一下,音色低哑,坚定道,“我说过,不会食言。” 他怎么会对他的女人食言。 夜幕四合,秦家各处都恢复一片死寂。潮湿的地面留着丝线般弯曲的红痕,不用离近都能闻到上面散发出的腥气。 骤雨惊雷前的宁静让人呼吸困难,心肺沉闷难耐。 万籁俱寂中,一个身影顺着主楼一层的墙边安静飘过,翻过花坛身手利落,没有留下一丝声响。 黑暗中有几双闪亮的眼睛,看着那影子从厨房的侧门翻身离开。 “跟上他。”男人声音低沉,一声令下,身后忽地多出十几个全副武装的人。 肌肉壮实的肩膀上背着寒气凛凛的钢铁,腰间的子弹隐隐泛着光。他们脚步悄无声息,小心仔细地跟随那人而去。“嗯…...” “程森?” 陆唯睡眼惺忪,努力睁大眼睛适应着光线。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最后的记忆是手上的轻微刺痛,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你再躺一会儿。” 程森看她起来便伸出手扶她。 陆唯恢复神智,避开他的触碰,看他的眼里充满警惕。 “诺克把我们弄来的?乔知念呢,她怎么了?” “唉。”他叹了口气,“在诺克那里,但是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把她怎么样。” “你在我这里,老实待着,也不会怎么样,好吗?” 程森眼里带着忧愁,说话的语气颇具无奈。陆唯甩了甩沉重的头,用一分钟理清了自己的处境。 她不知道秦熠和宋淮谨知不知道她们在哪,但她必须要自救。 “程森,你何必跟着他呢。” “你该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找到她,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陆唯,别费劲了,这里是船上,谁都走不了。” “船?!” 四年前陆竞和齐若娴就是在船上,到最后连尸骨都没找到。 记忆里的伤疤被揭开,又重现在眼前,她失了力气,瘫软在床上。 “那我二叔他们,能来救我们吗…...” 程森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诺克已经告知秦熠你们被他带走,他让秦熠自己找他在哪里,然后再把他们…...” “我会保护你安全,一定。” 渡船码头边,浪头拍击沙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潮湿海风夹着腥咸。 秦熠望着漆黑大海,眸色比海更深沉,漩涡席卷在方寸之间。 在他得知乔知念和陆唯被诺克带走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她被带到了船上,就像四年前的陆家夫妻一样。 诺克恨透了他,绝对乐见他再一次经历噬心之痛。 身边十几人站在小船前,已经有人先行朝着远处仅能看到光影的轮船去了。 宋淮谨一脚迈上船,秦熠从身后把他拉住,黑瞳依然看着远方。 “你留下吧。”船身在海水冲击中来回摆动,宋淮谨刚稳定的情绪被这一句惊起,反握住秦熠的手臂。 “不可能!”“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说罢他松手上船,不留一点余地。 他不会留下,绝不能给秦熠塌心的理由。同进退才能断了他的后路,带回乔知念和陆唯,也要让他必须回来。 陆竞的事不能再一次发生。 秦熠嘴角上挑,不算笑容的笑转瞬即逝。仰起头,毛月亮带着细刺,光晕模糊。黑色斗笠罩在头顶,稍微凝视就感觉像在逐渐逼近,紧压肺里最后一丝空气。 霍知行默不作声地绕过他自行上了船。秦熠感觉到衣服的剐蹭,他知道,这两个人他谁都劝不住。 近海的夜晚并不完全黑暗,虽然没有人气,却也有灯塔月光和远方的行船灯光。借着微光,霍知行看到秦熠拉开一侧风衣,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他。 “你应该会用。” 秦熠的五官在明暗相交中显得更加深刻立体,眼神鹰隼一样明亮。过了几个小时,霍知行已经冷静下来,拇指摸过枪身上的字母轮廓。 “你准备怎么救人?” 他知道秦熠的能力,也目睹了他的心狠手辣,只是闯进敌窝不顾一切地拼总会有牺牲。秦熠脱了风衣外套,身体向后靠上船舱,他的整张脸都藏进了暗影里。 黑暗中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小船也离轮船越来越近。 “先前去的人会把值夜的人解决掉,等这些人上去之后会正面交火,还有一批人,在后面。” 他停顿,深吸一口气。“要在大队人马到之前找到她们,否则诺克很可能会狗急跳墙。” 他闭上眼,眼前尽是陆竞冲进火里的画面。 那儒雅的男人再也没回来。 “希望她们两个在一起。” 宋淮谨心心念念陆唯,自上船起就默不作声,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呵。”紧接着他自嘲自己的天真,“虽然不太现实。” 诺克既然玩捉迷藏的游戏,就不会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对于那个人,他们太了解。 “快到了。”男人在黑暗中缓慢开口,他的眼神始终看着那艘船的方向。 这句话之后,狭窄的船舱里响起一阵机械声。 “小心!”程森猛地扳过陆唯的肩膀,她不熟悉船里的路,险些踢到旁边的金属箱。陆唯怔着眼喘了几口气,后怕地看着地上摆放的长方形箱子,握住他按自己的肩臂,声音细弱蚊蚋。 “和我一起走!” “你们谁也走不了。” 冷冷的男声响在身后,前面牵扯的两人瞬间像被喷了一盆冰水,被这一声惊地一身毛孔竖起。 陆唯只有几秒的怔愣,继而眉头紧锁,水亮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拐角处,想证实自己。 “你?” 事实在眼前,她不可思议地摇着头。看看他,又看看程森没有一点吃惊的脸。 “你们…...” 孟旭抬起头,带着和平时一样礼貌的微笑,就仿佛她不是一个阶下囚,依然是他的“大小姐”那般。“我们。” 他转头看着程森,笑意变了味道。“是兄弟。” “大小姐,委屈你一下。” “嘭!”厚重的铁门从外面关上,昏倒的女孩被扔回刚刚的房间。 此时孟旭脸上完全没了那副文雅模样,他抓住程森的领口将他身体重重按到墙上,眼底充血,咬着牙齿,像发了狂的兽。 他猛地迫近程森,两个人的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 “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帮她报仇,现在呢?嗯?你就是这么干的!被他知道什么后果?!” 孟旭极力压低音量,沉闷的声音震着程森的耳膜。“就因为个女人,方寸大乱,和秦熠那人渣有什么区别!说话!” 程森双眼紧闭,没有反抗,被迫仰着头。“你都已经承认了,还能再骗我,你真的从来都只把我当做工具人,没有心,没有灵魂,只需要抛开一切自己的想法感受,对你唯命是从,唯你马首是瞻。” “你要我退学我就退学,要我卖命我便卖命。” 他突然轻轻地笑了出来,再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要我相信秦熠是仇人我便深信不疑。” 第四十八章我要秦家,和你的命 第四十八章我要秦家,和你的命 浴室的玻璃门镀着一层水雾,淅淅沥沥的水流声听得她头皮发麻。 乔知念被关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几个小时,外面夜已深,她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力,每一秒都像在过一年。 她用力抱着自己双腿,把自己的手臂想象成男人强有力的臂膀。 “阿熠…...” 她轻声呢喃叫着他的名字,没人回应。 发出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湿漉漉的眼睛贴着膝盖,眼眶的赤红一直没有消掉,却到底没流出一滴泪。 秦熠不在,流泪也不会有人心疼。浴室的水声停住,诺克穿着浴衣走出来。 乔知念猛地抬起头,他正擦着头发看她,那双妖孽的眼睛里带着戏谑,卷曲的头发服帖地贴在头上。 他抬起手,毛巾轻轻落在地上,拖鞋踏上地板,朝着床角的女孩靠近。 恐惧是极致的。 看清他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开始狂跳。她知道陆唯的父母就是死在他手里,一个对秦家有这么大恨意的人,到底会怎么对付她。 “啊!” 白嫩纤细的脚腕被一下抓住拖拽到他的身前,眼里的戏谑融入欲望,死死按着女孩的肩膀把她压在床上。 “你再叫一声,这个就会打到你的身体里。只用半个小时,你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就会变成一滩血流出来,你自己也活不了。”他微眯眼睛,笑容挂上寒意。举着从抽屉里拿出的针管,尖端对上她脖子上青色的血管,一字一句尽是威胁。 “你离我远点,阿熠和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呵。”诺克像听到了笑话,只勾着一边的唇角放开大笑。 “你就知道秦熠一定来找你们?至于霍知行,他运气确实不错,不过运气这种东西,碰了一次就未必有第二次。” “你觉得呢?” 诺克低头用嘴唇轻蹭着她的手背,紧扣在一起的小手柔软细腻,因为过度用力关节泛白。她被吻得一阵反胃,想躲开又忌惮他手里的针管,被他触碰的皮肤像针扎一样难受。 女孩羞愤之下脸颊颤抖,他抬起头就看到那张一同轻动的殷唇。乔知念在他低头的瞬间倏地转开头,杏目怒视。“你杀了我也别想!” 被惹怒的小刺猬乍起浑身的刺,引起他的强烈不满。 “为什么对着秦熠就能乖乖的呢?因为他是老大?你瞧不起我?” 乔知念咬着下唇,屏住呼吸,齿缝里挤出两个模糊的字眼。 “疯子…...” “醒醒!” 陆唯在摇晃中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和自己梦里所遇相同的一张脸。 迷离的眼轻微开阖,梦境和现实融合,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人是真的。 “宋淮谨?真的是你吗?” 她浑身无力,身体难以承受两次迷药的药力。药效还未失效,即便醒了也处在精神缥缈的状态。 宋淮谨长臂一捞把无力的女孩抱起来。 “是真的,我带你走,你安全了。” “她在哪?” 女孩在他怀里晃动脑袋。 “诺克的,卧室里…...” 站在门外的男人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瞬间置身冰窖。双拳在身侧紧攥发出骨骼相挫的声音,牙根“咯吱咯吱”被咬得失去知觉。 “动手,现在。” “嘭!” “呯呯!呯!” 数声枪响震醒夤夜,硝烟和火药味瞬间散开。 冷战的孟旭兄弟二人离开火点最近,连发的冲锋枪像是打在耳边那样强烈冲击耳膜,他们相视一眼,夺门而出。 船舱里黑牙男人被秦熠逼到墙角,他举着手枪扣动扳机,只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声。 没了子弹的枪就是废铁,秦熠抬手,火光一现,他倒地的一瞬,口袋里滚出一个闪亮亮的光圈,轱辘了几秒之后停在地上。 “念念的戒指!”秦熠把戒指攥在手里,“留下能说话的!” 宋淮谨眼睛一眯,瞄着对方头的手一歪,直直打在他右手上。 弹壳还没落地,那人的衣襟已经被秦熠牢牢捉着,“诺克的卧室在哪,说!” 那人痛得龇牙咧嘴,冲一个方向艰难扭头。 “白,白门。” 男人红了眼,冲着刚指的方向跑过去。房间里的诺克睨了一眼乔知念,“你对他还真的挺重要。” 他冷着脸放开她缓缓起身,在她面前丝毫不避讳,脱下浴袍,又换上笔挺的西装。乔知念在他揭开浴袍带子时就扭过头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看他。 “起来,和我走。” 她仔细地睁开一条缝,确认他穿戴整齐。诺克上前一步把人拉起来,随即立刻扣在他的前胸上。 “别动!”他的声音带着胁迫,后腰瞬间抵上坚硬冰冷的触感。 “我们现在去见你心心念念的人。” 高直挺拔的背影青山一样巍峨矗立在幽暗船舱中,头顶发丝几乎碰上浅黄灯泡,黑色衬衣上沾染的痕迹斑斑。 “阿熠!”面前的人倏然倒地。 随声音侧过头,他精镌的冷峻面容被顶上黄光照亮,情绪终于有所触动。 他朝她走几步,走出光晕。 “别怕。” “我在这。” 男人的声音是抚慰,她目光颤抖,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样子。见到他的那一刻,所有恐惧烟消云散,在她心里,他强大到足以抵挡一切。 她第一反应就是要扑到他怀里,却被身前那只大手揽得动弹不得。 那只搂在女人腰上的手像是火药,在男人眼里瞬间燃爆。 “把你的脏手拿开!” 诺克摇头一笑,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搂得更紧。 雪白的裙子无缝贴合着蓝色西装,他抵着乔知念的手刻意晃动,向几近失去理智的男人示威。 两家家主碰面,僵持不下的双方纷纷停住攻击,各自退到他们身后。 船舱霎时变得沉寂,诺克携着乔知念向前走两步,皮鞋踢踏到什么东西,“哒——嗒——”。 “她这条裙子好看吗?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穿的。”诺克笑得放浪,补充道,“我亲手换的。” 秦熠太阳穴暴起青筋,墨黑色瞳孔被血红缠绕。 “放开她。” 诺克看着秦熠的手一瞬间从下往上精准地瞄向他的额头,假笑的脸上多了一抹危险。“最好不要这样,我活着她才能活着,你说呢?”用力顶着她的后腰,“还有你那么盼望的孩子。”说罢故意摸了把她的肚子。 “走开!” 女人护住小腹,恶狠狠地瞪他。 手臂缓缓放下。 他眼神里的暗淡转瞬即逝被阴鸷掩盖,这是他有生以来首次在对手面前这样无力挫败。他可以放下尊严和身份,换得他的女人安好,甚至孩子也可以放弃,但唯独她不行。 两头一阵杂乱脚步,四个男人分别跑到秦熠和诺克身边,他们的到来让气氛更紧张。 “念念!” “哥,哥哥。”她说得磕磕绊绊,视线落到霍知行的左臂。 宋淮谨衣袖缺了一边,霍知行白色衬衣的左臂上缠着临时包扎的黑色布条,左手红彤彤一片。两个人的头发凌乱,白眼球布满血丝。 看到乔知念安然无恙,霍知行眼前恍惚了一下,摇摇欲坠的身体被宋淮谨扶住。 她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巴,眼眶里的晶莹大滴滚落。 “真是我见犹怜,怪不得你为了她闯到这里来。” 秦熠冷眼看着他身侧站的孟旭和程森。 “哼。” 孟旭头一倒,戏谑的眼神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 “秦爷,半天不见,您看上去不怎么好。” 男人大手一挥,神色漠然。 “提要求,我只要我的人。” “呵呵。”诺克轻笑,目光移到乔知念泪湿的娇颜上。“本来想让你做个选择题,现在你人来了就没必要了。” 而后口风急转直下,棕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去甲板!” 海天混沌成一片,唯有轮船甲板上灯火通明。 “我要秦家。” 诺克语惊四座,所有的秦家人包括宋淮谨在内都倒吸着凉气。 霍知行原本靠着别人的身体强挺起身,俊雅面目苍白。他定定地盯着秦熠的背影看,眨也不眨。 他不知道秦熠会怎么选择,秦家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如果秦家是别人的,没人会容下秦熠这样一个危险因子在侧。 诺克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兀自欣赏,又像是解释一般说道。 “和你的命。” “不行!不行…...” 乔知念瞳孔疾缩,不再顾虑身后的枪口,拼命想脱离他的桎梏。 诺克眼中寒光乍现,忽地把枪抵上她的太阳穴。“别乱动!” 秦熠身形一僵,眉心似皱非皱。 沉沉道,“好。”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诺克兴奋地眼睛放光,他露出心满意得的笑容,不由得捏紧了手里抽泣的女人。 秦熠后退两步,转身走到宋淮谨身前。 “只要念念离开他身边,不用有任何顾忌。” “二哥,你不能!”宋淮谨紧抓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秦熠挑着唇,一根根地掰着他的手指。 “你…...” 霍知行因为失血显得很憔悴,他的喘息粗重,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不要这样,我给他,去国外生活的资金…...让他放你们走。” 秦熠轻摇头,舌尖舔过上牙。 “他之前找你,无非是想要我的命。” 他微顿了一下。“都交给你了。” 他的手臂上还剩最后一根手指,他直盯这那根白净的手指看,“如果是唯唯呢?我是男人,大哥说的,你忘了?” 如果是陆唯。 宋淮谨真的仔细在想,稍时执拗的手指颓然落下。秦熠压低声音,凑到两人中隙,“别忘了我说的。” 第四十九章闭上眼,别看 第四十九章闭上眼,别看 “看不下去了?” 孟旭胳膊搭上程森的肩,说话眼里带着讥诮。 程森侧身转头,不经意间躲开他的手臂。 “没有,你说的对,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的话说中诺克的心思,丢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那就由你来动手。” 程森在裤兜里紧握住那把刻着“森”字的小刀,下颚微拧,上下牙摩擦。 “好。”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仇人死去。”孟旭见状眼里掠过不快,本来想手刃秦熠的人应该是他。 乔知念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们,“混蛋!你们都是混蛋!” “阿熠,不要,快走!” 眼看着程森走向他,她边挣扎边大喊。 “不要,不要死!阿熠求你!我求你…...”夹带着哭声断断续续,柔肠寸断。 她的男人那么骄傲,怎么能站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杀他。 东方出现晨光微亮,给浑浊天地凭添苍茫。男人额发被吹得凌乱,和女人短暂对望后目光冷淡地瞧着程森一步步走向他。 程森绷着脸,插在口袋里的手臂高高鼓起,衬衣紧绷,撑出肌肉形状。对比男人的淡然,他更加紧张。 诺克眼里的火苗一直燃烧,秦熠越是高高在上,越是只手遮天,他越是要让他连反抗都做不到。 没有什么比这种折辱更让他振奋。 他期盼了太久,以至于眼都不想眨,每一帧他都要牢牢记住,他是怎么赢的。 秦家人被宋淮谨拦住,只有霍知行推开旁人站起来踉跄两步到秦熠身边。 “诺克,你放了我妹妹,你可以想去哪去哪,何必每天费这种心思!?” 诺克摇着头,“你不懂,赢过他比什么都重要!比秦家的势力,比这件事本身的意义要大得多!” “除非你想我们一起沉到大海里。” 他牙齿磨出声音,眼眦发红。“程森,动手。” 秦熠推开霍知行,两人视线交集,晦涩复杂。稍时霍知行愀然轻哼了一声,撞过秦熠的身体离开。 程森拿出刀,取下刀鞘。诺克饶有兴趣地看着程森。 “你这个弟弟我有时候实在搞不懂,大概这就是艺术家的浪漫?”他耸着肩膀调笑,他的快乐只取决于秦熠痛苦的多少。 程森抬起持刀的手,天光沿着刀刃流过,落在刀尖上,一点高光森气逼人。 “都别动。”宋淮谨手臂挡在秦家人身前,“谁也不许动。” 乔知念发丝沾在满是泪水的脸上,声音嘶哑。 “阿熠,不要让他伤你!求求你!” 秦熠朝惊慌的小女人挑起唇。他鼻梁高挺,鸦羽般的睫毛下眼神深邃眷恋,还是她熟悉的他。 像以往无数次对视那么温柔。“念念乖,闭上眼,别看。” “不不!阿熠…...” “抱歉。”程森嘴唇不易察觉地轻动。 利刃高高扬起,印在乔知念的眼里像是慢动作,还集结着他的所有过往,下一秒刀尖破开血肉,直插进男人的胸口。 “啊!” 高大身躯倾倒,木坏山颓,沉重地落在地上。殷红血液在满是污痕的黑衬衣上迅速蔓延,其色妖冶。 女人声嘶力竭的喊声之后,诺克猛地放开手奔向躺倒在地上的人。 她的身体随即虚软跌落,灵气的大眼被抽走所有光亮,泪水粘结的羽睫虚浮木然晦涩。像个毫无生气的布偶。 呆愣中一只大手把她拉起扛到肩上。她伏在那人背上,一样宽阔的肩背,却再也没有她熟悉的味道。 宋淮谨把人带到霍知行身边,往他怀里一推,大步后退。 “你看好她!” 诺克压下身体,看着男人胸口的濡湿,和那把带着“森”字的尖刀。 入肉之深,秦熠没命再活过来,欲望满足的快感几乎不能用言语形容。他回过头,仔细欣赏所有人的表情。 与他一同振奋的还有孟旭,虽然不是自己亲手了结,终究结局是一样。 在全场人被震的失神之时,宋淮谨抢过身后人手中的微突上膛。 诺克身边的人惊觉,几乎在一瞬间推开他。然而宋淮谨却并没有打算杀他,而是把枪口转向天空,有规律地放了几枪空枪。 每枪都是三连发,子弹射向高空,震彻苍穹,伴随第一束晨光接踵而至,阴郁海天被点亮。 枪声落下,远方忽然轰鸣震震。 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四艘船,冲着他们的方向并驾齐驱而来。 无端出现的异况打断诺克作为胜者的喜悦心情,来得猝不及防。 他清醒了不少。 一条船上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敌不过四条船的人。卷曲的额发瞬间被汗珠沾湿,他大步离开秦熠身边朝着孟旭走来。 语气急促,“你不是说不会有秦家的人吗?” 孟旭长眼眯上,上下眼睫交叉在一起,脸色十分难看。 他这副模样在诺克看来答案再明显不过,这情况并不在孟旭的计划之中。宁静的甲板因为突如其来的船只而嘈杂,两伙人的两种极端心情引得枪声再次响起,比上次更加激烈,声声催命。 宋淮谨朝着前面一抬下巴,“把秦爷抬走!” 话音将落,秦家立刻上去三四个人,飞快地把已经毫无声息的男人抬起来,放到皮筏子后面。 放的位置只能算是隐蔽,论不上安全,整个甲板上根本没有绝对安全的位置。但即使所有人都看到秦家人把他放在那,也不会有人过去找一个死人的麻烦。 “30发。”宋淮谨塞到霍知行手中一把枪,他桀骜一笑,眼里光彩依旧,而后转身冲进人群里。 两团人火拼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霍知行恢复了些体力,掩着失神的女孩把她护在身后,悄然挪到一处铁箱后面。 他只是商人,论枪战他绝不及枪林弹雨里生存的人,现在又受了伤,勉强参与只会给秦家人增添保护他的麻烦。 身后的人依然表情木然,正轻拽着他的袖口。 “哥,你疼吗?” 他的手臂是昨天秦熠离开去找乔知念,他和宋淮谨清理剩下的人时,被一个只有一口气的人伤的。 