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她深陷修罗场》 第1章 危急关头 “老师,您帮帮我!定州我是待不下去了,您教我得到太子殿下的心好不好?” 此事败露,跪伏在太子脚下的宋居窈还能想起,崔雪咛之前是如何拜托自己的。 那时,祖母病重急缺药钱,她寄信向父亲求助却迟迟不得回应,又不想履行与太子的婚约,便一口应了下来。 谁能料到,不过短短一月,她们的谋划便被发现了。 大燕朝的皇太子李秉权,他那浓黑的眉下是目光犀利的星眸,高挺的鼻下是色泽殷红的薄唇。他无疑有着一张极好看的脸。 宋居窈却不敢抬头看哪怕一眼,很久之后,她先是听见茶杯被置放在桌上的碰撞声,接着才是这位太子殿下平静的话语:“宋姑娘,你还有何话可说?” “回殿下,是民女见大姑娘在崔家过得艰苦,民女家中又很缺银两。 于是忍不住向大姑娘提出此交易。殿下若降罪,罚民女一人便好。” 希望崔雪咛看在自己一力承担罪责的份上,能给她祖母一些药钱。 毕竟,她并非没有脱身之法。 她的祖父,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她的父亲,是太子少师。 不过她若是主动暴露身份,便要履行婚约嫁给太子。 她如今有了心爱的人,当然不愿成为储妃。 在她揽责的话说完后,茶室再次陷入安静。 半盏茶后,李秉权竟笑了:“宋姑娘与崔大姑娘的师生情谊可真是令本宫羡慕。” “既然你们二人都说是自己的责任,那本宫岂能不成全你们?来人,去将她们二人一并押入大牢,按律处置吧。” 依律,胆敢冒犯储君者,当斩! “殿下!”危急关头,宋居窈计上心来,“求殿下饶了我们,民女愿效忠殿下,万死不辞!” 李秉权不为所动,“本宫要你并无用处。”他淡淡瞥了一眼停住手下动作的侍卫,“还不动手?” 侍卫们马上把宋居窈拖起来,拉着她往门外走。 宋居窈大喊道:“殿下,民女有办法助殿下解决蝗灾!” 如今是六月末,蝗灾正盛。 李秉权之所以到定州出公差,也与蝗灾脱不了干系。 听见此话,他摆摆手,示意侍卫们退下。 “古之圣贤认为之蝗灾出现,是由于皇帝恶政,蝗虫乃神虫,是上天给皇帝降罚,不能杀之。 多数百姓们因此任由蝗虫,啃食庄稼。宋姑娘,你又能如何帮助本宫?” 这还是相识半月以来,宋居窈第一次见李秉权说这么多话。 劫后余生,宋居窈努力平复着自己噗通噗通急速跳动的心跳,她抬起头与这位尊贵的皇太子对视。 说起正事,宋居窈的眼神坚定,声音更是严肃。 “殿下,小民不敢伤害蝗虫,可殿下乃陛下的嫡长子,生来便受命于天,倘若殿下杀了蝗虫,却未被惩罚,又何愁百姓不敢杀虫?” 李秉权微垂着眼睛,与宋居窈对视良久,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次沉默比之前几次更久,久得宋居窈跪得双腿都有些麻,但她并不放弃,又接着道。 “若殿下准允,民女还有些杀虫之法,定不藏私,悉数献上!” 女子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耳畔不停的回响。 抛开成见平心而论,她这法子极为大胆,可照理来说,也并不算错。 第2章 是谁告密 作为大燕的储君,李秉权的确无法做到任由蝗虫,一点点侵吞百姓们的心血。 他终于下定决心,淡淡启唇:“把你的灭虫之法,都说来听听吧。” “殿下,也有不伤害蝗虫的法子。我们可以把油和水混在一起,涂抹在谷物上。 蝗虫不会吃这种带油的谷物。不过如今油价太贵,所以可以考虑火烧虫卵……” 她说得认真,李秉权也听得认真,等她说完,他方问道。 “你怎知蝗虫不会吃这种带油的食物?” “民女也是幼时与人在定州玩乐时,偶然知晓此事。” 想起她的竹马,宋居窈唇边露出的笑,都真心实意了许多。 李秉权此时对她的笑并不在意,只当她那是绝处逢生如释重负的笑。 他此时,有别的重事要考虑——灭蝗,言易行难。 神虫降罚一说,已有几百年之久,百姓乃至百官的思想,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 望着地上眼神清澈明亮的女子,他声音清润,甚至算得上温和,只是说得话却并不暖人。 “宋姑娘,你的确有为我所用的资格,不过你要记得,本宫能放了你,便也能再次逮捕你。” 他这话说得很明白——不要再做挑战他底线的事了。 宋居窈恭敬回道:“请殿下放心,民女定谨言慎行,不负殿下宽仁之心。” …… 从茶室离开,宋居窈一直被放轻的呼吸才回归正常频率,她缓缓走在回后院寝居的路上,穿花拂柳,度阁过桥。 等她快要走到寝院门口,抬眼一望,一大片如碧洗的蓝天颜色映入眼帘。 “老师。弟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身着蓝衣的少女抬手抹着泪,声音哽咽,饱含担忧。 她虽不受宠,好歹也是定州都督的嫡长女,太子也不能轻易动她。 可老师背后并无势力,她怕…… 宋居窈取出自己的帕子,边抬手给少女拭泪,边道。 “好了,别哭了,再哭为师就把你这个样子画下来,贴在都督府门前,任人欣赏!” 这还是自己第二回见崔雪咛哭,第一回,还是少女哭着求自己帮她成为太子妃那次。 少女还是在意自己脸面的,她被老师的话吓得止住了泪,边捂脸不让宋居窈看,边娇斥道:“老师,您可真坏!” 虽是这么说,崔雪咛也并未忘了她这次前来的正事,她跟着宋居窈进入老师的寝院,在院内站定。 又环顾四周,见并无外人,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老师,交易虽然没有成功,但老师也教会我许多,等会儿,我会着人奉上三百金,作为辛苦费。” 不得不说,定州博陵崔氏的姑娘就是会为人处事,寥寥几字便说到她的心坎里去。 宋居窈也不跟崔雪咛客气:“如此,便先谢谢小咛了。” 这钱她先用着,等之后父亲寄来钱,她再还给小咛。 不然,短短一月进账三百金,这怕是到了自己半夜睡着都要爬起来给自己一巴掌的地步——让你仗着小姑娘涉世未深,骗其钱财! 想起自己刚刚在老师的庭院外忧心徘徊的模样,崔雪咛怒气难消,她追问。 “老师,您快告诉我,我们之所以事败,是谁告的密?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3章 千载难逢 想起离开茶室前太子的警告,宋居窈叮嘱她。 “小咛,我们已经惹了太子厌恶,最近不宜有大动作,不过你若是想知道是谁告密,可以照老师说的做……” 送别崔雪咛后,宋居窈又去主屋探望病中的祖母,可惜祖母正在睡觉,她同照顾祖母的侍女立春了解到祖母最近的病情后,方才回到自己的偏房。 次日,宋居窈不紧不慢的照常走进授课室,她站在最高处放眼望去,待目光落到前方窗边那一抹明显不属于这里的身影时,她瞳孔放大,不可置信。 他们二人为何在此? 整理好思绪,她走过去,“殿下,崔大公子,我还要上课,若殿下有事找我需课后再谈,现在,请你们移步。” 李秉权依然坐在那里,他的桌前甚至还像模像样的摆放着几本她课上要讲的书。 男子的唇边照旧挂着温和的笑,眼里却带着审视。 他用仅他与她能听到的声音道:“本宫若是不看看宋姑娘的实力,又怎知本宫是不是做了笔亏本的买卖?” 听完李秉权的解释,宋居窈抬头去瞧端坐在太子身边的崔雪君。 “那崔大公子,您又因何在此?” 虽然崔雪君是崔雪咛的胞弟,但自己与他并不熟悉,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崔雪君声音冷如冰泉,可到底也搭理她了:“宋姑娘,殿下在哪,某便在哪。” 宋居窈点点头表示知晓,她回到最前方,开始上课。 “昨天我们学习了《诗经》里的《硕人》,今天我们来学习下一篇——《氓》。” “现在,谁愿意来为我们,读一遍它?”宋居窈笑着问道。 崔都督共有三位女儿,本着吃什么都不吃亏的原则,他还收了钱,送来许多二房三房以及旁支的崔家小姑娘,来此念书。 所以她的学生,快二十多人。 她此话一出,看到举手的人,比往常多了两倍。 就连往日一直不曾与自己课堂互动的崔家二姑娘崔雪咚,都罕见的举起了手。 崔二姑娘是崔都督继室王夫人的长女,崔雪咛便是在她母亲的压迫下,才拼命想要逃离的。 宋居窈岂会不知这些姑娘们是何意图——在太子面前表现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太子如今尚无妻妾,若能得其垂青,凭她们高贵的出身,成为侧妃不成问题。 既然崔雪咚想表现,自己便给她个机会。 宋居窈笑着用书本往她那一指,“那崔二姑娘,你来给大家念吧。”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崔雪咚开始诵读,到底是出身世家的姑娘,字并未念错,她虽然刻意夹着嗓子,但听起来也别有一番温柔小意的韵味。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知……啊疼!哪个妒妇竟敢掐我?” 选了崔雪咚来读后,宋居窈就做好了突发意外的准备。 要知道,因崔雪咚在授课室从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早就引起了许多姑娘们的不满。就算她这位老师不做什么,也有的是人去对付她。 第4章 落了下风 崔雪咚努力让自己不去摸被掐得疼痛不已的臀部,她回过头去,死盯着后桌上端坐着的两位少女,看谁都觉得可疑。 此时,宋居窈已走到她面前,让面色温柔故作不解,“发生什么了?” “老师,有人掐我。”忌惮宋居窈定州第一才女的头衔,崔雪咚并不敢直接与她翻脸,还对着她这般控诉。 宋居窈也要装装样子,她也看向崔雪咚后桌的两人:“是谁掐了崔二姑娘,现在立刻向二姑娘道歉,老师可以既往不咎。” 左旁的姑娘很委屈,“老师,我没有掐她,我同桌也没有掐她。” 右旁的姑娘也很委屈:“是啊是啊,我们都没有掐她,是她做梦做多了出现幻觉了吧?” 这姑娘在讽刺崔雪咚想嫁进东宫是在做梦呢。 崔雪咚脸色涨红,可如今太子在此,她不能失态,面对无所顾忌的后桌,自然落了下风。 而就在这时,坐在崔雪咚更后面的姑娘们也都作证道。 “老师,我们都没有看见有人掐崔二姑娘!” “对,说不定崔二姑娘是在故意这般博人眼球呢。” 面对一句接着一句毫不留情的攻击,崔雪咚再也受不住了,她抬起袖子擦去眼眶蓄着的泪,抽抽搭搭的跑出了授课室。 无人在意。 宋居窈也不能为一人耽误更多人的时间,她小跑几步假意拦了拦,最后从授课室外折返回来。 “来,我们继续上课。这篇风诗,大家已经读过一遍,现在有谁愿意说说,它讲了什么,你又从中领悟到什么?” 宋居窈随意挑选了一位举手姑娘,“来,你来作答。” “老师,这篇诗文讲的是一位辛勤劳作的妇女,与男子私定终身、结婚,经历男子变心后,决绝的与男子分开的故事。” “弟子从中领悟到,男子的爱意,并不长久,而女子更是不能沉浸在男子的爱意中不可自拔,不然,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李秉权:“……” 崔雪君:“……” 望着室内面如黑炭的两位男子,宋居窈笑容不变。 她伸手请回答问题的姑娘坐下,又请另一位同学作答。 “老师,弟子有不同的意见。全心全意去爱自己的夫君,是应该的事情,又何惧受伤?” 这位姑娘说完,还悄悄瞥了一眼太子所在的方向。 宋居窈请她坐下,这才开口。 “去爱别人固然重要,但我们应该先去爱自己。不过我们也不能因为害怕受伤,而不去爱人。 爱情是极为美好的,不过无论老师在此,请大家谨记:爱人七分满,剩下的三分,记得要留给自己。” 原本兴致乏乏的李秉权听到此话,倒是来了些兴趣:爱人七分满? 这说法倒是新奇! 不过这想法倒是与他不谋而合,他就算爱上了一个人,也是会克制自己感情以免影响决断的。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太子殿下,并未看见旁边崔雪君那与他一样变得若有所思的眼。 …… 等宋居窈带着学生们逐字逐句的将《氓》这篇风诗全部讲解完,已快午时。 宋居窈合上课本。 “好了同学们,现在你们可以去用膳了。 记得饭后不要立马午休,这样对身体不好。 对了,明天清晨有射箭课,大家勿要迟到。” 她像是大家长一般,殷殷嘱托。 作为定州都督府姑娘们的女师,崔都督给她的修金很高,所以她文史武功皆要教习。 不过如今尚文之风更浓,崔家姑娘们除了崔雪咛,少有重视武艺的。 倒是崔雪咚的胞兄,时常来找自己切磋武艺。 崔家姑娘们渐渐离开授课室,宋居窈则在认真收拾着讲台,室内逐渐安静下来,她以为人都走光了,抬头一看,就与李秉权对上了视线。 见他站在讲台边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宋居窈礼貌的笑了笑。 “殿下有事找民女?” “宋姑娘还真是记仇,方才崔二姑娘哭得那么惨,本宫都怕被你报复了,这该如何是好?” 第5章 上他眼药 毕竟虽然你们做交易一事是崔二姑娘告诉他的,但人,的确是他亲自命令抓的。 宋居窈并不笨,也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她又怎会不知李秉权想表达什么。 “殿下说笑了,您放过民女,民女还未来得及感谢,又岂会以怨报德?” “如此便好,”李秉权顿了顿,又道:“明天的射箭课,本宫还会来,希望宋姑娘继续保持,不要让本宫失望。” 继续保持?那就是今天她的表现不错? 宋居止住脑中的杂念,点头称是。 崔雪君看着俩人在这里打哑谜,大大的眼里满是困惑:他不在的时候,殿下与宋女师究竟发生了什么? 与李秉权走出授课室后,崔雪君把自己的不解问了出来。 换来对方凉凉一瞥:“想知道?那不妨去问问你的好姐姐。” 崔雪君:能让殿下露出这种眼神,他姐姐肯定惹到殿下了!有这么个天天给他捅娄子的好姐姐,真是他的福气! 另一边,想到最后分别时太子对她的肯定,宋居窈唇边溢出浅淡的笑意: 她和她曾为帝师的祖父、现任太子少傅的父亲一样,很喜欢给别人授课,用知识帮助更多的人,是她的毕生夙愿。 她如今,只想与她的竹马许仁礼在一起,他在都督府教男子读书,她在都督府教女子读书,他备考春闱,她留在定州继续教书。 等她婚约解除,祖母病好,便带着祖母去京城找他,开个女子学堂继续教书。 想到竹马,她噙着笑便要去找他,只是刚出授课室,她飘起的裙裾便撞上一片竹青色的衣角。 “抱歉!”因她走得急,又在想事情,加之此处是拐角,撞上人也不算意外。 她抬起头想看清对方是谁,却被一只能包裹住她后脑勺的大手摁向对方的怀里。 极少与人亲密接触的宋居窈顿时怒了,正想反抗,几缕风吹过,淡淡的青草香扑入鼻间。 是他? 为了验证猜想,宋居窈仰头,恰好与正在低头的男子,撞在一起。 “呵呵……”男子温柔包容的笑容从震动的胸腔内发出,让她整个人都酥麻了。 宋居窈双臂双手一起使劲,终于推开了他,“这是在外面,注意影响!你不想待这了我还想待呢!” 男人再好,也没她的事业重要! “好好好,都听你的。”男子小心翼翼的松了手,又虚虚扶着她,直到她退后站稳,这才收回了手。 两人并肩前行。 “仁礼,今天崔大公子没去你那听课吧?” “你怎知道?” “因为他这一上午,都在听我讲课。” 听到这话,许仁礼紧张起来,“居窈,他没为难你吧?他若是针对你,我们便走,不在这教书了!” 这会轮到宋居窈疑惑了,“仁礼,你为何会这么想?难道崔大公子针对过你吗?” 不得不说,宋居窈真的很敏锐,很聪明。 见自家爱人并未像自己一样被对付,许仁礼松了一口气,他也知道瞒不过宋居窈了,只好故作无所谓的道。 “其实也没什么,我好歹也算是他的老师,他不敢真拿我怎样。” 他不动声色的给崔雪君上眼药。 其实他与崔雪君的交锋全是辩论,都是你输我赢、你赢我输、偶尔打成平手,谁也不服谁的。 听出许仁礼话中藏着的忧虑,宋居窈忍不了了。 第6章 亲自出马 “那也不行,你可是我的人,怎么能被他欺负了去?我让小咛说说他,得让他长个记性,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不敬师长!”宋居窈一改温和的语气,声音愤愤。 许仁礼应着好,唇边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 崔雪君,惹了你老师我,我让哭都没地方哭! …… 由于如今天气酷热,崔都督免了姑娘们下午的课,宋居窈力争不过,已经及时调整心态,乐得自在了。 用过午饭,她给愿意前来学习的崔雪咛在院子里讲课。 “我们接着讲《三十六计》中的敌战计——隔岸观火。 此计,用了本卦中顺势以动的道理…… 现在,你同我讲讲,古代有何事件或者战役,运用了此计?” “啊?抱歉老师我走神了,您能再说一遍吗?”崔雪咛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愧意。 面对明眸皓齿的少女,宋居窈很有耐心,她也低下头,与崔雪咛对视。 “小咛,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或许说出来就好了。” 她今早在授课室就注意到崔雪咛情绪不对了。 她声音温和,言语间尽是关心,见此,崔雪咛感动得抽泣起来,她边哭边骂。 “老师!都是崔雪君的错!他说我净给他惹事,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他也到快考试的年纪了,他笨,又不受宠,我不得多帮他积累积累人脉与资源吗? 放眼整个大燕,谁能有太子人脉资源多啊!谁都能说我,就他不能说我! 他还说什么不需要!哼!我看,如今没了我,他连举人都考不上!” 宋居窈客观公正的安抚。 “小咛,你先别生气,老师知道你都是为了他好。可你也要知道,男子在这个年龄段,都是有自尊的,何况你还说他笨。 仁礼可跟我说过,你的弟弟他很聪敏。你要是实在担心他无法入仕,大不了,以后我让仁礼多关照关照他,一定让他一举中第!” “真的吗?” 听到宋居窈说让许仁礼关照自家弟弟,某个被弟弟气哭的少女转悲为喜。 少女脸颊上还挂着泪珠,仰着头,眼睛亮亮的,里头尽是期待的目光,“老师,您不是骗我的吧?” 宋居窈再次帮少女拭泪:“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老师您真好。”崔雪咛一下子蹦起来,就差抱着宋居窈转圈圈了。 她课也无心上了,抬头看看天色,见也到崔雪君下学时间了,遂跟宋居窈告别。 “老师,那我先回去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了!” 宋居窈:但愿崔雪君也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可惜小咛与崔雪君如今产生矛盾,她不能再火上浇油的让小咛对崔雪君说什么要尊师重道了。 看来得自己亲自出马,与崔家大公子谈一谈了。 另一边,崔雪咛乐滋滋的等在自家胞弟的寝院门口。 崔雪君下学后并不像其他崔家子弟一样去酒楼瓦肆玩乐,而是直接回自己的寝居。 快到家门口时,他远远的就望见在自己院门前走来走去的崔雪咛。 第7章 矛盾极深 虽然不久前自家姐姐刚与他大吵一架,但他也不能将她拒之门外,只好请她一起进来,他声音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 “阿姊有话便说吧,我一会还要去温习功课。” 崔雪咛咽了一下口水,面容严肃,自责的低下了头。 她讷讷道:“雪君,对不起,之前我一气之下口不择言,说你笨伤了你的颜面,我很抱歉,你原谅我吧!” 崔雪君没说原谅不原谅,反而肯定道:“你去见宋女师了。” 崔雪咛如今哪里能不明白自家弟弟的意思,她一下子凶起来。 “雪君,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难道没有老师提醒,我就不会来给你道歉了吗?无非就是会晚点而已!” “嗯,姐姐说得对。”崔雪君淡淡应了一声。 崔雪咛有被敷衍到,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弟弟,除了认命还能怎么样呢。 “对了雪君,我把我们的情况都跟老师说了,老师说你很聪明,还说会让许老师多关照关照你。我的老师好吧?改天有时间,你去谢谢她!” 崔雪君:难道宋居窈不知道他与许仁礼关系不好吗?他已经被许仁礼关照得够久了!再被关照关照,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捱过这个月! 他一字一句道:“嗯,我会去好好、谢谢、宋女师。” …… 次日,宋居窈特意起了个大早,中午的阳光太过热烈,所以射箭课在太阳变毒之前。 她抵达都督府的练武场时,有些姑娘们都还没来,太子也未到,崔雪君却已在。 宋居窈本就有事与他说,遂径直朝他走去。 “宋女师晨安,您来找我,所为何事?”崔雪君虽然在她过来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对语气倒还算礼貌。 “我听仁礼说,你与他之间有些矛盾,崔公子,你是对他有什么意见吗?你同我说,我也好让他改改。” 崔雪君声音很冷:“宋女师,某与老师的矛盾,无法调和。” “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们之间的矛盾,是世家与平民之间的矛盾。” 如今世家在大燕朝的影响力极大,又有几百年的底蕴,世代簪缨,与许仁礼这种家族衰落只能靠自己的人,大为不同。 这般一想,两人有分歧也是很正常的事。 宋居窈夸赞道。 “崔公子,能够质疑老师,说明你有认真动脑思考,这是好事。只是仁礼他性情虽好,认真起来却有些较真。 我这边有本偶得的《五经注解》,是郑老爷子所著,等会派人给你送去,希望你能看在书的份上,不要太与仁礼计较。” 崔雪君:她怎么知道自己就缺这本书?他还真拒绝不了宋居窈的请求。 “雪君在此谢过宋女师了,能得您喜爱,是老师的福气。” 宋居窈也回赞道:“也不知哪位姑娘有福,能够嫁给出尘似仙的崔公子。” 崔雪君正想再说些什么,转眸却见李秉权正朝他们这里走来,“殿下已至,宋女师若是无事,雪君便先过去了。” 正好这时姑娘们都来得差不多了,宋居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那崔公子先过去吧,我也要去上课了。” 崔雪君来到李秉权身侧,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太子莫测的语气:“方才你与她,聊了什么?” 第8章 太子动怒 崔雪君不愿回答这问题,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所幸太子也并未追根问底,他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许是猜到今天太子还会来的缘故,姑娘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其中以崔雪咚尤甚,红底黄纹的垂领衫,配着红底黑纹的十二破高腰裙,头上更是非常夸张的双鬟望仙髻,惹眼非常。 不知道的人,见了崔雪咚这装扮,估计以为她不是来上课,而是要去赴某场盛宴吧。 众女避着崔雪咚,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眼看崔雪咚尴尬得站不住,又要哭了,宋居窈赶紧叫停。 “好了,不要在说话了,之前,我们已经了解了弓箭,大家也都选好了自己的装备,今天,我们来学习射箭正确的姿势和动作。” “首先,戴上我们的武扳指,其次,我们站立时……”宋居窈边说着,边做出相应的姿势,“我们左手去握弓身,右手大拇指扣弦,箭尾卡在……” 她摆完姿势,说完讲解,一松手,离弦之箭“嗖”的一下飞远。 待众人再去定睛一看时,箭靶中心上,正插着她方才射出的那支箭。 “好!”崔雪咛第一个拍手叫好,见她如此,姑娘们有样学样,都拍手称赞。 只有崔雪咚不屑的撇了撇嘴,趁机悄悄去看太子。 却见太子头戴玉冠,一身素白锦衣,白皙纤长的双手打在一起,唇边含着笑,正在为宋居窈鼓掌! 崔雪咚:啊啊啊!气死了气死了!她真的要被气死了! 等到下课时间,姑娘们三三两两的尽数离开,崔雪咛正想找宋居窈去玩,却被自家弟弟叫住,带着她离开。 于是整个练武场,便只剩下了宋居窈与太子两人。 朝自己走来的男子步履轻快,明显心情不错。 宋居窈心下稍安,她弯腿低头,给他行了一万福礼。 “殿下万安。” “宋姑娘不必多礼。”女子认真射箭的模样,还在他脑中回荡,他努力找话题。 “宋姑娘的箭术很好,敢问姑娘师从何人?本宫看如今年轻一辈中,也就本宫的弟弟,能与你一较高下。” “民女的箭术,是一江湖游侠所教。他说民女勉强算是有点天赋。 于是便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希望民女能把他的箭术,发扬光大。” 望着女子不躲不避的澄澈目光,李秉权相信了她,他试探道。 “宋姑娘的箭术的确出色,等宋姑娘随本宫到了京城,可以与家弟比上一局。” 被太子认可,宋居窈心中却并不喜悦,“殿下,您在定州期间,民女可为您出谋划策,但民女不愿随殿下进京。” 此话入耳,李秉权的眸色变得深邃起来,他定定的瞧着眼前不卑不亢从容冷静的女子。 “所以,你宁可在此当女师,也不愿入宫当本宫的女官?” 太子好像动怒,宋居窈跪了下来,诚恳道:“殿下,民女祖母尚在病中,经不起折腾,何况祖母不在身边,民女难以安心。” 宋居窈也是没别的法子了,只好拿出孝道这座大山来,希望能得到太子的准许。 第9章 情敌见面 “罢了,本宫允了。”他本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不过等过几日本宫夜间去灭蝗时,你要与本宫同去。” 在行动之前,他已给阿耶上了奏疏,说服阿耶同意灭蝗。 灭蝗一事,刻不容缓,再晚一些,庄稼就得被吃光了,到时百姓又该如何? 所以哪怕阿耶驳回奏疏,他也要坚持! 夜间灭蝗?宋居窈对此事倒很有兴趣,自然不会拒绝,她点头应下。 见自己目的达成,李秉权并未多留——虽然宋女师的确容貌倾城、气质出众、才学斐然,很是迷人心智。 但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他并不急于一时。 该说的都已说完,他已没有留下的理由,李秉权同宋居窈告别,抬步离开。 走在前往练武场的必经的小径上,他迎面遇见一位着竹青色衣袍的青年男子。 他眯起眼来——这青衣男子令他面熟,倘若没记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崔雪君的老师。 现在太阳正烈,对方这时候到练武场做什么? 他常来都督府,与崔雪君的关系也算尚可,但对方应该不认识他。 果不其然,青衣男子在看到他后,眼神中透出些许诧异之色,接着,他从其目光中品出了男子对他的不喜、防备与排斥。 李秉权疑惑:对方在不喜什么?又在防备什么?排斥什么? 难道对方认识他?可若说认识,见到自己却不行礼,这男子是不想活了吗? 青衣男子匆匆一瞥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青衣男子闻到了白衣男子身上那芳润清甜的木制香味。 他惊疑不定的动动唇,回过头去看时,白衣男子却已消失无踪。 青衣男子加快脚步,快步走进练武场,他到自己爱人面前的时候,宋居窈正拿着布,擦拭刚被自己捡起来的箭。 许仁礼的右手抚摸着左袖上的青绿竹纹,目光不曾离开宋居窈哪怕半分。 “居窈,说起来,我好久都没去拜访奶奶了,今天方便的话,带我过去看看奶奶如何?” 宋居窈放下被擦干净的弓箭,“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人老了,就喜欢热闹,祖母也不例外。既然许仁礼没意见,她自然不会反对。 同宋居窈闲聊几句后,许仁礼才故作淡定的开口问询。 “对了居窈,方才从练武场离开的男人,你认识吗?”见宋居窈并不说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穿白衣服那位。” “你不认识他吗?”这下轮到宋居窈疑惑了,“不应该啊,你不是崔大公子的老师吗?最近崔大公子经常与他在一起。” “不认识。” “最近不是说太子殿下来定州了吗?他就是。” 他就是太子? 尽管心中已对白衣男子的身份有些自己的猜测,但听到对方真实身份后,许仁礼依然很是不虞—— 他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堪堪走进居窈的内心。 如今又来了位容貌出色举止有度的男子,明显是居窈会喜欢的那一种男子,何况对方还是权势滔天的皇太子,他心里能舒服才怪! 第10章 棒打鸳鸯 越想,他越是不安,他试探道:“居窈,你同太子,谈了什么?” 面对许仁礼,宋居窈还是很坦诚的,她把事情从自己与崔雪咛做交易开始,到被太子发现不得已效忠太子的全过程,同他讲了一遍。 许仁礼的面色也随着宋居窈的话语,从认真变得凝重、担心。 “居窈,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同我说?你自己一人抗下这么多,是嫌弃我没用吗?” 这下倒轮到宋居窈来安抚人了,“我这不是也好好的吗?还有,你博古通今博涉经史,一定是未来的状元郎,怎么会没用呢?” 许仁礼语气里藏着深深的自卑,他哽咽道:“可是我没有崔大公子还有太子那样好的家世,不仅无法养你,还得让你出来教书。” “仁礼,教书是我喜欢做的事情,你忘了小时候我们就经常玩教书的游戏吗?我扮演夫子,你则是学生。” “何况,等你当上状元,到时,小女子就得多多仰仗你了!” 宋居窈说着,还朝许仁礼弯腿行礼,很是俏皮。 许仁礼无奈的轻轻摇头,显然已对她这幅样子习以为常,“那走吧,我们去看奶奶。” …… 等送走在她寝院陪她奶奶吃完午饭的许仁礼,宋居窈回到奶奶所在的正屋。 思及她方才离开时奶奶欲言又止的眼神,她道。 “奶奶,仁礼走了,您想说什么,孙女听着呢。” “阿窈,你与许家那孩子,终归不是一路人,还是趁早与他断了吧。” 宋居窈并非她的本名,她真正的名字,叫郑书窈。 她祖父出身荥阳郑氏,祖母是太原王家的养女,当今太后名义上的姐姐,自然看不上家族落魄背后无一助力的许仁礼。 “奶奶,您若是不喜欢仁礼,为何我少时与他玩乐时,您并不阻止?” 宋居窈有些不满,现在再来说什么不准和他在一起,难道不觉得晚了吗? “我还能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吗,我越是棒打鸳鸯,你们越是情比金坚。 可现在今非昔比,奶奶快要撑不下去了,奶奶希望临终前,能看到你与他分开。” 宋居窈左右为难,“奶奶,您胡说什么?您福寿齐天,定是能长命百岁的!而且我不愿意成为太子妃。” “就算不为储妃,你也不准嫁进许家!咳…咳咳!” 眼看老人越来越激动,宋居窈连忙去拍她的背,出言安抚。 “好好好,奶奶,不嫁了不嫁了,我不嫁进许家了。” 大不了到时候让许仁礼入赘好了。 他若是不愿意,就打到他愿意为止。 …… 最近太子时不时的带着崔雪君到她的授课室听讲,宋居窈都有些习惯了。 “今天,我们来学习《大学》。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我们审理案件的目的,并非只是严惩有罪者,昭雪无罪者。而是让案件不再发生。 这就叫物有本末,事有终始。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宋居窈在台上讲得滔滔不绝,她进入状态后,眉眼间的自信,举止间的自在,言语间的自洽,异常的吸引人。 别说姑娘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太子与崔雪君,都在认真思索。 第11章 有了新欢 好一句“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李秉权唇边溢出丝丝浅笑:把这宋女师收为己用,可谓是他最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太子的身旁,得了《五经注解》的崔雪君,正将此书放在桌上认真翻阅。 望着宋居窈用灵动轻盈的行楷写在书上的见解,崔雪君心中敬服不已。 不得不说,这宋姑娘不愧被他父亲评为定州第一才女,她对五经的见解,比郑老爷子还要深刻独到。 只可惜她是女儿身,注定这辈子与官场无缘。 此时的崔雪君还不知道,在未来,他会因自己的这句感叹,被狠狠打脸。 宋居窈不仅站在了庙堂之上,而且站得很高,很远,是他这位世家嫡子,都得抬头仰望的存在。 …… 另一边,许仁礼给崔家公子们布置完课后作业,就坐在授课室最前方,盯着室内唯一的空位看。 那是崔雪君的座位。 最近,这位崔家的嫡长子经常旷课,自己报给崔都督,崔都督本来是想家法处置他,但一听他跟在太子身边,立刻打消了罚他的念头。 还对自己说,以后崔雪君不去上课这种小事,不必再上报了。 没人与自己争论,许仁礼上课都轻松许多,反正到最后,又不是自己替他科考,他落榜,自己也照样有钱拿。 但一想对方如今在居窈那边听课,许仁礼就坐立难安。 居窈对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但自己作为了解她魅力有多大的竹马,必须要有所防备。 看来自己得多去居窈那里露露脸,省的居窈那个小没良心的,有了新欢就把自己这个旧爱忘了。 一想起她,许仁礼清俊的眉眼愈加柔和。 他的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终于下课,许仁礼先回自己的居所,利用沐浴的时间把新衣服熏上香,将自己弄得香香白白的,又仔细打理好自己的发型,这才前往宋居窈的院子。 …… 因祖母不喜许仁礼,宋居窈直接没让他进院门,带他离开都督府,一起去外面玩。 崔府的公子们如今下午也是上课的,但是他们上的是武学课。 许仁礼是传统意义上的书生,虽与她耳濡目染也没学到多少武学,所以崔都督请了另一位老师去讲。 许仁礼是一位心思很细腻敏感的人,见宋居窈没带他进去拜访奶奶,有些不舒服。 他问得很直接:“居窈,是不是奶奶不喜欢我?所以你也不带我去见她了?” 宋居窈怎么可能说是,但她也没有撒谎。 “仁礼你知道的,我奶奶她早上醒得早,所以中午就要睡一会,这种时候,我这做孙女的都不敢打扰。” “而且,我们两个人好不容易才都有时间,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单独相处吗?”宋居窈给他扣了一顶大帽子。 她说完有些生气的瞥了他一眼,走得更快了。 许仁礼怎么敢戴这顶帽子,他忙大步追上,连声道歉。 “居窈!居窈!我错了。我怎么会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我只是怕不能长久的和你在一起。” 第12章 他吃醋了 多年来,宋居窈已经适应了许仁礼的存在,所以她也愿意与他一直走下去,相伴到老。 她回头,撞进焦急的许仁礼怀里,抬手摸着他柔顺的发冠安抚他。 “仁礼,只要你不轻言放弃,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崔府停放马车的大片空地上,两人在似火的瑰丽骄阳下拥抱,哪怕未来前路不明,此刻也有两颗火热跳动的心,紧紧相依。 此刻的宋居窈还不知道,一言成谶的威力。 她正言笑晏晏的同许仁礼坐在马车里,聊一些她教书时遇到的趣事。 许仁礼听得很认真,只不过对崔雪咛,他有不同的意见。 “居窈,你给崔大小姐课外补习,又得不到什么,这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会让你更累,以后下午不要给她讲小课了好不好?” 他看不惯崔雪咛很久了。 崔雪咛天天与居窈黏在一起,像是畸形的连体婴儿般。 他看,他与居窈在一起的时间,恐怕都没有她们俩人在一起的时间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崔雪咛,才是居窈的爱人呢! 思及此,许仁礼更下定了让她们分开的决心。 他用那双清澈无辜的星星眼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宋居窈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她仍未让步。 “不行,小咛她一点就通天赋极高,这么好的苗子哪里能不好好栽培?”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仁礼,你也是当老师的,你又并非不知道这种苗子多么难得一遇。” “可是你这样会很累。”许仁礼也是担心宋居窈的身体,她因祖母患病身心俱疲,每天再多教一个学生,难保身体不会垮了。 “我不累,再说我也不是天天教她,今天下午我就只陪着你,旁人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面对许仁礼,宋居窈的话很多,动作也不少。 她伸出双手一会儿去捏许仁礼泛红的双颊,一会儿又把两根食指分别放在男人的两边唇角然后往上提。 “仁礼,别不高兴了,笑一笑,笑一笑嘛!” 望着女子姣好的笑颜,许仁礼再也按耐不住自己。 他分别抓住女子的双手,用力一拉,宋居窈一个不注意,就撞进他怀中。 他一手揽着她柔软的纤腰,一手扣住她的头,把她的唇压向自己的。 温软带点热度的触感传来后,宋居窈也反应过来,她主动启唇,去含咬许仁礼的上唇。 许仁礼伸出滑腻的蛇头,轻而仔细的舔舐着她的唇瓣。 男女两人无尽的情谊,都在这一吻中。 等抵达高大华丽的酒楼,宋居窈先是拿起手帕拭去清亮微肿的唇瓣上的水渍,恨恨的去瞪满面春光、站在马车外朝她伸手的许仁礼,她使劲握着他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她抬眼望去,便见到不远处的长街上,有很多女子穿着各色的奇装异服,围成一圈手舞足蹈。 她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发问:“仁礼,他们在做什么?” 虽然许仁礼与宋居窈一样更喜欢待在家里,但他混迹市井多年,在这方面明显比宋居窈懂得多。 第13章 想见见他 他一眼便知,“居窈,这些人在跳祈祝的巫舞。” 他的回答说得宋居窈更为不解:“现在不年不节的,这些人为何这般?” “如今蝗灾泛滥,这些人想必也是因此起舞。” “仁礼,我们先去吃饭,等吃完,我们去农田看看灾情有多重,我们也是定州的一份子,该为定州奉献自己的力量。” 许仁礼很是赞同:“好。” 等他们两人从外面回来,天色已变得很暗很暗,许仁礼将宋居窈送回她的寝院,看她进去了才放心的离开。 宋居窈刚进院门不久,便被立春拦住,“姑娘,老夫人请您去主屋一趟。” 该不会是自己与许仁礼出去被发现了吧? 宋居窈有些忐忑,但面上依然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实则她在疯狂的动脑思索—— 她已与小咛打过招呼。等会见到奶奶,她就说刚刚与小咛去了书局。但愿小咛那边没有穿帮。 很快便到达目的地,她走进主屋,里面很是寂静,只有浅淡的苦涩药味扑入鼻间。 “奶奶晚好。”她朗声问安。 “我听立春说,你下午同崔家大丫头去书局了?”老夫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很是平静。 “是。”宋居窈早就想好了解释,她半真半假的说道,“我经不住小咛的央求,把爷爷写的那本《五经注解》送给小咛的弟弟了,就想着再去买一本。” 郑老夫人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本也没什么,只是她接下来的话,让宋居窈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 “我听说,太子殿下来定州了?” “奶奶,您听谁说的呀?”宋居窈眼睫不停的颤,神色有点慌乱,到底是哪个叛徒?她不是命令过太子这两个字提都不要提吗? “你先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先告诉我,这消息是否属实?” 这消息自然属实,在崔都督府随便拉一个人问问,都能知道太子在此。 她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郑老夫人苍白的面色渐渐变红,有些浑浊的眼也有了亮光。 “苒妹妹的孙子,我该有十一年未见了。阿窈,你把太子殿下带来让奶奶见见好吗?哪怕就见一面。” 她口中的苒妹妹,便是太后王之苒,祖母是王家的养女,也是太后名义上的姐姐。 奶奶自从来到定州,便再也未踏足京城,如今骤闻亲人之孙来此,这般激动地想要见见也实属正常。 “奶奶,我答应让您见见他,但你不要说出您的身份好吗?我还想过一段安安稳稳的日子。” 郑老夫人有些犹豫,要知道她之所以欲见太子殿下,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自家孙女的好归宿。 若是不自报家门,如何与太子殿下拉近感情? 宋居窈再接再厉的劝说。 “而且奶奶,太子是储君,未来定是要三宫六院的,就像父亲那般。 你也因此才带着我们爷孙搬来这的,难道您经历过的,还要孙女再经历一遍吗?” 不得不说,宋居窈这句规劝,可谓是说到了点上。 郑老夫人被说动,“那这样,奶奶就看看太子殿下,绝对不乱说话,如何?” “好,奶奶,不过最近定州蝗灾泛滥,太子殿下也是因此事而来,奶奶您可能需要等些时日才能见到他。” 她好难!无亲无故的,她该怎么才能让太子愿意见她奶奶一面? …… 第14章 不罚她吗 这天,宋居窈照常将太子与崔雪君无视,给姑娘们讲起诗经王风里的一首诗——《中谷有蓷》。 “这首诗,是一位在灾年惨遭遗弃的妇人自哀自悼的怨歌。注意,我们看它每章的最后一句,都饱含着妇女的感慨。 被薄情郎抛弃后,她并未怨天尤人,而是从中汲取教训,自重自爱。无论遭遇何事,她的灵魂,依然坚强清醒。 我们也要知道,面对危险,首先遭难的便是妇幼,所以女子不能寄希望于他人,也要像男子一样勤学苦练,在危难之际保护自己。” 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们懵懵懂懂,睁着清澈无知的大眼睛,在她话落后连连点头。 “是,老师,我们明白了。” 宋居窈感叹:但愿吧。 如今大燕朝女子及笄便要家中待嫁,像她这种双十年华还未有夫婿的女子,少之又少。 她只是希望这些姑娘们也能觉醒自己,成为自己的依靠,这样也不枉费她的良苦用心。 望着单单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的曼妙女子,李秉权清楚的在姑娘们一众认可声里,听到了自己变快的心跳。 而他身旁的崔雪君,还在漫不经心的看着桌上的《五经注解》,只是若你有心,就能发现——这位崔家大公子,已经好久不曾给桌上的书翻页了。 下课时间一到,想起在外等着自己的竹马,宋居窈归心似箭,利索的拿着书本,快步离开。 让某位还想与她交流感情的太子殿下,很是无措。 他楞楞地看着她的月蓝色衣角拂过门框,看着她走得毫不留恋的背影。 “殿下?殿下?” 直到一道故作柔婉的女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崔二姑娘。”他声音淡淡,眼神中的反感不喜如流星般快得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捕捉。 “殿下,”授课室里除了她和殿下外,只有她的异母兄长,所以她大胆了许多,“宋老师她利用您赚取钱财,殿下不加以惩治,如何服众?” 李秉权并未言语,似乎是想看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而崔雪咚也并未让他失望。 “殿下,宋老师是臣女的老师,臣女也不愿她受罚。可她若不痛不痒,旁人见她并无损失,也去效仿,殿下到时该如何自处?” 李秉权尚未说什么,倒是崔雪君听到此话,张了张唇,似是要说些什么。 只是他还未发出声音,便听身旁太子笑着道。 “崔二姑娘此言有理。” 见太子如此,崔雪咚面上一喜,崔雪君也松了口气。 他伴在殿下身边已有足足一月,以前他姐姐甚至还会借着见他的理由来找殿下。 他怎会不了解殿下,只要殿下脸上露出这种温和的笑,便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太子微启薄唇,崔雪咚以为他这是要宣布对宋居窈的惩罚了。 她努力遮掩着脸上的欣喜之色,只是听完太子的话后,她的身体顿时僵住。 “只要崔二姑娘不对外言说,谁会知晓此事?你且记住: 若是以后你姐姐与宋姑娘交易一事泄出,本宫唯你是问。” 这跟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崔雪咚不解,崔雪咚迷茫,崔雪咚很想发怒。 可在太子面前,她要有世家贵女的仪态,等把太子送走,她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怒意,她把眼前的桌子狠狠推倒在地。 只是看见桌洞内掉出来的书本,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姓名——原来她把自己的桌子给推翻了! 第15章 背后之人 她强忍怒意,骂骂咧咧的弯腰捡起书本,扶正桌椅。 谁让宋居窈那个该死的,为了让崔家姑娘们的能够自理,都不准奴仆踏进授课室哪怕半步! 她越生气越粗心,一个不注意手没拿稳,随着书本落地的“噗通”声,她也惊叫起来:“啊!疼!” 她被有些锋利的书页,划到手了! …… 又过了一天,宋居窈再次与许仁礼约好中午在都督府的南花园见面。 好在如今南花园并无什么人,只有朵朵白玉花开得灿烂。 “仁礼,再过一天便是七月十五了,我记得你以前经常夜间去给学子讲课,这几天还是先免了吧。” 七月十五可是鬼节,她对这些灵异之事,还是很敬重的。 许仁礼眸色顿时变得晦暗不明起来,不过他也并未让宋居窈担忧,反而还十分听话的应下。 “好,我都听居窈你的。” 许仁礼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居窈,把你与崔大小姐做交易一事说出的人,找到了吗?你在明敌在暗,这对你尤为不利,我很担心。” 他只恨自己势单力薄,不能给居窈一个好的生活环境。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说——爱是常觉亏欠。 他是真的亏欠她很多,很多。 他之所以拖着迟迟不与居窈商议结婚之事,就是怕自己出了意外考不上进士,无法给她好的生活。 “我已找到背后之人,揭发我与小咛的,是崔家的二姑娘。 之前她在授课室故意伤了小咛,我训了她几句,她可能因此记恨上我们师徒俩了,所以才会……” 剩下的话,哪怕她不说,许仁礼也明白。 “那居窈,你可要小心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听说这崔二姑娘的母亲在崔府颇为受宠,她会不会仗势欺负你?” 许仁礼简直是越说越担心,到了最后,他直接站起来,拉过宋居窈的手就想带着她往前走。 宋居窈不明所以,“仁礼,你这是作何?” “居窈,我带你去拜别崔都督,你别在这里教书了,崔二姑娘的母族是五姓七望,你斗不过她!” 在这里教书教得好好的,宋居窈怎么甘心这般灰溜溜的离开? 就算是离开,也该是崔雪咚离开! 她依然坐在花园圆桌旁的石凳上一动不动,她并不将被崔雪咚针对当回事,还柔声安抚拉着她的人。 “仁礼,你先放手好吗?你弄疼我了!” 女子不满的仰头看他,眼神中的痛楚难以作假。 其实这对宋居窈来说也不算多疼,她可是武学出身。 不过许仁礼真的信了,他立刻松手,还低头去看她的胳膊,那上面果然被勒出一圈红痕。 他歉疚心更重,“走,居窈,我带你去上药?” 宋居窈笑:“你不是要带我去同崔都督辞别吗?” “明天再去。” 没听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宋居窈有些不悦,“明天你自己去吧,反正我不会去。” “不行,你必须去,居窈,你无权无势,斗不过她们的!” 许仁礼眼神坚定,语气也不容置喙。 第16章 太子吃醋 “我又未做错事情,为何要离开?还是说,仁礼,你不相信我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再说了,虽不知原因,但如今崔雪咚已经许久不曾与我作对了。 还有,你也说了,你素来与崔家大公子有些争执,你不是也没离开吗?” 最后她用一句话概括道:“总之,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宋居窈眼里都是怒火。 先不说崔都督的继夫人不过是太原王氏的分支之女罢了。 这件事明明有很多种解决方案,许仁礼直接帮她选了最省时省力但委屈她的法子,她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事关她的未来事业,她绝不让步! 许是很少见到甚至可以说是从未见到这般生气的宋居窈,许仁礼怔愣没多久便选择让步。 “居窈,崔大公子并非坏人,崔二姑娘却不一定是好人。居窈,我们先不说这些,我带你回去上药好吗?” 面对许仁礼的关心,宋居窈的声音依旧淡定。 “回去我自会上药,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冷静吧。” “不,不行,居窈,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男人直接上前拥住少女的纤腰—— 他若是与居窈分开,别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太子几乎是天天带着翘课的崔雪君去宋居窈讲课的教室,同为男人,他岂会看不出太子的心思? 他脸色发黑,双手也不由得攥得更紧了。 “居窈,我错了,我再也不说带你离开这的话了,你原谅我好吗?” 他有位学生是旅居在定州的范阳卢氏子弟,若是居窈真被崔二姑娘针对,他厚着脸皮去请卢公子出面,也是能保下居窈的。 许仁礼的声音很是卑微,到底还是他没有骨气的率先低了头。 听到许仁礼这么说,宋居窈其实也就消气了,但她故意逗弄男子。 “原谅你?那还要看你表现,给你三天时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说完此话,用习武的双手大力掰开许仁礼的两只手,接着瞬间消失在花园里。 许仁礼站在花园内,望着奄巴巴被踩踏的丑陋花朵,好像看到了日后人老珠黄惨遭遗弃的自己,顿时自艾自怜起来。 …… 七月十五,姑娘们照常出现在授课室,就连太子与崔雪君也与往日一般静静地等候着她这位老师的到来。 尊师重道,到底是历朝历代默认已久的成规。 她们如此,宋居窈也认真的给她们上完课。 课后,某位男子正想等姑娘们离开后与宋居窈说些什么,却见已经有人跑到宋居窈的身边。 “老师,带我去探望奶奶吧。” 宋居窈唇边漾起柔美的笑意,温声道。 “走,为师带你去,奶奶最近经常跟我提起你……” 两人笑着走远。 回想着女子姣好的容颜,李秉权也笑弯了眼,他意有所指的对身侧的崔雪君说。 “看来你那好姐姐,与宋女师关系匪浅。” 崔雪君额头冷汗直冒:他跟随太子这么久,第一次见太子对一个人这般上心。他也是男子,自然能猜出些太子的意思。 太子现在,不会是吃他姐姐的醋了吧? 他现在,该说些什么补救? 第17章 君臣交锋 “殿下,家姐与宋女师只是普通的师徒关系罢了。 不过是家姐得宋女师看重,常常在下午单独听宋女师讲课。” 李秉权来了好奇心,“单独授课?那你可知道宋女师都教令姐什么?” “之前家姐提了一嘴,说是讲《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以及《吴起兵法》和《素书》。” 