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空间的普通人在古代的生活》 第1章 离家 【作者第一次写文,还请各位看官大人们轻点喷!因为作者玻璃心!!!】 【作者多年老书虫了,最近书荒,看什么文都觉得差点意思,于是萌发了想自己写文的念头。就想写本自己想看的文!】 【这本小说的大纲还是很顺畅的,就是作者写到兴奋处,会发散性思维,啰哩八嗦地写一堆。不感兴趣的部分各位可以跳着看,不用勉强!】 陈星若的脖颈之上始终佩戴着一个小玉牌,由一根红线系着,从未曾离身。整个小玉牌看上去黯淡无光、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至极。 那是陈星若母亲在离世之前,亲自给她佩戴上去的,言说那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让她切记不可离身,亦不可告知任何人,包括她的父亲。 与此同时,那也是一个信物,她在燕津银行给她留存了一些东西,让她待到年满十八周岁成年之后再行取出。 那时的陈星若已然十岁了,她并不理解为何此事不可告知父亲。 父亲那般挚爱母亲,也那般疼爱她。可母亲却逼迫她立下誓言,绝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她的父亲,否则就让她死不瞑目。 陈星若哭着应允了母亲,然而内心里却觉得对父亲有愧。 母亲胃癌晚期,没能撑过三个月便因病故去了。 父亲与母亲感情甚笃,二人一直如影随形,乃是众人公认的恩爱夫妻。 母亲这一离去,父亲仿若失去了支撑,整个人面容憔悴,丧失了精气神。 陈星若亦是悲痛万分,不过看到父亲这般模样,还是强打起精神去宽慰父亲。 然而父亲似乎太过爱母亲了,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不愿走出来。 直至两个月后,李澜阿姨出现了。 那是一个与温婉的母亲全然不同的女子,她热情似火、妩媚动人,很快便使得父亲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热忱。 很快,他们便诞下了陈星若的妹妹,陈星芸。 自此以后,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陈星若再也难以融入其中。 那时的她才隐隐约约地领会到了母亲的苦心安排。原来母亲离世之后,父亲也会渐渐走远。 从初中起,陈星若便开始就读寄宿学校,每月李澜阿姨都会定时给她打来生活费,并叮嘱她要以学业为重,不要想家。 于是,她很识趣地除非必要绝不回家。 待到她考取了本市的淮南大学,李澜阿姨开始与父亲商议让她搬出去住。 “老陈啊,你不是说星若名下有个小公寓的嘛,我瞧着离她学校也不远,咱家离学校开车得一个多小时呢,不如让她搬过去住吧,免得孩子往返不方便。” 提及此事之时,父亲手中正托举着七岁的妹妹玩着举高高,二人玩得开心至极。 听到这话,父亲回忆了一下后说道:“那还是星若妈妈往昔在的时候给她购置的,已有好些年头了,一直都未曾住人,那房子的装修已经很旧了。” 李澜阿姨一听这话,赶忙顺势而上。 “房子旧了那就重新装修嘛,这事就交给我,无需你们费心,定然会给星若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老陈啊,我说实话,我也有些私心。如今星芸也渐大了,之前那个儿童房太小了,星若现今也难得归家,咱能不能商量一下把那个朝阳的大房间让给星芸先住着呀。” 她说完又望向了陈星若,一脸为难地说道,“星若啊,阿姨这也是无可奈何呀,咱家就这两间朝阳的套房,你妹妹如今也长大了,之前的儿童房太小了,起居不太方便。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平素也不在家,你看看能否将房间先让给你妹妹住着。” 她说着,还朝她歉意地笑了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便用期盼的目光看向父亲。 父亲听闻这话一时之间并未吭声,仅是低头瞧了瞧妹妹,妹妹亦用与其母亲如出一辙的期盼目光注视着父亲。 父亲踌躇了良久,最终抬起头望向了陈星若,嘴巴微微张了张道:“星若啊,你妹妹尚小,你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满含歉意的眼神看着她,仿若对她心怀愧疚。 陈星若只觉心头好似破开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整个人僵滞得说不出话来。 她知晓,这个家已然再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父亲见陈星若许久都不表态,轻叹了口气,径直开了口。 “星若啊,你如今也上大学了,平素难得归家。你妹妹现今长大了,那间儿童房太小了,还没有卫生间,起居着实不便,你就将房间让给你妹妹住吧。爸爸把你妹妹之前住的房间重新装修一番给你住,你觉得如何?” 李澜阿姨听到父亲说这话,在一旁笑得甜蜜至极。 陈星若整个人浑浑噩噩,蓦地感觉眼前的父亲竟是如此陌生。 她极其想要拒绝,然而望着面前三人满含期盼的目光,她却难以启齿。 思索了一番,她终究还是决定成全他们这一家人。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口仿若有什么东西哽塞着一般,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此话说出,面前的父亲和李澜阿姨皆对她笑得慈爱至极。 李澜阿姨的行动甚是迅速,仅一个暑假的工夫,公寓便重新装修完毕。 陈星若在宿舍住了一学期,闲暇时便去给公寓通通风。 在家过完年后,陈星若的行李便从家里搬到了小公寓,连带着她母亲的相册以及往昔的旧物也一并带走了。 自此,那个家里再也没有了她们母女的丝毫痕迹。 第2章 首饰盒 在陈星若年满十八周岁的那一日,她独自一人前往燕津银行,取回了母亲给她留存的物件,那是一个极为庞大且沉重的首饰盒。 她与银行工作人员找寻了一个偌大的黑色袋子,将首饰盒妥善装好,而后搭乘一辆出租车带回了公寓。 抵达公寓后,陈星若小心翼翼地把首饰盒从袋子里抱了出来,只见这首饰盒之上装有一个密码锁,母亲曾经告知过她,密码乃是她的阴历生日。她键入密码,果然,首饰盒顺利地被打开了。 那首饰盒共有四层。 最上层开启之后,其中装着一对祖母绿的翡翠手镯,两只羊脂玉的佛牌,一串和田玉手串,一对和田玉的葫芦平安扣。还有一对金镶玉祖母绿耳饰,一对满绿蝙蝠耳钉,一对翠双圈耳环,一对紫罗兰翡翠耳环。 此外,更有好几枚戒面,其中有羊脂玉的、祖母绿的、冰种红翡的,以及一个紫罗兰色的。这些物件皆用手帕逐个分别仔细包好。 在第二层中收着一串檀香木手串,一串沉香木手串,一串金刚石手串,一串碧玺手串,一只冰花芙蓉佩,一对鸳鸯双子佩,一个和田玉碧玉葡萄吊件,一个琥珀手把件,一枚祖母绿扳指,一枚和田玉扳指,一枚碧玺扳指,还有一枚田黄石印章。 第三层里收纳着200枚袁大头,用袋子装着,另外还有十来个旧的金元宝。 第四层中放置着60根100克的小金条,上面还搁着一封已然有些泛黄的信。 陈星若赶忙打开信封,果不其然是母亲留给她的信。 星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来你已然长大成人了。妈妈甚是遗憾不能亲眼看到你长大成人后的模样了,想必我的星若已然出落成一个美丽的大姑娘了。 这个首饰盒里的东西皆是你外公外婆留给妈妈的,如今妈妈将它们都留给你了。 上面两层皆是你外公外婆祖上遗留下来的老物件,第三层则是一些袁大头以及往昔的金元宝,给你留存下来用以收藏,倘若着实缺钱用了,就前往明丰拍卖行出手,他们家的价格还算公正合理。 最下面一层是你外公外婆多年来陆陆续续购置的一些小金条,给你留作应急之用。 你父亲并不知晓这些东西的存在,并非是妈妈不信任他,妈妈相信在我还在的时候,他是爱着我们的。只是妈妈不太相信时间,漫长的岁月会让一个人有所改变。 或许是妈妈太过自私了,只是那时你尚还年幼,妈妈不敢去赌,妈妈更期望能为你多留存一条后路。 这乃是你外公外婆当年留给妈妈的后路,如今则是妈妈留给你的后路。 这些东西你能够自由地支配,倘若你父亲或是你将来的亲人需要援助,需要用到这些东西,妈妈并不反对,然而妈妈希望你心里要有个分寸,不要将这些一股脑儿地全都拿出来,起码要给自己留下一些余地。 你不要觉得对不住你爸爸,妈妈也给你爸爸留下了东西。爸爸妈妈结婚后购置的公寓在生下你之后便住不下了,而后你外公外婆为我们购置了现在所居住的大平层,那公寓便过户给了你。 你外公外婆往昔所住的老房子卖掉后买了两间商铺,写的是我和你爸爸的名字,也在你爸爸手中。另外,妈妈的首饰也在你爸爸那里。 妈妈将这些告知于你,只是期望你心里有个数。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不管你爸爸是否会将这些拿出来给你,你都不要往心里去,妈妈留给你的这些东西想必也足够你使用了,你只需开开心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便足够了。 你外婆留给了你一套位于市中心的老洋房,这乃是你外婆祖上的房子,房产已然过户到你的名下了。现今房产证和钥匙都在你爸爸手中,记得向你爸爸讨要回来。 切记这套房子不可出让,你外婆过世前曾反复叮嘱于我,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去那房子里转一转,便会有转机。这话我也并不确切知晓到底所指何意,你只需记在心里便好,切勿告知任何人。 星若,妈妈的乖女儿,不管是你的爸爸,还是你未来的丈夫、孩子,妈妈都不期望你毫无保留地付出你所有的爱,人首先得学会爱自己,而后才能更好地去爱别人。切不可傻乎乎地一味付出,感情是相互的,也要给他们机会来爱你呀! 当然这仅仅只是妈妈提出的一点小小的建议,你的人生终究还是要由你自己来做主。 妈妈期望我的星若永远如同其名字一般,灿若星辰。你是妈妈的骄傲,妈妈永远爱你! 看到此处,陈星若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如决堤之水般汹涌而出,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信纸,放声恸哭,仿若要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委屈都尽情宣泄出来。 许久之后,她方才止住哭泣,只感觉整个人的眼前都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心中亦涌起阵阵暖意。 她在心底默默地念道:“妈妈,您放心吧,星若已然长大了,我会悉心照料自己,努力生活下去的。” 第3章 生日 一个月后,阴历三月十三乃是妹妹李星芸的生日,恰好又是周末,李澜阿姨打来电话唤她回家吃晚餐。陈星若前往蛋糕店定制了一个公主蛋糕后带回了家。 一踏入家门,便瞧见客厅被布置得焕然一新,四处飘荡着色彩斑斓的气球。妹妹头上戴着小巧的皇冠,身着公主裙,正被爸爸和李澜阿姨环绕着坐在沙发上,当真像极了一位娇贵的小公主。 陈星若走过去,将蛋糕放置在茶几上。 “爸爸!阿姨!我回来啦。” 父亲轻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了。李澜阿姨却极为热情地站起身来,牵拉着陈星若坐到妹妹身旁。妹妹略有些不悦地嘟起了小嘴。 陈星若微笑着对妹妹说道:“星芸,生日快乐哟!” 陈星芸依旧有些不开心,李澜阿姨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谢谢姐姐!” 李澜阿姨赶忙出来打圆场道:“既然星若回来了,那咱们就早点开饭吧!王姐,把菜端出来吧。” 一上餐桌,陈星若就只顾着埋头吃饭。旁边那一家三口你给我夹菜,我给你舀汤的,一片和乐融融之景,却与她毫无关联,对此她已然习以为常了。 就在此时,李澜阿姨竟突然往她碗中夹了个鸡腿,陈星若深感诧异。 李澜阿姨却对着她笑得一脸慈爱:“星若呀,多吃些,你瞧你都瘦了。” 妹妹陈星芸目睹此景,却是吃醋了。 “妈妈,鸡腿不是向来都留给我的嘛,为什么给姐姐?我今天还过生日呢。”她越想越是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 爸爸此时却说道:“哭什么,这不还有一个鸡腿么?你和你姐姐一人一个。” 陈星若大感意外,自从妹妹降生后,鸡腿便再无她的份儿了,她早便习惯了。爸爸向来都是让她迁就妹妹的,难得今日没有让她让出来。 “我不要,我不要。两只鸡腿都是我的。”小姑娘委屈极了。 她不愿因这等小事令家中起纷争,无所谓地道:“妹妹喜欢吃就给妹妹吧,我吃其他的便行了。” 她说着便要把碗里的鸡腿夹给星芸,谁知却被李澜阿姨挡住了。 李澜阿姨板着一张脸训斥妹妹:“谁说两只鸡腿都是你的?怎么?鸡腿上刻你名字了?呐,今天你就这一只鸡腿,爱吃不吃。” 一听这话,妹妹哇的一声哭着跑开了。 李澜阿姨转过身来笑着对陈星若道:“星辰,别理会你妹妹,她小孩子脾气呢,你好好吃你的啊。我去瞧瞧她。”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追了过去。 父亲接连给陈星若夹了好几回菜,一个劲儿地让她多吃。这是她多年都未曾有过的待遇了。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星若也不慌乱,就静等着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未几,李澜阿姨便抱着妹妹陈星芸过来了。妹妹得意地瞥了陈星若一眼,被李澜阿姨拍了一巴掌后才安分下来。 她安安静静地陪着吃完饭、唱完生日歌后,李星芸已然撑不住眼皮打架了。李澜阿姨将她安置睡下后,也让家中的帮佣阿姨先行回去了。 家中先前承诺给她重新装修的房间尚未动工,称新装修的妹妹的房间得多散散味,还让妹妹住在原来的房间。 陈星若准备回小公寓去了。家里可没有她的房间,再不走,可就晚了。 此时李澜阿姨却开口道:“星若啊,先别急着回去,还早着呢,我们坐下聊聊天。” “阿姨,不早了,再不回去我打不到出租车了。”陈星若不愿搭理他们的话。 “星若,你这孩子都好些日子没回来了,你爸爸一直念叨着你呢,你也不知道时常回来看看。来,坐下一起聊聊天,待会儿让你爸爸开车送你回去。” 父亲也道:“坐下聊聊吧!” “好呀!”陈星若爽利地坐了下来。 李澜阿姨开启了拉家常模式:“星若啊,在公寓住着习不习惯呀,要是还缺什么就跟阿姨讲一声,阿姨给你买。” 陈星若客气地回应道:“阿姨,我啥都不缺,您就不必为我费心啦。” “那就好!那就好!”李澜阿姨根本不在意星若的抗拒,只使劲朝一旁的陈父使眼色。 父亲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言道:“星若啊,你妹妹也渐大了,我和你阿姨打算过户一套房子到你妹妹名下,你像你妹妹这般大的时候名下就已有房子了。” “爸爸,您给妹妹过户吧,我没意见。”陈星若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妹妹亦是爸爸的孩子。她实则并不想争抢这些。 岂料父亲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星若,你妹妹可喜欢市中心的那套老洋房了,那套房子当时是登记在你名下的。” 李兰阿姨也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等着她表态。 陈星若只觉匪夷所思,这当真会是她亲生父亲说出的话吗?这房子究竟是何种情况他难道不清楚吗?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爸爸,真的是妹妹想要那套老洋房吗?”陈星若简直要被这理由给气笑了,妹妹才多大点儿,知道要老洋房,连个理由都不找个稍微好点儿的。 陈星若感觉内心憋着一团火,再不爆发出来恐怕就要将她整个人焚烧成灰烬了。 第4章 老洋房 “星若,你妹妹去同学家玩耍,看到人家家里是老洋房,她可喜欢了,我和你阿姨就想着干脆把家里那套过户给她算了。” 父亲一边说着一边想措辞,“那套洋房已经很陈旧了,要翻新的话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呢,这傻丫头真是瞎闹腾。这样吧,爸爸再给你过户一间商铺来补偿你,你把那老洋房转到你妹妹名下吧。你放心,爸爸对你们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 李澜阿姨则在一旁冲着他一个劲地使眼色。 “哈哈哈,哈哈哈。”陈星若实在是忍不住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爸爸你和阿姨是不是觉得我傻呀,一间商铺就想换我一套老洋房。哦,看阿姨这模样,怕是一间商铺也不想出呢。” 陈星若缓了缓接着说道,“爸爸,别人不了解老洋房的事,难道你也佯装不清楚吗?你给李澜阿姨讲讲呗,这老洋房是打哪儿来的。” 父亲一脸窘态,李澜阿姨脸上也是讪讪的。 陈星若见此情形一乐:“呵,看来阿姨你也是清楚状况的嘛,怎么还有脸提出来呢?还用我外公外婆买的商铺来给我换我外婆祖上的老洋房,您二位觉得合适吗?” 陈星若索性彻底把脸撕破了,别人都不要脸了,她还能咋样呢。 “你这丫头怎么如此说话?”父亲恼羞成怒,甚至扬起了手。 陈星若心中一惊,即刻站起身来便要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大声说道: “爸爸,要不咱们出门找人评评理呗,我记得八楼的李叔叔与您在同一个单位呢。哦,咱们楼下的刘奶奶可是咱这楼里的热心人呀。要不把大家都叫来给咱们说道说道呗。” 父亲急了,赶忙过来拉她。他身为市政府人事科副科长,当下正处于升职的关键时期,万不可让这丫头出去胡乱嚷嚷,否则恐怕升职无望了。 李澜阿姨也过来拉她。陈星若害怕极了,唯恐吃亏,嘴里大声嚷道:“别打我。” 虽说自从母亲离世后,父亲眼中便再无她的位置。但这却是父亲第一次伸手要打她。 她迅速地跑出家门,准备朝着楼梯间奔去。 父亲和李澜阿姨害怕了,终于不再伸手拉她了,只是一个劲地解释道:“星若,我们并非要打你,你别怕,回来咱们好好说话。” 见陈星若没动,两人都退回坐到了沙发上。父亲放缓了声音道:“星若,你进来,爸爸刚刚是气急了,不会打你的。” 他再三保证,陈星若这才勉强跟着进了门,门敞开着,她站得远远的,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父亲无奈地开口道:“你这孩子,还防着我们呢。别怕,我们不会动你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李澜阿姨:“星若,怎样你才愿意把老洋房让给你妹妹?” 陈星若嗤笑了一声:“爸爸,这老洋房如今可价值不菲,你们拿什么给妹妹换呢?” 父亲略作思索后开口道:“这样吧,我把两间商铺都给你,好不好?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虽说这是你外公外婆买的,可到了我和你妈妈名下,按照继承权你只能继承一间商铺的一半。只要你把老洋房给妹妹,这两间商铺以及你住的公寓都给你,行吗?” 李澜阿姨一个劲地给父亲使眼色,父亲并未理会她。 “爸爸,您现在住的这套大平层是我外公外婆出资买的,两间商铺也是他们老房子换来的,老洋房亦是他们的,唯有我现在住的公寓才是您和我母亲共同购置的,且写在我名下。您现在跟我讲继承权,于法理上或许讲得通,可在情理上说得通吗?”陈星若压抑着情绪,咬牙切齿地说道。 父亲因她的这一番言辞刺得大口喘息,脸皮涨得通红。此事向来是他的一处心结,不曾想就这样被这个不孝之女给径直揭露了出来。 陈星若已不打算再迁就他,直接开口道:“老洋房我是绝不会让出来的,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祖上的东西,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不管是从情理还是法理而言,都理应归我。爸爸,您把钥匙和房产证拿给我吧,如今放在您那儿我可不放心了。” 李澜阿姨赶忙说道:“星若啊,你这说得也太难听了,你瞧瞧把你爸爸给气的,还不快点哄哄他。” 陈星若看着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云淡风轻地说着拱火的话,决定不再容忍她。 “李澜阿姨,我所言皆是事实,哪里难听了。我还有更难听的话呢,你们要听吗?” 她说完也不等她回应,继续道,“阿姨,您脖子上戴的金镶玉项链我看着眼熟呢,哦,还有您手上的贵妃镯,我母亲生前可是最为喜爱佩戴呢。您整天佩戴这我母亲的心爱之物,就不怕我母亲半夜来找您聊天呀。” 李澜阿姨被她这话吓得寒毛直竖,赶忙倚靠到父亲身边并拉住他。 父亲又羞又恼,猛然站起身来一拍桌子:“逆女,你怎能如此跟你阿姨说话。” 陈星若这会儿反倒无所谓了:“爸爸,你们事都做了,还不许人说了呀。我记得妈妈说过首饰要您留着给我的呢,我没记错吧?您这也太抠了吧,与李澜阿姨结婚这么多年也没给阿姨添点新首饰吗?竟然让阿姨戴着我妈妈的旧首饰!” 第5章 争执 父亲心虚地眨了眨眼,色厉内荏地道:“你别胡说,这是你阿姨自己买的。” “是吗?我记得那是我妈妈的首饰呢,我在咱家相册里看到过哟。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陈星若狡黠地一笑,拿出手机对着李澜拍了张照,“那我去问问妈妈的好朋友胡阿姨,看她还记不记得了。嗯,胡阿姨在哪上班来着?哦,好像是在组织部工作呢。” 父亲这人最为官迷,一心想要往上爬,陈星若这话可谓是掐住了他的要害。 于是他压下心中的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星若,可能是你阿姨没留意拿错了。待会儿就让你阿姨把你妈妈的首饰都拿出来给你。爸爸答应过你妈妈的话绝不会食言。” “澜澜,去将星若妈妈的首饰都收拾出来交给她。”李澜阿姨满脸的不情愿之色,他不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李澜阿姨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缓缓走着,边走还边瞅着父亲。 “阿姨,您可别又收拾错了哟。我记得您这些年参加宴会戴了不少首饰呢,那些首饰看着可真漂亮,跟我妈妈相册里戴的首饰好像哟,您可别拿错了。” 陈星若说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李澜阿姨脚下猛地一个踉跄,见父亲始终没有反应,这才极不情愿地进房间去了。 父亲用双手狠狠地搓了把脸,而后抬起头,双眼通红地望着陈星若。 “星若,你这是恨上爸爸了吗?爸爸这些年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无法接受你李澜阿姨和妹妹?” “爸爸,我为何要恨您?这些年虽说您的眼里一直没有我,可好歹也供我吃穿上学直到成年,我应当感激的。您放心,等您老了,该我尽的养老义务我定会尽到的。” 陈星若诚挚地说道,“至于老洋房,那是我外婆留给我的,首饰是妈妈让您留给我的,我拿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呢?您为何觉得我恨您呢?” “至于李澜阿姨,一开始我是感激她的。当初您沉浸在妈妈离世的悲痛中,整个人颓废至极。李澜阿姨的出现带您走出了悲伤,我很感激她。” “后来有了妹妹,你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的,常常会忘了我,我也能理解。再后来你们安排我上寄宿学校,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但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亲人,是有亲情存在的。直至今日,我才晓得是我一厢情愿了,您如今的眼里唯有阿姨和妹妹才是您的亲人了。您一心为她们谋划,拿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去填补她们。您还记得我是您女儿吗?” 陈星若原本只是想嘲讽下父亲,可说着说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星若……”父亲听到这话,整个人怔住了,右手无力地伸了伸,仿佛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你别怨爸爸……是爸爸对不起你。” 陈星若擦了把眼泪:“爸爸,我未曾想奢求您给我什么,但是属于我的东西您别拿走,可以吗?” 父亲此刻大概是情绪涌了上来,惭愧地说了声:“好,属于你的谁也夺不走。” 陈星若趁热打铁,一脸期盼地道:“那爸爸现在就把老洋房的房产证和钥匙给我好吗?” 她并非想如此急切,然而现在应是父亲最为感性、难得父爱满溢之时,若不趁此时要过来,等会儿李澜阿姨一来恐怕就难以要到了。 父亲看着她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稍稍停顿了一下,抬脚朝着书房走去。没多久便拿了个盒子出来。 陈星若一拿到盒子便赶忙打开瞧了瞧,里面果然是老洋房的房产证和两把钥匙。 她这才将盒子合上,抬头说了声:“谢谢爸爸!”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上下,李澜阿姨才缓缓而来。她一脸痛惜地递给陈星若一个首饰盒。 这是妈妈往昔的首饰盒,是黑胡桃木质地的,陈星若对此还有些印象。她随手将其打开瞧了瞧,李澜阿姨先前佩戴过的首饰都在里面了。 然而还有几件妈妈在相册里佩戴过的首饰并不在其中。不过她也不想再去计较了,时间已然太过久远,此事根本就难以理清了。 “爸爸,阿姨,我就先回家去了。” “星若啊,你等等,这会儿已然太晚了,让你爸爸开车送你回去吧。” 李澜阿姨此时才注意到我手上的另一个盒子,脸色顿时一僵,用眼神询问父亲。 父亲压根没理会她的暗示,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去:“走吧,我送你。” 陈星若晃了晃手机,说道:“爸爸,不用送了,我约的出租车马上就到了,我先走了。” 陈星若说完,也不等他再说什么,到玄关处拿了个大袋子将两个盒子装进去,然后一身轻松地出了门。 第6章 受伤 陈星若在大学修读的是金融系,然而见多了学院里那些天之骄子,她深感自己着实只是个平凡之人。 平凡人有平凡人的生存之道,她兢兢业业地修习学分,只盼着大四时能够顺利地拿到毕业证与学位证。 而后再寻觅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也无需为薪资发愁,反正母亲遗留的东西已足够她维持生活了。 陈星若决意要好好地享受生活,她踊跃参与学校里的各类活动,诸如非遗手工社团、摄影社、志愿者等等,每逢放假便出门游历祖国的壮丽河山。 她日子过得极为潇洒,只是偶尔会感觉有些孤寂。 大学乃青春的殿堂,亦是爱情的萌蘖之所。陈星若很快便在学校里邂逅了令自己心动的男孩。 那是比她大一届新闻专业的学长潘明哲,他面容英俊、身材挺拔,为人幽默诙谐,乃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他们是在一次摄影社的社团活动中相识的。 彼时社团安排众人前往落枫山取景,潘明哲有个好友也是摄影社的成员,喊他一同去爬山。 社长安排分组,每四人结伴,恰好将陈星若和另一个女孩子与潘明哲他们分到了一组。 潘明哲一路上对陈星若颇为照顾,分别之时还主动添加了她的微信。 回到学校之后,潘明哲便对陈星若发起了热烈的追求。 他开始频繁地在她身旁出现,但凡她参与的活动,几乎都有他的身影。并且他还会积极邀请陈星若去参加他们系的活动,竭力在她面前展露自身。 还会找寻各种缘由约陈星若一同出去游玩,逗她欢心。 二人暧昧了一段时日之后,潘明哲向陈星若表白了,言称对她一见钟情。 陈星若实际上对他也怀有好感,潘明哲的热情爽朗、体贴入微让她感觉不再孤寂。 她觉得当下二人彼此喜欢,在一起也是不错。至于日后,契合则相聚,不契合则分开,她想得极为通透。 陈星若稍作迟疑后便应允了潘明哲的追求。其后二人如影随形,成为了校园里公认的模范情侣。 一直到潘明哲毕业那年,周遭的人都陆陆续续地寻得了出路,而他这位天之骄子却始终未能觅得合适的实习单位。 他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躁起来,陈星若无论怎样劝解他都无济于事。他整日在外忙于找寻工作,陪伴陈星若的时间也愈发稀少。 陈星若能够理解,她一直极为贴心地关照他的情绪,也在周遭帮他打听适宜的工作单位。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子在她下课之后找上了她。 “你就是陈星若么?”那姑娘相貌平平,然而却极为高傲,“我听明哲讲你一直缠着他,不愿分手?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已然不喜欢你了,往后不要再去找他了,他喜欢的人是我。” 周遭之人皆在窃窃私语,陈星若既恼怒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从何处冒出这么个不知所谓之人来她这里口出狂言。 “你究竟是谁?我与潘明哲如何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若是要与我分手不会亲自跟我讲吗?岂轮得到你来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她一边说着,一边揣测着这姑娘与潘明哲究竟有什么关系。 谁知这陌生姑娘竟是个暴脾气的,一听这话便眉头一竖,径直上前推搡陈星若。 陈星若一个未曾防备便被她推得朝旁边倾倒,脖子刮到了一位同学捧着的一摞新书边缘,顷刻间便鲜血淋漓。周围同学吓得不轻,赶忙将她送往了医院。 陈星若用手捂着脖子,并未察觉鲜血沿着脖子往下流淌到了胸前一直佩戴着的小玉牌上。 那小玉牌已佩戴了许多年,已然习惯了,去银行取完东西后也未曾将其取下。 小玉牌疯狂地汲取着鲜血,直至吸饱了血,其上面隐隐闪烁着微弱光芒。 抵达医院后,医生为陈星若查看了一番,所幸问题不算严重,为她处理了伤口,开具了消炎药,并交代了忌口之物便打发她回去了。 陈星若刚回到家中,潘明哲便匆匆赶了过来,身旁还有那位陌生姑娘。 “星若,你还好吧?”潘明哲一脸的焦灼,“梦梦她并非有意的,她都已同我说了,是一时气急才推搡你的。梦梦,还不快给星若道个歉。”说着便推了推她。那个梦梦则是一脸的不情愿。 “梦梦?”凭借女人的直觉,陈星若一听这称呼便察觉到了一种暧昧,“你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们仅仅只是朋友,”潘明哲强作镇定地说道,“你不要多心。” 一听这话,陈星若尚未表态,那个梦梦却发飙了。 “潘明哲,什么叫做我们仅仅只是朋友,朋友会睡到一张床上去吗?你说过要对我负责的。” 陈星若一听这话,直觉如遭五雷轰顶。 潘明哲尴尬至极,转头对梦梦说道:“梦梦,你先出去,我来给她说。”他边说着,边将那个梦梦推出了房门。 第7章 渣男 “潘明哲,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星若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潘明哲关上房门之后,一双桃花眼满含痴情地凝视着陈星若,一个劲儿地苦苦哀求道:“星若,对不起,我那日只是不小心喝醉了,根本没料到会出现那样的事情。我是真心爱你的呀,你能不能原谅我?” “但这位梦梦姑娘却跟我讲,你对她讲是我在纠缠你,不愿意分手。你能给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吗?”陈星若只感觉一阵恶心。 “星若,我并没有说过这种话……我……”潘明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星若心头火起:“有话直说,不要再恶心我。” 潘明哲用自认为深情且痛苦的眼神哀怨地凝视着陈星若:“星若,我真正爱的人是你。然而我们却败给了现实。” 陈星若并未言语,仅是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紧盯着他,仿若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潘明哲只感一阵窘迫,支支吾吾地道:“你是知晓的……临近毕业了,许多人都已找到工作了,就连许多不如我的也都找得了合适的岗位。” 他以手捂住面庞,紧紧咬着牙关,面庞之上满是那种时不我待、苍天不公的愤懑神色。 “而我呢,我自认为个人能力还算不错,可就是没有合适的单位愿意接收。你知晓这是为什么吗?” 潘明哲额头青筋暴起,悲愤至极,也不等星若回应,直接说道:“因为我毫无关系,没有人脉。这是一个人情社会,没有人在背后支持,又有谁会在意你究竟有没有能力。” “我是在一场聚会上结识的梦梦,当时本来是冲着一位在省电视台工作的学长而去的,想着是不是有机会去他们单位实习。学长带我认识的梦梦,她父亲是他们台的编导。” 潘明哲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道,“她说能够将我引荐给她父亲。之后她还谈到她与家里起了争执,想找个人陪她在周遭转转,散散心,说等回去后便会帮我询问询问。” “仅仅只是一次见面,她说帮我引荐或许仅是一句客套之话,可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所以我对她说可以陪她出去在周围转转。后来有一次喝醉了,我……我俩……我真的是没有想到。” “呵……”星若冷笑道,这狗男人的话她一句都不信。 “那她为什么来找我麻烦?还说我不肯与你分手?” 潘明哲涨红了面庞:“星若,我真没想到她会来找你。她大概是听谁说起了你,吃醋了来找你麻烦。我是爱你的呀,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你现在究竟想怎样?你不是说过会对那姑娘负责吗?这会儿却又跟我讲什么让我原谅你?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星若……星若……” 潘明哲再度开始用那自认为深情且纠结的目光望向陈星若,然而陈星若却只感恶心。 “所以说,其实你真正想的是脚踏两只船对吧?”陈星若只觉直至此刻才算认清了这个人。 “你如果觉得她好,更能助力你的前程,你大可以直接与我说,我陈星若可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潘明哲听到这急了,上前来就想抱住陈星若。 陈星若是个安全感极低的人,见他这般模样顿觉害怕,抄起餐桌边旁的椅子就挡在了身前。 “滚开!” 潘明哲向后退了两步:“星若,我并没有想做什么,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抱抱你,我是真心喜欢你啊。” 陈星若冷笑一声:“那你那位梦梦姑娘又要怎么办呢?” “星若,我其实并没有想与她怎么样,但是我现在着实需要那份工作,梦梦说她父亲已经同意推荐我去他们单位实习了。等我正式上班之后,我会与她讲清楚的。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哦,那你只是为了工作?只是在哄着她玩?”陈星若佯装信了他的话,睁大眼睛满含期盼地看着他。 “真的,就只是哄着她玩儿。我们总得为日后考量,若没一份好工作,我日后拿什么来养你呀!等我工作了,定然不会再与她纠缠。我喜欢的是你!”潘明哲觉得有希望,赶忙向她保证道。 陈星若自口袋中掏出手机,将录音屏幕在潘明哲面前晃了晃,而后把里面的录音保存起来:“你说我若是将此段录音放给你的梦梦听,她会不会十分开心、十分感动呢?” 潘明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星若,你这是做什么?” “我觉得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呢,我们俩在这单独商议似乎不太妥当呢。” “星若,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都已经说了喜欢的是你了。”潘明哲恼羞成怒地道。 “哎呦,怎的你说喜欢我,我还得感到受宠若惊不成?你渣便渣了,还找来这诸多借口。说白了,就是骑驴找马,两头都不愿舍弃呗。呵,想得倒挺美。” 陈星若说完就趁他不备快速打开了门。 那位梦梦姑娘还在过道中烦躁地走来走去呢。 “嗯,这位梦梦姑娘,请你过来一下,我觉着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儿呢,把你撇在一旁算什么呀,不如我们三个人一道来商议商议吧。” 潘明哲一见情况不对,赶忙上来拉扯陈星若。陈星若早防着他了,身子敏捷地闪出了门。 第8章 分手 陈星若敏捷地绕着那位梦梦姑娘快速转着圈圈,一边躲避着潘明哲,一边开启了录音。 潘明哲心有忌惮,并不敢上前使大力拉扯。随着录音的播放,那位梦梦姑娘的脸色愈发难看。 “陈星若,你究竟想怎么样?”潘明哲只觉快要疯了,他觉得这是首次真正地认识了这个疯狂的女人。 “不怎样呀,你不是说只爱我吗?我给这位梦梦姑娘听听你的真心话,让她知难而退呗。至于你所说的工作,那工作不要也罢。”陈星若佯装吃醋地说道。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潘明哲崩溃至极,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梦梦,你别听她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潘明哲,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谁还会信你的鬼话,你当人是傻子吗?还妄图靠我爸给你安排工作,你做梦吧,我要找我爸收拾你。” 梦梦只感怒火中烧,敢情这个渣男这段时日都在戏弄她,哄得她还以为邂逅了真爱。 她曾听朋友提及他有个女朋友,还劝她别与他纠缠。他却哄她说早就不喜欢那女的了,只是那女的一直纠缠不休,还说让她等等他,他自会解决。 她仅是气不过,也有些不甘心,这才前来找这女的。幸好来了,不然岂不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梦梦的脾气向来不怎么好,越是细想便越是气恼,越是难受,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甩手就将手上的lv包包猛地抡向了潘明哲的脑袋。 “死渣男,竟敢骗我!垃圾贱人,毁我青春!王八蛋!啊……” 潘明哲不知是自觉理亏还是怎的,不敢还手,被打得连连往后退:“梦梦……梦梦,你听我解释啊……” 陈星若一瞧,这位小姐姐战斗力甚是可以啊,可比她强多了。她转念一想便在一旁掠阵,打算在梦梦姑娘力有不支时上前帮着补上几脚。 那两人混乱地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了陈星若的暗招。 梦梦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干嘛?” 潘明哲顶着满脸青紫也瞪大了眼睛,被她这一番骚操作给惊到了。 “我能干啥呀?帮你呀,咱们女同胞不就应该相互扶持嘛,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这个王八蛋欺负你?再者说我也想出出气啊。”陈星若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不是爱他的吗?还说连他找不到工作都不在乎吗?”梦梦有些无法理解,她一直以为陈星若如此做是为了让她知难而退。 “姐妹,我先前被蒙在鼓里时的确是爱他的,可如今我已然知晓了状况,了解到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渣了,还爱他?开什么玩笑啊?有这么犯贱的人吗?就这么个烂人,我都打算舍弃不要了,他找不找得到工作与我又有何干啊?” 陈星若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这垃圾我不要了,你要可以送给你。你还打算垃圾回收利用吗?” “谁说我要了啊,”梦梦只感到一阵恶心反胃,“这么个烂人,谁爱要谁要,你可别来恶心我了。” “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潘明哲蜷缩在一旁龇牙咧嘴地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望着这俩女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说着那些羞辱他的话语,只觉怒火中烧。 陈星若和梦梦同时转头齐声喝道:“闭嘴!” 潘明哲自知理亏,心虚地闭上了嘴。 “事无不可对人言。在他将你推出门时我就猜到这王八蛋估计是要耍什么花样了,我便多留了个心眼开启了录音。果不其然他在我家里跟我说了那些恶心人的话。” 陈星若赞赏地望着梦梦,“我原本是打算直接跟他翻脸然后分手的,但是我觉得你或许也是受害者,咱们女同胞不就应该相互扶持嘛,所以就给你听了。原本还担心你可能恋爱脑犯糊涂不想放弃他呢。瞧你这样子,还挺清醒的嘛!” “喂,说什么我恋爱脑啊,我看你才是恋爱脑呢。”梦梦白了她一眼,“本小姐绝不收垃圾,今日之事多谢了。” 梦梦想到自己因不讲道理而致使星若受了伤,对方却还不计前嫌地提点了她,让她跳出了渣男的陷阱,她顿感难为情极了。 “还有此前打伤你的事,对不起啦。我这会儿的道歉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罢了,算我倒霉,我原谅你了。”陈星若一脸晦气地说道。 陈星若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对潘明哲言道:“潘明哲,咱俩结束了,你日后好自为之吧。”言罢也未等潘明哲再狡辩些什么,径直转身回去关上了大门。 潘明哲自知陈星若不会原谅他了,赶忙用哀求的目光望向梦梦:“梦梦,你听我给你解释……” “滚!我不想听……”梦梦根本就不愿再与他纠缠。 “可咱俩已经发生那种关系了。”潘明哲半是威胁半是诱哄地说道。 梦梦的火气再度涌了上来,抡起包包对着潘明哲又是一通猛砸。潘明哲理亏且还抱着能和好的希望,根本不敢还手。 梦梦好一番发泄后,这才住手。 “现今都什么时代了,我不在乎,就权当被狗咬了。呸,给我滚远点儿!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哼,好自为之!”梦梦也不再理会他,驾车飞速离去了。 潘明哲杵在原地,一时间茫然至极,他也不知怎的就变成这般模样了。愣了许久,他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第9章 清溟花 陈星若方才将家门关上,泪水便如决堤之水般止不住地流淌了出来。她后背倚靠在门上,任由身子缓缓地顺着门边滑落下去。 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那个向来对她温柔体贴、情意绵绵的男朋友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或许他向来便是如此,只是她此前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罢了。又或许是人心易变,他或许曾经是喜欢过她的,然而在绝对的利益跟前,某些人的感情似乎也并非那般珍贵。 她一时间悲怜起自己来,纵情大哭了一场。哭罢,她也就释然了,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感情亦是如此。 感情是相互的,对方若爱自己,那自己也应回馈以同等的感情。可若是对方背叛了,那便无需再留恋。人最为重要的还是坚守本心,自己爱惜自己。 这场大哭耗费了陈星若过多的体力,她强忍着疲倦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时双眼都难以睁开了,脑子犹如浆糊一般,也顾不上伤心了,没多大会儿工夫就沉沉睡去。 陈星若恍惚间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之地,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周遭什么都瞧不清晰,唯有眼前悬浮着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小玉牌,她瞧着只觉极为眼熟。 这岂不正是自己脖子上的那块玉牌?陈星若下意识地去摸脖子上的小玉牌,却摸了个空。玉牌已然不见,仅剩下了那根挂绳。 陈星若恍惚了一瞬,便觉一个玄之又玄的意识在她脑海中浮现:“汝可愿与吾结契?”与此同时,亦有一些信息传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原来,这玉牌之中被封印了一朵上古时期的清溟花,此花具备穿越空间轮回之能,还能够改变因果而不受反噬,依靠吞食灵气、借助众生七情六欲来滋养自身。 曾有大能将其封印在玉牌内,当作自己的法宝运用。可惜到了现代,没有了灵气的供奉,又被封印在玉牌之中,无法接触到外界的滚滚红尘以吸收养分,已然快要枯萎了。 陈星若今日受伤流血沾染到了玉牌上,又因情伤悲伤过度而大哭一场,这才机缘巧合地触动了清溟花的一丝意识。清溟花自知若再不自救,便再无活下去的可能了。而陈星若当下乃是它唯一的救命稻草。 若陈星若与清溟花缔结契约,便要以灵魂接纳清溟花,从此二者合而为一,成为一体。也就是说自此以后,陈星若是清溟花,清溟花亦是陈星若。 陈星若仅仅迟疑了一瞬,便决定与清溟花缔结契约。这世间谁人不想长生,陈星若亦不能免俗。 只要缔结契约后,陈星若一旦死亡,清溟花便会带着她的灵魂记忆穿越空间轮回,实现别样的长生。 她的意识紧紧地抱住了玉牌,任由清溟花的光芒将她笼罩。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清溟花的光芒方才消失不见,二者之间初步缔结了契约。 待陈星若恢复意识苏醒过来时,天已然大亮。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玉牌的确是不见了,已然收进了识海之中,仅剩下一根绳索还挂在脖子上。 接下来她还需要和清溟进一步地融合,或许还需要三四十年才能够彻底完成结契,达成共生契约。不过陈星若欣然地笑了,她的人生旅途已然变得不同,未来有着无尽的可能。 她打算接下来多学习一些东西,为自己的日后多做些准备。 然而在此之前,她得先去一趟老洋房那里,她从清溟花模糊的记忆片段里看到了那老洋房。 老洋房已然许久无人到访,一打开门,屋内满是灰尘。陈星若将房子转了一圈,找到了清溟花记忆中的两处所在,地下室与书房。 陈星若把地下室角落里的架子挪开,果不其然,墙角的几块青砖皆是松动的,一块块地扒出,露出了一个可供人爬过的小洞。 陈星若待里面的空气流通之后,打着手电筒爬了进去。只见里面摞着三口极为陈旧的红酸枝木箱。陈星若一挥手,便将三口箱子收进了清溟空间。 清溟空间乃是清溟花自身所携带的一个体内空间,这空间内的时间处于静止状态。当下仅有百来个平方左右。伴随她与清溟花融合的不断加深,这空间亦会愈发扩大。 陈星若于空间中打开了那三口箱子,只见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尽是金条。 陈星若接着又前往书房,将书房里的那幅挂画摘下,其后竟有一个老式的铜铸保险箱,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浮雕。她尝试了一番,未能打开。于是她将保险箱收入了空间,打算回头购置一个切割机将其切开。 保险箱上层装满了袁大头,下层同样又是装满了金条。此外还有一些极为陈旧的契约文书,都已没什么实际用处了,仅能用于收藏罢了。 第10章 囤货 陈星若将那老洋房挂在了中介处,历经长达五年的时间方才售出,卖得了1.5个亿。 在此期间,陈星若出手了一部分金条,用卖得的钱款在市中心租了地方开了一家超市,既能挣钱又能悄然囤积些货物。 毕竟谁也无法知晓她日后会穿越到何处,清溟虽会带着她跨越空间轮回,却只是凭借本能带她前往,无法控制去往何地,还是有备无患为好。 她还在朋友的协助下开了一家药店,陆续地在空间中囤积了不少药品,甚至各种疫苗也托关系弄到了一些。 待到洋房售卖的钱款到账后,她便找了个超市负责人来管理超市,药店也由店长负责,而她自己则准备在全国进行游历,偶尔休憩时关注一下超市和药店便足矣。 在外尽情游览大好河山的同时,还能在空间中囤积些各地的特色美食和特产,也好待日后想吃时解解馋。 行至甘省的山区,瞧见当地有大片水果成熟,价格适宜,便自己开着货车悄悄拖运一些收起。 游玩到海边,必要的海鲜以及一些干货自然也要囤积起来。 行至内蒙时,当地的牛羊肉堪称一绝,那必须得囤积呀。还有新疆的哈密瓜等亦不可错过。 不单单是新鲜水果和食材,她还囤积了众多熟食,只要觉得美味,她都会在当地逗留一段时间进行打包收入空间,甚至觉得好吃的酒席也找各种理由囤积了许多,就怕日后遭遇艰难环境时没得吃。 就她所囤积的熟食便已足够她吃上好几辈子了,如此她才稍稍心安。 她参照网上的网络小说,想到万一穿越到古代,那当下的玻璃杯、玻璃碗之类的可就值钱了,反正价格也不贵,她在义乌囤积了不少,甚至还购置了许多小孩玩的玻璃珠,以及现代女孩子喜爱的那些闪闪发光的手串、手链等。 她还囤积了大量的细小而精致的银饰、金饰,珍珠玛瑙之类的也攒了不少,并且还买了好些人造钻石。此外,诸多漂亮的布匹她也准备了一些。 陈星若还在百度上发帖,询问如果穿越了需要什么,下面有许多回复说要带打火机和工兵铲,她依此也囤积了一波。 还有人说要带种子,这倒是提醒了她,她随后便联系了一家知名的种子公司,囤积了大量的种子化肥,顺便还获赠了许多种植书籍和视频。 还有人提及要是能携带手机电脑就好了,最好里面下载满资料,这些知识若能运用得当,那可是能够称霸天下的,只是还得带上个太阳能充电宝呢。 陈星若一听,这个主意不错呀。俗话说,知识就是力量。万一将来她备的东西用完了,她还可以自己想办法造呀。 随后她便在网络上联系了几位大学生帮忙下载各类东西,各种专业知识技能的文字、视频,但凡能下载的都尽量去下载了。 此外,还有音乐、小说、电视剧、电影之类的,只要市面上有的统统都下载了下来。皆是用硬盘一式三份进行存储并做好备注,足足弄了将近上千个硬盘。 那几个大学生在空闲时间都靠着这个来做兼职,从大一一直到临近毕业才差不多完成。 陈星若感觉甚是满意,那几个大学生拍拍口袋也同样很是满意,只是感慨之后恐怕再难遇到这种人傻钱多的老板了,估计这几年的好运都已用光了。 陈星若还同书店将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书都买了三套,当然,现今许多专家以及心灵鸡汤之类的书就没必要了,能省钱。 陈星若还随机拓展了一下思路,购置了许多临摹字帖,尤其是古代那些大家的字帖,还有仿照古代大家的山水花鸟画,万一在古代大受欢迎呢,顺着这个思路又买了许多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 现今的钢笔、圆珠笔、铅笔、精美的笔记本等也没少购置,总归是会用到的。 陈星若还购置了将近20个笔记本,20部手机以及大量的太阳能充电宝。联想了一番后,还购置了几套太阳能发电机和柴油发电机。 不细想不知道,这一细想可真是吓了一跳,陈星若果断地将柴油和汽油写进了备忘录。 还有网友所开的脑洞,万一穿越到末世了呢。 陈星若便极为认真地依照这个思路筹备物资,囤积了大量的水,各种可饮用水、热水、冰块、洗澡水之类的都进行了储备。 她还购置了两辆房车、两辆悍马,并请人加装后收进了空间。电动车、摩托车、自行车要买,雪地摩托也得买。甚至还购置了两架直升机,回头还得去学习考证。还去了一趟极限户外用品店,将能想到的都买了。 国内游玩得差不多了,陈星若就打算去国外游玩一番。 她先是飞往伊东,在那里逗留了将近两个月,耗费了不少钱财才弄到了一批柴油、汽油以及航空汽油。 紧接着又飞往肥美,想办法弄到了几杆枪,没办法那里的枪不对种花国人销售,她还是私下塞钱才弄到了枪和子弹。 许多国家都去游玩了一下,但陈星若觉得并不是很好玩,东西也不是很美味,还是自己的国家好。可她又担心将来轮回可能会轮回到国外,便想提前了解一下,她还特意购买了世界地图,下载了美道翻译。 游玩一圈后她决定,要是有钱还是要把咱大种花的美食再多囤积一些才是整理,国外的黑暗料理真是太可怕了。 原本陈星若想去沙威的,那里私人武装很多,想去看看能不能再搞到一些武器,结果刚买了票机场就给退了,原因是那里打仗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果断地更改了行程。自己和清溟还没有融合完毕,要是自己现在死了,清溟也得完蛋,哪里还有以后呀,还是稳妥最为重要。 本来陈星若还想去伊东再瞧瞧的,结果回头在快音上就刷到了伊东诈骗产业园区的视频。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妈妈我要回家。物资固然重要,但是小命更为重要。 她果断地订机票回国了,还是自己家里安全,还是不要胡乱出门瞎浪了。 第11章 死亡 陈星若在年轻之时也曾再谈过两段恋爱,然而皆无疾而终。 相爱的两人于刚开始在一起之际,所看到的对方皆是美好的,即便有缺点那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小缺点罢了。可相处的时间久了,要么是被彼此同化,要么就是再也无法忍受对方。 陈星若无法接受被同化,亦不愿被同化,她想要坚守自我,那恋爱自然也就难以维持下去。 后来这两段恋情失败之后她便再也未曾寻觅过了,还是先尽情享受当下单身贵族生活的好。 毕竟下一世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社会环境呢,难得现今的社会环境较为宽松,对女性还算友好,她单身也无妨,顶多有人说上几句闲话,无关痛痒。 她平日里的生活依旧是很忙碌且充实的,学习驾驶直升机、摩托车、摩托艇,学习游泳,学习散打等等这些保命技能,有合适的还会去定制一些日后或许会用到的护身装备。 得闲时还报名参加了护理班,学习怎样用药、如何急救等,毕竟她药是囤积了不少,可若是胡乱使用也是会危及性命的,还要学习打针,大多数疫苗都是需要注射的,她得自己学会,故而她还得去学习一些护理方面的知识。 超市和药店的生意也还需要照看着,所以她也没什么时间去搞无病呻吟那一套。 日常一旦空闲下来,陈星若便会邀上三两好友相聚,或是自己独自一人出门旅行,遍赏祖国的大好河山,去观赏那些自己觉得新奇而又瑰丽的美景。 她感觉自己还颇为享受沉浸在这滚滚红尘之中的那份孤独的。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陈星若在55岁的这一年送走了她的父亲。这些年该尽的孝心她也都尽量做到了,她自认为问心无愧。父亲留下的遗产她也没有要,她并不缺这些东西,全都留给了妹妹陈星芸。 也正是在这一年,她感觉到自己与清溟已然到了最后的融合阶段,于是她开始陆陆续续地将自己的资产能变卖的都变卖掉,能转让的都转让出去了。 房子仅留下了最初妈妈留给她的那套公寓,东西也只余下了妈妈的首饰盒以及妈妈在银行里给她留存的东西,她舍不得将其出售,打算留着日后当作纪念。 老洋房里的金子和袁大头都进行了处理。转手所得的钱财她都尽可能地购置了可能会用到的物资或是一些自己喜爱的东西,当然,养老的钱还是留足了的。 此外她还另行购置了好几栋不同风格的可移动式房屋,皆是最高安全级别的,那些带有一体小院的房子围墙上都加装了脉冲电网,以防万一在轮回后的世界里遭遇特殊情况,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陈星若与清溟相互融合历经了36年之久,方才彻底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直至这一刻,陈星若才全然地松弛了下来,自此以后,她便达成了别样的超脱长生。 她感觉自己已然自由,从那以后她胆子大了起来,进而开始各种花样作死,尽情放飞自我。 各类极限运动逐一尝试,蹦极、高空跳伞、攀岩等等,她专往刺激之处去。 一同玩乐的小伙伴们都惊愕不已,觉得她年轻之时也并非如此,临近年老反倒胆子大了起来,虽说自己不敢尝试,但也都十分艳羡她。 陈星若颇为享受这个过程,感觉自己整个人充满了激情。 再后来她还奔赴沙威,去协助当地人作战,以实现她心中所谓的正义,并且顺便在空间里搜罗了一些军火。 时光匆匆恰似流水,又或是犹如手中的沙难以握住。 这些年里陈星若陆陆续续地送走了许多小伙伴,在她82岁的这一年,她也迎来了自己的大限,终究也到了她自己该离去的时候了。 她将自己的身后事宜托付给了妹妹陈星芸以及她的儿子,让他们帮忙代为料理,当然,她所留下的那套公寓自然而然也会留给他们。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她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感觉自己整个人宛如一条濒死的鱼。那种身不由己、即将迈向未知的过程着实能够将一个人击垮。 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自古以来的帝王为何临近年老时都会疯狂地追求长生不老了。死亡之中存有巨大的恐怖。 尚在的小伙伴们都前来探望了自己,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伤,她知晓那是对她即将离去的不舍以及将来自身也会面临死亡的恐慌。 她无力去宽慰她们。 尽管明明知晓自己拥有清溟,根本不会死亡而是会去轮回转世,陈星若却依旧感觉难以抑制自己的惧怕。 在病床上躺了六天之后,陈星若终于得以解脱。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轻飘飘地脱离了那具垂垂老矣、形容枯槁的肉身。她只觉一阵轻松,继而便被清溟给包裹住,眼前忽地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清溟包裹着陈星若,迅速地撑起空间结界,跨越空间屏障,朝着茫茫空间隧道中那最为明亮的一个光点疾驰而去。 第1章 新生 陈星若的意识再度苏醒时,竟发现自己附身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姑娘身体内,并非夺舍,而是全新的肉身。她历经轮回重生,新肉身难以承受其庞大记忆的冲击,清溟暂且将她的记忆封存,直至她六岁时肉身能够承载,方才将记忆传输给她。 今生的她亦姓陈,家中众人皆唤她二丫。她自幼便生活在名为陈家村的村落中,从未踏出村子半步。其父母双全,尚有两个哥哥与一个姐姐,然而此刻,他们已与她毫无瓜葛。她已然被父母卖给了从云都城而来的人牙子,作价八两银子,也就是说,她如今已是奴籍之人。 此刻,她正身处前往云都城的路途之上,蜷缩在一辆破旧的板车之中,身旁还有七个与她年纪相仿、衣衫褴褛的孩童。拉着板车的是一头骡子,车头前端坐着两个人牙子。满车的孩童无一人胆敢出声,仅有隐隐的哭声传来。 那两个人牙子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地回头瞥他们一眼。 “王妈妈,您近来可曾听闻宋牙婆之事呀?她近来的动作可着实不小呢!”一个尖嘴猴腮、皮肤黝黑的人牙子边赶着车边面带讨好地说道。 面容狭长、体态丰腴的王婆手搭着车架子,漫不经心地转头瞄了他一眼:“怎么?老六你眼红人家啦?” “嘿,这不听说宋牙婆发大财了嘛!他们牙行的孙老五在赌场出手阔绰得很呢,还有那李老黑都有钱去百花楼逍遥快活了呢。” “那你可打听清楚他们来钱的门道了?”王婆斜睨了老六一眼。 “这倒未曾弄清楚呢!”老六眯着眼睛佯装憨态道。 “我听说这是跟城外那伙拐子搭上钩了呢,那钱哪有那么好赚,烫手得很呐。且不说官府那边如何交代,就算瞒得再好,做这种缺德事可是要遭报应的哟。六子,你可是有家有业的人呢,可别贪图一时钱财,累及子孙啊。”王婆也不管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不知晓,只拿话来点他。 “嘿,王妈妈,我这也不过是好奇嘛,还以为是啥来钱的好路子呢,谁知道干的是这等丧良心的勾当呀。我可不敢碰,要是被我家那口子知道了,非得跟我拼命不可,她可是最信这阴司报应的了。”六子也不恼,只笑嘻嘻地回应道,似乎仅是随口一问。 “唉,咱干这行也难呐,外头好多人都觉着咱在干缺德事呢,说是把好好的良民给变成了奴婢。他们自己的好日子过着,哪曾想到那些过不下去的人家该如何活下去,岂不知咱把人买了,能救活一家子人命呢。人生谁没个坎儿呢,熬过来这阵子,一家子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再有被买了的,本来都活不下去了,咱给他们找个活命的去处,岂不是大功德一件?”王婆边说着边用眼睛观察着一车孩子的反应,陈星若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六子估摸也知道王婆这话是说给后面车上的孩子听的,赶忙接话道:“谁说不是呢,人都要活不下去了,谁还管什么奴籍良籍呀,活着才有精力去计较这些呢。再说了咱牙行可是经过官府认证过的,可不是那等黑心肝的能比的。王妈妈,要我说您可真是大善人呢,我看您都是给他们挑的好去处呢。” “唉,跟谁做生意不是做,只不过少挣些罢了。给他们找个好去处,也算是为自己为子孙积德了。”王婆叹了口气,又话锋一转,“但总有那等没分寸的,想把你王妈妈我当软柿子捏,竟还想着逃跑。本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非要逼我翻脸。” 六子看着王婆一脸怒容,小心翼翼地搭腔道:“王妈妈,您是又想起翠儿那个小贱蹄子了?” “是啊,那贱丫头不识好歹,王员外夫人看上她好生养,准备接她回去做个二房,多好的事呀,咱那院里多少姑娘求之不得呢,她竟然在这当口给我大张旗鼓地逃了。简直是丢死个人了,老娘的金字招牌都给她毁了。”王婆说着又露出一脸得意的笑,“不是我吹,只要在咱云都城,甭管她逃到哪儿我都逮得着,就她那猴儿还想绕出我的五指山不成。” “唉,您老人家在咱城里那可是这个。”六子说着竖起大拇指在王婆面前晃了晃。 “那丫头闹得满城风雨的,没想到却入了春风楼姚妈妈的眼了,说她那楼里就缺这么个鲜活的人儿呢,竟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她去,说来这趟买卖也不算亏。”王婆斜睨着六子,“你可听说过春风楼的烟霞姑娘?” “听过呀,最近春风楼里的红倌人烟霞姑娘可出名了。怎么?竟是那翠儿?那丫头土里土气的看不出来呀?”六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说来那姚妈妈也是个厉害人,也不知用什么法子把这丫头给炮制了出来,好本事呀。”王婆叹息一声转开话题道,“唉,这知趣儿的,咱也不是那恶人,自然给他们寻个好去处。要是不识抬举,那就后果自负咯。” 起初两人还聊得欢快,后来太阳愈发炽烈,直晃得人眼晕,车上再无一丝声响,只听得骡子哒哒哒前行的声音。 第2章 牙行 骡车在路上悠悠晃晃了大半天,总算抵达了云都城。 “六子,车赶快一点,马上到家了。”王婆的话语中透着些许急切。 六子顿时精神一振:“哎,好嘞,您坐稳喽!” 骡车明显快了不少。陈星若躺在板车上,只觉得头晕乎乎的,不知道是饿狠了还是中暑了,浑身发软,而旁边的小孩们也一个个都显得蔫蔫的。 很快骡车驶入了一个宅子,停了下来。 两个婆子迎了上来:“王妈妈,您回来啦?” 王婆指派道:“嗯,我去歇着了。还是老规矩,你们俩个把车上这几个给我拾掇好了安排在前院,等规矩学的差不多了再领来给我瞧瞧。”说着便自顾自的进后院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靠了过来,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板车:“还不自己下车,要我们一个个地请你们下来吗?” 车上的小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畏畏缩缩地走下了车,陈星若赶忙定了定神,撑着板车的边沿缓缓滑了下来。 “走吧!”其中一个大饼脸妇人走在前面带路。 小孩们一个接一个的跟上了,稍微走的慢的后面的那个方脸妇人就会骂骂咧咧的上来推一下。陈星若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撑着轻飘飘的身子快步跟上。 这个时代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卖男孩子的,男丁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一般正规的人牙子收到的大多都是女孩子,她们一行七个人都是小姑娘。 两个妇人把她们安排在了倒座房,里面是一个大木板床做成的大通铺。靠着门边是一张长条桌旁边摆着两张长凳。那个大饼脸妇人自顾自的在长凳上坐下,眼睛来回扫视着她们。那个方脸妇人则是转身出门去了。 “我姓陈,你们叫我陈妈妈好了。”说着她顿了一下,看着几个小丫头没有一个上道的喊她的,撇了撇嘴道。 “刚一起过来的是赵妈妈,暂时有个什么事儿就来寻我俩。当然了鸡毛蒜皮的事可不许弄来烦我们。以后进了咱这个院儿,就给我放老实点,可不要一个个的还以为是在你们那乡下,自由散漫的,犯了戒挨了板子可怨不着旁人。” 不一会儿,赵妈妈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回来了,一个捧着粥盆,一个捧着碗筷。她进门就喊道:“三娘,先安排她们吃饭吧。” “唉,先吃吧,吃完让他们去沐浴一番,太埋汰了。”陈妈妈嫌弃地说道。 两个小丫头看她们几个不敢动,就盛了粥塞到了她们手上。那粥清汤寡水的,几乎都能照见人影。 “快吃,不要磨磨唧唧的。”陈妈妈很不耐烦道。 几人可能是饿狠了,也顾不上烫不烫的问题了,直接捧起碗往嘴里倒。一碗稀粥下肚,陈星若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也不等她们缓缓,陈妈妈已经迫不及待的吆喝她们跟上。 带着她们走到厨房,角落里放着三个大水桶,旁边桌子上有些皂荚,还放着七套干爽的衣服。 陈妈妈说道:“这个点厨房不会有人来了。都用水瓢冲冲,洗洗干净,一个个的真够埋汰的。刚吃饭的地儿暂时就是你们的房间了。洗完了就回你们房间歇着去。床铺位置你们自己分好。只一点记着,别乱跑。若是乱跑被逮着了,少不得要挨上一顿板子,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放老实点。明早我会来找你们。” 她说完也不再管她们,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陈星若一听这话就准备上前洗洗,谁知旁边有个有个速度更快的,只见之前站在第一个的女孩子快速冲上前洗了起来。陈星若也赶紧上前,想着赶紧洗完了回房间占个好位置。 明明天气很热,身上满是汗臭,可是被冰凉的井水一激,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陈星若快速的清洗好自己,迅速的返回了房间。在她之前洗澡的那个女孩子看她走了,快速的跟上了她。 “我叫张梨花,你呢?” 陈星若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有人主动上来攀谈:“我叫陈二丫。” “那我叫你二丫,你叫我梨花吧。”张梨花一脸开心的凑过来。 “你之前家是哪里的呀?” “陈家村。” “我家在凤鸣村。传说中有凤凰降临在我们村后山呢。我们那里很美呢,可惜再也不能回去了。”张梨花本来很开心的说着,可是想到现在自身处境眼泪都要下来了,“我爹爹生了重病,我娘没办法了,才把我卖了。你呢?”她睁大眼睛期盼的看着陈星若,不知道是不是要寻求安慰。 陈星若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她没正面回答,只说:“还不是穷闹的,要不然我爹娘也不舍得卖我。” 张梨花显然是个听音知意的好手,似乎是从陈星若的话里寻到了安慰,她的语调都轻快了起来。 “我娘答应我的,一旦家里有银钱了,就来赎我呢。”说完骄傲的看了陈星若一眼。 第3章 规矩 二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回到了倒座房。 甫一进门,张梨花便急匆匆地挑了床的最左边坐下,牢牢占住位置,陈星若随后亦选了床的另一边。 “二丫,你咋跑到那儿去啦?快靠着我睡呀。”张梨花热忱地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 “我睡觉呀,就喜欢睡到边上,睡中间太拥挤了,我可担心会压着人呢。”陈星若婉拒道,她着实不愿去挤在中间当那夹心饼干,还是边上更为舒坦些。 张梨花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变得老长,不再言语。 没过多久,其他几个女孩子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张梨花很快就拉拢了一个圆圆脸的小姑娘与她一起。 没多久,几个小姑娘就彼此熟络起来,开始叽叽喳喳地闲聊起来。张梨花故意引得几人不与陈星若交谈,陈星若倒也懒得去计较。 次日清晨,陈妈妈与赵妈妈早早便过来了,身后依旧跟着昨日那两个小丫头。 “赶紧吃吧,吃完了还要去学规矩呢。”陈妈妈这般说着,便使唤那两个小丫头将碗筷摆放好,“想吃的自己过来,每人一碗粥,一个饼子,可别把自己当成小姐咯。” 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昨日那一碗稀粥哪里顶用,陈星若早饿得肚子咕咕直叫,这一时也顾不上什么枪打出头鸟之类的了,直接大步走上前去。 “陈妈妈,赵妈妈,两位姐姐好。”陈星若喊着人,还试着福了福身。 陈妈妈神色稍缓:“还算有个懂礼的,叫什么?” “回妈妈的话,我叫陈二丫。” “哦,还是我本家呢,快先去吃吧。” 陈星若拿起碗,那容长脸的小丫头给她捞了很是浓稠的粥,旁边圆脸的小丫头也给她挑了个大点儿的饼子。 陈星若凑近轻声说道:“多谢两位姐姐。”两人见陈星若领情,满意地笑了。 张梨花看到这一幕,也赶忙走上前来,学着陈星若行礼问好。 第二个吃螃蟹的自然没有第一个的待遇,陈妈妈都没问她名字就摆摆手让她去吃饭了,她碗里的粥稀得几乎看不见米粒,和陈星若那边相比,她满心不甘地狠狠瞪了陈星若好几眼。 待几人用过饭后,陈妈妈便领着她们来到了院子之中。 “从今日起,我就要开始教你们这几个学规矩了。需得说明的是,我教给你们的是做奴仆的规矩,绝非是什么大家小姐的规矩。你们首要需做到的便是摆正自身的态度,要达成谦卑有礼、言行审慎、少说多做。”陈妈妈一脸严肃地望着几个小姑娘,“好了,我们今日先来学学怎样行礼。 学规矩的日子甚是辛苦,然而陈星若依旧咬牙坚持了下去。她对这个朝代全然不知,虽说身边有许多可依仗的东西,可她并不愿以自己的无知去挑战未知,还是老老实实地多学点东西来傍身更为妥当。 陈妈妈和李妈妈上午教导她们学规矩,中午则带着她们去厨房帮忙打杂,下午又试着教她们一些针线、打打络子之类的活儿。 不知是因为她也姓陈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因素,陈妈妈看陈星若格外顺眼,平日里对她也颇为照顾,除了学规矩辛苦点儿,日子过得倒也还算顺遂。 转瞬之间,院子里的银杏树叶已然泛黄,随风摇曳飘落,仿若一只只翩翩飞舞的黄蝴蝶。 几个小姑娘的基本礼仪已然学得差不多了,这几日明显能感觉到陈妈妈和赵妈妈对她们的要求宽松了许多。 这日清晨,陈妈妈给她们带来了崭新的衣服,乃是深蓝色的立领无褶裙。待她们梳妆打扮一新后,陈妈妈领着她们来到了后院。 后院中倒也并无特别的景致,仅东南角落里长着一棵石榴树,树旁放置着一方石桌和三个石凳。此刻的石榴树上正挂满了圆润的石榴果,在阳光的映照下,远远望去恰似挂满了熠熠生辉的红宝石。 时隔近乎三个月,终于又一次见到了王婆,这位牙行的当家人。不似初次相见时所穿的深蓝色布面衣裳,此时的王婆身着一身绿色绸缎裙,姿态悠然地斜靠在圆椅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几个小姑娘。 “王妈妈,我把几个姑娘都带过来了,您瞧瞧呢。”陈妈妈腆着脸笑道,转身喝斥几人,“还不快给王妈妈行礼。” “王妈妈万福!” 王婆满意地上下打量着她们:“哎呦,这么一收拾再看,一个个都规矩得体多了呢,陈妈妈近日可是辛苦了。” “哎,您这话可说得我都无地自容了。我哪做了什么呀,不过是平日里教教她们规矩罢了。这要说眼光好,那还得是您老呀,瞧这一个个眉清目秀的,我可没您这挑人的眼光呢。”陈妈妈微微弯着身子,赶忙恭维道。 “你这老货也跟我来这套谦虚的了?我还不知道你?”王婆笑着斜睨着陈妈妈,“好了好了,还不快讲讲这几个丫头的具体情况。” 第4章 招人 “樱桃、春杏,上前来。”陈妈妈朝着左上首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二人一听,赶忙走上前,行礼道:“见过王妈妈,王妈妈万福!” “这丫头唤作樱桃,八岁了,此乃春杏,九岁,皆擅长针线活儿。” “梨花。” “见过王妈妈,王妈妈万福!” “这丫头名唤梨花,七岁,别看年纪尚小,梳头倒是梳得不错。” “招娣!” “见过王妈妈,王妈妈万福!” “这是招娣,八岁,络子打得甚好,上手极为迅速。” “春兰、盼儿。” “见过王妈妈,王妈妈万福!” “春兰十岁,这丫头想必是家学渊源,在厨房里堪称一把好手呢,盼儿六岁,烧火倒是烧得不错。” “二丫,上前来。”陈妈妈放缓了声调唤陈星若。 “见过王妈妈,王妈妈万福!” “王妈妈,这丫头与我乃是本家,也姓陈呢,这丫头识得些许字,还会算账呢。” “呦,还有你这妮子看中的人呢?我瞧瞧,这丫头眉眼生得倒是不错。这名字着实土气,竟不知还识字,我怎不记得有收过这样的丫头?” “回王妈妈,这丫头正是您从陈家村收回来的呀。她识字算账是跟村上陈地主家的少爷后面学的,跟她家里原本也是同族,只是快出五服了。这事儿她家里并不知晓呢,原本也只当是小孩子玩耍罢了。” “哦,看来我倒是捡了个便宜。”王婆一听,顿时乐了,这识不识字的身价可是大不一样,再出手的话少说也得五十两,这赚头可大了,“那这丫头你得多照应着点。” “是。”陈妈妈达成了目的,也甚是满意。“那我这就将这几个丫头挪到后院去?” “先等等吧,知府李大人府上最近在招募丫头小厮呢,他府里的管事妈妈已然约好,三日之后让我们带这些丫头去瞧瞧,将这几个丫头都带去试试,若是能选上那自然是最好,选不上再安排去后院。” 陈星若她们再度回到了前院的倒座房,陈妈妈和赵妈妈对她们愈发严格了,要求也随之增多。 依她们所言,这是她们难得的一次好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全看她们自己了。但有一点,那就是必须得守规矩、懂礼数,万不可丢了牙行的颜面。没被选上事小,倘若出门犯了错,损了牙行的名声,回来定然少不得要狠狠受一番皮肉之苦。 此言一出,原本心思有些浮动的小院中,几人都即刻安静且老实了下来。 陈妈妈私下里对陈星若言道:“二丫啊,此次去李府,你可得加把劲啊,你年岁尚小,机会还是很大的。这李家乃是有名的积善之家,对待下人并不苛刻,每月的例钱赏银都颇为丰厚。倘若错过此次机会,往后就难碰到这般的了。小门小户家的丫头日子可着实不好过。你可得牢牢把握住啊。” 即便陈妈妈不说,陈星若也是打定主意要想方设法进去的。原本的陈家村是回不去了,毕竟都已被家里卖掉,回去估摸也是再度被卖的命运。虽说她有钱财,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又能去往何处呢,这世道又哪里容得她胡乱闯荡。 牙行将她买回来就是为了盈利的,迟早还是会将她卖掉。 如今她年纪尚小,还有大户人家会买,等年岁大些就要考虑她的忠诚度了,说不定就会被卖到那些腌臜之地。 若是能够进入李府,待到成年,再自行赎身出来立个女户过日子,那该多好啊。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流逝,转瞬之间,三天便已然过去。 大清早天刚蒙蒙亮,陈妈妈便前来监督她们穿衣洗漱,每人给了两张饼,且不许她们喝水。 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便招呼着她们出门了。门口停放着三辆由牛牵拉的板车,陈妈妈将她们几个安排到了最后一辆车上。 没多久,从后院出来了十七个小姑娘,登上了前面的两辆牛车。陈妈妈也来了,还有一位张妈妈,另外王婆带着三个赶车的车夫。王婆今日甚是低调,仅仅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蓝色棉布裙。 牛车“哒哒哒”地行进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来到了一处大宅子的后巷。 只见那宅子的西角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四个身着青衣的小厮。门外还等候着一个穿着藏青色棉布裙的老妇人,一个身着灰黄色棉裙的中年妇人带着十来个姑娘。 “呦,王姐姐您也来啦?我还以为您今儿个不来了呢?”这妇人言道。 “哼,宋妹妹你这说的是何话?知府大人家招人还专门通知我们,这可是抬举我们呐,我怎会不来?” 王婆不客气地呛声道:“宋妹妹今儿个怎没带些男娃子过来给夫人们瞧瞧,我可是听说你手上有好些好货呢,可别藏私哟。” 一听这话,宋牙婆的气焰霎时就熄灭了。 这话她可不敢胡乱应承。这些年天下太平,百姓们日子过得顺遂,人口买卖的生意着实不好做,女娃儿尚且难以收罗,男娃作为顶门立户之人,被卖掉的更是寥寥无几。 她之前所收的那批好货来路并不正当,可经不住有心人的仔细追查。 她勉强挤出笑脸:“王姐姐,您这是从何处听来的呀,之前不过是碰巧收到了几个哥儿,早就出手了。我哪有什么好货呀?您可别羞臊我了。” “宋妹妹,开个玩笑罢了。” 王婆也并非那爱多管闲事之人,她自己是相信阴司报应的,然而别人做不做那事她并不理会。见宋牙婆服了软,也就不再争执了,在知府大人的门前也确实不宜闹得太难看。 第5章 入府 过了许久,角门内走出一位身着灰绿色长裙、身形略显臃肿的妇人。 “张姐姐!”王婆与宋牙婆赶忙走上前去行万福礼。 “两位等候许久了吧?快随我进来吧。”张嬷嬷矜持地笑着,走在前面带路。 从西角门进入,径直便步入了这座大宅的后花园。一踏入,便是一片开阔的竹林,小径蜿蜒曲折,幽深僻静。清风缓缓拂来,枝叶摇曳舞动,日光透过竹叶倾洒而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行走的青石板上,仿若进入了一个奇幻之境。 走出竹林,跃入眼帘的便是那矗立在荷花池畔高达五六米的太湖石,池里还留存着半池残荷。池边小路旁的红枫正开得绚烂,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着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沿着小径徐徐前行,不远处有一座凉亭,其中端坐着一位二十多岁的贵妇人,正在悠然地喝茶赏景。只见她身着一件月色缎满绣芙蓉花的短袄,脖颈之上竟佩戴着一串珍珠项链。下身着银红色马面裙,云鬓高耸,珠翠轻轻摇曳,耀人眼目。旁边还有两个身着青衣的丫鬟垂首随侍在侧。 “务必要将人看管好在此处等候着,我去禀报一下我们少夫人。”张嬷嬷轻声吩咐道。 “张姐姐放心,我们晓得。”宋牙婆赶忙抢着回应道,转头还向王婆讨好地一笑。 张嬷嬷也不理会她俩之间的眉眼互动,自顾自地朝着凉亭走去。 “老奴给少奶奶请安!”张嬷嬷一进入凉亭便躬身行礼。 “免礼!人带来了?”少夫人漫不经心地询问。 “已带到了,都在凉亭外等候着呢,您看……”张嬷嬷迟疑地问道。 “就在这儿看吧,我去瞧瞧。”说着便起身往亭外走去。 “唉,少奶奶这不合规矩呀,还是让她们上前拜见吧。”张嬷嬷一下子就慌了神。 少夫人却并不理会她,带着三分好奇、七分随意地望向亭外的这群人。 宋牙婆和王婆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也慌了神,赶忙行礼:“少奶奶万福!”一边说着还一边招呼后面的孩子打招呼,“还不快给少奶奶行礼!” “少奶奶万福!” “见过少奶奶,少奶奶万福!” 后面响起了一片参差不齐的问好声,稀稀拉拉的,宋牙婆和王婆的脸色都变白了。 少夫人却似乎很是开心,一下子就笑了:“莫要紧张,我就瞧瞧。” “可有识字之人?站出来让我瞧瞧。” 闻听此言,陈星若知晓自己等待的契机来临了,她望了一眼王婆,王婆微微颔首。 “见过少奶奶!”陈星若走上前来,向少夫人躬身行礼。 “见过少奶奶!”旁边宋牙婆那边亦有一个鹅蛋脸的小姑娘站了出来。 “哦,那我来考考你们。可有会背诵《三字经》的?” 陈星若往前迈了一步,深吸一口气。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教之道,贵以专。 ……” 只见那少夫人一边聆听着,一边轻轻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神色看上去似乎甚是满意。 陈星若一气呵成地背诵完毕,幸好小时候的《三字经》背得极为牢固,此番倒是派上了用场。 “《弟子规》呢?你俩谁会背?” 鹅蛋脸的小姑娘赶忙上前一步,背诵起来,似乎极为惧怕再度被陈星若抢先。 “弟子规,圣人训。 首孝悌,次谨信。 泛爱众,而亲仁。 有余力,则学文。 ……” 在一旁的陈星若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三字经》她曾学过且还记得,《弟子规》却是未曾学过的,倘若让她来背,那可是背不出来的。 “嗯,不错,就这两个吧,归我了,我带走了。”少夫人似乎颇为满意,言罢就准备带着二人离去。 “少奶奶,不再瞧瞧其他的吗?老夫人有吩咐要多选一些合用的……”张嬷嬷面露难色地说道。 少夫人蓦地打断她的话语:“行了,张嬷嬷,这事儿母亲不正是交予你负责的嘛,让我来帮着瞧瞧有无合用之人。我已然挑到我中意的丫头了,余下之事便交予你了。惊蛰随我走,立春你带着那俩丫头跟上,直接带去我们院里。”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张嬷嬷是否还要唠叨些什么,自顾自地离去了。一个身着青衣,外罩浅青色比甲的丫头赶忙跟了上去。 仅留下一个圆脸、外着湖绿色比甲,看上去较为稳重的丫头留在原地,这想必便是立春了。 “你们俩随我走吧。”立春看上去约摸十三四岁的模样,声音轻柔,瞧着是个极为温柔之人。 “立春姐姐,烦请您稍等片刻可以吗?”陈星若轻声说道。 立春显得有些诧异,大概没料到一个小丫头会提出要求:“你还有何事?” “我想去跟王妈妈和陈妈妈告个别。”陈星若的确是想去跟陈妈妈道别,若没有陈妈妈,她在牙行的日子不会如先前那般顺遂。当然,其中亦有少许小心思。 陈星若走到王婆和陈妈妈面前跪下,磕了个头:“王妈妈,陈妈妈,二丫走了,你们多保重。” 陈妈妈亦有些不舍,轻抚着她的头:“去吧,好生照料自己!” 第6章 彩云 陈星若满含不舍地缓缓移步至立春身前,轻声说道:“立春姐姐,我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立春则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望向她:“怎的忽然想起要去道别?你不是被卖到牙行了么?” “我……虽说我是被牙行买下的……可陈妈妈和王妈妈都对我极为照顾,那于我而言便是有恩,我心中着实有些舍不得她们。” 陈星若在心底暗暗思忖了一番,觉得恋旧记恩这样的人设应当还是相当受欢迎的。 “你这丫头……”立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连语气都愈发温柔了些,“那我们这便走吧!” “你们俩都叫什么呀?”立春一边走着,一边随口问询道。 “姐姐,我叫春娇。”春娇极为踊跃地回应道。 “姐姐,我叫二丫。”陈星若佯装镇定地回答着。 立春不禁轻笑了一声:“你这名字……估计奶奶也没料到你叫这个名儿呢。” “姐姐,我这名字是不是不太好呀?”陈星若佯作难为情地说道。 “嗯,你这名字得改改,我到时请示一下咱奶奶,给你取个更响亮些的名字。”立春用帕子掩住嘴轻笑,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要如何把这事儿讲给少奶奶听。 “那就多谢姐姐了,还望姐姐为我多多费心。”陈星若赶忙顺势而上。 立春带着她俩一路穿花拂柳,走了约莫一刻钟方才抵达小院门口。 只见小院门匾上书着:“汀兰苑。” 院子里铺着青石板,庭院东南方向种着一棵芭蕉树,叶子已然泛黄卷边,透着浓浓的秋日气息。 西边的桂花树开的正盛。一阵风拂来,金黄色的花瓣就像是一只只随风起舞的蝴蝶。 挨着正房窗户边的那棵石榴树上,此时正挂满了火红火红的果实,个个圆润而饱满,象征着多子多福。 立春带着她俩行至院子西南边的倒座房处。甫一打开门,便瞧见屋里的床铺上已有五个位置放置了被褥,其中一个床铺上竟还躺着人。 “立春姐姐。”那小丫头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大抵是未曾料到会有人进到她们的房间来,顿时慌了神,赶忙从床上翻身而下。 “彩云,你这成何体统?真是作死了,怎的没去当差?”立春顿时涌起一股火气。 “姐姐,今日轮到我放月假呀。”小丫头怯怯嚅嚅地说道。 “放月假也并非是让你这般睡大觉的呀,有这时间拿去做些其他事不好么?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懒懒散散的,若是被主子瞧见了可如何是好。主子给我们月假是体谅我们,让我们有时间料理自己的私事,可我们不能恃宠而骄啊,又有几家的下人能有我们这般的日子。” 立春刚还要再说些什么,彩云忽地一下就跪了下来,紧紧抱住她的腿哭诉道:“立春姐姐,我知晓你这是为我好呀。我错啦,我再也不敢了,你千万别给我告诉主子呀,好不好?” “呸,你这事我怎会去告知主子,平白无故地扰了主子的心情。我这就去给你告诉田嬷嬷去。” “姐姐,好姐姐呀,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倘若田嬷嬷知晓了,肯定会把我赶出院子的呀。求求你啦。” 彩云是真的惧怕极了,哭得那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立春迟疑了,她也着实不想断送他人的前途:“这事儿我先给你记着了,暂且不告诉其他任何人。倘若再有下次,今日这事儿也一并给你算上。” “哎哎,好。我听姐姐的,再也不敢犯了。若再犯,就让我天打五雷轰。”彩云看立春松口了,立马赌咒发誓。 “呸,可不兴乱发誓的。你这丫头就是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立春好气又好笑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可把你的猫尿收收,没的让两个小的看了笑话。” 彩云这才回过神来旁边还有旁人呢,脸顿时涨得通红。她急忙从床边摸出一条手绢,边擦眼泪边问道:“立春姐姐,这是?” “她俩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是咱们奶奶亲自挑中的呢。你先帮着她们安顿下来吧。”立春说着,又转头对陈星若她们俩说道,“这屋里已经住了五个姐妹了,这位是你们的彩云姐姐,你们俩跟着她多学学,有不懂的就多问问。” “彩云,我就先把她们俩交给你了,你多关照关照她们。具体的安排等我请示过奶奶之后再说。” 立春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两位妹妹,你们就叫我彩云姐姐吧。还不知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呢?” “彩云姐姐,我叫春娇。这是二丫。”春娇赶忙抢着回答道。 “二丫?”彩云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陈星若有些无奈:“彩云姐姐,你要是想笑就笑出来吧。这是我爹娘给我起的名字,我也没什么办法呀。不过立春姐姐说会帮我问问奶奶,看看能不能给我起个好听点儿的名字呢。” 彩云一听这话,不由得笑出了声:“是该重新起个名字了,咱们府里可不适合叫这个名字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一个大衣柜,从里面翻出了两套半新不旧的被褥来。 “快铺上吧。你俩可真有好运气,这是之前立秋姐姐出去前留下来给我们的呢,便宜你们俩了,这可是棉花的呢。”彩云看着还有些不舍。 第7章 安身 “彩云姐姐,‘出去’是什么意思呀?”陈星若一听“出去”这个敏感词汇,连忙装傻地问道。 “出去就是离开咱们府里呀,赎身离开府里成为良民呢。立秋姐姐跟我们可不一样,她可是少奶奶身边的陪嫁大丫头,到了年纪被少奶奶放了身籍嫁出去了呢。听说她嫁了个八品主簿呢。现在我们见到她都得称呼一声奶奶呢。咱们院里的人谁不羡慕她呀。” 彩云的语气中充满了憧憬。 “彩云姐姐,咱们少奶奶真好呀。”春娇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少奶奶对咱们可好了,从来不会随便打骂我们,逢年过节还经常打赏我们呢。” “那咱们也能出去吗?”星若试探着问道。 “当然可以出去呀,只要攒够了赎身银都能出去的,一般府上也不会阻拦。” 彩云用看傻瓜的眼神看着陈星若。 “二丫,你该不会以后想出去吧?这府里的日子多舒服啊,谁会想出去呀。立秋姐姐那是有了更好的前途才要出去的。像我们这种人,过惯了府里的富贵生活,出去了可怎么过哟。你该不会还想出去找你父母吧?他们都把你卖了。” 陈星若低着头,一言不发。 彩云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她:“真是个傻丫头。” “就是,咱府里这么好,我才不出去呢。”春娇赶紧在旁边附和道。 “彩云姐姐,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但她这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人都不相信,觉得她心口不一,对她更加同情了。 好吧,她们非要这么想,那也无所谓。 陈星若觉得自己暂时找到了未来的目标。多攒些表面上的银子,到了年龄就赎身,立个女户做点小生意,她又不缺钱,不用担心生活,自由自在的日子多好。 彩云外出归来,带回了几套衣服。 “看,我从其他姐姐那里给你们找了几件合身的,先凑合着穿吧。再过一个月,府里就要开始裁剪冬装了,到时候你们可以跟着一起做衣服。” 春娇看起来有八九岁的样子,比陈星若高了将近半个头。陈星若挑了三套比较小的衣服,剩下的四套都给了春娇。 两人都换上了青衣,陈星若选了一件绿色的比甲,春娇则挑了一件紫色的比甲,又重新梳了双丫髻,看起来像李府的小丫鬟了。 在入府的第二天,田嬷嬷给陈星若和春娇分配了洒扫的任务,这活儿不算太累,只是需要早起一些,天还没亮就得起床干活,要在主子起床前把院门外的青石小路打扫干净。 白天则是和其他新入府的小丫鬟们一起学习府上的规矩。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星若逐渐了解了这个府里的情况。 老爷李青澜是云都府的知府大人,老家在广陵府,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官宦世家。他还有一个大哥,在京城担任户部侍郎一职。 老夫人姓汪,只知晓她的娘家在天锦府,同样也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他们育有一女一子。 大女儿李絮晚嫁给了京城大理寺卿欧阳家的次子欧阳公冶。 儿子则是府上的大少爷李云书,他的妻子是少夫人赵景华,出身于京城景阳侯府赵家。 听闻两人是在大小姐的婚礼上相识的,才子佳人一相遇,便擦出了无数火花。少夫人当年下嫁,据说可是惊掉了许多人的下巴。 李家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因此府里除了正经主子外,并没有其他侍妾之流。 再往下,只有一位小主子,即望哥儿,他是大少爷和少奶奶的嫡长子,今年四岁,据说十分活泼可爱。 少夫人似乎忘记了陈星若和春娇,一直未曾传唤过她们。 她们学了三个月的规矩后,便正式成为了汀兰苑的三等小丫鬟,能够领取月例钱了,每月有500个大钱。 陈星若不禁为自己鞠一把泪,明明坐拥宝山却不敢去取用,只能佯装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入府之时,自己两手空空,无奈之下跟彩云借了一两银子,用以购置了一些日用品以及过冬的被褥。如今终于能够攒钱还给她了。 陈星若从未有过跟人借钱的经历,每次看到彩云,都感觉自己仿佛矮了一截。 彩云见她这般模样,还取笑她道:“不过区区一两银子罢了,至于这样吗?不过是两个月的月钱而已。” “咱们这样的三等丫鬟月钱固然不算多,不过幸运的是咱们跟了一位慷慨大方的好主子,月钱压根儿不算什么,主子给的赏钱那才是重头戏呢。” 彩云提及此便满心遗憾。 “咱们是没赶上好时候呀,咱小爷望哥儿出生、满月、周岁那会儿,府里当差的那个月可都是拿的三倍月例呢,咱少奶奶还给咱院里伺候的人额外赏赐了呢。” “春桃姐姐手上戴着的那个虾须镯你瞧见了吧,多漂亮呀?那原本可是咱少奶奶时常佩戴的呢,春桃姐姐差事办得好,少奶奶就赏给她了。我手上的这枚金戒指也是咱少奶奶赏赐的呢。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就等着领赏吧。” 第8章 惩罚 刚进入腊月,整个府上就开始忙碌起来。 汀兰院里亦是呈现出一片忙碌之景。所有人都行动了起来,像陈星若她们这般的三等丫鬟自然也得忙活起来。 除却日常的庭院清扫工作外,田嬷嬷还安排她去看守茶炉子。原本这是另一个三等丫鬟彩霞的活儿,她被指派到前头去帮忙跑腿了。陈星若暂且接替了她的职责,要一直到正月结束方才交还。 陈星若除却清晨需要进行洒扫之外,其余所有时间几乎都守在茶炉子旁,丝毫不敢随意跑动。 当然,在这严寒的天气里,她自己本身也并不想随意跑动就是了。一则是因为冷,二则也是不愿在这过年的当口在外闲晃而招人眼。 自腊月初八起,耳畔的爆竹声便仿若响个不停。前来茶水间打水的大小丫鬟们几乎都是步履匆匆,没几个会停下来与她闲聊几句的。 夜晚在房间里,其他的小丫鬟们欢欢喜喜地谈论着过年的各种见闻,而她总是沉默不语,仅静静地聆听着。 时间一长,众人都对她颇为同情。私底下,她们还背着她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呆二丫”。 陈星若自是懒得去计较,毕竟同情总要比碍人眼强些,被说上两句又不会掉块肉,她只想在这府上平平稳稳地混日子罢了。 她反倒觉得看守茶炉子乃是美差呢,在这严寒的天气于外跑腿,又能好到哪里去。她不过才六岁而已,可不想日后落下老寒腿的毛病。 她认为过年也是有好处的,那便是月钱翻倍了,过年时她拿了双倍的月例,还得了赏。 其缘由是一群小丫鬟们在忙完差事之后,抽空聚在一起闲谈时,恰好被少奶奶给听到了。 “哎,你们瞧见那个二丫了没?整天到晚地守着那茶炉子,压根儿就从不离开。” “真的是从来不离开吗?” “嗯呐,我观察过了,她除了去更衣,就从早到晚一直守在那茶炉子边上呢。” “噗嗤,真是个十足的小呆子呀,这大过年的如此热闹都不知道出来瞅瞅。前几日少奶奶娘家的弟弟景润少爷给送来了一只小京巴,大家都去看呢,就她没出来。后来少奶奶说要找个小丫头来管着小京巴,咱这院里就数她最小了,再其次就是那个春娇,她没出来,那这好差事可就归春娇喽。” 哎呀,这差事咋就没落到我头上呀?只需陪着小京巴玩耍,根本就不会累,还能够在主子面前露露脸呢。” “咱少奶奶那是多慈爱的一个人,专门点名要小丫头呢,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好意思跟人家去争。” “那丫头我们私下都叫她呆二丫呢。真真是一点儿都不晓得变通,忙里偷闲都不会,可不是一个傻丫头?” “你们也别乱说呀,会不会是她太小了,还不懂事呢?”也有口善积德的出来说话。 “那我们可就不清楚了,反正现在大家背地里都叫她呆二丫。你们听听她这名字,二丫……哈哈哈……” “哈哈哈……” 几个丫头笑得前仰后合,乐成一团。 “哼,都在这儿扯什么闲犊子呢?”只瞧那门帘子猛地一掀开,田嬷嬷板着一张脸从屋里走了出来,“你们吵扰了奶奶休息,知不知道?” 一帮小丫头听闻这话,当即吓得怔住了,她们只晓得少奶奶出门去赴宴了,哪能料到这么早就回来了呀。给她们一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在少奶奶跟前扯这些闲篇呀。 “一帮子不知轻重好歹的东西,自己躲着清闲偷懒也就罢了,还去笑话人家那谨守本分的小丫头。既然如此,这个月的月钱你们也无需去领了。” “嬷嬷,您就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呀。” “嬷嬷,您大人大量,就别跟我们计较了呀。” “嬷嬷……” 一帮小丫头们听闻此言,顿时就急了,赶忙向田嬷嬷求饶。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个月可是双倍的月钱呢,倘若都给扣了,那不得心疼死啊。 “噤声!少奶奶还在歇息,你们若是再敢闹腾,休怪我将你们撵出去。还不赶紧去当差!” 田嬷嬷一听她们竟然还敢回嘴乞求,而少奶奶还在屋里听着呢,不由得柳眉竖起,声色俱厉地怒斥道。 一个个小丫鬟听了,眼中皆噙着泪水,却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有一个小丫鬟胆子稍大些,朝着田嬷嬷躬身施了一礼,便灰溜溜地离去了。其他人也依样画葫芦,很快便都走光了。 第9章 星若 田嬷嬷缓缓走进房内,微微弯下腰,向少奶奶赔礼道:“奶奶,都怪老奴管教不力,竟让这几个不知轻重的闹腾到了奶奶跟前,还望奶奶责罚。” “不过是几个小丫头在忙里偷闲闲聊罢了,嬷嬷何罪之有呀?您老可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哟。”少奶奶赵景华笑着宽慰她道。 “倒是她们聊的这个呆二丫是谁呀?咱院里还有叫这个名字的丫头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帕子轻笑起来。 “奶奶,这丫头是从外头买回来的呢。还是您亲自选上的呀,另外一个您选的丫头叫春娇,就是现在负责照管小京巴的那个小丫头。”田嬷嬷见少奶奶并不计较,也就放松了心情,跟着闲谈起来。 “立春,是那两个识字的小丫头吗?我记得是让你带回来的呀。” “回奶奶,正是那两个小丫头呢。哎呦,那个叫二丫的丫头还曾找我恳请奶奶给起个雅致些的名儿呢,我这一忙起来就给忘了。”立春一拍自己脑袋,佯装懊恼地说道。 “你这丫头,正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怎可就用一句忘了给搪塞过去呢。这丫头可是因为这名字受了不少诋毁呢。” 立春知晓她的性子,赶忙佯作拍打自己,逗趣道:“哎,奴婢该打。该打!少奶奶,您可得帮帮奴婢呀,给这丫头取个好名儿,我好去告诉她,也好了结了这一桩事儿呀。” 少奶奶赵景华眼眸一转,蓦地看到了自己正在翻阅的书上,口中不禁喃喃念道: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星若……要不就叫她星若吧。” “星若……奶奶,这名儿可真是好听呀。比我们的名字好听太多了呢。”立春一听这名字,说话都带着股酸溜溜的味儿。 “你这丫头,你这名字还是我母亲起的呢。怎么?想改呀?” “少奶奶,我那可是老夫人的恩典给起的呢,我才不改呢。就是您给这丫头起的名太好听了,还不许人家酸一下呀。”立春佯装气恼地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好啦,还跟个小丫头吃醋呢,羞也不羞。”少奶奶赵景华知道这丫头是逗她开心呢。“你去看看那丫头是不是还在茶水间,带过来给我瞧瞧。” “那我这就去,那丫头知道了肯定开心的很。”立春立刻欢欢喜喜的走了。 茶水间的帘子猛地一下子被人掀开了,冷风霎时灌了进来。陈星若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把耳朵上的无线耳机给偷偷摘了下来。 “二丫!” 陈星若转过头去的时候只见立春正含笑温柔的看着她。 陈星若愣了一下后认出是立春,立刻欢喜的喊道:“立春姐姐!” “你这丫头还真是好运道。我给你求过奶奶了,奶奶给你取名叫星若。这名儿好听吧?” 陈星若一听这话心中狂喜,还以为这辈子要跟陈星若这个名字无缘了。没料到又能叫星若了。她心里开心,脸上就现了出来。 “瞧你这开心的,我以后就唤你星若了啊。 “真是太谢谢姐姐了,这名字我好喜欢。” “谢我作甚,这名可是奶奶给你取的。” “自是该多谢奶奶的,但是要没有姐姐您帮忙求奶奶,奶奶哪里知晓我这个人呀。星若在这里多谢姐姐了。”星若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朝着立春认认真真地行了个万福礼。 立春见状,揪了揪她头上的小辫子,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诚了些:“哟,你这小丫头,还真是个小人精呢。还不快跟我去给奶奶谢恩。” 说着便牵着星若的手去往正房。 “奶奶,我将咱星若丫头给带回来啦。” 一踏入正房,便瞧见少奶奶赵景华正安然坐在西下首的圈椅之上,后背倚着紫缎靠背引枕。 她怀中正抱着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小童,身着一身大红棉服。头顶一圈头发皆已剃去,仅额头前面留着一缕头发扎成了个小揪揪。那小脸圆滚滚的,唇红齿白,一双杏眼明亮仿若星辰。一听这说话之声,便好奇地朝着星若她们望了过来。 “奶奶您可真料准了,我到的时候这丫头还在茶水间老老实实待着呢。” “哦,果真是个实诚的丫头呢!” “星若,奶奶给你赐了名儿,你还不赶快拜谢奶奶!” 正所谓入乡随俗,星若恭恭敬敬地屈膝跪地,磕了个头:“星若拜见奶奶,多谢奶奶赐名。” “嗯,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哟,原来竟是个模样标致的小丫头呢,瞧这张小脸长得。只是看着怎么这般眼熟呢?”少奶奶赵景华面露稀奇之色道。 “奶奶,这……”立春也面露迟疑。 一时间,房间里几个伺候着的丫鬟彼此顾盼相视,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回应。房间里陡然安静了一瞬。 “阿景,怎么突然没声儿了?哪个丫头看着眼熟?”房间那绣着麒麟送子的红色门帘被轻轻掀开,从中走出了一个面容俊朗、身姿笔挺的男子。只见其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身着一身竹青色锦袍长衫,正含着笑意望过来。 “爹爹,爹爹……”少奶奶赵景华怀中的小胖丁奋力挣扎着下来,一头扎进了这男子的怀里。想来这应该便是大少爷李云书了。 大少爷李云书一把将小胖丁抱了起来,而后坐到了右上首的圈椅之上。 “刚刚是在说这个小丫头吗?” “嗯,总觉着这小丫头看着眼熟呢,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我也觉得眼熟呢。”大少爷李云书狡黠地一笑,“呐,你再仔细瞧瞧这张脸?”他说着,便将怀里的小胖丁望哥儿举到了少奶奶李景话的面前。 第10章 相似 少奶奶李景华只觉脑袋忽地一懵,旋即就与眼前的小胖丁对上了眼,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这……咱家望哥儿这张脸。”少奶奶李景华满心稀奇,“是了,这丫头亦是杏眼,娇憨之态尽显,可爱至极,两人站一块儿估摸能有五分相像呢。” “咱家望哥儿现今也没个姐姐妹妹的,不如让这丫头平日里多陪陪望哥儿玩耍。”大少爷李云书提议道。“望哥儿,你想不想让这个姐姐陪你玩呀?” “好呀好呀,望哥儿喜欢这个姐姐。”望哥儿一听这话,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来玩耍。 “莫要胡乱动弹,稍等一会儿便放你下去。” “望哥儿一直生活在母亲那边,将这小丫头也送到那边去?” “无需送过去。望哥儿也已到了该正式启蒙的年纪了,我平日里忙于读书,着实抽不出时间,还是得劳烦夫人你多辛苦些了。” “咱们不请个先生给望哥儿启蒙吗?” “咱家这小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暂且还坐不住呢。请了先生让他整日乖乖地坐着,你舍得吗?” “这……正所谓严师出高徒,还是得给他找个严师好好管教着呀。我身为他的母亲,他天性就不怕我……” “哎,夫人你又何须担忧如此之多呢,您可是当年名满京城的大才女呀,不过是给小儿启蒙而已,于您而言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少奶奶赵景华一抬首,恰好对上大少爷李云书那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波光粼粼,直摄人心魄。不知为何,心头蓦地一羞,微微红了脸。 “真是没个正形儿。”少奶奶微嗔道,“望哥儿启蒙这事你可与父亲母亲商议过了?” “让你给望哥儿启蒙这事乃是父亲提议的,父亲忙于公务,我亦要忙于科举之事,实无闲暇给望哥儿启蒙。母亲平日里也要忙于诸多庶务。故而还是要劳烦娘子你了。” “那我便先给望哥儿进行简单启蒙,之后还是得请名师的,万不可耽误了咱们的望哥儿。” “那是自然。再有一年便到父亲述职之期了,待届时安定下来了再为他延请名师。” “如此便好。”少奶奶一抬头便望见了星若,“恰好这丫头也认得几个字,便让她陪着咱们望哥儿一同启蒙吧,也免得望哥儿独自一人时会感到寂寞。” “好呀好呀,让这个姐姐陪我。”望哥儿也凑了个热闹,赶忙跟着拍手应和。 “这一切皆由夫人你做主便是。” 此话音落,就连周围屏气凝神听着的大丫头们都不禁心生羡慕。 星若这丫头着实命好,能够陪着小少爷望哥儿读书。不但能够在少爷和少奶奶跟前露脸,学习认字,还能与小少爷培养自幼读书的陪伴情谊。往后的前程定然是无需忧心了。 “对了,阿景,你可知我那本《水经注》去往何处了?我在房内怎的都寻它不着?” “你这人啊,真是的,书读完了便随意乱丢,过后还来问我。”少奶奶李景华娇俏地翻了个白眼,“前日我让惊蛰给你送到前面书房去了。” “多谢夫人了,那小生这便告退了。”大少爷李云书故作俏皮地耍了个宝,将望哥儿抱给了少奶奶,示意惊蛰为他披上鹤氅,而后悠悠然地出门去了。 周围的几个丫鬟皆竭力憋着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少奶奶赵景华不由地羞红了面庞:“真是没个正形儿。” 她勉力抑住羞意,转而说道:“立春,之前给云淑那丫头挑选后剩下的东西可还在?” “奶奶,东西还在呢,我收在东耳房的仓库里了。” “搬出来我瞧瞧。” “是。”立春应道,旋即出门唤上两个丫鬟将其搬了过来。 箱子一经打开,只见内里有两套衣物。 一套是桃红色的交领小袄,搭配粉红色的裤子。 一套是大红的交领小袄,配以紫棠色的裤子。 还有一双金银丝绣花锦缎童鞋,一双厚实的鹿皮童靴。 此外,里面还有一个小巧的黄花梨首饰盒,打开之后,有一根粉红色头须下垂且坠着两颗珍珠的饰品,一根大红色珍珠发带,沿边绣满了小金珠。另外还有六朵色彩各异的绒花。 “这些都赐予星若吧,大过年的,让这丫头穿得喜庆些。” “主子,这原本是预备给云淑小小姐的呀。”立春面带些许为难之色,回应道。 “这些皆是外面的人所做,咱们家一般是不会上身的,原本也只是预备着罢了,立夏做的不是都送过去了嘛。如今用不上了,白白放置着岂不是浪费?星若与云淑年纪相仿,这些东西就给这丫头吧。马上就要跟着咱们望哥儿后面念书了,怎能不穿得得体些,可不能丢了咱望哥儿的脸面。” “星若,还不赶快谢谢奶奶。”立春笑着提醒星若。 “星若多谢奶奶赏赐。” 星若满心无奈,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跪地磕头谢恩,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少奶奶赵景华是越看星若的模样越觉得可爱,不免吩咐房里的几个大丫鬟道:“这丫头年纪小,实在得很。你们平日里多照应着些,可别让别人欺负了这丫头。” 于此之际,望哥儿已然坐不住了,仿若扭麻花一般在少奶奶的怀中扭来扭去。 “这小皮猴儿待不住啦,日新家的,快将他带出去玩会儿,可莫要再闹腾我了。” “是!”此时,角落处一位二十来岁的女子方才站了出来,欲要上前去接望哥儿。 “张妈妈,我不要你抱,我自己走。”望哥儿挥开张嬷嬷的手,自行跳了下来。 少奶奶见到此景,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望哥儿一下来便来牵星若的手:“星若,我带你去玩。”言罢就要往外奔去。 陈星若仅来得及弯腰向少奶奶稍稍行个礼,便被望哥儿如一阵风般拖拽了出去。 第11章 除夕夜 正所谓一人得势,鸡犬升天。 星若自傍上望哥儿这根金贵的大腿后,在其他小丫头眼中,日子算是着实逍遥自在起来了。 原先的洒扫与看茶炉子之类的活儿皆被交付给了其他小丫头,她的任务便是白日里紧跟着望哥儿,陪伴他玩耍。 正值过年之际,少奶奶亦是忙得不可开交,尚未有闲暇腾出精力来为望哥儿开启启蒙之事。 天气酷寒,他们更多时候是在室内嬉戏玩闹。室内通常有三个炭炉子燃烧着,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孔明锁、七巧板、华容道、九连环,这些益智之物交替着玩耍。然而或许智商着实是个硬伤,星若惊觉自己这个伪六岁孩童居然玩不过一个四岁的小不点儿,着实是一件令人悲叹之事。 天气晴好之时,奶嬷嬷便不再拘束着二人,听凭他们在整个院子里肆意奔跑。或是前往花园之中转转,不过水边是绝不允许靠近的。或是老夫人思念孙子了,便跟着望哥儿前往锦绣堂去玩耍一番。 望哥儿似乎对她极为喜爱,两人玩耍得极好,几乎达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众人见她年纪尚小,长得粉雕玉琢般可爱,又与望哥儿极为亲近,纷纷对她以礼相待起来。再也没有人唤她呆二丫了,都极为亲昵地喊她星若。有了什么好事或者吃食也都不会忘了叫她,仿佛她一下子变得备受欢迎起来。 或许其他丫头会认为她不知好歹,然而星若却是实实在在地感觉有些困扰。 原本身为一个遭人轻视的小丫头,或许会有些许小委屈,不过李家治家甚严,奴仆之间并不敢有太过明显的欺压行为。至多是在吃食、衣物或者银钱方面比不上他人,但也不会太过受人关注。 星若能够悄然从空间里取出一些味道不浓烈的、自己渴望品尝的食物,或是偷偷听听音乐,偷个懒。 望哥儿身旁有奶嬷嬷张妈妈,老夫人安排伺候望哥儿的一等丫鬟宝珠,少夫人安排的一等丫鬟谷雨,还有随侍的四个二等丫鬟春桃、夏竹、秋云、冬梅。 这几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守望着望哥儿。在她们的眼皮底下,星若可不敢闹出什么事端。表面上装作十分开心,实则内心可愁苦了。毕竟她并非真正的小孩子。 转瞬间便已至除夕夜。 望哥儿早早地自锦绣堂出来,向少奶奶请安过后,就牵着她在整个府邸中肆意奔跑起来,整个府中从大门、仪门、大厅、内厅,再至正堂、后院,一路上皆是正门大敞。 各个门框之上皆新换了对联、大红灯笼,窗户之上则贴上了精美的窗花。一瞬间真正有了过年的氛围。望哥儿在府中踉踉跄跄地疯狂奔跑,开心至极。星若起初还觉新奇,而后跑累了只盼着歇息。不禁慨叹小孩子的精力着实旺盛,伪小孩实在难以跟上。 直至望哥儿跑累了,星若才得以跟着他返回汀兰苑休憩。 待得日暮西沉,满府邸的大红灯笼皆被点亮,映照得整个府邸皆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望哥儿被奶嬷嬷王妈妈重新换上了衣物,抱着去往了正堂。少奶奶赵景华今日亦是一身正装,梳着凤冠头,仪态端庄地前往了正院。田嬷嬷和立春,还有二等丫鬟柳月、星回、梅见以及季夏也随之而去。惊蛰留守在汀兰苑。其他四个二等丫鬟孟夏、蒲月、仲秋、孟冬尚在前院帮忙,就连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也被借调去了前院,仅剩下两个负责关门插户的守职婆子还在,分别是宋婆子和王婆子。三等小丫鬟们一概被拘束在院子里,不许胡乱跑动与喧哗。 据惊蛰所言,主子们将要在正堂进行祭祀。 约莫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噼里啪啦”的爆竹之声骤然响起。没多久,整个府邸便人声喧闹,欢声笑语四起。 “主子们想必是祭祀完成了。”惊蛰不禁兴奋起来。 又过了约莫两刻钟的时间,立春满面红光地从前面院子回来了。 “惊蛰,还不赶紧去前面给主子行礼。” “哎,这就去。”惊蛰赶忙整理了一下衣裳,独自一人朝着前面去了。 “立春姐姐,柳月姐姐她们呢?” “立春姐姐,前面热闹吗?给我们讲讲呀。” “立春姐姐……” “好了好了,你们这一个个叽叽喳喳的,吵得我脑袋都直发疼。”惊蛰顿时感觉头都大了,“别吵了。你们柳月姐姐和星回姐姐还得伺候主子们用年夜饭呢。你们梅见和季夏姐姐去大厨房给你们取年夜饭了,你们还不赶紧去几个人帮忙接应一下。” 小院子里一下子就跑出去了四个小丫头,一看便是平日里与梅见和季夏颇为亲厚的。 剩下的六个小丫头一个个都没动身,依旧眼巴巴地望着惊蛰。 “你们一个个的发什么呆呀,还不赶紧去把桌椅摆放好,就摆放在你们那里面屋里。” “哎!”小丫头们都欢欢喜喜地应着声,赶忙去忙活了。 第12章 年夜饭 没过多久,梅见和季夏便带着四个小丫头回来了,手上提着塞得满满当当的食盒。 很快,饭菜就摆满了一桌。只见有青菜烧豆腐、红烧肉、红烧鱼、红烧狮子头、大煮干丝、清炒安豆苗、百叶炒水芹菜、剁椒皮蛋、水晶肴肉,还有一锅大米饭,另外还有一小盅屠苏酒。 大家纷纷就座,由于人多,一个紧挨着一个地挤着,凳子都不够坐了,像星若、春娇几个小的便坐到了床沿上。房间里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彩霞眼里有活儿,赶忙抱着酒盅绕着圆桌从惊蛰开始,依次地给大家斟起了酒。 惊蛰端起酒杯:“来,让我们一同举杯。” 大家纷纷举起酒杯,饮起了屠苏酒。 “你们几个小丫头每人一小杯,可不许喝多了。梅见、季夏你们俩稍后要守夜的,可得悠着点儿。其他人也都一样,量力而行。” 惊蛰看着一个个兴奋不已的模样,免不了又叮嘱了一番。 “动筷子吧!” 一时间,只听到筷子、杯子、盘子相互碰撞的声音。好一阵子之后,肚子里有了些食物垫底,大家开始活跃地谈笑起来。 “惊蛰姐姐,你就给我们讲讲前面的情况呗。” 彩灵虽是家生子,却也是年前才被选入府中,只比星若、春娇早个大半年,还没在府里过过年呢。方才被拘束在院子里,听到前头爆竹声阵阵、笑语声连连,早就心痒难耐了。 惊蛰看着这小丫头那求知若渴的大眼睛,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好,我就给你讲讲。” 惊蛰此话刚一出口,其他人也都立刻提起了精神,纷纷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主子们先是来到正堂,我和田妈妈她们站在正堂的走廊下,厨房的李妈妈她们将贡品送到我们手中,而后老夫人和少奶奶从正堂走出来,从我们手里接过贡品供奉到供桌前。老爷拈起香进行下拜,老夫人、少爷、少奶奶、小少爷依次跟着下拜。行礼完毕后,老爷和少爷带着小少爷去点燃爆竹,老夫人和少奶奶则前往上房去更换衣物。” 惊蛰轻抿了抿唇,看到大家听得如此专心,不由得接着继续讲述。 “稍后,老爷和少爷回到上房。少爷和少夫人带着小少爷给老爷夫人行礼。老爷和老夫人给了装了金银锞子的压岁钱荷包。之后便让我们上去行礼,给我们分发压岁钱呢。” “惊蛰姐姐,是每个人都有吗?”说话的是三等丫鬟彩月,她眼巴巴地紧盯着惊蛰。 “你呀,你这个小貔貅,我还能不了解你。每个人都有的,你们的田嬷嬷已经帮你们领了,回头找她老人家要去。” 彩月一听惊蛰这话,又看到大家带着打趣的眼神看着她,羞得直往人后面躲。 “惊蛰姐姐,还有呢,再讲讲呗。”说话的还是彩灵。刚才被彩月打断了话头,她早就在旁边着急了。 “再就是除夕宴啦!主子们坐在主桌,大管事们、管事嬷嬷们在下首摆两桌,以陪敬主子们。除了那些值班守夜的、伺候着主子们的,其他人则是在偏厅摆桌吃年夜饭。等你们年纪再大些,升到二等了,自然也能够去吃年夜饭。” “姐姐,还有呢?” “哎,哪里还有呦。再然后我就回来陪你们这些小坏蛋喽。可别再盯着我了,我真讲不出来了。” 惊蛰赶忙摆手,她本就不是那种特别能言善道的性子,能这样讲述一番已经很不错了。 一时间,大家推杯换盏,欢乐至极。 星若也觉得甚是新奇,不由得跟着喝了一杯屠苏酒。刚喝下去时没觉得有什么,一杯下肚后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她不由得往后面的床上一倒,只听得耳边众人的嬉笑声,再往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朦胧间只听得窗外爆竹声声齐响,耳边桌椅板凳咯吱作响并挪动位置,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喧闹无比。 “子时三刻了,新年到了!” “好了,一个个的都醒醒神,主子们快回来了!”这是惊蛰的声音。 “洗漱的热水准备好没有?茶水呢?备上了吗?可曾去把被窝熏一下?” 惊蛰这一连串的发问,大小丫鬟们顿时忙得手忙脚乱。 宋婆子和王婆子不知何时回到了门房,这会儿也走了出来,在院子门口静静地候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彩月从院子外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主子回来了,马上就到了。” 大小丫鬟们纷纷快步走到门口,站到门两边静静地等候着。 不多时,少爷李云书和少奶奶赵景华相携着走了回来。 众丫头婆子们皆行礼,齐声道:“恭贺少爷、少奶奶新春大喜,平安吉利,加官进禄,百事如意。” “同喜同喜。”少爷和少奶奶皆满面笑容的应了,“好了,不早了,快回去歇着吧。”说着两人便进了正房。 余下众人也都散了。不多时,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第13章 赏灯 清晨卯时一刻,爆竹之声便骤然响了起来。其后,府外陆陆续续地传来爆竹之声,约莫响了有两刻钟才停歇下来。 星若清醒之时,屋子里已然没有其他人了。她赶忙起床,穿上新衣出门。 院子里,春娇正在遛着那京巴儿。 “春娇姐姐,你们起床怎么不喊我呀?”星若佯装出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样说道。 “怎么没喊你了?你那时就像个醉猫儿似的睡得正香呢,任谁来喊都叫不醒。” 春娇对星若是有些看不惯的。两人一同进的府,星若得主子赐名,还能跟随小少爷读书,而她却还叫着自己原来的名字。 “那你我去找田妈妈请罪去吧。”星若也不与她多言什么,抬脚就准备走。 “哎,你等等呀,怎么不听人把话说完呢。这新年的大早上,找田妈妈请什么罪呀。”春娇见星若要去找田嬷嬷,急忙叫住她。 “早上彩云姐姐已经替你跟田妈妈说了,田妈妈体谅你年纪小,又是第一次喝酒,说让你睡到自然醒呢。还说让你醒了就去找立春姐姐听候安排就行。” “多谢春娇姐姐告知我这些,就知道你是最好的啦。”陈星若忍着恶心对着春娇撒娇道。 春娇也懒得再与她说些什么了:“快去吧,时辰也不早了。可别在院子里闲逛碍着别人的眼。” 星若到达主屋的时候,少爷和少奶奶已然醒来了,屋子里人声嗡嗡,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 星若悄然躲到了旁边的茶水间里,与彩星相伴闲聊着。未几,柳月走了进来取茶水。 “柳月姐姐,立春姐姐是不是在屋里当值呀?”陈星若凑到柳月身旁,轻声问道。 “你这丫头这般畏畏缩缩的是作甚?无端地吓了我一跳。”柳月不禁轻拍了拍胸口。 “姐姐,你帮我问问立春姐姐嘛,我今儿个该在哪当值呢?” “你且等着,我去帮你问问。” 陈星若足足等了有一刻钟,这才等来了立春。 “立春姐姐!” “哟,我听闻昨日某丫头变成了一只小醉猫呀?” “姐姐,您可别取笑我了。”陈星若的脸一下子都红透了。 “好了,你年纪尚小,下次可万不能贪杯了。” “嗯,我定然再也不敢了。立春姐姐,那我今日该在哪当值呢?要去正院找望哥儿吗?” “望哥儿这些天得跟着主子们后头出去拜年、吃年酒呢,有张妈妈和宝珠她们跟着,你就稳稳当当待在咱这院子里吧。也莫要到处乱蹿,免得碍了其他人的眼,就和彩星在这茶水间里好生待着吧。” 立春望着陈星若那忐忑的小脸,不由得宽慰道:“安安稳稳地待着,你还小呢,不能出门,等过了这些天再好好地陪着望哥儿玩耍。” 过年期间,府上的主子们都忙着去吃年酒或是请人吃年酒。故交同僚纷至沓来,络绎不绝,欢声笑语亦是接连不断。就这般一连忙碌了十来日,才算忙完了。 当然了,这般的热闹与星若这样的三等小丫鬟实则关系不大,于她而言,与平日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多增添了一道菜而已。她多数时候都与彩星守在茶水间里,直至正月十四,才得以见到望哥儿。 望哥儿仿若一枚小炮弹般冲进了茶水间:“星若姐姐,走呀,今日十四试灯呢,我带你去瞅瞅。”言罢,也不等她有所反应,拽着她便奔跑了起来。 一路行至后花园,眼前顿现一片灯火辉煌绚烂之景。 只见荷花池边上的树梢之上悬挂着各色造型别致的灯笼。灯影倒映在池塘之中,水面仿若被点燃了一般,耀眼夺目且迷人至极,相互交相辉映。 陈星若几乎看痴了去。 “星若姐姐,好看吧。”望哥儿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 “嗯,着实太美了。望哥儿,谢谢你带我来看灯。”星若满含真挚地看着望哥儿说道。虽说他还只是个孩子,然而他心中惦念着她,她内心依旧是极为开心的。 望哥儿被她这般看着,不禁有些难为情了,小脸红红的,赶忙转移话题道:“星若姐姐,我们去猜灯谜吧。” 星若在这时才发觉花园里的这些花灯下面皆夹着一个纸条,上面写着灯谜呢。 “星若姐姐,你快给我念念呀。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望哥儿满含期盼地望着她。 “书香门第(打一字)。” “星若姐姐,你晓得这个谜底么?” “嗯……不晓得……”星若绞尽脑汁,却也未能想出答案。 “那我们去瞧瞧下一个吧。”望哥儿赶忙安慰她道。 “嗯,那我们再试试其他的。” “指东道西(打一字)。” “这个谜底是什么呀?” “哎,这个……”陈星若只觉一阵头重脚轻之感袭来。 “镜中人(打一字)。” “手无寸铁(打一字)。” “日落香残,洗却凡心一点(打一字)。” “火尽炉冷,平添意马心猿(打一字)。” “金钿遍野(打中草药名)。” “星若姐姐,那这个呢?” “嗯……咱再看看吧。” “叁口重重叠,莫把品字猜(打一字)。” “星若姐姐,这些好难呀,我们去看看其他的吧。” “蜜饯黄连(打一成语)。” “姐姐,这个你猜到了吗?”望哥儿忽然间有些兴奋起来。 陈星若着实不擅此道,想得连眉毛都紧紧皱起来了。 “谜底是同甘共苦呀。” 陈星若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望哥儿得意得眉毛都高高地扬了起来。 “一星星,一点点。走大路,钻小洞(打一动物)。” “是蚂蚁。”望哥儿又迅速答了出来。 望哥儿的脑子着实聪慧,一连好几个简单的灯谜都被他给猜了出来。可把他给得意坏了,小脑袋昂得高高的,满脸皆是红光。 月光仿若流水般,夜空深邃而幽远,灯火绚烂而璀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沾染了梦幻般的色彩。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第14章 科举 元宵很快便消逝而去,年也已然抵达了尾声。 少奶奶赵景华总算能够抽出闲暇了。 正月二十一,这是一个阳光极为明媚的日子,少奶奶在东厢房的书房中开始为望哥儿开蒙。 她先是让望哥儿笔挺地站直身体,教予了他李氏家训: “贫贱而不可无者,节也贞也;富贵而不可有者,意气之盈也。” 她引领着望哥儿反反复复读了约莫十来遍,在确认他已然背诵下来之后,才开始为他逐字逐句地掰开了细致讲解。 哪怕生活贫困,地位卑贱,也绝不可丢失气节与贞操; 哪怕生活富足,地位尊崇,亦不可趾高气扬,肆意指使他人。 做人需得志趣高雅、平和地对待他人。 这便是望哥儿所学习的第一课。 当天并未再学习其他什么内容,少奶奶在确认望哥儿已然理解之后,抱着他无比温柔地说了很多话。 慈母与幼子,那温馨的场景,多年之后依旧清晰地印在星若的记忆之中。 少奶奶还为望哥儿精心准备了一个绣着牧童骑牛吹笛图案的书包,里面放置着《三字经》《百家姓》以及《千字文》这三本书。 从次日起,星若便开始背着那书包跟在望哥儿身后,正式开启了启蒙之旅。 每日,望哥儿上午会学习半个时辰读书认字,星若负责在旁陪读。 下午睡过午觉之后,再学习半个时辰围棋,星若则负责与望哥儿对弈。 陈星若凭借着前世的认知以及成年人的记忆力,学习文章认字极为迅速,然而望哥儿的学习能力似乎更为强劲。 望哥儿的记忆力超卓,文章只需念过三五遍,基本上就能够背诵出来了。认字也非常快,少奶奶当天仅教授一小章节,指着文章逐个认字,念上几遍,望哥儿就记住了。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感到骄傲,只因星若也学会了。 少奶奶甚是满意,或许如此一来,她让星若给望哥儿陪读的真正目的已然达成。 待到腊月初时,老爷李青澜从京城述职归来之际,望哥儿已然将《三字经》《百家姓》以及《千字文》尽数学完了。 老爷李青澜担任云都府知府已然六年,此次述职后被擢升为云苏省提刑按察使。按察司亦设置在云都城内,故而府中暂且无需考虑搬迁之事。 老爷得以升迁乃是府中的一大喜事,老夫人传令府中所有人的月钱翻倍,以此表示庆贺。 府外前来送礼之人络绎不绝,老夫人皆吩咐下人们予以回绝。实在拒不了的,都让人按照相同价值回赠一份礼。 府上也并未大肆操办庆祝之事,只因少爷李云书现今仍在京城筹备科举,家中之人满心牵挂,并没有心思庆祝。少奶奶这些天连新教望哥儿功课的心思都没了,仅是每日让其温习之前的功课,还美其名曰“温故而知新”。 整个年都过得平平淡淡、寡淡无味。待过完年之后,家里的下人们行事更是谨小慎微,丝毫不敢触怒主子。 少奶奶自过完年后,便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躁起来。望哥儿的功课她全然不再过问,只让星若陪着望哥儿温习,而她自己则只是坐在一旁痴痴发呆。 “立春,你说夫君在京城怎么样了?” “奶奶,少爷住在大老爷家呢,有人照顾的呀。” 少夫人旋即立刻打断了立春的话:“还有人照顾?三年前夫君不也是住在那,结果生病了还耽误了春闱。”少夫人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怨气。 “还不如住在我娘家,有我父亲和哥哥在,自然会好好照顾夫君。” “哎呦,奶奶唉,您这话可不兴乱说的,小心被人听到了乱传。” 立春边说还边四周瞧了瞧,才接着道:“您又不是不清楚,少爷之前那是因为水土不服才致使耽误了春闱的呀。大老爷家就在京城,少爷要是不去大老爷府上住,反倒去咱景阳侯府住,那大老爷和咱老爷的脸上可都挂不住呀,传出去对咱少爷也不利呢。” “你这丫头,我就发发牢骚还不成嘛,谁敢传我的闲话呀。”少奶奶赵景华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用手肘支撑着脸颊,呆呆地望着前方。 “也不晓得夫君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也不晓得小五和侍书有没有好好照料夫君。” “要是没照料好,我非得扒了他们的皮。” 她时而眉梢含着愁绪,时而咬牙切齿,随后又痴痴地笑了起来。 立春颇为无奈地瞧了她一眼,深知她并非是要自己回应,便也没有再答话,只是坐到一旁安安静静地绣起荷包来。 陈星若瞧着少奶奶这般模样,心中明白这无疑就是个古代版的恋爱脑了。 听闻,少爷李云书往昔曾有个未婚妻,在尚未进门之时便已亡故。少爷为此守了一年,以彰显仁义。其后又接连为祖父、祖母守孝长达五年。 那时少爷已然是26岁的大龄剩男了。虽说在婚姻市场上依旧颇为抢手,然而决然是配不上景阳侯府的嫡女的。 大姑奶奶李絮晚婚宴上那对视的一眼,却让少奶奶李景华动了心。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听闻少奶奶回去之后便哀求她的父亲母亲。皆言儿女皆是债,侯爷与侯夫人对她也无可奈何。在百般苦苦劝诫无果之后,终究还是成全了她。 结两姓之好,缔嬿婉之欢。 夫妻恩爱和睦,公婆慈祥温和,此时的少奶奶赵景华无疑是幸福无比的。 第15章 京城 待到四月下旬,喜报终于从京城传了回来。少爷李云书中了院试第四名、殿试第三名,被皇帝老爷钦点为“探花”。 随着喜报一同回来的还有少爷的家书,他已获赐进士出身,进入翰林院担任编修之职。 这一好消息传出,整个府邸都为之沸腾。老夫人直接下令当月众人的月钱加倍,少夫人一高兴又当了一回散财童子。 陈星若摩挲着再度充实起来的小金库,心中满是欢喜。明面上的钱财又增多了,距离赎身又更近了一步。 少爷于腊月初匆匆赶了回来,在家中并未作过多停留,便携着少夫人匆匆赶赴广陵发府老家祭祖,以告知先人。直至年尾才赶了回来,一家人度过了一个团圆之年。 元宵刚过,少爷便要带着少奶奶和望哥儿启程去京城了。星若自然是要跟着望哥儿一起的,她现在算是半个陪读丫鬟了。 当陈星若站到船的甲板上,看着运河两岸热闹繁华的景象缓缓往后退时,不禁想到了后世闻名世界的清明上河图,真的是古色古香,并且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星若姐姐,你看,那些都是冰糖葫芦吗?爹爹给我买过的。” “嗯,是呢,是冰糖葫芦。” “那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围着?” 顺着望哥儿的手指望过去,正有人在表演杂技:“那是有人在表演杂技。” “哇,喷火了。” 陈星若也觉得很有意思,兴致勃勃的看着。 “啊,星若姐姐快看,那是福源茶楼,祖父带我来过的。他家的蟹黄汤包很好吃。” “咦,他们家门口怎么了?怎么好似有人在打架?” 望哥儿兴奋的往船边扑去。 “望哥儿!”奶嬷嬷张妈妈的嗓音瞬间变得尖锐起来,“小祖宗哟,切不可往水边去呀。” “星若,还不赶紧陪着望哥儿回船舱房间里去。”张妈妈的话语中还夹杂着恐慌与怒意,随后转过头又柔声对望哥儿说道,“望哥儿呀,咱们回船舱房间去吧,在那里也是能看到外头的哟。”说着还向星若使了个眼色。 “望哥儿,咱们回去看吧,可别让张妈妈担心啦。”陈星若走上前牵起望哥儿的手。 望哥儿瞧了瞧张妈妈的脸色,吐了吐舌头,这才顺着星若回去了。 少奶奶赵景华受晕船所扰,这一路之上基本未曾踏出船舱。星若跟在望哥儿身后去探望过一次。只见她病怏怏地倚靠在床边的贵妃椅上,脸色泛黄,嘴唇亦是毫无血色而显得苍白。少爷也极少踏出船舱,大多时候都陪在少奶奶身旁。 这船上的风景起初觉着新鲜,然而时间一久便觉乏味了。仅仅一周的时间,望哥儿便蔫了下来,不停地追问何时能够下船。星若同样很是难受,一心盼望着能够快些抵达京城。 这艘船是跟着官船前行的,一路上基本上未曾停歇,仅在兴隆府停靠进行了一番补给,历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了京城。 当下船站到岸上之时,星若只觉头脑沉重,双脚发轻,整个人飘飘忽忽的,仿佛连路都不会走了一般。 船刚一靠岸,码头上便已然有人在等候了。户部侍郎李府的管事以及景阳侯府的管事赶忙上前拜见行礼,并安排好了马车以运送行李。 少爷与少夫人率先登上了第一辆马车,星若则跟随望哥儿登上了第二辆马车。一同上来的还有张妈妈以及谷雨。 马车行驶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回到京城的宅子。 这是一座二进的四合院,乃是少爷李景书新购置的宅邸。 京城居,大不易。听张妈妈她们闲谈时提及,这座宅子买下来整整花费了八千两银子。 老爷先前到京城述职都是居住在大老爷家中,如今少爷在翰林院任职,便托人找关系购置了这座位于平安巷的宅子。这周遭居住的都是官员之家,治安方面还是令人颇为放心的。 少爷与少奶奶并未居住在正房,仅是将正堂以及正房西边整理出来用以会客,两边的耳房则充作库房。他们居住在了东厢房,而望哥儿被安排到了西厢房。嬷嬷与丫鬟们都住到了两边厢房的耳房之中。 少奶奶将柳月提拔至了一等,如今一等的位置上有立春、惊蛰、谷雨、柳月。 二等上把彩霞提拔了上去,现今二等位上的是星回、梅见、季夏、孟夏、蒲月、仲秋、孟冬、彩霞。 三等丫鬟是彩云、彩星、彩月、彩灵、彩雪、彩霜、彩雨、彩娇(彩娇便是原来的春娇)。 老夫人原本安排伺候望哥儿的一等丫鬟宝珠,以及四个二等丫鬟春桃、夏竹、秋云、冬梅,此次都未曾带过来。仅是让谷雨平日里照应着望哥儿的日常生活起居,星若予以陪伴,而其余的打扫之类的事务皆是用的是少奶奶的丫鬟。 一夜悄然无声。 第16章 上学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少爷与少夫人皆携带着望哥儿外出走访亲友。 星若则跟随着谷雨一道收拾着望哥儿的房间,并且还要学着去料理望哥儿的书房,往后她便要在这书房里当差了。 又过了一些时日,望哥儿回到后院之际,身后跟随着两个小跟班。墨砚,年仅七岁,乃是少爷奶嬷嬷的孙子。观言,六岁,是大管家张青泉的孙子。他们二人将会成为望哥儿的贴身小厮。 望哥儿一回来便拉着星若闪躲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星若姐姐,他们俩可真讨厌呀,老是一直跟着我。”望哥儿似乎对这两人很是不喜。 “望哥儿,为何不喜欢他们俩呀?”星若满心疑惑,小孩子不通常都喜欢有小伙伴陪着玩耍吗? “他俩一点儿都不好玩,就跟两根木头似的,根本都不陪我玩耍。” “望哥儿呀,你可不能偷偷地说墨砚和观言的坏话哟。你马上就要上学堂了,可不能还贪玩呢。奶奶说了,就得找墨砚和观言这样稳重的来陪着你呢。” 张嬷嬷此话说出,星若便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小厮的性格都并非是活泼那类的,怪不得望哥儿觉得难以玩到一块儿去。 “星若姐姐,我不想要他们陪我去上学嘛,你陪我去好不好呀?” “望哥儿可不能乱讲呀,星若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够陪你去学堂呢。你要是乱说,少奶奶可是会责罚星若的哟。” 望哥儿一听这话,吓得赶忙闭上了嘴,乖乖地站在一旁,就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儿一般。 “张妈妈,确定下来望哥儿去哪里上学了吗?”星若听到这话,赶忙关切地询问道。 “嗯,确定下来了,城外的南山书院极为有名气,少爷打算送望哥儿去那边呢。过两日就要去拜师啦。” 三月十二这日清晨,少爷便携着望哥儿出门,正式前去拜蒙师了,墨砚与观言自是紧紧跟随。 星若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们出门而去,她再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不友善。 其后,望哥儿的日子便步入了正轨,白天进行学习,夜晚归家。每过半月则休假一日。 星若的日子也随之变得规律起来。由于少奶奶曾明确表示过让星若陪着望哥儿读书,田嬷嬷便将她安排到了书房。 在望哥儿白天不在家的时候,她只需将书房打理一番便好,其余时间她便出门去陪着谷雨她们做做针线活、聊聊天、听听那些八卦传闻,到了晚上望哥儿回来时便陪着他做做功课。 自从入学后,望哥儿的变化很大。身条抽长了,小脸变的严肃了,走路都开始一板一眼起来。跟墨砚和观言的关系也融洽了起来,几乎不再说他俩什么坏话了。只是和星若的关系依旧非常亲近,老是姐姐长姐姐短地叫着。 因着望哥儿对她的亲近,平日里大家对她都很优待。少奶奶也对她多有赏赐。 日子一下子就平淡如水起来。 在星若的印象里,这年的冬天特别干燥、寒冷。她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干燥的状态,嘴唇也不断地起皮,喉咙更是疼痛难耐。而外面的那片天空亦是灰暗且阴沉的,整体给人带来的那种感觉压抑到了极点。 进入腊月后,原本应该喜庆欢乐的府上,也因为发生的一件大事蒙上了阴霾。 “少奶奶,少奶奶,不好了,望哥儿他们学院里有人感染了天花,望哥儿他们被封在书院里了。”来人正是小厮墨砚,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再也看不到平时那严肃的小模样。 少奶奶赵景华在听到这话时,惊得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身体直往后倒去。 立春赶忙上前扶住她:“奶奶,您可得小心点儿,别慌张,还是得先问明白再说。” 赵景华坐着稳了稳心神,厉声道:“墨砚,你给我讲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少奶奶,我和观言早上陪同主子前往学堂参加岁考。主子进去考试,我和观言等在外头。”观言咽了咽唾沫,略带犹豫说道,“少爷喜欢吃外头严阿婆家的馄饨,我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先出去占位置了。”说完,他胆怯的看着少夫人。 要是平时,定然少不了要训这小子一番。之前已经三令五申过,不许给望哥儿吃这些外头的东西。 然而赵景华此时懒得与他在这些小事上纠缠:“然后呢?” “我在严阿婆家的馄饨摊处等候了些许时候,就有官差过来,把整个书院都给围了起来。我听旁的人说,书院里有人被发现了天花。”观言这般说着,眼泪又淌落了下来,“少奶奶,快救救主子吧。” 赵景华斜靠在椅子上,衣袖下的手仍在微微颤抖着。 “立春,遣德贵去翰林院将夫君寻回。还有,让平安前往书院周遭瞧瞧,看能否将望哥儿接回。” “是!”立春即刻领命而出。 “惊蛰,惊蛰!” “奶奶!”惊蛰原本于里间做着针线活儿,也听闻了外面的谈话。一听到少奶奶唤她,赶忙应声而出。 “你往前院去寻钱大管家,让他速速安排人出门采购,米面粮油之类尽可能多地购置,要快!” “是!” “田妈妈何在,你们之中谁见到田妈妈了?” “田妈妈应该去前院跟王账房盘点去了。”一旁的彩霞接口道。 “你去前院找田妈妈,让她和王管事一起去安排护院小厮关闭府门,非有令不得出。再让她或是王管事安排两个跑腿的,去景阳侯府和大老爷家把天花这事告知一声。” “是!”彩霞也赶忙出去了。 第17章 天花 屋中仅剩下少夫人赵景华,此刻她终究是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抱肩,轻声地啜泣起来。 少爷李云书直至未时末方才赶回来。今日皇帝突发奇想欲考较诸皇子,将他们亦给召了去,直至将近未时才回到翰林院。德贵在外面等候得极为焦急,李云书自里头出来时,德贵已然是双目通红,涕泪交加了。 少奶奶赵景华一看到少爷李云书,感觉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云书,你总算回来了。”她猛地扑进李云书怀中,全然不顾下人是否会笑话。 李云书见她神色惊惶,面容憔悴,赶忙紧紧抱住她,轻抚着她的头,宽慰道:“阿景,莫怕,你做得极好。你好生歇着,余下之事便交予我吧。” “立春,还不速速扶你们奶奶回房歇息去。” “云书,望哥儿……” 李云书即刻打断了她:“你莫急,家中此刻有我在。快去歇息片刻,如今具体情形尚不明确,后头还有诸多要你操心之事呢。” 他说着给立春递去一个眼色。立春赶忙上前扶着少奶奶去歇息了。 “侍书、小五,你二人再去书院那边探听一番,顺便瞧瞧平安缘何还无消息传回。” “是!” 李云书在屋中来回踱步,焦躁地等候着消息。 直至华灯初上,小五方才匆匆赶回。 那时,李云书与赵景华这对夫妻正坐在堂屋中,相对无言。一听小五归来,两人赶忙起身迎至门口。 “小五,情形如何?”赵景华率先发问。 “回少爷、少奶奶的话,我与侍书抵达书院之时,书院已然完全封禁了。平安也仍在书院门口守候着。” “这平安究竟是如何做事的?这般久了也不传个信回来。”赵景华心中正焦急万分,许久都没个消息,不由得心生恼怒。 “回奶奶的话,此事倒也怪不得平安。”小五稍作停顿,接着说道,“南山书院亦有不少大家子弟就读,那些人家一听闻因天花将他们家少爷困在了书院,皆急了眼,带着众多家丁前往书院门口滋事,把书院门口都给堵住了。” “书院门口闹腾得厉害。平安被困在里面难以出来。他说他暂且也不想出来。”他说着望了李云书一眼,“万一这些人将书院大门闹开了,他便冲进去将望哥儿抱回来。” “哼,幼稚!这些人家闹是闹,你瞧谁敢冲开书院的大门。此乃天花,谁敢在这当口触霉头,皇上第一个饶不了他。” “云书!那咱家望哥儿究竟该如何是好?”赵景华听闻这话,整个人几近崩溃。 李云书亦是满心绝望,只是他不敢表露出来,赶忙宽慰赵景华道:“阿景,莫急。据我所知,书院之中尚有长公主家的孙子以及镇国公府的独苗苗。他们必然也焦急万分,定然会向皇爷讨要主意的。你莫要慌张,我派人去老丈人那里探听探听。” 赵景华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我这便回去询问我母亲和大嫂,她们的消息总归要灵通一些。” “哎,我的好夫人哟,在这等时候可不能随意乱跑,谁知晓这城中还有没有天花,你还是耐心在家等候吧。”李云书压低嗓音道,“夫人你可万不能出事,我与望哥儿可离不开你。” 即便在这般严肃的时刻,赵景华依旧羞红了脸庞。 平安直至次日清晨方才赶回来。只见他头发蓬乱,面色晦暗无光,眼周发黑,模样极为憔悴。 “少爷、少奶奶,平安身上污浊,且在书院外与诸多人群挤在一处过,便不进屋了。”他跪在院门外,坚决不肯进屋。 “平安你进……”赵景华较为感性,一听这话就想招呼平安进来。 田嬷嬷赶忙打断她:“少奶奶,这是平安的一片心意,您就莫要为难他了。” 少爷李云书相对冷静,他将双手负于身后,低头询问道:“平安,讲讲书院那边情形如何了?” “回少爷的话,昨夜约莫戌时一刻,五城兵马司来人了,责令众人速速离去,有违抗者直接投入天牢。” “另有皇爷手谕,皇爷仁慈,但凡有小爷在书院读书的人家皆可安排两人入内陪侍,然而小爷身边陪侍之人不可超过两个,只许进不许出。” “我已找人打听过了,望哥儿身边已然有观言了,仅能再安排一人进去。”平安睁着通红的双眼,“少爷,请安排我进去吧,平安甘愿去陪伴望哥儿。” 李云书阖上双目,定了定神。 “平安,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歇息再说。” “少爷……”平安还欲再说些什么。 “我命你下去。”李云书提高了音量。 “是。”平安跪下磕了个头,这才不情愿地退下了。 第18章 安排 “云书,你说皇爷下令允许陪侍两人又有何用,谁家小爷身边没有几个贴身小厮陪着呀。咱家望哥儿平日里还常有观言和墨砚陪着呢。若不是墨砚跑出来给望哥儿买馄饨,咱家都安排不进去其他人呢,更别说其他家了。” “皇爷这意思实则就是不许再随意进人了。要知道人越多,这天花就越难控制。允许每家小爷身边有两人陪侍,这既是一种管制,也是一种开恩。咱家这不恰好赶上了嘛。”李云书安抚地摸了摸妻子的头,“你当下该烦恼的是要派谁去照料望哥儿。” “平安刚刚还说他要去照料望哥儿呢。他不行,大男人太粗心。要不安排日新家的去吧,她是望哥儿的奶娘,会更方便照料些。” “嗯,那就依你安排。”李云书一见妻子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再颓废啼哭,不由松了口气。 “惊蛰,去给我把日新家的叫来。” “是!”惊蛰应了一声,便掀开帘子出去了。 不多时,奶嬷嬷张妈妈就过来了。 “日新家的,这些年府里对你应该不薄吧?”赵景华用手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茶盖。 张妈妈赶忙跪下回说:“当年我家当家的病重,一家子几乎快活不下去了。多亏少奶奶仁慈,让我给小主子哺乳,这才得以养家糊口,后来还给我家当家的找了张神医,我们一家子才得以存活下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愿为少奶奶做牛做马。” “望哥儿被困在书院这事你知晓吧?” 张嬷嬷迟疑了一瞬,平静地说道:“是,奴婢已然听田妈妈讲过了。” “那让你去陪望哥儿,你可愿意?” 张妈妈的身子猛地僵住了,她愣了片刻,似乎已然有了心理准备。 她向少奶奶磕了个头:“回奶奶的话,奴婢自然是愿意的。望哥儿是奴婢看着长大的,说句逾越的话,我对望哥儿比对我家那小子还要亲。即便奶奶您不提及,我也是想要去的。” “我是知晓你对望哥儿的心意的。你家小子今年也该六岁了吧?等望哥儿从书院出来,就让他跟着望哥儿吧。” “多谢奶奶!”张嬷嬷喜出望外,赶忙叩头谢恩。 “去吧!让小五送你过去。”赵景华满意地抿了口茶水。 午后时分,景阳侯府来人了,乃是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严妈妈。 “老奴拜见大姑奶奶、大姑爷。” “严妈妈,不知府中可安好?”赵景华关切地问道。 “大姑奶奶您放心,府里暂且一切都好。多亏您通知得及时,府里米面粮油都已采购齐备。大奶奶让我给您和大姑爷道个谢。”严嬷嬷弯腰行了个揖。 赵景华赶忙上前扶她:“您回去转告她,都是一家人骨肉,不过是告知一声罢了,哪用得着如此客气。” 严嬷嬷站定后说道:“回大姑奶奶的话,老夫人和大少奶奶已然差人去打听过了,镇国公府、长公主府、振远将军府昨日都先后去过宫里,没多久之后皇爷就派出了五城兵马司去镇压书院那边的乱象,并且规定每家小爷被单独隔离在书舍,身边只允许两人随侍。其余仆人皆被安排在书院竹林那边的大院子里。倘若伺候的奴仆被传染隔离,可再安排人去。” “消息暂且就只打听到这些,老夫人和大奶奶让您宽心,一旦有什么新消息,必然第一时间来告知您。” “劳烦母亲、大嫂费心了。严妈妈,您回去可要替我谢谢母亲和大嫂。”明明已然知晓了,再听一遍,赵景华还是眼眶红红的。 “严妈妈,回去还请您替我谢过老丈人、丈母娘和大哥大嫂。”李云书也赶忙说道。 “是!” 严嬷嬷也未曾耽搁,说完便回去复命了。 仅剩下两人在房间里时,赵景华忍不住向李云书倾诉。 “云书,咱们的望哥儿可如何是好?一想到他或许正在书院里受苦,我这当娘的心里就疼得厉害。”严嬷嬷一走,少奶奶赵景华便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悲声痛哭起来。 “阿景,莫要慌张。虽说书院里有人感染了,可说不定咱家望哥儿福泽深厚、命数大,没事呢。咱们在家里得往好的方面去想,多为他祈祷祈祷。”李云书用这话劝慰着赵景华,又何尝不是在慰藉自己。 “那我这就去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为望哥儿祈福。” “嗯,去吧,多抄一些。只要咱们心意诚恳总归是能帮到望哥儿的。” 李云书觉得让赵景华找点事做总是好的,也免得她过度忧虑而垮掉。此时此刻,他们夫妻俩决然不能垮下来,府中尚需他们二人来镇住,而望哥儿那边也还指望他们二人支撑着。 第19章 戒严 起初府里的丫鬟小厮们得知有天花时,皆十分恐慌。然而少爷少奶奶在府中坐镇,内有田嬷嬷掌管,外有张大管家操持,府中粮食充裕,总算还能保持安定。 每日里田嬷嬷指派丫鬟婆子们拿着艾叶在宅子里熏烟,到处都弥漫着呛人的气味。 陈星若在听闻有天花的第一时间,便从空间里找出天花疫苗,给自己注射了下去。所幸这副身体的免疫力还算不错,并未发热,仅是注射部位有些红肿,一周之后也渐渐淡去了。 城中次日便实施了戒严,再不允许随意进出城门。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城中都显得有些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好在仅在城中发现了两例,并且及时地控制住了。半个月后城里才解除了封禁。 然而城外的书院情形却颇为不妙。仆人聚集隔离的那个院子里已然抬出了三十几具尸体进行焚烧火化。小爷们虽说是单间隔离,但也有几家小爷以及贴身奴仆被传染了。有一个工部员外郎家的嫡长孙据说已经没了。 又过了几日,不好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回来。 平安进后院来汇报,书院那边一直都是他在负责盯着。 “少奶奶,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张妈妈和观言被传染上了,已经被带去竹林那边隔离了。咱们家可以再安排两个人进去。” “什么?”赵景华手中的铃铛杯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两瓣。 “那望哥儿呢?望哥儿情况如何?” “观言以及张妈妈与望哥儿可是朝夕相处的呀。”她忍不住捂着脸,失声痛哭。 “少奶奶,在这种时候,没有消息便算是好消息。这意味着咱们哥儿福泽深厚、命数大,还尚未染上。”平安急切地说道,“当务之急乃是派人进去照料哥儿,哥儿如今身边可是没人了。” “对,对,望哥儿还如此年幼,可不能离了人。”赵景华稳了稳心神,“平安,你说我该派谁去呢?” 平安或许没料到少奶奶会询问自己,他抿了抿唇,颤声说道:“平安愿去伺候小主子,还请少奶奶成全。” “哦,你不害怕吗?” “小的怕,人都怕死。但小的这条贱命,若没有少爷的救命之恩,小的早就去喂野狗了。” “好,你家少爷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你觉得还有谁可以去?” 平安迟疑了片刻才道:“小的觉得可以安排谷雨去,她之前一直都在照顾望哥儿,对他的起居更为熟悉。” 他乃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的这话,然而有没有私心只有他自己知晓。 “立春,去帮我把谷雨叫来。” “是!” 立春找到谷雨的时候,她正在西厢房里给望哥儿缝制里衣,陈星若在她身旁学绣花。 “立春姐,你怎么过来了?今日不是你在少奶奶身边当差吗?”谷雨笑着询问道。 “立春姐姐!”陈星若赶忙站了起来。 “谷雨,少奶奶找你。”立春的脸色十分严肃。 “立春姐,究竟是怎么了呀?少奶奶找我何事呀?”谷雨尚不知晓具体情况,只是朝着立春撒娇。 “你……”立春并不敢直接告知她主子的安排,只能委婉地提醒道,“观言和张嬷嬷在书院都被传染上了,少奶奶心情甚是不好,你给我严肃些,回话的时候好好想想再开口。” 她知晓这丫头性子直爽,向来说话不经过大脑,不过仅是针线活出色罢了。当时望哥儿身边已然有老夫人安排的宝珠了,少奶奶不想与老夫人起冲突,当时才将这丫头提拔成了一等丫鬟去望哥儿身边照料。 谷雨一见她这般严肃,吓了一跳,只得乖乖地跟在她后面前去。 “谷雨,望哥儿那边还缺个人伺候,你可愿意过去?”赵景华放缓声音问道。 谷雨向来胆小,一听这消息,求生的念头即刻占了上风,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奶奶饶命!”她一着急竟说错了话。 “饶命?我何时要取你的性命了?不过是让你去伺候望哥儿罢了,你这是在咒我家望哥儿吗?”她这话一下子戳中了赵景华的痛处。她当下最忧心的便是望哥儿的安危。 “少奶奶饶命!少奶奶饶命啊!我并非是要咒望哥儿,我只是害怕……”谷雨被吓了一跳,更是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哼!害怕什么?怕我家望哥儿传染给你?望哥儿好好的,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这黑心烂肺的东西,竟敢诅咒我的望哥儿!田妈妈,让人把这小蹄子拖出去,给我打上五十板子卖了去。” “少奶奶饶命啊……”谷雨愈发害怕了,脑子里一片茫然,只本能地不断求饶。 立春没料到这丫头如此不顶事,刚刚自己的提醒反倒害了她。 她赶忙帮忙求情道:“少奶奶,这丫头就是胆子小,她哪敢诅咒咱哥儿呀。” 田嬷嬷也在旁边劝说道:“少奶奶呀,这五十板子下去可就要了人命了。望哥儿还在书院受苦呢,咱们在家里可不能做损福气的事儿呀。要不把这小蹄子打上二十板子净身赶出去吧。” 田嬷嬷见赵景华脸色依旧阴沉,赶忙又道:“正好把其他人都叫来,也是该杀一儆百了。免得一个个都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赵景华意兴阑珊,不过田嬷嬷的话倒是听了进去。 “也罢,就听妈妈的,妈妈看着安排吧。” 第20章 挨打 田嬷嬷唤了两个粗使婆子将谷雨拎至前院,把院里的丫头婆子以及前院的小厮们都召集到了一块儿。 “这丫头口无遮拦,竟敢诅咒咱们望哥儿,本该乱棍打死。少奶奶一心为望哥儿积福,仅赏了这丫头二十板子。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瞪大了眼睛瞧好了,以此为戒,可都知晓了?” “给我打!”谷雨竟被脱去了裤子开打。 庭院中一时鸦雀无声,仅听到板子“啪、啪”的声响。 二十板子打完,两个粗使婆子望向田嬷嬷。 “扔出去吧!”田嬷嬷说着转头看向众人,“少奶奶仁慈,放了她自由!都散了吧。” 一时间,庭院里静谧无声,众人皆噤若寒蝉,都悄然无声地走开了。 谷雨今日被扒了裤子,颜面可谓是丢尽了。她的爹娘哥嫂皆在云都城那边当差,她身上还带着伤,又身无分文,究竟要如何才能存活下去啊。田嬷嬷的这杀鸡儆猴之举甚是成功。 陈星若此乃第一次真正直面这个时代的残酷。 一个好好的女子,原本还是府中地位颇高的大丫鬟,只因说错了一句话,便当着满庭的男男女女被脱去裤子杖打。莫说这个时代了,即便是现代人也难以接受啊。这般心理创伤极大,自己内心就难以迈过那一道坎儿。 这个时代,奴仆终究只是奴仆,主人家给你颜面你才稍有些脸面,一旦主人家不愿给了,那你便什么都不是了。这让陈星若愈发坚定了想要赎身离去的心思。 待田嬷嬷回到正堂之时,赵景华正半躺于椅背上,拿手帕捂着面庞。 “田妈妈,你说我是不是太过狠厉了?” 听闻少奶奶的声音中似乎带有几分悔意,田妈妈赶忙宽慰道:“少奶奶您向来是最为怜贫惜弱的。此次也是这丫头着实过分了,竟敢诅咒咱望哥儿。不过是打了二十板子而已,不碍事的。倘若老夫人在此,只怕对她的惩处会更为严苛呢。” “嗯……”少奶奶的声音轻轻的,“我记得她爹娘老子也在府中吧?” 田嬷嬷闻声会意:“她爹娘哥嫂都在府里呢,不过是在老夫人那边当差。她爹掌管着花园子,她娘和她嫂子在厨房当差,她哥在门房处当差。” “嗯,回头你给那边张青泉去个信,一家子还是早些打发走了吧。回头给谷雨那边二十两银子,让她回去跟她老子娘团聚吧。” “那我替她多谢少奶奶了。” 田嬷嬷未曾料到赵景华竟如此狠决,却也不敢多言其他,赶忙应道。 星若趁着他人未留意,悄然溜至前院门房处,避开众人寻到了小厮安康。 “安康哥,安康哥!” “你是?” “我是星若,在书房当差。我与谷雨姐姐常一同闲谈,听她提及过你。” 安康一听她这话,即刻紧张起来,赶忙四处张望。 “你找我有何事?” 陈星若瞧他这反应似有不妥,试探着问道:“安康哥,不知谷雨姐姐此刻安顿于何处呢,你可知晓?” “我怎会知道她安顿在哪儿?” “可我怎听谷雨姐姐说你俩……” 还未等陈星若将话讲完,他急忙否认道:“没这回事,我与她不熟。” “哦,原本我还想让你替我送些银两给她的,罢了。”陈星若试探着说道。 “我虽与你不熟,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送过去。”安康一听这话,眉毛一扬,“你把银两给我吧。” 试探至此,陈星若已然能够笃定这就是个渣男了。倘若为正常且有担当的男子,定然已然将谷雨妥善安顿好了。 即便惧怕被府里之人知晓,当陈星若言及要送银两给谷雨之时,要么相信她而直接坦诚相告,要么谨慎行事必然会先予以推辞,而绝非是这般神情让她将银两交给他。 “安康哥罢了,既然你与谷雨姐姐不熟,那此事便与你无关,我还是莫要连累你了。”陈星若言罢就抬脚朝着后院走去,着实懒得与这等小人纠缠。 “哎,星若无妨的,你把银两给我,我回头给你送去。”安康还妄图哄骗陈星若将银两交给他,又惧怕被人瞧见,遮遮掩掩的。 陈星若很快便走到了后院,他不敢进入,只在门口跺了跺脚便又回去了。 待陈星若回到房间之际,瞧见彩月和彩星正各自拿着件半新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试。那是谷雨的衣服,她曾见谷雨穿过。 “你们怎的拿谷雨的衣服来穿?” “她人已然离去,东西又不带走,我们不拿岂不是浪费了吗?”彩月赶忙抱着衣服,生怕星若上前争抢。“她被打的时候也没见你上去护着呀,这会儿来给我装什么姐妹情深?” 彩星赶忙拉了拉她:“彩月,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之前谷雨在的时候一天到晚跟在人前人后的,就像个马屁精。”彩月不服气地说道,“你要是跟她感情深厚,那就别要你那份好了,给我们便是。” “你们把她的东西都分完了?” 陈星若觉得难以置信,人刚被赶出去,她的东西竟然就已被瓜分殆尽。 第21章 瓜分 陈星若气恼不过:“我去找立春和惊蛰姐姐去。” 彩月怒气冲冲地道:“你干嘛无端生事呀?找姐姐们作甚?东西可是柳月姐姐分的,大家都有份。首饰、银两之类的,一等和二等的姐姐们都分了,剩下的衣服被褥之类的才轮到我们分。你跟我俩逞什么强呀,有能耐你跟其他姐姐们理论去呀。” 彩星赶忙关上门,拉住了星若。 “彩月,你少说两句。星若性子急,你还火上浇油。况且这些话你也竟敢乱说,这事若是捅到外面,大家谁也落不着好。” 彩星用这番话唬住了彩月,又转过头来劝解星若: “星若,你也仔细寻思寻思,谷雨可是住在柳月姐姐她们那屋,若无人应允,谁敢朝那屋伸手呀。你这会儿去找谁提及此事,大家脸上都会尴尬。” 陈星若着实未曾料到谷雨的东西竟是由柳月来分的。她往昔与谷雨最为要好,但凡有什么东西都要二人一同分享,就连她晋升为一等丫鬟还是谷雨拜托立春和惊蛰举荐的呢。一朝失势,指望她雪中送炭是没可能了,落井下石倒确有她一份。 彩星见她呆愣在原地,赶忙过来打圆场安抚道:“呐,这个盒子里的发带和绒花你拿去,晚上与彩娇分了吧,这正适合你们这个年纪呢。” “你可千万别拿这事去烦扰姐姐们了呀,姐姐们正烦着呢。”彩星低声道,“听闻现在主屋里正商议着谁去书院照料望哥儿呢,哪有心思来管你这事。可莫要去讨人嫌。” 彩星说完这话也不顾及她的反应,拉着彩月二人便要出门去。 彩月临走之前还不忘挑衅道:“彩星我们走,才不跟这管家婆待在一块儿呢,小小年纪故作深沉,管这管那的,你以为你是谁呀?”说完还不忘做个鬼脸才离去。 星若觉得谷雨甚是无辜。在这个年代,天花的死亡率颇高,正常人听闻天花都会心生惧怕。然而作为奴婢却需要服从主子,对主子无条件地顺从。谷雨仅仅因为心生害怕便遭受了如此可怕的惩罚。 她亦并非是同情心泛滥之人,只是谷雨平日里对她颇为照顾。她想着能帮上一把总归是好的。原本以为她的情郎安康小哥能够施以援手,哪曾想却是个薄情且贪婪之人。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帮到谷雨了。 “星若,过来一下。”立春在远处朝着星若招了招手。 “立春姐姐!”星若一路小跑着过去。 “你今日是不是去找前院的安康了?” “立春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呀?” “呵,你闹出那么大动静?咱们这院里能有几个不知道的?你不会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瞒得过众人吧?” 星若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已。 “好了,我并非是要找你麻烦的意思。那你找他作甚?” “我没找他,只是偷偷溜到前院去玩耍一番。恰好他站在那儿,就聊了两句。” “好了好了,你那点小手段还想在我面前耍弄?”立春打断了她,“我知晓你是去打听谷雨消息的。打听到了吗?” “没有,那混蛋根本就没管谷雨姐姐,还否认他与谷雨姐姐的关系,说不熟呢。他还妄图骗我的银子。”星若一想到那人渣就满是气愤。 “你谷雨姐姐啊,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行。若不是一心想着与他相聚,你谷雨姐姐原本是要留在云都府的,她家人都在那边,主子心善,原本是打算让她留在那儿的。没想到这没良心的,呸!他怎么还会骗你银子呢?” “我是想给谷雨姐姐送些银子过去的,她出去的时候身上什么都没带。原本指望他给送出去,结果他说跟谷雨姐姐不熟,那我肯定不能把银子给他呀。结果他还骗我说可以帮我转交给谷雨姐姐。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呢。” “真是危难时刻见人心呐。你这小丫头倒是挺机灵,也挺心善。” “我其实并不能真正为谷雨姐姐做些什么,只能送她些银子,希望能帮她度过难关。结果连银子都送不出去。”星若沮丧至极。 “你有这份心便足够了,你还小呢,莫要想太多。”立春的声音甚是温柔,“你若想去看她,我有办法。” “立春姐姐,你有啥办法呀?” “少奶奶让田嬷嬷明日给谷雨送二十两银子去。我待会儿跟她说一声,让她带着你一同去。” “多谢立春姐姐,那我去瞧瞧有没有什么谷雨姐姐能用得上的,给她带去。” “等等,帮我把这些带给她。” 立春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只见里面包着两根金簪、一个金镯子,旁边还放置着六颗金花生。 “这两根金簪和金镯子是我分到的她的东西,我不要,你带给她,这金花生是我送给她的。毕竟也是我这好心办了坏事,提醒了她反倒似是害了她。”立春满心惆怅。 “立春姐姐,这么多东西呢,你就这么让我转交呀。要不你也去看看谷雨姐姐,当面转交给她吧。” 立春的神色中满是无奈,还夹杂着些许恐惧:“我有事没法去,你替我去看看她吧。她有了这些财物以及少奶奶赏赐的那二十两,可比你富裕得多了,你那点银子还是先藏着吧。” 立春说完揉了揉她的小啾啾,随后才面带忧愁地离开了。 用过午饭后,立春便与柳月一同出发前往书院去照料望哥儿了。立春一脸肃穆,柳月则面色惨白地跟着去了。 听闻是立春主动请求去照顾望哥儿,而柳月则是立春举荐前去的。 第22章 探望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星若就跟着田嬷嬷出门了。 “田妈妈,谷雨姐姐现今在何处呀?”星若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田嬷嬷。 “出了咱这条巷子,旁边的清水巷有人对外出租房屋呢,我让人把她安置在那儿了。” “作甚用这副怪样子瞧我?怎么,你田妈妈我是那种黑心肝的人吗?这天气这般寒冷,我还能把人扔在路上呀。我可不做那遭报应的事儿。” “田妈妈,不是我一个人,现在大家都惧怕您呢。就是您昨日的模样吓到我们了。”星若壮着胆子说道。 “怎么?吓着了?”田嬷嬷好笑地看着她。 “嗯嗯。”星若连连点头,如小鸡啄米般。 “吓着了才好呢,就是要吓吓你们,不然你们一个个的不老实。”田嬷嬷戳了戳她的脑袋。“吓住了才听话,不然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早晚要闯出祸端来。” 不知不觉间已来到清水巷,打开门却见谷雨在小院的水井旁打水。她衣着单薄,下半身的衣物都被井水浸湿了。手里拎着水桶,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好似要栽进水井里去。 “你这丫头疯了?是不是不要命了?”田嬷嬷赶忙上前将她从水井边拽了回来。 “我哪里会不要命,仅是去井边打水罢了。”谷雨瘫坐在地上,自嘲地笑笑,“我若是那般有血性,昨夜里早就一根绳子去了。都已然没脸没皮到了这种地步,我竟还舍不得死,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傻话?星若,快帮我把你谷雨姐姐扶进屋里。”田嬷嬷赶忙吩咐道。 两人合力将她拉进了屋,让她坐到了炕上。 炕也没烧,整个屋子冷冰冰的,竟好似比外头还要冷上几分。星若帮忙把她身上还滴水的下裙脱了下来,给她盖上了被子。 “谷雨姐姐,柴火在哪儿呀,我去给你把炕烧上。” “星若,别忙活了,昨日我才搬过来,这儿哪有什么柴火呀。” “可是这屋里冷得哪里还能住人呀?”星若眼窝子浅,瞧着谷雨这般模样不由得眼泪都流下来了。 “傻丫头,可别掉眼泪,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哎,德旺家的真是黑心肝的,我给了她二两银子让她安置你,她竟给我办成这样,看我回去不扒了她的皮。”田嬷嬷也心软了。 “傻丫头,好死不如赖活着,别说是你,换作我也不想死啊。你还年轻,这不过是你人生人生的一道坎儿,跨过去了也就好了。少奶奶已然放你自由了,你或是回去找你爹娘,或是换个地方生活都成。你过上几年再看,看看还有谁记得这事儿。” 田嬷嬷仔细地盯着谷雨瞧:“你可还怨我与少奶奶?” 谷雨面上似怨似泣:“我可不敢怨恨妈妈和奶奶。原本就是我胆小怕事,还说错了话。只是我没想到会罚得这么狠。” “你这丫头也是运道不佳,平素里少奶奶本就惜贫怜弱,自是不会罚得这般狠。谁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地往上撞呢。少奶奶原本就在为望哥儿忧虑,找你去照料望哥儿也是信任并看重你。谁知你这丫头胆小怕死竟敢不应,你让少奶奶的脸面往哪儿搁。在这当口不狠狠罚你又如何能服众。” “你也莫要怨人。昨日你不去,后来立春和柳月去了。望哥儿那里正需要人,总归要有夫人信任的人前去的。” 谷雨一时间怔住了,半晌未曾言语。 “哎,你自己好生想想。我去巷子口那叫三碗馄饨来。星若你多劝劝你谷雨姐姐。”田嬷嬷说着便出门去了。 “谷雨姐姐,可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你这丫头才这般年纪,我还能指望你帮我做些什么呀?!”谷雨一时间有些惊诧又有些好笑,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迟疑。 “谷雨姐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嘛?” “星若,你回去后能否帮我给安康传个话?告诉他我在这里。” “谷雨姐姐,我见过你俩约会呢,我昨天还去前院找过安康了……”星若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告知她。 “他怎么说?”谷雨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他说……”星若看了她一眼,狠下心说了出来。 “我原本是找他打听你在哪里落脚的,他说他跟你不熟。” 谷雨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来。 星若觉得还是得下猛药,可别日后谷雨又被那渣男给骗了。 “我说原本想让他帮忙带些银两给你,他又改口说虽然他跟你不熟,但是可以帮我代为打听一下,让我把银两交给他,他会转交给你的。他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子糊弄呢。”星若佯装气愤地说道。 第23章 金创药 “我本该想到的,昨天一整天他都没来看我。我早该想到的。”谷雨仿若化身成祥林嫂,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叨着,“从前姐姐妹妹般地哄我,只恨不得时时刻刻地粘着我,一朝变故,竟都耻于与我相识了。” “这样也好,也算是认清这么个人了。是我自己遇人不淑。我自己活该。你也不必帮我传话了。” 谷雨念叨完,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都垮了下来,整个人都呆呆的。 星若见此又有些懊悔了,不会因为她的这些话,谷雨想不开吧。 她赶忙将随身带的小包袱打开,取出了立春给她的东西。 “谷雨姐姐,这几样东西是立春姐姐托我带给你的。” “这是我的金簪和手镯?”谷雨瞧着觉着眼熟。 “嗯,这两根金簪和金镯子是立春姐姐分到的,她说她不要,让我都带给你。” 谷雨愣了一下,语带讥讽,“我的东西怕是已经被分完了吧?” “谷雨姐姐……”星若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大可不必瞒我了,从前院里向来都是这般行事的。只是先前刀子没割到自己身上,不觉得疼罢了。现今轮到我自己……我早该想到的,就是没想到分的如此之快。是谁主持分的?”谷雨好奇地问道。 “你走了之后东西就分了,是柳月姐姐分的。”星若如实说道。 “柳月分的?呵,竟是她分的?还这般迫不及待?”谷雨的神情看上去愈发恍惚了。 “原来我的眼神这般差的吗?从前亲亲热热的姐妹,一朝变故,竟连普通人都比不上了。” 陈星若觉得很是尴尬,这个话题她觉着不论怎么接都不太妥,只得佯装没听见,继续往下说。 “还有这六颗金花生是立春姐姐另外送给你的,说让你留着防身。她还说她昨天就不该提前提醒你,结果好心办了坏事,反倒算是害了你。” 谷雨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她这人就是爱多心,我又何尝怪过她了。我知道她也是好心提醒我,让我心里有个准备,却没想到我这人这般经不住事儿,也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谷雨还在那儿自怨自艾,星若却并不想再劝她了。毕竟板子没打在自己身上,是不会知道到底有多疼的,不论怎样安慰人都好似在说风凉话。 而且在星若看来,并不觉得谷雨犯下了什么大错,贪生怕死本就是人之常情,况且不过是说错了两句话而已,算不得什么。 然而在这个时代,于周围人眼中,谷雨身为奴婢,只因怕死竟敢违抗主子的命令,那便是犯了大错,她自己本人亦是如此认为的。星若并不想去与他们争个高下,谈论自己那不同的价值观。 “谷雨姐姐,我给你带了些金创药,我来给你敷上吧。”星若拿出了一个纸包,打开后里面有一些药粉。(实则就是云南白药粉末。) “金创药?星若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么贵重的药呀?”谷雨一听这话,狐疑地问道。 “谷雨姐姐,这金创药很贵吗?”星若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极为贵重。你莫不是拿的望哥儿书房里的吧?快还回去。要是被发现那可就不得了了。” 大意了,陈星若没料到此时金创药仍是贵重之物。 她只得扯谎道:“我之前不是摔过一回吗?望哥儿偷偷拿给我的,我没舍得用,便收起来了。” “你这丫头,望哥儿拿给你,你沾着一点儿用用便好了,谁让你拿这么多了?要是让田嬷嬷知晓了,仔细剥了你的皮。” “你收回去吧,我已敷过草木灰止过血了,用不着了。” “草木灰?谷雨姐姐这草木灰怎能用呢?你让我瞧瞧。” 星若上前就要拉谷雨的衣服,她也不反抗,任由她看。 “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寻常人家都是用草木灰止血的。金创药那等金贵玩意儿,普通人家能有几家使的。” 衣服一拉开,便看到她臀部上皮肉绽开,上面撒了厚厚的一层草木灰,已然止血了。 “谷雨姐姐,确实是止血了。但是这药你还是收着吧,回头清洗了之后把药换上。你这边也没个人帮衬一下,还是擦点药早点好起来为好。”星若把药塞到了谷雨炕上的枕头底下。 “我把药给了你,就再没带回去的道理。姐姐你可千万别拿出来了,要是被田妈妈看到了可是要罚我的。”星若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姐姐你可别害我呀。” 谷雨噗嗤一声笑了,而后郑重地说道:“那我就收着了,多谢你还惦记着我。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有些好东西你自己偷偷用了也就罢了,可不能再随意拿出来送人而招人眼了。须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可算是受教训了。” “谷雨姐姐,我晓得的。”星若心里一暖,知晓她是为自己好。 第24章 身契 过了约莫一刻钟左右,田嬷嬷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挑柴的精壮小伙子。 “喏,就放在这儿吧。”田嬷嬷指着那小伙子让他把柴放置到走廊下。“三天后再送一捆柴过来,喏,钱给你,这是今日的。” 那小伙子看上去颇为憨厚,头一直微微低着,接过十文钱后,忙不迭地奔出门去了。 “星若,出来给你谷雨姐姐把炕烧热。” “哎,来了。” 星若将立春给的东西用手绢重新包好,也给谷雨推到了枕头底下。剩下的包袱里就只余下一些头油、擦脸膏之类的,还有几块桂花糕。 星若烧好炕后迅速回到屋里,田嬷嬷和谷雨已然一人端着一碗小馄饨吃起来了。 “星若,快来吃!”田嬷嬷招呼道。 “哎!来了。”馄饨一入口,星若便被香得迷糊了,口感爽滑,鲜美无比,令人回味无穷。 “小丫头,好吃吧?” “嗯嗯,好吃。田妈妈你怎么知道这家好吃呀?” “你田妈妈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我曾经也在这儿生活呢,这一晃都多少年过去了,没想到这家馄饨摊子还开着,味道也没变,只是守摊的人变了呀,真是物是人非啊。” 或许是见到了从前相似的人和事,田嬷嬷不禁感慨万千。 “快吃吧,吃完咱们也该回府了。” 吃完饭后,田嬷嬷从随身的褡裢中取出了二十两银子和谷雨的身契。 “喏,这是你的身契,这二十两银子是少奶奶赏给你的,好好收着吧。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就自寻去处去吧。要是想回去找你爹娘,就去寻南城的定远镖行,他家口碑不错,大概十两银子就够你回那边了。” “你好自为之吧。”田嬷嬷深深地看了谷雨一眼,而后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星若,回去了。” “谷雨姐姐,你多多保重,我走了。” 星若走上前抱了抱谷雨,赶忙转身去追田嬷嬷了。 十日之后,书院那边传来一个糟糕的消息,望哥儿和立春皆染上了天花。立春已然被转移到了竹林那边,望哥儿则一直高烧不退,其身边仅剩下了柳月,还需要再安排一个人过去。 少夫人赵景华在听闻这一消息的那一刹那,便昏倒了下去。