死亡距离她只有一厘米,若不是宋淮谨反应快冲过来拉开他,他倒是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来见她。 但这些话是不能和她说的。 他已经弄丢过她一次了,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把她好好地带走。 那张和乔知念七分相似的俊脸眼光柔和,轻轻弯起唇。 “我是皮外伤,不碍事。” “只是念念,你…...” “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机械一般开口,脸色苍白嘴唇干裂,黑发凌乱地别在耳后,双眸茫然失焦,残破而凄美。 眼眶红肿着,眼睛里是干涩的。 她嘴里发苦,原来难过到极致真的连哭都哭不出来,眼泪都是奢望,只剩下凌迟样的疼。 霍知行眼睛扫过别处后,双手合心把她白皙柔夷紧包在手心里。 靠近她,他声音放得极低,乔知念只能看到他开合的唇形。 “你听我说。” 程森冲着他们大步走来,诺克默默地后退,趁乱跑到安全地带。“快走!” 孟旭另一只手去拉程森,拉着他一同往船舱里跑。 “你在做什么?” 就快要到的时候,程森突然紧跑两步超过他立在舱门前,把狭窄的入口堵得严丝合缝,决容不下第二个人通过。 孟旭带着怒意的声音响在身后。他肩头耸起,转过身,低着的头缓缓抬起来。 略带少年青稚的面孔,最好看的就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最醒目的依然还是眼睛,但却似是遽然入了冬,眼底清泉已然凝结至冰,一眼便寒意四散。 孟旭看的一阵怔愣,他许久不曾这么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的弟弟。 但他又太熟悉他,程森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就连他弄坏他的画笔,他都没有这样看过自己。“你!” 对他的愤怒,程森面不改色。 孟旭的眼陡然睁大,他想起了什么,扔下程森疯狂地奔向身后人群,边跑边抬手扫除威胁和阻碍。 诺克自己从另一条路悄然退到船舱里。 查钦被他偷偷安排留在了舱底,那是他给自己留的退路。 他不在乎秦家人来得多,反正秦熠人死了,死人已经不可能再和他争夺。 即便秦熠留了继承人又如何,只要他还活着,时间就有得是,一个小孩子而已,秦家的家主从来都是靠争夺来的。 查钦藏身的地方门虚虚掩着,诺克上前伸手一把推开。 ——“嘎达。”随着铁门的合页声响,诺克身形猛然一颤。 查钦圆睁的眼睛突出瞪着,脖子上的动脉被利器一刀切断,斜靠墙壁倒着头歪坐在地上,肩膀上印着铁青的手掌痕迹。 他的体温还热着,伤口处的粘稠新鲜至极。诺克摩擦着下齿,背后冒出森森寒气。 查钦并不弱,能让他几乎是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被杀死,该是什么人? “嗒。” 身后幽暗处发出一声轻微声响,诺克警觉地转身,凌厉目光射向那处。 “谁?” 第五十章她是我的底线 第五十章她是我的底线 “谁在那!出来!” “嗒,嗒。” 回应他的是沉重的脚步声。 当他看清来人,白净的肤色霎时变得如同死灰。 “你?!!” 高大的男人走近,借着屋里散出的细微光线,能清楚地看出他的五官刚硬坚挺。危险的精光从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射出,气势迫人。 他在诺克惊诧注视下,微仰着头,抬起线条利落的下颌,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黑色衬衣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男人露出深古铜色的精壮上身。手臂健硕坚硬,肩背和腹部过于发达的肌肉间,幽深沟壑纵横。 他左胸一团红色的痕迹很是瘆人,可是伤口却不深,已经凝固成浅棕色,和红色痕迹区别鲜明。 “你不该动她,她是我的底线。” 他活动着手指,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呵呵。”诺克看到他胸口将将伤及皮肤的伤口时,就什么都懂了。 已经死了的人生龙活虎地出现在眼前,而且还是他恨之入骨的人。 “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啊。” 他悠闲地靠上墙壁,低着头沉沉地笑,头上卷曲的发直晃。 “程森确实该跟着你,毕竟你们都是只为了女人的人。” 秦熠摇摇头,缓慢眨眼,眼皮落下又掀起。 “不,他只是相信了,那个罪魁祸首,是你而已。” 诺克不以为然,“我从来也没说不是我,骗他的人又不是我。”他话风一转,眼神戏谑。 “你准备把我怎么样呢?我可是碰了你的女人。” 他挑衅地笑,朝着秦熠眨着眼。“她的皮肤真嫩。” “呵。”男人嗤笑一声,冷漠的眼睛环视一周,终了落回诺克脸上。 片刻间,秦熠眼眸极速凌厉,倏地迈步上前砸向诺克的脸。他伸出左手手臂抵挡,硬生生接下。 秦熠的身体力量极强,爆发力惊人。这一下手臂肌肉骤起,掌锋锐利又快又狠,震得诺克整条胳膊都是麻的,被劈到的皮肉更是瞬间青紫。 诺克被这一掌打得猝不及防,身体往后趔趄了两步,面部纠结在一起。 胜利如此短暂本就让他愤恨,此刻更是恼羞成怒。他右手摸到腰后,掏出枪朝着秦熠射击,而对面的男人几乎是一瞬之间就飞起一脚,狠踢在他的手腕上。 子弹射中旁边的钢结构柱子,发出“啪!”的清脆声音。手枪同时飞了出去,伴随着筋骨撕裂破碎,重重落在地上。 诺克紧捂住手腕,妖孽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狰狞,身体贴着墙滑落,头发蹭在墙上,一条腿曲起,一条腿直直地贴着地,大滴汗珠流到眉峰眼角。 “是这只手碰的吗?”秦熠长腿悠悠迈到他身前,俯身只用一只手便把他猛地抻起来,另只手亮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通体全银,这是霍知行撞他那一下放到他口袋里的。他把玩着手中利刃,在指尖旋转一周,唇角弯起,舌尖抵着上牙,墨瞳冷光烁烁。 乔知念痴愣着听完哥哥的话,根本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她明明亲眼看到尖刀刺进他的身体,那么深,只留下了刀把,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不敢抓霍知行受伤的手臂,只能把他的衣角攥得更紧,指缝搓红也不想松开半分。 “是真的,我从来不会骗你。” 乔知念知道哥哥不会骗她,但是这的确匪夷所思。 眼眸流光颤动,声音虚晃。 “那,那他人呢。” 霍知行目光沉凛。 “处理他该处理的事。” 孟旭在人群中奔走几回,事实让他发冷。皮艇后面空无一人证实了他所想。 秦熠果然没死,他的弟弟背叛了他。 秦家人多,看着诺克的手下寡不敌众,他的心越来越沉,心一横,拔腿往回跑。 程森依然站在原地,叛变的事情没有被公布,诺克的手下不会伤他,而秦家人明显是被交待过,同样没人伤他。 他就那么淡然地伫立在混乱无章的枪声里,周围嘈杂,只有他和他散发出的气息是静的。 “你是我弟弟,却去帮一个仇人??” 孟旭眼里血丝密布,一步一步朝他迈进,每走一步都跺得极重。 程森脚下的钢板颤动,他向下睨了一眼,神色依旧云淡风轻。 “帮仇人的是你,你明明知道真相。” 程森叹了口气,无力地抬头看愈发清明的天空。 “你只是,为了一己私欲,想分一杯权利的羹。” “你只是,在利用我。” 沾满血迹的刀刃被他擦的恢复光亮,锋利如旧。 男人侧过头,看着唇上也失了血色的人。 诺克的下唇被他自己咬破,露出嫩肉的颜色,他扯了扯唇,垂下眼皮看着自己一身狼狈的样子。 吃力抬头,男人的身影挡住了微黄的灯光,眼前忽明忽暗。 他并不弱,只是秦熠的身体素质太过强悍有力,攻击速度又太快。在身边没有帮手的情况下,输给秦熠是必然的结果。 他眼里飞快地闪过这一生。从出生起便带着的高贵血统,少年意气时的家族荣耀,以及之后对秦熠的妒忌,不顾一切的打击,让本来相安无事的两股势力极速奋起厮杀,最终让百年家族毁于一旦。 诺克沉重地出了一口气。 “咳…...你赢了。” 他撑起身体,“杀了我吧。” 秦熠站在走廊中央赤裸着上身,灯光从一侧照过去,愈发显得他眉眼深邃,肌肉分明蓬勃有力。 他收起匕首,眉峰一挑,目光凌厉瘆人。 “你想得太简单了。”说着大手抓住他的衣襟将人提起,拖着他往外走。 程森擦着嘴角的血渍,舔着被打破的伤口。 “哥,我们兄弟情,算是尽了。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秦家人已经制住了所有人,陆唯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正在宋淮谨身侧。 孟旭也看到了她,眼神轻佻,透着讥诮。 “看看,你喜欢的女人,还不是在别人身边。” 他侧着头,看也不看,只是轻轻摇了摇。“我从来就不喜欢她。” 在孟旭质疑的审视下,他靠上栏杆,自顾自地说着,“来到这里之后,她是唯一一个还记得我画画的人。我只是依赖,那种感觉让我想起她。” 孟旭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随即冷哼一声。 “她可什么都没给你。” 程森猛地转过头,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变化,愤怒,失望,悲伤,各种杂乱的情绪在他清隽的脸上交织相错。“但是她很爱我。” 枪声停了,胜负已经分晓。他顿了顿,收敛了眼里的血色。“你走吧,快走吧,秦熠不会放过你的。” “我走了他就会放过我?” “确实不会!” 两人循声迹看到那个一身戾气的高大男人,正提着伤痕累累的人站在曦光里。 “咚!” 秦熠松了手,诺克失去力量支撑,一下瘫倒在地上。 外面天亮,他的狼狈不堪被看的更清楚。 孟旭并没对诺克的样子有多吃惊,他跟在秦熠身边两年,早就摸清了这个人。 “阿熠,阿熠,他…...” “他真的…...”她破碎的少女灵魂重新粘和,虔诚的祈求被上苍眷顾,深爱的男人失而复得。 真好。 他好好地站在那,岿然挺立,没有受伤的虚弱,全身皮肤染着晨光,像镀了一层金。 长久蹲坐的姿势让她腿脚全麻,但还是想站起来。 霍知行察觉到她的用意赶紧拉住她,“不可以!还有人!嘶——”他拽下她,动作牵扯到伤口,疼的他倒吸凉气。 “哥,碰到伤口了?”她赶紧止住要起身的动作,也不敢碰他的伤口。 “没事。”霍知行被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弄地笑了一下。他的妹妹还和之前一样,是他的小棉袄。 然后他正色,看着那边的男人,“你现在不能过去,不能给他添麻烦。”乔知念紧咬着下唇颔首,目光死死粘在远处男人的身上。 “好,我等他来找我。” 程森短发下渗出一层汗。孟旭毕竟是他哥哥,他不想他死。可他也知道秦熠不会放过他,所以让他赶快走。只是没想到秦熠得的这么快,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你不过是有个好出身。” “呵。” 秦熠冷眸眯缝着看孟旭,舌头刮过嘴里的软肉。 然后瞥了地上的人一眼,“他出身可比我好。” “是吗?”孟旭侧过头,满是血丝的眼里突然迸射出杀意。 “那你们就都去死吧!”抬起手。 “呯!” 枪声炸响,所有人齐齐回眸。 孟旭的面目霎时变得扭曲疯狂,眼神里尽是不可思议和痛苦。 “你疯了?!” 程森腹部血流汩汩,眼神清明。 “够了…...” “你已经够了。” “你不懂!我不想一辈子像她那么活着!你什么都不懂!” 他的脸拧在一起,手里的枪脱手一把砸到墙上,整个人情绪失控,两只手狠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撕扯。 在场的人都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秦熠皱着眉扶住程森。孟旭的速度对他来说并不快,他完全可以躲开,可是程森却冲到他前面。 “哥,就这样吧。” 真的累了。 孟旭听到他的话,眼神倏地涣散,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诺克低着头,视线向上,像是死了一样的人忽然小幅度动起来。 孟旭的那把**,正好掉在他右手边不远的地方,所有人都看着那一处,他要抓住这个时机,死也要带着秦熠一起死。 “呯!” 又一声响。 第五十一章你的女人,还真是像你 第五十一章你的女人,还真是像你 秦熠自现身后乔知念便一直紧盯着他,她几近草木皆兵,连他周围的所有都一同看得死死的。 忽地,她看到诺克捡起**,然后悄悄抬起对准了秦熠的后脑。 大脑霎时空白一片,只有诺克要杀他的一幕突现在眼前。她水眸火光骤燃,瞳孔紧缩,几乎是一瞬间,她在霍知行手里夺过了手**,对着诺克—— 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人,她不可以再失去他,那种呕心抽肠的痛她再也不想经历。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本该是夺人性命的人,身体却颓然倒下。他们下意识顺着开枪的方向看,却被惊得目瞪口呆。 女孩身量羸弱单薄,四肢纤纤。青丝扬起几道,被呼啸海风吹得贴在干涸唇角,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依稀可见泪痕,腿边裙摆飞扬着立在风里。 眼神里好似有无尽的力量。 秦熠看向举着手枪的小女人,漆黑的眼里情绪复杂。 他绷紧了下颌,上下齿缓慢磨过,情愫泄洪一般狂涌出来。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念念只是外表柔弱,内心强大又坚强。 娇软的手被后坐力震得酥麻,却依然举着手臂保持姿势没有放下来。 刚刚由这双手发射出的子**正嵌在诺克的胸前,给血迹斑斑的上衣又增添了一道彩。没有经过训练的姑娘并没有一***杀死他,他看着冒血的前胸突然笑起来。 “呵呵,呵,咳,咳咳…...” 他牙齿都被鲜血染红,顺着嘴角往下流。 “你的女人…...还真是像你……” “念念!” 霍知行从震惊中回神,夺回她手里的***,摇晃怔愣的人。 他以为她吓坏了,赶紧把人搂紧,安慰着,“没事,别怕,他没死…...” 他不想乔知念背负心理负担,而她却开口说,“不。”声音依旧柔和,“我没怕。” 曾经她确实怕过,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怕。 没有什么恐惧能比过失去他,更没有哪种疼能比过和他阴阳两隔。 霍知行一滞,把她抱得更紧。陆唯带着人把受伤的程森抬上担架,握住他冰凉的手。 “谢谢,谢谢你。好好养伤。” 程森看着她,惨白的唇轻轻勾起,“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陆唯点点头,眼里星光闪烁,脸上却笑着。“永远是。” 宋淮谨看着手紧握在一起的两人什么都没说,他大步跑向孟旭,反剪过他的手把人控制在身下。 孟旭如同抽筋剥骨一般失了魂,颓废萎靡,再也没有往日温润谦和的气质。 宋淮谨本想把他交给手下随意处理,想起程森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救了陆唯他们的性命,秦家欠了他的,就该还。 更何况以孟旭现在的样子,恐怕也不会再做出什么对秦家不利的事情了。 宋淮谨回到陆唯身旁,女孩依然怔怔地看着程森被抬走的方向。眼睛轻轻一眨,不等完全阖上,豆大的珠子就滚落下来。 “你喜欢上他了?” “没有。” “只是觉得很亲切。” 宋淮谨松了一口气,把人揽进怀里。 “既然不喜欢他,那还喜欢我吗?” 本就残喘的生命在这一枪之后加速流逝,只有微弱的呼吸证实他还活着。 他吃力地抻出一个讽刺的笑,不似平时的假笑,这个笑容极致真实。 距离他的胜利不过短短一会儿,他就从巅峰喜悦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胜败从来不是单纯的你输我赢,而是生死。秦熠捡起掉落的枪,刚好看见诺克微仰着头在笑。 他自然看得到秦熠朝着自己缓缓走近。从没这么放松过,他再坦然不过地接受自己的结局。 “这次你真的赢了,而我输得彻底,到死都是孤家寡人。” 他嗓子眼里都是血,音色沙哑到极致。 秦熠冷眼看着这位和自己争斗了七八年的对手,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呯!” 甲板上的人动作停止了一瞬,看清情况之后,又继续各做各的。对于这种事,着实没什么好在意的。 其实秦熠并不需要补这一***,他也会死,并且死得更痛苦。然而刚刚拿**的人是他的女人,他舍不得。 手掌松开,“嘭!”是手**落地的声音。他转过身,带着一身血污走向角落里的她。 “念念。” 乔知念看到他的嘴唇开合,远远的听不到,可她就是知道他在叫她。 男人赤着上身,铜色身体钢铁般强硬。血污和灰尘不仅没有让他显得狼狈,反而更衬的他野性不羁。 他走到她身边,满身凌睿戾气的人倏然间变的柔和,轻声细语唤她。 “念念。” 是她熟悉的沉润声线,乔知念这次是实实在在听到他在叫她。 顾忌他的左胸有伤,她不敢像往常一样直接往他身上扑,而是想轻轻环上他的腰身。只是怎料她的手臂还没举起来,男人就猛地把她拉进怀里。 他的小女人,那么软,那么娇,在她失踪的几个小时里他整个人像疯了一样。现在终于抱到她,浑身的紧绷肌肉骤然放松,紧紧地拥着,恨不得按进血肉里。 她又何尝不是感到庆幸,撞进他坚硬温暖的胸前,侧耳贴着男人健壮胸肌,毫无阻隔地听他的心跳声。 依然强劲有力。 他真的好好地回到她身边了。 “我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宝宝也没有爸爸了…...” 委屈的情绪漫上来,不再是恐惧和悲痛,只有劫后余生的惆怅。 她埋在他身上嘤咛,带着浓重的鼻音。不多时他感觉到胸前的濡湿,把她从怀里带出来一看,果然已经是泪眼婆娑的样子。 两只眼眶红肿着,不知道哭过多少次,更不知道哭了多久,连鼻子尖也是红的。粉唇有些干裂,下唇一侧被贝齿咬着。 他一阵心疼,眼眸微沉,伸出粗砺拇指抹去她秀颜上的泪渍,大掌拂过她脑后,又为她整理好鬓角两边的碎发。 “我哪舍得,把这么可爱的小丫头扔下不要,那不是便宜别人了?” 男人看不得她眼泪潸然的模样,故意调笑。 “不会的,我只要你。” 她语气认真,吸着鼻子在他手上蹭了几下,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水光莹亮的眼倏地睁大,挣开他的手臂。 两只小手来回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除了胸口还有哪里有伤?” 她声音还带着哭腔,仰起头仔细检查他的身体。 “没有了,这里也是皮外伤。”他一只手擒住她的双手,另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同时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口。 太阳东升,霞光四射,脚下血流汇集,身侧是染着晨光的金灿大海,波澜涌动水光潋滟,光影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吻得如火如荼。 他们的画面定格,映在每个人的眼里。 女人在接吻上极少主动,然而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情难自制,手臂主动缠上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把自己送得更近。 男人感受到她的热情迎合,身体一震,吻得愈发激烈动情。 “咳…...” 有人发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宋淮谨刚刚让人给霍知行处理好伤口,一转头就看见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我说,你们不会是要在这里就开始吧?”他眉梢挑着,桃花眼尾微微上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一边的霍知行手臂包着绷带,用侧脸对着他们。他尽力让自己不去吃味,可余光还是忍不住悄悄去瞄。 秦熠不舍地留恋她的芳唇,未几终于放开她。 小女人的唇经津液润泽恢复水莹,被吮得红红的,像娇艳欲滴的樱桃。她情动过甚,以至于没顾及到哥哥,直到宋淮谨说话她才反应过来。 旁边不仅有霍知行,甲板上还有秦熠的无数手下,她居然在大庭广众和男人拥吻,想到这小脸立刻后知后觉地红起来。 她不敢看哥哥,也不敢看别人,把头缩回男人怀里。 “害羞了?” 她闷在他身上,点了点头。然后悄悄抬起一点,大眼向上看他。 “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留在这儿…...” 这里赋予她的记忆太差,即便结局逆转,也依然是她的噩梦。 秦熠眉头轻蹙,他最是懂她的,一句话便得知她在想什么。 他下巴轻蹭她的头顶,深吸一口气说道,“好。”然后长臂伸向她的腿窝,打横将人抱起,大步流星地带着她到秦家的船上离开。 第五十二章不管结局怎样他都会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她 第五十二章不管结局怎样他都会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她 秦熠一路将她抱进卧室才放下,乔知念却揽住他脖子抱得紧紧地不肯松开。 “我身上脏,先去洗澡再陪你好吗?” 她摇头,不撒手。 男人见状无奈,眼里闪着黠光,问她,“那你和我一起洗?” 他本来以为她会和往常一样面色酡红地拒绝,没想到她竟真的想了想,而后认真点头。 “反正我要和你一起。” 秦熠这下才算是明白,这小丫头是死死地黏在他身上了,生怕自己跑掉。想通了这件事,他冁然一笑,自在享受被她依赖的感觉。 “那我们一起。” 乔知念身上的裙子他早就看不惯了,如果船上有她的衣服,真想直接给扔了。 “伤口不能沾水的。” 说完她低着头小跑出去,根本不敢同他对视。 男人哑然,小丫头才想起害羞。 卧室里柜子打开又关上,她拿了棉签和碘伏回来。 她先用毛巾沾了温水,轻轻擦拭着伤口旁边的污渍,然后用棉签仔细消毒,最后用防水敷料小心贴上。 这种表皮伤口对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由着他自己压根就不会理会。可是眼下女人小心呵护的样子,却让他极致享受,对这种感觉意犹未尽。带着她躺进浴缸,温热的水浸润身体,小女人趴在男人身上,柔荑轻抚他臂膀坚实的肌肉轮廓,光滑肌肤和他紧密相贴。 “阿熠。” “嗯?” “程森是怎么回事?” 秦熠闭着的眼睛睁开,眼眸深邃暗沉。 几小时前。 