李秉权倒是没说什么小小妇人学什么兵法这等歧视之言,反而还更感兴趣。 “宋女师还会析读《素书》吗?你今天找时间去见一面宋女师,问问她愿不愿意多一个学生。” 他倒要看看,这位出身平凡的定州第一才女,还能不能再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好歹也在李秉权身边待了些日子,他也从一开始的不谙世事,变得很会揣摩人心。 他躬身行礼直言劝谏:“殿下,您身份贵重,不是谁都能当您的老师!” 崔雪君垂着如死水一潭的眼—— 此刻,他也分不清楚,自己这么劝谏,是因公,还是因私。 李秉权带着他走离授课室,树下的阴影落到李秉权脸上,显得他唇边的笑越发冰凉。 “你的意思是,宋姑娘不配当本宫的老师?” “臣绝无此意,宋女师博古通今见解独到,只是自古就没有太子选女子当老师的先例。” 崔雪君还是很有求生欲的。 李秉权声音淡定:“没有先例?那现在有了。” “殿下!”崔雪君据理力争,他直接跪下,“宋女师固然优秀,但殿下您承郑少傅亲自教学,也不差啊。您若真想学些什么,大可与宋女师以文交友,拜师是不必要的。” 李秉权也是积极纳谏的人,当下就赞道:“雪君所言有理,倒是本宫思虑不周了。” 他只想着与宋居窈亲近,却忘了他与她之间一旦有了师徒名分,一些事情便不好再进行下去了。 想起方才崔雪咛对宋居窈说的话,李秉权侧头去问崔雪君。 “宋女师的奶奶,也住在你们府上?” “是。宋女师的奶奶患病颇久,宋女师不放心,便接到崔府亲自照看。” “原是如此。” 李秉权微微点头表示知晓,脑子不停的转动,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亲切的神色。 …… 当天下午,拜访过老师的奶奶后,崔雪咛坐在老师的寝院里,感叹道。 “老师,您可真是料事如神。我们交易被发现后,我故作无事的回去,结果当天下午我那个好妹妹就找我探话来了。 我当即着人给你传话,结果次日我就看到了她那么狼狈的模样。所以老师,那天到底有人掐她的屁股了吗!” 崔雪咛一边笑,一边好奇的发问。 宋居窈想了想,回忆道:“大概是有人真的掐了吧,不过你那好妹妹人缘不好,姑娘们宁愿帮犯错者,也不想为她这受害者说话。” 崔雪咛笑得愈加开心。 “都怪她平时那么高傲,一张嘴从来不留情,老师,你要知道,同我一道上课的姑娘们。 都被她明里暗里的讽刺过。她有难,别人不踩一脚就算好的,谁会愿意出来为她说话!” “好了,别说这些了,好好听我讲课吧。” “是!老师!” …… 十六日早上,在检验完姑娘们射箭成果后,宋居窈宣布下课。 姑娘们怕被渐渐升起的太阳晒伤,离开得都很快。 只有那两位与一群姑娘们格格不入的男子,还站在练武场的出口。 第18章 好坏消息 宋居窈想出练武场,必须得经过那里,她倒是没多想什么,淡定的走过去,却被一道声音唤住。 “宋姑娘,请等一等。” 宋居窈早有预料,她冷静的转身,用水灵灵的澄澈眸子回望着叫住自己的人。 “殿下,您可是有事吩咐?” “听说宋姑娘的奶奶身患重疾,本宫想去探望一二,不知宋姑娘意下如何?” 李秉权的声音,非常温和,言辞也很让人舒服。 加之她正愁没办法让奶奶见到太子,如今太子就送上门来,她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殿下体恤百姓,民女怎会拒绝。只是院中奴仆稀少,恐怕招待不周。” 宋居窈平时都是自力更生的主,有时心血来潮甚至会自己做饭给奶奶吃,所以院中,只有一位小姑娘立春,和一位嬷嬷立秋两人。 怕招待不周,实属真话中的真话。 “无妨。”只要能见到家长,有没有人伺候李秉权并不在意。他也不是离开奴仆便无法生活的主。 “那太子殿下,您准备何时来?我也能做好准备,扫榻相迎。” 听到崔雪君的回答后,宋居窈再也淡定不了。 好消息:太子要去见奶奶,她不用再为奶奶要见太子一事费心思了。 坏消息:太子现在就要去!在她还没准备好的时候! “宋女师,您也知道外面蝗灾严重,殿下公务繁忙,因此殿下只有今天从午初到未正这一段时间……” 宋居窈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那殿下,崔公子,你们请随我来。” 李秉权率先走到宋居窈身边,与她并肩同行。 宋居窈却很是谨慎,她如今不过一小小女师,怎配与太子同行? 她马上落后一步,与崔雪君同排。 见状,李秉权微微蹙眉,倒也没说什么。 他现在与宋居窈并不算熟悉,贸然让她与自己并行,只会引起她的警惕。 三人走在前往宋居窈寝院的路上,其中路过崔雪君的院落时,这位长公子同他们告辞。 宋居窈以为只用带着太子一人去见奶奶,压力骤小,自然没什么意见。 可等她与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终于走到她寝院的时候,她一整个愣住—— 崔大公子怎么带着好多崔府下人出现在她的院门前啊? 而且这些崔府下人,手中好像都端着一些物品。 崔雪君见到他们出现,走到李秉权身边,恭敬的开口。 “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 李秉权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他转身去看身后明显愣住的宋居窈。 “宋姑娘,你怎么了?” “殿下,”宋居窈回过神来,连忙道,“您能够亲至,已是我们天大的福分。民女岂能收下您的礼物?” 李秉权虽然笑着,语气却不容拒绝:“宋姑娘,这些礼物,是本宫送给老夫人的。若要拒绝,也得是老夫人拒绝才是。” 宋居窈无奈,只好上前敲门,把李秉权崔雪君都带进去,再看着手持礼品的奴仆们,鱼贯而入。 立春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但好歹也跟在宋居窈身边多年,她勉力维持镇定,同两位客人行了万福礼,才悄悄问询自家姑娘。 “主子,他们是谁?这是要做什么?” “你去告诉祖母,就说太子殿下来看望她了。” 太子?看望老夫人? 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立春立刻肃着脸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第19章 不要就扔 院门距离正屋并不远,宋居窈带着他们两人很快便到了。 而她的祖母,虽然身体孱弱,但还是在立春的搀扶下,亲自出屋迎接。 见到那与她妹妹极为相像的脸,郑老夫人激动得泪洒衣襟,弯腿便要跪拜。 宋居窈连忙上前想扶住奶奶,却有一人比她更快的接住了奶奶。 她因而也不曾注意到,身后崔雪君也伸出了手。 “老夫人尚在病中,不必多礼。” 虽然对老太太对自己这般热情心有疑惑,但李秉权还是先一步上前,轻轻拉起这位病得瘦弱的老人。 宋居窈扶着老人左边,李秉权扶右边,一左一右的将老夫人送上屋内主位。 面对主位,老夫人迟迟不肯坐,执意要让给身份更尊贵的李秉权。 在李秉权的温和劝告,加上宋居窈的鼓励下,老夫人终于愿意在主位上坐下。 “殿下龙章凤姿,品性纯良,能有殿下为储君,实乃我大燕之福。” 郑老夫人看太子,那就是奶奶看孙女婿,越看越满意思。 在郑老夫人看来,这太子殿下长得好,脸也俊,还懂礼貌,出身也好。 居窈嫁给他,起码不会像嫁给许家小子那样缺衣少食,受尽别人的白眼和生活的磋磨。 面对老夫人的夸奖,李秉权很是不卑不亢,他语气真诚。 “老夫人,您慈眉善目,菩萨心肠,家里有您这位祖母,本宫都开始羡慕宋姑娘了。” 老夫人被夸赞得笑了起来,作为王家的贵女,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当即毫不谦虚道。 “太子殿下好眼光……” 两人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作为不世大儒的夫人,郑老夫人也很见多识广富有智慧,与她才谈论不久,李秉权便知道为何宋居窈这般优秀了—— 是宋家的家风出奇的好啊! 不知不觉间,一行四人已一起用完午膳,眼见老夫人困乏的打起盹儿,李秉权朝崔雪君使眼色。 于是没多久,崔雪君便带着崔府奴仆们进来。 宽敞的主屋顿时变得逼仄起来。 看一件接着一件盖着红绸的礼品被端上来,郑老夫人更觉得太子很是懂事。 不过她面上仍要推辞推辞:“让殿下破费,这怎么好意思!老身不能要,窈窈,快让殿下收回去!” 宋居窈也适时开口:“是啊殿下,您能来看望祖母,就已经很好了,我们不能要礼品。” 李秉权也是送礼高手了,“宋姑娘,这些都是对老人身体有益的补品,你也希望能长久的伴在老夫人身侧吧?” 宋居窈被说动,太子送的礼物,价值肯定不菲。 就算祖母没办法用上,卖出去也是一笔大价钱,这样她就有钱给祖母买药了。 女子松动的神情被李秉权看在眼里,他故意让声音变冷,“本宫送出去的物品,从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们若是不要,便扔了吧。” 说完,他同老夫人道别,带着崔雪君和崔府奴仆们快步离开了。 宋居窈自然不能失礼,她连忙将他们送到院门口,这才返回主屋。 “奶奶,那这些礼品,怎么处置?” 郑老夫人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声音淡淡道。 第20章 忍痛拒绝 “能用的用了,用不着的便卖了。你自己处理吧,奶奶要去午休了。” 虽说卖别人送的礼品的确不好,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连药都快喝不上了,哪里还顾得上讲究这些? “好。” …… 离开主屋后,立春走到她面前,“主子,许公子正在大院门外等您。”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立春走进主屋内安静坐着等老夫人醒来,宋居窈则抬步走向院外。 自己给了他三天时间,这已是第二天,她还以为他不想哄自己了呢。 不过她也是有骨气的,他若是不来找她,她是不会主动去见他的。 她走出奶奶的院子,来到她院落门前,望着神色有些紧张的少年,她颇觉好笑。 她忍住笑意,故作严肃,也不说话。 许仁礼更紧张了,他试探着去拉她的手,见她没有甩开,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居窈没有很生他的气! 那么等会他那样做,应该能把她哄好吧? 这么想着,许仁礼轻轻掀起她的袖口,见她手腕间的红痕已经消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半。 “居窈,你随我出去一趟可好?”许仁礼虽是商量的口吻,但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望向自己,像是朝主人求食的小狗,让人难以拒绝。 宋居窈轻叹一口气,到底是同意了,她提步便走,见许仁礼还傻傻地愣在原地,不由出声。 “走啊,不是要出去吗?” 她倒要看看,他会给自己怎样一份惊喜。 与宋居窈坐上马车,许仁礼心脏还在极速的砰砰跳动,想起一会要做的事情,他的耳朵,悄悄爬上一抹薄粉。 马车渐渐停下,宋居窈好奇的掀开门帘往外望,待看清面前门匾上的四个大字,她狠狠地瞪了车内人一眼。 “许仁礼!你这是要我与你,无媒媾和?” 虽然宋居窈这话说得太过难听,但许仁礼还是忍了下来。 他轻声安抚:“居窈,你进去看看,我早已说过,不到婚后,我不会与你交合。” 说完,他利落的下了马车,朝她伸出手来。 “那我便信你一次。”说罢,宋居窈握着他的手,也下了马车。 两人走进屋内,跑堂的见到许仁礼,引着他们径直上了二楼。 待到房门前,跑堂的恭敬退下,许仁礼牵着宋居窈走进去。 房间很大,正中间的桌子上,已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占满,有鲜花,有书本,好像还有几个用纸包着的东西。 这些物品迅速燃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回首去看站在她身后含笑望着她的男人。 “这些都是送我的?”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 宋居窈走至桌前,先拿起被纸包着的物品看。 她小心翼翼的拆开不算难解的绳子,一层层掀起,等看清其中物品后,眼眸比方才亮了好几个度。 她低声喃喃:“这些可都是能给奶奶入药的珍稀品啊……” 女子转头去问:“仁礼,你都是从哪里寻来的?” 许仁礼轻描淡写:“不过是我的一位学生听闻我母亲有病,便送我了。” 宋居窈顿时合上手中的药材,“这些既然都是送给伯母的,那我便不能要。” 毕竟当年许伯母之所以患病,也是因为被她奶奶传染了。 她如今又怎么好意思去要本该是许伯母的药材? 第21章 太子找您 男人走上前来,轻轻抚摸着女子的头,“居窈,我那学生听说你的祖母也患了这种病,特意给了两份,你便收着吧。” 宋居窈抬头去望许仁礼的眼睛:“真的?你不骗我?” 这药材那么珍贵,她父亲都寻不来,许仁礼的学生却那么好心,一给就给了两份? “居窈,你想想,”男子低声叹息,好似有些难过,“我何曾骗过你?” “那倒也是。”宋居窈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他这句话声音很低,处在兴奋状态中的宋居窈并没有听到,她平复好心情,又接着去拆礼物。 药材左边是一个四方体,有棱有角的,她估计应该是书。 她继续解绳子,掀包装,看着其内的藏蓝色书封,宋居窈波澜不惊。 不过等她默默读完书名后,她双眉挑了起来:“仁礼,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找这本快要失传的《闫子兵法》?” 这是一本快五百年前的兵法,如今市面上广为流传的都是些残本,可许仁礼给她的,赫然是全本! 看见女子终于扬起的唇角,许仁礼觉得自己为找此书,经历的千难万险,都非常的值得。 “这本书很不好找吧?” “还好,没费多大功夫。”许仁礼依旧轻描淡写。 宋居窈却不信,她小跑到男人身边,盯着他仔细地看,终于发现了男人眼底的青黑。 “还说没费多大功夫!说吧,你几天没睡觉了?” 望着女子严肃的面容,许仁礼笑了出来,“居窈,我若是不说,你还要对我三司会审吗?” “你还笑!”宋居窈伸手去扭他大腿,不过她到底也不舍得,力道很轻。 她也没心思去拆礼物了,望见不远处有张床,拉着许仁礼过去就要逼他睡觉。 “好好好,居窈,我睡!不过睡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宋居窈随意问道:“什么事?” 许仁礼抱起轻盈的女子,将她放在床上,他把自己的头,轻轻搭在女子的大腿上。 “居窈,让我服侍你可好?” 他说完,不待她回答,男人已经把少女亲了个遍。 不知不觉间,青色衣袍与青色裙子便交织在一起,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不大却也不小的声音,像是一汪细水被粗暴地搅动着。 “嗯…别!许仁礼你停下来!” 几片花瓣被掰开,内里的花心被搅动得不停颤抖,些许花蜜也缓缓流淌下来。 许仁礼舔了舔唇,平时温和的眼眸里此时浓得像是一片化不开的墨。 “居窈,舒服吗?原谅我不好?” 见他大有一副自己若是反驳他可再来一次的模样,宋居窈经不起这一重刺激,连忙点头。 “我原、原谅你了!”女子还有些缓不过来。 “那居窈,你舒不舒服?” 青衣男子面部轮廓柔和,高挺的鼻尖与殷红的唇边还沾着些不明液体,如此模样,还非缠着她要问个明白。 …… 七月十七日,宋居窈照常给姑娘们上完课,正想带着走过来的崔雪咛一道离开,却见崔雪咛拉住她,请她等等。 宋居窈倒是没什么怒色,耐心发问:“小咛,有什么事吗?” “老师,雪君今早对我说,让您上完课等一等,说太子殿下找您有事。殿下想找您商量事情好久了,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第22章 太子求人 宋居窈的右手摸上自己发上的兰花簪子,尴尬的笑了。 “啊?是吗?那为师便在这等着殿下。” 她平时一向很认可时间就是生命这一观点,所以上课就认真教学,下课就随心玩乐,最近她又迷上了投壶,因此下课时不免离开得快了些。 幸好太子虽然出身高贵,但架子并不算大,没一会儿便到了她眼前。 “殿下万……” 宋居窈正欲行礼,却被这位太子殿下一把托住了手臂,接着他那温和磁性的声音便争先恐后的传入她耳中。 “宋女师不必多礼,本宫这次,有事相求。” 宋居窈眼睛都变大了,她身后的崔雪咛更是讶然,正想胆大的附耳听听太子要求她老师什么事儿,就被崔雪君冷酷无情的带走了。 宋居窈见此倒也并未阻拦,毕竟崔雪君行事应该是得太子授意,而太子殿下也并非坏人。 “欸!你拦我做什么?我还想听听呢!” “听什么听?该知道的时候,你自会知道。” 崔雪君声音凉得刺骨,警告意味颇浓。 别看太子殿下看起来宅心仁厚,其实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亏他姐姐还以为殿下是什么好人,他身为崔家长子,岂能看着与自己同龄的胞姐屡次去试探着触碰殿下的底线? 崔雪君拉着崔雪咛走出去,还不忘把授课室的门给关上。 等崔家姐弟远走,宋居窈耳边终于清静下来,她环顾四周,授课室内,如今只有她与太子二人。 不过此刻的她,并未像上次与太子独处时那般紧张,在寂静的房间内,她听见了自己镇定中带着些许惶恐的声音。 “能为殿下做事,是民女之幸。” 她的话语虽然恭维,但语气里并没有讨好的意思,倒是也不惹人生厌。 两人本来都站着,宋居窈还等着李秉权回答她需要她做什么事,岂料李秉权不知是怎么了,突然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 他还指着对面的凳子,笑着示意宋居窈也坐。 他的笑与许仁礼的笑都是温和,宋居窈总觉得这位太子殿下的笑容,要比许仁礼真实许多。 不过虽然太子长得的确龙章凤姿,笑起来更是俊逸非凡,但宋居窈在定州见惯了美男子,先不说许仁礼与崔雪君,便是崔雪君的弟弟崔雪咏,也相貌堂堂。 因此她并未被太子迷住,还没等她把凳子坐热,就忍不住又把太子所求何事问了一遍。 李秉权直视着问问题的宋居窈,长而黑的眉毛轻轻挑起,不答反问:“宋姑娘好像不愿与本宫待在一起?” 废话!谁愿意和掌握自己性命之人长久的同处一室啊!一不小心命都得搭上! 但显然,这种话虽是事实,却也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殿下误会了,民女只是怕崔大小姐还在等着民女,故而有些急切罢了。民女绝无他意。” 望着窗户外那道高挑的身影,李秉权一直挂在唇边的笑意都淡了许多。 不过他语气还挺温和的。 “其实本宫找宋姑娘也无甚大事,不过是听说宋姑娘会给崔大小姐单独上小课,颇有些好奇,也想去听听罢了。” 听到这话,宋居窈本就强行扯出来的笑意,彻底的僵在了脸上。 第23章 许的心机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动眸子,希望太子再说一遍让她听得清楚一点。 但她显然是不敢的。 “殿下,民女不才,只是讲些个人拙见罢了。”她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殿下也想去,民女愿与殿下互相探讨,共同进步。” 毕竟太子殿下之前去看望奶奶时,给奶奶送了很多有大用的药品,她实在不好拒绝。 正事到底是谈完了,李秉权也没有留她在这的理由了,宋居窈只听见太子依旧清润的声音。 “日后本宫若是无事,会按时去找宋姑娘的。” 宋居窈没有傻傻的问什么你怎么知道时间之类的废话,她行礼告退,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授课室。 李秉权是太子,崔雪君又听命于他,小咛又是崔雪君的姐姐,太子只要想,知道上小课的准确时间并不难。 宋居窈推开授课室的门,随意的往外一瞥,便看见依旧一身青衣衬得他越发清俊的许仁礼,寒着脸站在门外。 再看看门两边伸手阻拦的侍从,宋居窈哪里能不知道许仁礼这是经历了什么。 她率先出声:“仁礼,你没有等很久吧?” 许仁礼语气颇冷:“你还知道我在等你啊!” 他原本期待的来接居窈回家,结果看到太子与她长时间共处一室,太子的人还不让他进去。 他心情能好才怪。 好事不避人,避人无好事。 虽然他知道居窈不是那种乱来的人,但谁又能确定太子没有那种肮脏的心思? 宋居窈并非那种不长嘴的人,她也知道待嫁女子长时间与同龄男子独处会引人误会,当即解释起来。 “仁礼,太子殿下不过是说也要去听我的小课。”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又不是与太子独处,还有同样也要上小课的小咛呢。 但许仁礼显然并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太子这明显是要蓄意接近居窈。 不过他可没有助攻情敌的想法,所以他并未把太子对居窈的心思告诉居窈。 他一边同宋居窈往她的寝院走,一边若无其事的问道:“太子殿下还要治蝗,他有时间去听课吗?” 宋居窈回忆道:“殿下说有时间会去。” 她心中也有疑惑未解,“太子为何要听我小课?难道我比太子少傅讲得好吗?”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郑少傅学富五车,宋居窈再厉害,年岁也还小,光是人生阅历这方面就难以匹及。 别看许仁礼看着柔和无害的,其实心思非常的深。 他故作无意的暗示:“居窈,崔家大小姐也上你的小课,又与殿下接触已久,说不定……” 他刻意的停顿下来,宋居窈好似破了疑难案件般激动的接话道:“说不定太子殿下上小课是因为小咛!” 这就说得过去了! 她顿悟了! 之前她与小咛密谋太子妃之位,殿下知道后虽然说着让她们一道去死,却并没有真的惩罚小咛,光是这点就能看出来了—— 太子殿下!他!虽然嘴硬!但真的超爱! “仁礼,多亏了你提醒我,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殿下。” 所以,居窈她这是信了? 第24章 太子急召 见状,许仁礼稍稍松了一口气,居窈在感情这方面稍显迟钝,他用了好多年才走进她的心扉。 太子出完公差可就要回京了,他可不信短短几个月,太子就能得到居窈的喜爱。 思及此,许仁礼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到宋居窈的寝院正门口。 知道再喜欢也不能把人逼紧了,许仁礼并没有进去,只是笑望着宋居窈如幽谭般沉静的眸子。 “居窈,我看着你进去。” “仁礼,我和小咛约好了一起陪奶奶用午饭,今天就不请你进去了。” “好。” 宋居窈提起裙摆跨过门槛,走向主屋,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已经陪着奶奶聊了好一会天的小咛。 她们陪着奶奶一起用完午饭,便离开让奶奶午休。 一走出主屋,崔雪咛就迫不及待的问她太子有何事求她。 宋居窈把太子也要来听小课的事情说了。 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小命,崔雪咛哪里还敢在太子面前晃悠。 听完宋居窈所说,她打起了退堂鼓,“老师,既然太子来听你讲课,我跟着会不会很打扰啊?” 宋居窈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被宋居窈这么一瞧,崔雪咛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 比起温柔可亲的太子殿下,还是阴晴不定的老师更让她害怕。 “老师,我去!我去!您别吓我了,我胆子小,不禁吓……” 宋居窈满意的笑了,她又与崔雪咛聊了半个时辰,这才道:“我们开始上课吧。” 崔雪咛懵住,“老师,我们不等太子殿下了吗?” 老师不愧是老师,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殿下说他会按时来。”宋居窈声音淡淡。 既然如今到了时间他还未出现,那就说明他不来了。 “哦哦。”崔雪咛小鸡啄米般的点点头。 …… 另一边,李秉权按耐着急切的心情,用完午膳,等他清洁好口腔,打理好衣服,怎么看着都不比许仁礼差后,崔雪君已经出现在李秉权所居寝院的正堂中。 李秉权步伐稍快的迈进正堂,在主位上落座。 站在崔雪君身后为其添水的奴仆马上走到李秉权身边,为他沏茶。 完毕后,奴仆看到太子殿下往外挥了挥手,马上识趣的退下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见屋内再无他人,崔雪君放松许多,但深知太子性情的他也不敢太过放松。 “不知殿下找臣来此,所为何事?” 应该是除蝗的要事吧?不然不会那么急切的召他来见。 “雪君,你的老师许仁礼,与宋女师是何关系?” 其实这一问题,他自从在练武场的小径上见到许仁礼时,便想问了。 他大可以叫人暗地里去探,但又怕打草惊蛇,只好叫来崔雪君问一问。 别看太子现在波澜不惊的拿着杯子品茶,但太子越是镇定冷静,崔雪君就越不敢小觑。 他快速组织好措辞,“殿下,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许老师还是宋女师介绍进来的。” 回答崔雪君的是一室寂静,在这沉默中,他隐约听到了什么裂开的声音。 第25章 一绿茶男 他寻声望去,只见太子手中的陶瓷茶杯上,出现了一丝又一丝的裂痕。 “啪”的一声,茶杯被太子看也不看的稳稳放在桌上。 些许清香的茶水顺着外杯壁,流进李秉权的手掌心里,又混着掌心内的血水,一同落在地上。 “殿下,您受伤了,臣唤人来给您上药!” 崔雪君说罢,就想站起来。 却被太子淡淡的一口否决:“不必了,区区小伤,何需劳师动众。” 反正,她也不会在意。 崔雪君也是懂得打蛇三寸的,“殿下,倘若您手上留疤,恐怕有碍观瞻。” “床头下有药箱,拿过来后你便走吧。” 他是不会给别人接触他的机会的。 男人也不行! …… 第二天,太子与崔雪君罕见的没来听她讲课。 不过既然他们没来,宋居窈自然乐得自在。 她的课堂也一改往日,一片轻松欢快的氛围。 但同一时间,许仁礼那间公子们的授课室,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作为崔家的嫡长子,虽然不是很受宠,但崔雪君的座位,被安排到了最前排的中间位置。 此时,公子们都在练习书法,许仁礼照常一身书生装扮的青衣,站在崔雪君的桌旁,静静地看着,如松如竹。 “老师,可是我哪里写得不对?”崔雪君起先还很恭敬。 “不,大公子写得极好。”许仁礼毫不吝啬的出声夸赞。 哪怕是被自己平时最不喜的老师赞美,崔雪君的面色依旧冷然得像个冰山。 他面无表情的回道:“多谢老师夸奖。还有,老师有事便直说吧。” 他可不信许仁礼没事会一直站他身边。 很显然,与崔雪君在一起,许仁礼也变得不会聊天了,他只好开门见山。 “听说居窈专门去找过你?” 他也是有次走在路上,听见崔府的两位姑娘谈话,才知道的。 他还以为居窈不会直接去找崔雪君,会通过崔大小姐与崔雪君沟通。 谁料,居窈直接为了他去找上了崔雪君。 面对许仁礼的问话,崔雪君倒也没有避而不谈,“老师,此事,您知道得未免有些晚了。难道宋老师没有同您说过吗?” 许仁礼:“……” 他的这位学生,是懂得怎么气人的。 他压低声音,明显也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他们在争吵。 “叫居窈宋女师就好,她又不是你的老师。” 崔雪君从善如流的改口:“宋女师的确找过我。” 他话音刚落,许仁礼马上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崔雪君冷笑一声:“老师您是不是太过激动了?宋女师与弟子没聊什么,不过是为了让弟子不要与您争论,送了弟子一本郑大儒的书罢了。” 这还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原来居窈与崔雪君之间真的没什么。 居窈还为了帮他搜集来绝版的书送给别人。 许仁礼好像被巨大的欣喜砸中,站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还是崔雪君的声音幽幽响起,拽回了他的思绪。 “老师可真是幸运,宋女师那么护着您。不过老师您也很厉害,论起找外援让女人出面这种事,您可是一等一的拿手。毕竟弟子就做不到这样。” 第26章 不负所托 许仁礼:“……!!” 平时怎么不见这小子这么能说? 不过被崔雪君这般阴阳怪气的讽刺说没本事就会告状,许仁礼也并不生气,他甚至还浅浅笑了起来。 “那也总比某些人,都过了束发之年颇久,还没个知冷知热的女子好。” 崔雪君:好吧是在下输了。 他根本就不该跟沉溺在爱河中的人说话! …… 夜间,太子终于得了阿耶的回信,本想带人前去灭蝗,却被崔雪君劝住。 “殿下,如今正是七月,鬼魅横行,臣看我们夜间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听闻此言,李秉权冷笑出声,“雪君,本宫竟不知,你还信这个。” “殿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李秉权并不打算听崔雪君的话,他整理完自己的衣领,便迈出步子准备往外走。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一步,他便顿住了。 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李秉权很是无奈。 不过他也是为属下考虑的主公,“雪君,你不愿去,本宫不会强求。现在,可以让开了么?” 见李秉权态度如此坚决,崔雪君只好祭出杀手锏,“殿下,其实七月夜间不外出,宋女师也说过。” 李秉权原本打算左转绕过他继续往前走的步伐再次顿住。 青年太子抬眸去看他,“是吗?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崔雪君思索了不到六弹指的时间,到底是再也撑不住太子锋利的眼神,他正想说什么,却听太子已经平静又肯定的开口。 “是许仁礼告诉你的。” 崔雪君没有反驳,他悄悄抬眼去看太子,便见到这位太子殿下双手放在头上,正在摘玉冠。 崔雪君松了一口气:“殿下,您不去了?” 回应他的是李秉权温和但也不失威严的声音。 “等会你通知下去,今夜行动取消。” 崔雪君本想离开去上课,可听到“等会”二字,他又停住动作。 “殿下,您可还有事要吩咐?”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李秉权视线飘忽,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崔雪君心神都为之一震。 “雪君,本宫在七月十五日夜晚,看见了在云恒大街上的许公子。” 他顿了顿,到底是又加了一句:“本宫说明白了吗?” 那时,他因带人考察定州郊外田地的蝗虫,刚好也走在云恒大街这条路上。 他本想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看定州的夜间多么热闹,岂料一抬眼便看到了手拿书本的许仁礼。 不过他可以肯定,许仁礼绝对没有看见他。 否则,他也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告知崔雪君。 李秉权深思熟虑了一天,到底还是无法轻易放弃自己的感情。 既然如此,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在他并未真正做出最终决定之前,他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许仁礼与宋居窈的关系,更近一步! 到底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物,崔雪君努力捻灭自己在心内疯长的情丝,他肃寒着脸,听见了自己严肃认真的声音。 “殿下,臣定不会让您失望。” 第27章 她维护谁 骤然得知自己看上的人有了相伴已久的竹马。 就像是自己对她燃起的一腔热情,在刹那间被冷水浇灭。 李秉权没了继续与崔雪君交流感情的心思,他摆摆手,看着这位崔家长公子一步步退下,门也随之被轻轻关上。 面对自家主公的指示,崔雪君哪里能不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去告知宋女师有些特意,所以崔雪君等第二天宋女师上武术课时,起了个大早,第一个来到练武场—— 比起看到许仁礼和宋居窈在一起,他宁愿是殿下与宋居窈在一起。 许仁礼不过是一父亲早亡家族落魄的世家子,他能给宋居窈的,远比殿下少得多。 说来也巧,宋居窈今天醒得很早,她也不是个好赖床的性子,陪少觉的奶奶用过早餐后,她不慌不忙的来到练武场。 走进去后,放眼一望,她惊讶的瞪大了眼。 她以为自己今天已来得够早了。 居然有人,来得比她还早? 可惜来人背着她,正停留在她常用的那把弓箭前,她也不知对方是谁。 她自然而然的走到对方身边,一股甘甜绵柔的檀香味道,扑面而来。 经常在崔府中行走,宋居窈也练就了一身闻香识人的本领。 她不再走近,而是站定,试探的开口:“崔长公子今天来得很早,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对方回过头来,的确是崔雪君那张一贯冷情冷性的脸。 他倒也没反驳,一边收回触摸弓箭的手,一边开口:“宋女师,我来只是想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宋居窈接话问道。 到底是何事值得这位崔府的嫡长公子来得这般早? 崔雪君也没卖关子,他开门见山道:“宋女师,我的侍从,在七月十五的夜间,云恒大街上,看见了许老师。” 虽然生气许仁礼不将自己的话当回事,但面对外人,宋居窈还是很维护他的。 “崔长公子,恕我冒昧,我不知这有什么问题。” “那宋女师便当是我多言了吧。” 崔雪君离开了,宋居窈却还没缓过神来。 许仁礼,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话,当回事? 很快,姑娘们一一到了练武场,虽然崔雪君的话,使得宋居窈心情不太美丽。 但她并没有把情绪带到教学中,该温柔还是温柔,该严厉还是严厉。 见此,在观看宋居窈上课的李秉权,他唇边噙着的那抹笑意更大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公私分明、不带坏情绪做事的姑娘。 他心想:这样的姑娘,做许仁礼的夫人,未免太屈才了。 …… 所幸许仁礼的授课室距离她的授课室并不远,宋居窈提前了下课时间,去找许仁礼,看看他有无大碍。 只是等她走到公子们上课的地方,却发现给公子们上课的人,并非许仁礼。 既然人不在这,便该是在他的寝院了。 宋居窈转身便走,自然没有看到身后男老师欲言又止的表情。 好在她的寝院距离他的寝院并不远,没一会她就到了。 第28章 情侣争执 许仁礼的寝院只有一位奴婢一位小厮,奴婢负责照顾许母,小厮负责看家护院。 给她开门的是女奴春雨,看见是她,春雨低眸垂首,倒也还算恭敬。 “宋姑娘,您来了?” “嗯,你家主子今天没去上课?”她的话很直接。 “少爷今早被春雷发现染了风寒。 他怕带病上课会传染给崔家公子们,所以在家休养。 春雷在照顾少爷,方才奴婢正给少爷煎药。” 春雷就是许仁礼的小厮。 宋居窈点点头,对这两位仆人的表现还算满意,“那你继续煎药去吧,我自己去看看他就行。” 谁料春雨并未离开,而是站在她身前阻止她。 “宋姑娘,您还是别去探望了,万一不小心被感染,崔府姑娘们的课业,就要被耽误了。”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惜对正处在生气边缘的宋居窈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她眼神锐利,好似能透过春雨闪躲的双眼,看透春雨的内心。 “春雨,你这般阻拦我,是你家少爷授意的吗?” 宋居窈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家少爷都得听我的,何况是你? 春雨嘴唇蠕动,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看见了宋居窈所以匆匆赶来的春雷捂住了嘴,春雷的脸上,全是歉意的笑。 “宋姑娘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少爷见您来了,开心之下说不定病都能痊愈呢。” 宋居窈一向对事不对人,她虽与春雨不和,但这与春雷并无关系,所以她对春雷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 “你倒是个识趣的。” 春雷见宋居窈没有再去计较的意思,连忙拉着春雨给少爷心尖尖上的人让路。 宋居窈走出去了很远,隐约还能听到春雷训斥春雨的怒音。 “亏我还看你去煎药去了那么久,怕你出了什么事!原来你没出事,倒是在给少爷找事啊!” “这件事我会一字不落的禀告给少爷,你自己看着办吧。” “春雷哥哥,不要!不要告诉少爷!我不想被赶走!我求求您了!” “你该求的人,是我吗?” 凭借着习武得来的好听力,宋居窈将这段对话听了个完整,她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她好像真的是招惹事情的体质。 哪怕她不去找麻烦,也会有麻烦主动的找上她。 不知不觉间,她已走到许仁礼的寝居。 她刚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许仁礼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把药放那就出去吧。” 宋居窈充耳不闻,她也不说话让新人礼知道是她,而是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许仁礼的声音变厉了,“我让你放下药就离开,没听到吗?” 回应他的是宋居窈的含笑的声音,“仁礼,你可真威风。” 她话刚落,房间内立马安静下来了。 宋居窈朝着许仁礼的床边走,眼看距他的床还有十步之遥,却被他叫住。 “居窈,别过来了,我染了风寒,可别传染给你。” 风寒可不是小病,哪里都有人时不时因感染风寒而死。 宋居窈却并不在意,“我从小习武到大,小小风寒,还奈何不了我。” 可是许仁礼很谨慎,他一下子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在里头忍不住连打了数不清是几个的喷嚏。 第29章 再去哄她 “居窈,就当是为了让我不在病中还担心你,别再过来了好吗?” “所以,也是你让春雨不要过来的?”宋居窈低声呢喃。 “嗯?居窈,你说什么?”因许仁礼整个人都闷在被子里,加上宋居窈声音又小,故而他根本没听清。 这个问题也不是多重要,宋居窈很快就不纠结了,她换了另一个重要的话题。 “仁礼,中元节的夜晚,你是不是出去了?” 为了防止徐仁礼骗她,她还刻意强调:“这才过了几天,你不会不记得了吧?若是记不清,我可以给你提个醒!” 她一字一顿的说出四个字:“云、恒、大、街。” 许仁礼本就不想骗宋居窈,可也不想她生气,他犹豫不言,直到听见宋居窈说出那四个字,他顿时歇了负隅顽抗的心思。 他张口欲言,但宋居窈已经从他的沉默里,知道崔雪君说的是真的了。 她上前几步,拉起崔雪君的手,做了几个动作,随着她的举止,她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凝重。 宋居窈力气很大,许仁礼根本无法抵抗,随着她的动作,他的脸也从被子里露了出来,他只好努力克制住打喷嚏的冲动,减少传染给她的可能。 许是宋居窈把空气中的氛围弄得太过紧张,许仁礼也察觉到了,他声音低弱没什么底气的问询。 “居窈,怎么了吗?” 宋居窈定定的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嘴唇暗紫的人,她的双眸沉静幽深如一潭水。 “你昨夜是否做了噩梦?惊醒后头痛欲裂,后背冰凉,有暴起杀戮的冲动?” 男人垂眸不敢再去与她对视,心虚得很明显。 宋居窈声音很沉:“仁礼,你被厉鬼缠上了。” 其实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有预见过,毕竟她也知道——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许家乃冀州高阳的名门郡望,哪怕衰败了,也是寻常家庭难以匹及的。 此等落魄世家出身的子弟,没点手段怎能去争取本就极其有限的资源? 何况,春雷那快且稳健的走路步伐,平正稳的下盘,无一不表明他并非普通小厮。 随着宋居窈的话语,许仁礼渐渐的把头埋进被子里,最后只露出一双失了亮光的眼睛。 他动作的同时,倒也在认真听宋居窈讲话,听她说完,许仁礼温和的眉眼渐渐泛上一层冷意。 不过他语气还很温柔。 “所以,居窈,只要找人驱鬼做法,我的病就能好了?” “那要看你找的人,本事如何。”宋居窈实话实说。 许仁礼在被子下缓缓笑了,“居窈,你是想说,找谁都不如找你吗?” 不等她开口,他又道:“可我不想你受伤。” “那你还不听我的!”宋居窈心情本来就不如何,如今得知许仁礼被恶鬼缠上,就更差了。 “居窈,别生气了,等我好了,再给你赔罪好不好?”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仁礼眸子里闪着奇异的亮光。 想起上一次许仁礼讨自己开心的过程,宋居窈小脸一红——她如今哪里还敢生气? 那种欲.仙欲.死的事情,她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第30章 春雨下场 她声音偏冷:“赔罪就不必了,你还是先去找个厉害点的巫师吧。” 她看许仁礼造的杀孽不少,一般的神婆可治不好。 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许仁礼不仅一点也不威严,还甚是听话:“好,都听我们居窈的。” 说罢,他又接连打起好几个喷嚏。 宋居窈眸色渐深。 见许仁礼情况严重,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取出出生时便由阿娘亲手戴在自己脖子上的桃木剑,递给床上之人。 “这个你先戴着吧,起码能压制一些。” 望着那格外精致小巧的桃木剑,许仁礼垂眼深思。 他幼时家境极好,自然知道这桃木剑并非凡品—— 难道,居窈,也有事瞒着他吗? 他思索着,还不忘回应:“居窈,我若是收了,你怎么办?” 他这话得到了宋居窈的嘲讽:“我一未造杀孽,二行正坐直,为何要怕?” 她说完,把桃木剑与红绳团了团,放在许仁礼的床头,转身离开。 “仁礼,不必担心我了,你还是先看顾好你自己吧。” 这是她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 …… 她推开屋门,要走出去,眼睛下意识的朝外瞥,一下子就看到了跪在院内的春雨。 到底是许仁礼的家事,她不好多掺和,正准备视若无睹的继续往前走。 岂料春雨却一小子又拦住她,接着响起的是春雨哽咽的声音。 “宋姑娘,奴婢错了,您就原谅奴婢吧。” 宋居窈不是看不出春雨对许仁礼的情意,只是她相信许仁礼不会乱来。 不过看着一个觊觎许仁礼的奴婢一直待在许仁礼身边,她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 “春雨,”她最后一次耐心警告,“你的主子不是我,我没有处置你的权力。现在,可以让开了吗?” 春雨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身旁的春雷一把拉开。 见宋居窈真的要离开,春雷狠狠瞪了春雨一眼后,连忙追上去。 “宋姑娘,小的知道我家少爷鬼节夜间外出惹您生气了,但您能听小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吗?” “那你不妨说说。”宋居窈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还招呼春雷,“你也来坐。” 春雷犹豫片刻,到底也坐下了。 “宋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我家少爷他有一位范阳卢氏的弟子。这位卢公子知识薄弱,长此以往怕是难以登科。 加上少爷他白天要上课。所以少爷便与卢公子约好夜间去为他补习。虽然七月是鬼月,但卢公子加了价钱。 他不仅给少爷一份珍稀的救命药材,还允诺若是少爷鬼月夜间还能坚持天天来为他上课,就给少爷一本完整的《闫子兵法》。” 宋居窈敏锐的从这一大段话里捕捉到了关键词,“春雷,你是说,那位卢公子只给了你家少爷一份药材?” 春雷此时还对一切浑然不觉,“是啊宋姑娘,有哪里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 许仁礼明明同自己说他那位弟子给了两份药材! 她换了一种说法,“那春雷,许夫人可有吃那药材?” 春雷终于知道宋居窈误会了,他立刻解释道:“宋姑娘,虽然卢公子只给了一份药,少爷把那药给了您,但我家少爷他花了大价钱又买了一份同样的药,喂给许夫人吃了。” “那就好。”幸好许夫人也吃了药,不然她心中定会生愧。 春雷也跟着笑道。 “宋姑娘,小的也知道您是惦念我家夫人的。我家夫人也同样惦念着您的祖母。 少爷喂夫人喝药时,夫人不肯喝,反而问这药您的祖母有没有,听见也有才肯喝。” 宋居窈因许仁礼生的气,因春雷的这些话,一扫而空。 “既如此,带我去见见你家夫人吧。”她也有好长时间,不曾见过许母了。 “好,宋姑娘请随小的这边走。” 她隐瞒着许仁礼的病,毕竟许母就尚在病中,哪里还能让她再去担心儿子。 与许母聊了一个时辰的天,宋居窈起身告辞。 临走前,许母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手镯,拿起来就要往宋居窈手上戴。 那是一白玉绞丝纹镯,很是漂亮,看着就非常珍贵。 宋居窈怎么会要。 她连忙把手往回缩,奈何她的手已经被许母抓住,她又不想挣扎以免伤害到许母。 可是她与仁礼并未成婚,许家又那么困难,她如何能收下? 她想着先戴着,改天拿下来给仁礼,让他还给他母亲。 不过许母接下来的话,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居窈,不管世事如何,伯母都只认定你作我们家的儿媳。这手镯你若是不要,那就是不给伯母面子……” 望着许母期待的眼睛,宋居窈哪里忍心拒绝,“那就多谢伯母了。” 大不了以后她若是与仁礼没有走到一起,再把这纹镯还给许伯母便是。 思及此,她也就主动伸出手腕,许母见此,连忙给她戴上镯子。 许母抬头去宋居窈,正好与她的视线对上,两人皆是会心一笑。 这座寝院的另一边,显然就没有这个好气氛了。 在宋居窈走后,春雷端着药汤,走到自家少爷的床边。 “少爷,该喝药了。” 哪怕是在外面武力异常高强的春雷,于许仁礼面前,也是驯良顺从的。 许仁礼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喝完药,又用布巾擦了擦唇。 他把见底的药碗放回托盘上,却看春雷并没有要走的迹象。 “怎么?还有事?” 春雷将托盘放在地上,后退几步,“扑通”一声跪下,把春雨从拦宋居窈到再拦宋居窈的事,全部说了一遍,不带一丝感情。 知道春雷并不会因自己喜谁厌谁就有所偏颇,听完他的话,许仁礼很快做出决定。 “把春雨发卖了吧。再拿钱去寻个手脚利落心思干净的丫鬟。” 春雷从屋内出来,看向仍跪在一边的春雨,说的话很是冷酷无情。 “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好离开这吧。” “不!春雷,你让我去见一面少爷好不好?就见一面!” 少爷不会对她这么无情的!肯定是宋居窈那个贱人说了什么,才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第31章 妒夫太子 要知道,她一直伺候在许母身旁,活也不多,许母人也温和,少爷也算大方,她去哪里还能找到这么钱多活少环境好的地方? 她以往一直过着这么安逸的日子,若是不幸被卖进勾心斗角非常严重的深宅大院,哪里还能活得下去?不被啃得连骨头都没有就算好的了! 她开始大喊:“少爷,您救救春雨吧。春雨多年来伺候夫人,没有功劳也……” 可惜没等她把话说完整,她就又无法说话了。 这会倒不是被春雷捂住嘴,而是被春雷一个手刀,劈晕了。 劈晕春雨后,春雷还特地等了一会,见自家少爷真的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遂带着春雨离开崔府。 …… 这天的武术课,宋居窈正在教姑娘们一些简单有效的防狼术。 李秉权在武术一道上虽不如他的双生弟弟,但也不至于落到需要学习防狼术的地步。 而崔雪君仗着自己是男子,也并未认真听讲。 他们二人正站在远处,一边欣赏着宋居窈的飒拓风姿,一边对话。 “殿下,您之前让我去看看宋老夫人的病情,我已清楚了。” “如何?”李秉权抬眼瞧了崔雪君一眼。 “殿下,宋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哪怕是用一些您送的珍稀药材撑着,也活不到明年夏天了。” 李秉权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本宫的侍医可有去看过?” 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出公差,但他的弟弟依然帮他整理行囊,还不忘挑来东宫药藏局最好的侍医嘱咐他带上。 “殿下,臣带着定州最好的郎中,还有您的侍医,一同去看过老夫人了。这是他们得出的共同结果。” 不仅是李秉权,宋居窈在崔府待了两年之久,崔雪君又怎能不知宋居窈对宋老夫人的感情有多么深厚,骤然得知此结果时,他也很难接受。 望着正在贴身指导一小姑娘习武的宋居窈,李秉权好看的眉眼都染上一抹愁色。 “老夫人的病情,她知道吗?” 崔雪君也顺着李秉权的目光看过去,“殿下,此事臣也不知,不过臣带的医师,并未道出老夫人真实的病情。” 言外之意,要是宋姑娘另外请高明的医师看过,那就是知道。倘若没有,那就是不知。 李秉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又换了另一个话题。 “雪君,你昨天说,你去找宋姑娘说了许公子中元节夜出的事情,她很维护许公子?” 崔雪君不介意再让自家主公难受一些,反正既然他敢做这种事情,以后难受的时候还多着呢。 “殿下,不仅如此,中元节的第二天,宋女师得知许老师鬼节夜出后,还提前了下课时间,去授课室探望许老师。” 就那么喜欢那么在意吗?李秉权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他满腔嫉恨,无处发泄。 不由得攥紧双拳。 直到一位姑娘惊呼声响起:“啊!血!殿下您的手受伤了!” 她的声音终于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无知无觉的李秉权唤了出来。 