她已然焦虑了许多天,这个坏消息一经传来,便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请来的张大夫称她是忧思过重,致使脾虚,万万不可再操心劳神,需要安静地调养。 少爷李云书很快便赶了回来。 “阿景……”李云书趴在床边,紧紧握住了赵景华的手。 “云书,望哥儿染上了天花了,这可如何是好呀?”赵景华泪流满面。 “你别担心,有我在呢。” “立春也染上了,就只剩下一个柳月在那儿,我放心不下。还是得赶紧再安排一个靠谱的人过去才是。”赵景华挣扎着想要起身。 李云书按住赵景华:“你好好歇息,这事我来安排。你难道还不放心我?” “我并非不放心你,只是一想到望哥儿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受苦遭罪,我这心里就疼得厉害。还是得选个可靠贴心的人过去。” “那你想让谁去?” “平安他们虽忠心耿耿,但一个个都笨手笨脚的,和望哥儿相处得也不多。怕是难以让望哥儿安心养病,还是得找个与望哥儿相熟的贴心人去才行。” “田妈妈已然五十多岁了,去了恐怕难以支撑,咱们这院里现在也需要一个能主事的。惊蛰这死丫头这些天不知怎的把腿摔伤了,还躺在床上歇息呢。并非我心狠要往坏处想她,只是这丫头摔伤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满院子乌泱泱的一群人,平日里倒没觉得,到了这关键时刻,竟难以找出一个可以托付的。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本事,可怜我的望哥儿了。”赵景华越想越是难过。 “你可千万莫要自伤啊。”李云书安慰道,“好好休息将身体养好才是正理。望哥儿这时候正需要我们呢,只有我们都好好的,才能压住下面这些人啊。倘若我们都倒下了,你让望哥儿指望谁去。”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安心养病,这事就交给我了。” 李云书给赵景华掖了掖被角,便大步走出去了。 “田妈妈,去把后院所有的丫头们都叫到院子里来,我有话要说。” 田嬷嬷并未第一时间回应,她双眼泛红,直接跪下请求道:“少爷,还是让老奴去照顾望哥儿吧。” “田妈妈您老人家这是做什么?您都这般年纪了,哪里就需要您去了?您快些起来。”李云书客气地说道,“您老可不能去,阿景病了,咱们院里还得依靠您照看着呢。您帮我把丫头们都叫过来吧。” “是!”田嬷嬷知晓这对夫妻正心烦着,也不再多说什么,便领命出去了。 第25章 请命 约莫一刻钟左右,满院子的丫头们便都集齐了。 李云书立于庭院之中,首次这般仔细地打量着这些丫鬟们。 “望哥儿染上天花之事想必你们都已听闻了吧?” 庭院里的丫鬟们无人胆敢回应。 李云书倒也并不在意,道出了自己的目的:“你们中有谁愿意去伺候望哥儿的?” 底下的一众丫头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并未有人开口。 虽说这是表露忠心的极佳时机,然而大家都知晓这天花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会要命的。自古以来染上这天花能存活下来的不足十分之一。 人皆是趋利避害、贪生怕死的。 望哥儿已然感染了天花,还不知能否活下来。去伺候他极有可能被感染而身亡,倘若望哥儿去了、自己却活了下来,还很有可能会遭主家迁怒,无论怎么盘算都不算是一桩好买卖。 “怎么?都不愿意去陪陪望哥儿?”李云书在赵景华说没有可相托之人时还并未觉得怎样,认为不过是一群丫鬟罢了,岂会不争着去伺候望哥儿。 此刻看着下面这一帮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的丫鬟,只觉一股怒气自心头涌起。 身为奴婢,竟敢躲着不想伺候主子。 他的胸膛一阵起伏,眼神也随之变得凌厉起来。 陈星若一直悄悄躲在人后暗中观察着他,眼瞧着他望向大家的眼神逐渐变得厌恶狠辣起来,估摸着想若再没有人站出来恐怕众人都难以落得好下场。 她寻思着反正自己已然注射过天花疫苗,不会再被感染了。倒不如去照料望哥儿,一来博取主家的好感,为日后出去做打算,二来望哥儿向来与她极为亲近,她着实舍不得那么乖巧的孩子就这般离去,她去瞧瞧说不定能帮到他。 倘若望哥儿不幸夭折了,她到时候就设法逃走,总归是会有办法的。她主要是担心自己没去尝试救救望哥儿,日后自己会后悔。 陈星若上前几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俯身跪拜:“少爷,星若愿去照顾望哥儿。” 李云书原本看到有丫鬟走出来说愿意去照料望哥儿,心中还是有些欣喜的。然而定睛一瞧,却还是个黄毛丫头。 他不由得放柔了些许声音:“你还小,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 下面有几个心思较为灵敏的丫头,一瞧星若站了出来,一个个不由地眼神变得凶狠起来。这丫头才八岁,明明知晓主子不可能放心让她去照顾望哥儿,却还佯装好心地跑出来,这分明是要踩着她们这一群人来出头呢。年纪这般小就有这般心计了。 星若却并不知晓她们的想法,只是认真地回话道:“回少爷,星若能够照顾望哥儿的。星若之前一直陪伴在望哥儿身旁,知晓望哥儿的习惯与需求,能够更好地照料哥儿。” “我这些日子还在书房里翻阅了一些医书。《太望本草经》上记载着,在天花前期发热之时,可用桑菊饮加减来进行治疗;在天花发疹的初期,可以用升麻葛根汤加减来治疗;当天花病情进入脓胞期的时候,可以用沙参麦冬汤加减来治疗。当然还得同时辅以清热解毒的药剂。我去必定多带一些能用得上的药材过去备着。” “此外,望哥儿因高热很可能导致呕吐,需得及时进行清理,退烧时会伴随着大量出汗,更要擦拭身体并勤换衣裳。需得多带些衣物被褥以作替换。” “还有,哥儿高烧极有可能食欲不振,需要用些粥水补汤,这些奴婢都能做到。” 李云书起初看到这个小丫头站出来时,虽说感念她对望哥儿的一片真心,却并未太在意。待到听了她这一番有条不紊的话语后,不禁惊讶起来。 他仔细瞧了瞧她的眉眼,竟发现她与望哥儿有三分相似之处。 不,并非是跟望哥儿相像,这丫头仔细端详,竟与阿景有着五分相似。 他心中微微一动。 “星若,你可是想好了?确定要去陪伴望哥儿?”他又一次发问,眼神犀利。 “是,奴婢愿意去照料望哥儿,望主子成全。” “好好好,你这丫头甚是不错。你好好照料望哥儿,待到望哥儿平安归来,我自会重重有赏。”李云书接着说道,“多带些东西过去,需要什么直接与田妈妈讲,回头让平安驾车送你过去。” “是!”星若只得又磕了个头。 “其余人都散了吧。”李云书眼神厌弃地瞥过众人,终究忍住了没发火,转身回房去了。 他这一走,众丫鬟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大有劫后余生之感。 星若出头博得了主子的青睐,虽说她出头也算是帮了众人,然而众人却并未理会星若。多数人皆是记仇不记恩的,在众丫鬟眼中星若算是踩着她们在主子面前露了脸。 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丫头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抢功劳可不是那么好抢的,这天花可是会致命的,并非说简单地去照顾望哥儿就算是大功一件。 但也无人提醒她,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星若去了她们其他人便无需去了。 唯有彩娇在从星若身旁经过之时,跺了跺脚并小声嘟囔道:“显眼包!”她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彩星在旁拉了拉她,她终究没说出口,跟着众人离去了。 第26章 期盼 李云书刚步入屋内,赵景华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她急切地询问道:“云书,安排哪个丫头去了?” 李云书此刻的心情显然颇为不错:“有个叫星若的小丫头主动请求前往,我便让她去了。” “星若?这丫头还小着呢,她可是我这院里最小的一个丫头了,怎能安排她去呢。”赵景华一听这安排,顿时焦急起来。 “夫人,我这般安排自有我的道理。”李云书取来一个引枕,让她靠坐在了床边。 “你可知晓?今日满院子的丫头除却星若之外,竟无一个主动愿意去照看望哥儿的。”李云书说这话时语气阴沉,“即便我强行要求她们去照顾望哥儿,你觉得她们真的会尽心尽力吗?莫要因此耽误了咱们的望哥儿。” “这帮子心高气傲的小蹄子,怎么,安排她们去照顾咱望哥儿难道还亏待她们不成?”赵景华恨恨地说道,“我这就叫田妈妈进来,把她们全都发卖了去。” “你这人还是这般急躁的性子,稍安勿躁。”李云书按住她安抚道,“一口气将她们卖了,当下心里是畅快了,传到外面还以为咱们夫妻刻薄寡恩呢。何必在这当口发卖她们,免得折损了咱们望哥儿的福气。等过了这些时日,从外面挑选些候补的进来,等调教好了能填补院子里的差使了,再寻些其他缘由或赶出去或卖了便是。” “你又何必为这些低贱的东西动气呢,值得吗?”李云书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的,眼睛里空落落的,仿佛什么都没有。 “她们哪里值得我生气?我气恼的是没有可靠之人,这一个个的都贪生怕死,我的望哥儿可该如何是好?”赵景华越想越是难受,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往下掉落。她不由自主地靠到了李云书的怀里以寻求依靠。 “云书,你为何让星若这么个小丫头去呀?她还那般小,平素里只是跟在望哥儿身后陪着他读书,怎能照料好咱哥儿?” “哦,这丫头是不是就是之前跟在望哥儿身后由你启蒙的那个?” “是呢,是个能读得进书的,来京城后我便将她安排到望哥儿的书房伺候了。” “难怪这丫头年纪小,胆气却不小。却原来是夫人的功劳。”李云书用那桃花眼含着笑意望着赵景华。 “云书你莫要胡说,怎的就是我的功劳了。那丫头到底是何种情况?快讲讲呀?”赵景华几乎难以招架他的眼神,脸蛋变得绯红。 “这丫头主动请求要去照看望哥儿,我虽感念她的忠心,却原本没打算让她去的,毕竟年纪太小了。岂料这丫头竟说了一番有条有理的话语。这丫头言道。” “这些日子在书房里翻看了些医书。《太望本草经》上写明,在天花前期发热之时,可用桑菊饮加减进行医治……还有哥儿高烧极有可能食欲不振,需要用些粥水补汤……” 李云书的记忆力极佳,近乎将星若的原话都复述了出来。 “这丫头怎样?可见她着实是做了功课,为咱望哥儿上了心的?”李云书说到此处心里也有些感动。 “这丫头当真是个好的,才八岁的小人儿呢,也是难为她了。”赵景华听到这里也感慨万千,“然而她年纪太小了呀?这般年龄能做的事也是有限的。我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柳月那丫头不是还在那儿吗?那丫头能够照顾咱望哥儿,星若去搭把手便好,也无需她做太多什么。星若一直伴随咱望哥儿长大,有她在那儿陪着,望哥儿心里肯定会更安心一些。” 李云书神秘地微微一笑。 “再者说阿景,你可曾发觉星若有几分像你?” “像我?” 赵景华不由得轻抚了下自己的脸。 “是吗?我倒未曾留意过。只是她小时候你说她跟望哥儿仿若姐弟俩,我一时兴起,便让她跟在望哥儿身后读书了,也权当给望哥儿找了个玩伴。” “依我看呐,这丫头有五分像你呢。” “望哥儿此刻生了病,正是脆弱之际,我们二人又无法去陪他。让星若这个与夫人你有几分相像的丫头陪着望哥儿,或许更能助他度过这道鬼门关呢。” 李云书说到此处不禁略显疲惫地轻叹了口气。 “正好这丫头瞧着挺沉稳,也无需她做别的,陪着咱望哥儿,多给他些鼓舞便好。我询问过荀太医了,这天花更多的还是得靠人自身的意志力撑过去,只期望咱望哥儿能够撑过去。” “望哥儿会撑过去的,他知晓我们在家中等着他呢。”赵景华的声音愈发轻微。她有些撑不住了。 “会的,会平安归来的。我们就在家等他。他之前还央求我带他去同济寺赏梅花的,等他回来了,我带你们一同去。把星若那小丫头也带上。” 李云书的声音也逐渐变小。赵景华已然睡着,他的这番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27章 出发 整个京城的天际阴沉沉的,未几,竟开始飘起了雪花。 星若原本还在潜心研究着需带去的药材,望见天上飘起雪花,不禁焦灼起来。 “田妈妈,我得赶紧出发了,万一雪下大了,可就出不了城了。” “好,那就速速收拾。望哥儿还在书院等着呢。” 田嬷嬷亦是心急如焚。 药材已来不及仔细挑拣了,仅是将可能用上的都取了一些,用包袱装好。 “星若,走之前去给少爷和少奶奶磕个头吧。”田嬷嬷面带慈祥地说道。 当星若走进东厢房时,少爷李云书正陪在少奶奶赵景华的床畔。 “星若拜别少爷和少奶奶,少爷和少奶奶多多保重!”星若仰着一张粉白的小脸,神色肃穆地说道。 李云书和赵景华相视一眼,二人眼中皆带有笑意。 “乖孩子,去了好好照料望哥儿,回来少奶奶我重重有赏。”赵景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暖,“到了那儿做不了的事就让柳月去做,她若有意见,你就说是奶奶我说的。” “嗯,莫要怕她,你家少奶奶给你撑腰。”李云书亦是表情柔和,“平安一会儿会送你过去。他会一直在书院外守候,若有什么短缺了,就让人传信给他,让他筹备。” 星若听闻至此,内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多谢少爷、少奶奶,星若一定会好好照料少爷的。外面已然开始下雪了,星若这便出发了。” 外面的雪已然明显下大了,若再不出发恐怕就迟了。一旦有所耽搁,或许几日都无法前往书院了。 “嗯,去吧。我与你少奶奶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李云书瞧着她这般踊跃地要去照料望哥儿,不由得对她愈发顺眼了些。 因着下雪难以辨别方向,待马车“哒哒哒”地赶到书院门口时,天色已然完全黑透了。天空中那原本的小雪也已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 “嘿,怎的这个时候送人过来?可真会挑时候?”看门的官兵甚是不耐烦。 平安眼瞧着这几个官兵瞧着面生,想必是与之前的那批又换岗了。 “大人您多包涵,我家小爷生病了呢,急需要人照料。”平安放低姿态,陪着半分笑说道。 “怎的带了这么多行李。你们是哪家的?”一个看似领头的官兵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家少爷乃是今年新科探花李云书。” “哦?!” 听着话音不对,平安赶忙补充道:“我家大老爷是当朝户部侍郎李青云大人,我家少夫人娘家乃是景阳侯府。”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他说着手中急忙塞过去两块银锭子。 “哦,原来是侯府和侍郎府的公子。照应些也是应当的,你这可真是太客气了。”这人嘴里推辞着,手上却飞快地接过银锭子,塞进了怀里。 “这行李有些多,这小丫头拿不动,还请大人找个人帮衬帮衬。”平安作揖道。 “好说好说。” “李二壮,过来帮个忙。” “李典吏。”一个精壮挺拔的小伙子抱拳而出。 “帮这小丫鬟把这些行李送到……” “你家小爷叫什么?住哪儿可知道?” 平安赶忙接话道: “我家小爷叫李怀玉,住在东斋舍青竹院。” “二壮,听到了吧,帮忙把行李送到东斋舍青竹院去。” “是!” 二壮从衣袖中掏出面巾遮住口鼻。 “灯笼举着!” 二壮说着将灯笼递到了星若手中。 二壮力气极大,一马车的行李都被他背在背上,星若仅挎着个小包袱,提着灯笼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书院中一片死寂,二壮又只顾着埋头往前奔,星若扒拉着两条小短腿吃力地紧跟着。她跟得极紧,就怕跟丢了。 “二壮哥,你能不能慢点走呀,我跟不上你了。” 星若渐渐有些跟不上了,眼看着就要被二壮甩开,忙忍不住开口道。 “嗯,那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二壮的声音瓮声瓮气的,他的面容掩在面巾之下,也难以分辨出他的情绪。 “可是我不认识路。” “我给你指路。” “二壮哥……” 星若还想上前跟他搭上两句话,却见他往后退了两步。 “你走我前面。” 他似乎害怕跟她说话似的,不管星若的速度快还是慢,他总是走在她后面一点儿。 星若转过头试图与他交谈,他却老是将头低着。 “别转头,仔细看路。”语气硬邦邦的。 星若泄了气,这简直就是个死脑筋的木头,她最终死了心,不再试图和他搭话。 二壮见她不再搭理自己,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整条路上寂静无声,仅偶尔从身后传来一两声指路的声响。 “往左拐了。” “往右走。” 第28章 到达 就这样闷头走了约莫一刻钟,二壮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 “便是这里了,你去敲门吧。” 星若将灯笼往前一擎,果然门匾之上书有“青竹”二字。 “咚咚咚!咚咚咚!” “来了来了。是谁呀?” 门里传来柳月的声音。 “是我,柳月姐姐,我是星若。” “等等,我即刻就来开门。” 只听得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二壮把行李都堆放在了门口。 “我就不帮你拿进去了,你让人帮你拎进去吧。” 二壮说完就转身欲走,想了想还是嘱咐她道。 “你最好给自己蒙个面巾。多开窗通风,勤换衣物,没事多用艾草熏熏屋子。” 却原来竟是个面冷心热之人。 “灯笼给我。” 星若将灯笼递给了他,顺手从袖袋里摸出一枚银锭子就往二壮手中塞去。 “你这是作甚?”二壮一激动都变了音。 他反手一推便将星若推了出去。 星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然坐在地上了,银子也掉落在了旁边。 她只觉狐疑人生,这小哥至于如此激动?她对他做什么了吗,不就是感激他看他辛苦想给他塞枚银子吗?有至于这样吗? 还是她塞银子银子的方式不对?方才她见平安也是这般贿赂的呀。 “嗯哼,你还好吗?” 二壮将拳头放到嘴边,佯装咳嗽了两声,似乎也知晓自己反应过激了。 正在这时,柳月把门打开了。 只见她蒙着布巾,仅露出一双眼眸,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朝外窥探。 “星若?真的是你呀。怎么会是你来呢,其他人呢?”她声音中满是失望,转头望向二壮又满含期冀地问道,“这位是?” “这是二壮哥,是来帮我送行李的,即刻就要走了。” “你快起来吧,我这便走了。不必给我银子,你自己留着吧。” 二壮也不等她们再言语,只给星若交代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二壮哥,谢谢你!”星若在后面大声呼喊。 “嗯!”他迟疑地应了一声,仓皇而逃。 星若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巾戴上,而后招呼柳月道: “柳月姐姐,你快帮我一同将行李提进去吧,雪又下大了,我一个人弄不动。” “成,那咱们快点。”柳月也毫不拖沓,上手就来抬行李。 两个人来来回回跑了四趟才将行李拎到屋里去。 星若和柳月二人合力把行李都拎到了正堂,累得气喘吁吁。 “星若,刚才那人是谁呀?力气挺大的呀,这么多都是他帮忙拎来的?”柳月好奇地询问道。 “柳月姐姐,那人好像叫李二壮,是书院门口守值的官兵,是他帮我送行李进来的。力气确实很大呢,我们搬了四次才搬完,他一下子就帮我扛过来了。” “哦!我起初还以为是府里安排来的人呢。” 柳月问清楚后便不再关心,她转过头来问她最为关心的事。 “星若,怎么是你来这儿?你才多大呀?其他的姐姐妹妹们怎么没来呀?” “少爷问我们谁愿意来照料望哥儿,其他姐姐们都没吭声,我是主动请缨来照顾望哥儿的。” “你这丫头来捣什么乱?你这么小能做什么?”柳月满脸怨气。 星若嘿嘿笑了两声,并不回应她的话。 “柳月姐姐,望哥儿在哪个屋呀,我都好些天没见到望哥儿了呢。” “望哥儿在东屋呢。” 星若一听这话,赶忙跑过去推开了东屋的门。 门甫一推开,只见屋内黑黢黢的,一丝声响皆无,仿若暗处隐匿着可怕的怪兽一般,张着硕大的口正要扑来。星若顿觉浑身涌起一股寒意。 她手持桌上的那盏油灯,战战兢兢地往里走去。 “哎,你这丫头咋把油灯拿走啦?我都看不见了。”柳月急切地说道。 “柳月姐姐,你不跟我一同去瞧瞧望哥儿吗?”星若的声音满是无辜。 “你……你去吧。我这会儿就不过去了。” “当当当……”就在这时,星若刚走到东屋门口,好似踢到了什么物件。 她垂首一瞧,是一碗冻得梆硬的米粥和一双筷子。 “柳月姐姐,这是给望哥儿的晚饭吧?还是午饭?你就这么给他扔地上吗?”星若觉得难以置信。 柳月有些慌神了,掩饰道:“那不是给望哥儿吃的,是我吃的。晚上望哥儿不舒服,我急着照料他,不小心把粥搁地上了,都给忘了收拾,瞧我这记性。”说着她便冲上前来把碗夺了过去。 星若觉得她找的借口颇为牵强,也懒得再与她多做争辩,径直往房里走去。 “星若,你……”柳月咬着牙,站在门外迟疑了好半晌,终究还是没敢跟进去。 第29章 高烧 房间里的东西四处乱丢,简直无从下脚。 星若尚未走到床边,一股浓烈的呕吐物气味便传了过来,刺鼻至极。 “望哥儿……望哥儿……” 房间里无人应答。 陈星若心头一惊,赶忙高举油灯,伸手去探望哥儿的鼻息。 还好,尚有气息。仔细瞧去,他还在微微打着寒颤。 陈星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在这大冷的冬天竟惊出了一头的冷汗。 陈星若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异常。 她急忙从空间里取出布洛芬给他灌了下去,而后又忙着为他更换被褥,擦拭身体,更换衣裳。 一通忙活下来,在这大冷的冬天她竟忙出了一身的汗。 屋里的气味着实难闻。她将屋内的窗户打开一条窄缝,用以通风换气,随后便走出了屋子。 “柳月姐姐。” “喊我何事?”柳月的脸色极差。 “劳烦你去煮些粥,再烧些热水来,哦,还有望哥儿的药也得麻烦你煎一下呢。”星若吩咐道。 “你竟敢指使我做事?”柳月简直难以置信,一个小小的三等丫头竟敢对她指手画脚。 “临出府前,少爷少奶奶曾特意关照我说,让我多陪着望哥儿,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就请姐姐来做。”星若为难地轻咬着嘴唇。 “要不我和姐姐换换,我去煮粥烧水,柳月姐姐进去陪着望哥儿可好?” 柳月胸脯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她没想到这丫头竟敢拿着鸡毛当令箭,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但她最终还是忍了下去。望哥儿那里还需要人伺候,那天花那般可怕,她可不想去冒险。既然这丫头与望哥儿主仆情深,就让她陪着吧。 “好,那我去烧水煮粥,还要熬药是吧?还需要做什么?”柳月收起了脸上的怒容,和声细气地说道,“我去弄,你多陪陪望哥儿就好,其他事有我呢。” “柳月姐姐等等,能否给我讲讲立春姐姐和望哥儿是如何被传染上的呀?” 柳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和立春来了之后,一直与望哥儿被隔离在这个小院中,并未与外人有过接触。唯有外面偶尔会有人送来米面粮油和柴火之类的杂物,也不进门,都是我和立春出去搬进来。” “前几日立春便有些乏力、畏冷,当时我们也未曾在意,只当她这几日累着了,受了些寒气。岂知前天清晨我见她没起身,却发现她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烧得迷糊了。”说到此处,柳月的牙齿都微微有些打颤。 “书院中定期有人在门外宣讲,其中提及过天花一开始便是高烧畏寒。我们一直都没怎么和外人接触过,也不知立春怎就染上了。” 她的声音飘飘忽忽的,似乎还带着点儿心虚。 “立春染上了天花,她就不能也不应再待在这里了,我出门唤了人过来,让他们将她带走了。” “你……”星若极为震惊,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从理智上讲她做得没错,然而在感情上听来却有些难以接受。她明明知道立春去了竹林那边便很难存活下来了。 “然后呢?”星若艰难地追问道。 “然后啊,待到前天傍晚时分,望哥儿也发起了高烧。” “有请大夫吗?大夫怎么说?”星若急切地问道。 “我出门去寻人,然而并没有大夫前来。负责治疗天花的大夫共有四位,据说已经倒下了三位,剩下的那一位据说也有些不大舒服。有人送来了一些对症的药材,让我给望哥儿煎了服下。” “没有大夫来看?大夫不来看如何对症下药?就这么让望哥儿熬着吗?”星若有些急了。 “不然能怎样?你让我怎么办?”柳月的声音尖利刺耳,“我求过那人的,跪着求他,求他找位大夫来,哪怕是个药童来瞧瞧也好呀。” 她有气无力地说道:“那人跟我说其实大夫也没什么办法的,他们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呢。这天花乃是不治之症。这些药材都只是缓解症状的,并非对症之药。这病一旦染上了,只能靠自己熬过去,熬不过去那便是命。” “我一个人着实无力照看望哥儿,便托人将消息传了出去,期望府里能派个能帮忙的过来。” “哼,府里那么多人呢,哪晓得来的却是你这小丫头。你这是自寻死路呢。”柳月冷哼了一声。 “我去煮粥了,你去陪望哥儿吧。”柳月显然已不想再多言,临走前她迟疑了一下说道,“你自己多小心些吧。” 星若心中不放心,赶忙跑去查看,见柳月煎的是桑菊饮,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第30章 照顾 半个时辰后,望哥儿的高烧渐退了下去,摸着额头感觉还有些低烧。 “望哥儿,醒醒。”于迷茫之中,望哥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眼许久都没有焦距,星若满心忧惧,生怕他就此失明了。 星若把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望哥儿望向了她。他的眼神许久才聚焦起来,有了些许光彩。然而双眼却在一瞬间涌出了泪水,不知是否是长时间处于黑暗所致。 “你是?你是星若姐姐。”望哥儿嗓音沙哑,脸上的表情起初是迷茫,接着变得惊喜,最后又转为恐慌,“你怎么来了?你快走,我会传染给你的。”说着他转过身去,抱着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望哥儿,没事的,你看我戴着面巾呢,不会被传染的。”星若轻声安慰他道。 “星若姐姐,立春姐姐当初也一直戴着面巾,可还是被传染了,外面那些人把她带走了。”望哥儿眼睛红红的,哽咽着说道,“星若姐姐,你快走吧。我不想你有事。” “望哥儿别怕,我做好防护就没事的。”星若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再说了,我都已经进来了,门口的那些官兵可不会再放我出去了呀。而且我都跟你接触好一会儿了,要传染早就传染了。你喊我走又有什么用。” “星若姐姐……”望哥儿转过头来,小脸上写满了脆弱。 “你呀,小小年纪的,愁那么多做甚。你当下要做的便是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便不会传染给我了呀。”望哥儿仍是一脸担忧,星若赶忙用这话哄他。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骗你作甚?肚子饿了没?快来把粥先喝了。” “嗯。”望哥儿想必是饿极了,也顾不上粥烫,双手抢过碗,大口大口地将粥喝下。 “哎,望哥儿你慢点,你瞧你嘴都烫红了。” 星若接过碗,让他躺下来。 “望哥儿,这会儿舒服些了没,可还有哪里疼?”星若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她在千度文库中查到的天花甚是可怕,会给患者带来极大的痛苦。 星若原本不提及还好,这一提,望哥儿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他委屈地哭道:“星若姐姐,我好疼,浑身都疼。我的头也疼,喉咙也极痛,我是不是要死掉了?” 星若也别无他法,只能安抚他:“望哥儿你可别乱说,哪里就会死掉了。” “会的,我之前听立春姐姐和柳月姐姐谈论过,我们隔壁就有人死掉了。他们被抬走时,我从门缝里看过。我也会这样吗?”望哥儿黑黝黝的眼睛执拗地看着她。 “我们望哥儿不会死掉。隔壁有人死掉肯定是因为他没有认真喝药,好好休息。我们好好喝药休息,很快就会好的。”星若也郑重地看着他说道。 星若瞧着他这般痛苦的模样,心里难受至极。天花着实可怕,不知有多少人像望哥儿这般在痛苦中煎熬。这一刻她暗暗决定,等日后还是要设法将牛痘法推广出去,造福大众。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星若,你出来一下。” 是柳月在门外唤她。 “来了。”星若扭过头叮嘱道,“望哥儿,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嗯。星若姐姐,我等你。”望哥儿拽着她的衣袖,依恋地望着她。 星若轻轻掖了掖他的被角,快步走了出去。 “呐,药煎好了,搁在桌子上了,你给望哥儿端进去吧。我去歇息了,你一会儿记得把碗刷了。” 柳月站得离她远远的,说着便转身欲出门去。 “柳月姐姐,你出门去哪儿?不是要歇息吗?” 柳月迟疑了一瞬:“我去住柴房。有你陪着望哥儿就好了。” “柳月姐姐,我才八岁呀。我一个人照料不了望哥儿的。”星若面无表情地说道。 柳月脸上闪过一抹羞愧:“煮饭、烧水、熬药、烧炕这些杂活我包了,其他的就得靠星若你了。” 似乎也知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欺负小孩子,柳月也不等星若回应她,如风一般地跑出去了。 星若轻叹了口气,她已然注射了天花疫苗,不会再被感染。然而对其他人而言天花甚是可怕,柳月害怕逃避亦是人之常情。她亦不想再为难她。 她端起药走进房间给望哥儿喝了下去。 “望哥儿,快躺下多歇歇,生病了多休息便会好的快些了。” 望哥儿躺在床上,用被子将半张脸遮住,仅露出一双大眼睛,忧郁地看着星若。 “星若姐姐,柳月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星若未曾料到望哥儿如此敏感。“没有呀,柳月姐姐怎会不喜欢你了?” “我生病了,她都两日没见我了。只把粥和药搁在门口让我自己去取。” “什么?她都两日没见你了?就你一人在房间里吗?你还发着高烧呢,她也不管你?”星若顿时气恼至极,未曾想柳月如此惜命,亦如此狠心。 第31章 脆弱 望哥儿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洇湿在枕头上:“柳月姐姐我不怪她,生病着实太可怕了。然而我心里着实好难过。” 星若听得亦是难受不已,赶忙绞尽脑汁地安慰他:“望哥儿,柳月姐姐并非不喜欢你,她是有事在忙呢。你瞧你刚喝的白粥和药都是她去准备的呀。” “嗯。”望哥儿忽然间不言语了,只定定地望着她,眼睛在有一瞬间变得深邃起来,待到星若再去仔细瞧看的时候又恢复了先前的清澈可爱模样。 “星若姐姐,你人真好。” “嗯?在说柳月姐姐呢,怎么又说起我好了?”星若忍俊不禁,小孩子果然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可我就是觉得你好嘛,比所有人都好。”望哥儿神情郑重地对着她撒娇道。 “哎呀,我也觉得望哥儿最好呢。” “那星若姐姐你能多陪陪我吗?我一个人害怕。” “我过来本就是陪着你的呀,别怕,我在呢。” 望哥儿想必是生病缺乏安全感了,星若赶忙轻声地哄他。 “快睡吧。” “嗯。”望哥儿想必是累极了,眼睛很快便闭上了。 星若见他这般模样,便打算出门去整理下带来的行李。 “星若姐姐,你要走了吗?” “望哥儿,我不会走,我只是去整理下行李。我很快就回来。” “嗯。”望哥儿在她背后深深地凝视着她,眼神颇为奇异。 在她即将跨出门槛之际,他再度开口:“星若姐姐,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当然啦,我不陪着你还能陪着谁呀?”星若只当他是缺乏安全感,“你快睡吧,我去收拾下东西,一会儿就过来陪你。” 她边说着边关上了房门。 她这一走,东屋里好似瞬间就变得阴森起来。 望哥儿再也无法维持那乖巧的模样,他烦躁不已,忍不住想要摔东西,却又强忍着掐住自己的大腿,很轻地咬着牙喊道:“星若姐姐!……星若姐姐!” “你可要一直陪着我呀!”他的声音偏执且阴狠。 望哥儿开始断断续续地发起烧来。每次发热总是极为突兀地开始,烧得浑身滚烫无比,全然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星若起初都是给他喂服布洛芬来退热。然而有时候他发烧的时间间隔太短了,星若担忧大剂量地使用布洛芬会致使他的身体受到损伤,根本不敢太过频繁地给他用药。 除夕的那个夜里,望哥儿惊厥了。外面远远地传来爆竹“噼里啪啦”的声响,星若一下子就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 她赶忙过去看望哥儿,却只见他突然间脑袋向后仰去,四肢肌肉痉挛,神情紧张,呼吸也急促起来。 一瞬之间,星若吓得魂魄都险些没了。她意识到这是惊厥,幸而发现得及时。 星若赶忙依照千度文库资料中所说的去做,她先是解开了望哥儿的衣领,将他的头偏到一边,以防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呛住。随后打开了窗户通风。 望哥儿才服下布洛芬一个时辰,星若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觉得降温更为重要,咬咬牙,她还是将布洛芬给望哥儿喂了下去,因着惧怕,她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 其后,她再也不敢离开望哥儿身旁了,睡觉都提着心,就怕他惊厥之时自己未能察觉。晚上睡觉她都是睡在他旁边的。望哥儿一直依赖地拽着她的手。 这两日,望哥儿清醒的时候一直呈现出烦躁不安的状态,星若在身边的时候还好一些,一旦离开他便开始忍不住摔东西,无论怎样安抚都毫无作用。 两日之后,他浑身上下竟一下子爆出了疹子,皮疹极为稠密,疹色紫暗,看上去吓人极了。 原本望哥儿也只是喊着嗓子疼,此刻几乎都难以说出话来了。咽喉红肿疼痛,咳呛气急,声音嘶哑,咳起来如同犬吠一般。 望哥儿整个人看上去痛苦万分,先前喝的药全然没有效用。她又吩咐柳月煎了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送过来。 此时她也顾不得考虑用药是否冲突了,反复思量后给望哥儿服用了氯雷他定。随后又斟酌着给他用了些头孢。用药之后望哥儿看上去状态稍有好转。星若咬咬牙,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继续给他如此用药。当然,她做了些掩饰,将药混在水里给他喝了下去。 “望哥儿,千万不能用手去抓挠啊,一旦抓破了就会留下疤痕的。” “星若姐姐,可是真的好痒啊,我好难受。”望哥儿痛苦至极。 “望哥儿,千万不能抓呀。我们望哥儿长得多乖巧可爱呀,要是抓破了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星若抓着他的手说道。 “会变丑吗?” “对啊,抓破了就会变成丑八怪哟!”星若吓唬他道。 望哥儿着实很乖,几乎没怎么闹腾。或许真的是被吓到了,星若叮嘱他不能抓挠,即便很痒,他也强忍着。星若给他涂抹了些红霉素软膏用以消炎。 望哥儿除了不舒服昏睡的时候,其他时间就用那可怜兮兮如同小狗般的眼神依赖地盯着星若,她走到哪里他就盯到哪里。星若被他瞧得心都软了,总是耐心地轻声哄着他。 第32章 传染 四日后,望哥儿总算退烧了。身上的疹子亦淡去了许多,星若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然而此时,星若自己却开始发起了高烧。她以为自己是太过劳累才导致发烧。 星若面庞通红地躺在床上,望哥儿趴在她身旁哭得厉害。 “星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身上好烫呀。”望哥儿惊慌地望着她。 “望哥儿,没事的。我只是累着了,歇息一下就会好的。你快躺着歇息,你还没好全呢。”星若赶忙安慰他道。 “你等等,我出去跟柳月姐姐说一下。” “星若姐姐,你别出去跟柳月姐姐说。一旦跟她说了,你就回不来了。”望哥儿闷声说道,“立春姐姐就是这样离开的。” 经望哥儿这一提醒,星若这才反应过来,在书院里一旦奴仆发烧感染是要被拖去竹林那里医治的。 “可是我生病了就没办法照顾望哥儿了呀,还是得让柳月姐姐来照顾你呀。或者让府里再安排个人过来呢。” “我不要。”望哥儿难得任性地叫嚷道,“我要星若姐姐你陪着我。” “柳月姐姐根本不管我。我发高烧的时候她一直都没到房里来看过我,只是把粥和药放在房门口,也不管我吃没吃,喝没喝药。我两天就一开始吃了两顿,后来高烧没力气就一直都没吃过了。” 望哥儿难过至极:“就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房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理会我。星若姐姐,你别走,我好害怕。” “可是我高烧了,说不定就是天花呢。可别在这里影响到你呀。”星若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而且我高烧了,自己都自顾不暇呢,根本没办法照顾你呀。” “星若姐姐,你别怕,之前是你照顾我,现在换我来照顾你。” “望哥儿,别胡闹。”在星若的心里,只当他是小孩子在任性胡闹呢。 望哥儿着急了,他察觉自己在星若的眼中仅仅是个需要被照料的小孩子。虽说她也仅仅比他大两岁罢了。 “我没胡闹。星若姐姐,我是主你是仆,你难道不应该听从我的吗?我命令你不许出去,得听我的。”他立在那里,一脸认真地望着星若说道,然而在星若的眼中,却觉得他是在趾高气扬地发号施令。 尽管知晓他是出于好意,可星若还是禁不住浑身颤抖。她已然在刻意去忘却这个时代的阶级制度,然而阶级压迫却依旧无所不在。而她处于这个时代的最底层。 望哥儿的身上已然开始初现这个时代统治阶级的骜桀之气。原本她仅仅是将他视作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怜惜他、照顾他,却忘却了他是她的主子,是她需要服从的那一方。 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冰冷,再没有往昔的亲昵:“是!” 望哥儿分明地感觉到了她态度的转变,不由地有些慌乱无措。 “星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都听望哥儿的。”她温婉地看着望哥儿,可眼眸中却有了距离之感。 “那姐姐你好好歇息。”望哥儿不知如何是好,他学着星若之前对他的样子,为她掖了掖被角。“我去外面跟柳月姐姐交代一声。” 望哥儿总算走出了房间,这是他六天以来首次踏出房间门。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屋檐下悬挂着长长的冰凌,晶莹剔透。院子里的雪被堆扫至两边,只在中间留出一条可供人行走的小径。 望哥儿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毛狐裘斗篷,一出门被冷风一吹,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感受着外面的冷风,望着外面世界的景致,周遭的一切在他眼中似乎都变得有所不同了呢。 望哥儿嗓音沙哑地喊道:“柳月姐姐。” 柳月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一出来便瞧见了满脸痘痕的望哥儿。她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险些跌倒在地。 “望哥儿,你不在房间里多歇息,怎么出来了呀?”柳月强挤出一丝笑容,“星若那丫头呢?是不是偷懒了?怎么没陪着你呀?竟让你一个人出来了?望哥儿你还是回屋歇着为好。” 望哥儿朝她走去,幽幽地看着她:“星若姐姐发高烧了,我让她躺着歇息了。” “什么?星若也发烧了?”柳月下意识地再度向后退了两步,用手紧紧抓着厨房门框。 “我即刻就出去喊人,让人把她带走。她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好呀,那把她送走,柳月姐姐你来房里伺候我吧。”望哥儿冷冷地盯着她,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恶意。 “望哥儿,你……”柳月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柳月姐姐,你说说看,出去后倘若我爹娘知晓,我发高烧之时你将我一人丢在房间里,致使我两天都没能吃饭喝药,你说他们会如何对你呢?”望哥儿满是憎恶地看着她。 第33章 威慑 “哦,或许你觉得我可能活不成了对吧?我若死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下去?” 望哥儿伫立在原地,明明个头不高的小身板却显得那般高高在上,满溢着压迫感。 柳月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她哀求道:“望哥儿,我只是一时糊涂,你别给我告诉少爷少奶奶好吗?我再也不敢了。” “哦,真的不敢了吗?那你随我进屋里去照料我吧。” 望哥儿轻蔑地看着她,转身往回走去。 柳月脸色涨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好了,柳月姐姐你不愿伺候我就直说,没人会强求你。” 望哥儿停下脚步,转身厌弃地看着她。 “去给我再煎一份药来,就是我一开始生病时喝的那种。” “望哥儿,这药你是要给星若喝吗?”柳月试探地问道。 “嗯,往后记得熬两份药送来,一份我的,一份星若姐姐的。” “可是这丫头已然被感染了,还是让人把她移出去为好。”柳月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出去了,你来伺候我?”望哥儿目光凌厉地瞪着她。 “我……我自然是要伺候望哥儿的。只是我一人忙不过来呀,还是得让人通知府里再安排个人过来。” “好呀,若是再有人来,我便让他把你不照顾我,还虐待我不给我吃饭喝药的消息传回去。你是家生子吧,想必你一家子都会感激你此番行径的。” 望哥儿嘶哑的声音中满是恶意。 “奴婢不敢擅自做主,都听望哥儿的。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柳月惧怕极了,这样的望哥儿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个七岁的孩子。 “听话就好。” 望哥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也无意与你为难。只要你好好听我安排,之前的事我自然会替你遮掩,回府了也算你一份功劳。” “多谢望哥儿。”柳月原本还愁着回府里不知要遭受何种惩罚呢,没料到望哥儿竟还打算不计前嫌,不禁喜不自禁。 望哥儿哑着嗓子说道:“快去吧,尽快把药熬好了端来,熬好后放到门口说一声就行。” 话刚说完,望哥儿便赶忙回房了。 他喉咙里难受至极,可他刚刚才将柳月给镇住了,并不愿在她面前露怯。 一回到房里,望哥儿就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他原本喉咙就肿得厉害,这几日才稍有好转,刚刚说了一大通的话,早就痒得不行了。 “星若姐姐,我好难受呀。星若姐姐……”望哥儿可怜兮兮地喊道,“你别不理我呀。” 星若刚趁着他出去之时喝了布洛芬,正欲好好睡一觉呢。听到他这般说话装可怜,并不想搭理他,佯装已经睡着了。 “咳咳咳……咳咳咳……” “我好难受呀,咳咳咳……星若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呀?” “星若姐姐……” “唔……我身上好痒呀,怎么忽然间这么痒呀?” 房间里蓦地安静了下来。 星若心中一惊,这小混蛋不会在挠痒吧?可不能让他抓破了,不然身上就得留疤了。她赶忙撑起身子起来瞧。 一转身,便看到望哥儿正蹲在床边望着她。 “你是不是挠痒痒了?”星若严肃地问他。 望哥儿笑嘻嘻地道:“没有呢,姐姐你之前有叮嘱过我不能挠的,再痒我也没挠呢,我可听话啦。” 星若懒得搭理他了,这小孩分明是故意的。 “星若姐姐,我就知晓你舍不得我呢。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我会一直乖乖的。你别不理我好不好?”望哥儿说着说着,竟难过地哭了起来。 星若终究没忍住,摸出一条手帕,轻轻地给他擦拭眼泪:“我没不理你呀。可不许哭了,小心眼泪滴到痘上会留疤哟。” 望哥儿一听这话,吓得赶忙止住了眼泪。 他眼巴巴地望着星若:“星若姐姐,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你是主我是仆,我哪敢生你的气呀。”星若没好气地说道。 “星若姐姐,在我心里你才不是仆呢,我把你当作我亲姐姐呢。”望哥儿总算知晓她生气的症结所在了,赶忙解释道。 “望哥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我哪里能做你姐姐呢。你是主子呢,被人听到了可要被笑话的呀。” “我偏说,我偏说,你是我姐姐,亲姐姐。”望哥儿撒起娇来。 “望哥儿,我们私下这般闹着玩没事,可万不可出去乱说,不然少爷少夫人也是要罚我的呢。” “嗯,那我不出去说,我将星若姐姐搁在心里呢,于我心中你就是我亲姐姐。” 星若被他逗得眉开眼笑,望哥儿总算松了一口气。 第34章 病愈 两刻钟过后,柳月便将煎好的药送至了门口。 “望哥儿,望哥儿,药送过来了,搁在门口了。青色碗里的药是你的,蓝色碗里的药是星若的。”柳月在门外叫嚷道。 “嗯,那你先下去吧。” 望哥儿佯装得很是沉稳。 柳月一听,犹如蒙恩大赦,赶忙一溜烟地离去了。 星若原本打算自己出去拿的,望哥儿却不许她动弹。 “星若姐姐,你别动,就躺着歇息。药我去取。” “可是药碗好重的,望哥儿你拿不动的呀。” 星若挣扎着想起身,望哥儿却摁着她不让动。 “我可以一点一点拿进来的。” 望哥儿执拗地说道:“星若姐姐,我七岁了呀,已经长大了。之前一直都是你在照料我,现在该换我来照顾你了。” 星若仔细地望向望哥儿,发觉这才短短几日,望哥儿眉眼间的孩子气已然消失了大半,竟真是成熟了不少。 望哥儿“哒哒哒”地奔至门口,一点儿一点儿地将托盘挪了进来。 “星若姐姐,快喝药。” 望哥儿端着张小脸,一本正经地,神情严肃地盯着她喝药。 星若蹙了蹙眉,咬着牙一口气将药给喝了下去。 望哥儿见状,赶忙给她嘴里塞了颗饴糖。 “星若姐姐,甜么?” 望哥儿眼巴巴地瞅着她。 “甜,好甜呀,都甜到我心坎里去了。哎呀,我们望哥儿好贴心哟。” 星若知晓望哥儿想听什么,赶忙夸赞他道。 果然,望哥儿听到这话后笑眯了眼。他还佯装镇定,两只耳朵红彤彤的,宛如一只吃到美味点心的小猫般,可爱至极。 “星若姐姐,你之前不也这般给我吃糖的么?药好苦,吃了糖就不苦啦。我也不想让你受苦呀。” “嗯,我嘴巴里不苦啦,我现今觉得好甜呢。”星若笑着说道。 “呐,我喝完咯,望哥儿该轮到你喝药啦。” 望哥儿那张小脸顿时苦了起来,他迟疑了一会儿,也学着星若的模样,一口气将药喝了下去。 “嘶,好苦,好苦呀。”望哥儿伸出舌头连连哈气。 星若赶忙也给他嘴里塞了颗饴糖,一下子他那小嘴里鼓鼓的,活像只小青蛙似的。 “望哥儿,嘴巴里还苦不苦呀?”星若偷笑着问道。 望哥儿嘴里含着饴糖,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嗯,不苦啦,很甜呢。” 两人相视一笑,而后头抵着头,不一会儿便都进入了梦乡。 星若如同之前的望哥儿一般,一直断断续续地发烧。其后,她便开始咳嗽、流鼻涕,整个人显得格外没精神。 三天过后,她的脸上、耳后竟出现了一两颗红色的疹子。再往后,更是扩散到了脖子、胸口、腹部乃至四肢,不过疹子的数量甚少。 星若只觉荒诞,自己明明已经注射了天花疫苗,怎还会起疹子呢。莫非疫苗失效了? 她进入空间里的千度文库进行搜寻,依据他们的实际状况加以对比,发现她和望哥儿极有可能患的并非天花,而是麻疹。 她的状况应属较轻的,疹子数量不多。并且是自耳后、脸上逐步一点点往下扩散的,疹子也是那种鲜红色的斑丘疹。 而望哥儿的则要严重许多,他大抵是麻疹合并了其他症状。 星若不禁暗自庆幸,麻疹用药与天花用药还是存在一定相似之处的,她后来私自添加的那几种药也还算对症。否则他俩此刻很可能都已不在人世了。 又过了三天,她身上的烧已然彻底退去,身上的疹子也消退了,并未留下疤痕,只是出过疹子的地方皮肤略显暗沉。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上稍显显眼罢了,想必调养一段时间之后也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望哥儿身上的疹子同样退完了,只是皮肤上留有少量糠麸状脱屑以及棕色色素沉着。他原本的皮肤仿若美玉一般,这些痘痕在他脸上格外显眼。 望哥儿是个爱美的小孩,他之后仅照了一次镜子,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脸。 “星若姐姐,我变得好丑了怎么办呀?”望哥儿哭丧着脸说道。 星若赶忙安慰他。 “望哥儿哪里丑啦,一直都是个小美男子呢。这些痘痕不碍事的呀,我们这是刚刚才好,所以脸上才有,时间长了就会淡下去的。” “真的么?”望哥儿半信半疑。 “真的呀,我不骗你。等我们回去还能擦一些祛斑膏呢,等你长大了脸上肯定就没有啦。” “嗯,那我回去找我娘多要点儿,我们一起擦。” 小孩儿的心思转变极快,望哥儿转眼间又开心了起来。 “星若姐姐,我们这儿应该算是好啦吧?我们都不会死了是不是?” “嗯,我们都不会死了,都会活得好好的。”星若也甚是高兴,“只是我们还没完全好呢,还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可不能出去胡乱跑哦。” “嗯,那星若姐姐我们一起呀,我陪着你。”望哥儿的两眼亮晶晶的。 “好!”星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第35章 刘海 他们被困在书院中整整大半年之久,始终待在青竹小院里。直至书院里连续整整三个月都未再出现天花病人,他们才得以出去。 转瞬间已然到了夏天最为炎热的时候,天气炎热得令人心生烦躁。 出去之前,所有的被褥、衣物皆被烧毁了,三人换上干净的衣物,清清爽爽地走出了书院。 前来书院门口接他们的是平安。 一看到望哥儿,平安赶忙激动地跪地请安。 “望哥儿,小的来接您啦。” “嗯,平安哥你快起来吧。”望哥儿老气横秋地说道。 “望哥儿快上马车吧,少爷和少夫人在家里都等得着急了。”平安的语气甚是激动。 “等等,可曾打听过张妈妈、观言和立春姐姐的消息?”望哥儿打断了他的话。 平安沉默了片刻,抹了一把脸后才开口道。 “张妈妈和观言都不在了,立春倒是活下来了,我稍后回来接她。” 望哥儿难过地抿了抿唇,泪水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 “立春姐姐人在哪儿呢?把她喊上,我们一起回去吧。” “望哥儿,这不妥呀,立春毕竟感染过天花,我还是回头再来接她吧。”平安强烈地表示反对。 “这有什么关系,立春姐姐已然彻底好了呀,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说起来她也是因为要照顾我才来到书院的,她被感染我也是有责任的呀。” 望哥儿执拗地看着他。 “你去喊立春姐姐,她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再回去。” 平安眼见拗不过望哥儿,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答应了。 “哎!那望哥儿你们先上马车等我,我去去就来。” 他将马车拴在旁边的树上,接着一路小跑着来到书院门口。 也不知跟门口的官兵说了些什么,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立春出来了。 平安离她远远的,领着她朝马车这边走来。 “啊……”这是旁边柳月所发出的惊恐之叫声。 星若亦是吓得险些尖叫出声,她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望哥儿看上去倒是最为淡定,然而他那瞪大的双眼、紧咬的牙关以及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立春难为情地低下了那满是痘痕的脸,双手紧紧握成拳,指关节都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她的双肩微微耸动,仿若要将自己藏匿起来一般。 望哥儿率先开口道:“立春姐姐,快上来吧。” “望哥儿,她……”柳月惊恐地欲说些什么。 “闭嘴!”望哥儿急忙喝止她,眼神凌厉地瞪向她。 “立春姐姐,上来吧。”望哥儿又放柔了声音说道。 立春在原地迟疑着,并未直接上来。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竟至咬出了血来。 “立春姐姐,快上来吧,我们一起回家。我们一同来的,也要一同回去。”望哥儿的声音听起来难过至极。 立春并未直接回应他,她的双眼牢牢地注视着地面,并不与他人对视,低着头缓缓地挪上了马车。 她仅是坐在靠近车厢门的角落里,整个人蜷缩起来,亦不言语,眼神朦胧且迷茫,仿佛深陷在无尽的自我怀疑之中而难以自拔。 回去的一路上安静至极,马车上无人说话。原本回府的兴奋瞬间被打破了,三人都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立春。 一时间仅听闻马蹄“哒哒哒”的声响。 马车驶入京城后,喧闹嘈杂的声音传入了车厢。 立春整个人似乎愈发难过了,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在竭力摆脱内心的不安与自卑感。 她迟疑了许久,抬头望向了星若。 “星若,你那儿有面巾吗?” “有的有的,立春姐姐,给你。”星若愣了一下,赶忙翻找出一条新的面巾递给她。 立春探着身子轻轻地接过,迅速地将下半张脸遮挡起来。然而上半张脸依旧狰狞地露在外面,她急忙又抬起手来用手去遮盖。 星若迟疑了片刻后开口道:“立春姐姐,倘若你不觉得热的话,要不我给你留个齐刘海吧,头发剪短到齐眉毛这儿。可以吗?” 她边说边伸手比划了一下。 立春始终低着头,星若都险些以为她不会同意了,却只听到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星若从马车车厢的抽屉里摸索出了剪银子的剪刀。 “立春姐姐,你稍稍低低头,我来给你剪。” 立春静静地低下来头,星若将她的头发拆散,小心翼翼地给她剪了个齐刘海,而后又给她把头发挽了回去。 立春全程都显得很紧张,紧紧地握着拳头。 “谢谢。”立春嘴巴张了张,轻声地道了谢。 “立春姐姐,你跟我客气啥呀。” 立春再度将面巾戴上,果然如此就好看许多了。除了她那一双大眼睛外,仅隐隐能看到她眼睛周围的痘痕。 星若二话不说,把自己头发松下来,也剪了个同款齐刘海。 第36章 回府 约莫巳时初刻,马车稳稳地停在了李府门口。 只见府门敞开,门的两侧整齐地站立着两排丫鬟与小厮。马车甫一停下,便有一个伶俐的小厮迅速跑进门去禀报消息了。 “立春姐姐,我们下车吧。” 立春听闻这话,身子稍稍僵了一下。沉默须臾,她终究还是缓缓地走下马车来。她朝着马车后边走去,而后站住不动,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柳月和星若也跳下了马车,将望哥儿从马车上接应了下来。 田嬷嬷已然等候在马车旁,一见望哥儿便欲下跪:“老奴见过望哥儿。” 望哥儿见状赶忙拉住她:“田嬷嬷这是作甚?我年纪尚小,您老可别跪我呀。” 田嬷嬷擦拭了一下通红的双眼:“好好好,我不跪,老奴这是见到望哥儿高兴啊。” 她抱着望哥儿仔细端详了又端详:“咱们望哥儿可是受苦了呀。” “来来来,我们快来跨火盆。少爷少奶奶还在府里等着你呢。”田嬷嬷慈爱地轻拍了拍望哥儿的后背。 “火烧凶星,平安祥瑞。 火除晦气,好兆头来。” 望哥儿抬脚顺利地跨过了火盆。 “望哥儿,快进去吧。” “我等等立春姐姐她们。等她们跨过火盆了,我们一同进去。” 田嬷嬷不禁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赞同。望哥儿则坚持地望着她。 “好好好,等她们一同进去。”田嬷嬷转头道,“你们也赶快跨过火盆去去晦气。望哥儿还等着你们呢。” 星若和柳月迅速地跨过火盆,来到望哥儿身后。 立春瞬间就凸显了出来。 周围的丫鬟小厮们皆好奇地盯着她的脸瞧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渴望被接纳的期盼,但又惧怕遭到众人的嘲笑。 她跨过火盆的步伐极为沉重,仿若真的能够借此去除晦气一般。 她刚跨过火盆,田嬷嬷就急切地说道:“望哥儿,快走吧,少爷和少夫人还在等着你呢。” 一踏入内院,眼前便蓦然出现了一个偌大的荷花池。荷花开得极为繁盛,碧绿的荷叶摇曳生姿,荷叶之间恰点缀着些许粉红的花瓣。微风轻拂而过,缕缕荷香飘来,清新而宜人。 “田嬷嬷,这是?” “望哥儿,这是咱府里新挖的池塘呀。” “少夫人想念咱在云都城的荷花池了,少爷便让人挖了这个荷花池呢。望哥儿不也喜欢荷花吗?如今荷花开了,望哥儿回头就可以来赏荷了哟。”田嬷嬷弯下腰,慈爱地说道。 望哥儿的睫毛轻轻眨动,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唇。 绕过荷花池,来到东厢房前。李云书已然等候在门廊之下。 “父亲!”望哥儿眼眸倏地一亮,赶忙小跑到前,“望哥儿拜见父亲!” “望哥儿!”李云书亦是虎目含泪,再也顾不得“抱孙不抱子”的说法,一把将望哥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爹!”望哥儿忍不住撒起娇来。 “哎!”李云书不禁摸了摸他的头,“走!咱们进屋去,你母亲还在等着你呢。” 李云书说着,大步流星地抱着望哥儿走进了东厢房里。 田嬷嬷站在门口对星若她们三人道:“主子们正一家团聚呢,你们先去房里歇歇,被褥竹席之类的我都让人给你们洗过晒过了,去梳洗梳洗,稍后主子们传唤了再过来。” 她说着就朝她们摆摆手,而后守在门口纹丝不动。 柳月和立春一前一后地回了房,星若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星若回到房间之时,看到自己床铺上果然换上了崭新的干净竹席和薄被。 彩星和彩灵两个人守在房间里,一看到她赶忙迎了上来。 “哎呦,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彩星笑着迎向她,声音中满含着善意。倒也不讨人厌。 “快来歇一歇呀,我和彩灵把你被褥都铺好啦。” 既然有人递出了橄榄枝,有意同她拉近关系,那她顺势接住便是了,她本也无意同所有人为敌。 “星若,快喝水!”彩灵殷勤地给她倒了杯水,而后又讨好地笑笑,“能给我讲讲在书院里的事儿吗?” “好呀,你想知道些什么呢?”星若知晓她那八卦的性子,耐心地应道。 “……” 星若她们这边氛围正融洽,立春和柳月她们那边气氛却是怪异极了。 立春一进房间便坐到自己的床铺上,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立春,回来这一路累了吧,快来喝杯茶。”惊蛰热情地给她倒茶。 立春眼神幽暗,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也不说话,直看得她心底发毛。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僵持着。 “呵,听闻惊蛰姐姐之前摔倒了,腿受伤了,现今可养好了?”柳月在一旁插话,瞬间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惊蛰内心实则是期望有人打破这尴尬气氛的,也顾不得柳月话里的讥讽了,赶忙接话道:“早已经养好啦,我都当差两个多月了。” “说真的,姐姐的命真好呀,早不摔晚不摔,偏偏在那要命的时候摔了。这时机可真是恰到好处呀,回头教教妹妹我呗。” “柳月你开什么玩笑呢,这摔跤哪能受人掌控呀。”惊蛰内心其实是有些发虚的,她脸上不自然地笑道。 “好了,你和立春姐姐就好好歇息吧,被褥都是新换的,我去当差了。”惊蛰说完这话,也不等柳月再说什么,匆匆忙忙地出门去了。 第37章 相聚 东厢房的堂屋里,听着外面喧闹的说话声,赵景华正翘首以盼。 李云书一把将望哥儿抱进堂屋,母子俩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眼中皆噙着泪花。 望哥儿赶忙从李云书怀里跳下来,朝着赵景华拱手作揖道:“望哥儿拜见母亲!” “望哥儿!”赵景华将望哥儿一把揽入怀中,仔细地端详着他。 她颤抖着伸出手轻抚望哥儿脸上的浅褐色痘斑,心疼至极。 “我儿受苦了!” 望哥儿的皮肤随他父亲李云书,白皙仿若玉石,原本也是个爱美的,自从麻疹痊愈后照过一次铜镜,看到那几颗扎眼的痘斑,就再没照过了。 原本整日里与星若在书院中相处倒还不觉得,出来后大家下意识地盯着他的脸瞧,白璧微瑕,都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望哥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直在忍耐。 结果他母亲又来摸他的脸,虽说知晓她是心疼自己,可当她的指甲触碰到他的痘斑时,他总觉得她摸过的地方皆是火辣辣的。 “母亲!”望哥儿佯装羞涩地低下头,避开了她的手。 这一低头,他便瞧见了母亲掩藏在宽阔衣物之下的大肚子。他不由地神色一怔,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母亲,我是要有弟弟妹妹了吗?”望哥儿趴在母亲怀里,声音仿若欢喜地说道。 “是呀,望哥儿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喽,高不高兴呀?”李云书在一旁插话道。 “高兴呢,我也要当哥哥了呀。” “弟弟妹妹还有多久能出来呀?” 赵景华轻柔地抚摸了下肚子:“还有四个多月咱们望哥儿就要当哥哥啦!” “咱们望哥儿马上就要当哥哥了,可得给弟弟妹妹当个好榜样哦!”李云书打趣地说道。 望哥儿不由得紧紧握起了拳头,低垂着的眼眸中满是怒火与无助。 他猛地抱住赵景华,将头埋进她的怀里,闷声地道:“嗯,那我一定会当个好哥哥。” “哎,望哥儿,你可轻点,你母亲身子重,可不能这般莽撞呀。” 赵景华也瞬间紧张地护住肚子。 望哥儿毕竟才七岁,原本心中就已然极为委屈了,又被父亲李云书这般一说,终是再也忍耐不住,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母亲,对不起,望哥儿不是故意的。” “望哥儿,母亲没事的。”赵景华随口安抚了望哥儿一句,可却紧张地抚摸着肚子,方才望哥儿用力抱了一下,她突然就感觉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李云书瞧她神情紧张,不由得对望哥儿严厉了些。 “望哥儿,母亲肚子里有了弟弟妹妹,你往后可不能随意抱你母亲了,晓得吗?” 望哥儿望着心不在焉的母亲和面色严厉的父亲,只觉陌生至极。 他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茫然与恐惧的神情,原本回家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景华,你感觉如何?”李云书焦急地将赵景华扶到房间靠窗的贵妃榻上,“快躺下。” “云书,没事啦,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活泼,踢我了呢。”赵景华温柔地望着李云书,两人相视一笑。 那种格格不入之感再度涌来,望哥儿愈发茫然了。 那两人眉目传情了许久,才恍然想起望哥儿还伫立在旁呢。 “望哥儿,来,爹爹抱你。”李云书缓和了神色,轻柔地对望哥儿说道。 他将望哥儿抱到腿上,温柔地为他拭去了泪水。 “望哥儿,爹爹并非要怪罪你,而是你母亲怀有小宝宝了,不能用力冲撞她呀,不然弟弟妹妹会受伤的,明白吗?” “嗯,望哥儿知道的,望哥儿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因为要当哥哥了,太高兴了才想抱母亲的,我以后绝对不敢了。”望哥儿乖巧地应道。 “嗯,我就知晓咱们望哥儿是个乖孩子。”赵景华温柔地瞧了望哥儿一眼。 接着又与李云书对上了视线,两人情意缱绻,如胶似漆。 李云书率先回过神来,他轻咳一声。 “嗯哼,望哥儿,给爹讲讲你在书院的事儿,你母亲在家可是担心得很呢。” 望哥儿又悄然地望了一眼赵景华的肚子,淡漠地垂下了眼眸。 “爹爹,望哥儿不晓得讲啥呀?” “那跟爹爹讲讲,书院被封之时你害不害怕?”李云书怜爱地摸了摸望哥儿的头。 “爹爹,我那日还在考试呢,忽然听闻隔壁喧闹起来,说是有人发高烧晕过去了。而后夫子出去瞧了瞧,又进来让我们继续考。” “等我考完出去的时候,发现书院已然被封了,我和其他同窗都被安排到了书舍去了。我被安排到了东斋舍的青竹小院,观言与我一同,再后来张妈妈也来陪我了。” “可是他们都死了呀,张妈妈是因我而死的。倘若她不去,也就不会死了。观言也是,要不是陪我去考试,他也不会被困在那儿,染上了天花死了。”望哥儿是真的难过,眼泪情不自禁地流淌。 第38章 激动 赵景华赶忙取出手帕给望哥儿擦拭眼泪。 “望哥儿,可不能乱说呀。他们哪里是因你而死的呢?观言是你的小厮,陪着你本就是应当的,张妈妈也是,她可是你的奶娘呀。他们不幸染上了天花,我们确实该难过,但是那种因为你而死的话可不能再乱说啦。” 李云书也说道:“望哥儿,不是你害死他们的,他们是染上了天花去世的,害人的是天花。至于他们去服侍你,仆人对主人尽忠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过他们确实认真服侍你了,是该奖赏他们。” “阿景,回头给观言和日新家都送去五十两银子用作丧葬费,我记得观言是张清泉家的吧?他爹娘呢?如今在何处当差?” “他爹娘现今在城外管着新买的那个温泉庄子呢。这夫妻俩都是实诚人。”赵景华思索了一番回道。 “嗯,那回头多关照些。倘若他家愿意,就让再送个孩子进府来。日新家的也算是个忠仆了,他家小子如何?” “还未曾见过呢,听着似乎挺不错。” “那就先安排进府里来瞧瞧,要是不错的话就安排到望哥儿身边。” “好了,望哥儿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为咱家尽忠的,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嗯,回头他们发丧之时我想去瞧瞧。”望哥儿的声音依旧透着难过。 “好,那就去看看。”夫妻俩相视一眼,应允了望哥儿的想法。 窗外的墙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片衣角,而窗内的谈话仍在继续。 “望哥儿,给我们讲讲观言和张妈妈是如何被传染上的?”赵景华询问道。 “我也不晓得他们怎么传染上的。”望哥儿眼中带着茫然,“我们一直被隔离在青竹小院,几乎不怎么出门。” “只是偶尔有人送来一些米面粮油和柴火,皆是张妈妈去取。只是张妈妈担忧观言之前在书院或许会被感染,便将他关在了西耳房里。” 望哥儿想了想才接着说道。 “张妈妈也不常与我碰面,见我也是戴着面巾的,多数时候都是隔着门跟我说话。后来她察觉自己发高烧了,观言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她就自己出去喊人把她和观言带走了。” 望哥儿说到此处,双眼红红的。 “那或许就是观言一开始就被感染了。”李云书下结论道。 “后来立春姐姐和柳月姐姐也是这么说的。” “哦,那后来立春和柳月去了之后呢?”李云书接着引导道。 “立春姐姐和柳月姐姐到了那儿之后就一直陪着我、宽慰我,后来立春姐姐不知怎的发起了高烧,柳月姐姐就喊人来把她带走了。” “当天傍晚我就发起了高烧,我甚是害怕,柳月姐姐也很惧怕,我以为是我传染给了立春姐姐。” 望哥儿沉默了须臾,道出了一个令窗外那人浑身战栗的事实。 “可实际情况是我患的压根不是天花,所以立春姐姐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感染天花,我怀疑她当时或许只是风寒发烧罢了。” “什么?望哥儿你得的不是天花?”赵景华激动地问道,“那你脸上的这痘痕?” “母亲,我得的是麻疹,麻疹也会留下痘痕,不过会比天花留下的痘坑要好看一些。” “麻疹?告诉母亲你疼不疼?”赵景华忍不住去摸望哥儿脸上的痘痕,明明是心疼的语调,望哥儿却并未感觉到温暖,他只觉指甲划过他脸上的时候仿若火燎一般难耐。 他赶忙扭过头,避开了赵景华的手指。 “母亲,我已经没事了,早就好了。” “望哥儿,你如何得知得的是麻疹的?可是有大夫看出不同了?”李云书赶忙追问关键所在。 “父亲,起初我并不知晓自己得的是麻疹,我也以为自己是得了天花。我高烧不止,还呕吐,我躺在那黑乎乎的房间时,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是星若姐姐,她救了我,也是她发现我得的并非天花。” “哦,那丫头还有这等本事,看来当时送她过去是正确的。” 李云书听到这话甚是满意,毕竟当时人是他拍板送过去的。 此前赵景华一直在他耳边嘀咕说不放心,不应让个小丫头去,他心中也有些懊悔。此刻听到这话,不由得向赵景华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哦,这丫头本事如此之大?”赵景华质疑道。 “嗯,星若姐姐去的时候,我已经在房间里发烧躺了两日了,也好几顿没有进食了。她到时我正躺在一堆呕吐物中,昏昏沉沉的,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望哥儿说到此处,话音哽咽。 第39章 愤怒 “什么?柳月那丫头呢?”赵景华难以置信地问道。 “立春姐姐被带走后,我又发起了烧,柳月姐姐很是惧怕,她不敢再靠近我身,只把粥和药放置在我门口,让我自己去取。后来我高烧呕吐实在起不来……” 望哥儿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着往下说。 “什么?这死丫头,我要扒了她的皮,竟敢如此对我家哥儿。”赵景华听到此处情绪激动异常。 “阿景,别激动,冷静些,莫忘了肚子里的孩子。”李云书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望哥儿垂了垂眼眸,也说道:“母亲,我已经没事了,您别激动,小心弟弟妹妹会难受。” “我怎能不激动,一想到这死丫头险些害死我家望哥儿,我就忍不了。亏我之前还想着她照顾望哥儿辛苦了,准备好好赏赐她来着。” “母亲,这也不能怪她,怕死乃是人之常情,张妈妈、观言和立春姐姐高烧之时,我也心生惧怕。”望哥儿平静地说道。 “这怎会一样,你为主他们为仆……” 赵景华还要继续说下去,望哥儿又接着说道。 “平日里我为主他们为仆,自然是一心为我,可在病魔面前,我们皆是一样的,谁人不惧死呢。” “我高烧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是怨恨柳月姐姐的,恨她对我不管不顾,任我自生自灭。” “后来星若姐姐到来之后,她一直近身不离地照顾我,让我什么都无需顾虑,只管安心养病。我曾跟她发了些牢骚,说了些诸如要将柳月姐姐赶出小院之类充满怨恨的话语。” “可星若姐姐告诉我,烧炕、烧水、煮饭、熬药这些杂务都是柳月姐姐在做,若是将她赶出去,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所有的事,也无法近身照顾我了。” “那时我便领悟了,要什么忠心呢,只要人尽其用不就可以了。” “善!我儿长大了。”李云书抚掌大笑,极为满意。 “在书院中需要她自然是如此,现在既然回来了,那自然该跟她算算总账。”赵景华愤愤地说道。 “母亲,可我在书院答应了她不将此事告知你们,还要为她请功的。然而我着实不想欺骗你们,我……” 望哥儿面露为难之色地说道,这事儿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处置。 “望哥儿你做得对,你若将这事瞒着爹娘,那我们可就要伤心了。” 李云书肯定地拍拍他的背,转而又厉声道:“这背主的奴婢,自她将你一人扔下置之不理之时起,就注定不能留了。就算后来哄着照顾你有些功劳又如何,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功难抵过。夫人,这丫头还是尽早处理了吧。” “哼,回头就收拾了她。”赵景华轻蔑地一笑。 “母亲!”望哥儿有些迟疑,他还想求情。 “好了望哥儿,这丫头不值得同情。” 赵景华的神情毫无转圜余地,转头她又吩咐道: “你立春姐姐被带走时可能没染上天花的事切不可再提,免得让你立春姐姐难受,听到了没?”赵景华赶忙吩咐道。 “嗯,我听母亲的。”望哥儿赶忙应道。 窗外的人影缓缓地倚着墙滑落下去。 “好了望哥儿,给我们讲讲星若这丫头吧。” 李云书转移话题道,他着实对这丫头很感兴趣。 “星若姐姐可好啦,不嫌弃我生病发烧、呕吐,也不怕我会传染给她,一直近身照顾我,从未曾露出嫌弃我的模样。” 提起星若,望哥儿不由地语调升高,神情兴奋。 “可是后来我快要好了,她却又被我传染上了。我当时好害怕她出事。” 望哥儿提及此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也是她后来发现我们似乎得的并非天花,还将药方略微调整了一下。” “什么?调整药方?她胆子怎如此之大?”赵景华听得一阵忧心。 “大夫呢?你们怎不问问大夫?怎能自己随意改药方呢?” “我一直都未见到大夫,听柳月姐姐说大夫也感染了天花,药童并不来给我们看病,只给了一些药让煎煮来喝。” 望哥儿也并不知晓具体的情形。 “什么?都没有大夫去给你看?就让你这般熬着?书院那边到底是谁负责的?我要让我爹去参他一本。” 赵景华听得是一阵心惊肉跳。她知晓望哥儿得了天花在书院备受煎熬,却未曾想到连看病的大夫都没有。望哥儿这条命真真可算是捡回来的了。 “母亲,我也不太清楚呢。”望哥儿神色茫然,他哪里知晓这些。 “好了,阿景你冷静些。望哥儿你接着说。”李云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转而又看向望哥儿。 “药童给的那药我喝了下去,却并未有什么效用,我还一直高烧不止,后来甚至惊厥了。” 第40章 感激 “什么?还惊厥了?可严重吗?” 李云书一听这话,着实急了,他当下仅有这一个儿子,平日里虽不怎么娇宠,可也是疼到了骨子里的。 “应是一直高烧不止才导致的惊厥。后来星若姐姐给我换了药才退了烧。星若姐姐当时因害怕耽误我才换的药,她那时也可害怕了,一直抱着我哭。” 望哥儿故意这般说,果然瞧见李云书和赵景华着急的模样,心里瞬间踏实了。 “可能是药用得对症,我只惊厥过那一次。爹爹娘亲别着急,已经没事了。” “后来要解封之时,大夫给我瞧了,说我得的是麻疹,所幸用的药还算对症,真是承蒙上天庇佑。” “哪里是什么承蒙上天庇佑啊,是多亏了星若姐姐了,不然可能就没有望哥儿了。”望哥儿说着,两眼含泪,显然是后怕极了。 李云书亦是又惊又怕,听到最后不禁赞赏地说道: “那确实是多亏了这丫头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有学医的天赋。原本派她去只是想着能去陪陪你,没想到真派上大用场了。夫人,回头可得好好赏赐这丫头。” “嗯,这丫头确实不错,也是个忠心的,回头把她提升为二等,调回我身边来。”赵景华也话语中带着欣赏。 望哥儿一听她这话,顿时急了。 “母亲,星若姐姐在我书房待得好好的,为何要将她调走呀?” 也没等赵景华开口,李云书笑着解释道。 “傻小子,你都已经七岁了,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该住到前院去了。咱们家的规矩是男子身边不可有丫鬟伺候的,你到时搬到前面去了,那丫头怎么办呢?” “你母亲给她升二等,是看重她呢。等她再大些肯定能升她为一等呢。” 赵景华也笑着说道:“望哥儿你放心,这丫头对你有恩,母亲必不会亏待她的。” 望哥儿急得不行,他此时正依赖着星若,和她感情最为深厚的时候,根本不想与她分开。然而看着父亲母亲坚定的神色,他知晓自己年纪小根本无法做主。 “好了好了,星若在你母亲身边伺候,又不会跑掉,你去给你母亲行礼问安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见到她。”李云书随口就给定下了结论。 “阿景,立春那丫头你打算如何安排?” “听田嬷嬷讲,她得了天花后脸上留下痘痕毁容了,我着实不好将她留在身边了。主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很贴心,我倒真有些舍不得她离开呢。”赵景华的语气带着迟疑,神色也郁郁的。 李云书也叹息一声:“哎,这丫头可惜了。” “那个曾与我同窗的张凤举你可还记得?他考上举人后就再无进展了,现今也歇了心思,在家一心一意教导儿子呢。他长子今年十七,刚成为童生。前不久与我碰了面,言说要为他儿求取夫人你身边的大丫鬟呢。” “我记得他家境殷实,怎至于这样?”赵景华觉得十分诧异。 “他家境殷实,才学也不错,可却被他家里给拖了后腿了。他爹娘早早过世,与我一样皆是独子。他夫人乃是小家女子,其祖上对他家有恩,这才求娶了。他夫人并无掌家之能,累得他还得管家理事,无力再去科举,这才给耽误了。真真是令人惋惜啊。” 李云书真心地为他惋惜了一番。 “他曾与我讲,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还曾言说倘若夫人你身边有合适的丫头就许配予他家呢。立春这丫头真的是哪哪都合适,实在可惜了。” 赵景华之前听望哥儿说了一通,一直提着精神,这会儿闲聊到此处,不由得有些倦怠,禁不住打了个呵欠。 “这又算得了什么,都是个人的命数罢了,这丫头是个命苦的。”赵景华语含怜悯。 “她父亲尚在,不如就放她归家去吧。回头我多给她二百两银子傍身,她之前的积蓄也让她一并带走便是了。” “嗯,夫人你做主就行。”李云书原本也只是顺口一提,见她已然有了主意,也就不再多言了。 “夫人可是累了?累了就好好歇息。那几个丫头明天再见便是。”李云书体贴地说道。 “嗯,是有些疲倦了呢,那我待会儿跟田妈妈说一声,明天再去见那几个丫头。”赵景华甜甜一笑。 “哪还用得着你去说呀,我去跟田妈妈交代一声便是。望哥儿,让你母亲好好歇息,爹爹带你去前院。” 李云书说着便将望哥儿抱了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母亲,你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瞧你。” 望哥儿只来得及匆匆说了一句,就被带走了。 赵景华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肚子,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外面不知何时已起了风,吹得窗棂“咯吱咯吱”作响,赵景华缓缓移步到窗边,关上了窗户。窗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离去了。 第41章 凉亭 “知了,知了……” 炎热的午后,风亦是变得格外湿热,那蝉鸣更是令人心生烦躁。 府里在这个点儿并无一人在外走动,都在屋中歇伏。 “咚咚咚……咚咚咚……” 望哥儿午睡正酣,窗户边传来一阵异样声响。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好奇地望了过去。 “喵……喵……” 这声音显然是有人学的猫叫,听起来还有几分耳熟。 望哥儿将窗户打开,只见柳月正蹲在窗户底下学着猫叫。 “柳月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呀?”望哥儿好奇地发问。 “嘘……望哥儿你小声点儿,可别把人招来。我听到了一些事想告知于你。”柳月的声音极小,仿若生怕惊动他人一般。 “你悄悄地爬出来,我到旁边去跟你讲。” 望哥儿感觉她神神秘秘的,并不想搭理她。 “柳月姐姐,你有何事就直接说嘛,要我出去干什么呀。” “哎呀,望哥儿,你小点儿声呀。真的是与你有关的,你母亲怀了身孕,怕是要给你添个弟弟了,而你脸上的痘印又……我听侍书讲少爷和少奶奶……”柳月紧紧盯着他的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望哥儿不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母亲看自己的眼神,仿若触电般迅速把手伸到了背后。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望哥儿低声怒喝道,眼神中都带上了一抹凶狠。 柳月被吓了一跳,不禁有些懊恼,又被这小崽子给唬住了。 “望哥儿,你还不信我呀?之前那事你没跟我说出去吧?我还指望着你能在少奶奶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呢。”柳月谄媚地说道。 望哥儿心虚了一瞬,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很快又镇定了下来。 “你就只是来说这个的?”他佯装出很不耐烦的模样。 柳月此刻也心虚得厉害,她左瞧瞧右看看的,就怕被人瞧见,压根儿就没察觉到望哥儿的心虚。 “望哥儿,我可没诓你,我是偷听到侍书和立春说的,他们在荷花池的亭子里幽会,我跟着去听到的。他们还在那儿呢,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去听听。”柳月佯装出很急切的模样。 “侍书哥哥和立春姐姐?他们俩呀?”望哥儿着实不知此事。 “侍书之前一直心仪立春呢,还当我们都不晓得呢。”柳月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怎能偷听他们谈话?”望哥儿对她的观感愈发差了。 “他约立春去凉亭私会,立春都已毁容了,也不知他俩究竟还能不能成。我就是好奇才去偷看的。哪晓得听到他讲了这事。望哥儿你当真不去听听?”柳月继续蛊惑他。 望哥儿迟疑了一瞬,咬咬牙道:“你把我抱出来。” “哎!”柳月一听有戏,赶忙把他抱了出来,而后也不将他放下,就火急火燎地朝着荷花池奔去。 那凉亭处在荷花池的中央,他们抵达之时,亭子里仅有立春一人。 她独自一人坐在亭中,那面巾竟已然解下了,露出了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庞。 她的手边放置着一碟茯苓糕以及一壶冰镇的绿豆汤,壶上还冒着缕缕寒气。旁边还搁着一盆鱼食。 柳月抱着他一路狂奔而来,将他放置在立春旁边的石凳上,累得气喘吁吁。 “呼……呼……望哥儿,具体的事儿你去问立春吧,事情她可比我知晓得清楚,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 立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柳月尴尬地讪笑,也不等望哥儿再开口,如风一般地跑走了。 凉亭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立春正捧着一杯冒着寒气的绿豆汤在饮用,这绿豆汤似乎冰得厉害,以至于她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望哥儿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柳月所说的那半遮半掩的事着实戳中了他在意的地方。 “立春姐姐,侍书哥哥呢?怎的没瞧见他?” “侍书?是柳月跟你讲的?”她眼神透着奇异,“他这会儿应当在前院呢。” “那侍书哥哥可曾跟你说过什么?”望哥儿并未全然相信柳月的话,他试探性地询问立春。 立春并没有直接回答,她晃了晃手中的绿豆汤。 “望哥儿,渴不渴?要不要来喝点绿豆汤?” “立春姐姐不用了,你喝吧。”望哥儿心中烦闷得很,根本就没有心情喝什么绿豆汤。 立春也没有强求,她捧着鱼食,慵懒地倚靠在凉亭的美人靠上,也不惧太阳的暴晒,漫不经心地往水里撒着鱼食。 “望哥儿,你究竟想问什么呢?我不知柳月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瞧你这副模样,柳月想必已然告知你了,对吧?那你还想问什么?又或者说还想去求证什么?”立春一连串地质问,眼神中满是讥讽。 望哥儿低垂着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郁郁寡欢的气息。 第42章 落水 “望哥儿,来!”立春向他招招手,“你且过来瞧瞧这池中的鱼儿。看上去是多么的自由自在呀。” 望哥儿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旁,朝池子里望去。 只见几把鱼食撒下,一群鱼儿蜂拥而来,争先恐后地前来抢食。 “池子里的鱼看上去再自在又能怎样,还不是得靠抢食才能够活下去。可即便抢食赢了又能如何,主人家心念一转,就被搬上了餐桌。” 立春冷笑一声,面容看上去那般的诡异。 “我如今算是彻悟了,人活在这世上就得争就得抢,切不可心存侥幸。依附他人,交付真心,到头来必定是死路一条,甚至连自己的死法都无法自己做主。不争的话是活不下去的。望哥儿,你认为呢?” 立春那狰狞的脸猛然间凑到了望哥儿的眼前,漆黑的眼珠幽幽地凝视着他。 望哥儿心中猛地一惊,惊恐地往后仰去。 “可惜我知晓得太迟了些。如今竟然也要被端上餐桌了。” 立春的嘴角却泛起一丝狠戾的冷笑,脸色也因兴奋而变得潮红。 她全然不顾望哥儿的惧怕,凑至他耳畔说道:“黄泉路上太冷了。望哥儿,不如你先替我去探探路吧。” 望哥儿的瞳孔蓦地一缩,尚未等他有所反应,便已然被立春抱着扔下了水。 “噗通!”水面之上泛起层层涟漪。 立春伫立在亭中,反复地端详欣赏着自己的双手,仿若要从中看出花儿来一般。 直至余光瞥见远处的假山石后,一个人影迅速跑远,她这才将面巾重新戴上,慢悠悠地走出了凉亭。 “来人呀!快来人呀!救命呀!” “望哥儿落水了!”立春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快来人呀!” 后院的众人皆被她的声音惊动,纷纷奔出了房间。 有伶俐些的丫头赶忙跑去前院喊人。 “噗通!” “噗通!” “噗通!” …… 只听得接连几声落水之声,几个会水的小厮在水中奋力地朝着望哥儿那边游去。 不多时,望哥儿就被几人合力托着救上了岸。 赵景华在星回和惊蛰的搀扶下,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望哥儿怎么样了?”赵景华惊得手足无措。 “少奶奶您别急,我这就去瞧瞧。”田嬷嬷赶忙走上前去。 “散开,都散开,别围着望哥儿了。” 围着望哥儿的丫鬟和小厮们看到田嬷嬷过来,赶忙闪开一些,让出了一条路。 “少奶奶,您先到石凳上坐会儿,歇歇脚吧。” 立春本想趁此机会上前搀扶赵景华,没料到这时一阵风刮来,将她的刘海和面巾掀开了一角。 “鬼啊!”旁边的星回惊声叫道。 “啊!”惊蛰也被吓得不轻。 赵景华更是被惊得肚子一阵抽搐,她万万没想到立春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急忙用手抚摸着肚子,镇定地说道:“惊蛰,星回,扶我去石凳那边。” “少奶奶,让我扶您过去吧。” 立春挤开星回,朝着赵景华身边凑过去,星回见她靠近赶忙往后闪躲,不敢靠近。 “不用!”赵景华瞳孔蓦地睁大,眼中满是惊惧。 “惊蛰扶我就行。”说完,她身子急忙靠向惊蛰,匆匆地朝着石凳那边走去。 立春眼中闪过一抹阴翳,随后却又得意起来。 “啊!” “啊!” 前后接连两声惊叫,几乎是同时响起! “不好了,望哥儿没呼吸了!” “来人啊,少奶奶摔倒了!” 这是惊蛰惊惶的声音。 赵景华摔下来时,肚子磕到了石桌。惊蛰也摔到了一旁。 “血,全是血。快叫大夫啊!少奶奶流了好多血。” 田嬷嬷原本因摸不到望哥儿的呼吸正处在惊恐之中,转头又听到少奶奶摔倒之事,也顾不上望哥儿了,匆忙往回跑去。 “一个个的还愣着干什么?” “你们两个去把大夫叫来,你,快去前院问问少爷怎么还没过来。” “惊蛰,星回,你们这两个死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扶着少奶奶,你,你,还有你,快,一同将少奶奶扶回房间去。” 李云书头发蓬乱、衣衫不整,一路急匆匆地跑进了后院。他原本正在前院沐浴,听闻消息便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 一进后院,就听到了这两个噩耗,他的身子都不禁晃了晃。 “阿景!阿景你怎么了?”瞧着赵景华衣襟下大片的鲜血,李云书急得双眼通红,仿若要充血一般。 赵景华的眼中满是惊惧与恐慌,泪水潸潸而下。 “云书……”她朝他伸出了手。 “少奶奶,别怕,我们先回房间,大夫马上就到了。” 田嬷嬷安抚着赵景华,转身又声音哽咽地提醒李云书。 “少爷,您先别过来,我们先把少奶奶扶回房间。您先去瞧瞧望哥儿吧。” “云书,你别管我,先去看看望哥儿。”赵景华脸色惨白如纸,紧紧掐着惊蛰的肩膀,咬着牙艰难地说道。 第43章 急救 李云书惊慌失措地杵在原地,经此提醒方才回过神来,旋即转身冲向了望哥儿。 他的心跳仿若擂鼓般剧烈跳动,恐惧感恰似一团浓黑的乌云沉沉地笼罩在他心头。 他颤抖着伸出手,果然已感受不到望哥儿的鼻息了。 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望哥儿!啊……我儿……” 他大颗大颗的泪珠簌簌滚落,悲恸的哭声恰似野兽在哀嚎。 周围的丫鬟和小厮们皆不由自主地散开,纷纷跪地,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星若身材娇小,之前一直被人群挤在外面。此刻终于寻得机会冲到了前面。 原来听闻望哥儿已没了呼吸时,她本也打算不冒险了,可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关。 她也顾不上李云书会怪罪,急忙将望哥儿从他怀里争抢着抱了过来。 “你……”李云书当即就要发火。 “少爷,奴婢叫星若。我曾听人说过一个急救的法子,还请让我给望哥儿试试吧。”星若在他开口之前,抢先说道。 时间紧迫至极,她言罢也顾不得理会他的反应,即刻着手给望哥儿清理口腔内的异物。 她一只手将望哥儿的额头往下压,一只手把下巴往上抬,使头部上扬,以确保其呼吸道畅通无阻。 平安和小五原本打算过来将她拽走的,李云书却伸手阻拦了。 “让她来!” 他的眼神疯狂地紧盯着星若的举动,仿若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星若双手交叠,将掌根置于望哥儿胸骨中下三分之一处,奋力按压。 按压三十次后,她对着望哥儿嘴对嘴地吹气,实施了人工呼吸。 周围众人一片惊呼声响起。 “她在做什么?” “怎么能和望哥儿嘴对嘴呢?” …… “都给我闭嘴!”李云书眼神凶狠地扫视四周,低声呵斥道。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皆瞪大了双眼注视着。 星若对着望哥儿吹气两次后,发觉他胸口有轻微上抬,不禁神色兴奋起来。 她赶忙又给他用力按压三十次,再次给他嘴对嘴地吹气。 如此这般连续数次,望哥儿竟然咳嗽了起来。 星若忙让他侧过身来,把肚子里的脏水都吐了出来。 望哥儿艰难地睁开眼瞧了她一下,便又闭上了眼睛。 星若累得气喘吁吁,汗水都迷住了双眼。她禁不住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李云书哆哆嗦嗦地将手指伸到望哥儿的鼻子下方,触碰到的是温热的鼻息。 “有气了!有气了!我的望哥儿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三十多岁的人激动得热泪滚滚,失而复得的酸涩在他胸腔中发酵,他忍不住就要将望哥儿抱起来。 “少爷,等等!先别乱动望哥儿,等会儿再抱他。”星若赶忙阻拦道。 “好!好!都听你的。”这一刻,李云书望向星若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他的身形不由得放松了些许,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右手撑地,满含慈爱温柔地注视着望哥儿。 周围众人皆以满是惊讶的目光紧紧盯着星若,嘴里七嘴八舌地不停议论着。 星若懒懒地躺在地上,丝毫不想动弹,却只感觉到有一道复杂的眼神投注在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地睁开眼望向人群。就在这当口,在阳光的映照下,她只觉眼前银光倏地一闪,一柄匕首直直地刺向李云书。 “啊!”星若下意识地发出尖叫,那惊恐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她的声音太过尖利,而李云书又离她极近,惊得整个人往右倾倒了下去。 “噗嗤!” 只听闻一声刀入皮肉之声。 立春持匕首刺向李云书,可他却因星若的这声尖叫吓得倒下,身子恰好躲开,匕首便刺入了他的胳膊。 “啊……” 李云书一声惨呼,痛得浑身禁不住直哆嗦。 旁边的平安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一脚踹开立春,上前扶住了他。 “立春,你疯了?你在干什么?”平安质问道。 旁边的小厮们也反应过来了,就要上前去擒她。 “你们都别过来。” 立春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众人胡乱挥舞着。 众人被吓得不敢贸然上前,一时间,气氛僵持不下。 “立春,我自认和你们少奶奶待你不薄,你为何要杀我?” 李云书疼得满头大汗,满是不解地问道。 立春却语带讥讽。 “呵,待我不薄?那是我用忠心换来的。我向来勤勤恳恳、死心塌地地做少奶奶的狗,只盼着她能赏我口肉吃。” 她的声音悠悠地传来。 “我要求并不高,像立秋那样出去嫁个好人家就好了。再或者,在府里寻个合适的人嫁了,然后再回到少奶奶身边伺候也行呀。为此我拼命地努力,只盼着少奶奶能开恩。” “望哥儿得了天花,少奶奶让我去服侍,我不害怕吗?我怕死了,可我还是去了。我相信少奶奶不会亏待我,我以为仆人为主而死乃是忠义。” “可我没死啊,我活下来了,却变成了这副鬼样子。”立春的情绪显然已然失控。 第44章 自杀 立春双手颤抖着将面巾缓缓解掉,露出了她那张已然扭曲且丑陋不堪的脸。 “啊……” 旁边有胆小的丫鬟已然尖声叫唤起来。 李云书亦是吓了一大跳,虽说听赵景华提及过立春毁容之事,却也未曾料到会这般严重。 他自幼生活在书香官宦之家,身边基本上没有丑陋之人,猛然瞧见立春的脸,他只觉一阵恶心欲呕。 “呵,少爷您这是看到我这张脸觉得恶心了?莫说您恶心了,我自己看到这张脸都想呕吐。” 立春的声音尖利刺耳,神情愈发变得癫狂起来。 李云书侧过脸去,根本不敢去瞧她。 “立春,你染上这天花而毁容,这实非是谁能控制之事。但你是因去照料望哥儿才感染的天花,原本是有功劳的。” “正所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咱们李府向来是赏罚分明的。我和你们少奶奶原本还打算明日便赏赐你们的。却不想你竟想不开来行刺我。” 李云书满脸的惋惜之色。 “哈哈,赏我什么?二百两银子吗?放我回家与家人团聚?”立春连连发问道。 “你竟然偷听我和你们少奶奶说话。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李云书着实没料到这丫头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地偷听他们说话。 “呵,偷听?我若不偷听,又怎能知晓你们的打算?又怎能知道你们要再度将我推进火坑?”立春的脸色愈发显得狰狞可怕。 “给你银子,放你归家难道不好吗?”李云书实在不明白立春为何如此抗拒。 “少爷您不知道,难道少奶奶也不知道吗?我母亲早逝,父亲续娶,从小我便在家如牛似马般地长大。” “后来父亲贪图钱财将我卖入侯府,我一路奋力向上攀爬,终于成为了少奶奶的大丫鬟。那时我好开心啊!少奶奶平日里对我甚是和善,我亦付出了十二分的忠心,事事都为她预先考虑。” “可一朝发生变故,少奶奶却懒得再为我费心思,竟如此轻飘飘地赶我回家。即便赏我重金又能怎样,就算将多年的积蓄都给了我又能如何,带着这些回到那虎狼之窝,不过是我的催命符罢了。”她神色满是哀戚。 “那你大可以跟我和你少奶奶讲的呀,只要你讲了,我们必定不会让你归家,定会妥善安置好你的。” “讲了又能怎样?我如今这副鬼样子你们还会留我在府上吗?或者是给我找个人嫁了?哪个好人看到我这般模样会愿意娶我?” “平安?小五?还是侍书?你们当中谁愿意娶我?”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皆被吓得连连后退。 “哈哈哈,凭什么我要容貌尽毁,半生漂泊无依,而您一家却能其乐融融呢?真当是把我视作一条狗了吗?需要的时候就拼命使唤,一旦无用了就踢得远远的。”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浑身颤抖着,仿若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既然我过得不好,那就让您一家来陪着我吧。我不过是一条烂命,换您一家子的尊贵人,不亏。” 立春咧开嘴,笑得格外灿烂。 “你这是何意?望哥儿是你推下水的?阿景也是你害的她?”李云书睚眦俱裂,悲愤到了极点。 “怎么?就不可能是我做的吗?全都是我干的。痛苦吗?难受吗?”立春尽情欣赏着李云书那惊骇且痛苦的表情,满意至极。 “哈哈哈……我也想让您这样的尊贵人来尝尝我所遭受的痛苦呢。” “平安,小五,侍书,给我抓住她。我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云书咬着牙,满心的恨意将他紧紧包裹。 “你休想得逞!我的命只能由我自己主宰。”立春迅速朝着荷花池边奔去,边跑还边叫嚣着。 “你以为就只我恨你们一家子吗?你就不曾想想我一个人怎能谋划得如此周全?这府上多得是想要你们一家子性命的人。我不过是其中最为迫切的那一个罢了。” “哈哈哈,我先一步走了,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一家人。”立春毫无半点迟疑地纵身跳入了水中。 李云书只觉怒火攻心,浑身寒毛竖起。 “谁下水替我将她活捉上来,赏银五十两。” “噗通!” “噗通!” “噗通!” …… 财帛着实能动人心。 会游泳的人都纷纷跳下水去挣那赏金了。 不多时,水面上竟渐渐晕染出大片的血迹。一群鱼儿翻滚跳跃着,争相啄食着那些血水。 待小厮们把立春拖上岸时,她已然没了气息,一张脸惨白如纸,看上去更是让人觉得瘆得慌。 她倒真是个狠人,胸口处插着一把匕首,显然是她自己扎进去的,刺得极深。她显然是自己根本不想活了。 平安硬着头皮上前回禀。 “少爷,立春已经死了。” 李云书气得唇色铁青,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呵,她难道以为死了我就拿她没办法了吗?去把她给我鞭尸一百,扔到乱葬岗去。” “是!”平安忍着恐惧应道。 星若在一旁早已看得瞠目结舌,压根未曾料到立春竟是如此勇猛无畏。与她相较之下,立春倒更像是来自新时代的人,敢爱敢恨,着实可称得上是一位奇女子。 第45章 引产 李云书强忍着疼痛站起身来,目光缓缓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可曾有与立春合谋之人?只要今日之内站出来向我自首,并说出同谋者,我便既往不咎。但若是被我查出,哼,我必定让其挫骨扬灰。”他的眼眸犹如墨玉般深邃,眉似远山般俊逸,然而眼中却满是血腥与杀戮之气。 一时间,下人们皆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少爷,您还是先去找大夫将匕首拔出吧?”平安在旁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少奶奶那边还需要您呢。”李云书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又自幼在锦衣玉食中长大,所受过的最大苦楚便是科举考试时的艰辛了。 原本被刺伤后只是凭借着一口气强撑着,此刻经平安这么一提醒,只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他当机立断道:“好,大夫想必快要到了,去你少奶奶那里。” “去将望哥儿抱来,还有那星若丫头也一并带来。”李云书着实被立春给吓坏了,听她提及还有同伙,心中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感觉一家子的性命都已危在旦夕。 “小五,侍书,此事就交予你们二人去查,务必给我查个明白。” “是!” …… 东厢房内,此刻亦是一片慌乱景象。 赵景华被抬至床上,疼得不停地惨嚎着。 她死死地掐住惊蛰的手腕,浑身已是大汗淋漓。头发因她的挣扎早就散开了,此时被汗水浸透,胡乱地黏贴在她的面庞之上。 向来最爱洁净的一个人,此时也因剧痛而顾不上这些了。 田嬷嬷一边在旁指挥着下人们去烧热水,一边紧握着她的手宽慰道: “少奶奶,莫怕,再坚持片刻,大夫就快来了。” 赵景华只觉下身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她体内剥落下来。 “田妈妈,来不及了。” “我的孩子……” 她躺在床上面如死灰般,豆大的泪珠悄然地从鼻梁滑落。 田嬷嬷亦反应过来,老眼泛红。 “少奶奶,少奶奶……” 那被引产下来的婴孩已然能够分辨出性别,竟是个男孩。 “田妈妈,让我看看孩子。”赵景华哀声祈求道。 “少奶奶,这孩子已然去了呀。您和少爷都不能与这孩子相见呢,否则会对望哥儿以及您后续的子嗣有影响呀。”田嬷嬷觉得极为为难。 赵景华沉默了须臾,强忍着心痛说道:“将他妥善埋葬了吧!” “是!” 田嬷嬷将孩子用小被子裹了,吩咐两个粗使婆子带下去找个地方掩埋了。 一刻钟后,李云书与大夫皆匆匆赶至。 此时,赵景华已然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王大夫,烦请先为我家夫人诊治,若有万一,还望以大人为重。”李云书艰难地托付道。 “少爷,少奶奶肚子里的娃娃已经没了,此刻正大量出血呢。”田嬷嬷急得泪水涟涟。 李云书浑身猛地一震,痛苦地望了赵景华一眼后,朝着王大夫深深一揖。 “还请王大夫救我妻一命,李云书在此感激涕零。” “李大夫真是折煞老夫了,我自当竭尽全力。”王大夫赶忙避让开,并未受他这一大礼。 “好,那还请李大人暂且忍耐一番。” 王大夫诊完脉后,不及言语,急忙取出银针为赵景华止血。 一盏茶的工夫后,血总算止住了,王大夫这才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这年头,钱财着实难挣呀。 李云书在旁看得神情紧张,双目赤红。 “贵夫人乃气虚血瘀之症,且出血甚多,我再为她开具些补益气血的药物以调理身子。” 王大夫唰唰唰地提笔疾书,写下药方。 “速让人去抓药吧。” “田妈妈,你亲自带人去抓药,切不可托付他人。” 李云书此刻已是草木皆兵,看谁都似立春的同谋,根本无法放心他人。 “可是少奶奶这边……”田嬷嬷有些踌躇。 “我在此守着夫人,你快去。” “是!”田嬷嬷迟疑了须臾,领命而去。 “李大人,我来为你将这匕首拔出吧,拖延久了恐生变故。” 王大夫见李云书满头大汗,嘴唇苍白,唯恐他也支撑不了太久。 “好,劳烦王大夫了。” “贵府上可有金疮药?” 王大夫本是前来诊治妇科的,哪曾想还要帮人拔匕首,根本未曾携带止血之药。 “有的,平安,你去前院书房取来。”李云书吩咐道。 “是!”平安赶忙跑去取了。 “还需准备热水与烈酒,以及干净的毛巾。” 闻听此言,星回赶忙安排人下去筹备了。 “李大夫,拔出匕首之时会稍有疼痛,还请忍耐些许。”李大夫提前出声提醒道。 “无妨,还请李大夫动手吧。” 李云书自以为已做好准备。 “啊……”匕首被拔出的那一刹那,李云书终究还是未能忍住,大声叫唤了出来。 “云书,云书!你怎么了?” 李云书的这一声惊叫将赵景华从昏迷中唤醒过来,她惊慌失措地问道。 “阿景,我没事,莫怕。你可好些了?”李云书神色间略有些小尴尬,赶忙转移话题道。 不提倒也罢了,提及此,赵景华一下子便忆起了那个被引产掉的男孩子,不禁悲从中来。 “云书,我们的孩子没了。云书……” “阿景,莫怕。我在这儿呢,我们还会有孩子的。阿景……” “王大人,请莫乱动。”王大夫急忙提醒道。 二人隔着老远相互凝望,泪眼盈盈。竟看得痴了。 王大夫低着头为李云书包扎伤口,只将自己当作了背景板一般。 第46章 惩戒 次日清晨,田嬷嬷早早便将整个府中的小厮丫鬟们召集至一处。 李云书立于最前端,面色沉凝。 “昨夜已有人前来向我自首。此刻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可还有人自行主动站出来?” 在场众人,皆你望望我,我瞅瞅你,无人胆敢站出。 “好,好好好,看来皆是硬骨头。”李云书气得呼吸急促,脸色铁青。 他气急反笑,高声喊道: “平安,小五!去抓人!” 二人径直奔向柳月。 柳月被押着跪下之际还在大声叫嚷着冤枉。 “少爷,我没有……我冤枉啊……” 柳月惊惶至极,涕泪交加,哗哗而下,疯狂摇头。 “冤枉?此地最不冤枉之人便是你了。昨日不正是你诱引望哥儿至凉亭的么?” 李云书冷笑出声。 柳月惊恐慌乱至极,狡辩道: “少爷,我没有,是望哥儿有事找柳月的,我并未有害望哥儿之意……” “哼,贱婢……”李云书心中恨意滔天。 “来人,给我将她拖下去杖责五十板子。倘若侥幸能存活下来,就割去其舌头发卖了吧。” “是!”两名身强体壮的仆妇前来将柳月拖拽了下去。 不多时,庭院中传来“啪啪啪”的板子声响,与之伴随的还有柳月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啊……啊……” 很快,柳月的声音便消失了,直至五十板子打完,柳月被鲜血淋淋地扔进了柴房。 倘若她无法撑下去,那便会直接被扔至乱葬岗;倘若她熬过来了,那就会被割去舌头卖出去。总之,她已再无翻身之日。 一个人缘不佳、失去了价值之人,院子里竟连一个怜悯同情她的人都没有。 瞧着少爷脸上那难看的神色,众人心中皆惶惶不安。一时间,众人皆人人自危。 “我自认为平日里和你们少奶奶对你们向来不薄,却未曾料到竟养大了你们的心思,简直狼心狗肺,不知感恩!”李云书心寒至极。 “少爷!”田嬷嬷率先跪下,其后其他人哗啦啦地紧跟着跪满一地。 “少爷,不知好歹的贱婢终归只是少数,府中众人大多都是尽忠职守,忠心于少爷和少奶奶的。还请少爷明察!” “少爷,小的们愿为咱府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平安急切地说道。 “少爷,小的一片忠心可昭日月……” “少爷……” 众人皆极为恐慌,生怕李云书在愤怒之下迁怒到自身,赶忙向李云书表达忠心。 李云书见此情形,脸色稍显缓和,但依旧难看得很。 “你们大多都是府中多年的老人了,我还是信任你们的。倘若谁知晓府中还有叛徒的,前来向我告发,我必定会有重赏。” “是!”众人齐声应道。 “好了,都下去做事去吧。”李云书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转身回书房去了。 星若晚间回到房间休憩时,已然很晚了,却惊觉房内众人皆尚未就寝,正叽叽喳喳地闲谈着。 可她刚踏入房间,众人皆噤了声,纷纷转头望向她。其中有几人的眼神中还夹杂着羡慕、嫉妒与恨意。 还是彩灵率先开了口:“星若,你今夜不用守在望哥儿身旁了么?” 她满是好奇地看着星若,眼神中并无恶意。 “望哥儿已无大碍了,田嬷嬷让我回来歇息一晚,明日白天再去当值。” “星若……”彩灵吞吞吐吐的,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为情,整张脸红彤彤的,仿若要冒烟了一般。 她忸忸怩怩道:“为何你亲了亲望哥儿,望哥儿就苏醒过来了呀?为何要嘴对嘴呀?” 其他人亦都好奇万分,皆伸长了耳朵聆听,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 星若在如此行事之时便已料到众人会心生好奇,为免大家胡思乱想,四处乱传扬,她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救人的原理。 “哦,原来是这般啊,星若你真是太厉害了,连这都知晓。”彩灵惊叹着说道。 “星若可是跟随望哥儿读过书呢,自然懂得比我们多。”彩星也跟着说道。 她说这话时眼眸中不经意地闪烁着羡慕的神采,声音听起来极为诚恳,也不知是否出于真心,星若也懒得去分辨。 房内众人皆神色各异,也不知她们是否真的信服了星若的解释。 然而她们皆对星若变得友善起来,因为不出所料,仅凭星若两次救了望哥儿,她的前程便绝非房内众人所能比拟的了。 “星若,来吃些点心,我这可是从合芳斋买的呢,快来尝尝味道如何……” “星若,这两日累坏了吧,还是赶紧歇息吧,我这水刚打好,你先用着吧。” “星若,我这儿有能安眠的香包,分给你一个,放在枕头边,能睡得更香甜呢。” “星若……” 一时间,房间内的氛围热闹至极。 星若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第47章 领赏 日子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半月有余。 田嬷嬷前来找寻星若之时,她恰好在陪着望哥儿习字。 田嬷嬷并未出声,只是站在门外朝她轻轻招了招手。 她赶忙悄然地走出了门。 “田妈妈,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呀?还是快进屋去歇歇吧,外头炎热得很呢。” 田嬷嬷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口中轻声说道: “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搅扰了哥儿的功课。我此番是来找你的,少奶奶传唤你,赶快随我去吧。” “哎,那我得跟墨砚说一声,免得望哥儿在书房无人照看。” “嗯,那你快去,我在此处等你。”田嬷嬷笑着摆了摆手。 星若也未让她等候太久,与墨砚交代完毕后,便跟着田嬷嬷前往了东厢房。 少奶奶赵景华正斜倚在贵妃榻上,面色苍白,整个人呆呆的。 “少奶奶,我将星若丫头带来了。” 田嬷嬷弓着腰回禀道。 “喔?”她此时方才回过神来,眼神含笑地打量着星若,带着三分激动、三分感激以及四分理所当然。 她朝着星若招了招手。 “星若丫头,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是!” 星若垂首,再不言语,一小步一小步地挪移至贵妃榻前。 赵景华猛地一把将她拉过,把她按在自己身旁坐下。 “少奶奶!” 星若心中一惊,忙要起身。 “别动!”赵景华摁住了她。 她抬起星若的下巴,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着她。 “真是个俊俏的好丫头!”她的声音中满是满意,“你对望哥儿的好我记下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田妈妈,去里屋将我梳妆盒里的珍珠钗、花丝镯取来给她,嗯,再拿一对金葫芦耳环、一对珍珠耳环给她,这丫头都这般大了,还没打耳洞呢,回头给她打上,小姑娘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赵景华越说越是开心。 “回头你再瞧着给她拿些首饰,再找人来给她做两身衣裳。这丫头也穿得太素净了。” “回头再给这丫头拿二十两银子。可怜见的,竟一直老老实实地穿着府里做的衣裳,也不给自己购置些物件。” 她说着转过头来对着星若言道:“想买什么就去买,切不可亏待了自己。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就来跟奶奶我讲。晓得没?” 她说着用手指轻戳了戳星若的额头。 田嬷嬷在旁见星若只是木然地坐着,也不言语,赶忙在旁提醒道:“星若,还不快谢过少奶奶的恩典。” 星若急忙离开榻上,跪地谢恩道:“多谢少奶奶恩典!” 她佯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赵景华见她这般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个踏实且不骄纵的,对主家有恩却也不恃恩图报。 “从今日起,星若便升到一等,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吧。” “谢少奶奶恩典!”星若又赶忙谢恩。 “嗯,好好伺候,我自不会亏待你。” “田妈妈你带她下去熟悉熟悉吧。我乏了。” 赵景华说着挥了挥手。 “是!” 田嬷嬷赶忙带着星若退了出去。 “星若,恭喜啦!” 一出门,田妈妈便满心欢喜地对星若说道。 “回头可得请客哟!” “田妈妈,这是应当的。多谢您老为我谋划了。”星若赶忙奉承道。 “这是你应得的,与我有何干系。你救了望哥儿,你的功劳少奶奶都给你记着呢。只要你好好伺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你可别胡乱奉承我了。” “田妈妈,少奶奶一下子将我擢升为一等,我心里直发慌呢。我啥都不懂,哪能跟一等的姐姐们一同做事呢?” 星若一脸慌乱地看着田嬷嬷,眼神仿若在向她求救。 “你这丫头,怕啥?”田嬷嬷觉着好笑。 “去书院陪望哥儿你不怕,救溺水的望哥儿你也不怕,到奶奶身边伺候你反倒怕了?” “一开始做不好又有何妨,谁还不是慢慢学来的?你有少奶奶给你撑腰呢,你怕啥?慢慢学着便是了。走,我先陪你把家搬了。” 田嬷嬷引着她来到西厢房最南边的一间屋子前。 “喏,这儿往后便是你的房间了。” “田妈妈,我不与星回、惊蛰姐姐她们一同住吗?”星若迟疑地问道。 “少奶奶特意准许,让你一人住一间屋子呢。回头你可得去好好地谢过奶奶。” “田妈妈,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有何不好?这可是奶奶特意准许的。这点事儿算得了什么?踏踏实实地接受便是了。没人会说什么,只会羡慕你呢。” 田嬷嬷说着,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嫉妒:“莫说旁人,连我都嫉妒你呢。好丫头,你此次立了这般大功,只要你莫要行差踏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第48章 一等 很快,星若擢升为一等丫鬟的消息传遍了整座府邸。 众人皆甚是羡慕,然而无人妄加置喙什么,毕竟她的功绩摆在那儿,任谁都无法抹杀。 不论平日里是否相熟之人皆前来道贺。她一下子多出了许多贴心的好姐妹,受欢迎至极。 待众人离去后,她前往望哥儿的书房。 自明日起,她便要到少奶奶身旁伺候了,她此来是向旧主辞别。 望哥儿已然七岁,很快便要迁至前院居住,往后相处的时光便少了。 望哥儿一听星若的来意,蓦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星若姐姐,怎么会这样?” 望哥儿焦急得好似要哭出来。 “星若姐姐,我不要和你分开。你别走。” “望哥儿,我没走呀,我只是到少奶奶身边伺候去了,你要是想找我玩耍,去少奶奶那儿找我就好了呀。” 星若自觉自己的灵魂乃是成年人,看待望哥儿就如同一个小弟弟。瞧着望哥儿那般舍不得她的可爱模样,禁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是她与望哥儿在书院时养成的小习惯。 望哥儿下意识地蹭了蹭星若的手心。 “星若姐姐,你别走好不好?” 望哥儿拽着星若的手臂晃呀晃。 “星若姐姐……” 他望着她,仿若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狗,可怜又可爱。 星若的心都软了。 她面露为难之色道:“望哥儿,我回头常来书房看你,可好?” “我不要,星若姐姐你骗人,分开久了你就会把我忘了。” 望哥儿咬着唇,倔强地说道。 “望哥儿,不会的,我……” 星若刚欲给他作保证。谁知望哥儿仿若受了何种刺激一般。 “我不听,我不听……” 他捂着耳朵,猛地一下冲出了书房。 星若被他唬了一跳,不知望哥儿怎的突然如此激动。她稍愣了片刻,赶忙追了出去。 “望哥儿,望哥儿……” 一眨眼的工夫,望哥儿已然往东厢房奔去。 星若被他惊出一头冷汗,急忙追了上去。 望哥儿似一阵风般卷入了东厢房里,星若未经传唤不敢擅入,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母亲,母亲……” 他一进门便径直朝赵景华怀中奔去。他满头大汗地蹭到她怀里,令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望哥儿,你的礼仪呢?你这般成何体统?” 赵景华严肃地训诫道。 望哥儿望着她严厉的眼神,不由得怯生生的。 他忙退出她的怀抱,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望哥儿见过母亲,给母亲请安!” “嗯。这个时辰不读书,跑来我这儿作甚?” 赵景华的声音略显清冷。 自从因着望哥儿之故间接致使她引产,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她便不由控制地对望哥儿生出了些许意见。 其后,她回娘家请来了太医诊断,太医言她引产伤了身子,若想再怀有身孕便较为艰难了。她愈发对望哥儿心生怨恨。 尽管她亦知晓望哥儿亦是受害者,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她更明白,于情而言,身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此时她理应安抚望哥儿,而非斥责他。 从理智来讲,望哥儿乃她的长子,更是府中下一代当下唯一的男丁,且极有可能是她唯一的子嗣,是她后半辈子的倚靠。 虽说府中有四十无子方可纳妾的规矩,可她依旧惧怕夫君会纳妾。 只要一想到夫君身边会有一个陌生女子相陪,她便几欲抓狂。 她紧紧捂住自己或许无法再生育之事,并未告知李云书。这大抵是她唯一瞒着自己夫君的事了。 她仿若生出了心魔,看到望哥儿总会想要刺他一下,刁难他一番。可看到他难过,她又心如刀绞。 “母亲,可不可以不要将星若姐姐调走呀?我都已然习惯她在我身旁伺候了。让她留下来好不好?” 望哥儿满含期待地望着她。 “望哥儿,你今年七岁了,已然长大了,很快就要搬去前院了。咱们府里的爷们儿身旁是不放丫鬟的。” 赵景华本能地感到有些不适。虽说她对望哥儿有些看不顺眼,可也不希望他对一个丫鬟过于惦念上心。 “往昔是因你年纪尚小,我们不放心你才安排丫鬟在你身旁照料,从本质上来说,星若实则还是你母亲我身边的丫鬟,而非你的丫鬟。” 她竭力放柔了声音劝导着望哥儿。 “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望哥儿,你今年七岁了,也不算小了,有些事也该知晓了。” 她伸手欲去摸一摸望哥儿的头,望哥儿下意识地躲开了。母子俩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氛围略有些僵硬。 “你这孩子……唉……” 她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打消了摸他头的念头,只是心中又添了一丝不喜。 第49章 承诺 “望哥儿,星若对你有恩,她虽是丫鬟,可我本是准备给予她小姐般的待遇将她养大的。待她长大些,再给她寻觅个好人家让她风光出嫁。” 赵景华耐心地给望哥儿剖析着。 “你若将星若要到身边,他人会如何看待她?还有她日后的夫君又会怎样看她?让她在我这儿做大丫鬟不好么?你若是想见她了,到我这儿来见便是。” “望哥儿,做人切不可自私。星若对你有恩,你也要多为她日后思量一番。不可仅凭自己的性子行事。” 她着实颇为喜欢星若这丫头,也甚是感激她。 尤其是那日她无意识地惊叫,惊得云书躲过一劫那事。后来听闻此事后,她的魂儿都险些吓没了。 她都不敢想象,若云书没了,她还如何在这世间存活下去。 她觉着这丫头是有些运道在身的,能够旺及府里。 他们既然借了她的运,自然是要归还一些回去的。 所以她是真心为她日后作打算的。 原本她和云书还曾考虑过将她收为义女的,但顾虑到她在府里或许会不自在,便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待到她要出阁之时,倘若遇上良人了,她自然不会吝于给她提升一下身份。 望哥儿将这一番话听完,整个人都怔住了。 “嫁人?为何要嫁人?我不要星若姐姐嫁人,留在咱们家不好么?” 望哥儿仿若求救般地望向赵景华。 赵景华竟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 “傻小子,这世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道理。那岂不是害了她?把她留在咱们府?怎么,你还想让她当一辈子丫鬟呀?” “我……” 望哥儿欲分辩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说。 “好了好了,你也别闹腾了,时辰不早了,还不快回去读书。”赵景华摆了摆手,颇不耐烦地催促道。 望哥儿走出房间之际,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精神恍惚。 星若在一旁瞧了,担忧至极。 “望哥儿,你怎么了?” 她赶忙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望哥儿伸手抓住她的手,神情哀伤至极。 “星若姐姐,你会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么?” 星若神色一滞,这个承诺她给不了呀,她明日就要去升职加薪了。 望哥儿瞧出了她的迟疑,眼圈都泛红了。 “星若姐姐,在书院之时你曾说过,会永远陪伴着我的。” “望哥儿,这世上哪有何人能一直陪伴着一人呀?总归是有分开之时的。” “有的,我母亲就常言,她与我爹爹会永远在一起的。” 星若无奈地解释道:“望哥儿,少爷和少奶奶乃是夫妻,自然是要相伴到老的。望哥儿日后也会遇见相伴到老之人的。” “不,我不要他人陪着我,我要星若姐姐你一直陪着我。你答应过我的,要言出必行。” 望哥儿咬着唇,倔强地望着她,仿若整个人都要碎了一般。 星若顿时慌了,赶忙安慰道: “望哥儿,你莫要如此啦。我只是去少奶奶身边当差了,我们仍在一个府里呀。我有闲暇便去看你,或者你想见我了,到少奶奶这儿来便能见到我了呀。” “嗯,可那不一样。”望哥儿难过地说道。 “有何不一样呢?我们望哥儿这般可爱,我依旧同样的喜爱望哥儿呀!”星若哄着他。 望哥儿迟疑地问道: “星若姐姐,倘若让你永远留在我们家,你可愿意?” “望哥儿,你这话讲的,我本就是府里的奴婢,这便是我如今的家呀,我能去哪儿呀?” 星若并未正面回应他,她是想出府的,可并非现在,起码得等她成年了,能立女户再说。 她暂且还不想让他人知晓,望哥儿也没打算告知。这小孩如此黏人,若是知道了可不得了。 “那你永远留在府里陪着我好不好?”望哥儿一双大眼睛幽幽地望着她。 星若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星若姐姐,好不好嘛?你回答我好不好?星若姐姐……” 望哥儿拽着她的手,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 她被瞧得心一软,想着不过是哄哄孩子两句罢了,随口哄他道。 “好好好,我永远在府里陪着望哥儿,不走,行了吧?” “嗯,那我们来拉勾。” 望哥儿伸出小小的拇指,眼巴巴地期盼着。 星若觉着好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呀。 她亦伸出了小拇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被逮住关小黑屋。”望哥儿赶忙说出那咒语。 这咒语呵。 星若哭笑不得。 两人就此达成承诺。 只是一人只将此当作孩童戏言,全然未曾放在心上,而另一人却是彻彻底底上了心,并付诸了行动。 两日之后的夜里,望哥儿忽然发起了高烧。 第50章 发烧 星若前往少奶奶赵景华身旁当差的次日,望哥儿便被挪至了前院。 当日夜里,望哥儿就骤然发起了高烧。 被发觉之时,整个人都已烧得迷糊不清,面庞红得犹如煮熟的虾子一般,口中一直在喃喃呓语。 一时间,前院里被搅得人仰马翻。 大夫赶来后,只道望哥儿乃是因风寒侵体兼情志不畅,致使脾脏受损从而引发的发热,旋即就开具了药方让人去抓药。 然而,望哥儿已然反复发烧五日了,依旧未曾退烧。那整个小脸变得蜡黄且消瘦。 下午时分,甚至还抽搐了一回,大夫言再不退烧便有危险了。 “云书,望哥儿一直退不了烧,这可如何是好呀?” 赵景华泪眼盈盈,楚楚可怜地望向李云书。她着实是慌了神。 望哥儿便是她于这府里立足的根基,尤其是在她如今可能无法再生育的情形之下。 她不敢想象,倘若望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她该如何是好。 “阿景,莫要慌张,总归会有办法的。咱望哥儿福泽深厚、命数极大,绝不会有事的。连天花爆发他都能熬过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云书其实亦十分惶恐,感觉每一刻都备受煎熬。但他见赵景华这般模样,深知此时自己便是那主心骨,更要沉稳,以安人心。 “云书,你说要不要让星若去照看望哥儿呀?我觉着这丫头还是有几分运道在身的。” 赵景华也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了星若。 “嗯,那就让这丫头去前面吧。也无需她做什么,仅让她去陪陪望哥儿便好。” 李云书心中一动,应了下来。 星若听闻望哥儿生病的消息,亦是十分焦急。一听赵景华让她前往前院照看望哥儿,赶忙应允下来。 星若赶到望哥儿房间之际,就见他小脸蜡黄地躺在床上,脸颊通红,额头滚烫,整个人看上去痛苦至极。 毕竟是自己照拂了许久的小崽崽,谁照料的便谁心疼。 星若瞧着望哥儿这般可怜模样,心疼万分,赶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心亦是滚烫无比。 在这府里人多眼杂的,她亦不敢给望哥儿贴上退热贴,更不敢胡乱喂药。仅是用冰水浸湿了帕子,为他敷于额头上以退热。 她内心焦灼至极,就怕望哥儿的烧退不下去。 “望哥儿……” “望哥儿……” “望哥儿,之前都熬过来了,这点小毛病不算什么的,你一定可以的。” “望哥儿……” 望哥儿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眸,望见星若后便径直往她怀里拱去。 “星若姐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呀?我生病了,好难过啊!” “哼……哼哼……” “我好害怕呀!” “望哥儿别怕呀,我这不就来了嘛?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可要快快好起来呀!” 星若的心直发软。 瞧着他那红彤彤的小脸,便打算起身给他换个冰帕子。 望哥儿紧张地拽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星若姐姐,你别走!” “望哥儿,放松些,我不会走的。你额头难不难受呀,我只是去给你换个帕子,冰冰凉凉的可舒服啦。好不好呀?” 星若轻柔地说道。 望哥儿晕晕乎乎地望着她,许久之后才松开了她的手。 星若起身给他换了条新帕子,望哥儿舒服得直哼哼。 星若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臂,安抚地言道: “望哥儿,快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哪儿也不会去的。睡吧睡吧!” 望哥儿很快便沉沉睡去。 星若守至半夜,察觉望哥儿已然退了烧,不禁欣喜若狂。 她并未声张,唯恐发烧还会反复,免得让人空欢喜一场。 只是她已然极为疲倦,心神一松懈,很快便倚靠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天色蒙蒙亮之时,望哥儿猛然惊醒过来。 他一睁眼便瞧见了星若,不由得露出了满足且得意的笑容。 他将脸凑至星若面前,几乎与她的鼻子相贴。 他屏住呼吸,感受着星若的呼吸喷拂在他脸上的感觉,脸上浮现出一丝病态般迷恋的笑容。 说来也甚是奇怪,星若仅去前院守了望哥儿一夜,他便退烧了,且之后再未反复。 隔日醒来,虽说身体仍显虚弱,然而整个人却已然精神了许多。 星若守着他待了足足半个月,直至他彻底康复才返回内院当差。 因星若又立下一功,赵景华再度赏赐了她诸多衣服首饰,件件皆是精品。平素但凡有什么稀罕好吃的,也必定有她的一份。 她虽身为大丫鬟,可她年纪尚小,赵景华并不对她作何要求,仅让她陪着自己聊聊天以打发时光,偶尔跑跑腿便罢。 私下里小丫鬟们皆言她过的乃是小姐般的日子。 日子就这样一下子逍遥自在了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月后,望哥儿竟又出了事。 第51章 断腿 望哥儿自生病后变得极为黏人,星若陪伴了他许久,直至他全然康复才回去当差。 书院已然重新开课,望哥儿自是得去上学了。 然而仅去了三日,望哥儿却在学堂中与人打架以致受伤,甚至摔断了一条腿。 此消息一经传开,府中顿时一片慌乱。 赵景华赶忙让人将望哥儿小心翼翼地接回,并派人去请大夫。 所幸望哥儿的腿伤不算太重,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又得在床上躺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夜晚,于东厢房内。 李云书和赵景华这对夫妻正在说着私密之话。 “云书,望哥儿在学堂里怎就摔断腿了呀?究竟是谁欺负望哥儿了呀?”赵景华依偎在李云书怀中,满是忧虑地问道。 “唉,望哥儿脸上不是留下了些许痘痕嘛。学堂里的孩子讥笑了他几句。你又并非不知,咱望哥儿骨子里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怎能受得了呢?这不就打起来了嘛。”李云书轻叹了口气,望哥儿脸上的痘痕同样是他的一块心结。 本朝读书人极为看重仪容仪表,若望哥儿的脸一直如此,日后定会影响他科举入仕。 “哎,这孩子……性子终究还是太躁了些,还是得再多磨砺磨砺。”赵景华亦知晓这不能全然怪罪望哥儿,可她心中仍是生出了些许不耐烦。 “这倒也不能全怪咱望哥儿,任谁被人指着脸谩骂也会动气呀。” “哼,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咱家倒是反过来了,慈父多败儿。你就一味地惯着他吧。” “哪有呀?我哪有惯他。我反倒觉得咱望哥儿此次做得对呢。都被人欺负到脸上去了,还不知反抗的话,那以后还能指望得上什么呀。”李云书安抚地轻揉着赵景华的肩,接着说道: “阿景,回头还是得多搜罗一些去痘痕的药膏给望哥儿试试。总不能因着脸上的这点瑕疵而影响了孩子的一辈子呀。” “嗯,我已然在搜罗了。听闻晋安侯府有一味无暇膏效果甚好,我已托我嫂子去求了。但愿能有些效用。” “云书,小孩子之间发生争斗本属正常,可此次怎会如此严重呀?望哥儿怎么就摔断腿了呢?” “原本仅是小孩子之间的争斗,然而其中掺和进了承恩侯府的六公子与四皇子,那就不一样了。”李云书点明重点。 “难怪了。四皇子的母亲原本仅是皇后身边的婢女,皇后怀有三皇子之时,她一朝背刺皇后而得宠,这才生下了四皇子。”赵景华惋惜地感叹了两句。 “可惜福分浅薄,难产逝去了,留下那孤苦伶仃的孩子。这宫中是何等地儿呀,他母亲又得罪了皇后,虽说不会要了他的性命,但他一个后头无人的孩子还不是任人随意摆弄。” “那望哥儿在其中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四皇子与望哥儿一样,脸上皆留下了痘痕。他患的是天花,脸上坑坑洼洼的,比望哥儿的可要严重得多了。” “承恩侯府的六公子原本是去找四皇子的麻烦的。那些嘲笑的话语其实并非是给望哥儿说的,而是说给四皇子听的。”李云书无奈地笑了笑。 “没曾想四皇子还未有什么反应,咱家的望哥儿反倒先蹦出来了。” “咱家望哥儿心高气傲的,估摸也没说出什么好听话来,可不就点着了火药桶么?那六公子径直上来就推咱家望哥儿,咱家望哥儿又不是傻的,怎能不还手呢。其后学堂里就乱作一团了。此次学堂里脸上留有痘痕的孩子可不少呢,自然就站到咱家望哥儿这边了。” 李云书的脸色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至于腿断了,那纯粹是飞来横祸,替四皇子挡了一劫罢了。学堂里孩子们打得热火朝天,四皇子这个事端的源头却在座位上纹丝不动。承恩侯家的六公子估摸是看不惯他,要去揍他。咱家望哥儿想必是将他划到自己这边了,冲上去帮他,却被人推得摔断了腿。” “云书,你说望哥儿他们在学堂里闹腾,会不会对你有所影响呀?”赵景华是真的焦急起来。 “无妨,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嬉戏打闹罢了。望哥儿受伤,承恩侯府的世子也代其弟弟道了歉,还送了不少赔偿。再说了,他家乃外戚,仅宫里有皇后娘娘在,前朝已没什么势力了,影响不了什么。皇上年事已高,如今正是皇后娘娘为三皇子筹谋之时,不会随意来找我们麻烦的。阿景你就莫要忧心了。” “哼,人家还不是担忧你?”赵景华娇嗔地斜睨了他一眼。 李云书笑得愈发开心了,他在赵景华的脸上轻啄了一口,而后双手作揖道:“劳烦娘子为我挂怀了,为夫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 赵景华霞飞双靥,欲言又止,最终仅是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羞道:“贫嘴!” “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吧!” “嗯!” (此处可自行想象拉灯后的情景) 第52章 白石山 次日清晨卯时初,李云书起身了。赵景华亦随之坐起。 “阿景,为何不多睡会儿呢?此刻时辰尚早。”李云书关切地问询道。 “云书,我打算待会儿去城外的真觉寺拜拜。咱家这一年颇为不顺呢,尤其是望哥儿。倘若运气好,能碰到觉尘大师,还得请他给望哥儿卜上一卦呢。”这念头乃是她昨夜临时生出的。 前两日她方才听闻田嬷嬷她们谈论起真觉寺,言称寺中来了一位觉尘大师,其卜算极为灵验,只是鲜少有人能遇见他并找他算卦。 昨晚李云书睡去后,她辗转反侧,思索良久,家中发生如此多事,她觉着还是得去寺中拜拜方能心安。 还有那夭折的孩子,她想要寻个高僧为其超度一番,也好让他能够早日投胎,说不定还能再度投胎到她腹中呢。她满心期待地这般想着。 李云书本不信佛,然而他瞧着赵景华近来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知晓她是在为那失去的孩子伤心难过呢。 他想着去拜拜倒也不错,起码能寻个心灵寄托。况且府中近期着实很是不顺,去寺里拜拜也好,说不定真能去掉霉气呢。 “嗯,那我将平安留给你。让他多带些人随你出去,近日城外可不太安稳呢。务必注意安全,莫要离人。”赵景华晓得李云书这是关心自己,不由心中甜甜的,她娇嗔着说道: “嗯,晓得啦,你当我是小孩子呀。” 很快两人便各自忙活完出门了。 赵景华特意将星若给带上了。她心中存着一个猜测,想要请位大师帮忙看看。 马车缓缓驶过冗长的街道,马蹄“嘚嘚”地叩击着地面,扬起阵阵沙尘,出城后一路向南而去。 马车上的赵景华正闭目养神。星回和星若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出声。 马车里一时间静谧至极。 眼瞅着即将抵达真觉寺,星若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赵景华这时却开了口。 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星若,我记得你来到咱家应该有三年了吧?” 星若小心翼翼地道:“回少奶奶,承蒙您的恩典,奴婢已然在府里三年了呢。” “哦?那可有想家?” 星若一下子神经紧绷,她不晓得赵景华此举是何意。 “自然是想的。” “那我放你回去如何?” 赵景华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眸上下打量着她的神情姿态。 星若一下子紧张起来,她顾不得揣测赵景华的深意了,赶忙跪下回话道: “回少奶奶,我是想家的,可我并不愿意回去。家中早已没了我的位置,再回去我爹还会将我卖掉的。还请少奶奶怜惜。” 星若一想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家,赶忙连连摇头,表示绝不想回去。 赵景华欣赏着星若那惊恐慌乱、惧怕不已的神情,心中甚是满意,嘴上却宽慰道: “快起来吧!莫怕,我只是询问一下你的想法罢了。不想回去那就留在府里,我与你们少爷都断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少奶奶!” “你倘若有什么念头就径直与我说。星回亦是如此,你们皆是我的得力助手,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星回赶忙接话道:“少奶奶您最为仁慈了,我们在府里的日子再好不过了,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我们呢。” “哼,可莫要光嘴上哄我,有想法就坦率直言。千万别如立春那死丫头一般,什么都不讲,只闷在心里。难不成我还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能够猜到她的心思不成。她若当时主动与我讲,又怎会落到那般田地,还害了我的孩儿。”赵景华想到此处便心中一痛,泪眼朦胧,恨不能将立春再拉出来千刀万剐。 “少奶奶……” 星回呐呐地唤了一声,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的确,这个话题着实要命,一个回答不当就可能会危及自己的性命。 星回只得演技大爆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汩汩往外流。她赶忙用手帕在眼角轻轻按了按,可舍不得一下子将眼泪擦干。 她神情悲戚,陪着赵景华掉眼泪,瞧上去仿若悲伤得难以言语。 球抛到了星若这儿,她也想如星回那般行事。奈何演技欠佳,眼泪实在流不出来,也是毫无办法。 她只好出言劝慰道: “少奶奶,我曾听闻有个老人家讲过。天上真仙座下有些童子因是在天上直接成仙的,未曾到过人间,心中对红尘心生向往。在真仙打盹之时便会偷偷溜到人间来,真仙醒来就会将其唤回去。说不定您腹中的宝宝就是被真仙喊回去了呢。” 赵景华心里明了星若所说的这大半是哄她的话语,可她依旧觉得内心舒坦了许多。 她心心念念着到了寺庙里定要好好祈祷一番。倘若有机会,她还期望着之前的娃娃能够再度投胎到她的腹中。 她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嘴可真巧,真会宽慰人。” 星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她方才着实害怕赵景华情绪失控,毕竟她刚刚痛失爱子。这会儿见她情绪还算平稳,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掀开马车的帘子,真觉寺所在的白石山已然近在咫尺。 第53章 真觉寺 真觉寺坐落于白石山的半山腰处。 赵景华今日有所祈愿,她认为唯有亲自攀爬上山方才显得有诚意。待她们抵达寺门口时,已然将近中午时分。 星若只觉又累又渴又饿,然而她不敢言语,在这个时代,丫鬟是毫无人权可言的呀。主子还未发话喊累,做奴仆的哪敢放肆,莫不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走进三门,穿过钟楼,一行人来到了天王殿。 赵景华赶忙诚心地跪下祈祷,星回和星若也随之在后面跪下。 赵景华逐个地向菩萨礼拜,星回和星若也跟着跪拜,可她们跪在后面并无垫子,没一会儿功夫,星若便觉得膝盖疼痛难忍,只得咬紧牙关苦苦忍耐。 好不容易才将寺庙里的佛像叩拜完毕。 寺庙里的和尚们眼神甚是锐利。 此时,一个白胖且圆润的中年大和尚缓缓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敢问女施主所求是何?” 他双手合十,和和气气地发问。 赵景华亦赶忙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问道:“大师,不知觉尘大师可在?我想找他卜上一卦。” 大和尚的眼神中透露出复杂之色,看了她一眼。 “这自是自然。” 大和尚朝旁边一个小和尚使了个眼色,小和尚急忙拼命地向外跑去。想来应是提前去报信了。 “觉尘师兄这会儿应当在禅房参禅呢,女施主请随我来。” 大和尚走在前面带路,并不多言,抬手为她们一行人指引着方向。只是偶尔回头看上一眼,看看她们是否跟上。 这座寺庙依山傍水,环境极为清幽。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洒在古老的青石板上,仿若将千年的沧桑岁月映照到了眼前一般。 漫步于静谧的古刹之中,星若仿若穿越了时空的藩篱,这让她不禁忆起了自己的前世。 曾经,她亦曾前往山中探寻古刹,也曾如当下这般穿梭于清幽的寺庙间。 真的是许久未曾想起过去了,她眼眸中噙着泪水,当真再也回不去了。 她曾经生活在那般幸福的国度,幸福的社会里,那里有人权,女子亦能够追求自我。然而如今,诸多曾经她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微不足道的事物,却成了她如今渴盼却求之不得的了。 她固然拥有许多东西,可她却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运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自是明白的。 甚至她亦不敢脱离李家,只能在府里充当一名丫鬟。在这个女子毫无人权的社会,像她这般的,出去了又能怎样,大抵不过是被人给卖了。 除非她能找到一个可靠的男人作为依靠。可她是从那样独立自由的时代而来,她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尊严,并不愿将自己的人生寄托于另一个人身上。 星若陷入了迷茫。她究竟该如何是好? 她们行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方才抵达禅房。 大和尚行至门前,“咚咚咚”地叩起门来。 “觉尘师兄,有位女施主前来找你卜卦。” “咯吱!” 禅房门开启,从门内走出一位老和尚。 只见他身着一袭黄色袈裟,头戴一顶黄色布帽,手上还盘着一串佛珠。 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恬淡安详的气息,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能被他那慈悲的笑容所化解。 “有劳悟性师弟了。还请女施主进内说话。” 赵景华双手合十,恭谨地说道:“有劳大师!” 她转头又对星若和星回说道:“星回,星若,你俩在门口守着便好,无需随我进去了。” 禅房的门敞开着,赵景华跟随觉尘大师走了进去。 从禅房门口能够看到他们隔着一张桌子在尽情畅谈,却听不到声音。星若仅看到赵景华脸上的表情时而忧虑,时而欢喜,到后来还掏出了手帕擦拭眼泪。 等候了足足两刻钟之久,觉尘大师方才将她送出了门。 “今日着实多谢大师了。却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前来拜访大师?” “有缘自会相见。女施主慢走!” 觉尘双手合十,行了一揖,而后便垂下了眼睫,再不言语。 赵景华满是遗憾地瞧了他一眼,这才恋恋不舍地沿着小径往回行去。 星若艰难地跟在后面,她的膝盖疼得厉害。 行至转角处时,她好奇地往回望去,恰好看到觉尘大师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她顿时心生好奇,也不知少奶奶与这老和尚聊了些什么,竟把老和尚给为难成这样。 她偷偷笑了两声。 “星若,还不跟上。你饿不饿?我们去吃斋饭去。” 赵景华此刻虽双眼红肿,然而心情却已然高昂了起来,恢复了她往昔开朗的性子。 “哎,少奶奶我来了!” 星若眼前一亮,瞬间便将老和尚抛诸脑后了。和尚有什么好研究的,哪有饭菜来得香。 民以食为天! 她忽然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气,赶忙一步三跳地追了上去。 第54章 午睡 也不知究竟是饿得厉害了,还是真觉寺的斋饭味道着实不错,星若只觉那饭菜香气扑鼻得很,她接连扒了两大碗饭。 赵景华与星回亦吃得不少。 原本三人都觉着有些难为情的,可相互瞧了瞧,不由得相视而笑。 赵景华着实累极了,用过饭后赶忙让星回掏钱找大和尚订了一座小院。 一行人总算有了个安身之所。 赵景华和衣在寮房的榻上躺下,星回和星若也准备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 赵景华斜卧着瞧了一眼星若,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星若,过来,到榻上来睡。” “少奶奶,星若在椅子上休息便好。” “让你来便来,怎的,不听我的话了?” 赵景华的语气中带着亲昵。 “星若不敢!”星若迟疑了一瞬,慢吞吞地往榻上挪去。 赵景华瞧着甚是好笑,一把将她拉到榻上。 她轻拍着星若的后背,亲昵地说道:“快睡吧,一会儿还有事呢。这会儿不睡,下午怕是要犯困了。” 星若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着实不习惯赵景华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 星回正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星若,她未曾料到少奶奶竟如此宠溺星若。 仿佛……仿佛是将她当作女儿般对待。 赵景华用温柔的语气与星若说完话后,转头和星回说话时又恢复了先前的高高在上。 她扔给星回一块怀表,漫不经心地吩咐道:“星回,记着时辰,半个时辰后叫醒我们。” “是!少奶奶您安心歇息,到时辰了我唤您。”星回顾不得内心的酸楚与嫉妒,赶忙回话道。 赵景华已然累极了,很快便睡了过去。 星若却睡不着。此前她救了望哥儿,少奶奶虽说对她不错,可那姿态是高高在上的,绝没有这般客气和温柔,仿若一下子将她放在心上了。 若是其他丫鬟,定然会欣喜若狂,然而她却感到坐立难安。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却不知赵景华所求之物她是否能够给予了。 星若紧闭双眸,身子僵直得动都不敢动一下。此刻她着实羡慕星回,真想与她调换一下,这般恩宠她着实承受不起啊。 这段时间甚是难熬,她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僵硬得厉害。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支撑不住想要翻个身了。 终于,她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是星回起身了。 果然,没过多久,星回便走到了榻前。 她轻声唤道:“少奶奶,少奶奶,该起来了,时辰到了。” “星若,星若,快起来呀。” 星若感觉有人使劲推搡了自己两下,她赶忙睁开眼睛,翻身下榻。 此时赵景华也睁开了眼睛。她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半靠在榻上,仅“嗯”了一声表示知晓了。 星回旋即出门,不多时便捧了一盆水和巾帕进来。 “少奶奶,来洗把脸吧,人也能精神些。” 赵景华慵懒地走过来,卷起大袖护住衣襟,就等着星回为她洗脸。星回给她仔细洗净了脸后,扶着她在凳子上坐下,为她梳理发髻。 赵景华转身瞧见了星若,念及她们出门唯有她携带了洗漱用品,丫鬟是无可用之物的。 她热络地对星若说道:“星若,水在那儿呢,你也去洗把脸吧。” 或许赵景华认为让星若就着她用过的洗脸水洗脸乃是一种亲近之意,然而星若的第一反应却是阵阵恶心。那水她已然用过,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油花与脂粉。 她着实难以越过自己心中这道坎,绞尽脑汁回应道:“少奶奶,这盆与巾帕皆是少奶奶您专用之物,奴婢不敢有僭越之举。” “你这丫头,就是个死脑筋,不过是个盆和巾帕而已,有何不敢的?” 星若低垂着头,弯着腰,一声不吭。 “好了好了,随你便吧。你自己出去设法整理一番吧。” 赵景华嘴上作出一副你不知好歹的模样,但实际上她内心是极为满意的。这丫头沉稳识大体,没有因得宠而肆意妄为,谨小慎微的,着实让她心里舒坦了许多。她宠也宠得放心些。 星若奔出门去,于小院里的水井旁压动把手,汲了水,将脸清洗了一番。井水清清凉凉的,星若瞬间清醒了过来。 人处屋檐之下,不得不低头啊。 虽不知赵景华缘何突然对她这般亲昵,但她估摸日后还会有诸多此类之事。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自怀中掏出一把小梳子,将自己的头发略作整理,整个人冷静下来后才进了屋。 赵景华已然梳洗完毕,此时正倒了一杯茶在饮用着。 “星若,要不要来一杯,我尝过了,寺里自制的粗茶味道甚是不错呢。” 星回笑着递予她一杯。 赵景华亦笑着道:“是啊,味道的确不错呢,星若你也尝一尝。” 星若并不懂得品鉴,恰好她口渴难耐,一口气便抿了下去。 赵景华未曾料到她有如此一出,愣是怔愣了许久,笑得眼泪都涌出来了。 “真真是牛嚼牡丹啊!” 星若并不觉有何羞耻之处,不懂茶之人多如牛毛。然而她还是开始演绎起来,佯装出一副羞赧至极的模样,脸蛋红彤彤的。 她不甘示弱地言道:“少奶奶您是雅人,讲究品茶。可奴婢是粗人呀。于粗人而言,茶不就是用来解渴的么?” “星回你可看到了?这丫头讲起道理来还头头是道的呢。往昔也没发觉她这般,看来还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 星回始终留意着赵景华的面部神情,瞧她嘴上虽调侃着星若,整个人却对星若极为亲近。她便知晓星若这丫头不简单了,想来日后定是个很得宠的。 “少奶奶,就如星若所言,您是雅人呢。先前听您与少爷谈论起,诸如什么茶的产地、品种啦,什么泡茶用的山泉水、雨水、天落水之类的,我们这些粗人哪里能明白呢。” 星回讲到此处稍稍停顿,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可怜奴婢我不懂这些,又惧您瞧轻了,也试着去品茶呢,却着实学得不伦不类。星若这话确实点醒了我。不懂便是不懂,何必非要跟少奶奶和少爷您二位雅人相较呢。在这一点上我确实不如星若那般坦荡了。” “你这丫头呀!”赵景华显然神情愈发温柔了,亲昵地戳了戳星回的脑袋。 星若惊诧地目睹着这一幕,她想她知晓为何是星回被擢升为大丫鬟了。即便换作她自己,也甘愿将个嘴甜的小姐姐放置在身旁呢。 稍事休整后,三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此时指引的大和尚已然抵达。赵景华这才起身,领着星回和星若跟随他朝着超度室行去。 第55章 超度 赵景华一行人抵达之时,那用以进行超度法事的房间中已然有六位身着袈裟的年轻和尚。 室内正中央供奉着的乃是地藏菩萨,供桌上摆满了诸如水果、糕点等贡品。 离供桌不远的正前方放置着一张长条桌,上头摆满了木鱼、尺八等法器。 六位年轻和尚围着供桌两侧各自坐定,眼眸半闭半合,严阵以待。 指引的大和尚弯腰伸手言道:“女施主,请!” 赵景华的余光瞥到星若那痛苦惊悚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 “大师傅,请问能否再取来两个跪垫给我的两个丫头?” 大和尚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女施主心善,还请女施主稍作等候。” 大和尚转身自房间的角落里取出了两个拜垫,放置在了前面那唯一一个拜垫的后面。 赵景华朝他轻点了下头:“多谢!” “女施主客气了,请!” 赵景华不再犹疑,快步走上前跪在了最前面的跪垫之上,她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星回和星若也随之跪了下去。 为首的一位大和尚先是燃起一炷香,朝着地藏菩萨拜了一拜,而后将香插进了香炉之中。未几,房间里便开始香烟袅袅。 房内的大和尚们开始吟诵起往生咒。 他们念咒的速度徐缓而平稳,嗓音清澈而洪亮,令人感受到心灵的洗礼与平静。 他们的手指不时地轻轻翻动着经文,时而闭目默诵,时而微微颔首。此种庄严肃穆的景象,给人一种无比安宁的感觉。 房间空旷似是带有回音,整齐一致的念咒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给人一种超脱于整个尘世间的感受。 赵景华并无闲暇去关注这些,她的眼眸紧紧盯着前方的地藏经,在心底默默念诵着,不时地翻动经文。整个人极为虔诚。 星回很安分地跪在那里,并不四处张望。仅双手合十,不知其口中在默默念着什么。 星若前生并不信奉这些,她坚信人定胜天。然而在这孤苦伶仃且毫无人权的社会中,她终究还是迷茫了。 她亦双手合十紧紧闭上双眸,却并未许下什么愿望,仅仅是想要寻求心灵一时的安宁罢了。 因为她始终觉得世界的本质即为等价交换,你过度地贪心奢求,总归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她的无尽轮回亦是如此,或许她已然在付出代价了。在这一刻,她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明悟。 这场超度历经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 结束之际,星若感觉自己的腿已然不是自己的了,麻木得几乎站不稳。待她缓过劲来的时候,星回已然在大和尚的指引下,扶稳了赵景华朝着旁边的茶室去歇息了。 她下意识地慨叹道,果然自己还是不够有眼力劲儿。就自己这般职业素养,哪里比得过这土生土长的古代丫鬟呀。 她们是真真切切地将主子置于首位,而她却做不到,她的第一反应是保全自己。 她赶忙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指引的大和尚将赵景华引领至茶室的右上首坐下,而后退出了茶室。 赵景华历经这一场超度法事,原本已然累得不想言语了。可抬头望见星若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却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傻丫头,累了吧,还不赶紧靠着我坐下歇歇?” 赵景华朝着星若招了招手。 星若原本还担忧赵景华会因她未第一时间照料到她而对她有看法呢,没料到她竟考虑到她累不累,还让她坐下。 她只觉受宠若惊,并不敢腆着脸真的坐下。 “少奶奶,我不累!” “好了,累不累我还看不出来吗?还跟我佯装?快坐下吧。” 赵景华朝星回使了个眼色,星回瞬间领会。一把将星若按到了赵景华的身旁。 “好了,你这丫头就别矫情了。奶奶是真心宠你呢,瞧你累了就让你坐,我们可没这等待遇哟。”星回半是酸意半是调侃地说道。 “你这丫头,让你更酸的还在后头呢。实话同你讲,我是打算将星若当作女儿来养的呢。星若往后也能算你半个主子了。”赵景华一脸郑重,瞧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星回一脸惊愕,上上下下地反复打量着星若。一时间竟忘记了接话。 “少奶奶,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星若如坐针毡,并不敢真的坐下了,仅挨着赵景华在茶座边上坐了半个屁股。 赵景华瞧着愈发满意了。 “傻丫头,这可是我的真心话,可没诓你哟。望哥儿也是托你的福才得以活命呢,我是真心感激你。往后啊,你就把他当作弟弟。” “少奶奶……” 星若一听这话就急了,历经了谷雨、立春和柳月的事,她根本就不敢轻信赵景华的话。 上位者一时的玩笑之语,倘若当真了,那可是会要命的。 “莫怕。”赵景华似乎看出了她的不信任与不安,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虽说我不能在名义上把你认作女儿,但你往后的待遇就会如同我的女儿一般。待你年岁到了,我就给你寻个好人家,将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星若憋得满脸通红,那是紧张所致。 她只盼能在府里平平安安地活到成年,而后赎身出去,最好能立个女户,背靠府里独自安然地生活,并不想寻觅个金龟婿。 她试图婉拒道:“少奶奶,我……” 恰在此时,刚入寺时接待她们的大和尚带着个小和尚已然行至茶室这边。 “回去再说!” 赵景华瞥了她一眼,便起身迎向了大和尚。 “大师!” “阿弥陀佛!女施主请坐!” 两人分坐于茶座的两侧。 星回和星若恭敬地侍立在一旁。 “不知女施主对今日的超度法事可还满意?” “各位大师佛法精湛高深,相信我的孩儿定然能早日登临极乐。小女子愿拿出五百两来,还请大师代为布施。” 赵景华朝星回使了个眼色,星回赶忙从荷包中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到了站在那里的小和尚手中。 大和尚眼中精光一闪,面容愈发和蔼慈善了。 “感激女施主慷慨布施,功德无量。您的善心善行,必将福泽绵长,惠及子孙。愿佛祖庇佑您所愿皆能达成。南无阿弥陀佛!” “谢大师吉言!” 此刻,天色已然渐晚,若是再不抓紧下山,恐怕就今日就回不去了。赵景华不再有丝毫迟疑,带着一行人就朝着山下赶去。 第56章 糕点 刚踏出寺门,平安便已雇好了抬轿人在那里等候着。 “平安,再去雇一顶轿子给星若乘坐。她的膝盖受伤了。”赵景华随口吩咐道。 赵景华似乎当真在践行将她视作女儿的承诺。 “少奶奶……” 星若还未及开口就被赵景华打断了话语:“好了,我让你坐你就坐。别多嘴了,我累了,可没精力与你争辩了。有什么事回头到家了再说。” “是!”星若回应的声音极小,仿若蚊蝇之声。 旁边星回和小厮们那惊讶且羡慕的目光,让她犹如芒刺在背。 平安去了没多久就面露难色地走了回来。 “少奶奶,这会儿山上没有抬轿人了。下一波抬轿人回来估计还得等上两刻钟呢。” “那就等一等。”赵景华果断地说道。 “少奶奶,我跟着大家走下山就可以了。不必为我雇轿子的。”星若赶忙表明态度。 “怎么?你自己走下山?腿不想要了?”赵景华先是一顿训斥,而后说话的语气又带上了几分得意。 “你难道还想瞒我?你的两个膝盖应该都已经又红又肿了吧?要是任由你自己走下山,你的腿还能要吗?望哥儿岂不是要跟我闹腾?” “好了,听我的便行了。走,我们先去前面的凉亭歇息一下,等抬轿人来了再走。” 赵景华一马当先地走入凉亭坐下,而后便招呼众人休憩。 “你们都各自寻位置坐着歇息片刻,一会儿一鼓作气下山去。星若,坐到我旁边来。” 星若只得乖乖地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此时,小厮中有个叫青阳的站了出来。他乃是望哥儿奶嬷嬷的丈夫。赵景华因无法忍受奶嬷嬷对望哥儿过于亲近,早早便将他们安排到城外庄子上去管理事务了。然而此人极为机灵,前不久硬是凭借自身本事调到了前院当值,平日里向来跟随望哥儿出门。 他走到赵景华身旁,将随身携带着的小包袱放置在凉亭的书桌上,犹如献宝一般呈给了赵景华。 “少奶奶,这是我临出门前少爷特意嘱咐我带上的呢,这包袱都是望哥儿自己收拾的哟。说是让我随身带着,倘若您饿了,就让我献出来,也好给您垫垫肚子。今日我一整天都没寻到机会献给您呢。您要不尝尝看,我也好回去跟望哥儿有个交代。” 青阳这个二十来岁的大男人,竟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讨好模样,引得星回和星若不禁暗暗偷笑。 赵景华一听他这话,想到望哥儿心中还惦记着自己,不禁心头一暖。 “嗯,打开给我瞧瞧,望哥儿都给我带了些什么好吃的。” 青阳满脸谄媚地打开了包袱。 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赵景华抬眸望去,只见包袱上杂乱地混放着一堆糕点,有豌豆黄、枣泥酥、桂花糕。原本极为美味的糕点掺和在一起,好些已然掉落了碎屑,看上去着实没什么食欲。 赵景华的脸色不由得一僵,根本就不想伸手去拿。 青阳仿若此时才发觉糕点的惨状,不由脸色一白,跪下连连磕头。 “少奶奶,小的该死……小的没想到经过这一天的颠簸,糕点会变成这般模样。小的该死,辜负了望哥儿对您的心意……” 赵景华也不愿过多为难人。这一路上颠来簸去的,糕点有些散了实属正常。 她随口宽慰道:“好了,这也怪不得你。望哥儿的孝心我领了。他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尝过了,味道不错呢。” “是!多谢少奶奶宽宏饶恕小的,小的愿为少奶奶、少爷以及望哥儿做牛做马。” 青阳双目泛红,整个人情绪激动异常,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模样。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这些话于赵景华而言听得太多了,她已然免疫。于她来说,话说得再动听也无甚用处,重要的是看其做了些什么。 或许是正处于长身体之际,原本还未察觉,可看到这些糕点,星若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又有些饿了。 她在一旁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赵景华在一旁即刻就听到了,她不禁笑了起来。 “哟,这儿原来有只小馋猫呀?是不是想吃了?” 星若羞得满脸通红,忍不住用双手捂住脸,她着实觉得自己很是丢脸。 她弱弱地为自己辩驳道:“少奶奶,我只是喉咙干,才咽了口口水。我没有馋那些糕点。” “哦?原来我们星若不喜欢吃这些糕点呀?那我就都给星回吃了?”赵景华戏谑道。 “嗯,那就都给星回姐姐吧。” 她嘴上虽如此说着,可眼神却直直地盯着那些糕点。她实在是太想吃了,尤其是那豌豆黄。这糕点一看便是在城里那家千悦斋买的,他家的豌豆黄堪称一绝,星若最为喜欢吃这个了。 一想到吃不到,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变得没精打采了。 赵景华和星回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赵景华用食指戳了戳星若的额头。 “说你是个馋丫头还死不承认?想吃就直说嘛,在我面前有什么好害羞的?呐,快吃吧。” 她说着就把糕点都推到了星若的面前。 星若感受到了她的温和与善意,拿了一块豌豆黄咬了一口,美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少奶奶,这个真的很好吃,你也尝一尝吧?” 赵景华瞧着那乱七八糟的糕点,眉心都蹙了起来。 “我不饿!吃不下,你吃吧。” 星若觉得她一个人吃独食不好,就想着邀请星回一起。 “星回姐姐,你也来尝一尝吧,味道很好呢。” 没想到星回连连摆手,脸都苦了起来:“我可不吃这些,还是你快吃吧。” 赵景华看不上这些糕点星若能理解,可是星回却不至于看不上这些吧?这些糕点买下来估摸着要花到一两银子呢。 似乎看出了星若脸上的疑惑,赵景华笑嘻嘻地给她解释道:“星若,你可别为难星回了,这丫头最讨厌吃这些甜的点心了。要是有咸点心了,她一准扑过来跟你一起吃了。” 星回在一旁重重地点了点头。 “星若,你可饶了我吧。我最怕吃这些甜点心了,味道太怪了,我可接受不了,齁得慌。” 星若还想把点心分给其他人,被赵景华朝后背拍了一巴掌。 “好好吃你的。这可是望哥儿给我准备的,我给你吃就好好吃,可别给我送来送去的。” 星若这回老实了下来,这糕点真的很合她胃口,她一个人安静地把糕点吃了个七七八八。 两刻钟过去了,抬轿人还没来,星若却感觉自己的肚子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第57章 生病 星若一旦察觉到肚子里那似曾相识的熟悉动静,整个人顿感不妙。 她赶忙跟赵景华告了一声,径直朝着寺里的茅房奔去。她可没那胆量在野外林子里解决。 然而她一进茅房便感觉自己好似要在茅房里扎根了。 出不来!压根出不来! 每次离开茅房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她就得再回去。 赵景华他们在凉亭里又等了约莫两刻钟,等来了抬轿人,却没等来星若。 她急忙叫星回去寺里瞧瞧。 没过一会儿,星回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少奶奶,星若不知怎的腹泻不止,一直在往茅房跑呢。” “什么?”赵景华听到这话惊得站了起来。 “她现在在哪儿?” “她现在还在茅房呢,我拉她她都不出来。”星回无奈地说道。 “走,我们回去看看。当下重点是得给她请个大夫瞧瞧。” 平安上前一步,面露难色地说道:“少奶奶,此刻时辰不早了,再不下山就危险了。” “那今日就不下山了。你去找管事僧人订个小院方便我们住下。再派个人回去报平安。”赵景华果断地说道。 “是!”平安应下后,便开始思索让谁回去报平安。 青阳主动请缨。 “平安哥!让我回去吧,各位大哥身强体壮,更能保护好少奶奶呢。我打架不行,跑腿没问题呀。” 他这话讲得甚是漂亮,众人都觉着很是悦耳。 平安只觉青阳也是条好汉,此前倒是未曾发现这棵好苗子。 他鼓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交代道:“好小子!那就你回去吧,自己一人路上多加小心。” “是!”青阳领了命,雄赳赳、气昂昂地下山去了。 待赵景华带人赶回寺里时,星若整个人都近乎拉得虚脱了。 她歪斜地躺在距茅房不远的大树下,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赵景华隔老远就嗅到了臭味,她向来喜爱洁净,不由得紧紧蹙起了眉头。 她停下脚步,对星回说道:“星回,你将星若搀扶回先前的小院去,好好照料她。” 又转头吩咐平安道:“平安,速速去找管事的,给星若找个懂医理的和尚来。” “是!”平安接了命令便迅速地离去了。 星回来扶星若,她四肢绵软无力,险些将星回给压垮。 赵景华带着那帮小厮不远不近地跟着。足足耗费了一刻钟才抵达之前的小院。 星回将星若放到榻上,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这时,星若又挣扎着起身了,她又要去如厕。 星回只得认命地扶着她去找恭桶。 没一会儿,平安就带着一个懂医理的大和尚过来了。给她把了把脉,又开了两副对症的药。 星回给她把药煎了灌下去,苦得她直翻白眼。 这时候她脑子清醒了,她空间里有止泻药啊,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这真是自己自找的麻烦,蠢极了。 大和尚开的药效果甚好,也就差不多两刻钟的工夫,星若就感觉自己好多了。 休息了一个时辰后,星若觉得没什么大碍了。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急性肠胃炎。但她以前原本就学了个半吊子,只懂得一些简单的医理常识,却无法确定。不过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然好了。 “星回姐姐,少奶奶呢?”她记得起初是见到赵景华的,然而后来难受得晕乎乎的,也就不知她去了何处。 “少奶奶住在正房呢,就在我们隔壁。”星回没好气地说道。 她心里有些不舒坦,她可是少奶奶的大丫鬟,伺候少奶奶也就罢了,还要伺候星若。可真是把她给累坏了。 星若看出了星回的不耐,赶忙甜甜地说道:“星回姐姐,对不起呀,都是我不好,还得劳烦你照料我。你今日累坏了吧?” 星回没好气地道:“你说呢?换你来试试?” 星若讨好地说:“好姐姐,我知道你最好啦。你不是喜欢咸点心吗?等回去了我请你吃酥黄独和翠缕面,好不好呀?” “你以为我是你啊?贪吃鬼一个,这下吃坏肚子了吧?还耽误得少奶奶下不了山,可长点记性吧你。” 星回的态度明显有所松动,不由得又多嘴了几句。 “星回姐姐,我着实不是故意的呀,我也不知怎的就拉肚子了。少奶奶该不会生我气了吧?我这就去给少奶奶道歉。” 星若越想越紧张,好不容易赵景华对她的态度转好了,日子也好过多了,她可不想一下子又回到从前。 她赶忙从榻上下来,撒开脚丫子就往外面跑去。 “哎,你这丫头这么着急干啥?还生着病呢,慢点儿!” 星若一时冲动,跑了过来,结果走到赵景华门前时她又开始往后退缩了,站在门口迟疑不决。 “傻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房里传来赵景华的声音。 星若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嘴唇,接着又咬紧牙关,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赵景华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看到星若仍穿着之前那身衣服,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 “站住!别过来了!”她的眼眸中满是惊恐。 “你这丫头跑来我这儿作甚?不舒服还不好好歇着?还有你身上这身衣服,都臭了,还不赶紧换掉。” 星若瞬间觉得无比难堪,她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景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伤星若的自尊心,她忙咳嗽了两声,放柔声音问道。 “星若,你身体好点了没?” “多谢少奶奶关心,已经好多了。” “嗯,那你不好好休息,这会儿跑来我这儿是有何事?” 星若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瞬间端正了态度。 “少奶奶,我是来向您道谢的。谢谢您为我留在了寺里,还为我请了大夫。若不是有您在,我今日可要遭大罪了,还耽误了您回府的时间。是奴婢的错……” 星若还欲再说些什么,赵景华已然隔着帕子捉住了星若的手:“星若,这不算什么的。生病这事儿谁能预料到呢,我都说了要将你当作女儿般对待,为你耽搁一点回家的时间又算得了什么,你可别在这儿跟我谢来谢去的了。” 看得出赵景华是真心想要安抚她,可又觉得她身上有异味,不愿接触到她。那为难的模样把星若给逗笑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少奶奶您真好!” 星若佯装要靠到她怀里去,吓得赵景华连连往后跳。 “别过来,你这坏丫头!”赵景华也瞧出了她是故意的,气得直跺脚。 她佯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还不快回去歇息,念在你还是个病人的份上,今日我便饶了你了,哼,等你好了看我如何收拾你。” 星若知晓她是色厉内荏,却也极为捧场演戏道:“少奶奶饶了小的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赵景华终究是再也忍不住,破了功,两人相视一笑,感觉彼此间都亲近了不少。 “好了,别闹了,身体不舒服还到处乱跑,还不赶紧回去歇着。” “是!那我就先下去了,等明日好些了再来陪您。” 星若走出房门,望着天边红彤彤的晚霞,感觉心境一下子变得开阔了起来。 第58章 红莲教 子时初(即夜晚九点之时),青阳和侍书竟从山下匆匆赶了过来。 赵景华满心惊疑,质问道:“侍书,你们二人此时上山来作甚?城门理应早就关闭了,你们是如何过来的?” 侍书上前一步,低眉垂首行礼道:“回少奶奶,青阳下山之际在山下发现了红莲教。他悄然跑回去给少爷报信,少爷放心不下您,联系了五城兵马司的大人,还花费了些钱财请司里的官兵们吃酒,让我们搭乘着查案的大人们的顺风车出了城。少爷唯恐您明日一早不知晓情况,下山遭遇危险,便让我们提前来给您报个信。” “少爷让我转告您,暂且安安稳稳地居于山上,真觉寺里的和尚们多有好手,安全方面还是有所保障的。待到确认安全之后,他会亲自上山来接您回家。” 赵景华一听到“红莲教”这三个字便慌了神。 红莲教最初乃是一位遭受压迫的女子秘密创立的宗教,其后逐步发展壮大。然而,因多数女子社会地位低下,多被拘束于家中,致使教中人员稀少。 后来吸纳了众多男子,而后逐渐被男子所取代,其教义亦被扭曲。原本是为女子伸张正义的教派,最终却被一群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恶霸侵占。他们四处流窜作案,洗劫大户人家,劫掠女子。 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他们会将其尊奉为神女,先是祭拜红莲女神,而后对其实施奸淫,最后残忍杀害。 它是所有女子闻之就会战栗发抖的存在。 后来不知缘何又参与到各地的叛乱之中,为朝廷所不容。只是此前听闻已被朝廷出面剿灭,却不知为何又在白石山附近现身。 此前就听说近来京城郊外有些不太平,原本她与李云书还以为或许只是有些小毛贼土匪而已,她所带的几个好手也足以震慑他们了,却未曾料到竟是如疯狗般的红莲教。 “青阳,你是在何处发现的红莲教之人?又是如何认出他们的?” 赵景华面色苍白,呼吸急促,死死地凝视着青阳的眼眸。 “少奶奶,我走到山脚下之时,肚子疼得厉害想要出恭……” 侍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呃,是如厕……” “继续说。”赵景华懒得理会两人的眉眼官司,在一旁催促道。 “我去旁边的树丛里如厕去了。彼时旁边走过来两个大汉,或许我蹲得较为隐蔽,他们并未发现我。” “其中一个说,‘李哥,咱们还要在此蹲守吗?咱都守了大半天了,来来去去那么多人,还不能下手吗?’” “另一个则说,‘你懂什么,这些人看着就没什么油水可捞。我可找人打听过了,早上有一个官夫人带着一行人上了山,浑身绫罗绸缎的,连丫鬟和小厮都穿戴得很好,必然是只大肥羊。而且那可是官夫人呢,咱红莲教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到时候……’” 青阳说这话时瞧了一眼赵景华,只见她恶狠狠地盯着自己,仿若看着杀父仇人一般。 他吓得浑身一抖,赶忙跪了下来。 “少奶奶饶命啊,这可真不是小的所说的,这是那两个混蛋说的呀,我只是学给您听而已。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乱说了。” 侍书没料到他胆子这般大,竟敢当着少奶奶的面乱说,不由地在一旁为他捏了把汗。 赵景华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 她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不怪你,继续讲。” “是!” 青阳抬眼偷偷观察了一下她,看出她是真的不追究了,这才接着往下说。 “这两人后来又谈论起京城里一些大户人家的八卦,说起那家的小姐有才华,那家的小姐最漂亮。闲扯了好一阵子,这才离去。我在草丛里一动都不敢动,只能勉强用袖子捂住脸,被蚊子叮了满身的包。” 青阳的声音满是委屈,他的屁股到现在还又痒又难受呢。可这话他敢讲给少爷听,也能跟平安他们说,但绝不敢在少奶奶面前提起,不然少爷肯定饶不了他。 侍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瞧着他那肿得如桃子般红彤彤的屁股,便忍不住想要发笑。他强忍着笑意,紧紧咬住下唇,嘴角止不住地轻微抽搐,憋笑憋得极为难受。 青阳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真是毫无同情心! “之后呢?” “之后我便一路小心隐匿行踪,好不容易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回府将事情告知了少爷。” “少奶奶,幸好我们今日没有下山,不然我们这一行人如此显眼,怕是在劫难逃。” “是啊,今日还真多亏了星若了,这丫头的运道着实不错,难得的是还能关照周边的人。” 赵景华亦是后怕至极,此时她不由得想起了觉尘大师给星若的批语,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某个想法。 赵景华平复了一番心情后,望着青阳认真地说道: “青阳,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明日我们一无所知直接下山,或许就要遭遇危险了。这事记你一功,等我回府了就赏你。” “嗨,我这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碰上了,谁能料到这些红莲教的胆子竟如此之大,竟敢流窜到京城附近来呢。少爷已然打赏过小的了,小的可不敢再要您的赏赐了呀。” 青阳连连摆手,诚恳地拒绝,呈现出一副赤胆忠心的忠仆模样。 青阳不居功自傲,反倒极为谦逊。赵景华对他的印象愈发好了。 “你们少爷赏的是你们少爷赏的,我赏的是我赏的,并不冲突,该你得的,推辞什么。” “我记得你大闺女也七岁了吧?” “……是!”青阳没料到赵景华会提及他女儿,愣了一下才回话道。 “回头把她送到府里来,到我身边当差。” 青阳喜不自禁,声音都有些发颤:“谢少奶奶!”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谢的。”赵景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时辰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们先去隔壁院子休息去吧,平安他们都在那儿,去吧!” “是!” “是!” 侍书和青阳同时退下了。 赵景华只觉身心俱疲,挥挥手打发了二人后,即刻躺到了床上去。原本心里还为红莲教的事犯愁,没料到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 …… 第59章 回家 次日一早,赵景华一起床便只觉浑身酸痛,整个身体仿若都不再属于自己了。 这时,星若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历经一整夜的休整,她已然“充电”完毕,元气满满。 “少奶奶,咱们得快些了,听闻前面饭堂已有许多人去用早餐了,咱们也赶紧吧。” 星若眼巴巴地望着她,语气中满是亲近。经过昨日,她已决意要与赵景华亲昵一些了。有靠山不用那就是傻瓜。 赵景华瞧着她这精神抖擞的模样,不由地有些酸溜溜的。 “果然还是小姑娘好呀,昨日累了一整天还生了病,这一觉睡醒,脸蛋儿红润又饱满,哪像我累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少奶奶,您哪里老了呀?您出去,人家都会以为您是望哥儿的姐姐呢。” “瞧这小嘴甜的,就会哄我开心。” 话虽如此说,但她显然很是受用。 赵景华简单梳洗完毕后,便带着星回与星若动身前往用早餐之处。 早餐有馒头、稀粥以及咸菜。看似平平无奇,然而不知是如何烹制的,味道甚是不错,尤其是那咸菜,色泽金黄,鲜嫩多汁,令人回味无尽。 星若就着咸菜,接连吃了两大碗稀粥。 赵景华和星回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 星若的目光在咸菜上恋恋不舍,思索着自己是否还能再多吃一些。 赵景华瞧得心惊肉跳,赶忙制止她:“可不能再吃了,再吃你这肚子恐怕就要撑破了。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贪吃呀。” 星若也知晓自己丢人了,恨不能将头藏到碗里去。 “少奶奶,我不吃了。我就是觉得这咸菜特别好吃,有些舍不得。” “这算什么?等离开的时候我让平安去给你多弄一些带回去,到时候也让望哥儿尝尝他星若姐姐最爱的咸菜。” 赵景华边说着边给星回使眼色,赶紧将星若带走了。 下午未时末,李云书领着人匆匆赶到了山上。 赵景华未曾料到他此时会赶来,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后怕。 她说话都变得有些结结巴巴了。 “云书,你怎么这个时候上山来了?山上那红莲教的人或许还潜伏着呢,我在山上挺安全的……” 李云书满含安抚地拥了拥她。 “阿景,莫怕,我没事。” 待赵景华情绪稍许镇定了些,才接着说道:“昨夜我前去求见张指挥使,一直以来都是他负责红莲教余孽的围剿之事。他听闻我所提供的消息后,连夜派人去蹲守,今儿个早上果然在山下擒获了几个红莲教余孽,顺藤摸瓜捣毁了他们的老巢,可还是有一些人逃进了山里。” “如今山下还算安全,可我担忧这些人狗急跳墙,便想着尽快将你接回家中。” “云书!”赵景华如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李云书怀中,内心甜蜜至极。 “星若,星回,快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回家咯。” 星若和星回就在一旁,听完了整个过程,两人心中皆生出了些许急迫之感,赶忙埋头收拾起来,争取早些下山去。 隔壁小院中,小五也正在和一帮弟兄们交谈着。 “什么?真的擒获红莲教余孽了?”青阳满脸的惊愕。 小五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何好震惊的?这消息不还是你告知我们的么?” 青阳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掩饰道:“没有,我没料到五城兵马司的大人们效率如此之高,平素可没见他们这般。” “你这臭小子,尽胡言乱语的,连兵马司的大人都敢调侃?” 平安先是训了他两句,为他做了一番弥补。又以为他是真不明白其中的门道,便细心地给他讲解了两句。 “红莲教那是何物?乃是乱党,是余孽。这些年各地爆发的诸多叛乱,其后皆有这红莲教的踪迹。咱朝廷好不容易将这红莲教给围剿了,这才安稳了几年,这红莲教又死灰复燃了。兵马司的大人们岂能不尽心竭力,倘若任由他们在京城周边作案,事发之后谁又能逃脱得了责任。” 青阳知晓他是好意,赶忙道谢:“是我多嘴了,多谢平安哥指点。” 小五也在一旁插话道:“平安哥这是为了你好。等回去还得要你去司狱去指认你见过的那两个人呢。” “啊……还要我去司狱指认?”青阳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满脸皆是肉眼可见的惊慌。 小五以为他是害怕去司狱,急忙安慰道:“不过是让你去指认一下,协助办案而已,又不是要把你抓进去,你怕啥?” “我……我……” 唯有青阳清楚自己在惊慌什么,他强自镇定下来,勉强说道: “我可从来没进过司狱呢,听人说里面极为可怕。” 平安也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说道:“你小子怕个啥呀?此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只要你之后协助兵马司的大人们办好案,给咱府上挣了脸面,少爷必定不会亏待你的。大好前程就摆在眼前,你怕个啥呀。” 青阳勉强附和着笑了笑,心里沉甸甸的。 平安他们都以为他是胆小,没见过世面,害怕去司狱呢。轮番对他劝说一通,也就罢了。 说走便走,一行人匆忙下山,于山脚处真觉寺所设的茶寮处领回了马车。其后紧赶慢赶,总算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城中。 城门口显然戒备森严,驻扎着一队官兵。进了城里,街道上亦有兵马司的官兵四处巡逻。路上几乎瞧不见什么行人,即便偶尔遇见,亦是行色匆匆。 待回到府中,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云书和赵景华让随行之人都下去歇息了,然而他俩仍不敢松懈,赶忙让人唤来了钱大管家。 “见过少爷,少奶奶!”钱大管家一进门便恭恭敬敬地行礼。 “钱叔不必客气,快请坐!”李云书很是客气地说道。 “谢少爷!”钱管家也未再推辞,在下方的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 惊蛰悄然无声地走了进来,轻盈地奉上了茶,又迅速退了下去。 “钱叔,城里这是发生何事了?我离开之时城里还安稳得很,怎的突然就戒严了?” “少爷,我刚出门去打听了一番,好似有红莲教的余孽供出他们在城里尚有同伙,而且还在城里传教呢。兵马司的大人们正在城中进行排查。” “什么?都被红莲教发展到城里来了?” 李云书难以置信,堂堂天子脚下,居然被人给渗透了。而后想到了某些人,不由得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钱叔,这些天对家里人多加管束一些,切不可出门冲撞了他人。” “是!”钱管家领会了他的意思,赶忙告退下去了。 “云书?” 赵景华欲言又止,却被李云书拦住。 “阿景,此事与我们并无多大关联,该发愁的另有其人。累了一整天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 赵景华温柔地望着李云书,眼中满是崇拜。 夫妻俩相携着去歇息了。 第60章 夜谈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华灯初上。 赵景华斜靠在床边,身后倚着一个偌大的靠枕,眼眸朦胧迷离,整个人慵懒至极。 李云书走下床为她倒了一杯水,也没让她起身,悉心伺候着喂给她喝了。 “阿景,这两日在真觉寺如何?可曾遇到你所说的那位大师?” “真觉寺中佛像庄严,香火袅袅,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我昨日在真觉寺找到了觉尘大师,让他给望哥儿算了一卦,说是日主过旺,却不能从,极易犯险夭折。且……且……” 赵景华略有些迟疑,她的内心在挣扎。望哥儿很可能是她唯一的子嗣了,是她在府里站稳脚跟的根本,而云书却还有可能会拥有其他子嗣。她下意识地不想说出来。 “且什么?” 李云书用温柔且宠溺的眼神望着她,柔情恰似春水。 立似芝兰玉树,笑若朗月入怀。 赵景华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嘴巴仿若不受控制般说了出来:“且不利六亲。” 李云书敛去了笑容,双眉紧蹙,眼神幽深如潭,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 赵景华话一出口便即懊悔,她眼神惊惶,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云书?” 李云书怔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 “那觉尘大师可有提及有何种办法可化解?” 提及此,赵景华的心情稍好了些。 “我原本心中便有些揣测,所以特意带上了星若一同前去。觉尘大师言道,按理而论,望哥儿此前应当有死劫,依他这个命格,极难闯过,能存活下来想必是有贵人相助。还言若是所猜无误的话,应当便是星若这丫头了。” 赵景华停顿了一下,语气开始变得迟疑不定。 “他说望见星若这丫头的周身环绕着一层清光,不似凡尘之人,疑似或许是天上大能转世。若是想要望哥儿平安长大,不受命格影响。最好让星若与他形影不离,守护他至成年。待到弱冠之年,望哥儿便算是彻底闯过死劫了。” “云书,你觉得这觉尘大师所言为真吗?” 李云书赶忙安抚道:“阿景,谁又能确保这老和尚所说真假,你莫要思虑过多。” “可是,倘若觉尘大师说的是真的呢?听闻他算得极为灵验呢。” 李云书亦有些踌躇了,这老和尚所言倒还挺准的。 “事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那就将星若扮作书童,让她一直陪在望哥儿身边吧。不过这丫头甚好,你可莫要亏待了她。待到望哥儿行及冠礼就给她寻个好人家,多筹备些嫁妆。” “嗯,我本就打算将她当作女儿看待,自不会亏待了她。你大可放心。这丫头忠心耿耿,先前不但救了望哥儿,还间接帮了你。你都不知我听闻立春那死丫头险些伤到你时,我有多惧怕。” 时隔如此之久,赵景华提及此事仍忍不住浑身颤抖。她依偎在李云书怀里,双手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 “别怕别怕,我这不正好好地在这儿嘛!” 李云书双臂环住她,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仿若在哄孩童一般。 “不过讲起来,当时还着实多亏了那丫头的那一嗓子,惊得我一个趔趄,却堪堪避过了要害。看来这丫头的气运着实不错呢,说不定咱们多少也都沾了些光。回头得要多给这丫头一些赏赐。” “嗯,那是自然。” 赵景华说着说着渐渐有些心神不属。 “阿景,你怎么了?” 李云书感知甚是敏锐,赶忙追问于她。 “没什么。” 赵景华心中有事,回答得很是牵强。 “阿景,好阿景,乖阿景,你有何事与我说嘛?我们不是夫妻嘛,当初说好要坦诚相待的呀。” 李云书作出一副极为委屈的模样,故意压低了嗓音,凑到她耳畔呢喃:“卿卿,卿卿……” 他的嗓音低沉而浑厚,富有磁性,呼出的气息拍打在耳朵上。 赵景华的耳垂瞬间红得仿若要滴血,她羞得赶忙用手捂住了耳朵。 李云书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赵景华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正经了起来。 “阿景,说说呀?有何事我们一同解决。” 赵景华低头迟疑了良久,才道出了自己的心思。 “云书,觉尘大师说望哥儿不利六亲,也不知会不会对你有妨害?毕竟之前你还因他而受伤了。” 赵景华此时乃是故意提及此事的,不将这个问题明晰清楚,她唯恐李云书会与她心生嫌隙。 李云书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也知晓她的担忧之处,耐着性子与她剖析。 “我哪里是因望哥儿而受伤的呀,分明是立春那丫头丧心病狂,恩将仇报罢了。可若不是望哥儿染上天花,我将她派去伺候,她也不会毁容,从而想要报复我们。” “阿景,你莫要如此想。今日她因毁容没了前程而报复我们,明日亦有可能因其他之事恩将仇报。趁早看清她的狠毒总归是好的,总好过身边养着一条毒蛇。不过日后对府里的下人得管得严一些,能力不足倒无妨,务必得忠心。你可切莫再心软了。” “我知晓,老人常言吃一堑长一智。我都吃了诸多亏了,还能不长记性?” 赵景华傲娇地斜睨了他一眼。 “嗯,我家夫人最为厉害了。” 李云书赶忙捧场,情绪价值给得满满当当。 “好了,莫要愁了。那老和尚不是说星若的命格能够护住咱望哥儿么?那你还愁什么?还惧怕什么不利六亲?大不了日后就让星若寸步不离地跟着望哥儿便好了。” 李云书话锋一转,吩咐道:“不过望哥儿可是我们的嫡长子,夫人你可要让府里的人把嘴闭紧了,切莫让一些闲言碎语传出去。” “嗯,我已然封了他们的口了。你放心便是。” “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嗯!” 室内的烛光很快便熄灭了。 夫妻俩背靠背躺下了,谁都未再言语。 赵景华向内躺着,心中忍不住反反复复地回想着方才与李云书的对话。心内一时满是甜蜜,一时又饱含忧伤,一时又满是忧虑。 李云书向外躺着,然而却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很快便打起了呼噜。 只是在临睡之前到底还是闪过赵景华告知他望哥儿不利六亲的画面,可还没来得及多作思考便已沉沉睡去。奔波了一日,他已然极为疲累。 但水过起涟漪,又怎能不留下痕迹呢。 第61章 被骗 城中戒严了三日才予以解封,其后府里众人便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状态。 少奶奶再度对内院伺候之人进行了一番调整。如今处于一等位的是星回、星若、季夏、孟夏。 惊蛰已然被赐予恩典回家去嫁人了。 二等位上的是梅见、蒲月、仲秋、孟冬、彩霞、彩云、彩星、彩月。 三等丫鬟是彩灵、彩雪、彩霜、彩雨、彩娇、彩衣、彩玉、彩雁。 彩衣乃是望哥儿奶嬷嬷的小女儿,彩玉是观言的妹妹,大管家张清泉的孙女,彩雁则是青阳的大女儿。 星若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现今名义上她依旧是赵景华的一等大丫鬟,然而她所享受的却是小姐的待遇。每月有十两银子的月钱,每季度有八身衣裳,男女装各四套。待遇基本上与望哥儿等同。 她正式搬进了望哥儿的小院,居住在望哥儿的房间隔壁,与他在同一个小院一同吃住,一同进出,正式成为了望哥儿的一个小书童。在府里是女装装扮,出了门则是书童的装扮。 府里众人皆极为惊讶。 府上原本存有规矩,小爷是不准许用丫鬟的。现今少奶奶却将星若安排到了望哥儿身旁,并且她所享受的待遇着实过高了。少爷并未吭声,这便表明也是默认了。 暂且摸不透府里两位主子的心思,众人皆保持了沉默,对星若甚是恭敬且客气。 望哥儿听闻此消息欢喜至极,原本他也仅仅是想着能让星若时常陪着他便好了,没料到竟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恰好他的腿断了无法行走,躺在床上都快要发霉了,星若恰好能陪着他。 身边那些小厮皆是他母亲所选,大抵都是一板一眼的类型,并不敢与他过于亲近。 星若一来,他整日围着星若叽叽喳喳个不停。 星若向来是将他当作弟弟看待的,并不觉得他烦扰,极为耐心地陪着他。 两人一同玩耍九连环、七巧板、下围棋等游戏,闲来无事聊聊天,小日子过得极为悠哉。 这一日,星若方才出门前往后院去向赵景华请安,望哥儿便让人将青阳叫进了屋里。 “拜见小爷!”青阳一见到望哥儿,便赶忙恭敬行礼,神色之间似乎还带着些许紧张。 “青阳叔,坐!”望哥儿抬起手来,示意他坐下。 “是!” 青阳并未选择椅子,而是寻了个小马扎坐在了床边。 他仰头恭敬地望向望哥儿:“不知小爷传唤小人所为何事?” 望哥儿手中把玩着星若落下的十八子手串,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青阳叔,我听闻你昨日去司狱了?” “是!是兵马司的张典吏前来接的我,说是让我去指认那两个红莲教余孽。” “哦,认出来了么?” 望哥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此时的他全然不似一个七岁的孩童。 青阳被他瞧得冷汗直冒,低下头去,眼睛不敢直视他。 “小爷,自然是没有认出来的。那两个红莲教余孽应当是已经逃走了,并没有被抓到。” “什么应该逃走了,是肯定已经逃走了。说话莫要颠三倒四的,想好了再说,说完了可就莫要改了,记住了么?” “是!司狱里没有那两个红莲教余孽,他们肯定是已经逃走了。”青阳稳固了神色,于心中告诫自己,事情便是如此,可不能再更改了。 “那个觉尘大师你当时是如何跟他交代的?” 青阳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回话说:“我就跟他交代,让他跟少奶奶说您身体不好,易犯小人。但您之前所遇之事皆顺利度过了,身边应当是有旺您之人。” 他悄然瞧了一眼望哥儿的脸色,战战兢兢地继续说道。 “我有叮嘱他就说这些,多余的话莫要说,更不可添油加醋。他收了三百两银子而去。常言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跟他讲若是办不好我就去寺里砸他的场子,他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应当不至于骗我啊。” 青阳越是说着,便越是没了底气。 “小爷,是何处出错了么?” “你是于何处寻到的这个人?”望哥儿眼睫低垂着,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青阳一股脑儿地全倒了出来。 “我生怕被人发觉,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到城墙根下去找人打听消息。 一个老乞丐自告奋勇地说,周遭的消息没有他不知晓的。 那老乞丐告知我说,白石山上的真觉寺来了一位外来的高僧觉尘大师,乃是住持亲自请来的,算卦极为精准,近来在京城里声名大噪。 但实则大师也是要糊口的,近来天气尚有些炎热,大师的生意不太好,只要钱财给到位,一些并无大碍的卦词亦是能够批示的。” “可我觉得上山去寻那位大师有些冒险,原本打算再想办法的。 岂料这老乞丐对我搓了搓手说他有法子,我扔了一两银子给他,他讲觉尘大师每月初一都会下山布施算卦,此次应当轮到王家村了。 说完他就拿着银子走了,我一思量明日便是啊,不如去瞧瞧。去之前我也找人打听过的,那个觉尘大师确实甚是出名。” “第二天我抵达王家村之时,那个觉尘大师已然在给村民算卦了,据说他一日只算三卦。算完之后村民皆言他算得精准。 待他往回走之际,我才寻他说了此事,他索要五百两银子。言称这种事做多了会昧良心,要不就不干,干一票就得赚个足够,我缠着他说了半晌好话他才同意三百两。” “哦,三百两都给他了?”望哥儿漫不经心地问道。 青阳却吓得从凳子上跪倒下来,口中连连高呼:“小的不敢!小的对小爷一片忠心,岂敢贪墨您的钱财。” “我就问问,青阳叔你紧张什么?我还不了解你?快起来!”望哥儿笑着伸着手要来扶他。 “小爷,您小心腿,我自己起来。” 青阳小心翼翼地重新在小马扎上坐稳。 “青阳叔,那和尚长什么模样?” “那老和尚的面容古朴,皮肤好似受过长年的风霜侵蚀,脸庞方正,看上去精明得很。 他身上所穿的袈裟,看上去似乎因年月长久而褪了色,看上去就宛如一位得道高僧。” “青阳叔,别的暂且不论,那觉尘大师乃是主持请回来的,又怎会让他身着褪了色的袈裟呢,那和尚可是要给香客算卦的。身着旧袈裟丢的可是真觉寺的颜面。” “啊?我未曾想到。”青阳一脸懊恼之色。 “看来你应是被那老乞丐与老和尚联合起来给骗了。” 第62章 算卦 “什么?被骗了?”青阳难以置信,“可那老和尚给村民算的卦很准呀!” “哦?他算的什么卦?”望哥儿饶有兴致地问道。 “他总共算了三卦。” “第一卦是一个村民前一日丢了牛,他掐指念咒一番就算出了牛的位置,言说莫急莫急,你家的牛此刻正在村子西南方向的那片树林边吃草呢,众人赶去果不其然找到了牛。” “第二卦是一对老夫妻询问私奔的女儿去了何方,却被他告知女儿已死,并告知了被埋的方位,竟是他们女婿的后院,原来他们女儿一直遭女婿家暴,有一次被失手打死之后,埋在了后院中。众人将信将疑,结果真的在后院找到了女子的尸体。” “第三卦则是村里的秀才老爷家人求的卦,讲是秀才老爷的积累已然足够,今科必能高中举人老爷。村民们都对他甚是信服。” 望哥儿听至此处,笃定地说道:“看来这个村子里定然有他们的内应,并且参与了谋划。” 青阳此时也回过味来了。 村民的牛丢了,极有可能是事先被他们给牵走了,那他们自然知晓牛的方位。 那女子被家暴致死的消息也有可能是村里的知情人透露的。 至于最后一卦,虚无缥缈得很,谁晓得那秀才能不能中,随口说说罢了,就算之后不中也找不到他们人影了。 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袋。 “那我去找他们算账?” 青阳只觉得心都在滴血,三百两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虽说不是自己的钱,可却是从自己的手里被人骗走的。如此多的银子,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得十多年才能攒得出来。 这两个混账黑心的家伙。青阳直气得咬牙切齿。 “你去找谁算账?又要到哪里去找?”望哥儿嗤笑道。 青阳怔怔地站在原地。 “倘若我猜得不错,你这会儿赶过去想必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那老和尚和老乞丐钱都到手了,不跑难道等着你去抓吗?至于那村里参与的人,找到了又能怎样?我估摸那两人顶多给了他二十两,你要为了二十两暴露自己,去和一老农闹事吗?可别丢我的脸了。” 望哥儿忍不住尖刻地说道。 “可是少奶奶在真觉寺确实见到那个觉尘和尚了,星回和星若姑娘也见到了。” 青阳只觉得脑袋瓜子转不动了,他还试图挣扎,给自己挽回些颜面。 “你确定我母亲见的那个觉尘大师和你见的是同一个人吗?” 望哥儿瞧着青阳这副迷糊呆傻的模样,忍着满心的无语继续解释道: “我母亲见过的那个应当才是真正的觉尘大师。老乞丐告知你的大部分信息应该都是真实的,只是最后让你去见的觉尘是假的。他们想必是听闻了觉尘大师的大名,纯粹是借用那位觉尘大师的声誉来行骗的。真是人才啊。” 说到此处,望哥儿忍不住一脸的欣赏之色。这两人的脑子着实好用。 他忍不住满含嫌弃地斜睨了青阳一眼。这人跟人还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啊。这人也就仅仅是表面上看着精明,内里嘛……啧啧啧…… 这套路当真是一环紧扣一环啊! 青阳一脸的万念俱灰,对人生充满怀疑。 望哥儿看着青阳这一副蠢笨的模样,忽然间有些不放心起他来。 “青阳叔,你做这事的时候没有暴露过身份吧?” 青阳望着望哥儿那一脸看待蠢货般的表情,心里憋屈得直吐血。 他好不容易才让望哥儿接纳了他,要是让望哥儿觉得自己是个蠢货,那他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啊。 “小爷,绝对没有。我给自己粘了个大胡子,把眉毛也画粗了,还戴了顶毡帽。他们绝对发现不了的。” “那他们可有跟踪过你回府?” 青阳一下子傻眼了,呆坐在那里犹如一座石化的雕像。 “唉!” 望哥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再仔细想想。那老乞丐把消息告诉你后,不跟踪你以掌握你的动向,他们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演戏呢?要是你没去,那他们掌握的消息就浪费了,岂不是亏大了?他们是怎么确定你会去的呢?你去王家村那天早上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青阳顿时恍然大悟。 “那天早上我一出门便碰到了一辆郊牛车,而且恰好是去往王家村的方向,我原本还觉着自己的运气真好呢。结果那辆牛车在半途中车轮断了,车夫修了大概有两刻钟的时间。” 青阳回忆了一番,才又接着说道:“哦,对了。车子坏的时候,车上有个人的亲戚驾着辆牛车从旁边经过,他等得不耐烦了,就先走了。” “嗯,那人长什么模样?” “我没看到那人的样子。他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坐在牛车最后面,低着头时不时地咳嗽两声。车上的人都离他远远的,没人看到他的长相。” 青阳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该不会他就是那个觉尘大师吧?” 望哥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青阳狼狈地低下头。平日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挺聪慧,还一直有些洋洋自得。没料到真碰上事了,才发觉自己是个没脑子的家伙。 原本是瞧在奶娘的份上给他一个机会,本以为多少能办成点事,没曾想竟是如此不堪大用啊。就这般漏洞百出的手段,这般识人不明的眼力,大事压根不敢交予他去做啊。身边着实缺可用之人啊。若不是无人可用,自己也不至于找上他。 并非是自己不够聪慧,而是敌人太过强大。自己在府里那帮寻常人之中还是颇为聪慧的,不必跟那两个混账东西和少爷这类人精相较。青阳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他本就不是个会自我消耗的性子。 “小爷,还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青阳一狠心咬咬牙跪了下来。他们一家在府里的地位极为尴尬,原本都已被流放到庄子上了,是小爷将他召回,小爷才是他们一家的底气所在。 虽说此次立了功,被擢升为小爷院子的管事,但他深知这如同无根的浮萍。一旦遭到小爷厌弃,自己便会即刻被打回原形。 而且如今府中仅有小爷这一个子嗣,将来这府中必定是由小爷继承。已然到手的金大腿丢了岂不是要把人活活呕死。 “再给你一个机会?那你打算如何去做?”望哥儿好奇地问道。 “这老乞丐在城中消息能如此灵通,想必手下会有一些可供差遣的小乞丐,我就从这方面入手去打听。还有那牛车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不见,我这就去查查。再者他们这般欺诈手段,一看便是老手了,我去京城周边去探听探听,总归能找到些蛛丝马迹。”青阳冷静地分析着说道。 望哥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他并不抱多大期望,只是想着让他出去磨炼磨炼也好。 “那有空就去打听打听,只是切勿耽误了府里的事务,还有不要暴露了你的身份,别给府里招惹麻烦。你可是因为红莲教的事在兵马司挂上号了呢。还有就算找到了人,也切勿大张旗鼓的,我让你做的事我可不希望传出半点风声。后果你是知道的。”望哥儿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 “是!”青阳心底一凛,严肃地应道。 “下去吧!” “是!” 第63章 平等 星若从后院回来的时候,望哥儿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整个人看着阴沉沉的。 “星若姐姐,母亲很忙吗?还有父亲也是。他们已经有几天都没来看我了。” 星若有些为难,但是看着望哥儿这有些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哄他。 “望哥儿,少爷现在是翰林院编修,听少奶奶说在忙着修史书呢,自然忙一些。少奶奶最近也在忙着盘账呢。等他们有空了自然会来看你。” “嗯……” 望哥儿知道她在哄他,但他还是很享受这种温情。 星若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微笑着说:“望哥儿,别不开心啦,我来陪你啦。” 旺哥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 星若便拉着他一起玩耍起来,一会儿玩猜字谜,一会儿玩投壶游戏。当然了她输多赢少,为了哄望哥儿开心,她这是舍命陪君子了。不一会儿,小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玩累了之后,星若便挨着望哥儿坐下,轻声说道:“望哥儿,我给你讲一些很新奇的事情吧。” 她很久之前就想讲给望哥儿听听了,前一世的事情她总闷在心里不敢讲出来。现在她想试着说给望哥儿听听。 望哥儿好奇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星若开始讲述起现代的种种,从高楼大厦到便捷的交通工具,从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到平等自由的思想。 望哥儿听得入了迷,眼睛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 “飞鸡怎么在天上飞?” 星若看着望哥儿那好奇的模样,笑着解释道:“那不是飞鸡啦,望哥儿,那叫飞机。飞机有大大的翅膀,靠着强大的发动机提供动力,就能带着很多人在天空中飞翔啦。” 望哥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些高楼大厦是怎么建起来的呀?是不是比城外那个通天塔还要高好多好多?” 星若耐心地回答:“是呢,要高很多很多呢。高楼大厦是人们用各种建筑材料和工具,一点点搭建起来的呀。有起重机把那些很重很重的材料吊上去,然后工人师傅们就像搭积木一样把它们建成了高楼。” 望哥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继续追问:“那便捷的交通工具除了飞机还有什么呀?” “还有汽车呀,它们能在地上快速地跑,可以带我们去很远的地方。还有火车,像一条长长的铁龙在轨道上飞驰。还有地铁,在地下穿梭呢。”星若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望哥儿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在对现代世界的幻想中,嘴里还喃喃着:“真想去看看呀……” 星若看望哥儿听的认真,越说越兴奋,忍不住夹带私货。 “在那个世界,没有这么多的等级之分,人们可以自由地追求自己的梦想,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星若说着,眼神中透露出对那个世界的怀念和向往。 旺哥儿若有所思地听着,他虽然不太能完全理解,但他能感受到星若话语中的那种渴望。 他疑惑的问道:“星若姐姐,真的有那样的世界吗?人真的能自由平等吗?” 星若坐在望哥儿身旁,认真地说道:“在现代社会呀,人与人是平等的。” 望哥儿还是一脸的不赞同。 星若笑了笑,接着耐心地解释道:“就是说呀,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家都不会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被区别对待。没有人天生就比别人高贵,也没有人天生就该被轻视。” 望哥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怎么会这样呢?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星若轻轻摇头,继续说道:“不会乱套的呀。在现代社会,人们靠自己的努力和才能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是依靠出身。每个人都有追求梦想和幸福的权利,不会因为身份而被限制。” 望哥儿似懂非懂地思考着,过了一会儿又问:“那这样的话,那些达官贵人们岂不是很不高兴?” 星若微笑着回答:“在现代呀,没有达官贵人这种说法啦。大家都是平等的个体,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努力奋斗着。而且呀,这样的社会才更加公平,更加有活力呢。” 星若是越说越兴奋,她还想继续说什么,望哥儿却打断了她。 望哥儿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才一脸严肃地开口道:“星若姐姐,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但你以后可别再说这些了,祸从口出啊!一旦被别人听到,这会要了你的命的。” 看着望哥儿严肃认真的眼神,星若只觉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知道了。我就是说说而已。” “说说也不行,以后可千万别提了。我希望你好好的,能一直陪着我。” “好,再也不说了。” 星若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望哥儿身上,那担忧的神情深深地印在她的眼底。 她心中清楚,望哥儿的这份担忧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关怀,可他却无法真正理解自己内心的波澜与挣扎。他们的价值观是不同的,她并不能理解她。 在这个时代待了这几年,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而绝望。 在这里,找不到一个能与她并肩而立、理解她心中所想的人。没有志同道合的同伴,没有相似价值观的共鸣者,她就如同在黑暗中独自前行的孤独行者,背负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痛苦与无奈。 人人都向往着长生,可又有谁能真正知晓,那背后隐藏的是无尽的孤独、永恒的失去以及对时间的麻木。 此时的星若整个人周身弥漫着一种深深的绝望和哀伤,星若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孤独地站在那里,思考着这漫长而又无望的人生。 此时,她体内的清溟花却开始转动起来。它似乎在细细品味着这些情绪,从中汲取着某种力量。那原本安静的花朵似乎变得鲜艳生动了一些,花瓣轻轻摇曳着,仿佛在回应着所吸收的情绪。 她缓缓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窗外那片陌生又熟悉的天空,思绪飘远。 望哥儿也不说话,静静地陪着她。只是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偏执,那是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星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第64章 友谊 秋风渐凉,眼看着快入冬了,望哥儿的腿在经过漫长的调养后,终于彻底痊愈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因为他终于可以返回书院,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而星若则画粗眉毛扮作书童,陪着望哥儿一同前往学堂书院。 她穿着一身青色的书童装,头发束起,显得格外精神。 进入书院后,星若好奇的目光如同灵动的鸟儿,不停地东张西望。她眼中满是新奇,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探索的渴望。 看着书院如今的景象,她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回想起之前书院被封之时,那一片凄凉的景象仿佛还历历在目,与如今的热闹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的书院里,学生们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阳光洒落在庭院中,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辉。 望哥儿步伐轻快,时不时回头看看星若,眼中满是笑意。星若则亦步亦趋地跟着,手里拿着书本和文具,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到了学堂,众人对星若这个新书童感到十分新奇,好奇的多看了几眼。星若有些紧张,但望哥儿却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拉着星若在自己的位置旁的矮凳上坐下。 星若安静地坐在望哥儿身侧的矮凳上,听着先生讲课,但是余光关注着望哥儿的需求。 望哥儿提起笔准备书写时,星若立马起身,仔细地为他磨墨,让那墨汁在砚台中均匀地散开,散发出淡淡的墨香。然后,她又会将纸张铺平,摆放得恰到好处,方便望哥儿书写。 有时候,望哥儿会轻声吩咐她拿某本书或者找某样文具,星若便会迅速而准确地完成任务,从不会有丝毫的耽搁和差错。 在这安静的书院中,星若就这样默默陪伴着望哥儿读书,她的存在仿佛让望哥儿的学习时光更加顺遂和安心。 他们之间无需过多的言语,却有着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与和谐。 而星若,也在这书院蹭课过程中,找到了一种别样的宁静与满足。 她坐在望哥儿身侧,听着先生们的讲学声,那些知识如潺潺溪流般缓缓流入她的心底。她沉浸在这知识的海洋中,仿佛忘却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纷扰。 日子潺潺如流水般,匆匆地流逝着。随着在学堂的时光日益长久,星若惊觉望哥儿竟有一个秘密——他与那个瘦瘦且阴郁的小男孩成为了好友,而那小男孩竟是当朝的四皇子。 望哥儿倒也并未对星若有所隐瞒,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望哥儿和四皇子都因曾罹患上天花痊愈后脸上留下了痘印,正因如此,两人心中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后来,当四皇子遭受欺凌时,望哥儿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帮助他,却也因此不幸断了腿,这便是他在家休息了那么久的缘由。这一举动让四皇子对望哥儿愈发感激,二人也在私下里成为了极其要好的朋友。 然而,两人在学堂里并没有在明面上表现出过多的交集,四皇子表示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望哥儿遭到其他学子的排挤。 四皇子原本的处境就已十分艰难,由于他母亲的缘故,一直被皇后一脉所针对,所以才不被重视地被安排到宫外来读书。 如今又因天花导致毁容,在皇位的争夺中更是直接被排除在外。 与此同时,朝中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之间的争斗激烈无比,他们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王位,各自用尽浑身解数,争得你死我活。 在这风起云涌、变幻莫测的局势中,望哥儿和四皇子的友谊却宛如宁静的港湾,给予彼此温暖与慰藉。 他们远离那喧嚣而残酷的权力纷争,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天地里,相互扶持,共同面对生活的种种挑战。 而星若,也在这一系列的变故中,默默地见证着他们的情谊,心中亦有着诸多感慨与思量,仿佛从他们的故事里看到了世间人情冷暖的缩影。 而李府里,少爷李云书归家的次数愈发稀少。即便归来,也几乎不在前院多作停留,而是径直走向后院去寻少奶奶赵景华。 少奶奶赵景华近来更是开始求医问药与礼佛求子两手抓,似乎满心渴望着能生育一个二胎,期望再为这个家添个新生命。 这对夫妻好似心有灵犀般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默契,竟都极少与望哥儿碰面。 虽说并非对他全然不管不顾,会时常找人传话给他,对他的衣食住行以及学业等予以关心问候,可他们与望哥儿直面相见、交流谈心的时刻却稀罕至极。 然而要说他们对望哥儿不上心,那也不尽然。只因厨房的厨娘看他们对望哥儿变得冷漠,就对望哥儿稍有敷衍慢待,克扣他的饮食。被少奶奶发现后,夫妻俩为此大发雷霆,随后更是毫不留情地将那厨娘打了二十个板子,直接发卖了出去。 这种看似矛盾的行为,让府中的情况愈发显得扑朔迷离。他们的举动似乎在表明,他们对望哥儿有着一定的在意和维护,但却不知为何在平日里与他极少相见。 这种种的谜题如同迷雾一般笼罩在这府中,却无人敢探知背后的真相。 望哥儿对此并未多言,从表面看上去,他甚是平静,未曾提出任何异议。 只是不知不觉间,望哥儿变得愈发沉稳起来。往昔那活泼爱笑的性子已悄然改变,渐渐开始有了大家公子的端庄风范。 望哥儿也更多地将时间花费在书院里。亦或是在外与他的好友四皇子相互扶持、惺惺相惜,又或是一同探讨学问、游历四方。 他们的情谊在时光的磨砺中愈发深厚,而望哥儿也在这过程中不断成长与蜕变。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坚毅与睿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在书院里,他埋首于书卷之中,勤奋刻苦地汲取着知识的养分;在与四皇子相处时,他展现出真诚与友善,与对方共同面对生活中的种种挑战与机遇。 随着岁月的流转,望哥儿似乎正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前行,他的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与期许。 第65章 出门 一晃眼,时间已经过去了7年。府中的一切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两年前,李青澜在过了六十岁的生辰后,便吩咐府里的下人改了称呼。自此,他与老夫人正式成为了老太爷和老太太。而李云书和赵景华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老爷和夫人,肩负起了管理府中事务的重任。至于望哥儿,也有了新的称呼——少爷(后面都称怀玉少爷)。 府里这些年来并没有再添新丁。李云书自从因为怀玉与四皇子过从甚密而遭到皇后一脉的打压后,他和赵景华对望哥儿的态度便愈发冷淡和疏离了,明明是一家人,却生生处得如同亲戚一般。 前段时间,李云书终于获得了外放出去做官的机会,他将前往巴蜀之地担任学政一职。赵景华自然是要跟随而去的,而李怀玉因为准备要下场参加科举,并不打算一同前往。 李怀玉如今已彻底与曾经的稚嫩告别,那沉稳老练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大家公子的风范更是深深融入他的每一个举动之中。 他依旧如往昔般将大部分时间投注在书院里,他所展现出的才华更是令人惊叹不已。 而他与四皇子的情谊,也在这7年里愈发坚不可摧。他们一同经历了无数风雨,那份彼此扶持的默契早已浑然天成。 星若已然长成了16岁亭亭玉立的少女。 也不知究竟是从何时起,李怀玉看着她的眼神竟悄然发生了变化。原本那懵懂偏执的眼神中,好似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并且变得愈发黏人了。 星若仅仅以为他是因为李云书和赵景华二人对他的态度而受到了伤害,所以才会对她表现出如此强烈的依赖,心中对他也越发地怜惜起来。 “星若,快点,该出门了。”不知从何时起,怀玉已经不再喊她姐姐了。问到他便说,他是为了她好,她扮书童出门,被人听到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院子里,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李怀玉早早便来到了院子中,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星若。他身着一件崭新的浅蓝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精致的腰带,愈发显得身姿挺拔。 “等等,就来。” 只听屋内传来星若略带急切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紧接着星若便一阵手忙脚乱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两人相处得久了,在私底下已然完全抛开了所谓的尊卑之分。望哥儿尽管年纪比星若要小,可他天性温柔且细心,在很多时候,反倒是他更加迁就星若一些。 “怀玉,快走吧。去晚了四皇子又该说你了。” “没事,不急,不过是去踏青,早点晚点不妨碍。你怎么不换身女装?明煦早就知道你是女子了。”李怀玉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还想给她折一只桃花戴戴呢。 “哎呀,男装方便,女子装扮太难了,我头发老梳不好。”星若一边说一边有些懊恼地皱了皱鼻子。 “那我来帮你梳。”李云书看着星若,眼中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神情,似乎很想尝试一下为她梳头。 “哎呀,我好容易打扮好,就别折腾了。快走吧。”星若急忙说道,同时拉起李怀玉的手就准备往外走。 李怀玉原本心中还有些失望,可当星若那温暖柔软的小手拉住自己时,他瞬间就把那点失望抛到了九霄云外,嘴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怎么都压不下去了。他任由星若拉着自己,满心欢喜地跟着她一起向外走去。 春风轻柔地拂过千御山庄的桃花林,粉白相间的花瓣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落。李怀玉与四皇子并肩漫步在这如梦如幻的花海之中。 两人的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脚下的草地像是柔软的绒毯。桃花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沉醉其中。阳光透过花枝的缝隙洒下,在他们身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前行,偶尔会惊起几只栖息在枝头的鸟儿。桃花林中时不时传来他们低低的交谈声,伴随着微风的呢喃,仿佛与这片自然融为一体。 四皇子微微蹙着眉头。他的目光看似落在那绚烂的桃花之上,可心思却仍被宫廷中的烦心事所纠缠。即便周围是如此美丽的景色,那如梦如幻的桃花海也未能真正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李怀玉微微仰头,眼眸中映满了四周绚烂绽放的桃花。那如云似霞的粉色花海,将他映衬得越发俊逸非凡。 星若则静静地走在他后面三步远的位置,她的目光被那美丽的桃花所吸引,满眼的惊艳与欢喜,目不暇接,神色中尽是痴迷之色。 李怀玉时不时地就会回头看向星若,他的眼神温柔而痴迷。每一次的回眸,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情思,那目光像是能融化人心一般。 四皇子朱明煦不经意间将目光转向那边,恰好瞧见了这一幕。他的心头不禁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竟为这两人长长地叹息起来。 自古以来,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往往都以悲剧收场。等李怀玉娶妻之后,也不知星若这丫头会陷入怎样的境地。那丫头其实在许多方面都表现得极为出色,甚至很多贵女都不如她。就是败在出身上了,可惜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怀玉在一旁听到了这声叹息,还以为他是在忧心宫内的那些烦心事,赶忙出声安慰他道:“明煦哥,可还在愁宫中的事?莫要太过烦忧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近年来,那高高在上的老皇帝的身体就如同腐朽的枯木一般,每况愈下。前段时间更是大病了一场。于是,宫中一道旨意传出,将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急急召到宫里面,让他们给自己侍疾。 四皇子自然也位列其中,他在那沉闷压抑的宫廷中,日夜守候在老皇帝的病榻之侧,心中虽有诸多思绪,却也只能暂且搁置。那段日子,仿佛连时间都变得格外漫长而难熬。 终于,老皇帝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他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一些元气。四皇子这才有了机会,从那宫廷的樊笼中挣脱出来,得以与怀玉见面。 第66章 玉米 “怀玉,你说我此次能顺利就藩吗?”四皇子朱明煦认真地询问李怀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隐隐的担忧。 “明煦哥,这着实谁也难以说准。朝中的大人已然多次提及让众皇子就藩之事,然而皇上不知缘何就是不肯应允。” “呵,那老东西的心思岂会难猜。咱们这帮皇子如乌鸡眼一般争斗起来,他那龙椅方才坐得安稳。” “明煦哥,慎言!要知祸从口出!” 怀玉赶忙制止了他。 他亦自知失言,低声咳嗽了两声:“此处皆是自己人,无妨的。” “还是得时刻保持审慎为好。”李怀玉又提醒了一句,这才接着说道:“也并非仅有就藩这一条路,此前朝中大臣们不是提及要安排一位皇子去边关监军吗?” “此等好事怎会轮得到我?”他苦笑一番,“还是指望就藩吧,能尽快远离京城便好。” 他的内心深处并无过多的野心,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够远远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渴盼着能向老皇帝求得一个恩典,让自己得以远离京城。他实在是受够了在皇后和三皇子一脉的层层重压下艰难生活的日子,那种每时每刻都需提心吊胆、谨小慎微的感觉让他倍觉疲惫与痛苦。 他渴望挣脱这一切束缚,去追寻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与自由。 “明煦哥,还记得星若去年种下的玉米吗?我之前带你去庄子上吃过的?” “嗯,记得。怎么了?”朱明煦疑惑的问道。 他记得那玉米很香很嫩,味道确实不错。 “去年我庄子上种了三亩地,收了两千斤玉米。” “什么?三亩地收了两千斤?” 朱明煦忍不住要去摸摸李怀玉的脑袋。 怀玉一把拍掉了他的手,故作嫌弃地往旁边让了让。 “干什么呢你?” “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要不然怎么会说胡话呢?” 李怀玉朝他翻了个白眼:“爱听不听。” “听,听啊,兄弟你快讲讲呗。” 朱明煦上来就要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下子躲开了。 “做什么动手动脚的?” 李怀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还记得星若给他说过,两个大男人手拉手,多半是兔儿爷。他忙回头看星若,只见星若姨母笑的看着他俩,笑得他心里发慌。 “拉拉手怎么了?就你事多。快说……” 朱明煦也很无语。两个男人拉着手说话怎么了,他父皇经常跟臣下这样谈话。李怀玉总是在很奇怪的地方与他格格不入。 李怀玉赶忙略过此话题,正色言道:“星若先前在番市街游玩之时,与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购置了好些种子。其中那玉米种子看上去金灿灿的,星若便将其种到了我名下的庄子上。原本仅是出于新奇,种来尝尝鲜罢了,没曾想仅种了三亩地,最终却收获了两千斤。” “当真有两千斤?我记得那东西吃起来极为鲜嫩,可否储存?” “整整两千零四十三斤,晒干后我可是亲眼看着过秤的。你所吃的玉米还嫩着呢,还得在地里再长上一段时间,等长老了收了晒干便能储存许久了。星若,把去年收获的玉米粒拿给明煦哥看看。”李怀玉转头朝着星若温柔地说道。 星若赶忙解下腰间的荷包,从中掏出一把玉米粒呈献上去。 “四皇子,此便是那玉米晒干后的模样。” 朱明煦顾不上男女大防,一把从星若手中将玉米粒小心翼翼地夺了过来,仔细地端详着。 “好,真好啊,有了这玉米,这世间不知能让多少百姓多活下来,这实乃一件利国利民且有大功德的大好事啊。”朱明煦说到动情之处,眼睛都泛红了。 李怀玉看着朱明煦激动的模样,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是啊,那玉米的产量着实惊人,若是能推广开来,对我朝百姓而言,可是一大幸事。” 星若在一旁亦是满脸喜色,“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当时我也只是觉着好玩才买的那些种子。” 朱明煦紧紧握着那把玉米粒,仿佛握着稀世珍宝一般,“我们必须尽快将此事上报朝廷,让朝廷重视起来。” “明煦哥,莫要着急。我们仅去年种植了一季,尚不知这种子是否稳定,倘若今年种下却收获不了那么多,岂不成了欺君之罪?马上就要到种植玉米之时了,还是等今年的玉米成熟后再上报朝廷,让皇上派人来收获,才足以令人信服。” 李怀玉如此一说,朱明煦因过于激动而发热的脑子便冷静了下来。 “没错,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仍需谨慎行事,这玉米之事万不可传扬出去。” “放心,我庄子上的人都已被封了口,消息绝不会有一丝一毫传出去。” 朱明煦至此才稍放心了些,只是他心中仍存有一些疑问。 “只是,这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究竟从何处获取这些种子?又为何会在番市街进行售卖?星若你是在番市街何处购得的种子?” 朱明煦目光炽热地紧盯着星若,静待着她的回答。 星若只想着将种子拿出,没料到他会如此刨根问底,不由得眼神开始闪烁。 李怀玉仿若不经意般地向前迈了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 “我也不太能记得清了,还是我前年去游玩的时候在路边随手买的……”星若绞尽脑汁地编造着。 “那就是一个小摊位,听那外国人讲他遭人偷了钱财,没了盘缠回家,无奈之下只得将随身的物品变卖来攒路费,这才将那些种子卖给了我,他还说那些种子也是他从其他地方收集而来,准备带回家去的。” 朱明煦倒并未留意到星若的异样,他的心思全然放在琢磨这件事上了。 “这事儿太过蹊跷了,好好的这外国人怎会将这高产粮种拿出呢。还是得查一查为好。” 李怀玉挡在星若的前面,看似在望着朱明煦,实则余光一直在留意星若。见她神色紧张,惶恐不安,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第67章 就藩 李怀玉出声打断了朱明煦的思绪:“明煦哥,这事儿不必过度琢磨。或许恰如那人对星若所言,是在走投无路之际才将这高产良种拿出,甚至可能其自身都不知晓这是高产良种。” 他稍作停顿,继而继续剖析道:“即便这或许是他人所设之局,可只要你在他们之前将良种献上,那功劳自当属于你。毕竟这玉米可是实打实的高产粮种,做不得假。就算有人在你之前上报了,你亦无甚损失呀。还纠结什么呢?” 朱明煦听得连连颔首,的确是此等道理。 忽然间他反应过来了:“哎,不对啊,怎会是由我献上去?怎么功劳就成我的了?怀玉,这可是你府上的功劳,与我又有何干?” “怎么?你不是想回藩么?有了这一大助力,你回藩之事岂不就板上钉钉了嘛。”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个功劳我不打算要,让予你了。”李怀玉神色淡淡地道。 朱明煦苦笑道:“怀玉,你可莫要说胡话。这事儿与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不好意思腆着张大脸抢你的功劳。” “我将这功劳让给你,我乐意。我给你了,自然与你有关系了。” 朱明煦是真的未曾想过要占这个功劳,他自认为还没这般卑鄙。他苦笑地摇摇头,包容地看着李怀玉,仿若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朱明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怀玉,我知晓你是为我好,但此事兹事体大,不能如此草率决定。这功劳该是谁的便是谁的,我们不能坏了规矩。” 李怀玉却执拗地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才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我想帮你。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你身上有了进献玉米这个大功劳,其他几位皇子必然会对你有所忌惮。倘若这时再有人提出就藩之事,他们必然会推你去就藩。只要出了京城,那从此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你还在迟疑什么?” “不行,机会多得很,我不能抢你的功劳。” “什么我的功劳,这种子可不是我发现的。照理说应当是星若的功劳,可依星若当下的身份,功劳怎都轮不到她,只会落到我府上。我爷爷已然递交了辞呈,准备致仕。而我如今一介白身。怎么都绕不过我父亲。呵,我可不愿意把这功劳让给他。” 朱明煦显然也明白他的处境,忍不住头疼地劝说道:“怀玉,你和李大人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他们可仅有你一个孩子,又怎会不关心你呢?或许他们亦有自己的苦衷呢。” 李怀玉一脸不愿提及他的模样,他岔开话题道:“不提他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这种子是星若发现的,她也同意将这事让给你。你也不必有心理负担,记着欠我们一个人情便是了。” “不行,一码归一码。进献玉米这功劳,足以封侯,又岂是一个人情可以抵消的。这功劳我不要,我可还不起。” …… 星若在一旁看着两人争执,有些不知所措,“哎呀,你们别争了,再争下去也争不出个结果来。” 朱明煦无奈地叹了口气,“怀玉,你先冷静冷静,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李怀玉别过头去,“我很冷静,我就是要把这功劳给你。” 朱明煦沉思片刻,“这样吧,我们先把玉米的事情处理好了,然后再商量功劳归属的问题可好?” 李怀玉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朱明煦说得在理,便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先处理玉米的事。” 李怀玉也明白今日是争不出什么结果了,已然到播种期了,当务之急还是把玉米给种下去。 经两人一番商讨,最终决定花钱购置一个不在二人名下的庄子,且各自派遣一些值得信赖的人手驻扎于庄子之上,务必确保消息不得泄露出去。 此外,还需在京城周遭探查一番,查看那外国人是否将种子售予他人,倘若有,那便得设法收回,以保万无一失。 因着两人各有心思,这一路上都在热议这些公务之事,全然未曾欣赏到沿途美景。星若倒不理会这些,反倒是放开心神尽情地游玩了一场。 李怀玉与朱明煦二人皆是行动派,在踏青回去的路上便迅速地将事情安排下去。 当然,主要是朱明煦在忙碌,李怀玉则直接将自己的人手推给他去安排。 朱明煦问起他时,他便答“能者多劳”,毕竟他还要参加科举呢。考虑到距离他下场考试的时间已然很近,朱明煦便也未再多言,贴心地承揽过了大半事务。 一返回府中,小厮修竹便送来了两封信。星若在旁瞥了一眼,乃是老爷与老太爷寄来的。 李怀玉已然开始拆信,星若便退了出去。结果她回到房间,一杯茶尚未喝完,修竹就寻了过来。 修竹立于星若的房门外,咚咚咚地敲了三下,声音甚是急切。 “星若姐姐,你在屋内吗?” 星若听出他的急切,赶忙放下茶杯应道:“嗯,我在屋里呢。修竹,你有何事呀?” “星若姐姐,你快去瞧瞧少爷吧。少爷书房里不知怎的传出极大的声响。”他迟疑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我还听到少爷发出闷哼声了。少爷可能受伤了,可他不许我们进去。你快去看看吧。” 修竹的声音中带着无措与委屈。 “嗯,那你先去书房外守着。我这就来。” 星若赶忙迅速套上外裳,急匆匆地朝着书房赶去。 星若行至之时,墨砚、青笺、修竹、茂林这四个小厮正蹲于书房门前,眼巴巴地紧紧盯着书房门,仿若要将那门盯出一个窟窿来。待到看见星若到来,他们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恰似见到了救星一般。 “星若姐姐……” “星若姐姐,你终于来啦……” “星若姐姐,你可快看看少爷吧……” “星若姐姐,少爷他……” 四个小子围着她叽叽喳喳的,星若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 “停!停!”星若忙挥手示意,“我知道了。” 她上前轻轻地敲了敲书房门:“少爷,我可以进来吗?” 李怀玉声音嘶哑:“星若,你进来吧。” 第68章 摔跤 星若轻轻推门步入书房。此刻,天色已然近乎全黑,屋内光线昏暗至极。 星若隐约瞧见怀玉蜷缩在罗汉床上,整个人仿若被一团阴影所笼罩。她循着往昔的记忆朝着屋内刚走没几步,便被脚下的某物给绊住,猛地就摔了一跤。 “砰!” 星若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手上一阵锐痛传来。 “啊!”她禁不住叫出了声。 这一声惊叫打破了书房的沉寂,原本蜷缩在罗汉床上的怀玉被惊醒,猛然坐起。 “星若,你怎么了?”怀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惺忪与紧张。 星若疼得泪水险些夺眶而出,“我,我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给绊到了。” 怀玉赶忙起身,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即刻照亮了整个房间。他瞧见星若正坐在地上,左手托着右手,神情痛苦。 “伤到哪里了?”怀玉急忙走过去,蹲下身子查看。 星若咬着牙,“手,好像擦破了。” 怀玉小心翼翼地拉起星若的手,只见她的右手手掌果真是有几道擦伤,丝丝血迹渗了出来。 他心疼地蹙起眉头,“都怪我。” 说着,怀玉轻轻地吹了吹星若的伤口,随后起身去找来药箱,为她清理并包扎伤口。 星若看着怀玉认真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方才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待处理好伤口,怀玉扶着星若站了起来,“还疼吗?” 星若摇摇头,“好多了。” 怀玉看着地上将星若绊倒的东西,原来是他发脾气时随手扔在地上的镇纸,地上还零乱地散落着许多他生气时推倒在地的书本。 他满心内疚地说道:“星若姐姐,对不起。我不应胡乱发脾气,随意乱扔东西,害得你受伤了。” 星若无奈地笑了笑,“没事啦,我都不怎么疼了呀。” “星若姐姐你骗人,这伤口怎么会不疼呢?全是我的错。”李怀玉的眼眸中满是自责的神色。 “好啦,知道你是无心的。也怪我自己,走路的时候没留神。”星若轻柔地摸了摸李怀玉的头,带着几分戏谑地道:“你都多久没叫我姐姐了,今日虽说受了点小伤,可听到咱怀玉少爷喊我姐姐,那也值了呀。” 李怀玉一时情急叫出了往昔的称呼,被星若这般一说,顿时就红了脸。 “我都已然长大,怎还能叫你姐姐?” “可你再长多大,我也比你年长两岁呀,怎就不能叫姐姐了?那夫人院里的其他人你不也叫她们姐姐吗。” “反正我就叫你星若。”李怀玉无话可说了,竟耍起了赖皮。 “哼,你就欺负我吧。是不是觉着我好欺负呀。”星若走上前去扯着李怀玉的腮帮子往外拉,李怀玉则配合着作出痛苦的表情,二人随即笑作一团。 “心情可好些了?” 星若松开手,笑着问李怀玉。 李怀玉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笑着回答:“好多了。” 星若看着他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那以后可不许再乱发脾气了哦。”星若假装严肃地说。 “知道啦,星若。”李怀玉调皮地眨眨眼。 此时,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格外轻松愉快。 两人在书房里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一起收拾起刚才被弄乱的地方。 “哎呀,这里还有一本书呢。”星若捡起地上的一本书。 星若将其拾起,借着灯光意欲瞧一下书名,李怀玉赶忙一把抢过,随即将它塞入了书架的最深处。 星若满是狐疑地紧盯着他,李怀玉面色涨得通红,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搁置才好。 “怀玉,你这是怎么了?那本书有什么特别的吗?”星若越发觉得奇怪,紧紧地盯着李怀玉。 李怀玉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就是一本普通的书,没,没什么好看的。” 星若看着他那副慌张的模样,更加肯定这里面有猫腻,“怀玉,你别骗我了,快说,那到底是什么书?” 李怀玉的脸涨得更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星若索性站起身,作势要去书架最里面找那本书,“你不说,我自己看。” “别,别,星若。”李怀玉急忙拦住她,“真的没什么好看的,你就别好奇了。” “不行,你今天必须告诉我。”星若不依不饶。 李怀玉实在没办法了,咬咬牙,凑近星若的耳边轻声说:“那是,那是避火图。” 星若先是一愣,随后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嗔怪道:“你呀,怎么把这种书放在这里。” 李怀玉挠挠头,“是前两天一个同窗塞给我的。我没看的,回来就随手扔一边了。”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过了须臾,星若打破了沉寂,“嗯,咱们怀玉少爷长大了。” 星若身为来自后世之人,又是一个有着数位前男友的新时代女性,自然对此并不会感到害羞。 然而,她一直以来都将李怀玉当作弟弟来看待,始终把他当成小孩子,却没料到他已然长大,竟然都看起了避火图,这着实让她有种猝不及防之感。 她望向他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距离感。 李怀玉敏锐地察觉到了星若眼神中的变化,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失落。 “星若,我……”李怀玉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星若尴尬地笑了笑,“没事呀,怀玉长大了,这是正常的。” 她是真觉得很正常。算算李怀玉也到了青春期了。 李怀玉看着星若,只感觉他们之间似乎有了一道无形的隔阂。 “星若,你是不是因为那本书,对我有意见了?真的是别人塞给我的。”李怀玉的声音带着一丝沮丧。 星若沉默了片刻,“没有呀,这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有些感慨而已。” “真的吗?”李怀玉还是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啦。”星若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恢复正常,“怀玉永远都是我的好弟弟呀。” 李怀玉听了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不想只是做星若的弟弟。 第69章 拥抱 “可我不想只是你的弟弟。”李怀玉小声地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星若没有听清。 “没,没什么。”李怀玉赶忙摇头,转而岔开话题道,“星若,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今日为何发脾气呀?你是不是不关心我了?” “那你今日为何要发脾气呢?愿意讲给我听听吗?” 星若原本其实并未打算询问,只因她觉得这属于个人隐私,愿不愿意将其道出全凭个人意愿,她并不愿去干涉李怀玉。 李怀玉沉默了片刻,不由得回忆起了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 当初父亲母亲与他逐渐疏远之后,他便察觉到了异样。其后,他多次借着陪同同窗前往真觉寺烧香礼佛的由头,终于在一年后堵到了觉尘大师。 “觉尘大师,你给小子瞧瞧面相如何?”李怀玉说道。 觉尘大师见他一个七岁的小孩子板着一张脸说话,还以为他只是出于好奇才来找自己。 不禁哄着他道:“小施主,我可不替小孩子算卦哟。你若要算卦,可以让你爹娘来找我呀。” 李怀玉带着讥讽之意说道:“听闻大师威名赫赫,我母亲曾慕名而来,为我求过一卦。可自从回去之后,他们便与我疏远了。敢问大师不知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觉尘大师起初尚有些茫然。他已然成名许久,不知给多少达官贵胄之家算过卦。众人向来对他皆是敬畏崇敬至极,还从未有过被小孩子找麻烦这般的经历呢。 当时星若站在不远处,见李怀玉情绪激动,不由得焦急起来,不禁开始探头探脑。 觉尘大师一看到星若的脸,便回想了起来。 他双手合十说道:“小施主,你命格里日主过旺,却无法从之,极容易犯险夭折,且对六亲不利。” “不利六亲,不利六亲……原来如此。”李怀玉反反复复念叨这句话,捂着脸苦笑了起来,“我也确实该跟他们保持距离。” “从你的面相来看,你已然遇险两次了,幸得贵人相助才得以渡过。想必那正在看着你的小丫头便是了。只要你能让她时常伴你左右,最好能够做到形影不离。待到你到弱冠之年,自然能够摆脱命格的束缚。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今日小子冲撞了大师,还望大师见谅。”李怀玉收拾起心情,郑重地向觉尘大师致歉。 “无妨!小施主客气了。只是这位女施主命格清奇,还是不要强求,以礼相待才是。” 李怀玉回想到此处,愈发温柔地望向星若。提及今日致使他失控的这个话题,在星若那满含着温暖与担忧的目光之中,他已然感觉没有起初那般难过了。 李怀玉也讲不出个具体缘由,他只是觉得和星若相处让他感觉极为舒适。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他亦觉得心安。 见星若还在等着他说话,他整理了下言辞:“祖父已然在当地辞官归隐,完成了交接事宜。原本说好是要与祖母一同来京城陪我的,可他们却被父亲叫走了。他们都不肯陪着我,都不喜欢我。星若姐姐,我是不是很令人讨厌呀?” 李怀玉说这话时,眼神中满是茫然,看上去楚楚可怜。他猛然间一把将星若紧紧抱在怀中,头搁在星若的肩膀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星若起初还觉得有些不妥,想要推开他,然而感受到他的伤心,不禁心生怜惜,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怎么会呢,咱们的望哥儿可是最讨人喜欢了。或许老爷和夫人那边可能有什么事务需要协助呢,老太爷和老太太也许是去帮忙了。等他们忙完了,就会来看你啦。” “嗯。”李怀玉闷闷地应了一声,抱着星若许久都没动弹,似乎是在消化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星若,不要再叫我望哥儿了,我都多大了,叫我怀玉。” 李怀玉倚靠在她的肩头,声音中带着些许嘶哑,纠正着她对自己的称呼。他的气息缓缓吹拂至她的耳朵上,星若只觉有一种痒痒的触感。 她禁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好好好,怀玉。怀玉少爷!”星若忍俊不禁地敷衍着他说道。 “是怀玉,没人的时候就叫我怀玉。”李怀玉从星若的肩膀上移开,一双乌黑的眼眸牢牢地盯着她,神色极为认真地对她说道。 星若被他这般看着,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下意识地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自己也恍然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抬头望去,果然瞧见了李怀玉那受伤的眼神。 “星若姐姐,家里人都讨厌我,连你也讨厌我吗?” 星若连忙解释道:“怀玉,不是这样的,我刚刚只是有些意外,不是讨厌你。” 李怀玉的眼神依旧带着些许哀伤,“那你为什么刚才那么大反应?” 星若咬了咬嘴唇,“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一时没控制好情绪。” 李怀玉低下头,轻轻地说:“我还以为你也要像父亲母亲他们一样不喜欢我了。” 星若心疼地看着他,“怎么会呢,怀玉,我可一直都很喜欢你的呀。” 李怀玉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真的吗?你真的喜欢我?” 星若温柔地笑了笑,“当然是真的啦。” “我就知道星若最好啦,我也最喜欢星若了。” 李怀玉故意地将鼻息喷向星若的脖颈之处,瞧着她的脖颈泛红了,嘴角扬起了一个带有得逞意味的笑容。 然而他的声音却好似带着哭腔:“星若,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星若犹豫了,但想到他已然长大,并不想欺骗他。 “怀玉,这世间没有谁能够一直陪着谁,我亦不能。” “星若,你往昔还哄我说会一直陪着我呢,你现在连哄哄我都不情愿了吗?”李怀玉的声音委屈至极。 “怀玉,你不也知晓那是在你还小之时我哄你的话语吗?现在你长大了,我自然不能再哄你了。” 李怀玉的声音低沉,听上去似乎难过到了极点。 “这世上当真没有人能一直陪着我吗?” 星若仔细思考了一番:“理论上来说是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的。不过,你日后的妻子应当是能够陪你相伴到老的。不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嘛。” 星若忍了忍,还是推开了他。她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给他弄的一团乱。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去给你传饭去。吃了饭早些睡觉。你不累我还累呢。” 她说着便打开了书房门,快速走了出去。 此刻,窗外的月亮已然升起。 “少年夫妻老来伴……夫妻……听着似乎不错呢。 他低低地笑着,神情满是满足之态。 第70章 早餐 次日清晨,柔和而明媚的阳光丝丝缕缕地透过窗棂,如金色的纱幔般轻轻洒落在屋内。 李怀玉踱步至星若门前叩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起,轻声呼唤道:“星若姐姐,醒醒啦,太阳都晒到屁股喽。” 星若蓦地从睡梦中猛然惊醒过来,脑袋尚有些昏沉,然而当她意识到时间着实不早之时,整个人即刻清醒了许多。她用双手使劲地揉着仍有些惺忪的眼睛,试图让自己更为清醒些。 “来啦来啦,我这就起来了!” 揉完眼睛后,她顾不得再去梳理那略显凌乱的发丝,便迫不及待地从床上一下子翻滚起来,双脚刚一着地,便急匆匆地朝着衣柜的方向奔去。 李怀玉站立在门外,听到屋内星若那略显慌乱的动静,仿佛已然看到了屋内的景象一般。他的嘴角不由得再度微微上扬,眼中尽是宠溺之意。他轻声说道:“星若,莫急,今日我休沐呢,不赶时间的,你慢慢来吧就好啦。” “哎呀,我就好啦!” 星若慌里慌张地收拾了一番后,总算打开了房门。 她一眼便望见了屋外那灿烂夺目耀眼至极的大太阳,阳光直直地倾洒在她的身上,致使她有些难以睁开眼眸。 待到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恰似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她心中懊恼万分,自己怎么就睡过头了呢,居然还被李怀玉堵在了门口。 哎呀,这也着实太丢脸了。她的目光有些闪躲游离,都不敢去直视李怀玉的眼睛,只是微微低垂着头,用手轻轻揪扯着衣角,仿佛如此便能掩饰自己的尴尬与羞赧之情。 在李怀玉的眼中,她那贝齿轻轻咬着下唇,那模样在可爱之中又透露出几分羞涩之意。他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炽热,那炽热之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宠溺与占有欲。 “星若,不早啦,我们先去用早餐吧。” 星若一听这话,顿感十分诧异,下意识地询问道:“怀玉,你还未曾用早餐吗?” 怀玉望着星若那满是疑惑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起,轻声言道:“嗯,还没有呢。” 星若微微蹙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继续追问:“你向来都是起得很早的呀,今日怎么也没有吃早餐呢?” 怀玉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光芒,他嗓音略微沙哑地道:“昨晚没休息好,今日便起得晚了一些。” 他边说着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轻地捋了捋星若额前的发丝,动作轻柔而满含宠溺。 星若不自在地往旁边避让了一下,总觉得他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怀玉,你的嗓子怎么哑了呀?是感冒了吗?”星若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担忧,直直地望向李怀玉。 李怀玉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随后笑了笑,掩饰般地说道:“不是的,可能是昨晚喝水太少了。”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不敢与星若对视太久,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夜那个潮湿且炙热的梦。他的脸颊不自觉地微微有些发烫。 星若微微蹙起眉头,显然不大相信他的话,不过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李怀玉说与不说那是他的自由,每个人皆有秘密,她并非是那种刨根问底之人。 她凝视着李怀玉,轻声说道:“你定然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了。读书固然重要,可还是得多多留意身体,别太劳累了呀。” 星若的眼眸之中满是关切之意,那澄澈的目光仿若能够直直地望进李怀玉的心底深处。 李怀玉听闻她的话语,心头微微一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嗯,我知晓了,我会留意的。” 星若原本只是为了避免尴尬,替他寻了个借口罢了。没料到他竟然予以承认,不禁轻轻抿了一下嘴唇,嗔怪道:“往后可不许如此了,不然我会担忧的。” 李怀玉听在耳中,心里愈发柔软了。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轻声应道:“好,我都听你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稍显微妙起来,星若的心里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她忍不住打破这氛围,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道:“那我们赶快去吃早餐吧。” 她的声音略显不自然,仿佛是急于摆脱这种令她不自在的氛围一般。 李怀玉听闻她的话,先是稍稍一愣,目光随即落在她那显得不自在的模样之上。 他极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样,望着她那有些闪躲的眼神以及微微泛红的脸颊,笑意不由得更加深了几分。 他含着笑应道:“好呀。” 他的声音格外的温柔,仿若能够将人心给融化掉。 星若赶忙定了定神,匆匆跟上李怀玉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彼此的身影于阳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的和谐融洽。 在那宽阔且典雅的餐厅之中,一张精致无比的雕花梨木餐桌陈设在那里。 餐桌上铺陈着洁白仿若雪花的锦缎桌布,边缘处还绣着精巧的花纹。餐桌中央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有做成花朵形状的芙蓉糕,粉粉嫩嫩的,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气息;还有那金黄酥脆的千层酥,层层叠叠的,让人瞧了就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旁边是几碗热气腾腾的粥品,青花瓷碗中所盛着的是熬制得极为浓稠的小米粥,上面点缀着几颗红枣与枸杞,既营养又美味;还有一碗香甜的八宝粥,各种豆子和果脯掺和在其中,色彩斑斓绚丽。 此外,还有几盘精致的小菜,有切得极为精细的酱黄瓜,咸淡恰到好处;有脆生生的凉拌豆芽,清爽宜人;还有那色泽诱人的卤牛肉,切成薄薄的片状,纹理清晰可见。 餐桌的一角,摆放着一套精美绝伦的茶具,茶壶中泡着香气扑鼻的茶,旁边的茶杯小巧而精致,仿若艺术品一般。 李怀玉优雅地端坐在桌前,一袭锦衣华服,周身气质超凡脱俗。他一只手轻轻拈着筷子,夹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味着,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尽展世家公子的优雅风范。 星若坐在餐桌前,手中的筷子仿若机械般夹起饭菜,送往嘴边。然而,她的眼神却稍显游离,似乎心思全然没有放在这顿饭上。 李怀玉轻轻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神满含关切地望着星若,轻声问询道:“星若,你这是怎么了?怎觉你整个人都心神不属的?” 此时的星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眼神迷离得好似蒙着一层轻纱,仿若灵魂都不在身上似的。她的思绪如同飘飞的柳絮般,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着。 她仍在回想着这两日她与李怀玉之间的相处,那些点点滴滴的细节犹如幻灯片一般在她脑海中不停地闪过。 她总觉着有某个不对劲的地方,可又讲不出具体是何。这种感觉恰似有一团若有若无的迷雾笼罩于心头,令她困惑万分。 面对李怀玉的问询,她随口应道:“嗯,或许是有些起床气在身吧,过会儿便好了,你无需忧心。” 李怀玉何其聪慧,一眼便瞧出这并非她的真心话,可他并未戳破她,仅是嘴角微微上扬,满含包容地望着她。 随后,李怀玉仿若突然想起了何事,眼眸中倏地闪过一抹亮光,他兴致盎然地提议道:“星若,我听闻今日南市的集市上有庙会呢,你想去看看吗?” 第71章 庙会 一听到庙会这两个字,星若原本混沌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也顾不得再胡思乱想了,整个人恰似被注入了一股活力一般,即刻精神了起来。 她满是期盼地望向李怀玉,赶忙问道:“可以吗?会不会耽误你读书呀?” 李怀玉笑着摆了摆手,一脸轻松地说道:“无妨。多玩一日没什么要紧。反正今日是最后一日假期了,明日就要回书院读书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星若兴奋至极,也顾不上吃饭了。她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迫不及待地开心跑去准备了。 李怀玉就那般静静地伫立着,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像,身形挺拔而修长。他的视线如同一根坚韧的丝线,牢牢地锁定在那个欢快的身影之上,目光中满是柔情与温和,仿佛那目光能化作轻柔的微风,轻轻拂过星若的身躯。 李怀玉静静地望着星若那欢快的背影,那背影跳跃着、灵动着,仿佛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 他的眼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抹如春日暖阳般的笑意,那笑意从眼角蔓延开来,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温柔。 他总觉得这些年所有人都在不停地向前迈进着,都在经历着种种变化,然而星若给人的感觉却仿佛一直未曾有过改变,依旧是那么的热忱、天真,满怀着对生活的活力与向往。 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无论何时何地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温暖着周围的人。 尽管她平素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极为稳重,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成熟与内敛,但实际上,周围熟悉她的人皆能够轻易看出她内心的本真。 那是一种无法被轻易掩盖的纯真与美好,如同一朵悄然绽放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李怀玉心想,若是星若能一直如此便好了。 他回忆起最初与星若相遇的情景,那时他便为其打动,正是因为她的那种赤诚热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的面前,还有她对他的无私关爱,犹如潺潺流淌的清泉,滋润着他的心田。 那种纯粹的情感,让他在冰冷的世界中找到了温暖的港湾。 “她若是能够一直如此下去该多好啊,一直守着我一人,永远陪伴着我……”他喃喃着自语,声音轻若蚊蝇,唯有自己能够听见。 踏入南城集市的庙会,便好似迈入了一个沸腾着的欢乐海洋之中。 放眼望去,整个集市拥堵得水泄不通,人群仿若潮水一般翻涌着。 街道两侧的摊位紧密相连,一个挨着一个,摊主们扯着嗓子竭力大声吆喝,奋力推销着自家的商品。那红彤彤的灯笼高高悬挂,将整个集市映照得红彤彤的一片,格外的喜庆。 美食的香气在空气中悠悠弥漫开来,烤串的滋滋声响、糖人的甜蜜气息相互交织在一起。各种特色小吃令人目不暇接,热气腾腾的包子、香气扑鼻的炸糕,直引得人馋得连连吞咽口水。 卖糖人的小摊前挤满了孩子,他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栩栩如生的糖人,脸上满是渴盼之色。 杂耍的区域更是热闹异常,身怀绝技的艺人们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纵情展示着自己的拿手好戏。有人正在表演惊险万分的喷火,火焰于空中跳跃舞动,引得观众阵阵惊呼声;还有人在表演高难度的杂技动作,身体在空中翻转腾挪,博得了阵阵喝彩与掌声。 庙会上亦有诸多售卖手工艺品的摊位,那精美的剪纸、别致的香囊、精巧的木雕,无一不在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身着鲜艳服饰的人们于集市中穿梭往来,欢笑声、惊叹声此伏彼起。 不远处,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台下的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其中。 星若的脚步方才踏入庙会,那热闹至极、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象便如潮水一般瞬间涌入她的眼眸,使她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激昂到了顶点。 这些年,她一直充当李怀玉的书童,几乎时刻伴随在李怀玉身旁,与他一同进出。虽说也能跟着他出府,在各处随意走动,然而实际上,她着实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踏入集市这种人员繁杂且密集的地方。 而李怀玉呢,他更多的时间是沉浸在书院那满是书香的氛围中埋头苦读,又或是偶尔与三五好友相约一同前往郊外踏青,至于像庙会这种充满浓郁烟火气息的场所,他涉足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 所幸的是,星若在兴奋至极时还未曾忘却自己身为书童的职责。 她细心地交代了一同随他们前来的小厮茂林和修竹,语气郑重地叮嘱他们,无论如何一定要紧紧跟随着李怀玉,确保他的安全。 做完这些安排后,她才彻底放下心来,尽情地投入到游玩之中。 星若此时就如同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兴奋的情绪在她的脸上展露无遗。 她的眼睛左顾右盼,一会儿好奇地摸摸这个精巧别致的小玩意儿,一会儿又爱不释手地摸摸那个充满趣味的物件,完全沉浸在了这新奇的世界里,玩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而李怀玉立于一旁,心头却是盈满了忧虑与担心。 只见这庙会之上人头攒动,人着实太多了。这些年,他听闻了诸多关于“拍花子”的可怖之事,而如星若这般年纪的女子,恰是那些不法之徒最为觊觎、最为抢手的。 他心中不禁暗自后悔,后悔自己为何提议要来这个庙会。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可绝对不能再带她来了。 李怀玉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于星若身上,片刻都未曾移开,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唯恐自己一个不慎,星若便会被这汹涌澎湃的人群给挤得不见踪影。 他的手始终护在星若的身侧,神经高度紧绷地留意着周遭的一举一动,他的整颗心皆系在了星若身上,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仿若生怕星若会在这喧嚣热闹的氛围中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损伤。 茂竹和修林也紧紧地跟随着,竭尽全力地护着李怀玉。 望着李怀玉那为星若紧张兮兮、提心吊胆的模样,两人都不禁生出感慨来。 平日里大家就已然知晓少爷对星若一直颇为关照,然而今日这般情景,才让他们切实地感受到,原来少爷对星若的好竟然已经达到了这般程度。 好到可以全然不顾自身可能面临的危险,也要用尽所有力气去悉心守护她。仿佛在李怀玉的心中,星若的安危比他自己的都要重要得多。 两人不禁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的揣度,对星若也越发恭敬了。 第72章 巧遇 星若本是准备穿着那方便的书童装扮,跟着李怀玉一同出门的。可李怀玉却坚决不让,非要她换上女装。 只听李怀玉说道:“星若,你要是再作这书童打扮,不作女子装扮,我看周围的小厮们都要把你当成好兄弟,跟你称兄道弟了。” 李怀玉其实这么说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不希望星若与小厮们靠的太近。 星若听后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周围的小厮们虽说知道她是女子,可平时与她嬉笑打闹时,似乎真的没有把她当作女孩子来看待。 于是她思索片刻后,便换上了一身女装跟着李怀玉出门了。 李怀玉倒还表现得较为正常,只是忍不住低低咳了两声。 然而,众小厮们却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瞧了又瞧,眼神中透露出羞涩、好奇以及那难以掩饰的别扭。 李怀玉觉察到了小厮们的异样目光,当下狠狠地瞪了他们两眼,那眼神中满是警告之意。 经李怀玉这么一瞪,小厮们恍然如梦初醒,赶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敢再肆意地打量星若。其后,众人果然不敢再与她挨得太近了,仿若在刻意维持着距离。 今日星若着一身月白色的罗裙,裙裾上用银线绣着雅致的兰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上衣是淡粉色的对襟长衫,袖口绣着小巧的蝴蝶,仿佛随时会翩翩起舞。 她腰间束着一条鹅黄色的丝带,打成一个精致的蝴蝶结,更显腰身纤细。外披一件浅紫色的薄纱披风,随风轻轻飘动,如烟似雾。 春娇帮她把秀发梳成了一个堕马髻,斜插着一支白玉簪,垂下几缕发丝在耳旁,更添几分柔美。额间点缀着一枚小巧的红宝石花钿,使她的面容愈发娇艳动人。 她脚蹬一双绣着桃花的粉色绣鞋,小巧而精致。颈间佩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在白皙的肌肤映衬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那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与她的装扮相得益彰,整个人显得温婉而灵动。 星若其实骨子里是个极其爱美的女孩子,在前世她就对打扮自己格外痴迷。只是今生长久以来扮作书童已成习惯,以至于她都快忘了要去打扮自己。 而这一次换上女装后,仿佛一下子就唤醒了她内心深处对于美的渴望和追求。 她那买买买的疯狂特性瞬间被开启。她不在乎价值,只要看到庙会上那些精致的簪子、漂亮的手镯之类的饰品,她就忍不住都要去试一试。 忽然,星若的目光牢牢地被小摊上那一个小巧玲珑且呈蝴蝶造型的木簪吸引住了。 那木簪的样式可爱又精致,让她忍不住拿在手上把玩,拔下来又插上,如此反复,爱不释手。 旁边卖动物皮毛摊子上的那位女摊主,原本正百无聊赖地守着自己的摊位,目光无意间扫过他们俩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就看愣住了。 她的眼神中满是惊疑不定,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随后迟疑地向星若喊了一声:“星若,你是星若吗?”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又夹杂着些许期盼,仿佛生怕自己认错了人,又期待着真的是记忆中的那个星若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心若闻言,不禁整个人愣在了当场,随后赶忙转头向她望去,满是惊讶地说道:“你,你是谷雨姐姐?” 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意外的重逢而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星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子,脑海中思绪翻涌,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不断涌现。 七年后的谷雨,她的面庞比之以往多了几分沧桑,皮肤虽不再如在府中时那般细腻,却有着一种健康的小麦色。她的眼角和额头已有了浅浅的纹路,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而谷雨的脸上,也满是惊喜与感慨,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星若重逢。她的神态变得有些紧张,双手不自觉地在身前绞着,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她又看向一旁的李怀玉神情激动,却不敢相认。她颤抖着唇问星若:“星若,你旁边这位是?” “这是怀玉少爷,也就是望哥儿,你还记得少爷吗?” 谷雨一开始有些畏缩,似乎不太敢上前相认。但很快,那股曾经在府中的主仆情分又涌上心头,谷雨激动地说道:“我自然记得的。” 她赶忙从摊位上走了出来,眼神里则增添了几分亲切与感慨。然而,她又深切知晓自己如今的身份已与往昔不同,故而在态度中又夹杂着一些谨小慎微与谦卑。 而在这个时候,星若才发觉谷雨挺着个大肚子。旁边一个精壮的汉子赶忙伸手来扶她,口中唤道:“娘子,小心点儿。” 谷雨拨开了他要来搀扶的手,冲着他摇了摇头:“我没事。” 谷雨激动得面色泛红,身子都微微发颤,紧接着竟朝着地面跪去,就要给李怀玉叩头,口中喊道:“望哥儿,不,怀玉少爷,奴婢谷雨给您磕头啦。” 她的眼眸中盈满愧疚,仿若有千言万语欲要倾诉,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那繁杂的神情让人瞧了不禁心生怜意。 周围人一阵哗然,大家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往这个方向好奇地看过来。 李怀玉轻抿了抿唇,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她,轻声言道:“你身子不便,快先起来吧。 星若见状,赶忙就要上前去扶起她。 孰知旁边那汉子动作更为迅速,他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将谷雨托起。谷雨嗔怪地拍了拍他的臂膀,面庞上稍显羞涩,更多的是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那汉子嘿嘿笑着,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谷雨,眼神中满是关切与爱意,仿若谷雨便是他世界里最为珍贵的存在。 周遭的人望着他们,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温馨与甜蜜,一时间,空气之中都仿佛弥漫着一种温暖的气息。 星若瞧着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的人愈发多了起来,不由提议道:“谷雨姐姐,要不咱们去对面的茶楼坐坐,也好亲近亲近说说话?” 星若说这话时,眼眸却是望着李怀玉,仿若在征求他的意见。见李怀玉没什么反对的意思,这才转过头来,带着几分期待地看向谷雨。 谷雨此时也意识到她方才的举动,已然引起了周遭人的好奇心,致使几人被众人围观。她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窘态,随后赶忙应下了。 于是,一行人便朝着对面的茶楼走去,身后那些围观围观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瞧了,也都渐渐散去。 第73章 茶楼 在那茶楼包厢中,李怀玉一马当先地坐下,星若习惯性地坐到他的身侧。 谷雨则被那个精壮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然而她却不敢径直坐下,而是畏畏缩缩地站立在他们的下首位置,整个人显得战战兢兢,谦卑至极。 李怀玉阴沉着脸,始终未曾言语,他的眼神深邃且幽暗,看上去着实高深莫测。他仅是静静地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对周遭的一切皆未表态。 那个汉子看上去也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只是静静地陪着谷雨站在那里。 紧张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星若只觉这个包厢里的氛围沉重得近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赶忙开口打圆场道:“谷雨姐姐,你如今身子不便,还是先坐下,我们好好聊聊吧。” 谷雨听了,微微抬头悄悄地瞄了一眼李怀玉,仍旧不敢直接就座。 星若见此情形,急忙给李怀玉使眼色。 李怀玉这才阴沉着脸,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开口说道:“都坐下吧。” 听闻这话,谷雨和那汉子才稍稍松了些,扶着谷雨缓缓地坐下,包厢里的气氛也总算有了些许缓和。 星若看着三人都沉默不语,心中不禁有些焦急,生怕这样的沉默持续下去会让气氛更加尴尬和压抑。 于是,她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带着满心的好奇询问谷雨道:“谷雨姐姐,你怎么还在京城啊?你没有南下去找你爹娘哥嫂吗?” 说这话时,星若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谷雨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和关切。 而此时的谷雨,听到星若的问话后,身体微微一震,似乎这个问题触到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些情绪,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回答。 旁边那汉子看着谷雨那复杂且难过的情绪逐渐在脸上蔓延开来,心中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谷雨,可笨嘴拙舌地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一脸焦急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无措。 星若一看两人的反应,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提问太过鲁莽了。 她本就不是那种喜欢刻意刺探别人秘密的性子,此刻看到谷雨和那汉子的神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浓浓的歉意和自责。 她赶忙开口说道:“谷雨姐姐,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 说这话的时候,星若的脸上满是尴尬和懊悔的神色,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慌乱,仿佛在为自己的冒失而感到羞愧。 谷雨轻轻抬起头来,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缓缓说道:“没什么的,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原来早在七年前,谷雨养好伤后竟并没有离开京城。 自那天星若与田嬷嬷走后,她便一直留在那小院里安心养伤。 星若留给她的那瓶金疮药,她终究是没舍得用,却不曾想这竟导致了伤口发炎感染,进而引发了高烧。 也幸好那送柴火的小哥及时发现了她的异样,赶忙为她叫了大夫。 她一个孤身女子居住在这小巷之中,本就格外引人注目,她心中害怕,并不敢轻易花钱请人帮忙,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咬牙硬熬着那伤痛。 还是后来那小哥看她实在可怜,又无人照顾,心地善良的他便好心地给她寻了个老婆子来帮把手。 而且那小哥还经常前来探望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为她驱赶走周围那些不善的目光。 在这一来一往之间,两人之间渐渐地萌生出了感情。 只是谷雨心中始终记挂着南下与亲人团聚之事,她不敢轻易露出自己的心意,害怕耽误了彼此。 而那小哥也理解谷雨的苦衷和牵挂,于是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有提及这份感情,只是将那份爱意默默地埋藏在心底。 待她养好伤时,已然过去了三个月。原本她已准备要南下了,孰知就在这时,她的爹娘哥嫂竟找寻了过来。 她满心欢喜,可谁知刚一开口,就迎来了一阵埋怨。 哥嫂不停地埋怨着,只因她的缘故,他们一家被逐出了李府,也因此失去了好差事。 他们一家全都是家生子,世代都在李府之中生活,早已与那府邸紧密相连。如今一朝被赶出府邸,他们顿时便没了依靠,仿佛失去了生活的根基。 于府外的世界而言,没有宗族之人的日子的确是着实艰难。没有了家族的庇护和支持,无人在背后撑腰,就极其容易遭人欺凌和打压。 而此刻,最为关键的是,这往后的生计又该如何是好呢?一家人陷入了深深的愁苦与迷茫之中,那曾经在李府中安稳的日子仿佛一去不复返,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与艰辛,让他们倍感压力和无助。 而造成这一切的谷雨看着,心中也是痛苦万分,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当天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灾祸降临。她的小侄子竟然发起了高烧,大夫诊断说是水土不服所致。 谷雨心急如焚,赶忙将田嬷嬷当初带给她的那二十两银子毫不犹豫地拿了出来,希望能救下小侄子。 然而,命运似乎格外残酷,尽管用尽了一切办法,小侄子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她的哥嫂悲痛欲绝,那股子悲伤瞬间转化成了对谷雨的怨恨,他们眼中满是恨意,仿佛恨不得立刻就将谷雨置于死地。 而她的爹娘就站在一旁,依旧是默不作声,那模样显然是默认了哥嫂的行为和态度。 谷雨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已经没了气息的小侄子,又看着对她充满仇视的哥嫂和沉默不语的爹娘,心中仿佛被千万把利刃刺穿,无尽的痛苦、自责与悲哀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让她几乎要窒息。 从此以后,谷雨便彻底沦为了一家人的小丫鬟,家中所有的活计都一股脑儿地压在了她的身上。从打扫庭院到烧水做饭,再到劈柴等各种乱七八糟的活儿,无一不是由她来承担。 第74章 过往 谷雨其实有着一手极为出色的刺绣好手艺在身,她原本是打算通过刺绣来补贴家用的,可她嫂子却不愿意。 嫂子觉得她整天在那里刺绣,就如同一个小姐般在享受,而且刺绣需要养护双手,不能干那些家务活。嫂子心中恨,恨极了谷雨,根本不愿意让她好过。 自从他哥哥和嫂子离开府里后,一直都没能找到好的活计,于是他们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拿谷雨出气,对她拳脚相加。 久而久之,谷雨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新伤叠着旧伤,她的日子过得无比凄苦。 那送柴的小哥曾多次前来探望谷雨,每一回看到谷雨那满身的伤痕以及憔悴至极的模样,心中都疼惜到了极点。他鼓足勇气向她袒露了自己的情意,谷雨感动极了。 送柴小哥决心上门向谷雨的家里人提亲。但她的爹娘和哥哥压根就瞧不起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觉得仅凭他,哪里配得上娶他们的女儿,更是狠狠地羞辱了他。 而她嫂子压根儿就不愿意谷雨嫁出去。在她嫂子看来,谷雨是害死了她儿子的罪魁祸首,所以谷雨必须得留在家里,如那牲畜般当牛做马,好生伺候他们一辈子才行。 送柴小哥最终只能无奈的离开了。 没过多久,谷雨的哥哥不知缘何竟染上了赌瘾,将家中的积蓄肆意挥霍殆尽,其后更是陷入举债度日的窘迫之境。 待到被追债之人追到门上来时,他竟拿谷雨当作抵押。谷雨险些就被卖到那腌臜之地,幸而送柴小哥及时匆匆赶至。 他没有丝毫迟疑,毅然决然地拿出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所有财物,这才好不容易将谷雨从债主的手中给赎了出来。 谷雨和送柴小哥终于能够喜结连理,成为了夫妻。 后来,谷雨的爹娘哥嫂还来找过她两次。然而谷雨的心已然被伤得千疮百孔,她再也不愿与他们相见。送柴小哥在征求过她的意见之后,毫不留情地将他们驱赶了出去。 自那以后,他们便如人间蒸发般,再也未曾在谷雨的生活中现身。 再后来,听闻谷雨哥哥的赌瘾依旧未能戒除,他在走投无路之际,竟然丧心病狂地将他嫂子拿去抵押。 而那些追债之人依旧不依不饶,他和他的爹娘毫无办法,最终只能选择一同仓皇逃离。自此之后,便再未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 谷雨的脸上布满了泪水,那一道道泪痕在她憔悴的面容上显得格外清晰。她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眼眸中满是悲伤与哀愁。 她挺起那高高隆起的孕肚,就那样缓缓地、坚定地跪了下去,仿佛这一跪能让她心中的痛苦减轻一些。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却努力维持着跪姿的平稳。 一旁的精壮汉子,满脸的焦急与心疼,他伸出手想要将谷雨扶起,可谷雨却用坚决的语气制止了他。 “阿力,别扶我。”她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阿力只好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接着,谷雨抬起头来,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怀玉少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因为害怕天花就逃避责任,没有去照顾您。少奶奶打我板子,赶我走,都是我应得的惩罚。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少奶奶,对不起府里对我的信任和关怀。” 谷雨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每一句话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其实从被赶出府邸的那一刻起,谷雨的心中就已经充满了悔意,但她却一直倔强地不愿去承认。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向前看,不能回头。 然而,在经历了一系列的苦难之后,她心底的那份后悔就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直至占据了她整个内心。 如今,再次见到望哥儿,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她的道歉不仅仅是对李怀玉,更是对自己内心的深刻忏悔。她的眼眸中满是痛苦与懊悔,那一句句道歉的话语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渊中艰难地挣脱而出,带着无尽的自责与哀伤。 星若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七年的时光竟能让一个人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曾经的谷雨,虽然也有怯懦的时候,但绝不是如今这般卑微到尘埃里,还在不断自我否定。她看着谷雨,仿佛看到了一个被时代的枷锁紧紧束缚住的可怜灵魂,在无尽的黑暗中苦苦挣扎,却又找不到出路。 这种感觉让星若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为谷雨,也为这个被封建礼教所禁锢的时代,更为她自己。 李怀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对于谷雨的这番言辞只感到索然无味。 在他心里,谷雨不过是个已经没什么关联的陌生人罢了,那些曾经的过往也早已模糊不清。 此刻,听着谷雨讲述那些忏悔的话语,他只觉得毫无意义,内心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他根本就不想在这里听这些,若不是星若在这里,而且还露出那副感同身受、深深共情的模样,他怕是早就转身离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听谷雨唠叨。 李怀玉皱了皱眉头,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别处,仿佛多在这里待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谷雨就那样肆无忌惮地痛哭着,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悲愤都一股脑儿地释放出来。她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与凄凉。 等她终于哭够了,红肿着双眼缓缓抬起头时,却正好对上了李怀玉那副不耐烦的神情。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这些这些苦难经历、这些悲伤,对于李怀玉来说,这一切都如同虚无缥缈的云烟,根本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谷雨轻轻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她看着李怀玉,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依旧保持着该有的礼貌,缓缓说道: “怀玉少爷,实在抱歉,刚刚让您见笑了,耽误了您这么久的宝贵时间。今日多有叨扰,还望您海涵。日后若有机会,谷雨定当衔环结草以报恩情。” 她的话语不卑不亢,虽然是客套之词,却也带着一份真诚与小心,说完这些,谷雨便微微欠身,做好了告辞离开的准备。 第75章 私房话 星若一见谷雨那副明显要离开的态势,心头一紧,赶忙对李怀玉说道:“少爷,我跟谷雨姐姐说两句私房话。” 在征得李怀玉的同意后,她就极为小心地扶起谷雨,轻柔地将谷雨带往了隔壁的包间。 谷雨则有些茫然地被星若拉着,脸上带着些许疑惑,但还是顺从地跟着她一起走着。当她们走进隔壁包间,那扇门轻轻地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了外面。 “谷雨姐姐,你还记得立春姐姐吗?”星若微微仰头,目光带着些许期盼看向谷雨。 谷雨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嗯,自是记得的。立春平日里就很照顾我呢,等我出事被赶出府的时候,也只有你和她没忘记我,给我送了东西呢。若不是你们送的这些东西撑着,我怕是早就不在了呢。你们俩对我的这份恩情,我一直深深地记在心里呢。” 说着,谷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与怀念交织的神情。 星若听后,稍稍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片刻后,她才接着说道:“那……立春姐姐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谷雨的神色微微一变,有些复杂地说道:“嗯,听说了。我也没想到,她胆子竟然那么大,竟敢去谋害主子们。” 她的脸上带着些许惋惜与痛心,仿佛想起了曾经与立春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谷雨姐姐,你现在怎么看她呢?”星若一脸认真地看着谷雨,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谷雨微微皱起眉头,她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语气诚恳而又带着些许无奈。 “或许在府里的人看来,立春做了很多坏事,甚至敢对府里的主子不利,无疑是个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人。这一点,我也清楚,我知道她做的事情确实不对。然而……” 谷雨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温情,“然而她对我有恩情,她曾经对我那般的好,我自然是感恩她的。人啊,总是很复杂的,不能单纯地用好坏去评判。” 星若听了这话,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就好像黑暗中突然点亮了一盏明灯。 她连忙压低声音,满是期盼地对谷雨说:“谷雨姐姐,那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嗯,你能帮我给立春姐姐立个衣冠冢吗?” 谷雨惊愕地看着她:“你……”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星若解释道:“立春姐姐曾经对我很好,我也念着她的好呢。她最后确实犯了大错,可是她已经收到了惩罚,尸骨无存。” 星若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眼神中满是恳切,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谷雨的衣袖。 “她的尸体最后被扔到了乱葬岗,而我又根本出不去,也不敢跟府里的任何人说起这事,以至于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尸体究竟在何处。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给她立个衣冠冢,嗯,至少让她在地底下也能有个安身之处 曾经的星若,本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那些超自然的存在与说法。 然而,自从遇见了清溟,经历了那神奇的长生之事后,她的世界观仿佛被彻底重塑。如今的她,反而对这些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深信不疑。 而对于立春,这个曾经对她有着特殊意义的人,她更是希望能通过立衣冠冢的方式,给予她一份别样的安宁。 谷雨静静地凝视着星若那满是真诚的模样,心中不知不觉间涌起了一阵暖流。 她稍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跟星若道出了实话。 “实际上立春被扔到乱葬岗之后,我便听闻了消息。是阿力前往乱葬岗将她背出来予以安葬的。”谷雨缓缓地向星若袒露了这个真相,然而还是刻意隐瞒了一部分关键的情形。 听闻谷雨的话语,星若的面庞之上顿时写满了惊愕,那表情仿若就此凝固在了那一刻。 “谷雨姐姐,你真是太好了。立春姐姐有你,当真是她的幸运!”星若饱含感激地这般说道。 谷雨似乎显得有些承受不起,她微微张了张口,却终究还是未能说出什么来。 “我哪里有什么功劳呀,事情皆是阿力做的,我那时还被我爹娘他们困在那小院之中呢。”谷雨的声音里挟带着一丝无奈与慨叹。 星若却无比坚定地说道:“若不是谷雨姐姐你,阿力大哥又怎会帮忙安葬立春姐姐呢,终归还是你的功劳呀。” 谷雨心中尽管觉得受之有愧,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地选择了默认。 “这没什么,”谷雨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轻声呢喃着,“我并没有什么能真正帮到她的。不过是给她收尸而已,她曾经帮过我那么多……” “那她的墓在哪?我想回头去看看她。”星若看着谷雨,察觉到谷雨情绪波动得厉害,生怕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急忙岔开了话题。 “在我们村不远的山坡上。”谷雨轻声回应道,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 “那我改天去祭拜她。”星若微微点头,接着又问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现在的家在京城南边,七里镇田家村,”谷雨缓缓说道,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温柔,“我夫君叫田大力。你到了那一打听就知道了。” 聊完正事,星若那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开始作祟,忍不住八卦起来。 “谷雨姐姐,原来田姐夫就是那个送柴的小哥啊!”星若一脸兴奋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那你可要感谢我和田嬷嬷,要不是我和田嬷嬷那天去看你,让他给你送了柴火,你们可就要错过了。” 说着,星若还调皮地挤眉弄眼,做出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谷雨听到这话,顿时羞得脸都红透了,如同天边的晚霞一般艳丽。她嗔怪地瞪了星若一眼,可那眼神中却满是娇羞与甜蜜。 而在听到星若提田嬷嬷时,谷雨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她并未察觉。 两人就这般在愉快的氛围中说说笑笑了好久,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停滞。 之前的陌生仿佛如晨雾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亲近感。 第76章 对峙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李怀玉眼神锐利地盯着田大力,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田大力则只是憨厚地笑着,仿佛没什么脾气一般。 过了一会儿,李怀玉打破了沉默,语气玩味地问道:“你和赌坊追债的人还有关系呢?” 田大力依旧是那副憨憨的模样,咧嘴一笑,回答道:“少爷您说什么呢?什么赌坊的人?” 李怀玉的脸色一厉,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谷雨的哥哥不是你给他设套送进赌坊的吗?你骗的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田大力还是那副憨厚的样子,只是眼里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缓缓说道:“我没有给他设套,他自己没经住诱惑而已。” “哦,”李怀玉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你把这话给谷雨说说,看她可会感激你?” “少爷您大可跟谷雨去说,看她是相信您还是相信我。”田大力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听到这话,李怀玉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恼怒,但他很快就压制住了情绪,恢复了冷静。 他假装出一副被气到的样子,身体微微颤抖,然而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狡黠。 他深知田大力虽然表面谦卑,但实际上身上有着一股傲气和自信,他要利用这一点来拿捏他。 李怀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看来首尾你都清除干净了?也不知道经不经得住人查呀。” 他的眼神在田大力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 “但是也不知那赌坊之人可还在,哎,也不知道一百两可能打动的了他,或者二百两,五百两?……” 李怀玉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田大力的脸色明显变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他还是强忍着镇定,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不知少爷你想怎样?” 田大力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怀玉,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而李怀玉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知道,他已经逐渐掌握了这场较量的主动权。 “哦,没想怎么样,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是想找你聊聊天罢了。” 李怀玉悠悠地说道,他的语调平缓,神色看似轻松随意,然而那双眼眸却透着锐利的光芒,紧紧地锁定在田大力身上。 田大力不自觉地进入防备状态,他的身体微微紧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沉默地看着李怀玉,双唇紧抿,仿佛在努力隐藏着内心的不安。 “如今你和谷雨的日子怎么样?靠什么维生?”李怀玉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再次发问。 “忙时种田,闲时打猎。” 田大力的回答简洁明了,语气低沉而简短,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此刻更是显得有些木讷。 “哦,我说怎么觉得谷雨跟你后苍老了许多。我府里好些跟她同龄的丫鬟看上去比她小十来岁呢。原本她多青春貌美啊,她配你可真是糟蹋了。” 李怀玉似笑非笑地说着,话语却如尖刺般扎向田大力。 田大力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中闪过一丝自卑与痛苦,他的头微微低下,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知道一直自己与谷雨之间的差距,也一直对谷雨心怀愧疚,此刻被李怀玉这般直白地说出来,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有没有想过要给她更好的生活?”李怀玉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田大力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咬咬牙,膝盖一弯,直直地跪了下去。 他的额头触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坚定:“我……我愿意效忠少爷,只求少爷能赏碗饭吃。” 李怀玉看着跪地的田大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笑容。 “起来吧。只要你忠心耿耿,我自然不会亏待你。”李怀玉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 田大力赶忙站起身来,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你叫什么?”李怀玉恍然惊觉自己竟连他的名字都还未曾询问。 田大力赶忙挺直了腰杆,毕恭毕敬地回应道:“小的名为田大力。” 李怀玉背负双手,在原地来回踱步,接着说道:“嗯。田大力,从现在起,你就跟着我做事,稍后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差事,至于月银,每月给你五两,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田大力脸上并没有浮现出意料之中的惊喜神色,反而是一副惶恐模样。 他连忙说道:“少爷,这月银太高了,小的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呵。”李怀玉轻轻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我既然愿意用这个价钱用你,那自然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 田大力听后,心中更是觉得害怕不安,整个人的身体都似乎微微颤抖起来,他嗫嚅着说道:“少爷,小的……小的怕……” “怕什么?”李怀玉微微挑眉,看出他的担忧,语气带着一丝安抚。 “放心,不会放你去杀人放火的,只是让你帮我探听一些消息,做一些我不方便出面去做的事罢了。” 李怀玉微微颔首,“嗯,记好你今日所言的话语。日后需踏踏实实地做事,只要忠心于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少爷请放心,我田大力对少爷绝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田大力挺起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李怀玉微微眯起了双眸,眼眸之中闪烁着一抹满意的光亮。 而后,他缓缓地朝着田大力招了招手,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地说道: “来,坐下吧,给我讲讲当时你是如何精心筹谋让谷雨哥哥沾染上赌瘾这一事的?将每一个细节都给我详尽地述说一番。” 第77章 讲述 田大力依言忐忑地坐下,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开始讲述起来。 “当时……当时我是先找了几个平日里和谷雨哥哥相熟的人,暗示他们带他去了赌坊,然后……然后在赌坊里故意让他尝到一些甜头,让他渐渐沉迷其中……”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揪着衣角,似乎有些紧张。 接着,他又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继续说道: “赌坊里有个负责追债的人是我出了五服的亲戚,他在里面也算个小头头,我们平日里并不往来,谷雨并不知道这层关系。” 说完,他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谷雨哥哥赌债欠多了,走投无路之下,把谷雨卖了。”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痛苦,带着深深的自责。 “我只是恨他那狗眼看人低的丑陋嘴脸,想找他点麻烦,最好钱都输光了,再也嘚瑟不起来。我没想到他那么心狠,竟然把谷雨抵了出去。” 李怀玉听到这里不禁叹息:“赌这东西碰不得啊。一旦陷入其中,输掉钱财还是小事,更可怕的是家破人亡。害人不浅呀。” “是我对不起她。” 田大力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后来,我求了我那亲戚,赔上了我所有家当二十四两银子,把她赎回了家。之后谷雨同意了嫁给我,我们欢欢喜喜地成了亲。” 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容,然而这抹笑容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一丝狠戾所取代。 “后续之事我原本便没打算再去理会,可他们实在不该再来对谷雨进行纠缠。”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蓦地变得阴沉起来,紧紧咬着牙说道:“谁也不能破坏我的幸福。” “我狠下心,去知会了赌坊。那些追讨赌债的人每日都去砸门,他没钱便打他。他不堪忍受,之后他们一家三口便逃走了,自此再未出现过。” 他的眼神略显闪烁,显然其中还存有隐瞒之事。 但李怀玉并不关心这,他眉头紧锁,追问道:“你找了几个和他相熟的人带他去赌坊的?怎么,也就是很多人都知道这事是你做的?” 田大力连忙摇头,笑容愈发憨厚。 他连忙解释道:“没,我没直接跟他们说。我只是先打听了,他那几个朋友也就是狐朋狗友,平时就老是骗他请客喝酒吃饭。” 说到这里,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接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继续说道: “有一次我假装走路没看路,撞了他们。那几人不依不饶的,我就说请他们喝酒,他们果然就愿意了。” 此时的田大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重现当时的场景。 “酒桌上,我装作不知道他们和谷雨哥哥的关系,在他们面前说他比我们有钱,狗眼看人低,平时笑哈哈的,其实根本看不起我们,特别是他平时玩的那几个朋友。” 他边说边仔细观察着李怀玉的表情,看到李怀玉听得认真,他才接着往下说。 “然后啊,那几人脸色都变了。最后,我说我想再去赌坊玩几把,可是身上没钱了。要是有人借我一些就好了。桌上没人理我。” “我又说,我要像谷雨哥哥那样就好了,有钱。他要是愿意借我用些多好。果然旁边几个家伙互相使了眼色。嘿嘿,我就知道鱼儿上钩了。” 说完,田大力还嘿嘿笑了两声,似乎为自己的计划得逞而感到得意。 李怀玉听到这,心中对他的认可又增添了几分,对他也还算满意。 眼前的这个人长着一张憨厚的脸,那朴实无华的模样看上去人畜无害,仿佛天生就能够降低人的戒心,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对他放松了警惕。 别看他外表憨厚老实,实际上他却是个有脑子的人,思维缜密且行事谨慎。 这般特质,让李怀玉深知他完全有能力、有实力去应付自己接下来想让他做的事。 李怀玉的目光再次落到他的身上,眼神中多了几分思索与期待。 “这样吧,”李怀玉微微眯起眼睛,神色严肃地说道, “明天你去南城清水巷口第一家,到那里就找青阳,回去我会交代他的。记住,你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找他对接。”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对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外面不要暴露了我和你的关系。”李怀玉着重强调了这一点,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回头我让青阳找个人先带带你。”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你可别事情没做成,反倒先给我漏了底,明白吗?”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格外缓慢而有力。 田大力连连点头,一脸郑重地回应道:“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不会辜负少爷的期望。” “嗯,这事就不要让谷雨知道了。” “是!” 李怀玉跟田大力交代完后,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不早了,便抬脚迈步往外走去,田大力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他们来到门口,李怀玉打开房门,目光随即落在不远处正无聊地在发呆的茂竹和修林身上,开口问道:“你们星若姐姐呢?” 茂竹和修林连忙指着左边那间房间说道:“在这间房里呢。” 李怀玉转身走向那间房。 靠近门口时,里面的说话声模糊不清,隐隐约约间只听到星若那爽朗而肆意的哈哈大笑的声音。 那笑声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李怀玉的脚步不自觉地顿了顿。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星若笑得如此开心了。 李怀玉回过神来,缓缓地朝着隔壁房间门口走去,他的脚步有些迟疑,心中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终于,他还是犹豫着伸出了手,轻轻地敲响了房门,“咚咚咚,咚咚咚”,这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 随着敲门声响起,房内的笑声戛然而止。 李怀玉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进去: “星若,你们聊好了吗?时辰已经不早了,谷雨他们还要回去摆摊了,你可别耽误了他们的生意。” “来了来了!” 星若那清脆的声音忙不迭地回应道。 第78章 约定 不一会儿,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了,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星若率先轻盈地走出了门,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询问道:“少爷,是要走了吗?” 她的目光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谷雨,似乎聊得还有些意犹未尽。 “嗯,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谷雨她们摊子还在那,还要回去做生意呢。我还有一篇文章没写完,明天就要交了。” 李怀玉微微皱眉,语气中仿佛带着一丝急切。 星若一听,顿时急了起来,眼中满是焦急之色:“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可不能耽误了你的功课。” 说着,她转身朝着谷雨挥了挥手,“谷雨姐姐,我们先走了,回头我去找你玩。” 突然,星若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转头满脸期盼地对李怀玉说:“少爷,我明天可不可以去找谷雨姐姐玩呀?” 李怀玉有些无奈地说:“可我明天要去上学了。” “那我明天可不可以请一天假呀?让茂林和修竹他们陪你去学堂嘛。”星若急切地说道,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谷雨在旁边露出了吃惊的神情。星若一个女子竟然可以陪少爷去学堂。 “不行。”李怀玉斩钉截铁地拒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星若一听,脸上顿时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小嘴微微嘟起,一副失落至极的模样,仿佛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好吧,那我们回去吧。”星若有气无力地说道,脚步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李怀玉看着星若这副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他缓缓开口道:“我说你明天不可以去,但你后天可以去啊。” 星若一听,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副傻傻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次的庙会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谷雨他们应该还要摆摊的。后天去吧。”李怀玉咳嗽一声,眼中闪过笑意。 星若一听,那澄澈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喜色立刻如潮水般涌上她的面庞。那笑容仿若绚烂绽放的花朵一般,还带着几分狡黠之态,宛如一只灵动的小狐狸。 她就知道李怀玉会心软,哈哈,高端的猎人总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李怀玉看着星若那开心的样子,也不由得露出宠溺的笑容。 而谷雨在旁则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的目光在李怀玉和星若之间来回游移,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临走前,星若紧紧拉着谷雨的手,凑到谷雨耳边说了好一番话。两人皆是恋恋不舍。 而与此同时,李怀玉则与田大力相互交换了一个微妙的表情,那表情中似乎蕴含着深意,两人的目光交汇,瞬间便彼此心照不宣。 在回去的路上,星若皱着眉头,满心疑惑地问李怀玉:“怀玉,我怎么觉得你和大力哥有些怪怪的。你俩在包间里说什么了?” 李怀玉面色平静,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听他说几句话了?就那一个闷葫芦,我能跟他说什么?” 星若听后,仔细一想,脑海中浮现出田大力那沉默寡言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 她想想那场景就觉得好笑,随即抛开了这个念头,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转而与李怀玉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 后天一早,当东方的天际方才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李怀玉便迈着沉稳的步履来到了星若的门前,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星若,该起身了。你不是说今日要去找谷雨吗?再不起可就来不及了哟。”李怀玉的声音温润而又带着一丝催促之意。 屋内的星若不情不愿地打开了房门,此时天仅仅是蒙蒙亮,外面的世界仿若还沉浸在一片朦胧的睡意当中。 “怀玉,还早着呢,我今日又不用随你去书院,我再睡会儿嘛。”星若睡眼惺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嘟囔着。 李怀玉微微挑眉,嘴角轻轻上扬,带着一丝调侃道: “你确定我走后你起得来?其他人可是不敢来敲你的门。错过了时间你可别怪人。可别到了大中午才去人家门上。” 星若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无奈地说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这就起来。” 她心里自是清楚,李怀玉这是为她着想。在这府中也不知为何,老爷和夫人对她格外好,李怀玉亦迁就着她。 要是换作其他府里,丫鬟赖床,还得让主子来喊起床,恐怕早就被撵出去了吧。 李怀玉看着星若那副模样,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伸出手帮她扒拉了两下头发。 “哎呀,别弄别弄啦,越弄越乱,我一会儿拿梳子梳。” 星若赶忙往旁边闪躲,护住自己的头发。 “回头还是让春娇过来给你梳头发。可别图省事,作那书童打扮。谷雨是女子,可别损了人家名声。”李怀玉细心地嘱咐着。 “嗯嗯,知道啦,知道啦。”星若敷衍地应和着。 李怀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说道:“我这便要去书院了。记得把春娇带上,还有兴儿和来福跟着,可别独自一个人乱跑,听到没?” “听到啦。怀玉你今天好啰嗦哟。”星若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此时,李怀玉瞧着星若那可爱的鬼脸,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 李怀玉宠溺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他的脚步沉稳而又从容,衣角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 “记住我说的话,别乱跑。这外面可不比府里,乱得很。我之前跟你说的拍花子的事你可还记得?”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你快去书院吧。”星若不耐烦地挥挥手,而后关上了门。 李怀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安心地离去,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清晨的微光之中。 而屋内的星若,也开始慢悠悠地收拾起来,嘴里还不时地嘟囔着李怀玉的种种不是。 但她心里却知晓,李怀玉是真的关心她。在这个府里,李怀玉就如同她的依靠一般,让她感到安心和踏实。 第79章 田灵儿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一路向着城外的七里镇田家村行进。花了快一个时辰才快到田家村。 此时已近三月底,车窗外的景色美不胜收。 放眼望去,广袤的田野像是一片碧绿的海洋,微风拂过,麦浪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农人们弯着腰,在田间辛勤劳作,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偶尔能听到他们呼喊同伴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 田家村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农村村庄。 远远望去,村庄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环绕着,仿佛与外界隔离开来。 一条蜿蜒的土路从远处延伸而来,路面有些坑洼不平,还留有几道很深的车辙印。 村庄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栋栋古朴的茅草屋。 屋顶的茅草在岁月的洗礼下略显陈旧,有的地方还微微泛黄。墙壁是用泥土混合着秸秆夯筑而成,带着一种质朴的质感。 篱笆围成的小院里,几只母鸡正悠闲地踱步,时不时低下头啄食着地上的米粒。角落里摆放着一些农具,锄头、犁耙等,上面还沾着泥土的气息。 马车缓缓在村口停下,星若轻柔地掀开马车门帘,目光落在兴儿身上,轻声说道:“兴儿,你去找人问问,田大力家怎么走?” “是!”兴儿领命后快速离去。 没过多久,兴儿便回来了,他的身边围绕着五六个小萝卜头。 在这群孩子中间,那个最白净的小丫头格外引人注目。 她就像一颗在尘埃中闪闪发光的珍珠,与旁边那几个脏兮兮的小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小丫头约摸七八岁的模样,一张小脸蛋白净如雪,仿佛能透出光亮来。 她的眼眸清澈明亮,犹如两颗璀璨的宝石,灵动而有神。 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两个乖巧的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俏皮又可爱。 她的衣着虽然朴素,却干净整洁,没有一丝褶皱和污渍。 “星若姐姐,我问过村头的老人家了。田大力家还在村里头呢。那位老人家腿脚不便,叫来了这个小姑娘。他是田大力的女儿,可以带我们过去。”兴儿指着这小丫头说道。 “你们找我爹做什么?” 小丫头胆大而警惕,声音清脆悦耳。她微皱着眉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审视。 星若看着她,觉得十分有趣,不禁笑了起来。 她的身上,隐隐约约能看到谷雨的影子。但谷雨向来性子温柔,而她爹看着也老实憨厚,真不知道这机灵劲儿是随了谁了。 星若笑了笑,然后从车里拿出一盒山药枣泥糕,轻轻地打开盒盖。 香甜的气息瞬间飘散开来,引得小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是闪烁着光芒的小星星。 星若温柔地给每个小孩拿了一块山药枣泥糕,小孩子们开心地接过,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而那个白净的小丫头,也小心翼翼地捧着糕点,似乎在珍惜这难得的美味。 星若看着眼前这个机灵的小丫头,微笑着说: “小姑娘,我是你娘亲的好姐妹呢,来找她有点事儿呢。她娘叫谷雨,爹叫田大力,是不是?你爹的名字还是你娘告诉我的呢。” 小丫头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着星若话中的真假,那机灵的模样让星若越发觉得可爱。 小丫头歪着头,似乎在思考星若话的真假。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那白净的小脸蛋在阳光下仿佛透着光。 “那好吧,你们跟我走。” 小丫头终于点了点头,接着便如一只欢快的小鸟般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她小小的身影充满了活力,脚步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一般。 星若看着她活泼的模样,微笑着说:“你要不到马车上来吧?马车快些呢。” 听到这话,小姑娘的身体瞬间绷紧,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连忙摆手: “不用,我走路就可以了。我家离这里不远的。” 星若见状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暗自感叹这小姑娘的警惕心还真是强呢。 “好好好,我们走路。”星若看着小姑娘那有些害怕的模样,轻声安抚着,然后示意兴儿和来福驾着马车远远跟着。 星若笑着跟在后面,眼眸中满是温柔,她忍不住逗起了小姑娘:“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田灵儿。”小丫头转过头来,脆生生地回答道,她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悦耳动听。 “灵儿呀,真好听的名字。”星若夸赞道,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一路上,田灵儿时不时地就会回头看看星若他们有没有跟上,那模样可爱极了。 她的羊角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像是在风中摇曳的小花。阳光洒在她那白净的小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就这样,在田灵儿的带领下,不一会儿就到了田大力家。 田灵儿像是一阵旋风般跑了进去,边跑边大声喊着:“娘,有人找你。” 没一会儿,只见谷雨脚步匆匆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眉眼弯弯地说道:“星若,快进来。” 星若却并未立刻抬脚进小院,而是转头跟兴儿和来福招了招手。 兴儿和来福赶忙走到马车旁,将车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谷雨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难堪之色,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开始绞着衣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星若,你这是做什么?”谷雨嗫嚅着开口,眼中满是不解和难为情。 星若看着谷雨那副模样,笑着解释道:“谷雨姐姐,我可没买什么贵重东西呀,就是单纯地给孩子买了些小玩意儿而已,不会连我这个做长辈的给孩子买些东西都不行吧?” 说完,星若的脸上依然带着那温暖的笑容。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 谷雨咬了咬嘴唇,恨自己嘴笨舌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在那干着急地纠结着。 第80章 小院 “兴儿,来福,愣着干什么,快放屋里去呀。”星若看着发呆的两人,佯装生气地催促着。 “是!” “哎……”谷雨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要阻拦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兴儿和来福抱着东西往院子里走去。 “好了,谷雨姐姐,我可是把给咱侄女儿带东西来了哦。中午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哟。” 星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中满是灵动。 谷雨温柔地笑了笑,上前轻轻拉住星若的手,亲切地说道: “那是自然,快进来吧。” 她说着,便拉着星若缓缓地走进了屋子。 星若边走边打量着小院。 这是一座古朴素雅的农家小院,篱笆整齐地环绕着院子,仿佛在守护着这一方宁静的天地。 走进院子,脚下是一条用青石铺就的小径,干净而整洁,几乎看不到一丝尘土。 院子的东侧有一口石井,石井边的水桶和水瓢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反射着柔和的光芒。 石井旁还有一个小小的石桌和几个石凳,石桌上摆放着一只插着野花的陶罐,显得格外雅致。 靠着正屋处则是一块空地,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用竹子搭了两根长长的架子,上面晾晒着一些洗净的衣物,散发着淡淡的皂香。 院子的西侧是一个小菜园,里面的蔬菜郁郁葱葱,排列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草。 柴房的门紧闭着,但从外面也能看出被收拾得井井有条。 整个农家小院都散发着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 星若站在小院中,环顾着四周,眼中满是羡慕的神色。 “谷雨姐姐,你这小院可真温馨呀。” 谷雨听了星若的话,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轻轻叹息一声。 “哪里温馨了呀?星若,你没住过这种小院,你是在风和日丽的时候来到这里,所以看着自然是不错的。” 谷雨边说边抬起头,目光望向那有些破旧的屋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可每到下雨天,那滴滴答答的雨声打在这屋顶上,那声音就像是直接敲打在我的心上一样,总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老是担心这房子会不会漏雨。”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仿佛带着无尽的愁绪。 “还有那风刮起来的时候,那呜呜的声音就像是要把一切都卷走似的,我真怕那茅草一下子就被卷走了,到时候又得花费力气重新修补。” 谷雨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无奈和疲惫,似乎这些生活的艰辛已经将她的精力慢慢消磨。 “谷雨姐姐……” 星若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她恨不得立刻打自己嘴几下,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专挑人家的苦处说。 她的眼神中满是愧疚,脸上也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星若,这没什么的。你没经历过,自然不知道这些。” 谷雨看着星若自责的模样,连忙出声安慰。 她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现在的日子虽然艰辛一点,但是我身边有大力和灵儿陪着,对我来说这就是幸福啊,更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有了个小的。” 谷雨说着,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神中满是慈爱。 可转眼她的脸上又挂上了一丝忧愁。 她声音略带恍惚地说道道:“如今只希望肚子里的这个是个带把的,这样就好让大力有个香火,百年后我们也能有个摔盆的。灵儿有个弟弟,将来也能有个依靠。” 星若听到这话,心中本能地涌起一股不喜。 她不认同这种一定要生男孩传宗接代的观念,但她也明白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想法,她强忍着没说出不合时宜的话。 只是,她原本兴奋的心情此刻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渐渐冷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褪去了刚才那种温馨的光彩,变得有些黯淡起来。 她微微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娘,你和这位姨姨怎么都不说话了呀?” 田灵儿从谷雨身后探出小小的脑袋,眨巴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经田灵儿这么一提醒,谷雨恍然回过神来。 她脸上露出一丝略带歉意的笑容,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瞧我,都走神了。” 接着,她转过头,温柔地看着田灵儿,轻声说道: “灵儿呀,这可不是姨姨哦,这是你星若姑姑。还不快喊姑姑!” “星若姑姑!”田灵儿脆生生地叫着,声音甜甜的,犹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哎,灵儿乖!” 星若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听话懂礼貌的人类幼崽谁不喜欢? “星若,你看我这人。快进屋坐!” 谷雨边说着,边侧身让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热情地把星若往屋里让。 田灵儿则蹦蹦跳跳地跟在她们身后,一会儿看看谷雨,一会儿又瞅瞅星若,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好奇。 来福和兴儿把东西放到堂屋的四方桌上后,就退去了门外守着。 谷雨热情地招呼着星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急忙转身准备去烧水,给星若沏茶。 “谷雨姐姐,你就别忙活啦,我真不渴。”星若拉着她,赶忙推辞道。 “星若,我这儿确实没啥好茶,不过是自己炒制的一些罢了,你可别嫌弃啊。” 谷雨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难堪之色。 “哎呀,谷雨姐姐,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呀。我不渴,真没必要折腾你呀,你还大着肚子呢,可别累着了。”星若极其真诚地说道。 她这话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毕竟烧茶得去厨房烧水,得忙活好一阵子,她着实不想让谷雨受累。 而且,谷雨要是去了,留她自己坐在这屋里也会感觉挺尴尬的。 谷雨没有吭声,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横在了两人之间。 星若不禁有些慌乱无措。她着实没料到谷雨会是这样的反应。 按常理来说,正常人要么顺着她的话就不泡茶了,要么就当她是客气话,依然坚持去烧水泡茶,这一声不吭的到底是啥意思呢。 星若尴尬得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救命!谁能来告诉我怎么了? 第81章 礼物 “星若姑姑,这里面是什么呀?” 田灵儿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指着一个食盒问道。 田灵儿这稚嫩的话语一出,瞬间打破了屋内那有些僵持的气氛。 星若不禁长松了一口气。 “田灵儿,不可以这么没规矩。” 谷雨微微皱眉,瞪了田灵儿一眼,略带责备之意。 “谷雨姐姐,你可别这么说灵儿。小孩子有些好奇心不是很正常吗?” 星若赶忙出声阻拦,笑着看向田灵儿,然后朝她招招手, “灵儿,过来看看姑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说罢,星若轻轻将田灵儿所指的那个食盒打开了,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田灵儿怯怯地看了眼谷雨,谷雨轻轻点头后,她这才开心地凑了过来。 “这是刚刚给你们吃过的山药枣泥糕。好吃吧?再尝尝……” 谷雨笑着说道,边说边把装着山药枣泥糕的那一层食盒拿了出来,往田灵儿那里推了推。 田灵儿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看着那精致的糕点,忍不住“咕咚”一声,咽了下口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羞得忙用手捂住了嘴。 星若看到这一幕,不禁笑出了声。 “这是豌豆黄,很香哦!”星若又指着另一盘糕点介绍道,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这是红豆饼……” 随着星若继续介绍着各种糕点,星若和田灵儿两人的脑袋越凑越近,挨在了一起。两人围绕着糕点聊着,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谷雨一开始还只坐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后来看田灵儿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忙出声制止。 “田灵儿,适可而止,再吃肚子可要痛了。” “娘!我再吃一点好不好?”田灵儿哀求道。 “不行!差不多可以了。你记不记得你之前贪吃肚子痛的事情了?”谷雨提醒道。 田灵儿这会儿已经跟星若很熟了,她转头用可怜兮兮地表情看着星若。 “灵儿,可不是你星若姑姑我不帮你,只是我也害怕你娘呢。以前就是你娘管我呢。”星若装出一副害怕又爱莫能助的样子,夸张地说道。 田灵儿那对大眼睛咕噜噜地转动着,目光在星若和谷雨的脸上来回打转。 “哼!星若姑姑你骗人。”田灵儿气鼓鼓地说道。 “好了,田灵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星若姑姑。还有没有礼貌了?” 谷雨微微皱起眉头,板着脸严肃地说道。 “哼!你们大人就是喜欢欺负小孩子,骗人还不许人说。” 小丫头心里委屈极了,眼眶中瞬间盈满了泪水,小嘴一撇,转身哭着跑出去了。 那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只留下星若和谷雨两人有些错愕地留在原地。 “星若,灵儿这丫头不懂事,被我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啊。”谷雨对着星若一脸歉意地说道。 “谷雨姐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呀,不过是小孩子的随口之言罢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跟个孩子计较呢。” 星若笑着说,“灵儿那么机灵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呢。你这人就是喜欢多心!” “就是灵儿一个人跑出去了,我们要不要跟去看看?”星若有些不放心。 “没事,她不会跑远的。这丫头生气了就喜欢跑出去,等她气消了会自己回来的。”谷雨不在意地说道。 星若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忙喊道:“来福,你去跟着灵儿那丫头,看着点。” “是!”来福一听,忙追着出去了。 “哎,不用。那丫头不会乱跑的,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谷雨忙说道。 “谷雨姐姐,还是看着点的好。你下次也别这样说灵儿了,不过是多吃了几块糕点。小孩子都馋呢。你好好跟她说,我看灵儿很懂事呢。” “这丫头蹭鼻子上脸呢,我若不唬住她,更无法无天呢。”谷雨自觉自己更了解孩子呢。 关于教育孩子这个事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谷雨作为灵儿的母亲,也自认为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星若并不想插嘴。 她笑了笑,轻声说:“嗯,谷雨姐姐对灵儿的了解肯定比我深,我就不乱出主意啦!” “谷雨姐姐,你来看。” 星若一脸欣喜地拉着谷雨过来,指着几匹布料说道, “这嫩粉色和淡绿色的丝绸布料,用来给灵儿做衣服再合适不过啦,灵儿皮肤好,这两种颜色肯定衬灵儿。” “还有这两匹细棉布,柔软透气。可以做里衣,也可以你肚子里的宝宝做两身贴身衣服呢。” “这是两对小银镯,灵儿和你肚子里的宝宝一人一对。” 谷雨听着并没有很开心,她脸上反而更忧愁了。 “星若,这些东西我不能收。原本你就帮我很多了,没有回报你就算了,我哪还有脸再收你东西。” 谷雨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苦涩。 “谷雨姐姐,你以前也没少照顾我呀。我这些可不是给你带的,而是给灵儿和小宝宝带的呢。” 星若佯装生气的说道:“谁要你回报了?