秦熠牙咬得咯吱作响,“卧室里”这三个字冲击着他的耳膜,恨不得把诺克扒皮抽筋。 旁边陆唯被宋淮谨抱在怀里,伸手拉住秦熠的袖口。 “二叔,程森本来是想放了我的,但是被孟旭发现了,是他给我打了第二针。” “我觉得,你上次和他说的事情,他应该想通了。”“程森…...” 秦熠仔细研磨他的名字。 “只要能救她出来,我愿意相信他。” 说到这里,乔知念摇了摇他,“就这样?你和他说过什么,” 他仰着头,摸着她光滑脊背。 “一些过去的事了。” 她抬起头,被水打湿的睫毛显得越发乌黑浓密,一双眸子湿漉漉地看着他。 “那你怎么知道,程森一定会帮我们呢?” 秦熠勾起唇,握住她的腰身把她往上带,让她和自己对视。 “大概是我聪明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敷衍。 事实上他根本不确定程森到底有没有反水,还是只是诺克的计策之一。他没有多想,答案如何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不管结局怎样他都会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她。 赌赢了,生;赌输了,死。 没有她的时候便算了,有了她就再不能没有了。 女人推开他的胸膛,大口喘息。 “阿熠,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我…...他没碰我,他是骗你的。” “我知道。” 红唇再次被封住,津液相溶,身体交颈缠绵。 一整夜没睡又精神高度紧张的乔知念,在一场云雨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堆起来,小手往前不安分地寻着,直到摸到他的手抓住才慢慢松开眉头。 这是她潜意识的依赖,即便在梦中也不想和他分开。 “傻丫头。”他轻笑一声,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干透,正服帖地垂着,如果不是乔知念,秦熠自己都不会知道他会有这么柔情的目光。 胸前贴着的防水敷料在翻滚中已然褶皱,边角卷起来沾上了纤维。男人看了看,撕掉扔进垃圾桶。 他刚想躺下,突然想起在浴室里她给自己清理创口的样子。一个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小伤,她都处理的那么认真。 目光接着瞥到了床头柜上的新敷料贴,舍不得抽出她紧握的手,他咬住一端把包装撕开,单手贴到自己胸前。 他的身体已经不止属于他自己,还属于怀里的人。她那么小心爱护,他又怎么能不在意。 挨着她躺下,右手搭上她的腰,把人朝自己又近了近,左手和她右手合心交握在一起。 她的睡颜恬静可人,嘴巴稍微嘟起了一点,偶尔轻动,也是无声的。发间的清香飘散,撞入他的鼻腔,男人长睫微动,闻着这股香气,不一会儿也阖上眼睛入眠。 厚实窗帘把天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昏暗的房间里相拥而眠的两人呼吸匀净,胸口轻轻起伏。 室内空气始终是香甜的。这一觉睡得尤其踏实,掌握的手不断把热量传递给彼此。 整个秦家宅院在青天白日下少有的宁静祥和,四处没有一点声响,仿佛都在安眠。 楼下一层的秦晟已经处理完他能处理的事情,剩下一干大事还需要秦熠和宋淮谨出来做主。然而他等了又等,自家大爷二爷都始终没有再出现。他们上楼的时间已经够久。 他走出门去抬眼看六层那扇最大的窗子。 窗帘紧闭。 他立刻明白了什么,嘴角抽了抽。 又看向四楼宋淮谨卧室的窗子,依然是严的看不到一点缝隙。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秦晟整个脸都抽搐。 直叹美色误人,大概古代的君王不早朝就是如此。只是苦了大臣,叫或者不叫都不是。 第五十三章人情债 第五十三章人情债 午后,霍知行一个人坐在餐厅用餐。 他靠坐着椅子,头发梳得利落整齐,胡茬已经被清理掉,身上的浅灰色休闲装显得他青稚了许多,像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 身后脚步声渐近,秦熠穿着黑色的居家裤从电梯里走出来。 “伤怎么样?”霍知行瞥了眼他胸口的敷料。 “皮外伤而已,倒是你,弄成这样怎么说?” 秦熠说的是他胳膊上的伤。 在秦家待过一些时日,他对霍正歧和乔婉宁夫妻俩的性格很了解,他们看到儿子受伤不把事情问个彻底是不会罢休的。对他来说就是被知道出了什么事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多受几个白眼而已,但兄妹俩则会被说教好久,也会让人家父母更担心女儿。 “穿上衣服就看不到了,念念呢?” 霍知行摆摆手并不在意,只是好奇她怎么没跟着一同下楼。 “熬了一夜,还在睡。” 乔知念的身体本来就不能和几个大男人比。 霍知行不疑有他地点头,继续喝咖啡。 “我打算带念念回去办婚礼,方便吗?” 秦熠的询问亦是尊重,乔知念很年轻,霍家人的身份又非比寻常,免不了会在意被 人言说猜忌。 “真的?”霍知行倒是有点惊喜。 “对外可以说是订婚。”他这么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给秦熠加个什么可以公开的身份。 “我会给你找个身份,念念的婚礼上肯定要去很多我和我父母的朋友。” 秦晟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秦熠在餐厅里坐着。扫了眼旁边的男人,思量再三还是走上前。 “秦爷。” 秦熠放下杯子,“直接说。” “孟旭要怎么办?” 男人闻言眉头轻皱,下颚绷了起来。 宋淮谨的态度在他让人好好带回孟旭的时候就已经表明,现在只看他一个人的想法。 “他人在哪?” “在副楼。” 秦熠站起身,“去见他。” 秦晟听闻面露难色,“他现在的样子,恐怕没办法和您谈出什么。”男人眼睛眯缝着看他,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一会儿如果念念出来了就告诉她我在副楼,没有离开,让她不要着急。”和霍知行吩咐完,秦熠长腿一迈离开了餐厅,留下霍知行在桌旁淡然微笑。 这位桀骜不驯的秦爷,也有去哪里都要汇报的人了。 男人抱着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偶尔飞过一只鸟或者一只飞虫,他的眼神才会跟着移动的生命体转动。 他的眼神里空洞洞的毫无生气,周围有人和他说话他也不理会,仿佛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了自己是谁。 秦熠站在门口,看着他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 他来到这里初看到孟旭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医生询问他是否是真的精神失常了。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为孟旭跟在他身边两年,各方面素质都是过硬的,一夕之间变成这副模样,他自然是觉得震惊。 “医生说他是因为程森才会这样。”想起自己的手臂,他又补充道,“而且非常没有安全感。” 秦晟小臂接近手腕的地方,有一点青紫色的痕迹,是送孟旭回来的时候被他撞的。他的防御心理极强,对任何人的靠近都会有本能的攻击反应。 “程旭。” 秦熠冷不防地出声,床上抱坐的人对这个名字明显有反应,虽然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但身体却动了一下。 “你伤了你弟弟,但是他没死。” 这句话说完,孟旭眼里平静了些许,随后又继续看着窗外。 秦熠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森醒了吗?” “还没有。” “等他醒了我要见他。” “让他带他哥哥走吧。” 跟在后面的秦晟一愣,赶紧答道,“好。” 秦熠倏地停住脚步,回头仔细看秦晟。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方妮随我多年,我都能毫不留情,可孟旭我却放了他。” 秦晟又是一愣,随后默认。 面对秦熠凌厉的眼神,他说不出假话。 “方妮背叛我,而他不存在背叛。”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后半句话没再说。 程森帮他救了他女人和孩子的命。如果诺克鱼死网破杀了他的念念,这个结果他想也不敢想。 秦家从不欠人情债,欠了就要还。 “唔…...” 床上的人醒来,伸了个懒腰之后用带有朦胧睡意的眼睛环视屋内。 确认了秦熠不在。 一双白净莹润的小脚穿上浅粉色的拖鞋,进到卫生间里收拾好自己,再出来时,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正亮着。 “念念,午觉刚醒吗?刚刚我打了几个视频你都没接。” “嗯。” 她有点心虚,欢爱之后睡得太沉,手机的声音居然都没听到。 “这两天陪你哥哥玩得好吗?”“好啊…...可好了。” 她不擅长撒谎,也不能让乔婉宁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好不容易找借口挂了电话,一回头,离开了一会儿的男人已经回来,正抱着手臂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算着时间,并没在下面待多久,一开门就看到小姑娘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没一句实话。 有被抓包的感觉,乔知念跑过去揽住他的脖子,温言软语的撒娇。 “我是怕他们担心才说谎的。” “我知道。” 他托住她,将人带到床边坐下,然后抽出手来给她揉腰。 秦熠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孟旭的事告诉她。乔知念作为女主人,理应知道秦家的所有事。“孟旭精神出了点问题,之后我会让程森带走他。” 她忽地睁大眼睛,“精神问题?” 女人眼神颤动,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把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和她印象里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是因为他伤了程森吗?” 男人点下头,长睫垂下,眼底深不可测。 她摇摇头,“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在此之前,她从没亲自经历过,饶是她再怎么想象,也是不曾想过他竟过得如此凶险,每一步都几乎是走在钢索上,稍有不稳,身下便是万丈深渊。 “相信我,以后不会了。” 他宽阔肩背能完全把她包裹在身体里,每说一个字胸腔便震动一下,让这句承诺更有分量。小女人埋在他颈窝,用脸上的小绒毛轻蹭,格外依赖他。“好,你说的我都信。” 刚才的话题沉重了,他想让她开心,又说:“我已经和你哥哥说了婚礼的事,在z国办。高兴吗?” 小女人面露喜色,“真的?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这次他回去的时候我们和他一起。” “那不是就剩二十多天了?” 她掰着手指数日子,敏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秦熠伸手捏捏她的脸蛋,“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地嫁给我就好。” 就算是男人这么说,她也还是开始想,婚礼要布置成什么样的,要找她的什么朋友,要穿什么样子的婚纱,他要穿什么样的西装。然后低头看到他穿的黑裤子。 他好像只在求婚那天穿过一身灰色的西装,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阿熠,你怎么都没别的颜色的衣服。”她指尖捻起一点黑色布料,往上提。 秦熠眉梢一挑,“习惯了,不喜欢?” “也不是,就是觉得太沉闷,婚礼的时候我给你挑衣服,不要穿黑色了。” “好,你喜欢就好,怎么样都是穿给你看的。” 这个男人不经意间说的情话,总是会撩拨的她心潭荡漾。 她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他的五官。 他的长相阳刚之气极重,皮肤黧黑,乌眉锐利,嘴唇薄削,鼻梁高挺,可她最欢的还是那双狭长的眼睛。大多数时间都冷静坚毅,唯有面对她时饱含柔情。每次想到这里乔知念的少女心情都能得到极大满足,恨不得要爆出来。 她又搂上他的脖子,用头贴着他赤裸的胸膛。 “阿熠,你太好了。” 男人黑眸一闪,“哪好?” “第一,长的好看。” 手指从他眉间上滑过。 “眉毛好看。” 点了下挺翘的鼻头。 “鼻子好看。” 他的唇已经勾起来,她凑近轻吻。 “嘴巴好看。”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温柔。”他笑意压弯眼尾,黑瞳里映着她的影子。她凑近,看得更仔细,说道。 “眼睛温柔。” 藕臂扶上胸膛,她的脉搏对应着他的心跳。 “心,也温柔。” 她低下头,听那“砰砰”的声音。空气静谧,她温软的字句如涓涓清流。 他极少笑的这么开心,唇眼都弯着,享受她娇体的偎依,粗重的呼吸打在她头顶。 “第一是对的,第二要补上几个字。” 莹动着水光的秋瞳抬起来,又撞进他热忱的眼里。 “只对你温柔。” 第五十四章祭拜 第五十四章祭拜 你侬我侬,缠绵几许。 他喘息着放开被吻得晕乎乎的人,“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她从他身上滚落到床上,青丝散了满床。 “去看看我父母和大哥大嫂。” 乔知念听完赶紧起来,换了身干净的裙子,然后进浴室鼓捣了一会儿。 出来之后,秦熠看着面前的娇人一时有些恍惚。她是很少化妆的,素颜的五官就已经足够精致,再略加点缀修饰就更显得姿色动人。 从前只觉得为了美色亡国的君王,不过是以色令智昏掩饰自己的无能,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大约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有时候自己都会觉得,刚开始对她一见钟情的主因也许就是因为她的模样太撩人心弦,让他看一眼就抑制不住。 见男人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她走上前用手晃了晃他的眼睛。 “怎么了?” 男人回神,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 “弄这么漂亮做什么?” 她眨着眼睛,踮起脚尖转了一圈,发点淡绿色的裙摆也随着身体转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带起来的风里夹着点暗香。 “去见他们,当然要正式一些,我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他业已穿戴整齐,她伸手够他的衬衣领口,把上面不明显的痕迹抻平。 “走吗?” 男人看她的眼神闪着绿光,像狼在看一块肉。 “走。”而且要快点走。 他声音有点哑,拉着她快速出了门。 再不走就走不成了。 没有多余的随行人员,宋淮谨开车陆唯坐在副驾驶,后座是秦熠和乔知念,还有几束鲜花。 乔知念这才知道,这次要祭拜的还有宋淮谨的父母。 车子一路开到半山腰上,剩下的小路他们选择步行。 墓碑在绿植掩映中伫立着。 男人牵着她的手,介绍道,“爸妈,我老婆,乔知念。” 男人拍拍她的肩膀,把正中间的位置留给她。 虽然面对的并不是真人,但她依然有些拘谨。 “爸爸,妈妈…...我会照顾好阿熠的,等过几个月带孩子来看你们。” 她放了花在秦熠父母的墓前,端详起墓碑上的照片。 上面的两张黑白照片明显不属于一个年代。女子面容秀丽温婉看上去很年轻,男子气宇轩昂却是中年模样。 两个气质南辕北辙的人,放在一起却毫无违和感。 像极了她和他。 “我出生的时候,母亲三十岁,父亲三十五岁,大概能算得上老来得子。”“我不记得母亲在的时候了,以前也幻想过,如果她活着会是什么样。不过都只是想想。” 她心疼他,特别是他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么伤感的话。 “我长的比较像父亲。” 男人硬朗的五官和照片上的人极像,乔知念甚至可以想象出秦熠十几二十年后的样子。 “他很严肃,永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对我也很严厉。” “呵。”男人突然笑了一声,多年不见的脸和锐利眼神把他拉到儿时的回忆里。 “我小时候体能不好,第一次学搏击表现得真的很差。他狠狠揍了我一顿,还不许我吃饭,后来还是淮谨偷偷从厨房拿了面包和牛奶给我。” 他眼神忽地动了动,鼻音变重。 “过了好久后我才知道,淮谨当时拿完东西就和他碰上了,那杯牛奶还是他给的。” 她静静地听着他说,男人在提到父亲的时候说话就像一个小孩。这也不奇怪,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本身就是小孩。 她也好像穿越到那个时候,看到幼时青涩稚嫩的人,被爸爸打了之后赌着气跑上楼,可能还会偷偷在被子里哭。 等弟弟拿吃的过来,半天没吃饭又委屈的小男孩捧着面包,把杯中温热的牛奶一饮而尽。 回到现实,她没有见到男孩,只有高大魁梧的男人。风从侧面吹动他的额发,他显得有些落寞,她拉住他的手,用自己的温暖揉蹭有些寒意的指尖。 话音轻柔婉转,“以后我会陪着你,你有家了。” 陆唯和宋淮谨为了不打扰他们,特意站在了远处,等他们说完话才过去献花。然后他们又去了宋淮谨父母的墓前,最后是陆竟和齐若娴。 这是一座衣冠冢,他们的肉身已经在那场大火中付之一炬。 这两个人只活在记忆里,却影响了所有人。 她放下花,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我们无缘碰面,但还是谢谢你们,在他孤立无依的少年时给他庇佑,让他变成顶天立地的男人,让我们有机会得以相见。 夕阳将至,曲径蜿蜒,两男两女走在前面,影子在身后斜着被拉下长长一道。 他们刚到家,秦晟那边就报来一个消息。 程森醒了。 几人到他房间门口的时候,他正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再想什么。 陆唯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宋淮谨往外跑。秦熠让乔知念在门口等他,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他听到声音,侧过头看着秦熠,卸下包袱的他娃娃脸上青春之气更甚,眼神清澈明亮,俨然一副少年模样。 “秦爷。” “谢谢你,让我带走他。” 秦晟把秦熠的所有决定都已尽数告知。 他初得知这个结果确实讶异万分。 秦熠是杀伐果断的人,手段名声在外,如今能做到这样,也必然是对那女孩动了真情。 男人摇摇头,露出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没什么可谢我的,我并不是同情他,只是感激你。” “接下来打算去哪?” “继续上学,我本来就应该还没毕业。” 这个回答秦熠不意外,“我会让你回你原本的学校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把晶亮的刀,放在程森床上。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唯唯会来看你。” 程森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容,在秦家想来看他的只有她了。 房门再打开,进来的不是陆唯,而是乔知念。 程森有点怔忡,他并不认识乔知念,之前几次见面都是单方面的跟踪,就连在船上的那次,也是在极不愉快的情况下。 乔知念坐到刚刚秦熠坐过的椅子上,两只手放在大腿上抓在一起。 “嗯…...是我和阿熠说,想来看看你的。其实没有别的,就是想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真的动手。”“之前秦熠心口上那一枪也是我打的。” 程森冷不防地开口,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女孩闻言眼皮垂下,长睫一下下地打在眼下,“我知道,你的事唯唯都和我说了。” “其实,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倒是觉得话也可以反过来说,可恨之人也必然有可怜之处。” 程森眼神一动,突然觉得眼里有点热,鼻子里也有点痒。 陆唯刚刚回屋拿了一个很大的箱子,让宋淮谨扛到了病房门前,她自己推了进去。 “这是什么?” 程森身体不能转动,斜睨着往下看。 她拍拍手上的尘土,把箱子的卡扣打开,眼里放着光。大箱子里尽是一堆塑料薄膜样的东西,看不出来具体装的是什么。 “是我叫人在那座房子里带回来的,放到了箱子里,你可以把箱子一起带走,里面的工具我保护得很好。” 说完她盯着他脸看,“你眼睛怎么是红的?” 程森把鼻音控制在鼻腔里,说了句,“睡得时间太长了。” 陆唯眼睛一暗,把箱子扣好推到一边,走到窗边拉开了落地窗。轻风伴着她的声音一起送进来,“其实…...孟旭也不是一定就不能治好。” 程森摇摇头,仰头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每天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强逼着把自己变成疯子,更不会成为秦家的威胁了。”陆唯不自在地笑了下,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孟旭还是过去的那个人,秦熠和宋淮谨必然不会放他走。也许的确和程森说的那样,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又瞥到枕边的东西,嘴角的梨涡浮现,拿起那把熟悉的伸缩刀把玩。 这是当初和程森一起逛街时买的玩具,随手就让店家刻上了他的名字。刀尖只要一按进去,前端就冒出一些红色的液体。 颜色和真的一样。 程森有些哑然,“这东西还真派上大用场了。” 陆唯不接这句话,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只和他聊未来和梦想。