他顺着那位姑娘的眼神往下看去,就看到自己手上缠着的白纱布已经渗出不少血液,正在滴滴答答的往地上坠去。 宋居窈与一众姑娘们也被这声音吸引,照着姑娘的话语往李秉权的手上看去。 虽然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受伤,但他也是在自己的课上变成这样。 宋居窈心中微叹,她命姑娘们两两组队互相练习防狼术,自己则趁机朝着李秉权走去。 见她走过来,李秉权面色不变,只有完好的左手微微蜷缩,昭示着他也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从容。 崔雪君见她过来,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把场子留给他的主公。当然,也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衣服沾上血迹。 太子受伤可不是小事,宋居窈走得飞快,面上的焦急之色不加掩饰,“不知殿下,因何受伤?” 她观察一下李秉权的手,见它还在流血,不等他开口又试探的问。 “殿下,民女去叫府医吧?” 这伤势看着可不轻啊。 也不知是怎么受的伤,这么不小心。 李秉权怎么愿意让府医过来,府医过来了,他还怎么借此与宋居窈亲近。 他不着痕迹的瞥了崔雪君一眼,后者也很有眼色,代替李秉权出声道。 “宋老师,殿下可是在您的课上旧伤复发的,您不会对此坐视不理吧?” 呵,许仁礼不让自己这么叫,那他还偏要这么称呼宋居窈! 这事自己的确有责任,宋居窈声音坚决:“崔长公子说得对,我会负责的。” 崔雪君却不愿这么轻易的放过她,“那宋老师,您打算如何负责?” “崔长公子,你希望我怎么负责?”宋居窈不答反问。 他故意沉吟许久,“起码你要看看殿下伤势如何,给殿下上药吧?” 宋居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遂疑惑发问:“这不会冒犯到殿下吗?” 太子殿下身边侍从众多,难道连上药的人都找不到了吗? 李秉权一副不愿让宋居窈为难的模样,“姑娘们还等着,宋女师你去上课吧。我受的伤并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他说得这么懂事,倒是让宋居窈很不好意思,“殿下,民女带您去崔长公子的院里上药如何?” 不就是上药吗?她以前与师父对练时,不小心伤了师父,也是她给师父上的药。 至于为何去崔雪君的院子,当然是因为他的院子,离练武场最近。 李秉权这次倒是没有再推脱,“那就麻烦宋女师了。” “不麻烦,应该的。” 宋居窈安排好姑娘们后,三人便一同前往崔雪君的院子。 见终于到了自己的住处,崔雪君将两人请到院内围着一圈石桌的石凳旁,又给他们上好茶。 “殿下,您与宋姑娘且在此稍候,臣去拿医药箱。” 说完,他不等李秉权回答直接转身离开,把与宋居窈单独相处的空间留给李秉权。 李秉权也不尴尬,青天白日的,宋居窈更是没觉得有什么,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秉权受伤的右手,试探性的发问。 “殿下,民女帮你把纱布解开看看伤势如何吧?” 第32章 趁机夺妻 “多谢。”李秉权说着,一边把右手放在干净的石桌上。 鲜血把纱布滴透,晕染在石桌上,宋居窈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解开纱布,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动作,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她拉着纱布的一端,把压在李秉权右手下面的那段纱布轻轻抽出,她的手旋转一圈,再去抽那被压着的纱布,循环往复。 她的心思全在纱布上,自然不曾看到李秉权幽深的眼眸:宋居窈,你就这么排斥本宫吗?连把本宫的右手拿起来都不愿? 越到后面,血液越浓稠,纱布也越不好撕。 宋居窈表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她呢。 她的左手隔着衣服压住李秉权的右手腕,右手拽一下停一下,时不时还担心的问道。 “殿下,疼吗?疼您就跟我说,千万别忍着!” 李秉权怎么会说疼,他可要在宋居窈面前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他打量着眼前女子,不停颤抖如蝶翼的黑长双睫,满是对他疼惜与不忍的眼,以及她那动个不停的红润的唇。 他咽了一口唾液,喉结上下滚动。 “宋姑娘,本宫不疼,你继续便是。” 仔细听来,他低沉喑哑的声音里,还含着笑。 宋居窈不由得感叹:这太子还真不是一般人,手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最后,她总结道:真是狠人一个。怪不得人家能稳稳的在储君之位上,一坐就是十多年呢。 等纱布被完全撕下,宋居窈的额间,全是汗珠。 她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等她再睁眼时,一方白色巾帕被递到她面前。 太子声音依然沉稳有力,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好像他递巾帕的举动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宋姑娘,擦擦吧。” 宋居窈不想接,她之前暑日练武,身上的汗简直能汇成一条小溪,那时的她,直接不讲究的用手擦去,回去后再洗澡就好。 但在太子面前,她不能失态,只好把帕子接过来,“谢谢殿下。民女用完后,洗净再还您。” 她拿起帕子拭去汗珠,正好听到李秉权回了一个好字。 宋居窈:所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帕,真的还要她还回去啊?他真的是太子吗?还是说太子怕她拿他的巾帕做坏事?毕竟巾帕也是贴身之物。 看着宋居窈被自己的应好声惊得呆住,李秉权好看的唇角与清俊的眉眼一起弯了起来。 居窈呆住的样子也很好看,真想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与她永远都不分开。 想着想着,李秉权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许仁礼那个落魄书生,又有什么资格拥有她? 于是等崔雪君拿着医药箱走来,看到的便是呆愣的宋居窈,和脸色明显不怎么样的太子。 崔雪君有些疑惑,但他并未多问什么,而是叫了一声宋居窈。 “宋姑娘,医药箱我拿来了。” 被叫得回过神来,宋居窈为自己之前的走神歉意一笑,她接过箱子,把它放于桌上,打开。 然后,她看着琳琅满目的药瓶,再次愣住了。 她缓缓转头去看崔雪君,“长公子,这些哪个是金疮药?” 别看崔雪君并不习武,但他医药箱里的药,倒是挺全的。 哪怕是崔雪君本人,都在箱子里找了好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出声。 “找到了。” 他把金疮药递给女子,女子的指尖不经意的划过他的右手手心,给他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微蜷右手,望着已经在给李秉权上药的宋居窈,抿紧了薄唇。 为何与她接触,自己就不排斥?难道他的洁癖,还是看人发作的吗? 宋居窈放下药瓶,拿过崭新的纱布,李秉权见状,把放在桌子上的右手抬了起来。 很快,她就把纱布缠好,还给李秉权,系了个蝴蝶结。 不过无论是李秉权本人,还是围观的崔雪君,都对此并无异议。 太子甚至还朝她温和一笑,“麻烦宋姑娘了。” 听说许仁礼病了,不趁他病,夺他的青梅,怎么行? 不得不说,太子笑起来,那好看得简直是万树花开。 宋居窈不带任何偏颇的想。 不过,仁礼笑起来,也不比太子差多少。 在朝崔雪君打听完如今的时辰,她镇定从容的同君臣二人告别,前往练武场,通知姑娘们下课。 …… 等宋居窈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李秉权这才收回望着她的目光,去问身边人。 “雪君,你说我吸引到她了吗?” 崔雪君虽然觉得“吸引”这个词换成“勾引”二字更合适些,但也认真回答。 “殿下,宋姑娘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吸引,那她身边的男人该像韭菜一样,换了一茬又一茬了。” 毕竟宋居窈真的很优秀,他父亲还动过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想让他那位继室王夫人所出的好弟弟,将她娶回家。 “也是。”李秉权并不气馁,反而越挫越勇,他好似想起了什么,遂去问崔雪君,“你说,让你的老师病得更严重些,如何?” 这样,他就能有更多时间与居窈相处了。 崔雪君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问:“殿下准备如何做?” 知道这并非好事,李秉权招呼他,“雪君,你附耳过来。” …… 回到练武场后,差不多到了时间,她宣布下课,姑娘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她收拾好这片场地,也想动身离开,抬眼却见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完了,别说现在离开,她今天晚上之前能离开这练武场,都算是好的了! “二公子,好久不见。”她深吸一口气,毕竟是雇主最宠爱的儿子,不能得罪不能得罪,她遮住眼底的厌烦,率先打招呼。 若说自幼丧母的崔雪君与崔雪咛是互相报团取暖着长大,那么崔雪咏与崔雪咚,便是在父母的无限爱意中长大的。 比起崔雪君的内敛,崔雪咏很是骄傲张扬。 哪怕他这位最偏爱的儿子不愿意参加科举子承父业,偏偏爱好习武,也由着他去了。 注视着女子浅淡的笑颜,崔雪咏脸色却并不好看。 “宋姑娘,听说你去了我长兄的院子,去给太子殿下上药?” 他别有意味的道:“宋姑娘,真的只是上药吗?难道你没有与他们,发生点别的什么?” 第33章 争执再起 “崔二公子,您这是很期待我与他们,发生什么吗?”宋居窈不答反问。 崔雪咏占有欲作祟,怎么可能会期待他们与自己看中的姑娘发生关系。 见宋居窈语气不善,他连忙哄道:“宋姑娘,我知道你不是那等随便的女人。” “原来崔二公子知道啊。”既然知道,你还问什么。 崔雪咏有些尴尬,但他不愿让气氛继续这样尴尬下去,连忙说出他这次来的意图。 “宋姑娘,我的箭术不及你,我想与你近身搏斗一番。” 近身搏斗? 虽说习武之人不分男女,打斗在一起是常事,但宋居窈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正想找个理由婉拒,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二弟,你若是无处发泄,兄长可以借你几个暗卫给你练手,宋姑娘毕竟是女子,与你对打多有不便。” “呵呵,”崔雪咏冷笑一声,“兄长来得可真是及时。” 是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崔雪咏的异母兄长——崔雪君。 “我若是再晚来一些,岂不就让你得逞了?”崔雪君言语中嘲讽之意不加掩饰。 崔雪咏垂眸遮住眼底的狠意——他这好兄长最近傍上了太子,再也不是他能随便欺压的了。 形势比人强,他便退一步吧。 思及此,崔雪咏笑了起来,“宋姑娘,既然您不愿意,那便算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他这话出口,仍然免不了被崔雪君嘲讽的命运,“原来二弟你还有要事在身啊?你的要事,怕不是去哪个红绡帐里度春宵吧?” 被人这般揭短,崔雪咏很难忍住,他正想破口大骂,忽的想起父亲让他与兄长以及太子殿下搞好关系的话语,他闭了嘴,不甘的离开。 崔雪君,你最好不要有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天! 不然,我定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烈的代价! 宋居窈瞥了一眼崔雪咏离开的背影,就收回了目光,转头去看崔雪君。 她很真诚也很有礼貌:“多谢崔长公子替我解围。” 崔雪君并不居功,反而道。 “是殿下让某回来找宋老师的。” “哦?”宋居窈瞪大了眼睛好奇发问,“殿下有何事吩咐?” “宋老师,殿下这次,并不是要您为他办事。”见宋居窈误会,崔雪君为自家殿下解释。 “那殿下找我是……” “是这样的宋姑娘,我家殿下得知许老师中元节夜晚才归家,特意找了位定州出了名的巫医,不知道许老师他需要吗?” 这简直就是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需要。”她连声道,“需要的。” 毕竟是太子亲自寻来的巫医,能力应该很好吧? 这样她就不用自己出手了。 “既然宋老师需要,稍后,某便将巫医送到你的院里。” “那就麻烦殿下和长公子了。以后你们若是有事,民女定义不容辞。”宋居窈这话并非说说而已。 “宋老师不必这般客气,我这也是为了不耽误自己以及兄弟们的课业。” 宋居窈夸赞:“长公子这般好学,你许老师知道后定然欣慰。” 崔雪君闻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同宋居窈告别,率先离开了练武场。 …… 为不妨碍宋居窈上课,李秉权特意把灭蝗的行动改到下午。 这次参加灭蝗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不止是李秉权带着崔雪君与宋居窈,就连定州都督也带上他最宠爱的儿女崔雪咏与崔雪咚随行。 明显是在打着把爱女嫁入东宫的主意。 一行人带着都督府的随从,轻装简行,前往被蝗虫啃食被严重的西郊。 之所以去西郊,因为这是宋居窈之前与许仁礼出来吃饭那天一起找到的,整座城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因只去了她与崔雪咚两位姑娘,所以她们被分在同一辆马车上。 不是都督府没有财力多打造些马车,而是崔都督看出太子不喜铺张浪费的性格,特意暗地里把府上一些华丽舒适的马车,高价卖给了定州当地的豪绅。 至于太子对此事是否知情,就不是她该思考的了。 上车时,崔雪咚已经在马车上悠闲的坐着,她的侍女正跪在她脚边,满头大汗的给她扇着风。 宋居窈不着痕迹的蹙起黛眉,但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除非她把那扇风的侍女买来,否则实在没有干涉的理由。 于是她从桌前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 恰好这时太子正带着崔雪君路过,凉风从马车里吹起纱制车帘,跑到外面去。 李秉权有些好奇风从哪里来,便顺着风吹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入眼便是认真看书的宋居窈,以及她旁边哪怕吹着风仍然一脸不耐烦的崔家二姑娘。 李秉权暗中叹息:人与人的差距,简直是云泥之别。 不过想到这么努力好学的女子是自己的心上人,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与有荣焉的自豪情绪。 见自家主公唇角轻轻上扬,明显心情不错的样子。 崔雪君难免也朝着马车内看了一眼。 看后,他倍感钦服:这么热的天还能看书看得那么心无旁骛,第一才女不愧是第一才女! 被炙热天气弄得烦躁不已的崔雪咚,自然不知道她又收获了太子殿下的厌恶。 她此时正处于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状态中,而宋居窈看书弄出来的翻页声,让她听得更为烦躁。 可是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压在这里,就像是有着大好身手却不能施展,她很憋屈。 不能针对宋居窈,那么惨遭她毒手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她出其不意的一脚踹向侍女的脸,直接把侍女的头都给踢歪到车帘边缘。 如此,崔雪咚还嫌不过瘾,正想狠狠碾压一下侍女的脸,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动不了了。 她被人,一把握住了脚腕。 不用低头去看,她都知道是谁做的。 “老师,弟子教训不懂事的婢女,您也要管吗?” “崔二姑娘,大燕禁止一切人,对奴婢动用私刑。 你若是看不惯她,大可直接发卖了去。 但你伤害她的发肤,请恕老师难以袖手旁观。” 宋居窈声音缓慢,语气却很坚定。 崔雪咚却并不惧怕,语气隐含挑衅:“老师,您这是要去举报弟子吗?” 她说话时,刻意加大了“老师”这两个字的音量,好让宋居窈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可定州都督的爱女,整个定州都是她父亲的,她打骂一个低贱的婢女算什么! 就算这婢女今天被她弄死了,她也能保证自己平安无事! 第34章 都督阻拦 面对威胁,宋居窈依然镇定,她慢慢的收回攥着崔雪咚脚腕的手。 “老师可不会傻傻的去官府告你,毕竟太子殿下就在前边,老师我何必舍近求远呢?” 崔雪咚不见棺材不落泪,依然在负隅顽抗,她倒也收回了踩在侍女脸上的脚,神情却依然嚣张,她低眸睨视着侍女,笑道。 “那老师,您不妨问问她,我动她了吗?” 那侍女闻言,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宋居窈,“多谢宋姑娘好意,只是主子、主子没……” 不等这侍女再继续说什么,宋居窈直接把崔雪咚定住,让其无法动弹。 接着,她把侍女拉起来,在侍女面前蹲下,她两手固定着侍女的双手,是不算太用力但也让人无法挣脱的程度。 宋居窈去看崔雪咚,还把侍女的右脸给崔雪咚看,“二姑娘,你说你没踢她,那她右脸上的脚印,侍女哪来的?” 崔雪咚一下子泄了气,闭上嘴一声也不吭了。 宋居窈又转头去看这侍女,诚恳的同侍女商量道:“我把你买来,以后你跟着我,如何?” 侍女不是不知道崔雪咚并非一个好主子,但…… “宋姑娘,您不必如此,主子她不会把我卖了的。”侍女声音很小,但马车里很安静,所以宋居窈一字不落全听到了。 听完侍女的话,她笑了,“崔二姑娘,你是想现在让殿下过来看看你是如何仗势欺人的,还是把这侍女卖给我,息事宁人?” 毕竟她鞋底的花纹,与崔雪咚的并不一样。 她可“买不起”崔雪咚的鞋子。 崔雪咚并未回她。 谁让对方被她定得不仅无法行动,还无法言语了。 想到这一茬,她对上崔雪咚愤恨不甘的目光。 “二姑娘,你若是愿意,便眨两下眼,如何?”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崔雪咚屈辱的眨了两下眼。 宋居窈很满意,直接狮子大开口:“那一口价,四千五百文,同意的话,你就再眨两下眼。” 崔雪咚怎会愿意,如今市面上一个丫鬟的价格都六七千文,她这好老师都快半价了! 可是当她目光移到侍女的右脸上时,她又开始犹豫起来。 她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钱,舍弃成为太子妃的可能吗? 她可是崔家的大房嫡女,未来可有着大好的前景。 何必去跟一个只能与教书先生配对的宋居窈计较呢? 想到这,她再次眨了两下眼睛。 宋居窈见状,直接用右手抽出一张纸,再拿过笔。 她抬头去问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喏喏回道:“婢女名叫青竹。” 知道侍女的名字后,没多长时间,她就把买奴契好写了。 她解开崔雪咚的穴位,淡淡开口:“二姑娘若是觉得没问题,便签了吧。” 崔雪咚接过买奴契低头去看,除了价钱是宋居窈说好的四千五百文,其余的地方都没有问题。 她狠狠一咬牙,到底是签了。 就当是忍辱免灾了! 何况那个丫鬟,胆小又美貌,实在不讨她欢心。 卖了便卖了吧。 宋居窈写了两份买奴契,一份递给崔雪咚,一份自己收好。 接着她将手伸向跪在马车上一动也不敢动的青竹右脸上,用手帮她把脸上的脚印擦去。 想不到自己的新主子这般平易近人,青竹呆住,回过神来就看到新主子冲她微笑。 “青竹,到我这边来坐。” “是,主子。”青竹改口改得极快。 她来到宋居窈身侧,乖巧温顺的坐下。 见状,崔雪咚冷哼了一声,倒也再没多说什么。 而青竹,这一路上,一直在给宋居窈添茶倒水,就没让杯中茶水凉过。 等马车停在西郊,崔雪咚一刻也不多留,立马下了马车。 宋居窈也不在意,转头叮嘱青竹:“人们对灭蝗一事还有些抵制,你便先留在这里,好歹还安全些。” 青竹自然点头应好。 说完,宋居窈下了马车。 …… 另一边,崔雪咚从马车上下来,几步便走到自家兄长面前。 她凑到崔雪咏的耳旁,撒着娇。 “二哥,宋居窈她实在太过分了,那次我被人掐了她不帮我出头也就算了。 这次还抢走我的婢女!你再不教训教训她,她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崔雪咏只觉得自家妹妹没用,他如今还有别的正事要干,哪里有时间帮她收拾一小小的姑娘家? 他声音不悦:“雪咚,是教训宋居窈重要?还是巩固你二哥我在都督府的地位重要?你若是懂事,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哼!你不帮就不帮,”崔雪咚也来脾气了,“我自己想办法去教训她!” 她离开崔雪咏身侧,找崔都督去了。 崔雪咏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吩咐身边的侍从听他命令去办事。 “这件事,一点纰漏都不能出,不然,就别回来见我了,听到没有?” “是,主子。” 崔雪咏满意的点点头,随意的一挥手,“下去吧。” 说完,他也快步上前,走到他父亲崔都督身边。 …… 宋居窈下马车没多久,便看见崔雪君朝她走来。 这位崔府的长公子在她面前站定,“宋老师,殿下请您过去。” 宋居窈闻言,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前方被众人包围着的太子殿下。 他站在崔都督左边,而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崔都督,正不停的对着他点头哈腰,好不恭敬。 虽然不是很想去那么热闹的场合,但太子命令不得不从,她只好应下。 “好,长公子,我们一道过去。” 两人穿过重重人群和纷飞的蝗虫,终于来到太子身边。 宋居窈弯腿朝太子行了一礼,因此地蝗虫过多,怕它飞进嘴里,太子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字:“起吧。” 她直起腰,太子冷静严肃的声音也适时响起,“雪君,拿火把来。” 崔都督本来以为太子来西郊只是想视察一下,如今听到“火把”二字,哪里还能不明白太子想做什么。 他连忙上前阻拦,语气焦急:“殿下,不可!蝗虫乃神虫,不可灭杀啊殿下!” 第35章 心仪之人 “崔都督,本宫已得了父亲的准允,您说不可,是想公然与陛下作对吗?” 李秉权搬出了他的阿耶。 崔都督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又继续叫嚷:“哪怕是陛下准允,也不可!若杀了神虫,天神再次降罚,定州就撑不住了殿下!” 他指着举着火把的崔雪君怒呵,“逆子!快把火灭了,别伤着神虫!” 这般看来,崔都督虽迂腐,但也是个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 李秉权的声音掷地有声,“若再不灭蝗,定州才真是撑不住了!” 说罢,他不欲再去和崔都督废话,直接干脆利落的从崔雪君手中接过火把,高高举起杀死蝗虫。 “不——” 崔都督发出一声悲鸣,踉踉跄跄的跌倒在地上,还是崔雪咏及时扶了一把,才让他没有摔得更惨。 被烧死的蝗虫一个接一个的落到地上,砸出刺眼的火星。 李秉权又举着火把,围着西郊的一片田地烧了大约有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吩咐身边的崔雪君。 “把火把都分下去,今天不把西郊的蝗虫杀完,谁也不准离开!” 见崔雪君正在分发火把,宋居窈颇感兴趣,她过去想同他讨要一个,岂料却被拒绝。 “杀生这等事情,还是交给我们男子来做吧。 宋老师若是无聊,可以到处走走,记得不要走太远。” 到底也是为了她好,宋居窈倒是没继续坚持,不过她也没有离开这里到处走走,而是径直朝着崔都督而去。 崔都督看着他府上的侍从,个个听命于太子,都拿起火把开始烧虫,急得可谓是满头大汗。 此时看见宋居窈,就像是渴了好久的大漠旅人见到了水,喜不自胜。 他连忙朝她走来,嘴巴也不停歇,“居窈啊,殿下常常去听你讲课,你与殿下也很熟悉了吧?你快去劝劝殿下,让他把火把都收回来。” “崔都督,您找错人了。”堂堂三品大员低声下气的求她办事,宋居窈却并不领情。 她甚至还给了这位三品大员当头一棒,“崔都督,您若是知道是谁谏言殿下烧火灭蝗的,恐怕就不会来找民女了。” “你!你!居然是你!”崔都督发怒发得喘不上气来,还是一旁的崔雪咚不停的安抚,崔都督才好了一些。 “阿耶您别生气!女儿去求殿下!让殿下停止灭蝗!” 她是喜欢太子殿下不假,但她若是不听父亲的,失了父亲的支持,她哪怕嫁给殿下,也无法在东宫立足! 崔都督眼神一亮,随即又很快熄灭,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且去吧,阿耶等着你的好消息。” 崔雪咚整理一下显得她很活泼灵动的绿色衣摆,又摸了摸自己最喜爱的发型,随后扬起明媚自信的笑容,提起裙摆朝着李秉权的方向,步步生莲的走过去。 别说崔都督很激动了,就连宋居窈的内心,也不平静。 太子殿下,千万不要看崔雪咚人长得漂亮就听她的!灭蝗可是造福千万百姓的大事! 她望着崔雪咚向李秉权走去的身影,很想跟上去。 回想起那天与许仁礼出来时,在西郊看到的百姓,他们脸上对蝗虫的憎恶与恐惧,深深地刺痛着宋居窈的眼睛。 她下定决心正想过去,她的左手手腕却被人握住。 很少与人这般亲近,许仁礼这次没有随行不可能是他,宋居窈下意识伸出右手,狠狠捏住碰她之人的手腕。 “嗯……” 她左侧传来一阵男人忍痛的低喘。 不对,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 宋居窈顺着自己捏住对方的右手往上看,等看清对方的脸后,她马上松开了右手,脸上更是无尽的歉意。 “不好意思啊长公子,我常年习武,警惕性有些高,没伤到你吧?” 她说着,眼神也落到崔雪君的右手手腕上。 毕竟她刚才把对方当成坏人去捏,可用了快十成的劲! 被宋居窈这么一捏,崔雪君不仅没有生气,还对她的话表示理解。 “宋老师才貌双全德艺双馨,是该对人多些防备。某并未受伤,倒是宋老师,某刚才握你手腕的时候,没有伤到你吧?” 这并不是宋居窈第一次被强行握手腕了。 上一次,还是她与许仁礼。 那时候她与许仁礼谈崩了,对方一时气急,握住她手腕的力气自然不小。 与那次比起来,崔雪君这回真的不算什么。 所以她也并未生气崔雪君擅自动手,“长公子,我也并无大碍,只是以后长公子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把你弄伤。” 崔雪君也观看过宋居窈的武术课,自然知道她所言非虚。 “宋老师,这次也是事急从权。” 他环顾四周,见身边没有崔都督的人,这才继续道。 “某之所以握住您,是希望您能够相信我们殿下,殿下他并非是能够轻易被美色动摇之人。” 宋居窈有些不相信。 说李秉权为是好色之徒,那他被小咛勾引了一阵,就放过了小咛,还表示要来听她的小课,这不是能被轻易动摇是什么? 何况崔雪咚与崔雪咛又有些相像,若太子殿下还想玩替身游戏,这两朵姐妹花还能拒绝不成? 她这么想着,想去阻止太子与崔雪咚见面的心思,就更强烈了。 到底在太子身边历练了许久,虽然不知为何自己的话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但为了不让宋居窈过去打扰,崔雪君只好祭出大招。 “宋老师您放心,太子殿下不会听二妹的。毕竟我们殿下,已有心仪之人,不会被其他女人动摇。”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此消息被验证为真的时候,宋居窈还是有些激动。 她努力平复自己喜悦的心情,故作镇定的发问:“那长公子,殿下心仪之人,是否就在崔府?” 宋居窈的确住在崔府,算是在崔府吧? 在宋居窈有些迫切的目光下,崔雪君点了点头。 见状,宋居窈的唇角抑制不住的扬起:若是小咛与殿下成了,她的三百金就不用还给小咛了吧?她的安危也有保障了吧? 毕竟…… 第36章 咚被气晕 毕竟她与小咛的关系不错,太子殿下看在小咛的份上,也不会同她计较了吧? 说不定还会给她这个促成他们好事的“媒婆”,一份大红包! 可以说,这还是崔雪君第一次见到宋居窈这么真心实意的笑。 他口中发涩,情绪也明显低落下来——知道自己得了太子的喜欢,就那么开心吗? 不对,因着姐姐的关系,他与宋老师也算认识两年多了,这位定州第一才女,一向是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 定然不会因此这般喜悦。 那就是…… 她误会了! 她能误会什么?她为何会误会?想到她之前与自家姐姐做的事情,崔雪君也想明白了。 难怪她会误会,实在是太子殿下的行动很有歧义,要是他,也会误解的。 不过明明知道宋居窈误会了什么,崔雪君却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为自己找好不解释的理由:若是太子殿下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那又有什么资格与定州第一才女,并肩而立? 不知不觉间被自己人将了一军的李秉权,还对事情一无所知。 此时,他刚把火把从右手换到左手,一举一动间,差点误伤了朝他走来崔雪咚。 这位崔二姑娘脸上尽是哀求之色,直直的向他走来,田地里自然到处都是沟壑,她一个没站稳,要不是他反应快,她险些都要撞进他怀里。 见状,李秉权心中思绪纷飞:这崔二姑娘未免太过冒冒失失!居窈就不会如此…… 想到居窈,他眼神终于柔和了一些,只是崔雪咚还以为这柔和是给她的,顿时更自信大胆了。 就算殿下以前偏帮过宋居窈又如何?难道还有男人能拒绝主动送上门的美人吗?何况这美人的背后,还有着强大的家族! “殿下,”她努力将自己展现成一个小意温柔的美人,“可否停止灭虫?再继续下去,上天会再次降下神罚的。” 接着,崔雪咚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很是羞涩的模样,“若是殿下准允,臣女愿为殿下,献上一切。” 听完崔雪咚的话,李秉权有些想笑—— 这崔都督的二女儿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还献上她的一切? 她是觉得,她的一切很值钱吗? 想着想着,李秉权再也忍不住,他终于笑了。 听到他的笑,崔雪咚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亮光。 她也随着李秉权,微微弯唇笑着。 想起马车内崔雪咚看过宋居窈时倨傲不屑的眼神,李秉权垂着的眸中,冷光乍现。 不过他的声音,倒是越加温和,还带着些许诱惑的意味。 “崔二姑娘不妨说说,你能为本宫,献上什么?” 崔雪咚俊俏的小脸变得很红很红,可以说,被午间烈日暴晒上两个时辰,都不会这么的红。 身为名门贵女,她也有小女儿情态的模样,护甲被深深地陷进手心,她却好像一无所知。 “殿下,您非要臣女在这说吗?” 说完,崔雪咚还不好意思的左右望了一番。 四周的崔府侍从都很有眼色,离她很远,也未有人上前打扰,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岂料本来笑着的李秉权听完她的话后,瞬间冷淡下来。 “二姑娘若是不愿说,就可以走了。” 崔雪咚面色顿时由红转白,“殿下,臣女说,臣女就在这说……” “只要殿下收回成命,臣女、臣女愿意把自己,交给殿下。” 她说完,又含羞带怯的瞥了一眼李秉权。 虽然她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李秉权的声音却仍是冷淡不已的。 “二姑娘觉得本宫是犬吗?” 语毕,他举着火把转身离开。 听到这话,崔雪咚差点就要跪下,“殿下,臣女绝对没有说您是黄耳的意思啊……为何殿下会这么说……” 她在原地愣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明白过来! 太子这分明是在说他不是什么都吃得下去的狗! 狗甚至还吃大便! 可以说,太子嘲讽她,觉得她就是个让他吃不下去的大便! 被自己心仪之人这般毫不留情的耍弄,崔雪咚十分崩溃,她想大喊大叫,可她贵女的身份让她无法做出这等丑事。 加上之前还被宋居窈强行低价买走了一个婢女,她满腔怒意无法发泄,最后竟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还好无人知道她与太子殿下交谈了什么,听见身边仆从大喊“不好了二姑娘中暑了”,她终于放心的昏了过去。 李秉权并未因崔府侍从惊讶的叫喊而回头,反而还在心中想: 这位崔家二姑娘的承受能力也太弱了吧?真的很不堪一击!让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不过,也活该她被气晕过去。 欺负他的人,就该付出代价! 另一边,宋居窈虽然被崔雪君拦着不让过去,但她的眼神一直不曾从李秉权与崔雪咚二人身上移开。 她一边看一边好奇发问:“长公子,您为何不让我过去?” 想到自己的这位好妹妹,他眼底的冷光一闪而过。 “宋老师,崔二姑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某与家姐,不知在她身上,吃过多少次暗亏。” “崔二姑娘,很不好对付吗?” 她也与崔雪咚打过交道,为什么没感觉出来? 反正崔雪咚是没能从她身上占到哪怕一点的便宜。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崔雪君给出解释:“可能是因为老师您比某与家姐聪慧机敏。” 宋居窈笑笑,“可小咛也不笨啊,她以前就是太过心软,所以才总落不着好。” 不过经过她这两年的悉心调.教,小咛的心肠总算硬了一些。 不是说善良不好,只是善良若是给错了人,很容易就会变成软弱。 崔雪君对此颇为认同,其实面对崔雪咚的攻击,他并非不能予以反击,只是以前他姐姐总是觉得他们好歹都是一家人,闹出事情来会让父亲难堪。 可是就这种亡妻刚死不到两个月,就风风光光再次成亲的人,配当他们的父亲吗? 可姐姐她以前,就是无法割舍。 “的确如此,幸好宋老师您教得好,姐姐如今不把他当父亲,当成一个上司去恭敬仰慕,反而从他手里讨到了不少好处。” 虽然还是比不上崔雪咚崔雪咏兄妹受宠,但也足以维持生活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聊了许久。 直到看见太子离开崔雪咚晕过去,宋居窈有些心慌。 “长公子,崔都督见你妹妹昏厥,不会想要太子殿下负责吧?” 第37章 刺客出现 她可不希望自己效忠的太子,有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妻子。 “这还真不好说,家父的确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虽然崔雪君也想极力安慰宋居窈,但他也不想罔顾事实满嘴谎言,惹宋居窈厌弃。 他叹了一口气,“如今只能看殿下他的意愿了。” 不过如果自己能得宋居窈为妻,定不会再看别的女人一眼。 可主公到底是未来君主,哪怕心中有所爱,也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位女人。 想到这,他那股让宋居窈成为储妃的心思,突然就没那么强烈了。 宋老师她注定是天上翱翔的鹰隼,他怎么能忍心看她被折了羽翼,终生困于深宫? 可太子的命令,作为臣子的他,根本没有不听从的能力。 崔雪君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拥有能够对抗皇权的权力! 宋居窈自然不知道短短几弹指的功夫,崔雪君的心理活动已经比他往常一天的心理活动都多。 她只担心李秉权被崔家父女讹上,于是她开口说话。 “长公子,我们过去看看太子殿下吧?也给他出出主意,让他好应对崔都督。” 知道崔雪君并不认可崔都督这位父亲,所以她与崔雪君交谈时,不说“你父亲”,只说“崔都督”。 “宋老师,在这树底下乘凉不是很好吗?您要相信殿下的能力,他可以应付得来。而且田地崎岖不平,也不好过去。” 宋居窈在某些方面,并不是听劝的人,她还是想过去看看。 “长公子,地面不平,我可以自己过去。” 她要办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办到! “宋老师真的想过去?” “当然。” “那好吧。” 眼看崔雪君态度出现松动,宋居窈心中一喜,下意识就抬眼去看他。 这一看,宋居窈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她将崔雪君往后一拉,至于她自己,则直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中还拿着刀剑的一众男人。 她武功还算不错,脑子也算好使,先是冒着危险空手从一个男人那里夺来刀剑,接着,整个田地仿佛都变成了她的主场。 一个不可思议的转身后,她用剑柄敲晕了一个男人,一个侧踢腿之后,又把一个男人踢飞到天上…… 崔府的侍从们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过来帮忙。 只是他们距离她到底还是太远,加上她还带着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累赘崔雪君,为了保护这位崔府的长公子,宋居窈难免受了一些伤。 就在一把剑砍上宋居窈的后背时,一支从远处破空飞来的利箭,正好射在伤她之人的心口上。 宋居窈忙里抽闲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往常带着春风般笑容的太子殿下,此时正冷着一张脸,纤长白皙的手,移动着弓箭。 又是“嗖”的一声,一位胆敢靠近她的刺客,又被射中心口,满脸不甘的倒在地上。 宋居窈:看看这位太子殿下,再看看她只是把人敲晕,自己是不是有些仁慈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留个活口方便审讯而已。 其实,看到宋居窈受伤后,李秉权本来是想把箭对准伤她之人的头的,可他又怕宋居窈觉得他太过暴力,所以才一箭又一箭,箭箭射中敌人的心口。 崔雪君为了不再给宋居窈添麻烦,一直很安分的待在宋居窈的身后,还会给她提醒刺客出现的方位。 而那群刺客一想靠近宋居窈,就会被李秉权射中。 刺客也是人,也是会害怕的啊。 眼看侍从们纷纷提剑赶来,刺客们终于下定决心,他们快速转身,飞一般的跑远了! 李秉权看了一眼被敲晕的那名刺客,发出命令:“马上去追,不必再留活口。” 在他的地盘,伤害他的人,他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若非他怕自己那几位庶弟趁自己不再对他的胞弟动手,把大部分暗卫都留在了京中,想来居窈也不会受伤。 他开始自责起来。 不过很快,对宋居窈的担忧,压过了他的自责。 他赶到宋居窈面前的时候,她已被崔雪君抱起来。 见到他,崔雪君并没有什么意外,“殿下,事急从权,臣先送宋老师去上药。” 李秉权也没有同他计较,“本宫与你同去。” “殿下,您不在这坐镇灭蝗,万一家父捣乱怎么办?”原来殿下,已经这么爱了吗? 宋居窈不动声色的瞥了脸色难看的崔都督一眼,也附和道:“殿下,民女不过受了一点小伤而已,殿下不必跟随。” 李秉权不甚在意,“本宫还没有这么无能。” 他回答的,是崔雪君的问话。 于是某个说着不把蝗虫杀完谁也不准离开的太子殿下,率先出尔反尔的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至于崔雪君,他扶着宋居窈站在马车外面,只听见太子一声“宋姑娘冒犯了”,身边的女子就被太子抱到了车上。 崔雪君也上了马车,还嘱咐车夫:“刘叔,去望云医馆。” 那是距离西郊最近的医馆了。他在城内生活了十几年,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 他落座后,便去看李秉权。 李秉权哪里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别担心了,本宫已让暗卫把侍医带到距离西郊最近的医馆。” 他终于放下心来,这才有功夫去看自己衣服上被沾染的斑斑血迹。 他眼神晦暗不明——这是居窈的血!一想到她是为了救自己而受伤,他就既甜蜜,又痛苦。 虽然早有猜测这些人的幕后主使是谁,甚至还有意引他们对自己动手。但现在,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等有一天,他定把这些恶人的肩胛骨都弄穿! 这辆马车里,宋居窈坐在最左边,李秉权在中间,崔雪君则坐在最右边。 可以说,李秉权也是用了一些心机的,毕竟他是马车内离宋居窈最近的人。 他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心疼的情绪,“宋姑娘,以后千万不要再给别人挡刀了。雪君到底也是个男人,定比你皮糙肉厚。” 他这话一出,崔雪君倒是没有反驳,宋居窈则是笑着说出了她挡刀的理由。 第38章 情敌交锋 “我也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就过去了。可能是因为我不想小咛伤心。” 原来是看在崔家大姑娘的份上! 李秉权舒了一口气,但他心中怒意还是未曾消解,他暗地里瞪了崔雪君一眼,转头面对宋居窈的时候却很温和。 一改射箭时的严肃之色。 “宋姑娘你放心,本宫的侍医会调制祛疤膏,保证让你的伤口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的弟弟习武多年经常受伤,为了不让他的弟媳妇嫌弃他弟弟的身体,他十多年前便命令东宫药藏局的人,调制祛疤圣药。 可以说,论起祛疤这方面,太医署的那些老太医,都比不过他东宫的侍医们。 接着,李秉权话锋一转,“不过,宋姑娘,你不愿用祛疤膏也无事,你身上这疤痕,是勇敢无畏的象征。本宫相信,你未来的夫君,定是不会嫌弃你的。” 他这话虽然有些暧昧了,但说得很有水平,无疑是在给许仁礼上眼药。 若是许仁礼计较,就是小气,若许仁礼不计较…… 什么,你的妻子都为别的男人挡刀了!你还不计较!你真的爱你的妻子吗? 宋居窈想了想,“那民女就多谢殿下的祛疤膏了。” 其实她虽常年习武,但身上的疤痕并不多,只是手上有些茧子,因为射箭肩膀也会有些疼。 不过既然李秉权愿意给,她为何不要? 李秉权微不可察的勾唇笑了一下,宋居窈没看见,她正想着另一件事。 “殿下,崔二姑娘昏迷,和您有关系吗?”她顿了顿,不等李秉权回答,再次道,“殿下,就算有关,您也不要承认。” “为何?”李秉权好奇发问。 宋居窈很诚实:“殿下,虽然民女知道,民女无权置喙您的私事,但民女并不想要崔二姑娘,做您的储妃。” 闻言,李秉权人都坐直了些,他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情绪激动,可眼中亮起的光芒还是难以遮掩。 “这又是为何?” 宋居窈实话实说:“殿下若是得了崔家支持,的确很好。但崔二姑娘,并非是一个好选择。” 反正她觉得与其选崔雪咚,不如便宜她家小咛。 能得小咛做妻子,太子他就偷着乐吧! 李秉权不再说话,他望了崔雪君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代替他的主公问出了无论是他还是他主公都很想知道的问题。 “那宋姑娘,您觉得谁堪为储妃?” 有句话说得好,皇家无家事,都是国事。 宋居窈也明白这件事,她迅速低下头,“殿下,民女妄言,请殿下责罚。” 李秉权声音淡定,听不出喜怒,“宋姑娘只管回答雪君的问题便好,是否妄言,本宫自有定论。” “殿下,民女不敢议论国事。”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李秉权自然是还想继续追问,可惜没等他再次开口,外面就传来车夫的声音。 “殿下,长公子,望云医馆到了!” 他话音刚落,马车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虽觉遗憾,但给宋居窈治伤明显更重要,于是闭上微微启唇的嘴,从左边下了马车。 他伸出右手,正想把受伤的宋居窈扶下车,岂料前方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 接着,那只手与手主人的另一只手交叠成拳,冲着他弯腰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殿下,某与宋女师相识已久,还是某来扶她吧。” 男子身着青衣,头戴一很古老的白玉冠,哪怕他如今弯着腰行着礼,态度声音都很从容,不卑不亢。 看着他的镇定举止,李秉权不由得就想起,宋居窈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般的冷静理智,游刃有余。 呵,真不愧是青梅竹马呢。 他努力让自己的眼底不起波澜,声音也如平常一般随和。 他后退一步,“既如此,那你来吧。” 毕竟如今,许仁礼与宋居窈是一对有情人。 他哪怕身份再好,也是外人,的确没有拒绝许仁礼的正当理由。 不过要不是他对居窈有意,就许仁礼他态度,他能马上带着侍医离开。 上药就上药吧,他不伺候了! 不过事实是,他真的无法割舍下宋居窈,这还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心动,就输得彻底。 他哪里不如那个家贫的书生?为什么不能看看他? 如果宋居窈知道李秉权的疑惑,定会回答他:仁礼家是贫穷不错,但仁礼志坚啊。 …… 宋居窈在许仁礼无微不至的搀扶下,站在地上。 望云医馆的医师第一次见到太子,很是战战兢兢。 但听闻有人受伤了,他们也很有专业素养,立马训练有序的将宋居窈带进去。 这医馆虽然有模有样,但也不大,一下子连带着侍医挤进去这么多人,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李秉权看了一眼四周,眼神落到崔雪君身上,“你先出去吧。” 崔雪君:为什么你不出去? 但他还是出去了。 不过没一会,一直盯着屋门的他,睁大了眼睛。 “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是的,太子也被赶出来了。 因为几弹指前,侍医说,他们这些男人都先出去,先让女医师帮宋居窈脱下衣服趴在病床上,他再进来看看宋居窈后背的伤势如何。 侍医这话没有什么问题,得到了许仁礼与李秉权的一致同意。 他们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宋居窈伤得不轻,皮肉都和衣服黏在了一起,不过女医师给她脱衣服的时候,她一直咬着牙,一声不吭。 除了不想让许仁礼担心外,她也不想让崔雪君太过愧疚。 …… 许仁礼在带病赶来的路上,已把宋居窈受伤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他一出门,便直直的看向崔雪君,眼神不善。 哪怕崔雪君之前与许仁礼辩论交锋,为一个意见争得面红耳赤时,这位老师都没有露出如此可怖的眼神。 就像是一匹饿了许久的狼,眼冒绿光,要把他活活生吃了一样。 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还没等他稳住身体,许仁礼有些颤抖的声音就已传来。 “崔雪君,我都舍不得居窈受伤,你居然让她为你挡刀?” 第39章 情敌三人 虽然自己并不是故意的,但崔雪君并未反驳,“这件事是弟子不对,弟子会补偿宋女师的。” “你的补偿,能让居窈恢复原貌吗?”许仁礼虽然贫穷,但并不稀罕崔雪君所谓的补偿,“为师只希望,你能做到以后离她远一些。” 至于这个她是谁,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一直作壁上观的李秉权这时终于开口。 “许公子,雪君并没有拿宋女师挡刀的行为,是宋女师自己扑上来护住雪君的。” 言外之意,要怪只能怪宋居窈,你还怪不到别人身上。 他这是在为他的人说话。 毕竟针对他的人,就是在打他的脸。 许仁礼为自己爱人解释:“居窈她只是太过心善,见不得别人受伤罢了。换做是谁,她都会上前保护的。” 倘若宋居窈在场,定要为许仁礼这番直击她内心的话鼓掌:许仁礼说得没错,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可以说,许仁礼这话有些直白,而李秉权也不希望自己被误会。 一想许仁礼可能会对居窈说自己的坏话,所以许仁礼话音刚落,李秉权就解释道。 “许公子,你误会了,宋女师与雪君之间清清白白,本宫是知道的,只是本宫身为太子,见不得自己的人被无端指责。” 可能是爱情让人无畏吧。 许仁礼这把君君臣臣那一套恪守进骨子里的人,也开始不守规矩。 他并未被太子的滔天权势吓倒,依旧站如松柏,声音也听不出害怕的情绪。 “就算如此,太子殿下,那居窈因他受伤,也是事实。 我作为居窈的伴侣,提一个不算难的小小要求,也要被拒绝吗?” 尽管许仁礼都这么说了,崔雪君却还是不想答应他。他本来就离居窈够远了,还要他离居窈多远,许仁礼才会满意? 居窈如今还受着伤,许仁礼不担心也就罢了,还在这里胡搅蛮缠的吃醋! 他这位好老师,是真的配不上宋居窈。 他帮助太子的行为,可真是做对了! 李秉权虽然也这么想,但他觉得让崔雪君答应也没什么不可以,这样他就更少了一位竞争对手。 之前之所以出声打扰许仁礼,也是因为实在看不惯他那拥有居窈后洋洋得意的样子。 思及此,李秉权正想开口替自己的臣属答应,可屋门被推开的声音,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原来,是女医师已帮宋居窈脱了衣服,请侍医进去治伤。 侍医进去后,院子里也安静下来。 众人心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都默契的,没有再开口说话。 屋内,侍医检查了一遍宋居窈的伤口,恭敬道。 “宋姑娘背上的伤口有些严重,但好在不深,某这里有消毒止痛的药,用过就好了。” 他又说了一些受伤后的禁忌。 说完,这位年轻但医术高明的侍医把药瓶递给女医师,走出了屋子。 侍医好歹还明白谁是自己的主子,虽然最先问宋居窈病情如何的是许仁礼,但侍医是对着李秉权回答的。 他加了“殿下”二字后,把方才在屋内的话,一字不错的重复了一遍。 