你要跟我算的这么清楚,我可就生气了。” “你要真想还我,等将来我生了娃娃你也送就是。”星若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 “哎呀,你这丫头可真不知羞。” 星若还没脸红呢,谷雨反倒闹了个大红脸。而星若倒是一脸坦然,丝毫没有害羞的样子,看着谷雨的反应,忍不住笑出了声。 谷雨忙上前捂住了星若的嘴。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星若被她粗糙的手刮得脸疼,忙拉开她的手,握在手里。 “哎呀,谷雨姐姐,没事的。”星若笑着宽慰道,“我才不在乎那些虚名呢,再说了,这里又没别人听到,怕什么呀。” “你呀,就是心太大。”谷雨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传出去,对你终究是不好的。”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黯然与伤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我知道啦,谷雨姐姐,我以后会注意的。”星若吐了吐舌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 “娘子,我们回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那声音犹如闷雷一般,轰隆隆地在空气中炸开,震得房梁似乎都微微颤动。 第82章 道歉 随着话音落下,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到边,随后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汉子迈步走了进来。 他左手拎着一条肉和一只鸡,右手紧紧拽着田灵儿的手。 田灵儿头低着,那模样看上去极不情愿,仿佛脚下的步子都带着几分拖沓和勉强。 而来福隔了两步远紧紧跟着,他头微微地低垂着,走路也有些踉跄,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谷雨听到声音,忙站了起来,探头往外看去。 “是我家那口子回来了呢。”谷雨转头对星若说,脸上挂满了喜悦的笑容。 “大力!” 她边说着,边起身迎了出去,脚步轻快而急切。星若也忙跟上,心中带着些许好奇。 星若刚一走到院子里,原本走在后面的来福就一下子冲了过来,那速度快得惊人,让星若猝不及防。 “星若姐姐,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来福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委屈和哀怨。 星若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来福。 “你是……来福?”星若迟疑又震惊地问道。 “星若姐姐,这就是来福。来福你怎么了?”兴儿在一旁看到来福的惨样,忙跳了出来,扶住了他。 只见来福的脸此刻高高肿起,左侧脸颊泛着青紫,就像是熟透了的茄子一般,那原本就不算白皙的面庞此刻更是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他的左眼勉强睁开一条细缝,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眼眶周围一圈乌黑,仿佛被人重重地捶打了一拳。 他的身形也显得有些佝偻,原本挺直的脊梁此刻微微弯曲着。 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泥土,还有几处被扯破的口子,露出里面带着血迹的肌肤,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十分凄惨,那模样真是让人看了心疼又无奈。 “来福,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了?”星若连忙问道,心中满是疑惑。 来福委屈极了,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微微颤抖着。 “星若姐姐,我听你的话跟在这小丫头后面护着她。有村里人看我面生,问她我是谁,她非说不认识我。村里人把我当成了人贩子,把我打了一顿。我冤死了。” 来福一边诉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满是悲愤和无奈。 兴儿和来福两人是同一批进府的,后又一起给李怀玉当了小厮,吃住当差都在一起,感情极好。 兴儿闻言转头用愤怒的眼神瞪向田灵儿,他的双眼好似要喷出火来,那目光犹如尖锐的利箭,直直地射向田灵儿,仿佛要将她刺穿一般。 星若也惊讶地看向田灵儿,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田灵儿……”谷雨咬着牙,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的一般,低沉而压抑。 此时的田灵儿满脸惊恐,娇小的身子像是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她迅速地往田大力身后躲去,小手紧紧揪住田大力的衣角,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娘……我只是觉得他烦,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可他老非要跟着我。烦死了。春花婶她们问我,我就随口说不认识他了。我没想到柱子叔他们会打他。”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她的脸庞挂满了泪痕,抽泣声在空气中回荡,那模样让人又怜又气。 “我后来也跟柱子叔他们解释了,他们就没打他了。不信你问爹爹?”田灵儿嗫嚅着说道,那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和不甘。 “田灵儿,怎么听你这意思人还要感激你了?你给我过来……” 谷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怒气。 “爹……” 田灵儿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求救似的看向田大力,眼中满是惶恐和无助。 田大力此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同样转过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试探地问:“娘子,灵儿已经知错了,你看……” “我看?我看什么?”谷雨怒极反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她狠狠地撸了撸袖子,冷笑道:“田灵儿,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请你?” 星若在一旁劝说道:“谷雨姐姐,要不算了吧?灵儿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星若嘴上劝着,脚下却没挪步子。 她心里还气着呢。 让来福去看着田灵儿,本是好意,却没想到害来福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想到这她就呕死了,看来福的目光也更愧疚了。 这小丫头就是欠教训了。 “星若,你别拉我!我今天非教训她不可。” 谷雨此时确实气得很。但她下意识地边说着边观察星若的反应,看星若没上来拉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地闪过一丝不快。 田灵儿胆战心惊地小步挪动着。 当离谷雨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她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再也不敢向前挪动一步,只是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着,那模样让人又心疼又可气。 谷雨心中的怒气再也无法遏制,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拽过田灵儿,扬起手便朝着她的屁股狠狠地打了下去。 “啪啪啪”,那声音清脆而响亮,在空气中回荡着。 谷雨显然是动了真怒,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 接连打了十来下后,谷雨累得气喘吁吁,但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她咬着牙还要接着打。 就在这时,田大力慌忙上前来拉住她,急切地说道:“娘子,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大力,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不听话的死丫头不可……” 田大力紧紧抱住谷雨,死活不让她再打下去。田灵儿则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那哭声仿佛要将整个屋子都震碎。 谷雨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奈地瘫软在田大力的怀里,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田大力心疼地看着怀中的妻子,又看看一旁抽泣的女儿,眼眶红红的,一家三口此时的模样看上去真是可怜又凄惨。 第83章 擦药 星若在一旁用眼神示意来福:解气了没有? 来福别扭地把脸扭到了一边,勉强地点了下头。 星若这才开口:“谷雨姐姐,算了吧,别打灵儿了,灵儿已经知错了,是不是?” 星若说着用眼神暗示田灵儿。 田灵儿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谷雨的衣角,哽咽着说:“娘,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田大力轻轻地拍着谷雨的后背,温柔地劝道:“娘子,别气坏了身子,灵儿她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敢再这样了。” 谷雨看着女儿那可怜的模样,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她伸出手摸了摸田灵儿的头。 “田灵儿,你弄错了,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而是来福叔叔。还不快去跟来福叔叔道歉?” “必须要来福叔叔原谅你才可以。不然?……”谷雨说到这,表情又凶狠了起来。 田灵儿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来福,看他面无表情,怕怕地看着他道: “来福叔叔,对不起。我不该说谎的,害你被柱子叔他们打了。” “你还痛不痛?我给你呼呼好不好?呼呼就不痛了。” 田灵儿说着就走上前试图给来福呼呼。 可她仰着头看来福,困惑地说:“来福叔叔,你可不可以蹲下来一点?我够不着你。” 来福听到她说这话,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好,脸都红了。 星若在一旁开玩笑说:“来福,你要不要蹲下来让灵儿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没想到来福竟然真的蹲了下去。 “呼呼……呼呼……”田灵儿认真地给他脸上呼呼。 来福脸上的神情都柔软了下来。 “来福叔叔,你还痛吗?” “不痛了……” “那你可以原谅我了吗?” “嗯,原谅你了……” 田灵儿听到这话,回头朝谷雨使了个“搞定!”的神色。 星若在一旁看着,感觉谷雨的气息又开始不稳定了。 田大力在一旁忙扶住了她。 “哼,田灵儿,这次就暂且饶了你,下次要是再犯,看我怎么收拾你。” 田灵儿连连点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真诚与坚定。 谷雨转头对着来福,郑重的行了一个万福礼。 她歉意地说道:“来福小哥,真是对不住了。这死丫头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了。” 田大力也跟着拱手作揖:“来福兄弟,对不住了。我再次代小女向你道歉。” “两位不用这么客气。今天不过是我倒霉罢了!”来福自嘲地说道,“灵儿还这么小,我还不至于跟个孩子计较。” “来福兄弟,对不住了,我嘴笨。” 田大力一脸愧疚地看着来福,双手紧紧地搓着衣角,额头上甚至冒出了一层细汗,“一会儿还请务必赏脸,喝两杯。” 田大力眼巴巴地望着来福,似乎生怕来福会拒绝他的邀请。 来福看着田大力这副模样,心中的那点郁闷也消散了许多。 他摆了摆手,说道:“田大哥,不必如此,我真没往心里去。” 田大力一听,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那一会儿咱们可得好好喝上几杯,就当是给兄弟赔不是了。” 来福笑着点点头,应道:“好,那就听田大哥的。” “还有这位兄弟,不知怎么称呼?”田大力这时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兴儿,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兴儿兄弟。”来福微笑着介绍道。 “兴儿兄弟,稍后我们一起喝个痛快。”田大力热情地说道。 兴儿一听,爽朗地说道:“哈哈,那可真是太好了!田大哥,我早就想和你这样豪爽的人一起喝酒啦!” “哎,你们等着哈,我这就去做饭啦,一会儿就成!” 田大力歉意地冲着大家点头,打完招呼之后,便转身迈步走进厨房做饭去了,而田灵儿则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他身后。 “大力真是的,……”谷雨嗔怪地说道,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没说下去,“来福兄弟,先进堂屋歇着去吧,我给你拿些药油擦擦。” “哎,谷雨姐,不用那什么药油,我的伤不严重,不用那么麻烦。”来福连连拒绝。 “家里有现成的呢,还是擦擦好的快。” 谷雨也不多言,径直抬脚走进了东屋,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瓶药油递给兴儿。 “兴儿小哥,还要麻烦你给来福兄弟擦下了。”谷雨很是客气地对兴儿说道。 “谷雨姐,你客气了!”兴儿很有礼貌地回应道,随后伸手接过了那瓶药油。 星若在一旁接过话头道:“兴儿,你就留在屋里帮来福擦药,我们出去转转。” 兴儿和来福一听,都不禁着急起来。 “星若姐姐,少爷吩咐我们不能离开你身边的。” “放心吧,没事的,我不跟少爷说就好了,他不知道的。”星若安慰道。 “可是……”兴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星若给拦了下来。 “好了,我就和谷雨姐姐在村里头转转,不走远点。你要给来福身上擦药呢,我们在不方便。好了,别啰嗦了,我们转转就回了。” 星若说完也不等两人有所回应,就拉着谷雨快步出了门。 星若刚走出屋,便朝谷雨递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谷雨会意,压低声音道:“放心,东西都准备好了。” 她从柴房里拿出一个篮子来,掀开上面遮挡的布巾,露出了里面的香烛和纸钱。 “都是上好的。”谷雨轻声说道。 星若微微点头,从她手中轻柔地接过篮子,随后自然地将其跨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田大力家已经差不多在村子的最里头,没多远就走到了那个小山坡下。 “星若,立春的墓就在那山坡之上,你只需一上去便能看到了,这山坡上只有她一个人的墓。我如今怀有身孕,就不便陪你上去了。” 谷雨边说边下意识地轻轻摸了摸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谷雨这样说时,星若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谷雨说的意思。孕妇不能祭拜亡者。 她是真不懂这些事,不禁咬了咬唇,懊悔起自己的唐突。 星若歉意地看了谷雨一眼:“哎,好,那就劳烦谷雨姐姐你在此等等我了。” “嗯,不急,你赶快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谷雨温柔地说道。 第84章 祭拜 星若缓缓来到小山坡,一眼便望见立春的墓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那只是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堆,上面覆盖着一些杂乱的荒草,在岁月的侵蚀下,显得有些荒芜与凄凉。 星若蹲下身,开始专注地拔坟墓上的草。随着时间的推移,坟墓上的草渐渐减少,露出了原本被覆盖的土地。 她从篮子里拿出香烛,小心地将其点燃,那闪烁的火苗像是在诉说着她无尽的思念。 随后,她又拿出纸钱,一张一张地放入火中,看着纸钱渐渐化为灰烬,袅袅青烟升腾而起。 星若默默地凝视着跳动的火焰,嘴里呢喃着:“立春姐姐,我来看你了……” 她静静地坐在墓前,仿佛在与立春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话,回忆着她们曾经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欢笑与温暖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许久之后,星若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立春的墓,这才转身缓缓离去。 当星若来到山坡下时,只见谷雨正与两名妇女愉快地交谈着。 “呀,我妹妹下来了,我们要回去了,就先不跟你们聊了。”谷雨看到星若,冲她们摆摆手。 那两人闻言,均好奇地打量星若。 只见其中一容长脸、穿藏蓝色棉布衣裳的女子说道:“嗯,那你可别忘了日子,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参拜白娘娘。” 还有一圆脸青色棉布衣裳的女子看星若望过来,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说话。 “嗯,记住了,到时我们一起。”谷雨微笑着答应道。 两人相携着一起走了。 星若好奇地问道:“谷雨姐姐,你们刚是在聊什么?什么白娘娘啊?” 谷雨微笑着,耐心地解释道:“前几年,白娘娘的信众在那不远处的山里修建了一座白娘娘庙,白娘娘那可是专门庇佑女子的呢。”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仿佛对白娘娘庙充满了向往。 “大家都说白娘娘法力无边,能让女子们都过上理想的幸福安康的生活呢。好多人去求了之后都说灵验的很呢。” “但是白娘娘庙只接待女香客,男子不得入内,最多只能送到山门前。村里好多女子都准备去参拜白娘娘,大家约在一起去,安全些。” 谷雨摸了摸肚子,脸上挂上了憧憬的笑容。 “我呀,也打算去拜拜,别的倒也不求,就只求咱们一家老小都能平平安安的。” “只接待女香客?”星若只感觉不大对。 “嗯,白娘娘是专门保佑女子的神仙,男子之气会冲撞了娘娘呢。” “那庙里面白娘娘的供奉者都是女子吗?”星若接着问道。 “当然都是女子啦。不然我们一群弱女子没有家人陪同怎么敢入内?”谷雨好笑地说道。 星若若有所思,把这事放在了心里。 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回了谷雨家。 这会儿院子里闹哄哄的,五六个大汉正在院子里勾肩搭背,热闹极了。来福和兴儿两个单薄的小鸡仔也混在其中,也不知道聊到什么,看着神情兴奋极了。 “谷雨姐姐,这是?”星若迟疑地问道。 “这几个都是我们村的。呐,那个就是灵儿刚提到的柱子。他们几个应该是过来道歉的,看着这情形,应该是化解误会了。” 谷雨随手一指。 正好围在一起的几人散开了,露出了中间坐着的那人。 星若顺着视线看过去,旋即不由得目瞪口呆。 只见那汉子上衣敞开,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一种狂野的气息,仿佛是被阳光特意雕琢过一般。 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块块隆起,线条分明,尤其是那鼓起的肱二头肌,犹如坚硬的石块,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他的腹部有着清晰的腹肌轮廓,好似壁垒一般,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而他的皮肤上分布着一些或长或短、或深或浅的伤痕,有些伤痕上还残留着刚刚擦拭过药油的痕迹,那药油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晕染开来,更增添了几分性感。 再看他那脸庞,犹如斧凿刀刻般硬朗。剑眉斜飞入鬓,如墨的眼眸深邃而锐利。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不羁笑意,那狂野中又带着几分邪魅的气质。 星若忍不住,吸溜了一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汉子,完全移不开视线。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正好院子里不知为何安静了一瞬,她那咽口水声“震耳欲聋”。 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那汉子也望了她一眼,忙系上了上衣。 谷雨看到她这样,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她又羞又恼,也顾不得跟人打招呼了,赶紧拉着星若跑进了房里。 她嘴里忍不住嗔怪道:“哎呀,星若你这丫头,也太没个正形儿了!你怎么能那样……那样……” 谷雨的脸红得如同着了火,滚烫滚烫的,仿佛能煮熟鸡蛋。 “嗯?我怎样了?……” 星若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兴奋地拉着谷雨问道,“谷雨姐姐,你刚说什么?这就是灵儿那丫头说的柱子叔?” 谷雨没好气地拍掉她的手,表情麻木:“你看的那个不是柱子。你看到那个旁边的才是。” 星若也有点脸红了,她撒娇道:“谷雨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哪个呀?还我看的旁边那个。” “呵,你眼睛都快要粘人家身上了。我眼又不瞎?”谷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是故意看的,谁让他自己把衣服敞着了。”星若撅起嘴狡辩道。 随后她眼睛发亮,带着几分兴奋地说:“不过他身材真不错呀,可养眼了。谷雨姐姐,是不是?” 星若边说边调皮地暗示性地挑了挑眉。 谷雨啐了她一口,皱着眉头说道:“什么身材真不错,男人不都那个样。丑死了,哪里好看了。” 说这话时,谷雨的眼神却有些不自然地闪躲着。 “谷雨姐姐,你脸红了。哦,看来姐夫的身材也很好哦!谷雨姐姐你可真是有眼福了。” 星若坏笑着调笑道,脸上满是狡黠的神色。 听到这话,谷雨的脸瞬间如同火烧云一般,霞飞双颊。 她又羞又恼地喊道:“哎呀,死丫头,要死了,还敢调侃我!” 说着,谷雨便伸出手,张牙舞爪地朝星若扑去,来挠她痒痒。 星若见状,笑嘻嘻地躲避着,嘴里还不停地求饶:“哎呀,谷雨姐姐,我错啦,我不敢啦!” 两人就在这房间里嬉笑打闹起来,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房间,仿佛空气都变得格外欢快活泼。 “娘子,开饭了!”田大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第85章 吃饭 “哎,来了!”谷雨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院子和堂屋里各摆了一桌。 来福、兴儿和田大力他们几个大汉在院子里坐了一桌。 谷雨带着田灵儿陪着星若在堂屋的方桌上坐了下来。 定睛一瞧,只见那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菜一汤。 竹笋烧肉,笋的鲜嫩与肉的醇厚相互交融,香味扑鼻;香菇炖鸡,浓郁的香菇气息与鲜嫩的鸡肉完美结合,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菘菜烧豆腐,菘菜的清新与豆腐的绵软相得益彰;木耳炒鸡蛋,黑色的木耳与金黄的鸡蛋相互映衬,呈现出别样的色泽。 还有那一锅鱼汤,奶白色的汤汁翻滚着,散发着鲜美的味道。 “星若,尝尝看合不合胃口?”谷雨一上桌就忙着给星若夹菜。 星若轻轻夹起放入口中细细品尝,没想到,这味道竟是出人意料的不错。 她不由夸赞道:“嗯,好好吃呢。没想到姐夫的厨艺这么好呢,谷雨姐姐你有口福了。” 谷雨脸色微微泛红,却故作一本正经地回道:“他这手艺也就一般,你这也把他夸地太过了。” “哪里一般了?很好吃呀,你这样说,姐夫听到可要伤心了。”星若调皮地冲她挤挤眼。 这时,田灵儿在一旁插话道:“娘,爹爹做的很好吃呀,不像你做的菜,苦苦的。我可喜欢爹爹做的菜了。” 谷雨瞬间板起脸,对着田灵儿严厉地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赶紧吃你的饭去。” 田灵儿如同受惊的小老鼠见到了凶猛的猫一般,吓得瞬间低下头,拼命地往嘴里扒饭。 星若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觉得十分好笑。看到田灵儿吓得直往嘴里扒白饭,菜都不敢夹了,连忙给她夹了好些菜。 田灵儿感动得泪眼汪汪的,却也不敢出声,只是用那满含感激的眼神来表达她的谢意。 谷雨看到这笑着解释道:“这丫头嘴刁,嫌我做的饭不好吃。现在大力只要在家,几乎都是大力做饭。” “谷雨姐姐,姐夫对你可真好呀。我还真没听到有几个男子在家做饭的呢。说起来就是君子远庖厨,也不知道有几个君子。”星若满是感慨地说道。 她是真的觉得田大力对谷雨非常不错。在现代社会,都还有很多男人不肯做饭、不愿承担家务呢,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男性社会。 田大力能为谷雨做到这个地步,着实是十分难得了。 谷雨自己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听了星若的话,脸上不由得绽放出甜蜜的笑容,那笑容中满是幸福与满足。 星若她们在堂屋里很快就吃完了,可外面那一桌的男人们却还在喝酒,并且正喝得兴高采烈。 其中有那不太讲究的人,已然将上衣脱去,露出了结实精壮的上身。 谷雨深怕星若又做出什么丢人的举动,赶紧把她拉进了房间。然后她和田灵儿一起陪着星若玩耍,就是不让她出去。 她在心里暗暗想着,谷雨也把她这个人的底线看得太低了些吧,难道随便来个人就能让她流口水不成? 星若撇了撇嘴,虽然心里有些不太乐意,但也没说什么,还是接受了谷雨的这份好意。 一个时辰后,听着声音,外面那桌才终于散了。这么长时间,田灵儿都玩累睡着了。 星若探头往外看去。 只见兴儿和来福这两人正随意地靠坐在屋檐下的一张长凳上。 兴儿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眼眸中没有什么神采,也不知道究竟在呆呆地看些什么。 而一旁的来福则更为夸张,他已然响起了震天响的呼噜声,那呼噜声一阵接着一阵,犹如阵阵闷雷,似乎要将整个房顶都要掀开一般。 看来两人被灌了不少酒。 田大力在收拾着桌子,那个叫柱子的也在旁帮忙。 其他人没看到,应该已经回去了。 谷雨见状忙上前搭把手。星若也要来帮忙,却被谷雨坚定地阻止了。 “今天你可是客人,可不兴让你帮忙的。一边儿玩去。马上就洗好了。” 谷雨把她推出了厨房。 星若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实在觉得无趣,便抬脚往院子外走去。 院子外的东边不远处挺立着一棵桑树,此时那桑树的枝头竟是开满了密密麻麻的花,远远望去,宛如一片淡紫色的云霞。 那花朵小巧而精致,一串串、一簇簇地挂满了枝头,微风拂过,似有若无的花香便在空气中悄然弥漫开来。 星若悠然地走过去,想要近距离地好好欣赏一番。 然而,当她走到树下时,却忽然听到树后面传来“哗哗”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也没多想,好奇地探头张望过去,这一看,竟对上了一双震惊到极点的眼睛。 赫然是之前在小院中星若看到咽口水的男子。 对方原本迷离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而警觉,像是从混沌的醉态中被猛地拽回到现实。 眼白处因突然的惊吓而微微泛红,眼瞳急剧收缩,仿佛还残留着方才醉酒的混沌与此时被惊醒后的难以置信。 “你……你……”对方的脸色瞬间憋得青紫,双手紧紧捂着裆部,那模样,竟像是被人占了便宜的良家妇女一般,满是羞愤与尴尬。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星若尴尬地连连往后退。 可桑树的树根盘结,星若一紧张没踩稳,顿时整个人往后倒去。 后面正有一块大石头,星若要是摔下去,很可能要磕到后脑勺。 那男子眼神一凛,说时迟那时快,他快速上前两步拉住了星若。 但下一秒,他却把星若反扣着双手,压在了树上。 “别动!”男子的声音透着隐忍。 “你要做什么?”星若害怕极了,“你不要以为你长的帅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男子满脸的无语,“我把你手放下来,但你不准转过身来,一会儿我让你转过来你再转。” 什么叫做不准转过身?他到底想干什么?星若的脑海中迅速展开一场头脑风暴。 “嗯,我肯定乖乖的,大哥,你松手。”星若佯装出柔弱且听话的样子说道。 第86章 愧疚 她刚说完这话,就明显感觉到男子将她松开了。 她心中不禁暗喜,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机会,毫不犹豫地反腿一脚,狠狠踹了上去。 “变态,让你偷袭我!” 星若兴奋地踹完这一脚就打算跑,然而却被该男子一把拽住了。 此时,男子的神情痛苦万分,额头青筋直跳。 星若害怕极了,使劲对他拳打脚踢。 可他依然不松手,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裆部,浑身肌肉紧绷着,整个人僵硬地像个雕塑。 星若对着踢打了一阵,整个人都累了。 过了好一阵,男子才缓过来了。 他咬牙切齿地对星若问道:“我好心救了你,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什么?你救了我?” 星若听到这话的时候,终于稍稍过了下脑子。 她下意识地往自己刚要摔下去的地方看过去,果然瞧见了一块大石头突兀地立在那里。 仅仅是看上一眼,她就能想象到,她刚才若是真摔下去了的话,估计脑袋已经开花了。 星若的脑子这才转回来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愧疚之色,嘴唇微微颤抖着说道: “这位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这会儿估计已经脑袋开花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扣在树上,不让我转过身呀?我还以为你要做坏事呢。”星若羞涩地问道。 男子听了这话,一脸无奈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我当时救你的时候裤子都还没来得及系上呢。让你转过身来做什么?难道是让你转过头来看我系裤子吗?”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感觉自己倒霉极了。 “啊?”星若这一刻觉得丢脸极了。 她连忙道歉道:“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晓得是这情况。伤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大哥,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给你请个大夫瞧瞧?”星若往她裤裆那看了一眼,试探地问道。 “你眼睛往哪儿瞧呢?你作为一个女子,要自重。”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还有我很好,不需要你请大夫。”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星若忙接着道歉。 男子松开了她。 “你先回去吧。” “这位大哥,要不我扶着你回去?”星若愧疚地说道。 男子用复杂地眼神看着她:“你扶我回去?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快回去吧。” 星若一步三回头,心里愧疚得很。 她心里担忧极了,生怕自己刚刚那一脚把那大哥踹伤得太过严重,万一他又忌讳看医生,从而影响到他日后的正常生活可怎么办。 男子闭上眼睛又睁开,反复忍耐着,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开口说道: “怎么还不走?怎么?还想着留下来给我系裤子吗?” “这位大哥,你要是痛得很厉害可一定要跟我说。要不咱们还是请大夫来瞧瞧吧?不就是帮你系裤子嘛,我可以的。我保证给你把裤子系好后,再把大夫请来,好不好?” 星若总觉得他这是爱面子,在逞强装英雄。 “滚!别逼我揍你!”男子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哎,就滚!”星若被他吓得缩了缩头,忙跑回了小院。 男子在后面无语地摇了摇头,失笑道:“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马大哈!” 星若在田大力家院子外转来转去,怎么都不能安心。 后来看男子从远处进来,整个人看上去状态还不错,这才放下了心。 这时候,星若看着那张帅气的脸庞,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走上前,谄笑地问道:“大哥,你没事了吧?” “嗯。”对方很高冷,似乎根本不屑搭理她。 “大哥,你刚才救了我。可我却恩将仇报,踹了你……” 星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往他下面看去。 男子瞬间高冷不起来了,忙上前捂住她的嘴。 “你小声点,别瞎说。”他紧张地往四周张望,生怕被人听见了。 星若却瞪大了眼睛,双手使劲掰开了他的手。 “你刚如厕后都没洗手就来捂我的嘴?” 她自己双手捂住嘴,整个人崩溃极了。 “啊,我的嘴脏了。呸呸呸……” 男子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眼神愧疚了起来。 “抱歉,是我的错。我该对你负责的,可是我孤辰寡宿之命,会害了你的。你可想要其他什么补偿,我会尽量满足你。”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什么?还有这好事?她一下子从闯祸的人变成受害者了?还本该对她负责的?还补偿她? 还没等星若做出反应,谷雨突然在院子里出声喊她。 “星若,在门口干什么呢?快进来歇歇。” 男子朝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星若会意,点点头。 “哎,来了!” 星若一进小院,就被谷雨严肃地拉进了房间。 “星若,你刚才跟那人在聊什么呢?”谷雨微微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啊,没聊什么啊。就是碰到了打个招呼而已啦。”星若眼神有些闪躲,下意识地掩饰道。 “呵,你别骗我。你是看上了他吧?”谷雨直接给她打了个直球,目光紧紧地盯着星若。 “谷雨姐姐,他长的不错呀,我看上他不正常嘛。”星若索性也懒得再掩饰了,直接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思。 “他叫什么名字?”星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你呀,也不嫌羞。哪有女子问男子名字的?”谷雨说着,自己的脸都有些红了。 “哎呀,说说嘛?”星若这会儿是真的满心欢喜,情绪十分兴奋,不停地缠着谷雨。 “星若,这人你就别问了,跟你不合适。”谷雨神色郑重地说道。 “怎么?难道这人娶妻了?” 星若瞬间像被泼了盆冷水,有点失落。 “不是。这人是我们隔壁李家村的,跟柱子好像是表兄弟,不过来往并不多,也不知今天怎么就来村里了。” 谷雨神情严肃,面色凝重地说道:“他今年应该已经二十五岁了,却还没有家室呢。可据我所知,他都已经送走三个未婚妻了。你说说,这问题大不大?” 第87章 凄惨 谷雨目光锐利地看着星若,带着警告的口吻继续说道: “现在周围已经没有好人家的女子愿意嫁给他了。那些太差劲的呢,他自己又瞧不上,所以也就这么一直单着了。现在连给他做媒的人都没有了。” “这也不能说明就一定是他的问题呀?”星若有些不服气地撅了撅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 “还不一定是他的问题?他是不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谷雨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满是不解地问道。 “好姐姐。那你说说他的人品怎么样?周围人对他的评价又如何呢?”星若好奇地问道。 “这我怎么会知道呀?”谷雨没好气地说道。 “我从嫁过来这些年,就只远远地看到过他两次而已,哪里能清楚他是什么人品呀?他好像是在京城里当差,很少回他们村里,反正咱们村里的人对他都不太了解呢。” “那好姐姐,那你总归知道他一些什么事情嘛,快跟我说说呀?” 星若一瞧谷雨这副模样,就明白她肯定是知道部分内情的。 她此刻心里就如同有只小猫在抓挠一般,好奇到了极点。 “真想听?” 谷雨微微歪着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带着几分狡黠的神色看着星若。 “嗯,真想听。好姐姐,说说嘛……” 星若双手紧紧拉着谷雨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着娇。 谷雨看着星若这般模样,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 想着若是把这人的具体情况如实说出来,估计星若这临时起的那点色心恐怕就要吓得瞬间消失不见了。 于是,谷雨故意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道:“听村里一起玩的姐妹们闲谈的时候有提到过一些,不过真假我就不太确定了。” 谷雨微微蹙起眉头,说话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迟疑。 “哎呀,谷雨姐姐,你就别卖关子啦。”星若急得直跺脚,小脸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 谷雨看着星若这副着急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动听。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讲我听到的故事。”谷雨微笑着说道,声音轻柔而温和。 “听说他幼年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是他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地拉扯着他们三兄妹长大。 后来等他兄长成年了,进入了军营,没想到仅仅一年就传来了噩耗,人就没了。他母亲因为这个大受打击,也跟着去了。 再后来,他叔父叔母膝下没有孩子,就收养了他和他妹妹。可谁能想到,也就短短三年的时间,他叔父叔母一个接着一个地都走了。 还有啊,他的第一任未婚妻,听说在幼年的时候就被他给克死了,第二任是落水死的,第三任则是病死的。 这人简直有毒呀。你可千万别犯傻呀!” “这人也太惨了吧?周围的亲人都一个接一个的走了,是不是家里就只剩下他和他妹妹两人了?”星若听后不禁心生同情,喃喃说道。 “他是惨,可他的那些亲人更惨呀!何其无辜,就这样丢了命。”谷雨叹息着说道。 “什么嘛?哪里就一定是他的问题了?听你说的,他妹妹不是还好好的在吗?”星若有些不服气地反驳。 “他妹妹从小就一直病恹恹的,可等到长大了嫁人后身体反倒好了,你说这跟他能没有关系吗?还不是他克的,离了他就好了?”谷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星若。 “好了啦,你可别再动什么歪脑筋了呀!你以为周围的那些姑娘们都是傻子吗?要他真是个好的,还能轮得到你出手呀?” 谷雨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紧紧盯着星若,话语中满是急切与担忧,想要将星若那有些不切实际的念头一下子给掐灭掉。 “你可早点死心吧!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牵线的,我怕你将来恨我。” “好啦好啦,谷雨姐姐,我逗你玩呢。我今天才见了这人,哪里就真的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呀。” 星若笑着挽住谷雨的胳膊,安抚着她。 “我也就是觉得他长得还算周正,一时有些好奇罢了。你别这么紧张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人骗了去的。” “哼,你呀,最好是这样。我可不想你以后因为一时冲动而吃了大亏。”谷雨依然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哎呀,我知道啦,谷雨姐姐。”星若连连点头,做出乖巧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那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吓我了。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人。”谷雨略带嗔怪地说道,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之色。 星若拉着谷雨的手晃了晃,语气格外轻柔,脸上还带着些许俏皮的神情。 “谷雨姐姐,我真开玩笑的。我不过是看那人长得还算合心意,就想接触接触罢了。若是个好的,就看看有没有机会,不成也没什么呀。我保证,跟那人真的没什么的啦。” 星若连忙笑着解释,眉眼弯弯的,试图让谷雨相信自己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你忘啦?我身契还在府里呢,以后如何还要看夫人的恩赏呢。” 说着说着,星若不禁想起了自己这不能做主的人生,她的笑容渐渐凝固,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茫然,“我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我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决定,又哪有资格去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呢。” 星若低下头,微微咬着嘴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涩与无奈。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沉闷起来,刚才还轻松愉快的氛围一下子荡然无存。 谷雨看着星若突然低落的情绪,不由得心疼地搂住星若的肩膀,轻声说道: “星若,别想那么多了,以后会好起来的。少爷不是对你很好吗?到时你求求少爷,让他为你做主。” “嗯。”星若微微点头,可想到李怀玉最近的表现,她的心缓缓沉了下去。 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清晰的声音对话,瞬间吸引了星若的注意。她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一般,带着满心的好奇蹑手蹑脚地凑到了窗缝边,小心翼翼地偷瞧出去。 第88章 二壮 “田大哥,我和二壮哥就先回去了。”那个叫柱子的男子大声地对着田大力说道。 而他的旁边,那个俊朗的男子微微颔首,静静地站立着,身姿挺拔如松。 偷听到柱子的话,星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他叫二壮呀。” 星若在心里暗自嘀咕着,只觉得这个名字与他那冷峻帅气的脸和独特的气质实在是一点都不搭,一种莫名的反差感让星若觉得有些滑稽。 然而,就在星若偷笑的时候,那男子不知怎的突然就朝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探究。 星若瞬间吓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慌忙地往下一缩,身体紧紧地贴在了墙壁上。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呀,为什么要做贼心虚啊。想到这,星若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 谷雨一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到星若那副模样,她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星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就这一会儿的时间,柱子和那个叫二壮的男子已经跟田大力告辞离去了。 星若定了定神,然后脚步轻快地走到院子里,找到了来福和兴儿。 此时的兴儿,精神状态看上去已经好了很多,他看到星若走过来,连忙推醒了还在打瞌睡的来福。 “兴儿,你俩醒酒了没?我们已经在谷雨姐姐家打扰了很久了,该告辞了。”星若温柔地看着他们说道。 兴儿听了,用手肘拐了来福一下,然后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嗯,星若姐姐我俩已经醒完酒了。这就回去了吧。”说完,他们俩就站起身来,准备和星若一起离开。 星若看着两人还有些迷糊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随后转身对谷雨说道:“谷雨姐姐,时间不早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啦,今日真是多谢你啦。” 谷雨微笑着点点头,“好,那你们路上小心点。回头记得来找我玩。” “嗯,好,谷雨姐姐,我会想你的。”星若上前抱了抱谷雨。 星若带着兴儿和来福缓缓走出院子,她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叫二壮的男子的身影,想到他那与名字不相符的气质,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 村里这会儿多了好些汉子,他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地往村外走去。 这些汉子们个个身强力壮,皮肤因常年的劳作而晒得黝黑发亮。他们身着粗布衣裳,有的肩头还搭着一条汗巾。那匆匆的身影一看便是要去田里干活的。 当他们的马车缓缓驶过时,众人纷纷好奇地看过来。 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手指不停地对着马车指指点点。好些人的眼里还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其中就有两个中午一起吃过饭的汉子,他们看到来福和兴儿时,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来福和兴儿也没说话,只是面带微笑,冲着他们点头抱拳,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两个汉子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后便又随着大部队继续向田间走去。 马车继续前行,留下身后那一群汉子们羡慕的目光和渐渐远去的议论声。 *** 马车一路溜溜达达的出了田家村,一时间车上三人都很安静。 星若本来在马车里都昏昏欲睡了,这时车外却传来了兴儿和来福的交谈声。 “来福,今天你怎么这么好说话?那小丫头乱说话害你被人白打了一顿,你就那么三两句就原谅她了?这可不像你了?” 兴儿一边熟练地驾着马车,一边侧过头朝来福调侃道。 “怎么?我看着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来福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冲地反驳道。 “哈哈,这话我可没说。就是觉得不习惯,你这人就是原谅人也不会说啥好话的,今天对个小丫头那么温柔,我可真不习惯。” 兴儿爽朗地大笑着,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来福沉默了一瞬,眼神变得有些黯淡,缓缓说道: “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妹妹了。她也是这么古灵精怪的,一会儿一个主意,曾经她可粘我了。她在我被卖前一年被爹娘卖了,也不知道现在流落到哪里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努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痛苦和思念。 兴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有些懊悔地说道:“哎呀,来福,我不知道这事儿,对不起啊。” “这事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只是看到那小丫头,就想起我妹妹罢了。” 来福的眉头紧紧皱起,神情痛苦不堪。 “为奴为婢不可怕,可我就怕她落到那等脏地方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混合着两人的沉默,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重。 按理说这属于来福的私事,旁人不应该插手。 可想到那个来福可怜的妹妹,星若在马车里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来福,你想找到你的妹妹吗?” 星若在车厢里一开口,来福先是一愣,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自然是想的。”过了片刻,他的声音颤抖着激动起来,那话语仿佛是从心底深处冲出来的。 “我做梦都想找到她。星若姐姐,你……” 来福坐在车辕上,一听这话,激动得瞬间扭过身子,双手紧紧扒着车厢,双眼满是急切与渴望,想要透过车厢的缝隙看清星若的表情,猜测她话里的意思。 星若也没给他打马虎眼,神色十分认真地跟他说: “我可以给你去求求少爷,青阳叔在外组建的商行走南闯北的,或许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但是能不能找回来我就不确定了。” “星若姐姐,你的大恩大德,我来福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只要有一丝希望能找到我妹妹,我做什么都愿意!” 来福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大声说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希望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眼眶中已满是泪水,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兴儿也在一旁插话道:“星若姐姐,我也要替来福谢谢你。来福这下有盼头了。” 星若抿了抿唇,轻轻说道:“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谁都不能保证一定找到呢。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数呢。你到时候可别怨我们。” 来福使劲地摇摇头,眼睛红红的。 “星若姐姐,我哪里会怨你们。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来福也感激不尽。” 第89章 担忧 马车回到府里时,已经是酉时初了。 李怀玉已经放学回到府里了。 两人一起安静地吃完了晚饭。陪着李怀玉做完了功课后,星若就准备告辞回房间休息了。 这一天下来她已经很累了。 “怀玉,我先回房休息了。我也早点睡吧,不早了。”星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说完话就准备走了,谁知被李怀玉一把拽住了衣袖。 “嗯?怀玉,怎么了?”星若困的发懵。 李怀玉幽幽地说道:“星若,你今天一个人出去玩了一天,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聊聊的吗?” “没有啊……怀玉,你想知道什么?”星若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呵……”李怀玉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中满是自嘲与哀怨。 星若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怀玉,我没懂你想问什么?你有话就直说嘛?你让我猜我可猜不出来。” 星若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奈。她懒得费脑子去猜,反正她肯定猜不出来。 她还是直接问了出来,主要是不想精神内耗,反正她知道李怀玉不会把她怎么样。 “快说啦。你要不说清楚我今天晚上可就要睡不着了。”星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他。 虽然知道她是假装的,可星若这模样还是取悦了李怀玉,他心里不禁舒坦了一些。原本紧绷的脸稍稍放松了些,眼中的冷意也消散了几分。 可他的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喃喃地说道:“星若姐姐如今连跟我分享出行的心情都不愿意了吗?” 那语气中的失落,仿佛能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人的心头。 “啊?”星若很是无语,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可思议。 “你就想知道这啊?这没什么好说的呀!我就去了谷雨家玩了一下而已,没什么意思。” 李怀玉眉头紧蹙,双手按在心口,好似西子捧心。 他茶里茶气地说道:“可我今日在书院都不能安心呢。总想着星若你会在做什么,吃饭了吗?吃的怎么样?谷雨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招待你?你在村里会不会有危险呢?” 星若听了,先是一愣,随后迟疑地问怀玉:“怀玉,你是不是也想出去玩呀?今天是我我不好,一个人出去玩,让你连读书都不能安心了。要不等下次休沐日,我带你一起去?” 李怀玉明显感觉被噎了一下。 “星若,你……”李怀玉又羞又恼,无语极了。 他换了个表达方式,直球出击:“那你今天出去玩有没有想过我?” 李怀玉紧紧盯着星若,目光中满是期待,似乎想要从她的回答中得到一丝慰藉。 “呵呵,自然是想的……”星若左顾右盼,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直视李怀玉那灼热的目光。 “呵,恐怕早把我这个人忘到脑后了吧?星若,你可真是好样的。”李怀玉气得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成拳,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星若的大脑此时高速运转中…… 救命…… 求答案…… 急…… “哎呀,我想起来了,我有事跟你说呢。可差点把大事给忘了。”星若突然说道,脸上带着些许急切。 李怀玉此时正在气头上,把头一扭,气呼呼地说道:“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话。” “哎呀,真的有件事,我怀疑跟红莲教有关,你要不要听?”星若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李怀玉一听“红莲教”三个字,原本气鼓鼓的模样瞬间一滞,脸上的恼怒之色顿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与警惕。 “什么?红莲教?”李怀玉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星若,你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快给我仔细说说。”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目光中满是急切与紧张,额头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 星若看到他这样,不由得一愣,她没想到李怀玉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看到星若这一副呆呆的模样,李怀玉急了。他上前一步,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星若。 “怎么?你今天碰到他们了?可有受伤?我今天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李怀玉说到最后,整个人情绪都不对了。 “怀玉,我没事。我只是发现了疑似红莲教的线索。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星若整个人转了一圈,裙摆飞扬,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还有哪里是我一个人去的,我不是带了来福和兴儿了吗?”星若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你还说呢。我不是让你把彩娇也带上嘛?你怎么没带?” 李怀玉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满脸的担忧与责备交织在一起。 “哎呀,带熟人去谷雨姐姐会尴尬的。”星若出门前就把借口想好了,此时流畅丝滑地把理由给说了出来。 “嘿,又被你给带偏了。你还没说清楚红莲教的事情呢。”李怀玉神色严肃,“星若!这可不是能拿来糊弄我的事情,你快说清楚!” “好啦好啦,你听我说。”星若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李怀玉勉强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目光紧紧锁定星若,急切地说道:“你快说!” “我和谷雨姐姐在村里玩的时候,遇到两名女子。她们约星若姐姐后天一起去山里参拜白娘娘。” 星若很自然地隐去了关于她去祭拜立春的事情,这事她并不想让李怀玉知道。 “听她们说白娘娘法力无边,能让女子们都过上理想的幸福安康的生活呢。好多人都说灵验得很。” 星若微微蹙着眉头,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 “原本这也没问题。但是白娘娘庙只接待女香客,男子不得入内,最多只能送到山门前。却让我莫名想到了红莲教。这两者之间看似没什么关联,可我总有种直觉,这两者关系匪浅。” 星若目光变得凝重起来,秀眉紧拧,语气中满是深思与疑虑。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星若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和自我怀疑的神情。 李怀玉说完,长出了一口气:“你人没事就好。没有在别人面前提红莲教的事吧?” 第90章 帮忙 星若白了他一眼:“我有那么傻吗?” “是是是,咱家星若不傻。是我不放心多问一句。”李怀玉哄她道。 可他的眼神分明是不放心傻子的神情,星若气结。 李怀玉冷静下来后,肯定道:“这事八成跟红莲教有关,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了。好了,稍后我会安排人偷偷去查。这件事你就烂在肚子里,可不许再向别人提起了。” 李怀玉看她时眼神里满是忧虑和不放心。 星若忍了又忍:“李怀玉,你能不能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了。这事我就跟你说过,我又不是傻,我不会再跟别人提起的。” 李怀玉眉头紧皱,沉声道:“星若,此事非同小可,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红莲教向来行事诡秘,手段狠辣,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你这性子,教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你以后可不能随便出门了,听到没?”李怀玉认真地叮嘱星若。 星若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回道:“知道了。” “星若,不是我不让你出去玩,你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李怀玉看星若一点不重视,还想对她耳提面命一番。 星若一看李*唐僧*怀玉即将上线,连忙打断他说道:“哎呀,怀玉,我知道啦,我真的知道啦!你可别再啰嗦了,你可别忘了你才十四岁呀,这么啰嗦以后可怎么好呦。” 星若像是急于逃避刚刚的话题一般,匆匆转移话题道:“对了,青阳叔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已经好久没回府了吧?” “怎么想起提他了?”李怀玉一脸疑惑地看着星若,眉头微微皱起。 星若的目光闪烁不定,几乎不敢与李怀玉对视,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我今天回来路上听来福说他妹妹被卖了,也不知现在到哪里了,真是太可怜了。青阳叔他们商行不是会到处走吗?能不能帮他找一找妹妹呀?” 星若说这话时,声音微微颤抖,眼神躲闪着李怀玉的目光,脸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的心虚几乎要溢出来,只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过分,又有些无理取闹。 其实事情过后,她冷静下来就后悔了。 李怀玉凭什么让人花费人力物力去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找妹妹? 在这个时代,李怀玉是主子,她是奴仆,她怎么可以代李怀玉做决定?虽然是以询问的方式。 她感觉到她自己有些越界了。 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没说。 此时正好话赶话了,她咬了咬牙,心一横提了出来。 李怀玉沉默了一瞬,这一瞬对星若来说却仿佛无比漫长。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忐忑与不安,不停地偷瞄着李怀玉的表情,试图从他的细微变化中猜测他的想法。 “星若,是他主动求你的吗?”李怀玉打破了沉默。 “不是,不是!来福可没有主动提过。” 星若忙不迭地解释一番,“今天来福因为谷雨姐姐的女儿灵儿撒谎,被村里人误以为是人贩子打了一顿。 事后来福却很好说话,兴儿跟他开玩笑提了下,他说是看到灵儿古灵精怪,想起他的妹妹了。他妹妹被卖了,也不知道现在哪里了。” 星若的脸上满是惭愧之色,她低垂着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一时冲动,就跟他说可以帮他求下你,让青阳叔帮忙找找。怀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莽撞地应承下来,而没有考虑到可能给你带来的麻烦。我只是见来福那么难过,心里一软就……” 说着,星若的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怀玉,你要是怪我,我也认了,确实是我做事欠考虑。” 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李怀玉看着星若这副可怜又自责的模样,心里的气顿时消了大半,长叹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这心软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帮,不过让他自己来找我就是了,让你出头算什么?” “怀玉,你这是答应了?”星若惊喜地问道。 李怀玉并未直接回应,只是说道:“你让他自己来找我说。” 十四岁的李怀玉已然高深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嗯。”星若也没敢再多说什么,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这会儿就去喊来福。”星若说着,抬脚就要出去找来福。 “哎,乱跑什么,这个点他们两人肯定回房休息去了,你去那干嘛?”李怀玉赶忙出声制止。 “修竹!修竹!”李怀玉提好嗓音喊道。 书房门应声打开,“少爷!”修竹恭敬地行礼。 “去给我把来福叫来。嗯,兴儿也一起喊来吧。”李怀玉吩咐道。 “是!”修竹领命而去。 “好了,事情就让来福自己跟我说吧。时候不早了,你去早点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李怀玉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哎,别摸我的头啦!”星若仰头看向李怀玉。他如今已经高出她半个头了。 “你跟来福好好说啊,别吓他。”星若仍不放心地叮嘱。 “我能怎么吓他?他要这点担当都没有,也不配让我费心为他找妹妹。好了,你就别操心了。快去睡吧。”这回,李怀玉推着她去睡觉了。 星若想想也确实没什么要说的了,顺从地回房休息了。 来福和兴儿两人满心忐忑的来到书房。这书房俩人都还是第一次进来。 “少爷!”兴儿镇定地喊道,虽然声音还算平稳,但紧攥的拳头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少爷!”来福低着头喊道,声音微微颤抖,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那衣角都快被他揉得不成样子。 “嗯。我听你们星若姐姐说,来福你想要找妹妹?”李怀玉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起伏,却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 来福听的很慌张,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嗫嚅着说道:“是的。” 兴儿看来福这样,心一急就想帮他:“少爷,来福的妹妹……” “闭嘴!我问你了吗?一边去,让他自己说。”李怀玉怒喝道,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满是严厉与不耐烦。 “是!” 兴儿身子一颤,脸上闪过一丝惶恐,连忙应道,迅速站到一旁。 他低垂着头,不敢再多看李怀玉一眼,额头上也隐隐冒出了汗珠。 第91章 怒火 “来福,是你主动找你星若姐姐帮忙的吗?”李怀玉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来福。 “少爷,小的没有。小的不敢。是我和兴儿说话时提到了这事,星若姐姐心好,可怜我才说帮我的。” 来福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声音里满是惶恐。 “呵,星若就是心软。或许你一开始是没这个心思,但你敢说后来你不是看中了她的心软,顺势而为吗?” 李怀玉的语气愈发严厉,眼神中透着洞察一切的锐利。 “少爷……”来福吓得一下子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整个身子俯得极低,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少爷,小的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小的对天发誓,若有半分这样的想法,就让小的不得好死。” “呵,我可不是你们星若姐姐,心软好糊弄。” 李怀玉冷哼一声,目光冰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来福。 来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砸在地上仿佛都能听见声响。 他的嘴唇颤抖得厉害,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少爷,小的……小的……” “抬起头来,把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清楚。看在你星若姐姐的份上,我可以考虑听一听。”李怀玉的目光落在来福身上,语气松了些。 来福缓缓抬起头,眼神闪烁不定,充满了惊慌和不安。他深吸一口气,吞咽了口口水,这才开始讲述妹妹被卖的经过以及今天聊起这事的过程。 “还请少爷帮帮小的。”来福说完,整个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而微微颤抖,满心焦灼地等待李怀玉的回应。 “嗯。”李怀玉听完后并没有立即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之中。 这短暂的安静对于来福来说,却好似漫长的煎熬。他的心跳愈发急促,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却浑然不觉。 “给我讲讲,你们今天出去都遇到了什么事?你们星若姐姐都做了什么?”李怀玉并没有立即答应或是拒绝,而是问起了其他。 来福想了想,开始讲起来。 “今天早上出门后,一个时辰后到了田家村,一路都很顺利。 到了田大力家后,星若姐姐就和那谷雨娘子在堂屋聊天,后来谷雨娘子的女儿不知怎的闹脾气跑了出去,星若姐姐让我跟出去。 结果他们村里人把我当人贩子打了一顿。后来回小院后,他们一家给我道了歉。 后来就是吃午饭。再之后我们就回来了。”来福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边说边偷偷观察着李怀玉的脸色。 “哦?还有吗?”李怀玉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少爷,就这些了……”来福茫然地看着李怀玉,眼神中满是不知所措。 “哦?可我从星若哪里听到的可不止这些呢?你们今天可有一直跟着她?可有让她一个人出去过?今天出门前我怎么交代你们的?”李怀玉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少爷……” “少爷……” 两人同时吓得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来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牙齿都在打战,“少爷,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疏忽大意。” 兴儿也满脸惊恐,“少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房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空气都凝结成了沉重的铅块。 “还有什么要补充告诉我的吗?”李怀玉冷冷地问道,目光如刀般扫过两人。 来福赶忙说:“少爷,午饭前,星若姐姐看我被打了,让兴儿留院子里给我擦药油。她和那谷雨娘子拎着个篮子出门过,说是去村里逛一逛。有出去半个时辰呢。” 来福说完,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 李怀玉眼神看向了兴儿,那目光犹如利剑般直刺过来,压力瞬间就到了兴儿身上。 兴儿犹豫着,“少爷……我和来福中午喝多了在屋檐下醒酒,来福睡着了,我还有意识。” “嗯?出门还喝酒了?你们就是这么保护你们星若姐姐的?”李怀玉愤怒地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 两人都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身子不停地颤抖。 “继续说……”李怀玉强压着怒火,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听星若姐姐跟谷雨娘子说喜欢那个一起喝酒的隔壁村的,谷雨娘子……”兴儿哆哆嗦嗦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李怀玉瞳孔地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后面的什么都听不清了。 好半天,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问:“你说星若说喜欢谁?”他死死地盯着兴儿,那眼神仿佛要把兴儿给生吞活剥了。 “星若姐姐开始说看上那人了,跟谷雨娘子打听了一通。谷雨娘子说那人命不好,克亲人,让她别跳火坑。星若姐姐说她就是对那人有些好奇而已。”兴儿都被吓得语无伦次了。 “哦!给我详细说说那人……”李怀玉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声音里压抑着怒火。 来福和兴儿对视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足足有两刻钟才说完。 其实哪有这么多要说的,只是在李怀玉死亡射线下,两个人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颠三倒四地反复描述,努力把能想到的细节都添油加醋地说出来,生怕有一点遗漏会惹得李怀玉更加恼怒。 李怀玉双手负在身后,缓缓踱步至来福和兴儿面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们,沉声道: “来福,你妹妹我可以让人给你打听。兴儿也是,你母亲在庄子上我也可以让人多照顾一些。这些我都可以帮你们,但你们能给我什么呢?” 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像是能直接洞穿来福和兴儿的内心。 来福和兴儿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第92章 拜访 兴儿的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少爷,小的……小的……” 来福则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与无措。 “呵,你们能给的起我什么?”李怀玉冷笑一声,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他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扫视着来福和兴儿, “我想要的只是你们的忠诚罢了。你们可明白这忠诚二字的分量?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切实地体现在行动中的。你们可能给我?” 来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面,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道: “少爷,小的这条命都是您的,从今往后,小的必定忠心耿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兴儿也跟着跪下,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少爷,小的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如有二心,就让小的遭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怀玉看着跪在面前表忠心的两人,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好,记住你们今日说的话。若有违背,后果你们清楚。” 来福和兴儿连连点头,齐声说道:“小的不敢,定当铭记在心。” “嗯。以后你俩就专门负责跟着星若出门吧。” 李怀玉向前迈了一步,语气加重,目光凌厉: “只是星若她可以没有安全意识,你们不能没有。以后出门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能让她脱离你们的视线! 回来后发生的事必须无巨细地告诉我,哪怕是最细微的细节也不许遗漏,听到了没?” 来福和兴儿两人面面相觑。 “嗯?怎么?”李怀玉眉头紧皱,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压迫感,“有问题吗?” “没,谢少爷!”兴儿的声音细若蚊蝇,双腿一软,差点就又跪了下去。 “多谢少爷!”来福的声音也在颤抖,整个人像是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 “事我可以帮你们办,但是该得的罚也不能少。就你们今天出门出的纰漏,赏你们十板子不为过吧?” 李怀玉双手抱在胸前,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仿佛能将人刺穿。 两人不敢有丝毫的违抗,齐声说道:“小的甘愿受罚。” 李怀玉冷哼一声:“现在就去领罚吧,希望能让你们长点记性。” 来福和兴儿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书房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烛火幽幽,火苗在寂静中轻轻摇曳,昏黄的光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陈旧的书卷气息。 李怀玉在书桌前神色专注,手中的毛笔在纸上快速游走,片刻之后,一封书信便写成了。 他放下毛笔,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然后将信仔细地折好。 “茂林!”李怀玉高声喊道,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少爷?”茂林匆匆走进书房,躬身行礼。 “嗯,让人把这封信送到商行去给青阳。”李怀玉将信递给茂林,目光中带着几分郑重。 “是。”茂林双手接过信,小心地放进怀中,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书房,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 三日后,从书院放学后,李怀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车夫调转马车去了东城。 星若好奇地问:“怀玉,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李怀玉故作神秘,并不直接告诉她。 “保密,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故意吊足心若的胃口。 马车在石板路上疾驰,车轮滚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街市上的喧闹声透过车帘隐隐传来,卖货郎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还有行人匆匆的脚步声,交织成一曲繁杂的市井交响乐。 不一会,马车在一个巷子口缓缓地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很深很窄的巷子,马车并不能通行过去。 “少爷,到了!”茂林在车外高声喊道,声音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李怀玉先下了车,然后转身向星若伸出手,“来,下来吧。” 李怀玉扶着星若下了车,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便一马当先地沿着青石小道缓缓向前走去,星若和茂林跟在后面。 “少爷,巷子最里面倒数第二家。”修竹忙提醒道。 “嗯!”李怀玉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鼻腔里发出的声音低沉而短促,目光依旧直视前方,脚步丝毫未受影响。 星若哼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满,敢情就她不知道。 三人一直走到巷子最里面倒数第二家,在那家门口停了下来。 这扇门看起来有些陈旧,门上的铜环已生了铜绿。 李怀玉轻轻扣了扣门环,片刻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面容慈祥的老者出现在眼前。 老者看到李怀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问道:“公子是?” 李怀玉恭敬地作揖道:“晚辈乃李怀玉,家父乃宁川学政李云书。此番贸然前来拜访,望王都尉莫怪。” 老者侧身将他们让进院子,说道:“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星若环顾四周,这院子虽不大,但干净整洁,透着一股质朴的气息。 李怀玉开门见山地说道:“王都尉,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是想请您出山,做我的武学老师。 老者微微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公子抬爱了,老夫如今已年迈,怕是力不从心啊。” 李怀玉连忙说道:“老都尉,您的威名晚辈早有耳闻,您曾考中武进士,后又效命于军中,若非小人暗中使绊,您此时定然早已加官晋爵,功成名就。如今我有心向武,还望您能助我一臂之力。” “哎,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老者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对往昔的追忆和无奈。 “公子,您如今这年龄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了,恐怕难有大成就了。”老者摇摇头,耿直地说道。 “老都尉,晚辈并非要成为武学大家,只是希望能强身健体。您也知道,科举之路漫长且艰辛,也是需要个好身体的。要是能学些武艺傍身,在关键时刻或许还能保身自卫,岂不更好?”李怀玉诚恳地说道。 第93章 习武 老者听了,仍是摇了摇头,拒绝道:“公子,老夫实在是精力有限,难以应允啊。” 李怀玉不慌不忙地说道: “听闻您孙子即将要入学?在下如今在城外南山书院进学,不知您老可曾听说过南山书院?” “南山书院?如何没有听过?这南山书院可是京城附近远近闻名的学府啊。” 老者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流露出一抹思索的神情,似乎在回忆着关于南山书院的种种传闻。 “不知您可有想过要送令孙前去读书?在下或可帮忙推荐一二。”李怀玉目光诚挚地望着老者。 “家资菲薄,有心无力啊!”老者无奈地长叹一声,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愁与无奈。 “或许在下可以助您一臂之力。”李怀玉神色从容,目光坚定地看向老者。 老者听后,脸上仍有犹豫之色。 李怀玉微微一笑:“老都尉,您不必为此忧心。只要您愿意,一应费用皆由我来承担,定不会让您的孙子因钱财而贻误学业。” 老者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意动。 他沉吟片刻之后,摸了摸胡须说道:“既然公子这般诚意满满,那老夫便应下了。” “既如此,今后还要请师傅多多指教了!”李怀玉双手抱拳,身体微微前倾,一脸诚恳与恭敬。 “好说好说!”老者摸了摸胡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要你用心学,老夫定当倾囊相授。”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李怀玉说着便双膝跪地,行拜师之礼。 老者含笑看着李怀玉,等他拜完之后,忙伸手扶起李怀玉,说道:“好徒儿,快起来。” 李怀玉直起身,面带喜色说道:“师傅,那咱们就说定了。三日后早上辰时,我派马车来接您去我府上可好?” 老者微微颔首:“好,就依你所言。” 李怀玉接着说道:“稍后我让人把拜师礼献上,还请师傅笑纳。” 老者摆了摆手,说道:“拜师礼不过是个形式,你有这份心意便好。” 李怀玉却一脸认真:“师傅,礼不可废,这是徒儿的一点心意,还望师傅不要推辞。” “好好!”老者态度更亲近了一些。 李怀玉再次拱手行礼,这才告辞离去。 马车回程的路上,星罗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出来:“怀玉,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习武了?” “怎么?学武不好吗?”李怀玉很平淡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没有,就是你这么多年都没动过习武的念头,突然间想学了,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李怀玉这突然的一出,让星若感觉摸不着头脑。 “那你觉得我习武好不好?”李怀玉不动声色地问道。 “当然好啦,这是好事。我听说科考的时候可辛苦啦,没有好身体可扛不住。我原本还准备让你每天抽出来些时间来锻炼锻炼身体呢。”星若笑容真挚。 “果然……你就是嫌弃我了……”李怀玉声音越说越小,眼神幽幽的,看着有些哀怨。 “怀玉,你说什么?果然什么?”星若一脸疑惑,歪着头凑近李怀玉,试图听清他的话。 李怀玉气鼓鼓的。 “哼,没什么。”他说完便扭过头去,不再看星若一眼。 他傲娇了,一路上双臂抱在胸前,紧闭双唇,不管星若如何搭话,就是一言不发。一直到回府都没有理会星若。 星若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直犯嘀咕:“这怀玉,今儿个是怎么了?难道是青春期到了?” 回到府里后,针线房的人送来了几套崭新的练功服。 李怀玉迫不及待地拿了一套走进内室换上。 他出来时,那身练功服贴合着他的身形,黑色的面料显得他身姿更加挺拔。 领口和袖口处精致的走线,展现出细腻的做工。束腰的设计凸显出他劲瘦的腰身,衣袂飘飘间,竟有几分潇洒之态。 李怀玉矜持地走到星若面前,微微扬起下巴,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地问道:“星若,我穿这身如何?” 星若此时正渴得很,端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清香的茶水。闻言抬眼瞧了瞧,随口应道:“好看,好看。” 李怀玉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满脸的不高兴,嘟囔着:“哼,你这回答也太敷衍了,我看你根本就没认真瞧。” 星若这才放下茶杯,看着李怀玉那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呀,别生气嘛,我这不是口渴得厉害,没顾得上仔细看。”说着,她站起身来,走到李怀玉身前,仔细打量起来。 “你看这练功服的料子,柔软又透气,颜色也衬得你肤色白净。还有这剪裁,多合身呀,把你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真的好看!”星若边说边点着头,眼中满是真诚。 李怀玉的脸色却没有变好,反而更难看了。 “怎么?这衣服就这么好?那我呢?难道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这衣服?你怎么光夸衣服不夸我?” 星若扶额:这小祖宗,真难伺候!哎,谁让这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呢,再难也得哄。 “怎么会?公子您自然是这世间少有的翩翩佳公子,这衣服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您的风姿神韵,岂是一件衣服能比得了的?”星若连忙说道,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她身子还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求饶的姿态。 李怀玉轻哼一声:“那你倒是仔细说说,我怎么个好法?” 星若咬了咬嘴唇,忍着羞耻念道:“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李怀玉的脸色终于由阴转晴,嘴角微微上扬:“哼,算你会说话。今天这事算你过关了,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星若一脸懵。 什么叫今天这事算我过关了?不跟我计较了?我今天什么时候得罪他了?我怎么不知道?话到嘴边她还是没敢问。 她想了想,反正这事在李怀玉那算过去了,她还是不去捅马蜂窝了。随后她便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原本以为李怀玉习武这事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毕竟他平日里养尊处优,从未经历过这般辛苦之事。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怀玉却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坚韧与毅力。 每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他便已起身前往练武场。无论严寒酷暑,风吹雨打,从未有过一丝懈怠。 第94章 商讨 刚过完中秋节,品尝过月饼,享用过肥美的大螃蟹之后,四皇子便派人来通知他们去庄子上商讨玉米收获之事了。 李怀玉也不耽搁,匆匆收拾一番便赶往庄子。 因惧怕有人察觉他的行踪,他特意早早起床,寅时便已将一切准备就绪。卯时一到,城门开启,他们的马车便率先冲出了城门。 到了庄子上,只见田地里那玉米杆长得高高壮壮,一个个玉米棒子饱满结实。金黄的玉米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四皇子负手而立,正神色严肃地看着这片丰收的景象。 “怀玉,你来啦。”四皇子朱明煦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亲切与期待。 “明煦哥!”李怀玉快步走上前,脸上洋溢着兴奋。 “四殿下!”星若跟在李怀玉身后,恭敬地行礼。 朱明煦目光柔和,缓声道:“不必多礼,且来这边,我们一起看看这丰收之景。” “怀玉,这批玉米眼见丰收在望,后续的安排也要早点定下来了。我实话实说,这玉米的功劳对我而言确实很重要,我厚着脸皮提一句,不如咱们联名向我父皇请功如何?” 朱明煦双手背后,微微仰头,脸上带着几分急切与不安。 李怀玉赶忙说道:“明煦哥,联名就没必要了。我说过这功劳让给你的,就不会食言。” 他的目光坚定而真诚,语气不容置疑。 “可是……” 朱明煦眉头微皱,欲言又止,神色间满是犹豫。他向前迈了一小步,似乎还想再争取一下。 李怀玉抬起手制止了他,说道:“明煦哥,不必再说,我心意已决。这功劳于我而言,并无太大用处,能助你一臂之力,才是最重要的。” “明煦哥,莫要再纠结此事。我意已决,你只管放心去请功便是。”李怀玉目光坚定地看着朱明煦。 朱明煦长叹一口气:“怀玉,你如此仗义,倒是让我心中愧疚不已。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全力回报于你。” 李怀玉微微一笑:“明煦哥,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如今当务之急,是确保在这批玉米收仓之前,迅速地上达天听,可不要被人中途截胡了。” “这是自然。直接上折子肯定不行,经手的人太多了,说不定就被谁截下来了,还可能暴露。不行我就直接去宫里拦父皇?” 朱明煦无奈又悲哀,这皇家,一个不受宠的儿子想见父亲一面都那么艰难,哪里还有什么父子天伦? 李怀玉冷静地否决了他的想法: “明煦哥,不可。这原本是个大功劳,可你要是直接去找皇上,其他人随时可参你个刺探帝踪。 很可能功劳保不住,还会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借机在皇上面前大做文章,说你居功自傲、不敬君上。 到那时,别说功劳,恐怕还会惹来杀身之祸,牵连众多。我们需得从长计议,谋定而后动。” 朱明煦发热的脑子瞬间如被冷水浇透,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他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声音沙哑而哽咽: “怀玉,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失败?我已经很久都没见过父皇了,久到我都快记不清他的面容,只能在大典祭祀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他那模糊的身影。 他可能早就忘记还有我这个儿子了吧。我一个皇子甚至都不能在宫里南书房上学。”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愈发颤抖,眼睛红得如同充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随时都可能决堤而出。 “明煦哥,我父亲母亲也很久没见我了。” 李怀玉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眼眶泛红,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仿佛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哎,怀玉,我就是心情不好,跟你吐槽一下。可不是故意要招你的,你可别哭啊。” 朱明煦原本还沉浸在自怨自伤之中,一看李怀玉这副模样,吓得刚刚还满溢的难过情绪一下子消散无踪。 两人相识以来,李怀玉向来极少流泪,可一旦哭起来就如同决堤的江水没完没了。 他可有幸亲眼见过李怀玉缠着星若哭着求安慰的样子,此刻把自己代入星若的角色,不由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李怀玉用力回握住朱明煦的手,脸上绽放出一个释然的笑容: “明煦哥,咱们不说这些伤感的话了。咱们得往前看,往后这日子还长着呢,有我陪着你,咱们一起闯!” 朱明煦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好!咱们一起努力,定要做出一番成就来,让那些轻视咱们的人好好瞧瞧!” 此时,微风拂过,金黄的玉米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他们的情谊和决心鼓掌。 星若在一旁见证了这一对好基友感天动地的友情。 太感动了! 星若看的两眼放光,浮想联翩。 李怀玉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就看到了她这副痴样,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李怀玉朗声道:“明煦哥,咱们先把这玉米丰收的事情处理妥当,这可是你脱离皇后掌控的第一步!” 朱明煦:“怀玉,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明煦哥,不知你可还记得年前那大闹乾清殿的延昀延御史?”李怀玉眼神中透着一丝精光。 “你是说那个延犟种?”朱明煦皱起眉头,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他那执拗的性子,着实让人头疼。” “嗯,正是此人。”李怀玉点了点头,表情严肃起来,“虽说他性子倔强,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有可能为我们所用。” 朱明煦若有所思地轻敲桌面。 “此人我倒是印象深刻。此人生性刚直,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在朝堂之上,他从不畏惧,敢于直言进谏,整个朝堂都被他得罪了遍。就是父皇都被他谏言过。” 李怀玉微微颔首,沉声道:“确实如此,他这性子,直来直去,刚硬不屈,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正因如此,他才会触怒龙颜,被皇上冷落至今。” “最重要的是,此人之前谏言得罪了皇上,最近一直在坐冷板凳。他需要一个机会与皇上破冰,而我们可以给他这个机会。你觉得呢?”李怀玉目光炯炯地看向朱明煦。 朱明煦目光一亮,脸上瞬间焕发出兴奋的神彩:“确实是个好人选!”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的默契不言而喻。 朱明煦拍了拍李怀玉的肩膀,感慨道:“怀玉,此次若能成功,你当记首功。” 李怀玉连忙摆手,说道:“明煦哥,莫要这般说,只要能助你达成心愿,我便心满意足。” 朱明煦目光坚定,望向远方:“那咱们就放手一搏,且看这风云如何变幻。” 第95章 疑惑 在马车回城的途中,二人皆保持着缄默。 星若的内心依旧残存着些许的不适之感。那股隐隐的憋闷就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口,让她难以释怀。 虽说她拿出玉米的初衷乃是为了扶助贫苦的百姓,可在拿出之后,竟无人认为她应当拥有功劳,这让她的内心难过到了极点。 她呆呆地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体。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她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奴婢,隶属于奴籍,自身的一切都归属主家掌控。 李怀玉自然而然地将这份功劳占为己有,甚至当着她的面就把这功劳转送给了他人,并且根本不曾询问过她的想法。而那接受功劳之人所感恩戴德的对象,也是她的主子李怀玉,并非她自己。 这种被忽视、被遗忘的感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一次次地刺痛着她那颗本就脆弱的心。 她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幻想过,自己的善举能够得到哪怕一点点的认可,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感谢。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的冰冷和残酷,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无情的事实。 星若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滑落,她在心中默默地告诉自己:玉米是自己自愿献出来的,她只是想帮助贫苦大众,并不在乎什么功劳。 可即便如此,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有着一丝不甘,那是对公平和尊重的渴望,这微弱的火苗在她心底深处,虽然摇曳,却始终未曾熄灭。 “星若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李怀玉率先打破了沉默。 星若她不想也不能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她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出了一个一直令她好奇的问题。 “怀玉,之前你说要把这功劳送给四皇子的时候,他还难为情地不肯接受,怎么这次你一劝,他就理所当然地接过去了呢?你心里难道不觉得别扭吗?” 李怀玉笑了笑,脸上的神情轻松而坦然,缓缓说道: “这有啥好别扭的?一开始他不好意思,那是因为他一点事儿都没做,直接拿这功劳当然会难为情。毕竟无功不受禄嘛,这是人之常情。 但从我把玉米交给他,让他安排人手负责玉米相关的事宜,他参与到了这个过程当中,亲力亲为,耗费了心力。如此一来,他自然就会觉得有他的一份功劳,觉得自己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而我再推辞一番,表现出并不贪恋这功劳,他再接受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了。走到这一步,不是必然的吗? 人嘛,总是在付出之后,才会觉得有所收获是理所应当的。感激之情必然是会有的,但也不至于因此压垮我们的友情。 须知升米恩斗米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像天平,需要平衡,不能一味地给予或者索取,否则这情谊怕是难以长久维系。” “可是……”星若犹豫着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怀玉打断了。 “可是什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是真心想帮他的,并不想跟他计较什么玉米的价值。就像你真心对我,明知道玉米是高产良种,却不计较地直接把玉米种子给了我,也从来没跟我提要什么报酬不是吗?”李怀玉目光灼灼地看着星若,眼神中满是坚定。 “星若,你对我的好,我记着呢。”李怀玉轻轻握住星若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前,让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看着李怀玉那无比真诚的眼神,星若这才明白,原来他也不是毫无触动。 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入她的心田,之前的委屈和不甘渐渐消散,星若感觉内心好受了一些,她微微垂下眼帘,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轻说道:“嗯。” 之后,星若的坏心情来来得快去的也快。她的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跟李怀玉有说有笑起来,车厢里弥漫着轻松愉悦的氛围。 马车一路颠簸前行,而星若由于起得太早,疲惫感逐渐侵袭而来,她忍不住地眼皮开始频繁打起架来。 她实在撑不住了,看向一旁还精神抖擞的李怀玉,满心嫉妒道:“怀玉,起这么早你怎么不困啊?我都快睁不开眼了。” 李怀玉闻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说道:“星若,你忘啦?平时那个时候我早起床练武啦?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我此时并不感觉困倦。” 星若惭愧地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是不是太懒啦?要不我以后也早起陪你练武吧?” 李怀玉微微挑眉,眼神中透着认真,缓缓说道:“你可想好啦?我可是每日寅时末就起床了,你起得来吗?” 星若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纠结之色,她心里想着早起练武肯定辛苦,可是又不想在李怀玉面前示弱,于是犹豫着说道:“我……我应该能起得来,只要你能叫我。” 李怀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含笑道:“你可别随便应承我哦,答应了就得做到哦!” 星若咬了咬嘴唇,纠结了片刻后,还是退缩了。 她讪讪地说道:“怀玉,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恐怕真的做不到。寅时末实在太早了,我怕我坚持不了几天就又打退堂鼓,到时候反而丢人。”说完,星若羞的捂住了脸。 李怀玉轻轻拉下星若捂着脸的手,笑着道:“星若,我跟你开玩笑的啦。你不是说女子要睡美容觉的吗?我可不敢叫你跟我早起,要是睡的不好,变丑了你可就要赖上我了。” 星若也知道李怀玉这是给她台阶下,心里只觉得她贴心极了。果然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她心里喜滋滋的。 “哼,我要变丑了可不是要赖你?”她说着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 李怀玉见状贴心地说道:“星若,你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到书院了我叫你。” “没事,我还能坚持。”星若倔强地抿了抿嘴唇,强打着精神,可那上下眼皮却不停地打着架,显然是在硬撑着。 “你就睡会儿吧,今天上完学,晚上还要参加云阳长公主的赏花宴呢。你这无精打采的,到时候我可就不能带你去了哟。” 李怀玉微微蹙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哄劝。 第96章 睡着 “星若,快睡吧,车上就我和你两个人,没人会笑你的。书院到了我喊你。” 李怀玉的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星若的心间。 听李怀玉这么说,星若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丝坚持,放任了自己的意识,靠着车厢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脑袋也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摆动着。 李怀玉一动不动地盯着星若的睡颜,眼睛一眨不眨,那目光犹如深潭一般,幽邃而炽热。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专注。 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前行,星若的身子随着晃动,不由自主地往旁边偏过去。 就在那一瞬间,李怀玉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可如此大的动静,星若却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星若,这你都没醒?就这么信任我?” 李怀玉轻声低语,声音里透着几分难以置信和难以掩饰的惊喜。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中却隐隐带着一丝疯狂的意味。 星若若是醒着,听到这话,高低要告诉他脑补得治。不过此刻她一无所知,自然无法回应。 “不过你这警惕心这么差,耳根子也软,连我刚才说的那番兄弟情深不求回报的话你都信。在外面岂不要被别人给卖了,还帮别人数钱?你这么傻,还是别乱跑了,待在我身边,被我一个人骗就好了。” 李怀玉的声音虽然轻柔,却仿佛带着某种执念,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想要将星若牢牢地束缚在自己身边。 李怀玉紧紧地抱住星若,喃喃的说,“星若,我不管你是什么,从哪里来,可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哦……” 他眷恋地蹭了蹭她的脸,满足地叹息道:“真好!” *** 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还隐约听到车前面茂林与人打招呼的声音。 不一会儿,茂林在车厢外轻轻敲车厢门,小声喊道:“少爷,书院到了,该下车了。” “嗯,好,我知道了。”李怀玉的声音略显嘶哑。 他的话音刚落,而后便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起初还带着一丝迷蒙与疲惫,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犹如一泓清澈的湖水,深邃而又明亮,仿佛能洞悉一切。 “星若,星若,醒醒,快醒醒,我们该下马车了。” 李怀玉温柔的嗓音在星若耳边轻轻响起,他的声音如春日的微风,又带着几分急切。 同时,他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星若,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一只熟睡的小猫。 星若迷迷糊糊地应道:“嗯。到了吗?是到书院了吗?我这就起,我这就起来。” 她迷茫地睁开眼睛,那惺忪的睡眼还带着几分朦胧,宛如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待看清眼前的状况,发现自己正窝在李怀玉的怀里,她猛地吓了一跳。 她整个身子像触电般迅速弹开李怀玉的怀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从李怀玉的怀里跳了出来,结果慌乱之中一下子撞到了马车顶。 “哎呦……”她惊叫出声,声音里满是痛楚。 “星若,你没事吧?”李怀玉一脸着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就想去拉她,眼神里尽是关切与担忧。 “我没事,我没事。”星若捂着后脑勺,眉头紧皱,连连摆手,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 “怀玉,我这是......我怎么会在你怀里?” 星若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那红如同熟透的苹果。她只觉得难以启齿,不敢直视李怀玉。 李怀玉无奈地说道:“路上马车太颠簸了,然后你睡得那叫一个香,就靠到我怀里来了,还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着我,我半天都没敢动了,浑身都僵硬了。” 他说着,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委屈。 星若听了,脸愈发红得厉害,那热度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点燃。她特别不好意思,低垂着头,都不敢去看李怀玉,太丢人了。 “哎呦!……”李怀玉突然一脸痛苦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怀玉,你怎么了?”星若一脸的茫然,眼神中满是慌乱,双手也不知该往何处放,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 李怀玉假装哭丧着一张脸道:“星若!我,我浑身都麻了,都站不起来了,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眉头紧皱,表情痛苦万分。 “啊……”星若一脸的焦急茫然,那精致的面庞此刻因慌张而显得有些扭曲,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怀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说道:“要不你把我扶下马车吧,我下去活动活动应该就没事了。” 星若听了,连忙应道:“好,好。” 她说着,吓得双手紧紧地搀扶着他,那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泛白。她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了马车下,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仿佛怀玉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李怀玉余光一直偷偷关注着星若,看着紧张着他的星若,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了一瞬。 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些许“痛苦”,但那隐藏在深处的得意却像暗夜里闪烁的星星,难以被人捕捉。 星若扶着他在马车旁边活动了好一会,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全程他半个身子都依靠到星若身上,重量几乎全压在她那儿,全靠星若带着他艰难地移动。 累得星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刚睡醒的星若脑子还迷迷糊糊,转不过弯来,完全忘了车厢外还有两个大男人能求助了。 李怀玉其实是故意这般的,而外面那两个人则是完全不敢吱声了,只静静地在旁围观,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卷入这诡异的局面之中。 等星若脑子清醒,想起这茬来,已经过去半天了,李怀玉已经在上课了。 她气的直咬牙,腮帮子鼓得圆圆的,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嘴里嘟囔着:“李怀玉,你个坏小子,故意整我!” 可这时她又无可奈何,只能跺跺脚,暗自生着闷气,心里盘算着等李怀玉下课了,一定要好好跟他理论一番。 第97章 张若言 在温习课上,旁边座位上的大胖子张若言凑了过来。 他乃威远伯府三房的嫡子,课业成绩甚是糟糕,然而为人却豪爽至极,且极讲义气,所以身边很是聚了一帮小弟。 曾有一次回城途中,天突降暴雨,他的马车损坏,被困于路上,幸得李怀玉相助才能赶上回城。自那以后,他便一直以好友自居,还主动将李怀玉接纳进了他的圈子。 “怀玉老弟,下午回去可得好好打扮打扮呀,今日的宴上可有众多贵女呦!”他朝着李怀玉不住地挤眉弄眼。 “若言兄,你才更要好好回去装扮装扮。你不是说伯母已经在为你相看了吗?”李怀玉神色淡定,脸上不见丝毫波澜。 “哎,我这模样,打扮与不打扮能有什么分别?”张若言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捏了捏自己肚子上那层层叠叠的肥肉,满脸哀怨。 星若在一旁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哎呦,小星若,你也笑话哥哥我。”张若言说着,满脸委屈地凑了过去,那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嗔怪。 李怀玉见状,张开双臂一把将星若挡住,仿佛在守护着身后的珍宝。 张若言微微挑眉,略带不满地说道:“好了好了,至于这般吗?小星若虽是不错,但他是你的人,我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嘛,我断不会对你的人下手的。” 言罢,他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李怀玉拉到角落,鬼鬼祟祟地说起了悄悄话。 “哎,话说怀玉你也十四了,可有跟星若试过?”张若言此时的表情猥琐至极,一双眼睛眯成了缝,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你胡说什么?”李怀玉的声量不自觉地抬高,下意识心虚地朝星若望去,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此时的教室里声音嗡嗡作响,如同蜂巢中的蜜蜂在忙碌,好些人都在私下热烈地交谈着,或讨论课业,或闲聊琐事。 星若把耳朵竖得高高的,企图听清两人的谈话,奈何周围的嘈杂声掩盖了一切,她终究还是没能听见两人的八卦。 张若言按住他:“哎,你激动啥。好了,我不问了,你这一看就是个雏儿。哈哈哈……” 那笑声在寂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突兀。好些人都往那个角落看过去。 “你……”李怀玉有些恼羞成怒。 “别说哥哥我不照顾你,回头我送你一本龙阳君传记给你,珍藏本呦……” 张若言的声音透着轻佻,那语气仿佛在炫耀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若言兄,你弄错了,我和星若并非你说的那种关系。”李怀玉急切地解释着,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好啦,别掩饰了。不是那种关系你能对他那般好?放心,哥哥不会给你说出去……” 张若言依旧是那不着调的样。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脸上挂着一副自以为洞察一切的神情,那神情中带着几分调侃,几分戏谑,根本不理会李怀玉的解释。 星若眼尖地看到王昀儒的小厮元宝出现在门外,冲着他疯狂招手,挤眉弄眼。学子们瞬间接收到这无声的信号,知晓先生即将到来,纷纷如临大敌般迅速坐好。 她也忙不迭地朝李怀玉招手,动作急切而慌乱。李怀玉冲着她轻微点了点头,神色从容淡定。 旁边张若言的小厮吉祥也着急地呼喊着:“少爷!少爷!”声音中透着满满的焦虑。 李怀玉装作生气的样子,不再理会张若言。他板着一张脸,快速坐回座位上,随手拿起论语,装模作样地翻看了起来。 张若言的谈兴正浓,全然不顾其他,紧跟着李怀玉,嘴里还念叨着:“哎,怀玉,你不会生气了吧?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少爷!少爷!……”吉祥本就有一着急就说不出话来的毛病,此刻更是急得抓耳挠腮,面红耳赤。 他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把张若言往座位上拉,奈何他瘦得像根竹竿,又如何拉得动张若言这壮硕的大胖子。 “吉祥!干嘛,别闹,少爷一会儿陪你玩。”张若言的笑容透着几分猥琐,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 “哎,怀玉,你别不理我呀,咱们接着聊……”周围已经安静得鸦雀无声,可他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 李怀玉根本不理睬他,只是低垂着头,手中紧握着书本,嘴角却悄然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先生正朝这边走来了。李怀玉双手捧着书,头埋得更低了,极力掩饰着自己嘴角那丝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笑意。 先生眉头紧皱,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怒喝道:“张若言,在课堂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这一声怒吼犹如惊雷炸响,张若言这才如梦初醒,慌乱地转过身来。他脸上原本那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被冻结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恐和不知所措。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怀玉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努力忍住即将破口而出的笑声,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先生面色阴沉,严厉地说道:“张若言,罚你抄论语一遍,明日给我交上来!”声音冰冷,毫无转圜的余地。 张若言苦着脸,懊悔得五官都快要皱到一起,嘴里嘟囔着应道:“是,先生。” 他狠狠地瞪了李怀玉一眼,似乎在怨怪他的不仗义。 而李怀玉却一脸无辜,甚至还带着一丝歉意,他微微张嘴,无声地说道:“若言兄,我也不知道先生来了!抱歉亲!” 张若言紧皱眉头,盯着李怀玉看了片刻,随后猛地一摆手,低声说道:“罢了罢了,怀玉老弟,这次就算哥哥我倒霉!不过你小子可别再有下次,不然我可饶不了你!”说完,他爽朗地笑了笑,似乎不再纠结此事了。 李怀玉在课桌下冲着他拱了拱手,低垂的眼睛里幽幽闪过几缕冷光。 第98章 八卦 今日,只因云阳长公主举办赏花宴,诚邀京城内的适龄男女赴晚宴。所以高年级下午的弈学课取消,众人早早便踏上归程。 在回程途中,星若一路兴高采烈地与李怀玉谈论着赏花宴之事,已全然将之前说要与李怀玉理论这一回事抛诸脑后了。 “怀玉,我听说云阳长公主这次是为了妙音郡主而举办的赏花宴?”星若满怀好奇地问道。 “嗯,可能吧。”李怀玉心不在焉地随口应着,目光游离,似乎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什么叫可能嘛?”星若皱起秀眉,为他如此敷衍的态度感到不满。 李怀玉这才看出星若的不开心,神色认真起来,缓缓说道:“星若,你可知道妙音郡主的父亲是谁?” 星若一脸茫然,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李怀玉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是当代的镇国公。镇国公与长公主乃是先帝赐婚,两人仅有一女,便是妙音郡主。 镇国公府常年镇守边疆,手握重兵。传到这一代镇国公,已经在边疆掌握兵权三代之久。 他膝下还曾有一子,是庶子赵云霄,原交给长公主名下抚养,却被养成了纨绔性子。 还记得那年的天花吗?原本听说那段时间镇国公是打算把赵凌霄接去边关的,谁知突然爆发天花,他被困在了书院。最终,丢掉了性命。” 李怀玉说到此处,目光变得深邃而幽暗,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怀玉,你说当年那场天花……” 星若的声音微微颤抖,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原本白皙的面容此刻也显得有些苍白。 “嘘,别乱说,只是猜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可千万别传出去了。” 李怀玉神色紧张,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中满是严肃的警告之意。 “嗯……”星若轻轻点头,脸上仍带着一丝惶恐,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思绪如乱麻般缠绕。 李怀玉微微蹙着眉,神色凝重地说道:“妙音郡主的婚事并不是简单的事。上面的人都盯着呢,云阳长公主应该并不能直接做主。” 星若听闻,不禁长叹一声:“唉,这一涉及到皇家的事情可真复杂呀。” 李怀玉见星若一脸忧愁,宽慰道:“好啦,这些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你不是之前就满心期待着这次的赏花宴吗?收拾好心情好好去瞧瞧热闹就是。” “嗯。也不知道那妙音郡主长的怎么样?”星若发出痴痴的笑,眼中满是憧憬,“听闻她貌若天仙,眉如远黛,眼似秋水,肌肤胜雪,朱唇不点而红,身姿婀娜如柳,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貌。” “一个女子而已,你为何要这副怪样子?”李怀玉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目光中透着些许困惑。 “哎呀,你不懂,好看的小姐姐谁不喜欢呀。”星若脸上挂着痴迷的笑容,嘴角还挂着一丝傻兮兮的笑,那模样仿佛已经沉醉在对妙音郡主美貌的幻想之中。 李怀玉一听,顿时警铃大作,脸色都变了几分,急切地说道:“星若,你说什么?你喜欢好看的比你大的女子?” “好看的人我都喜欢,我就是单纯地欣赏欣赏,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想什么呢?” 星若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过于夸张。 李怀玉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神情满是委屈,嘟囔着说道: “你可别吓我,我真以为你怀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呢。你这般一惊一乍的,着实把我给吓到了。” 星若瞧着他这柔弱可欺的模样,心中恶念顿起,伸手捏住李怀玉的腮帮子就是好一通蹂躏: “怀玉,我发觉你如今是愈发不可爱了,这一天天的都在瞎想些啥?是不是那个王胖子又给你塞了什么乌七八糟的书?那家伙就没安好心,你可别被他带坏了。” 李怀玉也不反抗,任由她动作,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你可得离那人远一点儿,那人男女通吃,实在是太恶心了。听到没有?” 星若提及那王若言,简直是看哪儿都不顺眼。在家长的心里,自家孩子总归是最好的,若是学坏了,那肯定是旁人带坏的。在她眼中,那王胖子简直罪大恶极。 “嗯嗯,我只在书院里跟他应付一番,出了书院绝不会跟他见面的。他老是约我去什么醉花楼,我才不去呢。” 李怀玉撒着娇说道,那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几分讨好,“星若姐姐,我心里都明白的。” 星若叹息地说道:“哎,这世上男子都要求女子清清白白,岂不知其实女子也是这样想的。可实际上又有几个男子大婚前能守住自己呢,唉,做女子真可怜啊。” 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愤懑,眼神中透露出对这种不公现象的不满。 “星若,我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样,我肯定能守得住。”李怀玉一脸坚定,目光灼灼地看着星若。 星若压根没在意他的话,继续发牢骚: “但世上男子多像王胖子那样的,一点男德都没有,整日里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却还想娶个样样出色的美娇娘。哼,做他的春秋大梦。我衷心地祝愿他尚配昌平公主。” 李怀玉一脸不忍:“星若,你这诅咒是不是太狠了?” “哼,哪里狠了?王胖子男女通吃,听说昌平公主也是。他俩人配在一起,岂不是皆大欢喜?他俩还能资源共享呢,也能少祸害些人。”星若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似乎对自己的想法颇为得意。 李怀玉迟疑地迎合道:“你这么一说,他们确实很般配。只是这事儿也只能咱们私下说说,万不可传到外面去。”他还不忘提醒星若一番。 “好啦,我就私下跟你八卦八卦而已。出去说我不要命啦?” 星若白了李怀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当我傻呀!” “哎,你说这次昌平公主会不会出现呀?”星若突然想到这茬,兴奋地凑到李怀玉跟前,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第99章 桂花宴 “说不好……”李怀玉并不像星若那样兴奋。相反,他神色凝重,眉头微微皱起。 “星若,要不今天的赏花宴你就别去了。”李怀玉一脸担忧地看着星若,语气中满是关切。 “为什么?”星若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解和不情愿。 “昌平公主可不是个爱惜羽毛的,要是遇上了可就麻烦了。我没把握能护得住你。”李怀玉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目光中透着深深的忧虑。 星若不想放弃这好玩的宴会,抱着侥幸心理说道:“她在女宾那,我们在男宾那,应该遇不到的。怀玉,我想去!” 她拉着李怀玉的衣袖轻轻摇晃,眼神中满是祈求。 李怀玉无奈地叹了口气:“好,那你到了那要听我的话,不要乱跑。听到没?” “听到了,我肯定紧紧跟着你,寸步不离。”星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 金秋时节,桂花飘香,整个京城都沉浸在这馥郁的芬芳之中。 长公主府外,宽阔的街道今日格外庄严肃穆,为举办桂花宴,整条街早已清场。 士兵们身着整齐的盔甲,手持长枪,神情严肃地站在街道的两旁。他们的任务是确保没有闲杂人等在宴会期间闯入。 右边的道路上,马车排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长龙,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一辆辆马车紧密相挨,彼此拥挤,车轮吱呀作响。 而左边的道路空空荡荡,偶尔才有马车缓缓驶来。当这样的马车出现时,那必定是无比的引人注目。只因众人皆知,这必是公主府的贵客。 李怀玉只是六品官之子,马车自然排在右边。他们足足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得以近前。 道路的尽头,长公主府负责接待的官员们早早地就在指定的地点等候。他们身着官服,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每一辆马车的请柬,确认无误后,才恭敬地放行。 长公主府府门大开,热闹非凡。远远地便听到管家的唱名声。 当然了,李怀玉他们是看不到的。贵客才能从正门进入。他们是被安排从东侧门进入公主府的。 门口两排身着华服的小厮整齐而立,他们面容清秀,笑容亲切,见到宾客便微微欠身行礼,引导他们进入公主府。 踏入府门,一条铺满鲜花的小径便映入眼帘。沿途有伶俐的小厮穿梭其间,为宾客指引着前往宴会场地的道路。 长公主府的桂花宴设在一片广袤的桂花林中,仿佛是隐匿于尘世的仙境。 金桂、银桂交相辉映,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醉神迷。桂花林的中央,一方清澈的池塘宛如镜面,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湛蓝的天空和周围的繁花绿树。 池塘的两边,男女宾客分席而坐。男宾这边,案几罗列,美酒佳肴飘香,公子们谈笑风生,儒雅风流。女宾那边,轻纱幔帐随风飘动,女子们笑语盈盈,娇美如花。 一座小巧精致的石桥横跨在池塘之上,连接着两边。透过池塘的波光粼粼,能远远看到对面的景象,人影绰绰,增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身着彩衣的侍女们手持托盘,轻盈地穿梭于池塘两边。她们步履匆匆,却不失优雅,成为这美景中灵动的点缀。 微风拂过,桂花簌簌飘落,落在侍女们的发间、肩头,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花衣。 在这如诗如画的场景中,桂花宴的热闹与优雅相得益彰,尽显长公主府的奢华与气派。 李怀玉刚一入座,张若言便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 “怀玉老弟,你怎么这会儿才到?让我好找。我还以为我来的算晚了,结果你这会儿才到。” 张若言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拍了拍掌心。 他旁边还跟着三个男子,皆是肥头大耳之相。 首先是晋阳侯府六房的嫡次子钱方喜,那圆滚滚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眯成缝的小眼睛,笑起来眼睛就彻底看不见了,只剩下两弯月牙似的弧线。 淮南侯府长房庶长子周旭熙,脑袋大得像个冬瓜,双下巴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抖一抖的,肥厚的耳朵像是挂在脸侧的两片扇子。 轻远将军府三房嫡子孙浩华,胖得几乎看不到脖子,整个人像个圆滚滚的肉球,脸上还带着几分憨态。 “若言兄,方喜兄,旭熙兄,浩华兄……”李怀玉一一招呼,脸上带着礼貌而略显无奈的笑容。 张浩华腼腆地打招呼:“怀玉兄弟!”他那胖乎乎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躲闪,这么个腼腆内向的人也不知怎么就跟着这几个闹腾的家伙混了。 钱方喜挤着眉毛,眼睛几乎被脸上的肥肉挤得看不见了,笑嘻嘻地道:“怀玉老弟,你和若言可错过了,你们没来前我们偷偷去对面看了看,这次可有不少标志的小娘子呦。” 周旭熙赶忙拉了拉钱方喜的衣袖,假装帮忙说话道:“方喜,你可别乱说。怀玉兄弟和我们可不同,人还小呢……” 张若言却不以为然,挥动着手中的扇子,大声说道:“哪里小了。旭熙,你可别乱说,小心怀玉跟你急哦。男人就不能说小。” 李怀玉无奈地扶额,真不想理会这几个活宝,实在是太丢人了。旁边的人都纷纷往这个方向看来,投来奇异的目光。 偏这几个家伙一点不知收敛,依旧嘻嘻哈哈地闹着。 就在这时,承恩公府的老六吴桂泽走了过来。 他一脸嚣张,昂着头,如同一只骄傲的斗鸡,用鼻孔对着众人。 他趾高气扬地大声地道:“王胖子,你们几个给我滚到一边去。我来和咱怀玉老弟叙叙旧。可有好些年没见了。”他的声音轻佻还带着一丝恶意。 自从之前李怀玉断腿那件事之后,吴桂泽便被弄进了宫里读书,李怀玉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他了。 “怀玉老弟,好久不见。”吴桂泽斜着眼睛看向李怀玉,那眼神充满了挑衅和不屑,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第100章 冲突 李怀玉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如水,不失礼地回应道:“桂泽兄。”他的声音不卑不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定。 “好些年不见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死样子呀?你那时候仗义护着那朱明煦,我看他也没多领你的情嘛?”他嘴贱地说着,脸上满是嘲讽的神情。 “要不你还是跟我混吧,跟着我混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中竟透露出一丝难得的真诚。 他自己是个浑人,整日里胡作非为,但却偏偏喜欢仗义的人。所以才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李怀玉印象深刻。 “多谢桂泽兄好意,在下如今一心苦读,读书于我而言,乃是当下最为重要之事。桂泽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志不在此,还望桂泽兄理解。” 李怀玉神色淡然,仿佛面前的一切都无法扰乱他的心绪。 “哼!不识抬举!”吴桂泽恼羞成怒,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他狠狠地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去。 张若言凑过来,一脸担忧地说道:“怀玉老弟,一会儿你可要小心了。这吴桂泽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还是当场就报的那种,你可小心些吧。” 李怀玉微微颔首:“多谢若言兄提醒。” “哎,咱兄弟客气什么。”张若言豪爽地拍了拍李怀玉的肩膀,随后缩了缩脖子,朝四周看了看,“兄弟,我家大兄在那喊我呢,我们先过去了。” 星若顺着远处张若言走去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站着一位与他有三分相似的男子,正皱着眉头朝这边观望。 那男子身姿挺拔,却自带一股威严之气,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张若言几人走到他跟前,瞬间变得规规矩矩,低垂着头,乖顺得如同绵羊一般。从他们的神态和举止便能看出,那应该就是威远伯府的世子无疑了。 周围的人都隐隐孤立了李怀玉,他们或是远远避开,或是交头接耳,对李怀玉指指点点。 原本相熟的人此刻也都如避瘟神一般避开了去,脸上带着尴尬与惶恐,仿佛生怕与他沾上一丝关系便会惹来麻烦。 星若气得脸通红,忍不住说道:“他们…… 李怀玉把她挡在身后,隐晦地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星若,别慌,没事的……冷静。” 星若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和不安。 这时,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腰间束着一根青色腰带,手持折扇,面容清俊,眉眼间透着儒雅之气的书生缓缓走来。 他步履从容,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沉稳的气质。那长衫随风飘动,更显其潇洒之态。 此人是户部侍郎家二房嫡长子,李怀玉的三堂兄李怀远。 “怀玉,你怎么在这里?来,跟我到那边去。”李怀远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关切,说着就要把李怀玉拉到旁边去。 “三堂兄!”李怀玉忙行礼,眼中闪过一丝温暖,任由他拉着。 “怀玉!”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呼喊。是景阳侯府大房嫡幼子,李怀玉的五表兄赵世英。 此人锦衣华服,腰间佩玉,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几分贵气,乃是景阳侯府得宠的人物。 “五表兄!”李怀玉脸上绽放出笑容,仿佛阴霾之中突然透进了一缕阳光。 这五表兄待他确实很好,除了有些天真不着调。 “怀远兄!” “世英老弟!” 两人互相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尽显礼仪之范。 “怀远兄,你这是要带怀玉去哪里呀?可是要避开那吴桂泽?”赵世英毫不避讳地问道。 “世英老弟说笑了,我只是带怀玉去认识几个朋友。” 李怀远眼皮跳了跳,不想跟这没脑子的货说话。这大庭广众的,他是一点也不避人啊。 “哦,那就好。我就是来跟怀玉说两句话。”赵世英说完,转头就要对李怀玉说话。 “世英老弟,有什么事回去再跟怀玉说吧。”李怀远直觉不好,委婉地劝道。 “五表兄,在这咱就不说了,回去我找你玩。”李怀玉也有不好的预感。 “你小子才多大,还找我玩?咱俩能玩到一块吗?我来就是告诉你,不要怕那吴桂泽,咱家不怕他,他家现在可有求于咱们呢。他要敢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哥哥我给你撑腰。” 赵世英得意洋洋,自觉自己真是太酷了,真是个好哥哥。 周围偷听的众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震惊得看向他。 他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中越发得意,头昂得更高了。 李怀远和李怀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和无语。 “怀玉,你自己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躲着去,就别乱跑了。我来把这个二愣子拉走。”李怀远低声跟李怀玉交代完,抹了把脸,认命地去拉人了。 李怀远压低声音跟李怀玉交代完,无奈地抹了把脸。他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奈和认命,然后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个惹事的人走去。 他边走边高声道:“世英老弟,我介绍个好友给你认识,你且跟我来。” 李怀远一把拽着赵世英往旁边走,他本是个文弱书生,手上的力气自然比不得习武世家出身的赵世英。 这一拽,不仅没拉动赵世英,反倒差点把他自己拽倒了。只见他脚步踉跄,身子前倾,险些扑到地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怀远兄,你作什么给我介绍你的好友呀?你们都是读书人,说话都文邹邹的,我们玩不来的。” 赵世英眉头微皱,一脸不解地说道,声音中还透着几分不情愿。 李怀远咬牙切齿,诱哄道:“世英兄,我给你介绍的好友不是读书人。此人与你家世相当呢,保证你一会儿很惊喜!” “真的吗?是谁啊?” 赵世英好奇问道,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怀期待地盯着李怀远,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李怀远故意卖起了关子,神秘地笑了笑,加快脚步拽着他向前走去。 星若在一旁同情地说道:“怀远少爷看上去好狼狈呀。” 李怀玉轻笑道:“我这三堂兄一向都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我这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狼狈呢。五表兄确实太过天真活泼了些。” “星若,这月桂园里的美景可难得一见。走,我带你去逛逛。”李怀玉温柔地看着星若,发出了邀请。 “嗯!”星若期待了起来。 第101章 昌平公主 李怀玉携着星若悠然步入桂花林,仿若踏入了仙境。 一入林,清甜的桂花香便如丝如缕地萦绕在鼻尖,令人心醉神迷。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洒下细碎而温暖的金斑,宛如一片片璀璨的碎金点缀在地面。 林中小径上,散落着三三两两赏玩的客人,他们或是驻足凝望枝头的繁花,或是俯身轻嗅桂花的芬芳,面上皆带着陶醉与惬意。 微风轻拂,桂花纷纷扬扬飘落,似金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又似细碎的繁星坠落凡尘。 地上铺满了一层厚厚的桂花,随着人脚步落下,发出轻微的“簌簌”声,仿佛在与大地轻声低语。 李怀玉缓缓前行,时而侧头看一眼星若,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这美景的喜爱。 他们边走边赏,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刻钟,小径也走到了尽头。 前方被一层青色的帷幕遮挡起来,隐隐约约能听到女子嬉笑的声音。那银铃般的笑声透过帷幕传来,仿佛带着无尽的欢乐与娇羞。 李怀玉与星若心领神会,知晓那边应是女宾所在之处了。 两人兴尽,怀着对这片美景的留恋,沿着来时的小径徐徐返回。 谁知刚回到宴席处,就见一位身着正红色宫装的女子,手握酒杯,安然坐在那里。 女子眉梢高挑,眼神犀利如刃,仿佛能瞬间洞穿人心。朱唇不点而自红,微微上扬的嘴角总是噙着几分不羁与傲慢。 她眼神轻佻地扫视着面容姣好的男子们,被她目光触及的,都不禁缩了缩身子,犹如避瘟神一般。 看到他们从小径走来,她的眼神不由得扫了过来,神情依旧漫不经心。 旁边一位公主府的丫鬟凑到她跟前,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感觉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随后,她起身款步走来,绕着李怀玉转了一圈,上下仔细打量。 “嗯,果然是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真真是世间少有的俊美之姿。吴桂泽那小子果然没有骗我。” 而后她又遗憾地看着李怀玉脸上那几点痘印(其实已经很浅了)。 “唉。”又叹息一声,“可惜啊,白璧微瑕。” 她边说着,边上手要来摸李怀玉的脸。 李怀玉垂下眼睫,嘴唇紧抿,身子下意识往后躲。 星若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觉得这小姐好生孟浪,忙不迭上前来阻拦。 “这位小姐,你吓到我家少爷了。”星若眉头紧蹙,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红衣宫装女子万没料到一个小厮居然有这般胆量,竟敢如此跟她说话。 随侍在她身边的一个蓝衣老嬷嬷当即站了出来,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大胆,你竟敢对公主不敬。” 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能穿透人的耳膜。 星若一下子被吓得愣在了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击,脑袋嗡嗡作响。 公主?今天请的都是未婚男女,难道是昌平公主?怎么惹到这个煞星了? 李怀玉见状,赶忙上前,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朝着红衣宫装女子深深作揖道:“草民见过公主。家下人不懂事,只是护我心切,还请公主恕罪!” 他的语气谦卑恭顺,但额头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 此时昌平公主正惊疑不定的盯着星若的脸打量。 “哦!你俩倒是主仆情深。放心,我不怪罪他。” 昌平公主挑了挑眉,嘴角上扬,看上去似乎挺好说话。可那眼神中却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意味。 “你这小厮还挺忠心护主,这样的忠仆可难得。来,过来给我瞧瞧,本公主有赏。” 昌平公主脸上挂着笑,冲星若招招手,那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李怀玉听着这话,脸色瞬间都黑了下来,身子一横,牢牢地挡在星若身前,不让她过去。这昌平公主可是有男女通吃的传闻,他怎敢让星若陷入危险之中。 “怎么?不过是找你的小厮说说话都不行?怎么我昌平公主的话现在这么没有用了?” 昌平公主脸色一沉,佯装作生气的模样,眼神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星若心中明白,不欲让李怀玉为难,她轻轻摇了摇李怀玉的袖子,缓缓走了出来。 她双膝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朝昌平公主行了个大礼,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道:“小的见过公主!公主福寿安康!” 昌平公主似乎来了兴致,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着好奇与探究,朱唇轻启道:“站起来给我瞧瞧!” 那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 “是!”星若站起后,并不敢直视她。只低垂着眼睫,静静地站着,任由她打量。 “今年多大了?” “回公主,小的今年16岁了。” “哦?都十六岁了呀!” 昌平公主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越看越惊疑不定,后又用手挑起了她的下巴。 “嗯,长的挺标致。面若桃花,目含星芒,真乃粉雕玉琢之可人儿。就是瞧着眼熟的很呢。王嬷嬷你说呢?”昌平公主偏头对身边的老嬷嬷说道。 老嬷嬷也是对着星若好一番打量后,凑到昌平公主耳边低语了一番。 “嬷嬷你这一说,还真是……这张脸,呵……有好戏看了。”昌平公主的声音越说越低,可看星若的眼神越来越奇异。 李怀玉在旁看着心里一惊,忙跪下请罪。 “公主,家下人不懂事,都是草民的错。还请公主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这一回。草民日后定当对其严加管教,绝不再冒犯公主。”他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声音颤抖,带着深深的恐惧与不安。 “好了,我什么时候说你这小厮有错了?都说是要赏他了,你这人倒还挺会揽责。不过这小厮忠心为主,我还是挺喜欢的。你可要好好待他哦。” “呐,本公主说到做到,这蜜珀连环就赏你了。”昌平公主说着就撸下手上的蜜蜡手串,套到了星若的手上。 “公主,小的不敢!”星若连连推让,却也不敢有大动作。 昌平公主拽着她的手来回摸了好几把,嘴里说着:“有什么不敢的,给你了就是你的。好好收着!” 李怀玉见状急了,忙上前不动声色地把两人隔离开,把星若护在了身后。 “呵,男人!什么德性,又是一个搅屎棍……”昌平公主似乎看出了什么,用手扇了扇鼻子,此时瞧李怀玉的眼神已经满是嫌恶,像是吃了屎一般。 她满含同情地看了眼星若:“可惜了!”说完她就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第102章 看上 她一走,李怀玉和星若都松了口气。两人相视一眼,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王胖子此时贱兮兮地凑了过来,悄悄地说道:“怀玉,我就说不能得罪吴贱人,他那人是报仇不隔夜的。可我没想到他竟能请动昌平公主,真是贱人有贱招呀,绝了!” 李怀玉沉吟了片刻问道:“若言兄,你可知昌平公主过来男宾这边是何意?我与昌平公主并不相识,她应当不至于为吴桂泽的话来找我麻烦呀?”李怀玉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嘿,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天朝中有人提出与匈奴议和,要送公主去和亲呢。你说昌平公主急不急?”王胖子挤眉弄眼。 “昌平公主应该是被逼急了,就看今天这宴会上的倒霉鬼是谁了。”王胖子边说着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李怀玉的脸都黑了。 王胖子笑了半天,才想起来李怀玉刚才差点就变成他口中的倒霉鬼了。 他不由得讪讪地说道:“怀玉老弟,为兄就是随嘴一秃噜,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我知若言兄并无此意。还要多谢若言兄解惑了,不然我哪里能知道内情。若言兄真是消息灵通呀,哪像在下事到临头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李怀玉苦笑一声,那笑容里饱含着自嘲与苦涩,眼神也黯淡了几分,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王胖子一愣,解释道:“我哪里神通广大了?这还是刚刚我家大兄告诉我的呢。” 他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那圆胖的脸上满是憨厚朴实,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咧开的弧度似乎显得格外真诚。 星若在一旁听八卦听的起劲,余光却见到昌平公主的眼神似乎盯上了李怀远。 “少爷?”星若轻轻地拉了拉李怀玉的衣角。 “星若,怎么了?”李怀玉转头问道。 “我……我……”星若轻咬下唇,装作一副害羞为难的模样。 王胖子也不知道脑补出了什么,猥琐一笑:“怀玉老弟,你们说,你们说。咱一会儿再说话。”他说完,还很识趣地往旁边走去。 “星若,你想说什么?”李怀玉疑惑问道。 星若把声音压得低低地,带着几分不确定地说道:“我怀疑昌平公主好像盯上怀远少爷了,他走动到哪,昌平公主眼神就跟到哪。怀远少爷人挺好的,咱要不要想办法帮帮他?” “他人好?他哪里好了?你和他很熟吗?你干嘛盯着他?”李怀玉一连四问,眼神紧紧盯住她。 星若很无语,是她的表达有问题吗?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茫然与无奈。 “怀远少爷不是平时很照顾你吗?刚才不是要还帮你解围吗?我跟他不熟,就知道他是你堂兄。我没看他,我是在观察昌平公主呢。” “你盯着昌平公主做什么?”李怀玉语气不对。 “昌平公主多吓人啊,我不得观察她,万一她过来,我们好提前避开呀。” 星若被他一通绕,差点忘了正题。 “啊,我脑子乱了,我说的重点不是昌平公主盯上怀远少爷的事情吗?这都哪跟哪呀?”星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的懊恼之色。 “咱要不要去提醒下怀远少爷?”星若低声道。 李怀玉轻咳一声,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提醒也没用。今天在场的现在几乎都知道昌平公主的目的了。昌平公主的眼神那么明目张胆的,你以为三堂兄没有感觉吗?” “啊,那怎么办?要不要把怀远少爷喊到旁边去,躲着就是。”星若茫然道。 “三堂兄这会儿在宴上反而安全些。要是离开了,这昌平公主可长腿了,她要是跟上了,到时拉拉扯扯,说不清了可怎么办?” 李怀玉冷静分析道,“传闻中她可不是个要面子的人,但是大庭广众之下皇室颜面她应该还是要稍稍顾全的。” 他叹息一声:“我暂时也没有好办法。待我先过去把这水给搅浑了。围着三堂兄的人多些也安全些。 星若,你放机灵点,躲远点。就不要在昌平公主面前晃了,我怕她把你逮回去当面首。”李怀玉吓唬她。 星若被他吓得寒毛直竖,连连点头。 李怀玉拉上张若言几人,言说要给他们介绍自己的三堂兄。 王胖子向来最喜美人,当初缠上李怀玉说不定也有这部分原因在里头。 这会儿听说要去认识在京中久负盛名的美男,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带着好友三人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三堂兄,这四位是我书院中的好友,想与你结识一番。”李怀玉说道。 李怀远此刻已然如坐针毡,昌平公主那别有深意的眼神令他坐立难安。 原本与他一起赏玩的好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都各自寻了些由头散去,剩下他一人在这里尴尬万分。 这会儿李怀玉带着人过来,他顿时激动起来。 李怀远忙起身相迎,强装镇定道:“怀玉,快给堂兄介绍介绍你的这几位好友。” 李怀玉依次介绍道:“这位是晋阳侯府钱方喜,这位是淮南侯府周旭熙,这位是轻远将军府孙浩华。” “在下李怀远,祖父乃是户部左侍郎。幸会!幸会!” 李怀远客气地行礼,众人纷纷向李怀远回礼问好。 王胖子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久闻李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我等之幸。” 李怀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各位过奖了,能与诸位结识,也是李某的荣幸。” 然而,他的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昌平公主所在的方向,心中依旧忐忑不安。 李怀玉瞧出了堂兄的心不在焉,便说道:“堂兄,莫要如此拘束,咱们且好好聊聊。” 李怀玉说着,不动声色地把几人引到了池塘边。 昌平公主果然起身,慢慢地跟到了池塘边,来回踱步,佯装在观赏水中倒影。 经过他们身边时,她突然“哎呦”就往李怀远方向倒了过来。瞧着是倒,实则是扑。若是这一下扑实了,两人非得一起掉水里去。 在那电光火石间,李怀玉脚似乎不经意地一勾,王胖子身子一个踉跄便挡住了李怀远。昌平公主收不住力,扑倒了王胖子。 两人眼看往李怀远身上栽去。李怀玉在旁拉了李怀远一把,那两人便一下子栽进了池塘里。 周围安静了一瞬。之后池塘两岸便响起了尖厉的叫声。 “啊!有人落水啦!” 第103章 面圣 公主府里伺候的凡会水的小厮和丫鬟都跳下了水救人。 张若言那厮不会水,落水后下意识地拽住了昌平公主。昌平公主一个会水的人被他拽的直往下坠。 丫鬟和小厮们在水里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两人分开,救上了岸。 两人皆是狼狈不堪。昌平公主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怒瞪着张若言,眼中满是愤懑。 “你这不知死活的蠢猪,差点害本宫丢了性命!” 昌平公主咬牙切齿地骂道,她原本精致的妆容被水浸得一塌糊涂,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显得格外狼狈。 张若言此时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如纸,听到昌平公主的责骂,连忙跪地求饶:“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小的实在是不会水,当时慌乱之下才冒犯了公主,求公主饶命啊!” 他的衣服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不住地颤抖着。他是真没想到人在岸上站,祸从旁边来呀。 周围的人都噤若寒蝉,生怕公主盛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就在这时,长公主带着一群人闻讯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一脸严肃地问道,她的目光在张若言和昌平公主身上来回扫视,神色凝重。 昌平公主哭诉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长公主微微皱眉。 长公主冲着张若言厉声道:“你这不知深浅的家伙,冲撞了公主,该当何罪?” 张若言吓得浑身发抖,不断磕头:“长公主饶命,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的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长公主和公主饶小的一命。” 昌平公主冷笑着问道:“真的什么惩罚都愿意接受?” “是!小的愿意。”张若言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哦,敢毁了本公主的名节,那就把你阉了如何?”昌平公主一开口,话里是满满的恶意。 这时威远伯府的世子站了出来。 “威远伯府张若筠见过长公主、昌平公主、三皇子殿下。家弟无状,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呵,恕罪?他在水里死拽着本公主不放,本公主名节都毁了,还怎么嫁人?怎么?难道世子你愿意娶本宫?”昌平公主似乎眼前一亮,上手就准备拉张若筠。 张若筠被吓得连连后退,口中直呼:“公主,请自重!”一时间狼狈至极。 “三殿下……”张若筠求助地看向了三皇子。 “昌平,莫胡闹!”三皇子看着眼前的闹剧,忙制止道。 昌平公主看着张若筠,不屑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那在人前假装什么好哥哥?伪君子。呸……” 昌平公主说完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眼圈红红的,冲着三皇子道:“三皇兄,他们都欺负我,你也不帮我。我要找父皇给我撑腰去。” “昌平……”三皇子一下子慌了。 他这才想起他这妹妹仗着父皇的喜爱,可是一向横行无忌的。若是闹到父皇那里,他肯定得不了好。 “哼,你们都给我等着。”昌平发狠话。 “昌平,莫要为难你哥哥。姑姑帮你做主。”云阳长公主安抚道。 昌平公主听了长公主的话,也不敢造次了,乖乖地退回去。 张若筠略整了整衣襟,正色道:“长公主殿下,此事我威远伯府有一定责任,小子这就让人传话让我父亲和叔父过来,定会给昌平公主一个交代。” 长公主冷笑一声:“呵,此事可不是本宫能做主的了。来人,把此人押上,我们进宫去。小子,让你父亲他们直接进宫去面圣吧。” 她转头对昌平公主说道:“昌平,我们走。”神色不明。 “是!多谢姑姑!” 昌平公主的声音听着可怜极了,可嘴角却挂起一抹隐晦的笑。 “明瑾,你可要一起回宫去?”云阳长公主问向三皇子,眼神温和。 “姑姑,一起回吧。昌平妹妹出了这事,我自是要帮她撑腰的。” 闻言,昌平公主朝他翻了个白眼。 云阳长公主款步向前,对着众人盈盈一礼,声音轻柔中带着歉意说道: “诸位,实在对不住了。未曾想今日这突生的意外搅乱了这场宴会,致使大家未能尽兴。实在是本宫考虑不周了。今日这宴会怕是不能继续了,还望诸位多多谅解。待日后诸事妥当,本宫定当再次宴请各位,以赔今日的不是。” 说罢,她直起身来,目光诚恳地环视众人,那眼神中饱含着对众人的尊重与歉意。 众人听闻,纷纷拱手回礼,表示理解。 “公主言重了,这意外之事谁也无法预料,我等岂敢怪罪公主。” “公主莫要自责,我们期待着下次公主府的盛宴呢。” …… 云阳长公主微微颔首,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然后便吩咐下人们送各位宾客离开。自己则是带着昌平公主等人匆匆往宫里赶去。 李怀玉拉着李怀远远离了人群。 看着李怀远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轻笑道:“三堂兄,这会儿感觉如何?” “哎,死里逃生啊。若不然这会儿被抓进宫里的人可就是我了。怀玉,今日真是多亏了你。”李怀远感激地抓住了李怀玉的手。 两人大男人握什么手,李怀玉皱眉。 他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安抚地拍了拍李怀远的肩:“三堂兄,自家人何必说这话。” 李怀远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次真是凶险万分,若真进了宫,怕是非得当那捞什子驸马了,还不如要了我的命。怀玉,你今日可真救了我一命了。” “唉,就是苦了若言兄了。是我对不住他,希望他不要怪我。”李怀玉叹息道。 “咳嗯,没事,他应该不会怪你的。他那脑子应该也想不到这事跟你有关系。而且尚公主,对他来说也不亏。” 李怀远假咳一声,与李怀玉相视一笑。两人都放松了下来。 “三堂兄,我世英表兄呢,怎么没看到他?”李怀玉随口问道。 “我不是说给他介绍朋友来着?我把他带到前厅赵世雄那了。” “什么?带到我大表哥那了?”李怀玉不禁对他这操作目瞪口呆,“世英表兄肯定要怨你骗他了。” “我哪里骗他了?我和你大表哥也算是好友了吧?他见到你大表哥的样子很惊喜呢。”李怀远一脸无辜地说道。 李怀玉忍住笑,对他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小的佩服。” “哪里哪里!” 李怀远俏皮一笑,打开折扇悠然自在地扇了扇风,恢复了之前潇洒的状态。 “主人家都送客了,咱也早点回吧。”李怀远似乎还心有余悸,急着离开。 “好,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好。三堂兄可要一起?”李怀玉邀请他。 “同去!同去!” 第104章 商量 云阳长公主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进了宫。 此时的景和帝正在娴妃的宫里做着思想工作。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打算和匈奴议和,派一名公主前去和亲。而昌平公主是他膝下唯一一位未婚公主。 娴妃是个温柔体贴,眼里只有皇帝的妃子。没有男嗣,涉及不到皇储之争,又从不争风吃醋,皇帝在她这里感觉放松,故而很是宠爱她。对她所出的昌平也是宠爱有加。 “爱妃,咱昌平已经不小了,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景和帝眉头紧锁,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为女儿终身大事担忧的父亲。 “陛下,昌平是该找驸马了。陛下那里可是有什么好人选?”娴妃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唉,咱家昌平也是被我们惯坏了,好些的人家听闻她都是避之不及,朕也不能强迫人家呀。差的又委屈了咱昌平。”景和帝满脸纠结。 “陛下,昌平也就是小孩子心性,爱胡闹呢。成婚了或许就好了。咱昌平本就是公主,也不必给她找个高门大户的,倒不如找个样貌出众些的读书人,两人反倒能相敬如宾呢。”娴妃试探着说。 “哎,不行,那岂不是委屈了咱昌平。”景和帝不同意,“最近朝中准备与匈奴议和,要派公主和亲。我看倒不如让昌平去,做个匈奴王后岂不尊贵?” 娴妃一听这话,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陛下……”娴妃“噗通”一声给跪下了,紧紧抱住景和帝的大腿,脆弱地仰起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陛下,求陛下开恩,昌平这性子做不了一国王后啊!” 景和帝恼羞成怒:“开什么恩?朕这些年对她不好吗?她作为一国公主,受百姓供养,这些年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朕说她什么了?如今也该到了需要她为国奉献的时候了。” “陛下,臣妾可就这一个女儿啊。若是此生再不能相见,还不如杀了臣妾算了。”娴妃哀哀欲绝。 “唉,爱妃你不要这样。”景和帝到底心软了,“你须知朕虽贵为皇帝,可这朝中之事并非朕一人能做主。与匈奴议和,派遣公主去和亲,这是朝中众人达成的共识。而朕如今膝下只剩下昌平这一个未成婚的。若是不派她去,你让朕如何对前朝有个交代?” “陛下,那就安排其他人去和亲呀?前朝时不是派遣的宗室女和亲的吗?”娴妃急切地说。 “爱妃,你不懂。哪有这么简单的。前朝时派宗室女前去和亲,那是因为当时已经没有未婚公主了。不得已才寻了一位宗室女将其封为公主,充作和亲人选。” 景和帝耐心给她解释,“如今昌平未婚,我若是另选宗室女代为和亲,宗室如何看朕?前朝众臣如何看朕?倘若匈奴知道了,他们又会作何想?爱妃,此事非同儿戏啊。” 娴妃听到这里,眼泪流得更欢了。 “都怪我,都怪我。”娴妃拼命捶打自己,“是我不好。我不该放纵昌平。倘若我严格约束她,此时她应该早已成婚生子了,也不会陷到如今的窘境来。” “爱妃爱妃,你冷静。”景和帝制止她自残的行动,把她一把抱进怀里安抚道,“爱妃,这不是你一人之过,朕也有错。我们之前确实太过放纵昌平了。” “陛下……” “爱妃……” 两人抱在一起,说起了贴心的悄悄话。 这时,贴身太监高德走过来。 “陛下,昌平公主在云阳长公主的赏花宴上被威远伯府的少爷冲撞了,俩人一起落了水。长公主现带着一行人求见陛下。另威远伯也求见陛下。”高德说着,偷偷抬眼瞧了一眼景和帝。 “哦?”景和帝神色不明,“让他们都到乾心殿去。” “爱妃,你也去整理整理仪容,和我一起去看看吧。”景和帝转头对娴妃说,态度已有些疏离。 “是,陛下!”娴妃神色惶惶,忐忑不安。 “陛下驾到!” 长公主一行人一听这话,呼啦啦地挂了一地行礼。 “见过皇兄!” “儿臣参见父皇!” “臣参见陛下!” “草民参见陛下!” …… “嗯,平身吧。”景和帝神色淡淡。 “可有人来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昌平公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急败坏地抢先说道: “父皇,求您为儿臣做主啊!这死胖子觊觎我的美貌,故意把我推下了水,在水里还死死抱住我,大庭广众的,儿臣哪还有什么颜面啊。”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愤怒。 此刻的昌平公主满身狼狈不堪,衣服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只在外面罩了一件披风。 那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水浸花,脸上的胭脂水粉顺着水流淌下,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她的头发散乱,发髻歪斜,几缕湿发黏在脸颊两侧,狼狈至极。 往日里那高贵典雅的仪态此刻荡然无存,她不顾形象地哭诉着,全然没了公主应有的矜持。 “好了,昌平,冷静!”景和帝呵斥道。 昌平公主被他那与往日慈爱全然不同的狠戾眼神所吓住,不敢再放肆,乖乖噤了声。 “那和昌平一起落水的小子呢?” 威远伯上前一脸隐忍地说道:“陛下,我侄儿还被人押在殿外呢。” “胡闹!云阳,昌平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还不快把人给放了。”景和帝发火了。 “皇兄,那小子敢冒犯昌平,那是以下犯上。”云阳长公主据理力争。 “好了,先不说这些,昌平身上衣服还湿着呢,那小子应该也差不多,去偏殿让他们先把衣服换了,整理整理,可别闹生病了。” “多谢陛下!”