等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被泼了层墨。 宋淮谨正站在走廊里抽烟,听见开门声高大的身影转身朝这边走,弯腰靠近,过了她一身的烟气。 “聊完了?” 她踮起脚,一条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嗯,你不吃醋了?” 桃花眼一挑,他笑的像个妖精。 “你又不喜欢他。” “不,我喜欢他。”她又说,“但是爱你。” 第五十五章吃醋 第五十五章吃醋 霍知行陪伴妹妹的计划变成了养伤计划,回去的时间也一再后延。 程森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带着孟旭离开了秦家,学校是秦熠一早就帮他联系好了的。 他们离开的那天行李有点多,毕竟霍知行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变成了五个人。 霍家夫妻俩在接到儿女通知,让人收拾好了客房,准备好应用之物,遣人早早去机场等着。 霍正歧早在知道婚礼将要在国内举行的时候就心花怒放,平时端的架子再也端不住,当天就拉着妻子去包下了酒店,还找了好几家策划公司。 “你看看,这都是策划公司送过来的,哪个好?” 霍正歧的眼睛不太好,带着老花镜,一张一张地看布置方案,“这怎么还有粉的,在老家二婚才用粉色的。” 乔婉宁端过来一杯茶,直接放在那几张纸上。 “别看了,你多大年纪了,选的她能喜欢吗?这又不是在老家,什么二婚不二婚的。” 他讪讪地笑着,拿起那杯温茶品了一口,茶香四溢。正想开口说话,家里大门被钥匙打开,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进来。 霍正歧下意识地把茶几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纸塞到抱枕后面,然后上前迎接。 夫妻俩很久没见女儿,乍一看到亲热得紧。碍着有客人,只拉着她的小手,让她介绍人。 “爸妈,这是阿熠的弟弟,宋淮谨,这位是…...”乔知念顿了一秒钟,接着说,“淮谨的女朋友,陆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直接把两人的关系说明。 “叔叔阿姨好,阿姨真漂亮。” 乔婉宁身上发散着母性光辉,偶尔一个动作神似齐若娴,陆唯一眼就很喜欢她。 “这孩子嘴真甜。”乔婉宁招呼男人们坐下,让佣人倒好了茶,拉过女儿和陆唯的手,“走,我带你去你房间把东西放下。” 本来喧闹的客厅里顿时只剩下四个男人,四张板正的脸,让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秦熠感觉身后有异样声音,他大手往后摸去,从抱枕后抽出一打纸张。 霍正歧之前的态度并不好,正在心里组织语言,突然看到秦熠把布置方案拿在手里。 他像一个说东西难吃又去偷吃,还被抓包的孩子。老脸一红,转过眼去不敢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让秦熠一眼便把他看透。 男人认真逐个看过,然后握着两边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把纸都整理好放回他面前。“爸爸的眼光很不错,哪一个都挺好的。” 这声“爸爸”叫的霍正歧身子一僵,刚想好的说辞又忘空。随后他扯出一个比身体更僵的笑容。 “你喜欢就行…...” 等霍正歧上了楼,客厅里不再有长辈,绷着的三个男人身体才逐渐松弛下来。 霍知行自己也不明白,他作为儿子有什么可紧张的。 “你见岳父岳母,我都跟着你受罪。” 宋淮谨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他早就口渴了,只是见秦熠脸上绷着,愣是连水都没敢喝。 霍知行拿起茶壶给他蓄水,睨了一眼秦熠。“你装起好女婿来还真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当初在你们家没少吃苦吧?” 秦熠冷着脸打断宋淮谨的问话,“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 说罢起身上楼找他的小人儿去了,男人们实在是太烦了。 午饭的每一道菜都是乔婉宁亲自做的,秦熠来霍家多次,上桌吃饭还是头一回。 霍家久久没这么热闹过,宋淮谨和陆唯会说话,逗得乔婉宁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消过。 饭后一群人围在厅里,讨论婚礼的相关细节。 乔知念刚开始兴致还很高,没多会儿就看花了眼。 “阿熠,我头疼,能不能送我上去休息。”孕妇的话是最有分量的,乔婉宁第一个让女儿回去休息。秦熠也因此得以解脱,抱着女人上了楼。 她躺在公主床上滚了一圈,两只眼睛美得弯弯的。闻着枕头上自己留下的余香,身体心里都放松。 男人靠在床头,翻着从她书架上拿下来的一本相册。看看照片,又看看真人,仿佛能看到那段他没有一同经历的岁月。 忽然,他脸色一变,两根指头捏着相册中间翻转过来给她看。 “这是谁?” 小女人都快要睡着了,听到他说话又把眼艰难睁开,从眯着的缝隙中看了一眼。 “周廷,我的朋友。” 男人放下相册,搂上她的腰,用心口贴着她的后背,“他抱你抱得也太亲热了。”“唔?” 她睡意被这句话驱散一半,从他怀里翻身过来正对着他。 “秦先生第一次吃醋,纪念一下。” 她两手食指和拇指搭成一个长方形,靠近,对上他的俊脸,自己配了个音。 “咔嚓。”随后把手放下来仔细欣赏,就好像真的有照片一样。 “经过我的权威坚定,秦先生吃醋的样子虽然酸了点,但是依然很帅。” 男人被她的可爱模样撩拨起来,眼里狼光毕现,欺身而上。 “啊!”女人先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而后又忽闪着眼睛可怜巴巴地说:“秦先生,我们很困啊,能不能放过我?” 男人绷紧下颌,都快被气笑了。她这副模样再明显不过,就是故意的,他还没办法。舌尖舔了下上牙,“他也困了?” 小女人点点头,“嗯,不信你听听。” 他们回来已经有几天,除了忙着试礼服和布置婚礼之外,霍知行也把乔知念即将订婚的消息对外公开。 霍家大小姐要订婚的消息一传出震惊了大半个商界。说是订婚,其实谁心里都明白,这个规格是按着结婚的排场来的,乔知念这就算是嫁出去了。 绝大多数人叹惋。霍家长子多年来身边没有女人,塞都塞不进去,所以在此之前,不少家族都把眼睛紧盯在乔知念身上。都希望自家儿子能抱得美人归,从而得到霍家强有力的支持。 如今听到她名花有主,无不痛心疾首感叹自己下手太晚,但事成定局也只能作罢,纷纷旁敲侧击打听新郎是何方神圣。 能让疼女儿出名的人家把人给他,一定不会是普通人,都想借着参加婚礼的机会和他混个脸熟。 婚期越是临近,霍家断断续续来访的人就越多。 秦熠的对外身份是外籍商人,偶尔有人和他聊生意上的事,他都对答如流,顶着霍家准女婿的头衔,也更没人会怀疑他的身份。 这天午饭后周家夫妻带着自家一对儿女来霍家。 乔婉宁看到他们,眉头轻皱。 她是教养极佳的人,再不喜欢也没有驳人面子。 “霍夫人,有日子没见了,给你们恭贺新禧来了。” 杜媛抹着大红唇,拉过自己的老公和儿女。 男人那天看到的照片虽然是几年前的,但还是一眼就看出坐在父母旁边的少年是照片里的人。他眉峰微皱,大掌一弯,结结实实把她腰身抱住。宽肩阔背,半边身子几乎可以把她整个人装下。 周廷从小就喜欢乔知念,从知道她要结婚那天起就蔫蔫的,现在看着她娇依在男人怀里眼眶子都红了。 他试过瞪着秦熠,怎料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少年只和他对视几秒,就被他淬冰的冷瞳激的只能垂下眼皮。 两只手抓着大腿,周廷想不明白这两个迥异的人是怎么在一起的。 男人走在女人身后,背对着门,反手慢慢把门关上。 “嘎达”一声,门完全合上。 “怎么了?”她察觉到男人的眼色越来越暗,幽黑的瞳孔就那么盯着她,一步步向她靠近。 他轻轻把着她的下巴,指节弯曲滑过她的脸颊弧度。 他的小人儿脸蛋精致秀丽,身材窈窕玉立,怪不得那么招人喜欢。 “秦先生是不是又酸了。”她眼里狡黠,放着精光。 今天谁来不好,来的非是周廷,前几天男人就吃味过一次,现在倒是真把他当假想敌了。 他抿起唇,眼皮垂下,坐到床边,大长腿直直地朝前伸着。 “他喜欢你。” “哪有?”她捧起他的脸抬起来,故意学他平时说话的语气。 “咳,秦先生,他怎么想无所谓,反正我只喜欢你。” 然后捧着他的脸转到面向镜子的一边,自己也转过去。两人在一起久了难免神似,她学秦熠板着脸的样子很像,男人看得也低笑出来。 未多时她放开他,“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再说,有人敢和你抢吗?” 秦熠挑挑眉,想起前些日子那个。 “不要命就来试。” “这才是秦爷,就该是又霸道又狂妄的男人。” 眼睛弯成月牙,“然后只对我好。” 第五十六章婚礼 第五十六章婚礼 两个化妆师站在乔知念两侧,梳妆台前整齐摆放的各种化妆品反着光。她端坐着,化妆镜上的补光灯将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照得更加通透。 小姑娘的皮肤娇嫩,平日里化妆也不打底,给她化妆少了很多其他新娘妆的繁琐,化妆师只在她眼眉上描描画画。 眉笔细细描绘,带出清远山峰,双眸清透莹亮,羽睫微微翕动,便有涟漪从眼眶泛出。 妙鬘高绾成花苞盘在头顶,露出修长洁白的天鹅颈,点缀着一颗单钻的锁骨链。她向来不喜欢夸张的首饰,头上只带着枚精美的小王冠。 屋顶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她起身,站到圆台上,穿上米白色高腰的婚纱,腰身依然轻盈纤细,把已经有些隆起的小腹掩藏在纱裙下。女人身子瘦弱,特意挑了一字肩的款式,露出完美的锁骨。 “真好看。” 陆唯穿着伴娘礼服为她理着裙摆,眼里皆是艳羡。 “那就嫁给他啊,他巴不得。” 陆唯一撇嘴,“才不嫁呆子。” “念念,时间快到了。” 父母从门外催促。 “我知道了。” 乔知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捂住两颊,睁大眼睛,舒出一大口气,忽然觉得合身的婚纱好像变紧了,勒得她喘不过气。 昨天早上秦熠便离开霍家去了自己的公寓住,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穿婚纱的样子,不知道一会儿看到会是什么反应。 陆唯这时凑近她,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讨厌!”乔知念转紧张为羞赧,伸手就要打她。 她一躲,身后的门正好打开。 霍正歧不便进化妆间,乔婉宁进来看着灯光下两颊霞粉的姑娘突然鼻子发酸。 声音里带着鼻音,“走吧,他在等你。” 秦熠身穿乔知念选的一身银灰色西装,站在距离礼堂不远处的外墙边,看着手表数时间。 到目前为止他们分开了二十六个小时零二十三分钟,是从霍家带走她以后两人分别时间最久的一次。 十月底的气温已经很冷,即使艳阳高照,寒风吹在身上也依然能透骨。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很怕冷的男人手心和扣子系得整齐的领口处居然冒出汗意。 男人从未觉得自己会在人前紧张,他万事都应对自如的态度在等待的过程中逐渐坍塌。 面前出现一根烟,递烟的人顶着一张和乔知念相似的脸,跟着烟一起的还有白皙修长的两根手指。 这一幕让他倏然间陷入记忆深渊。 上次还是在霍家门口。那时,霍正歧的态度还很强硬,小女人还不是他老婆,秦家的事也还没有解决。 很多事都还不是最好的样子。 现在…... 男人嘴角一勾,“谢谢。” 他拿过烟,宋淮谨也从礼堂里出来三个人倚着墙,寒风把额前的发和烟气一起吹散。 “其实我该说点什么的,但是又没什么可说的。” 霍知行眯着眼睛,白皙的指节冻得有点发红。 “我想说的你都做到了,对吧?” 男人轻笑,“放心。还有——”右手握拳,朝着他的肩头砸了一下,“谢谢你。” 霍知行笑了一声,“去侯着吧,我妈去带人了。” 颀长的身影离去,秦熠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气。 “我有点紧张。” 宋淮谨的一口烟吐了两团雾。 “你说什么?” 秦熠又重复一遍,“我紧张。” 紧张又不丢人。 认识小女人之后他确实变了,变得有血有肉有人疼,鬼才愿意过回以前的日子。 他越是理直气壮,对面的桃花眼里越透着股子嘲讽。 “小嫂子本事真大,温香软玉的天天贴着你,怪不得你骨头都快酥了。” 男人嗤笑一声,“呵,你不酥?” “当——” 一声钟声,打断兄弟二人的谈话,宋淮谨扔了烟蒂,拍拍男人的肩膀走回观礼席。 钟声把秦熠弄得有点懵,燃尽的暗火灼了指尖。 伸手理了理并没有折痕的衣领,又对着玻璃看自己的领结是否端正,检查完所有的细节,才迈步朝着礼堂内走去。 他步伐稳健,面容俊朗平静,身上刚刚出的汗在顷刻间变冷,冰凉地沾在皮肤上。身后是大理石的誓言台,左右两边立着洁白的天使,微微含胸俯视,也不知看了多少对有情人。男人正身而立,身形伟岸,黑瞳默默注视着那扇闭合的大门。 他的小女人就站在外面,只要门打开,他就能看到她。 乔知念已经挽着霍正歧的手站在门外,右手捧着一束白色马蹄莲,脚下是条水晶通道,通道那头连通的是她心爱的男人。 她心脏狂跳,拿着花的手发抖。 “念念,你永远是我最宝贝的孩子,爸爸妈妈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父亲的手搭上她的手,那双手带着薄茧和她从幼时起就熟悉的温度,一瞬间便安抚了她躁动的心。 她抬起头,朝着父亲扬起一个微笑。 紧随而后的是第二声钟声。“当——” 沿着深远钟鸣,白色的大门缓缓打开,音乐声响起,男人煎熬般的等待终于画上结尾。 小女人踏着音符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皮肤雪白,裙摆被逐渐打亮,头上的王冠发着耀光,空中错落飞舞着晶亮的蝴蝶,两旁鲜花锦簇,宛若出尘的仙女。 万籁俱静,落针可闻。 通道两旁坐满来宾,她在众人注视中华丽丽地出现。目光流眄,看向通道尽头的他,两两相望,表情虽有些模糊,却能感受到眼神的炽热。 回忆同时如泄洪般奔涌,从初识至今,他的所有温情抑或愁肠,冷静抑或疯狂,都一一重现。 男人伸出只手手心向上,极其轻微地颤抖。 “念念,未来你的日子会因为我变得丰富多彩,会有可能发生我也无法预料的事情来打乱我们的生活。但我发誓,我永远会站在你面前,为你遮挡一切,不让你难过不让你哭,让你永远都是公主…...”他嗓子发哑,眼里红了一片,“你愿意和我过完这一生吗?” 女人羽睫颤动,胸口不停起伏,眼睛眨也不眨地和他对望。 “我胆子小,有些娇气,未来的生活我会很粘你,我可能要经常喝你煮的粥,经常吃你做的小菜,享受你各方面无微不至的照顾。但同时我也会做一个码头,日夜等你万里征途之后停靠,你愿意和我过完这一生吗?” “我愿意,当然愿意。”男人喉头滚动,眼里的红蔓延开来。 她梨涡现在嘴角,“我也愿意。” 霍正歧和乔婉宁坐在第一排,默默擦着眼泪,霍知行递过纸巾,一只手搂住母亲的肩膀安慰。两枚闪亮指环戴进对方的无名指,男人俯身贴上她水润樱唇,动情亲吻。 台下掌声雷动,她却清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声。 未几之后,他侧头抱住她,将头搭上她的肩膀,在耳边轻语。 “我爱你。” 乔知念眼睛蓦然睁大,仰着头半开着唇愣在空中。 一股温润液体从她脖颈流下,在颈窝处染湿了一片。 番外一胎动 番外一胎动 海岸边的礁石残留太阳的余温,两具年轻身体静坐其上,面朝月光大海偎依。 男人的衬衣只系了下面几个扣子,露出大片深麦色胸口和健硕的肌肉轮廓。 女人一双细手揽着他精壮腰肢,整个人紧靠在他身上。左耳听他的心跳声,右耳听大海的波澜声。 从那次船上的事情之后,她就有了听他心跳的习惯。 她肚子越来越沉,娇小身子不堪重负。累了,烦了,委屈了,只要趴到他身上就能有所缓解。 男人以为她是倦了,转过头看她,“要回去吗?” “还想再待一会儿,今晚天气真好,好像在银河里一样。” 她看着天空,睫毛轻轻颤动。 头顶万千星辰,脚下碧波荡漾。 男人闻言身子一歪,躺到女人大腿上,耳朵贴着她鼓起的肚子,把不朽夜空尽收眼底。 从家里一回来,秦熠就有和手下交待:夫人有孕,家里任何事情都去找宋淮谨解决。 男人考虑周到,这么做就是为了和小女人缠绵时不被人打扰。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静好一幕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蓦然打破。 男人半眯着眼,肆意享受温柔乡里的似水柔情时,俊脸却冷不防遭受一股弱小的冲力袭击。 力量从她圆滚滚的肚子里发出来,明明是软软一下,却踢得钢筋铁骨的人心都跟着颤了两颤。那罪魁祸首踢完就走,徒留那种触感在他颧骨上,被碰到的地方渐渐发烫。 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让两人身体均是一滞,目光愣着皆往下看。 “阿熠…...” “念念…...” 然后一起说,“他动了。” 乔知念感觉肚子里像有小刷子刷过,她第一次有了孕育新生命的实感,比男人初听到胎心的时候还要激动。 明明在自己身体里,他却已然是个独立的个体。 她幻想着他得模样,心开始跳得迅猛。 她撩开衣服,小腹的右下方又探出一个小鼓包,像在和她问好,鼓起,放平,再鼓起,再放平。这个“违抗命令”的人在男人意料之外,他看着,喉头吞咽了下,屏住气,骨节分明的大手缓慢前探,小心翼翼摸上那一小块凸起。 里面的小家伙第一次感受到外来的力量,似是被吓了一跳,凸起瞬间落了下去。 然后他手掌就那么放在那一块,耐心地等,女人含情脉脉看着他,两个人一动不动地靠坐着。 过了不多时,大约是小家伙好奇,又把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的伸出来,这一下正好还在刚刚的位置,不偏不倚地和等候在外面的大手击了个掌。 男人浑身都僵直,轻微的触碰让他的心软到极致,手附在上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一次触摸到自己的孩子,这是一种他无法形容的感觉。与他血脉相连的他的骨肉,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用力量的柔弱和他打着招呼。小东西有可能是男孩,也有可能是女孩,可能会像自己多一点,也可能会像小女人多一点。 不管怎样,他现在已经很爱他了。 但是如果像念念更多,他会更爱他。 乔知念一直目不斜视地注视着眼前几近失措的男人,酒窝绽放在脸颊。 小家伙都收回去好久了,准爸爸还在留恋地抚着他。 这样的男人太可爱,乔知念忍不住想逗他。 “秦爷,你被踢了一脚。” 男人把手依依不舍地拿开,转而抱住小女人。 他下巴抵在她肩头,也搞不清是吃了多少糖,声音都带着甜味。 “嗯,被踢了,太丢人了。” 她和他头碰着头,“是啊,怎么办呢?”男人一勾唇,笑意再也压制不住。 “江山代有才人出。得罪不起,就只能认了。不仅如此,等他出来之后,我还要照顾他,陪他长大,未来有一天还要把家业都给他。” 今日的餐厅,周遭所有的人都被遣散,就连宋淮谨和陆唯,也早早地出去躲了清闲。 小餐桌铺着米白色带点绿叶图案的桌布,摆放的位置离之前宽大气派的黑色餐桌有点距离。 一个鲜明,一个暗沉。 比起秦家一贯气势恢宏的风格,乔知念更喜欢小而精致。这种只能供两个人使用的东西,让她更有家的感觉。 此时此刻,这张新添了不久的白色小桌子上,放着一块新鲜出炉的蛋糕。 身材高大的厨师腰间系着一块和桌布配套的围裙站在桌边,正把两个数字造型的蜡烛往蛋糕上插。小女人坐在一边,一只手臂支在桌子上托着腮,乖巧地看着男人干活。 她不喜甜食,外面买的从来不吃,他就亲自为她做了一块蛋糕。 不怎么甜,没有奶油也没有巧克力,只有一块烤得金黄的蛋糕坯。 “这样就可以了?” 这块蛋糕的卖相着实不好,男人自己都有点看不过去。 “嗯!好吃就行啊。” 她太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什么了。 男人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随后拉下电闸,四周瞬时间漆黑一片。 “哒——”打火机开盖的声音,他借着夜光点燃蜡烛,然后黑暗里就多了两个发着光的数字。昏黄光线照亮女人细致眉眼,烛光下看美人,她眉目如画,男人情不自禁伸手去摸。 粗粝指腹从额头一路滑到下颌尖,抚着她的脸,她给的柔软触感他戒不掉。 “生日快乐。”他轻声说。 “谢谢。”她在他手心里绽放笑容,而后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在心里默默许愿。 嘴边弧度未平,笑得睫毛一颤一颤。 “好了!” “呼——” 她撅起嘴,蜡烛被吹灭,男人重新开了灯,把蛋糕分成小块。 女人吃着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阿熠,你过些天生日准备怎么过? 对坐的人一经提醒,突然想起自己将要而立的年纪。看着小姑娘一脸青春气旺盛的模样,香软的蛋糕变得食不知味。 “不过了,越过年纪越大。” 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她开口的前一刻秦熠还以为她是要宽慰他。 然而她说的是:“过不过都大啊。” 他眼里放光,嘴角轻抽。 “上楼,告诉你我还有哪儿大。” 四月底,乔知念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旁,看着外面永远一成不变的葳蕤景色,叹息家乡北方已经春回大地。 “念念。” 乔知念的手滞了一下,顺着熟悉的声音方向看过去,本该远在家乡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站在了自己身后,正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不是说下周才来吗?” 小姑娘像是刚从幼儿园放学的孩子,忽地扑进母亲的怀里。这一下把乔婉宁逗笑了,抬起手摸摸女儿的后脑,“自己都要当妈妈了怎么还这么喜欢撒娇呢?” “我想你们嘛…...” 一家四口团圆问安,男人是最后进来的,手里还提着乔婉宁的女士手提包和霍正歧的公文包。 “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他们提早来了。” 客厅的角落里有他的手下,此时男人恢复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那双眼里的柔情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离预产期只有不到一个月了,小女人的身体负荷越来越大,睡觉的时候都要在肚子下垫个软枕。