李秉权终于放下心来,“那宋姑娘如今可否挪动?还是最好在此养伤?” 侍医沉吟片刻,道:“若是动作小些,挪动倒也无事。只怕幅度大了,宋姑娘伤口再次撕裂,病情会恶化。” 闻言,许仁礼在这时道:“殿下,某想先让宋姑娘在此暂住几天,再回崔府。” 李秉权声音也很温和,但也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决。 “许公子,事关居窈,你不听听她的意见吗?” 两人脾性都看似温和,这时候他们的不同就显露出来了。 李秉权虽然身居高位,但很会尊重他人,明没有因为宋居窈是女生,就把原本属于她的选择权交给她的伴侣。 而许仁礼看似温和,其实身上还是有种掌控欲,这种掌控欲放在平时还看不出来,但现在,就出现了。 “也好,那某进去问问居窈。” 说罢,他走到屋门前,抬手敲了三下门。 女医师倒是很有礼貌,给他打开了门。 “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某是屋内病人的伴侣,请问某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女医师进去问过宋居窈,经她同意后,把人放了进来,自己还极有眼色的出了屋子。 于是屋内,只剩下这对情侣。 许仁礼因宋居窈为男人挡刀一事,心中有气。 但他语气还算温和:“疼吗?” 面对自己的爱人,宋居窈不再掩饰,可怜巴巴的轻轻点头,趴着仰望许仁礼,“疼。” 许仁礼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没一会就把她的头发揉乱了。 “知道疼就好!”他语气变得凶狠起来,“早该长记性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秀发被弄成鸡窝的样子,宋居窈很是不满,可她到底理亏,也不出声,就默默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爱人,无声的抗议。 许仁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某处更是可耻的出现巨大变化,他强忍下自己的欲望,哑着嗓子问道。 “居窈,你现在行动不便,不如先在这望云医馆住几天吧?” 不等宋居窈开口,他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会常来看你,不会让你形单影只。” 可宋居窈听见许仁礼说要陪伴她,却并没有什么感动的情绪。 她虽然不认床,但长久以来也没怎么去过陌生的环境。 除了十一年前初来定州,和两年前搬家到崔府。 她低声道:“仁礼,我不习惯这里。而且,我也不想让奶奶担心,我要是住在外面,就瞒不住了。” “不行,居窈,别的我都可以听你的,这件事不行。 你现在不宜有大动作,万一再出血了怎么办?” 宋居窈也很坚决:“仁礼,这里又不是城郊,路很好走,马车也算平稳,你不必担心。” “居窈,你别回去了好不好?太危险了。”许仁礼使出撒娇大法。 女子不为所动,“仁礼,我要是不回去,崔府的姑娘们怎么办?” 一听这话,许仁礼更着急了,“居窈,你还想去给学生们上课?” 宋居窈点头。 第40章 情敌对话 “居窈,有我在,你就别想去授课了。崔府的姑娘们又无法入仕,你晚去几天也耽误不了什么。” 话虽如此,奈何宋居窈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可是仁礼,一直趴在病床上,我很无聊。” “那我把崔大姑娘请来,让她陪你聊聊天,说说话,如何?”许仁礼谆谆善诱。 “这会耽误小咛的学业吧?”宋居窈不太认可他这个法子。 “居窈,你是不相信自己吗?有你这么位优秀的女师在,哪位姑娘的学业会被耽搁?” 许仁礼望着女子的眼神,柔和得仿佛能让人深陷其中,直至溺毙。 “也对,那你去问问小咛愿不愿白天来望云医馆陪我。你身体不适,还是早点回去吧。” 她可不想也染上风寒,这样她就没法和小咛聊天了。 许仁礼陪伴宋居窈快十年,怎会看不出宋居窈什么心思。 望着那还在滴溜溜骨碌碌转动眼睛的女子,许仁礼笑开。 “好,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他不是不想与宋居窈计较她拼命去救一个男人的事情,可如今居窈伤口还在疼,自己再去质问,那就是心理与身体的双重打击。 他不希望他的居窈,再受伤了。 他走出屋门后,发现崔雪君与李秉权居然还等在院中,一个都没走。 他冷笑:呵,太子果然对他的女人有意! 不然,时间宝贵的太子殿下,怎会抛下灭蝗这等大事,对受伤的崔都督之女置之不理,只为赶来医馆守在门外? 至于崔雪君,那是他所有学生里,最能隐藏自己情感的人,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崔雪君必然也对他的爱人,有些感情。 不然,这位崔家长公子没必要天天与他争论又不换了他。 这不就是怕他走了居窈也跟着走吗? 毕竟以崔雪君的心机,是有换了他的能力的。 看到这两个让他糟心的人,许仁礼面色很难保持温和,他请女医师进去后,站在外面关上屋门,看向他们的表情,是很明显的惊讶情绪。 “殿下,长公子,你们还在?某还以为,你们早走了。” 李秉权这时候出声道:“本宫久闻许公子大名,今日终于得见。” “殿下谬赞,不过是些虚名罢了。” 虽说古代贵族对女儿们的培养很上心,但到底没有得到对儿子们的上心程度。 所以哪怕崔都督再认可许仁礼的学识才华,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大儿子比许仁礼差。 在崔都督看来,等过几年,说不定没过几年,他的儿子,便能成为定州乃至大燕的第一才子。 好歹他在京为官时,他的这位大儿子,还被皇帝赞为千百年难得一遇的神童。 皇帝甚至一度想和他结为儿女亲家。 看着眼前谦虚的青衣男子,李秉权笑了笑,“崔公子,正好本宫与雪君也要回崔府,你与我们一道吧?” 许仁礼本想礼貌拒绝,呵,与太子一道回去?他都嫌脏了空气。 可他转念一想,了解情敌才能打败情敌。 但他还是拒绝了,他的理由也很正当:“某谢过殿下好意,但某染了风寒,不便同殿下一道离开。” 李秉权也不是多想同他相处,要不是想看看许仁礼有什么地方值得宋居窈的喜欢,他连话都不会同他多说一句。 许仁礼行过告别礼后,转身离开。 李秉权看了一眼还在望着许仁礼背影的崔雪君,“不走的话,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崔雪君难得玩笑了一次,“殿下,臣若是不走,你会放心?” 说着,他跟在李秉权的身后,也上了马车。 好歹也是给太子乘坐的马车,自然是最宽敞的。 处处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崔雪君还没坐稳当,李秉权的声音就已响起,他眨也不眨的盯着这位自己的臣属,声音浅淡。 “什么时候开始的?” 要是别人,定会被这话问得不明所以。 但崔雪君不是别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秉权的意思,“比殿下您要早许多。” 言外之意,您没资格说我,按照先来后到算的话,我比你更有爱她的资格! 没错,太子在问崔雪君,什么时候看上宋居窈的。 李秉权轻叹了一口气,想起她,声音都暖了许多。 “她的确很吸引人,难怪你也喜欢她了。” 崔雪君原本一直低着头,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来,他目光晦暗的望着李秉权。 “所以太子殿下,你还认臣这位门客吗?” “为何不认?你喜欢谁,与能否一直做本宫的僚属,没有关系。” 毕竟崔雪君的确很聪敏,办事也利落可靠,他不想失去这么得力的下属。 何况,他不觉得自己比崔雪君差。既如此,带在身边又有何妨? 他可不是因私废公的人。 此时的他还想不到,几年后,某些人对居窈做的事情实在是在他的底线上舞蹈,他一时没忍住,到底还是因私废公了! 见李秉权没有弃用自己的意思,崔雪君更加大胆,他直接问道。 “那殿下,宋老师替某挡了刀,您就不生气吗?” 崔雪君这话,无疑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在刀尖尖上起舞。 李秉权倒是没表现出权威被挑战的怒意,反而镇定问询。 “那雪君你不妨说说,惹了本宫生气,本宫该如何罚你?” 崔雪君也很冷静,非常的一本正经,“那殿下不如罚臣,日后跟您一同去听宋老师的小课。” 李秉权缓缓笑了,“想不到,我们堂堂博陵崔氏长公子,还会打蛇上棍这一出。” 他也没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崔雪君也默契的没有再问,他已经在心里,知道了这问题的答案。 …… 侍医与许仁礼以及李秉权与崔雪君分别乘坐着一辆马车,一前一后抵达崔府。 许仁礼下了马车,找崔府的仆人带他去了崔雪咛的寝院。 他站在崔雪咛面前:“崔大姑娘,居窈她受了伤无法动弹,可否请您去望云医馆,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啊?老师受伤了?伤得严重吗?不行,我现在就得去看望老师。” 许仁礼抬眸瞥了一眼渐渐黑下去的天,建议道。 “大姑娘,现在天色已晚,等您过去,说不定居窈都已经歇下了,还是明天再去看她吧。” 第41章 雪君受罚 “也是哈,”毕竟若无大事,居窈的作息的确很规律,“那我明天再去看老师,还要多谢许老师告诉我这个消息,不然我说不定还被蒙在鼓里呢!” “某也是有事相求,大姑娘不必言谢。” 其实崔雪咛对许仁礼,不是多么喜欢,她更希望自家弟弟能和老师在一起,这样她就能与老师,再也不分开了! 而许仁礼也因为宋居窈把时间都给了崔雪咛,对这位崔家大姑娘颇有微词。 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聊完了正事自然再也聊不到一起去,于是许仁礼提出告辞,崔雪咛也并未挽留,把他送出寝院后就转身离开了。 …… 另一边,君臣二人下了马车后,李秉权想也不想就往自己在崔府的寝院中走。 崔雪君连忙出声询问:“殿下,我二妹也昏迷了,二妹在父亲那里极为受宠,您若是不去看看,恐会与家父离心。” 回答他的是李秉权冷淡的话语:“本宫的心,就没有同你父亲,合到一起过。” 想了想,他又道:“不过既然雪君你想去,代本宫去探望一二也不错。” 崔雪君很崩溃: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想去了? 一想起崔雪咚对他们姐弟俩干的坏事,别说她病了,就是她死了,自己也不想去! 但他当然不能违背自家主公的意思,自然应声称是。 李秉权说完便走了。 独剩崔雪君站在原地,若不是顾忌形象,他一定要对着自家主公的背影,指指点点! 崔府一小小女师受伤,自家主公忙不迭地赶去医馆,还从崔府唤来东宫的侍医。 而崔府的千金也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受伤,自家主公却连第一时间遣人去慰问都没有。 这区别对待,简直不要太明显! 自己等会到了父亲那里,该怎么说,才能不被父亲一怒之下殃及池鱼? 被崔雪君念着的崔都督,此时正在自己爱女的寝院内,他的继夫人王氏匆匆地从崔雪咛的寝屋内走出来,直接朝着崔都督就跪下了。 “良人!良人!医师都说了,小咚她根本不是热晕的,她是…她是…” 崔都督连忙追问:“那小咚因何晕倒?你倒是说啊!” “是气、急、攻、心!” “气急攻心?”崔都督大怒,“那你倒是说说,可查清楚是谁惹我女儿生气了?我定要百倍千倍的报复回去!” 王氏自然不敢说是太子,谁不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 “良人,”王氏把一份买奴契递了上去,“妾在小咚的衣袖内,发现了这个。” 等崔都督看完这份买奴契,他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王氏也趁机火上浇油。 “良人!宋居窈这定是对我们小咚动武了!不然,我们家小咚哪里会签下这等明显不赚钱的买奴契?” 见自家夫君还愣在那里,好像不为所动一样,王氏顿时低低的掩面啜泣起来。 “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被人欺负了也不告诉阿娘,害得欺负你的人愈发大胆,也不知道你以前得受了多少委屈!小咚!我可怜的小咚……” 她好歹也是世家贵女出身,也是要讲究脸面的,所以并未大声嚎叫,而崔都督最吃她这弱不禁风梨花带雨的一套。 不然她怎能凭此在崔府屹立不倒十几年。 一见自己最爱的女人哭得如此可怜,崔都督顿时方寸大乱。 “夫人!为夫不是不帮你,不过是太生气一时反应不及时而已!你放心,敢这么对待我的爱女,为夫这就把她赶出崔府!” 王氏这时候又懂事起来。 “良人,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宋女师刚救了雪君。 您若是现在把她赶出崔府,外面的人定会非议您。 而宋女师很缺银钱,不然,她也不会来我们府上。” “也是,”虽然崔都督很爱自己的女儿,但很明显,他更看重自己的官声,得了自家夫人的提醒,崔都督道,“那就先扣宋女师三个月的修金吧。” 毕竟一提起宋居窈受伤一事,他就想起宁可探望宋居窈也不来看自家女儿一眼的太子。 罚宋居窈三个月的修金,还算是便宜她了! 王氏一把上前抱住崔都督的大腿,“良人,您真好。妾与女儿何其有幸,能遇上您这么好的夫君与父亲。” 崔都督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正想搂着自家夫人一度春宵,却听奴仆来报:“主君,长公子来了。” 崔雪君其实早在王氏跪下这一刻就到了,但他还想看看王氏还能怎么演,如今之所以让奴仆知道他来了,也是因为—— 他已经看不下去了。 虽然知道这时候来此对自己尤为不利,但既然是太子命令,他自会做到十全十美。 果不其然,崔都督一听自己的大儿子来了,积攒了一天的火气顿时不再克制的尽数涌上来。 他先把王氏扶起,让她进去照顾女儿,接着,才把目光落在已经一撩衣袍跪到地上的崔雪君身上。 “呵,崔雪君!原来你还知道来看望你妹妹啊!我还以为你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已经忘了自己有个妹妹了呢!” 崔都督声音讽刺,阴阳怪气到极点。 崔雪君却不慌不乱:“父亲,宋女师为儿受的伤,儿若是不去探望,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人?此事,太子也是赞成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想让父亲看出来,太子很看重宋居窈,从而忌惮宋居窈,少去做些损人还不利己的事情。 到底比崔雪君多活了许多年,崔都督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大儿子话中的意思? 他有些生气,气太子不来探望自家女儿。 又有些恐慌,怕太子妃之位花落她人。 最后这些生气与恐慌,全部化作了恼羞成怒! 他颤抖的指着崔雪君,语不成调:“宋女师因为你伤成那样!你该罚!自行去祠堂领五十鞭子吧。” 五十鞭子,虽不致死,但也得让人在床上休养个一两月了。 崔雪君却面色不改,“父亲,殿下让儿代为探望二妹。不知二妹病情如何?” 第42章 他的挂念 崔都督怎会说自家女儿是被气晕了!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嫁进东宫为妃了,哪个世家愿意要一个气量狭窄动不动就被气晕的儿媳? 于是,崔都督敷衍道:“你二妹只是被晒晕了,并无大碍。” “那儿先去领罚了。” 崔雪君声音冷淡,听不出对他这位父亲的半点敬仰与孺慕。 崔都督不耐的摆摆手,“快滚!” 还是王氏的儿女好,对他细心备至,只是不成器了些。 不过他定会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给他最爱的小咏与小咚,铺就坦途的。 他看嫁入东宫,对小咚来说就是一条极好的路。 …… 祠堂内。 崔雪君跪在黑色地面上,不远处是从高到低的一排排牌位。 甚至他还在角落里,看到了他母亲那已经蒙尘的牌位。 很显然,他母亲身为曾经博陵崔府的主母,哪怕是死了,牌位也不该在角落,还任其蒙尘。 为何会这样,他心知肚明。 他的好继母还是嫉妒,嫉妒他的母亲,成为了父亲的原配。 就算她也是正妻,就算她生的孩子也是嫡出,但作为继夫人的她,就是要比他母亲矮上一头。 不过,如今他这位好继母,也只能做一些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了。 崔雪咏在布局,他同样也在布局,王氏和她的孩子,嚣张不了多久了…… 看守祠堂的崔家叔公见了崔雪君,又听他说明来意,遂去拿了鞭子。 等他走到祠堂院内,这位崔府长公子,已不知跪了多久。 见到这位经常因为一点小事甚至无故就被打的长公子,崔家叔公的声音饱含歉意。 “侄孙,冒犯了!” 毕竟他是崔家旁支,而崔雪君是博陵崔氏的主支嫡子。 说完,鞭子毫不留情的甩下。 执鞭的崔叔公的确同情崔雪君,但他还想在崔府待下去,也知道崔府如今是谁当家做主,所以他有歉意,也只能是歉意,而非不忍。 鞭子落在脊背挺直的崔雪君身上,打得他身形微晃,他又跪直身体,等待下一鞭的到来。 炎炎夏日的夜晚,也带着一种令人心情不愉的燥热。 随着鞭子一声声落下,崔雪君额角上不免溢出汗来,汗珠因他被鞭打晃动而流到他咳出血的嘴角上。 大把大把的血与汗混杂在一起,滴落到他不染一尘的白衣上,声音却被破空的鞭子声吞没。 凄然的月光洒在他身上,不远处的黑夜内仿佛藏着张牙舞爪的恶兽,时刻想冲出黑暗伸出獠牙,把人吞入腹中。 崔雪君却毫无所觉一般,咬着下唇内里的肉以痛止痛,一声不吭。 良夜,白衣,染血。 以及一位清冷又饱含破碎感的美人。 可以说,日月在他面前,都会黯然无光。 五十鞭子之后,崔叔公望着冷汗津津的崔雪君,有些忧心,“侄孙,叔公派人送你回院安寝吧?” 崔雪君眼神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多谢叔公,只是天色已深,你也该休息了。” 他这是婉拒的意思。 等他一步一拐的走回自己的寝院时,已是半夜。 血滴滴答答的流了一路,而等崔雪君的侍从静安在寝院门外发现自家公子时,崔雪君正摇摇晃晃支撑不住快要歪倒。 他连忙喊人一起把自家公子抬进屋内,崔雪君褪去血衣趴在床上,眼神却依然冷静理智。 他甚至还有力气开口:“静安,我若是昏迷不醒,你且记得过几天拿我账上的钱,给宋女师发修金。” 静安疑惑不解:“府中夫子们的修金,不是由王夫人来发吗?何须公子您出钱?” 可惜崔雪君已经回答不了他的话了,因为崔雪君说完这话后,终于放心的昏了过去。 静安:公子!公子你倒是醒过来把话说明白啊! 不过,既然公子吩咐了,他也不必多问,只管去做就好了。 他就是仗着公子虽然看似冷酷其实很仁慈,才敢有刚才那一番问话。 ……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崔雪咛得知自己的弟弟挨了家法,星夜赶来探望。 可惜崔雪君早已痛晕过去,她只好去问他的侍从:“静安,你家公子回来后,可有说过什么?” 静安当然知道谁是自己的主子,不愿开口。 但在被崔雪咛盯了两盏茶的功夫后,他终于顶不住把崔雪君让他给宋女师发修金一事,全盘托出。 崔雪咛顿时就知道自家弟弟为何挨打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代她的老师受过。 不过崔雪咛并未因此对老师产生什么意见。 在她看来:她这个弟弟性子太傲也太闷了,是得多被磨炼磨炼! 就这样一直不张嘴,宋老师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弟弟对她的感情啊! 崔雪咛对崔雪君有些姐弟情谊,但也不多,在他院子里待了没一个时辰就离开了—— 她要养精蓄锐,明早她还要去见宋老师呢! …… 次日,宋居窈艰难的起床,洗漱完毕,正想推开门享受一下清晨的凉爽,一阵肉香味就迎面而来。 她定睛一看,扬唇笑开。 “小咛,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她以为还得过一阵子才会来呢。 “铛铛铛铛……老师,您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说着,崔雪咛笑嘻嘻的扬了扬手中的食盒。 “小咛你真好,还知道给老师带饭。”宋居窈声音温柔。 “老师,你受伤了不能吃刺激性食物,我就带了两笼没有葱姜蒜的猪肉包子。” 毕竟猪肉对愈合伤口有好处。 虽然少了这些调味,但宋居窈还是很开心,“小咛,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这么早你也没吃吧?快过来我们一起!” “好。” 等两人用完餐,天色已经大亮,漱口完毕后,她们又畅聊起来。 “老师,你知道吗?我那个好妹妹,她不是热晕的!”面对自己最敬爱的老师,崔雪咛那可是一点关子也没卖,接着道。 “老师,她是气晕的!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事,崔雪咛就笑到停不下来。 而宋居窈还很是沉静,她一下子就想到此事的关键之处。 第43章 太子遇刺 “小咛,二姑娘被气晕一事该是秘事,看来你也和你弟弟一样,已经将崔府渗透得差不多了。” 说起这个,崔雪咛笑容微敛财 “老师,府中上下的确被我们渗透了不少。 不过看守祠堂的崔叔公,油盐不进。 让我与弟弟好生烦恼,你快帮我出出主意!” 宋居窈面色严肃起来,“小咛,是不是你弟弟又挨家法了?” 崔雪咛本不欲说此事的,但谁料她与老师没聊几句,老师就能探知此事,她还不想让老师担心,遂选择撒谎。 “老师,家法?这是哪有的事情?我弟弟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挨家法?您想多啦。” 宋居窈却跟没听到似的,继续道:“长公子定是因我受伤的,等我伤好,就去看望他。” 毕竟她若是现在就去探望,就会让人知道她伤得不重,这样的话,崔都督说不定会更生崔雪君的气,她已经预料到崔都督会怎么责骂崔雪君了—— “这么轻的伤,都要女人帮你受,出去别说你是崔府长公子,我没你这么不中用的儿子!” 她心情低落下来,“早知道,我就不该挨那一刀。” 她原本还以为虎毒也不食子,谁料那崔都督连禽兽都不如! 见状,崔雪咛也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她好奇的凑上前问询。 “老师,你是怎么知道雪君他挨家法了的?我又没有说……” “你说崔家的叔公不好对付,可在崔家,不好对付的又何止崔家叔公一人? 你率先想起他,定是他最近又做了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而且我离开时,看崔都督的脸色极差。” 崔雪咛毫不吝啬她的夸赞:“老师,您可真聪明,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像你这么聪明,那就好了。” “我看小咛你现在就已经很聪明了。”宋居窈笑容温和,“你要是再这么聪明,都要把老师我比下去了。” “老师,你还是教教弟子怎么对付那位崔叔公吧!” “好,首先……” 两人聊得其乐融融热火朝天。 而另一个人的院中,气氛就没那么好了。 崔雪咏记挂着刺杀一事,睡觉时都辗转反侧,天刚亮爬了起来。 他唤来身边侍从,“把昨天的活口,带过来吧。” 他今天睡眠不足心情极差,想亲自杀人灭口。 侍从一见到他,就战战兢兢的,一听他这么说,直接吓跪了,“主、主子,那活口,被太子带走了。此事涉及太子殿下,我们也不敢强行要来。” 暴怒的崔雪咏,一拳打偏了侍从的头,“废物!” 那活口怎么能落到太子手中!若是活口把他供出来,他就完了! 他厉声吩咐道:“那还不快派人去灭口!” 侍从一边把头正回来,一边连声应是,见自家主子还有发怒的迹象,连忙退了下去。 他刚把屋门从外面关上,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物品被扫落在地的碰撞声。 他长叹一口气:若不是为了帮长公子获取情报,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待下去? 还好过不了多久,这位崔府二公子就要倒台。 到时候,他就可以拿着长公子给的一大笔钱,回家给父母养老,还能娶媳妇生孩子了! 他先悄悄把二公子想要灭口一事,汇报给静安,这才通知崔雪咏的人去进行灭口行动。 反正,去送命的都是崔雪咏的人,他可不心疼! 带走活口的李秉权,此时正坐在一件不大的厢房内,他的不远处,是已经硬撑了一个时辰的活口。 太子的暗卫南风用了好几种手段,可这活口一直都是一种说辞。 “蝗虫乃神虫,不可烧死,小民不过是想制止你们罢了。” “放屁!你若只是一介草民,剑法怎么会那么好?”南风不信。 “小民几年前参过军,会些剑法很正常吧?” 南风不说话了,这帮刺杀的人,用的的确是大燕军中的招式,难道他们背后真的无人指使,只是为阻止灭蝗而已? 南风有些不确定了,动摇之际,他下意识看向正在安静看书、仿佛这里不是审讯室而是书房一般的太子殿下。 李秉权并没有抬头,却似有所觉,淡淡的道:“不对,继续审。” 于是南风又审了半个时辰,这期间,威逼利诱,严刑拷打,都用尽了,可这活口的嘴,依然严得紧。 眼见活口奄奄一息,南风却还是问不出什么,李秉权无奈摇头——暗卫到底只是暗卫,不是刑部那帮心眼子比蜂巢还多的人。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办。 他放下手中的书,看也不看南风一眼,径直走到活口面前。 他轻轻叹道:“听说崔二姑娘一直昏迷不醒,也真是可怜。” 那原本对什么都不为所动的活口顿时在捆着他的十字刑架上拼命挣扎。 “你把二姑娘怎么样了?你居然敢动她!狗太子!我要你死!” 架子被活口弄得不停晃动,束缚着他四肢的链条也发出清脆又激烈的声音。 面对活口,不怕他想活,就怕他的情绪毫无起伏,一心求死。 见自家殿下能让活口如此激动,南风很是钦佩——看来这次也一样,很快就能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李秉权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他对活口扔下一句话:“给你五天时间考虑,二姑娘是死是活,就在你了。” 话落,他也迈步离开。 他一边走,一边对身侧的南风说了四个字:“下去领罚。” 南风并无异议,恭敬的低头道:“是,主子。” 主子器重他,把那么好的机会给了自己,自己却一点用都没有,就算主子不罚他,他也是要惩戒自己的。 李秉权走出这很小的厢房,对门口的太子亲卫温声吩咐:“看好房中的人,一日三餐不能少。勿要让任何除本宫以外的人接近此地。倘若有人来犯,尽量活捉。” 亲卫们无不应是。 太子刚走出几步,就见静安朝自己走来。 静安弯腰行礼,对李秉权说了崔雪咏要派人灭口的事情。 “好,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吧。” 静安刚走没多久,一帮黑衣人从天而降,直接把这个厢房前前后后都给围住了。 这些黑衣人见到李秉权,就像是老鼠见了大米,很是狂热激动。 第44章 别肖想她 亲卫们跑出一部分前来保护李秉权,剩下的去护住那个活口。 好歹已在太子之位上坐了十多年,这种刺杀的事情,不知见过多少。 李秉权极其镇定,甚至还在指挥着亲卫战斗。 “王宁,他下盘不稳。” “于七,他右肩受过伤。” “徐二狗,他……” 是的,李秉权的指挥风格,就是那么的——流.氓。 与他看似温和的性情,一点也不符合。 在他的英明指导下,这群奔着他、也奔着活口而来的黑衣人终于筋疲力尽,败退而逃。 暗卫前来禀报:“主子,又抓到了五个活口,其中还有两位是崔二公子府上的侍卫!” 收获这般巨大,李秉权面上却不见喜色,声音依旧平和。 “都关这屋子里吧,仔细看着点,别让他们自尽。” “是,主子。” 李秉权走出厢房,前去探望他的臣属——崔雪君。 他若是不让雪君去探望崔二姑娘,说不定雪君还不会受罚,哪怕受罚,也会晚上一些。 如今雪君被罚,居窈若是知道了,定会自责的吧? 崔雪君也真是没用,若当时他在,哪怕是自己受伤,也不会让居窈少哪怕半跟头发丝! 想着想着,走着走着,李秉权已站在崔雪君的寝屋内。 他在桌边找了个能看见崔雪君动向的地方坐下,不急不慢的品起茶来。 昨天的灭蝗行动他虽然没有看着侍从们收尾,但据暗卫们的汇报来看,这次行动很成功。 宋居窈又受了伤,今天给姑娘们上课的不是她,而且自己独身一人前去姑娘们的授课室有些不伦不类。 所以他能来的地方,只有崔雪君这了。 不过这位刚受了家法的崔府长公子,还未醒来,男子在睡梦中还紧紧的皱着眉头,嘴唇张着,不知道在呓语些什么。 李秉权盯了他片刻,发现他的口型好像在说“居窈”,太子顿时警觉起来。 起身走近他床边,李秉权终于听清了他在念叨着什么:“居窈,居窈不要!不要死!我不准你死!” 他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最后他挥舞着双手,大喊了一句:“居窈,不要离开我!” 接着,他的手抓住了什么,拿过来就往嘴边亲。 “居窈!居窈……” 他的声音沉冷又带着几丝难言的兴奋。 啪的一声,被他抓住按向自己唇边的东西,嫌恶的挣开了他,还把他的脸打歪到床的另一旁。 “居窈,你就这么不想与我亲……” 他“近”字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打醒,他睁开眼,便看到李秉权站在他床头,一脸怒意的看着他。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再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内除了他就只剩下太子了。 那……那刚才他握住就拉去唇边亲.吻的那只手,是太子殿下的? 崔雪君的脸色也不好了,他还以为那是居窈的,所以才……没想到居然是太子。 他一边努力爬起来一边道歉:“殿下,方才所作所为,臣以为是梦,冒犯了殿下,请殿下责罚。” 他话落,却迟迟等不到太子的回应,等他想支着身子抬头看时,却发现他的身体被摁住了。 他不解的转头看去,“殿下,您这是……” 李秉权声音算不上温和,甚至比崔雪君的语调还冷,带着一种骨子里的淡漠无情。 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温度的。 “在居窈尚未成为储妃之前,你不能死。” 所以,不要乱动。 万一伤口撕裂大出血就不好了。 崔雪君自动补完了李秉权未尽的话语。 自己主公的话,是有些温度,但不多。 什么叫居窈未成为储妃之前不能死? 那等居窈成了储妃,自己完成撮合人的使命后,就可以死了? 也是,估计主公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毕竟谁能看自己的情敌顺眼呢? 主公之所以去见居窈时带着自己,就是为衬托主公的英明神武的。 等居窈成为太子妃,自己应尽的事均已完成,那可不是早死早利落? 崔雪君虽然不再想着爬起来谢罪,但心情也不是很好。 同样的,李秉权心情也不愉快,谁能在看到自己的所爱被他人侮辱,还能高兴得起来? “崔雪君,以后,不要再肖想她了。她不是你能配得上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在梦里想也不行。” 崔雪君从胸腔里溢出几丝轻笑,“殿下,您还没和宋老师在一起,就这么霸道可不好。” 他专门往自家主公的心窝子里捅刀,“何况,殿下,臣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梦境呢。” 李秉权声音很淡:“所以,你非要与本宫作对吗?” 那这样,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殿下,臣没有同你作对的意思,臣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过殿下放心,臣知道臣如今这种情况,配不上宋老师。” 太子殿下对崔雪君这示弱的话还不满意,“崔雪君,别忘了,没了本宫,你什么都不是。你这样的人,就算得到了崔家,也配不上居窈。” 他用着陈述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很恶劣。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他讲的也是事实。 崔雪君把头埋得更低了,“殿下,您能答应帮助臣得到崔家,臣感恩不尽。你的大恩大德,臣永世难忘。” 他这说的明显不是李秉权想听的,太子渐渐蹙起了眉头,不过他的下一句话,让太子眉眼都舒展开来。 “殿下,臣知道臣配不上宋老师,臣只想看着宋老师获得幸福,请殿下,给臣一个机会。” 好歹也追随了自己有些日子,而且李秉权并不是无情之人,加之他自认有他在,宋居窈不会被崔雪君勾走。 所以他终于点头,道:“等你伤好,本宫带你一起去上居窈的小课。” 当然,“居窈”这两个字,他也只能在崔雪君面前说。 宋居窈不是喜欢许仁礼那种恪守礼节的清俊书生吗? 他一样可以做到! 崔雪咛从望云医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她的好弟弟。 谁料走进她弟的院子里一看,却发现四周都没什么人,她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弟弟一向喜静。 她站崔雪君的屋门前,正想进去,却听见了一句话—— 第45章 挑拨君臣 “在居窈尚未成为储妃之前,你还不能死。” 屋内有人! 而且对方还是太子殿下! 太子这是在说什么?居窈?储妃?这两者什么时候被联系在一起了? 怪不得殿下天天去她们姑娘家的授课室! 亏她还以为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太子这是看上他了! 原来太子喜欢的,另有其人啊! 完了,弟弟,这下你又有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崔雪咛的脸上,全是得知秘密的兴奋与震惊。 她停住脚步,放缓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响动,以免被屋内人发现。 所幸,大约是屋内人聊得热火朝天,谁也没有发现屋门外,还站着一个人。 于是崔雪咛就把屋内君臣两人的对话,全部听进了心里去。 越听,她越是激动。 想不到她那高傲无比的弟弟,还会选择成全别人。 而这个别人,还是他的主公! 她双眼放光,身体止不住的轻轻颤抖,就在她想跑回望云医馆告诉老师太子到底喜欢谁的时候。 她面前的门,被打开了。 她为了听得更仔细,脸都是贴着门的,如今门被推开,她自然而然的就往后倒去。 而推门的人察觉到阻力,停止了推门的动作,还把门关上了。 崔雪咛摔落到地上,刚整理好衣服抬起头,就见门不知何时又被打开,清俊如玉的太子殿下沐光站在门边,这一刹那,万物都失了颜色。 他并没有质问崔雪咛为什么站在这里,而是询问:“大姑娘,你可需要帮助?本宫帮你叫人扶你起来吧?” 崔雪咛:这太子虽然长相俊美,但性格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 她跌倒在地,太子不扶她起来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叫别人过来看自己的丑态! 不过也怪她,不该偷听他们的对话。 要是自己与老师的对话被人偷听,她也不会对偷听之人有什么好态度。 回归现实,做了亏心事,崔雪咛哪里敢用太子帮忙,她连忙摆摆手拒绝道。 “殿下不用了,臣女这就能起来,就不劳烦殿下了。” 她这么说,李秉权却并未离开,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位不久前还妄图成为他妻子的女人,声音比往常要冷上许多。 “崔大姑娘,若是你把不该说的事情往外透露一个字,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到时候,他会跟她,从她妄图勾引自己一事开始,新仇旧账一起算! 当时勾引一事败露,自己之所以没有将她怎样,完全是看在她弟弟效忠于自己的面子上。 崔雪咛也不是蠢人,哪里能不知道太子何意。 她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讪笑着赔罪:“殿下,您放心,臣女才刚来,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李秉权淡淡说了一句:“最好如此。” 之后,他转身离开。 走远的他,自然不曾发现,崔雪咛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红艳艳的舌头。 做完这个动作,她这才整理裙摆,走进崔雪君的屋内。 她进去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劝说她这位好弟弟。 “雪君,老师她那么好的人,你甘心把她拱手相让吗? 而且太子可是未来的帝王,以后定是要三宫六院的。 你也知道如此,女人会多么的不幸福。 你希望我们老师,以后过这种争宠的日子吗?” 呵!李秉权,惹了本小姐,本小姐就让你娶不到媳妇! 不过她这话,也是出自真心的。 她也希望自己的老师,能够幸福。 见崔雪君不说话,明显在做剧烈挣扎,崔雪咛再接再厉道。 “弟弟,你未来会把父亲斗倒,老师嫁进来还没有婆媳矛盾公媳矛盾。 我与老师又那么亲密,我们崔家也是名门望族,比那落魄的许家好多了。 何况弟弟你这么多年来洁身自好,博学多才,考中功名步入仕途不成问题,老师完全不会吃亏。” 这简直是不能再完美的选择了! 就是她这弟弟,有些含蓄,不过她见许公子也不是奔放型的,所以这根本不是问题。 崔雪君也觉得自家姐姐说得很好,他甚至都有些被说动了。 “真的是这样吗?姐,我比太子殿下,更适合宋老师吗?” 他的眼里,暗藏期待。 “那当然了,雪君,你不要妄自菲薄。依我看,你若是在太子之位上,定不比殿下差。” 见自家姐姐这般大大咧咧毫无禁忌,崔雪君有些担心。 “姐,慎言,隔墙有耳。” 崔雪咛不以为意,小声嘟囔:“哪里会有那么多耳朵……” “你刚偷听了我与殿下的对话,现在却觉得隔墙无耳?” “那我不说这些了,雪君,我们说回你与宋老师的事……”崔雪咛还是没有放弃撮合弟弟与宋居窈。 “姐,你想得太简单了。太子殿下绝非常人,他想得到的,就从未失手过。你让我怎么同他去抢?” 只要想起太子射杀刺客的那一幕,崔雪君就忍不住的心悸。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敢与太子殿下争宋居窈,这位殿下能像灭蝗那日射杀敌人一样,杀死自己。 只可惜崔雪咛没见到太子殿下这么残忍的一幕,所以她对太子的恐怖,一无所知。 她还想继续劝说自家弟弟不要放弃属于自己的爱情。 可惜崔雪君并不配合。 “姐,我身体不适,想休息了。” 虽然有些不愿,但崔雪咛那喋喋不休的嘴还是停了下来,“那好吧。雪君,如果你改了主意,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一定把你与宋老师,撮合成了!” 崔雪君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崔雪咛一步三回头的走着,明显还是希望弟弟回心转意,直到她走到屋门前,弟弟的声音都没有再次响起。 崔雪咛给他关上门,这才离开。 在门外的她,自然不知道屋内的弟弟,并没有像他所说那样闭目休息,而是一直睁着眼睛,望着玄黑的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 这天,李秉权带着一位女子,前来宋居窈在医馆的寝院,抬手敲门。 女医师将他们放进院内,自己则走进屋内请示宋居窈。 第46章 太子探望 得到许可后,女医师这才将两人放进去。 李秉权带人走进屋内一看,女子站在桌前,一本蓝色的书籍被反扣在桌上,方形小盘里放着几只茶杯,上面还冒着热气,明显是刚倒好的。 接着,他听到了女子的声音:“民女见过殿下。” 随着声音,女子正想弯腰行礼,李秉权心下一紧,连忙上前将宋居窈扶起。 他声音责备:“宋女师,你都伤成这样了,礼节便这般重要吗?” “礼不可废。无论如何,殿下是贵客,民女不想怠慢。”这的确是宋居窈的心里话。 不久前,太子可是还想将自己斩首示众。她可不会因成了太子的僚属,就沾沾自喜恃宠而骄。 何况,她也无宠。 李秉权有些生气,气宋居窈对自己这般疏离,气她只把自己当做上官。 可他又不忍对宋居窈生气,于是只好转移注意力,他侧开身,好让宋居窈看清他身后的人。 “宋女师,你看本宫把谁给你带来了?” 虽然宋居窈一早就看到李秉权身后有人,看衣服还是女子,但她的确不知李秉权把谁带来了。 “殿下路上遇到崔大姑娘了吗?”不过她记得小咛不喜欢粉色这么鲜嫩的衣服啊。 难不成,她怪口味了。 “不对,”李秉权很乐意同她玩猜猜看的游戏,“宋女师你再猜。” “不是小咛,那还能是谁。”她突然想到什么,“立春?殿下把民女的女奴带来了?” 李秉权摇头,“不对,但也差不多了!” “青竹。那一定是民女才买来的青竹。”宋居窈这会很肯定了。 总不能是立秋,毕竟她看立秋嬷嬷胆大心细,把立秋安排到了祖母身边。 太子只要还有些人性,就不会抢她祖母的仆人。 李秉权侧过身,让身后的女奴出现在宋居窈眼前。 “青竹。” “主子,奴婢在!” 宋居窈笑了起来,她虽出身世家,但因祖父教导有方,自幼行事皆是亲力亲为。 不过如今她受了伤,有人照顾的确方便一些。 见她笑了,李秉权的唇角也微微勾起,他解释道。 “宋女师,新的奴婢的确不比旧的奴婢用起来顺手。 不过本宫怕把你的立春叫来,会引起你祖母的注意。 所以只能把这位青竹姑娘带来照顾你。” 男子声音温和,眼里更是盛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柔情。 宋居窈对感情一事很是迟钝,不曾发现他的眼神有异。 但青竹却敏锐的发现了太子对宋居窈的不同。 要知道这位殿下也对自己说过话,但问的话全部都关于她的新主子,问话时的面容也不假辞色。 哪里像是现在,面色柔和的好像遇见了自己的毕生所爱。 所爱? 青竹一下子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子会这样—— 原来太子殿下对她家主子有意啊! 可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她家主子是有伴侣的吧?而且主子的伴侣也在崔府! 青竹兴奋起来:好想看他们对上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二人交锋,谁能赢! 宋居窈对李秉权的体贴细致感到意外,“多谢殿下,等民女伤好,定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李秉权:有的是人愿意为他效犬马之劳。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可他想要的,更不能宣之于口,于是他回道。 “那宋女师你好好养伤,争取早日康复。” 面对这么关心臣属的太子殿下,宋居窈不介意嘴甜一些。 “能得殿下关怀,民女的伤定会很快好起来。” 说完,她又想起什么,遂开口问道:“不知民女可否麻烦殿下一件事?”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互相麻烦而来的。 李秉权没说可或者不可,只问了几个字:“何事?” “殿下可否派人去我的院子,就说是殿下命我到别地寻找一举世难见的孤本去了,所以才不回崔府。” 有太子作保,她相信凭借太子在她祖母那里良好的信誉,一定能把她受伤这件事瞒过去。 祖母的病情很严重,她不想再让祖母忧心了。 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还如此有孝心。 “好,等会本宫亲自去见宋老夫人。” 这件事就算居窈不说,他也会去做的。 他可不想居窈既身体受伤,心中还难过不已。 见太子要亲自去,宋居窈有些受宠若惊,“殿下,您不必亲自去,民女怕祖母被惊扰。” 可以说,她这话说得相当大胆了。 不过李秉权却并未同她计较,而是应道:“那好,等会本宫就派人去办此事。” 宋居窈很疑惑:她记得,太子以前并没有这么好说话吧?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肯定是太子殿下看在小咛的面子上,所以才应了自己。 这也很好,太子对她这位媒人都如此言出必应,想必不久她都能吃上席了! 此时的宋居窈还不知道,她未来并没有吃上这两人的宴席,倒是崔雪咛参加了她那不同寻常又很荒唐的婚礼。 关于祖母的心事被解决,宋居窈也不是卸磨杀驴的人,她正想同太子聊些关于蝗虫的正事,却见李秉权启唇道。 “宋女师,你如何得来青竹这一女奴的过程,本宫已全部知晓。 放心,他日若是崔二小姐找上门来,本宫定会给你主持公道!” …… 中午,崔雪咚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宋居窈的麻烦。 在她看来,若非宋居窈向殿下提议灭蝗,后来就不会有这个烧虫行动,她更不必在太子面前,丢那么大的脸! 在听到贴身侍女说宋居窈被刺客伤了现在望云医馆养病后,她满是阴霾的脸上终于有了笑颜。 碍于尊师重道一事,她明面上不能对宋居窈做什么。 可背地里她能做的事情,就很多很多了。 于是三日后,宋居窈敏锐的发现前来检查她伤口痊愈情况的女医师,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以前,这位女医师神情都是还算和蔼的,可今天,面对自己却有些嫌恶。 不过这女医师很有职业素养,做事依然很认真负责,所以宋居窈并未出声打扰,直到将人送走,她叫来青竹。 第47章 舆论战争 “你去打听打听,看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青竹很是不明所以,虽然不知自家主子为何让自己这样做,但她还是照办了。 宋居窈看青竹从早到晚一直未归,本就有些坐不住,就在她整理好衣服,准备出门看看时,青竹回来了。 她脸上全是怒色,有些裙摆上甚至沾染了灰尘! 可惜宋居窈无法弯腰,不然她就亲自帮帮青竹了。 “青竹,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晚?” 见这位新主子率先问的不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利于她的事,而是询问自己的安危,青竹憋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主子!外面的人…他们…”青竹泣不成声,“他们说你从自己的弟子手里强抢婢女,没有师德!” 青竹睁大了眼睛,“可明明不是这样的,我跟外面的人解释了,可他们不听……” “好了,”宋居窈抬手擦干青竹的眼泪,温声询问,“青竹你可有受伤?” 青竹摇摇头:“不曾。” 她只是被人推搡了几下,不碍事的,这点小伤,没必要让主子跟着担心了。 宋居窈没说话,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是转身朝里走去。 等她再次出现在青竹面前时,她把手中不大的物体,塞进青竹的掌中,安抚的笑着。 “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好的,先去睡个好觉吧。” 青竹被自家主子的笑容晃花了眼,迷迷糊糊的把掌中小物体攥紧,迷迷糊糊的转身,迷迷糊糊的走出屋子,迷迷糊糊的关上屋门。 等到了外面被晚风一吹,她回过神来,低眸抬手去看掌中物体—— 那赫然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 青竹的眼泪,再次决堤。 “主子!”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主子! 再没有比她主子更温柔更美好的人了! …… 次日,青竹起床后,服侍好宋居窈穿衣洗漱吃饭,就想再出门看看。 可她也不敢直着跟自家主子说。 不过当她说腹痛难忍想先回去时,居然得到了自家主子的同意! 青竹很惊喜,难道,她家主子没发现自己的谎言? 不过这样也好,青竹拿着她以前在崔府用以验明身份的令牌,决定去帮新主子澄清谣言。 只是她走上街头,特意前往城中最热闹的茶馆,却发现—— 舆论已经不知为何,被彻底反转! 几个吃茶的闲汉聚在一起,聊着都督府的八卦。 “嘿,你知道吗?都督府的崔二小姐,其实不是被热晕的!是被气晕的!” “什么?能谁让这位横行霸道的二小姐受气啊!真乃神人!” “听说是她的女师宋姑娘,宋女师与崔二小姐共乘一辆马车,见二小姐虐奴,为惩治二小姐,保护女奴,压价将女奴买下!” “可我听说的怎么是宋女师强行抢走了崔二小姐的奴隶?” “哈哈,崔二小姐平时那么横行霸道,宋女师又温柔可亲,还在崔都督府中教学,若非占理,崔二小姐怎么会低价把奴隶卖给她?” “也是哈,不过这崔二小姐肚量也太小了吧,这样就被气晕了?” “还不止如此呢!” “还有什么?快说快说!” “我大姑奶奶的儿子的表侄,他在崔府当侍从,他说那天亲眼看见崔二小姐,朝太子殿下自荐枕席!结果被太子殿下拒绝了!” “什么?世家的贵女居然这么大胆?” “不是所有贵女都大胆,是这位崔二小姐,仗着她父亲是我们定州的地头蛇,所以大胆!” “这是真事吗?” “当然是真的,你别不信,太子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被气晕了,这还能有假吗?” 青竹听见这些话,倒是不觉得这是假的,她跟在二小姐身边很久,这种事的确符合二小姐的行事风格。 不过她并未马上就上前告诉这些闲汉,此事为真。 她就算说了,外面的人也信了,可宋女师还要在崔府教学,二小姐又那么受宠,定不会放过主子。 她不能给主子惹麻烦。 不过,就这样放过险些把主子毁了的二小姐,她也不甘心。 她偷偷到无人之地,把自己的脸加以涂抹,使得别人完全认不出自己,这才走上前,跟闲汉们对话。 “各位大哥,你们是在聊崔二小姐吗?我就是崔二小姐房里的人,我可以证明,你们方才所说,都是真的。” “是吗?”闲汉们也不是傻子,“那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 “对啊,我们也不要求你说出你的名字了,毕竟这要求很过分。 但听说崔府会给奴婢可以自由出入的令牌,这个你总可以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吧?” 青竹想听的就是这个,她慢吞吞的掏出令牌,递给他们看。 只见令牌上的确写着大大的“崔”字,质地也非常的好,造不得假。 顿时,闲汉们更激动了。 “崔家二姑娘这么做,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呀?” “这下谁敢娶她?