威远伯忙谢恩。 “父皇!”昌平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景和帝。 “好了,昌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不换衣服来见我的。你可知道,面圣仪容不整,可是要打板子的。怎么?你要试试?” 昌平缩了缩脖子:“父皇,我这就去换!” “娴妃,云阳。你们都去陪陪这丫头,一会儿来见我。”景和帝平静地说道。 “是!”两人都跟着退下了。 第105章 赐婚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了景和帝,贴身太监高德守在了殿门口。 “暗一!” “是!”屏风后闪出来一个人,跪地请示。 “长公主府里可有消息传来?” “请陛下过目!”暗一递过来一张纸条。 景和帝接过一看,眉头越皱越紧。 “好,好啊,昌平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呀。这丫头也算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一个个地翅膀都硬了,不需要我这个做父皇的了啊!儿女都是债呀!” 景和帝的声音在内殿回荡,但却没有人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下去吧!”景和帝失意地挥挥手。 “是!”暗一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一刻钟后。 “云阳,具体情况你来说!可别给我弄虚作假,护着昌平这丫头。”景和帝出言警告道。 “是!皇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听下人汇报说昌平落水了,我赶紧赶了过去。到的时候昌平和威远侯府的小子已经被救上来了。” 云阳长公主说到这,转头看到了昌平公主求救的神情,不由得心一软。 “我问过在场伺候的下人,都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呢,只看到两人不知怎的突然就掉进水里了。但是咱家昌平何等美貌,怎会看上这……这等人呢。” 云阳长公主看了一眼张若言,好似眼睛被针戳了一般,忙转过了头。 威远伯忙说道:“陛下,老臣问过侄儿了。他当时正跟人说话呢,不知昌平公主怎么过来了,朝他倒了过来,两人一起掉下了水。我侄儿冤枉啊,还请陛下明鉴!” 景和帝看向张若言,张胖子忙挤出一个好似要哭的笑容,脸上的肉堆到一起,都快要看不到五官了。景和帝脸一僵,忙转过头看娴妃洗洗眼睛。 “父皇,他们胡说!还我朝那个死胖子倒了过来?他那么丑,我看的眼睛都疼,还会碰瓷他?”昌平公主炸毛了。 昌平公主这话一出,景和帝不由自主地认可地点了点头。发觉不对,忙稳住自己。 “咳,咳……张爱卿你怎么说?”景和帝和善地问道,把问题抛给了威远伯。 “这……这……老臣听凭陛下做主。”威远伯脑子也转得快,把皮球踢了回去。 “这情况大家都没想到,这小子也不是故意的。但既然发生了,还有那么多人见到了。那就让他俩成亲吧?”景和帝无奈地说道。 “父皇!我不要……我不要嫁给这个蠢猪。”昌平公主惊叫出声。 “昌平,莫要胡说。”娴妃出声呵斥道,“好好跟你父皇说。”娴妃说完,也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景和帝。 威远伯在旁一惊,谁家想要娶这个祖宗回去啊? 他忙上前表态:“陛下,我家侄儿形容丑陋,还胸无点墨。如何能配得上公主?怕是会误了公主啊!” 张若言在旁听了,再看到昌平公主投过来的威胁眼神,更是瑟瑟发抖。 “陛……陛下……小子何德何能能够尚公主啊?小的不配啊……”张若言边说着边打自己的巴掌。 景和帝明显已经下了决定:“好了,张爱卿,何必要妄自菲薄。我看这小子还行。我家昌平从小娇生惯养的,我可没想给她找个多有能耐的。找的驸马能多体贴体贴她就好了。” “怎么?你们家会对昌平不好吗?” “陛下,下官不敢。”威远伯苦涩地说道。 “好了,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你且把你侄儿带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回头早点给他们把婚礼办了吧。毕竟不少人看到他们搂一起了,传来传去的多难听。”景和帝提点道。 “父皇!……”昌平公主焦急地喊道。 “嗯?”景和帝狠狠地瞪了昌平一眼,昌平公主瞬间不敢吱声了。 “是!下官告退!”威远伯眼看昌平公主都不敢说话,知道事情再无更改的可能了,只好灰溜溜地带着张若言离开了。 云阳长公主也识趣地告退离开了。 “逆女,还不跪下?”景和帝声色俱厉。 昌平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由于跪得太急,不由得龇牙咧嘴。 “父皇……”昌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极了。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冲着户部侍郎家那小子去的,你可真会挑啊。要不是这小胖子蹦出来,你的名声就更臭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景和帝暴跳如雷。 “父皇,你知道了你还不帮我?还把我许给那个丑八怪,我不要……”昌平试探着说道。 景和帝冷笑道:“我不信你没听到要和匈奴和亲的事情。呵,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还知道算计我这个当爹的了?” “父皇,我也不瞒你,我就是不要嫁到匈奴去,我就是故意的。听说那里的人都吃生肉喝生血的,我才不去。”昌平昂起头,倔强地说道。 景和帝无语:“谁跟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去做那匈奴皇后?若是你后悔了,我厚着脸皮给你和那小子解除婚约。” “我不要……”昌平忙反对。 景和帝的神色变得有些狐疑。 “昌平,不要跟你父皇犟嘴。”娴妃呵斥道,边用手掐了昌平一把,给她使了个眼色。 昌平一个激灵,忙哀求道:“父皇,我不要……我不要嫁给那个死胖子,也不要嫁去匈奴。你把那李怀远赐给我当驸马吧?” “呵,你在想屁吃。”景和帝忍不住爆了粗口。 “滚!有多远滚多远,我这段时间不想看到你。”景和帝像赶苍蝇一样冲着昌平挥挥手,转头不再看她。 “父皇……”昌平公主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来辩解或者求饶。 娴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昌平公主的胳膊,紧紧地攥住,力道之大让昌平公主不由轻呼一声。她不由分说地把昌平公主往外拽,脚步匆忙而急促。 一边转头温柔地对景和帝说:“陛下,臣妾就先带昌平回去了。”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婉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顺与歉意,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紧张。 “嗯。”景和帝冷哼一声,依旧背对着她们,不曾回头,只是那紧绷的背影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尚未平息。 娴妃不敢多言,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几乎是半拖着昌平公主,脚步匆匆地将她一路拉回了寝宫。 第106章 聚会 一进入内室,昌平公主就兴奋地问道:“母妃,这事应该成了吧?我不用去和亲了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双手紧紧地抓着娴妃的衣袖,身子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嗯,应该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你真的不后悔吗?你那驸马也太丑了些?” 娴妃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不忍之色,轻轻地拍了拍昌平公主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 “不后悔。这有什么好后悔的。丑又不是丑在我身上,关我什么事。回头我不让他进我的公主府就好了。” 昌平公主仰头得意大笑,那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她的脸上满是肆意和不在乎。 “你可别得意忘形。”娴妃戳了戳她的额头,提醒道。 “母妃放心,不到成亲,我不会放松的。不过这亲事还是早些办的好,夜长梦多。我可不想被发配去和亲。母妃,你帮帮我吧。”昌平公主撒娇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不过你最近就不要去找你那那几个小情人儿了,可不要给威远伯府借口,给自己找麻烦,也让你父皇难做。听到没?”娴妃敲打她。 “嗯嗯,母妃放心,我知道分寸的。”昌平公主难掩兴奋。 “那小胖子你也别为难人家了,好好跟人家相处,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娴妃语重心长道。 “哼,谁跟他是一家人了。”昌平公主娇俏地翻了一个白眼。 眼看娴妃那不认同地神情,忙补充道:“母妃放心,我还要感谢这死胖子呢,不会为难他的。要不是他今天误打误撞的,我今天可能还过不了父皇那一关呢。要是碰瓷到的是李怀远,估计父皇就不会赐婚,而是真的要把我和亲去匈奴呢。想想都害怕。” “呵,你可有些敬畏之心吧。你父皇首先是君而后才是你的父亲,今后你可别虎口拔牙了。今日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娴妃轻蹙着眉头,神色间满是后怕,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轻轻拍拍胸口,似乎想要平复那仍在急速跳动的心脏。 “母妃,昌平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昌平像扭麻花一样,整个身子扭来扭去,双手紧紧环住娴妃的胳膊,娇声娇气地冲着娴妃撒娇。 “好了,好了,长记性就好。” 娴妃终究是很吃这一招,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眼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很快就被昌平安抚好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昌平的头发,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宠溺。 *** 直至三日之后,当李怀玉再次前往学堂之时,张若言这才现身露面。而此时,他将要尚昌平公主的消息已然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一见到李怀玉,张若言便哭丧着脸,匆匆忙忙地坐了过来。 “怀玉啊,你这次可真是把哥哥我给害惨了!”张若言唉声叹气,满脸的愁苦。 “啊,若言兄,为何这般说?小弟我可有哪里做得不对?”李怀玉故作不知,满脸震惊的模样。 张若言无奈地揉了揉自己那胖乎乎的脸,说道:“你还装糊涂!要不是你那天拉着我去结识你堂兄,我哪能和昌平公主那个老女人扯上关系。如今啊,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李怀玉一脸疑惑,问道:“若言兄,何出此言?” “唉,都怪美色误人呐!你堂兄那般英俊帅气,我当时不过是想凑近套个近乎。哪曾想昌平公主那好色之徒也盯上了你堂兄。我算是想明白了,她那天就是冲着你堂兄去的。谁知道我如此倒霉,被撞上的反倒是我。我这分明是给你堂兄挡了一劫呀!” 张若言越说越觉得委屈,眉头皱得紧紧的。 李怀玉一脸惊讶:“若言兄,是这样吗?你要不说我都没感觉,这……这……虽然不知道真相是不是这样,但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都怪我……我不该带你去认识我三堂兄的。”李怀玉一脸歉疚。 “哎,这事谁能想到呢,你也不是故意的。也是我自己倒霉。”张若言忍不住叹气。 “不过怀玉老弟,我可得赔我一顿酒。我都这么惨了,你可得陪我一醉解千愁。我这次约你,你可别拒绝我啊。” “若言兄,陪你喝酒倒没什么,但我可不去那什么醉花楼之类的地方。”李怀玉神色认真,语气坚决。 “好啦好啦,兄弟,知道你忌讳这个,哥哥我这次换个地方。约好了啊,三日后休沐,可一定得来。”张若言拍了拍李怀玉的肩膀,眼神中满是期待。 “一定一定!”李怀玉爽快地应道。 “到时我让人接你。”张若言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即将与好友相聚的喜悦。 “若言兄,刚刚你还不是很难受吗?”李怀玉迟疑地问道。 “啊,有吗?”张若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胖脸,“我现在心里是很难受啊,但是这不影响我与你们相聚的喜悦心情啊。又不是马上成亲了,我过一天就要潇洒一天,等成亲了还不知道有啥等着我呢。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明日如何再说吧。” 李怀玉听了张若言这番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若言兄,你这心态倒是豁达,只是如此逃避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张若言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管他呢,走一步看一步。怀玉,你就别操我的心了,咱们且珍惜眼下相聚的时光。” 李怀玉叹了口气,说道:“也罢,那咱们到时定要好好畅饮一番,把烦恼都抛诸脑后。” 张若言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那是自然,咱们不醉不归!” 转眼间,到了休沐那日午后,张若言派来的人早早地等在了李怀玉家门口。 李怀玉带上星若和修竹上了马车,直奔约定的地点而去。 车厢里,星若好奇地问道:“怀玉,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呢,若言兄说是要保密呢。”李怀玉无奈地摇摇头。 “啊,这都出门了,还保密。不会又是想诓骗你到醉花楼那种地方吧?”星若皱眉道。 “应该不至于。我已经提前与他讲过,我不去那种地方。”李怀玉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张若言那厮的聚会风格一向如此。 第107章 表演 张若言安排的人指引着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西边行去。 谁知一路上越走越荒凉。 星若不禁有些害怕,小声问道:“怀玉,王胖子不会怨上你了,把你骗出城来报复吧?” “星若,不至于,就算他要报复我也只会悄悄的来。哪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小半个书院都知道这事了。没事的,安心。”李怀玉忙安慰道。 马车在那幽静的山里“哒哒哒”地行了有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座看似平平无奇的四合院门前停下。 远远望去,这四合院普普通通,灰扑扑的院墙,老旧的木门,与普通的山居院落并无二致,丝毫引不起人的兴趣。 没一会儿,听到消息的张若言便赶到了门前。 “怀玉老弟,你真是来的太慢了。其他人都到了,就等你了。”张若言假装抱怨道。 “快进来,快进来!” 李怀玉带着星若一边随着他走,一边问道:“若言兄,这次怎么把聚会地点定这么远?这里是什么地方?” 张若言神秘一笑:“怀玉老弟,进去你就知道了,保证你不虚此行。” 李怀玉起初对星若所说的猜测压根儿不信。然而,这会儿王胖子都到门口了,却还在卖关子、吊人胃口,这使得李怀玉心中不禁生起了狐疑。 聪明人就是爱多想,这疑心一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提起了精神,慎重对待起来。 沿着青石铺就的蜿蜒小径前行,穿过一扇精美的雕花月洞门,一座座精巧别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庭院之中。 楼阁的飞檐高高翘起,仿佛要触碰到天空,琉璃瓦在明媚的阳光映照下,闪烁着璀璨夺目的光芒,宛如梦幻中的仙境。 庭院的四周,摆放着一盆盆珍稀的盆景。有的形如蟠龙,蜿蜒曲折,气势磅礴;有的似仙女翩翩起舞,轻盈优美,姿态万千。每一盆都凝聚着园艺师的匠心独运,让人忍不住驻足观赏,啧啧称奇。 而在庭院的正中央,一座华丽的舞台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悠扬的丝竹之声悠悠响起,宛如天籁。一群身姿曼妙的美人轻移莲步,款款走上舞台。她们身着绚丽多彩的霓裳,衣袖如云般飘逸,腰肢似柳般柔软。 轻盈的舞步如同踩在柔软的云朵上,时而旋转,时而舒展,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和美感。一颦一笑,皆动人心弦。 “怀玉老弟,如何?不错吧?”张若言冲着李怀玉一阵挤眉弄眼。 “若言兄,咱不是说好了吗?不……”李怀玉有些不开心。 张若言忙用折扇制止了李怀玉接下来的话:“哎,怀玉老弟,我可没有骗你哦!这可不是京城里醉花楼那些花楼之类的。这可是京城里最新兴起来的舒心别院呢。这里面的女子可都是卖艺不卖身呢。” 李怀玉不相信:“真有这样的地方吗?” 张若言看懂了李怀玉的言下之意,低声说道:“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场子?” 李怀玉还真不知道,他诚实的摇了摇头。 “这可是朝阳大长公主罩着的。你说谁敢造次?敢伸爪子还不得立刻被剁了?”张若言呲牙。 李怀玉闻言叹息道:“还真是。也就朝阳大长公主这样的人可以庇护这些可怜的女子了。” “所以老弟你就放心吧,这里面可清净的很,今天你就好好享受享受吧。包下这场子可花了我三千两纹银,不好好享受回来不得亏死?”张若言说到这不舍极了。 “什么?三千两纹银?”李怀玉是真的震惊了。 “嗯,可不是?别看它贵,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的,险些就订不到了呢。”张若言说到这,不禁洋洋得意起来。 “这……”李怀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特别想问下这事你爹知道吗?你家里人知道吗? 他到底没有扫兴,毕竟为人处世最忌讳交浅言深。他只恭维道:“若言兄,你这可真是大气,小弟不如啊。” 张若言听了,头昂得更高了。 “怀玉老弟,快入座!” 交谈间,不时地有人投来目光,好奇得打量李怀玉,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王胖子他们这群人的聚会。 钱方喜、周旭熙、孙浩华几人也有先后来给他打招呼,李怀玉也都一一回礼。 歌舞之后,还有身怀绝技的杂耍艺人登场。只见她们身轻如燕,轻松跃过熊熊燃烧的火圈,稳稳地落在对面;又或是头顶巨大的水缸,依然能保持平衡,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倒立动作,引得众人阵阵惊呼与喝彩。 稍后又有一位艺人站在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猛然间,从口中喷出一股熊熊的火焰,火焰直冲天际,如同一条火龙在空中飞舞。紧接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化,一会儿是红脸的关公,一会儿是黑脸的包公,一会儿又是白脸的曹操,变脸的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观众们的眼睛都跟不上她的变化,只能不停地鼓掌叫好,完全被这神奇的技艺所折服。 星若看得眼花缭乱,整个人都被吸引住了,连眼睛都舍不得离开。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这样精彩的表演了。连李怀玉偷偷塞给她的糕点都不知道吃。 李怀玉问道:“很喜欢看吗?” 然而现场太吵了,星若只看到他的嘴一唱一和的,什么都没听清。只胡乱地点点头。 表演结束后,现场安静了下来。 一位三十来岁的半老徐娘站了出来,行了行礼:“各位公子,这里的表演结束了,还请移步内院。”说着,她便走在前面引路。 来客们闻言纷纷站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往里行去。 人群中,有的公子哥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方才的精彩表演,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神情;有的则昂首阔步,神色间满是期待,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内院还有何新奇之处。 远远地,众人便听到了悠扬的乐声。 然而,当他们踏入院门内,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第108章 氛围 只见庭院中,怪石嶙峋,一泓清泉从假山上飞泻而下,落入下方的碧池中,溅起晶莹的水花。 池边种满了珍稀的花卉,五彩斑斓,香气扑鼻。 四周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微风拂过,花瓣如雪般飘落,如梦如幻。 进入内院后,只见庭院角落里,几位女子正全神贯注地合奏着动听的乐曲。她们或坐或立,神情专注而陶醉。琴弦在她们的指尖拨动,音符如灵动的精灵,在空气中跳跃、飞舞。 那悠扬的琴音,时而如潺潺流水,轻柔舒缓;时而似疾风骤雨,激昂澎湃,编织出一曲曲美妙的乐章,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再看那边,一位身着素雅长衫的女子正当场挥毫泼墨。她微微俯身,右手紧握毛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每一笔都苍劲有力,每一个字都龙飞凤舞,墨香四溢间,一幅幅佳作瞬间呈现。 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将内心的情感与思绪都倾注于笔尖,让人不禁为其才华所折服。 不远处,还有两两对弈的女子。她们正襟危坐,目光紧紧盯着棋盘,神情严肃而专注。手中的棋子轻轻落下,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尽显智慧与谋略。 这边有静心画画的女子,她们轻描淡绣,用细腻的笔触勾勒出一幅幅美丽的画卷。或山水清幽,或花鸟灵动,或人物传神,色彩斑斓的颜料在她们的笔下绽放出绚丽的光彩,仿佛将整个世界的美好都浓缩在了这一方画布之上。 而那擅长双面绣的女子更是令人称奇。她手中的针线上下翻飞,如灵动的舞者,丝线在她的巧手下交织成精美的图案。正面是娇艳的花朵,背面则是灵动的飞鸟,两面图案完美对称,巧夺天工,让人赞叹不已。 还有那烹茶的女子,动作优雅娴熟。她先轻轻擦拭茶具,然后用精准的手法控制水温,投入适量的茶叶。随着热水的注入,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诗意与韵味,仿佛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 这些女子的一举一动,皆可入画,构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人间风雅图。 那些纨绔子弟一进入这里,便被眼前的景象迷得挪不开眼。他们原本还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随意,此刻却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目光中满是惊艳与赞叹。 其中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子弟,轻轻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收敛了平日里的张狂之态,面带微笑,朝着一位正在烹茶的女子走去。 他微微躬身,轻声说道:“姑娘这茶艺,堪称一绝,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品尝一杯?”言语间尽显谦逊有礼。 那女子扬起一抹淡淡地微笑:“公子,请!” 其他人见状,也都礼貌上前。 这些纨绔子弟仿佛在这充满才情与风雅的氛围中受到了洗礼,举止言谈间都流露出难得的儒雅风度。 星若惊叹地对李怀玉说道:“这朝阳长公主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你瞧瞧,这一个个的都变得不再像原本的自己了。” “嗯,这朝阳长公主必然深谙人心。”李怀玉神色幽幽,目光深邃。 紧接着他感叹起来:“这里的女子看上去都十分自信,与外面的女子大不相同。也难怪会如此吸引人。” 星若肯定地说:“她们的确不一样。她们身上有着自信和从容,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就不谄媚男子的气质。”她说着神色有些恍惚。 “不,不是不谄媚,我怎么觉得她们有些仇视男子?”李怀玉有些不确定地道,“说不定这些人反而是这些女子玩弄的对象呢。” 李怀玉这么一说,星若也有些感觉了。 张若言后面来喊了李怀玉两次,可他都拒绝了过去,张若言以为他还小,还没开窍,并没有强求,只是调侃了一番。 等到华灯初上,晚宴正式开场。 宽敞的大厅中,摆放着一张张雕花精美的檀木桌,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水晶杯中的美酒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佳肴的香气和淡淡的花香。 舞姬们身着绚丽的舞裙,在庭院中央翩翩起舞,她们的身姿婀娜多姿,宛如仙子下凡。乐师们在一旁演奏着欢快的乐曲,为晚宴增添了几分热闹的氛围。 宽敞华丽的大厅内,烛光璀璨,明灯高悬,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 座位的安排独具匠心且极为大胆,一名宾客的身侧都预留着一个位置,可供其邀请一位女子相伴而坐。 受邀前来的女子们皆如大家闺秀般端庄矜持,她们优雅落座,丝毫没有与宾客调情之举。 当宾客礼貌地与其搭话时,她们会给予回应。 有的女子声音温柔如水,轻声细语,让人如沐春风。有的则神色清冷,语气冰冷,简短的回答带着几分疏离。还有的女子笑靥如花,声音甜美,话语活泼灵动,令人心生欢喜。 然而,若有宾客说出过分的话,那可就触了霉头。 有的女子会当场厉声呵斥,目光凌厉,让那无礼的宾客瞬间面红耳赤;更有甚者,会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席,毫不给那冒犯之人留一丝情面。 有趣的是,这群平日里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此刻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一个个守礼得很。 或许是这种新鲜的相处模式挑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又或许是女子们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令他们心生敬畏,总之,这场晚宴在一种看似微妙却又和谐的氛围中进行着。 然而,若女子与男子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和谐。之后,他们便会相伴走出大厅,一同去赏院里各处的花灯。 李怀玉并没有邀请女子,这行为看上去很特立独行,很多人都朝他看来,但他自己并没有在意。 张若言打哈哈,帮他解释:“各位,就别为难我怀玉老弟了,他还小呢,没开窍呢。你们以为是你们这帮老油条啊。”他说完一阵挤眉弄眼,堂中众人一阵哄堂大笑,这事也算过去了。 第109章 见证 星若被人领到隔壁偏厅吃饭去了,李怀玉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草草吃了几口东西便离席去找她。 待李怀玉寻到星若时,只见她正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不得不说,这里的伙食的确是上乘。 就在李怀玉现身于门口的那一瞬,那些小厮侍卫们纷纷好奇地投来目光。这也怪不得他们好奇,向来都没有哪位公子少爷会涉足他们这边。 李怀玉静静地站在偏厅门口,神色淡定地喊道:“星若,吃好了吗?” 星若匆忙放下手中的餐具,应声道:“少爷,我来了。” 待星若走到门口,李怀玉压低声音关切地问道:“真的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用点?” 星若连连点头,应道:“真的吃饱了,只是实在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又多吃了一些。”说完,星若不禁有些脸红。 “嗯,这里的厨师手艺确实不错。”李怀玉一脸正经地说着,可眼里却忍不住地泛起几丝藏不住的笑意。 星若的脸瞬间变得更红了。 “怀玉,我听说院里的灯已经亮起来了,你带我去看看吧。”星若满是期待地望着他。 “好,走吧!”李怀玉说着,用手轻轻勾了勾星若的袖子,偷偷瞄了她一眼,便迈步往前走去。星若赶忙跟上。 在这座幽静的庭园之中,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仿佛瞬间开启了一个奇幻的世界。 一盏盏花灯宛如璀璨的明珠,错落有致地悬挂在庭园的各个角落。 有的花灯形如娇艳的牡丹,花瓣层层叠放,色彩绚丽夺目,随着微风轻轻摇曳,仿佛在翩翩起舞;有的好似灵动的飞鸟,羽翼舒展,身姿矫健,时而振翅高飞,时而停歇枝头。 尤其是那些能够变换多种形态的花灯,更是引人注目。它们时而化作祥瑞的麒麟,威风凛凛;时而幻化成婀娜的仙子,衣袂飘飘;时而又变成奔腾的骏马,气势雄浑。 众人围在这些神奇的花灯旁,目光中充满了惊叹与陶醉,不时发出阵阵赞叹之声。 庭园中的水池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平静的水面倒映着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和四周绚丽多彩的花灯。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花灯的倒影也随之扭曲、破碎,又重新组合,如梦如幻,仿佛一幅流动的画卷。 在水池的中央,一座小巧的假山矗立其中,山上的花草树木在灯光的映照下,影影绰绰,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氛围。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声响,原来是打火花的表演开始了,众人忙聚了过去。 只见匠人手持工具,将烧红的铁块抛向空中,然后用力击打,瞬间迸发出无数绚烂的火花。火花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照亮了整个庭园,与花灯的光芒交相辉映。 众人纷纷抬头仰望,被这壮观的景象所震撼,欢呼声、喝彩声此起彼伏,久久在庭院上空回荡。 表演结束后,一位身穿蓝色锦袍、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公子站了出来,先礼貌地请周围人安静:“各位,还请稍等片刻,我有话说。今天还请在座的各位帮我做个见证。” 说完他拱手向一位身着青色素雅长衫的女子所在的方向,声音清朗地说道:“在下得见慕容姑娘风采,犹如仙子临凡,在下对姑娘倾慕不已。愿以千金为聘,求得与姑娘相知相伴。” 一位身姿婀娜的女子也大大方方地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朱唇轻启说道:“我不要千金。人生在世,纷纷扰扰。世人常言:‘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所求的,并非那黄白之物,而是一份真挚深厚的情意。我只满心期盼能获得一位对我情深意重、真心相待的情郎。可茫茫人海,人心难测,我又怎能知晓你便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位有情郎呢?” “我……我……”男子一时间语塞。 女子轻笑一声:“怎么,没话说了?” “慕容姑娘,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可我对你的心可是真真的。”男子急得抓耳挠腮,“我……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信我?难道要我把心掏给你不成?” “呵,我掏你的心做什么?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跟着我念。只要你能做到我要求的就成。”慕容姑娘轻笑一声。 “好,好,你说,我跟着你念。”男子急着道。 “那你听好了。”慕容姑娘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我愿与君共风雨,此生相伴不相离。” 男子赶忙跟着念道:“我愿与君共风雨,此生相伴不相离。” 慕容姑娘接着说:“岁月悠悠情无尽,护卿周全有所依。” 男子毫不犹豫地重复:“岁月悠悠情无尽,护卿周全有所依。” 慕容姑娘微微仰头,目光盈盈地看着男子,说道:“若有一日繁华尽,君可愿守初心在?” 男子神色坚定,大声应道:“若有一日繁华尽,吾仍愿守初心在。” 慕容姑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轻启朱唇:“沧海桑田情不改,永不相弃共白头。” 男子字字铿锵地念完,急切地说道:“慕容姑娘,我定会说到做到,给你依靠,永不相弃。” “倘若你做不到又该如何?” 男子听闻,神情愈发坚定,双手握拳,大声说道:“姑娘放心,若我有违此誓,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终,让我生生世世都孤苦伶仃,永失所爱!” “哎,莫要发这么狠的毒誓。至于吗?嗯,这样,若你负我,到时可莫要怪你报复你,我必让你后悔。” 慕容姑娘一副凶狠地样子道,男子听闻却感动极了。 “慕容……” 慕容姑娘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角,轻声说道:“那我便信你这一回,望你莫负我。” 男子兴奋地连连点头:“慕容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周围众人一阵喝好声,此起彼伏,“好!好!”的呼喊响彻云霄。 与此同时,众人那羡慕嫉妒的小眼神,犹如一道道利箭,嗖嗖地射向那男子。 然而,这不但没有让男子感到不适,反而顿时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的胸膛挺得更高了,脸上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第110章 烟火 李怀玉旁边正站着的是周旭熙,也正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这一幕。 李怀玉忙请教道:“旭熙兄,不知这位公子是哪位?” “哦,这位啊,这可是九门提督钱大人家的独子钱炜衡钱公子。”周旭熙微微仰头,撇了撇嘴说道,“平时啊,人家根本就不屑跟咱们一块儿玩,你不认识他实属正常。真不知道今日若言是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把他这尊大佛给请到。” 李怀玉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道:“我听若言兄说,这里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可他们这是?……” 周旭熙连忙接过话头,解释道:“怀玉老弟,这是大长公主定下的规矩。你瞧,此处的女子们皆卖艺不卖身,她们以才艺示人,坚守自身清白。来客不可冒犯亦不可强求。然而,若她们能遇到情投意合之人,便可随他离去。这一切啊,全凭女子自己的心意。大长公主此举,既保全了这些女子的名声,又给了她们追寻真爱的机会啊。” 李怀玉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你瞧瞧,这钱公子在家那是受尽宠爱,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本以为在家如此也就罢了,没想到在外头这桃花运也是旺得离谱。唉,这人跟人啊,真是没法比,没法比哟!” 周旭熙的声音里满是羡慕,那语气酸溜溜的,眼神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无奈。 李怀玉半开玩笑半意有所指地说道:“旭熙兄,其实桃花运也不要太多,毕竟有些可是烂桃花呢。” 周旭熙听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是,也是,我要是遇上像若言兄那样的桃花运,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想到张若言那的。 “嗯?旭熙,你在说我什么坏话呢?我可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了。”张若言被他的笑声吸引了过来,就听到他最后两句话。 “哈哈……没有,我哪里说你坏话了?就是跟怀玉老弟随便聊聊呢。”周旭熙调侃张若言,被现场抓了包,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忙转移他的注意力。 “若言兄,你今天可是大忙人,到这会儿可都还没有来跟兄弟我喝一杯呢。走走走,陪我再喝点,别想跑哇!” 张若言向来大气,也不再关注之前那事,豪爽地说道:“走!我陪你喝!咱们不醉不归!怀玉老弟,走!一起去!” 李怀玉推辞不得,只好跟了过去。在被众人灌下了两杯酒后,看他们那群人的疯样,忙装作不胜酒力趴在了桌上。 一时间,耳边只听得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声。 少顷,他只觉有人扶着他。他眯眼一看,原来是修竹,而星若正跟在旁边,担忧地看着他。 出了大厅,旁边没其他人后,他推开了修竹。随即抬手抹了把脸,又仔细整理起衣服来,那动作有条不紊。 星若在旁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直直地瞧着他,说道:“怀玉,你这是装醉呢?我还真以为你喝多了呢。” “哈哈哈!我装的像吧!”李怀玉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脸上尽是得意洋洋的神色。 “我若不装醉,这会儿还不得被困在里面被他们死命地拼命灌酒?若是真醉了,言行失态,那岂不是丢人现眼到家了?”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星若,眼中隐隐透着一丝神秘的光彩,“我听人说戌时要燃放烟火呢,你看不看?” “真的?”星若的双眸瞬间亮了起来,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满是惊喜与期待。 李怀玉见此情形,嘴角上扬,笑着招手,示意星若跟上自己,接着便迈着轻快且矫健的步子,朝着水池旁走去。 此时恰逢戌时末,天空中突然绽放出漫天烟花。 璀璨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夜空,如繁星坠落,又似繁花盛开。红的、绿的、紫的、金的,各色烟花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幅美轮美奂的画面。 水池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清晰地倒映着这璀璨夺目的烟花盛景。 金色的烟花炸开,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落入水中,宛如繁星坠入深潭,熠熠生辉。红色的烟花如怒放的玫瑰,其艳丽的色彩在水池中渲染开来,使得整个水面都被染成了热烈的红色,好似一池燃烧的火焰。 人们仰头凝望,惊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整个院落都沉浸在这如梦如幻的美景之中。 人群中,李怀玉悄悄地勾住了星若的手指。 曲终人散。 *** 次日一早,用完早饭后,一群人便准备回城了。 那钱炜衡带着那慕容姑娘也一起回去。 两人此时看上去已经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了。只是那慕容姑娘还保持着矜持,并不让那钱炜衡近身。那钱炜衡也由着她,看上去宠溺的很。 星若不由得暗叹:“高啊!” 她心里想着,这慕容姑娘着实聪慧,知晓欲擒故纵之理,越是这般不让近身,越能让钱公子心痒痒,愈发珍视。 李怀玉看她在发呆,忙提醒道:“星若,发什么呆呢?还不快上马车,该走了。”说着便拉着她上了车。 星若在马车里坐定,回道:“我哪有发呆,我在看那钱公子和那慕容姑娘呢。” “那两人有什么好看的?”李怀玉微微挑眉。 “那两人昨天刚认识,今天看着就感情很好了呢。”星若忍不住感叹道。 “呵,那两人各有所图,一个图色,另一个就不知道图什么了。可不得感情好。”李怀玉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怀玉,不要这么说嘛,说不定人家是真爱嘛。”星若弱弱地说,这话她自己都不相信。 “星若,你可知这钱公子的情况?” 李怀玉顿了一下,看到星若那茫然的神情,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这钱公子已有正妻,真爱的小妾也已有六个。他见一个爱一个,之前的不爱了就扔给他的夫人。他夫人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善妒,你说这些姑娘的下场如何?这慕容姑娘目前应该是他的第七位真爱了。” 第111章 真爱 “这慕容姑娘她们背靠长公主府,说她们不知道来客的情况,你信吗?在知晓钱炜衡的情况下,她还选了他,你说她图什么?真爱?”李怀玉说到这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星若忍不住跟着发散思维:“那她图什么?图财?可她那样子也不像啊。那她图什么?总不能真的是图钱公子那个人吧?”星若想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该不会之前这慕容姑娘的姐姐跟了钱公子,他与他夫人没有善待她,现在这慕容姑娘来复仇了吧?亦或是钱府害了这慕容姑娘一家,这姑娘要报复他一家?”星若越说脑洞越大。 李怀玉忙打断她:“好了,星若,随人家图什么呢,关我们什么事呢,你就不要为这费神了。你还是好好想想要带什么回老家吧,再过一旬我们可就要出发了呢。” 星若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嗯,是得好好收拾收拾呢,多查漏补缺一番,可不能临出发再收拾。毕竟此次出行路途遥远,需要准备的东西繁多,如果不提前规划妥当,到时候手忙脚乱,缺这少那的,可就麻烦了。” “而且万一遗漏了重要的物品,在路上也难以补齐,定会影响整个行程的。”提到这,星若就忍不住心里盘算起来。 等回到府里的时候,茂林来报昨日四皇子就让人来传信说,要与李怀玉见一面。今日若有时间,午时西城金华酒楼月影阁见。 时间还早,李怀玉并没有直接带星若去金华酒楼。而是带着星若去了京城里最大的一间书肆去转了转。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往金华酒楼赶去。 等他们到了月影阁后,午时还差一刻,而四皇子朱明煦已然等在里面了。 月影阁的门甫一打开,一股浓烈至极的酒气便冲了过来。此时的朱明煦胡子拉碴,两眼通红,神情极为憔悴。 “星若,你先去大堂点一桌酒菜吃着,一会儿有事我喊你。” 李怀玉先把星若支了出去,转头又吩咐茂林:“照应着点你星若姐姐。” 茂林恭声应道:“是!” 交代完,李怀玉这才走进月影阁,顺手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李怀玉走上前,不禁皱眉道:“明煦哥,你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怀玉,你来啦!” 朱明煦惨然一笑,说道:“怀玉,我就藩之事怕是无望了。” 李怀玉满心诧异,急忙追问:“怎么会这样?难道向圣上进献玉米之事出了岔子?” 朱明煦摇了摇头,回道: “进献玉米倒未曾失败。前日我通过延大人将玉米这高产粮种的消息呈献上去,起初父皇根本不信我的言辞。 好在延大人极力帮我辩解力争,父皇这才派遣了农事官随我一同去收获玉米。待玉米丰收之后,朝中诸位大臣皆深感震惊。父皇龙心大悦,册封我为瑞丰郡王。” 李怀玉不解道:“这明明是好事呀!” 朱明煦长叹一口气,苦着脸接着说道: “原本确实是好事,一切也都依着计划在推进。大皇兄和二皇兄本就一直有意让我去就藩,此事一出,他们更是不遗余力地推动。 三皇兄虽向来极力打压我,但此事一出,他对于让我就藩也是极力赞成的。可谁能想到,父皇接下来所说的一番话,竟直接将我推进了水深火热之中。” 说到这,他不由得顿了一下。 “他说我能献上高产良种玉米,乃是上天相助,有继承大统之姿。这跟把我架到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其实所有人都不信我父皇的话,不信他这一夕之间就看上了我这个不讨喜、不被人看在眼里的皇子,可他们的枪口还是下意识地一致对准了我。” “有人当场就提出反对,指出我因天花毁容,仪容不佳,不堪大用。然而我父皇却道,毁容不算什么,就凭我熬过天花这一劫,便比其他皇子更具继承皇位的资格。如此一来,三位皇兄瞬间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说完,朱明煦又是一阵无奈的苦笑。那苦笑中带着深深的自嘲和难以言说的苦涩,他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疲惫与沧桑。 “这皇家的争斗,真是残酷无情,我本无意卷入,却被硬生生地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长叹一声,下意识地看向李怀玉,似乎想要从他那里寻找到一丝慰藉。 李怀玉一针见血地问道:“明煦哥,那陛下除了封你为瑞丰郡王外,对你还有其他的安排吗?” 朱明煦嘴角挂着一抹苦涩,好似含了黄连一般,“没有,说完那番话他就把我扔到脑后了,连单独召见我都没有。你说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在他心里算个什么东西?”他的嘴唇颤抖着,声音里充满了悲凉与愤懑。 他猛地举起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紧接着又自顾自地倒酒,那酒水在壶中倾泻而出,发出哗哗的声响。 李怀玉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 “明煦哥,你不能再喝了。你自己也说如今你已是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这要是喝醉了,给别人可乘之机了可怎么办?” 朱明煦沉默了片刻,脸色阴沉,随后把酒重重地扔掉了。 “是了,我得保持清醒。从前三皇兄跟我还只是小打小闹,只是欺负我惯了,如今怕是最想要我命的就是他。还有大皇兄和二皇兄,若有机会,他俩也不会对我手软。这么多年屈辱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我可还不想死。” 朱明煦眼里发光,那光芒中带着决然和坚定,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一丝希望的曙光。 “怀玉,你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我要振作起来,想办法应对眼前的危机。”朱明煦紧紧地握起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明煦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李怀玉试探着问道。 “怀玉,我可以相信你吗?”朱明煦深深地看着他。 李怀玉并没有逃避他的眼神,反问道:“明煦哥,那你相信我吗?” 两人对视了半晌,相视一笑! “好兄弟!” “好大哥!” 第112章 野心 朱明煦一点没有掩饰自己的野心。 “怀玉,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再往后退,可就是万丈深渊了。我只能往前进。我已经打算争一争那个位置了。好兄弟,你打算支持我吗?”朱明煦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怀玉,神情坚定而决然。 李怀玉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明煦哥,你需要我做什么?” 朱明煦听闻此言,不禁放松了些许,原本紧绷的身子也变得柔软了些。 “怀玉,我暂时可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还是好好忙你的科举吧,争取早点考取了功名来帮我。”朱明煦轻轻地拍了拍李怀玉的肩膀,眼中满是殷切的期待。 李怀玉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明煦哥,我现在确实不能帮你什么大忙,但是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消息,或许会对你有帮助。” “哦?什么事?”朱明煦神色瞬间严肃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李怀玉。 “还记得当年的天花吗?”李怀玉一脸郑重地问道。 “怎么不记得?至死难忘啊,当年我差点没熬过来。”提起天花,朱明煦眼中还有些挥之不去的恐惧之色。 “当年镇国公的庶子赵云霄死在了那场天花瘟疫中。”李怀玉压低声音说道。 朱明煦应道:“这事我知道。” “那你知道当时镇国公已经打算把他接去边关亲自教养的事吗?”李怀玉目光炯炯地看着朱明煦。 “你是怀疑当年的天花可能是人为?” 朱明煦闻言大为震惊,嘴巴微张,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只是打听到了一些东西,并不全面。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李怀玉并没有把话说死。 朱明煦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最近三皇子与妙音郡主走得很近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李怀玉问道。 “这谁不知道,这两人就没有遮掩的意思。看云阳长公主的意思是乐见其成呢,父皇好像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大皇兄和二皇兄正为这事急得上火呢。”朱明煦皱着眉头说道。 “若是当年的天花确实是人为,你说镇国公知不知道呢?谁的嫌疑最大呢?现在众人的眼睛可都集中在三皇子和妙音郡主身上呢。明煦哥你何不试着去接触接触镇国公呢?” 李怀玉目光中透着几分期待。 “可妙音郡主毕竟是他唯一的子嗣了,他肯定是会帮她的。”朱明煦脸上满是犹豫不决的神色。 “可赵云霄毕竟曾是他唯一的男嗣呢,妙音郡主毕竟是女子,如今他已是后继无人了。我还听闻赵云霄的母亲曾是镇国公的未婚妻呢。各种内情我们外人就不了解了。” 李怀玉继续劝说道,“不过我觉得明煦哥你可以去试一试,这事儿说不定呢。” “嗯,那我回头再打听打听,如果可行我会去试试的。”朱明煦说道,“怀玉,多谢你想着我。” “明煦哥,此事我只是凑巧知道罢了。当年那事过后,我心里就有个坎,所以这些年一直多方打听,才凑巧拼凑出了一点头绪。可不保证是真的啊,真的只是我的一点猜想,希望能帮到你。”李怀玉真诚地说道。 “怀玉,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一直念着我呢。”朱明煦声音有些哽咽。 李怀玉还不忘提醒道:“明煦哥,你查的时候可得隐蔽些,如今盯着你的人可不少呢。” “嗯,我知道。”朱明煦感动地点点头。 转眼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满脸愧疚地道:“怀玉,怕是我可能要连累你了。虽然我们来往隐秘,从前我如同透明人一般,不被他们看在眼里,自然发现不了我们的来往。但可如今,他们必然也会盯上你的。” 李怀玉眼中闪过一抹暗光,瞬间恢复正常。 他笑道:“明煦哥,你不要为此有负担。你忘了,我马上就要回原籍考试去了。不在京城里,时间久了,他们自然把我这个小人物给忘了。就怕到时候时间久了,明煦哥你也要把我给忘了呢。”语调带着几分调侃。 “怀玉,你说的这什么话,再这么说为兄可就要伤心了。”朱明煦佯怒。 “哈哈,明煦哥,我跟你开玩笑呢。其实这次见面,我也是准备要跟你辞行的。一旬后,我就要离开京城了。”李怀玉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怎么这么急?不是一般要到明年二月底才考吗?就是过完年赶回去也来得及啊。”朱明煦面露疑惑。 “我家祖籍在广陵府,从京城回去乘水路还要大半个月呢,万一河面结冰那就糟糕了。走陆路更是长达一个多月。舟车劳顿的,状态不好去考试,那我还考什么。” “而且我爹娘爷奶他们都不在京城,我过年还要去大伯家,人多嘈杂的,我也没法读书。还不如早早回去,静下心来好好读书的好。”李怀玉无奈地解释道。 朱明煦调笑道:“哎呀,我就问了两句,可怜你说了这一长串,可把我给说晕了。为兄嘴拙,说不过你。” “你自己做好决定就好。我如今麻烦缠身,回去我就不去送你了。你可得一路珍重,回头早日回京城啊,为兄在京城等你,到时为你接风洗尘。”说着,他的眼眶微红。 “好!多谢明煦哥,你也要好好的。到时我们在一起喝酒,可要不醉不归。”李怀玉重重地点头。 “好!这话我喜欢。好一个不醉不归!我等着!”朱明煦眼睛发亮,神情中满是豪情壮志。 “怀玉,我如今被各方盯着,不能在外久留,我这就先告辞离去了。你等会儿用过午饭再走,咱俩时间上错开,也好不引人注目,以免给你带来麻烦。”他边说着,边迅速起身,仔细地理了理身上略显褶皱的衣裳。 “好,明煦哥你珍重!”李怀玉一脸郑重地说道,目光中满是不舍。 “好兄弟!”朱明煦大步走上前,紧紧地抱了抱李怀玉,又重重地捶了他两下,之后便大步向前,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个昂扬挺拔的背影。 第113章 送别 李怀玉陪着星若在金华酒楼用过丰盛的午餐后,两人又携手在西城悠然地逛了许久。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他们走走停停,精心挑选着,不知不觉便买了好些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府。 次日,李怀玉便前往书院向先生说明自己要回原籍准备考试之事。先生原就已知晓他的情况,准了他的请求,并殷殷叮嘱了一番。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李怀玉奔波于各个亲戚府上。每到一处,他都恭敬地向长辈们说明情况,言辞恳切地与他们告别。 星若则是留在府里,细心地收拾整理可能需要用到的物品。衣物一件一件叠好放入行囊,书籍小心地包裹以防受损,各类生活用品也准备得妥妥当当。 终于,一旬的时间匆匆而过,到了李怀玉出发回原籍的日子。 京城运河码头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不少学院里相熟的学子早早便在此等候。 当李怀玉的身影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一位身材消瘦的学子高声喊道,声音中饱含着激动:“怀玉兄,可算把你盼来了。” 李怀玉略显诧异,他并没有告知众人他离去的具体时间。 不过他还是加快脚步,脸上洋溢着感动的笑容,拱手向众人行礼:“诸位好友,劳你们久等了。” 一面容憨厚的男子上前递上一个食盒,叮嘱道:“怀玉兄弟,此去路途遥远,万不可过于劳累,要注意休息。” 李怀玉真诚地回复道:“多谢静岩兄关心!” “怀玉兄,此书赠你,相信以你的才华,必能金榜题名。”另一位学子眼中满是期待,将一本珍贵的笔记塞到李怀玉手中。 李怀玉满脸感动,收下了这份笔记。 他回礼道:“多谢伯贤兄弟了。” …… 王胖子他们几人也匆匆赶了过来。 只见王胖子面色凝重,目光中满是不舍与关切。他快步走到李怀玉面前,郑重地将一枝嫩绿的杨柳,双手递了过去。 “怀玉老弟,一路珍重!我们在京城等你。”王胖子的声音微微颤抖,那紧握杨柳的手也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李怀玉望着王胖子,眼眶泛红,双手接过杨柳,紧紧握在胸前,说道:“多谢若言兄!” 李怀玉环视着众人,目光坚定而充满感激:“承蒙各位同窗好友的深情厚谊,怀玉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大家的期望。待我归来之日,再与诸君把酒言欢!” 此时,一箱箱行李已经全部被小心地运到了船舱,摆放得整整齐齐。说完,李怀玉便迈着坚定的步伐登上了船头。 前方官船巨大的船帆在风中鼓荡,缓缓升起。随着一声嘹亮的号子,官船开始扬帆启航,在宽阔的运河水面上劈开一道白色的浪花。 而他们的船紧跟其后,船夫们熟练地操作着,准备出发。 学子们纷纷挥手道别,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齐声喊道:“怀玉兄,一路顺风!”那声音饱含着深深的祝福和不舍,在运河两岸回荡。 李怀玉站在船头,使劲冲着众人挥手,他的衣袖在风中飘动。 “各位,珍重!”他大声回应着,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眼眶似乎也微微泛红。 船缓缓前行,离岸边越来越远。学子们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他们依然不停地挥手。李怀玉久久地凝视着岸边,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些熟悉的面孔。 随着船的前行,水流的声音在船底响起,呼呼的风声掠过耳畔。岸边的绿树、远处的山峦一点点后退,船在运河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向着远方不断延伸。 李怀玉在船头伫立了许久,星若心中不放心,便走过来瞧他。 “怀玉,你这般呆呆站着,是作什么?莫不是舍不得那些同窗?”星若轻声问道。 “嗯,确实有一些。人真是有些奇怪,平日里相处只觉他们有时颇为烦人,我还总得装作好友的模样。可这突然一离开,瞧不见他们了,心里竟真的很是不舍。” 李怀玉微微叹气,神色间透着几分落寞。 星若安慰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往后有缘自会再相见的。你呀,也别太伤感了。” “嗯,我只是感叹一番,我们早晚还会回来的。” 李怀玉说到这,心情明显好了一些。 “星若,船头风大,我们回船舱去吧。” 船跟着官船一路往南,安稳地行驶了七日。这七日里,风平浪静,船只平稳地破开平静的水面,一路向南。终于这日上午,在仙临城的码头缓缓停靠,准备进行补给。 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船夫们熟练地系好缆绳,船员们纷纷忙碌起来,搬运着各种补给物资。 “星若,要下船去逛逛吗?”李怀玉看着星若那蔫蔫的模样,有些心疼。 星若摇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船上待着吧。这仙临城的码头可是这附近最大的停靠码头了。码头上人员混杂的,乱的很。补给时间只有半日,若是在岸上遇上什么麻烦,咱们可就被绊在这了。” 李怀玉听了也就作罢,只吩咐茂林和修竹下船去采买了一些当地特色小吃和干粮。 再次启程之后,官船后面突然直接插入了八条大船。船队浩浩荡荡,宛如一条长龙在水面蜿蜒前行,很是引人注目。 主船宛如一座移动的宫殿,船头高高翘起,一只精心雕琢的鸾凤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入云霄。船身由上好的楠木打造,散发着沉稳而高贵的气息。船舷两侧挂着大红的绸缎帷幔,上面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随风轻轻飘动。 紧跟其后的三艘副船,虽稍逊主船的华丽,但也各具特色。一艘船头是娇艳的牡丹,花开正艳;一艘船头是灵动的锦鲤,活灵活现;还有一艘船头是祥瑞的仙鹤,姿态优美。 四艘护卫船分别位于主副船两侧,船身较为简洁,但船头的尖刃和船上全副武装的护卫人员,让人感受到一种威严和安全感。 整个送嫁船队在宽阔的河道中显得格外壮观,吸引了众多岸边行人的目光。他们或驻足观望,或交头接耳,对这壮观的场景惊叹不已。 第114章 送嫁船 李怀玉招来平安,他乃是老爷李云书特地安排回来送李怀玉回祖籍考试的。 “平安叔,去问问这是谁家的送嫁船?竟有如此大的阵势。” 平安问过后回来说道:“少爷,这是仙临城荣家的送嫁船。这荣家乃是城中有名的盐商,家资颇为丰厚。此次是他家大小姐出嫁,要嫁往广陵府。这大小姐向来是荣老爷的掌上明珠,据说此次荣老爷为她拿出了大半家资作为陪嫁呢。” 星若在旁听闻,不禁感叹道:“看来这荣老爷可真舍得,看来是真有颗爱女之心呐。” 李怀玉却皱了皱眉:“只是他家这送嫁的排场也太过张扬了些。恐怕我们后面的路上会不太安宁呐。” 星若道:“怀玉,你是说可能会有人劫船?” “嗯,这运河上的水匪向来不简单,咱们之前背靠着官船才得以这般安稳。可荣家这大张旗鼓的架势一出来,难保那些水匪不会动心。”李怀玉忧心忡忡地说道。 星若一脸严肃,目光中透着担忧:“那咱们可得警惕着些,晚上得有人守夜了,不能完全依赖官船的保护。” 李怀玉点头应道:“嗯。平安叔,你将咱们带的人分成两队,轮流值夜。告诉大家伙都警醒着些,等上岸了我自会重重有赏。” “是!少爷放心!”平安一脸严肃地下去安排了。 船队安稳地行驶了一天一夜。 隔天入夜后,船队行到一处荒芜的地方,船上的人大多已经入睡。四周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毛。 忽然,一阵尖锐的喊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群水匪如鬼魅般从黑暗中窜出,直冲着中间那几艘送嫁船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整个船队都乱了起来,呼喊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人们四处奔逃,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然而,官船上的人却并没有帮忙的意思,他们只在船头集结,守护着官船,冷眼旁观,仿佛事不关己。 荣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送嫁船的四艘护卫船上瞬间冲出了很多的好手,与水匪战到了一起。 这些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很快就把水匪打的节节败退,紧紧地护住了中间的送嫁船,没有给对方可趁之机。 水匪没多大会儿就开始败退,他们趁乱摸到其他船上抢劫。顿时,船上的人惊慌失措。 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声此起彼伏。男人们也慌了神,有的瘫倒在地,有的盲目地挥舞着手中的棍棒试图抵抗。 就在这时,有一波零散却有序的水匪趁乱冲到了李怀玉他们的船上。 平安神色严峻,高声指挥着众小厮和护卫们:“都围过来,保护好少爷!”众小厮和护卫们迅速行动,紧密地围成一圈,将李怀玉护在中间,严阵以待,准备抵抗来敌。 李怀玉右手紧紧握着把锋利的长刀,左手则紧紧拉着星若的手,掌心传来的温暖让星若感到一丝安心。他把星若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身姿挺拔如松,脊梁笔直似剑。 “别怕,有我在!” 水匪如恶狼般冲了上来,他们个个面露凶光,动作粗暴迅猛,三两下就凭借着蛮横的力量冲散了众人。 “少爷,快跑!往船尾跑!”平安心急如焚,忙不迭地把李怀玉往后推,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担忧。 李怀玉见局势已然失控,凶险万分,赶忙拉着星若就往船尾奔去。 星若此刻心急如焚,眼看着自己的步伐迟缓拖累了前行的速度,心中深恨自己平时躲懒不锻炼。 今生被人圈养在内宅里,日子过的太安逸,前世学的散打也都丢的差不多了。可如今后悔也为时已晚。 她望着李怀玉,气喘吁吁道:“怀玉,松开手吧。你快走,带着我你就跑不了了。” “胡说什么呢,快跑,别说话!”李怀玉怒声喝道,根本不听她所言,拽着她的手抓得愈发紧实,脚下的步伐也更加急促,不顾一切地往船尾跑去。 可船就这么大,等他们跑到船尾的时候,后面有三四个水匪还是追了上来。他们被逼到了船边,已无退路。 李怀玉强自镇定下来,拱手抱拳,言辞恳切: “各位好汉,在下的财物都在船舱里了,诸位自取就是。还望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出门在外,谁都有难处,想必各位也是迫于无奈才走上这水匪之路。若今日能放过我与身边之人,日后若有用得着李某之处,在下定当竭力相助。”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将星若往自己身后又护了护,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水匪,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一丝转机。 为首一个水匪闻言,咧嘴笑道:“兄弟豪爽大气,我也不为难你。把你身边那小厮送给我,我们取了财物就走。” 他那狰狞的脸上,笑容显得格外诡异,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在星若身上来回打量,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贪婪。 星若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怀玉眉头紧皱,怒目而视,厉声道:“休想!”他将星若护得更紧,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架势。 水匪见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恶狠狠地说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兵刃,作势就要上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星若挺身而出,大声呵斥道:“大胆!你们可知我家公子是谁?你们敢碰我家少爷一根汗毛试试,呵,我家老爷在京城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别说你们这几个小毛贼,就是你们瓢把子,老爷也能将其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为首的水匪微微一怔,但很快又变得凶狠起来:“哼!小丫头,少拿大话唬人!老子在这运河上混了这么多年,可不吃这一套!就算你家老爷再有来头,在这运河之上,也救不了你们!” 星若毫不畏惧,目光凌厉地瞪着他,说道:“哼!你若不信,只管试试!到时候别说是你,就连你的整个匪窝都要被连根拔起!” 第115章 水匪 李怀玉瞬间了解了星若的意图,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等到救援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站了出来,配合着说道:“各位好汉,我看今日之事尚有转圜的余地。只要各位放过我们,我保证回去之后,不会向我父亲提起此事,也不会让他追究各位的责任。” 水匪们面面相觑,目光都看向了为首的水匪。就在这时,其中一个高个子水匪凑到为首的水匪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为首的水匪听后,朝着李怀玉玩味一笑:“哦,你父亲到底是谁?” “我家老爷乃是镇国公。你若是敢对我家公子不利,我家老爷定不会放过你。”星若昂首挺胸,眼都不眨的撒谎道。 “哦,是吗?你这小厮倒挺能唬人。”旁边那个高个子水匪哈哈笑起来。 “镇国公只有一独生女儿,哪来的儿子?你们当我们不知道你家少爷的身份吗?不过是一学政的儿子罢了。糊弄谁呢?” 这些水匪竟知道他们的身份,李怀玉和星若对视一眼,心都沉了下去。 “你们莫不是在拖延时间等人救你们呢吧?哈哈哈,死心吧,没有人能来救你们了。不把船上的人都解决了,谁有空来跟你们唠嗑?” 为首的水匪看向李怀玉,满脸邪肆地说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把你身边的这个小厮交出来如何?你小子会说话,只要你把她交给我,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星若满心的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她这个人,但从水匪们那狰狞的表情和贪婪的眼神中,她明白自己恐怕在劫难逃了。 李怀玉却毫不犹豫地大声喝道:“休想!”说罢,他便迅速地把星若紧紧地揽到身后。 “怀玉……”星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张了张嘴,但她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想说些什么。 李怀玉转头看向星若,温柔的目光中满是安抚之意:“别怕,有我在!”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为首的水匪脸色变得铁青,他咬牙切齿地手一挥,众水匪便如恶狼般围上前。 李怀玉紧紧护着星若,与水匪们拼死抵抗。 星若也摸出一把匕首,策应着李怀玉。她的动作虽然不如李怀玉那般有力,但却十分敏捷,每一次挥动匕首都准确地指向水匪的要害,为李怀玉减轻了不少压力。 水匪们的攻击越发猛烈,李怀玉身上已经有了多处伤口,可他依然死死地守在星若身前,不肯退让半步。星若心急如焚,却也只能咬紧牙关,与李怀玉并肩作战。 混乱之中,一个水匪趁其不备,猛地向星若挥出一刀。那刀光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李怀玉为了不让星若受伤,毫不犹豫地用身体去挡。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他瞬间被那凶狠的力道击得失去平衡,身体踉跄着向后倒去,一个不慎,失足掉下了运河。 “啊,怀玉……”星若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只觉脑里一阵空白。 她一直知道李怀玉对她很好,平日里的关怀与照顾历历在目,可她没想到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会毫不犹豫地用命来保护自己。 这些年来为了自我保护而搭建的城墙,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无尽的感动与悲伤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后悔了! 她刚才为什么不用空间里的武器?平时不暴露就算了,为什么生死关头还遮遮掩掩?那她前世的收集还有什么意义? 水匪们见李怀玉落水,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也不急着动手,而是围成一圈,将星若困在中间。 水匪们狰狞的面孔也已逼到眼前,星若只犹豫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她从空间里掏出一把枪,趁着众水匪愣神,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只听得“突突突”的声音响起,火舌从枪口喷射而出,子弹如雨点般朝着水匪们呼啸而去。 水匪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纷纷中弹倒地。他们的脸上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 一时间,鲜血四溅,染红了船板。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星若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大口喘着粗气。 她没有时间来后悔杀了人的后怕,李怀玉还在水里呢,她要去救他。 星若没有丝毫犹豫,她深吸一口气,纵身跳下了水,奋力往李怀玉游去。 河水冰冷刺骨,可星若的心却滚烫如火。她拼命地划动着双臂,每一次的动作都带着坚定的决心。 水流不断地冲击着她,让她的前进变得异常艰难,但她的眼神始终紧紧盯着李怀玉的方向,一刻也不曾游离。 星若终于在水里找到了李怀玉,此时的他已经晕了,毫无知觉地漂浮在水面上,周围的水都被血染红了。 星若心急如焚,带着他奋力往岸边游。可水流湍急,加之她本就体力有限,每前进一分都显得异常艰难。 此时四周黑暗,她从空间掏出一块木板,希望能借助木板的浮力减轻些负担。 就在这时,隔壁船上不知为何有两个水匪跳下水,朝着她迅速游了过来。星若的心猛地一紧,她深知此时情况危急。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暗自发了狠:李怀玉以诚心待她,甚至用命来护她周全,她无论如何也要救下李怀玉。反正她有清溟,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水匪越来越近,星若一边费力地划水,一边警惕地盯着他们。突然,她想到了空间里的小型水下弓弩,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停下动作,尽量让自己在水中稳住身形,举起弓弩瞄准冲在前面的水匪。 “嗖”的一声,利箭在水中飞速穿行,准确地射中了那名水匪的肩膀。水匪吃痛,动作一滞。 星若趁机再次拉弓,又一箭射向另一名水匪。这一箭射中了他的腿部,水匪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原以为这样就能吓退两人,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毫不犹豫地又游了过来。 生死瞬间,星若的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应对之策。 第116章 自救 她咬咬牙掏出了一把强力防水电击枪。当一名水匪靠近时,星若瞄准他果断按下扳机,强大的电流瞬间传遍水匪全身,使其肌肉痉挛,失去行动能力,很快就溺水沉了下去。 另一名水匪见状,面露惊恐,心生怯意想要后退,但星若岂会放过他。这名水匪由于腿部受伤,在水中行动变得迟缓。 星若趁机游过去,用电击枪再次攻击他,这名水匪最终也失去了抵抗能力,被水流冲走。 这时,星若已经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划水都显得无比艰难,动作也越来越迟缓,如同被抽去了筋骨一般。 她原本想拿出一条皮划艇的,可是她带着李怀玉,已经没有力气爬上去了,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她心中警铃大作,深知这样下去情况万分不妙。她迅速解下李怀玉和她自己的腰带,先将昏迷不醒的李怀玉紧紧地绑在自己身前。随后,她又艰难地把两人与那块救命的木板绑在一起。 河水无情地卷着他们,两人的身体随着水流起伏。星若咬着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往前游,可终究敌不过汹涌的河水,两人被水越冲越远。 等星若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她忙摸出一个小手电筒,这才发现她和李怀玉被冲到了一处芦苇荡里。周围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李怀玉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旁边。她心头一惊,慌乱地伸出手去查看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微弱的气息呼出,她高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但李怀玉依旧昏迷不醒,星若知道不能就这样干等着。她深吸一口气,时隔七年后,决定再次为李怀玉进行人工呼吸。 她先将李怀玉的头偏向一侧,清理出口腔和鼻腔中的异物,确保气道畅通。然后,她跪在李怀玉身旁,一手捏住他的鼻子,另一手托起他的下巴,深吸一口气后,将自己的嘴紧紧地贴在李怀玉的嘴上,缓缓地将气吹入他的口中。如此反复几次。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施救时,李怀玉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可她却没注意到。 直到李怀玉猛地呛出一口水,她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她才发觉自己身上冷汗津津,衣服湿透,阵阵寒意也随之袭来。 看李怀玉没有醒,她从空间里掏出了一条旧棉被来,先给李怀玉盖上了。然后自己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之后便来给李怀玉处理伤口。 她忙去查看他后背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水和河水浸透的衣物。 还好,伤口都不算很深,最严重的刀伤也没伤到内脏。此时已经不再流血,只是伤口周围的皮肉被水泡得发白,看着触目惊心。 她赶紧取出治疗外伤的药粉和绷带。先用干净的纱布轻轻擦拭伤口周围的污水,然后小心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药粉接触到伤口时,李怀玉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虽然知道李怀玉听不到,不过她还是轻声安慰道:“怀玉,忍一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接着,她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缠绕包扎,动作轻柔而熟练。包扎完毕后,她又拿出一些消炎药敷在伤口上方,以增强药效。 处理好后背的伤口,她又查看了其他的擦伤和划伤,一一进行了清理和上药。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刚想放松片刻,却又发现李怀玉的后脑勺不知道撞到了哪里,肿起了老高的一个包,青紫交加。 星若的眉头紧紧皱起,心中再度涌起一阵忧虑。 她再度翻找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水,用干净的布条蘸取后,轻柔地将药水敷在肿块上,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是在呵护一件极其易碎的珍宝。 她心里暗自嘀咕,也不清楚这肿起的大包究竟严不严重,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其实当下能找个靠谱的大夫来瞧瞧才是最好的。 随后,望着李怀玉身上被血水和河水浸湿的衣物,星若咬了咬嘴唇,毅然决定给他换上干净衣服。她从空间中取出一套前世准备的棉布男装,迅速地为他穿上,而后再次用棉被将他严实包裹住。 忙完这一切,星若疲惫地靠在一旁,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李怀玉。她的思绪纷乱,既担心李怀玉的伤势,又忧虑着他们的处境。 这片芦苇荡虽然暂时能藏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些水匪是否还在四处搜寻他们?如果李怀玉迟迟不醒,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她很害怕李怀玉出事,内心不断祈祷着,希望他能快点醒来。然而,与此同时,她心底又隐隐萌生出一丝不愿他醒来的矛盾情绪。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李怀玉解释这一系列的事情。倘若他醒来,问起她身上那些神奇出现的药和干净的衣服究竟从何而来,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她谨慎地把李怀玉藏在了芦苇荡的最深处。这片区域的芦苇长得极为茂密,宛如一道天然的绿色帷幕,将他们与外界暂时隔绝开来。 她决定暂时不出去,因为这附近很可能是那帮水匪的老窝。她带着受伤昏迷的李怀玉行走在外,无疑会格外招眼,那无疑是将自己和李怀玉再次置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李怀玉在持续发烧了一天一夜后,终于退了烧。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茫。星若见他醒来,心中既欣喜又紧张。 李怀玉看着星若,声音沙哑地问道:“星若,这是哪儿?我怎么了?” 星若咬了咬嘴唇,犹豫了一下,告知了他事情的经过,只是她杀人的那段她隐瞒了下来。 “你受伤昏迷了,我怕那些水匪的老巢就在这附近,不敢直接带你出去,只好把你带到这里先躲一躲了。” 李怀玉皱了皱眉,似乎想要起身,却察觉身体无力。他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干净的衣服,接着又瞧了瞧周围的环境,满心疑惑地说道:“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哪能是我准备的呀,这地方如此偏僻,我上哪儿去准备?”星若无奈地回道。 第117章 甜水镇 “我在河里发现了一条小船,原本想着找人求救的,可我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都没人回应。 我心里实在着急,就咬咬牙游了过去。可过去一瞧,船上居然空无一人,但却有着不少药和食物。 我当时哪顾得上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救你,也顾不得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主了,就把东西一股脑地都拿过来了。这衣服和棉被也是从那船上得来的。” 星若一口气说完,微微喘着粗气,眼睛里还带着几分惶恐。 李怀玉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着急地说道: “星若,你这也太莽撞了。照你所说,那船上有药,普通渔家哪会备着这些药,怕不是水匪的船吧?你这样直接找上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让我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声音颤抖,呼吸也急促起来。 星若应道:“哎呀,你当时受伤昏迷,气息微弱,我都急得不行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哪里能想到那么多。所幸那船上没有人,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声音里似乎满是后怕。 李怀玉追问:“那条船呢?” 星若回答:“我后来拿了那些东西,也感觉不对劲,没敢把船留下,就让它顺着水流漂走了。” “嗯,那就好。” 李怀玉沉默了片刻,似乎察觉到了星若有所隐瞒,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轻轻说了句:“谢谢你,星若。” “谢我什么?你都是被我连累了。若是你当时把我交出去,或许就没事了。”星若低垂着头,缓缓说道。 “不,星若,即便当时我把你推出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他们不过是在戏耍我们罢了。没听他们讲,我们那天船上除了我们再无活口了吗?” 李怀玉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声音颤抖着回应道。 星若的脸上瞬间被悲伤所笼罩。 “平安叔、茂林修竹他们都没了吗?还有来福、兴儿他们。来福还没找到他妹妹呢!” 她的声音哽咽,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星若,不一定的,当时船上那般混乱,说不定他们当中有人机灵,能躲过这一劫活下来呢。” 李怀玉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努力挤出一丝安慰的笑容,可那笑容是如此的苦涩和牵强。 他的目光游离,不敢直视星若充满期望的眼神,因为他知道,这番话出口,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气氛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显得格外凄厉。 两人又在芦苇荡里耗了两天,把星若放在明面上的食物给吃完了。没办法,两人只能准备出去碰碰运气。 此时李怀玉还是很虚弱,身体时不时地颤抖着,每走一步仿佛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也勉强能走了。 星若扶着他,两人一路小心翼翼地躲着走出来了。 外面是一个破旧的小镇,镇上的人灰扑扑面黄肌瘦的。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的房屋低矮破旧,仿佛经历了无数的风雨沧桑,摇摇欲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他俩一出去,就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他们其实都换上了星若嘴里说的那小船上的衣物,可那些衣物穿在他们身上,依然无法掩盖他们与生俱来的气质。 他俩那气质样貌红润脸庞都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星若灵动的眼神中透着警觉,李怀玉尽管虚弱,却仍从骨子里散发出儒雅的气息。 星若紧皱眉头,察觉到周围人目光中的异样,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怀玉,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她压低声音说道,同时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扶着李怀玉加快了脚步。 可离开前,他们要准备食物和水,还有马车。 星若在人群里逡巡了一番,挑中了一个看似憨厚的大叔。 她走上前,对着他先是作了一个揖,然后开口道:“大叔,请问这里的车马行怎么走?” “车马行?”大叔的眼神里闪过一阵茫然。 “就是租借马车或者出售马车的地方。”星若忙说道。 那大叔用奇异的眼神对着她和李怀玉上下打量一番:“小伙子,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吧?” 星若警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将李怀玉护得更紧了些。 那大叔看出来了,忙摆摆手:“小伙子,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咱们镇上很少有外来人呢,你们这样子一看就不是咱们这里的人。 咱这里这么穷,恐怕只有县太爷家能用的上马车呢,哪来的车马行呀。不过镇子南边倒是有卖牛的,你们可以去看看呢。实在不行,就买头牛,找人打个车架子用用就是了。” 星若看大叔态度热情,不像是坏人,试探着问道:“大叔,敢问这里是何处?” “咱这是甜水镇呢。你们这是从哪里来的?”大叔八卦地问道。 星若装作无奈地道:“我和弟弟乃是广陵府人士,出门游学,在路上被贼人抢了马车行李,我弟弟还受了伤,好容易跑出来。却迷了路,还请大叔指点一二。” “咱这里离广陵府可远着呢。咱这是绍英府行远县甜水镇。” 大叔听完,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有些变了。 “小伙子,我给你卖个好,你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尽快离开行远县。” 星若和李怀玉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请教道:“大叔,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唉,你们就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快点走吧。” 大叔说完就准备脱身走了。 星若忙拉住他衣袖,着急地问道:“那请问可从哪里租车能尽快送我们呢?大叔可否帮忙引荐一下?” 大叔似乎有些抗拒,但还是说道:“咱镇上可没有能租车去府城的呢。嗯,这样,看到前面那个桥头了没有?那里有一家布庄,这附近只有他家有辆驴车会定期去府城呢。你们可以去问问,看是否能载你们一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大叔说完避之不及地就走了。 第118章 客栈 “怀玉,看来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了。”星若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李怀玉加快了步伐,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嗯!”李怀玉虚弱地应了一声,脚步虚浮地跟着星若。 走到桥头下,却见那布庄门半开半掩着。此时已是巳时(上午10点左右),阳光洒在半掩的门上,却没有带来多少温暖的气息。反而,那斑驳的门板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更加破旧与苍凉。 星若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走上前去敲门。“咚咚咚”,清脆而急促的敲门声在这安静得近乎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响亮且突兀。 不一会儿,门里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接着,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女人缓缓走了出来。这女人面容和善,只是那眉眼之间满是挥之不去的愁容,像是被生活的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星若赶忙上前,微微躬身,礼貌地说道:“大嫂,听一老丈说你家有牛车可去府城,不知可否搭乘?” 那女人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面露疑惑地说道:“你是听谁说的?我家牛车是用来进货的,可不搭乘人呢。”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漠和拒绝。 星若一听,急忙说道:“大嫂,求求您帮帮忙。我们可以多出些银两,您就行行好。”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恳求。 那妇人却突然脸色一变,翻脸不认人,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不帮,你们走吧。”说着,还伸出手来,作势要赶他们走。 就在这时,布庄里传出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后走出来一男子。这男子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一股凶煞之气。 他一出来,就狠狠地瞪了那女子一眼,大声呵斥道:“无知妇人,给我滚进去。”那声音如洪钟一般,吓得那妇人浑身一颤,脸上顿时露出怕怕的神情,赶紧转身进了屋。 男子转头看向星若和李怀玉,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不知两位从哪里来?为何需要搭乘我家的牛车?” 星若定了定神,不卑不亢地说道:“大哥,我和弟弟出门探亲,不想路遇贼人,他们抢走了我们的马车和行李。 我弟弟还受了伤,我们这才流落到这里。我们之前给我叔叔去了信,约好这两日就到的,再不到他应该就要急了。听一老丈说这附近只有您家有牛车可去府城,所以这才斗胆求过来。” 那男子听了,摸了摸下巴上杂乱的胡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说道:“是了,你们找对人了。这附近确实只有我一家去府城。就是不知这......”说着,他那贪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停打量,暗示着要钱。 “不知需要多少银两?”星若强忍着心中的厌恶,问道。 “这样,我也不为难你们。二十两,二十两我就送你们过去。如何?”男子狮子大开口,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啊?”星若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眉头皱得紧紧的,苦着脸说道:“这也太多了,可否少些?我们的行李都被抢光了,实在没那么多钱啊......十两如何?” 星若心里很清楚,财不可露白。 出行前,她的贴身里衣仔细地缝了一张五十两,还有两张十两的银票,都用油布小心地包着。李怀玉的里衣里也缝了一张五百两,还有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们俩商量之后决定暂时不动用李怀玉身上的大额银票。毕竟广陵府离得还很远,一路上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情况,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而且也得防止有人见他们银子多,起了歹心。只是这样一来,能够动用的银子就少了很多,必须得省着点花。 那男子一听,皱起眉头,一脸不情愿地说道:“是不是太少了点?你看看你弟弟这病歪歪的样子,坐我的车我可是担了很大风险的呢。” “我弟弟只是受了点伤,调养调养就会好的。老板,我们真的钱就只有这么多,您要是不想做我们的生意,那就算了。”星若说着,拉起李怀玉的胳膊,装作一副失望至极要走的样子。 “哎,等等。算了算了,我就当一回好人,带你们一程得了。”男子见他们真要走,赶忙改口说道。 “多谢老板了。”星若和李怀玉对视一眼,眼中总算有了一丝轻松的神色。 “那请问什么时候启程去呢?”星若迫不及待地追问。 “嗯,我这布庄也要进货了。这样吧,明天早上卯时初你们过来,我载你们一程。过时不候啊。”男子漫不经心地说道。 “哎,多谢老板,我们到时一定准时来。” 星若面上却连连点头,看上去脸上满是感激之色。然后扶着李怀玉缓缓离开。 两人刚走出一段距离,星若便压低声音说道:“怀玉,看来还是要多加防备,这老板看着也不像是良善之辈,要不是没办法了也不至于乘他的车,咱们还是得多加小心。我们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一会儿我再在镇上打听打听。” 李怀玉微微颔首,声音虚弱但坚定:“嗯,一切听你安排。只是我这身子,若是有个万一,怕是要拖累你了。” 星若宽慰他:“说什么傻话,哪有那么多万一,我们一定能平安到广陵府的。” 这个镇子并不大,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镇子的尽头。客栈就在那,孤零零地立在路边,仿佛被岁月遗忘。 客栈的大门摇摇欲坠,门板上的漆皮剥落得不成样子,露出里面腐朽的木头。门口的招牌歪歪斜斜,上面的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客栈”二字。 走进客栈,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鼻而来,大厅里光线昏暗,桌椅残破不堪,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柜台后,一个体态臃肿的老板娘正百无聊赖地举着个苍蝇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对这无聊的动作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看到星若和李怀玉进来,她原本呆滞的两眼瞬间放光,迸发出的热情如同燃烧的烈火,那笑容在这破败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吓人。 第119章 银票 老板娘身材臃肿却灵活地从柜台后扭了出来,像一阵旋风般向他们迎上来,声音沙哑地说道:“二位客官,快里面请!”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急切和渴望,那目光仿佛饿狼看到了久违的猎物,让人心里直发毛。 星若和李怀玉不自觉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 她朝着楼梯处大声呼喊:“余老二,来客人啦。” “来啦!”一个男子回应着她,声音尖细。 没一会儿便从二楼栏杆处探出来一个人头。那是一个极瘦弱的像麻杆一样的男子。 “客官,快请坐!”他手上拿着条半黑的抹布,抓着一张布满灰的长凳一擦,殷勤地送到了两人面前。 很快他便和胖胖的老板娘汇合在一起,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形成鲜明对比。 老板娘娇羞一笑:“这就是我家那死鬼。两位客官若是什么要搬运的体力活,吩咐一声就是。” 她说着把身子往门外探去,估计是没看到车辆行李,脸上明显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星若小心得扶着李怀玉在凳子上坐下。 “没什么要搬的。请帮我们开一间客房就行。” “不知客官需要上房、中房还是下房呢?”老板娘殷切地问道。 “来一间上房吧。”星若毫不犹豫地回答。 “一间够吗?要不要买两间?这样这位客官才能更好地休息呢。”她语气有点失望,看着李怀玉挣扎着问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不用了,一间就好。我也好就近照顾我弟弟。”星若坚定地说道。 “不知客官要住多久呢?”老板娘谄笑着问道,脸上的肥肉随着笑容抖动着。 “住一晚。”星若平静地回答。 “啊,一晚啊。”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不耐烦起来,“上房一晚三百文。可要洗澡水,提供用餐?” “要两份洗澡水。”星若看了看这客栈的蜘蛛网、灰尘和老板娘在柜台上拍死的七八只苍蝇,胃里不禁一阵翻腾,对她口中的用餐一点都不抱信心了,还是出去买点吃的吧。 “不用提供用餐了。” 老板娘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好气地说道:“上房一晚三百文,洗澡水两份共二十文,押金五百文,共八百二十文,明天退房如若没有损坏,押金会退还。” 星若摸出了一张十两的银票递给她。 那老板娘一愣:“这是什么?” 星若无奈地说道:“银票啊。” “银票?”那老板娘声音都抬高了,眼睛瞪得溜圆,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银票,翻过来调过去地反复翻看,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东西咱可没咋见过哟。” “当家的,你来看看呢?这是几两的银票?”老板娘声音都温柔了一些,带着几分急切和期待。 那瘦老板走了过来,见胖老板娘这般模样,腰杆都挺直了好多,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道:“咳咳,我来看看。” 瘦老板也是先用手在衣服上先擦了擦手心里的汗,这才接过了银票。两人脸上的神情动作都是一样的,眼睛都快粘在银票上了,那紧张又兴奋的模样,看的出来是一家人了。 “嗯,是十两的。你看这上面写的是‘凭此票即兑纹银十两,万宝银号’。” “是真的吗?”胖老板娘忙问道。 那瘦老板瞬间卡壳了:“我也不知道啊,这银票我也是第一次见呢。从前只听我爹说过。” 胖老板娘瞬间变脸:“哼,真是个没用的。”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她朝着星若和李怀玉两人也没有好脸色:“呐,把你们的银票拿走,我们客栈只收银子。” 这回轮到星若和李怀玉面面相觑了。他们瞪大了眼睛,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和无奈。他们都用了好些年的银票了,还从来没想过银票有人不收的问题呢。 “可我们只有这银票啊。”星若一脸无奈,眉头紧紧地皱着。 老板娘明显急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把银票塞回到星若手里,双手叉腰,大声说道: “那我不管,这银票我不收。谁知道你是不是用假的骗我们。你给我十两银票,我还得倒找你九两多。如果是假的,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这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那请问镇上的钱庄在哪?”星若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咱这镇上哪里有什么钱庄呦,县里或是府城才有呢。”胖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摆摆手,“你们别在这给我找麻烦,赶紧想办法解决。不然就别住我们这了。” 星若真懵了。不住这住哪?这镇上可就这一家客栈。 至于去普通人家住,她可想都没想。这个时候普通人家都是一大家子人,哪有房间能匀给他们住呦。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而且她害怕半夜被人黑了呢。 虽然也可能遇到黑客栈,但是她内心里还是觉得客栈安全些。 “那请问这镇上哪里可以兑换银票呢?”星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瘦老板清了清嗓子,说道:“镇子口有一家当铺,你们可以去那里问问。不过,能不能兑,我可不敢保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镇子口的方向,脸上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那可否先开间上房,我把我弟弟先安顿下,稍后我就去换了银子来。”星若请求道。 “不行!”那胖老板娘斩钉截铁地道,“先给钱才能入住,不然到时候你们赖我这儿了怎么办?” 星若咬咬牙,装作不舍得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来,打开里面是一只绞丝金镯来。实际上是从空间偷渡出来的,是她之前戴过的一只。 “呐,这是我给我妹妹买的镯子,先把它压在你这了。一会儿我取了银子回来换。现在可以开间房了吧?” 第120章 客房 “哎,当然,”胖老板娘一把抢了过去,摸了又摸,“真漂亮啊!” 她的眼睛已经彻底黏到镯子上了。她头也不抬,冲着瘦老板摆摆手。 “老余,给他们开间房去。” 之后就不再搭理他们了。 瘦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招呼道:“两位客官,请随我来。” 星若左手挎着个小包袱,右手扶着李怀玉,被胖老板带到了二楼最里面。 “那就是这间了,天字壹号房。”瘦老板说着就推开了门,引着他们进去。 虽然楼下乱糟糟的,但是这间房却出奇的干净,连灰尘都没有多少。地面仿佛刚刚被仔细清扫过,一尘不染。 里面的家具都已经很旧了,但看的出来都是好木料。那张雕花的床榻,尽管漆面有些剥落,却依然能感受到昔日的精致与华贵。床边的柜子,木纹清晰,线条流畅,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瘦老板推开窗,外面是临水的。微风拂来,带着丝丝清凉和湿润的水汽。放眼望去,河水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一串串细碎的金子。 偶尔有一艘小船缓缓驶过,船头的渔夫悠然自得地划着桨,唱着悠扬的渔歌。这般好风光,让人心旷神怡,暂时忘却了旅途的疲惫和烦恼。 “客官,我家这客房如何?收你们三百文一晚不过分吧?”老板说着得意地眉毛都扬了起来。 李怀玉靠坐在床榻上,看向瘦老板说道:“嗯,确实不错,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床榻是黄花梨的吧?” “客官好眼光啊!确是黄花梨木的。”瘦老板自觉遇到了识货的了,谈性都浓了起来。 “听我爹说,这曾是我高曾祖母的嫁妆呢。我高曾祖母曾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嫁于我高曾祖父时,十里红妆呢。只可惜我们这些后人不争气,家道中落呀。什么都没有了,也就剩下这床榻了。”瘦老板遥想着祖上的荣光,整个人唏嘘不已。 “原来老板还是大家之后呐,真是失敬失敬!”星若在旁忙恭维道。 老板嘴角翘的老高,看他们两人的眼神都和善了很多。 “哪里哪里!不过是祖上荣光,到了我这一代,早已没落,不提也罢。”老板摆了摆手,脸上却仍有一丝难以掩饰的自豪。 星若赶忙说道:“老板您可别这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这客房布置得这么雅致,我还可没在其他客栈看到过这么雅致的呢。您这客栈也就开在这小镇上,少有商队经过,不然生意可火爆的很呢。” 老板听了,叹息道:“这位兄弟一看就是有见识的人呢。这家客栈可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已经经营了四十来年了呢,曾经生意可好得很。可惜到我这一代,算是毁了。” 星若很有眼色地发问道:“老板,可是中途出了什么变故?” “唉,这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啊!十年前,我们这镇上还很繁华,很多商队都经过这里歇脚。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帮匪徒来。他们在这附近对商队出手,屡屡作案,来无影去无踪,那些大老爷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很快这消息传遍周围,商队宁可从其他地方绕,也不从我们这里走了。我们这片已经很久没有外来人了。原本镇子上还有好几家客栈的,都关了,我们这两天也打算关掉客栈了。” 老板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和沧桑。 星若忙问道:“那照这么说,老板你们住在镇子上岂不是很不安全?” “说来也怪,这帮匪徒专挑着外地人下手,却从来不伤害本地人的。所以我们还是很安全的。” 他说到这,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总归是有匪患在,不是个太平的地儿,你们还是早点离开吧。我媳妇儿说的话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星若恭维道:“老板娘也是为了店里的生意呢,看得出来是个真性情的人呢。” “嗨,她那人其实挺好的,就是嘴不饶人。”瘦老板说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眼神中满是宠溺与包容。 星若装作羡慕地说道:“您和嫂子的感情真好呀!我要是以后也能娶个合心意情投意合的就好了。” 星若的脸上刻意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会的会的。兄弟你这一表人才,找个合心意的媳妇还不是小菜一碟。”瘦老板拍了拍星若的肩膀,语气中满是鼓励。 两人互相吹捧。 “既然咱都这么熟了,冒昧称呼您一声大哥可好?”星若一脸诚恳地望着瘦老板。 “嗨,兄弟,这有什么不行的。你这是看得起我。”瘦老板爽朗地大笑起来。 “余大哥!小弟陈星若。”星若拱手抱拳行礼,腰微微弯下,显得极为尊敬。 “陈兄弟!”瘦老板也回礼,态度瞬间热情起来,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余大哥,咱这初次见面的,那镯子我看嫂子很喜欢,我看就送给嫂子了。” “哎,不行不行。那太珍贵了。我可不是我那老娘们,没见识,那可是绞丝金镯,恐怕至少值五十两吧,看着金子不多,贵的是工艺呢。” 瘦老板连连推辞,边说边不住地摆手,可说到这,又露出了懂行的骄傲神情。 “哎,余大哥好眼色,这一般人可不懂。您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您家祖上可不是一般人。”星若一脸钦佩地说道。 瘦老板看着很骄傲了,却压了压唇角,装作谦虚道:“哎,我就随便说说。我哪懂什么呀。不过这镯子我们可不要,我和你兄弟相称是跟你投缘,可不是贪你的东西。” 瘦老板挺傲气,下巴微微扬起。 星若真诚地看着他:“余大哥,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这么想你。我若是这样想了,还会与你兄弟相称吗? 余大哥你不用推辞,我家是真不缺这些东西,只是我和弟弟如今落难了,行李都丢了,这才这般为难。若是平时,这绞丝金镯算什么,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呢。” 星若说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奈和落寞。 第121章 典当 “可兄弟你不是说准备留给你妹妹的吗?”瘦老板迟疑,脸上露出一抹犹豫之色。 “唉,我家妹妹生得娇,出门回去总得给她带些东西才行,不然非得闹腾得人头疼呢。她小人儿家家的,还不到盛装打扮的年纪呢。这绞丝镯还戴不得呢,不过拿着把玩把玩罢了。” 星若装作无奈地说道,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宠溺的微笑。 瘦老板还是不好意思:“这……还是不夺令妹所爱了。” “哎,余大哥,你不要推辞,这没什么,回头再给她买一个就是,不会委屈了她。你就不要推辞了,难得嫂子那么喜欢。”星若言辞恳切。 “那行,那我们就厚颜收下了,多谢陈兄弟了。”瘦老板终于不再拒绝,脸上满是感激,“那你们住在这的房费我就给你们免了,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哎,那多谢余大哥了。不过我们就住一晚,明天就要出发赶去府城了。”星若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这么急?我可还想好好招待你们几日呢。陈兄弟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瘦老板挠挠头,更不好意思了,脸上满是遗憾之色。 “哎,余大哥你太客气了。我们是跟府城的叔叔约好了,要这两天赶到的,若是到不了,怕他老人家着急。若不然可得多叨扰余大哥你几日。”星若一脸歉意地解释道。 “就是有件事,兄弟要跟余大哥您打听打听。” “陈兄弟,你说。”瘦老板拍拍胸脯,神情十分豪爽。 “不知这镇上可有去府城的牛车?”星若眼神中带着期待。 “这倒没有。镇上的人一般有事都是去行远县,去县里的牛车到是有好几辆。”瘦老板摇了摇头,如实说道。 “我和弟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在路上询问了一位大叔,他推荐我们找桥头下布庄的老板,于是便与他约好了明天乘他的车去府城。只是不知这老板是否靠谱?还望大哥能指点一二。”星若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中充满了不安与期待。 “你找的这人啊。”瘦老板眉头都皱起来了,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余大哥,怎么了?这人可是有什么不妥。”星若紧张问道,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人不是本地人,大概八年前入赘到了桥头下的布庄乔家,这才在这儿安了家。他平常总是独来独往的,很少和其他人打交道。他身上有股凶煞之气,旁人也都不太敢跟他来往。听他家邻居说,他还会动手打他娘子呢。”瘦老板一边回忆,一边缓缓讲述着。 “不过呢,也难怪,说起来也挺可怜的。听说两人好容易他们生了个男娃,结果丢了,听说好像是他娘子不小心弄丢的。除了这些,倒没听说他有别的不好,做买卖还算实在。其他的情况,我就不太了解啦。” “多谢余大哥了。”星若拱了拱手,神色间仍有几分担忧。 “兄弟,客气什么,我这也没帮上什么忙。”瘦老板摆了摆手,脸上还是有些难为情的神色。 “余大哥,你也不要客气,稍后能否帮我借辆车,我要去采买些干粮。”星若满怀期待地看着瘦老板。 “我后院里有辆推车,你可是这会儿就要用?我去给你推出来。”瘦老板十分豪爽地说道。 “哎,那就谢谢余大哥了。”星若感激地笑了笑。 “客气啥。你先把你弟弟安顿好,我给你把车推前面来,你一会儿直接下楼拿就是。”瘦老板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哎,余大哥,真是麻烦你了。”星若在身后喊道。 瘦老板回头笑了笑:“不麻烦,不麻烦。”说着他便下楼了。 星若把门关上,一转头,李怀玉正慵懒地倚在床榻边,含笑望着她。星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星若,你不是说我们的钱不多,要省着些用的吗?怎么舍得把那绞丝金镯给出去?” “嗨,该省省该花花,这绞丝金镯在这镇上可能值五十两,可实际在府城那也就三十两就买到了,我这还是戴过的,要出手还得再便宜些。 况且这绞丝金镯已经在这客栈老板夫妻俩面前露过面了,与其让人惦记,还不如给出去的好。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的好。 我还想着明天早上这老板送我们去布庄老板那,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镇上也是有熟人,震慑一下他呢。”星若解释道。 李怀玉嘴角上扬,眼中满是笑意,说道:“星若,我发现自从咱们遭遇这场变故之后,你跟平素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轻松的调侃,然而眼神里却分明透着真诚的欣赏。 星若闻言,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摇摇头说道:“怀玉,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这都是形势所逼,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李怀玉缓缓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郑重地说道:“星若,我绝非是在打趣你,我是真的觉得你与之前不一样了。” 星若听到这话,这次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目光坚定地直直看向他:“那你觉得我这样好吗?” 李怀玉先是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星若会这样问,随后脸上又重新浮现出温暖的笑容。 他点头说道:“嗯,你这样很好。如今这样的星若,可比以往更加光彩夺目了呢。” “嗯,我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呢!”星若放松地笑了笑,“怀玉,你先躺下歇一会儿,我出去采购些东西,再去打听打听,一会儿就回来。” “嗯,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你可要注意安全,有不对就赶紧回来。”李怀玉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好啦,知道了,我先走了。”星若说完,摆摆手就出门去了。 星若推着推车出门,先找到了当铺。 当铺的门脸看着有些陈旧,门口的幌子在风中微微晃动。星若刚走近,就有两个身形壮实的伙计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他。 第122章 黑影 星若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来当些东西。” 其中一个伙计侧身让开,示意他进去。当铺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掌柜,正眯着眼睛拨弄着算盘。 星若刚走近,那掌柜头也不抬地问道:“想要当些什么?” 星若试探着问道:“掌柜的,不知道你们这里可否兑换银票?” “哦?”那掌柜的这才懒洋洋地抬起了头,隔着柜台审视地打量着她。 “小子,你的银票是多大面额的?” “十两的。”星若小心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面额十两银子的银票递了过去。 那掌柜的接过银票,对着光线仔细打量:“嗯,说吧,死当还是活当?” 星若问道:“死当多少?活当多少?” “死当五两银,活当七两银。” “才七两银?”星若听了有些不甘,“我这可是银票,去县城钱庄可是能换到十两整银的。” 掌柜的呲笑一声:“小子,你也知道要去县城钱庄才能换到呀?你看清楚了,我们这可是当铺,你什么时候见过当铺当东西是按原价来当的?” “可你们这也太少了,再加点如何?” “加不了。咱这当铺里就是这规矩,不当了你把这银票拿回去就是。”掌柜有些爱搭不理的。 星若很是不忿,可她没办法。她猜出这掌柜的就是猜到了她急需用钱,在拿乔,可她却无计可施。 她现在确实需要明面上的现银,而且也没有时间在这镇上为这几两银子折腾。为今之计,还是拿到应急的银子快些离开这里的好。 星若一咬牙:“掌柜的。你看这样如何?我在你们这里换两张十两的银票,你给我死当,算八成如何?这样你们不仅不吃亏,还多赚了呢。” 那掌柜的听闻这话,又仔细地瞧了星若一番,突然笑道:“好,好一个我们不吃亏。你这小子好厉害的嘴。确实,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赚钱才是第一。那今天我就给你通融一番,银票拿来吧。” 星若不知该说什么,这掌柜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她也算达到了自己的预期,便没再说什么,只又递了张十两的银票过去,顺利的换回了十六两银子。 她小心地把银子装好后,推着推车离开了当铺。 “阿三!”掌柜那略带阴沉的声音响起。 “掌柜的,您说!”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肌肉贲张的壮汉说道,他的声音粗犷而响亮。 “那小子面生,八成是外来的,去探探那小子的底。”掌柜的眼睛眯了眯,目光中透着一丝精明和邪肆。 “是!”壮汉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了出去。 星若在镇上好一通采买,还去镇上唯一一间酒楼里点了几个菜,用食盒拎了带回客栈。 星若采买干粮回来后,瘦老板很是热心地帮着把东西搬进屋里。这一番折腾下来,天色也渐渐暗了。 她和李怀玉用过晚饭后,又请瘦老板烧好了热水,帮他们送了过来。 星若感激地说道:“余大哥,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瘦老板连连摆手:“哎,兄弟,跟我客气啥。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 “哎,余大哥等等,我还真有事要麻烦你一下。”星若装作不好意思地样子说道,“我和我兄弟明天早上就要走了。就是我们的行李有些多,可否劳烦你明天早上用推车帮我们运下行李?” 瘦掌柜笑着说:“嗨,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的?这不做大哥的我应该做的吗?明天什么时辰?我送你们过去。” 星若忙说道:“我和那布庄老板约了明早卯时初出发。” “嗯,好,我知道了。明天早上我来叫你们,保管不误了你们的时辰。”瘦掌柜拍拍胸脯,一脸大气地说道。 “余大哥,那就麻烦你了。”星若客气地说道。 瘦掌柜摆摆手:“嗨,陈兄弟,这么客气做什么。没事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事招呼一声!我就先走了,你们隔壁客人也要热水呢。” 星若忙说道:“哎,那余大哥你先忙!” 瘦掌柜摆摆手便出去了。 瘦老板走后,星若好奇地压低声音问李怀玉:“怀玉,我们隔壁什么时候来人的?我都回来好一会儿了,隔壁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候的墙壁是很不隔音的,隔壁有点大动静都能听到。 “你走后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那人住进来的。听着好像是个女子的声音,入住动静很小。你一直忙忙碌碌的,没注意到很正常。”李怀玉解释道。 “那我刚才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吧?”星若捂着嘴巴问道。 “没有,有我早就提醒你了。”李怀玉好笑地说道。 “嗯,那咱们说话小声些吧。动静也小一些,可别惊扰了别人。”星若轻声说道。 “嗯,那咱们早点收拾好,早点休息吧,况且明天还要早起呢。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去沐浴吧,我去门外等你。” 李怀玉说到这,脸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红晕,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 “那你就在外面稍微转一转,我沐浴很快的。”星若微笑着回应。 “嗯,那我先出去了。”李怀玉像是被烫到一般,匆匆转身,脚步略显慌乱,几乎是落荒而逃。 星若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嗤笑出声,心中暗自想道:不过是在嘴上提了一下罢了,这人竟还不好意思呢,看来还是个纯情的小男生呢。 在这个时代,人们要么奔放得令现代人都望尘莫及,要么就纯情得让人惊叹。 不多时,两人轮换着沐浴完毕,就准备休息了。星若把李怀玉安排在床上,自己睡在靠近窗边的罗汉榻上。 夜渐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房间里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只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好半晌,星若开口了。 她轻声地问道:“怀玉,你睡着了吗?” “还没。”李怀玉同样轻声地回道,声音中带着些许困倦的慵懒。 “怀玉,你说那布庄老板到底靠不靠谱呀?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星若的语气里充满了忧虑,仿佛有一团乱麻在心头缠绕。 第123章 被掳 “你今天不是找人打听了吗?不是说情况跟客栈老板说的差不多?”李怀玉试图安慰她。 “可是我这心里只要一想到这事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地很。那布庄老板看着就不面善,总觉得他的眼神透着股精明算计,让人心里直发毛。” 星若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在这寂静的夜里不断蔓延。 “我也说不准。”李怀玉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明天去跟他取消行程得了,贴补他一些钱就是了。” “嗯,那咱们明天先不跟那人车去府城了吧?我回头再打听看看有没有其他途径去府城,还是稳妥些的好。”星若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似乎做出这个决定让她心中的重担减轻了许多。 “好,那就听你的。”李怀玉安抚道。 其实李怀玉有种预感,他们恐怕是暂时很难离开这里了。 说完这话,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星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今天其实累的得狠了,很快房间里就传出了她均匀而轻缓的呼吸声。她已然睡了过去。 李怀玉又说了好几句话,却始终没人回应,这才意识到星若已经进入了梦乡。 他不禁失笑,在这宁静的氛围中,也很快沉沉睡去。 夜里子时,只听得打更人敲响了铜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那声音在寂静的街巷中回荡,带着几分苍凉与寂寥。锣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仿佛将这夜的深沉敲得更加浓郁。 就在这时,几个黑影悄悄地摸进了客栈。他们动作敏捷,轻手轻脚地靠近上房的两间房间。 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管,轻轻捅破窗户纸,将迷烟吹进了李怀玉和星若的房间。 李怀玉本就睡得不沉,迷烟的味道让他瞬间惊醒。他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起身去退星若:“星若,快醒醒,有危险!” 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喊推搡,星若都毫无反应,显然已经被迷烟迷倒。 还未等李怀玉想出对策,那迷烟的效力实在太强,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尽管努力强撑着想要保持清醒,却终究抵抗不住,身子一软,也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随后,两个贼人冲进房间,看着昏迷的两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们熟练地将屋子里搜刮一空,再将李怀玉和星若用粗布袋子一装,扛在肩上。之后和隔壁那个也已经得手的汇合,迅速地离开了房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客栈依旧沉浸在宁静之中,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只有那被风吹动的窗幔,暗示着刚刚的不平静。 星若首先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潮湿的柴房,手脚都被粗绳紧紧捆住。 她使劲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当看到同样被困住的李怀玉时,心中一紧。 “怀玉,怀玉,你醒醒!”星若焦急地喊道。 李怀玉被她的呼喊声唤醒,眼神迷茫了片刻。同时,一同清醒的还有一位姑娘。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儿?”那姑娘害怕地缩成一团。 只见她眉如远黛,双眸似秋水盈盈,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妩媚。鼻梁挺直,如琼玉般精致,一张樱桃小口不点而朱。肌肤白皙胜雪,在这昏暗的环境中仿佛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她的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更添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尽管害怕得瑟瑟发抖,却依然难掩其天生丽质。 只是她身形高挑,举止间隐约透着一丝与寻常女子不同的英气,让李怀玉觉得有些别扭,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星若确是没想到这么多,她从前欣赏的美人儿大多是大长腿。来到这里都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这样直面这盛世美颜的暴击。 她忍不住看了又看,看直了眼,她就是个颜狗,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人。 星若强忍住想要上去贴贴的举动,怕唐突了佳人。 她努力掐尖嗓音,语调无比温柔地说道:“姑娘莫怕,咱们怕是遭了歹人的算计,被掳到此处了。” 那姑娘泪盈于睫,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如同清晨花瓣上的露珠,娇声说道:“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小女子实在害怕极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如泣如诉,让人听了心生怜惜。 星若赶忙安慰道:“姑娘放心,我们定会想法子脱身的。” 就在这时,李怀玉在一旁一个劲地咳嗽。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眉头紧皱,狠狠地瞪了星若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星若,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星若不服气地白了李怀玉一眼,嗔怪道:“这不是为了安抚人家姑娘嘛,你就别在这挑刺儿了。” 那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他们拌嘴,轻轻咬着下唇,小声说道:“公子们莫要争吵了,还是想想怎么出去才是。”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似乎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星若连忙赔笑道:“姑娘说的是,都怪我们不好,让姑娘受惊了。” 李怀玉无语,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过头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间屋子。 这屋子阴暗潮湿,角落里布满了蜘蛛网,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 他的目光在四周搜寻着,试图寻找能够脱身的办法。 “嘘!听!” 星若似乎发现了什么,示意两人不要说话,然后用嘴弩了弩门外。 两人凝神去听,果然听到了门外轻微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低语声。 “外面好像有人守着,咱们想要出去怕是不容易。”星若压低声音说道。 那姑娘一听,脸色似乎更加苍白,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李怀玉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星若,先别慌,咱们身子靠近些,我看看能不能先帮你把绳索给解了。” 两人背对着靠在一起,李怀玉费力地摸索着星若手上的绳索结。 “啧,这结打得真紧!”李怀玉小声嘟囔着。 星若安慰道:“怀玉,别急,慢慢解。” 第124章 割绳 过了好一会儿,李怀玉气喘吁吁地说道:“该死,这绳索不知道怎么绑的,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解不开。” 那姑娘闻言,在一旁插话道:“这应该是锢灵结,用手是解不开的。要是这会儿有把匕首就好了!就是块尖锐的石头也好呀!” 星若闻言,顿时有了个主意。 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三人顿时停止了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没一会儿,柴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光线猛地照进昏暗的柴房里,三人一下子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背光处,走进来两个人。 为首的人笑着说道:“哟,这都醒了呀?嗯,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嗯,不错,这三个可都标致的很,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好货了。” 星若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忍不住眯起眼睛仔细瞧。 “啊,是你!”星若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与懊悔,原来是那个当铺的掌柜。 那掌柜的奸笑着说:“哟,小子。我们又见面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星若有些愤怒:“你这掌柜的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过来?你跟踪我?”星若的双眼瞪得滚圆,怒视着掌柜。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哼,跟踪你?有必要吗?咱这个镇子就这么大,你们三个陌生脸孔来这里,谁家不知道?” “那你们到底想如何?你们能把我们掳来,想必我们行李银两都到你们手上了吧?钱财都到手了,又何必把我们抓来,不如放我们回去自生自灭如何?”星若试探着问道。 “小子,就你们的行李财物能有多少?那点小钱我可看不上,我都给下面的人分掉了呢。真正值钱的可是你们的脸蛋呢。”那掌柜的下意识地摸了摸胡子,垂涎欲滴地看着他们三人。 “这回,我可是发了呢。”那掌柜的脸上满是贪婪。 李怀玉和那姑娘一听此言,不由得惊怒交加,脸上一副受辱的模样。 星若却不由得先松了一口气。看来暂时还没有什么大危险。听这掌柜的意思,是看上了他们的脸,想要把他们卖出去,那暂时应该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 那姑娘抬头望向那当铺掌柜,倔强地说道:“你把我们掳来,等客栈掌柜的发现我们不见了,自会报官。到时候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你要是这会儿把我们给放了,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回事如何?” 那当铺掌柜的双手环在胸前,好笑道:“你这小丫头也太天真了些。先不说那客栈掌柜的敢不敢报案,就是报了案又如何?”这当铺掌柜的俯视了他们一眼,得意极了。 “你们莫不是还想有人来帮你们不成?呵,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三人对视了一眼,心都沉到了底。 星若看向掌柜,强装镇定地说道:“掌柜的,您这如意算盘打得虽响,可也得考虑清楚后果。买卖人口可是重罪,万一事情败露,您可得不着好。” 掌柜的脸色一沉:“哼,少拿这些话吓唬我!到了我手里,就由不得你们!” 星若心里一紧,但仍保持着冷静,她试探着说道:“掌柜的,我家叔叔在府城。您看您想要多少银两?我写信让我叔叔送来,给我们赎身如何?” 掌柜的冷笑一声:“怎么?我这人看着这么蠢?让人赎你们回去,然后等着你们来找我麻烦!呵,你们就乖乖等着被卖个好价钱吧!” 转头他又盯着身边的那个大汉:“阿三,你在门外守紧了,可不许外面那几个贱皮子近他们的身,坏了我的好货。那些大人们可挑着呢。” “是!可要给他们喂点吃的?”那个壮汉阿三问道。 “不用,饿个一两天的不会出事,省的吃饱了给我折腾幺蛾子。” 这当铺掌柜的一说完,就转身离去。那阿三“哐当”一声将柴房的门关上,随后在门外窸窸窣窣地上了锁。 柴房里再次陷入昏暗。 李怀玉冷静地分析道:“星若,这掌柜的敢这么嚣张,在我们面前露脸,说明他是有把握我们以后无法找他麻烦的。他要把我们卖去的这个地方,恐怕是有去无回啊。” 星若压低声音道:“看这架势,咱们是难逃出去了。不过暂时应该是没有危险的。” 那姑娘也带着哭腔说道:“两位公子,这可怎么办呀?” 星若沉思片刻说道:“咱们先瞧瞧这柴房里有没有能利用的东西,把绳索解开,找机会逃出去。怀玉,你过来瞧瞧我身下的这个是啥?” 星若挪开身子,露出了她身下的一块破碗碎瓷片。其实这是星若从空间偷渡出来的。 李怀玉和那姑娘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李怀玉赶忙凑过去,惊喜地说道:“这可是咱们脱身的好东西!” 那姑娘也激动地说:“快,用它来割开绳索!” 李怀玉小心翼翼地拿起碎瓷片,开始背着身子先帮星若割绳索,那姑娘在一旁看着,指点着防止李怀玉割到星若的手。 “慢一点,慢一点,往左边一点。”姑娘紧张地说道。 李怀玉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放松。 终于,星若手上的绳索被割断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就赶紧来帮李怀玉割绳子,好一会儿才割开。 此时旁边那姑娘期待地看着他们。 李怀玉避嫌地让到一边,那姑娘转头看向了星若。 星若也来不及喘口气,忙对那姑娘说道:“姑娘,得罪了。” “嗯,多谢公子了。”那姑娘温婉地道谢。 星若刚凑近这姑娘,便闻到了一股似是而非的茶香,清新如雨后的新茶。 很好闻,很配这姑娘的气质。 星若低下头,开始帮这姑娘割绳索。两人的手多少有些接触,刚开始这姑娘还很淡定。 然而,在星若低头的瞬间,这姑娘无意间瞥见了星若耳垂上若隐若现的耳洞。她的目光一顿,心中一惊,原本淡定的神情瞬间有了细微的变化。 第125章 地道 她的眼神开始不自觉地在星若身上游移,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和羞涩。脸颊慢慢染上了一层红晕,呼吸也略微变得急促起来。 可星若一心只顾着割绳索,对这姑娘的变化毫无察觉。 终于,绳索被割断,星若松了口气,说道:“好了,咱们赶紧想办法离开这儿。” 这姑娘微微点头,眼神闪躲,不敢与星若对视,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李怀玉在旁看着,心里只觉更别扭了,忙招呼星若过去。 “星若,你来看这。” 星若闻声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李怀玉费劲地把柴房里那堆杂乱的柴禾使劲推开,腾出一片空地来。 他手指着柴房角落一处毫不起眼的地方,神色略显激动地说道: “你瞧,这里的地面有一块木板,它的颜色明显要比周围深一些,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色调,与旁边那浅淡且略显斑驳的地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一眼看过去就觉得不太一样。” 星若蹲下身,用手轻轻敲了敲那块木板,传来一阵空洞的声音。 “莫不是底下有地窖或者是暗道?”星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那姑娘也很激动:“两位公子,还是快推开看看吧。” 李怀玉正要上前搬石板,星若赶忙伸手拦住了他。 “怀玉,别动,我来搬。你伤口还没好呢,要是再受伤了我们可就跑不掉了。”星若一脸严肃,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李怀玉闻言停下了动作,不再上前,眉头微皱,只担忧地说道:“你一个人搬得动吗?” 他边说着,边用眼睛瞟向那姑娘。 那姑娘见状,也自觉地上前来,说道:“我来帮忙一起搬。” 星若点了点头,两人站定在石板前。星若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扣住石板的边缘,使出全身力气,那石板却是纹丝未动。她的脸憋得通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时,那姑娘走到星若身旁,双手也搭在了石板上。只见她微微咬着牙,与星若一同发力。这一次,石板竟然缓缓地移动了起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一点一点地把石板挪开。每一个动作都极为谨慎,尽量不发出声响,仿佛连呼吸都被刻意压抑着,生怕惊动外面的人。 石板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细微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让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石板打开后,是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瞬间从洞口涌了出来,呛得众人忍不住咳嗽起来。却还拼命忍着,怕被外面看守的人听到。 李怀玉探头往洞里看了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看起来这像是个经常有人走动的地方,就是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了?” 星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走上前,打量了一番后说道:“不管怎样,先下去看看。总比在这等死的好。” 那姑娘在一旁也说道:“都到这地步了,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怀玉点了点头,“那我先下去探探路。” “哎,怀玉,你还受伤呢,我先下去探探。”星若不放心。 “别,我先下去。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万一下面有个歹人你都来不及跑。” 两人争执起来,谁也不肯让对方先下去。 那姑娘在一旁听了,忙制止他俩。 “别吵了,再吵就要把外面看守的人引来了,到时候大家都要倒霉。你们别争了,我先下去探探就是。” 星若忙说道:“哎,姑娘,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在,怎么能让你先下去呢?” 可李怀玉在一旁却不动声色地将星若往旁边推了一下,露出了下洞口的路。 那姑娘冲着李怀玉翻了个白眼后,也没理会星若的话,从旁边找了根长些的柴火,小心翼翼地沿着洞口的台阶往下走。 李怀玉在后面叮嘱道:“慢点走,小声些,尽量别发出声音。” 那姑娘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她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手中的柴火不时在前方探一探,仿佛在试探着未知的危险。 星若和李怀玉在上面紧张地注视着她的身影,大气都不敢出。洞里的黑暗仿佛一张大口,随时准备吞噬掉进入的人。 过了一会儿,下面传来那姑娘压低的声音:“下来吧,暂时没危险。” 星若听闻这话,就准备下去了。 李怀玉却把她一把拉到了后面,声音低地微不可闻:“走在我后面。小心些,防人之心不可无。” 星若对上李怀玉严肃的脸,心里一惊,冲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把洞口那里稍作遮掩后,这才依次慢慢走下洞口。 洞内的空气越发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走在前面的李怀玉每一步都迈得谨慎,手中紧紧握着一块从地上捡起的石头,以备不时之需。星若紧跟其后,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越往下走,光线越暗,借着微弱的光他们看到了那姑娘。 她一个人站在那,虽然稍显狼狈,却更楚楚动人了。 星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姑娘没事。 李怀玉也松了一口气。幸好这姑娘身边没人,不是坑我们下来的。 那姑娘轻声道:“两位公子,这下面有两条地道,却不知是通往哪里的?安不安全?两位打算怎么走?” 星若思索片刻,询问地看着那姑娘:“要不咱们各挑一条地道试试如何?” 那姑娘急忙朝着星若说道:“公子,小女子孤身一人实在害怕,能否与您一起?让我和您去探查,让这位公子单独走另一条地道?”说话间,那姑娘的目光转向了李怀玉。 “不行!怀玉还受着伤呢,我不放心他一个人。”星若赶忙反对道。 “不行!”李怀玉一听这话,顿时怒火中烧,心中暗骂这女子好生不知羞,看着她的眼神更不和善了。但听到星若的拒绝,他心里又不禁欢喜起来。 星若随即改了主意说道:“是我刚才考虑得不周全。分开的确太过危险,万一遭遇什么状况,连个相互照应的人都没有。” 那姑娘也忙改了话锋,跟着附和道:“公子说得在理,还是一起走更为妥当。” 第126章 选择 星若无奈地点点头:“那好吧,那咱们先选一条走看看。可是选哪一条呢?”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选哪条地道。 “星若,你来决定吧?随便走哪一条都好。”李怀玉让星若来做决定。 那姑娘也对着星若轻声说:“公子,你来定怎么走,我都听你的。” “可我怕选错了,会害了我们大家的。”星若只觉得压力山大。她最怕做选择了。 李怀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星若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就算选错了,咱们一起面对,总好过在这儿干耗着。” 那姑娘也说道:“是啊公子,您就选吧,不管怎么样,我们共同面对。” 星若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那咱们就试试走左边这条地道吧。” “好,那就听你的。”李怀玉应道。 于是,三人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走进了左边的地道,地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偶尔有水滴从洞顶滴落,打在他们的肩头,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他们紧张地走着,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三人也不敢出声,默默地走着,不知在这地道里走了多久。 地道里的空气愈发浑浊,让人感到呼吸困难。三人的心跳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各自的手心都已满是汗水。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吓得瞬间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过了一会儿,那声响又消失不见了。李怀玉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咱们继续走吧,小心点。” 他们刚迈出几步,那“簌簌”声再次响起,并且愈发清晰,还夹杂着“吱吱”“叽叽”的叫声。原来是一群蝙蝠。它们在地道中疯狂扑腾着翅膀,扬起的尘土四处飞扬。 星若忍不住惊恐地惊呼出声,那姑娘也被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李怀玉赶忙出声安抚道:“别怕,只是蝙蝠而已,它们应该不会主动攻击咱们的。” 众人努力定了定神,提心吊胆地从蝙蝠群旁边缓缓绕过。那些蝙蝠在头顶上盘旋飞舞,带来一阵飕飕的凉风。好不容易走过这一段,他们都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后,继续朝着地道深处谨慎地走去。 他们又提心吊胆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只见前方又出现了一个分岔口。 星若面露难色:“这可怎么办?又要做选择了。” 李怀玉沉思片刻:“要不咱们这次试试走右边这个?” 那姑娘犹豫着说:“我觉得左边的也许更安全。” 三人再次陷入了纠结之中。 正当三人犹豫不决之时,星若咬了咬牙拍板道:“就走右边吧,咱们不能一直在这儿耽搁时间。” 于是,他们小心地拐进了右边的岔道。没走多久,就感觉脚下的路变得越发崎岖不平,头顶也时不时有水滴落下。 那星若一个不小心,差点摔倒,幸好李怀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小心点。”李怀玉轻声说道。 此时,那姑娘突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倾听着什么。 “怎么了?”星若问道。 “我好像听到了水流的声音。”那姑娘神色凝重。 三人继续向前,那水流声越来越清晰,前方也隐隐有了一丝光亮。 他们心中大喜,加快了脚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条地下河,河水在微弱的光线中泛着波光。 “这河不知道通向哪里,咱们要不要沿着河走?”那姑娘问道。 星若看着河水思索片刻说道:“走!说不定顺着河流就能找到出口。” 于是,他们沿着河边小心翼翼地前行,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和忐忑。 阳光倾泻而下,刺得他们眼睛微眯。三人走出地道,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幽静的山谷之中。 山谷里,绿树成荫,繁茂的枝叶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把把天然的绿伞。草丛中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五彩斑斓,宛如繁星般璀璨。鸟儿在枝头欢唱,那清脆的啼叫声宛如灵动的音符,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那姑娘望着眼前的美景,忍不住深深感叹,双眸熠熠生辉。 “这地方可真美!仿佛人间仙境一般!咱这也算熟悉了吧?小女姓荣,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荣姑娘。”星若微笑着介绍道,“我姓陈,这是我表弟姓李。”他的目光温和而友善。 “陈公子,李公子。”荣姑娘微微欠身行礼。 一直沉默不语走在前面的李怀玉听闻,猛地停下脚步,目光瞬间变得敏锐而犀利,他转头看向荣姑娘,追问道:“仙临城荣家老爷是你什么人?” 荣姑娘娇躯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那是家父。” “那你就是那出嫁的那荣家大小姐喽?”李怀玉紧跟着问道。 “是!” 说罢,荣姑娘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似是有着难言之隐。 李怀玉与星若对视一眼,心中皆是狠狠一震,犹如被重锤猛击了一般。 他们之前那次遭遇,就是因为荣家大小姐的送嫁船太过招摇,排场极大,吸引了众多目光,也因此将他们无辜地卷入其中,最终被水匪逼得几乎死里逃生。 一想到船上一起回程的平安、茂林修竹等人如今生死不明,很可能已经不在,星若的心就像被无数根针扎着,阵阵刺痛。好歹大家朝夕相处了那么些时日,怎能没有深厚的感情? 想到这,星若的眼眶又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悲伤交织的光芒。 可他们分明记得,荣家的送嫁船当时被众多护卫船保护得严严实实、毫发无损。 然而,眼前这位自称是荣姑娘的人,却独自一人出现在这偏僻的小镇,这情形实在是太诡异了,着实令人满腹狐疑。 虽然知道水匪的事不关这姑娘的事,甚至她也是受害者,可星若还是忍不住迁怒。 星若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犹如火山喷发一般,冲着荣姑娘怒喝道: “都是因为你们!要不是你那劳什子送嫁船如此张扬,怎么会引来水匪!我们的亲人又怎么会生死未卜?我们又怎么会沦落至此?你如今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 第127章 发现 荣姑娘被星若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花容失色,原本白皙的面庞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苍白如纸。她惊恐地瞪大双眼,连连后退,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她只一个劲的说对不起。 李怀玉见状,赶忙伸出手用力拦住星若,脸色凝重,沉声道:“星若,冷静点!” 星若怒目圆睁,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对着李怀玉大声吼道:“冷静?我怎么冷静!我们差点就命丧水匪之手,现在她这样不明不白地出现,这难道不可疑吗?这一切难道不该怪他们荣家吗?” 李怀玉目光坚定而沉稳地看着星若,声音低沉却有力地说道:“星若,小声些。我们现在还没弄清楚身处哪里,若是把贼人招来就完了。” 星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喘着粗气。但她也知道李怀玉说的有道理,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情绪。 李怀玉看星若稍微冷静些了,才接着说道:“正因为此事处处透着可疑,我们才更需要弄清楚其中的真相。你这样胡乱发火,除了让局面更加混乱,根本无济于事。” 李怀玉转头看向荣姑娘,目光中带着审视,语气平和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荣姑娘,如今这情况,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合理且令人信服的解释,否则我们兄弟恐怕是无法与你同行了。” 荣姑娘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疑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 “实不相瞒,我是逃婚出来的。我母亲本是家父的原配,她乃仙临城曾经盐商人家的独女。我父亲当时已是秀才,外祖父看重我父亲读书有出息,便将我母亲嫁与他,条件是将来得生个男孩儿过继给他继承家业。 起初的两年,我母亲与父亲也曾有过几年恩爱时光,还生下了我哥哥。怎料,前两年外祖父离世,母亲娘家没了依靠,父亲的态度就变了。他连续考了三次举人都未中,似乎就此死心放弃。 之后,他开始频繁外出应酬,常常夜不归宿。后来,更是带回一女子,纳为良妾。那妾室在家中嚣张跋扈,可父亲却视而不见,甚至还帮着她。 没多久,我哥哥竟莫名没了。种种迹象都表明与那女子脱不了干系,可父亲却处处维护她。那时,母亲已怀有身孕,被气得回了娘家庄子,又受了打击,便打算与父亲和离。 谁料,不久后她便早产。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我,就走了。或许因为我是女子,那妾室倒没对我动手,只让我在母亲的陪嫁庄子上长大。 这次,家父要将我许配给一个从未谋面的高官做续弦,我不愿就此葬送自己的一生,于是就趁着水匪偷袭的时候偷偷跑了出来。” 星若听了,满心疑惑:“可我听说你出嫁那日有众多陪嫁,都传你父亲给了你荣家的大半身家呢。他要是不喜欢你,怎会给你这么多陪嫁?” 荣姑娘冷笑一声:“呵,他那哪是给我的陪嫁,分明是给那高官送的礼。那些陪嫁大多原本是我母亲的,在官府都有备案。把那些不好变现的东西给我作陪嫁,既送了人情,又讨好了高官,他这算盘打得可真好。” 她转而又哀婉地说道:“可我没想到那众多嫁妆会引来水匪。我那父亲倒是预料到了,安排了众多护卫。没想到嫁妆倒是没事,反倒连累了他人。说来也是怪我,若不是我出嫁,也不会累得您两位和家人遭此灾厄。” 星若听到这里,感觉不好意思了。原本发生那事应该怪的是水匪,怎么也怪不到这荣姑娘身上,毕竟说来荣家其实也是受害者。她刚才纯粹就是迁怒。此时听了这荣姑娘的身世,心生同情,她更是不好意思怪她了。 “荣姑娘,你不要这么说。此事怎么能怪你,要怪的是水匪才对。说来你也是受害者。刚才是在下无理了。” 荣姑娘十分的通情达理。 “不怪公子,若是我遇到了这种事,也会这样的。失去亲人的痛苦足以让人失去理智。我能理解公子的愤怒与不安,况且此事因我而起,就算公子怪罪于我,也是我应得的。只是,这一连串的遭遇并非我所愿,我也只是这命运摆弄下的可怜人罢了。” 说到这,她不禁眼眶微红,神情凄怆。 李怀玉在一旁说道:“好了,既然已经说清楚,那就行了。有什么话等咱们逃出去之后再谈,当下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嗯,现在还不知道这是哪里呢,咱们必须得加倍小心。”星若微微点头应道,打起精神,目光不停地四处打量,“荣姑娘,你也多提着神些。” 那姑娘听闻,赶忙擦了擦眼泪,点头应和道:“两位公子所言极是,这荒郊野外的,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呢。” 李怀玉走在最前面,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手中紧握着一根粗树枝,神情严肃,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他们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路旁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地面开始出现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再往前走,便能看到一些坑洼的地面,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挖掘过。 地上散落着一些形状奇怪的工具,有的已经生锈,有的还带着泥土。星若弯腰捡起一个,仔细端详:“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生奇怪。” 李怀玉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也不知,但感觉此处透着一丝古怪。” 那姑娘紧张地拉了拉星若的衣角:“公子,我心里有些发慌。”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一股刺鼻的气味。三人不由得捂住口鼻。 “这味道......”星若眉头紧皱。 他们继续往前走,发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周围堆积着如山的碎石。 李怀玉警惕地看着山洞:“咱们还是别靠近了,感觉不太对劲。” 话音未落,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和嘈杂的说话声传来。三人顿时紧张起来,急忙躲在旁边的大石头后面。 只见一群身着统一服饰的守卫,手持兵刃,正沿着山路巡逻。 第128章 闯入 “这些是什么人?”荣姑娘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颤抖。 星若压低声音说道:“先别慌,等他们过去再说。” 过了好一会儿,守卫们渐渐走远。三人从石头后面走出来,继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发现,山谷中有一条小路蜿蜒而上,似乎通向某处的入口。 星若先开口说道:“看样子这些守卫是在巡逻,恐怕就是守护这里了。我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荣姑娘和李怀玉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三人转身,猫着腰,轻手轻脚地往前方跑去。 然而,没走多远,星若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队守卫正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走来,他们手中的兵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嘘!”星若赶忙示意身后的两人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回退。可刚退了几步,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另一队守卫也正从不远处逼近。 此刻,他们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困境,三人冷汗瞬间从额头渗了出来。 “怎么办?”荣姑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李怀玉咬了咬牙,说道:“这回可由不得我们了,还不快往刚发现的入口跑!” 说完,他拉起星若的手,荣姑娘紧跟其后,三人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条蜿蜒的小路狂奔而去。 他们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耳边只听得见呼呼的风声和自己凌乱的脚步声。 结果,一跑上去,发现周围分布着很多破旧的茅草屋,看上去好像一个小村落。但是诡异的是,茅草屋附近此时空无一人。 离这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入口,远远的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人声嘈杂,时不时地还夹杂着挥鞭子的声音和惨叫声。 三人没敢往那个洞口跑去,而是躲到了其中的一个茅草屋内。 这件茅草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东西也都是破破烂烂的。星若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窥探。 “外面好像暂时没有动静。”星若猫着腰,凑到窗边,眼睛透过那窄窄的窗缝向外窥视,声音压得极低。 李怀玉紧蹙着眉头,眼神中满是思索和警惕,他缓缓开口道:“这地方透着古怪,咱们似乎闯到了什么不该闯入的地方来了。” 荣姑娘坐在角落里,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毫无血色:“这地方看着像是个矿场。我曾听闻,有些矿场为了保密,会设在这种偏僻又隐秘的地方,周围防守森严,不让外人靠近。咱们误打误撞进来,若是被人发现,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矿场?你们觉得这是什么矿?”李怀玉问道。 “会是煤矿吗?总不能是什么金矿银矿或者铁矿吧?”星若期待地看着两人,希望得到他们的肯定。 可李怀玉和荣姑娘都沉默了。他们也希望是煤矿,可看这看守的程度,怕是不如他们所想。 荣姑娘先开口了,她苦笑道:“陈公子,恐怕不是煤矿,而是很可能是金矿银矿或者铁矿了。” 李怀玉叹息:“咱们这是出了狼窝,又到了虎穴了。为今之计,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的好。” 星若也说道:“嗯,我们还是趁着白天快些离开吧。这会儿那些守卫主力肯定都在矿洞里监管呢,外面也只是安排人巡逻了。若是到了晚上,人都回这里了,监管只会更严,到时候咱们更难逃出去了。” 荣姑娘分析道:“再等等,看天色此时差不多未时末(下午两点多),一般这些地方这种时候就要用夕食,怕是一会儿人就要出来了。咱们现在出去恐怕要撞上了。” 李怀玉狐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荣姑娘也不恼:“我听我家老仆说的。我外祖家曾经有盐场,就是这样的规矩。这会儿用了饭食,人才有力气干活。” 星若努了努嘴,万恶的资本家啊。 荣姑娘说的果然没错,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了动静。 只听得监工的人扯着嗓子喊道:“开饭啦,都过来!” 那人连喊三声,每一声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声音在矿场中久久回荡,犹如阵阵惊雷。 劳作的人们脸上神情木然呆滞,毫无生气。然而,当“开饭”二字传入耳中,他们的脸上还是难掩激动之色,那是对短暂休憩和果腹时刻的期待。 原本沉重迟缓的步伐瞬间变得急促起来,飞一般地快速朝着用餐的地方跑去。 监工们手持长鞭,凶神恶煞般站在一旁,眼神像锋利的刀刃,严厉地监视着工人们的一举一动。 工人们默默地排着队,低垂着头,眼睛里满是敬畏和恐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抱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招来无情的打骂。 每人发两个杂粮馒头,一大碗稀粥,晚上碗上还有一点咸菜。尽管食物并不丰盛,但工人们却吃得十分满足,他们大口吞咽着,仿佛在补充着一整天消耗的体力。 这时,有两个人端着碗朝着星若他们所在的茅草屋徐徐走来,三人的心不由得瞬间提了起来,紧张的情绪瞬间弥漫开来。 所幸,他们并未进屋,而是行至屋檐下的阴凉处,就地坐了下来。 其中一个年长精明地中年男子先开口说道:“二牛,你想家吗?” “想,当然想啦。这里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想我从前还觉得家里日子过得苦,谁知道竟还有现在这样的苦日子。想想从前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这个叫二牛的年轻人一边喝着粥,一边小声叹息着问道:“哎,张大哥,咱们到这儿多久啦?” “这谁能记得清楚,咱俩是差不多同时被弄来的。大概有两年半了吧?”被唤作张大哥的那人叹息着说道,“你问这做什么?” “你说咱们还有可能出去吗?”二牛固执地盯着他。 “想这干啥?能活一天算一天吧,进了这银矿,你还妄想出去?除非哪天有钦差大臣发现这里,否则咱们谁也甭想出去。除非死了抬出去。” 第129章 计划 “可我不想死啊。我想念我娘了。我还有未婚妻呢,要是再出不去,她怕是就要嫁给别人了。”二牛说着,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哎,别哭别哭。”那张大哥赶忙捂住那人的嘴巴,“可千万别把监工大人们给招惹过来。怎么?你想尝尝鞭子的滋味了?” 二牛被他这么一吓,眼泪瞬间被吓了回去,紧接着就连连打起了嗝。 “嗨,你这小子……”那张大哥看他这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二牛,你真想出去?”那张大哥把声音压的极低问道。 星若就靠在那窗户下面,靠得极近,这才听到。 那叫二牛的年轻人一听这话,两眼放光:“想啊!张大哥,怎么,你有办法?……” “呵,你这小子不老实。快说,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那张大哥玩味地看着二牛,实际上身躯下肌肉紧绷。 二牛紧张地挠了挠头:“张大哥,我就是无意中听到你和吴大哥说了两句,我不是故意听的。我保证乖乖听你话,求你带上我一起跑吧,再在这里我就要死了。”他哀求道,说着便作势要给那张大哥跪下。 张大哥忙一把托住他:“你作死啦,是不是想害死我?”他的脸都有些气红了。 “你小子牛啊!平时看着憨厚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还有这心计。” 二牛一脸的手足无措:“张大哥,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应该是好些天前我和老吴商量的时候听到的吧,竟然能忍到今天来,还在我们准备跑的时间点前面来威胁我。你可真是好样的。” 张大哥也是气的狠了,没想到临跑前来了个占便宜的,竟然还有威胁他的意思。他敢肯定,他要是不同意,估计二牛转头就会告发他。 “张大哥……”二牛喊了他一声,张了张嘴,再没说出什么话来。 张大哥眼里露出一丝狠意,语气却放柔了许多,他拍了拍二牛的肩膀。 “好了,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小子也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张大哥,谢谢你!”二牛一脸的感动。 “好了,你这小子,这次就算上你一份。不过你可要听我的,可别拖我们后腿了。” “嗯,我都听张大哥你的。”二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听话。 “你小子,可别说我不照顾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偷跑被监工大人打死的苏全吗?” “嗯,记得。”二牛浑身一激灵,“太惨了,他是被监工大人用鞭子活活打死的。” 张大哥压低声音说道:“我曾经给他帮过一个忙。他临死之前跟我说,咱这个营地周边到处都是守卫,根本跑不掉,这些人根本就没想让我们活着出去。” 说到这,他不禁恨地咬牙切齿。 “不过当时守卫大人们巡逻的时候是有漏洞可寻的。出了这个营地往南跑,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走,就能走到一条小河边,他当时就偷跑到那里。 靠着河边的芦苇丛里藏着两条小船,应该就是守卫大人他们用来运银子的。只可惜他还没划多远,就被巡逻的守卫大人们发现,拖回来杀鸡儆猴打死了。目前这消息只有我知道,你是第二个。” 二牛听得两眼放光:“张大哥,那咱们一会儿就走那条路逃跑吗?” “嗯,就走那儿。你记住,酉时初是那些大人们交接的时候,外面巡逻的守卫大人们暂时也都会到营地里面进行交接。到时老吴会借口出恭到营地的仓库等重要地方点火,火一起,营地必然大乱。这些大人们都会留在营地里忙着救火,镇压咱们,外面就没人了。” “张大哥,可是到时候外面没人了,咱们在里面出不去啊。”二牛赶忙问道。 “好好听我说完。”张大哥被打断,有点生气。 “嗯嗯嗯,张大哥您说,您说。”二牛笑得一脸谄媚,那模样活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眼睛里满是期待和顺从。 “老吴的屋子你认识吗?”张大哥面色凝重地问道。 二牛忙不迭地点头,乖乖回答:“嗯,我知道,就是最里面靠外的第一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 “老吴在屋子的床榻下面挖了条地道,直通外面。”张大哥压低声音,语气中透着一丝神秘。 “什么?吴大哥可真厉害。”二牛一脸震惊,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浑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需要我做什么?” 那张大哥神色严肃,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二牛,叮嘱道:“能要你做什么?别给我们拖后腿就行。到时候可有点眼力见。一旦乱起来了,自己抓紧跑过去。我和老吴可不会等你,能不能跑出去就看你自己的了。咱们这是提着脑袋办事,谁也顾不上谁。” 二牛听完,眼眶泛红,感激地说道:“张大哥,谢谢你!等我逃出去了,我定报答你。哪怕做牛做马,我也绝不含糊。” “好了好了,别肉麻了。快把你眼泪擦了,存心惹人注意是不是?咱现在要的是低调。”那张大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二牛连忙擦了眼泪,朝着他咧了咧大嘴:“嗯,好嘞!” 也就一盏茶功夫,监工就开始喊人了。 “一个个的给我快起来,别装死,起来干活了。” 张大哥和二牛镇定地站起身来,跟着其他人一起朝着矿洞走去。 星若他们三人在茅草屋里紧张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忧虑。 三人中不知是谁的肚子率先“咕噜”响了一声,紧接着,剩下两人的肚子也不甘示弱地叫了起来。三人瞬间尴尬不已,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窘迫和无奈。 星若最先开口:“怀玉,荣姑娘,我们得赶紧想办法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我们体力不支,怕是难跑出去了。” 荣姑娘眉头紧皱:“听刚才那两人的意思,他们酉时初准备制造麻烦,让整个矿区的守卫都困到这里,到时候我们就危险了。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跟上他们逃出去才行。” 星若赞同地点点头:“嗯,听他们说,那个老吴的房间里有地道,咱们还是先潜过去等着的好。” 李怀玉却皱起了眉头。 第130章 起火 “等等,不对……你们觉得这姓张的是个好人吗?” 不等星若和荣姑娘回答,李怀玉便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他这人绝非善类,完全就是个利己主义者。从他只策划了自己和那老吴逃跑,根本没打算带其他人这点就能看出。老吴想必是因有挖地道的本事才被他看中。 要不是二牛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原本根本没打算带二牛。可他同意带二牛之后,却一下子把所有计划甚至逃跑路线都和盘托出,你们觉得这合理吗?符合他这人的性格吗?” 星若和荣姑娘听到这,也发现了违和的地方。 星若尝试着分析:“怀玉,你是说,这个姓张的骗了那个二牛?” “嗯,骗肯定是骗了的,但他说的大部分应该都是事实。比如他说苏全发现的那条路线,走那逃跑应该是能行得通的。但是既然有人从那逃跑过,那下次再发生逃跑的事情,那些守卫肯定会先去搜那里,所以其实那条路线应该是最危险的。而他说的老吴房间里有地道的事情应该也是真的。” 星若瞬间悟了,只觉得不寒而栗。 “所以这个姓张的看似好心,告诉二牛逃跑的路线,其实是在报复他。” 荣姑娘接话道:“应该也不纯粹是报复,他应该是希望这个二牛能够替他们当挡箭牌,吸引一部分守卫的目光。照这样分析的话,他们应该另有一条更可行的逃生路线。” 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确了目标。 星若果断地说道:“仓库是最重要的,那老吴必然要来烧仓库制造混乱的。那咱们就去仓库附近守着,来个守株待兔。” 荣姑娘调侃:“也好,正好咱们也去那附近找找有没有吃的,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跑是不是?” “好,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时间行动吧!”李怀玉最终拍板。 星若三人仔细观察了周围,探清了营地里守卫的巡逻时间后,悄悄地挪到了仓库附近。 这里的守卫巡逻明显严了起来。 伙房离仓库不远,星若三人趁人不在的时候,偷偷跑进去弄了几个馒头出来吃。 这馒头还割嗓子,可是三人谁也没有埋怨,饿的很了,吃的很香。 还各自顺手薅了套旧衣服换上,给自己稍微做了些伪装。 吃完后就得考虑躲哪儿的问题了。 仓库附近都是木屋,看着比外面的茅草房好很多,应该是那些守卫住的地方。 三人便小心翼翼地在木屋之间穿梭,寻找合适的藏身之所。 终于,他们发现了一间看起来较为偏僻的木屋,屋后有一堆杂物可以遮挡。他们悄悄地躲在杂物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没一会儿,周围开始嘈杂了起来。估计是快到换岗时间了,那些守卫都陆陆续续地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往伙房走去。 时不时地就有人从他们旁边经过。这下子三人更紧张了,一动都不敢动。 也不知煎熬了多久,这些守卫才三五成群地往外走去。估摸着是到了换岗的时间了。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声音也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三人这才稍微活动了下身体,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 荣姑娘压低声音,略带激动地说道:“外面那些守卫恐怕已经在换岗了。老吴怕是快要现身了,咱们得盯紧了。” 星若却眉头微蹙,不无担忧地说道:“仓库附近可有好几个守卫看守呢,也不知这老吴能有什么办法绕过这些人去放火?” 李怀玉说道:“咱们静观其变就行。既然他们筹划了这么久,肯定是奔着成功去的。一旦失败,那可是小命难保。自然不会不用心。” 星若三人等啊等,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这令人心焦的等待中,突然,只听到不远处矿洞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那声音犹如沉闷的惊雷在地下炸开,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微微颤抖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跑,洞里要塌啦!快跑!”那声音充满了极度的惊恐和绝望,在狭窄的矿场通道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快跑,快跑啊!”紧接着,更多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嚎。 混乱中,脚步声、碰撞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极度混乱和恐怖的场景。 矿工们跌跌撞撞地从矿洞里冲了出来,他们满脸尘土,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有的人甚至连衣服都被划破了,身上血迹斑斑。 监工们跑的更快,此时他们也顾不上矿工们了,只求能逃出生天。 所有人不顾一切地朝着外面狂奔,仿佛身后有恶魔在追赶。他们的脸庞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双眼圆睁,满是绝望与求生的渴望。 守卫的头头在这混乱中先是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惊愕。但他很快就立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布满了狰狞与凶狠。 “快,去把入口堵住,不得放跑任何一个人。”他声嘶力竭地吼道,那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酷。 “是!”守卫们齐声应道,他们迅速行动起来,脚步匆匆,铠甲碰撞发出“哐哐”的声响。他们手持长矛,表情严肃而紧张,朝着矿场入口飞奔而去。 众人一看入口被守卫们堵住,脸上瞬间布满了绝望与愤怒,下意识地纷纷往营地里面跑去。 不一会儿,就只见营地里四处起火。火苗肆意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浓烟滚滚升腾而起,遮天蔽日。 星若三人懵了,这跟那什么张大哥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看守库房的十个守卫明显紧张了起来。他们原本还算镇定的表情此刻充满了慌乱,眼神中透露出恐惧和不安。 其中一个守卫声音颤抖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守卫焦急地来回踱步:“完了,这火势要是蔓延到库房,我们几个都得玩完!” 可他们并不敢擅离职守,他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武器,身体紧绷,不知所措地望着四周的火海。 没一会儿,库房门口竟然集结了好些人过来。人群熙熙攘攘,嘈杂的脚步声和急切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第131章 密室 星若睁大眼睛,努力在人群中搜寻,突然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张大哥。 只听得他在人群里声嘶力竭地怂恿:“咱们冲进去,多抢些银子。逃回去也有好日子过。” 他的脸庞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贪婪和决绝的光芒。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仿佛一个疯狂的煽动者。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附和声,人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守卫们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迅速围了过来,大声呵斥道:“都给我站住!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然而,已经被欲望冲昏头脑的人们哪里还听得进去,局面变得愈发紧张起来。 星若三人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他们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失控的地步。 荣姑娘疑惑地说:“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怀玉目光深沉,思索片刻后说道:“他煽动众人冲击库房,很可能是在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星若灵光一闪:“那他告诉二牛,让他从通道逃跑,这也是让他帮忙吸引注意力了。看来咱们得把他盯紧点了。” 守卫武器对着众人,现场僵持,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就在这时,那张大哥和旁边一精瘦的汉子对视一眼,那眼神交汇的瞬间,仿佛传递了某种秘密的信号。 两人不动声色,悄悄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星若三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忙悄悄地跟了上去。他们尽量放轻脚步,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老吴他俩绕到了库房的背面。此时众人都围在了库房前面,这里空无一人,安静得只能听到他们自己的心跳声。 那老吴也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的,只见他动作熟练且迅速,三两下就把库房的角落挖出了一个洞来。那洞的大小刚好够一人通过。 之后两人迅速钻进去,那老吴又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回填泥土,试图掩盖他们的行踪,手法之娴熟,令人惊叹。 星若三人对视一眼,忙走上前去。 星若脸上堆满笑容,说道:“两位大哥,带上我们三人如何?” 荣姑娘也满脸哀求,声音似乎都带着几分颤抖:“两位大哥,帮帮忙吧。我们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可能,自己找生路去吧。”那老吴神色紧张,忙拒绝道,手上回填泥土的动作不停。 那张大哥却在洞里拦住老吴,目光在星若三人身上扫过,缓缓说道:“哎,既然被你们发现了就说明咱们有缘。就一起走吧。” 老吴还有些不情愿,却被那张大哥抓住,冲着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星若三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老吴不情愿地让开身子,嘟囔着说道:“快进来,别耽误我们的功夫。” 星若三人忙不迭地从洞里爬了进去,动作略显狼狈。剩下老吴在最后,手脚麻利地回填着洞口。 这间库房很大,昏暗的光线中,空旷的空间显得格外冷清,里面却只零散放着一些箱子。 星若随手打开一个,发现里面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几箱里面是银锭。 那张大哥并没有去看那些箱子,而是全神贯注地在地面墙面上到处敲敲打打,神情专注而急切。 张大哥看到他们三个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尤其是星若还有闲情在那翻箱子,心情烦躁了。 他忍不住压低嗓音道:“别在那磨蹭了,赶紧帮忙找找其他出口!都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荣姑娘忙问道:“帮什么?要怎么帮?” “库房里应该有地道可以通往外面,还不快来帮我找?我们时间可不多了,外面那些人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张大哥解释道。 星若震惊:“这位大哥,你都不知道地道在哪里,怎么敢谋划这场混乱的?万一跑不出去呢?” “呸呸呸,童言无忌……”张大哥忙先呸了两声,然后转头瞪向星若,“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 “我之前就发现送进这间库房的银子,很少有运出去过。照理说库房早就装不下了,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被送进这里。你们说这银子去哪了? 必然是有人直接把银子从这库房里给运走了,所以这库房里定是有一条通往外界的地道的。” 星若忍不住插嘴道:“这位大哥,我看外面那位大哥手艺很厉害呢。你们怎么没考虑过挖一条地道跟底下这地道连通啊?” 张大哥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关键是我们住的地方太远了,挖过来要很久。而且我们白天干活,累得要死,晚上房间七八个人住,哪有那时间呦。” 他边说边继续敲打着墙面,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的青筋暴突,显得十分焦躁。 “还不快帮忙,啰嗦什么?被发现了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老吴刚刚回填完泥土,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便急匆匆地跑过来加入寻找地道的队伍。 荣姑娘也不知道她摸到了哪里,只听到“咯吱吱”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一处隐藏的密道门缓缓打开了。 众人一惊,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发出的声响被外面的守卫发现。 可能是外面正闹得凶,呼喊声、脚步声和各种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掩盖了这细微的开门声,竟没人发现这边的动静。 密室里是向下的台阶,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延伸到何处。微弱的光线从密道入口处渗透进来,却无法照亮这深不见底的黑暗。 老吴和张大哥对视一眼,瞬间冲到那几口装银子的箱子那里,摸了好几个银锭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星若犹豫了一下,也有样学样,顺手摸了两个银锭子藏起来。 李怀玉和荣姑娘站在那里不动,并不肯参与这种行为。 那张大哥脸色不变,依旧是那副深沉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老吴却冷哼了一声,脸上满是鄙夷,似乎很看不上他俩的这种清高行为。然而看向星若的眼神却和善了许多。 第132章 被抓 随后几人不敢有丝毫犹豫,赶紧猫着身子钻进密道,随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密道门。 黑暗中,每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而沉重,心跳声仿佛击鼓一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张大哥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火折子燃起微弱的火苗,那如豆般的光线在黑暗中摇曳着,照亮了地道。 他们一路狂奔,直至跑到一处岔口。一群蝙蝠被惊得飞起,这时星若惊讶地发现,此地极为熟悉。 原来,这正是他们之前在地道中遭遇过的那群蝙蝠所在之处,也就是说,这里是他们曾经走过的地道,而他们刚才走的则是之前未曾走的另一条路。 星若忙拉住李怀玉和荣姑娘,轻轻摇了下他们的衣袖。 李怀玉心领神会,微微颔首,表示发现了。 荣姑娘也瞬间明白了星若的意思,朝着星若抿紧嘴唇,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张大哥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静,见到他们的小动作,忙不动声色地问道:“小兄弟,你是发现什么了吗?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参考参考如何?” 星若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这位大哥,我就是有些害怕蝙蝠。这里怎么这么多蝙蝠啊?” 张大哥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敷衍地安慰她道:“小兄弟,像这些黑暗的洞里面有些蝙蝠不是很正常吗?别怕,这些不是吸血蝙蝠,不会咬人的。” “嗯……”星若弱弱地应了声,却还是一副恐惧的样子,身子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那张大哥又说道:“现在这里出现了两条路了,你们打算走那条路呢?”他皱着眉头,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 星若一副怕怕地说道:“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荣姑娘也说道:“大哥,我们都听你安排!” 可张大哥却很强势地把星若拉到了前面,从怀里又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燃了递给她。 “小兄弟,由你来带路。你来选一条路走,我们跟着你。” 李怀玉见状走上前就要动手,却被星若拦住,拉到了身后。 她掩饰道:“我弟弟这人一向胆小,在外面离了我就害怕,还是让他跟在我后面吧。” 荣姑娘也忙不动声色地走上前,站在了星若两人后面。 “嗯,随你们,快走吧。”那张大哥没再说什么,他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让他们走在前面趟雷。一旦发现问题,他们两人也好及时往回跑。 星若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看了看前方两条路。他们之前就是从右边那条路跑过来的,那个当铺掌柜的打手很可能就在上面等着他们呢。 随后她看似随便的挑了左边那条,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其他人紧跟其后。 这段路程显得格外漫长,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和紧张的心跳。 大约走了有一刻钟,他们终于走到了地道尽头。 星若小心翼翼地用火折子把周围都照了个遍,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努力驱散着四周的阴影。 终于,她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个不太起眼的机关。 星若转过头,看向那张大哥,眼神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安,说道:“大哥,您看?” 那张大哥眉头紧锁,目光在机关上停留片刻,一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打开吧!” 星若闻言,只得硬着头皮,颤抖着伸出手按下了那个按钮。 只听得“轰隆隆”的一阵沉闷声音骤然响起,在狭窄的地道中回荡,震耳欲聋。地道里的几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星若几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侧着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外面的动静。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 好半天外面都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紧张的呼吸声在地道中此起彼伏。 那张大哥在后面示意星若他们往外走,星若忙吹熄了火折子,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才开始摸索着往外走。 星若走在最前面,出来竟然是一处房间的床幔后面。此时外面天已经快要黑透了,但还隐约看到东西。 刚转过床幔,星若就呆住了。只见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凶悍大汉正抱臂而立,眼神玩味地看着他们。那目光仿佛猎人在审视落入陷阱的猎物,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他一挥手,他旁边的四个大汉便如恶狼般冲上前来。 星若惊慌了一瞬,下意识便推着李怀玉和荣姑娘往回跑,可已经来不及了。 星若先被其中一个大汉猛地伸手抓住,李怀玉见状,瞳孔微缩,转头便跟抓他的人激烈地打斗了起来。 荣姑娘原本是来得及往回退的,可她看着被抓住的星若犹豫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之间,地道的开关便被那张大哥和老吴两人给关了起来。那两人毫不犹豫地丢下他们跑了,地道里顿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仿佛也将他们逃生的希望彻底关闭。 荣姑娘也上前来帮忙,没想到她竟也有些拳脚在身上。只见她身形一闪,抬腿踢向其中一人,动作敏捷且有力。 可他们哪里打得过这明显是老江湖的几个壮汉,没一会儿就被按住了。 为首的凶悍壮汉先走到方桌前,拿起火折子点燃了蜡烛。摇曳的烛光瞬间照亮了房间,他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看着三人,上下打量。 随后发问道:“从矿场里跑出来的?” 星若一脸可怜兮兮地说道:“这位大人,我们都是被抓去挖矿的民工,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大人您一看就是英明神武、宅心仁厚。 各位大哥也都天庭饱满,目光如炬,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凡,定是心怀慈悲,乐善好施之人。小的们能得遇大人您几位,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大人您这般智勇双全,宽厚仁德,求大人发发慈悲饶了我们吧。” 她的声音颤抖着,听着满是讨好与哀求,那模样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旁边四个大汉闻言,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133章 夸赞 其中一个笑得前仰后合,说道:“这小子可真是好会说话!就冲他这张嘴,能把人夸得心花怒放。平日里遇到的那些人,不是怕咱怕得要死,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是硬骨头,只会骂咱们。这小子倒好,把咱夸得跟英雄豪杰似的。” 另一个大汉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听他说话就是舒服,感觉自己都能飞上天了。要我说,真该把他留下,天天听他夸咱们,那日子得多美。” 星若听到他们的话,心中虽然厌恶,但脸上仍忙装作一副看到希望地样子,更加卖力地夸赞道:“各位大哥一看就是武功高强、义薄云天,能遇到各位大哥,是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要大哥们饶了我们,让我干啥都行,我天天给大哥们歌功颂德。” 然而,为首的大汉却不为所动,怒喝道:“放屁!他再能说会道又怎样?他们可是从那里跑出来的。不能留,去,把他们三个给我拖出去宰了。” 星若听到为首大汉的怒喝,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但仍强撑着说道: “大人,您就发发善心吧,您如此威武不凡、气宇轩昂,定有菩萨般的心肠。今日您若饶了我们,日后必定洪福齐天,事事顺遂。出门遇贵人,生意日兴隆,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家庭美满和睦,儿孙满堂皆贤孝。您就饶了我们吧!” 李怀玉此时也惨白了脸,却咬着牙没有吭声。 荣姑娘则是紧咬嘴唇,也学着星若,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大哥,我们出去了绝不会乱说的,您就高抬贵手吧。” 然而,那几个大汉听令后,却不再嘻嘻哈哈。严肃却毫不留情地走上前来,粗暴地拖拽着他们三人,准备将他们拖出去处置。 荣姑娘被拽着往带走,经过那为首的大汉的时候,她低头猛地往那大汉的怀里撞去。 “哎呀!”她在那大汉的衣服上猛蹭了几下,蹭掉了脸上大半的伪装,弄散了自己的头发。之后抬起头,楚楚可怜地望向他,露出她的盛世美颜。 那精致的五官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明艳动人,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挺翘的鼻梁下,樱桃小嘴微微颤抖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委屈。 抓住她的那大汉一时间竟看呆了,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荣姑娘见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半低头娇声说道:“大哥,您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您长得如此威武雄壮,一看就是心地善良之人,只要您肯饶了我们,小女子愿一生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为首的大汉用粗糙的手勾起荣姑娘的脸,凑近仔细打量着:“这样的货色怎么会落到矿场那里的,是哪个二愣子把这样的美人弄去的。”他的目光肆意地在荣姑娘脸上游走,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贪婪。 拉着荣姑娘的那个大汉也涎着脸,眼睛紧紧盯着她的脸,口中急切地说道:“大哥,这个娘们儿长的真带劲,要不把她留下吧?兄弟们苦啊!”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淫秽的笑容,仿佛荣姑娘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旁边几个大汉也都眼巴巴地看着为首的大汉,眼睛里满是渴望和期待。 其中一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说道:“大哥,您就可怜可怜兄弟们,留下这小娘子吧,咱们也能乐呵乐呵。” 另一个则搓着手,附和道:“是啊,大哥,这么美的人儿,错过了可就再也遇不着了。” 他们的目光像饿狼一般,死死地盯着荣姑娘,那模样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一听这话,为首的大汉不乐意了:“说什么呢?这姑娘天仙般地人儿,你们可不要亵渎了她。” “大哥!” “大哥!” …… 几人同时急着叫道,满脸的不乐意。 其中一人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说道:“大哥,您这是啥意思?咱们兄弟平日里跟着您出生入死,这么个美人儿您难道真就不想给兄弟们尝尝鲜?” 另一人也跟着嚷道:“就是啊大哥,您一向照顾兄弟们,这次可不能这么狠心呐!” 还有一人往前凑了凑,带着几分哀求道:“大哥,您就行行好,兄弟们都馋坏了,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干眼馋吧!” 一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个不停。 “呵,怎么?你们想一直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为首的大汉冷笑着说道。 几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仿佛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曙光。 其中一人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紧紧盯着为首的大汉,眼神中充满了急切与渴望。 “上面有一位大人要来了,咱能不能顺利离开这里,很可能就要靠这位姑娘了。”为首的大汉说着,目光转向了荣姑娘。那目光像一条冰冷的蛇,在荣姑娘身上游走。 “这位姑娘,不知你是否愿意配合?”他的语气看似温和,像是在询问,可眼神里却满含威胁。 荣姑娘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却立马装出一脸屈辱,却不得不从的样子来。 她咬了咬嘴唇,眼中含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我可以配合,但是你要放了我两个弟弟。” “不可能!”那大汉立马拒绝道。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当然了,只要你好好听话,我可以饶他们一命。否则,哼!”他冷哼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荣姑娘紧蹙着眉头,一脸警惕,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大汉,声音虽然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仍坚定地说道: “那你要把我们安排在一起。我孤身一人,若不能和他们相互照应,心里总归是不安稳的。你若真心想让我配合,这点要求总得应下吧?”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倔强和决绝,仿佛在告诉那大汉,这是她最后的底线。 为首的大汉皱了皱眉头,目光在荣姑娘和星若、李怀玉身上来回扫视。 突然,他走上前用衣袖在星若脸上一阵擦,直擦地星若龇牙咧嘴后,露出了她那张姣好的面容。 第134章 木屋 李怀玉在旁顿时激动起来:“你别碰她。”他奋力挣扎着,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身旁的大汉死死按住。 为首的大汉并不理会他的叫嚣,稍后走到他跟前,也如法炮制,粗暴地擦去了他脸上的伪装。之后细细地打量三人。 大汉对荣姑娘说:“这位姑娘,他们俩人倒是挺相似的,看得出来是兄弟,可你和他们长的可不像啊?” 荣姑娘急忙谎称:“他们是我继母所生的弟弟。我长的像我娘,我两个弟弟长的像我继母和我爹。” “哦?那你们感情还挺好啊,愿意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们。不会这里面有你的情郎吧?”大汉怀疑地来回打量他们的神色。 荣姑娘一脸被羞辱地愤怒神情:“你乱说什么?他俩都是我的弟弟,怎么会是我的什么……什么……”她一副都羞于说出口的样子。 为首的大汉考虑片刻之后,粗声说道:“行,只要你乖乖听话,按我说的做,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让你们住到一起,相互照应。但你们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荣姑娘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脸上仍保持着警惕的神情,说道:“多谢这位大哥!” “阿峰,你们几个把他们安排到我旁边的那座小院去,把人给我看紧了。由你负责,人要是跑了,我唯你是问。当然了,人也要好好养养,缺点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只要是不太过分的,直接给他们补上。” 阿峰连忙应道:“大哥放心,有我在,他们插翅也难飞!” 那为首的大汉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阿峰则招呼着其他几个壮汉,押着荣姑娘、星若和李怀玉往外走去。 出了门,门前竟是一个开阔的演武场。天快黑了,空旷的演武场在黯淡的余晖中弥漫着一种肃穆的大气。远处山峦的轮廓若隐若现,更增添了几分雄浑与苍茫。 阿峰领头带着他们穿过演武场,往外走去。他们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仿佛是这片沉寂之地唯一的动态。 阿峰带着他们往西走,没多远就走到了一座小院。只见里面空旷,简单,却不失雅致。 看似寻常的小院,围墙由粗粝的石块堆砌,透着一种粗犷。走进院门,地上铺着的石板略显斑驳,却干净整洁。院子中央有一棵古老的槐树,枝桠伸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正对着院门有三间木屋,东边屋前摆放着几张简陋但做工精细的木椅。 阿峰带着三人走进木屋,其他人守在了屋外。 屋内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陈旧气息。正堂的墙壁由粗糙的木板拼接而成,上面挂着几幅不知年月的字画,边角已经微微卷起。地面是由不太平整的石板铺就,石板的缝隙间还隐约可见一些灰尘。 阿峰帮他们点燃了一根蜡烛。 “呐,房间你们自己安排,稍后被褥什么我让人送过来,还差什么跟我说一声。至于你们一日三餐自会有人给你们送来。” 阿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木屋,留下三人在这略显冷清的正堂中。 星若先开口。 她满怀感激地向荣姑娘道谢:“荣姑娘,今日多亏有你。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此刻我们恐怕都已身首异处。” 李怀玉也紧接着一脸郑重地说道:“荣姑娘,此等大恩,无以为谢。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定全力以赴!” 荣姑娘赶忙说道:“两位公子切莫如此客气。如今咱们身处同一困境,可谓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们若有闪失,我又岂能独善其身。咱们当下应当相互扶持,尽快寻思出法子逃离此地才是。” 荣姑娘话音刚落,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怀玉先挑起话头道:“星若,荣姑娘,不知刚才一路你们可有什么发现?或者说你们觉得这是什么地方?” 荣姑娘皱着眉头说道:“刚才那几人,看着他们的穿着说话,感觉像是土匪之类的,但是又总感觉有哪里别扭,说不上来。” 星若神色凝重,缓缓开口:“是房间的布局,跟他们的形象不合。土匪会在房间里挂字画吗?会用精致的床幔吗?还有那个为首的大汉粗中有细,绝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你们有没有发现演武场的兵器虽然看似杂乱摆放,可实际上却是按照一定的规律排列的。还有这个点外面就已经没人走动了,还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土匪窝正常吗?通常土匪窝应该是喧闹嘈杂的,而这里安静得诡异。” 李怀玉接着星若的话分析道:“晚上能这般安静的,通常只有军营。军营会设定宵禁时间,到点后便不允许出来走动,也不许大声喧哗。 此地的地道与矿场以及甜水镇相通。之前住的客栈老板提过,十年前就有土匪开始拦截外来商队。这说明原来大多商队所走的道路附近很可能发现了银矿。 他们为避免银矿被发现而进行开采,才会如此行事。而本地人之所以相安无事,是因为他们很少外出,不走那条路,自然也就不会遭遇麻烦。” 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荣姑娘叹息道:“麻烦了!他们肯定会盯紧我们,不会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的。就算我们逃出去了,他们也会拼尽一切追杀我们的。” 星若看气氛如此沉闷,开口说道:“容姑娘,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想把你献给某位大人,暂时应该还不会动我们。托你的福,咱们得趁着这段时间,摸清楚这里的情况,早点逃出去才行呢。” “两位觉得怎么做合适?我全力配合。”荣姑娘大气地说道。 李怀玉皱着眉头分析:“我们得先摸清这山寨的布局和守卫换班的规律,再寻机而动。” 荣姑娘附和着点头:“李公子所言极是,只是这山寨中守卫森严,我们想要探查清楚,怕也不是易事。” 星若在一旁眼神坚定:“再难也得试试,总不能坐以待毙。今晚我先去和送饭的人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荣姑娘担忧道:“陈公子,此举太过危险,万一被识破......” 第135章 荣慕云 星若知道她的顾虑,她安抚道:“荣姑娘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跟他们随便聊聊,总能得到点消息,敏感的话我不会问的。” 说到这,星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咱们到现在还不知彼此姓名呢,也不好称呼,不如趁此机会互通一下,也好有个统一的口径,以免日后露出破绽。” 李怀玉看向荣姑娘,行礼道:“在下李怀玉,这是我表哥陈星若,敢问荣姑娘芳名?” 她微微欠身,柔声说道:“小女子名荣慕云。” 星若率先作揖行礼,口中亲切称呼:“云姐姐!” 李怀玉也紧跟在星若后面,别扭地行礼称呼:“云姐姐!” 荣慕云先是一愣,眼眶不知为何蓦地一红,似有千般情绪涌上心头。 她赶忙还礼道:“星若弟弟!怀玉弟弟!不知咱们对外称呼哪个姓氏?荣姓在此还是不用为好。” 李怀玉转头与星若对视一眼后说道:“那咱们对外就暂且说是姓陈吧。之后若有人问起,我便是陈怀玉了。” 荣慕云也笑着应道:“那我便是陈慕云了。” 星若俏皮地说道:“见过大姐,见过二弟!” 荣慕云也跟着打趣:“见过大弟弟,见过二弟弟!” 李怀玉显得还有些矜持,放不太开。 星若紧紧盯着他,调侃道:“二弟,就差你了哦。” 李怀玉的耳根一下子红透了,他支支吾吾地道:“大姐……大哥……” “哎!”星若连忙高兴地答应道。此时这便宜不占,以后就很难占到了。毕竟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荣慕云也忙跟着“哎”了一声。 说话间,三人相视一笑,关系瞬间拉近了许多,彼此之间的氛围也变得更加融洽和温馨。 就在这时,星若忽然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的心猛地一揪,迅速伸手去探寻李怀玉的伤口。触手一片濡湿,她的手抽回时,已然沾满了鲜血。 星若急了:“怀玉,你伤口怎么又流血了!你怎么都不给我说?” 李怀玉脸色苍白,强忍着疼痛说道:“不碍事,许是刚才打斗时扯到了。你这会儿不说,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荣慕云听闻,赶紧过来查看,眉头紧皱:“这可不行,得重新包扎一下,不然伤口恶化就麻烦了。我去找他们要点药来。”她说着便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星若扶着李怀玉坐下,眼中满是心疼:“都怪我,没早些发现。” 李怀玉虚弱地笑了笑:“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 没一会儿,荣慕云便要来了药和布条。 星若小心地为李怀玉处理伤口,动作轻柔而熟练。 “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李怀玉咬着牙,点了点头。 一番忙碌后,伤口终于重新包扎好。 星若神色严肃地吩咐道:“怀玉,这几日你可得小心些,千万别再乱动了。伤口要是再裂开,可就麻烦大了!” 李怀玉点点头,声音虚弱但真诚:“星若,让你费心了。” 说完又转头看向荣慕云:“慕云姐姐,也多谢你了。” 荣慕云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客气什么!好好养伤才是正经。” 星若到这会儿才意识道,原来荣慕云骨子里竟是个豪爽的人,之前那娇弱模样原来都是她的伪装。她喜欢大气的小姐姐,不由得对她更亲近了。 从这天起,他们被软禁在了这间小院里。 只要是合理的需求,几乎他们要什么给什么,但就是不让他们出小院门。那紧闭的院门,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三人都尝试过与看守的大汉套话,但门口几人的嘴都紧的很,只能问到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一周过后,星若再也坐不住了。她拉着李怀玉和荣慕云一起商量。 “怀玉,云姐姐,咱们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还是要快点想法子出去才是。听他们说那什么捞什子大人可就要来了。可不能让他们把姐姐你献上去。”星若说到这语气焦急。 荣慕云却似乎心态很好,还慢悠悠地给星若倒了杯茶,递到她手上。 她出言安抚道:“星若,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如今他们看咱们看的很紧,我看咱们要逃出去,机会很可能还要落到那要来的大人身上。” 星若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可要是那什么大人来了,他们只会看我们看得更紧,到时还可能把咱们分开。再想逃就难了。” 李怀玉一脸凝重地说道:“现在最关键的是咱们出不了这个小院,什么消息都接收不到,地形路线也不清楚。还是要想办法出去一趟才好。” 星若沉吟片刻后问道:“云姐姐,不知你可会针线?” 荣慕云颔首,谦虚地说道:“略懂一二。” 星若说道:“那就行。之前听他们那话的意思,这个山寨里是没有女子的。还有之前他们给荣姐姐送来的那些衣服都花里胡哨、粗俗不堪,甚至还有些不合身。要不我们借口要自己做衣服,让他们带我们去库房挑些布料吧。” 荣慕云叹息道:“他们不会同意的。若是我们这么说了,他们只会把布料都搬过来给我们挑选。” 星若狡猾道:“可他们总不能把库房所有的布料都搬过来吧。试试呗,总比干耗着强。” 李怀玉点了点头,说道:“星若说得在理,左右试一试也无妨,万一成了呢。再不济,还可以借口做衣服弄把剪刀防身呢。” 三人相视一眼,决定就以此为由向看守提出请求。 星若跑到小院门口,在里面“咚咚咚”地敲门。 “干啥呢?”看守小院的大汉不耐烦地说道。 星若一听这声音,忙喊道:“信大哥,原来今天是你轮值啊!你开开门呗,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这叫阿信的大汉却没有听她的话开门,而是把院门推开一条门缝,隔着门懒洋洋地问道:“小子,有什么事说吧,我听得到。” “信大哥,你能不能再给我姐姐送些好点的衣服过来呀?那些衣服要么不合身,要么就太花里胡哨的了,把我姐姐都穿丑了。”星若眨着灵动的眼睛,满是期待地说道。 第136章 耽搁 “那些衣服哪里丑啦?这已经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衣服了。将就穿穿得了。”阿信粗声粗气地回应。 “信大哥,我姐姐在小院里将就穿穿没事。可等那位大人来了,总不能就让我姐姐穿成这样去见那位大人吧?”星若着急地解释着。 阿信迟疑了一瞬:“那怎么办?这附近可没有什么好的绣娘。” 星若赶忙说道:“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我姐姐找些针线和布料来,我姐姐自己会做。” “行!那你等着。”阿信说着,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声,就离去了。 过了有半个时辰,小院门被打开了。 阿信招呼着看守的几个汉子把一堆的布料和针线送了进来。 荣慕云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姿婀娜,眼波流转,妩媚动人。衣服虽然粗俗不合身,却掩不了她的如花美貌。看守的几个看的眼都直了,一时之间竟呆在了原地。 阿信也眼神痴迷了一瞬,稍后反应过来,艰难地移开了视线。 他开始把这几个大汉往外面推:“去去去,快出去,发什么呆呢。” 其中一个精瘦的汉子舔着脸问:“阿信,这姑娘到底是不是咱寨主夫人啊?” “去去去,少问。这是寨主安排的,要想知道,自己问寨主去。” 一听这话,原本还垂涎的很的几个大汉,瞬间眼神清明,乖觉得走出了小院。 星若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眼中的凌重。 阿信不耐烦地说道:“看看,还差些什么?” 荣慕云走上前,仔细地瞧了瞧:“怎么没有顶针,还有绣绷、尺子、剪刀呢,没有这些我怎么绣花裁剪?还有这些布料,你都给我挑的什么颜色呀?丑死了。”荣慕云一脸嫌弃。 阿信挠挠头,有些烦闷地说道:“顶针、尺子、剪刀,我一会儿给你送过来。不过绣绷长什么样?你给我说说。” 星若在一旁当嘴替,连忙比划着说道:“绣绷就是两个圆环,一大一小,小的能套在大的里面,材质多是竹子或者木头做的。信大哥,这你可得仔细找找。” 阿信皱着眉头,努力记下:“行,我尽量去找。但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找着。” 荣慕云在一旁不开心地说道:“还有布料呢,你给我找的这些颜色都太丑了些。” “那你想要什么颜色的布料?” 荣慕云微微仰头,娇嗔道:“我要那种如春日初绽桃花般的浅绯色,带着淡淡金辉的蜜合色,仿若秋夜皎月的霜色,还有恰似晨曦中荷叶露珠的青缥色。” 阿信原本听到这些听不懂的话还想要发火来着,可抬头看到荣慕云那娇艳的面庞、委屈的神情,不知不觉的火气就下去了。 他无奈地道:“你说的这些颜色我都不认识啊?怎么给你送来?” 荣慕云也一脸委屈:“你们这些男人真靠不住,连个颜色都分不清。算了,要不你带我去,我自己挑吧。” 听到这里,阿信警醒过来:“你要出去?不可能。” 荣慕云妩媚的脸上满是郁闷,鄙夷地看着他:“为什么呀?我就跟你出去挑个布料而已,至于吗?我又跑不了,我两个弟弟还在这呢。你这粗手粗脚的,若是等你给我找布料,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呢。” 阿信一听她这激将的话,满脸犹豫。他纠结半晌,说道:“你等着,我去问问我峰哥去。” 他说完,也不等星若三人回应,火急火燎地跑出了小院。 只听“啪”地一声,小院门又被关上了。 星若忧愁地道:“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李怀玉安慰她:“星若,没关系的。之前不是说好了嘛,只是试一试而已,不成咱们再想办法。” 荣慕云也说道:“不管成不成,咱们总算比之前有进步了不是。至少看到了几个生面孔,稍后还能得到一把剪刀防身。这个法子行不通,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就是。” 没多久,阿信就回来了。 “陈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荣慕云一听这话,就准备出门去。 阿信别扭地说道:“你戴上面巾,别招摇过市的。”他说完,也不等荣慕云说话,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背后,星若三人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来了!”荣慕云忙抓了块面巾戴上,跟着阿信走了出去。 这一去便是一个时辰,可把星若急得团团转。 “怀玉,你说云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啊?”星若满脸焦急地问道。 李怀玉心里虽也担忧,但还算沉得住气。 他安抚星若道:“别急,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他们还用得着她,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然而,星若听到这话,依旧安静不下来,只是在屋子里不停地转圈圈,直转得李怀玉头疼不已。 李怀玉看到她这样,佯装吃醋地说道:“星若,自从你有了你的云姐姐,对我这个怀玉弟弟可一点都不上心了呢。” 星若嗔怪道:“怀玉,一个大男人干啥说这么酸里酸气的话呀?肉麻死了。云姐姐牺牲自己的色相,救下了咱们两个,咱们不是说好了,把她当亲姐姐对待的吗?更何况这会儿她还是冒险出去为咱们探路去了,我为她担心不是应该的吗?你这态度可不对。”星若说到这里,一脸严肃。 李怀玉没想到她会上纲上线。 “她救下我们,我自然是感激的。她出门去冒险,我也担心。我就是跟你开玩笑说说而已,你倒好,为了维护她,倒有一堆话来堵我。”这回李怀玉是真的心里泛酸了。 “说说也不行。常言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云姐姐救下我们,我们就要记恩,有机会就要报答回去。”星若一脸严肃和担忧,怎么感觉这孩子的三观有点歪了。 “她的恩情我记着,救命之恩我定然会报。可我跟你说的是这个吗?我说的是你都不关心我了。你说说你都多久没关心过我了?你有问我伤口还痛不痛吗?你有问我开不开心吗?都没有!”他吼出来,“你整天只围着你的云姐姐转,跟她一起聊天说笑。早把我忘到脑后了。” 这话说完,李怀玉只觉得这段时间的委屈一下子涌出,他的眼眶都湿了。估摸着是觉得自己觉得丢人,他忙把身子背过去。 第137章 喝水 星若一下子愣住了,她没想到李怀玉心里竟然藏了这么多委屈。 她走上前,轻轻拉了拉李怀玉的衣角,声音带着愧疚:“怀玉,是我不好,我疏忽了,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云姐姐也是女子,就下意识更亲近她一些。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李怀玉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星若再接再厉:“快给我看看伤口,是不是伤口又痛了?还是发炎了?”说到这里,星若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忙拽着他的衣服要看他的伤口。 李怀玉只是吃醋话赶话,根本没有想让星若看他的伤口。他的伤口红肿狰狞,他自己看着都慎得慌,根本不想让星若看到他的伤口。他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星若,男女授受不亲!” 星若无语地看着他:“借口!我都看过多少次了,也不差这一次了。我之前就说我给你上药吧,你还扭扭捏捏不肯。快给我看看!” 星若说完这话,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上前扒了他的上衣,仔细地查看起来。李怀玉听了她的话,脸上瞬间像煮熟的虾子,红透了。 看到伤口已然开始结痂,然而边沿处却出现了发炎的迹象,星若不由得提起了心。 “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可是旁边却有些发炎了。你是不是用手抓了?”星若紧紧盯着李怀玉,眼中满是担忧与责备。 李怀玉一脸心虚地撒娇道:“星若姐姐,可我真的好难受,白天还好,晚上都痒的睡不着觉。我就轻轻挠了两下。” 李怀玉都好久没有喊过星若姐姐了。她一听到他这撒娇的语气,心更是软了三分。 “还两下?一下都不能挠。你晚上痒的睡不着,怎么不叫我?”星若一脸关切地问道。 “叫你也没用啊,你又不能帮我挠。”李怀玉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星若温柔地说道:“可我可以陪你聊聊天,转移下注意力就会好很多呀。” “可是你睡得那么香,我不忍心叫你。”李怀玉低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星若一听他这话,心更软了,眼神也更软了。 “傻子!”星若亲昵地嗔怪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再难受都要跟我说,知道吗?可不要自己傻傻的硬扛。” “嗯!”李怀玉低垂着眼睫,一脸乖巧依恋的模样。 星若看他这样子,心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一时间,两人之间温情脉脉。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荣慕云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八个蔫了吧唧的大汉,每人手上都捧着很多的东西。 她神清气爽地一挥手:“东西给我放在堂屋里就好了。顺便把之前这些没用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几人一听,如蒙大赦,放下手中的东西,把屋子里之前阿信带来的布匹抱上,一溜烟的跑走了。 星若和李怀玉在一旁啧舌,荣慕云带回来的东西占了有大半个堂屋,星若他们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的。 星若看她额头上都是汗,忙倒了杯水给她递过去。 “云姐姐,你辛苦了。快来喝杯水吧!” 荣慕云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可仍觉不够,她索性自己跑去将水壶盖揭开,高高举起水壶往嘴里倒,一口气竟喝完了整整一壶水。 星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荣慕云喝完,用袖子随意蹭掉了嘴边的水渍。一转头,便看到了星若那震惊的模样。 她不由得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实在是太渴了。” 星若只是之前看荣慕云一直是温柔妩媚或是知性聪慧或是楚楚可怜的形象,突然间见到她这豪放的一面,感到诧异罢了。 星若忙安慰道:“云姐姐,我知道。我渴得很了也这样呢。” 荣慕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她掩饰地转移话题,兴奋地问道:“星若,怀玉,你们猜我在外面发现了什么?” 星若一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下子激动起来。 她缠着荣慕云,一脸期待地说道:“云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呗。”她早发现荣慕云很享受这样了。 李怀玉也在一旁专注地盯着她,等着她说话。 她清咳了两声之后,这才将事情缓缓道来。 “当时走出小院,那个阿信就带着我往东而去。我们首先经过了之前咱们走过的演武场,演武场北边似乎是个大厅,来来往往进出的人很多。但他们走路的姿态并不像土匪那般松松垮垮,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李怀玉说道:“咱们之前就发现了,这些人虽然看着像土匪,可实际上他们令行禁止,服从命令。瞧着倒更像军队出来的。更像是军营的做派。” “到底是什么人把一支军队伪装成土匪安排到这里呢?” 星若这话说完,三人一起沉默。 好一会儿,荣慕云继续开口说道:“大厅旁边便是咱们那天从地道出来的那个房间,是那个首领的屋子。咱们那天着实倒霉,恰好撞到他在房里。 再往东走那一片皆是仓库。阿信带我进了一个专门存放布料的仓库,里面存有大量布料,然而许多都已经褪色发霉,明显不是近两年的。而且他们毫不珍视,根本未曾好好保管。 我甚至瞧见好些流光纱和祥云纱。这一仓库的布料可能换取不少钱财呢,可他们却未出手,眼睁睁地任其霉烂。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 星若顺着她的思路思考道:“这说明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或者不愿意为了这点钱去冒险。这只能表明他们有着更大的收益。他们的任务恐怕就是负责清空银矿附近,不要让外人接近那里。” “对!所以我们从密道出来,他们才要立刻把我们灭口。那个首领准备把我献给那个什么大人,若是那大人看中我,把我带走,那咱们就会活命。若是没看中,那等着咱们的……” 荣慕云说到这,不再说了。可星若和李怀玉都听懂了她的意思。 第138章 天云纱 荣慕云接着说道:“我挑了好些祥云纱和流光纱带回来了,猜猜我还带了什么?”她眨眨眼,一脸神秘。 星若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李怀玉也沉默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些许好奇。 荣莫雨尴尬一笑,这才认真说道:“我在仓库里发现了一种布料,天云纱,这个布料可不一般哦。你们可有听过?” 星若和李怀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荣莫云这才认真说道:“这个天云纱确实很少见,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我母亲的嫁妆里就收藏了一匹这个天云纱。此布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星若一脸震惊:“这么神奇?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真的有这样的布料吗?” 荣莫云得意洋洋地招呼星若:“呐,快来看,我已经把它带回来了。” 星若走过去,看到那匹布料,感觉有点失望,因为她印象里面的这个布料肯定会很高大上。但是实际上,嗯,很普通,就是一匹月白色的布料。尤其它是跟祥云纱、流光纱放在一起的,更衬得它平平无奇了。 “啊,这就是那神奇的天云纱吗?看上去很普通啊!”星若失望的说道。 荣慕云笑着说道:“你可别瞧不起人家,它的功效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它要是一看就非常与众不同,难道还会轮到咱们拿到手?就是因为它平平无奇,混在普通的布料中,不被人发现,才能轮到咱们。要不要来试试?” 荣慕云说着就扯开布料,拿了把剪刀递给星若,让她去尝试。 “好呀!”星若一脸的跃跃欲试。 她拿着剪刀,在上面使劲戳,使劲剪,却布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姐姐,这个真的剪不开哎,我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布料。”星若一脸的兴奋,“可它剪刀都剪不开,到时候咱们如何裁剪呀?” 荣慕云神秘一笑说:“放心,我自有办法。当当当,呐,他的克星在这两个箱子里。”她说着把手指向了一旁的两个大箱子。 星若走上前,把箱子打开,只见里面装着很多不认识的草药。 星若不由得思维发散,她想起了她以前看的那些武侠故事了,不禁试探的问道: “云姐姐,难道是你想用这其中的某些草药制成某种药水,然后来腐蚀或者软化这个布料进行裁剪是吗?” 荣慕云听到这,一脸惊讶的看着星若:“星若,这你都能猜到,你这脑瓜子是怎么长的呀?我这还是听我母亲的陪嫁跟我讲的呢。” 星若也一脸震惊,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瞎猜对了。 她不由得嘿嘿一笑:“我瞎猜的。” 荣慕云给他俩科普道:“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克星。这个布料确实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它也是有克星的。 我母亲留给我一份药水的配方。这其中有一种叫天韵草,还有某某草等几种草药,配合而成制成的药水。只要把布料放在这个药水中浸泡半个时辰之后,再把它拿出来,就可以正常裁剪了。 但是,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后没有裁剪完,这个布料就会慢慢变回原来的样子,变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星若开心地说道:“那咱们只要把这个布料制成衣服,就能够很大程度上保证我们的安全了呀。” 荣慕云笑着说道:“是不是很惊喜?” 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星若连连点头,兴奋地说道:“是啊,太惊喜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李怀玉在一旁看的也很惊叹不已。只是他有些傲娇,不好意思,也不愿意上前去看,只探着头在一旁听他们俩说。他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耳朵却竖得直直的,生怕错过一个字。 荣莫云又笑着说道:“呐,再来看一看我带回来的这些首饰,是不是很漂亮啊?” 她边说边打开手中的锦盒,里面的首饰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星若说:“这些土匪真是舍得下血本啊,愿意给姐姐你这么多首饰呀,他们可真富呀。” 她只是随口感叹,眼睛却忍不住盯着那些精美的首饰,那是大多数女子的天性,看到漂亮的首饰总是挪不开眼。 荣慕云看到星若的反应,忍不住嘴角上扬。 荣慕云笑着说道:“你可别忘了,他们这些人可是拥有一座银矿呢,要多少银子没有?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都只是小意思,能算什么? 而且他们把这些东西给到我们,是用来让我们讨好那位大人的,这可是关系他们以后的前程。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们自然会舍得把这些给我们。 若是咱们被那位大人看中了,他们就达到了他们的期望。若是那位大人没看中我们,他们也没有损失。 若是那位大人看不中我们,我们必然是要被他们杀掉灭口的,那这些东西自然又回到了他们的手中了。稳赚不赔的买卖,为何不做?” “这群王八蛋……” 星若双手握拳,浑身紧绷,脸色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那愤怒的神情十分明显,显然是心中极为不爽。 荣莫云笑着说道:“好了,这有什么好气的,咱们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不是吗?你看这些金钗,咱们把它打磨一下,作为防身武器不是也很好吗?当然了,今天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些草药了。” 星若闻言好奇地问道:“荣姐姐,他们怎么会同意给你这么多草药的呀?不防着我们一些?” 荣慕云笑着说:“我告诉他们,我要做一味体香丸,还有一些女子常用的护肤用品。他们一开始当然不同意。我就说他们这山寨附近根本没什么好东西,给我的粉涂在脸上像女鬼,就这样去见那大人,可不得把大人吓死?我按住阿信,当众给他化了个吓死人的妆。直吓得其他人往后退。” 荣慕云说到这,想到那好笑的一幕,不禁笑得前仰后合。 第139章 草药 星若调侃道:“云姐姐,你可真促狭!” “不吓一吓他们,这些人哪里愿意顺着我的心意来?嘿,那阿信死脑筋,竟然还学会回嘴了。竟然跟我说可以不化妆,说我不化妆都好看。”荣慕云不屑地撇撇嘴。 “云姐姐,他哪里是回你嘴了,他那是真的觉得你长的好看呢,之前他都看你看呆了。”星若眨眨眼,笑得更加灿烂。 荣慕云听到这话并不感到高兴,反而脸上有些尴尬。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闪躲,轻咳一声说道:“别瞎说,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星若嘟着嘴:“云姐姐,我哪里小了?我今年可都十六了,你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她的眼中透着不服气,脸颊鼓鼓的。 “大两岁也是大,好了,别打岔,还听不听我说了?”荣慕云佯装生气,柳眉微蹙。 星若忙双手捂住嘴,瞪着双大眼睛看着她,乖乖坐在凳子上,一副洗耳恭听地乖巧模样。 荣慕云这才清咳两声,接着说道:“我跟他说,人家大人那肯定是见过世面的,什么美女没见过。我要是不打扮,清汤寡水的,人家大人看不上,误了他们首领大人的大事了怎么办?这二愣子一下就被镇住了。”她边说边笑,眼中满是得意。 “可他认死理,就是不肯直接把草药给我。而是跑去请示他大哥阿峰去了。他这些天都跑去问了好多次了,很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阿峰早就被他搞得不耐烦了,随口跟他说可以,但是要把大夫找去,把有毒的草药挑出来。 他们喊来了一位大夫,看着我挑选的草药,我挑的草药当然都是没毒的,看上去是能护肤的草药,他们这才放心让我带回来。” 荣慕云得意地说道:“这世间又不是只有毒药才有用的。”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星若很震惊:“云姐姐,原来你还懂草药呢?”她睁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荣慕云对她解释道:“我母亲曾经的陪嫁嬷嬷,是一位医药大家,对这行特别精通,我也曾跟她学过些皮毛,学了一些配方。这些草药你别看没毒,但是配合起来发挥的效果可不弱呢,你且等着吧,等我配出来之后,给你们留一些用来防身。” “好呀好呀!”星若听到这兴奋极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李怀玉在一旁疑惑地问道:“云姐姐,你懂得这么多东西,怎么当时跟我们一起被人给掳来了呀?” 荣慕云被问地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当时是跳水逃跑的,身上也带了一些防身的药,但是被河水浸泡之后也都没了用,只剩下了一些银两可用。 可我没想到第一天进小镇住客栈,却会被莫名其妙被人盯上,被掳了去,没有武器没有药,我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听到星若在一旁听到荣莫云说这话,不由得有些脸红,她猜想荣慕云很可能是被她给连累了。 她其实很想瞒住不说来着,免得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可荣慕云那么聪明,很可能她已经猜到了。还不如说出来,把伤口撕开,免得影响彼此间的感情。 她脸红红的开口说道:“云姐姐,对不起,你当时很可能是被我连累了。是我在当铺露了脸,才害得大家被当铺老板盯上的。” 李怀玉在一旁连忙说道:“星若,这怎么能怪你。当时客栈老板不收银票,咱们身上没有银两了,也只能想办法去换银两。这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不过是那些人起了坏心,咱们都是受害者,出事了哪有不去怪作恶的人,反而怪同是受害者的你呢?若是这样,那不是人人都想去做坏人了?” 荣慕云也真诚地看着星若:“星若,你不要有负担,其实我早就猜到一些了。这事不怪你。 那个镇子很小的,恐怕就咱们三个外来人。估计从我们进镇就已经被盯上了。就是你那天不去当铺换银两,恐怕晚上他们也得摸到客栈去。 就像怀玉说的,咱们不去怪那些坏人,怎么反而自己窝里内讧呢?你说是不是?” 星若看着荣慕云真诚的笑容,忍不住扑上去蹭了蹭,说道:“荣姐姐,你真好!” 荣慕云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 李怀玉瞧着这一幕觉得别扭,忙拉开星若,说道:“星若,你干嘛呢?荣姐姐可是女子!”他说到最后明显加重了声音。 “啊,对不起,荣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星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男子打扮,这样抱着荣慕云,明显有占对方便宜的嫌疑。 她咬了咬牙,想跟荣慕云说自己也是女子的事,可却被李怀玉给拉住,还被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暂时作罢。 荣慕云红着脸说道:“星若,没关系的。我把你当弟弟呢。你只是一时激动了而已,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之后三人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才把这尴尬的局面给应付了过去。 星若回到房里后,不解地问李怀玉:“怀玉,你当时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呀?总是这样骗云姐姐,我觉得不大好。” 李怀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星若,你要是现在告诉她你是女子,那不就等于告诉她咱们之前跟她说的很多都是假话?那咱们之间还能有信任吗?还能一起合作逃走吗? 再说了,她就真的把她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咱们了?未必吧?咱们现在是为了能合作逃出去才聚在一起的,很可能脱离危险后就分道扬镳了,你别太感情用事了好不好?” 星若皱着眉头说道:“可我觉得云姐姐对我们是真心的,她对我们很好啊。像那些布料还有药水的事,她完全可以不告诉我们的,但她还是说了。 而且逃跑的事好像大多是她在出力,咱们两个就是跟着沾光。要是一直瞒着她,我心里过意不去。再说了,她早晚也会知道我是女子的。” 她不觉得说出自己是女子的事实会妨碍到什么。 李怀玉气得直跺脚:“哎呀,怎么就跟你说不清楚呢!” 他深吸一口气,摸了一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说道:“星若,你现在说出来,云姐姐心里肯定会不舒服的,会影响咱们之间的信任,那还怎么合作逃出去?要不这样,咱们一出去,你就马上跟她坦白,行不?” 星若咬了咬嘴唇,应道:“好。” 李怀玉看星若同意了,总算舒了一口气。其实这些话他就是忽悠星若的。说实话,就算星若此时坦白也碍不着什么。 可他看着星若一天天的跟荣慕云关系亲近起来,心里总是很不舒服。若是星若坦白自己是女子了,岂不是会跟荣慕云一个房间住去。 他绝不允许!这样就很好。他想着,脸上扬起一抹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私心。 第140章 晚宴 从这天开始,荣莫云就开始忙忙碌碌,星若和李怀玉也被她指使得团团转。 她这人确实有才,既能够刺绣做好看的衣服,又精于打扮,而且还懂医药,甚至还有拳脚功夫在身。 星若看着她,只觉得看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大女主。 哎,大女主?想到这星若不禁脸红,她好歹还是穿越者呢,可事实就是,她啥啥都不会,干饭第一名。 她也有心多学些东西傍身,可无奈学什么都不精通,没那个天分,也认清了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和多才多艺的人在一起,压力着实很大。但看着如此闪闪发光的女孩子,她又为其感到骄傲。 处于这个时代,荣慕云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还能让自己变得这般出色,星若着实佩服。 荣慕云甚是厉害,甚至还向阿信再度索要了一些木头以及琵琶、古琴之类的材料,声称要制作适宜的古琴和琵琶,以用于给那位大人表演。 然而她却是将琵琶和古琴都加以改造,设置了极为隐秘的机关,里面暗藏了暗器和武器。 李怀玉私下里跟星若说,荣慕云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星若觉得没什么,别人优秀也是她努力得来的。至于她是否另有身份,只要不妨碍到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的事情都做好后,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他们现在已经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就等着那个所谓的大人来,借助他这一波东风,策划逃跑了。 过了有十来天,这个传说中的大人终于姗姗来迟,来到了这座山寨。 星若他们被关在小院,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只听到阿信通知了他们一声,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做好准备,去伺候取悦那位大人。 荣慕云听到这个消息,就不动声色地给看守他们的几个守卫下了虚弱致死的药。只需要三天,如果三天内没有与她再接触,被她下解药的话,就会死去。 他们三人已经计划好了,要在逃出去之前,把见过他们的所有人都干掉,否则他们就算逃出去,也不会安生。 隔天下午,阿信就通知荣慕云说:“寨主准备晚上把你献给那位大人,你做好准备吧。” 戌时初(晚上7点),大厅那边的晚宴开始了。 晚宴安排在聚义厅旁的偏厅进行,和他们猜想的一样。 星若他们在门外等候了很久才得以进去。 刚一进门,身后的大门便被关上了。 星若和李怀玉看到上方的两道人影之后,都赶忙低下了头。 竟是老熟人,承恩侯府世子吴桂贤。京城的风云人物。 而另一个则是三皇子朱明瑾。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坐在吴桂贤的下首?星若和李怀玉对视一眼,惊疑不定。 寨主和几个陌生面孔坐在下首两侧,身子侧着面向前方,看上去恭敬极了。 进门后,荣慕云就开始翩翩起舞,星若和李怀玉则迅速退到了角落,开始弹奏。他俩一直低垂着头,并不敢引人注目,就怕引起了上首那两个人的注意。 虽然他俩就是个小人物,这些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应该不记得他们,但万一呢?谋划未成之前,还是低调些的好。 随着舞蹈的进行,荣慕云身上的香气随着房间里面温度的升高开始飘散起来。 她的舞蹈其实很一般,但是架不住脸好看啊。她时不时地舞到吴桂贤和三皇子的面前,直勾得两人眼神痴迷,如痴如醉。 她的袖子拂到三皇子的脸上,三皇子下意识地要去拉,却被荣慕云一个快速的动作躲了过去。而后她又用袖子拂到吴桂贤的面上,引得他露出了垂涎的神色。 这一下三皇子的心情顿时不好了,怒瞪着吴桂贤,吴桂贤瞬间被吓得清醒了过来,冲着三皇子讪笑连连,端起酒杯,再也不敢看荣慕云了。 荣慕云诧异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谁才是做主的人。 三皇子探身过来拉荣慕云的袖子,荣慕云轻笑一声,并不理会他,反而旋转着又走到了大厅的中央,继续跳起舞来。 随着一首舞进入尾声,三皇子大声鼓掌,连声叫好。 “好,好,好啊!美人儿,来我这里。” 但荣慕云并没有过去,反而娇羞地说道:“不知大人对我的舞蹈可满意?” 三皇子当即笑着夸奖道:“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当真妙!妙啊!” 荣慕云娇笑着说道:“大人,我再为您跳一曲新编的剑舞,让您欣赏欣赏,可好?” 三皇子此时已被她的娇态迷住,忙不迭地点头应好。 荣慕云笑意盈盈地说道:“此曲名为十面埋伏。”言罢,她手一扬,高昂的音乐旋即响起。 随后,她竟直接从一旁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把剑,那侍卫吓得脸色骤变,急忙要上前夺回。 现场众人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惊到,纷纷站了起来。 荣慕云连连后退,一脸惊惧地说道:“你别过来!大人,您瞧瞧他。” 她边说边用委屈至极的眼神看向坐在上首的三皇子。三皇子只短暂地犹豫了一瞬,她便咬着唇,满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看向了吴桂贤。 三皇子瞬间被这失望的眼神激将到了,冲着那名侍卫摆摆手,威严地说道:“退下!” 接着又对众人说道:“各位都坐下吧。” 随后转头,他又用自以为帅气迷人的笑容对着荣慕云道:“美人儿,请!” 伴着高昂的乐曲声,荣慕云开始舞起剑来。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荣慕云的一手剑舞舞得出神入化,只把在座的众人都看得惊住了,连声叫好。 星若和李怀玉也是第一次看她舞剑,也不由得痴痴地入了神。 此时已然过去了有两刻钟,荣慕云估摸着药效也应该要发作了。 只见在座的众人此时已然眼神迷离,精神恍惚了,可他们自己却未曾察觉。 有座位离她近些的,甚至已经趴在了桌子上。但在座众人却没有意识到异样,而是以为他喝醉了。 第141章 剑舞 荣慕云娇笑着走上前给他们敬酒,说道:“大人,您请。” 三皇子色眯眯地从荣慕云手上接酒,还顺手摸了摸她的手。 荣慕云强忍着杀意,低垂的眼角暗藏狡诈,说道:“大人,您请。” 三皇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她又如法炮制,走到吴桂贤面前给他敬酒。 吴桂泽在三皇子杀人的眼神下,连连推拒,口中念叨:“使不得,使不得。”他哪敢碰三皇子新看上的猎物。 荣慕云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说道:“怎么?这位大人,您是看不起小女子吗?” 吴桂贤额头冷汗直冒,赶忙说道:“姑娘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 在三皇子的死亡凝视和荣慕云的咄咄逼人下,他最终还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时角落里守着的侍卫们也开始接二连三地倒下去。有反应过来的准备呼喊求救,却发现声音嘶哑,声若蚊蝇,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三皇子和吴桂贤这才惊觉全场自己人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俩还坐着,剩下的都倒下去了。然而他们俩此刻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不了了,也张不开嘴说话了。 室内的音乐声仍旧在继续,荣慕云移步至星若身旁,眼神示意她继续弹奏,而后自己从琵琶底部巧妙地打开一处机关,从中取出了一堆瓶瓶罐罐。 紧接着,她径直走向偏厅与寨主房间相连的墙壁角落处。她毫不犹豫地将药水倾倒在这个角落,只在刹那间,那角落的地板就被强烈地腐蚀出一个大洞,下方的泥土清晰可见。 荣慕云并未停歇,又将药水倒在墙壁上,很快,墙壁上也被腐蚀出一个足以供一人爬过去的小洞。 荣慕云又把小洞稍微做了些遮掩,使人不容易看出来之后,又走向了李怀玉。 她从李怀玉的古琴里掏出了三个用天云纱制成的头套、手套和几个圆球,将其中两个头套和圆球分别放到星若和李怀玉身边。 自己先带好头套、手套,确保自己全身都包裹好只露出一张嘴巴后,又从下方的人群里拖上了寨主,这才提着剑走回了三皇子身边。 此时,三皇子和吴桂贤两人如木雕泥塑般硬邦邦地坐在那里。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望着荣慕云的目光中再也不见先前的惊艳和占有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荣慕云将一颗药塞进寨主嘴里,随后毫不留情地将其一把扔到地上。只透过头套上那白色透明的水晶眶冷冷地看向三皇子。 此时的现场,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三皇子被眼前的一幕幕吓得魂飞魄散,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突然,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胯下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迅速浸湿了他的衣裤,淡黄色的尿液顺着裤脚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滩令人尴尬的水渍。 一股刺鼻的尿骚味瞬间弥漫开来。 荣慕云见状,不由地呲笑一声,迅速地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然后迅速离开他几步,只用剑尖抵着他。 “快喊救命!”她的声音冰冷且充满了压迫感。 然而,此刻的三皇子早已被恐惧完全吞噬,整个人都陷入了极端的恐慌之中,嘴巴张张合合,却根本喊不出任何声音。 荣慕云冲着他看似温柔地微微一笑:“别怕!” 可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剑就转头猛地刺进了寨主的身体。 寨主在极度的痛苦中猛地惊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那声音仿佛要冲破屋顶,可仅仅一瞬,便再没了声息。 与此同时,弹奏声也戛然而止。星若和李怀玉迅速带好头套和手套,拿上圆球和一瓶药水,冲到了偏厅的门后面。 “叫不叫救命?”荣慕云面无表情,再次把剑稳稳地架在三皇子颤抖的脖子上,语气森冷地对他说道。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强烈的求生本能终于占据了上风,三皇子拼尽全力,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破碎颤抖的声音:“救命!”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惊恐。 原本寨主发出那声惨叫后,他的亲信们就在外面坐立不安了。只是被三皇子的侍卫们拦住,敢怒不敢言。 此时,三皇子的求救声一出,所有人都站不住了。全都冲进了偏厅里。 上首位置处,灯火乃是最为明亮充足的。此时的荣慕云正手持利剑紧紧抵着三皇子,在璀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无比醒目。 众人一冲进偏厅里,目光都下意识地朝着荣慕云和三皇子所在的方向奔去。 “放开我家主子!”三皇子的随从怒声大叫道。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这是吴桂贤的随从满含担忧的呼喊声。 而寨主的亲信们还在下方众人中翻找着他们的寨主,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寨主已经死在了上首的座位后面了。 三皇子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所谓的羞耻心早已荡然无存,此刻的他满心只想着从这个仿若恶魔般的女子手中逃脱出去。 他涕泗横流,嗓音嘶哑至极,声嘶力竭地冲着众人喊道:“救我,快救我!” 吴桂贤也是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又苦于无法说出话来,只好用那满是求救意味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的随从。 可此刻两人都掌控在荣慕云的手中,下方众人即便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荣慕云笑着说道:“我看谁敢上来,只要谁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把你们主子给宰了。”话音刚落,她便说着用剑尖在三皇子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三皇子连忙惊恐地喊道:“别动,你们都别动!别过来!” 气氛瞬间僵持住了,下方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有所动作。 星若和李怀玉确定所有人都跑进来后,动作迅速地把门关上,接着将门缝处都撒上了药水。 这药水极为奇特,只需要十息功夫,就能够凝固得如同石头一般坚硬。这偏厅的门本就厚重无比,如此一来,短时间内是打不开了。 第142章 逃跑 有走在后面的侍卫反应了过来,伸手就要来抓他们。星若和李怀玉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同时把手中的圆球朝前方用力扔去。 那圆球一触地便瞬间裂开,从里面源源不断地冒出一股股的浓烟来。 荣慕云见状,忙拉好头套把自己包好,也从上首往下抛出几颗圆球。 一时间,浓烟迅速弥漫开来,整个偏厅瞬间变得烟雾缭绕,众人被呛得咳嗽不止,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侍卫们在浓烟中慌乱地摸索着,试图找到他们的主子。 荣慕云趁此混乱之际,从上首往东跑去。 星若和李怀玉也趁着浓烟的掩护,悄悄地移动到了东边。 三人一汇合,便从荣慕云弄出的小洞爬了出去。紧接着把土回填,荣慕云脱下外纱,把洞口堵住,又涂上药水,确保毒气不会泄露过来后,三人才敢把头套拿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星若小声道:“云姐姐,这样就可以了吗?那些人都会死吗?” 荣慕云道:“这毒药威力极大,只要有一点皮肤露在外面接触到,就会腐烂中毒,若是直接吸入,只消一盏茶的工夫便会毒发身亡。” 果然,隔壁已经隐隐约约传来众人的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星若听得心里甚是不忍。她何曾见过这种惨烈场面。上次她杀了两个人都痛苦了许久,更何况这次是这种大规模的状况。 然而旁边的李怀玉仅仅是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过多显着的反应。而荣慕云则淡定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她不禁回想起了李怀玉曾对她说过荣慕云非同寻常的那些话来。如此看来,她确实不是一般人,至少是见过血的。 三人在墙这边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听着墙那边的动静渐渐弱了下去。 荣慕云开口说道:“走吧!这么久的毒气吸下去,就算还没死,也是昏迷活不过今天了。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快走吧。” 李怀玉也说道:“确实不能留了,再过一会儿外面的那些土匪很有可能就要发现里面的情况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星若是行动派,听两人说完便把手边的东西收拾好,招呼两人往密室方向走去。 银矿那边他们是不敢过去的,他们忙从第一个岔口往天水镇方向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终于到了地道尽头。 三人轻轻地将地道头顶上的石板挪移开,仔细察探外面的情况,在确认没有发现任何动静之后,这才谨小慎微地走了上来。 柴房的门紧紧锁着,他们无法出去。 荣慕云依旧采用老办法,用药水在门上弄出一个大洞,三人迅速从洞中奔逃出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出,门外是一个静谧异常的小院,似乎空无一人。 三人翻出小院,由于对路径一无所知,只能随性胡乱地走动。 小院外有一条河,他们于是沿着河流向前行进。 没走多远,他们便认出了河对岸的房子正是他们此前居住的客栈。 三人可不敢再去客栈投宿。干了这么一大票,哪里还敢停留,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这时,星若想起了她一开始进这个镇子时的那个布庄老板。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打算用重金跟那个布庄老板买下牛车,连夜离开这里。 三人悄悄地来到布庄老板家门外,“咚咚咚”地去敲门。 没一会,布庄老板娘过来开了门。一看是他们,不由得脸色震惊,她小声说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你们来干嘛?” 星若跟她商量道:“老板娘,我们想要跟你们家老板买下你们家的牛车,可以吗?我们急用。嗯,你们出个价钱,我们可以双倍、三倍给你们。” 布庄老板娘回头听了听屋内的动静,然后转头说道:“你们还是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我是为你们好,你们还是走吧。”她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说完她也不等三人有所反应,“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哎,老板娘,老板娘……”星若并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旁边的人家。他们的行踪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那老板娘铁了心的不理他们了,星若敲了半天也没人理。 荣慕云开口道:“看来咱们只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了。” 星若和李怀玉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默认了。 星若又强调了一句:“那咱们给他们家多留些银子。”她一脸无奈,要不是情况紧急,他们也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来。 李怀玉安慰她说:“那咱给他们多留些财物,总不会让他们吃亏的。” 李怀玉说到这才想起来,他们只剩下一些银票,而这镇上银票是不通用的。 星若也想起来了这茬:“糟糕,我们要用什么跟他们买呀?” 荣慕云从头上拔下两根金钗,说道:“到时候用金钗跟她换吧?” 星若还有些犹豫:“会不会给她家带来什么麻烦吧?” 荣慕云说道:“放心,这金钗上面并没有什么标记,不碍事的。这两根金钗都够她家换十来辆牛车了。” 三人翻过布庄老板家的院墙,准备悄悄地在院子里面探寻牛棚的位置。 结果他们一翻过墙,就听到了室内推杯换盏的热闹的声音,其中一个高谈阔论的声音十分耳熟,竟然是那布庄老板的声音。 只听得两人在里面称兄道弟。 布庄老板带着几分讨好说道:“老哥,你要是有好事可得千万记着弟弟我呀。” 当铺掌柜笑着说:“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呀,老哥我什么时候有好事没带上你了?” “老哥,你还说呢,上次来镇上的那三个人,原本其中两个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却没想到竟然被老哥你给截胡了去,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布庄老板皱着眉头,佯装不满。 当铺掌柜依旧面色不改,笑着说道:“老弟,瞧你这话说的,我当时又不知道那两人已经被你小子给盯上了。若是知道了,当哥哥的我至于跟你抢吗?更何况他们还跑了,哥哥我也没落着好啊!”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尽是惋惜。 第143章 门路 布庄老板满脸堆笑,急切地说道:“老哥哥,你可千万别瞒我了。我都听说了,你弄了两个人送那里去了,听说可是得了天大的好处啊!带带老弟我呗?弟弟我这些年真是苦不堪言啊,一直都没有寻到什么门路。” “嘿,你小子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啊?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当铺掌柜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嘿,老哥哥,你就别管我是听谁说的了,你这事咱们自己人里可大半都知道了。大家可都在传,说您已经靠上那位峰大人了。”布庄老板眼中满是羡慕,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凑了凑。 “这都哪个王八羔子乱传的瞎话?这不纯粹胡扯吗?我不过就是送了两个逃跑的人过去,那位峰大人一时高兴,就随口夸了我几句,顺便赏了我不少东西罢了。至于说赏识?咱是什么身份?做人呐,要有自知之明,不能痴心妄想啊!” 当铺掌柜皱着眉头,连连摇头否认,脸上还带着几分无奈。 布庄老板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一脸八卦地追问道:“老哥,那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估摸着那两人肯定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当场就被打死了。我……”当铺掌柜还想多说些什么,却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你小子可别想套我的话。” “老哥,你别介意,我就是纯粹好奇问问而已。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就当我没问。来来来,咱们继续喝酒。吃菜……吃菜……” 布庄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给当铺掌柜斟满酒,又夹了几筷子菜放到对方碗里,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就在这时,布庄老板娘托着一壶酒水远远地走了过来。只是此刻的她与之前格外不同,看上去分外娇媚。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妆的缘故。 看到他们三个,她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 三人一阵紧张,生怕她叫出来。 可老板娘看了看他们,脸上并未流露出惊恐之色,也并没有叫出声来,反而神色镇定地用手指着一个方向,眼神中带着暗示,示意他们跟随她走。 三人对视一眼,确定了彼此的想法后,跟着她走到后院的牛棚旁。 “呐,牛就在这里,你们把车装上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说完又不等三人说话,就准备离开这里。 “哎,老板娘你等等!这两根金钗你留着,回头换了钱可以再换辆牛车。”星若忙叫住她,把手中的金钗递给她。 老板娘却用力地摆摆手,态度坚决:“不用。不需要了,钱我用不着了。你们快些离开这里吧!”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悲壮。 星若有些不放心,问道:“老板娘,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跟我们说说呗,或许我们可以帮你呢。” “不,你们帮不了我的。你们还是快走吧,连累到你们就不好了。” 星若还想再劝,却被李怀玉拉住了衣袖。李怀玉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强求。 星若也知道这是别人的私事,别人不愿意说就不应该再追问了。可是看着这老板娘的样子,总感觉她有些抑郁绝望,想要轻生了。 荣慕云原本都在解牛绳了,想想还有些不甘心。 “星若,怀玉,你们把车架好等我。我有些咽不下那口气,非得把那当铺掌柜的宰了不可。”说完她便气冲冲地跑回去了。 星若和李怀玉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等三人悄悄潜到屋外的时候,只听到了里面调笑的声音。 荣慕云偷偷地将一颗易挥发的软筋散药丸从窗户缝隙扔了进去,之后三人就蹲在墙角等药效起作用。 “老弟,你这媳妇可真是标致啊,都三十了,还娇艳的很呢。”当铺掌柜的声音带着几分轻佻。 “呸,标致有屁用,这么多年了,连个蛋都没有给老子下过。”布庄老板满是不屑地说道。 “你这人啊,就是不珍惜,若是我的媳妇,我不知道有多乐呵呢。”当铺掌柜色眯眯地笑着。 布庄老板把老板娘往当铺掌柜的怀里一推,无所谓地道:“你若是喜欢,送你就是。” 当铺掌柜一听这话可来劲了。 “此话当真?”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盯着布庄老板,急切地想要得到肯定的答复。 “当真。老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不过一个婆娘罢了。”布庄老板满不在乎地说道。 “老弟,大气!”当铺掌柜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而后乐呵呵地将老板娘揽到了怀里。 老板娘一脸麻木,任由他搂着,不吵不闹。 当铺掌柜看她这不反抗的样子,尝试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依旧没有反应。 当铺掌柜见状,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双手开始不安分地在老板娘身上游走。 “老弟,有什么所求之事你就直接说,你这下如此大的血本,老哥我可觉得烫手得很呢。”当铺掌柜嘴上这般说着,可脸上的神情却十分坦然。 “老哥,还是那件事,你给我举荐举荐呗。我也想加入进去,老是在外围耗着帮忙做些小事算哪门子事呀,再这么耗下去,老弟我这辈子可就完了。” 布庄老板满脸急切,眉头紧锁,眼神紧紧地盯着当铺掌柜,那神情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身上。 当铺掌柜一听这话,脸上神情都严肃了起来。 “老弟,你这野心够大呀,老哥我都没敢想过这事。你真的想好了?进去了这辈子就只能干那行了,这风险可大得很呢。万一遇上上面围剿……”当铺掌柜说到这里,用食指指了指上面,撇撇嘴。 “嘿,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嘛,谁想一辈子当个小喽喽,反正我又没有孩子,连个后都没有。怕什么,干就是了。还求大哥助我一臂之力,成全我才是。”布庄老板一脸决然。 “哈哈哈,兄弟爽快,老哥我自愧不如啊。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当铺掌柜大笑着应承下来。 布庄老板一听他这准话,眼中顿时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老哥大气!来来来,喝酒!阿珍,愣着做什么呀,还不快给我老哥倒酒?”布庄老板眼神凶狠地威胁着老板娘。 第144章 下药 老板娘一脸麻木地给两人倒了酒,全程像个木头似的。 布庄老板一边与当铺掌柜碰杯,一边嘟哝道:“这死婆娘装死呢,不知道做出这一副模样给谁看呢。” 当铺掌柜眼神色眯眯地,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这有什么,她这是刚开始不适应呢,过几天就好了。你呀,就不要训她了,不然老哥我可心疼呢。” 布庄老板听到这话,脸上带出了一点不爽的神情来,却被他压了下去。 当铺掌柜瞧见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更加得意的笑容来,把老板娘搂的更紧了。 两人继续推杯换盏,说些场面话。 不过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一前一后地倒了下去,口吐鲜血起来。 星若在窗外一脸惊讶地问道:“云姐姐,你下的这是什么药啊?” 荣慕云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不是我下的药。我只是下的软筋散,让人浑身无力罢了,况且还没到发作时间呢。” 老板娘这时却突然挣脱开当铺掌柜的手臂,站起身来,眼神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两人。 布庄老板伸手向她求救,却被她挥开了手。 “阿珍……”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从你决定把我送给这个王八蛋的时候,我们的夫妻恩情就断了。 我王家自认待你不薄,你一个逃荒而来,无家无业的人,被我父亲收留,后娶我继承我家家业。 这些年我除了没给你留个后,还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动不动就为这事打我,我都忍了。可你现在要将我送人?呵,我老王家丢不起这个人。” “阿珍……”布庄老板此时眼里充满了畏惧,冲着她撒娇,“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害怕。” “闭嘴!不要这样跟我说话,辣眼睛。你以为你还是十年前那个俊朗高挑的小伙子吗?现在的你就像个吃人的夜叉。早知你会变成这样,我何至于,何至于……”说到这,她不由得哽咽了。 布庄老板暴怒起来:“臭娘们,你是不是想起那个姓余的王八蛋了?哈哈,你别痴心妄想了,他都已经娶了婆娘了。你算老几啊,当初可是你垂涎我的美色,和他退婚的。哈哈哈……” “王八蛋!”阿珍上去就狠狠甩了他一巴掌,直打的他把脸偏向一边。 “贱人,你敢打我?”布庄老板一脸震惊。 “呼!舒坦,难怪你那么喜欢打我。真是让人上瘾啊!”阿珍打人的手还在颤抖,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陶醉的笑容来。 她顾不得手疼,上前去左右开弓,直打得那布庄老板两边脸都红肿了起来。 “我让你打我,我让你打我!哈哈哈!” “臭婆娘,你疯了……”布庄老板想躲,可他一直在吐血,根本没有力气避让。 “你就是个贱人,你算个什么东西,水性杨花的玩意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偷偷去找那姓余的,可是人家不理你啊,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天仙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贱人!”布庄老板面目狰狞,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恶狠狠地骂着。 “你给我住嘴!我那是去求他帮帮我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情无义吗?不帮我爹,反而去投土匪了。”阿珍双眼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大声吼道。 “呵,求他帮你爹,他不过一个小客栈老板,能帮你爹什么?你说这话谁信?还说我无情无义?就你爹那个没脑子的,跑县上去举报土匪?他莫不是以为镇上就他一个聪明人吧?别人怎么不敢去举报的,就他能?要不是我投靠了土匪,你还能好好待在这里?” 布庄老板强撑着身子,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老板娘阿珍眼神逐渐变得崩溃,她疯狂地吼道,“我不信,我不信……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给我去死吧!你们俩都给我去死!” 当铺掌柜看到阿珍这疯狂的模样,意识到自己这是惹到疯女人了。 他求生欲望很强烈:“阿珍娘子,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是你相公要把你送给我的呀,可不关我的事呀。你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就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招惹这疯女人了呀。 “呵,不关你的事?”阿珍低下头,用筷子敲了敲当铺掌柜的脸,“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招来山贼害了我父亲吗?” 当铺掌柜瞳孔微缩:“阿珍娘子,你胡说什么呢?我跟你爹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他呀?”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要不是你出卖我爹,那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当铺掌柜的?”阿珍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当铺掌柜看糊弄不了阿珍了,索性把事实说了出来。 “这也不能怪我呀,是你父亲自己找死。我当时搭乘他的牛车去府城,在路上看到了土匪杀人。他拉着我一起去探到了土匪的山寨位置。 之后他就非要去县里举报土匪,说发现了土匪的山寨了。他自己作死,还非要拉着我。我说若不是县令的允许,这些土匪哪能这般猖狂呢,可他就是不听。 果然县令听到他的举报,根本没理会,还说我俩胡说八道,把我俩打了一顿。可怜我家就在镇子口第一家,当天夜里,土匪就摸到我家了。 我不卖了你父亲,投靠土匪,我们一家子都得玩完。你别搞得好像是我对不起你爹似的。” 当铺掌柜的声音软了下来:“阿珍,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爹的是土匪啊,你要找也应该找他们报仇呀。当时若是我不把你爹骗出来,土匪也早晚要摸到你家去呢,说不得到时候连你俩都害了呢。” 正说着,他又吐了口血来,脸上的神情更慌张了。 “阿珍娘子,快,快把解药给我吧。” “阿珍……”布庄老板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 “解药啊?没有呢。”阿珍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什么?没有解药?阿珍娘子你是在开玩笑吧?”当铺掌柜闻言,根本不敢相信。 “我都给你俩下毒了,还要什么解药?”阿珍冲着他俩眨眨眼,俏皮地说道。 第145章 醉红颜 “疯婆娘,你找死!”布庄老板闻言,又惊又怒,挣扎着想要动手打她。可他中毒吐血,哪里还有什么力气。 阿珍一把抓住他伸过来的手,从怀里摸出一把剪刀来,就对着他的手腕刺去。 “啊……”布庄老板叫得更惨了。 她之后又对着他全身,接连刺出了十几剪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在外面养了一个小的。怎么?嫌弃我老了?没有我家的家业,你算个什么东西?” 阿珍面容逐渐扭曲,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近乎嘶吼。 “啊,疯女人!”布庄老板痛苦地叫喊着,试图躲避那接连落下的剪子,却因伤势过重而动弹不得。 “那个小的怀孕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很开心?想甩开我与她双宿双飞?做梦!想的美!” 阿珍的头发凌乱地散着,嘴角抽搐着,手中的剪子仍不停地朝着布庄老板刺去,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哦,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呢。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表哥的哦。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不能生?搞清楚,不能生的是你呢。做人哪,最重要的是能认清自己!我来帮帮你,好不好?” 阿珍手中的剪子逐渐下移,在布庄老板惊恐的眼神中,最后一剪子彻底断了他做父亲的念想。 “啊……”布庄老板惊恐地大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当铺掌柜的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生怕惹到了这个女煞星的注意。 阿珍见布庄老板晕了过去,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当铺掌柜的身上来。 “老哥哥,咱也算从小认识的吧?从前你待我可好呢,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就变了呢。哦,是从我父亲出事后……”阿珍歪着头,面上的神情似懂非懂。 “自从我父亲出事后,似乎身边的所有人都变样了呢。从前对我多和善呀,一夕之间就变得对我避之不及。还有像老哥哥你一样的,看我的眼神变得让人恶心了呢。看得我好难受呀,这一双招子不如不要了吧?” 阿珍嘴上说着,手中的剪刀就扎进了当铺掌柜的左眼里。 “啊……”当铺掌柜惨叫出声。 阿珍用力拔出剪刀,又戳瞎了他的右眼。当铺掌柜的双手捂脸,在地上哀嚎打滚。 此时她浑身都是飞溅的鲜血,看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可此时她却感觉到浑身发软,整个人瘫在椅子上不能动了。 看着昏迷的丈夫,还有同样瘫软在地上哀嚎的当铺掌柜,她想到了今天晚上家里的意外来客。 她声音平静地说道:“进来吧,别躲了,我知道你们在外面。进来咱们好好说说话。” 荣慕云率先起身,带着星若和李怀玉进了屋子。 “果然是你们。”此时她已经冷静下来,看着他们温婉的笑,忽略她那一脸的血,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怎么还没走?我不是让你们架牛车离开了吗?”她说得云淡风轻。 荣慕云脸色凝重地说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毒药?你从哪里弄来的?” “你问我这毒药从哪来干什么?这时候你不是应该问我为什么要害人吗?”阿珍一脸疑惑加茫然。 “什么叫害人?是他们先伤害你的,你只是在保护自己。你没有错。”荣慕云看向阿珍的眼神里有些怜惜,还有些小心翼翼。 “白婉柔是你什么人?” 阿珍瞳孔一瞬间放大:“正是家母。你是?” “我母亲闺名白婉仪。”荣慕云也很激动。 “你是……表妹?”阿珍眼前一亮。 “表姐!”荣慕云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她。 阿珍一时间喜极而泣。 荣慕云忙用袖子给阿珍擦了擦脸,然后拿出一颗药丸,轻声道:“表姐,张嘴,我把解药喂给你。” 阿珍没带一点犹豫,立刻张开了嘴巴,任由荣慕云把药丸给她喂了下去。 没一会儿,她便恢复了行动能力。 “表妹,你叫什么?”阿珍很欢喜。 “我姓荣,叫荣慕云。” “那你母亲,我姨母呢?” 荣慕云迟疑了一瞬:“我母亲已经去世了。你母亲,我大姨呢?”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两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一下子让阿珍惊醒了。 “表妹,你们快些离开,不要再待在这里了。走得远远的。”阿珍强颜欢笑着,眼中却满是决绝。 “表姐,你如今出了这事,还是跟我们一起离开吧。”荣慕云紧紧拉住阿珍的手,满脸焦急。 “不,你走吧,从我做下今天晚上的事,我就没打算离开了。”阿珍一脸哀伤,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表姐,这事怪不得你,是他们先伤害你的。”荣慕云忙安抚她。 “可不管如何,我这也算杀人了。”阿珍看着地上那两个气息逐渐微弱的人,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走吧,我心意已决!”阿珍用力甩开荣慕云的手,转过头不再看她。 “要走就趁现在走。我这边这么大的动静,之所以没有邻居来查看,是因为他们害怕是土匪来杀人了,可是肯定有人去县衙报案了。一会儿县衙来人,你们就跑不掉了。快走吧!” 阿珍一边说着,一边把他们三人往外推,手上的力气出奇地大。 “表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荣慕云面带惊慌,死死拽着阿珍的衣角不肯松手。 “不,你们走吧!我不走!”阿珍咬着牙,神情坚决,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荣慕云二话不说,上前就来拉她,可却没拉动。 “表姐!……”荣慕云声嘶力竭地喊着,泪水夺眶而出。 “表妹,我已经服下了醉红颜了。你就算带我离开也没意思了。”阿珍惨然一笑,眼中满是绝望。 “表姐,怎么会?你为什么要犯傻呀?”荣慕云哽咽着,身体因悲伤而颤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醉红颜挺好,你有没有发觉我变美了不少,而且力气也大了很多呢,不然我怕下了药也斗不过他俩呢。最后一场美美的没有痛苦的走,我挺满意。当然很惊喜的是最后一场遇到了表妹你,我最后一个亲人,我好开心啊。” 第146章 离开 阿珍忍不住又抱了抱荣慕云,脸上绽放出凄美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解脱,也带着对世间的不舍。 荣慕云感受着阿珍的拥抱,泪水肆意流淌,浸湿了阿珍的衣衫。 “表姐,不要,一定还有办法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阿珍轻轻推开荣慕云,抚摸着她的脸庞,温柔地说:“表妹,别傻了,这是我的命。能在最后见到你,我已无憾。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荣慕云拼命摇头,泣不成声:“表姐,我不答应,我不要……” 阿珍犹豫了一下,珍惜地把脖子上的一块红翡玉牌摘了下来,戴到了荣慕云的脖子上。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如今送给妹妹你,也算留个念想。快走吧!” 阿珍感觉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拉着荣慕云就往牛棚的方向狂奔。星若和李怀玉也紧随其后。 她一边跑一边焦急地嘱咐道:“你们得驾着牛车往北走,只有这个方向才行,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千万别回头,一直跑到隔壁县城才算安全,才能停下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表姐,为何只能走一个方向?”荣慕云请教道。 “别问为什么,具体我也不清楚,其他方向都有可能遇到土匪,没点关系或是打点过根本没人敢走,但是往北方向却是安全的,目前还没听谁说过遇到土匪了呢。镇上的人有事大多都走这条路去隔壁清平镇呢。不过府城去不了,需要绕好大一个弯子了呢。” 阿珍喘着粗气,艰难地说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 荣慕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几人很快来到牛棚。 阿珍将缰绳塞到荣慕云手中,又催促道:“快走吧,别耽搁了。” 荣慕云满眼泪花,哽咽着说:“表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阿珍摇摇头,用力把他们推上牛车:“快走,不然来不及了,别让我都最后一场了,还要为你担心!走吧!” 牛车“哒哒哒”地出了门,往北行去。一路上,荣慕云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没走出小镇多久,就看到他们刚出来的地方火光映红一片。那熊熊燃烧的烈焰直冲云霄,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吞噬掉。 荣慕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颤抖着,喃喃自语:“表姐她……” 李怀玉神色凝重,一脸肃穆,沉声道:“也许这便是她所期望的解脱。能够这样毫无遗憾地走。”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惋惜。 星若握紧了拳头,牙关紧咬,悲愤交加地喊道:“这该死的世道!” 一瞬间,车上陷入了沉寂。 牛车载着他们继续前行,身后的火光却仿佛烙印在他们的心上,久久无法消散。 牛车行了约一个多时辰,总算抵达了清水镇。此时已然是深夜时分,三人并未贸然找地方投宿。毕竟对这个镇子的状况一无所知,随意投宿极有可能会被坑骗,他们已经被甜水镇的经历吓怕了。 无奈之下,三人只好蜷缩在牛车上熬过了一宿。待到第二天天亮之后,三人才赶着牛车进入了小镇。 这个镇子看上去比甜水镇繁华多了。刚进入镇口,便能看到宽阔平整的青石板路,路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梭。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幌子飘扬。 街边的小吃摊冒着腾腾热气,香气四溢,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包子铺里刚出笼的包子白白胖胖,散发着诱人的麦香;馄饨摊前,摊主熟练地将馄饨下到锅里,不一会儿,一碗碗鲜香的馄饨就摆在了客人面前。 三人已经饿得不行了,先是美美地吃上了一大碗馄饨,这才慢悠悠地赶着牛车找了家客栈投宿去了。 进入客栈内,星若便迫不及待地梳洗了一番,随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疲惫的身躯在柔软的床铺上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以舒缓,不多时便沉沉睡去,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星若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她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想动。 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纱幔,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她眯着眼,望着那透过窗棂洒在地上的斑驳光影,思绪还沉浸在方才的梦境之中,恍恍惚惚,不愿清醒。 李怀玉正坐在窗边喝茶,一听到床上有动静,忙看了过来。 “星若,醒了?醒了就快起来,我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云姐姐还在等你呢。” 星若一听这话,忙一个鲤鱼打挺,傲了起来。快速穿好外衣,扎好头发,便拉着李怀玉往外跑去。 她边跑边说:“快点,别让云姐姐等急了。” 李怀玉本来还挺配合她,一听这话,就有点不情愿了。 “云姐姐,云姐姐……你一天到晚就是云姐姐。每次我喊你,你都懒洋洋地拖延半天,一听云姐姐,你倒是快了。” 星若一听他这话,便觉一股酸意扑面而来。她不禁莞尔一笑,说道:“我将云姐姐视作好友,好友呼喊,我自然积极响应。说句僭越的话,我把你当作弟弟,当作家人,在你面前我肆意犯懒,那是知晓你定会包容我的呀,这能一样吗?” 听到这,李怀玉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不跟你计较了。”李怀玉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着些许不服气,“但我往后叫你,你可得积极一点。” 星若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子,应声道:“知道啦,小祖宗。好啦,我们快走吧!” 她想了想凑到李怀玉耳边故意哄他道:“云姐姐和我们才相处不久,让她久等可不好。她可不像我们都相处多少年了,自然不在乎这些的。咱快点过去好不好?” 李怀玉自然听得出星若这话是哄他的,但谁叫他就吃这一套呢。 “嗯,走吧!”李怀玉神情愉悦,反手拉着星若出去了。 三人似乎都预感到要分离,找了一家上好的酒楼乐呵呵地吃了一顿。他们起初有说有笑,互相分享着这段时间以来的趣事,气氛欢快而融洽。 然而,随着饭菜渐渐减少,饭到尾声的时候,桌上的气氛却沉默了下来。 第147章 分离 星若先开口:“荣姐姐,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荣慕云的神情有些茫然:“我也没想好要去哪里。” 星若犹豫地看了李怀玉一眼,李怀玉读懂了她的意思,冲着她一点头。 她这才开口道:“云姐姐,你不知道去哪里,要不跟我们一起同行吧?” 荣慕云回过神来听到她的邀请,笑得更温柔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是要往南行的吧?” 李怀玉接话道:“是的,我们要回老家去。你要没地方去,不如随我们回家去。” 荣慕云摇摇头:“不了,我爹要把我嫁的那个人在南边颇具势力,我不想去自找麻烦。我打算往北走走。这么多年,一直被困于那小小的一方天地,也是时候出去到处走走看看了。 星若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荣慕云打断了。 “好了小丫头,就别难过了,咱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的。” 星若一脸震惊:“云姐姐,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李怀玉在一旁抿着唇不说话。 荣慕云笑着说道:“其实在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瞧出了些端倪。后来相处过程中,我便多留意了些,自然就发现你是女子啦。” 她神秘一笑,真正的原因她自是不会直接说出口的。 李怀玉提醒道:“云姐姐,离开这里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切记不可向外透露,否则咱们就要大难临头了。” 星若被一提醒,也想了起来,忙跟着强调道:“云姐姐,亲近的人也不能说哦!” 荣慕云忍不住揉揉星若的头发,笑着道:“放心,你们云姐姐我又不傻。谁都不会说的,毕竟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李怀玉:“放心,我们也会守口如瓶的。” 三人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分道扬镳。 牛车给了荣慕云,星若和李怀玉跟着路过的商队上了路。 星若和李怀玉两人一路风尘仆仆,都没敢停留。也不敢走水路,只得走陆路。一路上两人担惊受怕,时刻提心吊胆,就怕那些土匪或者运河上的水匪发现他们。 当然,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秘密宰了三皇子。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一旦被追查出来,那便是诛连九族的大罪。这事他们压根就没敢告诉荣慕云。 两人在路上兜兜转转了三个月才赶到了广陵府,中途过年都没有停留。等赶到的时候,已经出了正月。 路上天气冷的时候,他们只能在路上找了成衣店买了棉衣。只是这棉衣看上去不鲜亮。那棉衣的布料粗糙,颜色暗沉,针脚也略显凌乱,毫无精致之感。 穿上身,虽能抵御些许寒冷,却也显得臃肿笨拙,与他们往日里的衣着相去甚远。 但在这艰难的时刻,能有这样一件棉衣蔽体保暖,已是难得。此时他们身上穿的便是这棉衣。 一路打听,来到李府大门口。星若走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没一会儿,只听“吱呀”一声,一个家丁探出头来。他先是上下来回打量两人,神态倨傲,眼神中透着几分不耐烦。 “你们是什么人?敲我们府上的门做什么?” 星若觉得他态度有些不对,却还是耐着性子,指着李怀玉说道:“这是怀玉少爷。怀玉少爷回来了,还不赶紧开门。” 那家丁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李怀玉,满脸狐疑地说道:“怀玉少爷?我怎么看着不像,别是来冒充的吧!” 星若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怒喝道:“你这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连自家少爷都不认识了?” 李怀玉拦住星若,平静地说道:“你去通报李欣荣李管家,就说我李怀玉回来了。” 家丁见李怀玉神色淡定,毫无畏惧之色,心中也犯起了嘀咕,嘴里嘟囔着:“那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他便啪地一声便关上了门,那关门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哎哎哎,你别关门啊,先把我们放进去啊!” 星若气得直跺脚:“这狗仗人势的东西,等会儿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星若,他不确定我们的身份,不放我们进去是正常的。”李怀玉宽慰地说道。 “我知道。可是欢欢喜喜地回来,结果门都进不了,太让人郁闷了。”星若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快。 “好啦!咱们等等就是了。”李怀玉拍了拍星若的肩膀,目光依然平静地注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星若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不停地来回踱步,以此来宣泄心中的烦闷。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午时,大门都没有打开。 星若开口道:“怀玉,看来咱们是等不到开门了,还是先去找个地方吃过午饭再说吧。” “嗯。”李怀玉微微皱眉,目光深沉地盯着紧闭的大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府后面是一条热闹的街市。两人找了一家酒楼,上了二楼找了个临街的位置坐下。 从窗口往下看,可以看到热闹的街道。街面上人来人往,小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谁知没一会儿,来了一伙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壮汉,他身着锦衣华服,却丝毫没有半分儒雅之气,反而透着一股嚣张跋扈的蛮横劲儿。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李霸王又来了!快跑啊!” 这一嗓子犹如惊雷炸响。 妇人们都惊慌失措地往外奔去,她们神色惶恐,脚步踉跄,怀里抱着孩子,手上拉着物件,生怕慢了一步就会遭遇不幸。 做生意的小贩也手忙脚乱地往路两边让去,匆忙收拾着自己的货物,似乎生怕挡了他的路。 那场面混乱不堪,原本热闹祥和的街市瞬间变得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正巧这时,店小二来给星若他们上菜。 星若见机忙拉住店小二打听道:“小二哥,不知这下面的是哪家的少爷?” 店小二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随即神色大变,忙惊疑未定地缩了回来,心有余悸地说道:“哎呀,这李霸王怎么今儿个出街了?都好久没有瞧见他出来晃悠了。” “李霸王?这人姓李?跟前面那个李府有什么关系?”李怀玉皱着眉头追问。 第148章 李欣荣 “哦,他就是李府的大少爷啊!”店小二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回答。 “什么?他是李府的大少爷?”星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李怀玉轻轻拍了拍星若的肩膀安抚她。 “不知这李府老爷姓甚名谁?” 店小二一脸犹豫。 星若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扔给小二哥。 店小二忙不迭地接住银子,赶忙回应道:“李老爷姓李,名欣荣。” “怎么可能?”星若一脸的不敢相信。 店小二忙把银子揣到怀里收好:“客人,小的可不敢乱说,不信你去周围打听打听,周围人都知道的。”说完他便连忙跑下楼去了。 “呵,好一个李老爷!好一个李大少爷!”李怀玉冷笑一声,玩味地说道。 星若担忧地看了一眼李怀玉:“怀玉,你打算怎么做?” 李怀玉当机立断道:“就先当不知道这事,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科举之事。” “那我们下午还去堵门吗?看他们这做派,现在府里怕是早就是他们的天下了。咱们直接上门去,我总觉得不太妥当。”星若委婉地说道。 李怀玉微微一笑:“先不回府上,咱们先去拜访家中的世交故旧去。回头他们总会来请我们回去的。一会儿咱们就去。” 星若迟疑地看着李怀玉:“怀玉,要不先等两天?我刚跟一大娘打听了,不远处就有个王绣娘,手艺好的很,也接外面的活儿。咱多花点钱让她给你改一身得体些的衣服再上门去吧?世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你就穿这一身上门去,总是有些不得体的。” “要的就是这效果呢。”李怀玉神秘一笑,“你说这李府的所谓李大老爷他们知不知道?” 星若也就思考了一瞬,犹豫地说道:“都在一个城里,必然是有所耳闻的。” “那就是了。有了这主人不在家,鸠占鹊巢的李大老爷,咱李家在这城里的风评好不了啊!况且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 我这时候穿的寒颤一些,可怜一些,让他们猜测这些刁奴竟敢奴大欺主,自然会对我多一些同情,愿意帮我造势。顶多在私底下吐槽我李家御下不严罢了。 等我考完童试,腾出手来,也好借机整顿府规,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一网打尽。” 李怀玉说到这里,眼神里闪过一丝冷酷。 “怀玉,你这么做可是会伤到府里的名声,若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怕是……”星若说到这,没再继续说下去。毕竟李怀玉和他爹娘关系僵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怀玉自觉已经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了,他无所谓地说道:“什么名声?有什么用?他们要是真的在乎名声,也不会放任老家这边不管不顾,早就没了什么狗屁名声了。”李怀玉一时间情绪激动,难得地爆了粗口。 每次一提到他爹娘,李怀玉总是容易情绪激动。 星若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怀玉,你之前没回过老家,都没人认识你。咱们贸然去张府拜访,怕是会被打出门来。” “没事,我自有办法。”李怀玉一脸自信。 “什么办法呀?”星若好奇地追问。 李怀玉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放心吧,不会害你被人赶出来的。”他说着,还不忘调侃星若一番。 星若听了他这故作玄虚的话后,有些不开心。 李怀玉忙给她讲起他所知的张府的情况来。 张家与李家乃世代故交。张老爷子和李家老爷子更是多年好友。当年张老爷子官场失利后,一气之下辞官归乡创建了豫章书院。在这一方都很有名气。 不过两位老爷子也有多年未见了,一直都是书信来往。 张家人丁也不兴旺。张老爷子一生只得两子,一嫡子一庶子。嫡长子张正和,庶子张正忠。 张正和目前只有一嫡女,而庶子张正忠已经有了三子一女。 目前书院乃是由张正和在打理。 用完午饭后,两人四处打听一番,采购好礼品后,便租了一辆马车,朝着城西张家行去。 不知不觉间,马车“哒哒哒”地行到了张府门前。 马车夫在外抬高声音,恭敬地询问:“公子,张府已经到了。” 星若率先打开马车,跳了下来。李怀玉则是整了整衣服,做出一副官家公子的派头来,这才慢悠悠地下了马车。 星若见她这做派,忍不住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又开始装起来了。 星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一两的银角子,扔给了马车夫。 马车夫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一些:“这位小哥,若是以后还要用马车,到之前地方找小的就行。”他边说着边帮忙把车上的礼品搬了下来。 李怀玉又拍打了两下衣服,之后抬起胸膛,走上前去。 星若抱着礼物跟在后面。 张府那朱红色的大门此时紧紧闭着,李怀玉整了整衣衫,走上前去,轻轻地叩了叩门环。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略显惺忪的声音:“来了来了!”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人拿开插销,缓缓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窄缝。 一个白胖的小厮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睡眼朦胧地上下打量着他们二人。 “你是何人?”小厮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李怀玉微微侧身,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然后高声应道:“在下李怀玉,今日特来拜访张华林张老爷子。” 小厮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疑惑,目光在李怀玉身上来回扫视:“李公子?今日未曾提过今日有客来访啊。不知您可有拜帖?”他的态度明显恭敬了好些。 “并无拜帖。”李怀玉拱了拱手,神色略显急切,“在下刚从外地匆忙赶来,实有十万火急之事欲当面告知张老爷子,还望小哥行个方便,帮忙通传一二。” 第149章 张正忠 “没有拜帖?”这小厮的脸一下子拉长了,只是他也不确定李怀玉说的是真是假,一时不敢翻脸,一下子僵在那里。 李怀玉微微一笑,从脖子上摘下一枚祖母绿平安扣递给小厮:“烦请小哥将这平安扣呈给你家老爷子,他自会知晓。” 小厮接过平安扣,狐疑地看了一眼:“行!那就请公子稍等片刻。”他说完也不关门,只将门半掩着,就火急火燎地转身进去通报了。 星若和李怀玉在门外百无聊赖地等着。 李怀玉看上去还算镇定,双手背在身后,目光平静地望着张府那紧闭的大门,心中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星若则是抱着礼物焦急地走来走去,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星若,你别转了,转得我都头晕了。”李怀玉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怀玉,你说他们会让我们进去吗?你给那小厮玉佩是什么信物吗?”星若停下脚步,一脸担忧地看向李怀玉。 “那平安扣一共有两枚,是我父亲当年与张老爷子一起开玉石开出来的。掏了两对手镯和两枚平安扣。 两对玉镯在我祖母和张老夫人手里,而两枚平安扣两位老爷子各拿了一枚。我前些年不是一直不顺吗?我祖父便将这平安扣给了我。” 李怀玉微微仰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这平安扣象征着两家的深厚情谊,想来那小厮拿去给张老爷子看了,应该会让咱们进去的。” 星若听了,稍稍松了口气,但神情依旧紧张,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抱着的礼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两人愈发焦急之时,那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从门里走出来一个满脸和善的中年男人,他似乎走的很急,脸上都出了汗。 他一看到李怀玉便热情地说道:“敢问可是怀玉侄儿?” 李怀玉眼睫低垂,恭敬地行礼道:“在下李怀玉,不知您是?” 中年男子热情地“哈哈”一笑,“怀玉侄儿,我是你正忠叔叔。快快,随我进府,莫要在这门外久站。”说着,便伸手拉过李怀玉。 李怀玉忙行礼道:“见过正忠叔父!” “哎,哎,好,快随我进去!老爷子还等着你呢。” 李怀玉与星若对视一眼,便跟着中年男子走进了府中。 旁边一个很有眼力见的小厮,从星若手上把礼物给接了过去。 入院,一条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缝隙间偶有几株嫩绿的青苔点缀。小径两旁,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盆景,有的似苍松挺立,有的如绿竹摇曳,皆修剪得恰到好处,透着主人的高雅情趣。 院子中央,一方清澈的池塘映入眼帘。荷叶田田,随风轻舞,几尾锦鲤在水中悠然游动,时而穿梭于荷叶之下,时而跃出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池塘边,一座小巧的假山矗立,山上怪石嶙峋,其间点缀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生机勃勃。 一路上,张正忠不住地打量着李怀玉,眼中满是关切,“怀玉侄儿啊,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三个月前你祖父来信,说你要回来科举,老爷子还盼着,不知怎的耽误了这许久?” 李怀玉恭敬地说道:“正忠伯父容禀,侄儿在运河上遇到了水匪,为自救落了水。随行家人都遭了劫,只有我和这书童逃过一劫。侄儿受伤了,找了个地方养好病才启程,这才耽误了这许多时间。” 张正忠听闻,神色一惊,眉头紧皱,眼中似乎满是愤怒与担忧:“什么?你竟遭遇了此等恶事!这群无法无天的水匪,真是胆大包天!怀玉侄儿,你可伤得严重?” 李怀玉微微摇头,苦笑道:“承蒙伯父关怀,侄儿已无大碍,只是经历此番波折,心中难免有些惶恐。” 张正忠长叹一口气:“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 两人闲聊着,已经走到了正院,只见院门上提着“安荣斋”三个字。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座宽敞的正屋。屋子前有一个宽阔的廊檐,廊下摆放着几张太师椅和茶几。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那里休憩,品茶观景。 两人闲聊着,已经走到了正院,只见院门上提着“安荣斋”三个字。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座宽敞的正屋。屋子前有一个宽阔的廊檐,廊下摆放着几张太师椅和茶几。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那里休憩,品茶观景。 张正和走上前恭敬地说道:“父亲!我把怀玉侄儿给您带来了。” “嗯,你退下吧。”老爷子根本没正眼看他,只朝他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张正和瞧着有些不甘心,可瞧着一旁的李怀玉,终究没说什么,依言退了下去。 “你就是怀玉?”老者声音温和,好奇地打量着李怀玉。 李怀玉赶忙上前,恭敬地行礼:“晚辈拜见张爷爷。” 张老爷子笑着摆摆手:“不必多礼,快过来坐。” 李怀玉依言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星若则侯在他身侧。 “张爷爷,我还没出京城前,我爷爷就几次来信,叮嘱我一定来看您了。”李怀玉看着张老爷子,眼神濡慕,“他还说您当年与他一同求学的日子,是他最怀念的时光。” “他说那时候你们一同在油灯下苦读至深夜,又一起在春日的郊外吟诗作对,秋日里登高望远,畅谈抱负理想。爷爷说您总是有新奇的想法,见解独到,让他深受启发。还常常念叨着你们一起捉弄同窗的趣事,每次说起都笑得合不拢嘴。” 张老爷子哈哈大笑:“这个老李啊,一辈子就好这些风雅之事。” “我爷爷对您甚是挂念,之前他在家中常常对着您送给他的书画出神。他还特意让我给您带来了他亲手写的书信和他珍藏的那方端砚,说是只有您才配得上使用这方宝砚。只是小子在路上不幸遭遇水匪,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爷爷叮嘱带给您的东西也遗失了。”李怀玉说到这儿,满脸愧疚。 张老爷子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什么?怀玉你遇到了水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150章 拜见 “小子三个月前在运河上遇上了水匪,随行的家人皆已遭难,只有我被身边这书童拼死相救,才得以逃出生天。”李怀玉说着,转头看了星若一眼。 张老爷子连连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要了你爷爷和你爹娘的命啊!” 张老爷子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些年来,这运河上的水匪真是越来越猖獗了!” 李怀玉也叹息道:“是啊,也太猖狂了。我们还是跟着官船出行的,没想到他们也敢动手。” 张老爷子瞧着李怀玉这不合身的穿着,联想到这些年城里传来的风声,一下就看穿了李怀玉的处境。 他猜出了李怀玉匆匆上门拜访的意图,体贴地开口道:“怀玉啊,你祖父祖母、爹娘都不在老家,你一个小孩子独自住在府里总不大妥当。而且你经历此劫,定受了不少惊吓。既已脱险,就莫要再为此事伤神。不如安心在我这府上住下,调养好身子再作打算。” 李怀玉拱手道谢:“多谢张爷爷关怀,晚辈感激不尽。只是此次遗失了给您带来的物件,实在心中有愧。” 张老爷子摆摆手:“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物件丢了便丢了,你人平安无事才最为重要。” 李怀玉深吸一口气,说道:“张爷爷,晚辈此次赴考,途中遭遇诸多波折,以致学业有些荒废。眼见三月中旬就要开始考试了,听闻您府上的书院名师众多,特来恳请张爷爷收留,让我能在书院中温习备考。” 张老爷子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此事倒也不难,只是书院规矩甚严,你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李怀玉连忙起身,恭敬作揖,“多谢张爷爷,晚辈定当遵守规矩,刻苦攻读。” 张老爷子笑着摆摆手,“坐下坐下,莫要这般拘谨。” 他说着转头看向站着的星若:“这孩子就是救你的那名书童?” 李怀玉忙道:“正是,这是我的书童星若。” 星若赶忙行礼,“见过老爷子。” 张老爷子微微点头,“嗯,倒是个机灵的好孩子。怀玉,你可要好好待他。” 李怀玉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晚辈省得!” 老爷子抚了抚胡须,瞧着李怀玉这温润的模样,露出了满意地笑容。 “遇难而不馁,不错不错!”张老爷子目光中满是赞赏,“怀玉啊,经此磨难,想必你也更懂得世事无常,往后行事当更为谨慎沉稳才是!” 李怀玉郑重地点头应道:“多谢张爷爷教诲,怀玉定当谨记在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老爷子满意地笑了笑,“如此甚好。” 这时,有仆人来报,说是老夫人想见见李怀玉。 张老爷子点头,朝李怀玉说道:“怀玉啊,去见见你张奶奶去。一会儿再过来陪我唠唠嗑。” “是!”李怀玉恭敬地应道,随后便带着星若跟随着一丫鬟往正院后面缓缓行去。 张老夫人的院子位于正院后面,名为“瑞慈院”。 小厮刚带着两人一迈进院门,就有眼尖的丫鬟瞧见,掀开帘子就去通报了。 一进入正堂,只见张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之上。她面容慈祥,目光温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仔细瞧去,其眉宇间却分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仿佛被岁月刻下了难以言说的心事。 主位两侧依次坐着两名梳着妇人髻的女子,一端庄娴雅,一精明干练。 李怀玉刚一踏入,看清情况后便忙不迭地低下头,眼神不敢有丝毫乱瞟,心中谨记着礼数规矩。 星若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低垂着头,不敢乱瞄。 “晚辈李怀玉,见过张奶奶!”李怀玉躬身行礼。 张老夫人含笑招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张奶奶看看。” 李怀玉依言上前,行至张老夫人跟前。张老夫人慈爱地拉起他的手,细细打量一番,眼中满是喜爱:“当年你父亲可是四里八乡出了名的俊小伙,没想到你这小子也是毫不逊色啊。” 李怀玉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谦逊的微笑,说道:“张奶奶您过奖了,小子实在不敢当!” “张老夫人又指向旁边那端庄娴雅的夫人介绍道:“这是你正和伯父的媳妇。” 李怀玉赶忙行礼:“晚辈李怀玉见过大伯母。” 张老夫人接着指向另一个精明的妇人说道:“这是你正忠叔父的媳妇。” “见过二伯母。” 张老夫人接着说道:“往后你若有什么事,尽可与她们讲讲。” 李怀玉恭敬地应道:“多谢张奶奶指点,怀玉铭记于心。” 此时,张正和夫人站起身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怀玉侄儿,不巧得很,你正和伯父刚带着你晨阳哥哥等一帮学子去临县游学了,得一周后才能回来呢。” 张正忠夫人急忙抢着说道:“不过你晨磊和晨瀚哥哥在家,现在去书院读书了,下午便能回来,到时让他们带你玩耍。” 她说着,还略带挑衅地瞥了一眼张正和夫人。然而对方并不理会,依旧温婉可亲地笑着。 “怀玉侄儿,听说你此次是独自归乡,若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来找我。” 张正忠夫人也说道:“是啊,好侄儿,你刚从京城回来,平日在饮食起居方面得多加留意,要是有啥不习惯的,只管跟二伯母讲。” “多谢两位伯母关怀!”李怀玉垂眸,恭声应道。 张老夫人瞧着老二家的当着外人的面还敢与大媳妇较劲,心中不由恼怒,认为她实在不懂规矩、不识大体。 却也只得打圆场道:“怀玉,千万别觉得难为情,有啥需求尽管跟你两位伯母说。” 而后她又对身边穿着绿色比甲的丫鬟吩咐道:“柳绿,去把两位姑娘叫来,就说有贵客,让她们来见见。” 张老夫人这话一出,两位夫人都对李怀玉笑得更热情了些。 李怀玉也不知这张府是什么规矩,竟让未婚女子也来见他这个外男。 他忙推辞道:“张奶奶,不可,小子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怎能劳动两位娇客妹妹来见我呢。” 第151章 张静姝 张正和夫人热情地说道:“这有什么,怀玉你又不是外人,自家兄妹见见而已。” 那叫绿柳的丫鬟机灵地很,趁着几人还在说话,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一会儿,就从室内走出来了两名梳着少女发髻的女子。 一个是鹅蛋脸,观之温柔可亲,另一个则是瓜子脸,瞧着更娇俏活泼些。 张老妇人和蔼地说道:“静姝,碧瑶,还不快来见过你们李家哥哥。” 温柔可亲的那女子优雅地行礼道:“静姝见过李家哥哥!” 那活泼一些的也行礼道:“碧瑶见过怀玉哥哥!”边说着边大胆地打量着李怀玉。 李怀玉在两位姑娘一进来后,就立刻低下了头。他深知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言行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时,他垂着眼眸,一板一眼地走上前,用着客气疏离的语气回道:“见过两位妹妹!” 可他不知,他这一番做派落在屋子里的女人眼里,众人对他更为满意了。 那名叫静姝的女子莫名地羞红了脸。 张老夫人笑着说道:“静姝,你之前不是提及棋谱上有诸多不解之处吗?你李家哥哥在这方面可是精通得很,何不趁此良机向你李家哥哥请教请教?” 李怀玉忙说道:“张奶奶您谬赞了,小子不过是略通一二,怕是指教不了静姝妹妹呢。” 张老夫人嗔怪道:“怀玉,你莫要这般谦虚,你张爷爷曾跟我讲,你爷爷那个棋迷老是在他面前夸赞自家孙儿棋艺出众呢,你就别推脱了。” 静姝满脸通红,鼓足勇气走上前邀请道:“怀玉哥哥,不知能否陪我手谈一局?” 李怀玉此时隐隐已经察觉到不对了,怕不是爷爷已经与李家通过气,有两家结亲的打算了。 他内心里抗拒的很,忙要推辞。 就在这时,有丫鬟前来禀报,两位少爷回来了。 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一阵喧闹之声,随后从门外走进来两位少年,皆为眉清骨秀之人。 两人一进来便恭敬作揖行礼道:“见过奶奶!见过大伯母!见过母亲!见过两位妹妹!” 两位姑娘也走上前称呼道:“二哥!三哥!” 张老夫人冲着两人招了招手:“还不快过来见见你们李家弟弟!” 两人同时作揖道:“李家弟弟!” 张老夫人又对李怀玉说道:“怀玉啊,这便是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孙儿,晨磊和晨瀚。” 李怀玉一听这话,赶忙行礼道:“见过晨磊哥哥和晨瀚哥哥。” 张晨磊爽朗地笑道:“怀玉弟弟不必多礼,听闻你从京城而来,快给我们讲讲京城的新鲜事儿。” 张晨瀚也附和道:“是啊,怀玉弟弟,我们兄弟俩可好奇着呢。” 李怀玉微笑着说道:“二位哥哥,京城确实繁华热闹,有趣的事儿也不少。不过,咱们还是先坐下慢慢说。” 众人纷纷落座,李怀玉便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京城的见闻,从热闹的集市到威严的皇宫,听得众人时而惊叹,时而欢笑。 这时,张正忠媳妇感叹道:“怀玉这孩子,真是见多识广。” 张正和媳妇也点头道:“可不是嘛,看着就机灵聪慧。” 张老夫人满脸欣慰地看着大家,说道:“以后你们这些孩子可要多亲近亲近。” 众人纷纷应是,厅内气氛愈发融洽。 这一打岔,刚才的话题也就带过去了,李怀玉立马松了口气。 原本张老爷子留他在府里住着,他还想着不能拂了老人的心意,打算留下住两天的。如今看来,还是不住为好。 晚上,张家客房里。 星若忍不住调侃道:“怀玉,瞧着你的桃花运来喽!” 李怀玉烦躁地说道:“估计是我爷爷搞的鬼。我才十五岁,哪有这么着急的?” “十五岁可不小啦,能定亲啦!之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好多与你一起同窗的都已有婚约了,你这都算晚的哟。”星若笑着说道。 “星若,你希望我成亲吗?”李怀玉紧紧盯着星若。 星若故意装傻道:“当然希望啦!成亲可是好事呢!” “那你觉得今天的那个静姝姑娘怎么样?” “很好啊,娴静温柔,观之可亲。” “那你喜不喜欢她?” 星若有些纳闷:“你问我喜不喜欢做什么?这主要还是看你自己喜不喜欢啊,又不是我娶媳妇儿。” “可我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李怀玉固执地盯着她。 星若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李怀玉的打算,她整个人都有些颤抖,被气的。 “怀玉,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星若咬了咬嘴唇,目光中带着一丝哀求。 “好,你说。”李怀玉一脸认真。 星若看着李怀玉,第一次真实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想法:“等你成亲后,放我出府去可好?” “你要离开?”李怀玉咬牙切齿道,“不可能,我不同意!” “你为什么不同意,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自由?”星若咬着唇,难过地说道。 “星若,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李怀玉认真地盯着她,眸光灼热。 星若避开他的眼睛:“我们俩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呵,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要让我嫁给你为妾吗?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么多年来在你心里面也不过是个可供人随意践踏的奴婢罢了。”星若的声音带着颤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怀玉一下子慌了:“星若,你误会我了,我从未如此想过。” “哦,那你是什么打算?能给我仔细说说吗?”星若冷笑着说道。 李怀玉一下子说不出来了。他心里原本就是有这个想法的,毕竟星若的身份太低了,家里不会同意他娶她为妻的。 星若却仿佛一下子清醒了。一日为婢,终生为婢。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主子们眼里,她永远是低人一等的。她竟因为他们一时的好脸色,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她咬牙,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要离开那府里,做个自由人。 第152章 迎接 自那以后,星若该做的事依旧照做,只是再也不愿与李怀玉交心了。 原本因李怀玉舍身救她而产生的那份感动,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逐渐消逝。两人虽然距离很近,然而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变得愈发疏远。 李怀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可却没有什么办法。只是盯她盯的更紧了。 在李府住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李怀玉便与张晨磊、张晨瀚兄弟俩一起去了书院。 人一走,张老夫人便忍不住埋怨老爷子:“老头子,你这人怎么拖后腿啊,我不是交代你,只要人不错,就留下来住几天让他和静姝接触接触的吗?” 张老爷子无奈地说道:“我何尝不想把这孩子留下,可这孩子自己急着去书院呐。我要一味地拦着,不让这孩子去求学,我在那孩子心中成什么了?咱家是想结亲,不是想结仇。” 张老夫人不讲理了:“说来说去还是你没本事。” 张老爷子气得胡子直抖:“你……你……你不可理喻。这以后日子长着呢,多的是机会接触,又何必急在一时?” “呵,还日子长着呢,这孩子可到年龄了,咱家要是不抓紧了,可就被别人家叼走了。到时看你后不后悔?看你到时给你大孙女到哪找个不纳妾的人家,哼!”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后就离开了,只留下张老爷子在后面气得直跺脚。 张家的豫章书院坐落于府城的东南方位,近乎临近南城。书院所用的宅子乃是一座三进四合院。 第一进乃是用以安置车马以及随行仆从之所,书舍定下的规矩是唯有本人能够进入,严禁随行仆从陪同。其用意在于锻炼读书人的自理能力,为日后的科考预先做好准备。 第二进的西边为明德班,是初学者所在的班级。右边则是慎思班,是已通过童生试的学子进行学习的地方。 第三进的左边是笃行班,在此处的学子皆已拥有秀才功名,张晨磊和张晨瀚均在此处上学。 两人先是引领李怀玉拜见了明德班的先生,而后带着他来到了这座宅子的后院。 这里分布着二十来间小巧的屋舍,皆是供离家较远的学子居住的地方,每人准许携带一名书童。 但是住在这里的多是贫困学子,根本没有带书童的。 李怀玉选了一间角落的房间安置了下来。之后便开始了再一次的求学生涯。 白天李怀玉去前面读书,星若就一个人待在屋舍里。整个后院空荡荡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有等李怀玉休沐了,会带她到街上去转转。或是去拜访同窗。 大约过了一个半月,当李怀玉休沐带着星若走出书院时,小五、老爷子身边的严明和一个陌生中年胖男子正候在书院门口。 小五眼尖,一看到李怀玉,便赶忙上前问候:“少爷!”他神情激动异常,略带担忧地将李怀玉上下打量了一番。 严明也走上前来行礼:“少爷!”他慈爱地望了一眼李怀玉,眼中满是笑意。 李怀玉连忙说道:“严叔、小五叔,快请起!” 三人正在寒暄之际,旁边那位陌生的中年胖男子突然双膝跪地,对着李怀玉不停地磕头。 “少爷,小的该死!竟不知少爷已经回来了,让少爷在外受苦了。小的该死啊!” “小五叔,这位是?”李怀玉问道。 “这是李欣荣,李管家。”小五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李怀玉沉默不语。 星若知道该自己这个嘴替上场了。 “你确实该死。我和少爷回家,不让我们进门也就罢了。看门小厮去通传,可我们等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连个回话的都没有。你是不是故意不让我们回去?” “哎呦,小哥呦,我可冤枉死了!少爷,我哪敢不让您进门呀?肯定是那看门小厮自作主张,我根本没听到通传呀!要是我知道您回来了,肯定会第一时间去大门口迎接您的。” 李欣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想上前抓住李怀玉的衣摆,把李怀玉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严明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笑着说:“欣荣老弟,有话好好说嘛?” “严老哥,老弟我苦啊!我对府里管束不严,竟发生了小厮把自家少爷拒在门外的事,这是我的错!我该死啊!”李欣荣哭诉道。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李怀玉。 李怀玉眼睫半垂,温和地说:“俗话说,不知者无罪。欣荣伯父你也是不知情,这事怪不得你。你也别太自责了。” 李欣荣一听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自傲。 他忙又恭谨地说:“是我的错。稍后我自会写信给老爷子,请老爷子责罚。” 星若在一旁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不就是仗着是老爷子出五服的远房侄子,好歹是李怀玉名义上的伯父,李云书都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可不把他得意坏了。 看他那嚣张的模样,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真以为能在这府里为所欲为了。都忘了自己的身份,想要鸠占鹊巢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三人将李怀玉迎回了府里。到了府门前,只见门前站满了下人。 只见李欣荣大手一挥,下人们齐齐躬身行礼:“见过怀玉少爷,欢迎少爷回家!” 好家伙,星若直呼好家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这是见到现代古装剧中欢迎少爷回家的场景了吗?这么浮夸? 李怀玉三人也被李欣荣这做法惊的站在了原地。 李欣荣指着李怀玉,对着众人说道:“这就是咱家少爷,睁大你们的狗眼,下次有谁再认不出咱家少爷,就给我滚出府去。” “是!”众人齐声称是,声音响亮的很。 府门外远远地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闻言窃窃私语,像看猴戏似的看着他们。 饶是李怀玉平日里成熟冷静,也被这一幕弄得羞臊的很。 李欣荣还厚脸皮地对李怀玉道:“少爷,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怀玉清咳了一声,勉强地道:“有什么话回头再说,让他们先都散了吧。” “是!”李欣荣看似恭敬地说道,“少爷,您先进,我一会儿就让他们散了。” 李怀玉几人像有什么东西追赶似的,三步并两步地进了府里。 李欣荣走在最后,看着几人急促的身影,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来。 第153章 雅集 李府是一座四进院,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不过保存的极好。 李怀玉也是第一次回到老家,在严明的带领下,几人把老宅好好的转了一圈。 走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前院,地面由青石砖铺就,整齐而干净。前院两侧是一排厢房,分别用作门房和杂物间。 穿过前院,便是正厅,正厅高大宏伟,雕梁画栋,彰显着家族的气派。 接着来到第二进院子,这里是会客厅、书房和客房所在,清幽宁静,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李欣荣一家子目前就住在客房里。 再往后是第三进院子,此处多为自家人居住的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适。 最后一进院子是后花园,花园中有假山池塘,曲径通幽,花草树木繁茂,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圈转下来后,李欣荣凑了过来。 “少爷,可是累了?膳食准备好了,先去用餐吧。” 李怀玉原本心情还挺好,可他一过来,就忍不住皱起了眉。 小五开口问道:“李管家,不知那把少爷拦在门外的小厮可找到了?” 李欣荣忙说道:“那该死的兔崽子找到了,我这就让人把他拎过来给少爷磕头道歉。大贵,嗯?……”他一暗示,他旁边的一个小厮便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两个小厮便揪来了一个小子,压着他跪下。 星若仔细一瞧,果然是那天的那个小厮。 李欣荣大喝一声:“青竹,你竟然把少爷拦在门外,知情不报,你好大的胆子。” 那叫青竹的小厮眼里明显有着委屈,可看着李欣荣那威胁的眼神,也不敢分辩,只得憋屈地连连磕头,口中喊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没一会儿,额头便磕红了。 也不等李怀玉说话,李欣荣便自作主张道:“来人,把他拉下去打二十板子,然后赶出府去。”他这话一出,原本拉着青竹来的两个小厮便要上前来拉他。 见到这一幕,小五和严明的眉毛也皱了起来。这李欣荣也太没有规矩了。主人家还在这里呢,他就擅自给人做主。 李怀玉瞧着并没有生气,只是温和地开口说道:“欣荣叔,那小厮可能只是忘了通传罢了,打个几板子就算了,还是不要把人赶出去了。不至于!” 青竹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忙磕头谢恩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李欣荣眉头一皱:“少爷,这小子犯了这么大的错,不狠狠罚一下,不足以服众啊!” 李怀玉装作耳根子软,忙讶异地说道:“哦?是吗?可我这都答应这小厮了。”他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那就听少爷的。” 李欣荣朝着青竹说道:“今天少爷给你求情了,就算了。若有再犯,可别怪我以后不客气了。” 这话说的,小五和严明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不过有老太爷的吩咐,一切由少爷做主。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好啦好啦,欣荣叔你也不要这么严肃啦。走,一起去用饭吧!”李怀玉笑着说道。 “小的不敢!”李欣荣连忙摆手,可脸上却一脸理所当然。他那看似谦逊的动作和表情之间的反差,让人觉得虚伪又可笑。 “欣荣叔,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咱往上数几代可是同一个祖宗,我还要喊您叔叔呢。”李怀玉一脸真诚,目光真诚地看着李欣荣。 李欣荣一听李怀玉这话,脸上的神情明显舒坦了,对他也笑得更真诚了些。 这之后,李怀玉在府里的日子便过得舒坦了起来。 李欣荣这人哄人确实有一招,总能想你之所想,急你之所急。 连星若需要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无论是她爱吃的零嘴,还是适合她的衣裳料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李怀玉与他的关系拉近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李怀玉休沐时,两人偶尔会一起在庭院中品茶聊天,谈论些府中的琐事或者外面的趣闻。 而那传说中的李霸王却消失不见了。据李欣荣说,是被他妻子带回娘家探亲去了。 时间眨眼即逝。 李怀玉先是过了童生试,接着一口气没带停歇的考过了秀才,且还是第二名的好成绩。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在府城传开。