接踵而来的是胎动也越来越频繁强烈,有时候整夜都不得安眠。 男人心疼,除了陪伴和给她按摩身体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尽量做些能让她开心的事。 她瓮声瓮气的,“你都不告诉我。” 男人手指刮刮她的鼻头,语气温柔宠溺。 “告诉你还是惊喜吗?” 秦熠和霍知行到后园,把时间留给父母和女儿。 两个躺椅相邻,霍知行侧头打量着自己的妹夫。 上次见面还是z国农历新年的时候,两个多月,他的外形并没有变化,只是眼里满是红血丝。 “你也休息不好?” 秦熠瞥了他一眼,“心疼她都来不及,哪有心情睡觉。” 随后眉头深皱。 “再也不生了。” 番外二宝宝 番外二宝宝 之前出过医生那档事,秦熠便再不让乔知念去医院,而是一早把分娩的医疗设备和人员备在了秦家。 那天早上天还没亮,睡梦中的乔知念突然被一阵阵有规律的痛感惊醒。 身旁的男人始终也不曾睡沉,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怎么了!?”男人翻身起来,紧张地看着她。 她捂着肚子,身上已经冒出汗。 “肚子疼…...” 他脑子里“嗡”的一下,抱起她就往楼下跑。产房被他安置在五层,长腿阔步,几乎是一瞬便到了。 沉睡中的秦家庄园瞬间苏醒好似进入战争状态,霍家三口和陆唯他们也匆匆赶来,几人穿着睡衣,面色焦急,头发凌乱不堪。 屋里男人坐在床上,给小女人擦着汗。 “秦爷,您,您先出去吧。” 本着医生的职业道德,中年女人不得不面对眼底猩红的男人。 男人看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脸,皱紧了眉头不说话。 此时乔婉宁开门进来,脸上是少有的严肃紧张。 “陪产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你还是在外面等得好。” 床上的女人被阵痛折磨的脸色苍白,努力稳住精神让自己保持清醒,她余光看到母亲进来,伸手拉了一下男人的衣袖。 “阿熠…...”她声音虚弱无力。 “你出去吧,一会儿就能看到宝宝了。” 嘴角勉强的笑意刺疼了男人的眼,他再擦了一遍她头上的汗珠,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好,我等你,一定要平安。” 他说话都带着颤。 秒针每走一步都像是刀子缓慢在皮肉上切割般难熬,是男人不能承受之重。相比较之下,多年和各势力间的厮杀争斗简直变得太简单。 他手肘戳在窗台上,手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里,眼神不聚焦地看着外面。 太阳已然行至头顶,微凉的晨意被炎炎热意取代。保持一个姿势待了几个小时,他竟没觉得累。 刚开始还能听到里面呜呜咽咽的声音,后来也逐渐听不到了。 能听到她的声音,他心疼,听不到,他紧张。 走廊里无规则地摆放着一堆椅子,是从周围房间搬来的,所有人都静坐着等待。 门“吱嘎嘎”的打开,金属合页被他抱着女人疯狂进门时一脚踢得变型,现在只能晃晃悠悠地发出难听的声音。 乔婉宁眼睛红着,明显是哭过。 和众人交待。 “打了无痛,现在睡了。” 秦熠一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还没生吗?” 她叹口气,“哪有那么快,我生知行的时候两天多,生念念的时候才快了些。” 男人听闻瞬间像被泼了一头冷水,从头寒到脚下。 他腿一软,旁边宋淮谨眼疾手快地拿过一把椅子放到了他身后,让他不至于坐到地上。 宋淮谨摇了摇头。 他的二哥叱咤风云,这样的人何时有过这副颓丧模样。 看着已经失了魂的男人,他越发觉得自己没有让任何想来探视的人上来是对的。 六人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门外,等到天色垂暮也没人离开去喝上一口水。 小女人黑发被汗洇湿,粘哒哒地贴在脸上。苍白下唇被自己咬出血也浑然不觉,什么疼都不及分娩疼痛的万分之一。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体一轻,接着便听到底气十足的婴儿哭声。混沌中她扯了扯唇角,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屋外的男人倏地起身,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孩子的声音。 女医生怀抱襁褓出来,向他道喜。 “恭喜秦先生,是个男孩。” 医生把孩子给他递过去,啼哭不已的小小身体被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红彤彤的小脸。 他没有接,只看了一眼,便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问,“念念呢?” “夫人太累了,已经睡了。” “我可以进去了吗?”男人像请旨一样,问得极其谨慎。 女医生不适应他这样,把孩子递给了早就守在一边的乔婉宁,“可以的,但是您不要吵醒她。” “不会的…...”男人喃喃着,颤抖着手推开门走进去。 霍家夫妻强忍住想进去看女儿的想法,把宝贵时间留给了他。 屋里的小人儿脸唇白的像纸,呼吸均匀平静地睡着。 他大掌放上她的头顶,似是护着易碎的玻璃娃娃。 “宝宝,辛苦了。” 眼眶里的热气已经翻涌了几个小时,此刻终于汹涌而出。滚烫的热泪大滴落在床上,也顾不得外面有人,他居然哭出声音。 门是虚虚掩着的,外面正在轮流抱孩子的人听到哭声之后瞬间都静了下来。 顺着门缝往里看,无一不惊讶。 高大如山的男人正半跪在床边,肩膀一耸耸的,手背时不时抹抹自己的眼睛。 走廊安静,只剩婴儿的哭声,还有男人小声的抽泣声。乔知念已经昏睡了两个多小时,她的面容依然毫无血色,整整一天的痛苦足够让她虚脱。刚刚升级成父亲的人就那么握着她一只手,静静地坐在她身边,默默看着她。 孩子正在他手边的婴儿床里酣睡,不爱哭不爱闹,倒是一哄就睡着。 到现在秦熠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他真的有了儿子这件事。在劝走那几个人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他无数次凑近那张稚嫩娇软的小脸,像是要把他每一根汗毛都看清楚一样仔细盯着,然后再伸出手来摸摸他,以此来确认他的真实。 他太小了,男人的大手张开几乎可以盖住他的上身。 秦熠有点惆怅,这么小的小东西,要怎么长大。 “阿熠…...” 身边的小人儿发出嘤咛的声音,她意识还未完全清醒,完全是下意识地开口说话。 “我在。”他面露惊喜,赶紧凑上前。 闻到熟悉的气息后她睁开眼,看到顶着一头乱发,红着眼睛的男人正握着她的手。靠墙的位置放着婴儿床,从她的位置能看到带着婴儿帽的小脑袋。 “念念…...”男人怔忪的眼睛在和她对视的那一刻恢复光芒。 她伸出手想摸他,他赶紧配合她把脸贴到她手边。 “他们刚走不久,我让他们去休息了。”他嗓音比哭了一天的女人还哑。 她眨眨眼,轻轻地挤出几个字,“你当爸爸了。” “嗯。”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唇上吻了吻。 鼻音厚重。“谢谢你。”“我想看看他。”她手臂用力想要支起身体,男人眉头一皱赶紧拦住她。 “别动,我抱给你。” 他的动作生涩又谨慎,从婴儿床里轻轻抱出熟睡的婴儿送到她面前。 男人怀中的婴儿戴着浅黄色的小帽子,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巴在睡梦中也在高高撅着。 一个和他们两个都有关系的人。 她只看了一眼心里就软了一片。 男人勾起唇,“男孩,你还是我唯一的小姑娘。” “你呀…...”女人被逗笑,伸出手在娇嫩的小脸上点了一下。小宝宝皮肤滑溜溜,摸起来和他爸爸一点都不像。 “饿吗?” 他把孩子放入她臂弯。“嗯…...”她脸有点红,“我什么时候可以喂他?” 男人宠溺地揉揉她的头,“等你自己先吃好了之后。” 乔婉宁进门的时候,秦熠正在喂乔知念喝汤。 “你哥哥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还真是你醒了。” 做母亲的总是心疼女儿,坐到她身边眼睛就发红。 秦熠看出乔婉宁有话要说,主动把手里的汤碗给了她。他看看女人又看看自己的儿子,有点不舍地离开了房间。 “别哭啊,我现在都好了。” 乔知念想给妈妈擦眼泪,乔婉宁摆摆手,别过头去压下鼻腔里的酸意。 “没事,你是没见他刚进来时候哭的那个样儿。” 她闻言怔了两秒。“他哭了?” “嗯,都看见了。”乔婉宁擦干净自己的眼泪,喂了一口汤到她张着的嘴里,看着女儿木然咽下。 然后她又开口,语气里带着欣慰和慈爱,“念念,他对你真的很好,我和你爸爸也总算是彻底放心了。” 怪不得乔婉宁到现在才说这句话。 半年前发生的事霍家夫妻俩并不知道。在他们心里始终有个结,当初让女儿跟着他离开的最大原因就是考虑到她的心情,现如今看到他对待她的心意,才算是真的踏实。 …... 乔知念和孩子都被秦熠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宝宝只醒了个吃奶的功夫就又沉沉睡着,她看着安静的小脸若有所思。“阿熠,你给他取个名字好吗?” 她抱着孩子,男人抱着她,一家三口拥在一起。 语落,他斜下头看她。 “你取一个就行。” 女人撅起小嘴摇着头,“我还是想让你取,好吗?” 男人眼光一柔。 她说的话有什么是不行的。绝对没有。 “好。” 然后秦宝宝诞生的第一天晚上,乔知念终于睡了个好觉,反之秦熠则醒了一个晚上。他毫无睡意,直到天色泛白眼神也依旧清明。 其实名字他很快就想好了,之所以失眠只是因为在想和她的过往。 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眨了眨,嘴角勾起微笑。 轻轻下地走到婴儿床旁,高大的身影弯下腰去亲了亲他儿子的小脸。 伸出一只手指塞到小手里,幅度极其轻微地上下动了两下。 “你好,秦厉衡。” 番外三危机感 番外三危机感 乔知念抱着胖胖的小家伙坐在阳台边的地毯上晒太阳。秦厉衡不到四个月,五官已经像极了秦熠。他在妈妈怀里待的不老实,不时地耸动身体,伸着小手去抓空气中被照亮的尘埃,一边抓还一边“啊啊”的叫着。 秦熠一打开门,看到的便是这副岁月静好的景象。 乔知念朝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转过儿子的身体面向他。 小家伙的黑眼珠滴溜溜乱转,看到几天没见的爸爸来了,立马朝他伸出两只手臂,哼哼着要他抱。 男人两步就到跟前,晶黑的眼眸里满是爱意,却碰也不碰那张开的小手。 “乖,我身上脏,洗完澡再抱你。” 乔知念回国的日子在即,他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陪她,这几天连着去了很多地方处理事情,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红着的白眼球和眼底的乌青都在倾诉他的疲惫。 “你又不好好休息了。” 女人心疼他,也怪他,柔软的手揉上他的太阳穴。 “快去洗澡,等会儿我给你捏捏头。” 男人弯下腰,深吸一口气,学着毕恭毕敬的语气。 “遵命,秦夫人。” 他脱衣服进了浴室,尚且听不懂话的小家伙就伤心了,他只知道爸爸不仅不抱他,还走了。一张小脸瘪着,小嘴撇成一个“八”,看着浴室的方向就要哭。“乖啊宝宝,不哭不哭。” 乔知念赶忙摇晃着哄他。 他撅着嘴,浑圆的下巴上挤出凹凸不平的小坑,不哭的样子更可怜。 秦熠正冲着澡,听到卫生间外面的门被打开也没在意,谁知过了几秒,一只纤白玉手靠近满是水雾的淋浴房的门,轻轻推开一条小缝。 紧接着女人的手拿走,跟着一颗小脑袋伸了进来。 小家伙高兴了,冲着男人不停叫喊。 “呵…...” 他笑出声,关水擦干身体,拿过旁边的家居裤穿上,直接隔着门把儿子接了过来。 小肉球一进他怀里就开心地用胖脸拱着他坚硬的前胸,脸蛋红红的,也分不清是蹭的还是兴奋的。看父子两人出来,男人发梢还带着水珠,小女人不好意思地冲他吐吐舌。 “他很想你,看不到你就要哭。” 男人翘着唇,把她也揽过来。 左手小的右手大的一起抱到床上。 大概是几天没见,小家伙太想他,到了床上还是不肯分开,小小的身体在秦熠肚子上动来动去。 他一只手挡在身体一侧护着儿子,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搂着她腰的手紧了紧。 她的身材依旧纤细,脸蛋也依然明亮。生完小厉衡后只是给她增添了几分成熟韵味,其余的并未改变。 女人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手落在他太阳穴上,轻轻地按压。 柔声问,“睡一会儿吧?”“等会儿。”他凑近她亲了亲,身上的小孩儿就不再乱动,呆愣愣地看着。 “他在看你。” 她舔舔唇上他的余味,桃粉色的唇瓣被舔得亮晶晶。 “嗯,让他看吧。” 他又亲了一口。 然后小孩就匍匐着往上去够他。 小家伙不懂什么是吻,只用湿润的小嘴贴了贴男人的下巴。 秦熠一愣,大手拖住儿子腋下把他举起来,看着那两只小脚在空中蹬。 心都化了。 乔知念有些吃味,掐掐小家伙胳膊上的软肉。 “等我走了,看你想不想我。”男人听了转过头,举着小家伙到她面前。 他儿子很给力,也啃了啃妈妈的脸蛋。 “这还差不多。” 女人满意了,眼睛又笑成月牙靠在男人肩头。 小家伙被放到两人中间躺着,一室温馨。 八月前半个月,秦熠和乔知念首次带着儿子回国。 回国十天之后,也是她开学的日子。 小厉衡和外公外婆不熟,早晨她出门的时候一直闹,秦熠只能留下陪他。 从她进校门开始,前来搭讪的人便络绎不绝,她被烦得实在是太想她的男人和宝宝。 一个男生带着乔知念朝里走,一边走一边和她聊天。 在他之前还有几个人想跟着她,都被她拒绝了,唯独这个人,不管她如何冷淡都始终坚持不懈。 “我叫严嘉辰,是这三个字。” 末了,他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网名正是他的名字。 “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千万别和我客气!” “不必了。” 低沉的熟悉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女人顿时一喜,转身跑到树下的男人身边。 “你怎么来了?” 男人薄唇轻启,“接你。” 有力的臂膀揽过女人纤细腰肢,幽深的瞳孔往外散着汩汩寒气。 拿着手机的男生一点也没表现出尴尬的意思。 那男人高大威猛,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气质又成熟,怎么也看不出是她的男朋友,撞上家长而已,他不怕。 思量再三,他开口道。 “我是美术系的学生,只是想和她交个朋友,您不要误会。” 男人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居然还在纠缠,这小子怕是在作死。 乔知念有种错觉,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从身后掏出一把biubiubiu。 这时她倏地靠进他怀里,身体的亲近让他的面色略微缓和,她说话声音冷淡的不像她。 “他是我老公,今天谢谢学长了。”而后又变回温言软语。 “回家吧。” 他的唇小幅度地牵了一下,“好。”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呆滞多时的男生终于暗灭了手机屏幕。 从t大出来,驾驶位上单手开车的男人始终默不作声。 他五官硬挺,长得本就冷峻,刚刚在学校里板着脸的样子吓退了一群学生。 乔知念用余光偷瞟着他,男人眉心一直轻轻蹙着。 和秦熠生活久了,她越来越发现,这个看上去钢筋铁骨而又高不可攀的男人某些方面极脆弱,同时也极幼稚。耍赖,吃醋,撒娇,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他此刻就像个被觊觎了心爱玩具的孩子,那种委屈,甚至超过有人直接跟他抢。 离霍家所在的别墅区还有两个路口,本该直着走的路他却方向盘一转,拐进了一个无人小径。 他拉下手刹,解了两人的安全带,忽地就把人从副驾驶拉到他腿上。 “念念。”他垂下眼皮无目的往下看,语气认真,“喜欢你的人怎么那么多?” 她赶紧抱住他的胳膊摇晃,声音软软地说道:“哪有很多?” “那个周姓的毛小子,还有今天你身边这一群。” “唉”乔知念叹着气,故意问他,“那怎么办呢?” “你回去,把戒指给我戴上。” 秦熠咬着牙,狠狠吻上她的无名指。 番外四一家三口 番外四一家三口 琴房里,一双纤长细白的手跳跃在琴键上,奏出流畅的曲子。一片雪花落在窗外的平台上,仿佛有声音一般,惊扰了正在弹琴的女孩。 乔知念惊喜地看着玻璃外飘落的片片晶莹,连忙起身推开窗子把手伸出去接。 一片六角的花瓣落在手心里,一瞬间就化成一滴水。 她拿出手机,对着外面拍了一张照片,给那个置顶的头像发过去。 阿熠,下雪了。 “叮——” 手机屏幕亮起,引起了正在一旁爬的秦厉衡小朋友的注意。“呐呐!”他就要去抓,还没碰到边,手机就被身后突然探出的一只大手拿走。 男人看着屏幕上洋洋洒洒的雪花,突然想起跨年时小女人说的话。未几,他唇角勾起,从地上抱起自己玩的小宝宝,指尖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想不想去找妈妈?” 肉嘟嘟的嘴一张。 “呐。” …... 乔知念从琴房出来时,天色渐暗,路灯已经亮起照着满地的素白。雪还在下,走出玻璃顶的遮挡,棉绒就不断落在她头上肩上。 她从小就喜欢玩雪,在四季如夏的地方待了一年,她格外珍惜这场天上的馈赠。 精致的棕色小皮鞋踩到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秦熠在不远处看着身穿鹅黄色大衣的小女人。她先走进雪地里转了个圈,然后又一脚一脚的故意踩来踩去。 就像个小孩。 “念念。” 正在踩雪的女人停住,寻声音而望,那边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路灯下,手臂上还坐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东西。 父子两个都一团黑。 她笑起来,快步跑过去冲到男人怀里,深呼吸闻了一口他身上的皂香味,然后朝着宝宝只露出一丁点皮肤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你怎么来啦,都不告诉我。” 她嘴上声音娇滴滴,心里想下次也别告诉我,我就喜欢惊喜。 “不是喜欢雪吗?”他眼底的温暖足以驱散寒冷,男人掂了掂怀里越来越重的儿子,“我们一起陪你看。” 乔知念怔了一瞬。 去年她是曾说过想要看雪,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她大眼睛一眨,伸手盖住秦熠的眼睛,另一只手把小宝宝转过去。 “闭上。” 男人顺从地闭上眼,知道她要做什么,还刻意压低了头配合她。果然下一秒,柔软的唇印了上来,虽然带着点寒意,但他是暖的。 积雪把所有光线都毫无保留的反射回去,黑夜也不似平时的黑,四周景物清晰可见,天空带着点红色。 昏黄路灯下,女孩踮着脚尖和男人亲吻,男人臂弯还抱着他们的宝宝。 浅尝彼此之后,她松开唇,男人意犹未尽地舔舔嘴,黑瞳里的爱意似要把人吞没。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在校园里,这地方秦熠来过,但是挂了白又是不一样。 教学楼后身的小路两边种着梅树,红梅傲雪生于玉骨,在其中漫步,暗香清逸悠然入人肺腑。 “啊!啊!”小家伙人生里的第一个冬天,他兴奋的地要抓住天上的雪花。 一片雪正巧飘进他张开的小嘴里,他用力吮了几下之后又伸出舌头来接着。 乔知念看了伸手把他的小嘴封进围巾里,断了他的念头。 “虽然我小时候也吃过雪,但是你不许吃。” 小家伙是很乖的孩子,见妈妈不让就老老实实地趴回了爸爸的肩头。 迎面走过来一对情侣,男生搂着女生,女生一只手插在男生的口袋里,两人边走边说笑,亲密无间。 擦身而过之后,男人驻足停下,看着那相携远去的背影。 “我曾经想过,会在大学的时候交一个男朋友,可能是同学,也可能是学长。然后我们会一起上课,一起去图书室看书,一起期末复习,在晚饭后一起闲逛。偶尔也会吵架,但是生气只能生一会儿,千万不能过夜,也不能因此引起误会。” 她突然笑出来,“反正一切都是往最好的想。” 男人挑着眉看她,“你没机会了。” 酸味很浓。 她食指放上他的唇,眼睛被雪光照出半月型的光影。 “现在已经很好了。” 她从男人手里抱过懂得不破坏气氛的小家伙,学出秦熠的样子。 “我抱你儿子,你抱我。” 男人弯起唇,下一秒,她双脚离地,对上那双晶亮的黑瞳。 “你抱我儿子,我抱我老婆。” 女人嘴角带着微笑,望着窗外风光静静出神。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是秦厉衡一岁的时候搬进来的,墙上挂满了一家三口的照片。 一年四季,平原沧海,白天黑夜,都有。 四年的时间,儿子一天天长大,从会爬到会走,再到现在满地跑来跑去。乔知念也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成熟女人的特有风韵。 身后一阵“嗒嗒”的小碎步声音。 “妈妈!” 小孩冲过来,她蹲下迎他,撞了个满怀。才四岁的秦厉衡比同龄的孩子长得都高,模样像极了父亲,已经很难从那张略有冷峻气质的小脸上找出乔知念的影子。 完全是生了个小秦熠嘛,还叫她妈妈呢。 乔知念拍掉小孩不知道从哪里蹭来的一身尘土,有些吃力地抱起他。 “小坏蛋,能不能老实点?你又出去和谁打架了?” 自从秦厉衡三岁上幼儿园开始,就是班里的霸王,比他年纪大的小朋友被他打哭的比比皆是。 小孩眨着黑眼睛,摇摇头道,“这次真的没打架。” “好吧,相信你一次。” 看他说的真诚,乔知念照着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孩儿才又美起来。 他被放在飘窗上坐着,两条小腿来回晃荡。“妈妈,之后我们是不是回泰国住啊。” “嗯。”乔知念打开衣柜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他,“不想回去吗?” “想想,我想回去!”秦厉衡蹦下来两步窜到她身边,抱住她的大腿。“我可想回去了。” 女人抽出一套男孩的衣服,回过头逗他,“怎么又想了,不是哭着喊着不去吗?” “爸爸说到了那边可以给我看真家伙。”他眼里挂上小星星,“是真的那种,不是呲水的。” 乔知念瞬间哑然失笑,这个臭男人居然这么哄小孩子。 她给小家伙换上干净衣服,又逗了一会儿,才放他离开。 