还没结婚就这么不甘寂寞!” “没人娶,你们说我来娶怎么样?” “滚吧你,二小姐可看不上你!人家要的,是身份尊贵的夫婿哈哈哈哈!” “可以后,也没身份尊贵的公子,敢娶她了吧?” …… 青竹圆满完成任务,欢天喜地的回到望云医馆,结果刚推开门,就发现她的新主子,就站在门前,幽幽地看着自己。 她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 “主子,您不在屋内休息,怎么出来了?” 宋居窈声音温淡:“我要是不出来,怎么知道青竹这般厉害,腹痛难忍还能出门啊。” 不等青竹开口说什么,她继续道:“说说吧,你都打探到了什么。” 青竹把她听到的那些闲汉的话说了,最后还把她拿令牌告诉闲汉们所听为真的事也一一言明。 “青竹,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要先请示过我才行。” 宋居窈的声音冷淡下来。 她这行为,崔雪咚的名声是变差了不少,可这样的话,小咛作为崔雪咚的姐姐,也会受到影响。 也怪她,明知道青竹有可能在装病骗她,却还是想相信这位新买来的女奴一次。 第48章 区别对待 听到宋居窈的语气,青竹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为了不惹自家主子生气,自然立刻应是。 “你先回去休息吧。” 青竹听话的离开了。 宋居窈回到她在医馆的寝居,因发愁小咛的婚事,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终于睡着。 “罢了,总归她买来青竹也不是给自己用的,而是给把春雨赶走的仁礼的。这些事,就让仁礼操心去吧。” …… 这天中午,崔雪咚一醒来就发着自己的大小姐脾气。 “为什么关我禁闭?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婉儿今天举办的宴会我快要赶不上了!” 她昏迷后,次日清晨就醒了,原本她想着先休养身体,就推了好多宴请。 可如今她身体也好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出门? 她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为什么——外面的流言蜚语实在是太过严重,她家小姐出去要是听见了,定会受不住。那群千金小姐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天天就爱嚼人舌根。 何况她家小姐之前行事嚣张以至于树敌过多。 “姑娘,主君和夫人这也是为您好,府医都说了,您的身体还未恢……” 丫鬟“复”字还没说完,就被“啪”的一声,打了耳光。 崔雪咚收回用力过多有些红肿的手,声音不满:“府医府医!那等贱民懂什么医术?太子殿下此行不是带了侍医吗?侍医呢?我要侍医给我看!” 丫鬟哪里敢告诉自家小姐,侍医如今听从太子的命令,天天去望云医馆给宋女师诊治,恐怕没时间给小姐您看病? 她只好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小姐,侍医他最近事务繁忙,恐怕不能前来。” “呵,事务繁忙,就让他把那些事务推了,怎么?什么事能比本小姐的安危重要? 本小姐又不是付不起诊金!你快去把人请来,待本小姐用过午饭,就要看见侍医站在本小姐面前!” 说完,崔雪咚看也不看面露难色的丫鬟一眼,径直前往餐厅。 丫鬟还能怎么办? 到底是自己的小姐,只能满足她了。 她先是派人把小姐的要求告诉夫人。 没一会,从夫人那儿回来的侍女说:“姐姐,夫人说太子殿下早该派侍医过来了,这是夫人的令牌,你派人带着它去太子寝院请侍医吧。” 太子毕竟在崔府住着,想来崔府女主人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思及此,贴身丫鬟只好把夫人的令牌交给她最器重最会说也最好看的小丫鬟,希望她能不辱使命。 结果。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去请侍医的侍女还未回来! 就在贴身丫鬟也有些不耐烦之际,侍女终于拿着令牌回来了。 贴身丫鬟左看看,右看看,不由得疑惑发问:“侍医呢?” 不是让你去请侍医吗? 你自己回来有什么用? 小丫鬟眼睛通红,声音哽咽的开口。 “可是姐姐,院门口的侍卫一听我是二小姐院里的,直接把门关上了。 我说我是带着夫人令牌来的,他们也不给开门,还让我速速离开……” “放肆!这群侍卫,真是狗眼看人低!”一道饱含怒意的女声传来。 听到这声音,贴身丫鬟惊悚的回头,果不其然,她看到了自家主子就站在不高的亭台上,显然是将她们方才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漏。 自己的人被这般侮辱,等同于在侮辱自己。 崔雪咚心中愤愤,可那群侍卫是太子的人,个个出身京中的高门大户,哪里是她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 她想到了一个人。 “好,本小姐不出去了,你们去把我兄长请来。”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没一会,崔雪咏就到了她的寝院。 虽然自家妹妹名声毁了,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妹妹,他是该关心关心。 嫁不出去又怎样,他可是崔府的嫡公子,未来还要在父亲的帮助下继承整个崔家,难道还不能一辈子养着二妹了? 何况,大不了,还可以…… 这般想着,崔雪咏脸上扬起好似无事发生的笑容,“二妹,你这是想哥哥了吗?” 见到自己的亲人,崔雪咚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哥哥!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哥哥,我要侍医来给我看病,太子殿下如今平安康健,侍医在他那里又没有用……” 崔雪咏早在来的路上,就从侍女口中打听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只要一想起太子殿下给宋女师送去侍医看病,结果到了他妹妹这里,连门都不给开,顿时对太子的印象更差了—— 还好他押注的不是太子,不然跟着这样一位无情的主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被砍了呢。 他完全忘记不久前,太子还去探望了他那受伤的长兄。 他又想:不过太子的确太喜欢崔雪咛了吧,连带着对宋居窈都那么好。 他并未把侍医在宋居窈那里说出来,而是安抚道。 “小咚,你听哥哥的话,我们不要喜欢太子了,换一个人喜欢好不好?” 凭他如今在那位心里的地位,把小咚嫁给那位,当个侧室不成问题。 若是那位成事,等他妹妹成为贵妃,他成为国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他的二妹楞楞的抬手擦着眼泪,好奇发问:“换成谁?” 崔雪咏凑近自家妹妹的耳朵,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接着,他看见了他二妹恐慌又震惊的眼神:“哥!你怎么敢和他…” 她总结道:“你疯了吗?这…这可是…” 后面的两个字,她死活也说不出来。 这可是谋反! 一旦事败,他们全家人都要搭上性命的啊! 崔雪咏眼底满是自信:“小咚,你放心,有哥哥在,我们一家都不会有事!” 有事的,是崔雪君与崔雪咛那对姐弟! 他母亲与妹妹,使了那么多阴谋诡计,居然都没能弄死他们,这次,他一定要让他们姐弟二人,再无翻身之日! 可崔雪咚还是忧愁:“二哥,我不要嫁给那位,我喜欢太子殿下,我想嫁给他,哪怕是当个妾也行。” 崔雪咏有些无语,但他还是说:“那小咚你坚持的喜欢下去,哥相信终有一天,太子会被你打动的。” “哥,这样对你,没有影响吗?” 第49章 太子敲打 毕竟那位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可并不好。 “没关系,你可是我的妹妹,哥哥自然要支持你。” 反正,就他妹妹的名声,嫁入东宫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他刚从阿娘那里请安回来,他们母子对此事的一致决定就是——现在还不要说,能瞒一阵是一阵吧。 其实把他妹妹嫁给那位是最好的,那位若是想要崔家的助力,哪怕让他娶一个无盐女,恐怕都会接受。 崔雪咚虽觉得自家兄长这话很奇怪,但她此时,还没察觉出哪里奇怪,只好呆呆的点头。 “兄长,你最好了!” …… 太子寝院的一间厢房内,李秉权站在那群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活口面前,冷声发问。 “都考虑好了吗?若是你们供出幕后主使,本宫还可以饶你们一命。” 毕竟幕后之人找的刺客,都是些早就没有家人的人,只能用他们自身的命做威胁了。 一个活口大着胆子道:“可我们身上都中了奇毒,若是背叛我们的主子就会暴病而亡。” 无论怎样都是死,还不如当一条好汉,不出卖自家主子呢。 李秉权话语很淡,说出来的话却让活口们很不平静。 “本宫此行,带了几位侍医。这五天内,他们并未闲着。连续几天几夜,把解药给配了出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医立刻捧着解药上前。 这些活口原本以为太子是来毒死他们的,没想到这瓶子里装的,居然是解药! 那可是太子的侍医研究出来的解药! 太子的药藏局,那可是汇集天下神医的地方,有些方面,比太医署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活口们顿时激动不已:能活着,谁想死呢? 也就是这时,似是看出他们心思的李秉权道:“若是尔等愿意作证,本宫之后将会给你们办理良籍。” 活口们一下子沸腾了! 他们原本可是奴籍,可以说,除非皇帝特赦,否则终生世代,也都将是奴籍。 如今能有机会成为良籍,可以说是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们定要狠狠抓住! 活口们争相开口。 “殿下,是崔二公子让我们做的,说我们此行的任务,就是斩杀您与崔长公子!” “对对,崔二公子一个人肯定不敢这么大胆,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殿下,小人虽然也不知崔二公子背后的人是谁,但小人知道崔二公子每天都会收到大量来信,而且总是读完就烧!那信还是飞鸽传来的。” 李秉权眼神微黯——他当然不怀疑他的胞弟,他怀疑的,是那些庶出还不安分守己的弟弟。 他当然知道,仅靠这些活口,不足以把那位弄垮。 那么接下来,就要看崔家的二公子,意志力坚不坚定,又有多坚定了。 …… 因外面流言甚嚣尘上,甚至还有说自家女儿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脱衣引诱太子的,崔都督与王氏不过短短几天,就白了头发。 崔都督怕落人口实,不敢拿府中的侍从怎样,他也知道没有太子的准允,这些侍从是不敢往外说的。 他虽然恨太子无情,恨得要死。但他还是扬起笑脸,去拜访太子。 王氏也想亲自去见太子,求太子出面帮忙解释,还她女儿清白。 但崔都督想起之前为爱女请侍医一事,太子就并未给王氏面子,所以没同意带上她。 好歹也是崔府的主人,崔都督倒是没有像崔雪咚的侍女一样被拦下。 而是被请进院中亭台小坐,“都督先在此稍候片刻,容小人去禀告殿下。” “欸,好!好!本官不急,不急!” 不多时,侍从过来,请崔都督去内厅。 虽然对太子不曾亲自过来见他有所不满,但求人的确要有求人的态度,崔都督依旧笑着说好。 他甫一进去,抬眼便看见这位太子殿下,举止闲雅的坐在主位上,低头品茶。 云雾缭绕模糊了这位殿下的眉眼,显得白衣男子看起来很是温和。 见状,崔都督的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他先是向太子行礼,之后才在主位左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作为官场中人,他当然知道这位殿下有多不简单,心中也很忐忑——他实在是很怕这位殿下不同意。 “殿下,想必您也对如今城内的流言有所耳闻,臣这次来,就是希望您能出面,帮助小女解决危机。” 李秉权早就料到这位崔都督会忍不住来找他,所以他这次选择见崔都督,也有所准备。 他声音平静:“崔都督希望本宫怎么解释?告诉外面的人,崔二姑娘并未当众脱衣,不过只是自荐枕席罢了?” 崔都督早就从崔雪咚那里了解了情况,但听到这句话仍是生气。 当然,他气的不止是太子,而是崔雪咚那个不争气的女儿! 他辛辛苦苦培养了十几年的官声,因为他女儿一个举动毁于一旦! 试问这谁能不气? 可气归气,这到底是他与王氏爱情的结晶,他还是想护住的。 “殿下,若是你能出面平息外面的流言,臣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秉权这才抬起头,不轻不重的瞥了他一眼,他挑眉笑问。 “哦?崔都督的意思是,倘若本宫不出面,你就不为本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此话一出,崔都督大惊失色,他忙不迭地跪下,“殿下,臣、臣绝无此意。臣、臣只是爱女心切,才有此言。” 李秉权望着崔都督那张布满惧意的脸,颇感无趣。 “崔都督,本宫也想帮你,只是令郎的行事,未免有些过分了。 本宫实在怀疑,你自己一双儿女都管不好,哪里能掌管定州?” 崔都督的面色由惧转喜,由喜转惊。 令郎? 他的儿子?行事过分? 他下意识开口道:“殿下,犬子一直在养病,怎么会触怒殿下?还请殿下明示!” 有那么几息,李秉权都在为崔雪君悲哀。 明明不曾惹事,却要受最大的苦楚与怀疑。 思及此,他的声音冷淡许多:“崔都督,你有几个儿子,总归比本宫要心知肚明吧?” 所以,是崔雪咏惹了太子不高兴? 毕竟他只有两个儿子! …… 从太子寝院里出来,崔都督直奔崔雪咏的院子。 第50章 是男品如 “小咏!你愈发大胆了!连你妹妹起码都知道应该讨好太子!你还敢得罪他!” “阿耶,”崔雪咏很是不愤,“我只是想做您唯一的儿子!你不是也看崔雪君很碍眼吗?” 崔都督到底是聪明人,“你做的,恐怕不止这些吧!” 崔雪咏低着头,犹豫了片刻,才小声道:“儿还派人,刺杀了太子。” “疯了吧你!”崔都督比崔雪咚得知此事时还震惊,不过他到底快速冷静下来。 思索十几息后,他把仆人宣进来,声音威严:“来人啊,崔雪咏心思不正顽劣不堪,给本官送入祠堂,重打……八十大鞭!” 他到底是心疼这个儿子,本来想说五十大鞭的。 可想想崔雪君不睦亲友就被他罚了五十鞭,若是太子得知,刺杀太子与不睦亲友同一刑罚,定会不满。 太子既然没有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讲,那就说明还有救,希望这苦肉计,能救崔雪咏一命!仕途他也不求了,只求保住崔家老少的性命! 崔雪咏一听,八十鞭子?这要是打下去,他得在床榻躺上三四个月! 毕竟,崔雪君现在还不能动弹呢! “阿耶!父亲!您不能这么对我!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崔家好啊!阿耶!阿耶我还是您最爱的儿子吗?” 崔都督眉心一跳,指挥奴仆:“把他的嘴给本官捂上!” 五个膀大腰粗的奴仆听令上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挣扎着的崔雪咏摁住,捂上他的嘴巴。 崔都督眼神复杂:他这儿子,真不愧是武痴! 只是可惜,除非那位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否则小咏这辈子,算是废了。 想到这,崔都督眸光晦暗。 现在,他只有几条路可走。 一,弃车保帅——把崔雪咏狠揍一顿,然后交给太子任他处置。自己可能官位不保,连带着全家也人头落地。 二,混淆视线——让崔雪咏承受家法迷惑太子,他则去找那位让其与太子抗衡,只是此计也得付出些代价。万一不成功,全家更会被太子清算。 可是那位既是弟弟又是庶出,没有正统性,虽然其母是将军之女,但那位的外祖和舅父刚在边疆打了一场败仗。 崔都督想着想着,心里有了成算。 …… 八月初一,侍医早上来看过之后,说宋居窈已经不必住在望云医馆了。 于是她带着青竹,离开望云医馆回到崔府。 立春早就听闻自家主子为了一个侍女与崔二姑娘起了龃龉,心中难免有些嫉妒。 但她面上不曾表现出来,甚至还在笑着。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老夫人天天念叨着您,那可是早也念叨晚也念叨,觉得您风餐露宿,连饭都快吃不下了。” 祖母身体本就不好,再不吃饭怎么行? 宋居窈面露忧色,她指着青竹,说了一句让立春喜、青竹悲的话:“立春,把青竹姑娘送到仁礼那儿吧,这本就是我买给他照顾许伯母的。” 此话一出,青竹心中难免伤怀:原来她真正要追随的主子,不是宋女师?而是宋女师的伴侣? 立春听了却很高兴,原来这并不是要与自己争抢主子宠爱的啊! 她喜不自胜,语气愉悦的应下:“主子放心,奴一定保证把青竹姑娘全须全尾的送到许公子院中。” 宋居窈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去找祖母。 祖母好几天没见她,拉着她说了好多的话,等陪祖母用完午饭,哄着祖母入睡后,已到中午。 彼时,立春也已把青竹送到许仁礼那儿,宋居窈遂吩咐立春去库房挑几件上好的补药,去探望崔雪君。 静安一见到宋居窈,热情非常:“宋女师,您是来探望我家公子的吗?宋女师您现在此稍坐,容小人进去禀告公子。” 得知宋居窈来了,崔雪君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见面—— 笑话!他怎么能让自己心仪的女人,看见自己趴在床上的丑态。 可崔雪君转念一想:宋老师一回崔府,可是连他那老师许仁礼都没见,就来看望他,他怎么能让她伤心? 他今天就算是爬,也得爬起来,让宋老师放心! 想着,他朝静安伸出手:“扶我起来更衣吧。” “好,小人这就把宋女师请……”静安的“走”字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他家主子方才说什么?起来更衣? 这能行吗? 这不行吧? 哪怕是知道宋女师对大小姐极好,也不必这般讨好吧? 他开口阻拦:“主子,您这伤还没养好,强行动作可是会导致伤口恶化。” 到时候,可不是几位侍医就能解决得了的! 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 到底是自己的身体,这一点,崔雪君明显是比静安要知道的,他语气渐冷。 “静安,你若不想,便叫你弟弟进来服侍。” “不用不用,主子,小人这便扶您起来,为您更衣!” 他弟弟在招待宋女师呢,他可不想与弟弟换活,那宋女师太招人了,他定力不行!定力不行! 好不容易翻身坐起来,崔雪君在选哪件衣服上,又犯了难。 玄衣太过正式,不行。 白衣太过素净,不行。 那穿什么好? 突然,他灵机一动,有了! 于是等宋居窈被静安恭敬的请进来时,眼神忍不住的闪烁了好几下。 这…这…这是崔雪君吗? 她还以为是仁礼在探望他的弟子呢! 她眼眸睁大,从衣服缓缓向上看,定格在崔雪君的脸上,内里满是不可思议。 “崔长公子,您这是换穿衣风格了?” 怎么突然换了一身竹纹的青衣? 虽然她也觉得崔雪君的玄衣太严肃,白衣太素净,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别人穿许仁礼喜欢的青衣。 不过青衣又不是仁礼专属,她也没办法把天下所有的青衣都买来不让别人穿,所以她压住心底怪异的情绪,关心的问询。 “长公子,您的伤势如何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崔雪君这时才终于开口:“宋老师,某都能坐能走了,伤势自然不重。” 他说着,还想要站起来走给她看。 第51章 两女交锋 宋居窈连忙上前轻轻摁住他的双肩,“别!长公子,您别动,我们这样坐着说说话,就很好了。” 她说着,在崔雪君对面坐下。 崔雪君也歇了起来的心思,主动道:“宋女师不必为我忧心,太子已派侍医来为我看过,只要好好将养,不会有大碍。” 他受伤后,殿下第一次来看他时,许是还生着他的气,并不曾带侍医过来,但是那番谈话后,当天下午,侍医就上门为他诊治了。 说侍医不是奉了殿下的命令,谁会信? 他现在想想,许是那天上午的时候,侍医还在为宋老师看病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强忍着伤口给宋居窈倒水。 是的,是水,不是茶。 宋居窈也不多说什么,接过杯子慢慢啜饮起来。 身上有伤口,的确不宜喝茶,这崔雪君的侍从,倒是和青竹一样的贴心。 她并不知道,这位崔府长公子简直是嗜茶如命,受伤了也要天天饮茶! 这清水,还是崔雪君听闻她过来,特意让静安换的! 虽然想与宋居窈多聊一会,但崔雪君他显然不是什么健谈的人。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移到了他与宋居窈都认识的许仁礼身上。 “宋老师,听说老师的病还不曾好,是那女巫师道行太浅,还是老师的病很严重?” 他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宋老师,您一回来,不去探望老师反而来见我,老师不会生气吗? 虽然觉得他这话不太对劲,但宋居窈并未多想,只是道。 “那女巫师说如今还不到时候,所以就拖到了现在。如今既然我回来了,此事就不能再拖了。” 其实她同意先等等的主要原因是,她觉得可以让许仁礼长长记性。总归有她在,许仁礼不会出事。 好歹也与宋居窈认识了两年,就算宋居窈对他不上心,不懂他,他也懂她了。 宋老师不是不知道早治疗早安心的道理,之所以同意女巫师的想法,该是想给他那位许老师一个教训。 不过他并未言明,反而还道:“宋老师若是还需要什么,尽管遣人来找某便是,某定当尽心竭力。” 为了不让自己这话显得突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毕竟许公子也是某的老师,还帮助某很多次,某也希望他能早日重返课堂。” 这样,宋老师就不必成天担忧许仁礼,许仁礼也不能装可怜去赢得宋老师的关心了! 见崔雪君这么说,宋居窈再次感到欣慰:“许公子这般尊师重道,以后定能有个好前程。” 崔雪君:他就算前程再好,身侧没有她,又有何用? 可惜他的满腔心事无法言说,只能开口谢过心仪之人的赞美。 “宋老师过缪了。您才气过人学富五车,将来也定然不凡。” 其实面对这等夸赞,最好的方式是夸赞女方的伴侣,可他觉得,宋老师这般聪慧机敏,未来的成就,不一定比自己与许仁礼的小! 何况未来与她站在一起的,是大燕王朝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两人一个心中记挂着伴侣,一个又不善言辞,东拉西扯的聊了三盏茶的时间后,宋居窈再也忍不住,开口告辞。 崔雪君闻言,手支撑着矮桌就想起来送她,这下可把宋居窈惊着了—— 她可是来看望伤患的,又不是来对付伤患的,怎么能看着他病情加重? 她再次把崔雪君摁在榻上,晶亮的眼神注视着他,开口劝说。 “长公子,虽说我与仁礼尚未成婚,不能以师母自居,但你我也相识已久,便不必与我这般客气了吧?” 望着女子水润澄澈的眼神,崔雪君眼里再也装不下他物,嘴上也很是听话:“好。” 宋居窈转身走远,直到屋门被关上,她也不曾回过一次头。 自然就不知道崔雪君盯着红润的脸色,眼巴巴的看着她离开,几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微张薄唇,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 宋居窈回了自己的寝院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住在偏方的女巫师请来。 这位女巫师,名叫宋云。 “宋巫师,很高兴能够再次见面。”宋居窈声音温和,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与之相比,这位宋云宋姑娘的神情就很冷淡,说话时的语气也不热络。 “宋女师,您找我有何要事?” 宋云刻意强调了“要事”两个字,似是对自己把她叫来,表达不满。 宋居窈暗中感叹:真不愧是太子的下属!简直和太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完全忘了,照理说,她也是太子的下属。 “宋巫师,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巫师您可有解决办法?” 宋云自然是有的,可想起临行前殿下的嘱咐,再想起许仁礼看向宋居窈时眸光中说不尽道不完的爱意,又想起灭蝗一事就是宋居窈所提议。 宋云双眸一闪,微微摇头,很是无奈的冷声道。 “抱歉宋女师,驱鬼还需要最后一份材料,我还没有找全。” 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宋居窈,毕竟她也是懂行的人。 她并不点破,只是问道:“那宋巫师,请问你缺了什么物品?我最近闲来无事,也可以帮找。” “宋女师不必了,我既答应殿下会办好此事,便不能假手于人。” 见此,宋居窈颇有深意的多看了宋云一眼。 她早就看出这位女巫师对太子有所不同,只要她一提起太子,宋云清冷的眼神就会柔和下来,里头尽是恭敬、仰慕、和与有荣焉的欣喜。 不过虽然对宋云的回答并不满意,她也并未把宋云这女儿心思道出,又同宋云聊了几句。 果不其然,不等她开口,这位女巫师就不耐烦了。 “宋女师,您若是得闲,可以去照顾照顾许公子,不是谁都像您一样,这么有时间!” 宋居窈被怼了也不生气,反而还乐呵呵的,“那就多谢宋巫师提醒了。” 这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宋云冷冷的瞪了宋居窈一眼,快步离开,好像很多在宋居窈这多待几息,就会被污染一样。 送走宋云,宋居窈喝了几口水,放下水杯,抬眼去看立春:“走,立春,带些许母能喝的补药,我们去见仁礼。” 至于仁礼,他不需要补药! 第52章 秘密来信 立春:她家主子一回来就这么忙的嘛?探望完这个,再去探望那个! 不过给崔长公子送补药,不给许公子送?她家主子就不怕许公子发现吗?不过就算发现了,受罚的也不是她,她担心这个做什么?只管听令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再次前往库房清点补药。 到底是她家主子未来的婆母,带去的补药可不能比给崔长公子的差! 不过也不能把好的挑走,她家老夫人也是需要补药的时候!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那个……都装在一起吧。” 她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宋居窈面前,两人一起前往许仁礼的庭院。 许仁礼一直将风寒一事瞒着许母,宋居窈自然也要跟着隐瞒。 于是在许母问何故带这么多礼品来探望她时,宋居窈是这么回的。 她一边把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纹镯露出来,一边笑着道。 “伯母,您之前送了我这个纹镯,我很喜欢。所以特意带来这些补药,作为谢礼。 当然我知道,这些谢礼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我相信,伯母是不会介意的,对吗?” 毕竟以后若是她与仁礼并未成婚,纹镯她会退还,但这些补药,她是不会收要回来了。 许母也是识货的人,自然知道这些补药虽然比不得她送给居窈的纹镯,但也价值不菲,她脸上笑意更甚。 “居窈,仁礼能有你这么一位伴侣,真是他的福气!” …… 从许母那儿出来时,春雷与青竹两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一见到她,青竹很兴奋:“主子!” 春雷捅了她一下,她这才想起来要改口,毕竟已经叫了不少天,都叫习惯了。 “宋姑娘,公子让我们接您过去!”这次出声的,是春雷。 其实他为了讨好他家公子,起先是想叫夫人的,但是他家公子觉得宋姑娘未嫁,不能坏她名声,所以没有同意这种叫法。 听到春雷的话,宋居窈有些无奈,“都说了不必这么大张旗鼓,我自己又不是没长腿。” 另一边的青竹目前还是希望宋居窈与太子在一起的,所以在心中吐槽道:宋女师,这要是叫大张旗鼓,以后您与殿下成婚,那岂不是要叫轰动天下了? 虽然太子成婚,也的确是一件轰动天下的事情。 几人边走边聊,确切的说,是春雷在前面带路,宋居窈跟在春雷身旁,而立春青竹两人在身后,聊得很是起劲。 立春活泼一些,而且如今青竹又不伺候在主子身旁,而且青竹又是漂亮的小女孩,她对青竹的好感,那自然是飞速上升! 她小声的问身侧的人:“青竹,你也在这里待了一些时候了,你觉得许公子,与我们家姑娘配不配啊?” 青竹支持的可是李秉权,她怎么会说相配呢,可这是宋女师身边唯一的侍女,她也不好得罪,只好道。 “说实话,妹妹才刚来许公子这没几个时辰,所以看不出来。” 她这么说着,其实心里疯狂呐喊:不配!宋女师与许仁礼根本一点就不配好吗?还是太子殿下好,宋女师受伤都知道带人来照顾,反倒是许仁礼这位宋女师的伴侣,一点动静都无。 听到青竹这么说,跟在宋居窈身边很长时间的立春开始给青竹按头讲说。 “青竹妹妹,你是不知道你们家的许公子多爱我家主子。先说许公子之所以到崔府教学,就是因为不愿与我家主子分开……” 青竹:谢谢!她并不想听宋女师与她现任主子之间有多么恩爱!她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太子这边的!绝不动摇! 可是她也是会审时度势的,因此她认真的听着,还时不时的问上一句:“啊?真的吗?…原来宋女师与我家公子这般相爱啊?” 立春看向青竹的目光,饱含深意——她都这么说了,希望这位青竹姑娘不要像上一任春雨姑娘一样,不知死活的去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 同许仁礼约好替他驱鬼的日子,宋居窈带着立春,离开了他的庭院。 目送她走远后,许仁礼首次把青竹叫进来。 “你叫青竹是吗?”他眼眸淡淡的,语气也很稀松平常。 面对这样一位主子,哪怕是与新主子第一次对话,她也罕见的冷静下来。 “是,主子。” 青衣男人仅仅是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并没有被她美貌惊艳的意思。 “听说你之前,被太子殿下带去望云医馆,伺候居窈的起居?” 虽然不知新主子为何问此,但这些都是一查便知的事情,她并未说谎,继续应是。 然后,她就听到这位新主子轻飘飘的决定了她的未来—— “既然会伺候人,阿娘房中正好缺人,你便去吧。” 顿了顿,想到伺候阿娘必然有传染的风险,他又冷静不带丝毫感情的补充了一句。 “当然,月钱是你原来在崔家的二倍。” 青竹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中了! 要知道,哪怕是伺候宋女师那几天,都没给她这么好的待遇! 青竹对这位许公子有所改观:先不论别的,起码,这是位大方的主子! …… 崔雪咏这天,还在床上躺着,他一边吃着侍从喂过来的饭,一边骂骂咧咧。 “该死的崔雪君!该死的太子!呵,等本公子扶持那位登基,有了从龙之功,本公子要你们通通下地狱!” 该死的,要不是他们,自己岂会被打? 害得他现在嚼一下东西整个背都要跟着疼一下。 好不容易吃完饭,他连忙把碍眼的侍从轰出去。 他百无聊赖的平视着不远处的桌椅——这种无趣的日子,谁能挺得过来? 他大哥还能听人读书,难不成他要看人习武? 他心肠百转间,突然听到一阵响动,只见不远处开着的窗户,飞进来一只白色的信鸽。 信鸽似乎有灵性,扑棱着翅膀飞到他的身边,在他的床头停了下来。 到底是密信,他自然不能假手于人。 遂只好顶着刻骨锥心的疼痛,伸手把信取出来。 他一目十行的看起信来。 越看,他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就越是差。 看到最后,崔雪咏直接愤愤的把信狠狠甩在地上—— 第53章 动了手脚 该死的李正心! 居然敢威胁他! 偏偏他还真就被李正心这黑心眼的,给拿住了把柄! …… 今天,宋居窈起了个大早,准备一举为许仁礼驱除鬼神。 她备好驱鬼物品,带着立春再次前往他的庭院。 许仁礼彼时早已起床,正在书房习字,听到春雷说宋居窈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笔,亲自出门迎接。 “居窈,你难得不用教学,怎不多睡一会?” 知道许仁礼这是在关心自己,宋居窈也给出回答:“我向来这个时候醒,也睡不进去了。所以陪奶奶用完早餐后,就过来看看。” 她说着,还问了一句:“你吃了吗?” 许仁礼笑笑:“我也吃了。” 其实他还没吃,但既然居窈过来不是同他一道吃饭,他说没吃的话还要居窈久等。 “那正好,”宋居窈一边拉着许仁礼的手往他的寝院走,一边示意身后带着驱鬼用具的立春跟着她一起进来。 居窈难得与他亲密接触!许仁礼自然不会反抗,不过他心有疑惑:“居窈!走那么快做什么!你慢点!你这是要去我的寝居?去那里做什么?” 宋居窈并不回答,她要是现在说出口,仁礼定然不会同意。 不过等到了他的寝居,到时候,可由不得他反对了! 于是她只说了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继续拉着许仁礼往前走。 许仁礼颇感好奇,倒也不曾反抗——因为他知道宋居窈请来一位女巫,若是要为他驱鬼,那位女巫为何不在? 这般下来,一行三人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接着,宋居窈开始拿出红豆、铜镜等驱鬼之物,许仁礼起先还没发觉她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她拿出一根桃木…… 许仁礼恍然大悟,他顿时急了,一把上前摁住宋居窈的手。 “居窈,不可,你不是请了专门的巫师吗?立春,去把人请来。” 立春作为宋居窈的女奴,自然只听宋居窈的命令。 见自家主子没有让自己行动的意思,所以她依然端着驱鬼物品,站在一边动也不动。 见指使不动立春,许仁礼正欲开口,想说服宋居窈,却听对方轻启红唇。 “仁礼,那位女巫师是太子殿下的人,我不是说太子殿下有问题,我是说,那位女巫师,不可信。” 可以说,许仁礼听到这话,还是挺开心的。 说女巫师不可信,可不就是代表着太子也不可信? 这样一来,经过这女巫师一事,居窈对太子,定会有不好的观感。 可这不代表着他会要居窈帮他驱鬼,“居窈,女巫师不可信,我们可以换一个人,不一定非要你亲自动手。” 他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只是…… “仁礼,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而且你被那位女巫师加重了病情,要是再不驱鬼,就来不及了。” 许仁礼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那居窈,你帮我驱鬼,要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啊!我又不曾行过坏事,自然没有什么代价。不过有些人,会被惩治。” 好在许仁礼听到宋居窈说她不会有事后,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不曾再追问谁会被惩治。 心结被解开,接下来的驱鬼仪式中,许仁礼十分配合。 等到中午阳光最烈时,盘坐在地上的宋居窈终于睁开眼睛,抬头擦了擦额上的汗。 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了。” 许仁礼也笑着,眼中满是赞许,“不愧是我们家的居窈,我脊背,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与此同时,正在偏房中制作巫药的宋云,猝不及防的身体前倾,咳嗽起来。 接着,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喉咙间呕出,接着顺着她的嘴角流下! 宋云原本冷淡无波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起来—— 到底是谁,破了她的术法? 她可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巫师,就连她的老师也说,再也无法比过她! 可以说,她在巫术一道上,是傲视群雄的存在! 这世间居然有人,能勘破她的术法! 她突然回忆起不久前与宋居窈见面时,对方镇定自若的眼神——难不成是宋居窈? 可这不应该啊! 宋居窈不过是一小小女师而已,就算有才女的名头,也不该懂巫术,还对此极其精通! 所以对方是谁呢? 不过无论是谁,对方都不该活着! 太子有她这一位得力的巫师就足够了! 可怎么找出对方是谁? 她倒是想去探探许仁礼的口风,只是她怕许仁礼已经知道自己对他做了手脚,恐怕不会如实回答。 除非,她选择装傻! 于是等宋居窈再次遣人来请她过去的时候,这次宋云倒是没有磨蹭,很快便来到宋居窈面前。 “宋女师,您有事找我?” “对,虽然仁礼的驱鬼仪式已经圆满完成,但我还是要说一句。” 宋居窈柔和的眼神渐渐锋利起来。 “宋巫师,我不知是您自己想作恶,还是有人要求您作恶。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您行事这般无所顾忌,早晚会遭受反噬。” 宋云这时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单单以为宋居窈这是知道自己给许仁礼动手脚了。 “宋女师,我如何行事,好像还轮不到你来教。” 她这话说得很硬气,只是…… 只是宋居窈注视着她那与李秉权一个颜色的白衣,用手去指她的裙摆,冷静的开口。 “宋巫师,你的血,沾到裙摆上了。” 宋云顺着宋居窈指着的方向往下看,果不其然看到自己裙底上有着一大片红色圆弧。 她再也维持不住高冷的面部表情,脸上的嚣张之色也不复存在,她冷冷地说了一句“这不是我的血”后,提着裙子快步走远。 再无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从容。 …… 伤还没养好,崔雪咏就被他的好父亲,送到了太子手里。 怕这是最后一面,也为了全一下父子情谊,崔都督允许王氏与崔雪咚,去探望一眼。 到底是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兄长,崔雪咚很是难过,一出自己的寝院,她就哭闹着去找崔都督要说法去了。 第54章 又一情敌 崔父主院的仆人见到她,很是识趣的把她放了进去。 “父亲,不要把二哥送到太子那里,好不好?二哥他会死的!” 崔都督不曾动摇,执笔的手继续在纸上游走,他有些生气的回道:“妇人之见!你是想只死你二哥一个,还是想我们全家跟着一起死?” 崔雪咚底气有些不足:“大不了说那些刺客都是想杀大哥的,太子是被牵连的不就好了吗?” “愚不可及!你以为太子会信这可笑的说辞?” 何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如今刺客都落到太子手里,刺客们还不是太子让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父亲!阿耶!定还有别的办法,你先别送走二哥好吗?” “不行,你二哥今天一定要送走,”崔都督不轻不重的瞥了自家二女儿一眼,“当然,你可以选择和他一道去太子哪里。” 牺牲自己的儿子,崔都督又怎么会不痛?提起太子时,他连“殿下”都不愿意叫了人。 只可惜崔雪咚并未听出其中深意,听见父亲还说自己可以和二哥一起去送死,顿时吓破了胆,也不再去见崔雪咏一面了,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寝院。 只是在路上,她总觉得身边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非常奇怪,甚至还有男仆大胆的伸出手朝她比划,指指点点的,嘴里还和同伴说着什么。 一边说,还用嘲讽奚落的眼神扫视她,嘴上还在窃窃的笑。 崔雪咚身为崔都督的女儿,可以说是定州的王! 她有着名门贵女的骄傲,怎么能允许几个比她低贱许多的奴隶这般蔑视自己? 她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去,指着那两位说话的小厮,“喂!你们是哪个院的?见到本小姐不行礼也就罢了,还做出这等无礼举动!饭碗还想不想要了!” 到底还要在崔府生活下去,小厮们收起放肆的视线和话语,恭敬的朝她弯腰行礼。 崔雪咚并不满意,“把你们刚刚怎么谈论我的话,说来听听。” 她想了想,指着一个黑面的小厮,“你先去花园外面等着,”又指着另外那个鸡眼的小厮,“你先跟我说,要是你们说得不一样,呵呵……” 崔雪咚的恶毒手段,都流到在外面贵女圈了,崔府的人又怎能不知。 鸡眼小厮吞吞吐吐了半天,眼看这位二小姐已经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小厮只好说了实话。 “二小姐,小人该死,小人这也是听外面的人说的。” “外面的人,都说什么了?”崔雪咚好奇,看这小厮的表情,事情应该不小,好像还与自己有关?可她最近,没出什么事啊!除了…… 果不其然,她接着就听这位小厮道:“二小姐,外面的人,都说您大庭广众之下,脱了衣裙,勾引太子殿下!” “啪”的一声,鸡眼小厮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太子居然把这件事情,给泄露出去了! 亏她还以为太子殿下是品性端正的正人君子! 真是连她二哥都不如! 她想去找太子要个说法,又想起二哥的遭遇,也不敢贸然触太子霉头。 她比上次被太子拒绝还要生气,正想打几下这位小厮出出气,岂料手还没碰上对方的脸,她就昏了过去。 鸡眼小厮连忙上前接住她,想了想又怕不妥,于是将她平放在地上,高声大喊:“来人呐!不好了!二小姐昏过去了!” …… 崔雪咏等不到崔雪咚回来,眼神逐渐变得黯淡无光,王氏见状,忙替崔雪咚说话。 “小咏,你也别怪你妹妹不来看你,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虽然崔雪咏是她唯一的儿子,但崔雪咏自幼一直跟在崔都督身边练武读书,她还是与女儿更亲近一些。 崔雪咏双眼通红,应声道:“阿娘,我都知道,我走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小咏,阿娘还等着你我再次相见的那日!” 王氏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直偷偷藏在袖口里的东西,在她身体的遮挡下,送到崔雪咏手中。 崔雪咏愣了一下,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面色,不动声色的继续与母亲谈话。 奉命将崔雪咏送到太子那里的侍从渐渐开始不耐,在他们看来—— 崔雪咏已经废了,王氏又只有这一个儿子,她这女主人的位子,不一定能坐得稳。 因此说话难免很不客气:“聊够了吗?该走了!都滚一边!” 侍从说着,还推了王氏一把。 崔雪咏怒意上涌,也不顾自己现在危险的处境,讽刺道。 “呵,落井下石!狗眼看人低!” 他骂的很明显,骂人的侍从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就想揍他一顿。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句!” “再说就再说,狗眼看人低!”崔雪咏也毫不示弱。 侍从立刻上前给了崔雪咏一脚,把他踹到在地。 因为他早被捆起来了,除了能小步走路,大动作根本做不了,因此侍从也不怕他了。 他还受着伤,因那侍从力气不小,衣服都渗出血来,王氏连忙上前去扶自己的儿子。 侍从还想再踹,被身边人拦住。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和将死之人计较呢!” …… 等崔雪咏出现在太子面前时,正是午正。 太子望着眼前身形狼狈的男子,突然想起之前崔雪君同自己说过的事。 “殿下,那次你受伤时,宋老师为你上药后又重回练武场,臣也跟着去了。 那时臣就看见家弟,非要与宋老师近身搏斗,最后还是臣用长兄的身份来压他,才将他赶走。” 想到这,李秉权的心情更不好了。 自己都还不曾与居窈有何肢体接触呢,崔雪咏又凭什么? 许仁礼是居窈的伴侣,他不能对付,否则居窈会不开心! 崔雪君是自己的下属,他不能对付,否则没人为他办事! 不过,一个崔雪咏,他还是对付得了的! 他之所以在刺客交供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抓崔雪咏,而是将此事透露给崔都督,一是想看看他们父子感情有多深厚。 第55章 牢房交锋 二就是,不用自己动手就能让自己的不喜之人受到严惩,何乐而不为呢? 崔雪咏被太子盯得心里发怵——不是说太子一向温和可亲的吗?为什么他看自己的眼神,这么恐怖? 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样! 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也对,自己派人刺杀他,他能对自己有好脸色才怪。 不过想到太子远扬的美名,他决定冒险一次。 他率先开口。 “殿下,罪臣并非想要刺杀您,只是想让我兄长受些伤罢了。 是我的下属会错了意,所以才会让您受惊,对此,罪臣深表歉意。” 不管怎样,刺杀太子是大罪,能洗清这种罪名,还是洗清的好。 李秉权是那么好骗的人吗? 他根本不听崔雪咏的话,只是温声道:“让本宫猜猜,你背后的人是谁呢?是七弟?本宫的大堂兄?” 崔雪咏像之前的活口一样,被捆在同一厢房的同一十字架上,听着太子的话语,动也不动,不发一言。 李秉权继续道:“还是说,背后之人,是本宫的五弟?” 闻言,崔雪咏克制不住的掀了掀眼皮。 头垂得更低了。 李秉权心情却并未因此变好——有能力刺杀他,还有胆量这么做的,普天之下也就那么几个。 他早已猜到。 可他的好弟弟既然敢如此行动,就不怕他发现。 所以怎么让崔雪咏供出五皇弟,拿到五皇弟让崔雪咏刺杀他的证据,就显得尤为关键。 正好他时间充裕,遂与崔雪咏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些时间。 “崔二公子,先不说本宫,你为何要派人刺杀你的兄长?” 一提起这个,崔雪咏就来气,“自然是因为他挡着我继承家业的路了!” 李秉权哪里会崔雪咏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自有自己的判断。 他望着理直气壮的崔雪咏,淡淡一笑。 “崔雪咏,其实不止是这样吧。你之所以选择除掉雪君,更重要的一点应该是。 你这位兄长,仗着其姐与宋女师关系好,天天找借口接近宋女师,你看不顺眼更久了吧?所以才想除之后快。” 崔雪咏这次终于对上了李秉权的目光,他哪怕努力抑制,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些。 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位与自己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太子,能把他的想法,猜得那么准确。 不过他也的确是这样想的,把崔雪君除掉,那自己在事业方面和感情方面,都能少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不过他并不能承认,他可不想,被人拿捏住软肋。 于是他故意装傻,“太子殿下,罪臣听不懂您在说什么。罪臣与宋老师之间,绝无私情。” 李秉权冷笑,“你与宋姑娘,的确没有私情。” 崔雪咏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结果听到太子的下一句后,他的心又高高提起。 “毕竟,人家宋女师也看不上你。只是你单方面的一厢情愿罢了。” 崔雪咏有些心梗,他觉得自己要是心脏有些疾病的话,听了太子这一席话,能被活活气死! 他死不承认,“殿下,无凭无据的,您可不要乱说。” 听到他的否认,李秉权也不激动,反而淡淡道。 “看来崔二公子,是需要本宫提醒你了。” 他故意加重“二”这个字的发音,因为他知道,崔雪咏最恨的,就是其并非嫡长子! 果不其然,他看见崔雪咏面上冷静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隐隐有了要崩坏的裂痕。 他再接再厉:“两天前,本宫的人看到一封信鸽,飞往了你的寝居。” “那信鸽,是你用来迷惑我的?”这是崔雪咏的第一反应。 不过仔细想来,那信鸽里的笔迹,的确是那位无疑,用的也是那位的私印。 这点无法造假! 他很是愤怒,“堂堂大燕朝太子殿下,居然偷看别人往来的信件?” 这要是传出去,定会毁了这位殿下塑造已久的君子形象。 李秉权淡定的笑了,“崔二公子,你觉得本宫看了你的信件,才能知道这些事吗?” 那你也未免太小瞧本宫的人,也太小瞧本宫了。 他的确不曾去看那信鸽,自从崔雪君同他说崔雪咏要近身搏斗那件事后,他就处处留意。 果然从崔雪咏望向居窈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 崔二那肮脏的眼神,饱含独占欲、破坏欲和炽热的爱欲。 他太明白这种眼神了,许仁礼那假面书生,也是用这种眼神去看居窈的。 他出身皇家,自幼时发生的那件事过后,一直跟随在郑少傅身边学习五经六艺,接受的也是很传统的君子教育,极其自持。 但当看到崔二用那种眼神去看居窈时,他差点就没忍住,想冲上去挖了崔二眼睛的冲动! 听闻李秉权所言,崔雪咏发问:“既然殿下并无证据,还是不要随便说话了,罪臣倒是无碍,只是恐对宋姑娘名声有损。” 这到底还是一个不利于女人生存的时代,不过在未来不久,这个时代将有参政的女官、参政的皇后,和参政的太女。 李秉权也不愿再与他闲聊下去,“崔二公子,你一个人下地狱难免有些寂寞,不如本宫叫宋女师一道来陪你,你看如何?” 崔雪咏想不到太子这等温和的人,居然会用这么阴沉诱惑的语气,说出这么阴狠恶毒的话。 他进退两难。 五皇子说他若是把他供出来,他与宋居窈都别想好过。 太子说他若是不把背后之人供出来,就和宋居窈一起死。 自从跟着五皇子开始,他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赢,流芳百世。 死,千古骂名。 可他不想宋居窈同他一起死,一起担这骂名。 