众人皆对他称赞有加,一时间他的邀约也多了起来。而他来者不拒。 这天,书院里的一位学长,王伯义王举人办雅集,邀请了整个书院的学长。李怀玉自然要给面子前往。 王举人祖上乃是豪商,家资丰厚。此次举办雅集之地乃是他家的别院,里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曲水潺潺,花香四溢。 文人墨客们三五成群,或吟诗作对,或挥毫泼墨,或抚琴弄弦,卖弄风雅至极。 李怀玉一袭青衫,踏入这风雅之所,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 在这世上,嫉贤妒能之人向来不少。第一名学子的祖父官居当朝二品大员,自然鲜有人敢去招惹。而李怀玉的父亲只是个六品官,想要拿捏他的人自然就多了。之前李怀玉就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 此时见他身边没有友人相伴,连个能助力的都没有。就有人自信满满地上前了。 “敢问可是怀玉兄?”一个瘦长马脸的书生上前见礼道。 “正是在下,敢问兄台是?”李怀玉疑惑问道。 “在下钱月仁。”钱月仁有些恼怒,这李怀玉装什么装,同一届的学子谁不认识谁。 事实上李怀玉还真不认识,他也就最近跑的聚会多了些,之前一直都在埋头读书。 “啊,原来是月仁兄,幸会幸会!”李怀玉礼貌地回礼。原来这位便是排名在他后一位的钱月仁钱才子。 而跟在后面的星若在一旁忍气憋笑,钱月仁,让她想到五仁月饼了。 “怀玉兄,在下久仰你的才名,不知可否切磋一二。”钱月仁挑衅地说道。 李怀玉谦虚地道:“钱兄过奖了,切磋谈不上,交流交流倒是可以。” 钱月仁冷哼一声:“哼,少在这假惺惺,今日定要分个高下。” 李怀玉依旧不恼,微笑着回应:“那便依钱兄所言,还望钱兄手下留情。” 第154章 赋诗 钱月仁不再多言,直接出题:“那我们就以今日的雅集为题,各自赋诗一首,如何?” 李怀玉拱手道:“全凭钱兄安排。” “哼,那我先来。”钱月仁早在知道雅集的消息时,便已经琢磨好了诗句,就准备在雅集上大放光彩,力压众人一头了。 “高朋满座聚华堂,论道谈诗韵味长。 翰墨飘香书壮志,清风拂面意飞扬。 佳肴美酒皆增色,妙曲佳音共绕梁。 畅叙幽情心自醉,今宵难忘乐无疆。” 周围众人早就在听到两人交流时,八卦地关注这边了。毕竟这些天来,这两位可是热门人物。 此时听到钱月仁的诗作出来,周围一片叫好声。 当然也有鄙夷看不起他的,毕竟这场斗诗可是他发起的,按理来说应该让李怀玉来出题。 却没想到他竟厚着脸皮自己出题,而且一看这作诗速度,明显就是提前准备好的。真真是为了赢不要脸皮了。 钱月仁的诗一作完,周围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怀玉身上。 李怀玉却恍若未觉似的,悠然地在场内转了两圈,做思考状。 钱月仁呲笑道:“怀玉兄,可是暂时作不出来?作不出来你就说一声,咱们就此作罢如何?” 一旁有一身穿藏蓝棉布袍的学子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 “月仁兄,做人还是别太得寸进尺的好。怀玉兄刚得知诗题,仔细考虑一番也是应有之义。毕竟可不是所有人都有月仁兄您这不用思考就能出口成章的本事呢!”说到最后,这名学子的语气明显讽刺了起来。 围观的才子们都忍不住憋笑了起来。 钱月仁一时间脸色涨红:“张正扬,你什么意思?这关你什么事,要你出来做假好人?” 张正扬朝他做了个鬼脸: “某些人尽喜欢使些恶心人的手段,还不让人说。整日的见不得别人好,只要有比他出色的就必然要把人打压下去。原本我还挺佩服他的心气。可惜啊,这世上竟也有他害怕不敢惹的存在,不过欺软怕硬之辈罢了。” 他这是暗指他不敢去欺负有背景的第一名呢。 张正扬的这一顿含沙射影,简直就是骑在钱月仁的脸上疯狂扇巴掌,加上周围人听到这话后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他哪里还忍得了。撸起袖子上前,就打算来个以武会友。 正在此时,旁边传来了李怀玉的吟诵声。 “今日群贤会雅堂,文思泉涌赋新章。 唐风宋韵心间绕,墨染毫端意气昂。 琴瑟和鸣传妙曲,茶烟袅袅散幽香。 时光虽短情深厚,共话诗坛岁月长。” 周围人一阵沉默,旋即爆发出一阵“好!”来。 “妙!妙啊!可比某人的立意高了不止一筹了!”张正扬说着,挑衅地看了一眼正要对他动手的钱月仁,半点不带怕的。 钱月仁本来就忍不住想揍他了,此时他这贱贱的样子一出来,他立刻动了手。 张正扬见状拔腿就跑,溜着钱月仁满场子的跑,一边跑还一边说道:“杀人啦,杀人啦!钱月仁理亏杀人啦!你就算杀了我又如何,难堵悠悠众口,有本事你把在场的人都杀了呀?” 钱月仁跟着他跑了一盏茶,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张正扬在他前方几步远停了下来,冲着他勾勾手贱贱地说:“月仁兄,快来呀,快来追我呀,你这身体不行啊!” 他说着还摇了摇头,一脸惋惜地样子,可把钱月仁给气的够呛。 钱月仁此时已经被气昏了头,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张正扬,你装什么装?你不过是张家出了五府的远房亲戚罢了,一天天装的那么人五人六的。你也就骗骗那些不知情的学子罢了。在我面前摆谱,你还不够格!” “你……你……”张正扬没想到他竟把这事儿给拎了出来,本欲反驳,却怕误伤到张家的名声而不敢开口,只得哑口无言。 李怀玉见状,忙上前帮腔。 毕竟别人刚帮了他,因为帮他而惹来了一身骚,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他这时候要是置身事外,周围人还怎么看他。 “月仁兄,有话好好说。你这般恶语相向,可有失君子风度。正扬兄方才所言不过是就事论事,您何必如此动怒,还扯出这等伤人的家世言语。” 李怀玉不说话还好,他的火力主要集中在张正扬身上,可他一开口,瞬间把火力引回来了。 钱月仁冷笑一声,道:“呵,姓李的,刚刚他张正扬出言维护你,这会儿你又回来帮他了?哼,你们果然是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人。” 李怀玉面色一沉,说道:“月仁兄,话可不能这般乱说。正扬兄仗义执言,我怎能坐视不理?你如此诋毁,实在有失偏颇。” 钱月仁冷笑一声道:“偏颇?呵,姓李的,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了?” 李怀玉脸色阴沉了下来:“月仁兄,说话前可要过一过大脑,可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李怀玉,瞧你这话说的。你不会不知道你李家在广陵府已经名声臭大街了吧?你李家强占良田,欺行霸市,甚至还试图强抢民女呢。听说是李家大少爷干的,这李家大少爷不就是你吗?” 钱月仁心里清楚强抢民女的人绝非是李怀玉,可他依然拿这话来刺激他。谁让犯事之人冒用了他的名声呢,此时不让他来背这个黑锅那要等到何时? 然而,李怀玉在听到他的这番话后,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隐晦的笑,不过很快又将其压了下去。 原本他还在琢磨着怎样才能自然地把这件事传播开来,没想到钱月仁竟成了神助攻,瞧瞧这话题引出得多顺理成章啊。 他一脸震惊地望着钱月仁,几次欲言又止:“月仁兄,你……你……咱俩之间不过是诗文之争罢了,祸不及家人,你又何至于如此恶意抹黑在下家里呢?”他的神情瞧着满是伤心与失望,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钱月仁被李怀玉直直地盯着,身旁又不断传来其他学子窃窃私语的声音,皆是对他指指点点,充满了瞧不起的意味。 第155章 准备 他顿时涨得脸色通红,急赤白脸地喊道:“李怀玉,你别在这儿装可怜!我可没说假话,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说你李家霸道?我……我钱月仁在此发誓,我钱月仁若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何?” 李怀玉瞧着一副不敢置信,不敢接受现实的样子。 他一脸失魂落魄,喃喃道:“我不信,不会的……我不信……”边说着边踉跄着跑了出去。 钱月仁站在原地,满脸都是打了胜仗后得意洋洋的神情。 可一转眼的功夫,李怀玉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对着钱月仁深深一揖,言辞恳切且真诚地道:“月仁兄,多谢你指点,不然在下还被蒙在鼓里。我这就回去查清楚,若家里有谁做了伤天害理之事,我绝不姑息。” 他又起身朝着周围的学子们郑重作揖道:“还请众同窗们帮我做个见证!” 学子们纷纷应和,表示愿意做这个见证。并没有因为李怀玉家里的事而对他产生恶感。反而被他没有逃避,勇于解决问题的气度所折服。 李怀玉再次道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钱月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冒出了一连串的问号。这与他预期中李怀玉被千夫所指的场景截然不同啊! 李怀玉一出门,便忍不住呲笑一声,对着星若感叹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星若,咱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是!我这就去准备!”星若一板一眼地道。 李怀玉见状一脸阴沉:“星若,你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少爷,是奴婢还不够恭敬吗?奴婢以后会更加注意的。”星若向他伏身行礼,语气更恭敬没有感情了。 “你……你……”李怀玉被她气的没脾气了,却也舍不得责怪她,只得拂袖而去。 之前怕惊动李欣荣,李怀玉一直没有过问过府里的任何事情,一副所有事都交给他全权处理的态度,成功降下了他的戒心。 毕竟李欣荣在府中经营多年,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打草惊蛇。而之前李怀玉正处于要考试的紧要时期,万一李欣荣使个坏,很可能毁了他一辈子。 李欣荣这两天去乡下巡视了,马上稻子就要收割了。正好李怀玉也暂时考完试了,他准备趁着这个时间把这个毒瘤给除了。 其实星若隐隐意识到,老太爷很可能之前就知晓老宅的事情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他考虑到李怀玉早晚要回老宅考试,便将这人留着,当作一块磨刀石交给李怀玉来处理。 李欣荣其实明面上做的很好,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把柄,只是他有一个拖后腿的好儿子,传说中的李大少爷。 虽然自从李怀玉回来,李欣荣就把他的好大儿送了出去,到现在还没有与他们碰过面。 但是不妨碍他的大名如雷贯耳,欺行霸市,曾经试图强抢民女不成,买东西不给钱,周围的酒楼商贩谁不知道他。 其实这些问题都不大,最重要的是李欣荣私底下以李府的名义侵占良田据为己有,多达三千亩。这才是最不能容忍的。 李怀玉一考完试,星若便安排了人把这些消息悄悄散播了出去。就等着找个机会把李欣荣一家一举拿下。 而钱月仁真的是个神助攻,他这一开口,让李怀玉成功塑造出了一个信任族人、却遭背叛的无辜形象。 后续只要将李欣荣妥善处理了,再安抚好那些被坑害的人,李怀玉便能占据正义之名。届时,李家就还是那个清白正义的李家,甚至名声会更上一层楼,更稳地立足于当地。 星若一回到府里,就去找了那个叫青竹的小厮。 青竹乃是家生子,一家子在府里已经扎根几代了,府里多数人都跟他有些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 他爹娘帮府里管着城郊的一个庄头,哥哥则是管着城里的布庄。嫂子娘家父亲是府里的账房,她娘家还有个比青竹小两岁的小子。 此前,李欣荣就是以其一家子的生计相威胁,迫使青竹认下谎瞒不报、不让少爷进府的罪名的。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经过星若大半年的拉拢与洗脑,青竹已彻底倒向他们这边。 星若仅暗示少爷身边缺合心意的伺候之人,而她觉得他不错。 这小子便闻弦而知雅意,暗地里立马靠了过来,讲了许多府里的小道消息,就连李欣荣的事也试探着说了不少。 见李怀玉对他态度稍好,他更是起劲。 没一会儿,青竹便鬼鬼祟祟地跑过来了。 他左顾右看,小声地说道:“星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叫我过来啊?李管家在府里可有不少眼线呢?” 星若轻笑着道:“青竹,时机到了。你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青竹眼睛一亮:“我这边没问题,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他说到最后迟疑了。 “放心,我答应你的自会做到。你做看门小厮也有几年了,是该提一提了。你哥的小舅子我之前也去瞧了,人不错,回头就把他安排进我们院里来。” “哎,多谢星若哥提携!”青竹一下子放下了心,神采飞扬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只要是星若提的,少爷八成会应允,稳了! “少贫嘴。去跟你平州伯伯说一声,让他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少爷会过去。” “哎!” “你不是有一个本家婶娘在大厨房负责吗?让她把这包药一会儿晚上下到府里的饭菜里。”星若说着递过去一包药。 青竹手一抖,没接住,掉地上了。 他一下子跪了下来:“星若哥,我不敢,我长到这么大,连鸡都没杀过呢。” 星若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这只不过是巴豆罢了,最多让他们拉拉肚子,明天没精神阻拦我们查账罢了。你瞎想什么呢?” 听到这,青竹总算冷静下来。他讪笑一声:“那就好,那就好。星若姐姐,我婶娘家有个妹妹,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一下?”他呲着个大白牙看着星若。 呵,这小子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第156章 私盐 “那丫头几岁?可在府里?” 青竹忙回道:“我那妹妹十二了。目前在绣房。” “行,那回头安排过来,先帮忙打扫打扫院子吧。” “哎,多谢哥哥!” 星若冲着他摆摆手,已经懒得跟这厚脸皮的人精子说话了。 第二天一早,李怀玉安排小五出门去相熟的几家各借了一个账房回来盘账。 反正老宅这边都是些祖产,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后面还要靠这些人出去宣传一下自家的无辜呢。 严明则是负责把府里下人集结起来,关闭府门,不允许人出去通风报信。 而李怀玉则是带着星若和几个已经收服的心腹去了府库。 李欣荣安排的看守库房的心腹这会儿只剩下两个,忙上前阻拦。只是瞧着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的。 星若忙上前厉喝道:“放肆,少爷要进自家的库房,你们竟还敢阻拦?谁给你们的胆子?” 几人面面相觑,为难的很。 其中一个走上前支支吾吾道:“少爷,李管家有吩咐,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开库房。” “哦,这么说你们只听李管家的话,不听少爷的了?”星若冷笑道。 “星若小哥,你不要曲解我们的话,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其中一个看守忙反驳道。 “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星若还想跟他吵吵两句。 李怀玉当机立断道:“来人,把这两人绑起来扔一边去。聒噪!” “是!”青竹忙带着两个小伙伴把人堵了嘴,绑了压到一边。并从两人身上搜出了钥匙,殷勤地打开了库房门。 从外面请来的三位古董鉴定师傅走上前,开始一一探查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头上都冷汗直冒,这些库房里的古董有七成都是假的。 星若带着人也在盘查。 库房里看似各类物品摆放整齐,琳琅满目,然而仔细查看,却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那些珍贵的绸缎,手感粗糙,颜色暗沉,显然是劣质的仿品;珠宝首饰,色泽暗淡,做工粗糙,绝非原本的真品;名贵的药材,闻起来气味不对,药效更是无从谈起。 李怀玉在一旁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愤怒和思索。 此时小五回来了,李怀玉忙带着人又去查账。 几个请来的账房,看了账本,都说账目没问题。 此时账房徐平州站了出来说道:“少爷,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账目,真正的账目在吴桂东的手里呢。”徐平洲便是青竹哥哥的老丈人。 吴桂东本来还在一旁悠哉悠哉的看戏呢,没想到一转身,徐平州就把火引到了他身上来。 他脸色涨红,色厉内荏道:“徐平州,你胡扯什么呢?哪里还有什么账目,乱说话的人可是要下拔舌地狱的。”他话里在暗示徐平州乱讲话可是要被清算的。 徐平洲根本不理会他的威胁,他既然已经选择了投靠少爷一方,就不可能再回头了。墙头草可做不得。 徐平洲忙对李怀玉说道:“少爷,我知道吴桂东把账册藏哪里了,请给我几个人帮我把账册搬过来。” 李怀玉吩咐小五道:“小五叔,你带几个人跟他跑一趟。” “是!”小五恭敬领命而去。 此时,吴桂东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他知道大势已去。 就在这时,严明带着一个二门上的管事赵乐山求见。 赵乐山一进门,就给李怀玉跪下了。 “少爷,我知道李欣荣的老巢,府里少的那些古董财物都被他搬到那里去了。” “你是?”李怀玉假装没认出他来。 “少爷,小的赵乐山,经常跟在李欣荣身后的。您还有印象吗?”赵乐山忙提醒他。 “哦,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李怀玉一脸恍然大悟,“我记得李管家对你挺好的呀。你这?” 赵乐山一脸涨红地解释道: “少爷,我那是忍辱负重,与他虚与委蛇呢。我前老丈人原本是府里的大管家,李欣荣来了后使劲手段陷害他,害的我那老丈人郁郁而终。 后来他又瞧上了我那夫人,想要欺辱她。谁知我那夫人是个烈性子,一头撞死了去。我……我……此仇不报非君子啊!” “哦,那是应该找他报仇。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放心,若找到了本少爷自不会亏待你。” 李怀玉一说完这话,赵乐山脸上便露出了窃喜的笑容。 “严叔,你就带上一队人,跟他走一趟吧。” “是!”严明带着赵乐山领命而去。 等人一走,被绑在一旁的吴桂东就开口了。 “怀玉少爷,事实可不是像赵乐山说的这样啊。这狗杂种可是出卖了他老丈人呢,还有他娘子也是他自己献上去的呢。只是他娘子自己烈性,不肯就范撞死了。这会儿他竟然颠倒黑白地来跟您这样说,这样的三姓家奴的话您也信?” 李怀玉微微一笑:“为何不信?不管他是否三姓家奴,至少他这会儿想靠向我的心是真的。至于他过往那些腌臜事又与我有什么关系,重点是他弃暗投明,能够帮到我,省了我不少事,不是吗?我这人最喜欢识时务的人。” 吴桂东微微一凛,收敛了些许的骄矜之气。他沉默着不说话,李怀玉也不急,悠哉悠哉地在一旁喝着茶。 好半晌,吴桂东才哑着嗓子开了口。 “怀玉少爷,如果我把一切都交代了,不知您能否放过我一家子?” 李怀玉一挑眉,说道:“自然。本少爷又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首恶乃是李欣荣,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被胁迫的。只要你交代了,不仅没过,反而有功。就看你自己怎么选择了?” 吴桂东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起来。 “徐平州带人去找的那批账目不全,我把一部分重要的收在城郊我家老宅的东耳房仓库里了。李欣荣背着我们还有一本私账,那才是大头。这些年他参与了私盐贩卖,我也是去年才无意中发现的。” “什么?”李怀玉惊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此事可当真?” “千真万确。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他常一起出去吃饭的那人是个私盐贩子才知道这事的。”吴桂东苦笑道。 第157章 证据 “那你可有证据?”李怀玉忙追问。 “证据我没有。不过我猜他的好些账册证据应该都在他的二房那里收着。 他在外头养了二房,还生了个儿子,可宝贝的很呢。” “吴账房,那就请你陪我一起走一趟了。”李怀玉帮他解了身上的绳索。 “啊?……”吴桂东明显有些措手不及,“少爷,你要不喊其他人随你去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跟不动啊?” “吴账房,你不会这会儿还挂念旧主吧?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这一步,前功尽弃了可不好!”李怀玉目光锐利地盯着吴桂东,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 吴桂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是个清高自傲之人,最是不耻那些背叛的人。如今生死关头,他舍弃羞耻,投靠了李怀玉,却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支支吾吾地说道:“少爷,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担心自己这身子骨拖了您的后腿。” 李怀玉冷哼一声:“少啰嗦,现在就走!”说完,便率先抬脚向着门外走去。 吴桂东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这次盘账,盘了有三天三夜。 到第四天,才算把所有账目都整理出来。 抄了李欣荣的老巢,库房的古董财物不仅全部追回来了,还倒赚了三万两。 而贩卖私盐的更是大头,整整有二十五万两。当然这部分银两可没敢运回府,而是另找地方藏起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怀玉都被惊到了。 李欣荣被抓回来的时候还在叫嚣:“李怀玉,你凭什么抓我,我在辈分上可是你的叔父,你以下犯上。还有我是良民,可不是你们府上的贱奴,你敢让人抓我,抄了我的家,你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严明这时站了出来:“谁说你是良民了?当年你可是写过卖身契的,你忘了?” 李欣荣听到这话,一下子卡了壳。 “什么?清澜叔当年说那契约根本不算数的,我这些年行走在外一直都是良民的身份。” 严明淡笑道:“是呢,老爷当年同情你的遭遇,念着旧情,根本没把你的卖身契去官府上印。不过你当年签的卖身契一直没扔,这两天我抽空给你去官府加了大印呢。不用谢我!” 李欣荣一听这话,暴躁了:“我谢你娘的!” “不用谢,我娘已经走了很多年了,你谢了她也不知道。”严明还是淡定的很。 星若在一旁听到这对话,却忍不住笑了。这严明叔看着板正,没想到也是个促狭的。 李欣荣知道大势已去了,忙软下身段来,对着李怀玉哀求道: “怀玉侄儿啊,叔叔我也是一时糊涂,你就饶了我吧。那些财宝我都不要了,都还给府里好不好?这些年在我的经营下,这些财物不仅没少,还多了很多呢。你就饶了我,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李怀玉一挥手,让其他伺候的人都下去后,这才开口。 他冷笑道:“您这屁可不能随便放了呢,毒的很呢,谁碰谁倒霉。平常人谁敢侵占三千亩良田啊?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啊?你就敢!正常人谁敢贩卖私盐啊?你也敢!说实话,欣荣叔,在下真是自愧不如啊。” “你,你怎么知道的?”李欣荣脸唰地一下子白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欣荣叔,人做了总是会有痕迹的,难道你还想瞒过所有人不成?”李怀玉漫不经心地说道。 李欣荣一下子看向了一旁的吴桂东,眼神狠戾:“是你?你怎么会知道的?你跟踪过我?” 吴桂东忙狼狈地转过身去,不敢与他对视。 “呸,白眼狼,亏我那么信任你。”李欣荣恨极。 吴桂东装死,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李怀玉呲笑道:“欣荣叔,你说别人之前不先反思反思自己吗?你是不是白眼狼?我家对你还不好吗?你又是怎么报答我们的?” “呵,对我好?对我好还会防着我,把我的卖身契留着吗?叶清澜说的好听,把我当子侄,其实就是把我当做一条狗,一条看门的狗罢了。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是不是都看在眼里,是不是一直把我当耍猴戏的看呢。” 李欣荣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李怀玉一下子看穿了他的目的。 “好了,欣荣叔别装了。来说说你的私盐从哪弄来的?又销往哪里了?” 李欣荣闭口不言。 李怀玉威胁道:“你不考虑自己,总得考虑叔母和旭辉兄弟吧?” 李欣荣把头撇到一边,压根不理他。 “说起来桂花巷可是个好地方啊!昨天我刚路过了那里,那巷子口第三家的那莺莺娘子可真是个妙人啊,哦,她抱着的那个两岁男童也可爱的很呢。” 李怀玉轻笑一声,“欣荣叔,你去过那里吗?” 李欣荣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使劲地挣扎:“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呵,看来挺上心啊!” “他们可是良民,你可不能动他们!”李欣荣破防了。 李怀玉不为所动:“现在可以说说了吗?” “好,我认栽!货我是从玉州城外的黑风寨进的,他们在海边私自晒盐,然后低价卖给我们这些贩子。每次交易都在深夜,地点也不固定。” “那你都销往何处了?”李怀玉追问道。 “主要是周边的几个小镇,还有山民那里。” “可还有其他同党?” “没有,这事儿我哪敢找什么同党?就只有莺莺的哥哥,我俩每次都是在运河边用船交易完,然后莺莺的哥哥便负责把盐私下里找一些货郎出了。而我负责打通关卡,把那些当官的喂饱了。” “那些人知道你运的是什么吗?”李怀玉盯着他。 “肯定多少是猜到了些的。不过他们钱都进口袋了,管你那许多闲事呢。毕竟我打点的时候可不小气。” “你是以什么名义打点的?” 李欣荣一脸理所当然地回道:“当然是以咱李府的名义打点的啊?不然谁理我?” “你……”李怀玉有些被他气着了。 “呵,就这样了,你想如何?反正我是以李府的名义去干的。要倒霉咱们一起倒霉。”李欣荣一脸的无赖。 第158章 现银 “那个莺莺娘子的哥哥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李欣荣光棍地说。 “你这是要包庇那个莺莺娘子的哥哥了?” 吴桂东说着看了李欣荣一眼,见他不为所动,插嘴道: “李管家,我听说那莺莺娘子兄妹是从外地来的,你说他们俩真的是亲兄妹吗?他们俩长得像吗?我可听说你那小儿子可长得很像你那便宜大舅哥呢!听说你不在的时候,你那大舅哥经常晚上过去呢。” 李欣荣神色惊疑不定:“你胡说,不可能。” 吴桂东报复性地冷笑一声:“李管家,这事儿可不是我胡说。附近不少人都瞧见了,都在传呢,不然我从哪打听来的?还有啊,有人说曾听到那大舅哥酒后胡言,说那孩子......” 李欣荣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吼道:“住口!你莫要血口喷人!” 李怀玉却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欣荣叔,您别急。吴账房这也只是听说,谁知道真假呢。这事儿应该您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这人啊,就是经不住挑拨。吴桂东三两句话一说,李欣荣禁不住的回想,越想那两人越可疑,接着他就是大怒。 “那对贱人敢骗我,我可是一片真心待他们。” 李怀玉在旁轻轻地劝道:“俗话说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这半路来的啊,谁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反正不会有多少真心就是了。欣荣叔,你说呢?” 李欣荣闭上了眼睛,心一狠道:“那贱人哥哥在南城花神庙旁边找了个姘头安了家,往西数第三家就是。你这个点去抓,应该能抓到。” 李怀玉闻言,冲着严明一点头,严明便知机带人下去了。 星若在一旁已经把伏罪状写好,递给了李怀玉。李怀玉过目,确认没问题后,便拿着走向了李欣荣。(当然,关于私盐的事是没有的,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可不敢沾上一点边。) 他冷酷地说道:“欣荣叔,伏罪状已经写好了。你若是识趣,签字画押,认下是你一人所为。咱好歹是同一个祖宗,自会保住叔母和旭辉兄弟。可你若是不识趣,那你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李欣荣已经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是如何都逃不过了。 “你真的会放过我夫人和旭辉?”李欣荣有些不敢相信。 “当然,好歹百年前咱们是一家呢。不过这就看欣荣叔你的表现喽!”李怀玉扬了扬手中的伏罪状,神情似笑非笑。 “好,我签。但是你要答应我,回头放他们远走高飞。” “我答应你。”李怀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稍后,李怀玉派人请来了知府大人和一些当地德高望重之人。 等人到齐之后,李怀玉朝着众人深深一揖道:“小子惭愧,这些年举家在外地,少有回乡。没想到却纵得家下人犯下了滔天大祸来。今天特意请来各位大人,来帮小子见证一二。” 他转头喊了一声:“星若!” 星若快步走上前,恭敬地将伏罪状呈了上去。 王知府看了后,瞳孔微缩,脸上神情似乎大为震惊。演技挺好!李欣荣送上的孝敬银子他可没少收。 王知府看完后,接着又递给了旁边的几位德高望重之人,他们看后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王知府先和蔼地开口:“这李欣荣作为一个下人,竟如此胆大妄为,犯下这诸多罪行,实在是令人发指!李公子你今天请我们过来,是待如何?” 李怀玉恭敬道:“知府大人容禀。李欣荣在老家犯下重罪,虽我家不知情也是受害者,但毕竟是我家下人,我们约束不力,也有一定责任。他曾侵占别人三千亩良田,还望大人帮忙调出买卖记录,我李家愿将其直接退还,分文不取。还请大人相助。” 王知府眼里闪过一抹喜色,爽快地说道:“那是自然。王富,你去找人把资料调出来。” 李怀玉忙邀请道:“到时还请大人帮忙主持。另外如若有因李欣荣的行为导致有百姓家庭困难的,我李家愿意以银两补偿。稍后便拿出一万两来,还请大人帮衬一二。” 王知府面上瞧着更亲热了:“好,好,怀玉侄儿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必然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其他几位也在看着,李怀玉忙又开口: “为赎罪过,李家愿意拿出一万两来,或开设粥棚救济贫困百姓,或修缮路面方便大众。 另外,咱们府城的孔庙也有些旧了,李家愿意再拿出一万两来修葺一二。 原本这些事该小子自己来,可小子忙着科举无暇他顾,还请各位老大人们帮衬一二。” 其中有几个明显的窃喜起来,还有的看不上财物,但是对着他这种行为,也明显露出赞赏神情来。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捋了捋胡须,说道:“怀玉贤侄有心了,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我等自当尽力协助。” 县令大人也微笑着点头:“李公子此举,实乃善莫大焉,本县定会全力支持。” 李怀玉连忙拱手道谢:“多谢各位大人,怀玉感激不尽。” 众人又就孔庙修葺之事商讨了一番细节,方才散去。 王知府离开前,李怀玉试探着问道:“知府大人,不知李欣荣可要交予衙门?” 王知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怀玉侄儿你多心了。这李欣荣乃是你家的奴仆,自然由你来做主。至于他在外犯下的罪过,你不是已经尽力弥补了吗?只是我不希望看到他行走在外了。” “是,多谢府尊大人!” “嗯!”王知府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李怀玉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星若已经安排人把今天现场发生的事改编成故事让人传出去了。做好事不留名,那岂不是这场大戏白唱了,银子白花了? 当天夜里,李欣荣据说就畏罪自杀了,不过他还一波带走了吴桂东。 之后没几天,就听说李欣荣的夫人带着儿子回乡下老家了。 而他那二房和她哥哥则都消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星若隐隐猜到了什么,看着李怀玉那张面色如常的脸,竟是觉得陌生了起来。 许是她盯着李怀玉看了太久,李怀玉忙凑上来问她:“星若,怎么了?” 第159章 求赎身 星若垂下眼睫,轻声回道:“少爷,没什么。” 李怀玉难得暴躁了起来。 “喊什么少爷,喊我怀玉!” “是,怀玉少爷!” “星若,你是不是还因为家里安排我娶妻的事生气?”李怀玉按下性子问道。 “没有,少爷你娶不娶妻是你的事,与奴婢无关。”星若淡淡地道。 “星若,我不娶妻了好不好,就我们俩一直在一起好吗?”李怀玉哀求道。 星若清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李怀玉,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 说罢,她便转身离去,徒留李怀玉一脸挫败地杵在原地。 隔年八月十二,李怀玉参加了乡试,中了举人第十名。阖家欢喜! 年前,老太爷李清澜和老夫人李汪氏赶回了老家。(老夫人名字没人敢叫,星若之前一直不知道。) 这天一早,李怀玉便带着人出门到府城码头迎接去了。星若则在府里指挥,准备接风洗尘的宴席。 大约巳时末(约10点多),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门来,主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没一会儿,青竹便气喘吁吁地跑来找星若。 “星若哥,星若哥,快去前面,老夫人点名找你呢。” 星若到老宅后,一直扮着男子。 “好,我这就来!”星若一听这话,忙整理了一下仪容,往前面赶去。 星若一到正院门口,便有一翠衣丫鬟迎了过来。 之见她惊奇地瞧了星若一眼,之后客气地笑道:“你就是星若?” “是的,不知姐姐是?”星若忙问道。 “我叫翠云,是老太太身边的。我应该比你大些,你叫我翠云姐姐就是了。” 星若忙称呼:“翠云姐姐!” “哎,随我来。”说完便带头走在了前面。 一进门,堂屋上首坐着一位头发微白的老夫人。 只见她身着绛紫色华服,发髻高挽,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中透着精明与睿智。 星若忙上前磕头:“星若见过老夫人。” “你是星若丫头?”老夫人看着她一身男装,有些不敢确定。 “回老夫人,奴婢就是星若。” “哎,好孩子,快起来。”老夫人亲热地喊着,便把星若拉到了身边,“来,靠着我坐,咱俩说说话。” 星若一脸惶恐,连连摆手:“老夫人,奴婢不敢!”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的。”老夫人嘴上这么说,却对星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翠云,给她搬个绣凳来。” “是!” 接过翠云搬来的绣凳,星若这才在下首坐了下来。 “星若丫头,你这些年就一直男装打扮?” “回老夫人,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在府里还是女子打扮,但是随怀玉少爷出门的时候就是作男装打扮的。到了这边后,因为少爷身边缺人,我都是一直作男装打扮的。” “那你暂且还是扮作男子吧,过些天怀玉就要定亲了。咱们府里向来不纳妾,人家就是冲着这点才愿意与咱家结亲,可别惹人家误会了。”老夫人点她道。 “是!”星若面不改色地答应道。 老夫人瞧着她没有任何勉强,心里也稍微放下了些心。 毕竟他俩人青梅竹马,朝夕相处,还一路相伴逃亡,产生感情太容易不过了。目前看来,是自己家孙子一厢情愿的多。 “星若丫头啊,你是什么时候进咱们府的?” “回老夫人,我是六岁那年卖身入府的。” “都这么多年了呀,说起来咱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呢。” “奴婢惶恐。” “老早之前就听怀玉嘴里星若姐姐、星若姐姐的叫着了,就是一直没见过,如今一看,你这丫头倒是个标致的。难怪怀玉上心。” 星若察觉到她的打量,眼神里并没有多少温度,应该是对她有些不满的。 正所谓无欲则刚。 她不紧不慢地回话道:“回老夫人,我和怀玉少爷从小相伴着长大。说句僭越的话,他是一直把我当姐姐,我把他当弟弟的呢,自然会有亲人间的情分。” 老夫人听出她话里并没有非分之想,果然眼神回暖了很多。 “说起姐弟,你这丫头男装一穿,跟怀玉站在一起,还真有四分相像呢。星若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回老夫人,奴婢今年十七了。”星若低眉顺眼地回道。 “嗯,是大姑娘了。这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合适的小伙子来配配了。不如我做主给你相一个如何?”老夫人试探着问道。 星若心里一惊,老夫人说出这话来,肯定是已经动了念头,说不定人选都选好了。她可不愿意被她拉郎配了。 她一下子跪了下来:“老夫人,星若想求您一件事。” 老夫人眉头紧皱,语气都冷下来:“说吧,你想求什么事?” “恳请老夫人开恩,放奴婢赎身出府去吧。” “什么?你要出府?”老夫人惊讶极了,她原本还以为这丫头有什么非分之想呢,“咱府里不好吗?为什么想出去?” “老夫人,奴婢自小无依无靠,在府里承蒙您和各位主子的照顾,感激不尽。只是奴婢随怀玉少爷在书院读过几年书,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世界,真心渴望自由,想去外面看看,还望老夫人成全。” “你这丫头,心大了啊!”老夫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眼里却满是欣赏和笑意。 “我可以答应你,放你自由,但是你必须待在府里,等怀玉行冠礼之后才能离开。” 老夫人原以为星若会很难过失望。没想到她一听到这消息立马眼前一亮,惊喜莫明。 “多谢老夫人恩典。”星若欢喜极了。 屋内几个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好心情。 “你可还有什么想求的,一并说出来?毕竟这次怀玉可是被你救了,只要不过分,我都答应你。” 星若摇摇头回道:“老夫人星若没什么想求的了。我最想要的,您已经答应我了呢。” 一旁的钱嬷嬷笑着调侃道: “呦,你这丫头还真不贪。不想要珠宝钗环?要知道老夫人的私库里可都是好东西,什么名贵的珠宝首饰、精致的钗环头面,那是应有尽有。其他丫头想要都没有呢,你还不趁机敲老夫人一笔?” 老夫人拍亲昵地了钱嬷嬷一下:“你这老货,胡扯什么呢?” 星若看上去似乎一脸的手足无措,她连连摆手:“不,不用了,之前夫人已经赏过我很多了,够用了。” “你这傻丫头,哪有女人嫌弃珠宝钗环多的?只有多多益善的好。等你将来嫁人了,可别被你夫君三言两语就给骗了,就是要让他给你买,只有在你身上花银子多了,他才对你更上心。我这可是过来人的经验哦!” 老夫人说完冲着星若俏皮地眨眨眼。 第160章 孤本 星若没想到这老太太还挺时髦。等反应过来后,忙演技上线,装出一副害羞地样子来,低着头羞红了脸不说话。 钱嬷嬷在一旁嗔怪道:“老夫人,您这话逗逗那些刚成亲的小媳妇就算了,这丫头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可不兴这样的。” 老太太撇撇嘴:“那我不说就是了。回头你给星若丫头挑一盒子首饰送去。” 星若忙要拒绝:“老夫人,我……” 话刚出口,就被老夫人打断了:“好了,星若丫头,这是你应得的。拿了你就受着。” 老夫人一脸的不容拒绝。 星若忙跪下谢恩:“多谢老夫人!” 星若退下后,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钱嬷嬷开口道:“老夫人,您答应把这星若丫头放出去,怀玉少爷知道了,非要跟您闹腾不可。” 老夫人淡淡道:“回头这丫头放出去了也好,不然就凭她和怀玉这么多年的情分,怀玉以后的媳妇还不知道被她挤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呢。 原本我是打算尽快给她找个人定亲的。咱家怀玉我知道,是个最心高气傲的人了,就是对这个丫头有心思,估计等她有主了,也就会死心的。可就是会跟我离心啊。 如今这丫头自己自求离去,还省得我做了坏人呢。也免去了后面的隐患呢。” 钱嬷嬷担心地道:“可少爷现在才十五岁,离及冠可还有五年。这孤男寡女的相处,可最容易产生感情了。” “那能怎么办?咱怀玉可暂时离不了她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实说起来,这丫头吃穿用度、受的教育都跟怀玉一样,看着哪哪都不错,凭这气度做个正妻是没问题的,就是可惜了出身了。” 钱嬷嬷在一旁也惊奇地道:“是呢,说来也怪,这星若丫头与怀玉少爷、夫人都有几分相像呢?您说会不会是景阳侯府那边什么亲戚遗落在外的血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冲她这些年卖身为奴的经历,也不会有人来认她的,咱家也不会要一个在家里当过奴婢的媳妇的。” 钱嬷嬷试探着问道:“老夫人,既然她这么旺少爷,不如把她留下给少爷做妾呢?” “不可能。等怀玉及冠后,不管她到时愿意不愿意,我肯定要把她打发了的。反正我是不会同意让她给怀玉当妾的。 你别看这丫头一脸温顺,可她骨子里可傲得很,可不是愿意一直屈居人下的。如今看来,她是一门心思想出去呢。 若是纳她为妾,断了她的念想,将来她在府上,哪哪都会压新妇一筹,这日子可还怎么过?家宅不宁啊!”老夫人说到这满腹忧愁。 钱嬷嬷也没辙了,主仆俩一起坐着发愁。 隔天,星若便跟着李怀玉去书房见到了李老爷子李清澜。 只见他身着深色锦袍,虽已鬓发微霜,却难掩周身威严之气。那挺直的脊梁、犀利的眼神,让人不难想象其年轻时的俊美英姿。 “爷爷!”李怀玉上前请安。 “怀来来啦!”李清澜一脸笑意。 “见过老爷子!”星若也忙跟着行礼。 李怀玉忙对着老爷子说道:“这就是星若。” “原来是星若啊,这些年怀玉多谢你照顾了。”李清澜微微一笑,星若只觉如沐春风。 “老爷子,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清澜上下打量了一番星若,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孩子看着就是个机灵的,怀玉能有你在身边,我也放心不少。” 星若憋红了脸说道:“老爷子谬赞了,都是少爷聪慧,我只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 “这么谦虚做什么?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听怀玉说你喜欢读书?我最近淘了好些孤本,就由你去整理吧。” 李怀玉忙插嘴道:“爷爷,您这算什么奖励?” “这还不算奖励啊,这些孤本我都还没有机会看呢。这样吧,允许你把内容抄一份带走。如何?”老爷子说完这话,一脸肉疼。 星若很无语,她是喜欢看话本子啊。正经有用的书她也看,但是她对什么狗屁孤本一点都不感兴趣啊。 这老爷子自己喜欢,就觉得别人也喜欢了?还是他是故意的?她不想抄书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星若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多谢老爷子!” “嗯!”李老爷子昂着头,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似乎有些后悔了。 “严清,带星若丫头去书房,把孤本交给她。给我看着她啊,可不许她把孤本带出书房,听到没有?” “是!” 星若也正后悔呢,她可不可以把这所谓的美差推出去啊。 可到底没鼓起勇气拒绝,只得气鼓鼓地跟着严清走了。 星若一走,老爷子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个好玩的丫头,逗起来很有意思。” 李怀玉警告他道:“爷爷,您可别欺负她啊。她可管着孙儿的起居呢,小心回头她给你宝贝孙子小鞋穿。” “她敢!”李老爷子瞪大了眼睛。 祖孙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得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书房里笑声响彻了好一阵。 星若离得老远都能听见。 好半晌,书房里才安静了下来。 李老爷子严肃着脸说道:“怀玉,爷爷打算让你与张家大姑娘定下,不知你是否愿意?” 李怀玉一脸不情愿:“爷爷我还小呢,这么着急定下来做什么?” “哪里小了?你都十五了。” “爷爷,我还在读书呢,在等两年可好?” “怀玉,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丫头才抗拒定亲的?”老爷子紧盯着李怀玉的眼睛问道。 “爷爷,不是,是我……” 李怀玉才刚开口,就被老爷子给打断了。 “怀玉,我就给你这一次机会坦白。你想好了说。” 李怀玉颓丧地低下头:“是,我是喜欢星若。她说我们之间地位相差悬殊,是不可能的。还说她是不可能当妾的,她想要出府。可我不想她走。” “我也听你奶奶说了,看来这丫头是个有心气的。是个好丫头呀。既然如此,你何不到时成全了她?” “我舍不得。爷爷,换成你,你舍得吗?” 老爷子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回忆。 第161章 月婵公主 “爷爷曾经也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女姐姐,等到了年龄了,她自请赎身离去。我是不愿意她走的,当时又哭又闹的,可丢人了。 可她红着眼找到我,问我是要毁了她吗?她是绝不会为妾的。若是我敢强逼她,她就去死。我以为她唬我,没同意。没想到她是个有心气的,竟一头撞死了。” 老爷子说到这,声音都开始颤抖:“我悔啊,这么多年我都一直在后悔,为什么不放她走。” 李怀玉一下子沉默了,他想到了星若。 老爷子摸了把眼睛,平复了心情后继续说:“后来我和你奶奶成亲后才知道什么是男女感情。原来我对她的感情只是年轻时的一时依恋罢了。正因如此,后来我才规定家中男子七岁后必须搬出后院,且不允许丫鬟贴身伺候。” 李怀玉喃喃地说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不允许丫鬟贴身伺候的吗?” “嗯,你父亲就是按这个规定来的,虽然亲事上历经波折,但好歹与你母亲修成正果了。” “那我呢?你们为什么愿意让星若一直陪着我?” “呵,臭小子,你以为我们想啊。还记得你六七岁的时候,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可把你爹娘吓怕了。他们找大师给你算了一下,说你八字弱,需要那丫头来压一压。哎,要不然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后果。”老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的吗?”李怀玉盯着他的眼睛。 老爷子有些心虚,他转移话题道:“好了,在你没有及冠之前,那丫头是不会被放出去的。还有五年呢,你好好考虑,是逼那丫头为妾还是放她自由,都随你。” “但是,”老爷子话锋一转,“你必须先与张家大姑娘定亲。”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怀玉,这并非儿戏,而是两家联姻,互惠互利之事。咱家如今状况你也清楚,接连几代都是单传,毫无宗族可依靠。一旦在外为官,此地连个为咱说话的人都没有。 此次之事便能看出,若早与张家联姻,李欣荣哪敢肆意妄为,张老爷子定会早早告知于我。若无这层关系,人家凭什么多管闲事,插手别家家务,徒遭白眼。 而姻亲则不同,你可明白?无论你将来身处何地、何职,这里可才是咱们的根本。” “老爷子,您原本安排李欣荣在老宅,是想让他在当地经营咱家的人脉?”李怀玉眼含嘲讽道。 老爷子被他这一问有些挂不住脸来。 “是啊,瞧着挺机灵的一个人,谁曾想脑袋里竟全是浆糊。哎,是我识人不清啊!” “爷爷,这跟识人不清没什么关系,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有利益就会有背叛。” “没错,有利益就有背叛。但咱家与张家乃是互惠互利。咱家需张家助咱家在当地扎根更深、拓展关系网、经营名声。而张家当下朝中无人,其书院出来的学子暂无身居高位者,他家下一代预备入朝为官,正需咱家助力。” “其实说来还是咱家占便宜的多。等过了十来年,张家一脉上去了,咱家多少能沾光。”老爷子说到这还有些窃喜。 李怀玉却冷酷地说道:“爷爷,其实说来说去,现如今还是咱家付出的会多些。而十来年后才能看到的收益实在是太遥远了。这门买卖太不划算了,我不同意。” “什么买卖?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我跟你张爷爷几十年的交情了。人家姑娘家看上你了,觉得你好,你还矫情什么?”老爷子气急败坏。 “爷爷,成婚要不是就像你和奶奶一样有感情,要不就是因为利益。这事上明显咱家吃亏了啊。我也没说不同意联姻,您换个人吧。只要对咱家有益,我还是愿意牺牲的。反正现在这个我不同意!” 李怀玉一说完这话,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只留下老爷子在原地跳脚。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李怀玉边跑边嘟囔着:“这老爷子嘴里,没一句真话,就这还想套路住我……哼……” 而另一边,此时星若在老爷子的藏书里翻出了一本《芳华绽》。 这竟是三百多年前月婵公主的亲笔自传。书已经泛黄泛旧了,很脆,星若翻的小心翼翼。 吾乃月婵公主,乃康元帝之独女,为元后所出,尊贵无双。吾父待吾如珍似宝,千娇万宠将吾养大。 吾父曾言,这天下乃是他之天下,天下之人皆为他之子民。而吾便是独在他之下的公主殿下。 吾乃吾父唯一之子嗣,自觉理应继承他之一切。吾向父皇言明此想法,他瞧吾之眼神甚是复杂。他言天下之人不会让一届女子登上皇位,他会生下弟弟来为我遮风挡雨。 至此吾方知,父皇对吾之宠爱亦有虚假。或许吾于他眼中仅是个逗趣之人罢了。 直至吾及笄前一年,吾父皇皆未能为吾生出个弟弟妹妹。朝中众大臣因无继承人而死谏,要求从宗室中挑选继承人。 然无一人想到吾。想吾月婵公主何差之有?吾文能定策,武能安邦,就宗室那帮无能之辈,谁能与吾相比? 难道待父皇百年之后,吾便要在一废物点心手下讨生活? 不,吾心有不甘! 吾向父皇进言,让他寻三个年幼之宗室子作为皇子抚养,年纪越小越佳,自幼养大方能亲近。培养妥当,届时从中挑选一位称心者封为太子即可。 父皇闻吾之言甚喜,直赞吾思虑周全。诸事皆如吾之所想进行。 可隔年吾成年,父皇便开始忙着为吾张罗驸马,急欲将吾嫁出。吾知晓吾暗中插手朝中之事已被父皇知晓,他容不下吾这般作为。 但吾又是他唯一子嗣,他不舍得伤吾。他期望以情爱困住吾之野心,从此将吾困锁于后宅。 父皇看中了新科探花郎,此人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却出身贫困,背后毫无助力,可任他随意拿捏。 他迅速地建好公主府,而后将吾嫁出了宫。 起初,吾贪图新鲜,倒是与驸马恩爱了两年。 第162章 相看 原本他贫苦出身,骤然富贵,倒也与吾安稳度日。可随着其同窗步步高升,而他却只能攀附于吾,于是渐生怨愤。 吾可不是甘愿委屈自己之人,吾直接进了宫,将他的话语告知了父皇,道出驸马的原话,父皇暴跳如雷。 他慢待吾尚可,但他人不可慢待他女儿、唯一的子嗣,否则便是对他威严的挑衅。 父皇传旨训斥了他,吾将他扔回了驸马府。父皇觉吾委屈,派人送来了诸多珠宝安抚吾。可于吾而言,自幼看多了此类之物,毫无惊喜之感。 倒是在出府游玩之时,被一个小胖子拦住,言要抓吾回去当他的第十八房小妾。瞧他拦吾时那得意之样,吾萌生出一个极好玩的想法。 吾反手命人将他抢回了吾府里,让他做了吾的第一个面首。 当天便有人上门来要人。吾未给。次日便被户部侍郎那老头给告了状。 父皇召吾前去,问吾为何如此行事。吾道:“笑话,凭何他能抢十八房小妾回去,吾堂堂一个公主抢一个面首还不成了?凭何?更何况是他先抢吾,只是他技不如人反被吾抢罢了。” 反正吾不还。吾不还,父皇亦拿吾没办法。这事便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小胖子吾亦未曾亏待于他。就在府中使劲操练他。读书、习武、骑马、射箭,样样不落。 不合格便以鞭子抽打,超额完成则加餐,未过多久,他便变成了个肌肉男,看上去令人赏心悦目多了。 吾觉他太过孤单,便把驸马拎来与他作伴了。哎,吾便是如此善良之公主。 后来吾又如法炮制,去街上钓鱼执法,又偶遇了吾之第二个男宠、第三个男宠、第四个…… 吾偶然获一本《药经》,以药控人。 没几年,吾便拥有了一群忠心耿耿的“狗”。吾令其向东,绝不敢向西,令其向南,绝不敢向北,好用得很。 当然,京城里治安亦变得令人满意至极,几乎鲜有权贵子弟于外瞎溜达了。老百姓们出行皆安全许多。 吾将当初抓来的那群面首都放了回去。没几日,各个府上的感谢信与礼物便堆满了公主府的门厅。京城中众人至此方觉,吾竟将这群纨绔子弟教导得如此优秀。 很快,这些面首们便在他们家族权势之影响下,进入朝中,把控了部分权势。 十三年后,父皇眼看大限将至,他挑了一个自认为各方面皆不错且对吾这个皇姐尊敬之人做太子,还一脸邀功般告知于吾。 呵,吾月婵公主岂是屈居人下之人,吾掌控了皇宫,掌控了父皇。 可吾未曾料到身旁竟出了一个恋爱脑,吾之贴身侍女云岚竟被那狗屁太子吸引,背叛了吾,通风报信,将其放了出去,致使吾之计划功亏一篑。 吾逃亡在外,化名白莲,见多了那般为爱付出一切的恋爱脑,着实令人恶心又可悲。 故而吾成立了红莲教,凡受迫害之女子,可给予一次机会助其反抗,若痴迷不悟则杀之。 另有那黄口小儿竟将吾列为叛党,既如此,那他也休想坐稳皇位。 红莲教遍布四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而红莲教则永远生生不息。 谁说女子权无缘,偏见犹如雾遮天。 红莲圣火心内燃,敢叫天地换新颜。 才智不输须眉汉,胸怀壮志破篱樊。 待到风云际会时,威临四海震坤乾。 (作者文笔有限,尽力了。) 星若看完,大为震动。没想到这月婵公主这么前卫,竟是个女权主义者。而那臭名昭着的红莲教竟是她创立的。 她快速提笔,把这个故事抄录了下来,想了想,把它收进了空间里。 三日后,老两口携李怀玉去拜访了张家。 星若没去,老夫人留她在家帮忙收拾库房。好吧,说白了,就是找个借口把她留在家里。 明面上说是去拜访,其实她多少猜测到这次也算是一次变相的相亲了,星若也乐得如此。 她还是守在老爷子的书房里抄录孤本,她又发现了一本很有趣的书,《笑林手记》,里面收录了很多笑话,有意思的很。 原本星若猜测他们要等晚饭后才会回来。可事实是未时末(下午2点)便回了家。 三人脸色都很阴沉,而李怀玉更是脸黑的要滴水。身后跟着的一众下人们更是噤若寒蝉。 星若冲着青竹招了招手。青竹趁人不注意,跑了过来。 星若好奇地问道:“青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青竹咽了咽口水,瞧着周围没人,小声说道:“星若哥,少爷的亲事明天怕是就要去张家定下来了。” 青竹一开口就放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怎么回事?正常相看哪有这么快的呀?你可别胡说哄我呢?”星若一脸震惊。 “哎,没有,我哪敢胡扯呀!”青竹连连摆手,然后又鬼鬼祟祟地观察了四周,再次确认没人后,声音放得更低了,星若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少爷今天中午多喝了两杯酒,要去更衣,张家下人把少爷领去了客房,结果张家二小姐也在里面午休,衣冠不整的。这下子咱家少爷可有口也说不清了,只得认栽!”青竹说到最后连连叹惋。 星若惊得张大了嘴巴:“不能够吧?张家好歹是书香世家,张家二小姐也是大家闺秀啊,怎么敢用这种手段的?” “星若哥,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嫁人可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这些小姐们眼睛都利着呢。咱家少爷目前可是这城里首屈一指的香饽饽呢。”青竹摇摇头,一副星若大惊小怪的样子。 “那老太太老太爷就这么同意了?”星若追问道。 “老太太老太爷知道后可急了,咱家老太爷还和张家老太爷吵了一架。但那又如何,木已成舟。这婚事啊,八成要成的。毕竟女子的清誉大过天,咱家要是不负责,那这张二小姐就要出家去了。” 正巧远处走来几人。青竹背对着看不见。 星若忙制止道:“嘘,小声些,来人了。” 青竹忙转头看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星若哥,我就先不跟你聊了。玉书还找我有事呢,我就先走了。” 青竹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第163章 返京 而另一边,李怀玉则是和李老爷子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爷爷,我是不会娶什么张家二小姐的。”李怀玉冷漠地说道。 老爷子愧疚又怜惜地看着他:“怀玉,爷爷知道这事委屈你了。但是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 李怀玉冷嘲道:“爷爷,你就别哄自己了。这事任谁看都知道是张家人的算计。真是打的好算盘,一个庶出子的女儿就想占据我的嫡妻之位。他们这是把咱家当成什么了?” “怀玉啊,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你张爷爷和张叔叔他们对于此事都不知情。他们原本是打算撮合你和他家大姑娘的婚事的。谁成想蹦出来了个二小姐。” “爷爷,那这亲事就更不能结了。这张家二小姐人品低劣,不堪为妇。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老爷子狠下心:“怀玉,不是爷爷要逼你,而是张家咱得罪不起。毕竟明面上可是你毁了张家二小姐的清誉,你要不娶她,那咱两家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李怀玉仍是不为所动。 老爷子又怀柔道:“怀玉,你若是把张家二小姐娶回来,那就是张家理亏,他们家要让着咱们的。到时你就把她当个摆设就得了。 你不是想要收了星若吗?爷爷答应你,破了咱家的规矩。毕竟是张家也不讲仁义的,也怪不得咱家。星若这丫头不错,就是以后家中中馈也管得的。你说呢?” 李怀玉心中一动。在老爷子了然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这桩婚事。 正当老爷子要松口气的时候,李怀玉又开口了。 “爷爷,我要参加开年的春闱。” “胡闹,不是说好三年后再考的吗?这都什么时候了?春闱二月底就开始了。现在运河都结冰了,你怎么去参加?”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爷爷,您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你原本结亲是奔着跟张家互帮互助去的。现在因为这事,变相算得罪了张家大房,而那张二小姐人品低下,咱把她娶回来当摆设,又得罪了二房。您用您的人脉帮他们铺路,等过个几年他们起来了,咱家可得受制于人了。” 老爷子叹息一声,没说话。 “爷爷,求人不如求己。您的人脉与其用在别人身上,不如投资在您孙子身上。我来年就去会试,正赶得上。” 老爷子沉默了良久:“怀玉,你可有把握?” “八九不离十。”李怀玉自信地说道。 “好,那咱爷孙俩就赌一把。毕竟官场上人走茶凉,时间久了,爷爷的面子可就不管用喽。去吧,年轻人就是要多去尝试。爷爷支持你!” “爷爷,那我明日就出发了?”李怀玉试探着问道。 “嘿,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呢?”老爷子不禁好笑道。 “爷爷,那去张家下聘的事就交给您了?”李怀玉朝老爷子递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行,就交给你爷爷我了。毕竟这事是张家坑了我们家,就算你不出面,谅张家也不敢说出什么来。” 老爷子其实心里是很气的,毕竟李怀玉可是他唯一的嫡孙,一家子的希望所在。结果婚事莫名其妙的栽了,任谁心里都呕死了。 这个决定一做,整个府里都忙翻了。 第二天一早,李怀玉和老两口依依惜别之后,就带着大队人马出门了。 由于老夫人担忧路上的安全问题,光家中下人就安排了二十来个,还另外请了镖局护送。 等这消息传回张府的时候,张老爷子不禁哀叹道:“冤孽啊,冤孽啊!我们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啊!我这一辈子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张碧瑶得知此事的时候,惊得闯进了张老爷子的院子里。 “爷爷,爷爷,怎么回事?李家哥哥去哪了?他不肯娶我了吗?” 老爷子转过头,不肯理她。 “爷爷,爷爷……”张碧瑶一声声叫得凄惨,“既如此,我就缴了头发当姑子去得了。” 正说着,她拆散头发,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剪刀来,上去就是一剪子。 旁边伺候的丫鬟忙惊叫着上前去夺。 老爷子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吓得差点厥过去。 “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等张碧瑶被控制住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被剪下来好些。 张老爷子看着她,也说不出来其他,只反复喊道:“孽障,孽障啊……” 张碧瑶泪眼朦胧地望向老爷子,语调哀凄:“爷爷,你帮帮我好不好?爷爷……” 张老爷子怒气冲冲道:“你就别作了,李家十日后会登门下聘。你要是不想要这门亲事,你就趁早说。” “爷爷,真的?”张碧瑶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李家哥哥怎么走了?” “人家那是去京城参加会试了,十日后会由他家老爷子老太太带媒人上门来下聘。这些天你给我老实一点,别闹幺蛾子,不然作没了婚事可别怪别人。” “爷爷,我肯定听话。”张碧瑶破涕而笑。 “滚,你给我滚!看到你就烦!”老爷子看不惯她这样子,觉得碍眼。 “哎,好!爷爷,我这就滚!”张碧瑶得偿所愿,欢天喜地地走了。 几墙之隔,大小姐张静姝正趴在张老太太的膝盖上低声哭泣。 “奶奶,我好难过!妹妹她为何要那样?” 张老太太怒道:“那骚蹄子跟她那庶奶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离不得男人的。”这一刻,二十年前的旧账她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出来。 张大夫人在一旁忙说道:“母亲,静姝还是个孩子呢,可不兴在孩子面前说着话。” 张老太太自知失言,忙咳嗽了两声。 “静姝啊,天涯何处无芳草。这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呢,被别人抢走的都不是好的呢。等回头奶奶再给你找个更好的。” 可张静姝却有些不愿意。原本得知要与人相看的时候,她是有些害羞和不愿的。可从见那少年的第一眼,她就心动了。原以为是金玉良缘,却没想到是有缘无分。她不甘啊! 张大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说道:“静姝,咱们虽为女子,也要拿得起放得下。不是自己的,就不要强求。作茧自缚最要不得。更何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第164章 庶吉士 “可像李家哥哥那样的男子多难得呀?我……”张静姝纠结辗转。 张大夫人笑着说:“你小人家家的,才见过多少男子?他李家怀玉难道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了?呵,那你可真是太小瞧了天下人了。你就别纠结了,娘定给你找个更好的。” 张大夫人的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任谁到手的好女婿被人横插一手抢了,都得憋气。 张老太太也笑着说道:“你娘说得在理。再说了,原本李家是一门好亲事,你和那李家公子门当户对的,自是登对。但碧瑶那贱蹄子身世可是差了一截,更何况她还是以这种胁迫的方式进的那家门。呵,你且看着吧,她往后的日子难过着呢!”老太太说到最后竟冷笑了起来。 张大夫人也笑着说:“你二婶子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好女婿可不是那么好抢的。母亲,前些天本家三房的刚生了个小孙子,伶俐地很呢,回头咱俩一起去瞧瞧呗?” 张老太太惊讶道:“沐元,你……” 张大夫人微笑着道:“母亲,我都这把年纪了,强求不得了。你和夫君对我已经是迁就良多,我总要为夫君考虑,回头我俩临老了也有个摔盆的。” “嗯,孩子从小抱过来养,跟自己亲生的其实没两样。回头喊老大一起去,叫他就别老盯着晨阳了,老二心里会不舒服的。”老太太微笑着说道。 “好,都听母亲的。” 婆媳俩相视一笑。 张静姝插嘴道:“母亲,我是要有弟弟了吗?” “嗯,快了。回头你可得好好待你弟弟,知道吗?那可是你以后的依靠!” “嗯,母亲我知道了!”张静姝脸上露出了期待地笑容。 返京的路上,李怀玉和星若两人坐在马车上相对无言。 李怀玉眼睫低垂,心虚地有些不敢看星若的眼睛。 过了很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道:“星若,昨天我和张家二小姐的事,你听说了吗?” “少爷,你和张家二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星若佯装不知。 “星若,你就别装了,我不信你没听说。青竹那臭小子肯定把事情给你说了。”李怀玉幽幽地说道。 星若沉默以对。 李怀玉探身上前,凑到星若面前问道:“星若,爷爷和奶奶十日后,就会给我上张家提亲了。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恭喜少爷了!”星若真诚地道喜。 “恭喜?何喜之有?娶的又不是我喜欢的人。星若,你别给我装傻了好不好?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李怀玉愤怒地压低嗓音吼道,“你给我点回应好不好?” 星若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怀玉少爷,你要我给你什么回应?要我承诺同意给你做妾吗?我告诉你不可能。那样我不如去死。” 李怀玉有些狼狈地说道:“星若,你知道的,你的身份不可能给我当正妻。张家二小姐婚前失仪,我娶她回来,只是顾及两家的情分罢了。回头你把她当作一个摆设就成。爷爷答应我了,回头府里可以由你来管。除了正妻的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李怀玉,你真让我恶心。你若是嫌恶张家二小姐,那你就狠心到底,别娶她,现时她或许艰难些,以后总归会有个盼头。若是你诚心接纳她,那就好好待她。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娶她却不对她负责,让她蹉跎一声。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个大好人吧?”星若脸色嫌恶。 \"星若,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世界并非是非黑即白的。我生在李家,享受了家族给我带来的好处,自然要承担起属于我的责任来。两家联姻,难以避免。\"李怀玉在她的质问下难堪地撇开了头。 “呵,难以避免,那就承担起你作丈夫的责任来。张家二小姐毕竟还年幼,只是一时做错了事,你回头好好教教她就是。”星若眉眼间陡然闪过一抹决绝,语气也激烈起来,“至于你让我做妾的事?呵,不可能!若要为妾,我宁愿死!” 李怀玉心里陡然一惊,害怕地忙去抓星若的手。 “别,别,星若,你别吓我!” 星若一把甩开他的手,是真不想理他了。 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已经跟她渐行渐远了。之后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一行人在路上日夜兼程,一刻不敢停歇。终于在会试开始的前二十天赶回了京城。 到京城的第一时间,李怀玉没敢歇息,而是又马不停蹄地去报了名。 直到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回府歇息。 这一路实在是累惨了,星若歇了有十来天才感觉缓了过来。 李怀玉到底练过武,底子好,只歇了五六天时间便投入了书本中。 这段时间,整个府上都静悄悄的,谁也不敢打扰即将要考试的人。 付出终有回报。 李怀玉中了二甲十五名。 一时间,送到府里的帖子多了起来。李怀玉也忙碌了起来。不过他却没再带星若出门过,变相把她软禁在了府里。 他还抽空让青竹给她送来了许多的珠宝首饰,绫罗珍服。 青竹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他一直叫星若哥的人原来是个女子。难怪有时候他和星若走近了,少爷看他的眼神凉凉的。 李怀玉考中了庶吉士,留在了京城里。不过他的处境待遇可不好,毕竟他和四皇子过从甚密,自然的被归为四皇子一党。 朝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由于三皇子的离奇失踪,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斗不休。而四皇子此时却不计前嫌,为皇后鞍前马后,顺利进入了皇后的视线,一对伪母子抱团取暖,目前相处的还算和谐。 八月初八,在老皇帝和皇后的支持下,四皇子顺利迎娶了妙音郡主。朝中的局势又为之一改。 八月十五中秋节,四皇子叫了亲近的几个手下聚一聚。还特地吩咐了李怀玉,记得把星若带过去,四皇妃想要见一见星若,言辞里不乏亲近之意。 李怀玉也没多想,回去就把星若喊上了。 第165章 四皇子妃 星若本不想去,可李怀玉却非要她去。她知道他怎么想的,无非还是念着让她给他当个宠妾罢了。 星若已经跟他强调过很多次,两人之间不可能。可她嘴皮子都说破了,李怀玉也还是装傻。他不想听的就当没听到,装聋作哑功夫一流,星若被关在府里的这一阵子,感觉自己都要抑郁了。 她想起前世一个朋友,就是结婚后,由于家庭的冷暴力和压力,导致抑郁轻生了。还是单身保平安啊!她这人怕死怕痛,一个人挺好。 算了,拗不过顺着他就是了。出去散散心也好。星若自我开解道。 由于四皇子被封为瑞丰郡王,好歹是郡王位,府邸自然不小。整整占据了一条街的位置。马车从这条街上行驶时,鸦雀无声,尽显皇室威仪。 星若是跟着李怀玉从东侧门进入的。一进去,李怀玉就被一个青衣小厮给引了去,而星若却是被一个穿蓝色比甲的丫鬟带到了后院去。 星若一路上试图搭话,可这丫头根本不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在前面带路,弄得星若心里七上八下的。 后花园的凉亭中,四周都蒙着轻纱。那轻纱是淡淡的藕粉色,上面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针线细腻,栩栩如生。 蓝衣丫鬟把她带到凉亭外,吩咐道:“在这候着!”她说完后,就掀起轻纱,小跑地走进了凉亭。 “主子,那星若丫头带来了!”蓝衣丫鬟恭敬地行礼道。 “哦?”凉亭里的人只发出一声疑问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星若只得在亭外跪下,大礼参拜道:“见过王妃娘娘!” 星若的头磕在地上,半天也没有人叫她起来。 周围一时间静悄悄的。星若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小丫鬟,怎么得罪她了,这个王妃娘娘要这样整她。 好半晌,一阵微风吹来,轻纱轻轻飘动,带起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 星若大着胆子顺着空隙抬头向凉亭内望去,只看到了一双恶意满满的眸子正紧盯着她。 她浑身一个激灵,这四皇妃好似恨极了她。 此时,凉亭里一声轻笑传来:“好一个灵巧的丫头,叫星若是吧?难怪王爷夸赞她。呐,这珐琅八宝玲珑镯就赏给你了。 玉灵,你拿给她吧!” \"可是这是皇后娘娘赏您的呢?\"蓝衣丫鬟有些迟疑。 “这又什么?皇后舅母既已经赏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了,自然由我做主。我说赏她就赏她了。”四皇子妃的声音听着底气十足。 “是!”蓝衣丫鬟依言把镯子拿了过来。 星若连忙拒绝道:“娘娘,小的不敢,这太贵重了。”星若只觉得这东西烫手的很。 “戴上试试看吧?”四皇子妃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恶意和嘲弄,“是不是还没有带过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你就戴上,怕什么?” \"玉灵,你给她戴上!\"她发号施令道。 \"是!\"玉灵听了她的命令,也不顾星若的抗拒,上前就给星若戴在左手上了。 打从这镯子一上手,星若心里就感觉到了不安,总隐隐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讪笑着,右手搭着镯子,别扭得很。 四皇子妃在纱帘里开着,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嗯,皓腕凝霜雪。这镯子还是很配你的,送你了就是你的了,可别推辞了。咱女子就是要大大方方的。可不兴从手上摘下来了,就一直戴着吧。回头我若是看到你把它摘了,我可是会生气的。听到没有?” 星若咬着下唇,不动声色地道谢道:“是,多谢娘娘赏赐!” “嗯!”四皇子妃明显很满意她的态度,“玉灵,你带她在园子里转转吧!” “是!” 这玉灵丫鬟明显是对她有意见,听了四皇子妃的命令后,就一味地带她在园子里转,也不与她说话。带着她在园子里足足绕了有一个半时辰,直到李怀玉不放心,在四皇子的陪同下来找她。 这个玉灵一见李怀玉,就跟蜜蜂盯上了花朵般,笑得甜蜜极了。 “见过四皇子,见过怀玉大人!”玉灵称呼四皇子还正常,称呼李怀玉的声音明显糖分超标了。齁甜! 星若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这是被某人招来的桃花给恨上了呀! 四皇子调侃地对着李怀玉说道:“怀玉老弟,你这真是艳福不浅啊!” 李怀玉却有些紧张地看了星若一眼,却见她无动于衷,不由得气急。 “殿下您说笑了!” 四皇子开玩笑地半真半假地对星若道:“星若,咱四皇妃可是跟怀玉提过,要把玉灵送给他的,可是他拒绝了。可是你不同意他往家里领人?” “四殿下,您这是跟奴婢开玩笑呢。奴婢如何能够做我家少爷的主?”星若低着头,声音好似惶恐地说道。 “你这丫头还想蒙我,你都可以当他一半的主了。怀玉是不是?” 李怀玉但笑不语。 玉灵却一下子跪倒在地,冲着星若楚楚可怜地哀求道:“星若姑娘,求求你,让怀玉少爷把我领回去吧!我仰慕怀玉少爷已久,求你成全我吧!” 她边说着,便露出了姣好的侧脸冲着李怀玉那边。 星若只觉得一股浓浓的绿茶气息扑面而来。 “玉灵姑娘,你求我是没用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奴婢罢了。这事儿主子说了算,你去求少爷吧!”星若皱着眉淡淡地说道。 李怀玉见状,忙开口道:“玉灵姑娘,多谢你的青眼,在下受之有愧!在下并非是姑娘的良人,还请姑娘另寻良配。” 李怀玉说到这,还歉意地拱了拱手。倒是一派谦谦君子的风度。 那玉灵姑娘明显接受不了这样的说辞,脸皮也还不够厚,用袖子捂住脸,哭着跑走了。 四皇子在一旁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不禁笑出了声。 “怀玉老弟,你这真是好狠的心啊!玉灵那丫头的心怕是要被你伤透了,你可真是不怜香惜玉啊!”四皇子摇摇头感慨地说道,“哦,也不是不怜香惜玉,只不过玉灵不是那个你想怜惜的人罢了!” 第166章 再遇 他说着,还转过头来看星若。只见星若低着头,嘴唇紧抿,神态抗拒,而李怀玉则是拿她一脸的无可奈何,知道两人之间是出了问题了,不由得叹息一声。果然,三年前他就猜到两人早晚要出问题了,毕竟主仆有别啊。 星若一回到府里,便把四皇子妃给的那个珐琅镯给摘了下来。毕竟她脑子又没有毛病,明知道感觉不对,还一直戴着。她随手将镯子扔进了空间里。 今年晚上的中秋团圆饭,还是李怀玉和星若两个人吃。只是再也没有了以前那欢乐的气氛了。 星若主动先开口服了软,向李怀玉提出了请求。 “少爷,我回头可不可以出去逛逛?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玩了。” 李怀玉只觉得受宠若惊,星若已经很久没有这杨样跟他好好说话了。 他不禁脑补道:难道是因为今天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那个玉灵了,所以星若心情好了。看来星若还是在乎我的。 他也不由得放低了姿态,亲热地说道:“那等我休沐的时候,带你出去转转可好?” “可是等到你休沐,还要在等九天。我自己出去玩不行吗?”星若撒娇地说道。 她知道李怀玉很吃这一招。 果然,李怀玉说话更温柔更轻了:“可是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外面可不像府里这么安全。” “可是我明天就想出去玩嘛,你就答应我好不好?我知道怀玉最好了。”星若笑得甜甜的。 不常有的甜言蜜语更致命。李怀玉更晕了,不知不觉地就点了头。 “好!”刚答应下来,他就反应过来了,忙要反悔。 星若忙凑到他旁边,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嘴。 “答应了我的事,不可以反悔哦!”她边说边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李怀玉不舍得她失望,只得叹息一声,与她约法三章。 “不可以一个人出去,必须多带几个人。不可以往太偏僻或者人太多的地方走,小心拍花子。不可以……” 不管李怀玉说什么,星若都微笑着点头,配合得不得了。 李怀玉不由得狐疑地看向她:“今天不嫌我唠叨了?” “哪里唠叨了?我知道你这是为我好!”星若的软语温存,让李怀玉一时间迷失了方向,精明的脑子忘记了思考。 等到第二天李怀玉去翰林院点卯的时候,脑子突然间清醒了。 他忙找了个借口向上司请了假,赶回了家中。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星若已经带着人出门去了。李怀玉问去哪里了,看门的小厮说往南走了,应该是去南城了。 他又忙带着人赶去南城。 而另一边,早上李怀玉一出门,星若便做男装打扮,带着二门上当值的四个小厮出了门,直奔南城而去。 到了南城后,她照例还是胡乱逛街,乱七八糟地买了一大堆。没多大会儿,四个小厮手上便拎满了东西。 这时候,星若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 “哎呦,肚子好痛呀?” 其中一个名唤知乐的小厮忙凑上来问道:“星若姐姐,你怎么了?” “知乐,我的肚子好疼啊,我要出恭。你快帮我找家酒楼借用下恭房吧!”星若有气无力地说道。 知乐的脸一下子爆红:“星若姐姐,前面就有一家,我带你去。”他说完就闷头在前面带路,连头都不敢抬。 等到了酒楼后院,星若就直往恭房跑去。四个小厮紧跟在她后面。 星若转头无奈地说道:“怎么,我出恭你们也要跟着?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四人一听这话,脸都红透了。却又左右为难。 知乐一脸纠结的开口:“星若姐姐,少爷关照过,若是跟你出门,必须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可是少爷也没说过,让你们在我出恭的时候也跟着我啊。你说若是少爷知道你们跟着我进恭房,会不会打你们板子啊?” 另一个叫常乐的小厮舔笑着说道:“星若姐姐,我们不跟着您进去,我们就在恭房外面守着您!” \"不行!\"星若果断地拒绝道,“你们在外面肯定能听到动静,我不要面子的吗?信不信我告诉少爷,你们偷听我出恭?” 星若这一番威胁恐吓,把四人脸色都吓白了。 “星若姐姐,你可别吓我们。” “那就乖乖听话,就站在这里等我?听见没有?”看四人面色不对,她还抽空安慰了一句,“放心,这酒楼里安全的很,而且你们离恭房也不远,有情况我会喊你们的。” 星若说着,把腰间的玉佩和香囊取了下来,塞到了知乐手里。 “知乐,你先帮我收着。可别一会儿在恭房,弄污了。” 她话一说完,就飞快地朝着恭房跑去。 这家酒楼的恭房还不错,都是单人单间的,星若在四人的眼皮子底下,冲进了其中一间。 但是恭房毕竟是恭房,而且酒楼来往的人也多,根本干净不到哪去。一进去,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星若直泛恶心。 恭房后面有一个比正常人高些的出风口,用来通风。星若迅速地把身上那套丝绸的外衣一脱,扔进空间,露出外面的麻衣短打来。 又从空间里找出一块大石头来踮脚,从通风口翻了过去。 可没想到,一翻出来就和一个人四目相对。 眼见对方张口就要说话,星若生怕他惊动了恭房对面的四人,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嘘,别说话。”星若一脸紧张,生怕他挣扎闹出来。 好在对方比较配合,任由她捂着,离开了后院。 酒楼过道里,那男人一脸难看的拉开了她的手。 星若讪笑地喊道:“二壮哥,好巧!好久不见!” “你竟然用你刚如厕过的手捂我的嘴?”二壮咬牙切齿地说道。 星若看他脸色不好,好似要打她似的,吓得连连摇头。 “我没有如厕,我进去就爬出来了。” “那恭房的墙有多脏,你不知道吗?”二壮越说越恶心,成功把自己搞反胃了。 “呕……” 星若见状,忙要上前帮他拍背。 却被他一下子制止住:“别碰我!” 二壮眼神幽幽地盯着她的手,直把星若看得讪讪的,把手背到了身后去。 第167章 碰瓷 星若想到了知乐四人还在恭房外面守着呢,生怕他们发现不对,追出来。于是她赶紧对二壮说道:“二壮哥,今天对不起啦!我还有急事,先不跟你说了,我就先走了。” 她话一说完,也不等二壮再说话,就朝酒楼外面冲了出去。 星若跑出来后,发现街道上似乎戒严了。她凑到人群里听消息,似乎官府又在抓红莲教的人了。 她心里不禁大呼晦气,怎么早不抓晚不抓,偏偏她逃跑的时候抓,这是给她的逃跑增加难度啊! 要不还是先回去得了,回头再找机会逃跑? 不行!她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出来,这会儿回去,难保李怀玉那个多疑男会发现,以后就很难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了,她只是把他当弟弟,可不想真的给他当小妾。 而且四皇子妃那个神经病,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盯上了她。她可是处于这个社会食物链上的顶层,要弄死她一个小小丫鬟还不简单? 她一直苟在李府不动,不就是贪图那份安逸吗?如今明知有危险,还不跑,就是傻了。 就是可惜了她这些年的委屈求全了,原本想光明正大赎身出来的,如今这一搞,她彻底成了黑户了啊! 她要从哪里弄个合理的身份证明出来啊!头疼! 但是如今五城兵马司查得这么严,她必须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安全的安身之所,否则被逮住,她还是被送回李府的命,到时以李怀玉那偏执劲,以后她就别想出李府那个门了。 有了,碰瓷!!! 星若在人群里逡巡了很久,才选中了目标任务。 一个傻乎乎的小胖子,看上去约莫有八九岁的样子。 不是她要欺负小孩,而是她现在是男装打扮,若是碰瓷女子,会坏了人家清誉,若是成年男子,难保不会发现她的女子身份,坑了她自己。 小胖子身上背着个挎包,看着像是要去上学堂的。可现在已经快辰时末(上午9点)了,他还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晃荡,看来八成是逃学了。 既然是个逃学的坏宝宝,那就不要怪姐姐小坑你一下喽!总该让你知道,逃学是不对的,是会有报应的。星若坏笑地走上前去。 小胖子刚买了一串糖葫芦,放到嘴里大口地啃着,眼睛左顾右盼的,看起来好不自在。 星若低着头,似乎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走到小胖子面前时停了一下,果然小胖子没看路,一下子撞了上来。 “啊……”星若急促地叫了一声,然后就往下倒去。之后她双眼紧闭,再也没站起来。脑袋后面一滩血。其实是她弄破血包了。 周围人群一下子往四周散开来。小胖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看上去似乎要哭了。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小胖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蹲下来使劲摇了摇星若。 他的手劲大的很,只晃得星若想要睁眼想让他轻点,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 眼见星若还是没反应,小胖子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可把星若的良心都给哭痛了。她有些后悔了,自己这么吓小孩子,真是太不应该了。还是换个人碰瓷看看吧。 这么想着,她便虚弱地睁开了眼睛。总不能刚演了昏迷,一下子生龙活虎地爬起来,那不周围人都知道她坑人了嘛。 谁知,刚一睁眼,便看到一个穿着深青色衣服明媚的美人急匆匆地走到了跟前。只见她柳眉倒竖,上前就一把揪住了小胖子的耳朵,使劲撕扯。 小胖子嗷嗷惨叫,口中连呼:“娘,我错了,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饶个屁。你又给我逃学?要不是王大娘回去给我讲,我还不知道你又闯祸了呢?”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娘,我再也不敢了。”小胖子像一个小鹌鹑似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 旁边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穿藏蓝色衣服的女子劝说道:“玉芝,可先别打孩子了,看看这位小哥如何了,才是正经。”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和星若假装无神的眼神对上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位小哥,真是不好意思了,孩子调皮,你可还好?” “我……”星若嘴巴张了张,还是一脸茫然,“怎么突然天黑了呢?” 女子一听大惊失色,她儿子这是把人给撞失明了啊! 她忙用手在星若眼前招了招:“小哥,你可看得见我的手?” “嗯,看到一点,就是看不大清。看着周围感觉像要天黑了似的。”星若使劲摇了摇头,装作一副很痛苦的样子来,“我这是怎么了?” 女子支支吾吾道:“小哥,你这是受伤了呢,我们先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星若拒绝道:“不了,我定的商队还在城门口等我出城呢,我得赶紧过去。” 星若说着便起身要走,可她刚往前走了两步,便摇晃着往下倒去,吓得女子顾不得男女大防要去扶她。 可她这一下,把星若吓得够呛。这一下要是扶实了,这大庭广众的,这女子的清誉可就没有了。可这世界就是如此奇葩! 星若忙往旁边躲去,可她身体不平衡,这一下给摔了个实打实,这回头是真给摔破了,痛得她直呲牙咧嘴的。 果然啊,人不能干坏事,至少她不能干坏事,不然报应来的快啊!她这报应分分钟就来了。 女子满怀歉意。她知道星若是好意,顾及她的名声,为了她好。她对星若印象更好了,也更不好意思了。 “小哥,小哥,你还好吗?你流了好多血,我们还是快到医馆去看看吧。” 原本星若听说要带她去医馆,害怕穿帮,还想拒绝来着,这回是真要去医馆看看了,可别摔出脑震荡了。 她从地上缓慢爬起后,虚弱地说道:“好!不过你别扶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到了医馆,那个白胡子老大夫,盘着她的头左看看右看看,啧啧出声:“奇了怪了,就这点伤口怎么会出这么多的血呢?这衣服上都染红了。不应该啊!” 第168章 医馆 他这话一说,女子忍不住愧疚,又揪得小胖子嗷嗷直叫。而星若则是心虚。 老大夫先是给星若撒药包扎了,然后手一抬,冲着星若说道:“来,把你手伸出来给我把把脉。” 星若淡定地伸出手来,她一点都不害怕他把出她是女子来。因为她早好奇问过了,这个时代的大夫可还没有这种厉害的本事。 “嗯,气血充盈,不碍事。回去歇歇就好了。就是失明这个事嘛,”老大夫思考了一会儿后中肯地说道,“可能是脑袋受到重击,血肿压迫神经所致,我先给开些消炎止痛的药,回去好好歇着,等伤口好了看会不会好一点。” 等从医馆出来后,女子便愧疚地说道:“小哥,不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这位大嫂,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约的商队午时初(11点)就要出城了呢。”星若一脸紧张地问道。 “现在已经午时了,小哥你怕是赶不上了呢。”女子愧疚地说道,“你这头破了,眼睛也暂时看不清,还是不要赶路的好。” “可是……可是我的包裹还在车队那呢,还有我的路引……”星若说得语无伦次。 “小哥,你不是本地人?”女子一脸疑惑地问道。 “是的,我乃广陵人士,到京城来走商的,这就准备回去了。”星若说话时故意带了点广陵口音,她前世老家就是那里的。 女子安抚着说道:“你别急,我找人去给你看看?那个商队叫什么名字?” “啊……”星若头秃了,她哪知道商队叫什么名字,她就随口胡编的。看来智商不够还是不能随便骗人,连谎都圆不了。 “我也不知道商队叫什么名字啊,是一个老乡给我介绍的,我就认识他,他叫孙仁义。” 女子请一同前来的王大娘找了个人跑了一趟,说在城门口没看到商队,不过午时二刻有一个商队出城去了。 听到这话,星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面色无奈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的行李和路引可都还在商队里呢。没有路引我连京城都出不去。” 女子愧疚的说道:“这位小哥,都是小儿不懂事,才害的你受伤,滞留京城。不如先留下来养好伤,我稍后请人帮你办份证明如何?” “唉,那就劳烦娘子了。”星若叹息一声。 王大娘在一旁说道:“玉芝,要不让这位小哥住在我家里吧,你和平安孤儿寡母的,留下他不方便。” 星若听到这,不由得后悔了。她可不能住到她家去,不然就害了这女子抬不起头做人了。 “我还是住到王大娘家中吧。” “可是媛媛不是这些天归宁吗?还是避讳些的好。”女子迟疑了一瞬,对着王大嫂说道,“我二哥这些天都住在军营里,就先让小哥住到他宅子里去。小哥你看可好?” “这……这位大嫂,你二哥不在,他的宅子,我住进去不大好吧?”星若是真不好意思了。 “没事,我二哥日常都住军营里,很少回家,家中都没人,小哥你就放心住吧。”女子劝说道,“还不知道小哥如何称呼?” 星若忙拱手道:“在下陈兴荣。” “原来是兴荣兄弟。我痴长你几岁,你叫我玉芝姐就好了。”女子爽朗一笑。 “见过玉芝姐。”星若忙躬身行礼称呼道。 正说着,他们转了个弯,走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巷子很干净,路面是由青石板铺成的,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玉芝走到小巷里第五家,摸出随身带的钥匙,打开了门。 院子并不大,整体都铺上了干净的石板,收拾的很干净。右边是一口水井,左边则栽着一棵梧桐树。 此时梧桐树上的叶子已经泛黄卷边,一阵秋风拂过,几片脆弱的黄叶依依不舍地脱离树干,打着旋儿从他们头顶飘过,给着不大的院子凭空增添了一抹秋意。 院子里的房间门都锁着。玉芝打开了东厢房,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兴荣兄弟,你就先住在这里。有什么事等伤养好了再说。”玉芝边说着,便开始给她整理被褥,“一日三餐我都会给你送回来。” 星若闻言忙拒绝道:“玉芝姐,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做饭的。哦,对了。” 星若从怀里摸出两张十两银子的银票来,递给了玉芝。 “玉芝姐,这个钱你接着。” 玉芝连连推拒:“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呢。快收回去。” “玉芝姐,你听我说。其实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全怪孩子,也是我走路不看路,才跟孩子撞上的。而且说来惭愧,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被平安一个小孩子撞倒。我现在在这城里连路引都没有,厚颜住在你二哥家。已经是很不好意思了。只是我现在眼睛看不大清,不方便出门买菜,还要请玉芝姐你代劳了!” “唉,兴荣你这人也太好说话了。这事说到底还是平安这小子的错。”玉芝说着,狠狠瞪了一眼跟在一旁静静地缩小存在感的小胖子平安,直把孩子吓得恨不得钻进地里了。 “因为这事还耽误了你出城,路引也丢了,说起来还是我家的责任。银子我不要,你放心,我们肯定负责给你看好了,再把你平平安安送回老家去。”玉芝拍拍胸口,打包票道。 “玉芝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星若最不擅长这些人情往来了,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好,她把钱迅速往玉芝手里一塞,然后快速后退几步。 “玉芝姐,钱你就收着吧,反正不许再还给我了。回头多给我买点肉就好了,我喜欢吃肉。” 玉芝手里拿着钱,有些不好意思。但星若说的真诚,又怕她把银票还回去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银票。 “行,那我就厚颜先收下了。”玉芝打定主意,等陈兴荣回家的时候定要还给她。 一旁的王大嫂,见到这一幕,总算放下了些心。她就怕这人是个骗子,玉芝母子俩孤儿寡母的,若是再被骗了,可还怎么活啊。她丈夫可再三叮嘱她照顾些这母子俩,毕竟她二哥可是个能人。 第169章 留信 玉芝带着星若把院子稍微熟悉了一下,几人就准备离去了。星若对于她们毕竟是外男,相处久了不好。 玉芝走到门前时,回头叮嘱道:“兴荣兄弟,都已经午时过半了,你应该饿了吧,一会儿我就让平安把饭菜送来。” 星若忙说道:“玉芝姐,你不用让平安给我送饭,我可以自己做的,你让他给我送点菜过来就好了。” “这都什么时辰了,等你做好得什么时候了,今天中午先尝尝我的手艺,回头晚上你再自己做吧。”玉芝笑着说道。 可星若还是害怕自己的鲁莽,会毁了她的名节,毕竟寡妇不好做。她也没想到她随便碰瓷的一个小胖子是个没父亲的孩子,现如今骑虎难下,她还是决定减少跟他们的接触。 虽然说只要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就没这么多问题了,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也很怕遇到的是坏人或者所谓的为你好的人的。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星若忙说道:“玉芝姐,你回头请个大哥帮我把菜送来吧,这样对你和平安都好。” 星若说的隐晦,可玉芝还是听懂了,她不由得有些感动。一旁的王大嫂也感觉星若是个善良的尊重女子的男子,不由得对他印象更好了。 王大嫂插嘴道:“回头就由你王大哥来帮兴荣送菜。” 玉芝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王大哥了?” 王大嫂摆摆手,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哪里麻烦了,他那人除了上差,就往家里一躺,肚子上都几层膘了。多动动也好,更何况,你二哥这宅子离咱那才几步远呀。这样,每天辰时初,玉芝你把菜买好送我家里,正好让我家那好人顺路带过来。” 玉芝犹豫了一下,接受了王大嫂的好意。 “那就多谢嫂子了。” “哎,咱俩之间客气什么!” 星若也忙道谢说:“多谢王大嫂了。” “兴荣兄弟客气了。”王大嫂笑得和蔼极了,就是让星若有点起鸡皮疙瘩。 果然,她话音一转:“兴荣小哥今年多大了?” “在下今年十八了。”星若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转场也太快了。 “不知可曾婚配?” “啊,还不曾。” 王大嫂这一下对他笑得更和蔼了。 “回头我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星若这一下醒悟过来,秒懂了她的意思。不由得扼腕,该死的,这一世的脑子真不好用,你就说已有婚约就好了嘛,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她已经预感到自己后面的麻烦来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王大嫂就是传说中的热心喜欢保媒拉纤的中年妇人啊。都怪她没经验,前世今生都没遇见过,一下碰着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王大嫂客气了,不用了……”星若脸憋的通红,连连拒绝。 “嗨,跟我客气什么,放心,肯定给你找个好的。” 星若灵光一闪:“王大嫂真不用了,我这次出来前,我母亲已经在给我相看人家了。说不定等我回去,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可不敢祸害好人家的女子。” 王大嫂听闻后,一脸叹息:“可惜了,兴荣你这一表人才的……不过你也是实诚人,对女子也尊重。将来要嫁你的女子有福了!玉芝,你说是不是?” 玉芝也叹息着点头:“是呢,兴荣兄弟好人品!” 这两人都把星若说红脸了,毕竟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 玉芝又说道:“那一会儿让平安先给你送顿饭,之后晚上让王大哥帮忙把菜送过来。柴房里的柴火还够用几天,我到时会请人再送些过来。只是,兴荣兄弟你真的会做饭吗?”她说到这里,语气里满是迟疑。 毕竟周围的男人大多都不会做饭,当然她二哥是个例外。 “嗯,会的。玉芝姐,你就放心吧。”星若说的自信满满,她前世可是专门去农家乐那种地方特地学过怎么大锅灶做饭的。虽然今生还没实践过,但是肯定没问题。 玉芝听到她这自信的话,这才放下些心来。 之后三人便结伴离去了。 而李怀玉追到南城的时候,找了很久才找到了在酒楼里像没头苍蝇乱窜的四人。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星若呢?星若呢?她在哪里?”李怀玉的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盯着四人问道。 “少爷,星若姑娘不见了!”四人惊得立马跪地求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李怀玉也顾不得脏了,顺手揪起了常乐,咬牙切齿道:“她人呢?” “少……少爷……”常乐吓得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出来了。 知乐在一旁忙解释道:“星若姑娘玩到半路,说要出恭。我们原本准备等在恭房外面的,可星若姑娘说不好意思,让我们离远点。 可我们在外面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她人,喊了也没人应。我们喊一妇人进去看了,根本没有人,但是里面有通风口,很可能歹人把她给掳走了。少爷,我们得赶紧想办法救她啊!” “呵,被掳走?”李怀玉冷笑连连,“她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知乐闻言,忙从怀里掏出星若留下的玉佩和荷包,呈上去。 李怀玉把那玉佩握得死紧,手背上青筋直冒,嘴上喃喃道:“连我送你及笄的玉佩都留下了,这么讨厌我吗?” 之后他又把荷包打开,不出所料,里面是一封折起来的信。 李怀玉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其缓缓打开,目光急切地落在那行行字迹之上,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 怀玉,见字如晤!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我已经成功逃走了。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自始至终,我都仅仅把你当作我的弟弟而已。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如你的心愿,去做你的小妾的。 其实,在我看来,你对我的这份情感,只不过是一时的依恋罢了,只是两人长期相处,导致你产生的错觉罢了。你很可能,只是把我当姐姐,当亲人罢了。 我坚信,等你日后成亲,有了自己的孩子,经历了更多的人生风雨,你就会彻底懂得我只不过是你人生路上的一时迷茫而已。 第170章 贼人 还有,今天跟我出门的几人并不知情,是无辜的,还请你手下留情!我知道我们怀玉最善良了! 我走了!将来我们总有再遇的时候!希望我们到时都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 衷心地祝你未来家庭和谐美满,仕途平坦,官运亨通! 星若留 李怀玉抓着信的手都在颤抖,那信纸在他手中几近被揉皱。 他双眼通红,眼眶中似要喷出火来,恶狠狠道:“星若,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抓到!” 知乐四人闻言更害怕了,磕头如倒蒜:“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李怀玉冷冷地盯着四人,半晌没有说话。 四人头死死地埋在地上,身子不断颤抖,等着最后的审判。 想到星若信上所写,李怀玉最终松了口:“这次就饶了你们。不过记住,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们!” “是!是!多谢少爷!” “谢少爷!” “多谢少爷大恩!” “多谢少爷!” …… “滚吧!”李怀玉忍着怒气说道。 “是!” …… 好半晌,李怀玉才冷静下来。 “青竹,去给青阳带个信,让他给我在城里搜找下星若。这两天城里戒严,她又没有路引,应该逃不出去。” “少爷……”青竹支支吾吾,小心翼翼地问道,“是要以逃奴的身份抓捕星若姑娘吗?” “不,就让他暗中找找吧。跟他说,切记不可伤了她,找到了,给我好好带回来。”李怀玉说着,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伤她。 “是!”青竹问清楚后,这才放心地领命下去。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星若在小院等来了小胖子平安和一个圆脸小少年。 星若打开门。小胖子平安别扭地看了眼一眼,扭捏地喊道:“兴荣叔,我给你送饭来了。这是我王三哥。” 被平安叫做王三哥的小少爷憨笑着说道:“你就是玉芝婶子说的兴荣哥吧?我叫王东阳,你叫我东阳就好了。” 星若忙客气地说道:“东阳兄弟!快里面请!” 星若说着就往里让,王东阳应该是听说她眼睛看不见,吓得忙过来扶她。 “小心!” 星若忙拒绝道:“没事,没事,我能看见一点的,走路没问题。” 王东阳好奇地问道:“兴荣哥,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啊?我听我娘说你看不见了,我看你这……”他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问了,毕竟这话说着,感觉星若是在说谎似的。 星若很淡定:“哦,我能看见一点的,就是眼前光线很暗,看不大清,嗯……感觉就像傍晚天快黑又没完全黑时候的样子……这样说,你听得懂吗?” 王东阳恍然大悟,同情地看着星若,安慰道:“兴荣哥,你多休息,很快就会好的。”他这话说的很无力很勉强,估计连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星若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她似乎满怀希望地道:“嗯,大夫说了,等我伤口好了就能看见了。” 王东阳可能感觉自己刚才问的那话有些伤人心了,有些心虚,接下来很殷勤地帮星若擦桌子,摆餐具。热情地不得了。 甚至还趁着星若吃饭的时候,把她晚上做饭的菜给抽空帮忙择了。可谓是贴心的很。 而小胖子平安则有些苦大仇深地盯着星若,趁着王东阳不注意,还时不时地给她做个鬼脸。 星若还得装作视而不见,忍得很辛苦。 等把两人送走后,星若总算是在这小院安定了下来。 晚饭是在一阵烟熏火燎中做成功的,毕竟她都多少年没碰过厨房了。不过虽然有波折,但好歹吃上了嘴,把一顿给糊弄过去了。 一到晚上,整条巷子都热闹了起来。 星若坐在小院里,就听到外面孩童的吵闹声,妇人的谈笑声,男人的吆喝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原本星若还在愁着后面的出路,担心李府对她的追捕,听着这样的声音,感受着这人间烟火气,星若的内心反倒安定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星若闷头睡了过去。 突然,只听得院子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星若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她悄悄地走下了床,走到门边往外看去。只见一个黑影出现在西边院墙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之后他一瘸一拐地出现在正屋门前,三下五除二地把门打开,走了进去。怕不是贼人翻墙,崴了脚。 星若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她其实是害怕的,若是平时,她肯定装怂,当做没看见。 但现在问题是她靠碰瓷才住进人家家里的,结果她住进来第一天,人家家里就失窃了,明摆着不是她偷的,也变成是她偷的了。 她一咬牙,从空间里摸出一根电棍来,悄悄打开门,往正屋挪了过去。 星若刚靠近正屋门前,就发现屋内的烛火灭了。 不好,难道被这人发现了?星若不禁把手里的电棍握得更紧了。 她轻轻推了推,发现门居然打开了。怕门后有埋伏,她没敢进去,只靠在门边,等着贼人出来。耳朵还听着周围的动静,怕贼人从窗户跑出来偷袭她。 突然,门内一道劲风传来。星若情知不对,忙把电棍朝前舞去。却也来不及了,出来的贼人一把撺住了她的手腕一扭,电棍根本就没能近那人的身,就掉到了地上。之后又把星若一反剪,用腰带绑住了她的手。 这贼人按住她,冷笑一声:“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踪我,闯到我家里来?” “大胆!擅闯民宅,还敢这么嚣张!快放开我!”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声。 星若只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听过。 贼人感觉不对,拎着星若进了门,点亮了油灯。 灯光下两人相互一看,都愣了。呵,还是个熟人呢。 星若迟疑地说道:“二壮哥?是你?那这宅子是?”星若笑得有些讨好。 “这是我家!”二壮冷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怎么在我家?” 星若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想说。 二壮往她头上一拍:“给我老实交代!” “哎,哎,轻点,痛死了!”星若被他这一拍,痛的眼泪都出来了。她总感觉刚结痂的伤口都被他拍裂了。 第171章 李元修 二壮见她这痛苦的样子,吓得缩回了手。 “我也没用力啊,有这么痛吗?”他神情有些讪讪的。 星若痛的头上汗都出来了:“快给我把绳子解开,我头上伤口可能裂开了。” 二壮闻言一惊,忙上前去扒拉她的头,神情严肃道:“怎么回事?头怎么破了?” 看到伤口处没出血,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伤口没裂。” 星若呲牙:“你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开?” “好,那你先别动。”二壮把她手上的腰带解下来,顺手缠到腰上去。 星若松了松手腕,看着这一幕,好奇地问道:“你们绑人都喜欢解下自己的腰带绑吗?” “事发突然,我从哪里找个绳子绑你,不用腰带用什么?”二壮被她这问题问的很无语。 星若只不过是想起以前看的古装剧了,随口一问,问完就知道自己又问傻话了。不好意思地笑笑。 二壮双手抱臂,幽幽地开口道:“别想着转移话题,来,说说你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星若给心里自己打气,自己可是受害者,是有人请我住进来的。 这么一想后,瞬间理直气壮了。 “我是被一个小胖子平安撞受伤后,这家主人的妹妹玉芝娘子请我住进来的。” “玉芝请你住进来的?”二壮似乎有些不信,“虽然平安害你受伤,赔你汤药费就是了,但她怎么会请你住进这里来?” 星若眼见着要穿帮,毕竟这二壮可是知道她的丫鬟身份的。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因为我无处可去了。” “无处可去?你主家不要你了?赶你出府了?”二壮面无表情道。 “嗯……”星若装作一脸生无可恋样。 “我不信!”二壮盯着她,“把你卖身契或者户籍给我看看?” “你要干嘛?”星若装作一脸警惕地问道。 “你有这两样东西吗?还是你是逃奴?早上在酒楼,我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二壮紧紧盯着她瞧。 星若强装镇定道:“你胡说什么?不想收留我,直说就是了。我这就走。” 星若说完,不想再停留,转身就往外走。 二壮却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外面有宵禁的,你若是在外面乱跑被逮住了,谁都救不了你。” “那你怎么回来的?”星若有些不服气。 “我?我刚值完勤回来,有腰牌自然没事。”二壮一脸的理所当然。 星若气急,可恶,被他装到了。 “你先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二壮说完,转身一瘸一拐地进屋关上了门。 星若在门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敢出门,把电棍悄悄收回空间后,回东厢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星若是被一阵香味给唤醒的。 等她磨蹭出来时,二壮已经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吃起早餐了。 二壮看到她出来,冲她招招手:“快来吃饭!” 星若是真的饿了,肚子咕咕直叫。坐下来就大口吃了起来。 二壮准备的是星若昨天剩下的菜粥和焦黄的糖油饼。菜粥糊的不行,星若根本不想吃。倒是二壮做的糖油饼香的很,星若连吃了四五个饼子才罢手。 二壮见她吃完了,把剩下的都包圆了。 正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二壮走上前去开门,一个中年发福男子正拎着菜站在门前。 一见到二壮,这男子眼前一亮:“元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 二壮笑着打招呼道:“王大哥,我昨天晚上才回来,回来的晚了,就没跟你们说。你这会儿来是?” 王大哥探头朝里望,星若坐在树下,他没看着。 他开口道:“昨天你小侄儿平安,不小心碰了个人,据说把那人撞得不轻,据说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丢了路引,不能出城,你妹妹没办法就把那人先安排了你这里来。你可见到了?” 二壮自然地说道:“已经见到了。” “嗯,那就好。虽说是咱们这边的错,咱应该负责。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还是小心些为好。你也别嫌你王大哥我啰嗦啊!” “王大哥,您言重了。我还是知道好歹的,知道您是为我着想,多谢了。”二壮客气地道谢。 王大哥闻言笑得更亲近了:“哎,兄弟之间,客气什么,有事说一声。我先上差去了,回头咱俩抽空喝一杯?” “一定一定!王大哥您先忙!” 王大哥一拍脑袋,把手里的菜递给二壮:“哦,对了,这是你妹妹托我家那口子,让我给那人带的菜,你拿给他啊!我先走了。” 二壮接过菜,客气地摆手道:“王大哥您慢走!谢了啊!” “客气什么?走了!”王大哥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赶去。 星若在梧桐树下听了个全程,等二壮走进院子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时,她再厚的脸皮也扛不住了。 她转移话题道:“二壮哥,你不是叫李二壮吗?为什么刚刚那位大哥叫你元修啊?” “我叫李元修,二壮只不过是我母亲给我起的贱名好养活罢了。你也给我介绍介绍自己呗?我可还不知道你是谁呢?”李元修调侃道。 星若不想骗他,也没必要,毕竟一打听就知道的事情。 星若昂着头自我介绍道:“我叫陈星若!” “嗯,我记得你是大力媳妇曾经待过的府里的丫鬟,怎么出现在这里了?可以给我仔细说说吗?” 星若正准备开口狡辩。 李元修扬唇一笑:“我不想听你说假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想好了说,等你说完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帮你。” 星若低下头,思考了一瞬,决定跟他说真话。假话也没有意思,一打听就露馅的事情。 “我家少爷要我当小妾,我不愿意就逃了出来。”星若咬着唇,一脸不愿受辱的样子。 “哦?当妾不好吗?总比你当个小丫鬟好吧?”李元修神色不明地发问道。 “哪里好了?小时候被买进府当丫鬟非我本愿,低人一等就算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攒银子准备赎身,本来老夫人已经同意我出府了,可少爷非要我给他当妾。不可能!” 星若眼眸通红,“所有人都觉得少爷看上去是我的福气,但是这福气我不稀罕。我就想过自由自在、不看人脸色的日子。若是你,你愿意给人当奴才吗?” 第172章 户籍 李元修好笑地说道:“我自然是不愿的。你这丫头,我不过随口问你一句罢了,你倒来顶我。所以昨天早上你引开身边人,从酒楼恭房的通风口跑掉的?” “嗯!”星若闷闷地回了一声。眼前这人见证了她从厕所逃跑的过程,很没面子啊。 李元修闷笑一声:“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我从街上跑的时候,没注意看前面,被小胖子给撞到了地上,伤了头,眼睛看东西也看不清了。” “眼睛看不清了?你不是看见吗?昨天晚上你可还抓我这个贼呢?”李元修扒她的底。 星若恼羞成怒兼死鸭子嘴硬:“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装病讹人了?” “难道不是吗?”李元修反驳道。 星若眼泪哗哗流:“我没有,我是真的眼睛不好了。你爱信不信。” 星若气得跑回房间,“哐”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理不直气也壮。 虽然星若是骗人的,但是她很委屈。(作者写的女猪脚就是这么奇葩。哈哈哈!) 李元修站在院子里怀疑人生:“难道我猜错了?不会这丫头眼睛真不好了吧?” 他有些不放心起来。他关上院门,一瘸一拐地去后街找他妹妹玉芝打听去。 李元修得知内情后,虽然对星若还有些怀疑,但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不由得有些迁就星若。 等到了中午饭点,李元修敲响了星若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星若姑娘,快出来吃饭了。” 星若不理他,可他一直持续地敲门。 星若把门打开,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吃饭吧,饭菜都做好了。”李元修和气地说道。 “我不吃,你吃吧。”星若早就在空间里摸了些东西吃过了,怎么也不能饿了自己。 她说完话,就要重新关上门。 “等等!”李元修长腿一伸,用脚卡住了门。他拽住星若的袖子,把她往外拖。 “好啦,别生气啦,我跟你道歉。早上我不应该那样怀疑你。这事确实是我家平安不对,撞到了你,我们自然该对你负责。你现在可是病号呢,再生气饭也应该吃啊。走啦,别生气了。” “唉,你放开我,我说不吃就不吃!”星若说的硬气的很。 “嗯,你身上哪来的一股牛乳味?”李元修疑惑道。 星若听了这话,心虚极了,不过她还是强装镇定道:“什么牛乳?你鼻子出毛病了吧?” 李元修明了的一笑,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吃牛乳糖了吧?拿出来给我分分呗?” “哪来的牛乳糖啊?没有。”不过星若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刚啃了一个牛乳面包,让他想成牛乳糖也好。 这人的鼻子真灵,她都漱过口了,他还能闻出来,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偷吃东西了。 “还生我气呢?”李元修好笑地看着星若,“原本我还想告诉你,我有办法帮你弄个户籍呢,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星若眼前一亮,反手抓紧了李元修的手,仰头期待地望着他:“真的?元修哥你真的有办法?” 李元修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声音颤抖地说道:“放开!男女授受不亲!”他被星若热乎的手一抓,整个人都麻了。 星若也意识到不对,想起来眼前这个人可是个老古板,忙松开了他的手。 “元修哥,你真可以帮我弄到个户籍吗?”星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李元修却不直接告诉她:“走,先去吃饭。吃完了我再告诉你。” 李元修做的午餐很丰盛,红烧鱼、糖醋排骨、韭菜炒鸡蛋、青菜豆腐,味道都很不错。不过星若心里惦记着事,却有些食不知味。不过该拍的马屁还是不能忘拍的。 星若大口嚼着菜,装作一脸惊喜地说道:“元修哥,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真是太好吃了。” 李元修听了果然很开心,脸上的神色都更缓和了一些:“好吃你就多吃点。” 星若做了一次让厨师老爷满意的吃播。 到后来李元修都不怎么自己吃了,只一味地忙着给星若夹菜,脸上的神情满意极了。 星若原本就不怎么饿了,还又在李元修的眼皮下混了一大碗饭,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饱嗝。 李元修没忍住,一下子笑了出来:“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有趣!” 星若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李元修这话让她想起了前世看的霸道总裁小说了,“女人,你真有趣,你引起了我的兴趣了”。恶寒!她可不是傻白甜女主。 原本她对李元修的好身材和帅脸还是有些垂涎的,但是只冲着他在京城工作,她就把他pass了。 毕竟李怀玉那个偏执狂也在京城呢,她可不想跟他玩你追我逃,再追再逃,强夺人妻的戏码。 要跑就跑远些,等他七十岁了,成熟了,真正把她视作姐姐了,可以考虑回来看看他。 星若殷勤地要去洗碗,却被李元修拦住了。 “碗我来洗,你这眼睛也不方便。更何况你以前洗过碗吗?可别把碗给我打破了。” 这人心是好心,星若知道,可他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不中听呢。 星若只觉得一阵憋气:“不过洗个碗而已,我怎么不行了?你这腿都受伤了,我来洗吧。” 她说着就捞起袖子去捧碗。 李元修一见星若捞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白的手臂,脸一下子爆红。 他忙上前一步,把她的袖子拉了下来。 “不用你洗,你先坐着吧。” 李元修把星若按在椅子上,忙捧起碗筷,也不顾伤腿了,快速挪去了水井旁。 星若也有些不好意思坐在那里看着人干活,忙有眼力见地去帮他压水。 这回李元修没有拒绝,两人配合着很快就洗好了碗筷。 李元修还挺爱干净的,洗完后把水井旁好好的冲洗了一遍,直到看不到了油污才罢手。 之后他又泡了一壶花茶,捧到了梧桐树下的石桌上。 “星若,来喝茶!”李元修倒了两杯,冲着星若招呼道。 “哎,来了!”星若忙走过来,捧起来喝了一口。 “这茶如何?”李元修期待地问道。 第173章 白降香 “嗯,很香。”星若随口答道。 “还有呢?”李元修有些失望,追问道,“可别骗我啊,我想听听你的真话。这茶艺是我新学的,回头打算泡给我同僚尝尝呢,不好我就不献丑了。” 星若有些为难,她对这茶艺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啊!从前李怀玉一直都说她饮茶如牛嚼牡丹来着。 “嗯,里面有菊花,很好喝,很香!”星若一口饮尽,露出一口大白牙。 李元修摇头失笑:“也罢,我也不懂这个,那咱俩就别附庸风雅了,好喝就成,来,再喝一杯。” 他说着又给星若续了一杯,身子明显地放松了许多,笑意更深了。 星若熬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问道:“元修哥,现在可以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弄到户籍了吗?” “这么急着知道?”李元修觉得好笑。 星若只觉得他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能不急吗?这户籍一天不弄到手,我就一天不得安心。万一京城里有个什么事,又开始排查户籍,我不得一下子被逮住了。逃奴是个什么下场?想想都可怕。”星若想到之前听过的逃奴下场,忍不住害怕地抱了抱自己。 李元修神色一下子严肃了:“抱歉,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的。” 他这么一说,星若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没事,元修哥,我知道你只是开玩笑而已。” 李元修郑重说道:“是我不对,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暂时有个户籍,只是……” 星若连忙追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李元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有个营中好友,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临走前,他央求我娶他大妹,给她个名分就好。他大妹肺痨,已经病入膏肓,唯一心愿就是嫁人,死后有个魂归之处,我答应了她。 可我回去的时候,他大妹已经走了,我娶了她的牌位入门。他还有个小妹,原本有他娘子照顾,可他娘子卷了家财跑了,后来他小妹也走了,都没有人知道。 我那好友原本是个猎户,住在山中,我是去给两个弱女子送些米粮的时候才发现她死在了家中,身体都烂了。 她是未婚女子,没法入祖坟,我便把她埋在了她家后山上。算起来她今年16岁,与你应该也差不多大,你就先用她的户籍吧!” 星若沉默了一瞬:“盗用已去之人的身份,总有些不大尊重。我能不能自己重申请个户籍?立个女户?” “如果是逃难而来的难民,那可以重新申请户籍,但前提是男子,女子只能依附于男子的户籍。难民女子,官府会提倡她嫁人,很难申请到女户。而且难民一旦被定下户籍,划分到某地,十年都不能离开那片地方。我不建议你这样做。”李元修诚恳地看着她。 星若一脸犹豫。 李元修体贴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愧对于她,那就回头给她超度一番,逢年过节给她多烧些香火纸钱,让她在下面安稳度日就是了。” 星若其实一开始就心动了,只是占据别人的身份有些羞耻罢了:“那这姑娘叫什么?性格如何?我怕我会穿帮。” “她姓白,叫降香,今年十六岁,死于十二岁那年。她哥哥是我好友,叫白靖琪,死于22岁那年。姐姐叫白沉檀,死于18岁那年……”李元修耐心地给她讲述着白家的情况。 “她家里是一个人都没了吗?”一家人都死光了?星若有点不敢想。 “他家是二十多年前逃荒来京城附近定居的,并没有宗族。她爹是猎户,她哥也做了猎户,后来机缘巧合下当了兵。她应该还有个嫂子在世,当时卷了银钱丢下她跑了。”李元修说着,声音也低沉了下来。 “那她嫂子会不会认出来我不是她?”星若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点。 “应该不至于,都已经过了六年了,当时她可还年幼呢,没长开。而且就算她发现了又如何?她怎么才能证明你不是白降香?好了,不要杞人忧天了,这应该是目前你能弄到的最好的身份了。你好好想一下,如果你确定要,那我就给你去办。” 李元修说完,就体贴的地走开了,留下星若自己一个人慢慢想。 星若没一会儿就想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有了白降香这个身份,总比她这个黑户在城里裸奔的好,有安全感多了。 征得星若的同意后,李元修第二天就给她去补办了户籍。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星若都要以白降香的身份生活了。 户籍办完后,星若想起了另外一茬。 她忐忑地问道:“玉芝姐可还不知道我的女子身份呢,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啊?” 李元修淡定地说道:“没事,我一会儿把她叫过来,我来跟她解释。” “唉,别,你这腿不好,还是好好歇着吧,可别落下病根了,还是我去叫人吧。”星若看着李元修奔波个不停,不由得有些内疚。 李元修眼神奇异,试探着问道,“你眼睛受伤了,能找到路吗?” 星若这才想起自己的人设,但是她有些不想再装下去了,她估计李元修恐怕从一开始就猜到她眼睛是装的了。姓李的都不好糊弄。 原本装病只不过因为没有户籍身份,没有落脚之地,无奈碰瓷罢了。现如今身份到手,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我休息了这两天,已经能够看清楚东西了。”星若淡定地说道,“还是我去找玉芝姐吧。” \"你认识路吗?还是我去吧。况且我妹妹是寡居,你这一身男装的跑她门上去,对她影响不好。\" 星若一听这话,也不再坚持。 李元修去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回头,和玉芝大包小包的进了门。 星若一见她,讪讪地打招呼道:“玉芝姐!” 李玉芝眼神奇特地打量着星若,笑着说道:“我也真是眼拙了,看来我要叫你降香妹妹了。你这怎么打扮的,我愣是没瞧出来你是个女子。难怪被我家平安那小牛犊子一撞就撞倒了呢。” 第174章 圆谎 星若挠挠头,开玩笑地说道:“可能我长得比较像男子呢。” “你这哪里像男子了,分明是个美娇娘呢,是我眼拙了。” 李玉芝亲热地拉住星若的手,在椅子上坐下。李元修见没人理他,悻悻地摸摸鼻子,一个人在另一边椅子上坐下了。 李玉芝似乎是看不够,来回上下地打量着星若,直把星若看得不好意思了,佯装害羞地低下头。 李玉芝爽朗地一笑道:“你就是沉檀的妹妹?唉,咱这可真是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你元修姐夫都跟我说了,没想到你那嫂子真不是个人,竟然把你小小的一个人儿留在山里独自生存。索性你这丫头还知道自己挣扎着跑出来,就是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玉芝的共情能力很强,似乎脑补到白降香这些年的独自艰难的求生经历,流下了同情的泪水。 星若坐在那里有些茫然,她是不是应该也陪着哭啊。可是她哭不出来,她还真没吃过太多的苦,共情不了。 星若拿出手帕递给她,淡淡地说道:“玉芝姐,你别哭,我这些年过的很好的。” “你这丫头可别骗我了,一个人生活哪里不苦,尤其你还是一个孤身女子。咱女子在这世上难啊!”李玉芝明显联想到自己身上,哭的更真心了一些。 星若是真不会劝人,她忙转移话题,真心地道歉道:“玉芝姐,我还没跟你说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我根本不是广陵人,我只是想去广陵那定居,跟人学了两句。我……” 她有些解释不下去了,一旦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她圆不过来了。 李玉芝擦了擦眼泪,安抚她道:“降香妹妹,你不用道歉,元修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是不是跟着人混进城里来的,平时都住在三元桥的桥洞下?那里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难怪你跟人学了广陵口音。” “啊……”星若都懵了,“住在三元桥的桥洞下?……” 李元修见星若这一脸茫然的样子,深怕穿帮,忙咳嗽一声,接过了话头:“姐,你就别提降香的伤心事了。虽然她骗人是不对,不过她是因为身上没有户籍,怕你把她当作黑户或逃奴送去官府罢了,情有可原。再说了主要还是因为平安撞伤了降香呢,降香可是受害者。可别再提这事儿了。” 李玉芝见李元修冲着她一个劲地使眼色,忙掩饰地说道:“嗨,瞧我这张破嘴,乱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降香妹子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星若知道李元修已经给她找好了借口,给李玉芝解释了之后,松了一口气。 她真诚地看着李玉芝,笑着说道:“玉芝姐,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谢谢你!” 李玉芝见她通情理,看她的眼神更满意了。 她从包袱里掏出几件衣服,在星若身上比划:“嗯,大小应该差不多……星若,这是我以前的衣服,只上身过两次,你可别嫌弃,将就着穿穿,回头我就给你重新做两件。” 星若忙推辞道:“玉芝姐,不用了,我觉得穿男装更方便呢。” 李玉芝看她的眼神更加爱怜了:“傻丫头,你别怕,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呢,我和你元修姐夫,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哪有女孩子不喜欢漂漂亮亮的呢!衣服你先拿着穿,我都浆洗地很干净收着的呢。”李玉芝把衣服重新叠好,略带强硬地塞到了星若手里。 李元修在一旁开口道:“降香,姐姐也是好意,你就先收着吧。”他边说着,便冲着星若使了个眼神。 星若见状也不好再推辞,感谢再三后收下了衣服。 李玉芝的眼神在他们俩人中间来回逡巡,看着他俩之间的互动,是越看越欢喜。 考虑到现在俩人之间姐夫和小姨子的身份关系,李玉芝说道:“降香,回头你到我那里住去吧。毕竟你是女子,住在元修这里毕竟不方便。” 星若有些不情愿,却也没法反驳,只能期待地看着李元修。 李元修拒绝道:“姐,我平时也很少回来,就让降香住在这里吧。” “可是……”李玉芝还想说男女大防的事,却被李元修一下子打断了。 “姐,没事的,我自有打算。” 李玉芝原本还皱眉,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间闪过一抹喜色。 她想要说些什么,顾及到星若在场,女孩子脸皮薄,到底没说什么,只用手点了点李元修。 “行,那我不管,但是元修你得有分寸些,知道了吗?” 李元修听懂了她的暗示,不由得老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镇定地说道:“姐,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李玉芝又转过头来对星若说道:“降香妹妹,我就住在后街东巷口第三家,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巷子。回头可得记得去找我玩。这个点我该回去做饭了,一会儿平安那个皮猴该放学回来了,我就先走了。”她说完也不再停留,抬脚就走。 星若见状忙要站起来送她出去:“玉芝姐,我送你!” 李玉芝转头把她按下去,口中吩咐道:“可不兴送我啊,咱一家人送来送去的做什么?你可还是个病号呢,好好歇着。元修也是,自己的腿多当点心,别不当一回事。好了,我走了!不许送啊!” 她快步走出门去,没给星若送她的机会。 李元修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眸含笑地看着她。 星若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跟玉芝姐说的啊?我看她对我同情的很呢。” “你猜……”李元修似乎心情很好,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 星若感叹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感觉你就是一个高冷的人。没想到私底下这么促狭,吊着人胃口有意思吗?\" 李元修嗤笑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一直都不知好歹,我怎么说也帮了你,怎么从你口中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听到,尽是对我的埋怨呢?” 星若也知道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但是她有很强的直觉,知道李元修对她抱有善意,便忍不住得寸进尺了。 第175章 女户 做女人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嗯,最重要的是识时务,懂得见风使舵。 她忙真诚地一揖到底道:“元修哥,对不起,是我不识好歹了。多谢你给了我合理的身份,为我筹谋。小女子感激不尽,来生定当牛做马,以报君恩。” “来生报恩?你这意思是今生不打算报了?”李元修玩味地看着她。 星若讪笑着道:“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报报报,肯定今生报恩。元修哥,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小女子必倾尽全力为你达成。” 李元修托着腮装了好一会儿相才说道:“嗯,暂时还没想到,先记着吧,以后想到了再找你兑现。可不许抵赖啊!” “不赖不赖,只要您有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打成呀!”星若打趣地说道,“好了,这回您老人家可以给我详细说说了吗?” “老人家?”李元修斜了她一眼。 星若轻拍了脸一下,佯装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哎,这破嘴胡说八道,该打。元修大哥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是个翩翩美男子呢。” 星若说完就巴巴望着他。 李元修吐槽道:“傻丫头,你确定你夸我的这些词跟我有半文钱的关系?” 星若只觉得这男的怎么这么难伺候呢。她就只会那几句夸人的话,还是以前有求于人时,用来捧李怀玉时用的。李怀玉一直都听得很开心啊。怎么这龟毛男要求这么多? 星若有些不耐烦了。 李元修似乎能够精准把握她的心理,在她爆发的前一秒,他一副施恩的模样开口了。 “算了,跟你这样的小丫头计较没意思。你想听,我就给你说说……” “你记住了,从此以后你就是白降香,家住京城外五十里洪连镇青山村。父亲白卓逸,母亲名红月莲,哥哥白靖琪,姐姐白沉檀。家人均已过世。 你嫂子是你爹娘半路救下的难民,在你家中长大,我只听你哥哥提过叫她如霜,其他就不知道了。在你十二岁那年,你嫂子把家中财物全部卷走,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你只能打扮成男子,四处流浪。 前几天你随着一个商队混进了城里,住在三元桥的桥洞下混日子。后来就被平安撞到了。你怕被人发现你没有户籍,是黑户,所以才撒谎说自己是广陵人士的,行李和路引都在车队里的。” 李元修说的很慢,边说边看星若的反应。 “我说的你记下了没有?” “嗯,记住了。”星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元修有些不放心,提醒道:“记住就好,以后不管谁问你,都是这个说辞。若是遇到以前的熟人,遇到你不知道的地方,你就装作年代久远了,忘记了就好。” “嗯,我知道,元修哥你就放心吧!”星若一脸听话的表情。 回到房间后,关上房门,星若的表情变得一脸凝重。 她和李元修只不过有几面之缘而已,他却这么体贴,不用她主动开口,他连户籍的事情都给她想好办好了。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是她要把好人想得那么坏,而是她实在不相信人性。人性都是自私的,这假冒户籍的事情可是要担很大风险的。这李元修看着也不像个圣母啊! 而且他在五城兵马司当差,见过的三教九流的人那么多,托人给她办张假户籍易如反掌,可他却兜了个大圈子,担着风险给她弄了个有据可查的身份。 却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了? 她之前不过是个小丫鬟,也没什么好让人谋算的。不管他想要谋算什么,星若都不打算接招。她打算尽快离开京城这个多事之地。 现在就等户籍下来了。只要有了户籍,花上些许银子,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星若安心地在小院里和李元修一起养伤,俩人整整宅了半个月没有出门。 星若头上的伤本来就不严重,只不过蹭破了些皮而已,此时结的痂都已经掉了,彻底好了。可新的户籍却一直没听李元修再提起过。 星若实在按耐不住了,期期艾艾地问李元修道:“元修大哥,我的新户籍下来了吗?” “嗯?早下来了呀,我没跟你说吗?”李元修装作一脸无辜的表情。 星若急道:“没有啊,那我的户籍在哪呢?” “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了,你的户籍先挂在我户籍下面了啊。”李元修一拍脑袋,一副自己才想起来的样子。 “什么?为什么要挂在你下面?”星若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元修解释道:“因为白降香的父兄皆已不在,白家的户籍已取消。不挂在我户籍下面,你怎么办?” “那我可以办个女户啊!”星若崩溃道。 “那你知道办女户的条件吗?” 星若点头咬唇:“我知道,办女户需要在当地有一套自己名下的宅子。” “不对哦,还有个条件你没说。办女户不光需要一套自己的宅子,未婚女子还需要其父兄的担保以及缴纳高额的担保金。” 李元修看着她认真说道:“你确定要办个女户?一个办了女户,有独立的宅子,能够缴纳高额担保金的独身未婚女子,你能想象她的下场吗?” 星若悚然而惊。 是了,她若是以白降香的身份去办理女户,恐怕才去县衙办理完,出了门恐怕就被一群饿狼给盯上了。别说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定居了,恐怕出了这个院门,她就被人给掳走了。 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再另外搞个男子户籍,这世道还是做男子好啊!但是这事不能被李元修知道。星若暗暗告诫自己。 不过她面上还是一脸恐慌,神色略带依赖地看着李元修:“元修哥,可是我的户籍挂在你的户籍下面是不是不大好啊?” 李元修安慰她道:“没事,我不介意的。你就先在我这小院安心住下吧。我明天就要回营地报到了,短时间内可能都不能回来,你若是有什么急事就去找我姐去,她会帮你的。” 星若一脸惊讶:“元修哥,你腿好了吗?要不要再歇段时间?” “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可不能再歇了,营里一堆事儿呢。”李元修说到这里,眼睛里明显有了亮光,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第176章 圆脸小少年 第二天一早,李元修便悄悄地离开了。 星若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从空间里找了个包子啃了,就算解决早餐了。一个人住真好。自由! 她起床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了女子装扮,还用粉底把脸稍微涂黑了一些后,打算去找李玉芝套套近乎。 毕竟她一直宅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还是出门去多认识些人的好,南城三教九流的人多,说不定谁就有路子可能帮到她呢。 路上的人都在看她。从前还在李府的时候,身边总有人护着,她出门从来不害怕。 可如今她孤身一人走在路上,总觉得心惊胆战的。尤其不知道为何,路上的女子很少,几乎都是男子。 星若经过的时候,他们都盯着她瞧,让她想起了前世新闻里有女子去阿三旅游时的情景。她心里更紧张了。 她低着头,一路脚步匆匆,几乎没敢逗留。等到了李玉芝的门前,星若才算松了一口气。 可走上前一瞧,大门上挂上了铁将军。很明显人已经出门了,不在家。 星若一脸气馁,出师不利啊! 可立即打道回府她又不愿意,刚那一路走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补太过了,她总觉得有人跟踪她。她这会儿可没有胆量回去。 若是贼人一两个,她还可以拼一下,若是三五个,呵,等死吧。 她就是个怕死的人,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一脸犹豫,想着要不要去人多的西大街混一会儿,可她又怕遇到李怀玉派出来找她的人。 正在纠结,隔壁家的门打开了,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圆圆的脑袋来。 “你是谁?站在玉芝婶子家门口做什么?”圆脸小少年一脸警惕。 星若看到他一脸惊喜:“东阳!” 王东阳一脸迟疑:“你是?” 星若一脸兴奋:“是我啊,我是陈兴荣啊。” “兴荣哥?”王东阳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你怎么能穿女子的衣服呢?” 小少年涨红了脸,忙左顾右盼,看没人关注这边,忙把星若拉进了他家的院子里。 “我去给你拿件衣服来,你快换了吧,被熟人瞧见了就要笑话你了。”憨憨小少年以为星若是个女装大佬。 星若失笑:“东阳,你有没有想过,嗯……可能我本来就是个女子呢?” “不可能!”小少年不信,眉毛都皱成了两条毛毛虫。 星若转了个圈圈:“你再仔细看看,我真的是个女子。” “那你为什么要叫陈兴荣啊?这一听就是个男子名。你肯定是在骗我呢。”王东阳边说着还边点点头。 星若好笑地解释道:“陈兴荣是我穿男装出门在外,为保护自己取的一个男子名字,我实际上叫白降香。你可以叫我降香姐哦!” 王东阳被惊得后退两步,比划了两下:“可你为什么长得这么高啊?比我大哥还高?不是说男子比女子高吗?” 星若一头黑线,孩子,你这样说你自己的亲大哥,戳他的老底真的好吗?不愧是亲兄弟! 这个时代的人,除了贵族阶层,普通人普遍的都不算太高,可能是营养跟不上的原因。 而星若在李府的待遇几乎与李怀玉一样,营养充足,如今她身高有一米六七。胸又小,负担不重,所以她之前她扮作男子,才几乎没有人怀疑她。 “嗯,姐姐的父亲和母亲高,所以我身高才高了些。”星若只好胡乱地打哈哈。 “原来我哥长得矮,是因为我爹娘的原因啊!”王东阳一脸的恍然大悟,“我要把这个原因告诉我哥,让他知道不是他自己的错,要怪就怪我爹娘,是他们的错。” 星若麻了。孩子你不要搞事啊!呸呸呸,自己这张破嘴,瞎扯什么呀。 “东阳,不是这样的。吃得好了,也会长高的。姐姐以前吃得好,所以才长这么高。”星若边说着边抹了把头上的虚汗。 “是吗?”王东阳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眶都红了,“那我以后不抢我哥的鸡蛋了,我的鸡蛋也留给他吃。坏二哥的鸡蛋我也给他抢过来。难怪二哥长那么高呢,原来家里的好吃的都被他给吃了。” 星若已经不想说话了。真的,她这人就不适合跟人聊天,尤其像这种特别会脑补的,她咋说咋错。 “我还要把这事告诉我娘,让她给我大哥多准备点吃的……”王东阳小少年说到激动处,情不自禁地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 星若怕他在再发散思维下去,回头变成她挑拨人家家庭矛盾了,忙转移话题道:“东阳,你玉芝婶婶这会儿怎么不在家啊?她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啊……”圆脸小少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好半晌都没能出来,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说道,“今天白娘娘生日,玉芝婶婶和我娘她们都去参拜白娘娘了。周围的女子们几乎全都去了。” 王东阳有些别扭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是说你是女子吗?怎么不一起去参拜白娘娘?” “白娘娘?”星若脸色凝重,四年前她在谷雨村子里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联想到了红莲教,现在竟然连城中女子都开始信奉白娘娘了吗? “东阳,我之前不住在这里,没听说过白娘娘,你能给我讲讲吗?” 王东阳憨憨地挠挠头:“讲什么啊?白娘娘大家都知道啊!” “大家都知道?可我以前没听说过啊。你给我说说你知道的嘛!”星若一脸感兴趣地问道。 “我娘是四年前开始信白娘娘的,之后周围的女子们都信了白娘娘了。都说白娘娘是女子们的保护神,会保佑女子们一辈子幸福顺遂呢。”王东阳挠挠头,“我就知道这些。你要知道回头可以问问我娘她们。” “那白娘娘的庙在哪里?”星若追问道。 “白娘娘的庙可多了,我娘她们今天去的是城外九里镇的白娘娘庙,离我们这里最近,而且据说在这个庙里祈福更灵呢。你是要去找她们吗?”王东阳瞧上去一脸兴奋。 第177章 祀女 “啊?我不去。我就好奇问问。”星若连忙拒绝,明知道这白娘娘庙有问题,她还去闯,不是脑子有问题嘛! 王东阳一脸失望:“你是不是怕找不到地方啊?我认识路,我带你去呗?” “东阳,你不会是自己想去吧?”星若有些无语。 王东阳也不隐瞒:“嗯,我想去呢,听说今天白娘娘庙还请来了舞狮队和戏班子庆贺呢。可我娘说我是男子,不让我去,说会对白娘娘不尊重,白娘娘不见男子呢。” “那你还想跟着我去?不怕你娘发现揍你啊?”星若觉得好笑。 “我又不进去,我就站在庙外面瞧一瞧热闹。若是我娘问起,我就说送你去找她们的行吗?”王东阳一脸祈求地看着星若。 “不了,我不想去!”星若一脸坚决地拒绝道。 “咱去呗?我带你去找我娘和玉芝婶子,很近的。”王东阳说得很卑微。 星若还是不为所动:“不了,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玉芝姐吧。” 星若说完转头就走,王东阳在后面急得上蹦下跳的:“别啊!一起去呗。” 星若冲着他摆摆手:“我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吧。” 回去的一路上,星若格外小心。但身后总感觉有人跟随着,转头看又没有人,她在人多的街道上到处逛,买东西,混了很长时间,又绕了好几个大弯,确定身后没有小尾巴了,才小心翼翼地回了小院。 当天夜里,万籁俱寂,星若在柔软的床榻上睡得正香。 然而,就在她沉浸于甜美的梦乡之际,一种异样的感觉悄然袭来。她迷迷糊糊之间,隐约感觉到情况不对,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气味缓缓钻进她的鼻腔,她的意识开始有了一丝警觉——这是迷烟! 但是此时已经晚了,星若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昏沉,四肢也渐渐变得无力,她试图挣扎着起身,可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眼皮沉重得仿佛挂了千斤重物,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那股强烈的困意,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星若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而阴暗的房间里,她被安置在床榻上想起身却无力起身,浑身发软。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被迷烟迷倒,自己无力挣扎,任人宰割! 星若咬牙切齿!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思考着如何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 可身上被下的药可能太足了,一直等到天色将暗,星若都没法动弹。 星若的肚子已经饿的响了两次,到这会儿反而感觉不到饿了。 但现在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她要如厕啊!她快要憋不住了!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进来了一名身穿蓝衣戴着蓝色面纱的女子,手里捧着衣物毛巾之类的东西。 她朝后面一招手,四名身穿黑衣蒙着面纱的女子合力抬进来了一只冒着热气的浴桶。 待把浴桶放下后,四名黑衣女子走上前,开始给星若扒衣服。 星若惊恐地大叫:“你们要做什么?不要脱我的衣服!姐姐们,你们这样要做什么?” 无论星若说什么,都没有一个人接话,像五个哑巴似的。 星若只觉得难堪的很,但她还是祈求道:“姐姐们,能不能让我先如厕一番?我快要憋不住了。” 那四名黑衣女子望向那蓝衣女子,蓝衣女子压低嗓音道道:“嗯,出两个人先扶她去如厕一番吧!” 四人对望一番,其中两名黑衣女子扶着星若去房间东边帘子后的恭桶上解决了问题。星若也顾不得难堪了,快速解决了生理问题。 之后四名黑衣女子把星若扒光衣服,扔进了浴桶里。她们给星若使劲地搓泥,把她浑身都洗的红彤彤的。感觉就像在洗食材似的认真。 蓝衣女子一直在一旁强调道:“搓干净一点,仔细些,给她打些胰子。” 等洗完后,她们给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纯白色的衣裳,又给她绞干头发上的水,把她放到外面院子里晾头发。 这个小院里草木茂盛,青苔斑驳,只在人常行走的地方清理了下,一看这里就是不常有人打理的。 四名黑衣女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那蓝衣女子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悠悠的喝着茶。 星若套近乎道:“这位姐姐,不知怎么称呼?” 蓝衣女子毫无感情地瞧了她一眼,仿佛她在她眼中就是个死物,根本不理会她。 星若试探着问道:“这位姐姐,这里是哪里啊?” “姐姐,可否给我些饭菜吃些呢?我都一天没有进食了。” “姐姐,可否给我一些水……” “……” “聒噪!”那女子面无表情地瞪了星若一眼,很是不耐烦,“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星若闻言,只得暂时闭上嘴巴。 等星若头发完全晾干后,蓝衣女子扶着她给她挽了个最简洁的发式。 没多久,四个黑衣女子抬了一顶软轿过来。由于她们把自己捂得很严实,星若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之前那四人。 星若被她们安置到软轿里,轿帘一放下,里面黑乎乎的。星若只觉得轿子摇摇晃晃的,让人头晕,根本不知道被人抬往了哪里。 也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突然间有很强烈的光线从轿子边沿透进了里面,星若甚至都觉得有些刺眼。 只听得轿子外面,蓝衣女子一板一眼地大声喊道:“祀女带到!” 接着一声更大的声音传来:“祀女带到!” “祀女!……” “祀女!……” “祀女!……” …… 周围人声大了起来,都是在喊“祀女!”的声音。 星若内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自己就是那个所谓的祀女吧? 下一秒,轿帘掀开,更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星若忍不住眯眯眼。 外面竟是个开阔的山洞,洞里灯火通明。 最前方高些的地方,满坐着一群人,最上首是一位红衣女子,旁边坐着一位黄衣女子,往下是几个蓝衣女子。 绿衣女子和青衣女子更多些,黑衣女子最多,她们都是站着的。散落在山洞的四周,中间有一个很大的祭坛。 所有人都围着同色的面巾,目光狂热地看向星若的方向,口中大喊着:“祀女!祀女!……” 第178章 审判 两名黑衣女子把星若小心得扶了下来。蓝衣女子走在前面引路,两人扶着星若跟在后面。 人群见状,自动分开一行小路。 星若走过的地方,女子们都盯着星若使劲瞧,眼神里有狂热、痛恨、鄙视和恨铁不成钢,等等情绪不一而足。 星若只觉得战战兢兢,所有人都把自己捂得好好的,只有自己一个人露脸被围观,让她总有种裸奔被围观的羞耻和害怕。 没一会儿就走到了祭坛中央,中间有一张个十字架,两名黑衣女子把她靠了上去,并用绳子紧紧绑好。 蓝衣女子对着前方一鞠躬:“教主大人,祀女带到!是否开始审判?” 上首红衣女子懒洋洋地道:“嗯,开始吧!” 蓝衣女子眼神在场中犀利地看了一圈,郑重且严肃地喊道:“审判开始!” 一黑衣女子神色匆匆地给她送来了一张纸来。 蓝衣女子接过纸张,缓缓打开,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 “罪人白降香,年方十六。亲人皆亡,无亲可靠,遂投奔姐夫。然其不知廉耻,未婚却公然与其姐夫同居,不顾女子名节。任其践踏吾众女子名声,使世人看低我等。此等行径,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白降香,你可知罪?”蓝衣女子怒目而视,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星若,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穿透。 下面群情激愤!呼喊声在山洞里回荡! “认罪!认罪!……” “认罪!认罪!……” “认罪!认罪!……” 星若原本还害怕得发抖,可听到这让人无语的罪名后,却觉得可笑极了。原来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这帮神经病盯上的啊! “我没错,为何要认罪?我失去亲人,四处流浪,幸得我姐夫收留。我和我姐夫清清白白,只不过住在一个小院里,并未有越矩之处,为何要认罪?” “你和男子住在一个小院里,哪里还有清白可言?”蓝衣女子皱着眉头,声音冷冷地说道。 “呵,淫者见淫!我没做就是没做,我不认为我错了。你强加给我的罪名,我可不认。女子何苦为难女子?” 星若平时虽然很怂,得过且过,但是她有底线。别人强加给她的屎坛子她可不认。 蓝衣女子恼羞成怒:“狡辩!” 她转头朝着众人道:“白降香不知悔改,她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吾等众人已经救不了她了,不如早点送她去娘娘身边改造改造吧!” “改造!” “改造!” “改造!” 下面众人更激动了,更有甚者,眼睛都已经发红了。 一群走火入魔的人! 这是星若心里的想法。 “动手!”蓝衣女子手一挥,下面突然一静。 没一会儿,下面众人有序地每个人抱着一堆柴火堆放到星若身边来。 星若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意识到,她们想要烧死她! 星若激动地大喊道:“你们想做什么?你们这是想杀人?你们是官府吗?凭什么来决定我的生死?” 蓝衣女子冷笑道:“我们是白娘娘的使者,代她在人间为女子谋求幸福的,但是你这样没有底线、不自爱的渣女不配!活在这世上还会祸害了我们众女子的名声。还是把你送去娘娘身边,请她老人家亲自调教吧!” 星若冷声厉喝道:“我怎么没有底线,不自爱了?我清清白白,问心无愧!我根本没有做过的事,你们只凭猜测便来定我的罪。而这世界上的恶事多了去了,杀人放火、偷盗等等。 那些真正穷凶极恶之人你们不去追究,那些作奸犯科之行你们不去惩治。你们怎么不去与那些为非作歹之徒抗争,反而来祸害我这样无辜清白的女子呢?” “还有你们的想法也很有问题啊。为何女子和男子住一起,错的就一定是女子?没名声的就一定是女子?男子就没有错了?男子的名声就没有妨碍?凭什么你们只来惩罚女子,却不去找男子?怕不是欺软怕硬吧?” 众人听闻,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有些许动摇。 这时,上首一位年长的蓝衣女子说道:“休要听她胡言乱语,这女子巧舌如簧,实在是会狡辩!” 星若怒目而视:“我所言句句属实,你们可不要被所谓的教条蒙蔽了双眼,是非不分!滥杀无辜,手上染上人命来。” 蓝衣女子神色有些许慌乱,强装镇定道:“莫要听她蛊惑,时间不早了,快动手!” 然而,此时下面已有部分人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柴火。 星若趁机继续说道:“你们这样盲目从众,不过是在助纣为虐,若今日我因此蒙冤而死,你们的良心能安吗?” “好!说的好!”上首的黄衣女子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好!星若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白娘娘让咱们在人间是为女子们谋福祉的,女子们若是受迫害而不自知,我们自当帮她一次崛起反抗,若是她仍执迷不悟,咱们就把她送去娘娘身边改造。” 黄衣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这女子明显没有被给过一次机会,这事到底是谁负责的?站出来!” 下面一片安静,根本没有人站出来。 黄衣女子见状,恭敬地对红衣女子道:“母亲,您看?” 红衣女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道:“这事谁负责的?自己给我站出来,别逼我说第二次!” 一青衣女子从人后走了出来,跪倒在地道:“是小女子负责的。” “嗯?咱们教规是怎么定的?为何不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就把她弄来了?”黄衣女子指责道。 “我……我……”青衣女子明显有些慌了,“她……她对娘娘不敬。昨天她那片所有人都出门参拜娘娘了,就她一点敬意都没有,还敢出门乱晃!” 星若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原来是因为她没有信那白娘娘,在白娘娘生日的时候没去参拜,还到处乱晃,被狂信徒给盯上了。真倒霉! “呵,这世上没信咱们娘娘的女子多了去了,难道你还要把她们都绑来不成?你猜娘娘在天上知道了你的做法,是夸奖你还是惩罚你?”黄衣女子嘲讽道。 第179章 红衣教主 青衣女子彻底慌了神,她跪在地上,连连对着天上磕头道:“娘娘,娘娘,小的错了,小的不该自作主张,违背您的意愿,还请您原谅小女子……” 黄衣女子发号施令道:“来人!把她带下去,按教规执行!先把她拖下去吧,可别碍了娘娘的眼了!” 青衣女子彻底害怕了,朝着上面喊道:“不要!我不要!奶奶,快帮帮我!” “等等!”下首的一年长蓝衣女子站了出来,叹息一声后行礼道,“教主!是在下管教不力!我孙女只是太过崇拜娘娘了,忍受不了此女子对娘娘的轻慢而已。她已经知错了,还请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她深深一鞠躬,头都快低到地上了。 现场一片安静,只听到青衣女子的求饶声。 红衣教主轻笑道:“好!今天就看在她也是护娘娘心切,饶了她。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带她下去打三十板子,以平众怒!” 年长蓝衣女子感激道:“多谢教主!” “是!”两名黑衣女子上前,把青衣女子拖了下去。 星若明白自己已经被拖到了架子上烤,虽然现在发现是有人搞鬼,但是她还没有脱离危险。毕竟是否要烧死她,只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她得自救!而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她们的自己人!现在星若已经无比确定,她们就是红莲教的余党了。 虽然她们对于朝廷是叛党,但是生死当前,管他呢! 毕竟她的底线还是挺灵活的,反正现在这个朝廷也不是她心目中自己的祖国。 自己的祖国只有华夏! 她此时已经认出黄衣女子是谁,心里有了些许底气。 她大声喊道:“我觉得你们对白娘娘的教义理解不对!”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众女子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讶与质疑。 星若冷静地开始给她们洗脑! “白娘娘是想为世间女子谋福祉,谋身份利益的。据我所知,白娘娘还发展了外围,专门负责扶持那些受朝廷压迫的人们。而你们却一味纠结于所谓的女子幸福上。 我们女子依附于男子,仰人鼻息,能够真正获得自己的幸福吗? 如果我们女子能够掌控权力,那我们也能三夫四侍,不必再受那些所谓的礼教束缚。 我们能够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伴侣,追求自己的爱情。我们能够入朝为官,能够经商致富,能够在各个领域展现自己的才能和智慧。 我们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而是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独立个体。我们要追求的是真正的平等和自由,而不是被这些狭隘的观念所限制。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实现白娘娘的愿景,让所有女子都能过上有尊严、有地位的生活!” 星若越说越激昂,可把自己给激动坏了! 这些年生活在这让人憋气的男尊女卑的环境下,虽然处在李府的保护下,没受到过什么迫害,可她还是憋屈的很。 这一下当众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不管下面的人是否认同,可她自己舒心了。 这时红衣女子却率先站了出来,鼓掌道:“好!好一个让所有女子们都过上有尊严、有地位的生活!这不就是咱们教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吗?” 站在星若面前的蓝衣女子迟疑地说道:“教主,这女子的言论是否太激进了些?” 红衣女子傲然道:“哪里激进了?我辈女子自当如此!难道你们都愿意一辈子被男子踩在脚下吗?你们都忘了你们曾经被男子压迫而奋起反抗的过程了?” 黄衣女子站出来:“母亲说的是!在座各位都是曾经受到男子迫害的女子,教中帮助你们反抗,找回自我,这过程何尝不是教你们掌控自己的人生呢?” “我儿说的好!”红衣女子赞赏地看了黄衣女子一眼。 之后她竟走下高台,来到了祭坛上。 她面向众人,高声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在座的各位,哪一位比男子差了?为何我们不能掌控权力?男子能三妻四妾,我们为何不能三夫四侍?白降香说到我的心坎里了。” 红衣女子亲自上前,解开了星若身上的绳子,星若身子没有了支撑,眼见就要往前倒去。 就在这时,红衣女子一把揽住了她,一股好闻而又霸道的香味扑鼻而来。 星若这时才近距离看清了她的眉眼。只见她眉如远黛,微微上扬的眼角透着霸气与妩媚,眼神中流露出的自信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 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散落下来,更添几分风情。星若不禁看呆了。 “傻丫头,看什么呢?” 一阵慵懒地气息拂过星若的耳边,星若面红耳赤地清醒了过来。 红衣女子竟一把把星若打横抱起,轻松地把她抱上了高台,放到了自己之前坐的位置上去。 “教主,不可……”她下首的年长蓝衣女子忙出声制止,神色焦急。 红衣女子慵懒地问道:“大长老,这有何不可?”那声音虽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年长蓝衣女子被她扫了一眼,顿时觉得如芒在背,吓得讷讷不敢言。她低垂着头,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在红衣女子强大的气场下将话咽了回去。 红衣女子站在高台上,朝着下方众人威严地说道:“只凭白降香今天这一番为世间女子发声的话,从此以后,她便是我教的圣女,与我儿有同等继承我教主之位的权利。” “教主不可啊!” “教主……” “教主,咱教主之位可是一向由血脉传承啊!” …… 五名蓝衣女子皆跪了下来,以此作为反抗。 “白降香,是我白家之人,自也有继承教主的资格。” 此话一出,其他四个蓝衣女子皆惊疑不定地看向了教主和大长老,怀疑今天这一出是教主和大长老合伙安排的。 大长老只低着头,面无表情,似乎默认了。 红衣教主摆摆手:“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今天就先散了吧!” 众人不敢反驳,依次有序地退出了山洞。 第180章 白靖宇 这时山洞里只剩下了教主、大长老、黄衣女子和星若。 大长老恭敬地说道:“教主,刚才她们几个说的不错,咱教中圣女还是由白家嫡亲子嗣来担任的好!”大长老说的委婉,其实也还是不同意。 教主笑着说道:“这丫头也姓白呢?或许祖上也是咱这支出去的呢!”教主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狗屁血脉。 “啊,这……”大长老迟疑了一下后,看向了星若,“丫头,你爹娘祖母都是谁?叫什么?” 星若能感觉出来这红衣教主没有恶意。她想着反正她们现在去查,也能查出那所谓的身份,便开口说道:“我父亲是白卓逸,母亲名红月莲。” “什么?白卓逸?红月莲?”大长老惊疑不定地仔细打量着她,可怎么都看不出来相似之处,“唉,是我老了,眼拙了!” 红衣教主看出来也是一脸惊讶、震惊! 黄衣女子更是有些失态。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黑衣女子匆匆来报:“教主,外面来了大批官兵在搜山,马上就要搜到这里了。” 红衣教主闻言当机立断道:“大长老,你立刻让所有人从地道撤离,然后一把火烧了这里。记得伪造一下这丫头已经死亡的迹象。” “是!”大长老领命而去,迅速安排众人准备撤离。 “云儿,把这丫头带上,我们走!” 黄衣女子闻言,立马将星若扛在肩上,随着红衣教主匆匆离开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官兵大部队终于来到了这里。可此时,这里已然是大火熊熊,火势烧得正旺,火苗冲天而起,滚滚浓烟弥漫在空中。 他们害怕大火会烧到山里,引发更大的灾祸,于是赶忙行动起来。众人有的提水,有的挖土,忙活了一整夜,才终于让大火熄灭。而此时,那些人早已没了踪迹,追踪不到了。 甚至在那被火烧得一片狼藉的祭坛上,还发现了一具烧焦的尸骨。 还有官兵从不远处的一座小院里发现了女子换下来的衣物。 李元修看到那些星若穿过的衣物的时候,不由得心中一痛。 他安慰自己:“不过一个还有点利用价值的小丫头罢了,没了就没了,影响不到大局。”这么一想,他心里似乎好受了些。 而另一边,星若已经随着红衣教主和黄衣女子离开了山里,乘着一辆马车悄悄来到了一处豪华别院。 红衣教主吩咐黄衣女子道:“云儿,她就由你来安置了,记得吩咐人别慢待了她。”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黄衣女子带着星若来到了一处小院。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进门,星若便激动地喊道:“云姐姐!” 黄衣女子摘下了面纱,露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她微微一笑,满室生辉:“星若!” “原来你是女子!但是你怎么会叫白降香?你父亲叫白卓逸?”她面色复杂地看着星若。 星若想到之前红衣教主和大长老的对话,下意识地认识到,白降香这个身份是她的挡箭牌、保命符。虽然她很信任荣慕云,但是她还是不敢冒险。 “嗯!”她默认地点点头,反问道,“云姐姐,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荣慕云释然一笑,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地说道:“你给我当妹妹好不好?” “啊……”星若一脸惊讶,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突然岔到了这里,“云姐姐,你没有把我当妹妹吗?