秦厉衡走了不一会儿,楼下又传来一群男孩打闹的声音。她想了想,拿起手机,给男人发了条消息。秦熠最近很忙,他已经一个月没回来过,每天只靠画面和声音来寄托彼此相思。 灵巧手指在屏幕上按下一行字,她自己都露出两个笑涡。 秦爷,你儿子不仅长的像你,性格爱好都像你,我酸了,怎么办? …... 秦熠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翻看着桌子上摞的几个本子。 对面端坐的几个人连呼吸和眨眼的频率都很有规矩。每次老大的例行检查都是一种独特的刑罚,不在皮上,只攻于心。 秦熠对手下其实不凶,只是他身上那股压人的气势,让人看了他就不自觉地冒冷汗。 他正专心地看着账本,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男人下意识眉头一皱,几个人心脏瞬时提到喉间,只待他开口,便能吐出来。 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熟悉的名字让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 在几人惶惶不安地注视中,他轻轻勾起了唇,冷厉的目光骤然温和。 秦晟见怪不怪,朝那几个惊掉了下巴的人使着眼色。 然后那天,他们不仅看到平日里冷面无情的男人笑了,临走时还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 等秦熠走远了,有个人拉住秦晟问他,“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秦爷这么高兴啊?” 秦晟一笑,他当然不会说,摆摆手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还能有什么事,大概就是夫人或者小少爷说了想他之类的话吧。 乔知念一转头,看见秦熠和小孩儿在老地方等她。一大一小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绿叶撒下来,父子两人的身上尽是斑驳的金光。 她眼神一柔,抻起衣服的下摆跑过去,长发随着动作一起飞扬在空中。 当她离得近了,明亮的眼睛忽然滞了一下。 “噗…...”她捂着胸口喘息,看着两人就笑。 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都被太阳刺的微微眯着眼,就连轻皱眉头的幅度和一手插着口袋的动作都相同,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觉得有趣。 “你们简直是俄罗斯套娃,知道吗?” 说着两只手一上一下地做了个扣在一起的动作。 天气炎热,她面颊微红,旋着两个小酒窝。一个多月不见,娇娆可爱的模样看的男人心神荡漾。 秦熠抱起秦厉衡,在她脸上最红的地方吻了吻。“还不是你会生?” 他旁若无人的亲昵让她羞赧,也让她激动。小家伙早就习惯他们这种随时随地的亲密,满不在乎地转过头去不看,掰着小手琢磨自己心里的小九九。 “自己去玩吧,不叫你不要回来。” 一到这里,秦厉衡就被爸爸轰到了一边,他眨着漆黑的眼睛,不满地往远处走了几步。 “阿熠,这是我们带着厉衡第一次散步的地方。”回忆涌现,小女人的神情有些落寞。 “我们就是在这里碰到的那对小情侣,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一起…...好多东西都变了,之前这里没有种向日葵的。” 两边的梅树仍在,这个季节见不到梅花,倒是金黄色的向日葵开得正盛。 “你想来了我们可以随时过来。” 男人长臂一伸把她搂进怀里,和煦日光下绿意葳蕤,代替了明亮夜空下的白雪皑皑。如若非要用一种味道来代替当初的清远梅香的话,大概就是他身上的皂香味了。 “秦先生,你真好。” 女人音色娇柔潺潺入耳,他眉头一挑,手臂紧了紧。“还有呢?说两句好听的。” “还有呀。”她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倒影,那影子在慢慢凑近。 樱唇几乎贴在他耳边,说出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这么好的男人,是我的男人。” 秦熠瞳孔骤缩,他听不得女人用娇滴滴的声音说情话。气血翻滚着向上涌,大手钳住她下颌便低头吻上她的唇。 温润相交,缠绵不休。 偶尔路过的人只当这是毕业的情侣,即将分隔两地前的最后纵情。不远处的小人儿被所有人忽略的一干二净。 他手里抱着一个爬上树才摘下来的向日葵花冠,看着拥吻在一起的两个人,撇着小嘴喃喃自语。 “爸爸…...妈妈……我在这里啊......” “好了,不生气了?” 秦晟开着车,一家三口坐在后座上。中间的秦厉衡板着一张脸,不管乔知念说什么他都只是淡淡地看一眼不回应。 秦熠从来不惯儿子的小脾气,“你是男人,不要这么娇气。” 这句话惹毛了小孩儿。 他学着他的语气,“你是男人,不要这么粘人!” 车忽悠了一下,天知道秦晟是怎么忍住不笑的。父子俩剑拔弩张,论实力,秦厉衡是不可能打的过秦熠的。 想到这,乔知念抬手往父子俩交锋的眼神前挥了几下,斩断了两人的对视。 “我们现在要去看婶婶和弟弟妹妹,舅舅和舅妈也在后面跟着,不能板着脸哦。” 毕竟是小孩子,秦厉衡一听弟弟妹妹,小脸马上恢复笑容。 “好吧,看在妹妹的份上原谅你们了。” 乔知念眉毛轻挑,“妹妹?那弟弟呢?” 小孩儿嘴唇和眼睛都弯起来,笑容里颇有点得意。 “婶婶答应我了,妹妹可以给我做老婆的,我不能吓到我老婆。” 两个大人的眼神一时间变的很复杂。 乔知念:他老婆都找好了。秦熠:挺好的,可不是我教的。 宋淮谨和陆唯原本是来看干爸干妈的,谁料想刚一到这她就开始肚子疼。突发状况打乱了准爸妈的计划,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按照原本的时间节点,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回到泰国了。 霍家人手忙脚乱地将陆唯送进医院,昨天晚上,她顺利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来的最初目的没达成,却提前见到了自己的孩子。刚升级为人父的宋淮谨左手抱着大儿子,右手抱着小女儿,眼睛比他哥哥当初还红。 病房门被推开,帅气的小脑袋探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个大人。 “叔叔,婶婶。” 陆唯的精神看上去不错,看到秦厉衡来了便向他招手。 “快过来,来看看弟弟妹妹。” 小孩儿的身体被宋淮谨抱起来举高凑近婴儿床,他低下头仔细看两个酣睡的婴儿。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粉粉嫩嫩的脸蛋,小手都放在身侧无力地弯着。 他小声说,“右边的是妹妹?” “你怎么知道?” 宋淮谨看了一眼,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明明一模一样。 “因为她是我老婆呀,我当然知道,” 宋淮谨倏地把他扔到地上,黑着脸挡在婴儿床前。 “想都别想!” 旁边的陆唯一拍他,“干吗呀你,我都答应他了。” 新晋爸爸牙都要咬碎,“我的宝贝不许任何人惦记!” 小孩一脸委屈地跑到秦熠身后。宋淮谨义愤填膺的模样笑坏了在场的五个大人。 …... “我去看看他们。” “嗯”霍知行点点头,松开了牵着女孩的手。 她往前走了几步到婴儿床边,看了一会儿那粉嘟嘟的娇嫩婴儿,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瞬间被唤醒。 “喜欢?”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那我们也生一个,好吗?” 小拳头砸到他的肩膀上,一点都不疼,还带着点撒娇的意思。那句话大家都能听到,女孩羞的头都不敢抬起来。 霍知行看着她笑起来,随后领着一脸酡红的女孩出去,门关上的时候好像还亲了她一下。 乔知念目送他们离去,又看看旁边刚添了宝宝的两人。 宋淮谨正靠在床边给陆唯揉着身体,就像当初秦熠那样。 “真好。”她回头看着男人的眼睛,与他四手相牵。 男人回应她,“嗯,真好。” 秦厉衡趁着宋淮谨在陆唯身边,偷偷地走近婴儿床,把他废了好大力气才摘下来的向日葵放到旁边。 用极小的声音对着右边的小婴儿说,“送你的,要留好哦。” 番外五·小女儿 番外五·小女儿 秦雨沐是意外到来的孩子,当年生完秦厉衡后他就发誓不再要第二个,如果不是乔知念的坚持,很可能留不下来。 躺在床上的女人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的小女孩,又看了看站在旁边一脸温隽笑意的高大男人,撇过头去悄悄勾起唇。 说不要的是他,有了喜欢得不行的还是他。真是口是心非。 “啊…...啊……” 新款的婴儿床比当年睡过秦厉衡的小床要高级得多,粉白粉白的,床头还被老来得女的男人亲手挂上一顶金色王冠。 粉嫩可爱的婴儿刚刚满月,在床上把着自己的小脚丫啃,一边啃还一边发出奶声奶气的哼唧声。 皮肤雪白的小姑娘一双大眼黑白分明,像极了她的母亲,不像哥哥生出来的时候黑黢黢的。又一次做了外公外婆的老两口当然是喜欢随自己女儿更多的这一个小的。从进了秦家门那一刻开始,原属于秦厉衡的宠爱就被妹妹尽数夺走,包括舅舅舅妈在内都只围着这个小的晃来晃去。 秦厉衡从外面挤不进去,他只能看到一圈大人的笑脸还有夸那小不点长得白净,漂亮,和他一点都不像。 越听越气。秦大少爷活了十年,在秦家从来都是横着走,连撒尿都是朝着天呲,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 小嘴一撅,不服。 “秦雨沐,臭丫头…...” 他往后退了几步,故意把脚步声震得很大告诉大人自己要走了,可是到了门口再回头却发现根本没人注意自己。 “切!” 小孩插着兜离开,路过楼下大厅的时候和陆萦儿走个对脸。 “哥——去看妹妹呀。” 陆萦儿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跑上楼,刚迈了两个台阶就被哥哥拽回来。 “看什么看,没长开的小屁孩一个哪里好看了。”他看看楼上又环顾左右,确定离他们最近的人听不到他说话之后凑近她,问:“诶,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嗯…...妹妹又白又软又香……” 小姑娘掰着手指头数,被男孩一把抓住。 “行了,我决定离家出走,你去告诉他们一声。”他走出门又回头补了一句:“别说我说的啊。” “大伯。” 站在墙边的秦熠被陆萦儿拉走,“大伯,大哥说他要离家出走了。” “嗯?”男人一挑眉,长腿迈步到窗户旁边,正好看到那个倔强的小背影披着阳光往前走。 微微勾唇,“秦晟——告诉看门的人,大少爷想出去不要拦着,出去之后把门锁上不许他再进来。” 门外的人得了命令之后放了秦厉衡出门,七月份的天气燥热难耐,男孩往前走了几百米就受不了了,每走一步就不住回望身后,居然没一个人出来找他。 幼小的心灵受到打击,他怀念自己作为独生子的日子,曾经也在父亲的肩膀上骑过,现在居然落了这么个下场。最主要的是,自己刚才只顾着出走,中午饭还没吃。 他找了个树根,慢慢看着远处的几栋大房子,随着太阳移动一点点往旁边挪。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才硬着头皮往家里走。 看门的人看到垂着头的男孩很是同情,可就是不给他开门,毕竟现在的当家人还是他老子。 秦厉衡无奈,找他们求情不是他干的事,只能自己坐在墙角。 “让他上来吧,这么热的天气,别晒坏了。”宋淮谨顺着秦熠的目光也看到墙边的小身子,男孩一双手不停地擦汗。 男人摇摇头,“不能惯着他。” 从大伯母卧室里出来的陆萦儿刚出门就听到两个大人的对话。 她从另一边爬上窗户,看到外面的大哥于心不忍,走到厨房里偷偷拿了吃的出来又沿着墙边走过去,尽量避开大人的眼线。 “哥哥,给你——” 洁白的小手拿着一块火腿递出栅栏。 秦厉衡回过头看到一张皱巴在一起的小脸,女孩见他不肯接看了看四周:“快吃吧,他们都不知道。你中午没吃饭,一会儿我就说你晕倒了,再让大伯抱你上去。” 秦厉衡接过火腿,另只手握住了妹妹还没落下去的小手。 “萦儿,靠近点。” 小姑娘听话地凑近他,然后男孩抿抿唇在她左颊上印上一个红印。 “还是我媳妇儿好。” 陆萦儿捂着脸背过头去,脸有点红。 番外六·因缘际遇 番外六·因缘际遇 五岁的陆唯刚刚学会画几何体,就拿了画纸想跑去找宋淮谨和秦熠。 “唯唯,回来。” 陆唯听了有点不高兴地嘟着嘴巴,往常她去秦家根本没人管,可这几天偏偏谁都不让她去。 齐若娴抱过女儿坐在她腿上,柔声哄她,“秦爷爷去世了,你二叔三叔很忙,你要乖。” 小女孩拧着眉毛,似是被母亲心情感染。 “去世了就是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对吗?” 女人摇摇头,望着桌上的一杯寒茶,斟酌该怎么和小孩解释这悲伤事。良久后她开口,“不全是,他会在另一个世界活着,不管我们做什么,他都能知道。” “之后要对你二叔三叔好一点。” 小女孩似懂非懂,那天之后她的确变乖。 特别是每次三叔难过了,她都会过去用软软的身体抱抱他。 “宋淮谨,不哭了哦。” …... “你看了我半天了,是有事?” 齐若娴转过头去问盯了自己好久的小男孩,他约摸八九岁的样子,被发现显得有点局促,搓搓手走到她面前。 “阿姨,你在做什么?” “画画,这的落日很美。” 他们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正对西方,齐若娴的画纸上五色渐变,除了夕阳,还画了不远处正带着女儿玩耍的父亲。 如此艳丽的色彩,让孩子一眼就向往了,他攥拳在身侧微微用力,“我也想学。” 她一笑,大方地把刚刚陆唯用过的画板推给他。 “来,试试。” 一直淡淡的男孩眼里冒出星闪,也不矫情,直接坐到齐若娴旁边,一举一动学的都是她刚才的样子。 她看着他认真的小脸,又看他的画纸,觉得这孩子有天赋,便承诺每周出来教他两次。 “回家啦!” 有个比他大些的少年,像是他哥哥,一身汗水的过来叫他回家。 小孩临走之前,齐若娴把画板送了他,又问道,“你叫什么?”男孩接过画板,好像是没收过别人送的礼物,有点愣,随后慢悠悠地回答,“程森,谢谢。” 齐若娴从他头上摸了把,“好,小程森,快回家吧。” 这时另个少年已经走到他们旁边。他脸上带着始终礼貌的微笑和齐若娴打招呼,然后拉着弟弟跑进人海里。 天色越来越暗,陆竟抱着陆唯到她身边等她整理东西。 宋淮谨也回来了,唯独不见秦熠。 齐若娴眼神好,站起身来四下里寻着他,看到身后楼梯下面的时候笑了。 “陆竟,你来看看,阿熠被那小姑娘缠上了。”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朝他张着手,手心里托着一块糖。“大哥哥,给你吃这个,甜的,吃了就开心啦。” 秦熠眉头皱得更深,他只不过是在台阶下坐着,这屁大点的丫头哪看出自己不开心的? 十六岁的少年身材高大健硕,已有男人模样,小姑娘看着就五六岁,个子小小的,才到他腿上。 实力天地悬殊,可他就是不忍心真的赶走她。 大手捏起那颗糖,剥开放到嘴里。 “行了吧?” 小姑娘高兴了,小手动了动示意他靠近。 秦熠鬼使神差地凑上去,离近了看才发现她的眼睛星光闪烁,比一般人都亮。 两只白白的小嫩手在他脸侧各点了一下,粉唇轻动,童音稚嫩。“大哥哥要开心些。” “念念!你不要烦哥哥。” 一个温婉的妇人过来抱起了小姑娘,有点歉意地看着他。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一眼没看到就跑过来了。” 秦熠含着糖轻摇头,什么都没说。看着那女人抱着小姑娘慢慢走远,耳边还能听到点儿她们的对话。 “不能乱跑,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 随着是小姑娘“咯咯”的笑声。 “不怕,我的王子会来救我的。” 这时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身边跟着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未开封的矿泉水走到母女俩身边。他正好听到这句话,白净俊秀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不许,什么王子敢打你的注意,我都会把他揍跑。” 看着儿子格外认真的脸,中年夫妻忍俊不禁。 “你妹妹才六岁,小孩子说笑,别吓她。” 秦熠看着一家四口走远了,嘴里的桃子味也淡了。 他抬头,看到高处陆竟和齐若娴在看着他,他们旁边宋淮谨正逗着陆唯玩。夜风起,他打了个哆嗦,长腿阔步迈上楼梯。 “阿熠这么招女孩喜欢啊。” 秦熠回头看了眼那家人离去的方向。 “就一小屁孩子。” 番外七陆竞齐若娴篇 番外七陆竞齐若娴篇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和缘分,不过是一个人朝着另一个人的狂奔 陆竞的胳膊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他回头的一瞬间有点睁愣。 眼前的女孩身量纤纤,肤若凝脂,身着一袭碧色绣花长裙,长发高高地挽在头后。和他对视的眉眼如画,眼神里带着点歉意。 “对不起先生,是我没看到您。” 他眼神微动,“没关系,你是来旅游的吗?” 女孩笑着点头,“是的。” 说完冲他摆摆手,和旁边的女孩又跑到一边去。他本来是在那里等人的,鬼使神差地就又靠近了那女孩的身边。 陆竞面上漫不经心地抽着烟,耳边却全是她的笑声。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个地名,那地方他没去过,不停在口中喃喃着,生怕自己忘了。 那天他在路边站了很久,连要等的人都忘在了一边,心里只剩下那三个字的地名,还有那女孩的朋友叫她的名字。 若娴,若娴。 …... 刚沏好的茶壶里冒出热气,还伴着阵阵茶香。 江南烟雨不休,门前的青石板不知多久没干过,悠长的巷子里也是雾蒙蒙的。 面容清秀的女孩正倚在门框边犯困。 “若娴——”“哎!” 这一声呼唤让她精神起来,晃了晃头,又眨了眨眼睛,理好自己的衣服穿过堂屋到后院。 温婉妇人见她来了,递过去几块钱。 “买点酱菜回来,等下就吃饭。” “好咧!”她没接钱,转身跑出去,水绿色的宋裤飘起来,鞋子踩过潮湿的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后面妇人喊着她。 “慢点!” 看着小姑娘跑远了,妇人才转回去,继续收拾着手里的鱼肉。 “这孩子。” 小巷幽深,脚下的青石板路似乎不到头,两边尽是黑瓦青砖白墙,高处的马头翘着脚,在青灰色的天幕下错落有致。陆竞穿着黑色的裤子,烟色的衬衣,肩头被打的有些湿,黑色的短发上也沾染着细密的水珠。 他来了这半个月,每天都是在长得差不多的巷子里没有目的地走。 今天他走的时间格外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烟雨濛濛中待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只凭一个模糊的地名,他就一个人寻来异国。 这事他不敢让手下知道,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地方虽是镇子,但也说不上太小,要找一个人如同海里捞针,谈何容易,更何况他还不知道那叫若娴的女孩是否真的在这里。 恍惚间耳边听到一阵脚步声,他回过身,一抹绿色从余光里一晃而过。 快饿让他来不及看清,那人就消失了。 直觉让陆竞跟上那抹绿色消失的方向,离得越近耳边越是喧闹。 原来他不知不觉到了一个小型集市,身边的一个小店里还飘出阵阵酱香。 白衣绿裤的女孩正站在门口,等着老板给她拣酱菜。 “又来看你姨啊。” “嗯啊。”女孩递过钱去,把袋子接过来,拎着往回走。 陆竞一直在旁边偷偷看着她,原本渺茫的希望成真,人海茫茫他竟真的找到她了。 女孩迈着轻快步伐闯入雨雾中,仿若幻境里的仙子,周围的一砖一瓦、一花一叶都是她的配饰。 “姑娘!” 齐若娴回过头,看这男人有点眼熟,反应了一会儿之后似是突然想起他是谁。“泰国的那个先生?” 陆竞清冷的眉眼露出笑意,没想到她还记得。 女孩问他,“你到这里来玩呀?” “对,没想到看到了你。” 男人挑着唇,装着碰巧遇到的样子,天知道为了这碰巧他找得有多难。 齐若娴性格开朗心思单纯,对他编出的理由深信不疑,只走了一路便和他聊熟了。 “我第一次来这边,不认识别人,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带我逛逛。” 他眼神里带着挚诚,可其实对这些小路熟得很,每一处都快摸遍了,就是为了找到她。 年轻的姑娘不做他想,只当是有缘分,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我从小经常来这,绝对比导游都熟。” 见她入彀中,男人嘴角笑意更甚。 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和缘分,不过是一个人朝着另一个人的狂奔。 姨妈早晨走的早,齐若娴因和陆竟有约也起得不晚,她刚收拾好自己,竹门就被敲响,转过头去果然看见那男人站在门口。 他换了件有点古风的麻布盘扣衣服,颜色也是没染过的,仔细看还有点天然的小黑点。短发不再一丝不苟而是自然垂下,一双黑璨的眼睛正看着她。 齐若娴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男人还挺帅的。 她这么想也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捂着嘴笑笑说,“你这一身倒是和这镇子很配。” 男人微微张开两臂,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说道,“入乡随俗,装装样子。” 齐若娴背着画板在前面走,陆竞在后面跟着。 一个没有被商业开发过的地方极尽古朴,她一身小衫宋裤穿梭期间也丝毫不觉得违和。 女孩一边走,一边给他讲这镇上的一切。 齐若娴生于水乡,性格虽然鬼灵,但外形和气质依然是被烟雨浸润过的温婉。 相比较小嘴说不停的齐若娴,陆竞的确算是不爱讲话的。他的长相也偏清冷,只是对着她时大多眉眼含笑,所以盖住了那股子凌厉。 两个人走一路便聊一路,在她眼里,好像这砖瓦之间都有故事,花草树木也皆有渊源。 她想画画,他便在旁边静静等着。河里的行船,开张的商铺,门口乘凉的老人,嬉闹的儿童,都在她的笔下生花。 第二天齐若娴没带画具,她换上了难得一穿的背心短裤,带着陆竞到了小时候摸鱼的地方。 男人哪还有心情抓鱼,满眼都是那两条白晃晃的大腿。到了地方不等女孩回头他就一下跳进水里。 没有别的,就是浑身热。 