到底该怎么办? 对!纸条!临走前,阿娘偷偷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 李秉权把崔雪咏的挣扎看在眼里,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 “给了一天时间,明晚,本宫亲自来要你的答复。” 说完,他离开了厢房。 他一如既往的吩咐身边亲卫看好这里,往外走去。 厢房内,崔雪咏望着被他用双脚展开的字条,陷入了思索。 …… 许仁礼病刚痊愈,在上课之前,他选择先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弟子——如今还在床养伤的崔雪君。 第56章 又吃醋了 毕竟居窈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崔雪君,自己作为居窈的伴侣,怎么能落后呢! 同时,他也想看看,崔雪君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居窈抛下同样生病的他,选择这位自己的弟子! 不多时,许仁礼带着中规中矩的礼品来到崔雪君的院子。 到底是自家主子的老师,静安对待许仁礼,比招待宋居窈还认真。 不仅把人请到院内小坐,还命美貌侍女沏上极好的茶水。 “许先生请稍待,小人这就去为您通报。” 许仁礼点点头,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嗯,就算再不受宠,到底也是崔家的嫡长子,这茶叶都比他院中的要精细金贵许多。 这就能看出许仁礼与崔雪君的不同了,若是崔雪君到了别人家,一定不会喝别人家的茶水——这茶杯还不知道多少人用过了!他嫌脏! 不过高门世家有的是钱,比如崔家,客人用过哪怕只有一次的水杯,也直接扔掉或者送给下人。 但主要是,这世间没有比崔氏更高的世家了,也许别的家族穷,反复使用客人用过的杯子也说不定呢? 屋内,得知许仁礼来访后,好不容易静心休养了几天的崔雪君无奈的叹气。 老师亲自前来探望,这实在是身为弟子的骄傲。 如果来的,不是许仁礼这位老师,那就更好了。 作为弟子,崔雪君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老师,拒之门外。 他看向静安,“扶我起来。” 静安像上一次劝阻他一样开口道:“主子,您的伤还未好全,不可贸然动作,否则伤口崩裂,会大出血!” 崔雪君不耐烦:“我又非孕妇,怎会如此。你若是不愿,就退下。” 他又不是不可以自己来,不过就是比有人扶着更困难一些罢了。 总之,他绝对不能在情敌面前,有丝毫的失态! 绝对不能! 静安见自家主子执意如此,一边上前扶着崔雪君坐起,一边恭维道。 “主子,对待不喜欢的老师,您都能如此尊师重道,实在是小人学习的典范。” 正好此时崔雪君也坐起来了,他冷冷地睨了静安一眼:“说完了吗?说完了就下去!” 静安一边退下一边疑惑的挠头:他是哪里说错了吗?怎么主子说话的语气比之前还要冰冷? 可惜如今的他,是怎么也无法猜出正确答案了! 将许仁礼请进去后,静安给两位公子沏上茶水,端上客人和主人都不一定会动的糕点,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给师徒二人留足私密对话的空间。 “老师,听说您的风寒是中邪所致,现在邪气驱除了吗?”崔雪君这话很有意思,也很是大胆。 许仁礼又并非蠢人,早在宋居窈说知道他中元节外出后,他就派春雷去查了—— 果不其然,查到了崔雪君与居窈之前的对话。 他直接道:“长公子,我是不是中邪,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这话就是在说,他知道自己被崔雪君给出卖了。 崔雪君也不尴尬,冷然的眸子对许仁礼对视,“老师,弟子只是看不过去宋姑娘被蒙在眼里,老师您是不会介意的吧?” 闻言,许仁礼也笑,“长公子,你多虑了。” 他语气清淡淡的,话却很狠绝:“为师怎么会同一个伤患计较。” 崔雪君不甘示弱,“老师,难不成您是因为宋姑娘回府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探望您,而是来到我这里,所以嫉妒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许仁礼被这话一噎——毕竟他这话,不可谓不对。 他,就是吃醋了怎么样! 居窈可能是看在崔雪君因她受伤的份上,但只要一想到崔雪君对自家伴侣的感情,许仁礼的心就被无数尖针戳过一样,密密麻麻的疼。 不过,面对情敌,他怎么能承认呢! 一旦承认,那再怎么样,也是落了下风。 “长公子误会了,居窈先去看你,那是她看重恩情。也因着为师而爱护你这位子侄,不然,她怎么会愿意亲自动手,给为师驱鬼?” 风水轮流转,这会倒轮到崔雪君吃醋了! 什么? 他不是专门从太子那里要来了女巫师送到宋老师那里去了吗? 为什么给许仁礼驱鬼的,却是宋老师? 他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口了。 听到此问,许仁礼的声音一改他往日的温和,有些尖锐。 “说起这女巫师,为师倒想问问,这女巫师真的是太子殿下的人吗?为何让她救人时多次推拒,害人时却得心应手?” 崔雪君恍然大悟:定然是太子让女巫师拖延时间一事,被许仁礼发现了。 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遂道:“老师,您总要给人家女巫师一点准备的时间,她慢,说明她周全,并不能说明她要害你。” 与许仁礼讲话,崔雪君说话的字数不由得都多了起来。 许仁礼似笑非笑,“长公子,女巫师害人一事,是居窈发现的。” 言外之意:崔长公子,你若是说女巫师的好,便是在说居窈有错。 什么?这是居窈发现的? 崔雪君立刻改口:“抱歉老师,弟子不了解情况就胡言乱语,弟子有错。” 还不等许仁礼说些什么,崔雪君又道:“不过,老师您可知道,宋姑娘同意女巫师延迟治疗,是为何吗?” 赢了一招,许仁礼眼眸含笑,心情愉悦的问道:“为何?” “那当然是因为,宋姑娘,想让老师您长长记性。” 崔雪君的话说得,很直白,也很恶劣。 “长公子,你是在挑拨为师与居窈之间的感情吗?” 不就是直白吗? 谁不会似的,许仁礼这话,也异常直接。 崔雪君未来可还是要参加科举步入仕途的,哪里能被人拿住了把柄。 “许老师,您说不过弟子就开始诽谤,未免有些太欺负人了吧?” 被扣上“诽谤”这么一顶大帽子,许仁礼依然很是镇定。 “长公子,你还知道这是诽谤啊?你说居窈同意延迟驱鬼仪式是为了让为师长记性,这难道就不是诽谤了吗?” 比起更博学的许仁礼,崔雪君的语言能力,目前到底是有所不及。 他沉默下来,垂眸去喝茶,以此来掩饰自己被嘲讽的尴尬。 第57章 比他何如 许仁礼继续输出:“长公子,为师与居窈之间的感情,是别人无法挑拨的。毕竟不久后的中秋节,为师还要和你师娘一起过。” 他刻意用了“师娘”这个词,占有欲和炫耀的意味,满得快要溢出。 崔雪君再次低头饮茶——怪哉,明明是很甜的茶叶,为何他却觉得心里发苦? 其实崔雪君并不笨,只是许仁礼到底是他的老师,一些非常过分的话他不能说出口,何况他本人又不善言辞。 若是在诗词、策论上,让他精进几年,他未必比不过许仁礼。 不过还好,许仁礼也教不了他多久了,等到十月,许老师就该进京准备春闱了。 而宋老师需要照顾她的祖母,肯定不能陪伴他一起进京,到时候,说不定许仁礼与居窈就分开了呢! 思及此,他那像是含着冰川的冷漠双眼,也被融得春水带情。 …… 晚间,太子亲卫一脚踢开了厢房的门,打破了此地的寂静。 因为崔雪咏被绑着无法用手进餐,所以这几次吃饭,都是亲卫们手把手喂的。 身为官宦世家的子孙,却要做这伺候人的活,亲卫的心情自然不太美丽。 “喂!崔二!吃饭了!” 推门一看,便见崔雪咚倒在地上,亲卫不以为意的走上前去,抬脚踢了踢他。 岂料崔二仍不动弹,亲卫一边嘟囔:“还没吃晚饭呢怎么就睡了!” 一边加大踢人的力度。 随着亲卫力度的加大,他手中端着的饭菜都开始溢出来了,崔二还是不曾有所动静。 亲卫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蹲下把饭菜放到一边,他则上前去探崔二的呼吸。 十几息后,亲卫慌了,他跌跌撞撞的出了厢房,对门外看守的同伴叫喊。 “崔二他没呼吸了!怎么办!” “什么?” 厢房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等太子赶来时,训练有素的亲卫们早已冷静下来,纷纷跪在地上为自己的看守不力请罪。 李秉权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带着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侍医进了厢房。 哪怕是自己能够扳倒皇弟的证人如今正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李秉权的声音依然温和。 “有劳了。” 如今房间内只有他与侍医二人,这话对谁说得不言而喻。 侍医上前将崔二检查了一遍,神色严肃的拱手道。 “殿下,崔二公子突发心疾,因发现得不及时,已经魂归西天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亲卫,毕竟上次面对活口时,李秉权就下过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去探望。 亲卫也只是在饭点才进去送餐,故而发现崔二死了。 李秉权眼眸深邃,望着崔二的遗体,把侍医挥退,出声唤道。 “南风,人死如灯灭。既然谋害本宫的罪魁祸首找到了,本宫也就不与崔都督计较了。 把崔二的遗体还给崔家,让雪君准备准备,崔二的葬礼由他全权负责。” 在床上躺了快一个多月了,是时候该起来为他做事了! 作为太子的暗卫,南风倒是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他们暗卫这一行,哪怕重伤不治,都得为主子继续办事,何况崔长公子已经休养一个月了! 虽然,他家的太子殿下并不会这么剥削人。 …… 又是一日清晨,休养好了也帮许仁礼把鬼驱走的宋居窈正想去上课,却听立春来报。 “主子,您今天不用去为姑娘们讲课了。” “为何?”宋居窈并不好奇,只是随口闲聊般的问了一句。 “因为,崔二公子昨天暴毙了!”说到此事,立春脸上都是压不住的喜色。 天知道她从报丧的小厮口中听到这件事后,是多么的开心。 幸好她还有一些表演天赋,硬生生的让自己表情和语气都变得悲痛,这才这小厮毫无怀疑的离开。 否则,恐怕她与她家主子,就要被怀疑是杀害崔二的凶手了! 骤然听到不久前还见过的身边人死去,宋居窈讶异的放下手中茶杯。 “此事当真?” 立春点头:“主子,这自然是真的,我没看错,崔府的小厮今早亲自来给我报的丧。” “那小厮可有说,崔二公子死因是何?” 崔雪咏还那么年轻,总不可能是老死的,定然是出意外了。 “这个小厮倒是没说,不过奴婢早有准备,出去打听了一番。外面的人都说崔二公子手突发心疾暴毙而亡,不过也有别的说法……” 宋居窈虽然并不经常外出,但她很会根据事情预测时局。 她问:“外面的人,是不是都说太子殿下严刑逼供,害死了崔二公子,用心疾来掩盖此事?” “主子,您怎么猜出来的?所以,这两种说法,哪个正确啊?” 话说崔雪咏死得真好,她早看他不顺眼了。 之前天天借着练武的幌子接近她家主子,主子看在崔都督的面子上还不能拒绝。 这崔雪咏就越来越过分,他能死得那么早,说不定也是因为自己的诅咒生效了呢。 思及此,立春唇边的笑意更大。 “应该是突发心疾更准确些,”不等立春问话,宋居窈已经给她解释起来,“毕竟太子殿下行事光明磊落,不是遮遮掩掩的人。” 想来女巫师之所以对付仁礼,大概是因为看不惯自己而非受太子指使吧。 立春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懂,她懵懂的点了点头。 还不等宋居窈再说些什么,一道幽怨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居窈,在你的心里,太子殿下就是那么好的人吗?” 男子的语气有些委屈:“太子殿下的人,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说的,显然是女巫师的事。 听到这话,到底也是自己理亏,宋居窈连忙哄道:“仁礼,太子殿下哪怕再好,也比不过你啊。” 许仁礼面色还是有些冷硬,“是吗?你真的认为,我比太子殿下还好?” 这种死亡问题,还需要思考吗? 宋居窈几乎是立刻朝着他讨好的笑,“那是当然,在我心里,除了祖母,便是你最重要也最最好了。” 除了祖母和小咛,之后就是你了。 第58章 刺史为难 不过她识趣的没有说出小咛,不然以许仁礼的脾性,估计得更生气! 听到居窈多次肯定自己,许仁礼面色稍霁,到底还是同宋居窈说了自己来此的原因。 “居窈,想必崔二公子去世的消息,你也知道了,我想同你一起,去吊唁。” 就像是授课室里的姑娘们结伴一起去方便一样,许仁礼自从与宋居窈在一起后,就变得非常黏人。 虽然他没和宋居窈在一起之前,也非常黏着宋居窈就是了。 立春在旁边看着听着,脸上满是姨母笑。 要知道,若是从许公子的院子前往崔府大堂吊唁,并不经过主子所在的寝院。 所以许公子若想和主子一起,还得多走不少的路。毕竟这可是定州最高长官的府邸,那可不是一般的大! 许公子宁愿多走一些路和她家主子一道吊唁,也不愿自己少走一些路独自前去,许公子—— 他,真的超爱! 宋居窈彼时也已用过早膳,在听到立春说崔二公子离世时她就有了去吊唁的念头。 所以,她并未拒绝许仁礼。 两人带着立春和春雷两位下人,前去吊唁。 宋居窈对崔雪咏也并不喜欢,许仁礼对这位一直纠缠自己爱侣的人更是厌恶,所以两人哪怕面上有些悲色,心中却并不痛苦,甚至还有些轻松。 …… 与他们愉悦心情相反的,倒也不少,其中心情最沉重的,当属崔雪咚。 自从得知自己言语引诱被外传还越传越离谱后,崔雪咚因承受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她发现凡是与她见过面的下人,皆是用一种隐晦的同情目光盯着她看时,她不解至极。 她是丧失了声名,这她好歹也是阿耶的嫡女、二哥的妹妹,这些人怎么敢用这种眼神来看她? 她从床上起来,将早膳从桌上狠狠挥到地上,推开门往外看。 只见她在她寝院外面侯着待命的男女下人,少了一多半。 她有些生气——这些下人,难道是看她失势,所以去投奔崔雪君与崔雪咛那对贱人姐弟了吗? 她的贴身侍女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说实话。 崔雪咚再次用了那个计谋:“等我问过你,还会问他人,若是你们回答得不一致,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计不在多,好用就行! 贴身侍女:都怪她自己!明知道自家主子并不笨,还不先和院子里的下人一起串好口供! 她低着头,声音也不大。 “主子,您节哀。” “什么?节哀?呵,本小姐为何要节哀?本小姐的父母兄长都好着——” 她“呢”字还没说出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般蓦然停下,“金华,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错,崔雪咚贴身侍女的姓名,就叫金华。 金华眼角含泪,悲痛道。 “主子,二公子他……殁了。院中下人少了一半,是都听长公子的命令,去帮忙安排二公子的葬礼了。” “二哥他……”崔雪咚说了半天,都无法重复那个字,她很是不可置信,“不!这不可能,太子殿下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不可能!”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喊了起来。 到底也昏迷了很久,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有气无力,“金华,扶着我,不亲眼看看,我不相信!” 她对太子,虽然有对高位的崇拜,对俊颜的迷恋,对才华的折服,但太子,的的确确是她最喜欢的、也是最能配得上她的! 她不信,太子会这么辜负她! …… 一走近崔府灵堂,宋居窈与许仁礼一眼便看到大大的“奠”字。 两人走进灵堂,一眼便看见了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的崔都督,跪在地上抹着眼泪的王氏,以及王氏身后跪着的看不清面容的崔雪咛等崔家姑娘。 虽然这是崔都督最爱的儿子,崔都督却因怕触怒李秉权,而不敢大办崔雪咏的葬礼。 只请了几位要好的定州官员来此吊唁。 因着自家爱女的事,崔都督对宋居窈已无多少好感,但看太子殿下对这位宋女师很是器重,而且他也怕自己赶走宋居窈,恐怕许仁礼也会跟着离开。 他已失去了一个儿子,只能把希望放在雪君身上,毕竟太子未把小咏刺杀东宫一事外传,那雪君便还有科举入仕的机会。 他如今倒是开始疼爱崔雪君了,连崔雪咏的葬礼,都没舍得让他来。 至于许仁礼,对方当了雪君那么久的老师,突然将其换掉,雪君可能会不适应。 所以他哪怕对宋居窈再不喜,也得忍着。 当代之人,对才子那可是推崇备至的,何况许仁礼还是这年定州乡贡的解元。 见到许仁礼,别说崔都督,就连围在崔都督身边的那几位寻常百姓终其一生都见不到的达官显贵,都在许仁礼宋居窈朝他们行礼后,面色和蔼的道。 “许久不见,许小友是遇上什么事了吗?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许仁礼如今最怕被询问的,就是此事,他含糊道:“不慎染了风寒,如今已经痊愈。” 刘刺史闻言,看向宋居窈的目光不免有了些责怪。 “宋女师,你是怎么照顾许小友的,万一他染了风寒无法进京赶考,这结果你担得起吗?” 面对刺史的责问,宋居窈有些莫名其妙:她起先早与仁礼说过,中元节不准夜游,谁料他还是出去了?她又不是长在他身上的腿,能管得了他吗? 她正想换个委婉的说法开口,却见许仁礼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前面,把她挡在身后,他则是正对着刺史。 “刘公,这不是居窈的错,居窈已提醒过某要注意风寒,是某并未听从。” 听出许仁礼对宋居窈的维护,刘刺史哈哈大笑,他指着许仁礼,对身侧的别驾大声道。 “牛别驾,你看,本官就说许小友很维护宋女师吧哈哈哈哈。” 事到如今,许仁礼哪里能不明白自己被戏弄了,不过刘刺史这么说,他心里也挺舒服。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左边的宋居窈,就见他的爱人,此时脸上浮现出几抹恰到好处的羞红。 许仁礼眸色晦暗,不动声色的挡住所有人看向宋居窈的视线—— 第59章 一场闹剧 他家居窈脸红起来也那么美好,这一幕,他可不希望别人看到! 注意到这个细节,刘刺史唇边眼中更深——许小友,你可别太爱了。 他再次开口:“许小友,你和宋女师先过去为崔二上柱香吧。等你出来了,我们再聊。” 许仁礼自然应好,拉着宋居窈走进灵堂。 路过王氏时,宋居窈总觉得这位崔二的阿娘,好像并不是多么悲伤。 崔都督的眼神,可比她的,痛苦多了。 她暗暗把此事记下,然后心无旁骛的点上香,鞠躬三次。 许仁礼也点香鞠躬。 事毕,宋居窈看了崔雪咛一眼,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正想与许仁礼一道离开,却听见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接着,一道白色身影扑向檀木棺材,接着嘶声裂肺的声音骤然响起。 “哥!哥哥你醒醒!二哥!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喜欢太子了!你让我嫁谁我就嫁谁,你醒过来好不好?哥哥……” 金华追在崔雪咚身后,奈何对方跑的太快,她实在追不上,如今见自家主子正趴在棺材上痛苦,更是心惊胆战。 亡人被惊扰,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她想上前劝阻,却被崔雪咚一巴掌挥退,崔雪咚使劲的扒拉着棺材,想看看里头,确认她哥哥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她。 她一边动作一边哭喊。 她这举动实在太过出格,别说是王氏,就连崔都督也很愤怒。 他的确能理解自家女儿痛失兄长的感情,可如今在他的下属面前,他的女儿举止这般放肆,未免也太给他丢面了! 他甚至想到自己的另一个女儿——雪咛就不会这样! 他指挥着力气极大的婆子去制住崔雪咚,望着脸上沾泪挥动四肢不停挣扎的崔雪咚,崔都督第一次感到这位自己的爱女,有些陌生。 偏偏崔雪咚还没察觉出危险来临,还在高声哭喊。 “阿耶!你把棺材打开,让我看一眼好吗?哥哥她一定不会死!” 说着,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凶恶的看向宋居窈。 “是你!宋居窈一定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哥哥!我要杀了你!” 她挣扎得更厉害了,婆子们都有些抓不住她。 被自己的下属看到自己爱女这种疯态,崔都督气急。 “啪”的一声,整个崔府都安静了。 不管私底下她们两人的师生关系如何,明面上,宋居窈是他亲自为她定的女师,能看宋居窈不顺眼,是不是哪天就能看他不顺眼? 王氏眼中闪过怒意,崔雪咛有些震惊,两人显然都想不到,崔雪咚会被打!还是被崔都督打的! 不过王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站起身走到还处于不可置信状态中的爱女面前,轻轻抚上爱女脸颊上的指痕。 “阿娘……”崔雪咚终于回过神来,她很痛苦,“我明明说得都是真话,他为什么不信我?” 显然,对于自己被打一事,崔雪咚也很愤怒,她连阿耶都不叫了,直接轻飘飘的用一个“他”字代替。 王氏凑到崔雪咚耳边,“女儿你放心,阿娘会为你报仇!” 无论是欺负她女儿的宋居窈,还是占据她子女嫡长之位的那对姐弟,亦或是她并不爱的崔都督,她都要他们,付出代价! 而现在,小咚,我的女儿,你只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思及此,她抬起手,悄悄往自家女儿后勃颈处,砸了下去。 崔雪咚果然昏了过去。 王氏向崔都督的下属也是客人致歉:“小女痛失亲人一时失态,还望刘刺杀、牛别驾见谅。” 上司的夫人都这么说了,刘刺史看了一眼牛别驾,率先道。 “崔二姑娘至情至性,何来见谅一说。” “是啊是啊,崔二姑娘如此,也是人之常情嘛。”牛别驾也附和道。 “那妾便先送小女回去了。” 这次王氏抬起变得含情脉脉的眼,看向崔都督。 “去吧去吧。”崔都督摆手。 虽然他对小咚小咏的不争气有些怨怼,但他对王氏,还是极为满意的。 看现在,王氏不就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吗? 这场闹剧一发生,崔都督也没了与下属聚一聚交流交流感情的心思,于是刘刺史叫住也要离开灵堂的许仁礼宋居窈二人。 “许小友,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许仁礼有些不愿,好不容易居窈没有课他也没有课,他不想去。 不过在接收到宋居窈警告的眼神后,他同意了。 “好,”他转头去看居窈,“那居窈你先回吧。” 虽然刘刺史牛别驾都是可以当他父辈的人,但他还是不放心带着居窈同去。 何况男子们出去应酬,带着她的确多有不便。 宋居窈也不问他们去哪里,向几位官员行礼告退后,转身离开。 十几息后,直到再也望不见宋居窈的背影,李秉权这才回过头来去看两位官员。 “刘公,牛公,让你们久等了。我们走吧。” …… 云恒大街上的一处清雅别致的茶馆内,李秉权正与崔雪君在室内饮茶。 负责为客人端茶倒水的最美貌的夏清姑娘曾远远见过崔雪君一面,识得他,见他都恭敬的对待身旁的白衣男子,再一结合最近太子住在崔家且与长公子交好的传言,心中顿时有了算计。 她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可以说,虽然比不过那该死的定州才女宋女师,但比起崔家的几位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崔家小姐们可以,她为何不可以? 何况,那位说了,自己若能勾得太子殿下对她欲罢不能,就设计让她入东宫为妾。 思及此,在进入李秉权崔雪君两人所在的茶室后,夏清款步走近,把乘着茶杯的托盘弯腰放在桌上,她幅度极大,露出若隐若现的白色沟壑。 虽说燕朝女子衣着的确开放,但那也是在闺阁内,见她如此,崔雪君与李秉权都极有礼貌的移开了目光,看向窗外。 茶馆对面,正是定州最有名的青楼——怡红楼。 也是他们往外看的时间巧,恰好看到刘刺史、牛别驾和许仁礼一行三人从马车上下来,往怡红楼走去。 第60章 对付情敌 崔雪君顿时“砰”的一声站了起来,他脸色被气得通红,“有了宋老师竟还敢来此,真是不配为师。” 他说着就想往外走,李秉权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拦着,恐怕崔雪君都能下楼去把许仁礼给阉了! 白衣男子淡淡开口:“站住!” “殿、”想到这是在外面,崔雪君迅速改口,“公子,您就不气吗?” 因着有外人在,李秉权并未多言,“我说,坐下。” 纠结了几息,崔雪君到底是回去坐下了。 这时,他再望向窗外,那一行三人已经互相谦让着进了怡红楼。 崔雪君那一向平淡冷然的眸子里,变得满是赤红,他怒骂道:“无耻之徒。” 虽然对他们之间的对话一知半解,但夏清还是从中捕捉到一个女人的名字——宋居窈。 她低垂着的双眼轻轻闪烁,心中也不平静:崔都督的嫡长子崔雪君,竟然喜欢上了亲姐姐的老师? 一边想着心事,也不耽误夏清沏茶,室内的两位男子自从第二次看向窗外,崔雪君骂了一句后,就再无交谈了。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茶水从茶壶流向茶杯的哗哗声。 等两杯上好的茶都沏好,夏清故作不认识李秉权一样,先为崔雪君上茶。 接着,她拿过另一个茶杯转过身来为李秉权上茶,只是动作间,她一个不小心踩着了不短的裙摆,手中青绿色的茶水,顿时尽数朝着李秉权的大腿泼去。 “咔嚓”一声,夏清拿不住茶杯,东西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事情太过突然,别说是没有武功的崔雪君,就连有些武功的李秉权,也没反应过来。 他低头瞥了一眼大腿处湿了的衣料,眸色不耐。 衣着暴露,行迹可疑。 这真的不是他某位好弟弟派来引诱他的吗? 不过这次来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差,他的弟弟,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还是说,因为他的弟弟过不了美人关,所以也认定他,也过不了美人关? 他或许的确过不了美人关,但说这位女子是美人,也太牵强了些——这女子,不及居窈万分之一。 “妾失礼了,客人勿怪。妾这就为您擦干净。” 夏清扶着桌子站直身体,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帕就向李秉权大腿根探去,一副要为他擦干衣袍的模样。 只是她还没碰到她想碰的地方,一只大手就隔着衣服,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夏清不解的抬头往上看,正好撞上李秉权深邃中泛着冷意的眸子。 她被吓得浑身一颤,加上李秉权的力道实在太大,她手中的丝帕从她手里掉出,轻飘飘的被风吹出窗外。 手帕可是贴身之物,怎能被他人捡到? 夏清有些急切,她眼中都蓄起了泪,声音娇弱:“公子,疼……” 李秉权闻言,倒是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庆幸逃过一劫,就后退几步,恰巧摔落到铺满茶杯碎渣的地上。 毕竟李秉权方才与其说是松开,其实用嫌恶的甩开来形容更加合适。 “啊啊疼!贱……”她正想骂上几句,想到甩开自己的是谁,又悻悻的闭上了嘴。 要知道,为了成功勾引到太子殿下,她穿得可很是轻薄,如今这一屁股坐下,数不清的瓷片渣子,都插进了臀部和手里。 就连一直如冰雪般的崔雪君都眼底含笑——他家殿下最是洁身自好,就连之前姐姐追求殿下,也都离殿下三步远。 这位一心想攀权附贵的女子,该不会以为,殿下什么女人都看得上吧? 宋老师虽然出身也很平平,但她就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往常,李秉权定会带着崔雪君离开。 但是如今,他们二人一个依然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神游,一个也不提醒自家主公该离开了,而是出声叫来门外守着的小厮。 “本公子不希望再在任何正规场合,看到她了,懂吗?” 好歹也是崔都督如今唯一的儿子,又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小厮自然连声应是。 “好好好,崔长公子,小人一定告诉老板,再也不让她出现在您面前。” 正规场合不能去,那就只能去不正规的怡红馆了呗。 反正对面就是怡红馆,也很近,处理起来也不麻烦。 何况崔长公子可是洁身自好之人,从来不去任何秦楼楚馆。自己做个保证,还能讨得长公子开心。 果不其然,听到他这般上道的话,崔雪君十分大方的从腰包里掏出一串钱。 “带人下去吧。” 他的语气比刚才好了许多,虽然依然很冷就是了。 等室内再次成了两个人,崔雪君也明白过那时李秉权让他回来的意思。 他主动开口问道:“殿下,我们是在这,等他出来吗?” 发现此事,崔雪君连“许老师”这三个字都不愿称呼了—— 看许仁礼下马车时那波澜不惊风轻云淡的模样,肯定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样表里不一看着宠妻实则混迹花楼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他的老师? “我们看看许公子到底何时出来,过后你把此事,透露给居窈。” 李秉权下了决定。 他知道宋居窈定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若是知道许仁礼去了此等烟花之地,定然无法接受。 何况,看许仁礼这从容的模样,也不像是第一次去! 这次,他倒要看看,许仁礼还能怎么挽回他岌岌可危的恋情! …… 话说知道要和刘刺史以及牛别驾出去后,许仁礼就知道这两个老色鬼要去哪里。 不过两位都是长官,他进京赶考许母还需要他们照拂,所以自然拒绝不了他们的盛情相邀。 说起这怡红楼,许仁礼也不是第一次来,算是第三次,前两次,也都是跟这两个老色鬼一起来的。 说起来,这两人之所以带自己来,就是因为他嘴严行正。 带上为人正直的他,还能逃脱来自家中母老虎的盘问。 比如刘夫人只要一听刘刺史要与他一起出来玩,顿时安了一百个心。 他以后还需要两位长官提携,又怎么能直白的告诉他们夫人真相? 第61章 青楼风波 他倒也暗示了许多次,可惜无论刘夫人还是牛夫人,都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们是真听不懂还是不愿听懂。 甫一进去,刘刺史身后的小厮直接拿出五千文,放入老鸨手里。 “于妈妈,还是老样子。” 刘刺史可以说是怡红楼在定州地位最高出手也最大方的官员了,于妈妈一边吩咐姑娘收钱,一边高喊。 “嫣儿,快出来!刘刺史来见你了!” 刘刺史早就是怡红楼的常客。只可惜他家中夫人太过凶悍,否则嫣儿若是能出入刺史府,不仅能给她赚更多钱,还可以为怡红楼做宣传。 “欸,来啦。” 嫣儿是位身段妖娆的女子,可以说,宋居窈都比不过她。 她的眉眼微微上挑,面容像个狐狸精似的,异常的魅惑勾人,有此美人,也难怪刘刺史在此流连忘返。 面对此等美人,牛别驾眼里也冒着淫光,虽说这嫣儿姑娘不如宋女师貌美,但宋女师作为许小友的伴侣,他不能觊觎。 可这嫣儿姑娘不过是他友人一个无权无势的玩物,他自然是敢偷偷多看几眼。 他甚至还在想:等刘公把这嫣儿玩腻了,他能不能…… 牛别驾开始想入非非。 许仁礼看着已经揽着嫣儿往里走的刘刺史,以及亦步亦趋跟在刺史身后的牛别驾,静默不语。 几人到了房间内,刘刺史望着端坐在桌前身边一女子也没有的许仁礼,有些不满。 “许小友,你怎么还是老样子?难道这里的女子,你看不上吗?” 说到这,他拍了拍坐在他大腿上的嫣儿,道。 “嫣儿,去好好伺候许公子,许公子若是满意了,本官重重有赏!” 许仁礼实在是太过才华横溢,未来成为状元也不无可能。 他自然要在许仁礼尚未前往京城前,让他成为自己的人。 “是。”早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嫣儿就看上许仁礼了。 这男子站在红尘之中,却不染尘埃。 坐在房间内看见姑娘们极尽媚人之态时,又皱着眉,一副看不惯不适应的样子。 哪个红尘中的女子,会不想与这等高洁温润的男子,共度春宵? 何况,这还是定州第一才女的男人! 嫣儿媚笑着朝许仁礼走来。 见此,许仁礼眉头皱起,“刘公,某之前染了风寒,不能饮酒,也不能与女子欢好。” 等他风寒好了,大可以用要给崔家公子们上课或者是要复习功课来推脱刘牛二人的邀请。 想来,这该是他最后一次,来这定州的怡红楼了。 被拒绝,刘刺史自觉失了面子,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见许仁礼拿过桌上的茶壶,往自己茶杯里倒了一杯。 他放下茶壶举起茶杯,“刘公,为表歉意,某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他姿态放得极低,语气也很恭敬,刘公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也举起酒杯,与许仁礼相碰,两人一同饮尽。 只有嫣儿注意到一个细节,两人在干杯时,许仁礼的杯壁,特意比刘刺史低了一些。 嫣儿:看来这许公子,也是懂人情世故的,那他不知道她有多少裙下臣,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让他以后的路,难走很多吗? 不,他知道!但他还是拒绝了自己! 思及此,嫣儿的眼神中满是阴毒和怨怼:许仁礼,你会后悔拒绝我的!还有,宋居窈,你不是很厉害,是什么第一才女吗?那我倒要看看,婚前失贞的第一才女,还有谁敢要? 刘刺史看见许仁礼拿起茶壶时,险些就要笑出来,而牛别驾看见许仁礼在往他自己的杯子里倒水,也忍不住想要开口提醒什么。 可他话刚到嗓子眼,被自己的上司凉凉一瞥后,只好把话语咽回去:许公子,这可不是一般的茶水啊!相信我,你今晚一定能有一个愉快的夜晚。他只希望女方,不要是嫣儿姑娘。 许仁礼把茶水咽下后,起先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听着周围的丝竹管弦声,跟着旋律轻轻敲击着桌面。 只是渐渐的,汗水出现在他的额角,他那白玉色的双颊也变得红润,眼睛也迷离起来。 他想着居窈那一言一行皆牵动他心神的模样,身上的某处更是蠢蠢欲动。 虽说他面对宋居窈时,的确有些欲望,但也不会这般不分场合。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茶水里有春药,而且,量还不小。 怪不得他一对刘刺史敬茶,对方马上就原谅他了,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啊。 眼看某处有越来越大的架势,许仁礼自然不愿再在这里待下去。 他也不说什么被下药一事,毕竟男人来了这怡红楼,谁会介意被下药呢?说不定还会被认为小题大做: 中了这个,怡红楼别的不多,就是姑娘多。扔上几千文随便找个姑娘疏解疏解便是了。 都来怡红楼了,还装什么贞洁烈男? 站起身,他略一拱手,“刘公,某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了。” 刘刺史与牛别驾两人挤眉弄眼的,看向许仁礼时,也笑眯眯的。 “嫣儿,给本官送送许小友。” 许仁礼如今只想离开去找宋居窈,哪里愿意同别的女子交流? “不……” 他“必”字还没说出口,嫣儿已到他身边,“许公子,您都站不稳了,妾来扶着你。” 嫣儿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想搂住许仁礼,还想把她的玉峰往他的胳膊上蹭,只是两具身体还没接触到,许仁礼就甩开了她,打开房间的门,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能有光明正大接近许仁礼的机会,嫣儿怎会放弃? 她也跟着出了房间,来到过道上。 她娇媚的唤道:“许公子~” 一边出声,一边还想试探着接近他。 只是这次她也没能成功,依旧被许仁礼给躲了过去,青衣男子并未回头,只是冷冷甩下一个“滚”字。 嫣儿并未气馁,看许仁礼那模样,定然还有初阳。 等会她用娴熟的技巧把他拿下,看他还怎么豪横! 思及此,她面上笑弧更大,可惜还没等她再次触碰到许仁礼,对方就被人扶住了。 嫣儿气急,定睛一看,这不是许仁礼的侍从春雷嘛? 第62章 帮帮我吧 好一个许仁礼,原来进怡红楼还带定时的?时间一过还得进来找他? 看来这年头,伺候人的活儿都不好干。 既然对方的侍从来了,她的计划就要泡汤了,不过想到不久后宋居窈这位第一才女会因失贞成为定州的第一笑柄,她的唇角再次上扬。 甚至她还有心情好心提醒道:“春雷,你家主子中了药,不找女人,可极难捱过去。” 这下轮到春雷生气了,他指着嫣儿怒骂道:“我家主子进来前还好好的,你们怡红楼一定要给个说法!” 还有些理智的许仁礼拽了拽春雷的衣袖,“别吵了,带我离开。” 春雷只好闭上嘴,扶着许仁礼离开。 …… 怡红楼的对面,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茶馆甚至都要打烊,君臣二人的心情,很是复杂。 说开心吧,是有点开心。毕竟许仁礼自己作死,应该很快就要出局了。 说不开心吧,也挺不开心的。毕竟许仁礼好歹是宋居窈的伴侣,宋居窈若是知道许仁礼去怡红楼一事,定然会不开心,那他们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看着对面红袖招摇光亮照人的怡红楼,再看看身边只有男人相伴的自己,君臣二人不免很是感慨。 “呵,都快宵禁了还不出来,我那好老师该不会是乐不思蜀了,要在楼里过夜吧?” 毕竟他们可是在茶馆里等了起码有两个时辰了。 按理说,两个时辰,想办的事也早该办完了。 许仁礼如今还在里头,莫不是要在里面过夜? 想想就替宋老师不值! 崔雪君所想,也是李秉权的所想。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又低头往怡红楼看了一眼——许仁礼乘坐的那辆崔家的马车,还停在外面。 他收回视线,淡淡开口。 “我们走吧,过几天你把这事,透露给居窈。” 虽然这会让居窈很痛苦,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告知她为好。 其实他大可以现在就把事情告诉居窈,让宋居窈来此捉奸,但想到这样会让居窈失了面子,他遂歇了这个想法。 崔雪君也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跟着站了起来,声音极冷,“殿下,哪怕您不说,我也一定要把此事,告诉宋老师。” 他绝对不能再看着居窈被蒙蔽了! 许仁礼,他根本就配不上居窈。 居窈,也该有更好更对的选择。 君臣二人出了茶馆,乘车回了崔府。 没过一盏茶的功夫,茶馆打烊,烛灯一一熄灭。 许仁礼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对面茶馆灯光一一暗去的场景:看来天色的确很晚了,他转头问道。 “春雷,何时了?” “公子,约是一更一点了。” 还不算太晚,起码居窈还没歇下。 他坐上马车,对车夫刘叔道:“刘叔,麻烦您快些,我有急事。” “好嘞!”刘叔也是在崔府驾车多年的老人了,车技自不用说,等这对主仆坐好,车子顿时如离弦之箭般,飞了起来。 料不到刘叔竟然能这么快的许仁礼,猝不及防之间,差点撞上车门。 他稳住身形,药物的影响使得他满心躁意,他努力压制,双手攥拳,指甲都嵌进手心肉中。 却还是没什么用。 不知不觉间,他看向看见了他朝思暮想的姑娘。 对方玉体横陈,眼波流转间,尽是比嫣儿姑娘更摄人心魂百倍的媚意。 她朝着他弯唇一笑,许仁礼再也忍不住,将女子拉入自己怀中,他附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居窈…窈窈…夫人…” 他将自己现实中不敢呼之于口的称呼,尽数喊了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刘叔驾驶的马车也很快,不久便抵达了崔府。 春雷扶着衣衫有些不整的自家主子,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公子,我们去哪?” “去找居窈。”方才嫣儿姑娘对春雷说的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全听进去了。 …… 宋居窈饭后带着立春出来散步消食,路过她寝院正门时,恰好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 “立春姑娘,你在吗?开门!快开门啊!我是春雷!” 春雷还算有点脑子,并没有直接大喊说他家主子中了药。 门内的主仆两位女子对视一眼,又齐齐抬头看了眼天色,再次对视上时,眼中的神色明显又相同,都是不解—— 这么晚了,春雷来此何事? 宋居窈朝院门的方向略一点头,立春便懂了她的意思,走到院门前给春雷开门。 当看到春雷扶着双颊泛红的许仁礼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宋居窈很是惊讶。 她走上前走,问道, “仁礼,你这是怎么了?” “居窈?”见到她,许仁礼眸光一亮,推开搀扶着他的春雷,三步并作两步的投入宋居窈的怀中。 清新的青草气息与醇正的兰花香交缠在一起,无端的惹人沉醉。 男子的声音也很缠绵悱恻:“居窈…我中了药。” 回到现实,他在称呼一事上,倒是收敛了很多。 “什么?你不是同刘刺史牛别驾出去了吗?你们去的哪里?他们怎会放任你中药?我去叫人请府医过来吧?” 不得不说,宋居窈就是敏锐。 所问的话语,都是重点。 许仁礼哪里敢回答这个,他若是照实回答了,今晚,不对,以后一辈子就别想接近居窈了! 他抬起充盈着泪珠的红眼,含糊的朝他撒娇:“女先生,不要府医,你先帮帮小生好不好?” 宋居窈:真不愧是你,还玩起情趣来了。 不过不得不说,宋居窈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许仁礼这一招,可谓是用对了! 女子让一男一女两位奴婢退下,她则半揽半扶地带着许仁礼,到达她的寝屋。 在寝屋门口时,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许仁礼,宋居窈不免有些怀疑。 “仁礼,你这样还行不行?不然我还是去给你叫府医吧。” 她看许仁礼这样子,也不像能办事的啊! 说完,她松开他转身就要走。 结果,她还没迈开腿,寝屋的门就被许仁礼推开。 接着,一直瘫软在她身上的许仁礼不知哪来的力气,直接把她一道拉进屋内,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第63章 长夜迷情 宋居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在屋内,还被许仁礼压在门上。 “居窈…” 男子一边痴缠的耳语,一边轻轻舔吻女子脆弱的脖颈。 女子起先只是楞楞的站着没有动作,随着男子的深入,女子到底还是伸出两侧的胳膊,揽上他的胳膊。 感知到宋居窈的回应,许仁礼更加动情,他的舌头也渐渐来到女子的雪峰上。 “嗯…” 缺月昏昏,满室暗夜,只有偶尔溢出来男子的喘息与女子的娇斥,还能证明屋内有人存在。 这一晚,立春一夜未睡:许公子也太能折腾了!叫了三次水也就罢了,天刚亮时,又叫了一次! 她不由得担心起来:许公子如今都这般,等以后姑娘和他成婚了,那岂不是更放肆大胆,到时候,姑娘能承受得住吗? 想着想着,立春打了个哈欠。 推门声也在此时响起,宋居窈手还在门上,看着立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立春,昨晚麻烦你了,你去休息吧。今天给你放一天假!” 放一天假? 太好了! 真希望许公子以后天天中药,那这样她就能天天出去玩了! 毕竟晚上,除了上元节,其余时候,大燕都设有宵禁。 不过立春好歹也很关心自家主子,见自家主子眼底青黑,红唇都被咬破了皮,脖子上甚至有些红色的痕迹,人还站不稳手得扶着门框,她不免有些担心。 “主子,您没事吧?要不奴婢出去找些口风紧的医师来为您瞧瞧?” 总归崔家的府医肯定不行,让他们来,自家主子恐怕能被人说道三天三夜。 宋居窈有些愠怒,可对面到底是她最喜爱的侍女,她解释:“我与仁礼,并未真的发生什么,你不必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昨晚,许仁礼在床上换了许多花样,他们两个人,可以说是除了最后一步外,什么都做了。 幸好许仁礼虽然中了药,但还有些理智,说什么一定要把最美好的事情留到新婚之夜。 不然,她今早上都不一定能起来。 昨晚消耗了那么多,她难免有些饿,正想去小厨房看看今天立春给她做了什么早膳,却见许仁礼穿着围裙端着托盘朝她走来。 她往托盘上一看,是两碗馄饨。 她唇边笑意更大,望着越走越近的许仁礼,她夸道。 “仁礼,你可真贤惠。” 贤惠可是用来形容女子的,若是别的男人被这样形容,定要跳脚,许仁礼却没同她计较,还朝着她笑了起来,声音也很温柔。 “快坐下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居窈坐了下来,才看见许仁礼把碗放在桌子上,也跟着落座。 好歹也是许仁礼的一片心意,所以宋居窈并未问这是什么馅的,而是直接用瓷勺舀起一个,放入嘴里。 她嚼了嚼,眼里漫上喜色,将馄饨吞下后,再次夸赞。 “原来是我最爱吃的猪肉虾仁馅,仁礼,你真好。” 望着女子脸上还遗留的淡淡薄粉,许仁礼眼里尽是满足。 如果,时光能在这一刻,得以永恒,那就好了。 …… 话说崔雪君从茶馆回家后,那可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好不容易睡着,结果还梦到已经成了太子妃的宋老师,被性格偏执的老师许仁礼给囚禁在了一座院子里! 回想到许仁礼在梦里看向居窈时那想疯狂占有的眼神,再想着许仁礼看他时那欲除之后快的眼神,崔雪君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还是说,这是上天给他的提示? 此时的崔雪君,自然得不到答案。 他本想去问殿下身边那位会解梦的、也姓宋的女巫师,但想起梦里的内容,顿时歇了这个心思。 想到梦里宋居窈日渐黯淡的眸子,许仁礼更坚定了把这对爱侣分开的决心。 他喊来静安:“去看看,我的许老师,现在在哪里。” 如今这个点,他那好老师估计奋战了一夜,应该还在怡红楼某个美人的臂弯里赖床吧? 崔雪君越想,心情越不平静。 不过在听到静安打听来关于许仁礼的消息后,崔雪君更不平静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师他昨晚回来了,还进了宋老师的院子里一宿没出来?” 好啊!他这个老师可真是好样的! 祸害完了怡红楼的姑娘还不够,连休息都不带休息的,还要接着祸害宋老师? 自己是不是还该夸他体力好啊? 崔雪君手中拿着的茶一个没端稳,险些洒了出去。 不过他好歹还有些理智:“这些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 毕竟这等事情,一般不能对外言说。 静安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崔雪君的眼神逼视下,到底说了。 “公子,这的确都是秘事,小人这也是翻进了宋老师婢女立春的窗外,听到了她说的梦话,这才得知。” 崔雪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听到自己还算平静的声音。 “你再去看着点,这件事,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 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这般关心两位老师,但静安还是认真应下了。 见状,崔雪君又道:“还有,你去看看许老师何时从宋老师院中离开,他若是走了,回来告诉我。” 只要一想昨晚崔雪君与许仁礼是一起度过的,他的心脏就开始密密麻麻的疼。 而他不仅不能对他们的行为表示异议,还要为他们遮掩,避免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后,放弃喜欢居窈。 他是真心希望居窈能过得好的。 他希望居窈未来能够站在最高处,睥睨众生,俯瞰天下。 哪怕也睥睨着他,俯瞰着他脚下的土地。 崔雪君不愿把他的心思告知他的贴身侍从静安,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不能把此事告知太子。 他如今可谓是,满腹心事,无处诉说。 同样和崔雪君一样满腹心事的,还有怡红楼内的嫣儿。 昨夜刘刺史的确宿在嫣儿的房间内,只是刘刺史嫌只有嫣儿不够刺激,还叫来别的姑娘,一同作陪。 那姑娘还是嫣儿在怡红楼里的死对头,可为了钱,为了不被崔都督一怒之下乱棍打死,嫣儿只好忍气吞声。 次日醒来,嫣儿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那个该死的刘刺史与她的死对头一起,嘲讽她太过放荡也就罢了,还用皮鞭一起殴打她! 笑死,都是干这一行的,谁不知道谁呢! 她昨晚,差点险些被打死! 想想她必须被爱施虐的死老头子玩弄、被死对头嘲笑的痛苦一夜。 再一想那个所谓的定州第一才女,却能在昨夜得到俊美温润的才子许仁礼。 第64章 流言散播 她就气不过! “宋居窈!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凭借出众的身材和样貌,以及不输世家小姐的才情,在定州最大的楚馆怡红楼里,稳坐第一把交椅。 要知道,她以前,也算是出身名门。 因此,作为头牌,她的积蓄也不是寻常妓女可比的。 想到这,她来到床边,看了一眼睡得像死猪一样沉的刘刺史和死对头,然后蹲下,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翻了几层,终于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不知多少串铜钱在她的手里哗啦作响,她唤来贴身侍女,再回头看一眼床上动都不曾动过的人,这才对着侍女轻声吩咐了几句。 侍女听完,整个人都愣住了,“小姐,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万一被许公子发现了怎么办?” 嫣儿不以为意,“就算被高中状元的许公子发现,宋居窈也已经毁了,许公子不可能再娶她为妻了。” 侍女还是很担心,“小姐,我怕……” 她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几串铜钱就被嫣儿抢走,“你不敢,有的是人敢,滚吧!” 想到这一大把铜钱,侍女鼓足勇气,“小姐,我干,我干。我一定把这件事,办得让您满意。” 嫣儿这才满意的把铜钱还给侍女,凉凉道。 “拿着钱,滚吧。” “是、是,小姐。” 正在交谈中的两人,自然没有看见里面的床上,有个人的睫毛,颤了颤。 …… “你亲眼看见老师离开了宋老师的院子?” 崔雪君坐在他的寝院中,一边给自己沏茶,一边问道。 “是的殿下,小人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原来他还知道要早早离开,不能污了居窈的清白啊! “算他识相。” “什么?”自家主子声音太小太快,静安只听到“识相”二字:什么识相?识相什么? “无事,你先下去吧。”崔雪君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他眼眸锋利,神情冰冷——也该让他这位好老师,再长长记性了。 不过这种事情,到底不好让男子出面。 崔雪君甩下静安,正想去找崔雪咛,却猛的想起—— 他的姐姐此时还在为崔雪咏守灵! 而且今天才是守灵的第二天,后天,才能结束。 崔雪君嘴角下垂:也怪他太被气得有些糊涂,忘了今天小咛还在守灵。 也罢,不就是两天吗? 他等得起! …… 这天,是崔雪咛守灵的第三天。 因崔家几位姑娘不去上课,宋居窈也不用去授课室,她带着立春,来到云恒大街上口碑最好的那家茶馆。 只是她刚下马车,就见街上的人见了她,好像看见极其晦气的东西一样,快速转过头去与身边人谈话。 她颇觉怪异,但也不敢再让立春去帮她打听—— 青竹那次都受了伤,她不能坐视立春再受伤了。 她带着立春走进茶馆。 茶馆里人更多,第一层更是热热闹闹的,许多书生聚在一起谈笑,虽不知在说什么,但气氛的确很欢乐。 不过她甫一进去,馆内的书生像外面突然看见她的路人一样,顿时销声匿迹。 有的不善伪装的人,甚至还低下头不敢看她,生怕她看不出来端倪。 就这样,别说宋居窈了,就连跟在她身后的立春,也发现了不对劲,她一边望着安静的人群,一边朝宋居窈小声道。 “主子,他们这是怎么了?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用,你跟着我一道上楼。” 与其让立春受伤,不如让她自己来试探试探。 她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安静的人群,随即快速收回目光,在茶馆小二恭敬的邀请下,带着立春走上二楼。 她刚踏上第一道楼层,底下的书生们就已开始低声说话。 “她就是宋居窈?的确是盛颜仙姿!怪不得能把许兄迷成那样!” “呵呵,谁说不是呢,不过再貌美又如何?许兄该去对面的时候,还不是去了对面。” “听说有人前天夜里看见许兄满脸红霞的从对面出来,你说许兄是不是在里头没玩尽兴,出来继续找宋才女玩去了啊!”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想不到啊,这宋居窈看着风姿绰约,结果也是个同崔二小姐一样的荡、妇!” “要我说,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一对师生,都不是什么好姑娘。有这样的女子做老师,崔府姑娘们也是倒霉!” “哈哈哈哈你可别这么说,说不定人家崔府姑娘们,还乐在其中呢!” 好歹也习武多年,宋居窈一直以她敏锐的耳力自豪。 可如今,她的心情却很复杂。 从听到第二句开始,她向来还算平稳的情绪,就开始泛起波澜。 不过她到底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倒也不曾急着去质问许仁礼为何去怡红楼。 对,她也知道对面就是怡红楼,毕竟这怡红楼在定州,实在是太有名了。 思考间,她脚步微微一顿,被细心的立春察觉,“主子,怎么啦?” “没什么,我们上去吧。” 许仁礼去怡红楼这件事,很有蹊跷。 她需要冷静思考一下,再去找他。 何况,她也不是离不开他。 她只是在思索,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全部是真还是一半真一半假? 不同的程度,她做的决定自然也不同。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谣言,究竟是谁传播的? 对方有什么目的? 宋居窈与立春在茶室小坐了一个时辰,等确定自己思路清晰脑子清醒,这才抬眸看了眼对面——白日的怡红楼,自然不比晚上热闹繁华。 男人三三两两的走走进走出,偶尔也有几位女子从楼里出来。 她多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的貌美姑娘一眼,那貌美姑娘似有所觉,抬起头来,正好与宋居窈对视上,那貌美姑娘好像认识她,看到她后,冲着她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还没等宋居窈猜出那笑的含义,那位姑娘就带着人走远了。 不过宋居窈不认识这位貌美的姑娘,自然不明白她为何对自己这样笑。 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她站起身,“走,立春,我们回去。” …… 正午的阳光照在大地上,哪怕这里刚经历了一场葬礼,也让刚回到崔府的宋居窈,感到全身暖洋洋的。 她带着立春,走上前往自己寝院的路。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在经过距离自己寝院正门最后一个的遮挡物后,宋居窈看到大门旁边的人,颇有些惊喜。 第65章 仁礼被怼 她快步走过去,对方也朝她走来。 “老师。” “小咛,崔二公子的葬礼举办完了?” “对,老师,您刚从外面回来吗?”崔雪咛一边问一边观察着宋居窈的脸色,言行举止都小心翼翼的。 看老师这镇定冷静的样子,不像是知道了那件事!可若是不知道,只要老师出去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外面的流言传得很广! 看着崔雪咛这般忧愁的脸色,再一联想她出去参加了葬礼,宋居窈哪里能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示意立春上前开门,她则是拉着崔雪咛说起话来。 “小咛,你是要跟我说外边关于我的流言一事吗?” 崔雪咛点头,复又摇头。 “老师,我要说的,与这有关,但也不是这事。” 可以说是也不是吧。 这下,宋居窈倒来了些兴趣,“那小咛,你要说什么?” 虽然也知道背后说人不太好,但为了自家弟弟和宋老师的幸福,她豁出去了,崔雪咛一口气道。 “老师,我的侍女阿理照例去云恒大街上的茶馆给雪君买些茶叶,结果正好看见许老师他和几个人,进了怡红楼。” 宋居窈早就猜到了这件事,因此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却被崔雪咛认定为宋老师这是哀莫大于心死。 她顿时轻声安慰:“老师,您也别太伤心了,许老师找别人,您也可以找别人呀,我看我弟弟就挺不错的,只要老师您,我一定把你们撮合成了!” 闻言,宋居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为师还没同仁礼分开,怎么可能会去找别人,不过就算我与仁礼分开了,长公子也太小了,不适合为师。” 也不知道崔雪咛是怎么想起来撮合自己和她弟弟的!虽说她们都学过五经四书,在这方面有些交流,但也不能单凭这个,就说他们合适吧? 崔雪咛再接再厉,“老师,雪君他也不小了,他的同龄人,有的孩子都生了。而且,他和您不过差了五岁而已,也不是很大。” “那也不行,我怎么能和仁礼在一起后,又和仁礼的弟子在一起?那得乱成什么样子!” 崔雪咛还是了解宋居窈的,知道她这不过是借口。 “老师,说来说去的,您还是不喜欢雪君,您要是喜欢雪君。 就算许公子和雪君是亲兄弟,您也不会在意外界的非议。” “小咛,”宋居窈笑了起来,“你可真是变得越来越不好糊弄了。不过为师是真的不喜欢长公子,你就歇了这个心思吧。定州那么多优秀的姑娘。” “雪君他不喜欢定州的姑娘,就喜欢京城里来的。” 虽然宋居窈没说过她在京城时家里是干什么的又住在哪里,但她的祖父母对他们来自京城一事,倒是不曾隐瞒。 宋居窈此时还不觉得崔雪咛这话有什么特别的—— 毕竟崔都督以前在京城为官,以后说不定还要升迁,再次进京,崔雪君也要进京赶考,喜欢京城里的姑娘也没什么。 她遂道:“京城里的姑娘也挺好的,长公子才华横溢貌若潘安,到了京城定也是香馍馍。” 崔雪咛无语,崔雪咛崩溃,她真的好想说:老师,我弟弟他不是香馍馍,您才是他的香馍馍。 可惜她答应了雪君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口,否则不能再去听老师的小课,不然她早就忍不住告诉老师了。 她现在,其实很好奇老师要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就这么问了出来。 宋居窈也不同她见外,“为师打算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但为师也有自己的决断。这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瞒着我行事了,我很失望。” 鬼节夜出一事瞒着她,若不是他不小心说出口,她还不知道他与崔雪君不和,如今又和两位长官逛青楼。 他瞒着她的事情,是越来越严重了。 还没做官就这等作态,等他真高中进士铨选之后进入朝堂,他让她怎么信任他! 崔雪咛起先听到给他机会时,心情不怎么好。 在她看来,许仁礼既然进了怡红楼那么长时间,绝对不可能没睡女人。 要是她,一定连解释也不听,直接分开。 不过在听到宋居窈后面说“失望”后,她的心情由阴转晴。 她就知道许仁礼和宋老师长久不了! 许老师一有事情就瞒着宋老师,宋老师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不能坐下来和宋老师好好说吗?非要瞒着! 看,瞒出事来了吧? 虽然很想看宋老师怎么教训许老师,但崔雪咛也是知道礼貌的,她提出告退,宋居窈笑着挽留。 “小咛,你多日不来,奶奶也想你了,和我们一起用午饭吧。” “好啊好啊。” 崔雪咛没有拒绝,多在宋奶奶面前露脸,让宋奶奶喜欢她,这对以后让弟弟得到宋奶奶喜欢,非常有利。 此时的崔雪咛没不知道,在宋奶奶这里,崔雪君是没希望了,因为比起许仁礼和崔雪君,老夫人明显更看好李秉权。 …… 同祖孙两人用过午饭,立春送崔雪咛离开宋居窈的寝院正门。 看立春还想继续送,崔雪咛连忙阻拦:“立春姑娘,不必送了,宋老师还等着你呢,你不必再送了。” 立春还想拒绝,却听见崔雪咛又道:“立春姑娘,你若是不听我的,就太见外了。” 都这么说了,立春只好朝崔雪咛行了一礼,转身往回走。 崔雪咛也转过头去,继续向前走,只是没走几步,迎面便撞上一道青色的身影。 说是撞上,其实也不准确。 毕竟她与对面的青衣男子许仁礼,并没有肢体和衣服上的接触。 那也差不多了。 崔雪咛本来心情还算不错,可一见到许仁礼最爱的青色,心情顿时变差许多,抬头一看,青衣男子正是许仁礼,她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 她直接毫不客气的怼道。 “哟哟哟!这是谁啊!许老师,您这是来找我老师的吧? 您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要找宋老师道歉啊! 我还以为,您贪恋怡红楼里的温柔乡,连宋老师也不放在心上了呢!” 第66章 她吃醋了 许仁礼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本来想硬碰硬说回去的,但想到崔雪咛出来的方向,猜到她这是刚从居窈那里回来。 何况,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不对,被说几句也没什么。 这位崔家大姑娘,也是为了居窈好。 这般想了几遍,等自己彻底冷静下来,许仁礼终于开口。 “崔大姑娘,某知道您这是替居窈气不过。某也的确去了怡红楼,但某在那里,不过喝了一杯茶而已。关于流言,某也会处理。” 宋居窈继续冷哼。 “呵,处理?如今你不过是一介书生,又能如何处理? 有这来找宋老师解释的功夫,不如去向太子殿下要嬷嬷。 让宫里的嬷嬷为宋老师说话,还来得实在些。” 不得不说,崔雪咛这建议一点问题也没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崔大姑娘,这些事情,不是您该关心的。”许仁礼声音温和礼貌,但他话里的深层含义也很明显—— 这是大人的事情,稚童不要多管闲事。 崔雪咛很气,在她看来,许仁礼的法子再好,也不如她想出来的办法好。 不过她也不再与许仁礼多争论,面对这种冥顽不灵的人,她懒得多说。 于是两人没聊几句再次分开,走的方向截然相反。 不多时,许仁礼便走到门口,他抬手敲门,立秋要照顾老人,开门的自然是立春。 往常,立春对这位自家主子的伴侣,可谓是恭敬礼貌。 如今出了这等事,她开始看许仁礼哪哪都不顺眼了。 “许公子,”立春声音冷淡,“您来此何事?” 许仁礼敏锐的发觉立春对他态度的变化,毕竟往常立春见到他,都是邀他进花厅稍候的。 不过他并未发作,而是笑道。 “某有急事,与你家主子相商。” 立春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到底是将他请了进来,不过她并未带他前往花厅,而是在这院门内直接道。 “那请许公子稍候,奴婢去去就来。” 立春再回来时,脸上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过言语上,她也不曾让人钻了漏洞。 “许公子,奴婢带您过去。” “劳烦立春姑娘了。” 许仁礼颔首谢过。 立春撇了撇嘴:这许公子看着人模狗样的,其实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她家主子才名远扬品貌出众,有此佳侣,许公子居然还在外面偷吃! 难道家花真的不如野花香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不要嫁人了,一辈子陪伴在主子身边也挺好的。 许仁礼自然不知道立春在想什么,他也没兴趣知道,紧张的他,终于懂得了什么叫——近乡情怯。 不过别人是近乡情怯,他是近窈情怯罢了。 越走,他的步伐放得越慢,他无权无势,当时根本无法拒绝两位大官的邀请。 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不迷失自己罢了。 可哪怕如此,居窈是不是也不想要他了? 不行!就算她不要他! 他也要一辈子缠着她! 他要让她知道,他不是她想不要就不要,想甩开就能甩开的人! 想着想着,许仁礼看见立春停下脚步,推开宋居窈寝院正院的门,请他进去。 许仁礼抬步迈过,听见门在他身后被徐徐关上,他抬眼向前方望去,宋居窈穿湖蓝色衣裙,正背着他,他甚至还能听见她敲打石桌发出的砰砰声。 这是她思考时才会出现的行为。 他有些忐忑不安,也很有心机的不曾遮掩这种情绪,越是走近宋居窈,他越是清晰的听见自己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快的心跳声。 他嗓音有些干哑,语气很认真的轻声开口。 “居窈,外面的那些传言,我会解决,保证让你满意。 我也的确去了怡红楼,不过到那之后,只坐了坐。 喝了一杯茶,并未与楼中姑娘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宋居窈的右手依然在敲击着桌子,并未回他。 许仁礼更加不安,他低声下气再次出声。 “与刘公牛公去怡红楼,是我不对,之后我定一心向学,绝不会有下次了。居窈,你罚我吧,别这样不言不语,让我担心。” “担心?”宋居窈的声音带着股笑意,仔细听来,又像是冷笑,“你去怡红楼的时候,也没见你担心我啊。” 可以说,许仁礼这是在她的底线上来回蹦跶。 之前不同她说与崔雪君不和,她可以理解是不想她担心。 可涉及他的安危,他的心之所在,他还瞒着她,他当她是死的吗? 此事到底是他有错,许仁礼不敢反驳,只是解释道。 “居窈,刘刺史和牛别驾都是定州数一数二的大官,我无法拒绝他们。我不过就是他们想出门去青楼时的一个幌子罢了。” 刘刺史牛别驾未必真的很认可他,不过是因为他名声较好,与他出游,刘夫人牛夫人会更放心些罢了。 这些事,想必他不说,居窈也能看出来。 宋居窈的确能看出来,她也认可许仁礼的解释,只是…… “那流言呢?外面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为何外人都知道我的私事?你又打算如何解决?” 面对宋居窈甩出来的这几个问题,许仁礼更加认真,他眼中快速划过一抹浓重的戾气,转瞬间又露出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声音严肃。 “居窈,我若是没猜错,这件事应该是怡红楼的头牌,柳嫣儿传出来的。 彼时我喝了一碗茶,茶中有药,而知晓此事的,只有刘刺史牛别驾和柳嫣儿。 刘刺史和牛别驾不会做这种事情,所以流言之所以被传出来,定与她有关。” 柳嫣儿? 哪怕是宋居窈这种从未进过怡红楼的人,也听过这位嫣儿姑娘的大名。 柳嫣儿背靠刘刺史,裙下之臣极多。 定是许仁礼太过俊美,迷惑了她,害得自己被她这般针对! 思及此,宋居窈恶狠狠的瞪了许仁礼一眼。 要是你不去怡红楼,就不会让人家姑娘芳心暗许求之不得,自己更不必遭此横祸了! 接收到宋居窈责备的眼神,明白她眼神中的含义后,许仁礼弯唇轻笑。 居窈她,这是吃醋了吧? 不愧是居窈,吃起醋来也这般可爱! 好想亲…… 第67章 情敌手谈 宋居窈自然是不知道,她轻飘飘的一个眼神,都会让某人起了不该有的欲望。 她此时正在想着她在茶室时往窗外望去看到的人。 那位被簇拥着的、极其貌美的姑娘,会不会就是许仁礼口中的柳嫣儿? “那位柳姑娘,发型是不是倭堕髻,还有着鸳鸯眉,和一双狐狸眼?” 还好她习武时也会练习目力,不然那么远的距离,她还真看不清那姑娘的的眼型。 在听到宋居窈准确的将嫣儿姑娘的外貌表述出来后,许仁礼更加担心。 “居窈,你去过怡红楼了?那里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都说人的下意识不会骗人。 许仁礼听完她话后,不是担心他自己暴露,也不担心他自己被出卖,反而来担心她有没有受伤。 看来,许仁礼同怡红楼里的人,的确没有什么。 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她是绝对不会任由许仁礼继续这般羞辱自己! 如今大燕朝的书生的确酷爱风流,人人皆以成为花魁座上宾为荣。 不过,她绝不准允许仁礼和那群书生,同流合污! 说她霸道也罢,说她专横也好,总之,她就是不准许仁礼朝秦暮楚三心二意! 不过想着这些,她也没有忘记许仁礼的疑问。 她实话实说:“我没有去怡红楼,只是去怡红楼对面的茶馆时,偶然看见了你口中的嫣儿姑娘罢了。” 许仁礼放下心来,“居窈,怡红楼那种肮脏之地你不必去,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流言平息,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总有办法,能让那位一看就没吃过苦的嫣儿姑娘,屈服! 宋居窈倒是不怀疑许仁礼这话里的真实性,她也不担心他,她担心的是那位嫣儿姑娘。 不过既然对方有胆量害她,就该有胆量承受报复就是了。 毕竟她自幼习武,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所以她只是道:“那你收敛点,别把人弄死了。” 毕竟人家好歹也是花魁,裙下之臣众多,她死了,怡红楼的摇钱树就少了一颗。 许仁礼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好,居窈。” 他当然不会杀了她,毕竟死,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他要让所有人,包括她的那些裙下臣,都对她弃之敝履、如见蛇蝎! 许仁礼离开宋居窈的寝院,带着春雷,驱车前往怡红楼。 …… 崔雪咛与许仁礼遇见又分开后,直接转身去了太子在崔府的寝院。 只是毫无意外的,她在寝院门口就被拦下了。 “此乃东宫居所,闲人勿进。” 英俊的亲卫们均冷着一张脸,手执武器,很是不好惹的模样。 崔雪咛有些发怵,但只要一想自家老师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她就勇气十足。 “大哥,妾是崔家的大小姐,崔家长公子崔雪君的胞姐,更是宋女师的弟子。妾找你们殿下,有话要说。” 她顿了顿,补充上最后一句也是最重要的一句:“事关我的老师宋女师,还请你们一定要把话带到。” 亲卫们起先听到她说她是崔雪君的胞姐时,并不以为意。没有去通传给太子的打算—— 笑话,若是人人来找都告诉他们殿下,那殿下天天听他们禀报就好了,也不用做其他事了! 何况,别人以为他们太子喜欢崔家大姑娘,他们这些亲卫还不知道吗?这都是假的! 不过,在听到“宋女师”这三个字后,亲卫们的脸色不由得严肃起来。 哪怕他们这些亲卫只负责在此值守,但也知道那位宋女师已被殿下收入麾下。 还知道太子极为推崇这位定州才女,若是关于她的事情,他们不上报,到时候上面责怪下来,谁也无力承担。 思及此,亲卫们互相对视一眼,一名亲卫目不斜视的走到崔雪咛身边。 “崔家大姑娘,我这就为您通传殿下,但殿下见与不见,便不是我等能左右的了!” 崔雪咛也很懂事,知道这些亲卫都出身高门,也不稀罕她那三瓜两枣的钱,于是礼貌回道。 “大哥您放心,此乃妾的私事,绝不会告知宋女师。” 她现在总算看出来了,在这里,拿宋老师说事,比拿她弟弟说事,还好使! 亲卫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去通传太子殿下去了。 不一会,甚至可以说是眨眼间,去通传的亲卫便回来了,对方一改之前懒散的态度,十分恭敬的将崔雪咛请了进去。 亲卫将崔雪咛带到一处小亭子便停了步伐,示意崔雪咛自己上去。 崔雪咛对亲卫的高效赞叹不已,对他进行一番感谢后,这才提着裙子一步一步踏上亭台。 她一边走一边向上望去。 高高的亭台上,有两道坐着的身影,一黑,一白。 他们中间,摆放着棋盘。 崔雪咛挑起眉头——互为情敌的君臣正在手谈? 她一下子来了兴趣,加快步伐来到两人身前。 她先向左边的人问安,“臣女见过殿下。” 李秉权点点头算作应对,道了几个字让她起身。 崔雪咛还没站直,崔雪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 “殿下,家姐不过是来找臣的罢了,不知殿下可否给臣一些时间,让臣与家姐谈谈?” 李秉权把选择权交给崔雪咛,“崔大姑娘,你意下如何?” 崔雪咛哪里能不知道崔雪君这是想做什么,他一定还想着要撮合殿下与宋老师! 但这件事,太子迟早都会知道!她早一天告诉太子,宋老师还能早一天免受流言的侵扰! 思及此,崔雪咛低着头,不敢去看自家弟弟冰冷责怪的目光。 “殿下,事关宋老师,臣女只想和您谈。” 崔雪君不让她说,她偏要说。 不然等许仁礼和崔雪君想出法子,黄花菜都凉了。 她这话一出,李秉权看向崔雪君,他的眼神很无辜,好像在说—— 看吧,也不是本宫不给你机会。实在是你这个弟弟当得太差了。自己的亲姐姐和外人说话,还不准你这个亲弟弟听! 在李秉权的眼神威压下,崔雪君不情不愿的走下亭台。经过崔雪咛身边时,还略带警告的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让她有些分寸,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第68章 许的手段 崔雪咛怎么会听他的。 她不仅不以为意,还在李秉权看不到的地方,转头冲他吐舌做鬼脸! 崔雪君捏紧了拳头,可到底在太子面前,他又不能失态,只好暗自忍下,大步离开。 崔雪咛直到崔雪君走下亭台,这才重新面向李秉权。 而李秉权也很有耐心,一直等着,不曾开口问询。 两人之间,到底是崔雪咛这下位者先有所动作。 她还未开口便“扑通”一声跪下。 此举换来李秉权的不解发问:“崔大姑娘这是作何?” 只要一想宋老师之前是怎样庇护她,而今宋老师又受了多大的委屈,崔雪咛的声音就开始变得哽咽。 “殿下,求您帮帮宋老师。” 李秉权最近一直在调查崔雪咏背后之人,并收集证据,对宋居窈的事情,倒是并未多加关心。 他有些困惑,“发生了何事?” 崔雪咛于是把许仁礼同两位定州官员去了怡红楼,在怡红楼不慎中药结果并未找女人疏解而是直接回崔府找宋老师,以及如今外面尽是宋老师失身的流言一事,仔细禀明。 这就是她听到的流言版本,她之前虽然是从崔雪君那里听来了许仁礼去怡红楼一事,但并不知道是崔雪君与太子一起看见的。 起先听着崔雪咛的话,李秉权不甚在意,若崔雪咛只为了许仁礼去怡红楼一事便来找他,让他为居窈主持公道。 那他是真的无法出面,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 可听到后面,他原本温和的面容,渐渐凝重起来。 等崔雪咛说完,他的眼底,尽是磅礴的杀意。 许、仁、礼! 见太子长久不曾回应她,跪着的崔雪咛不免有些心急,于是悄悄抬起头去看他。 恰好看见他白皙的双指,正狠狠揉捏着一颗黑子,大概是他太过用力,那黑子逐渐在他的手下,变成一堆黑里掺着白的粉末。 崔雪咛:“!!!” 原来太子他也习武啊! 他这般模样,是不是因为她的话所以很生气? 她不会被迁怒吧? 要是被迁怒,她说她是老师最宠爱的弟子,有没有用? 怪不得雪君方才那般警告她! 就在崔雪咛还在思考自己今天到底还能不能保住一条命时。 低着头的她突然看见自己视线范围内,又出现一双黑色的鞋子,看大小,该是成年男人的。 她听见了衣袖挥动和紧随其后的男声:“南风,你去查查,她的话是否属实。” 其实该是真的,毕竟量她也没有胆量,敢来欺骗自己。 不过只要一想自己一个疏忽,竟然让居窈受了那么大的伤害,他就愧疚非常。 自责和愤怒这两种情绪交替着充斥在他心头,一会对自己的自责占据上风,一会对许仁礼的愤怒占据上风,而二者,都让他酸涩难耐。 被这种情绪掌控着,让他有些厌烦应酬别人,他声音渐冷。 “崔大姑娘,若是无事,你可以走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来告诉本宫此事。你若是想脱离崔家掌控前往京城,本宫可以帮你。” 闻言,崔雪咛惊喜的抬起了头。 什么? 太子愿意帮她? 太子要是早这么说,以前的她何必还大费周章的去一门心思想着讨好他? 如果说这一刻,崔雪咛如同置身天庭,那么等太子下一句话落地,她便像是被打下地狱。 “不过,本宫有前提条件。”李秉权也不吊人胃口卖关子,直接道,“你要帮本宫,将宋女师,变成太子妃。” 原本想立马答应太子的崔雪咛不说话了。 李秉权瞥了跪着的崔雪咛一眼,继续道。 “本宫知道你的小心思。不过本宫也告诉你,宋女师一日不成为太子妃,本宫一日不会放弃。” 崔雪咛明面上说着是找他求助,实际上不过是希望他因此厌恶上居窈,歇了对居窈的心思,好让她的弟弟渔翁得利。 “话说,崔大姑娘,你就不怕本宫知晓许公子和宋女师的事。 一气之下加剧流言吗?你就不怕本宫将此事,告知宋女师吗?” 崔雪咛口比心快:“殿下不要!” 意识到自己开了口,她头伏得更低,更是再也不敢有所动作。 她承认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可她不想把她的小心思,暴露在宋老师面前,她怕看见老师失望的眼神。 她还想再求,但她也是会读气氛的,祸从口出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她闭上嘴不再说话。 接着就听见太子的结束语。 “崔大姑娘,你且回去好好思量思量,本宫等着你的答复。” …… 怡红楼外安静祥和。 春雷凭借着武功,将许仁礼带进怡红楼的后院,两人有惊无险的,从窗户外翻进了嫣儿姑娘的房间。 起初,嫣儿姑娘见到许仁礼时,神色还挺高兴的。 她确信自己的人嘴都很严,不会透露出什么。 可当注意到他和他的护卫是从她身后出现时,她下意识的用嘴捂住了微张的唇,目露惊讶。 意识到不妙的她立刻想奔跑出去大喊叫人,可惜她这弱女子的速度,到底不如春雷快。 不久,她便被点了哑穴,身体也停在原地无法动作。 她只好不停转动身体唯一能动的地方——眼珠。 可惜许仁礼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她都表现得这般可怜了,对方还是视若无睹。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开始威胁她。 “柳嫣儿是吧?作为怡红楼最声名远扬的花魁,你说,你若是不幸患上淋病,你的这些裙下之臣,还会不会为你赎身?” 他此话一出,柳嫣儿双目无神,牙齿都开始打颤,头也小幅度的摇晃起来。 许仁礼却并不同情她,反而继续道。 “某这里有一位淋病患者的贴身衣物。你说什么若是把这衣服,放入你嘴里,你会不会也患上淋病?” 他说着,春雷也听话的从外衣里取出一件被布包裹着的衣物,作势要往柳嫣儿的嘴里塞。 眼看衣服越来越近,柳嫣儿害怕得流下泪来。 不要!她不要患上淋病! 她若是患上淋病,别说赎身,恐怕妈妈也不会要她了。甚至她的花魁之位,也要让给夏鸢那个贱人! 她不能患上淋病! 第69章 太子心思 眼看衣服距离柳嫣儿只有一个大拇指的距离,许仁礼终于大发慈悲的叫停。 他唇边甚至还挂着温和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嫣儿姑娘,你现在若是眨眨眼,我把你的哑穴解开,你把传宋女师谣言一事如实招来,我还能给你一条生路。否则,你就只能患上淋病,被老鸨扔出去等死了。” 柳嫣儿不想患上淋病,可她也不想承认此事,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眨眨眼睛。 许仁礼却并未让春雷给她解开哑穴,而是道。 “柳姑娘,某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无非就是仗着背后有刘刺史撑腰罢了。 可最近中央兵部尚书一职空缺,刘刺史很想得此官位,而他的岳丈恰能帮他。 所以,这等时候,你觉得刘刺史会为了你,与妻子、与许某,反目成仇吗?” 原本眼中还存着微茫希冀的柳嫣儿,如今眸子里是一点光亮也没有了,一片沉寂之色。 是啊! 她就算再才貌双全,也只是个供人玩乐想扔就扔的漂亮玩意而已。 许仁礼继续谆谆善诱。 “柳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只要不得淋病,就算没有了刘刺史,也会有王刺史张刺史为你慕名而来。 而你要肯告诉我真相,某有人只是一介小小书生,也无法将你如何,而你,还能继续当这里的头牌。” 不得不说,许仁礼这番利弊分析很得当,柳嫣儿也被说动了。 她再次眨了眨眼睛,这次,她的眼神变得很坚定,眸子也恢复了些光彩。 春雷得到许仁礼的示意,给柳嫣儿解开了哑穴。 “许公子,妾不过是您喝了春药尚未解开就回了崔家一事告诉我的丫鬟。 谁料到她嘴上没个把门的,到处同人乱说,这怡红楼又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就……”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去觑许仁礼的脸色,见他面上没有多愤怒的情绪,这才继续道。 “许公子,您也别怪这丫鬟不懂事,她说的也都是实话啊。” “实话?”许仁礼气笑了,“柳姑娘,你这样空口白牙污人清白,恐怕不好吧?你这般清楚,怎么?你是躲在某床底下看到了吗?” 柳嫣儿怎么说是,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钻男人的床底下? 她被许仁礼说得闭口不言了。 也就是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她说谎!” 接着,大门猛的一下被推开,柳嫣儿回头一看! 这不是她的死敌夏鸢吗? 再往后看去,甚至还有几位穿着官服的人。 那群人中,居然还有刘刺史。 柳嫣儿顿时庆幸自己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可谁知还没等她向刘刺史诉说自己的委屈,夏鸢就指着她开口道。 “刘刺史,事情根本不是柳姑娘说得那样,柳姑娘她为了败坏宋女师的名声,特意给钱让她的侍女去帮她散播谣言!” 原来那时候夏鸢就醒了! 她在装睡! 柳嫣儿目光凶狠,努力抑制住想扑上前掐死她的冲动,一副被污蔑的样子。 “夏鸢,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 “我当然有。”夏鸢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串铜钱,“这两串铜钱,是我派人从一正在散播宋女师谣言的地痞身上,搜出来的。” 看到那两串铜钱,柳嫣儿贝齿咬唇,面色发白。 夏鸢可不管她什么表情,继续道。 “大家可以闻闻看这铜钱,这铜钱上的香味,与柳嫣儿屋中的熏香,一个味道。” 闻言,刘刺史接过了铜钱,柳嫣儿一个没站稳,跪到地上。 夏鸢火上浇油。 “柳姑娘,你屋子里的熏香。可是你特制的。 别说定州,就连整个大燕朝也没有重样的。 你说,为何这铜钱,却沾染上你房间的香气呢?” “刘刺史,妾、妾……”柳嫣儿还想反驳,可面对那串沾染了她房间香气的铜钱,她就算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了。 单薄的语言,哪里比得过如山的铁证呢? 刘刺史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他哪里能不知道柳嫣儿为何要针对宋居窈? 她定然是看上许仁礼,所以才嫉妒! 不然凭借她们之间差距过大的身份地位,柳嫣儿不会去嫉妒宋居窈! 她顶多会嫉妒夏鸢。 他盯着柳嫣儿,对身边的衙役道。 “柳嫣儿利用他人污蔑百姓,特杖责五十,坐牢两年。” 他话音刚落地,几个衙役就上前拖起柳嫣儿,将她的人连带着那几串铜钱一道带走了。 柳嫣儿不甘的喊道。 “许仁礼!你就算杀了我,宋居窈也婚前失贞,变成一个没人要的烂货了!哈哈哈!哈哈!” 见许仁礼脸色难看,刘刺史指使衙役:“还不捂上她的嘴!” 哪怕是这样,许仁礼的脸色也不过是稍微好了一些,他眸色晦暗—— 杖责五十,坐牢两年? 这还是太便宜她了! 柳嫣儿这般伤害居窈,他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纯粹的恶意。 …… 崔雪咛走后,崔雪君重新走上亭台。 还未落座,便听到李秉权又冷又沉的声音。 “手谈时便见你心神恍惚,因为此事?” 怪不得今日与你手谈,你的表现比往常更差。 自家姐姐早已说过,他自然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是。” 李秉权一时间都有些失语。 直到崔雪君落下,眼神落到棋盘上,他这才开口。 “雪君,你觉得本宫对居窈的感情,就那么的浅薄?” 所以一直将此事瞒着他? 崔雪君闻言,低下头来,不敢去看李秉权那犀利的眼神。 “殿下,臣只是担心……” 李秉权接道:“担心本宫一气之下火上浇油,加重流言?” 崔雪君没有武功,耳力算不得好,何况亭台距离地面还有些距离。 听到太子这么说,他以为殿下这是生气了,当即就想站起来下跪认罪。 只是还没等他动作,李秉权的下一句话又来了。 “还要麻烦雪君,去将本宫的陆姑姑请来了。” 还好他临行前他弟弟担心他不会照顾自己,非要让他带上陆姑姑。 否则,这件事真的难以收场了。 殿下这是要帮宋老师了? 第70章 雪中送炭 崔雪君的唇抑制不住的浮现出淡淡的笑来,“殿下,臣这就去请陆女官。” 在听到崔雪君说明来意后,陆姑姑的心情也很激动。 自从她来了这定州,太子有贴身侍从伺候,从不假手于她,她都觉得太子是认为她老了不中用了。 如今听见太子召她,她脸色红润,步伐也颇快,不过她也知礼,并没有走到崔雪君前面—— 殿下,不论您让臣妇做什么事,臣妇都会尽力为您办到。 …… 外面流言纷纷,宋居窈却很悠闲,既然许仁礼说他会解决,自己便信他一次。 只希望他的手段,不要太残忍才好。 她坐在院中的长凳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欣赏院子里她与立春一起种植的花朵。 她与立春,在种花一事上经验不多,这花之所以能成功开花,还是因为祖母的指点。 想到祖母那命不久矣的疾病,宋居窈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差了。 她对童年已经记不起多少,毕竟她母亲生她时难产,父亲也因此厌恶她,没多久便从外面带来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孩子。 不过如今,她倒是还能想起她在祖父膝下诵读蒙书,而祖母在一旁含笑绣手帕的场景。 她的祖母,是无比传统的世家女,掌家女工无一不精。 可对她这位孙女,却无比的宽容,连她习武都不曾反对过。 想着想着,她不免泪如雨下。 直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逐渐向里面传来,她反应过来,有些匆忙的拿起帕子拭去眼泪。 立春进来时,她除了眼睛略微有些红肿,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 不过立春还是看到了,她心中愤愤——主子定然是被许仁礼给气哭了。 该死的许仁礼!亏她以前还觉得他很好,以后可以改口叫他“姑爷”。 也不知道以后许仁礼,还有没有被她叫“姑爷”的机会。希望是没有了! 她看太子殿下就不错,主子出了麻烦还知道派女官来为主子解决问题。 就是不知道——太子对她家主子有意无意? 她一边想,一边道。 “主子,太子身边的陆女官求见。” 陆女官? 那不是太子的奶妈吗? 如今是太子身边的第一女官,身份比那位宋巫师只高不低。 宋居窈本想化个妆把泪眼遮住,转念一想,若是就这样去,说不定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思及此,她站起身,同立春道。 “走,随我一道去迎迎这位陆女官。” 两人走在去花厅的路上,是的,立春还是极有眼色也很有判断力的,直接将这位雪中送炭的贵客,请到了花厅。 宋居窈也没对立春的自作主张有何责怪,反而还夸赞她做得漂亮。 到底是能帮助她们的客人,两人快步来到花厅里,没让陆姑姑多等。 她们一起给陆女官见礼。 “见过陆女官。” 其实宋居窈也是太子的下属,但这位女官毕竟身份特殊,而且来此还是为了帮她,她自然要表达她的重视。 得知太子让她来帮助一位姑娘时,陆女官心中也很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还能让并非热心肠的殿下,主动去帮助她。 当得知那位女子是崔府的宋女师后,陆女官的心情很是沉重。 殿下的确到了知好色则慕少艾的年纪,可这慕的对象,就很不合适。 宋女师可是有伴侣的啊。 不过,陆女官又往好里想:说不定太子殿下只是觉得这位女师办事能力强,所以才会派她为其解决麻烦呢! 毕竟这位女师是定州的第一才女。 想到这,陆女官原本严肃的面容也缓和下来,又见宋居窈这般懂礼貌有规矩,脸色也和蔼起来。 “宋姑娘不必多礼,老身这也是奉了殿下之命前来。” 言外之意:你要是谢,谢我可以,但也千万别忘了去感谢殿下。 宋居窈也能听出她的意思,当即道:“殿下宅心仁厚,帮了民女太多,民女定会牢记殿下的恩德,尽心尽力的辅佐殿下。” 作为看顾着李秉权长大的人,陆女官的性格,也是和李秉权一样看似温和,实则非常严肃。 她就宋居窈谈了没几句话,便说起了正事,只是在说之前,她看了一眼立春。 这意思很明显,陆女官信不过她的侍女。 宋居窈正想说什么,却见立春突然开口。 “主子,奴婢突然腹痛难忍,就先退下了。” 宋居窈:不是你们编也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啊!怎么你编得和青竹一样啊!你们是异父异母心有灵犀的亲姐妹吗? 立春却没想这么多,她朝花厅内的两人行了一礼,飞快的退下了。 宋居窈有些抱歉的朝对面的人笑笑,“陆女官,民女御下不严,让您见笑了。” 陆女官不仅不曾生气,反而笑道:“宋姑娘你的奴婢知情识趣,哪会见笑。” 说着说着,两人谈起正事。 陆女官看了一眼眸子红肿的她,“宋姑娘,老身此次前来,是来为你解决流言的。老身会说已为你验明正身,确定你是完璧之身,这样流言便会不攻自破。” 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陆女官背后是太子,质疑太子,便是在与皇权作对。 只不过有一点…… 宋居窈弱弱的发问:“陆女官,必须要验明正身吗?” 看着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陆女官有些想笑,不过她也没逗她,而是直接道。 “当然不必,我们只需要做一场戏便可。” 宋居窈心领神会,“那我们进去,民女请陆女官喝杯茶。” 院子外面到底不安全,还有被偷听的可能。 她将陆女官,请进院子。 等一切事毕,她又亲自把陆女官送到大院门口,这才往回走。 一直候在一边的立春见陆女官离开,上前问询。 “主子,陆女官怎么帮的您啊。” 宋居窈笑笑,“过几天,你便知道了。” …… 次日,休养好了的宋居窈前去授课室为学生上课。 不知为何,她重新开课的第一天,李秉权与崔雪君并未在此。 不过她也不以为意,少了几个人,她还乐得轻松呢。 不知是因为李秉权不在的缘故,还是因为设计她不成反而赔上自己因而怕了她了,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今天的崔雪咚倒是很安分。 第71章 太子委屈 不过崔雪咚的眼睛里,虽然丧失了些希望,却依旧燃烧着勃勃野心。 宋居窈心下颇觉怪异,面上不显,认真负责的把课上完。 之后,她与崔雪咛一起走在回她寝院的路上。 想到崔雪咚的异样,以及崔雪咛明显不怎么开心的神色,她问了出来。 “小咛,你那妹妹,最近有些不对劲。” 崔雪咛冷笑,“那可不是!她用她那好哥哥的死,攀上了高枝,为了能平稳出嫁,也会收敛一些。” 疑惑,宋居窈心中全是疑惑。 高枝?什么高枝?再高的高枝,能有太子殿下高吗?除非崔雪咚能成为当今圣上的宠妃! “是吴王,他亲自来了定州,向她这位定州二小姐提亲。” 吴王? 要知道,吴王的母家虽是将门世家,但他们家的男丁,刚打了一场败仗。 如今他们,的确迫切的需要朝中势力的支持。 而崔都督又是世家大族,在朝堂上根深蒂固,与他的爱女联姻,的确没什么坏处。 不过,就如今崔雪咚这名声,不太可能成为正妃吧? 她这么想着,倒也这么问了出来。 “老师,是侧妃。” 明白过来崔雪咛因何心情不好,宋居窈安抚道:“小咛,别不开心了,大不了以后老师护着你,定不让你被崔雪咚,欺负了去。” 她祖父出身荥阳郑氏,祖母出身太原王氏,母亲也出身京兆宋氏,是京城颇具盛名的簪缨世家,所以区区不过吴王侧妃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 而且,她都不把吴王,放在眼里。 虽然不知道自家老师哪里来的勇气这么说,但崔雪咛一直很钦佩也很相信宋居窈,她笑了起来。 “好,以后老师庇佑我。” …… 与宋居窈崔雪咛师徒这一片欢乐氛围不同。 李秉权与崔雪君坐在亭台上,石桌前,石桌上摆放着黑白棋子,他们下得不快也不慢,神情都很严肃。 他们正在继续那天未完的棋局。 崔雪君落下一黑子后,试探发问。 “殿下,今天可是宋老师重新开课的日子,殿下您真的不去吗?” 他想问的,其实是殿下,您是不是还对许仁礼中药与宋老师亲近一事,心有芥蒂。 李秉权不急不慢的落下一白子,这才开口:“你若是想去,可以自己去。” 这算什么回答? 崔雪君有些无语,他一个人怎么去? 让他一个大男人,坐在一群小姑娘中间,光是想想就很不自在。 于是他道:“殿下,您都不去,那我也不去了吧。” 说着,他落下一颗黑子。 李秉权一边落下白子,一边淡声警告道:“不去就不要问那么多。” 听到此话,崔雪君眼眸微闪,很是着急。 若是殿下一味这样逃避下去,宋老师何时才能甩开许仁礼? 不行,他不能气馁,他要为宋老师与殿下的爱情事业,添砖加瓦。 “殿下,您在此生闷气没有用,宋老师她又不知道您对她的感情。 明天上午,我们去听课,下午我们去上宋老师的小课,先与她熟悉起来,才好更进一步,您看如何?” 说着,崔雪君再次落下黑子。 不得不说,崔雪君这话都说到了点子上,何况他还给李秉权递了台阶,于是某位太子殿下顺势就下来了。 “好,你去安排吧。” 说完,李秉权落下白子,结束了棋局。 崔雪君输了也不生气,冷然的眸子里泛着光亮,那是名为“兴奋”的情绪。 …… 这天,宋居窈从温暖的被窝中出来,刚穿上鞋子,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立春平日里不是这么鲁莽贸然的人,看她醒了就敲门定然是有急事要告诉她。 不过应该也不是多大的急事,不然立春会把她叫醒。 思及此,她开口:“进来吧。” 总归她的寝院里只有她与立春两人,她不喊名字立春也知道是在叫她。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立春轻快的步伐响起。 宋居窈也不免被她愉悦的心情所感染,她笑问:“是外面关于我的流言被解决了?所以这般开心?” 立春重重点头。 “主子,您猜对了。现在外面都在说嫣儿姑娘蛇蝎心肠。 她也因为空口白牙污人清白,被杖责五十,还要被关两年呢。” 要知道,妓女这一行可是非常看重年龄的,谁不喜欢年轻的漂亮姑娘? 柳嫣儿在大牢里,连保养皮肤都做不到,等她出来,谁还认可她这位怡红楼曾经的花魁? 毕竟,在青楼里,一代新人换旧人,一浪更比一浪高。 立春越想越开心:“这下柳嫣儿也总算是自食恶果了。” 宋居窈没有附和也没有反对,只是经过她,到院中去吃早餐。 并非是她寝院中没有膳厅,而是因为院子里的风景更美些。 秋风吹拂,发黄的树叶片片落下,铺就成一副极美的画卷。 用过早膳,她便独自一人前去授课。 她一进门,先是看向崔雪咛的座位,见小咛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这才将视线收回,看向李秉权与崔雪君常坐的地方。 今天,他们倒是来了。 不过就算是他们在,也不能改变她授课的计划,所以她照样将他们无视,开讲。 等课上完,她一如既往等着崔雪咛收拾好,一起往外走。 授课室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殿下,您不同宋老师和家姐一道过去?”还能在宋老夫人面前露露脸,博得好感。 “她不让本宫过去。” 不知为何,崔雪君从李秉权这话里,听出了点点委屈。 他想说以前看不出殿下是这般听话的人啊。 只是面前的人,到底是掌握着千万臣民生死的人,他到底还是住了嘴。 想到上次陪李秉权见宋老夫人那一幕,崔雪君语出惊人。 “殿下,您不去真是可惜。毕竟臣看,宋老夫人很喜欢您。” 他都能发现的事情,李秉权又怎会不知。 但他并没有追上宋居窈与她一道走的举止,依旧站在授课室内一动不动。 “本宫追上去,她可能会为难。” 只要一想起宋居窈绞尽脑汁拒绝自己的模样,李秉权唇角上扬,不由自主的露出点点笑容。 看到李秉权脸上那不同于以往虚假笑容的真笑,崔雪君感叹。 第72章 三人爱情 不愧是宋老师,都能让二十多年的铁树开花。 君臣二人走出授课室,远远的跟在宋居窈身后,直到该拐弯了,某位太子殿下还是恋恋不舍的回头又看了一眼。 要不是太明显,恐怕他得站在原地一直看到宋居窈消失不见! 崔雪君无奈抚头:殿下,您别太爱了! …… 下午,还没到上课时间,崔雪咛与宋居窈两人在榻上闭眼假寐。 她们还在聊着天。 “老师,现在外面那些碎嘴的书生听说你被造谣,他们当了传谣者。 有的还在云恒大街上的茶馆里,写了给你的致歉信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致歉信? 宋居窈眸子眨了眨,回道:“不去了,现在天太热了。” 而且,她也不需要那些眼盲心盲书生的致歉信。 这种听风就是雨还不知变通的书生,想来就算科举及第走上仕途,也走不了多远。 见此,崔雪咛遂又换了一个话题,一个她非常感兴趣的话题。 “老师,你觉得太子殿下他怎么样呀?” 崔雪咛本意是想问问宋居窈对太子的看法,好看出这场争取美人心的比赛,谁会胜出。 她也的确看出太子殿下和自家弟弟对自家老师的心思: 老师受伤不来上课的时候,太子和雪君都不曾来上过课。 而老师一回来上课,第二天他们也闻风而动!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只不过三个人的爱情的确很拥挤,需要一个人的退出来继续维持。 至于许仁礼,给宋老师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已经出局了! 宋居窈想的倒是与崔雪咛不一样,她以为太子对崔雪咛有意,觉得这两位的确是非常合适的一对。 起码比崔雪咚与太子合适多了。 想到这,她自然是将李秉权夸得天花乱坠。 “为师觉得,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博涉经史,性情极好,是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小咛,你觉得呢?” 因寝屋里只有崔雪咛,立春也不是外人,加之她还想强调此话,所以声音难免比往常大了些。 这话音一大,此时正在寝屋门外等待立春进去通传的李秉权与崔雪君二人,便都听见了。 崔雪君垂下眼眸神情落寞:原来在宋老师的心里,殿下就这般优秀?不过殿下只不过是对她宅心仁厚正人君子罢了。 李秉权抬眸,唇边不自觉的泄露出丝丝甜蜜的笑意:只要她喜欢,不就是装许仁礼那种正人君子吗?他也可以,他还能装一辈子…… 反正许仁礼也是装的。 还好立春此时正背对着他们君臣二人在敲宋居窈寝屋的门,不然他们的小心思,恐怕就瞒不住了。 “砰砰砰…” 听到敲门声,宋居窈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听到小咛对太子的印象,但她还是开口。 “进。”不是要事,立春不会这么没礼貌的来打扰她与小咛相处。 而在这个时间段有要事,想来是太子来听她讲小课了吧。 果不其然,立春进来汇报的就是此事。 不过,还有一点出乎她的意料—— 立春说崔雪君也来了。 