一边的小姑娘偏偏不知道,也跳下去,还在水里弯下腰。 他们在的地方水不深,少女香体离他也就一米的距离。衣服被水打湿后,完美的弧线从身侧顺着一路往下,勾过纤细腰身和浑圆臀部,最后到那两条大长腿上。 男人眼里发着兽光,强忍住欲望。 这下就算一直泡在水里,身上那阵燥劲也下不去了。 她来这边住的房子是她阿姨的,平日里都是在学校,这几天阿姨不在,齐若娴挺大方的请陆竟在家里吃鱼,毕竟鱼是他抓的。男人在她身后跟了一周。不管两人有没有约好,他每天早晨都准时提着早点出现在门口。 她作画,他就递画具。下雨了,他就给她打伞。天黑了,他就给她搭上小褂。不像个找人当导游的,倒像是个给人当助理的。 第七天的时候,齐若娴终于忍不住了。 “陆竞,你好像从来都没和我说过你的事,我倒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小姑娘撇着嘴,满眼幽怨的模样引得男人一笑。随后他悠悠开口,“你想知道我什么?” 她眼睛一转,回过头去看涓涓水流,脑子里想着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 这个男人对她太好太温和,哪里像是来这里玩的。 她又不傻。 未几她转回去看他。身后是灰蒙蒙的天,两侧是白墙,她长发一如初见时那般绾起,既像是穿越而来的人,又像是一幅画。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男人没想到她如此直白,心想不愧是他看上的女孩,果然和一般人不同,说这话也脸不红心不跳。 随后他薄唇牵起,露出袖管的一截健硕手臂倚靠上桥的围栏,两条腿又搭在一起,就好像之前的庄重都是装的,现在这副雅痞样子才是他本真。 “对啊,从泰国就很喜欢你,一路追来的,找到你之前,我在这转了不知道多久了。” 这次换齐若娴愣住。 那次一见大概连一分钟都没有,他竟为了这个就千里迢迢而来。 她一时间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又开口,“我已经来了这快一个月了,应该不会待太久了,你要是喜欢我,就给我个机会,不喜欢,我就走,肯定不烦你。” 陆竟的语气带了点委屈,说完他的头低下,眼里一闪而过的势在必得。 这一星期的极尽温柔和细致体贴,他就不信这朵娇养的小花还能舍得。 再说,他又不丑。 他在她的注视下,不经意地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女孩眼睛猛地睁大! 他居然诱惑她! 这么想着视线也挪不开,她一个画画的,对所有好看的事物都没有抵抗力。 “咳。” 她清了清嗓子。“我考虑考虑吧。” 男人锋利的乌眉挑起,“要多久?” “了解你的所有之后,再一天吧。” 他神色一凛,幽深的眼眸看向清澈河水。 音色低沉温润。 “好。” 番外八他只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番外八他只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 齐若娴一双大眼怔着,嘴巴半张了好久。 陆竞在她眼前晃晃手,“傻了?” 她咬咬下唇,原本就闪着光的瞳仁一下子变得更亮。 “好帅,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呵…...”男人舌尖抵着上牙,大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哎哟!” 女孩娇呼一声之后捂住脸,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陆竞看着她白皙皮肤上多出的红印,有点后悔。他其实根本没用多大劲,只是没想到小姑娘皮肤如此娇嫩。 男人不好意思地捻捻手指,问她。“疼吗?” “你说呢!” “那你也掐我一下?” 齐若娴整整自己身上的衣服,从口袋里变出个小镜子看自己的脸。 “算了,这回饶了你了。” 这回? 陆竞捕捉到她话里的信息,瞬间凑近紧盯她的眼睛。 “答应我了?” “嗯…...”她发出蚊子一样的声,背过手去,一只脚脚尖在地上轻蹭。 “虽然你都二十六了,比我整大了三岁,但是看在你温柔,会照顾人,抓鱼快,搬东西力气大,干活麻利,长得不错,身材好,又能给我当模特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大义凛然的、不计前嫌的,答应你吧…...” 齐若娴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说到“不计前嫌”的时候还指了指自己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红痕。 陆竞仰起头乐了,唇不抿起来非笑出声不可。 稍时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眸子一闪,忽地抱起柔软娇体扣进怀里。 “啊!” “别动!” 他压低了声线,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动也不敢动。 “让我抱一会儿你,不干别的。” 来了南方两个多月之后,陆家传来消息,让沉醉温柔乡里的人不得不回去。与来的时候不一样,此刻陆竞已经抱得美人,只是这美人还没毕业,不能跟着一道归。 临行前一天,天上下着太阳雨,他在桥边绿树下长身而立。女孩一时恍惚,在这古镇里待了这么久,她都快要忘记在泰国见他时的模样了。 “毕业了去找我?” 她听闻,流眄着周围的景致。 “也好,反正这些也都快没了。” 男人挑起眉头看她,眼里都是疑惑。他觉得这镇上的一切都好,怎么就能没了呢。 齐若娴看着远方,而后羽扇般的浓睫垂下。 “这里没有商业开发的价值,马上就要被拆掉盖新的东西了。” “全世界都弄成一样的房子,穿一样的衣服,人们永远奔波,连家里窗户外面的景色大概都记不得。”雨丝下得密了些,陆竞这次没带伞,伸手解开了自己衬衣的扣子,露出前胸和腹背的精壮肌肉,然后把衣服披在她头上。 她拉过陆竞的手,带着他走过青石桥。 “这座桥的这一边,是我小时候和几个小伙伴碰头的地方。我们每天吃完晚饭之后都会跑出来玩,满巷子跑,家里人叫都叫不回来。” 往前走,就是阿姨家的大门口。 “还有这房子,堂前是小巷,屋后是河道,这几个台阶都是我外公和他兄弟亲手抬过来的。” 陆竞低头看,那台阶每一条都能看出来是由整石打磨,边角不似机器切割的板正,手工痕迹很明显。几十年的踩踏和风雨侵蚀,石面都被抛了光。 现如今确实是难得了。 两人跨进大门,右手边的二楼就是她的闺房。 “周末不用上课的时候,和阿哲玩得晚了她就会直接在我家睡下。床铺不大,我们俩睡觉又都不老实,蚊帐只要踢开了一个角,第二天就是一身的红包。” 这句话刚落,陆竞一直微弧的嘴角平了下来,眉毛边皱边挑,两条剑眉好像一个“八”。 “阿哲是谁?” 沉浸在回忆里的姑娘听他这么问倏地回过神来。 “噗…...” 两秒钟后她手背掩住口鼻,朝他抛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 “要不是她,你能知道我住在哪里吗?” 陆竞突然想起当初在泰国街头和她一起嬉闹的女孩子。口风瞬间逆转。 “就是觉得她名字挺好听的。” 齐若娴:“…...” 紧闭的房门里传出男女的喘息声。 屋内床上垂着薄纱制的床幔,朦胧中有两具身体纠缠。他们如同干柴遇烈火,互相汲取着对方身体的温度。 “若娴,可以吗?” 他稍稍离开她的唇,声音仿佛可以蛊惑人心。 自从两人明确关系之后,无论多亲密,陆竞都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可现在不一样,他要离开了,不让她彻底成为自己的人,他不放心。 “嗯…...” 她哼唧一声,眼睛只敢紧闭。 番外九娶她 番外九娶她 余韵未消,年轻男女浅浅亲吻诉说情意。 “咣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归家的妇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两个人。陆竞一惊,几乎是瞬间便用被子把女人裹住。 “你们!” …... 齐若娴整理好衣服,她绾得利落的发髻在刚才的激情中已经散开,满头青丝有点凌乱地披散在肩上。 她看了一眼床上,打开了窗户,让湿气冲散屋里那股情迷的味道,然后抻下被弄脏的床单藏进了柜子里。外面堂屋,陆竞正和齐缘对面而坐。齐缘一手扶着宽大的袖口,一手慢悠悠地为他斟了一盏茶。 “陆先生,请问您今后准备怎么对我们若娴呢。” 陆竞看着那盏冒出缕缕白烟的香茶,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娶她。” 齐缘点点头品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再不提刚才发生的事。 “这茶再好,也要温着喝,若是水冷了,就是明前的茶又如何,再怎么也没了滋味。您说呢?” 男人听了勾唇一笑,起身搬开椅子,向后退了一大步,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 “陆竞今日在此起誓,此生必不负她。” 双手和额头落地,齐若娴听到声音赶忙从屋里出来把他扶起来。 “阿姨,我愿意的,你别难为他。” 齐缘不看她,淡淡地笑着,“陆先生,请回吧。” “是。” 男人朝着齐缘微微颔首,然后撩开女孩一侧的头发,贴近她耳边。 “等我回来,一个月。” “好…...注意安全。” 她见男人背影转进阴影里,立刻跳起来。 “阿姨!” 齐缘瞧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本来想板着的脸一个没忍住就笑出声来。“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喜欢,就喜欢他,等我过些天毕业了就嫁给他。”齐缘眯了眯眼睛,把姑娘拉到她自己身边坐下。 “他想娶你就会回来的,急什么啊,我还没说你,你和他在一起才多久?” “我喜欢他一天也是喜欢,不喜欢的十年也是不喜欢。”齐若娴靠进齐缘怀里娇嗔,“还不是随您嘛。” 齐缘一愣,随后伸手打了一下她的小脑瓜。 “你呀,变着法地骂我呐?” “躲开我,自己喝碗红豆汤去。” 姑娘羞红了脸,跺了跺脚躲到屋里去了。 陆竞没到一个月就回来了,料理完家族中事,他火急火燎地跑回来要带走他的姑娘。 小镇拆除的计划已经被提上日程,几乎是在通告发出的几日之后,就已经有不少人搬离了这祖祖辈辈生活的河畔,到大城市里定居去了。齐若娴磨破了嘴皮子,才让齐缘答应跟着自己一道走。 “我东西太多了,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小姑娘听了这话加快了手下的动作,“阿姨,我的好阿姨,你要是不去,我就连个娘家都没有,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吗?” 齐缘捏着眉心摇摇头,当初要不是外甥女这么说,她怎么也不会答应到异国他乡去的。 两人正在里面收拾东西的时候,陆竞带着几个人站到了堂屋里。 “若娴,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 齐若娴从里面伸出个头来,“都是女人的东西,你们不方便,几位大哥坐着吧,我给你们倒茶——诶?这两个小朋友是谁呀?” 陆竞把左右两边的两个小孩往前一推,“阿熠和淮谨,一个八岁,一个七岁,秦叔的儿子,我和你提过的,快叫人。” “大嫂。” “大嫂。” 两个孩子很乖,听了陆竞的话齐声声地喊她。 “哎,真乖。” 齐若娴喜欢小孩子,蹲下身体打量着他们两个。 左边的男孩皮肤黑黑的,小小年纪看着倒是稳重。右边那个,要是陆竞不说,她绝对不会觉得这是个男孩,这孩子太漂亮了,白白净净的像个小姑娘似得。 “你也太好看了。” 她忍不住用手指尖点了点宋淮谨的脑门,小男孩撇着嘴有点不满意。 “我是男人,不能说我好看。”齐若娴一乐,“是是是,你不好看,你是帅气,行吗?” 小孩想了想,点点头,“行!” 她站起来到陆竞旁边悄悄和他说,“这小孩真好玩。” “嗯。”长臂将她揽进怀中,顾着有孩子在场这话只能小声说。 “我就当你暗示我,早点生一个。” 进了陆家的门,齐缘和齐若娴两人皆是被眼前的一切所惊到。 “陆竞,你,你把家里弄成这个样子啊?” 陆家的一半正在施工,仿若还原了小镇上齐缘家和周围的一切,就连门口那几块圆润的石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拿过来了。 “喜欢吗?我觉得你就该生活在诗情画意里,只可惜这里没有烟雨蒙蒙,下雨也温柔不起来。”坐落在各式热带绿植里的青瓦白墙和小溪石桥的确不和谐,但这份情意还是让姑娘红了眼眶。她冲过去搂住男人的脖子,也不顾齐缘还在场。 “谢谢,哪能尽善尽美呢,已经很好了。” 旁边跟着回国的两个小家伙,眼睛被一双大手捂住,陆竞的脖子动不了,斜过眼去看刚刚过来的男人。 “秦叔。” 被叫到的男人淡笑着点了点头,齐若娴听到这声也从陆竞的肩窝里把头抬起来,转过去看他。 “秦叔好。” 这人的名字他听陆竞说过无数次,还没见人,秦家的事情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你好,以后这陆家就是你说了算了,毕竟从小看他就是个软耳根。”齐若娴明显是没想到,这严肃的男人居然会调笑,也跟着笑出来,“您说笑了,我初来乍到,一切都听他的。” 陆竞什么身份她是知晓的,平时如何玩闹都无伤大雅,只是断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让他失了面子。 “大嫂,你们要办婚礼了吗?” 宋淮谨拿开父亲的大手凑到齐若娴身边,小手摸着她衣服的下摆。这孩子好像对她身上的宋裤小衫很好奇,几乎每天都在研究那些绣花。 齐若娴听了宋淮谨的话转过头去看陆竞,“我不太喜欢婚礼。” 陆竞轻轻扯了下嘴角,小声地说了句“我知道。” 他的姑娘曾经对他说过,她喜欢的是嫁衣红盖头,而不是近几年流行起来的婚纱。但穿着那衣服只能坐在挂红的轿子里,也只能入那幽深的古宅。他不想触及她失去故园的伤心事,所以婚礼的事从来就没提过。 齐若娴满意地捏了捏他的手,这就是她胆大妄为,敢和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私定终生的原因。陆竞总是懂她,就像窃听了她的心那般懂她。 左手的无名指凉了一下,精巧的银色指环套进纤纤玉指,他抬起她的手轻吻,上面的钻石正发散着耀眼光芒。 “听你的不办婚礼,但该有的都会有。” 然后两个小孩的眼睛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捂上了。 陆家的庭院还没建好,齐若娴经常跟着陆竞在秦家蹭饭。 秦家主楼是三座楼里最高的一栋,她总是站在六层的屋顶,俯瞰脚下这片土地,每次也都要感慨一番。 “这地方的温度是真好,总是能穿得薄薄的。” 来了泰国之后,齐若娴极少出门,大多数时间都在陆家和秦家来回转。永恒的夏季,让她一直能穿着那些仙气飘飘的衣服。最重要的是,景致之多让她手腕画酸了都画不完。 除了在秦家,她便是在齐缘的小屋里待着。 齐缘的小屋是最先建好的,和在镇子上的房屋别无二致。每次齐若娴来这和她聊天的时候,都感觉好像回到了那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齐缘也是每天在里面喝茶养鱼,过的和国内一样,只是想吃集市上的酱菜就再没有了。 她靠在竹制的躺椅上念叨着齐若娴,“你看看,就是因为你,我连咸菜都没得吃。” 姑娘听她这么说,赶忙跑进厨房里端出一盘糕点放到她面前,然后恭恭敬敬地泡上一壶茶。 “用这雨前的茶换怎样,临走时候我可是问过那家人,他们去了城里就不再做了,反正你也是吃不到。” 说着又点燃一根沉香,随着茶香溢出,两种香气相互融合,充盈了整个小屋。 外面雷声阵阵,马上要迎来一阵狂风暴雨。 齐缘悠悠拿起茶杯呷了一口,等那股香味在齿间蔓延开的时候她看着姑娘说,“若娴,早点生个孩子吧,陆家这么大的家业,没有继承人哪行。” “嗯。”姑娘看着豆大的雨点落在院子里,蔫蔫地回应着。 “是该要个孩子了,他都二十七了。” 番外十唯一 番外十唯一 当要孩子的事被提上日程之后,本来就不怎么抽烟的陆竞把烟彻底给戒了。 他其实早就想要孩子,但顾念着齐若娴年纪小,总怕委屈了她,所以从没提过。 如今她能主动说要给他生个孩子,他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却高兴得很。 那天早晨,他们刚起床不久,陆竞在浴室里洗漱,就听到齐若娴在外面喊他。 “老公,你来看看这些衣服好看不好看。” 男人擦掉了自己下巴上的泡沫,从浴室里走出去,看到刚刚还干净的床上,已然堆满了小孩子的衣服,男孩女孩的都有,不用说就是她昨天出去的成果。他眉心轻轻地拧了一下,然后走到床边,从里面拣出几条颜色不一的裙子。 “这几个吧。”说着把几个带着背带的小裤子,赌气似地塞到了旁边的袋子里,又扔到沙发上。 “喂…...”齐若娴看着那可怜巴巴被揉成一包的东西,就觉得好笑。 “干吗呀?不要儿子呀,你不要人继承你家啦?到时候可别说我没给你生儿子啊。” 小女人背过身去坐下,偷偷地听着身后他的动静。 陆竞其实对男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偏好,陆家重担也向来只看能力。只是他知道齐若娴身世,怕她有心里压力,才会这么做。 他过去扶住她的肩膀,用温热的胸口贴着她。“男女都喜欢,只是我更喜欢像你一样可爱温柔的小姑娘。”“我温柔吗?淮谨天天说我欺负你。”女人眼睛一闪,回过头一副狡黠的样子看着他。 男人感受到她一双小手,正顺着他的腰线往上走,每次这样的时候都是她要使坏。 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到嘴边,刚想用胡子扎她,就想起自己已经刮了,索性直接吻上她手背。 “别理他,这孩子不会哄女孩,以后找老婆少不得吃苦。” “也是,不知道以后谁家姑娘那么倒霉找他呢。” 怀孕这件事陆竞比齐若娴更早发现。陆竞开柜子门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一包卫生棉。他捡起来看看粉色的包装纸,又看看在露台上翘首远望的人。 “老婆,你是不是这个月的月事没来?” 女人一愣,“是还没来…...不会吧,我没什么感觉啊。” 她张开双臂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难以想象里面多了个东西。 “还是叫人过来看看。” 陆竞说着出门去叫了医生。 听着那胖胖的中年女人说话,男人脸上始终都挂着笑容。 齐若娴把头蒙在被子里偷笑。 陆竞平时对她很好,也随她蹂躏,可在手下面前却一直端着一股大哥的架子。现在能当着人的面笑得这么开心,就知道他是真的高兴。 她把手放在小腹上,那里平坦如旧,摸不出一丝起伏,可她就是能感觉到里面小家伙的存在。 等外面没了声音,齐若娴才慢慢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陆竞正坐在床边看着她,看样子是已经看了很久了。 “我们有宝宝了,应该会是个小姑娘。” 齐若娴把着被子,只露出了一双眼,被捂住的嘴发出的声音是闷的,“你不用这么敏感,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 男人目光柔了下来,本来是想宽慰她,倒让她给宽慰了。 “好,你生什么我都喜欢,想吃点什么?可不能挑食了。” “什么都行吗?” 他点头,“什么都行。”然后沉思了一下,眉头轻蹙,“榴莲不行。” “哈哈哈哈!”齐若娴两只小手拍着他的手臂,笑的脸颊都附了绯色。 “不吃,不吃,那东西太臭了。”其实陆竞也不是怕她吃,而是怕她逼着他一起吃。 那头女人语罢,两手握成一个圈放上眼睛,穿过那个洞去看他。 “想吃青团。” 陆竞听了立马解开两手袖扣。 “现在就去做。” …... 齐若娴的孕期过得舒舒服服,孕吐和各种不良反应她一概都没有,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张尖尖的小脸变得圆润了些。 她怀孕了之后,住的最多的地方便是齐缘的小院。也不知道陆竞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在镇上那间房子拆除前,把里面几乎所有的用具都搬了来。 齐缘把自己常躺的那把竹椅让给了齐若娴。毕竟是没生养过,她对外甥女那圆滚滚的肚子很是好奇,经常趴在上面听声。 “我才五十岁不到,竟都要做姨婆了,这肚子,比当年你妈怀你的时候都大。” 齐若娴靠在躺椅上,正侧着头眯着眼看池塘里的那些金鱼。 闻言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这孩子估计随他爸,个子高,医生都说比一般六个月的个大。” “说我什么呢?” 男人把西装递给身后的人,长腿阔步迈进了庭院里。 陆竞每天在做什么,齐若娴从来不过问,他也不提,更不会带人到家里来,两人之间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特别是进了这个庭院,就仿佛回了小镇上,别的更不能有了。 她牵起男人的手放上自己的肚子,让他摸里面的胎动。 “夸你呢,都是好话。” 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惊了所有人。 医生把又小又软的孩子包裹起来,送到等在产房外面的男人手里。 齐若娴是半夜突然开始阵痛的,陆竞在外面站了一天,身上还穿着睡衣和拖鞋。因为出去时正下着雨,整个脚上还都沾了泥水,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女孩,恭喜您。” 陆竞耳朵边嗡嗡的,只听到了那句“女孩”。 “小姑娘。” 他贴近了看自己的女儿,闻着她身上的婴儿馨香。 这孩子精力旺盛,哭声嘹亮,隔着一层包布四肢不停地挣扎。 齐缘戳了戳她粉嫩的小脸笑道,“这丫头还挺精神。” 陆竞没看两眼就把孩子递给她,自己一人进了产房。 “大哥,大哥!” 楼梯拐角处跑过来两个小孩,看到大哥不在,打头的宋淮谨凑到齐缘身边使劲往上够。 怎么他就离开去个卫生间的功夫,小侄女就出来了呢。 “给我看看她吧。” 齐缘把手臂低下到宋淮谨面前,孩子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襁褓中的婴儿。 下一秒,他“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小脸上,震天的哭声居然就轻了很多。 “她喜欢你,以后你们要好好带她玩。”小男孩听了阿姨的话,又在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 “一定会的。” 