宋居窈笑笑,崔长公子无非是怕太子对他姐姐行逾矩之举,所以跟着来了。 她也可以理解,不过见立春脸色难看,她不免问了句怎么了。 “主子,崔长公子也来了,那您岂不是会更忙?您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崔雪咛听了,也有些担心,她也没有责怪立春的意思,而是道。 “老师,我也不知道雪君他也来了,我这就把他赶回去。” 她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几步,她突然发现自己怎么走也走不动了。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宋居窈拽住了她的袖子。 她还没来得及问老师为何要拽她,就看见老师张开红唇,一张一合的说起话来。 “小咛,教一人是教,多教几个人也是教,你不必去了。” 其实崔雪咛心中的天秤,还是偏向自家弟弟的。 尤其是见自家老师这么说,她也见好就收。 “那弟子代家弟,多谢老师了。” 宋居窈点了点崔雪咛微微低着的头,笑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嘿,”崔雪咛也笑了起来,“无论谁来了,我都是老师最宠爱的弟子,老师您说对吧?” 她这话故意说得很大,目的嘛,就是为了让门外的两个人吃醋。 呵呵,敢和她来抢老师,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崔雪咛这般活泼灵动,宋居窈怎会不喜欢,她笑着应是,“为师最喜欢我们小咛了。” 立春生气:主子我不是你最喜爱的姑娘了吗? 还好看在宋居窈是位老师的份上,王夫人给宋居窈寝院的书房特别大。 里面的屏风砚台等物品更是精美,毕竟当初这些都是王夫人为了让她好好教导崔雪咚,特意搜罗来的。 她起先也是对崔雪咚上过心的。只不过后来,她看崔雪咚屡屡暗害小咛,不愿悔改,这才满心失望的放弃了改变崔雪咚的想法。 她一边想着,一边面色如常的带着小咛以及君臣二人,走进书房。 等他们落座,宋居窈开始讲课。 她没去质问李秉权为何说好是他来上小课,却带上了崔雪君。 而这君臣二人,也无一人出来给她解释。 她倒也不是很在意,拿起《素书》就道。 “今天我们讲遵义章。” “圣贤之道,内明外晦……”她把几百字原文读了一遍,之后就开始讲解。 “有句话说得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就算我们再聪敏,也要给愚笨之人,留有余地。 你要知道,你能坐上这个位子,是因为你聪明。 而他不能,是因为他不如你。用你要求自己的严格。 去要求不如你的他人,这本就是不合理的。” “就像是我们前朝的靖元帝,他本就不聪明,却喜欢让博学多才的大臣们全听他的,又因其性格暴戾,臣民不敢违逆,这便是前朝几世而亡的原因……” 起先,听见宋居窈诵读原文时,李秉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觉得她声音挺好听的。 第73章 柳被严惩 等后来她开始讲解,李秉权终于明白为何她是定州第一才女了! 这样的见解,说她是京城乃至是大燕的第一才女,都不会有人质疑。 让这样的姑娘,毕生困在深宅大院里教书嫁人,那真可谓是明珠蒙尘! 望着拿着书口若悬河的姑娘,李秉权清晰的感知到了自己极速跳动的心脏。 他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折服! 他也想,给她更广阔的一片天地,让她大放异彩。 只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李秉权微微垂着头,深思起来。 自从宋居窈开始上课,崔雪君便开始观察起自家主公。 见主公的神情从开始的不以为意,到中间的痴迷狂热,再到现在的静水流深,崔雪君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唇—— 没有男人能在见过宋居窈讲课后,还能不爱上她。 她身上那从容的气质、姣好的容颜、渊博的学识,以及风趣幽默的谈吐,无一不让人心动。 等她一堂课上完,崔雪君与李秉权都有些意犹未尽。 而崔雪咛早已适应了宋居窈优秀的课堂教学,此时正在老师身边叽叽喳喳。 “老师,您讲的真好。嘿嘿,那个,老师,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宋居窈不轻不重的瞥了她一眼,“说吧。” “老师,能不能把您手上的书,借我看一看,”她急切的补充道,“弟子明早就还给您!” 老师讲得实在是太精彩了,她想接着往下看老师写在书上的精彩见解。 宋居窈扬了扬手中的《素书》,问:“这本书?” “对对。”崔雪咛点头如捣蒜。 她把手中的书往崔雪咛身边递,结果没等崔雪咛接过,一道黑色身影大步走上前来,轻飘飘的抽过她手中的书。 宋居窈是爱书之人,不愿书本损坏,无奈之下只好放手,她抬头顺着对方白皙带茧的手往上看。 看到了崔雪君的脸。这本有着她诸多见解的《素书》,最终到了他手里。 宋居窈心有不悦,这崔雪君来蹭课也就罢了,还不打招呼直接来拿自己的书,未免也太失礼了吧? 果不其然,崔雪君还没把书拿热乎,崔雪咛就一把抢走了他书中的书,她甚至还拿着书狠狠敲了一下自家弟弟的头。 “这是我先要来的,你想看?”崔雪咛笑得肆意,“得排队!” 面对嚣张的自家姐姐,崔雪君并非全无办法,他冷声道。 “不是我,是殿下想看。” 见识过李秉权对待敌人的残忍,尤其是想到柳嫣儿的下场,崔雪咛也有点怵他。 她的话语开始变得有气无声:“那、那你也不能强抢啊!” “是,我下次不会了。”崔雪君伸出手,“可以给我了吗?” 崔雪咛才不要给他,她直接在征求宋居窈同意后,拿着书朝不远处的太子走去,恭敬的将书双手奉上。 “殿下,您要的书。” 她一边给,一边得意冲自家弟弟的笑:呵,只允许你崔雪君做狗腿!我就不能做了?我做得可比你好多了! 李秉权看看崔雪咛手中的书,再看看崔雪咛,到底还是把书接了过来。 “多谢崔大姑娘割爱。本宫看完便还给宋女师。” 到时,你可以找宋女师去借。 崔雪咛听懂了他的潜台词,点头应好。 李秉权拿着书,看向宋居窈,“宋女师,明早本宫便来还给你,绝不耽误你上课。” “好,多谢殿下体谅。” 已经下课,三人纷纷同她告别。 送走三人的宋居窈,还不知道若是她同意李秉权和崔雪君来上小课一事,被许仁礼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 与此同时,柳嫣儿正躺在官府的牢房中,奄奄一息。 她从来没想到传宋居窈的流言,会让她暴露在刘刺史的夫人面前。 她被杖责时,可是刘夫人亲自看着打的。 那些衙役为了讨好这位刺史夫人,下手真是狠极。 她的一条腿,都没有知觉了。 杖责完毕后,她被衙役们拖在地上甩进牢房里。 就在她看自己容颜未毁尚且还寄希望于刘刺史时,一个女人出现了。 她就是刘刺史的夫人。 刘夫人一进来,便上下打量起这位定州的妓女之首。 方才在外面,因为柳嫣儿被压着,凌乱的头发散下来,她还真看不清这贱女人的面容。 如今,她倒要好好看看,是怎样的狐狸精,勾得她郎君对怡红楼流连忘返。 她隐忍许久,才等到今日。 现在刘刺史那个狗男人可是需要她父亲的帮助才能升官,所以哪怕她伤了柳嫣儿一事暴露出来,他也得为她遮掩。 她这么想着,便开始行动,勾起柳嫣儿的头发细细看去。 她甚至还拍了拍柳嫣儿的脸,与其说是拍,不如说是打。 被这般羞辱,柳嫣儿眼中满是恨意,“刘夫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两年后我离开了,您可就不能这么风光了呢。” 刘夫人呵呵一笑,眼神也很狠辣,“你以为,本夫人还会给你风光的机会?” 她冷笑着,让刘府的侍从将淋病病人穿过的衣服,塞进柳嫣儿的嘴里。 她到底还是仁慈了些,并没有直接找来一个患了淋病的男人,给柳嫣儿。 柳嫣儿一边挣扎一边道。 “我就算是贱奴,你这般对我,也违法了!你就不怕我状告你吗?” 刘夫人笑了,“柳嫣儿!你可真是单纯!你不会以为,你还能出去吧?” 她又道:“何况,起先要说让你患上淋病的,可不是本夫人。” 那位许公子把柳嫣儿一事透露给她,把她当出头鸟使,她自然要好好报答。 闻言,柳嫣儿的脸色惊恐不已,虽然常年被裙下之臣捧着,但她也很识时务。 当下立即认错。 “刘夫人,刘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勾引刘刺史。 您放过民女一次,民女出去后,定然见了刘刺史就绕道走!” 侍从拿着衣服,很是无措。 刘夫人狠狠瞪了侍从一眼,“还不快把她那臭嘴给我堵上!” 呵,还再也不敢了! 比起再也不敢,她还是更喜欢——永绝后患。 反正这件事的后果,也不用她来背。 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笑着指挥:“使劲!一定要让她,染上淋病!” 看刘刺史还敢不敢碰她! 哼,要不是…… 第74章 孔雀开屏 要不是她和儿女还要依仗刘刺史,她是真想让刘刺史也染上淋病! …… 这天早上,是武术课。 宋居窈来得很早,不过她到练武场时,发现不仅姑娘们在此,还有一位男子,站在练武场的边缘,与姑娘们格格不入。 她淡淡一笑,朝男子走去。 男子手中还拿着一本书,见到她,伸出拿着书的双手,声音清朗。 “宋老师,这是昨日殿下借的书,某特来归还。” 宋居窈倒是没有问什么为何不是太子前来还书,毕竟人家到底是太子殿下,事务繁忙,能说话算话把书还给她就不错了。 她也双手接过。 如今尚未到上课时间,崔雪君存了些私心,想与她多相处一会。 不过他开口就是自家主公:“殿下他带着亲卫和崔府侍从,与崔都督,一道前往东郊除蝗了。” 上次西郊的蝗虫和虫卵都已经消灭殆尽,而东郊又是除了西郊外,蝗虫最猖獗的。所以才选了东郊。 其实除蝗最好的时间,是夜间。 但太子殿下怕宋老师也要去,特意把时间定在宋老师有课的早上,还把他最信任的暗卫给了自己,负责前来保护宋老师。 自己也应了。 毕竟他们,谁也不想重蹈上次被刺杀的覆辙了。 宋居窈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上次在西郊,她已见过人们是怎么灭蝗的了。 所以,对灭蝗的好奇心,少了许多。 她只是象征性的说一些崔雪君主公的好话:“太子殿下心系百姓,是万民之福。” 听见自己心仪的姑娘夸赞自己的主公,哪怕只是一些礼节性的赞美,崔雪君心中还是不虞。 但他开心和不开心,差不多都一个样,因此,倒是没被宋居窈看出来什么。 他也道:“殿下是东宫储君,身上的担子自然重些。” 宋居窈不由得感慨:“那长公子您作为殿下身边的臣子,也很不容易吧?” 这还是崔雪君第一次被除了自家姐姐以外的人关心。 幼时,崔都督只会检查他的课业,把他锁在书房里,不准奴仆给他开门,逼着他背书习字。 继夫人王氏倒是偷偷给他开过几次门,说他的字写得很好,书也背得很棒,可以出去玩了。但那不过是捧杀他罢了。 加之现在姐姐有了宋居窈这位好老师,对他的关注明显下降。 如今,只有宋居窈,关心他累不累,苦不苦。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欲落泪。 但他忍住了,甚至唇角还上扬了几丝弧度,“殿下仁慈,待在殿下身边不仅不累,还能增长见识。” 其实还是累的。 但他作为一名合格的人,自然不能背后说人坏话。 不过殿下的确是一个对自己非常严苛也非常自律的人。 何况最近殿下又天天早起练武,该是想锻炼出更强健的身体,来勾引宋老师吧? 崔雪君越想越歪,甚至开始神游天外。 直到宋居窈同他告别,他这才回过神来。 “宋老师,您去上课吧。某对习武一事也很感兴趣,想在这听一会。” 这是假话,他不仅不喜欢武术,以前还觉得习武的女孩子太过凶悍不解风情。 直到他遇见了宋老师,才知道英气飒爽又冷静非常的姑娘家,是多么的动人心魂。 …… 宋居窈上完课,与往常一样带着崔雪咛一道往寝院走。 两人在路上畅聊许久,直到回了院子,立春把崔府管事交给她的教书修金拿给宋居窈看。 “主子,这次管事给您的修金,怎么这么新啊?” 以往管事给自家主子教书的修金时,不仅拖拖拉拉的,还要给自家主子很旧很旧的钱币。 哪里会像今天这样,不仅按时发放修金,还给很新的钱币? 在听立春讲话的宋居窈,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崔雪咛,她的眼眸闪了闪,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闭嘴沉默。 “这的确是怪事。”宋居窈拿着崭新的钱币,来回翻看。 她问道:“你说来送修金的,是李管家?” “是的,”立春不解,“主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宋居窈摇摇头,王氏在涉及钱币一事上,总是慎之又慎,让最为看重的管家来给诸位老师发放钱币,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她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于是对立春道。 “这件事你不必再纠结了,先去吃饭吧。” 崔雪咛是个嘴甜的,面对宋老夫人时尤甚。 因此宋居窈很爱带她一起来用饭。 有时候宋居窈高兴了,甚至还会主动下厨做饭,这也是崔雪咛天天来老师家蹭饭的原因—— 宋老师的厨艺,太好了。 不过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宋老师的厨艺,是跟许仁礼学来的。 都说君子远庖厨,这位许公子,为了拴住宋老师的胃,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学习厨艺。 同祖母用完午餐,为了不打扰祖母午休,宋居窈带着崔雪咛安静离开。 因她们今天都不愿意午休,所以两人一商量,直接去了书房。 宋居窈习字,崔雪咛看书,好不惬意。 另一边,因李秉权说他下午还要去听小课,崔雪君用过午饭后便来找他。 眼见太子一身玄衣的走进寝屋,又一身深蓝色外氅、月蓝色交领右衽窄袖衫的走出来。 崔雪君嘴角抽搐:感情殿下进去了半盏茶的时间,就是去选了个衣服? 不就是去上个小课,至于这般精心打扮吗? 不过他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朝李秉权行礼。 “殿下,我们过去吧?” 过去哪里,他们都心知肚明。 “嗯。”李秉权淡淡应了一声,率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崔雪君直起身,快步追上去,与李秉权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超过两步这不近也不远的距离。 他们来到宋居窈的寝院门口,崔雪君上前敲响了大门。 立春这次有了自家主子的嘱咐,直接将君臣二人,带去书房。 等听到书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时,崔雪咛立刻抬起了头。 她看到李秉权站在光下,身上的蓝色衣服衬得他越发俊美温润,气质不俗。 第75章 配合情敌 崔雪咛眼中发出亮光: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太子殿下打扮起来,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见自家老师还沉浸在书法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崔雪咛也不敢贸然打扰。 只能强行按耐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勉强维持淡定的表情。 恰好这时,宋居窈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抬起头,望门的方向望去,就见太子正逆着光走进书房,眼神还朝着她看过来。 看清太子今天的衣服后,宋居窈对太子的行为有些无语:老盯着我看做什么!你去看看小咛的反应啊!你穿这衣服不就是为了给小咛看得吗? 思及此,她决定帮助太子一会,她微微弯唇很是大方的开口道。 “殿下,您今天的衣服很衬您,让您看起来更丰神俊朗仙人之姿了。” 她说着,看向了崔雪咛,把话题抛给了对方,“小咛,你觉得呢?” 听见自家老师在夸奖太子殿下的崔雪咛还以为这两人有戏,结果就听到老师问她觉得太子穿得怎么样。 她非常的懵,太子穿什么衣服,和她有什么关系?老师为什么要提她? 她突然福至心灵:老师该不会觉得,她喜欢太子吧? 天啊!真的冤枉! 我是喜欢太子能将她带出崔家的权势不错,太子也的确很优秀,但这不代表她喜欢太子殿下啊! 她与老师打好关系,以后若是老师嫁进东宫,她还愁离不开崔府吗? 对,她那弟弟既然不争气,自甘堕落,她就不管他了。 反正他以后若是无后,还能气死父亲,她对那种场面,还是很喜闻乐见的。 思及此,她张了张嘴,正想意思意思夸几句,却听李秉权道。 “宋女师,时间已到,是不是该开课了?” 崔雪咛无语:殿下,虽然臣女知道您不想听臣女夸您,但您也不必表现得这般明显吧? 与此同时,正在授课室给崔府旁系公子们讲课的许仁礼,陷入深深的迷惑中。 往常崔雪君早上的课常常不来,自己也知道这是因为他去了宋居窈那儿听课。 但如今崔雪君连下午的课也不来了,如今这已是他第二次下午旷课。 他这也太不给自己这位老师面子了吧? 崔雪君一边想着崔雪君下午是去了哪里,一边想着要不要他经常旷课,禀告给崔都督。 毕竟崔雪君如今是崔都督唯一的儿子,他可是承载着崔都督不少的期望。 给这些旁系的公子们上完课,他与春雷两人走在回他们寝院的路上。 却迎面遇上崔都督的李管家。 李管家见到许仁礼,目光发亮,“哎哟许公子,老奴可找到你了。快来跟老奴走一趟吧。” 许仁礼唇边笑意不变,面对严肃的李管家,人依然镇定温和。 “李伯,发生什么事了?” “是官府来人了,说柳嫣儿被染上淋病,加上您之前也说过让她染上淋病,所以刘刺史亲自请您过去前厅陈明冤情。” 到底是定州的解元,不世出的人才,刘刺史听了师爷的话,对许仁礼,还是很仁慈的。 “原来是这样,”许仁礼好似不经意般的问道,“所以柳姑娘说是某害她染上淋病的吗?” 李管家也不解的摇摇头,“这老奴也不清楚,不过老奴相信许公子,您一定是被冤枉的。” 许仁礼笑了起来:他也相信自己是被冤枉的!毕竟他对柳嫣儿的报复,还没开始呢。 不过他当然不会蠢得把这话说出来,只是说了一些多谢李伯信任的感谢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倒是很快便到了崔府正堂。 而李管家因为同许仁礼聊得入迷,自然不曾发现,许仁礼身后的春雷,不见了身影。 走进厅堂,崔都督对许仁礼还是很看重的,他免了许仁礼的礼。 自家上司都这么做了,所以哪怕刘刺史心中对许仁礼让他情人染病一事,很是生气,也不能表现出来。 但他心里的确很生气,他本来还想在牢中偷偷和嫣儿来几次的。 他直接道:“许小友啊,你我也很熟了,礼便免了吧。想来你也知道我们为何将你叫到这里来,你先说一下,昨日酉初三刻,你在哪里。” 许仁礼沉默了一会。 见此,跟在刘刺史身后一直不曾说话的年轻公子,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许兄,您怎么不说话?您还是快说说,昨日酉初三刻,您在哪,我们也好为您洗清嫌疑呀。” 这位年轻公子虽然其貌不扬,言行举止都显得非常猥琐,但他身份可不低,是河东薛家主君的幼子。 而有趣的是,柳嫣儿也是名门后代,只是河东柳氏之前因贪污巨款触怒了圣上,全家都贬的贬,死的死,年仅十岁的柳嫣儿,更是流落到定州的怡红楼。 所以算起来,柳嫣儿和这位薛家幼子,还是青梅竹马,情谊非常。 还不等许仁礼开口回答,一道温和但坚定有力的男声响了起来。 “昨日酉正三刻,许公子和本宫待在一起。” 没错,为许仁礼作证的,不是别人,正是李秉权。 这也是李秉权与许仁礼心照不宣的,李秉权初来定州,不能轻易插手柳嫣儿一事,毕竟太子和妓女说出去不好听。 而许仁礼熟悉定州,也早已与柳嫣儿扯上关系,只是他的势力,恐怕比不过这位世家子。 所以他们两人,哪怕不曾互相开口商量过,也极为默契的配合了对方。 听到太子的声音,众人呼啦呼啦跪了一地。 因此倒是无人看见,太子身后,还跟着崔雪君。 望着这一片低矮的人头,李秉权防止有人没听清,他好心的再次开口,把方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接着,他道:“刘刺史,你这是怀疑本宫与许公子,合谋伤了柳姑娘,是吗?” 刘刺史就算真的怀疑,也不敢这么大胆的明说啊。 他当即磕头求饶:“殿下,臣绝无此意,臣这就另找凶手。” 毕竟,仕途,比起一个妓.女,还是一个染了淋病的妓.女,重要多了。 李秉权早就派暗卫南风盯着牢房了,又怎会不知伤害柳嫣儿的人是谁? 想到刘夫人出自京兆杜氏,而京城的杜家主君明面上对他恭恭敬敬,暗地里却偷偷联系他那个好弟弟。 如今,是时候给杜家一个警告了。 第76章 柳嫣异常 思及此,他看向身后的崔雪君,一锤定音,“此事涉及刘刺史家事,便交给雪君你来查办吧。” 听闻这话,崔都督伏在地上,声音诚惶诚恐:“殿下,犬子尚且年幼,恐不能胜任此事。” 崔都督很心累:他刚痛失爱子,爱女又嫁给吴王,如今崔雪君又在为太子做事,他出身再高贵,在两位帝子面前,到底是不够看的啊。 他如今该让崔雪君怎么做,才能既不惹恼吴王,也不得罪太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替崔雪君拒了。 李秉权并不理会他,再次回眸看向身后的人。 “雪君,你的意思呢?” “殿下,臣定不负所托,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崔雪君低头拱手,声音沉沉。 虽然他不的确不喜欢许仁礼,但让他因此冤枉许仁礼,他也做不到。 何况,他与太子殿下,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 之所以有此一幕,不过是做戏罢了。 听到崔雪君这话,崔都督咬牙切齿:这逆子!存心不让自己这个老父亲好过是不是? 要不是怕收拾他会惹得太子不快,让太子重翻小咏一事的旧账,因此搭上崔家所有人的性命,自己非得亲自揍他一顿不可! 等刘刺史和薛公子以及太子与崔雪君等人相继离开,一直还站在厅内的许仁礼,就显得他有些突兀了。 就连准备离开的崔都督也被他吸引了视线,好奇发问。 “许小友,你可是有事要与本官说?” 许仁礼声音虽然不大,却很不卑不亢,“崔公,令郎最近颇爱旷课。不仅是早课,雪君还旷了两节下午的课。” 明明他的未来前程还在崔雪君手里,他却依然敢向崔都督说崔雪君的不好。 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若以后崔雪君真的冤枉到他身上,他还可以说是崔雪君对他怀恨在心。 毕竟,他本来就没动过柳嫣儿。 听到自家儿子旷课,崔都督心情却好了起来。 他甚至还提醒了许仁礼一句:“许小友,你可要小心些。不仅是因为犬子与你不和,更是因为……” 他顿了顿,故意吊足许仁礼的好奇心,“更是因为,柳嫣儿患上淋病后,惊恐非常,如今已无法言语。” 许仁礼恍然:怪不得,那位薛公子看他的眼神,那么的势在必得。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会畏惧,若是崔雪君真的捉了他,他定然也要从李秉权这位崔雪君的主公身上,撕咬下几块肉来。 许仁礼同崔都督道谢后,崔都督便以有事要办为由头,把他打发走了。 许仁礼自然也知道能让崔都督这般迫不及待的是什么事,自然不会没眼色的继续打扰,他行礼后转身离开。 没等许仁礼离开多久,崔都督唤来李管家,“把崔雪君,给本官叫来!” …… 好在崔雪君在崔府的耳目众多,崔雪咛还在从宋居窈书房回自家的路上,崔府下人便找上她,告诉她长公子又被主君动家法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肯定要解救自家弟弟。 突然之间,她想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法子! 既能解救弟弟,还能推动太子与自家老师之间的感情。 对,她家弟弟实在太不成器,她已经倒向太子这边了。 她一边让告知自己此事的奴仆去找宋居窈,让她去祠堂。 她则调转步伐,走上另一条路。 …… 另一边,祠堂。 崔都督亲自从崔叔公手中接过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崔雪君的背上。 一边抽一边问:“现在,您知道案子该怎么查了吗?” 许仁礼有太子护着,是不能得罪。 可刘夫人杜氏后面还有吴王,他女儿可是吴王的侧妃,他女儿的兄长怎么能去抓自己人? 何况柳嫣儿又不会说话了,那这案子,找个在牢房中看守柳嫣儿的狱卒定为凶手,就可以了。 哪里还用得着细查? 第77章 质疑居窈 哪怕疼痛难忍,哪怕松口改变自己的原则,向他的父亲屈服,就能免受鞭打。 崔雪君却依然不为所动,他很耿直:“父亲,为人臣子,忠君之事,怎能欺上瞒下滥用职权?” 这话惹得崔都督更气了,他举着鞭子,再次落下。 “好、好,你这是在说为父不忠不义胡作非为吗?” “父亲,儿并没有这么说。” 是你 您自己这么想的。 他不说这话更好,一这么说,崔都督气得更狠。 挥动鞭子的力道也是越来越大。 起先他还在控制着,想着这是自己最后一个儿子,就算生气也不能打得太狠。 但现在,他明显有些上头,鞭打起崔雪君来,也不管不顾了。 直到一声女子的声音的传来。 “崔都督,长公子之所以旷课,因为他陪同太子殿下,在这几天的下午,来上了我为大小姐单独开设的小课。” 言外之意:你怪错人了!要怪就怪我和太子殿下吧。 崔都督怎会敢责怪太子,他收手,道。 “宋女师,虽然本官不知道您给他们上的小课内容是何,但就算再好,也比不过许老师讲的正经课业重要。” 宋居窈有些想笑:崔都督居然说她讲的课业不正经? 听到自家父亲这般羞辱宋居窈,崔雪君那因失血过多而有些苍白的薄唇动了动,他正想开口与崔都督争辩。 又一道男子的声音,在安静的祠堂外响起。 “崔都督,你的意思是,本宫带着令郎天天不务正业,带坏了他?” 李秉权温和的语气中还带着一些严肃,想起上次太子一箭穿心的模样,哪怕是见惯了大世面的崔都督,都不禁有些汗流浃背。 他将手中沾了不少血的鞭子放在地上,朝太子弯腰行礼,“殿下,臣绝无此意。” 李秉权声音淡淡:“那就好,本宫还以为,你这是想让雪君,假公济私。” 不得不说,李秉权这成语用得很好,本来正想直起身子的崔都督听到他这话,顿时把身子放得更矮了。 他声音都有颤抖,心中还在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官途无望,但也不忘为自己辩解。 “殿下,臣只是听许小友说犬子屡次旷课,一气之下才请了家法。” 言外之意,这是我的家务事,哪怕您是储君,是犬子的主公,也不便插手吧? 跪在地上的崔雪君听到“许小友”这三个字后,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冷光,眨眼间又消失无踪。 李秉权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只说让崔都督平身。 崔都督直起身子,宋居窈一抬眼看他,就望见了他额角上的冷汗。 好歹也是历经世故的老师了,宋居窈好像没看到一样,出声为太子和崔雪君说话。 “崔都督,我并不觉得我的小课,比许老师的差。入朝为官固然重要,但这世间,总有比仕途更重要的事物,您说对吗?” 听到这么一席话,崔都督愣住了。 他年轻的时候,也对入仕为官不以为意,偏偏想着去闯荡江湖,这也是为什么他偏爱二儿子的原因,小咏实在太像他了。 看见小咏,就好像看见了年轻的自己。 要不是父亲生病时逼着他立誓定要入朝,他如今,也该是个除暴安民的游侠了吧? 可惜,他对不起年少的自己。 如今的他,早已忘了自己的初心,不仅不曾除暴安民,甚至还在助纣为虐。 他深深地看了宋居窈一眼,“所以,宋女师,你能保证犬子上你的课,也能照样一举中第?” 过去到底是过去,他也从不后悔走上这条路,哪怕他已经为此牺牲了最爱的儿子。 无论怎样,他剩下的这独子——崔雪君必须按照他这位父亲的想法来走这一生! 第78章 再次吃醋 宋居窈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许仁礼能办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 她自幼跟随在祖父身侧,何况崔雪君也并不愚笨,不过是让他一举中第而已,这有何难? 而且,就算崔雪君科举及第,也未必会回报这个全是他噩梦的崔家。 反倒是她还能得到崔雪君的助力。 想到这,她点头道:“崔都督,令郎资质极好,哪怕没有我与许老师,也定能一举高中。” 听见自己的儿子被夸,虽然不是他最爱的那个,但崔都督还是很与有荣焉。 这一高兴,他就道:“这样,雪君,在你科举之前,为父不对你动用家法了。” 崔雪君的脸色依然冷淡淡的,并未因此露出什么喜色——毕竟他早知道自己这位父亲的德性。 接着,崔都督果然话锋一转,“不过,要是雪君你未能在三年内进士及第,就别怪为父不客气了。” 他“不客气”三个字看似是对崔雪君说的,其实是冲着宋居窈来的。 李秉权手指微微蜷缩,看了宋居窈一眼,本想为她说话,却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遂也和崔雪君一般,闭口不言。 崔都督说完这句话,给李秉权行了一礼,“殿下,臣的夫人还在等着,臣便先过去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忘给自己立爱妻人设。 李秉权这次倒是不曾阻拦,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让他走了。 崔都督一走,宋居窈来到崔雪君身边,关心的问。 “长公子,你还能站起来吗?” 如果你站不起来了,我也不会扶你的,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似乎是看出了宋居窈心中的顾虑,李秉权和崔雪君同时出声。 “劳烦殿下扶臣一把……” “宋女师你伤未好全,本宫扶他便是。” 崔雪君转头看向李秉权,便见他朝自己走来。 其实崔雪君很想自己来的,但他以前受的那鞭刑还没好全,如今又添新伤,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太难站起来了。 见君臣二人这般默契,宋居窈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而且也不能一直让太子扶着崔雪君回去,所以她主动出言道。 “殿下,长公子,我出去叫人来帮你们吧?” 因在这崔府并不危险,所以李秉权此次在崔府行走时,并不曾带上他的暗卫南风。 他道:“那就麻烦宋女师了。” “不麻烦,一直借住在崔府,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她说得谦卑,其实她也有认真为崔府姑娘们上课的。 除了崔雪咚那种一上课就神游,她怎么管也管不了的,其余的崔府姑娘,明显都比以前,有进步的。 她转身去寻帮手,好在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她没走多远,便看见崔雪君的侍从静安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连忙叫住对方,“静安,你家公子在祠堂,受了家法,你快去看看吧。” 静安微垂着头,声音感激。 “多谢宋女师,小人这就过去。” 他同宋居窈告别后,速度极快的与她擦肩而过。 …… 祠堂内,李秉权对崔雪君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他把崔雪君扶到墙边,让对方倚着墙,接着,他松开了扶着对方的手。 崔雪君倒也不生气,他倚上墙壁,还未缓过气来,便听到身旁男人的声音。 “她很关心你。你很高兴?” 若不关心,也不会这般匆匆赶来。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崔雪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本就是个嘴笨的人,不过他也看出来——殿下他这是吃醋了。 第79章 他的忐忑 他只好安抚道:“殿下,如果受伤的是您,宋老师也会关心。” 李秉权敏锐抓住其中的关键点,“所以,我们如今,算是她的朋友了吗?” 崔雪君有些不忍心同他说实话,但又觉得不能让太子一直沉浸在虚无的幻想之中,于是他选择说实话。 “殿下,宋老师之所以担心臣,是因为臣是她最宠爱的弟子的弟弟。 而臣说宋老师也会担心您,那完全是因为,您的身份让她不得不担心。” 毕竟殿下若是在崔府出事,崔府的每个人,恐怕都会因此遭受厄难。 李秉权不是不知道这个事实,不过他身边对他溜须拍马的人多了,骤然见到这么胆大实诚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还好他并非昏君,否则听到别人这么说,一定要剖开对方的心,看看是黑是红,是奸是忠。 “雪君,能得你这一臣子,是本宫之幸。” 他身边并非没有敢于直言进谏的臣子,只是这次来得匆忙,他们又另有要事,故而他只能带上宫人。 虽然不善言辞,但互夸崔雪君还是会的,“殿下,能追随您这般英明的主公,才是臣人生中的一大幸事。” 李秉权幽幽开口:“那另一件幸事,是不是遇见了她?” 崔雪君无语:所以殿下您肯定是吃醋了! …… 同一时间,定州都督府不远处的一座庭院里。 吴王看完了他留在崔府的暗线,通过鸽子向他汇报的信。 一怒之下,他也做出了和崔雪咏一样的动作。 狠狠地把信甩到地上,他怒骂:“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在知道太子要去定州后,他迅速将定州都督最宠爱的儿子发展成了自己人,想趁机给李秉权致命一击。 岂料最后不仅没有成功,崔雪咏还死了,他为了安抚崔都督,恶心太子,遂娶了崔家的二小姐。 听说这位二小姐对他那好兄长有意,而他李正心最喜欢的事,就是把太子的东西给抢过来! 何况,他还听说,崔都督的大姑娘,也喜欢太子? 那他要是把崔家大小姐也收入囊中,以后崔长公子继承崔府偌大家业后,也不得不追随他这位吴王殿下了吧? 思及此,吴王眼里,尽是势在必得。 他对身边属下道:“去解决一下那些在大牢里见过杜氏的人。” 他说得简单,“解决一下”,寥寥几字,就将别人的身家性命,都赔了上去。 杜氏可不能再出事,半年后,崔都督可能就要升官去京城赴任,定州都督这个位子,是他留给刘刺史的。 毕竟杜氏也是杜家主君的亲人,是该给些恩赏才行。 而且,他那好兄长不是想查出真正的凶手吗? 那他还偏要包庇杜氏! …… 又是一天下午,不仅是许仁礼无课,他记得宋居窈也没有小课。 于是他草草用过午饭后,换了身衣服,前往自家爱侣的寝院。 如今关于自家主子的流言蜚语已被解决,许仁礼又证实他是冤枉的,因此,立春对他倒还颇为恭敬。 甚至,她还为之前对他的无礼行为,道了歉。 “立春姑娘不必自责,某相信你也是护主心切罢了。” 立春可是居窈身边的人,哪怕是手段阴狠如许仁礼,也不敢轻易得罪。 见许公子没有计较的意思,立春忙道:“许公子,您先在花厅稍候,我去请示我家主子。” “麻烦立春姑娘了。”许仁礼依然淡笑。 不得不说,许仁礼是真的好看,连常年跟在自家主子身侧见惯了美男的立春,都有些抵抗不住。 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为何春雨会对许仁礼动小心思了。 许公子这人温文尔雅又博学多识,别提他对爱的人更是贴心备至,谁会不爱上? 只希望青竹也和她一样,坚定信念守住底线才好。 不久立春回来,带着许仁礼进去。 许仁礼站在寝屋前的小院外,一时之间,竟有些忐忑和踌躇。 第80章 原谅我吧 这还是他自柳嫣儿一事发生后,首次来见居窈。 不过既然居窈并未将他拒之门外,想来是原谅他了吧? 这般想着,他收回思绪,踏进院子。 他走路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院子里,也动静不小。 宋居窈闻声望去,只看了一眼,眸子便闪烁起来。 不得不说,许仁礼今天这身衣服,真的极为衬他。 他平日里一直都在屋子里读书,哪怕家族败落手里也有些薄产,因此倒是不曾下过地,脸色和身上的肤色都是一个度。 一个字,白。 两个字,极白。 他这般白净温文的人,身上那件镶有金饰的红衣,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而且这身红衣,把他的另一面给放大了。 让宋居窈看到了他身上的,攻击性。 谁不喜欢又乖又野的男人呢? 宋居窈也是女人,自然难以免俗。 注意到宋居窈有些热切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神,许仁礼心下有些想笑,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他只是问:“你……最近还好吗?” 他不知道想听到她怎么回答。 她若说她过得好,那岂不是在说没了他,她也照样能过得更好? 可她若说过得不好,他又担心是不是自己惹出来的流言蜚语,影响到了她。 岂料宋居窈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在他低着头开口的时候,宋居窈也启唇说话。 “柳嫣儿得淋病一事,不是你做的吧?” 听到她对自己的关心,许仁礼心中颇感甜蜜,明明是别人的苦难,他却还有心情在笑。 “居窈,不是我。” “嗯。”宋居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继续手中的动作。 是的,闲来无事的她,最近除了投壶以外,还有了一个爱好,那就是——制作花朵标本。 许仁礼走上前,见她沉浸在此事中很入迷,倒也不曾打扰她。 只是也同她一样坐在院中桌下的石凳上,拿来桌上一本合着的书,静静翻看。 半个时辰后,宋居窈将花朵封存,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许仁礼。 察觉到她的目光,红衣男人朝她笑笑。 宋居窈的声音饱含不解与感慨:“你怎么换了这身衣服?不过想来明年开春,你及第登科,也会是这样一身红衣猎猎吧。” 可惜她要在家中照顾祖母,注定是看不到他“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光模样了。 哪怕宋居窈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平静的与他对话,许仁礼心中还是不安。 不过他并未将这种情绪传达出来,只是道。 “居窈,不如我让青竹回来帮你照顾宋老夫人,你随我一道去京中赶考如何?” 这般看来,许仁礼也不是死读书的人,脑子还颇为灵活,也很会变通。 “仁礼,医师说过,祖母可能只有这几个月了,所以我不能随你一同前往京城。” 到底是与她相处了二十多年的至亲,她希望,她能送老人最后一程。 若是在离开祖母的时候,祖母突发噩耗,那这将会是她一生的隐痛。 许仁礼也知道老夫人对她多么重要,因此倒是没有再去强求。 他爬在桌上,仰着头去看目前还算是自己的伴侣的姑娘,“居窈,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他已经拜托牛别驾找宋居窈替他说明当时的情况,外面的传言也因着太子女官的出面渐渐平息。 所以,他才敢大着胆子来找她。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只玉簪,放在桌前给她看。 这簪子是和田玉的质地,虽然玉不大,但价格并不便宜,花了他几个多月的修金。 不过他并不觉得肉痛,只要居窈开心,无论是去做什么,他都觉得很值。 第81章 居窈用意 宋居窈并没有接,只是上下扫了一眼那白玉簪,便开口道。 “这簪子不便宜吧?你不久后进京赶考,上下打点的地方还多着,你还是自己收着用吧。” 她好歹也算是出身名门,虽说自幼跟在祖父母身边,过得很简朴,但也是识货的人。 听到居窈这般为自己着想,许仁礼很是愉悦,但他并未因此收回簪子。 “居窈,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你还是收着吧。” 可惜宋居窈也是很固执的人,她说不会收,那就是不会收。 “仁礼,你有这心思,不如在闲空时多关注关注崔长公子,我答应崔都督,要让崔长公子在三年之内,进士及第。” 其实若是准备充分的话,崔雪君明年便可以参加秋闱,后年便能参加春闱。 根本用不着三年。 但宋居窈到底不是崔雪君的老师,对崔雪君掌握了多少知识并没有数,因此,她选择找外援。 她不找外援自己也是能把崔雪君送进朝堂的,只是如今她让许仁礼帮她做事,还能减少许仁礼对她的愧疚感。 加之,她有意缓解崔雪君与许仁礼之间的关系,毕竟他们二人未来都要入朝为官,况且他们之间,又有一层师生的情谊在。 以后定是被捆绑在一起,需要互相扶持的。 崔雪君也并不是蠢人,自然能明白宋居窈的良苦用心,只是在这件事上,他注定是要辜负她了。 “居窈,我既然是崔长公子的老师,尽心尽力的教授崔长公子,是我的责任。” 虽然他说完这话后就停了下来,但宋居窈知道他还没说完,于是她问。 “所以?” “居窈,我与崔长公子,实在是合不来。所以你希望我们之间能够未来在官场上,互相扶持,恐怕是不可能的。” “那仁礼,你只管做你该做的就好了,剩下的,我来。” 听了他这一番话后,宋居窈倒也没有强求。 总归以后的许仁礼是仕途是他自己走,又不是她来走,既然他不情愿,她又何必逼着他呢。 不过一想到崔家,她就记起另一件事。 她问道:“仁礼,你收到上月的修金了吗?” 这是很稀松平常的话题,因为崔府公子比崔府姑娘重要,崔府公子们的老师,也跟着水涨船高。 所以王氏发放修金,一般都是先发给崔府公子的老师们。 要是许仁礼没有收到修金,而她收到了,那就很不正常。 这是快到了发修金的日子,居窈有此一问,实属正常。 这么想着,许仁礼倒是很快答了,并未让她久等。 “我的修金还没发,难不成,居窈你的修金发下来了?” 宋居窈点了点头,亲眼看着许仁礼的目光从平静如水变得不可置信。 “居窈,这不太对,修金是谁送来的?” 她倒是如实回答:“是李管家。” 往日来送修金的,也都是李管家,只不过来的日子有早有晚罢了。 算起来,这月给她送修金的日子,的确偏早。 许仁礼也很不解,“既然我的修金尚未发放,为何你的已经到了?” 情侣二人一起迷惑起来。 最后,还是许仁礼道。 “居窈,这件事便交给我来调查吧。你还伤未痊愈,还是要多休息休息。” 两人又聊了一会,眼看天色渐晚,许仁礼这才有些不舍的起身离开。 临走前,他想悄悄把白玉簪放在不起眼处,谁料还是被宋居窈发现,又给了他。 他无奈的收下:既然居窈不愿意收下他的白玉簪,那他只能换一件更有心意的礼物送给她了。 换什么好呢? 他一边想,一边走出宋居窈的寝院。 而此时,许仁礼的另一位学生,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第82章 他配不上 崔雪咏醒来的时候,还有些震惊,原来阿娘真的不曾骗他,他们母子居然真的还有相见之日。 可惜他如今,已不能在大燕待下去了。 偷偷拜别母亲后,崔雪咏在郊外见到了吴王李正心。 李正心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令他痛苦不已。 “雪咏,带着本王的令牌,去塞外找阿那思部落的首领米休顿。 就说,燕皇无德,本王将与他,共谋天下,这令牌,便是诚意。” 崔雪咏大惊失色,“吴王,您这……”他被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这都不仅仅是谋反了! 这!可是叛国通敌! 他虽然对太子与崔雪君很是不喜,但这不代表他要因此去通敌叛国吧? 明明还有别的方式,思及此,他问:“吴王,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 “只有这条路可走。” 李正心态度坚决,他的外祖和舅舅因为战败,损失众多,父皇也对他们不冷不热。 他若还想除掉太子坐上皇位,便只能寻求他国的帮助! 崔雪咏还想规劝:“吴王,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如果事败,吴王的家眷亦不能幸免。那他的妹妹,未来的结局也会很悲惨。 他可就那么一个妹妹。 吴王也是会拿捏人心的,“雪咏,若你不听本王的,本王马上就去崔府,向宋女师提亲,让她来当本王的妾!” 虽说这宋女师的才貌皆不亚于他的侧妃崔氏,但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给她个妾的位分,还是便宜她了。 毕竟等以后他当了皇帝,她这妾也不跟着鸡犬升天? 李正心这是在逼着崔雪君做决定了,他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不是很在意妹妹也很在意那位宋女师吗? 那你妹妹的安危,与宋居窈的自由,你只能选一个。 崔雪咏相信李正心真的敢向宋女师提亲。 宋女师出身低,她的伴侣许仁礼也家族落魄,面对皇权,他们这些小民,往往只能打碎牙混着血往嘴里吞的服从。 想想宋居窈的笑颜,再想想说要帮他求情最后却一去不返的妹妹,他到底是做了决定。 “好,我答应您。” 这注定是一条充满艰难困苦还不被世俗认可的路。 此时的崔雪君还不知道,既然走上这条路,便再也无法回头。 …… 这天下课后,崔雪咛照旧跟着自家老师走上回她寝院的路。 当然,在路上,她也还在说个不停。 “老师,您知道吗?许老师他差点被打入大牢。” 听到这话,宋居窈心中一动:明明昨天他们才见过面,可这件事,他怎么未曾向她提起过? 不过她面上还是一片冷静镇定之色,“仁礼他不过是被陷害了。” “老师,我当然知道许老师是被陷害的,但柳嫣儿的老相好,那个姓薛的,一直揪着许老师不放,非要把许老师带走。” “后来呢?”宋居窈好奇询问,毕竟她并未听到许仁礼被官府带走的消息。 眼看自家老师问到重点上,崔雪咛自然毫无保留的道。 “老师,后来还是太子殿下及时赶到,说柳嫣儿患上淋病的时候,许老师在他那儿,还把此事交给雪君调查。” 她说完,眼睛亮闪闪的看向宋居窈:老师,我们太子殿下他人是不是很好?为你和许老师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 宋居窈与崔雪咛对视,似是看出了她的未尽之语,赞道。 “能得此储君,是大燕万民之福。” 看着自家老师不算好的表情,崔雪咛小心翼翼又饱含坏心眼的问道。 “老师,许老师是不是没把这件事,告诉您?” 宋居窈点点头,“你没说之前,我的确不知道。” 她说的是许仁礼被带走一事。 听到宋居窈有些低落的语气,崔雪咛心中愤愤:她早就看许仁礼不顺眼了!天天让老师伤心,他根本就不配当老师的伴侣! 他与太子殿下,差得太远了! 之前老师在望云医馆养伤,太子殿下还知道带人去照顾老师,许仁礼却不管不顾作壁上观! 他是真的不配! 作为自家老师的好友和弟子,崔雪咛十分想劝他们这对伴侣分开。 但…… 第83章 又交锋了 但她也知道,老师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她道。 “老师,许老师想来应该也是怕您担心,何况许老师不也没出事吗?” 宋居窈还是有些生气,“等出事,那就晚了!关于他的事,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伴侣伴侣,他到底有没有拿我当伴侣?” 这要在放在崔雪咛身上,非得与男方大吵一架不可。 “老师,许老师确实不对。但因为这种事,与许老师分开,会不会不太好啊。” 毕竟人生在世,谁还没点隐私了呢。 她其实这也是在为李秉权探探自家老师的口风。 宋居窈声音淡淡:“等见到他,我问问他可有事瞒着我,如果他还是不说,我便与他分开。” 崔雪咛有些失望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哎,挖墙脚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要她家老师这么一问,许仁礼定会明白老师的意图,并有极大可能开始讲实话。 不过,如果这件事情简单,太子殿下也不会用帮她离开这里前往京城一事与她做交易。 …… 虽说宋居窈说过会让他成功登科,他也的确很想接近她,但崔雪君到底还谨记自己的身份。 在养了几天伤后,他拒绝了李秉权一起去宋居窈那里听课的提议,单独走向崔府给公子们准备的授课室。 因他一如既往的来得过早,所以授课室内,只有刚进来的他,与不知在授课室待了多久的许仁礼二人。 见到这位自己名义上的老师,崔雪君就感受到他受了家法的背部,在隐隐作痛。 不过他面上不显,“弟子还要多谢老师,弟子若是不受此罚,都不会知道原来宋女师,是那么在乎弟子。” 哪怕已经知道宋居窈为了崔雪君敢与崔都督争论一事,许仁礼现在,依旧很不痛快。 他一针见血的道:“崔长公子,你开心得未免有些过早,毕竟居窈之所以在乎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崔大姑娘的弟弟而已。” 好歹也与许仁礼你来我往过几回,崔雪君如今战斗力也上来了。 “那也比自己差点被官府带走,还不敢告诉宋女师此事的强吧。” 很好,他这话,也直戳许仁礼的肺管子。 许仁礼只好祭出杀招:“无论怎样,几天之后的中秋夜,为师也会和居窈一起度过。” “老师,”崔雪君也不依不饶,“就您这万事都要瞒着宋女师的行为,到了中秋节那天,您还是不是宋女师的伴侣,都不一定吧。” 别看崔雪君不爱说话,如今说起话来,也不亚于他的老师。 嗯,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如果说崔雪君的上一句只是戳了许仁礼的肺管子,这他这句话,就是直戳许仁礼的心窝子了! 许仁礼放下手中的书,拿起教鞭,目光落在闲适自在的崔雪君身上,一副严师的模样。 “崔长公子,既然你屡次逃课,想必我讲的那些内容,你不听也已经会了吧。” 崔雪君不说话。 于是许仁礼继续道:“既如此,为师便来考考你,抽背十条经义,错一条,十鞭子。” 他甚至还颇为好心的问了一句:“崔长公子,你意下如何?” 有尊师重道这座大山压着,崔雪君自然不能有什么异议,“老师,您请。” “那便先背一下《硕鼠》吧。” 许仁礼选这一篇文章,很有深意。他就差没有指着崔雪君的鼻子,明着说崔雪君这等世家子,是啃食百姓喂饱自己的巨贪了! 崔雪君眉宇微蹙,到底没说什么,还是背了。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虽然被许仁礼这般嘲讽,但崔雪君这篇文章,的确背得不错。 断句、情绪都非常的好。 让读书十几年的许仁礼,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他连着考问了崔雪君七道他并没有同崔雪君讲过的题,对方都回答得很好。 若对面的人不是崔雪君,许仁礼估计都要给对方鼓掌了。 只是面对崔雪君,他下决心定要让崔雪君难堪,更要让对方在居窈一事上,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