医生说齐若娴生孩子算是比较顺利的,可陆竞依然很心疼。 他的小姑娘古灵精怪,能吃能睡,还天天给他找各种各样的麻烦,何曾有过这么憔悴的时候? 当他把这句话说出来,躺在床上的女人只想用尽最后的力气,拿旁边的水杯砸他。 “果然有了女儿我就不是你的第一位了。” 男人一把将她外侧手紧紧地握住,“不会的,你永远是我的第一,她只能是第二。” 她苍白的唇轻动,“傻吧,和你开玩笑的,可不许对宝宝不好。” 男人将她捞进怀里,吻上她还带着薄汗的额头。“你辛辛苦苦生的,我怎会对她不好。” 稍时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玉石坠子,女人好像看到上面刻着什么字。 “这是给孩子的吗?” “嗯。”陆竞把玉坠拿到她面前让她细看。 “唯。” 女人念出上面阳刻的字,“这是你给她取的名字吗?” “对,我很早之前就想过,我们的孩子叫这个字。唯,唯一,唯你。” “唯你…...”齐若娴发白的唇角牵起,“好名字,把女儿抱进来吧,我还没好好看看她。” 陆唯一天天长大,所有人都发现,这个女孩的性格发展,完全违逆了当初他们的构想。 才三岁的她,不仅完全继承了齐若娴温婉外表下,藏匿着的那一点鬼精,还像极了陆竞的狂放不羁,陆家宅子里隔三差五便被这位大小姐闹得鸡飞狗跳。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齐若娴才真的明白,为什么秦叔总是对她说,陆竞的温和只是对她一人。 他揍起自己的女儿来,就像打仇人一样。 “老公,你不能再这么打她了,唯唯会怕你的。” 她说这话时男人正在研究着给她做糯米藕。 齐若娴总喜欢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找都没处找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人为了她也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他放下手里的菜谱,俊脸瞬间皱在一起。 “她才不怕我,上午还把我书房里的书撕了好几本。” “嗯…...她还小嘛,大了就好了,我小时候大概比她还淘气。” 齐若娴总觉得陆唯是随了自己的性子,所以极少对他说起她小时候的事。陆竞所知不多的那点,都是用茶叶和金鱼从齐缘那换来的。 “和我说说你的事,行么,我想听。” 齐若娴发现这男人学坏了,每次有什么诉求的时候,都会和她腻歪在一起,然后极尽温柔之能事逼她就范。 偏偏她就最怕这个。 “行,你想听什么,我都和你说…...” 午后两人坐在地毯上晒着太阳,陆竞背靠从床上扯下来的靠枕,齐若娴背靠他。两人说说笑笑的,一直到了黄昏。 陆竞不经意地抬头,发现原本紧闭的门开了个缝。他稍微直了身子去看,就看见那双从门缝里偷看的小眼睛。 他眉头一挑,推了推女人。“唯唯?你在那多久了呀?快过来!” 小姑娘听了妈妈的话,把门缝挤开进去,直接躺进了两人中间的空档里。 摸摸妈妈的脸,又搓搓爸爸的胡子,奶声奶气地说:“接着说吧,是哪个小孩这么调皮呀?” 番外十一生日 番外十一生日 “不用我跟着你们去?” 陆竞从身后抱住妻子的腰身,侧头亲上她,根本不顾女儿和两个弟弟在场。 “不用,就买条裙子,饭也不在外面吃。” 女孩早就已经习惯父母旁若无人的亲昵,她坐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故意虚虚地捂着眼睛起哄,两条细长的白腿一晃一晃的,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初现婀娜曲线。 “你们差不多行了,只出去一会儿,不要这么黏糊。” 陆竞一点也不在意女儿的揶揄,他从旁边沙发上拿起齐若娴的手包放到她手里,然后又护着人出了门。送上车前又是一吻。 “等你们回来吃晚饭。” 陆唯撇嘴看了一眼她爸的没出息样,从宋淮谨身边走过,想起什么回头对着他说了一句。 “三叔,那天想勾引你的那个女人我揍了她一顿,不用谢我啊。” 说完长腿一迈晃着就走了。 面对秦熠审视的目光,宋淮谨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咳,她连我衣服都没蹭到,就被唯唯拉走了。” 陆竞从门外进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顿时嘴唇一勾,笑的意味不明。“是啊,唯唯最喜欢你了。” 陆唯从试衣间里出来,身上穿着一套天蓝色的小礼服裙。“是这个好,还是那套淡黄色的好?” “这个吧,显得你皮肤白,或者都要也可以。” 齐若娴手里拿着另一套衣服站在女儿身边,年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可陆唯却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 “十四岁生日就要这条裙子?不要别的了?” 女孩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裙摆下的那双腿修长,俏皮的卷发飞舞,引来不少目光。 “就这个吧,独一无二的才有意义。” “好,那我去结账。” 齐若娴把黄色礼服挂回原位。收款台是每一层统一的,她有点路痴,顺着引路牌才走到那个有点僻静的角落。 她刚从手包里把钱夹拿出来,就听到旁边大铁门后面发出一阵链条的撞击声。声音刺耳,她掩了掩耳朵继续付款。交完钱刚准备离开,就看到身后站了个帅气白净的青年。深眼窝高鼻梁,棕色的卷发,嘴角带着点笑意。 “陆夫人吗?” 女人没能说出话来,她眉头皱了皱,美目闪烁后失神,身体软软地摊在地上。查钦手里的针管还停留在半空中,他对着那已经吓傻了的收银小姐一笑,黑牙龇出来,手里的匕首寒光凛凛。 陆唯在店里等了半个小时,齐若娴始终没回来,她扫了一眼周围的四个保镖,心下突然有点不安。 她们出来时只带了这四个人。 跑到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她凑到了保镖身边。 “去找夫人。” 整个一层转遍,陆唯只在空无一人的收款台旁捡到了齐若娴掉落的手包。 她平时是不注意母亲这些小玩意的,可这个包她认得,这是去年她爸送的。 一般陆竞送齐若娴的东西,她都不能碰,更别说粗心丢在地上。 她在看到旁边铁门把手时瞳孔一缩。 上面有红色手印,她只上前两步就闻出是血的味道。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眼前看到的让她惊恐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不是齐若娴。 那女人身边,放着一张被血染了的纸条。 她拿着纸条给那四个人看,他们慌了神,赶紧联系陆竞,随后得到老大指令护着大小姐回了陆家。 陆竞站在陆家的大厅里抽烟,身后站着一群人。 大概那张纸条只是用来吓唬陆唯的,真正的视频画面早就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他十几年没有抽烟了,上次有记忆的时候,还是在那个早就不存在于世的小镇子上。 “不能去,这就是个套,让你往里面钻。” 男人听了宋淮谨的话笑笑,吐出的烟雾都不匀了。 “那就钻。阿熠,你跟着我去,淮谨留下照顾唯唯。” 他语罢转身走到大门口,在女孩身边蹲下。 看着她已经亭亭玉立,做父亲的很欣慰。 陆唯绝大多数遗传了他的模样。 认识齐若娴之前,他说不上自己有多喜欢孩子,认识她之后,才觉得有个两个人的孩子也不错。血缘真是神奇的东西,女儿是他血脉的延续,同时也有那水乡中烟雨灵秀的美。 只要是他老婆生的哪里都好,十几年前他这么觉得,十几年后他依然这么觉得。 陆唯眼里噙着泪水,却一直没掉下来。 男人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抓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 “不哭了,嗯?” 然后他从自己腰后拿出一把手枪放到她手里。“你是陆家的女儿,要学会保护自己。” 说完他缓缓站起来,女孩见状一把拉住他的衣角。“你们会陪我过生日对吗?就是明天了。” 男人想起刚才那个视频,不想骗孩子。 他语气温和,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我们尽量。”说着拉下她紧拽自己的手,把她推到宋淮谨身边。 “交给你了,我们走。” 秦熠跟着陆竞出了门,宋淮谨也想跟着去,却必须听大哥的留下来保护陆唯的安全。 女孩从窗户边望着父亲离去,直到那高大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视线里,还久久地舍不得收回来。 这时身后一个温暖的拥抱把她抱紧,她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齐若娴是被吵醒的。 “陆夫人,你这一觉睡得还真是长。” 女人头痛欲裂,抚着头皱着眉转过身去,那个一头卷发的男人正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品着一杯红酒。 “你想把陆竞怎么样?!”“哈哈…...”诺克闻言笑了出来,额前卷发的刘海轻轻摇晃。 “都说陆先生痴情,我看陆夫人也够痴情的,自己的命还没有着落,就担心起自己的丈夫来了。”他说着话语气和姿势始终谦卑恭敬,眼里的厉光却看的人一阵胆寒。 “陆夫人不要急,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等声音停了我们再出去。” 麻醉效力没有完全减退,齐若娴的头依然是晕的,她翻了他一眼,把身体挪到离他最远的地方,暗暗祈求陆竞不要有事。 过了许久之后,她半梦半醒之间被人拎了起来。周围光亮代替黑暗,她闻到了腥咸的气味,海风和血水都是腥的,随着她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到满地的人,陆竞和秦熠一身血污,头发也湿着,正站在甲板的另一头。 “陆竞…...”她与男人相识相守将近十七载,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他的生活动荡不安,却从不让她知晓。这些不堪被他挡在了外面,没有沾染她分毫。她生活在他筑造的虚拟小镇上,即便已经年近不惑,却依然活得像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 诺克享受这种品味痛苦的感觉,言语里带着玩味,“陆先生,来,给你个机会,过来带你妻子离开。”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秦熠在一边紧紧地抓握着他的手,两人相触的皮肤已然变作青紫色。 “大哥,不能去。” 陆竞看着拉住自己的人,一时恍惚。 他看着眼前的人从嗷嗷待哺的孩子,长成现在完全褪去少年模样的男人。干裂的唇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 “阿熠,你是男人,男人是不能让自己的女人比自己先死的。” 他低头看了看秦熠指节都变白的手。“放开我。” “呯!” “呃——” 枪声和女人的叫声同时响起,齐若娴本来虚虚站着的身体摔在地上,左边大腿往下冒着涓涓鲜红,在银灰色的地板上汇出一条红色小河。 “陆先生,你太慢了。” 诺克的声音冷到冰点,下一秒,他提起脸色发白的女人扔进了船舱里。 周围枪声再次响起,陆竞看着地上的血水,眼眦通红。他举起左手,手里的枪口抵上秦熠的额头,严词厉声。 “我杀了你,我们都死,所有人都给我们陪葬,或者你活着,回去和淮谨一起把陆家和秦家撑起来,唯唯也可以好好长大,你选。”铜色的手臂狠狠攥了一下,之后重重地砸在自己的腿侧。 “嘭!”一声爆炸震倒了所有人的身体,紧接着是直升机飞行的声音。诺克攀着软梯飞离了甲板,临走时还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色的东西扔到船上。 “嘭!!” 银色物体落地,又是一声比刚才更大的爆炸声。 陆竞护着秦熠起身,慌张地朝齐若娴掉下去的地方看。 第一声爆炸声是在船舱里传来的,他两手扶住秦熠的脸,眼里是他从没露出过的惊慌失措和绝望。 “照顾好唯唯。” 高大的身影利箭一般冲出去,秦熠的手指只抓到了他的衣服边,就看着他不顾一切地纵身跳到船舱里。 几乎是他下去的一瞬间,第三声爆炸便从船舱里传出,整个船体随之开始摇晃即将下沉。 秦家的船离得不远,此时爆炸声开始接连不断地从脚下响起,秦熠咬了咬牙,让手下人依次撤离,手不经意摸上胸口,却摸到一片濡湿。 那是刚刚陆竞护着他倒下时头趴的位置。 手指从上面抹过,含在口中是咸的。 “秦爷。” 秦晟从他身后捂着一条胳膊上来,他不敢催,面前的男人眼见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可谁知下一刻,秦熠放在口边的手放下来,开口的语气极其平静又悲伤。 “走吧。” 他从小就知道陆竞是个疯子,可没想到他这么疯,为了女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坐上秦家的船,他眼看着那艘千疮百孔的船缓缓沉入海中,直至海面平息,风平浪静,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有人相对无言,他胸口的泪已然干了。 番外十二彼岸花 番外十二彼岸花 大腿处的剧痛让她神智不清,却突然看到陆竞血红着一双眼跳了下来。 就像当年他在那个雨巷里突然叫住自己一样,来得猝不及防。 “嘭!!” 这时一声震天的爆炸声,就炸在这甲板下面,虽然未伤到他们,但周围已经着火,船也开始摇晃下沉。 女人捂着耳朵,巨大的声音把她吓得魂不附体,她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真实的,直到温暖熟悉的体温把她团团包裹。 “若娴,若娴。” 听着他沙哑的呼唤,她清醒几分,两股热泪顺着清丽的脸庞流下来,“老公,你快走啊,你下来干嘛!” 狭小的出入口在头顶,只够容纳一人通行,若是她的腿是好的,也许还可以借助男人的力量离开,但现在绝对不行。 她不能拖累陆竞和她一起,这个男人身上承载的责任太多。 可男人将她死死扣在怀里,以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双唇。 浅尝之后放开,他眼里重回平静,看不出半点刚才在上面时的惊恐。 “若娴,我哪也不去,要我之后过没有你的日子,我想都想不了。” “你疯了?!女儿怎么办,陆家怎么办…...” 一直流泪的女人,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失血不少,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推搡着男人想让他离开。不远处,一条碧色的河穿镇而过,河水湛蓝,没有水草也没有鱼。青石桥还是过去那个,只是桥边开的不是淡雅雏菊,而且血红艳丽散发着辉光的彼岸花。 “传说还说,只有忘了自己是谁的人才会迷路。我们两个人,不会迷失的。” “那就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女人捂着胸口,如释重负。也许是和陆竞待得久了,也沾染上了他的疯。是生命体还是灵体她根本不在乎,只要她想要的还在就好。 手中的小衫下摆被她捏得变了形,男人观之浅笑。 这个习惯十几年她都没改掉。 “老公,你来看,阿熠都有孩子了,长得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 “老公你快看!宋淮谨这个死小子,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对我宝贝女儿有这个心呢!”“老公…...” 自从齐若娴发现站在桥边的柳树下,可以看到另一个世界时,她就开始每天在陆竞耳边叽叽喳喳地说她看到的事。 男人捂住了她的嘴,把瞪着大眼的人带到面前。 “那是他们的事了。你最近总看别人,都没好好看看我。” “嗯?” 这男人过去就是吃味的一把好手,到了这杳无人烟的地方依然计较这几眼的得失。 她纤纤玉手搂上他的脖颈,流眄四周。 小桥流水,青瓦白墙,只是多了些红色的娇花。 “你看看这周围哪里有别人。我每天都看着你,偶尔看看女儿你还不乐意。”他闻之嘴角勾起来,墨色的瞳里还隐约可见火光。 “乐意,她是你给我生的,怎么会不乐意。” “算你会说话。” 嫩唇吻上他的脸颊,周围静谧无声,皮肤相贴的声音似乎都能听到。 真好,什么都没变,他们怕什么,无非是分开罢了。 河边杨柳垂条,陆竞和齐若娴站在树下,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头抱着婴儿的女孩。 女孩是不知道她被人看着的,依然旁若无人地和她的丈夫亲密。 “他们叫什么呀?” 宋淮谨的桃花眼眯缝着,良久后悠悠道出儿子的名字。“陆擎川。” 抱着女儿的陆唯一愣,“为什么姓陆?” “这是大——”话到嘴边宋淮谨改了口,“这是爸妈的血脉。” 女孩心里一热,“那女儿呢?” “吱呀——” 这时门从外面推开一个小缝,四岁的秦厉衡探出一个小脑袋走到床边。 “叫萦儿吧…...我很喜欢这个字的音,叫起来软软的。” 小男孩说着爬上床,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蛋。 “可以吗婶婶。” “好——” 陆唯向来宠他。 名字很好听,宋淮谨也就由着小孩。他靠近他的小公主,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尖。小宝宝正在熟睡,睫毛长的几乎搭在脸上。 “陆萦儿,喜欢哥哥给你取的名字吗?” 秦厉衡的小眉头皱起来,严肃地更正他。 “是老公。” 下一秒,宋淮谨提着小孩的衣领把人丢了出去。 …... “陆擎川,陆萦儿,恭喜老公后继有人了。” 男人揽着女人,收回视线转而看她。 “我们是外公外婆了,阿熠的儿子开蒙倒是早。” 女人捂着嘴笑,“谁知道呢,二十年之后的事了,不过我们可以一直看着。” 两人相携走回老宅院,然后竹子大门就从里面合上了。“我一直都是疯子,你从第一天就该知道。” 他为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回眸,和一个嬉闹中听到的模糊地名,就从泰国一路找到异国他乡,在人口众多的小镇上寻了她那么久。 他以冷静无情示人,但其实内里执着又痴狂,不是疯又是什么。 只是这疯只对于她罢了。 一手钳制住她乱动的手,一手擦着她的眼泪劝慰着她。 “而且上面已经着火了,外面的人下不来,我也出不去,我们再说说话,好吗?” 不顾周围愈燃愈烈的火焰,他的语气和眼神都温柔得不像话。 “唯唯怎么办…...” 齐若娴闭上眼睛认命,她知道,在这种事上,陆竞不会听她的。他见她不再赶他,便再次紧紧抱住她,在她耳畔低语。 “她长大了,有她自己的人生,以后也会有别人来照顾她,或者她自己来独当一面,不管怎样都是她的决定。” 而你的依靠只是我,没了我你怎么办呢。 “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那年在广场上被你撞了一下,再幸运的事就是在小镇上找到了你,最后能和你在一起一辈子,让你给我一个家。” 女人不再流泪,周围烈火燃得“噼啪”作响,温度越来越高,之前的泪水已经被烤干在脸上。 橘色的火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在他们眼里跳跃。女人抚上那张她抚摸过无数次的俊颜。 “是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的过了十几年,大概是上天都看不过去你对我太好,才想我们分开。”男人摇摇头,他努力清着嗓子,想让他最后几句话听上去不那么干哑。 “不会分开,永远不会。” 女人强迫自己勾出一个微笑,眼里又闪出一片晶莹,“嗯,不会,我就勉为其难的,永远不和你分开。” “呵。” 陆竞透过那双闪亮的明眸,看到了那个小衫宋裤的姑娘,在地上捻着脚尖,明明心花怒放却拼命拘着自己的可爱模样。 “若娴,再亲亲我。” “好…...” 烈焰之中,两人唇瓣相贴,眼里印着火焰和彼此的影子,任凭大火在周遭灼烧一切。 “嘭!!” 离他们最近的一颗炸弹爆开,热浪和烈火瞬间将两人紧拥的身体吞噬,船体也到承受极限,沉没的速度急剧加快。 不久之后船身沉于海底,万籁归静。 从男人下来,到炸弹炸响前这短短几分钟里,两人回顾了相携的半生,恩爱缠绵,确实好过那些爱而不得或同床异梦。 值得了。 女人听到麻雀的唧叫声,睫毛颤动着睁开眼睛,看到男人正靠在架子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蓦然瞪大了双眼,摸着他的身体各处,而他则轻笑着让她摸。 “我们?” “我们?” 男人学着她的话问了一句,看向旁边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两人面容,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女孩身上还穿着那身白衫和水绿色宋裤。 不是陆家。 陆竞纵使再极力还原当初的齐家老宅,人为的改造也毕竟有限。而此时窗外的景致是她二十多年,每天晨起转头便能看到的。 做不了假。 她只记得最后的记忆,是烈火吞噬了两人的身体。可醒来却回到了已经不存在的地方,两人也变回了初见时的样子。 男人抚摸着雕花的窗棂,在她疑惑的眼神下慢慢开口。 “小时候听人说,人死后会进入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模样全由自己的灵魂构想,想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而人的状态也会回到一生中最好的时候。若娴,我们都想念这个小镇,又都认为初遇时是最好,所以才会在这里相遇。”他把痴愣的人拥进胸膛,不再有心跳和温度,可她还是她。 熟悉的眉眼和身段,还有那一头如瀑般的长发,是他每天每夜都眷恋的模样。 “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只要他们的心偏离一点儿,在这虚无缥缈的幻境中就再也不能相遇了。然后他们孤单的灵魂独自行走,没人提醒便会逐渐遗忘自己是谁,最终化作烟尘,再无踪迹。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待在这,我不想和你分开。” 周围太静了,没有真实齐宅旁的溪水潺潺声和悠悠鸟鸣声,她觉得有点可怕。 男人轻笑摇头,低头注视着她有些恐慌的眼睛,带着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