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姐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认你当干妹妹,你认我娘当干娘好不好?这样一来,你也能更安全一些。”荣慕云笑得真诚,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明媚。 星若感受到她的善意和关心,重重地点点头,更亲近地应道:“好啊!云姐姐!” “好妹妹!”荣慕云神秘一笑,接着说道:“但是呢,我有一点要纠正你哦,要叫我哥哥哦!” “什么?”星若顿时傻眼了,她瞪大了眼睛,怎么看也不觉得荣慕云是男的。 只是这时她才发现他的身高很高,远超一般女子,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她那别扭的感觉从何而来。 “是不是觉得我不像男子?”荣慕云苦涩一笑,那笑容里满是无奈和自嘲。 “云姐姐……不,云大哥,我没有这样想……”星若只觉得自己笨嘴拙舌,急得满脸通红,怎么说都不对。 “没事,我都习惯了。我从小就被充作女子养大,一举一动自然像是女子。”荣慕云无所谓地摆摆手,“星若,你无需自责!” “云大哥,你不要这样……”星若想安慰他,却不知怎么说,急得直揪衣角。 荣慕云转移话题道:“星若,怀玉呢,他是不是现在也在京城附近?” “嗯,”星若低着头,有些不想说。 荣慕云见她如此,轻叹了口气,“你若不想说,就不说,没有人可以强求你。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两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看着星若的眼神温柔又无奈。 “云大哥,你之前说要往北走走,是想来找你母亲的吗?”星若好奇地问道。 “不是,我一直以为我母亲去世了呢,直到我在京城遇到了她……”荣慕云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 “我现在叫白靖宇,是朝阳大长公主的独子。” 星若一脸震惊:“怎么会?朝阳大长公主的独子?那云大哥你怎么会在荣家长大?” “我二姨母嫁去了荣家,怀孕时难产而亡,我母亲顶了她在教中的身份,当了教主,而我顶了我二姨母肚子里的妹妹的身份在荣家长大。”白靖宇一脸纠结的解释道。 星若听到这里,感觉有些别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她忽略了的。 白靖宇笑着道:“傻丫头,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星若皱着眉,点点头。 白靖宇提醒道:“你哥哥叫白靖琪,我叫白靖宇,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星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第181章 美男子 白靖宇点点头,说道:“我父亲也叫白卓逸。” 星若听到这,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云大哥,你到底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白靖宇爱怜地摸摸她的脑袋道:“我父亲名叫白卓逸,出身维国公府,手握八万兵符。原已娶妻平民女子红氏,先皇却强硬地将我母亲朝阳大长公主嫁了过来。中间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我母亲意外怀了我。父亲觉得对不起红氏,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带着她离开隐居了。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啊!” 星若闻言,有些尴尬,她是假的啊!她有心想解释,可又害怕朝阳大长公主知道她是冒牌货后,恼羞成怒,把她给咔嚓了。 毕竟她可知道了她们隐藏的红莲教身份了。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她怕淹死。 白靖宇看她那尴尬样,以为她还不能适应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能接受多出来一个哥哥。 他不由得体贴道:“你先好好休息,回头我带你去找我母亲。现在暂时还不宜暴露你的真实身份,毕竟昨天在场的都知道了你的名字,难保里面没有探子。 我母亲已经伪造了你亡故的迹象,这样朝廷查不到你,找不到你就是安全的。要不你还是先叫陈星若吧,回头我去给你弄个身份户籍。你就先认给我母亲当干女儿可好?” 星若一听到朝廷,想到自己之前那番大胆的发言,自己也有些后怕。 她忙乖巧的点头:“一切都听哥哥的安排!” 白靖宇笑得很开心:“好,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来叫你。” 白靖宇说完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门外就来了一群丫鬟。乌泱泱的一堆人,朝着星若行礼道:“见过陈姑娘!”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绿色比甲的大丫鬟,她一脸和气地对星若说道:“陈姑娘,是世子爷安排奴婢们来伺候您的呢!您是否要先用餐呢?” 星若原本脑子里各种念头在打架,根本没想起来吃饭这一茬。经她这一提醒,才察觉到自己饿了,忙点点头,“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丰盛的早餐摆了满桌。 穿着绿色比甲的大丫鬟走过来,扶着星若坐到了餐桌前,伺候着她用餐。 星若客气地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姐姐你怎么称呼?” “回陈姑娘,奴婢叫玲珑。” “原来是玲珑姐姐!玲珑姐姐,你不用伺候我吃饭,我自己可以的。”星若推拒道,她不习惯让人伺候着吃饭。 玲珑却一下子跪了下来:“陈姑娘,是不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 星若一下子慌了,忙要扶她起来:“玲珑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玲珑却不肯起来,哀求道:“陈姑娘,求您要不嫌弃奴婢。世子爷把奴婢安排来伺候您,您要是不要我,奴婢就无处可去了。” “玲珑姐姐,我没有说不要你啊。你快起来!”星若只觉得无奈,她伸出手试图将玲珑扶起,眉头微微蹙起,说道:“玲珑姐姐,你莫要这般,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但她也能理解玲珑的心理。她刚被安排来伺候她,跟她不熟,就怕被她嫌弃厌恶呢。这就是为人奴婢的悲哀。 一举一动,都要随着主子的心意,稍有不慎,便可能面临斥责甚至被发卖的命运,实在是令人心生怜悯。她之前不也是这样吗? 之后玲珑起身后,星若强忍着排斥之意,任由着她伺候着,吃了一顿无比别扭的早餐。 由于星若已经一夜没睡了,吃饭的时候总是频频在打哈欠。 玲珑看在眼里,对着旁边候着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 星若吃完早饭,茶水漱口的时候,玲珑在旁开口道:“陈姑娘,您可是累了,我叫人送水来给您洗漱一番如何?” “嗯,好呀,劳烦玲珑姐姐了。”星若强忍着别扭,向玲珑道谢道。 玲珑低着头:“陈姑娘,您言重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玲珑朝着门外三击掌。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六个丫鬟依次有序地捧着面盆毛巾等物走了进来。 在一番无比体贴细致的照顾下,星若终于洗漱完毕。 等星若安稳地躺在床上,众丫鬟们退出去关上门之后,星若才算松了口气。 她这人可真享不了福,被人众星拱月地伺候着,她并没有觉得舒心,反而觉得处处别扭。 一想到之后时时刻刻处在众丫鬟的视线下,要时时刻刻端着,想偷偷抠个鼻子、挠挠痒都不能,她就感觉要抓狂! 她就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人。让她端一会儿架子可以,一直端着她可撑不下去。 第二天一早,星若一出房门,便见到了一个迎风而立的美男子。 他身着黑色金丝暗线锦袍,身姿修长挺拔。那面庞白皙如玉,眉若远黛,眸似星辰,鼻梁挺直,唇若涂朱。 “靖宇哥!”星若别扭地喊出了这个称呼,双颊不好意思地染上了一抹绯红。 换上男装的白靖宇,既有阴柔之美,又不失阳刚之气,仿若从画中走出的翩翩佳公子,令人过目难忘。 “星若!”白靖宇咧嘴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璀璨而温暖。 星若只觉得他所在的地方都在发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因他的笑容而变得明亮起来。 星若是个重度颜控,不自觉地冲着他发呆起来。 “星若!星若!”白靖宇的手在星若眼前挥舞了好几下,星若这才清醒过来。 看着白靖宇因为担心她,凑到她跟前的帅脸,星若又一次受到了美颜暴击。 她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根本舍不得把眼睛从他脸上拔下来。 白靖宇只觉得别扭:“星若,怎么了?是觉得看我穿男装不习惯吗?” 白靖宇说着说着,都要把自己说的不自信了,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迟疑。 星若一下子反应过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毫不吝啬夸奖道: “靖宇哥,你这一身真是太帅气了!我刚看到的时候,目光就被你紧紧吸引,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从前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我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可今天见了靖宇哥,我觉得我说的应该就是靖宇哥你这样的了!”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第182章 来访 白靖宇没想到星若会说出这一番直白的夸奖来,不由得霞飞双颊,羞涩地说不出话来。 “星若,你……你不要胡说……” 星若一脸真诚地说道:“靖宇哥,我说的是真话呢。你穿男装真的很好看……” 眼见星若还要再说,白靖宇有些扛不住她的甜言蜜语了。 他假咳了两声,忙轻声说道:“星若,我母亲还在等着我们呢,我先带你过去见见她吧!” 他这话一说出口,轮到星若紧张了。 “靖宇哥,我见到长公主殿下要说些什么呀?” “星若,你别紧张,我母亲很好相处的。你就跟她正常说话就好了。”白靖宇笑着安慰她道。 然而星若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他这一说她反而更紧张了。星若想的是,那是你妈,肯定对你和气好相处啊!自己能一样嘛?! 等他们到门外的时候,却被门外候着的一个小丫鬟告知,云阳长公主带着四皇子妃来访了,此时正在里面呢。 星若一听这话,大感不妙,忙凑到白靖宇身边说道:“靖宇哥,既然殿下这里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白靖宇也知道现在不方便带星若进去,便体贴地说道:“那行,我先送你回去吧!”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阵争执。 “姐姐,你就不能帮帮我,帮帮你侄女儿吗?”听着口气,星若猜测应该是云阳长公主的声音。 “呵,不能!做人呐,贵在有自知之明!有些事可不是能随便瞎掺和的。我劝你一句,就你这脑子,可别回头被人卖了,还傻呵呵地帮人数钱呢。你自己非要去作死,可别带上我,我可不想被你连累。” 这声音明显就是昨晚那红衣女子的,她应该就是朝阳大长公主了。 “姨母,你就帮帮我们嘛!”这疑似是四皇子妃撒娇的声音。 “妙音,松手,你把我的衣服都拉皱了。”朝阳大长公主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 “哼,姐姐,你对你侄女什么态度呢。我们这其实也是为你好,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眼前这现成的从龙之功你不要,回头你可别后悔。”云阳长公主拉拢不成,气急败坏地放出狠话。 “呵,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朝阳大长公主漫不经心地道,“正所谓话不投机半步多,既如此,两位请回吧!” “哼,走就走!妙音,我们走!” 星若和白靖宇听了一耳朵,情知情况不对,已经在往小院外走去。 可云阳长公主和四皇子妃岀来得更快。 云阳长公主一眼就看见了正往外走的白靖宇。 她语带嘲讽地说道:“呦,这不是我那靖宇大侄子吗?怎么?现在见到姨母都不打声招呼的吗?这也是我这好姐姐教的?” 白靖宇闻言,只得站住脚步,回身恭敬地行礼道:“靖宇见过姨母!见过郡王妃!” 星若低着头,半隐身在白靖宇后面跟着行了个礼。 四皇子妃笑道:“靖宇表哥多礼了!” “靖宇,你小子还算懂事!你到你母亲门前却不进去,这般形色匆匆地要去哪里?莫不是不想见你姨母我吧?”云阳长公主故意问道。 她刚在朝阳大长公主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此时见到她姐姐心爱的独子后,就想故意刁难一二。 “回姨母的话,小子原本是打算来给母亲请安的。听闻四皇子妃来访,小子一个外男,实在不方便与她见面,故而让了出去。并不是故意怠慢姨母的。若是小子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还请姨母担待一二。” 白靖宇耐心解释,语气温和有礼。 云阳长公主再是一肚子的气,也不好朝他发泄。 “你这小子就是被我这个姐姐给教傻了,你和妙音乃是姨兄妹,在长辈都在的情况下见一面又如何?” “姨母,礼不可废!”白靖宇仍是一板一眼地说道。 “算了,不跟你小子计较了。有空来姨母府上玩。”云阳长公主觉得跟这固执的小子争执掉价,都懒得理他了。 “是!小子省得。”白靖宇依旧温和地笑着。 云阳长公主招呼四皇子妃道:“妙音,我们走!” 眼见着云阳长公主和四皇子妃要走出小院,星若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见四皇子妃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她。 星若一惊,忙低下了头。 四皇子妃却径直走了过来,用手抬起了星若的下巴:“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云阳长公主见状,也往回走。 她边走边说:“妙音,怎么了?” 可她一走过来,看到了星若的脸,登时脸色大变。 “母亲,我跟你提起过的,这丫头很像一个人是不是?”四皇子妃的声音里蕴含着一丝恶意。 云阳长公主却像失了魂一般,并没有回她的话。 她定定地看着星若的脸,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星若见四皇子妃在一旁,骗人是骗不了了,只得实话实说道:“我今年18岁!” “18岁?”云阳长公主冲过来,强硬地把星若的身子掰了过来,扒开她的衣领,看到了她脖子下方的一粒红痣。 “你还活着!”她的声音颤抖得不行,那声音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顷刻间,却被她给强压了下去,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星若一脸茫然,云阳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还活着?她俩之前见过吗? “母亲……”四皇子妃神色不安地靠了过来,濡慕地看着云阳长公主。 云阳长公主触电般的一把甩开星若,转身紧紧地拥抱住四皇子妃,似乎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乖女儿,我的乖女儿……” “母亲……” 星若在甩在一边的地上,手上的皮都擦破了。她只觉得这对母女莫名其妙。 白靖宇见状,忙过来扶起了星若。 他关心地问道:“星若,你还好吗?” “靖宇哥,我没事的。”星若勉强地对着他笑了笑。 “还说没事,手上都出血了。”白靖宇捧着她的手,怜惜地吹了吹。 周围的丫鬟们都瞪大眼睛看了过来,星若别扭地把手往身后藏去。 “靖宇哥,我真没事。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 四皇子妃跟云阳长公主叙完母子情后,再次关注到了星若。 她一脸理所当然地对着白靖宇说道:“靖宇哥哥,我看上这丫头了,你把她送给我吧!” 第183章 坦白 星若闻言,一脸紧张地看向白靖宇。 “不能!”白靖宇冷漠地拒绝道,转头看向星若的眼神却充满安抚。 “狐媚子一个……”四皇子妃看着就很不爽。 她转头冲着云阳长公主撒娇:“母亲,你看靖宇表哥他……” 云阳长公主复杂地看了一眼星若后,问道:“妙音,你要那丫头做什么?” “我看那丫头面善,看着就喜欢,就想着把她要到身边来呢。母亲,你帮我给靖宇表哥说说嘛?”四皇子妃还在祈求。 “不行!”朝阳大长公主从屋内走了出来,“这丫头是我刚认的义女。我的女儿怎么能给你做丫鬟呢,妙音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过分了吗?” “怎么会?姨母你怎么会认这么个贱丫头做义女呢?”四皇子妃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旁的云阳长公主一听她这么贬低星若,却有些受不了了。她加重了语气道:“妙音,你不要胡说!” “母亲!连你也不帮我!”四皇子妃一直是被云阳长公主宠着长大的,这一下受到她的呵斥,明显接受不了。 “我哪里说错了?她不过是个伺候人的贱丫头罢了!”四皇子妃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一个有爹娘生却没爹娘养的贱骨头,活该……” “住口!”云阳长公主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母亲……”四皇子妃一脸不可置信,“你为了这个贱婢吼我?” 四皇子妃满脸悲愤,看着围观的众人,脸上实在挂不住,哭着转身便跑了出去。 云阳长公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紧,也连忙追了出去。 朝阳大长公主见状,呲笑一声:“慈母多败儿!” 她转头又对着星若和白靖宇说道:“你俩跟我进来。”她说完便转身先回了屋。 “星若,我们进去吧。”白靖宇温柔地摸了摸星若的脑袋,眼神中满是安抚地说道。 星若咬着唇,揪着白靖宇的衣角,眉头紧蹙,纠结地开口道:“靖宇哥,如果说我之前骗了你,你会不会讨厌我?” “你是故意骗我的吗?对我有妨碍吗?”白靖宇神色平静,目光专注地看着星若,耐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星若着急地连连摇头,眼眶微红,“我只是想要自保而已。在之前那种复杂的情况下,为自保我不得不这么做,之后我一直没敢跟你坦白。我……” “那不就得了。”白靖宇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话,之后伸手轻轻拍了拍星若的肩膀,“只要不是故意为之,又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快走吧,我母亲还在里面等着呢。”白靖宇也不再等星若纠结,拉着她就走了进去。 朝阳大长公主穿着一身正红色常服,那鲜艳的颜色仿佛燃烧的烈火,灼人眼目。她微微仰着头,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高傲。 此时她倚靠在圈椅里,神色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和对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母亲!”白靖宇恭敬行礼。 “嗯!坐!” 星若老实地跪地行大礼:“奴婢陈星若见过长公主殿下!” 朝阳大长公主一挑眉:“你不是叫白降香吗?怎么?之前骗我的?” “奴婢不敢,还请殿下听我慢慢道来。”星若一咬牙,决定道出实情。 这些真正的上位者只要一个指令,不出半天,估计她连一天上了几次厕所都能打听出来。这时候再撒谎就是找死了。 “我本名叫陈星若,6岁便卖入李云书李学政的府中为奴婢。由于我不愿给小少爷当妾,于是拼了命逃了出来。幸得好心人的仗义相助,这才弄到了一个可以容身的户籍。” 星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个户籍是一个已经亡故的姑娘的,她叫白降香。可我没想到才刚刚安心没几天,就在一个寂静的夜里被人给掳走,绑到了教中……” 朝阳大长公主抬了抬眼皮,声音无波无澜,冷冷地说道:“所以,你是一个逃奴了?” 星若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慌乱起来。 白靖宇在一旁听着星若的解释,心中的疑惑渐渐消散,也终于明白了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 也不知为何,他只觉得心间仿佛有一朵喜悦的花瞬间绽放,满心都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此时听到他母亲的质问,他忙开口帮衬道:“母亲,星若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为妾才迫不得已……” “你住口!”朝阳大长公主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若是人人都像她这样想,脑生反骨,那岂不是遍地是逃奴了?我问的是她,你不许再插嘴。” “是!”白靖宇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满脸的焦急与担忧。看着星若那不安的眼神,他忙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星若丫头,你自己说。做逃奴对不对?”朝阳大长公主目光犀利地盯着星若。 星若此时只觉得崩溃至极。在这如同囚笼般的破世界里,她一个既没权又没势的弱女子,无论走到哪里,都如同蝼蚁般毫无人权可言。 她已经不想再耗费心神去思考朝阳大长公主之后究竟会如何惩罚她的问题了,她索性昂着头,倔强地说道: “做逃奴,对于我之前的主家来说,我只是他们眼中的私有物,是他们可以随意支配和处置的物件,在他们的观念里,我逃跑的行为的确不对; 对于官府来说,我违背了既定的律法和秩序,破坏了社会的管理规则,也是不对; 对于朝廷来说,逃奴这种现象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容易引发混乱和不安,从这个层面上讲,我更是不对。 但是对于我自己这个人来说,我拼尽全力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我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 “那你觉得占用已亡故之人的户籍,你应该受到谴责吗?”朝阳大长公主接着发问,语气愈发严厉,眼神中透着威严与审视。 第184章 试探 “我是应该受到谴责,但那又如何?我只是想活下去!” 星若大声喊道,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目光坚定,毫无退缩之意,那副决然的模样仿佛在向命运抗争。 朝阳大长公主沉默了片刻,眼神复杂地看着星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她缓缓开口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几分骨气。不过,这世间的规矩可不是你想打破就能打破的。” 白靖宇在一旁忍不住又说道:“母亲,星若她也是被逼无奈,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朝阳大长公主瞪了白靖宇一眼:“你这小子,都说了让你别说话了。” 星若咬着唇,冲着白靖宇摇了摇头,倔强地说道:“长公主殿下,我知道我触犯了规矩,可若重来一次让我选择,我还是会选择这么做。” “是吗?若是我说我可以饶了你的性命,但是还要把你送回之前的李府里去给人当妾,如何?还是把你送去官府,按律处置?”朝阳大长公主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母亲……”白靖宇一听这话,顿时急地站了起来。 “坐下!不许插嘴!”朝阳大长公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星若丫头,你要怎么选?” 星若犹豫了好一会儿后,闭上了眼睛:“我不愿再回去,您把我送去官府吧!” “逃奴者按律当斩,你可想好了?”朝阳大长公主进一步试探。 “嗯,想好了,我不后悔!”星若紧闭眼睛,视死如归。 “好!好一个不后悔!”朝阳大长公主开心地大笑起来,她走上前,亲自来扶星若,“丫头,快起来。” “殿下……”星若脸上一脸茫然,心里实则松了一口气。 她就猜到朝阳大长公主是在诈她,若是真要定她的罪,早找人把她拖出去了,哪有闲工夫跟她在这闲磕牙。 索性她赌对了! “傻丫头,勇气可嘉!咱红莲教中人要的就是你这份胆气和自私。其实这也不叫自私,咱这叫自爱!女子就应该自爱自重!”朝阳大长公主豪爽地笑道。 “殿下,奴婢……”星若一脸的受宠若惊,双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朝阳大长公主打断她:“还叫我什么殿下?你应该跟靖宇一样,叫我母亲了。” “殿下,奴婢不敢!”星若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低垂着头,身子微微颤抖着。 “你有什么不敢的?我刚都在云阳和妙音那臭丫头面前说过你是我的义女了,你想让我食言不成?还有以后可不许再自称奴婢了,我朝阳的女儿怎么会是奴婢?” 朝阳大长公主佯怒道,眼神中却带着几分笑意。 白靖宇有些纠结,却还是替星若开心。他走上前,催促道:“星若,你还不快叫母亲?快叫啊!” “星若见过母亲大人!”星若跪下行大礼。她声音颤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哎!乖女儿!快起来!”朝阳大长公主把星若一把扶起来抱到怀里,“我也有女儿了!” 朝阳大长公主看起来真的很开心,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星若,快来见过你哥哥!” “星若见过哥哥!”星若冲着白靖宇盈盈下拜。 “哎!”白靖宇纠结地应了,心里却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朝阳大长公主拉住星若的手,把她给好好打量了一番:“我家乖女真俊。近看着还有些眼熟呢,咱们之前可从来没见过,或许真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呢!” 白靖宇在一旁凑趣道:“母亲,星若的额头、鼻子和耳朵都跟您很像呢。看来您和她真的是有些母女缘呢。” “是吗?”朝阳大长公主闻言有些恍惚,忍不住又再三打量着星若,若有所思。 突然,她想到了云阳长公主和妙音今日的奇怪表现,心里不由得有了些古怪的猜想。 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看星若的眼神更亲近了。 她殷殷叮嘱道:“星若,若是有人问起来,你一定要记住,就说你从李府逃出来后,在郊外无意中救了我,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这才认你做义女的。对外你还是叫陈星若,白降香这个名字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已经在教中制造了你所占用的这个身份已经亡故了的迹象了。” 朝阳大长公主现在改变主意了,她暂时不想把星若放到红莲教中去了。她真实的身份或许更有用。 虽然她原本留下星若,是因为震惊于她的胆大敢言,想把她树立成教中的一个典型。 毕竟现在的女子们都被外界教化得越来越胆小了。就算教中的女子在教中人的帮助下,反抗压迫成功后加入教中,她们的本质也是胆小的。 平时没有遭受到迫害,她们根本想不起来要反抗,更多的是选择被动承受。只有忍无可忍了,才会想到要反抗,根本没有那种要把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强烈意识。 嗯,只能说朝阳长公主高看星若了。 星若虽然是来自新时代的女性,是具备女性崛起的意识的。但是说到底,现代社会其实本质上还是父权社会,她虽有反抗的意识,然而行动力却远远不够,她的身上依旧带着软弱的一面。 从她之前一直安逸的生活在李府就能看出。一直到她的底线被触犯,她才选择跳出舒适圈,去面对外界的未知。 她的骨子里缺少一种闯荡精神! 当然,朝阳大长公主现在还不知道,后期两人之间相处,还有很长的一段磨合之路。 “母亲,我知道了。但是……”星若神色纠结。 “但是什么?”朝阳大长公主看向她。 “但是太多人在我叫白降香的时候见过我这张脸了。”星若愁的就是这一点,“母亲,您还是把我安排的远远的吧,不能让我连累了您和哥哥。” 朝阳大长公主可是个人精,一下子就看出了星若的小花招,但是她并不介意。她一直就觉得女孩子有点心机的好,不然容易被人卖了。 “怕什么,人有相似,你不承认就是了。有我在,谁敢为难你。现在唯一的点就是,白降香的身份是谁给你经手办的?” 第185章 再学规矩 星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从李府逃出来后,幸得一位李元修李大哥收留。是他给我办了白降香的身份户籍,他是白降香名义上的姐夫。” “放心,我会给你办妥的。别怕!” 朝阳大长公主其实一早就派人把星若查了个底朝天了,可她还是开口问了。她这人的掌控欲有些强,最讨厌别人骗她。说到底她是在试探星若,索性结果还算满意。 “母亲,李大哥到底对我有恩,您能不能……能不能别伤害他?”星若说的很艰难,毕竟这话对于朝阳大长公主来说,有些冒犯了。 “傻丫头,你以为我会对他怎么样吗?”朝阳大长公主看她那担忧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眼泪,“我又不是什么杀人魔,难道还能把他灭口啊?好歹他还是一个七品官呢!不至于!” 星若悚然一惊!朝阳大长公主果然已经提前调查过她了,至少白降香的那段经历是已经查明了的,刚才是在试探她。 “既然星若这么说,”朝阳大长公主看向了白靖宇,“靖宇,回头你去接触看看,看人品如何,回来跟我说说!” “是!”白靖宇爽快应了,看着星若的眼里满是欢喜。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两个下去好好亲热亲热吧!走吧,两人可别碍我眼了。”朝阳大长公主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冲着他俩摆摆手。 白靖宇知趣地带着星若离开了。 白靖宇兴奋地带着星若在别院里面四处游玩。 这处别院真的很漂亮,入目是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小径两侧种满了色彩斑斓的奇花异草,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迷人的芬芳。 穿过小径,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映入眼帘,湖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晶莹的水花。湖边垂柳依依,嫩绿的柳枝随风飘舞,宛如绿丝般的长发轻轻摆动。 远处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精巧别致,朱红色的柱子与碧绿的琉璃瓦相互映衬,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尽显古朴典雅之美。 他们行到一处偏院的庭院门前时,里面传来了一阵丝竹之声。 星若见状,好奇地问道:“靖宇哥,里面是什么人在演奏呀,我们可不可以进去看看?” 白靖宇一脸尴尬,他握紧拳头放到嘴边清咳一声道:“星若,这里面咱就别进去了。” “啊,为什么呀?”星若一脸八卦。 “这里是颜芳居,这里面住的都是我母亲的面首们。”白靖宇只觉得难以启齿。 星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面首?真的啊?” 星若满脸羡慕。 朝阳大长公主混得真好啊! 身为先帝亲女,下嫁拥有军权的维国公府。即便与驸马关系不佳也无妨,驸马带着真爱决然离去反而成全了她,手中掌控了八万兵符。 她有权有财,不仅在朝野备受敬重,私下居然还是红莲教主。闲暇之时,还养了一院子面首以供消遣取乐。堪称人生巅峰啊! 这才是吾辈女子之楷模! “母亲这也太幸福了吧!”星若无意识地把心中的想法说出了口。 白靖宇瞪大了眼:“星若,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间觉得他母亲收星若为义女也不是随便决定的,在某方面两人真的很像,骨子里都蔑视礼教。 星若忙收了脸上那羡慕的表情,无辜地说道:“靖宇哥,我说什么了吗?” 白靖宇无奈地叹息一声,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这里面都是母亲的人,你我进去都不合适!” 星若这才跟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星若真的很好奇,心里像小猫乱挠似的,难受得很。 也不知道这面首住的地方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样?还有面首是英武男子还是偏阴柔男子啊?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她都还没见过面首这种生物呢! 朝阳长公主回头就给星若拨下来了两个教养嬷嬷。 王嬷嬷身形微胖,圆脸盘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但那双眼却透着历经世事的精明。她身着深褐色的衣裳,虽不华丽却干净整洁,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别着一支古朴的银簪。走路时步伐沉稳,不紧不慢,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笃定。 张嬷嬷则身材高挑而清瘦,面庞白皙,细长的眉毛下一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人心。她身着深蓝色的绸缎长袍,袖口绣着精致的花纹,腰间束着一条淡紫色的腰带,显得端庄而严肃。举手投足间尽显规矩和严谨,让人不敢轻易造次。 王嬷嬷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地说道:“姑娘,往后老奴主要负责教您人情往来和梳妆打扮。” 星若点点头,眼中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 张嬷嬷也紧接着恭敬地说道:“姑娘,老奴主要负责您的规矩礼仪。姑娘稍后可莫要嫌老身严厉,这都是为了姑娘好,将来在各种场合才不会失了分寸。”张嬷嬷先提前给星若打了“预防针”。 星若忙乖巧应道:“嬷嬷费心,我定当用心学。” 王嬷嬷在一旁含笑道:“姑娘是个好学的,往后咱们相互配合,定能让姑娘学有所成。” 随后,张嬷嬷开始详细地给星若讲解起各种礼仪规范,从走路的姿态到坐姿,从说话的语气到表情,无一不要求精准到位。 星若之前只学过丫鬟和小厮的礼仪,已经形成了肢体习惯,一时间很难改过来。 张嬷嬷见状,眉头紧皱,厉声道:“姑娘,这可不行!您如今身份不同,这些不合宜的举止必须改掉!” 她亲自示范,手把手地纠正星若的姿势,“走路时,步伐要轻盈稳健,腰杆挺直,不可左摇右晃。” 星若咬着嘴唇,努力地跟着张嬷嬷的指导调整,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嬷嬷依旧不放松,继续说道:“再看这坐姿,双腿并拢,腰背挺直,不可随意倚靠。” 经过数番纠正,星若总算有了些进步,张嬷嬷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学规矩真是太累了,相对来说,星若还是更喜欢下午王嬷嬷的课程。 第186章 维国公府 王嬷嬷惊喜的发现,星若对于人情往来和管家能力都很精通,一看就是被当过大家主母来教养过的。 她文学素养也很不错,但是女子才艺、女工、厨艺、梳妆打扮这些女子该点亮的技能确却是学的疏疏落落的。 整个人矛盾极了。 但做人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守好本分,不该问的别问。王嬷嬷和张嬷嬷深谙其中道理,从来不主动问星若过往。 星若每日里除了去长公主处请安联络感情外,就是偶尔白靖宇过来,带她出去放风个一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努力学规矩礼仪。 日子一天天过去,星若在两位嬷嬷的悉心教导下,星若逐渐从一个懵懂的少女成长为举止得体的大家闺秀。 嗯,至少明面上装的不错! 而此时时间已经快走到年根,要过年了。朝阳大长公主准备回京了。 她原本名义上是来郊外别院修养的,带了大半公主府的人出来,此时回去自然是浩浩荡荡的。 长公主坐在为首的马车上,星若则坐在第二辆马车上。她掀开车窗帘往后看去,只见车队浩浩荡荡,竟绵延有数里之长,好不壮观。 星若一开始还新鲜,后面就很无聊了。 白靖宇骑着马,和护卫们走在最前面。他时不时不放心地过来看一眼,和星若说上一两句话。 “星若,可还适应?”白靖宇关切地问道。 星若并不敢和他高声说笑,只敢规矩地回两句:“多谢哥哥关心,一切都好。” 张嬷嬷和王嬷嬷两人如定海神针般,一左一右地坐在她旁边,时刻盯着她的规矩礼仪。 她板正地坐着,腰杆挺得笔直,双手规矩地交叠放在膝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放空了。 虽然知道两位嬷嬷是为她好,但是这对于她这个散漫了多年的人来说,无疑是在要她的命。 白靖宇是真体贴,看出了她的窘迫。 “张嬷嬷、王嬷嬷,还请您两位帮我去查看下送人的礼品是否带齐了,福贵一向马虎,我不大放心。还要麻烦两位帮我去瞧瞧了。”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都知道这是白靖宇找的借口。虽有些犹豫,但也不好违抗白靖宇的吩咐,只好依言起身下了马车去查看。 两位嬷嬷下车后,星若忙伸了一个懒腰,换了个随意舒服的姿势。 星若冲着白靖宇咧嘴傻笑:“谢谢哥哥!” “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张嬷嬷和王嬷嬷估摸着半个时辰后才回来,你好好松快松快。我就先去前面了。” 星若忙不迭地点头:“好嘞,哥哥你快去忙吧。” 白靖宇笑了笑,骑马继续向前。星若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轻松。 车队用了两个时辰才到了维国公府门前,马车在维国公府门前停下。 府门打开,朝阳大长公主下马车后,朝着星若笑着招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母亲!”星若低眉顺眼地走到她身边。 朝阳大长公主捉住星若的手,就带着她从大门往里走去。白靖宇悠闲地跟在后面。 这是星若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从公侯之家的大门进去。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朝阳大长公主先迈出左脚跨过门槛。可张嬷嬷教的星若,女子跨门槛,先迈右脚。星若下意识地,右脚就先抬了起来。 朝阳大长公主却按住了她,霸气地道:“星若,别管世人怎么说,咱娘俩先迈左脚进门。咱就跟男子走一样的路子。” “是!”星若很开心地随着她一起迈了左脚进门。 从大门处进门看到的风景真的很不一样,入眼便是一条宽阔的青石大道,笔直地通向正厅,道路两旁种满了名贵的花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远处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精巧绝伦。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让人不禁感叹这府邸的奢华与气派。而那回廊上的雕花栏杆,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高雅。 朝阳大长公主边走边说:“星若,回到京城后,咱见的人就多了。不过你别怕,只要你有理,你就给我挺直腰杆回怼回去,母亲我会为你撑腰。可不许唯唯诺诺、怕这怕那的,丢了我的脸知道吗?” “母亲,星若晓得了。”星若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知道朝阳大长公主嘴上说的凶狠,其实是在给她底气呢。 白靖宇也三两步赶上来,对着星若说道:“就是,星若你别怕。谁要是让你不开心了,就告诉我。哥哥保护你!” “谢谢哥哥!”星若笑得甜甜的。 “哎!”白靖宇也觉得美滋滋的。 朝阳大长公主把星若安排到了清韵轩,就在她的琼华院的旁边。 清韵轩是个很美的小院。四周环绕着翠竹,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轻吟。 踏入院门,一条青石小径蜿蜒向前,路旁种满了各色娇艳的花卉,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正屋的门窗皆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线条流畅,栩栩如生。屋内布置简洁而雅致,一架古琴静置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琴上,泛起温润的光泽。 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墨香四溢。一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整个房间有着一股文雅之气。 星若进来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自觉地腰背挺直,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个美丽文雅有才情的奇女子。 当然了,帅不过三秒,没一会儿她就撑不住,放弃了。 轩后的小花园里甚至还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锦鲤悠然游动,给这清幽之所增添了几分灵动之美。 王嬷嬷和张嬷嬷也随着星若住了进来,更多的是负责她日常起居和小院管理。 朝阳大长公主已经叮嘱过,不用再教星若礼仪规矩了。这东西只要懂,能够拿出来糊弄人也就行了。 至于女工才艺,则是没有必要学,都是花里胡哨取悦人的东西罢了。 而她的女儿,不用取悦人! 第187章 过寿 第二天一早,朝阳大长公主就叫人把星若喊了过去。 “星若给母亲请安!” “乖女,过来!”朝阳大长公主冲着她招招手,看上去心情很好。 星若乖乖地走了过去,被她一把给按下,坐在旁边了。 “星若啊,我思量着,你也到了该学着管家理事的年纪。这府里的诸多事务,你也该上手练练。”朝阳大长公主拉着星若的手,目光慈爱又充满期许。 “母亲,这星若恐怕不能胜任。”星若一惊,忙推拒道。 “你就别谦虚了,王嬷嬷都跟我说了,管家理事、人情往来你都很精通呢。不过是没真正上手实操过,咱就拿府里的事务来练练手。毕竟实践出真知。” “母亲,要不还是慢慢来吧。我从没管过家,一下子管整个府的事务是不是太急了些?” 星若咬了咬嘴唇,眼神中满是担忧和不自信。她实在是没信心管理一个府邸的人啊,她又不是王熙凤那样的性格! “这有什么?我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也没有管过这些,一朝嫁到这维国公府,还不是很快上手了?万一不小心处理错了咱也不怕,想办法补救就是了。 更何况我还在你旁边看着呢。别怕,有我在呢,慢慢学,慢慢练,总会得心应手的。”朝阳大长公主目光坚定地看着星若,语气中满是自信与鼓励。 “是!”星若无奈接下,其实她内心里还是不大愿意,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情愿。 朝阳大长公主看出了她的心思,语重心长地道:“星若,你可是疑惑我为什么要让你学这些?或者是在猜疑我要给你找夫婿了?”她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打趣的笑容。 “母亲……”星若装出一副小女儿姿态,撒娇。 “你不觉得管家理事人情往来是很有用的技能吗?小到一个家庭,一座府邸,大到一县一省甚至一国,都是能用上这些的。 这是我们女子除了读书外能争取到的跟男子学到的差不多一样的东西,甚至比他们更精通。我们要学会扩大自己的优势。 我们女子在这世间生存,本就诸多不易,若不多学些本事,多些傍身之技,又如何能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立足?如何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你莫要小瞧了这些事务,其中的门道和学问可多着呢。” 星若听着朝阳大长公主的话,心中微微一动,若有所思地说道:“母亲,女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多谢母亲提点。” 朝阳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星若的手,欣慰地说:“明白就好,日后用心去学,用心去做,定会有所收获。” 朝阳大长公主吩咐道:“白露,让账房把账册先一部分送过来,让姑娘看一看。” “是!”白露领命离去。 朝阳大长公主冲着星若温和地说道:“要想了解一个府邸的经济状况,最快的速度莫过于查看账册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先把府里的开支收入先摸透了。” 星若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直接上来让她管事呢。 朝阳大长公主好笑道:“你以为我是故意为难你呢?都跟你说了慢慢来了。别怕,咱慢慢学!”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星若每天早上辰时初去琼华院,学习处理府中事务、人情往来。 下午时间则是自行安排,但是朝阳大长公主则是建议她学习一些简单的弓马骑射,毕竟技多不压身。 星若听进去了,难得现在有空闲时间,还有人教,再不学自己就傻了。 星若的日子充实起来。她每天都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大长公主这个层次的应酬已经不多了。虽然门房一天会收到很多帖子,但很多都没有必要去参加。 但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她必须要给面子参加。 一早起来,星若的院子里便忙开了。 丫鬟们端着水盆、拿着衣物进进出出,星若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嬷嬷和侍女们为她精心打扮。 王嬷嬷仔细地为星若挑选着首饰,嘴里还念叨着:“姑娘,今儿个可不能失了礼数,这配饰得选得大气又得体。” 张嬷嬷则在一旁指挥着侍女熨烫整理衣物,确保每一处褶皱都平平整整。 一番打扮后,星若身着一袭华丽的锦缎长裙,裙上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外披一件狐皮披风,更显高贵典雅。 大长公主看到星若的装扮,满意地点点头道:“走吧,莫要让镇国公府的人久等了。” 等两人走到侧门时,白靖宇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了。 “哥哥!”星若开心地打招呼。 “母亲,星若!快上车!”白靖宇冲着星若偷偷眨眨眼。 等母女二人坐上马车,白靖宇也立刻翻身上马,他手一挥,马车便朝着镇国公府驶去。 一路上,星若心中有些忐忑,不知这寿宴上会是怎样的情形。她还是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参加这种宴会呢。 朝阳大长公主基本住在维国公府里,而云阳长公主不同。她多半时间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很少去镇国公府。 等朝阳大长公主的马车到镇国公府门前的时候,云阳长公主也才姗姗来迟。 “呦,姐姐,今日倒是巧了,咱们竟在这儿碰上了。”云阳长公主笑着说道,眼神中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朝阳大长公主轻蔑地瞧了她一眼:“这个时辰在门前遇到妹妹才叫我诧异呢,你这个做主人的怎么比我这个做客人的来得还迟?” 云阳长公主脸上闪过一抹难堪:“我马车坏了,耽误了些时间。姐姐您慢走,我就先进去了……”她说完也不等朝阳大长公主再说话,抬脚就进去了。 朝阳大长公主见状,呲笑一声:“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一点长进。星若,看到没有?女人可以单纯,但是不能蠢,知道吗?” 星若傻笑一声,也就糊弄过去了。毕竟这话她可不敢随便接。 镇国公府张灯结彩,朱红色的大门敞开。镇国公常年镇守边关,无召不能回。镇国公府几代单传,这一代更是只剩下了妙音郡主一个子嗣,也就是四皇子妃。 由于府里没有男丁,在门口帮忙迎客的是景阳侯府的几位男丁。 第188章 拜寿 一见朝阳大长公主过来,景阳侯府长房嫡长子赵世雄便迎了过来。 “小子见过长公主殿下!” “嗯,是世雄啊?你母亲可来了?”朝阳大长公主和气地说道。 “回殿下,我母亲这会儿在里面呢,小子陪您进去。”赵世雄恭顺地回答,随后扭头看向一旁候着的小厮,厉声道:“还不快进去通传一声?” “哎,等等……世雄,不用叫人通报了。今天可是老夫人的寿辰,该我这个晚辈去可别惊扰了老夫人。你直接带我过去就是了。”朝阳大长公主连忙阻拦道。 “是!”赵世雄应声道。 说着,赵世雄便侧身在前引路,一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走进厅内,只见一众贵妇们正围着一个头发花白、威严庄重的老夫人。 老夫人身着华服,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犀利的眼神,仍显露出她不容侵犯的威严。 贵妇们笑语盈盈,或轻声细语地与老夫人交谈,或满脸谄媚地附和着老夫人的话语,厅内弥漫着一片看似和谐融洽的氛围。 众人见朝阳大长公主进来,顿时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朝阳大长公主赶忙上前一步,扶住为首的老夫人:“老夫人,您可快别多礼,今儿个您可是寿星呢,可别折煞我了。” “诸位也都请起吧!” 众人重新落座,丫鬟们忙不迭地上茶上点心。 这时,白靖宇携着星若上前。 众人重新落座,丫鬟们忙不迭地上茶上点心。 这时,白靖宇携着星若上前。 “小子白靖宇,携义妹星若,拜见老夫人,恭祝老夫人松鹤长春,寿比南山。” 星若微微欠身,盈盈说道:“星若见过老夫人,愿老夫人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都是好孩子。” 朝阳大长公主在旁笑着解释道:“星若是我新收的义女。我之前在郊外踏青时,任性没有带人随行,误入陷阱,幸得星若相救。她一个小姑娘,面对危险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机智勇敢地帮我摆脱了困境。我见她心地善良又聪慧过人,便收了她当女儿,可算圆了我想要个女儿的念头了。” 老夫人听闻,赞赏地说道:“原来如此,也是这孩子与公主你有缘分呐!” “是呢,确实是有缘。”朝阳大长公主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老夫人笑着说道:“好孩子,快上前来给我瞧瞧!” 星若乖乖地上前。 老夫人原本是抱着新鲜一下别人家孩子的态度,可星若一近前来,她却惊到了! “这孩子……这孩子……”老夫人浑身颤抖,瞳孔紧缩,惊疑不定地看向了朝阳大长公主。 “老夫人,怎么了?”朝阳大长公主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疑惑地问道。 老夫人稳定了一下情绪,勉强地说道:“我是想说这孩子生的真俊呢。”说罢,她微微颤抖的手从自己手上撸下了自己戴了几十年的和田羊脂玉如意镯。 那镯子温润细腻,光泽流转,足见其珍贵。她将其轻轻地套到了星若的手上。 “好孩子,初次见面,奶奶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这个镯子就当是奶奶给你的见面礼,往后可要常来陪陪奶奶。”老夫人慈爱地看着星若说道,眼中满是温和与欢喜。 星若受宠若惊,忙求救似的看向朝阳大长公主:“母亲……” “老夫人,她还是个小孩儿呢,这东西太贵重了,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镯子实在是……”朝阳大长公主面露难色,试图婉拒。 “这孩子我喜欢的紧呢,这东西我就愿意给她,你可不许拦着,不然我可要生气了。”老夫人佯嗔道,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既然老夫人如此厚爱,那星若,还不快谢过老夫人。”朝阳大长公主见老夫人态度坚决,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笑着让星若谢恩。 “星若多谢老夫人赏赐。”星若赶忙行礼道谢,脸上洋溢着感激与欣喜。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老夫人目光转向朝阳大长公主:“公主啊,你这新收的义女真是个可人儿,可得好好疼着。” 朝阳大长公主应道:“那是自然,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此时,厅内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众人纷纷称赞星若的乖巧伶俐,朝阳大长公主的好眼光和老夫人的慷慨慈爱。 这里是已婚女士的专场,白靖宇已告退和赵世雄一起走了,而星若暂时没有未婚小姐带着,只得和朝阳大长公主她们待在一起。 厅内,诸位夫人围坐在一起,笑语喧哗。星若略显局促地坐在朝阳大长公主身旁,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一位身着华丽锦缎的夫人轻轻抿了口茶,目光转向星若,微笑着说道:“长公主殿下,您这眼光可真是独到。这般模样出众、品德优良的姑娘都能被您给遇上,真是好福气。” 朝阳大长公主微微一笑,说道:“这也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本公主与星若有缘相遇,自当视若珍宝,好好相待。” 星若装作害羞地低下头。 另一位夫人接口道:“不知星若姑娘可曾婚配?”此语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星若身上。 星若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低头不语。 朝阳大长公主笑着道:“还未曾。” 这时,一位体态丰腴的夫人笑着说:“我家那侄儿,一表人才,如今尚未娶妻,倒是与星若姑娘般配得很。” 还有一位夫人紧接着说道:“要我说呀,我娘家的外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年纪轻轻就已在仕途上崭露头角,前途不可限量,样貌也是俊朗非凡,与星若姑娘也是极为登对。” 星若愈发窘迫,不知如何应答。 朝阳大长公主却淡定地说道:“是吗?回头送个画像来瞧瞧,若真如你们所说,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婚姻大事,还得看我乖女自己的意愿。” 第189章 打盹 老夫人望着这一幕,心中觉得甚是碍眼,对于查清真相的紧迫之感也愈发浓烈。 她打岔道:“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早点入席吧!” 众人纷纷应和。 酒席摆在府中的前后两院,男女分开。 男宾在前院的正厅与庭院中,热闹非凡,推杯换盏之声此起彼伏。 而女宾则在后院的花厅与暖阁里,轻言细语,气氛显得较为和缓。 老夫人、朝阳大长公主她们坐主桌。一起的还有云阳长公主和一些宗室里辈分较高的老夫人们。 今天好歹是她婆母的寿宴,可云阳长公主却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那模样看着像一桌人都欠了她似的,与周围喜庆祥和的氛围格格不入。 四皇子妃和大皇子妃、二皇子妃坐在第二桌,同坐的还有其他高位的夫人。这一桌的夫人们也是盛装打扮,举止优雅,轻声交谈着,时而发出低低的笑声。 星若则被安排与一群未婚小姐们坐在一起。星若与她们并不认识,只觉彼此之间十分陌生。 估计这些小姐们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并没有人愿意自降身份搭理星若。 星若直接就被孤立了,不过星若也乐得清净。桌上的菜味道很不错,星若一直吃个不停,把周围异样的眼光直接抛在了脑后。 用完饭后,一群人移步去花园中的戏台处看戏。 用完饭后,一群人移步去花园中的戏台处看戏。只见戏台前早已布置妥当,中间用高高的围挡隔开,将场地分为男女两个区域。男宾们在左侧区域依次落座,女宾们则在右侧区域纷纷就座。 锣鼓声起,大戏开场。 《八仙祝寿》的帷幕缓缓拉开,首先登场的是铁拐李,他手持铁拐,脚步踉跄却又透着几分仙风道骨;紧接着汉钟离手摇芭蕉扇,大摇大摆地走上台来,那神态悠然自得;随后吕洞宾身背长剑,风度翩翩; 张果老倒骑毛驴,憨态可掬;何仙姑手持荷花,身姿婀娜;蓝采和手提花篮,蹦蹦跳跳;韩湘子横吹玉笛,潇洒飘逸;曹国舅手持笏板,一脸正气。八位仙人各显神通,表演精彩绝伦,一时间台上仙乐飘飘,舞姿曼妙。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纷纷喝彩叫好。男宾们高声欢呼,鼓掌不断;女宾们则掩面浅笑,交头接耳地称赞。 星若却不能理解这戏中的妙处,只觉得吵闹无趣。昨晚为了今日的寿宴她没休息好,此时困意上涌,眼皮直打架,强撑着才没让自己睡过去。 老夫人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她,此时看她这样,不由失笑。 “殿下,您看那孩子!”老夫人笑着同朝阳大长公主说道。 朝阳大长公主看星若那迷茫的双眼,摇摇晃晃的身子,又好笑又爱怜。 “老夫人,那孩子知道今天要来参加您的寿宴,激动地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这会儿怕是困得不行了。可否让人带她去歇会儿?” “这话我正想说呢。”老夫人转身对身旁伺候的粉衣丫鬟说道,“珍珠,去把星若姑娘带我房里歇会儿去。” “是!”珍珠领命过去了。 云阳长公主看着自己婆母和朝阳大长公主两人在那窃窃私语,只觉心里很不爽。 “姐姐,您和老夫人聊什么呢?那么开心?可否给妹妹我说说?” 朝阳大长公主可不惯着她:“哼,我与老夫人说的皆是体己话,怎是你能随便听的?你这性子,还是多学学规矩。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懂事了,莫要这般没大没小的。” 云阳长公主脸色一僵,咬了咬嘴唇,强忍着怒气道:“姐姐这是何意?妹妹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 朝阳大长公主轻哼一声:“好奇?我看你就是想找茬……” 周围人一下子都看了过来,耳朵竖得老高。 云阳长公主很难堪:“姐姐,你这真是不可理喻!”她一挥袖,转身离开了。 四皇子妃见状,忙跟了上去。 珍珠找到星若:“星若姑娘,老夫人让我安排您去歇会儿。” 星若闻言往老夫人和朝阳大长公主那望了一眼,两人都冲她点点头。 星若困得不行了,顺从地跟着珍珠走了。 珍珠带着她三转两转的,推门进入了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宽敞而明亮,雕花的檀木窗棂上糊着洁白的窗纸,阳光透过窗隙洒下,在地上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富贵牡丹图,那鲜艳的色彩和细腻的笔触彰显着主人的高雅品味。 一张朱红色的雕花大床摆在房间的一侧,床幔是用轻柔的丝绸制成,上面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床边摆放着一个小巧的梳妆台,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精致的首饰盒和铜镜。 房间的角落里放置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多宝阁,上面陈列着各种奇珍异宝和古玩瓷器。另一侧则是一张酸枝木的圆桌,周围环绕着几把同样材质的椅子,桌上摆放着一套青花瓷茶具。 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柔软而舒适,整个房间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人感到宁静而祥和。 星若原本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她紧张地问道:“珍珠姐姐,请问这是哪里?” 珍珠笑着说:“这是老夫人的寝室呢。” 星若更紧张了:“姐姐,你怎么把我带这儿来了?我在客房里歇会儿就是了。” “这是老夫人吩咐的呢。星若姑娘,你就安心地歇会儿吧!”珍珠边说着边给她铺好了床。 “您快歇着吧,一会儿我来叫您。”珍珠说完,便退了下去。 星若这时候反而睡不下去了。她躺在这张满是檀香味道的床上辗转反侧。 没过多久,门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开门声,轻得仿佛生怕被人察觉。紧接着,一个身影悄然潜入。 星若原本以为是珍珠去而复返,后来才发现不对。 她屏住呼吸,从帷帐的缝隙里往外看去。发现来人是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只见她神色慌张,眼神游离不定,正悄悄地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第190章 抓小偷 她的双手忙乱地在抽屉和柜子里摸索着,动作急促而又粗鲁,不时还紧张地回头张望,仿佛在害怕被人发现。 星若知道不能任由她这样,若是被她偷走了什么东西,她就是嫌疑人了。 她趁着那丫鬟背过身时,迅速下床,鞋子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就往门边跑去。 她边跑边喊:“来人啊,来人啊,老夫人房间里进小偷啦!”她的声音尖锐而急切,打破了房间里原本的寂静。 那丫鬟明显一惊,估计是没想到房间里还有人。她的眼睛瞬间瞪大,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她原本想往门边跑,可看到星若堵在门前,便当机立断地往窗户边跑去。看来是想通过窗户逃生。 星若可不敢让她逃了,不然一会儿众人赶来,看不到嫌疑人,还以为是她自导自演的呢。回头她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她上前两步,抓住一个圆凳便朝着那丫鬟甩了出去。她的手臂用力一挥,圆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风声疾速飞去。 可能是最近练习了射箭的缘故,扔得还挺准。那丫头被打中后背,“啊”的大叫一声,摔到了地上。后背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忍不住痛苦地呼喊出声,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爬起来还想跑,星若这时赶到了,利用千斤坠趴在了她身上,制住了她。星若如同一座小山般压了上去,让那丫鬟丝毫动弹不得。 那丫鬟拼命挣扎,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叫声,但星若紧紧地按住她,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珍珠原本应该在外间候着,可因为今天人手不足,她只得亲自走了一趟,关注下面人准备新的洗漱用品。 她刚回到院子,就听到了星若的大叫。她吓得脸色一白,忙喊了院里剩下的几个丫鬟和仆妇,赶去了房里。 几人一进门,就被星若和那丫鬟的姿势惊呆了。 珍珠踌躇地走上前,小心地问道:“星若姑娘,您还好吗?” 星若已经快控制不住下面这人了,她咬牙道:“还不快来两个人,把这丫头绑起来,我快控制不住她了。” 珍珠见状,忙招呼几个仆妇上前把这丫鬟给绑了起来。 “星若姑娘,您先歇会儿,这事儿我得赶紧跟老夫人说一声。”珍珠略带歉意地说道。 “嗯,确实该先跟老夫人说一声,那你快去吧。”星若冲着她摆了摆手。 没一会儿,老夫人和朝阳大长公主便赶了回来。 她第一时间冲到星若面前,把她上下都给瞧了个遍。确定她没有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老夫人冲着朝阳大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殿下,这丫头你教的好啊,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朝阳大长公主明显被这句话取悦了,笑着上前拍了星若肩膀:“好丫头,真给我长脸,没白疼你!” 星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母亲,您和老夫人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不仅勇敢,还如此谦逊,真是难得。” 朝阳大长公主浅笑着说道:“老夫人,我先带着星若出去了。这贼人您可得好好审一审,竟敢趁着您寿辰之际潜入您的房间,想必是谋划已久了。” 老夫人微微颔首应道:“多谢殿下提醒,老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请殿下带着星若去隔壁梳洗一番。”这便是比较礼貌的送客了。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好在朝阳长公主深谙其中道理。 “那我便带着星若先去隔壁梳洗了。”朝阳大长公主说完,牵着星若的手便往隔壁房间走去。 一进房间,朝阳大长公主松开了星若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老夫人也是谨慎,不想让咱过多参与她家这糟心事儿。” 星若乖巧地应道:“公主殿下,想来老夫人也是有她的难处。” 朝阳大长公主把星若按在梳妆台前坐下,亲自给星若梳理她那乱糟糟的头发。 星若受宠若惊地说道:“母亲,还是我自己来吧!” 朝阳大长公主按住她:“好了,别动!你这头发都乱成这样了,自己梳理还不知道要断多少根呢。” 然而,朝阳大长公主贵为公主之尊,平日里应该都是被别人伺候着的,梳头发技能并没有点亮,只把星若梳得龇牙咧嘴的。 好一会儿后,她讪讪地放弃了,别扭地说道:“你母亲我实在是不擅长这个,我还是给你叫个丫鬟来吧。” 星若笑着接过了她手上的梳子:“母亲,不用,我自己可以梳的。一会儿等老夫人那边忙完了,我在叫个人来给我编个头发就是了。” 星若拿起梳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心中却还在想着刚才那丫鬟的事儿。 朝阳大长公主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地说道:“这镇国公府平日里看着风平浪静,没想到也有这般腌臜之事。” 星若整理好头发,走到公主身边,轻声说道:“公主,也许只是个例,说不定与府中其他人无关呢。” 朝阳大长公主转过头,看了星若一眼,说道:“呵,但愿如此吧。不过你这丫头今天也太过鲁莽了些,万一那丫头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你可就糟了,不知道先躲着些吗?还敢往前冲?” 星若为难地说道:“母亲,不是我想要冒险。而是我休息在老夫人的房间,若是老夫人这里少些什么东西,岂不是第一个要被怀疑的就是我?我这是自救呢!” “你这丫头,就数你有理!咱维国公府什么宝贝没有,会到她老夫人房里偷偷摸摸,我看谁敢乱说。这老夫人把你安排到她房里,也是多此一举,虽然是好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梳洗的物件都准备好了。” 朝阳大长公主应了一声,带着星若走到桌前,开始梳洗装扮起来。 没一会儿,珍珠忙跑过来请朝阳大长公主,说云阳长公主和老夫人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第191章 审问 此时星若已经梳洗完毕。 珍珠进来,先跪地行了个礼道:“长公主殿下,老太太和云阳殿下因为那行窃的丫头发生了争执,老夫人请您去帮忙劝说一二。” “哦?这事怎么牵涉到云阳身上了?”朝阳大长公主挑了挑眉问道。 珍珠低下头,有些为难地解释道:“那到老夫人屋里行窃的丫鬟叫绿芜,乃是云阳殿下身边的二等丫鬟……” “竟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朝阳大长公主只觉得很新奇。 珍珠又说道:“老夫人还请了星若小姐过去,稍后可能还需要星若小姐帮忙作证一番。” 星若闻言有些为难,对着朝阳大长公主小声说道:“母亲,这是云阳长公主和老夫人之间的家务事,我这小辈过去是不是有些不妥?” “原本是不该你过去,可是那行窃的丫头是你抓住的。老夫人既然开口了,一会儿少不了要你帮忙作证一二。没事的,有母亲我在呢,别怕!”朝阳大长公主说完,也不等星若再推辞,一把拉住她就走了。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争执声。 “母亲,绿芜这丫头都在我身边有七八年了,根本不可能来您房间行窃。您非说她是小偷,把我当什么了?难不成我这个当儿媳的指使她的?” 云阳长公主显然气急了,柳眉倒竖,俏脸涨得通红,台面下的话也不管不顾地拿出来说了。 老夫人十分无奈,眉头紧皱,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云阳,我是这个意思吗?咱现在是就事论事,这丫头莫明闯入我房间,翻箱倒柜的,行为鬼祟。我这个做主人的还不能审问了?府里总得有个规矩!” “可这丫头是我的丫头,由我带回去处理就是了。”云阳长公主咬着嘴唇,眼神坚定,丝毫不肯退让,“母亲,您总得给我这个儿媳留点面子。”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周围的下人们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朝阳大长公主听到这,随手叫来一个丫鬟,然后对星若说道:“星若,你先随这丫头去旁边的偏厅喝茶去,一会儿需要你作证了,我再叫你过来。” 星若闻言,长松了一口气:“是,母亲!” 珍珠先一步进去通报:“老太太,朝阳长公主殿下来了。” 朝阳大长公主一进门,就先对着云阳长公主开口了:“妹妹,你也莫要这般激动。老夫人不过是想把事情弄个明白,并无针对你的意思。” 云阳长公主看向朝阳大长公主,语气越发阴阳怪气:“呦,姐姐,您怎么也来了?今儿这事您不该插手吧?这可是我家的家务事!” 老夫人见状,连忙说道:“是我请朝阳殿下过来的!” 云阳长公主脸色一沉,说道:“母亲,您这是信不过儿媳?” 朝阳大长公主轻哼一声:“云阳,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夫人也是为了府上的安宁。” “姐姐,你们这话说来说去还是针对我吧?我不管,这是我的丫头,如何处罚也该由我来决定。稍后我自会把她带回去审问清楚。”云阳长公主昂着头,不肯让步。 这时,一直在一旁装背景板的四皇子妃笑着打圆场道:“祖母,姨母,绿芜这丫头好歹跟了我母亲多年了,一直得我母亲重用,出门代表着我母亲的颜面,要不由我母亲亲自来审问如何?” 老夫人沉思片刻,说道:“既然四皇子妃这么说了,云阳,那便由你亲自审问,但需得给我一个交代。” 云阳长公主冷哼一声:“母亲放心,儿媳定不会徇私。” 朝阳大长公主说道:“那便好,此事尽快解决就是,莫要坏了今日的喜庆。” 两个仆妇押着绿芜来到正厅中央,让绿芜当众跪下。之后退了出去。 云阳长公主眼神凌厉地盯着绿芜,问道:“绿芜,今日之事,你从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定不轻饶!” 绿芜低着头,身体颤抖着,抽泣着说道:“殿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贪杯,喝了两口猫尿,就不知东南西北了,走错了房间,丢了您的脸。” 云阳长公主提高了声音:“说清楚,到底为何要潜入老夫人房间?” 绿芜吞吞吐吐地回答:“奴婢真是走错了地方了。奴婢原本是想为您拿件披风的。这府里咱们不常回来,奴婢又贪杯喝了点酒,误闯到老夫人房间来了。” 老夫人闻言,脸色一沉,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一旁贴身伺候着的钱嬷嬷开口道:“胡说!老太太院子里一直都有人看守,你若光明正大过来的,在门口就有人拦下了。” 绿芜慌张地看了看四皇子妃的方向,接受到一道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忙低下头说道:“这事奴婢也不清楚,反正奴婢进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人。” 云阳长公主轻蔑一笑,冲着老夫人说道:“母亲,看来是您院子里的人玩忽职守了。若不然,绿芜一个小丫鬟,如何能这么顺利的闯进来呢?” 老夫人盘着手中的十八子,仍旧不做声。那串十八子在老夫人的手中缓缓转动,仿佛她内心的思绪一般,深沉而难以捉摸。 钱嬷嬷忙起身,朝着老夫人跪下,表忠心道: “老太太,这院里的事儿一向由奴婢管着,今天虽然忙乱,但奴婢没一处地方都留了人手的,尤其是您的房间。院门口处安排了四人,两两替换,您房间门口安排了两人。” “哦,那你也说说,可查出来这丫头是怎么进来的了吗?”老太太情绪稳定地问道。 “回老太太,奴婢已经问过了,今天中午时大厨房给小院里送来的食物应该有问题,大家伙儿吃了后都有不同程度的腹泻,所以难免值守出了问题。但是院子门口却是一直没离过人的,她又是从哪进院子的呢……老太太,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啊!”钱嬷嬷着急地说道。 老夫人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绿芜:“绿芜,你说你喝多了才走错了路,那被发现的时候你跑什么?” 第192章 作证 绿芜眼中闪过一抹惊慌,又强自镇定下来:“回老夫人,我没有跑,只是在房间里的那位小姐应该是误会了我,想把我当贼人抓,我才跑的。” 这时,一旁的朝阳大长公主一拍桌子,怒:“你这丫头,满口胡言。竟敢污蔑我女儿!” 老夫人跟朝阳大长公主说道:“朝阳殿下,可否把星若请来,作证一二。” “自然要喊星若过来,不然岂不是要被这贱丫头扣上一个屎盆子。星若这会儿就在旁边偏厅呢。”朝阳大长公主脸色铁青,怒目圆睁,显然被绿芜的话气得不轻。 老夫人冲着旁边的钱嬷嬷道:“阿雨,你去请星若小姐过来!” “是!”钱嬷嬷领命下去。 云阳长公主和四皇子妃听到星若的名字,眼中皆闪过一丝慌乱。 朝阳大长公主只觉心气不顺:“一个犯错的主家丫头,竟然敢污蔑一个做客的好心帮忙的小姐,真是胆大的很!要我看啊,先拖出去打个二十板子才好。打疼了,自然就招了!” 绿芜闻言,害怕极了,连连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婢真的只是跑错地方了,奴婢没有污蔑那位小姐。殿下饶命啊,奴婢只是……” 四皇子妃在一旁却突然出声道:“绿芜,你话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你?” 绿芜咬了咬嘴唇:“真的无人指使,是奴婢不小心闯进了老夫人房里。是奴婢犯了错,奴婢愿意自己一人承担。” 就在这时,星若过来了。 星若一进来,忙对着众人行礼道:“星若见过老夫人,见过云阳长公主殿下,见过四皇妃,见过母亲!” “好孩子,快过来!”老夫人慈爱地冲着星若招招手! 星若忙上前,被老夫人一把拉到怀里:“乖孩子,要叫我奶奶!可不许再叫我老夫人了!” 星若看向了朝阳大长公主,得到首肯后,不好意思地喊了声:“奶奶!” 老夫人乐呵地笑了起来:“哎,乖孩子!” 云阳长公主在一旁看着上首那两张凑在一起一老一少却相似的脸,没来由地心里堵得慌。 她出声打岔道:“母亲,咱先别寒暄了,还是早点把事情弄清楚的好。” 老夫人闻言,冷淡地瞧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亲热地对星若说道:“好孩子,给我说说,你当时是怎么发现这丫头,然后怎么把她制服的?” 星若闻言,就想从老夫人怀里站起身来,却被老太太按住:“就在我怀里说。” 星若只记得脸上发烧,不自觉联想起了贾宝玉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样子。 “我当时正在您的床榻上休息,突然就听到了门边传来了动静。我原本还以为是珍珠姐姐回来了,打眼一看,却不是。我原以为她是您房里的丫鬟,可她一进来就开始到处摸索,翻箱倒柜起来。我一看不对,就下床来喊人来帮忙。谁知道这丫鬟一听我的声音,就往窗口跑去,我怕她跑了,就上前去制住了她……” 老夫人听到这,虽然知道她没受伤,还是忍不住再三打量她一番:“你这丫头,也太莽撞了些,你追她做什么?万一受伤了可怎么是好?” 星若咬咬唇:“奶奶,您对我这么好,我可不能让着丫头把您的东西偷了去!” 老夫人欢喜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 云阳长公主见状复杂地看着这一幕,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皇子妃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安,她上前一步道:“奶奶,这事儿或许真是个误会。绿芜这丫头平日里还算老实,说不定真是喝多了酒犯糊涂。星若妹妹也是心急,可能有些细节没瞧真切。” 老夫人脸色一沉:“照你这么说,倒是星若在撒谎不成?” 四皇子妃连忙摆手:“奶奶,妙音只是觉得此事还需再细细查问,以免冤枉了好人。” 星若抬头看向四皇子妃,目光坚定:“四皇妃,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 四皇子妃不知为何,看着她就不爽,冷哼一声道:“哼,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顺势而为,想要在祖母寿辰上博个好名声呢。” 朝阳大长公主怒怼道:“妙音,说话可要积点口德!我家星若单纯善良,可不是某些沽名钓誉之辈。”她说完,玩味地看向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只觉得脸上似火烧一般。 其实此事并不复杂,无非就是绿芜闯进了老夫人的房间。老夫人只是想查清绿芜是何人指使,想偷什么东西,或是想往她房里放什么东西栽赃陷害府上。 毕竟镇国公府的政敌可不少。可这会儿看着云阳长公主母女俩这胡搅蛮缠的样子,她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 眼见这事查不明白了,她果断出声制止:“时间已经不早了,外面的宾客都在等着呢,此事就暂时到此为止吧!绿芜这丫头先关起来,回头就由云阳你来查吧,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云阳长公主闻言,得意地翘起了嘴角:“多谢母亲体谅!儿媳定会查明真相,给您老一个交代。” 四皇子妃在一旁也明显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但是,”老夫人语气变得凝重,“星若丫头是好心,为我这个老婆子抓住了小偷,老婆子我心里感激得很,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一些胡编乱造污蔑她的话。云阳,这事因你的丫鬟而起,我希望你能管好下面人的嘴!” 云阳长公主闻言有些讪讪的,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星若一眼,然后对老夫人说道:“母亲,您放心吧!这丫头是个好的。镇国公府和我云阳公主府感激她的行为,都会将她奉为上宾。” 老夫人仍有些不放心:“四皇子妃,您说呢?” 四皇子妃只觉难堪,赌气不肯说话。 云阳长公主忙说道:“母亲,这丫头帮了您,她又是姐姐的义女,妙音自然是感激她,把她当妹妹的。妙音,是吧?”她说着推了推旁边的四皇子妃,给她使了个眼色。 第193章 野望 四皇子妃不情不愿地说道:“奶奶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这句话说完,她就闭了嘴,再不肯说什么。她自觉自己已经很屈尊了。 老夫人得到她这句承诺,也就放了心,不再计较。 朝阳大长公主笑着说:“就知道咱家妙音是个大气的,以后可要好好照看一些你妹妹。” 云阳长公主看四皇子妃脸色不好,怕转移话题道:“母亲,姐姐,咱们还是先去前面吧!前面的宾客可要等急了!” 众人不再多言,均起身往前面走去。 此时戏台上的五女拜寿正演到五女一同向寿翁寿婆献上精心准备的贺礼,那贺礼琳琅满目,璀璨夺目,五女言辞恳切,祝福真挚。众人齐声叫好! 老夫人迎着众人的祝福坐到了前面,云阳长公主和朝阳长公主也落座。星若原本想坐到之前的座位上,却被四皇子妃拉住了。 她面带笑意道:“星若妹妹,坐到姐姐身边来。咱姐俩也亲香亲香!” 她说这话时,周围并不嘈杂。她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均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星若如芒在背。 四皇子妃笑容不变地拉着星若在她旁边坐下。 星若只觉不安:“四皇妃,我还是坐我之前的位置好了。” “哎,这有什么!我让你坐你就坐!”四皇子妃强硬地把她按坐下。 她看似亲热地拉住星若的手,准备跟她假情假意一番。 可看到她胳膊上戴着的和田羊脂玉如意镯,她的脸色却不由得变了。 她上手抚摸道:“妹妹,这可是奶奶给你的?” 星若谨慎地回道:“幸得老夫人所赐!” “奶奶还真是疼你啊!”四皇子妃咬牙,长长的指甲无意识地掐住了星若的肉。 星若疼得龇牙咧嘴的,她忙说道:“四皇妃,您怎么了?” 四皇子妃这时似乎才醒过神来,歉意地说道:“哎呀,星若妹妹对不起呀,我这指甲太长了,不小心碰到你了。不过你这手也太嫩了些,这么容易留印子。可不像是从前当过丫鬟的手。”她说到最后,声音大了起来。 星若脸色一白,还未及开口,朝阳大长公主便怒喝道:“妙音!你这是何意?星若是我的女儿,你莫不是在看不起你姨母我?” 老夫人也沉下脸来:“四皇子妃,今日是我的寿辰,莫要在此生事。” 云阳长公主赶忙打圆场:“姐姐息怒,我相信四皇妃不是故意的,许是一时失言。” 四皇子妃咬了咬唇,佯装委屈:“姨母,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口快,还望星若妹妹莫要怪罪。” 星若强忍着心中的委屈,福了福身说道:“四皇妃言重了,星若并未放在心上。” 众人神色各异,现场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四皇子妃似乎自觉受了委屈,不再搭理星若。星若坐在不合适的地方,如坐针毡。 “星若,过来!”朝阳大长公主把星若喊了过去。 “母亲!” 朝阳大长公主笑着给星若介绍道:“这是礼亲王妃,这是义郡王妃,都是母亲我的婶婶。” 星若忙行礼道:“星若见过礼亲王妃,见过义郡王妃!” 礼亲王妃和义郡王妃没想到朝阳大长公主会把自己认的义女拉到她们跟前来。 却还是碍于面子,捏着鼻子认了。 礼亲王妃笑着说道:“好一个标致的姑娘,难怪朝阳喜欢呢。” 义郡王妃也说道:“确实不错,要我也喜欢。来,孩子,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碧玺手串你拿着玩玩。”她说着就从手腕上撸下来戴到了星若手上。 礼亲王妃见状,也从头上取下来一个玉簪给星若戴上了:“好孩子,这玲珑皓月簪你就随便戴着玩玩。” 朝阳大长公主在一旁对星若笑着说:“还不谢谢两位?” 星若忙行礼致谢:“多谢礼亲王妃!多谢义郡王妃!” 两位王妃朝她点点头后,就不再理会她,而是继续跟朝阳大长公主打趣去了。 星若明白两位赏自己,是看在朝阳大长公主的面上了。 而朝阳大长公主这样做,应该是怕别人欺负自己,两位王妃都当众赏自己了,算是变相承认自己是长公主义女的身份了,旁人自不敢来随便得罪她。 体会到长公主的用心良苦后,星若站在她后面稳稳的。没人问她话,她从不插嘴,神情也很坦然。 上首这桌的贵妇人们看着星若,也渐渐对她改观了。是个懂规矩的女子,难怪朝阳大长公主愿意抬举她。 一直快到申时末,这场寿宴才散了。星若跟着朝阳大长公主打道回府。 刚离开镇国公府不远,白靖宇便凑到星若马车旁边道:“妹妹,听说你今天被妙音那丫头欺负了?” 星若还没开口,朝阳大长公主便先开口了:“靖宇,你这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是!”白靖宇闻言,只得憋屈地打马回了前面。 等三人回到府里,白靖宇跟着两人进了内院。 朝阳大长公主皱了皱眉头:“靖宇,你跟着我们到内院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妹妹,来问问情况!”白靖宇回道。 “你还不放心你老娘我了?我在你妹妹身边,她能有什么事?”朝阳大长公主听到他这话,很是不满。 星若见他俩为自己都快要吵起来了,忙说道:“哥哥,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我都听人说了,妙音那贱丫头拿你以前的身份说事呢。”白靖宇很是不忿。 星若坦然地说道:“哥哥,这没什么的。我从前就是个丫鬟,这谁去打听一下都能知道的。四皇妃不说,也会有别人说的。这没什么。” “好!”朝阳大长公主赞赏地说道,“好丫头,我没看错你!但是这觉悟还不够,今天母亲教你一句。人从前是什么身份不能自己决定,但是以后的身份可以自己去争取。等你站的比她们高了,她们仰望着你,自然没人敢说你什么了。” 朝阳大长公主说这话时,眼里闪着莫名的野望。 第194章 主意 “是,母亲!”星若也被这句话振奋到了,她从大长公主这话中嗅到了什么东西。 白靖宇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摸了摸星若的头道:“星若,若是谁欺负你了,一定要跟我说。哥哥会保护你的。” 星若觉得很温暖:“谢谢哥哥!” 朝阳大长公主突然问道:“靖宇,今日你在前面可有听说什么?” “我听隔壁桌的几位大人议论,说是匈奴使者马上就会前来朝见,商量议和之事。他们在与我朝的交锋中接连失利,故而此番有意求和,以换得喘息之机。只是不知这其中是否有诈,还需从长计议。” “嗯,你有什么看法?”朝阳大长公主问道。 白靖宇略作思考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 “今年草原上天气异常寒冷,暴风雪肆虐,冻死大批牛羊,匈奴因此陷入严重饥荒,食物匮乏,无奈之下只得来到边疆抢掠。但他们的恶行遭到镇国公率领的大军迎头痛击,被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另外,老匈奴王已然老去,其底下几个儿子皆实力不凡,为争夺王位争执不断,内部纷争使得匈奴部落人心惶惶,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原本团结的部落如今四分五裂,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他们的战斗力,此次边疆抢掠的失败,更是让他们的处境雪上加霜。 应该是实在走投无路这才求和。依我看,这所谓的求和,实则是来祈求支援,尤其是请求粮食援助。” “那依我儿看,是否应该同意求和?”朝阳大长公主不动声色地问道。 “母亲,依我看,朝中最终还是会同意求和的。毕竟穿鞋的怕光脚的,若是将匈奴人逼到绝路,让他们团结起来,那仗可就难打了。只是这求和,怎么个求和法,就有待商榷了,估计有的扯皮了!” “星若,若是你,你会怎么做?”朝阳大长公主又看向星若。 星若懵了一瞬,没想到朝阳大长公主会问她。 “母亲,如果是我,我也会同意求和的。毕竟就像哥哥说的,原本匈奴人争权四分五裂中,但若是没有了粮食,处于生死危机中,那必然是会联合起来的。到时候边关防守压力就大了。”星若认真地说道。 “那你俩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匈奴现在是因为老匈奴王老去,匈奴王子在争权,对我朝威胁不大。但若是他们一旦抉择出了新的匈奴王,整个匈奴势力统一,那我朝又该如何?到时候此时议和送去的粮食,岂不成资敌了?”朝阳大长公主神色凝重。 白靖宇眉头皱了起来。这个问题已经萦绕整个中原朝廷几百年了。匈奴人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势弱时求和,势强时便进犯,已经成为朝廷的一大心病了,却又无可奈何。 星若听到这个,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个方法,眼神中闪过一抹亮光。 朝阳大长公主见状,鼓励地说道:“星若可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可好?” “母亲,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星若犹豫地说道。 白靖宇闻言笑着道:“星若,说说嘛,咱这都是自家人,怕什么?” 星若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母亲,哥哥,咱们可以在与匈奴议和时,主动提出开放边境贸易。让他们用牛羊、皮毛等特产与我们交换粮食、布匹和生活用品。 如此一来,既能满足他们的部分需求,促进双方的交流和融合,又能在贸易过程中设置合理的规定和限制,比如严格把控武器等战略物资的交易,防止他们获取过多对我们不利的东西。 而且,通过这种频繁的贸易往来,我们能够更深入全面地了解匈奴内部的真实情况,从而便于我们制定出更有针对性、更有效的应对策略。 同时,我们还可以送他们一些优质的种植种子,并派遣经验丰富的专人去教导他们耕种之法。 这样做,不但能够解他们眼下的燃眉之急,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诚意和善意,还能让他们逐渐依赖农耕这种相对稳定的生产方式,从而减少对抢掠这种暴力行为的依赖。 此外,我们可以大力收购他们的羊毛,鼓励草原人多养牛羊跟咱们交换物资。 毕竟草原的草地面积有限,一旦牛羊的数量增多了,马的养殖空间就会相应减少,这样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他们的骑兵力量,降低其军事威胁。 并且,我们可以巧妙地借此机会,在他们内部不动声色地扶植一些亲善我朝的势力。如此,一旦新王选出,无论局势如何变化,我们也能提前有所准备,及时且有效地应对。” 星若原本只想说边境贸易,可一开口却发现思路通了,前世接收到的信息源源不断地化作想法说了出来。 朝阳大长公主越听眼睛越亮,脸上的笑容逐渐绽开,忍不住拍了拍星若的手说道:“我儿大才,竟能想出如此周全的法子。若真能如此施行,说不定能解了这困扰朝廷多年的难题。” 白靖宇也在一旁点头称是:“妹妹此计甚妙,若能成功,实乃朝廷之幸啊。” 星若闻言,有些心虚地笑了笑,毕竟她这是拾前人牙慧。 “这也只是女儿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罢了,或是朝中大人们另有好主意呢……” “那些朝中的蠢货们哪里能想出来这好主意。就算想出来了,也懒得提出来,毕竟……呵……”朝阳大长公主说到这,讽刺地笑了笑,然后不说了。 她转头又说星若:“星若,你就是一向太谦虚了,总感觉怕什么似的。你怕什么呀,有才华就大大方方展示出来,须知不遭人妒是庸才。不用怕,有我给你撑腰呢!” 白靖宇也说道:“就是,星若你别怕,哥哥也给你撑腰!” 星若见状,不知为何,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出来,哽咽着说道:“母亲,哥哥……” 白靖宇见星若哭起来,一下子慌了,他从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给星若擦眼泪。 “星若你怎么突然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第195章 匈奴使团 “哥哥,我没有……”星若说话有些哽咽。 朝阳大长公主却似乎明白了,她心疼地将星若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傻孩子,我和你哥哥都在呢,别怕哈……” 星若趴在朝阳大长公主的怀里,感受着她温暖的怀抱和一旁白靖宇的安慰。 她头一次在脑中放弃思考朝阳大长公主收留她的目的,暂时放松了警惕。人生中哪里没有利用呢,至少她这一刻得到的感情是真的。 她脑中的清溟花此时转动地更快了一些,冥冥中又吸收了一些东西,花瓣也变得更鲜艳了一些。 五天后,匈奴人的使节团浩浩荡荡地抵达了京城。 当天,京城的主干道上人头攒动,围满了好奇不已的百姓。 五城兵马司为此不得不紧急出动了大量人力,士兵们手持兵刃,努力维持着现场的稳定,以防出现混乱和意外。 星若心中也充满了好奇,这一世她还从未见过匈奴人呢。白靖宇得知她的这份好奇后,特意包下了位于使节团必经之道上的一间酒楼的靠街包间,带着她一同前往。 星若和白靖宇从包间的窗口向下望去,只见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但在士兵们的维持下,还算井然有序。 两人也就喝了一杯茶的时间,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底下的百姓们开始有些躁动起来。 很快匈奴使节团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使节团的队伍前头,是骑着高头大马、身着毛皮服饰的匈奴勇士,他们面容粗犷,眼神中透着几分凶悍。后面跟着装饰华丽的马车,车身雕刻着奇异的图案,也不知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星若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声对白靖宇说道:“哥哥,这些匈奴人看起来挺凶悍啊。” 白靖宇微微皱眉:“凶悍?外面看着凶悍,其实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此次前来,说是议和,还不知他们怀着怎样的心思呢。” 星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观察着使节团的一举一动。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是一个匈奴勇士在马上展示了一番高超的骑马技术,引得围观众人惊叹。 但沿途也有百姓小声议论着,担心匈奴人的到来会带来不安定。 使节团在众人的注视下,沿着街道缓缓前行,最终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星若感叹道:“哥哥,这些匈奴人看着就不像善茬!” 白靖宇带着星若离开酒楼,边走着边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就等着看朝廷如何应对吧!” 星若轻轻咬了咬嘴唇,说道:“只盼着别再兴起战事,让百姓能够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其实星若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这番祈祷显得那般苍白无力,她虽有心相助,却深感力不从心。 兄妹俩的身影渐渐融入了京城热闹的人群中。 而就在他们酒楼包间的隔壁,里面正坐着四皇子和李怀玉。 李怀玉看着人群中那酷似星若背影的女子,不由得出了神。 “怀玉?怀玉?……”四皇子的手在李怀玉的眼前接连挥舞了好几下,李怀玉这才醒过神来。 “四殿下,怎么了?” “你小子发什么呆呢?”四皇子调笑一声。 “没什么……”李怀玉眼睫低垂。 “你小子还想瞒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起来星若那丫头了?”四皇子试探着问道。 “没有……不过一个丫头罢了,有什么还惦记的。”李怀玉不动声色地说道。 “真的?我有星若的消息,你想不想听?”四皇子似真似假地说道。 李怀玉瞳孔一缩,却还是稳住了。他手稳稳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后问道:“四殿下,你看到那臭丫头了?不知她现在在哪,我要派人把她抓回来,她的卖身契可还在我府上呢。”李怀玉意有所指地说道。 “兄弟,你府上的卖身契可怕是辖制不了她了。这丫头可攀上高枝了!”四皇子摇晃着酒杯,感慨地说道。 李怀玉手中的酒杯不自觉地握紧,牙关紧咬。好半天才嘶哑着嗓子问道:“她攀上哪根高枝了?!” 四皇子见他终于破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咱都多年兄弟了,你还想骗我?我就知道那丫头是你的心肝!” 李怀玉咬牙,也懒得跟这贱人客气了:“说人话?” “嘿,你小子,”四皇子也不介意,“想不想知道啊?想知道就求我啊?” “你骗我?”李怀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爱说不说!” “好啦!不逗你了!”四皇子端正了态度,“我没骗你,那丫头真的靠上了一条金大腿了。” “能被四皇子你说金大腿,难道是那两位中的一个?”李怀玉几乎浑身发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你乱想什么呀?那两个东西算什么金大腿啊?都不知祸害多少女子了。”四皇子忙制止了李怀玉的胡思乱想。 “你快说,到底是谁?”李怀玉双眼发红,死死地盯着四皇子。 四皇子不自觉被吓了一大跳,忙拍拍胸口道:“臭小子,你吓唬谁呢?” 见李怀玉还是那样看着他,不肯退让,他忙说道:“好了,输给你了,我说就是了。是朝阳大长公主!” “朝阳大长公主?我只听说过她养面首,没听说她对女子……”李怀玉越说越迟疑。 “嘘,可别乱说。朝阳大长公主最近可是我也想靠上去的金大腿呢,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四皇子忙让李怀玉闭嘴,“小心隔墙有耳。” “四殿下,你要和朝阳大长公主搭上关系还不简单?朝阳大长公主可是四皇妃的姨母呢!”李怀玉疑惑道。 “那又如何?你别忘了,朝阳大长公主可还是我们兄弟的姑母呢!这皇家的关系啊,可不是简单的血缘就能维系住的呢!”四皇子说到最后语带讽刺。 李怀玉知道这个话题该止住了,接下来的话四皇子愿意说出来,他还不愿意听呢。 毕竟如今两人关系好时倒没什么,可将来总会有渐行渐远的时候,到时候这就是四皇子心中的一根刺了。 李怀玉转移话题,追问道:“殿下您知道星若是怎么搭上朝阳大长公主的吗?” 第196章 推诿 “具体的我不知道,只听说朝阳大长公主在郊外的时候为星若所救,之后便收她为义女了。这丫头可真是好运道啊!”四皇子不由得感叹道。 李怀玉听到星若是被收为“义女”,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之后就是狂喜。 在得知星若极度抗拒不愿为妾逃跑后,他便决定不娶妻了,就算违背亲人家族的意愿也在所不惜!当然了,他理所当然地忽略掉了星若所说的把他当弟弟的话语。 他已经去信给爷爷,要求退亲,却迟迟没有收到答复。 他决定回去就再发一封信给爷爷,一定要尽快把亲退成了。星若今年已经十八,过完年就十九了,若是朝阳大长公主准备给星若成亲,他身上还有婚约,就没有机会了。 对于星若,他不可能放手! 李怀玉握紧了拳头,想象着未来与星若在一起的美好生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哎,哎,哎!想什么美事呢!瞧你笑的那样!”四皇子忍不住嘲笑他,“是不是知道星若的好消息,心里又美了?瞧你这点出息?我跟你讲,耽于儿女情长的男人是做不成大事的,这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 李怀玉淡定地看了他一眼:“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他这一眼隐晦中藏着得意与满足。 四皇子被他这一眼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暗骂了一声“神经病”! 四皇子调整好情绪后,继续说道:“怀玉,既然你放不下那丫头,那回头你就试着去接触接触她,这丫头可不小了,可别不注意被别的狼给叼回窝了!” 四皇子这嘴一撅,李怀玉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他无非是想着通过星若的关系去跟朝阳大长公主套上关系罢了。对于这点,坐着的两人心知肚明。 但是这并不影响李怀玉的利益,属于互惠互利罢了。 李怀玉开门见山道:“可是星若既然入了维国公府,那我根本就接触不到她啊!四殿下,你可得帮帮我!” 李怀玉这话说的理所当然,毕竟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种好事?! “我都给你想好了。朝阳大长公主的独子白靖宇,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年后及冠后就要承继维国公爵位的,还有印象吗?”四皇子没直接回答,而是提到了一个人。 “我知道。听你说过,他之前因为身体不好被养在江南,两年前才被朝阳大长公主接回来。就是那个被满京城公子哥们嫉妒排挤的,一及冠就要承接维国公爵位的天选之子嘛!”李怀玉此时心情好,还开起了玩笑。 不过四皇子接下来的话,瞬间就让他心情晴转阴了。 “我听人说,白靖宇对星若这个义妹可好了,出门凡是看到什么新鲜好玩的,必要带回去给他新认的妹妹一份的!凡是说过他妹妹小话的人都被他出面警告过。你可以试着去跟他接触一下。” “那四殿下可否帮我引荐一下?”李怀玉说这话时,是要咬着牙说的。 作为一个心思不纯的人来说,一眼就能看出那位朝阳大长公主独子那对星若不太单纯的心思。 谁家对妹妹这么好呀,亲妹妹都没那么殷勤的! “嗯,回头我来安排一下。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四皇子其实也不过是随口一聊,落下一枚闲子罢了。在他看来,成不成的随缘吧! 匈使团满心期待地踏入皇宫,可只匆匆觐见了老皇帝一面,便被朝廷暂时打发,晾在了会同馆。 朝廷给出的理由是: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筹备过年,朝廷亦要遵循旧例封印放假,诸事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与精力来详谈此事。 且对于匈奴此次求和之意,还需各部门官员共同商讨,仔细权衡,方能给出周全的回复。 因此,烦请匈奴使节在会同馆暂且耐心歇息,待过了年,朝廷恢复办公,再行商议。 匈奴人明知这是推诿之词,却也无能为力,毕竟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族人们还在那片贫瘠的草原上翘首以盼,等着他们带着救济粮回去救命呢! 他们在会同馆中,个个面色凝重,焦虑不安,原本趾高气昂的气势早已消散无踪。如今他们只能默默忍受着被冷落的待遇,满心忧虑地盼望着能早日得到确切的答复,好解族人的燃眉之急。 除夕当天,维国公府上下一片繁忙景象。朱红色的大门早早被擦拭得锃亮,门楣上高高挂起了大红灯笼,映照着门前威武的石狮子,更显庄重喜庆。 府内,回廊间都换上了崭新的红绸,微风拂过,红绸飘动,犹如跳跃的火焰。下人们脚步匆匆,有的忙着张贴精美的窗花,有的在精心布置着堂屋,将珍贵的古玩珍宝摆放得恰到好处。 午时过后,去宫中觐见的朝阳大长公主在一众宫女和侍卫的簇拥下,回来了! 朝阳大长公主踏入府门,脸上带着些许倦意,却仍难掩威严。 孙管家赶忙上前迎接,行礼道:“殿下一路辛劳。” 朝阳大长公主微微点头,问道:“府中诸事可都准备妥当了?” 孙管家忙回道:“回殿下,一切皆已安排就绪,只等殿下您示下。” 公主步入正厅,在主位上坐下,接过侍女递上的茶盏,轻抿一口,说道:“少爷和小姐呢?” 孙管家恭敬地回答道:“回殿下,少爷正在祠堂准备祭祀事宜,小姐在旁协助呢。只是……”孙管家说到这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朝阳大长公主轻睨了他一眼。 孙管家登时一个激灵:“回殿下,星若小姐毕竟是外姓,还是个女子,少爷让她进祠堂帮忙是否有些不妥?” 朝阳大长公主眉眼冷厉:“有何不可?本宫也是外姓,也是女子,难道本宫也僭越了?” “属下该死,属下失言了!”孙管家自打嘴巴。 “大喜的日子我也不为难你,只是这个月的月钱你就别领了,也让你长长记性,日后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朝阳大长公主冷冷地说道。 “是!多谢主子!”孙管家一脸的劫后余生。 “下去吧!”朝阳大长公主一挥手,懒懒地说道。 “是!”孙管家默默地退下了。 第197章 祭祀 酉时初,维国公府开始祭祀。 朝阳大长公主携白靖宇和星若,三人皆身着盛装,神色肃穆,走进了祠堂中。供桌上摆满了丰盛的祭品,香烛高烧,青烟袅袅。 门外随侍的下人们跪了一地。 朝阳大长公主亲自点燃一炷香,虔诚地向天地神明和祖先祷告,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族繁荣昌盛。白靖宇和星若一同跪拜行礼,庄重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庭院。 星若很感动。在这个父权社会,女子根本就没什么地位。家中未婚女子还不允许进祠堂呢,只有嫁过来的媳妇才能进祠堂祭拜。 朝阳大长公主却做主让她一个未嫁的外姓未婚女子进祠堂供奉,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理,星若都是感激的。 祭祀完毕后,朝阳大长公主转身,面对星若和白靖宇,郑重说道:“愿祖先庇佑,我维国公府世代昌盛,你们当铭记家族荣耀,勤勉奋进。” “是!”星若和白靖宇齐声应诺,声音久久在祠堂中回荡。 随后,众人有序地离开祭祀庭院,府中的年夜饭也即将开始,新的一年即将在美好的祝福中到来。 回到正厅,年夜饭已经摆上了桌。满桌的佳肴香气扑鼻,三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而伺候的下人们则被打发了出去。 星若也端起酒杯,轻声说道:“公主,感谢您的收留与照顾,愿您新的一年平安喜乐。”公主拉过星若的手,说道:“孩子,这府里就是你的家。” 酒过三巡,白靖宇起身向公主敬酒,说道:“母亲,新的一年,愿您身体康健,事事顺心。” 公主笑着饮下酒,略带犹豫地问道:“靖宇,当年母亲把你送走,甚至这些年让你充作女子长大。你可怨过我?” 白靖宇闻言脸色一僵,半晌才道:“怨过!我要说没怨过,您也不信吧。不知道您还活着的时候,我以为您是为了保护我。可事实上不是,您只是当时不爱我罢了。” 星若在一旁听的着急,她忙朝白靖宇使眼色,可他却当没看见,一点反应都没有。 朝阳大长公主只觉心中一痛:“那你现在整天围在我身边做什么?” 白靖宇此时却话锋一转:“我知道在与我父亲的婚姻中,您也是受害者。说到底,我其实是个不受祝福而降生下来的孩子罢了。您不爱我很正常。从前我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在世上,知道后我就想要留在您身边,想着让您天天见到我,看您是不是会喜欢上我这个孩子。”白靖宇低着头,话说的很卑微。 朝阳大长公主忍不住起身,抱住了白靖宇:“孩子,对不起。当时你意外降生,我心里有恨,还有野心,就做了当初那个让我后悔的决定。母亲是爱你的!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母亲!”白靖宇一脸感动地反抱住了朝阳大长公主,却绝口不提怨不怨的事情。 母子凑在一起温情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朝阳大长公主拿出手帕给白靖宇擦了擦脸,好笑道:“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可别让你妹妹看你的笑话。” 白靖宇闻言转头,暗含威胁地看向星若:“星若……” “别,母亲,您可别乱说,我可不敢看哥哥笑话。”星若说着这话时,明显憋着笑。 白靖宇撒娇道:“母亲,你看星若这坏丫头……” 朝阳大长公主明显很吃这一套,她笑着道:“好啦,星若逗你玩呢。过了年你可就及冠了,成人了。等你及冠后,我就上书你皇帝舅舅,让你承继维国公的爵位,到时可给我稳重一些。” 白靖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笑来。之后掩饰性地咧开嘴角,整个人欢喜起来:“母亲,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吗?难道母亲还能骗你不成?”朝阳大长公主闻言有些不爽。 星若在心里嘀咕,你之前嘴上是这么说,可行动上是一点都没行动啊! 白靖宇可回到京城三年了,连个世子都没请封,出门应酬都做末桌,谁知道朝阳大长公主怎么想的呀?这一下子母子情深了,星若总还觉得有些别扭。 当然了,这话她不该说。毕竟朝阳大长公主对她还蛮好的。 白靖宇并没有因为她突然改变的语调而惶恐,而是神色不变地开心地说道:“母亲,我只是太欢喜了呢!” 看着白靖宇那惊喜的神情,朝阳大长公主难得心虚了一下:“那就好,等出了正月我就给你操办。” “多谢母亲!”白靖宇一脸感激道。 “恭喜哥哥将要成人了!”星若举杯敬白靖宇。 “多谢妹妹!”白靖宇转头看向星若,眼神更为真诚了些。 朝阳大长公主突然开口道:“星若过了年该十九了吧?” “是的,母亲!”星若闻言小心脏怦怦跳。 “之前就有夫人要给你介绍对象了,被我暂时给拒了。星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朝阳大长公主紧盯着星若问道。 白靖宇先沉不住气了,跳了出来:“母亲,星若还小呢,这事过两年再说吧!” “还小?女子十九了还小?你这话站京城大街上去说?看大家伙不用唾沫星子喷你!”朝阳大长公主看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她怎么生了个榆木脑袋的儿子! 一点都不开窍!不过想到星若可能的身份,她还是疯狂心动的,到时推一把这傻小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当前还是先查清楚了身份再说,可不能搞乌龙! “母亲!我可不可以不成亲啊?”星若试探着问道。 朝阳大长公主很诧异:“为何不想成亲?” “母亲,为何女子要成亲?自己过不好吗?我自己也可以养活自己。”星若其实知道原因,可她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朝阳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女子不成亲多好啊,无忧无虑的。可是星若你得知道,咱这个世道女子是依附于男子的,年少时我们依附于父族,长大嫁人后依附于丈夫,老了后依附于儿子。若是无人依附,下场就是人人可欺,这就是这个世道的规则。除非……” 第198章 礼亲王府 “除非什么?”星若好奇地追问道。 朝阳大长公主凑到她耳边说道:“除非红莲教足迹遍布四野,就像你曾经说的那样,咱们女子掌控住权力。到那时……”朝阳大长公主眼中冒出了权欲的火焰。 “到那时,这世间自有咱女子的一片天地!星若,你想要加入我们吗?”朝阳大长公主的话语里充满诱惑。 “母亲,我不是已经加入了吗?”星若疑惑道。 “我说的不仅仅是红莲教,而是真正的女子夺权之路。星若,你愿意帮我吗?”朝阳大长公主的眼里满是野心,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星若,等着她给出一个答案。 星若浑身战栗,感觉到了一股危机,朝阳大长公主在试探她,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好图谋的。可她心里同时又升起一股豪情,她并不厌恶这种算计,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心里在蠢蠢欲动。 星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白靖宇,白靖宇朝她摊了摊手。 “我虽是男子,却早就被母亲拉上贼船了。你别忘了,我如今可是红莲教的圣女呢。”白靖宇嘴角闪过一抹自嘲,“况且我过了十八年的女子生活,女子生活确实不容易,也该是时候改变了。” 朝阳大长公主对白靖宇笑着说道:“我儿就是贴心,能理解我们女子的痛苦。” “星若,你不愿意加入我们,为女子而争取吗?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于你。”朝阳大长公主说到这,长叹一声,却理解地朝星若笑了笑。 “母亲,”星若的冲动劲一上来,她就不想后果了,“我愿意的。我刚刚只是想我人小力微,恐怕不能帮到什么忙呢!” “不,星若,你可太小看你自己了。你能帮上的忙大着呢。”朝阳大长公主说的话里隐含深意。 星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母亲,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我哪能帮上什么大忙啊?” “星若,你能帮到我们的地方多着呢,只是你自己不清楚呢!”朝阳大长公主掩饰一笑,“比如你的思想就比教中大多人先进的多,原本的教义我觉得太过陈旧了。回头就由你来修改增补一番可好?” “母亲,”星若微微睁大了眼睛,显得有些惊讶,“我怕自己才疏学浅,担不起这等重任呢。” 朝阳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星若的手,鼓励道:“星若,莫要妄自菲薄。你的见识和想法,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呢。这事儿虽然不容易,但是你不去尝试一番怎么能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呢?去试一试吧,无论如何都有我给你兜底呢。” 改变红莲教教义可是一件大事。 虽然红莲教教义中的确有很多利于女子的部分,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不近人情、不合时宜的,细细想来,应该就是当时月婵公主在里面夹带的私货。 然而,这教义已经被推行了数百年之久,在人们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要想贴合当下的实际情况去修改它,并且成功推行下去,绝非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星若还是毅然决然地想尝试一番。 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强的归属感,始终处于一种游戏人生、得过且过的心态。在她的内心深处,华夏才是她真正的国家。 但是,她有着基本的同理心,拥有一颗在红旗下培养出来的正直善良的心和正确的三观。 看到弱小者,她会心生同情;她所接受的教育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女子也能够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大事业,而不是被困于内宅,相夫教子,虚度一生。 所以,当看到这个时代女子所遭受的痛苦时,她会心生怜悯和同情。只要有机会,她非常愿意挺身而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这个时代的女子,为她们争取应有的权利和尊重。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既然母亲如此信任我,那我定当全力以赴。” 白靖宇在一旁也说道:“妹妹,有我和母亲在呢,你就放心大胆去做便是。” 朝阳大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等出了正月,星若你便开始研究试试。” 星若深吸一口气:“是,母亲。” 她下定决心,背靠着朝阳大长公主这棵目前看来还算可靠的大树,她总要去试一试,看能不能为这个时代的女子谋划出一条更宽松一些的路来。 新年是在众人的期待中到来的! 正月里朝阳大长公主除了去宫中,走哪都把星若带上。 京城权贵中为这事儿都传遍了,都说朝阳大长公主不讲究,带着一义女出席各家的正宴,简直就是不把人看在眼里。 朝阳大长公主知道这事后,对星若说道:“星若,你不用觉得难为情,这些人也就只敢背后说人罢了。你看谁敢闹到我跟前来?看清楚了没?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从前也有不少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但如今我握着整个维国公府,你看有几个敢在我面前叽叽歪歪的。别怕,你放心大胆地去交际,母亲我给你撑腰!” 星若听了这番话,顿时感觉腰杆子挺直了一些。 果然,私下里话传归传,却根本没有人敢闹到朝阳大长公主面前去。那些贵妇人们当面对着星若都是笑眯眯的,亲切和蔼得很。 正月二十是礼亲王的六十寿辰,长公主自然要前去朝贺。她照例带上了星若,白靖宇自然也要去。 礼亲王府很大,但风格却质朴粗犷。礼亲王曾驻扎在西南边疆二十余年,沾染了不少边地的豪爽之气,王府的建筑和装饰少了几分京城的精致奢华,多了几分戍边的坚毅和实用。 走进王府,只见宾客如云,热闹非凡。礼亲王三年前离了西南边疆,回到京城上交了兵权,如今正是皇帝面前的红人,给面子的人自然很多。 星若随着朝阳大长公主直接去后院拜会礼亲王妃去了,而白靖宇则是去前面拜见礼亲王去了。 白靖宇拜会过礼亲王后,被礼亲王府世子的嫡长子朱希文带到了宴会厅,不动声色地带到了四皇子附近。 第199章 挨骂 “四殿下,您也在这呢!”朱希文惊讶地说道。 白靖宇见到四皇子,很自然地行礼问好:“四殿下!” “原来是靖宇表兄!”四皇子态度很亲切。 “不敢不敢,殿下折煞在下了。”白靖宇连忙说道。 四皇子微微一笑,说道:“靖宇表兄何必如此拘谨,今日乃是礼亲王叔的寿辰,咱们可都是客人,彼此间何必太过拘束呢。” 白靖宇应声道:“殿下所言极是。” 李怀玉在一旁插嘴道:“殿下,不如一起找处地方先坐下,咱们慢慢聊。” 白靖宇其实从一进门就刚才就认出李怀玉来了。但是他现在是男子装扮,自然是不该认识他的。 而且他暂时没打算与李怀玉相认,李怀玉这人与星若不同,一向城府很深。 之前同行的那段时间,两人彼此之间都是相互提防的,而星若则是中间的润滑剂。荣慕云的身份他暂时还不想暴露。 此时李怀玉一开口,白靖宇就看向了李怀玉。 四皇子笑着为两人介绍道:“靖宇表兄,这是我的好友李怀玉,现为翰林院庶吉士!怀玉,这是我表兄白靖宇,出身维国公府。” “不敢不敢,殿下折煞在下了。”白靖宇连忙说道。 “见过白公子。”李怀玉抱拳行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好奇与探究。 他总觉得这个白靖宇看上去眼熟的很,像在哪见过似的,声音也莫名的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对于他来说是不太寻常的。他这人几乎过目不忘,见过的人和事很少有忘记的。 白靖宇回礼道:“怀玉兄弟客气了,你和四殿下是好兄弟,回头称呼我一声兄长,大家也亲近些。” 李怀玉闻言,忙应道:“那小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靖宇兄。” 四皇子哈哈一笑,说道:“既然都认识了,大家就都别客气了,快坐下一起聊聊。” 白靖宇见状,也不推辞,安然坐下了。 朱希文这时拱手说道:“四殿下,诸位,在下还要去迎客,几位闲聊,就先失陪了。” 四皇子点了点头,说道:“兄长且先去忙吧,我们几个自己随便聊聊。” 朱希文冲着三人点点头,迅速离开了。 三人来回客套一番后,李怀玉直接进入了正题。 “靖宇兄,我听人说星若如今被长公主殿下收为义女,不知道她现如今如何了?我可否能见一见她?”李怀玉期盼地看着白靖宇。 四皇子在一旁帮他给白靖宇低声解释道:“靖宇表兄,星若从前是怀玉家府上的,和怀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深的很,怀玉一直都很担心星若!” 白靖宇闻言对着李怀玉怒目而视:“你就是那个逼着星若为妾的小子?” 李怀玉闻言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四皇子在一旁替他着急:“怀玉,你快解释两句啊!” “我告诉你,我妹妹可是金尊玉贵的人儿,这世上什么样的男子配不得,就你这样的还敢让我妹妹当妾,梦没做醒吧?你这样的给她提鞋都不配!” 白靖宇从前就看李怀玉有些不顺眼,这次可算借着这机会把心里的不爽发泄出去了。看李怀玉那如丧考妣的样,他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 “怀玉!快解释一下啊……”四皇子纳闷了,李怀玉从前多厉害的一张嘴啊,怎么面对这白靖宇一下子哑巴了。 李怀玉倔强地对白靖宇说道:“靖宇兄,从前是我有些对不住她。不知可否让我见星若一面,我当面给她说清楚。” “可别!”白靖宇不知为何,心里很抵抗让星若和李怀玉见面。他顺从了自己的内心。 “如今你和我妹妹已经云泥之别。从前你看不上她,如今你可高攀不起了。还请你离她远些,如果你对她还有些情意的话,还请你积些口德,在外面少提起些她,莫要随意败坏她的名声。” 白靖宇说完也不再看李怀玉那难看的脸色,冲着四皇子致歉道:“四殿下,我还要去那边拜见下义亲王爷,就先失陪了。” 白靖宇走后,四皇子略带埋怨地对李怀玉说道:“怀玉,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刚刚你怎么不给他解释一番你的苦衷……” “没什么好解释的,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确实说过让星若为妾的话,是我该死。我若不解释还好,解释了反而会让对方觉得我是个没担当的男子。看得出来,白公子对星若是真的疼爱。” 李怀玉还有话没有说出来,白靖宇对星若是真的疼爱,但是已经超过了对妹妹的感情,只是他可能自己暂时还没察觉。但谁也说不准他就开窍了,李怀玉的危机感更重了。 “那你就准备这么算了?”四皇子试探着问道,“其实要我说这星若也没什么好,这天下的女子多了去了,回头我让妙音给你多介绍两个好的瞧瞧……” “不,我就只要星若!”李怀玉一脸坚定,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执着。 “死心眼!”四皇子听到这翻了个白眼,满脸的无奈,“你没听白靖宇说了吗?人家现在瞧不上你了。” “这话肯定不是星若说的,星若才舍不得对我说这话。”李怀玉的笑容中苦涩还带着一丝甜蜜。 四皇子只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无语了。 他忍不住摇摇头说道:“你这家伙,真是无药可救了。” “那你到底想咋样?先说好啊,我帮不了你。”四皇子双手抱胸,眉头紧皱。 “不,殿下,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帮帮我,好不好?”李怀玉急切地抓住四皇子的衣袖,眼中满是哀求。 “我能帮你什么呀?朝阳姑姑我可搞不定,你别害我啊!”四皇子连忙甩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不是瞧不上我的身份,觉得我配不上星若吗?那我就努力让自己配得上她。”李怀玉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目光中闪烁着决然。 四皇子闻言一愣:“你想怎么做?” 第200章 议和 “殿下,年后与匈奴议和的事是不是就要定下来了?您能否把我塞进出使匈奴的使团里?”李怀玉目光灼灼地盯着四皇子。 “你疯了?匈奴那地方是人去的地方吗?而且就算你跟去,最多也只是个文书,有功劳也轮不上你啊!”四皇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殿下,我自有打算!你就帮我一把吧?”李怀玉再次上前一步,语气诚恳而坚决。 四皇子思考了一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来回踱步,最终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他:“好吧,真是拗不过你,不过你可千万要小心,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多谢殿下!”李怀玉兴奋地抱拳行礼,脸上满是感激。 “你啊,为个女人都要疯魔了,好自为之!”四皇子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摆摆手。 正月十六,朝廷开始正式办公。匈奴使团立刻递上了文书,发出了请求,要求尽快达成和谈协议。 朝廷那边以刚开始办公为由,又拖了段时间。眼见着匈奴使节团已经开始要撑不住,要发疯了,朝廷才正式的开始了与他们的谈判。 匈奴使节在驿馆中焦急地踱步,他们原本以为一到京城就能迅速展开和谈,却不想被朝廷这般拖延。 终于,在他们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朝廷传来消息,准备开启谈判。 谈判桌上,双方代表神色严肃。 匈奴使节率先发难:“贵朝如此拖延,究竟是何居心?我们此次诚心求和,贵朝却这般怠慢,实在有失大国风范!” 朝廷官员不紧不慢地回应:“初开办公,诸事繁杂,还望使节理解。如今既已坐于此,便诚心商谈。我朝一直秉持和平共处之念,但贵方若想求和,需先表诚意。比如,停止对边境百姓的侵扰,撤回部分屯兵。” 匈奴使节眉头紧皱:“撤回屯兵并非不可,但贵朝需开放边境贸易,降低互市税收。” 朝廷官员摇头说道:“降低税收一事,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且贵方需承诺,不再擅自挑起战事,否则和谈之事休要再提。”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匈奴使节拍案而起:“若如此,这和谈怕是无法继续!” 朝廷官员依旧沉着冷静:“使节莫急,和谈乃是为了双方百姓免受战火之苦,还需心平气和,各让一步。” 经过数轮激烈的交锋和权衡,双方终于在一些关键问题上逐渐达成妥协,和谈在紧张而艰难的氛围中缓缓推进。 经过大半个月的艰难协商,双方终于达成了和谈协议,协议如下: 其一,匈奴承诺停止对边境地区的大规模军事侵扰,撤回部分靠近边境的驻兵,并且向朝廷呈交不再进犯的保证书。 其二,朝廷将开放特定的边境贸易市场,适当降低部分商品的交易税收,但对于重要的战略物资仍保持严格的管控。 其三,双方同意互派使者定期交流,以增进彼此的了解和信任。使者往来期间,应受到对方的礼遇和保护。 其四,匈奴需向朝廷每年进贡一定数量的良马、皮毛等特产,以表臣服之意。而必要时,朝廷需低价卖给匈奴粮食,助其度过春荒。 其五,若有一方违反协议,另一方有权采取相应的军事行动进行反击。 这份来之不易的和谈协议,为边境地区带来了暂时的和平与安宁,然而,未来的局势是否能如协议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仍是一个未知数。 匈奴使团在京城待了快一个月,早就急着回去了,族里面都快要断粮了。和谈协议一出来,粮食一到手,他们便急着回去了。 而朝廷这边自然要派使者前去再跟进一番的。但是派谁去是个问题,朝中大臣们都不愿意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功劳不说,若是与匈奴人走近一点,还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这个时候,御史延昀,人称延犟种,便被众人给推了出来。 这人在朝中人际关系差的不行,朝中大人们没有几个没有被他弹劾过。谁谁谁又娶小妾啦,谁谁谁昨天去逛青楼啦,谁家儿子横行罢市啦,谁家侄子强抢民女啦…… 原本这人就不好对付了,这几年更是火力全开。朝中大人们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一个个的苦不堪言,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眼看着眼前有一个大好的把这人踢出去的机会,大伙儿铆足了劲的,使劲在老皇帝面前说他出使的好处。 什么延大人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去了匈奴那边,火眼金睛一下子就能看到匈奴人的猫腻!什么延大人忠义正直、爱国忠诚,去了匈奴那边,浩然正气自然能够震慑住匈奴人!什么延大人刚正不阿,铁骨铮铮,面对匈奴的狡诈定能坚守大义,不辱使命!…… 老皇帝坐在上面,看似淡定,其实心里也很火热。延昀这个烦人精一出去,他就可以在朝中提出再建一座别宫用来避暑了。 他淡定地轻咳两声,拍板定了延昀作为使臣出使匈奴。一时间,朝中皆大欢喜! 之后由内阁几位大人定了剩下的随行人员。四皇子借机把李怀玉塞进了使团。 临行前,李怀玉曾买通维国公府的下人,得知了星若的行程。在星若出门的时候,远远地在维国公府门外看了星若一眼。 原本他是有机会拦住星若的马车的,可他踌躇再三,终究还是没有露面。 十天后,匈奴使团便返程了。大街上依旧很多看热闹的人,但星若此时早已经不在城里了。 之前昭阳大长公主让星若负责红莲教内的教条改革,但星若毕竟才加入红莲教,根本就没有正式的参与过里面的事情,完全都不清楚红莲教的一个运作流程。 虽然她大概能猜到一些,但毕竟实践出真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是要去了解过才能够着手修改。 朝阳大长公主给她指点了一处地方,城外的白娘娘庙。 第201章 白云山 红莲教之前遭到朝廷的大力围捕,外围势力损失严重。昭阳大长公主为保住主干势力在城外各处陆续建立了白娘娘庙,将教中的女子维权部分划分了出来。 这些白娘娘庙看似是普通的庙宇,实则是红莲教的秘密据点。 教中女子在此以祈福、修行等名义暗中进行着一系列活动。她们广收信徒,在香烟缭绕、木鱼声声中,不动声色地传递着各种重要消息。 同时,她们巧妙地利用庙宇,藏匿着大量重要的物资,包括武器、粮食以及机密文件等。为了躲避朝廷的追查,这些物资被精心伪装和隐藏,只有教中核心成员知晓具体位置和获取方式。 此外,她们还以白娘娘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庇佑天下女子们的说辞,向那些前来祈福的女子们传播教义,继续发展新的教徒,从而不断壮大着红莲教的力量。 辰时初(早上7点),星若已经乘坐马车来到城外七里镇旁的白云山脚下,到了这里就得步行上山了。 上山的人很多,但多半是女子。 星若带着随侍的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走去。她身边跟着两个大丫鬟,玲珑和锦绣。她也是才知道这两人也都是红莲教众,甚至是“绿”等级的。 此时星若再看玲珑,想起来一开始见面时玲珑向她哀求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来她一直生活在监视里。 虽然一开始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知道了,她还是感觉很不适应。 出发前,朝阳大长公主交给了星若一块令牌,上面写着“黄”,对应红莲教中的圣女等级。还另外给了她一个“绿”色令牌,让她随意使用。 原来红莲教中令牌分为“红”、“黄”、“蓝”、“绿”、“青”、“黑”六个等级,对应着她们在教中的身份和集会时的衣服颜色。 红莲教众除了“黑”等级的教众外,平时都各自生活,需要集会时会将自己包裹好,不暴露身份,平日里很多人都见面不相识。 只有教主掌握着全部人员名单,几位长老掌握着各自负责部分的名单。日常出行在外,如果需要做什么,则是令牌开路。 这种办法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一大批的教众,这也是红莲教多次被朝廷围剿却依旧能存活下来的原因。 白云山并不算高,星若带着众人一路攀登,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便顺利爬到了山顶。 山顶地势开阔,视野极佳,举目远眺,一切景致尽收眼底。 刚到山顶,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便是道路两边众多的休憩之所。 这些休憩之地分布在道路两侧,有的是简单搭建的棚子,有的则是较为精致的亭子。不仅如此,这里甚至还有售卖茶水、吃食的摊位。 然而,在这些休憩之所里休息的大多是男子。 原来白娘娘庙只欢迎女子入内,男子止步。 众多前来的女子纷纷与男性家人分开。男子们大多前往道路两边的店铺里去休息,而女子们则毫不犹豫地径直往里走去。 最里面建有一座寺庙,这座寺庙名为白娘娘庙。庙宇庄严肃穆,朱红色的大门大开,门上方一块牌匾,上书“白娘娘庙”四个大字,字体龙飞凤舞,苍劲有力。 寺庙的围墙由青石砌成,岁月的痕迹在石墙上留下了斑驳的印记。 星若把随侍的众人留在了外面,自己带着玲珑和锦绣两人进了庙里。 踏入庙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庭院,地面由青石板铺就,石板的缝隙间冒出点点青苔,给庭院增添了几分古朴的韵味。庭院中种着几棵参天的古柏,枝叶繁茂,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庙宇。 大殿气势恢宏,飞檐斗拱,屋脊上雕刻着精美的神兽图案,栩栩如生。大殿内,一尊白娘娘的神像端坐在莲花宝座上,神像面容慈祥,目光温和,让人不禁心生敬畏。神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了鲜花、水果和香烛,香烟袅袅,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 星若如同一个普通信众一样,先来到白娘娘石像前祈祷一番。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里念叨道:“白娘娘,若是你在天真的有灵,就请帮朝阳大长公主实现她的皇帝梦吧!女帝掌权,我们这些下面的女子才可能有更多的自由和权利,不再被那些所谓的礼教规矩所束缚。拜托了!” 星若其实早就发现朝阳大长公主的野心了,当然朝阳大长公主在星若面前也没想掩饰。 星若如今作为同伙,自然希望她得偿所愿的。毕竟她代表着的是女子的利益! 星若祈祷完后,就带着玲珑和锦绣在庙里闲逛起来。 寺庙修建的很不错。 她们穿过庭院,来到偏殿。 偏殿里光线稍暗,墙上绘着色彩斑斓的壁画,讲述着白娘娘的种种传说和神迹。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带着寺庙里特有的檀香气息,让人心神宁静。星若望着远处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午时,留着长发、一身女居士打扮的女子过来喊他们用斋饭。寺庙里供奉白娘娘的都是这样的女子。 斋堂内,整齐地摆放着一张张木桌和条凳。来参拜白娘娘、布施过的女子们依次入座。面前摆着的斋饭虽然简单,但却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主食是糙米饭,颗颗饱满,带着淡淡的米香。配菜有清炒的时蔬,那蔬菜鲜嫩欲滴,只用了少许的油盐,保留了蔬菜原本的清甜。还有一碗豆腐汤,汤汁乳白,豆腐入口即化。 用过斋饭后,星若等人被带到休息的禅房。 禅房不大,布置得简洁素雅。一张木床靠墙摆放,床上铺着素色的被褥,整齐而干净。床边有一个小小的茶几,上面放着一盏油灯和一本道德经。 星若很好奇,难道没有人觉得道德经放在这很奇怪吗? 窗户旁挂着一幅简单的山水画,为房间增添了几分文雅之气。 房间的角落里,还摆放着一个香炉,淡淡的檀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心神安宁。 星若走进禅房,坐在床上,感受着这份宁静和祥和,身心的疲惫也渐渐消散。玲珑和锦绣则在一旁整理着随身物品,轻声交谈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这个点庙里走动的人变少了。星若乔装打扮一番后,在锦绣的带领下,避开人群,来到了后山。 第202章 使者 原白娘娘庙背靠着山,然而整个山体都是光秃秃的,一览无余。没有繁茂的植被,只有嶙峋的怪石和枯黄的杂草,在寒风中显得萧瑟而荒凉。 靠着山体的地方建着一排房屋,看样子是庙里供奉白娘娘的女子们住的地方。这些房屋看起来有些陈旧,屋顶的瓦片在岁月的侵蚀下已显斑驳,墙壁也略显灰暗。 锦绣带着星若上前,敲响了中间那间房屋门。 “哪位?”房间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子来。 “敢问可是慧心大师?”锦绣恭敬地问道。 “不敢不敢!大师可不敢称!请问您二位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慧心瞧着三人包裹地好好的,不露脸的打扮,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慧心试探着说道:“红颜不弱须眉志,心向云天任骋驰。” “风雨难摧坚韧意,笑迎前路万千奇。”锦绣接着便对了出来。 慧心闻言,虽然还是很警惕,但脸上却多了丝笑容:“看来竟是教友,不知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还有牌子带了吗?” “教主安排,例行搜查!”锦绣一板一眼地地说道。 锦绣挑眉看了慧心一眼,转手把自己的“绿”色牌子翻了出来。 慧心一见牌子,确认了锦绣的身份:“原来是‘绿’色,那你与我平级,可没权限查看我所管辖的呢。” “这是搜查令!”锦绣反手又拿出了一个烫金令牌。 “那这位呢?”锦绣又问道。 星若闻言摸出了自己的那块“绿”色令牌。 “两位使者,里面请!”慧心见状,忙端正了态度,忙把两人往里面请。 走进禅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小小的佛龛,供奉着一尊小巧而庄重的白娘娘像。像前的香炉中,几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发着让人心神宁静的香气。 屋内的光线略显昏暗,仅有几束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房间的一侧摆放着一张古朴的书桌,桌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仿佛主人刚刚还在这里挥毫泼墨。 靠墙处放置着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经书和典籍,书脊上的文字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一张简单的竹椅安静地摆在书桌旁,让人能想象到主人在此研读经文时的专注神情。 房间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巧的铜炉,里面烧着炭火,为清冷的房间增添了一丝温暖。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草席,踩上去柔软而安静。整个禅房弥漫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让人的心灵瞬间得到抚慰。 而在禅房的隐秘之处,草席下隐藏着一个精巧的机关。那是一块看似普通的地砖,实则暗藏玄机。当慧心轻轻按下地砖的一角,墙壁缓缓移动,露出一个狭小的密室,里面是向下的台阶。 机关的设计巧妙至极,若非熟知其中奥秘,绝难发现端倪。地砖与周围的地面完美融合,墙壁移动时也几乎无声无息,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 慧心点燃了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着,引着星若和锦绣往里面走。三人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有些飘忽。 密室很干净,墙壁上没有一丝灰尘,仿佛时常有人打扫。地面铺设着整齐的石板,散发着微微的凉意。 沿着台阶走了片刻后,到了一个稍大些的空间。 这个空间比之前经过的地方宽敞了许多,旁边还有两条地道通向这里,不知延伸至何处。 对面是一扇紧闭的门,慧心上前去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什么人?”里面一个女子开口道。 “红颜不弱须眉志,心向云天任骋驰。”慧心开口道。 “风雨难摧坚韧意,笑迎前路万千奇。” 一名黑衣女子打开了门。 三人走过去,黑衣女子拦住了她们。 “请出示令牌!” 慧心依言拿出了两枚令牌,一枚是“绿”色身份令牌,一枚是铜制令牌,上面写着“七里贰”。 黑衣女子查验后,又看向星若两人。 锦绣又是拿出两枚令牌给她查验,口中说道:“我是负责来查看物资库存的。” 星若也忙把她那枚“绿”色令牌拿出来。 一番仔细查验,确认无误后,才放行让她们通过。 门后两边一共守着八名黑衣女子,她们身姿挺拔,神情冷峻,腰间竟都佩戴着寒光闪闪的武器。 门后面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山洞,山洞两边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插着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摇曳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 山洞里穿梭着的几乎都是黑衣女子,她们步履匆匆,神色严肃,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人往她们看一眼。 “不知两位使者大人想从哪里看起呢?”慧心笑着问道。 星若开口道:“我们奉教主之命查看各地的物资储备和武器情况,具体还有慧心师傅你来安排。” 慧心微微点头,“那两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沿着山洞一侧的通道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个堆满箱子的区域。 慧心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只见里面摆满了锋利的刀剑,在火光的映照下,寒芒闪烁。 “这只是部分武器,其他各类兵器都分类存放在不同的箱子里。目前还只够驻守在山里的五百黑衣卫们使用。”慧心介绍道。 接着,他们又来到一处存放粮食的地方,一袋袋的粮食堆积如山。 “此处的粮食储备足够支撑山里众人三月有余。”慧心说道。 星若和锦绣仔细查看,不时眼神点头示意。 “那关于情报方面呢?”星若直接追问她最关心的地方。 慧心面色凝重:“这边请,我们有专门传递和整理情报的地方。” 众人又来到一个较为隐秘的石室,里面的光线略显昏暗,一张宽大的案几上堆满了书信和卷宗,有的已经泛黄,有的还带着新墨的痕迹。 “所有收集到的情报都会在此汇总分析。这是这一旬以来从信众中最新搜集出来的一些情报,还未来得及送回教中。”慧心说道,声音在石室中回荡。 第203章 逃生通道 星若走上前,拿起几份卷宗翻阅,神色愈发严肃。 这些卷宗里内容详尽无比,地界的划分精确到每一寸土地,势力的分布清晰明了,就连百姓的家常里短、不为人知的秘辛都有所记录,几乎涵盖了七里镇和旁边白云镇的大部分信息。 然而,唯一不好的就是时效性太差,很多消息因为没有及时传递出去,已然过时,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和作用。 她眉头紧皱,说道:“如此重要的情报,若是能及时送达,不知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如今这般,实在是可惜了。” 慧心忙说道:“平日里大家都不允许随便回教中,所以这些情报都是等教中集会的时候才会安排人带过去的!” 星若看向锦绣,锦绣冲着她轻轻点了头。 星若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得暂时闭口不言,等回去了再说。 山洞的尽头还有一个门,星若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满是好奇地说道:“这里是?” 慧心闻言,面带疑惑地说道:“使者,这里是逃生通道啊,通向后山背后的。” “走,去看看!”星若目光坚定地提议道。 慧心一脸为难,眉头紧皱着说道:“使者,这门向来不随便打开的,毕竟是逃生通道,要的就是隐秘。” “可是逃生通道也要定期安排人查看呀,万一后山落石或者洞口塌陷了,要用到时岂不是大家都跑不了?”星若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慧心有些迟疑,眼神中透露出纠结与犹豫。 锦绣也在一旁说道:“这条路多久没有查看了?” “大约有小半年了吧?”慧心声音低沉,似乎也意识到时间之久可能存在的隐患。 “我们去瞧瞧如何?”星若目光扫过两人,带着询问的意味。 “好,那就去看看。”慧心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 三人来到逃生门前,门口守着六名黑衣女子。 “止步!”一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站出来说道。 慧心赶忙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解释道:“我们出去查探一下外面的路况。” “抱歉,您没有这个权限。”黑衣女子语气冰冷,毫无通融之意。 锦绣闻言,迅速拿出搜查令,黑衣女子这才没再阻拦,而是打开大门,说道:“请!还请三位两刻钟内返回,否则将不再为您三位打开大门。” 三人走进通道,里面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慧心手上拿着的灯笼里灯光不由得摇曳不定。那微弱且晃动的光芒,使得通道内的阴影越发显得阴森诡异。 通道的四壁看似是未经雕琢的岩石,坑洼不平,地面也崎岖不平,仿佛是天然形成的洞窟一般。石壁上布满了湿漉漉的青苔,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头顶不时有水滴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微弱的光线在黑暗中挣扎着,勉强照亮前方狭窄的道路,那道路上还零星散落着一些小石子和细碎的沙砾。 突然,一群蝙蝠“呼啦啦”地从黑暗中飞出,惊得三人一阵慌乱。 慧心先镇定下来:“没事,只是蝙蝠罢了……”显然她是知道这里的情况的。 星若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说道:“这通道看起来像是个天然洞窟。” 慧心附和道:“是的,外面这段洞窟是天然形成的,这环境,就算有外人不小心闯进来,也只会吓得退出去。大家也就更安全了。再往外走一段,就要到出口了。” 锦绣则谨慎地留意着脚下的路面,眼睛一直关注着星若。 由于慧心在一边,她不好做太过的举动,只得口中关心道:“大家小心些,这地面有些湿滑。” 星若知道她在关心自己,点头“嗯”了一声。 “你也小心点!” 慧心只觉得她二人的相处有些别扭,她是多年的人精了,虽然几乎都是锦绣出面,但她隐隐能感觉出来,这两人中以星若为首。 不多时,她们来到了通道的出口。只见外面杂草丛生,树木掩映,很好地遮掩住了入口。若是不凑过来,扒开树丛,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个山洞。 星若出来后,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半山腰,与上山的路线截然相反的一个方向。 此时正值阴历二月初,山上寒意未消,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远处山峦连绵起伏,在薄薄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卷。 山坡上,早开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绽放,为这片略显萧瑟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生机。树木大多还未完全抽芽,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有一条下山的路,但不明显,似乎许久无人行走,杂草几乎掩盖了路径。 星若皱着眉头说道:“这路上都是杂草,尖利得很,若是要逃生,恐怕不大好走。走这路上走一遭,八成都要受伤。” 慧心只觉得这使者怕是教中的关系户,有点单纯,她耐心解释道:“使者大人,这些杂草都是掩护,我们难以下山,山下的人也难以过来,自然能更好的掩护我们的秘密。而且逃生时有杂草挡着,追兵更难发现。至于受伤都是小事了,到那时还是小命更重要。” 星若让慧心的这一番话说沉默了,确实,到了生死关头了,受点伤都是小事,当然小命更值钱了。 慧心试探着说道:“往下的路上都是杂草,使者可还要去看?” 锦绣忙和星若商量地说道:“往下的山路除了杂草,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星若沉默地点点头。 三人原路返回,回到了慧心的禅房。 慧心将两人送出禅房外:“两位使者慢走!” 锦绣说道:“嗯,不用送了,你快回吧!” 星若和锦绣两人相伴着回了禅房。 一路上,微风轻拂,带着初春的微寒。路旁的树枝在风中轻轻摇曳,新发的嫩芽若隐若现。 玲珑在禅房里早等急了,看到她们回来了才放心,连忙迎了上去,说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把我急坏了。” 星若问道:“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可有人过来?” 第204章 询问 “回小姐,并没有!”玲珑恭顺地回答。 星若这才放心,转头问起自己的疑惑。 “锦绣,慧心师傅说的黑衣卫是什么人?是那些黑衣女子吗?” “回小姐,是的。教中的女子都属于黑衣卫,大多都是教中从小收养的遗弃女婴,从小教授拳脚刀棍功夫,长大后就充作黑衣卫。黑衣卫直接效命于教主,其中有部分被教主交于各大长老安排,负责如今各处的白娘娘庙的暗处保护。”锦绣有条不紊地回答道。 星若好奇地说道:“我看她们都是一身黑衣,而且穿的都一样,她们自己之间怎么区分呢?” 锦绣为难地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怕是只有教主或是长老们才知道。” 星若也不欲为难她:“我就随便问问。还有那山洞里的武器是哪里来的呀?” 玲珑插嘴道:“这个我知道,那些武器大多都是教主安排人送过教里的,哪来的我就不知道了,还有一部分是以前教里淘汰下来的。” “还有那些情报?”星若目光中透着探寻。 “那些情报都是庙里的守庙女子们通过香客的口中得知,整理而成的。”锦绣耐心地解释着。 “慧心说大家平时不可以随便回教中,那些情报都要等教中集会的时候再安排人带回去。我看里面还是有不少有用的消息的,就是时效性很强,过了那个时间段就一文不值了。为什么不另外安排一条线来专门负责传递情报呢?”星若眉头微蹙,神情中满是疑惑。 锦绣欲言又止,眼神中透着一丝犹豫和畏惧,最终还是不敢说话。 玲珑接着说道:“教主也说过这话。不过现在白娘娘庙这条线是大长老、二长老和三长老在管辖。这三位长老以前都是白家的家臣,在教中很多年了。 他们为人固执,行事作风也颇为保守,对于新的想法和变革总是持谨慎甚至反对的态度。而且他们彼此之间关系紧密,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团体,对于教主的一些决策,有时也未必完全遵从。而教主也有一些顾虑……” 玲珑说到这便没再说话,星若也大致明白了。无非就是彼此之间信任不够罢了。这几位长老手握重权,又自成一派,对于新的举措自然会诸多顾虑和阻拦,而教主也难以完全掌控他们,导致在一些事务的处理上无法做到高效灵活,各方势力相互牵制,难以达成真正的协同一致。 更何况,现在的教主是朝阳大长公主,可不是真正的白婉仪。虽然那些长老们很可能并不清楚,但朝阳大长公主心里总是有些顾虑的。 星若看了这处白娘娘庙,算是大概对昭阳大长公主在红莲教中的处境有了大致了解。她虽然在教中贵为教主,众人之上,然而却并没有完全掌控教中的一切。 教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几位长老拥兵自重,各自为政。底层教徒虽然表面上对教主恭敬有加,但内心的忠诚却难以揣测。 朝阳大长公主是红莲教主这个事,她是朝廷、教中两头都瞒着,自然借不上力来整顿红莲教。 而且红莲教长期处于朝廷的打压之下,资源匮乏,人心惶惶,要想重振教威,实非易事。 星若深知昭阳大长公主的难处,也明白自己此次参与改革教条的任务艰巨。 她暗自思索着如何能帮助公主破局,让红莲教重新焕发生机。 白娘娘庙估计就是昭阳大长公主试图在教中发起的改革。 一来,红莲教长期被朝廷打压,难以发展。把女子从红莲教中划分出来,成立白娘娘庙,能更大程度的护住她们,也许能为教中带来新的活力。 二来,朝阳大长公主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把教中原来的势力分化,从而达到完全掌控住教中权力的目的。 只是那些长老也都不是傻的,相反,精明的很。人一旦掌权,享受过那种呼风唤雨、众人尊崇的滋味,很少有愿意放手的。白娘娘庙后来被三位长老所掌控,偏离了朝阳大长公主的初衷。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星若决定把京城周边的白娘娘庙都挨个走一遍,看了整体情况再说。 星若之前一直以为教中是按照“红”、“黄”、“蓝”、“绿”、“青”、“黑”来进行等级划分的,可今天看到黑衣卫对等级在“绿”色的慧心一板一眼按教规来行事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之前一直理解错了。 星若忙又问道:“教主穿红衣,圣女穿黄衣,长老是蓝衣,黑衣卫是黑衣。你俩能给我说说,教中的绿衣教众和青衣教众是如何被吸收入教的吗?” 玲珑说道:“教中人会观察周边的女子们,若是有哪位女子遭受迫害,却能奋起反抗,惩治压迫者,教中人便会接近她,看是否能将她吸收入教;若是遭受迫害却无力或者不敢反抗,教中人会给与她帮助,让她惩治迫害者,吸收她入教。” “那如果教内给予她帮助,她却不愿惩治迫害者呢?”星若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那说明我们能力不够,会把她作为祀女,送她到白娘娘身边去,让娘娘亲自来教化她。”玲珑说这话时很虔诚。 星若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原本立意是好的,帮助受迫害女性。但有的人不争气,你怒其不争也就算了,直接上来送她去死了,还美其名曰让白娘娘教化她。 看玲珑这个虔诚劲,她是真的相信有白娘娘来教化人的。封建迷信伤不起啊! 星若不由想起来自己被充作祀女的那次,差一点就被点火烧死了!她完全就是被冤枉的呀,这些人不问青红皂白,只凭着自己的臆断,便来决定人的生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太过野蛮了! 星若忙把这事画上重点,回头可一定得整改。 “那绿衣和青衣有什么区别呢?”星若追问道。 第205章 遇故人 玲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入教年限达到五年之上穿绿衣,刚入教则是青衣。” 星若忙又在心里记笔记,心中暗自思索:职责权限混乱,没有晋升空间。这入教五年以上和刚入教没有什么区别,就会让人感觉迷茫,丧失动力。 人都是追求往上走的,若长久看不到希望,必然心生不满,消极怠工,甚至可能另寻出路。如此一来,教中人员便难以稳定,更别提齐心协力发展教派了。 “白娘娘庙这边都是女子,那之前朝廷围剿的那些作恶多端的男子呢?”星若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玲珑闻言气急,小脸涨得通红:“那些作恶多端的人才不是真正的红莲教中人呢,那些只不过是山贼草寇之流的盗用了咱们红莲教的名声,在外为非作歹罢了。” “那红莲教中有男子吗?”星若目光中带着探寻。 “我听说有的,但我们没见过。”玲珑说这话有些底气不足,眼神也不自觉地闪躲了一下。 星若又看向锦绣。 锦绣迟疑了一瞬后说道:“应该是有男子的,他们都在外围,我听说好像是由四长老和五长老负责,但是我们都没见过。具体就不清楚了。” “那你们怎么知道这些人在外不可能为非作歹呢?”星若眉头微皱,神情严肃。 “教规总纲中有令,凡草菅人命为非作歹者,一经查实,严惩不贷。这是教中所有人都要遵守的。”锦绣语气坚定,神色庄重。 “对,我们红莲教根本就不像外面那些人说的那样!世人都被蒙蔽了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玲珑越说越激动,双手握拳,眼中满是愤懑。 星若在一旁陷入了沉思。红莲教或许是被某些恶人冒充,犯下了很多恶行。 但你要说它像朵白莲花似的,出淤泥而不染,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就像之前星若看过的那本月婵公主写的自传里说的那样,红莲教潜伏四野,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几百年下来,早就成为统治者的头号公敌了。 说不定那些流传在外的红莲教的恶行,很多都是朝廷派人传出去的呢。为的就是把白莲教定义成反派,罪恶的,让百姓们对它敬而远之,从而达到维护统治的目的。 星若下山的时候,竟意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遇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便是谷雨。 此时的谷雨已非当年星若见到她时的落魄农妇样,而是穿上了一身绸衫,面庞白皙,头上插着两根金簪,可脸上却带着一丝清愁。 她的旁边陪着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娇俏少女,正叽叽喳喳地围着她说着些什么。少女虽然还小,但此时已能看出将来的美貌。 星若只觉得很面熟,恐怕就是当年见到的谷雨的女儿,田灵儿了。 还有一个小丫鬟跟在她们的后面,低眉垂眼的。 星若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谷雨也注意到了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却在看到星若身边围着的人的时候,惊疑不定地停在原地。 星若主动走上前,打招呼道:“谷雨姐姐,好久不见!” “你是星若?”谷雨忙惊喜地回应道。 星若微微颔首,微笑着回应:“是呢,谷雨姐姐别来无恙。” 那娇俏少女好奇地打量着星若,扯了扯谷雨的衣袖问道:“娘,这位姐姐是谁呀?” 谷雨宠溺地摸了摸少女的头,说道:“灵儿,可不许乱说,这是你星若小姨,以前去咱家做过客的,还记得吗?” 田灵儿还是一脸茫然。 谷雨提醒道:“你还记得你和你妹妹的银镯吗?都是星若小姨送给你们的呢!” 田灵儿一听这话,忙甜甜地冲着星若笑道:“谢谢小姨!” 星若温柔地摸了摸田灵儿的头,说道:“灵儿可真可爱!”星若顺手拔下手上的一根珍珠簪子戴到了灵儿头上。 田灵儿闻言看向了谷雨。 谷雨吓了一跳,忙拒绝道:“太贵重了,我们可不能要。”她说着便要从田灵儿的头上拔下来。 星若出手制止了她:“谷雨姐姐,这没什么的。这是我送给灵儿的,你可不能拒绝。当年姐姐你对我的照顾我一直铭记于心。如今这点小物件算得了什么?” 好歹故人重逢,又带着孩子在身边,星若自然要稍微表示一下的。或许谷雨觉得很贵重,对于如今的她来说,一根珍珠簪子不算什么。 “可是这太贵重了。从前你就给她送了东西,我都没能还礼,如今哪能再收你的厚礼。”谷雨一脸的为难。 星若拉着谷雨的手,真诚地说道:“姐姐莫要这般见外,咱们之间的情谊岂能用这些俗物来衡量。这簪子与灵儿甚是相配,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只盼着灵儿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姐姐若是再推辞,可就真的伤了我的心了。” 谷雨看着星若坚定的眼神,感动得眼眶泛红,她咬了咬唇说道:“星若,你的这份情谊我记下了。日后若是有能帮到你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谷雨说这话时,不自觉地看向了星若身后的一堆人,话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明显是觉得底气不足。 星若看向谷雨,目光中带着关切,问道:“谷雨姐姐,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谷雨脸上挂起一抹勉强的笑容,说道:“还行,一切都顺遂。你看我这不都穿上绸衫,用上小丫鬟了吗?” 谷雨这样子明显过得并不幸福,但她似乎并不想让星若知道。 谷雨明显不想说,星若只得装作不知情。 她笑着说道:“看得出来,姐姐如今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我就知道,以姐姐的聪慧和善良,定会把生活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姐姐你这也是来拜白娘娘吗?” “是啊,我都信白娘娘四年多了,家里确实是越过越好了!”说起白娘娘,谷雨的脸上满是信服,“娘娘真是大慈大悲,一直保佑着信女们呢!”谷雨说着,忍不住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第206章 雅阁 星若看着谷雨那虔诚的模样,试探着说道:“看来这白娘娘确实灵验,才能让谷雨姐姐你如此深信不疑。” 谷雨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那是自然,自从我诚心供奉白娘娘后,家中生计便过好了,这难道不是白娘娘在保佑着我吗?” 谷雨听星若这口气,似乎并不是太信奉白娘娘。她忙追问道:“星若,你这是第一次来参拜白娘娘吗?” “是呢,之前一直听人说白娘娘很灵验呢,今日特意来拜一拜呢!”星若微微眯了眯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难怪了。”谷雨一脸若有所悟,“那你就来对了,回头你多来几次,虔诚一点,白娘娘定会保佑你心想事成呢!” 谷雨一脸认真,眼神中满是对星若的关切。 此时,田灵儿也跟着说道:“星若小姨,白娘娘可好了,娘说白娘娘会保佑我们女子一直平安幸福呢。” 星若对着田灵儿微微一笑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女子生存不易,希望白娘娘能够一直庇佑着我们呢。” 星若又看向谷雨,接着问道:“谷雨姐姐,既然白娘娘如此灵验,那平日里可有什么特别的供奉之法?” 谷雨思索片刻,回道:“每月初一、十五,需得沐浴焚香,诚心祈祷。平日里也要多做善事,心诚则灵。” 星若感慨,这不就是万金油的回答吗?假大空的很。 若是所求没有达成,那不是白娘娘不灵,而是那就是你善事做少了,或者恶事做多了,需要多行善事。若是灵验了,那便是白娘娘的功劳。难怪白娘娘庙的香火这么好! 星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几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山脚处,这才依依惜别。 星若看了看天色,说道:“谷雨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城去了,不然城门可就要关了。” 谷雨微笑着说道:“那星若你慢走,回头我们有机会再叙。” 星若说完就上了马车,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田灵儿见状,羡慕地说道:“娘,这位星若小姨好威风啊,有这么多人陪同服侍她。我要是有这么威风就好了!” “呸呸呸!休要胡说!”谷雨忙制止了田灵儿的话。 “娘,我哪里胡说了?”田灵儿闻言有些委屈,“我就是想想而已,难道我连想象一下都不可以吗?” “你看她声势浩大,威风的很,可你知道她是什么人?” 谷雨原本是不想说的,但是田灵儿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到了该知事的年龄了。她怕她羡慕星若的排场,一时走歪了,决定还是要给田灵儿说清楚。 田灵儿闻言,好奇地问道:“她是什么人?” “她是一官家少爷身边的大丫鬟!”谷雨看得出来,星若如今还是少女之身,并没有梳上妇人发髻。 “啊?大丫鬟有这么威风的吗?”田灵儿有些不可置信,“她看着就像是一个高贵的贵女啊!” “普通的大丫鬟自然没有这么威风的,但是得宠的可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从小就是小姐的待遇长大的呢,全府都捧着她。她将来可八成是要给少爷当妾的。”谷雨说到这,不自觉地有些嫉妒,还有一丝高高在上。 田灵儿闻言,惊呼一声:“妾?”她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妾!妾只是主人家的附属物,妾室生的孩子不能叫自己母亲,只能称呼正妻为母亲,妾室在府中的地位终究是低人一等的。”谷雨微微仰起头,神色中似乎带着几分怜悯。 从前在李府的时候,她一直觉得能给老爷少爷当妾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出府后她又有了另一番体会,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叫别人母亲。 回想起自己家里那个怀孕的狐狸精,她冷笑一声。怀了孩子又如何,不管生下的是男是女,都要叫自己一声母亲。自己可才是田大力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妻子。 谷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及时注意到自己女儿的神情。 田灵儿喃喃低语道:“可是这位星若小姨看上去真的好威风啊!……”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头上的珍珠簪子,语气里充满了羡慕与向往。 星若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府门口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昏黄的光。 朝阳大长公主今天去长公主府住去了,不回来了。 她平时里都是住在维国公府的,偶尔心情不好了,想要消遣了,就回长公主府去。那里住着她的众面首们。 星若想着长公主那肆意洒脱的生活,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羡慕了一番。 而白靖宇被大皇子邀请了去。 自年后,朝阳大长公主便在京城广撒请帖,邀请众多权贵参加白靖宇于三月初十举行的及冠礼。 此外,她还向老皇帝请旨,待白靖宇行完及冠礼后让其接任维国公之位。 自此,他一下子成了京城中的热门人物。 之前他回到京城,虽然是维国公府唯一继承人,但是朝阳大长公主迟迟没有为他请旨立为世子,也没有为他谋求一官半职,他一直在权贵圈中是个光身子,私下里猜测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他不得长公主欢心,也有人说长公主根本就没想让他继承维国公府,明面上虽然没有人说什么,但是与他交际时都保持了一定距离。 如今这消息一出,他立马成了权贵圈中的新贵,各家闺秀的金龟婿上上之选。 之前虽也吃香,但是一成亲立马变国公夫人的诱惑有几人能抵住。那些原本对他不冷不热的权贵们,如今纷纷递来帖子,邀请他赴宴。而各家的夫人也在暗中盘算,如何能让自家闺女入了他的眼。 有些帖子,白靖宇是懒得理会的。但是大皇子特地来邀请他,他确是不好拒绝的。 大皇子一向自诩风流人物,虽然碍于皇家尊严,不能如寻常浪荡子弟般随意出入青楼楚馆寻欢作乐。然而,他自有其独特的消遣法子。 第207章 依依姑娘 在东城那方,有一处大皇子的别院,他美其名曰“雅阁”。 这雅阁,宛如一座隐匿于繁华中的绮梦之园。踏入其中,雕梁画栋,轻纱曼舞,仿若人间仙境。 而雅阁之中,则养着一群优伶。这些优伶,各个才艺卓绝,美貌动人。 有身姿婀娜、面若桃花的女子,她们轻舒云袖,舞步翩跹,歌声仿若夜莺啼鸣,婉转悠扬,余音绕梁。 亦有眉清目秀、才情出众的男子,他们抚琴弄弦,指尖流淌出的音符似潺潺溪流,淌入人心。 甚至还有那如瓷娃娃般精致的男童女童,他们的眼眸纯净如水,表演起来却灵动非常。女童的舞蹈俏皮可爱,男童的吟唱清脆悦耳。 大皇子常常于此举办宴会,高朋满座,皆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今日请的皆是各大府上的与他相熟的年轻一辈,都是让他请来陪衬白靖宇的。 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嘛,自然表演的节目更为放纵一些。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雅阁内便丝竹声声,笑语不断。众人推杯换盏,欣赏着优伶们的精彩表演。 那场景,纸醉金迷,主打的便是一个投其所好。众人沉醉在这温柔乡中,不知今夕何夕。 也许是因为从小充作女子养大,白靖宇虽然行为举止并不女气,但是他的内心更能够与女子共鸣!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完全感觉不到快乐,而是只想逃离。身边人的火热、垂涎欲滴的眼神,让他感到恶心。 大皇子还是有皇家子弟的矜持在身上的,之前主动接触过白靖宇,发现他态度不冷不热的,他自然不会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他派出了自己的哼哈二将,王宰相家的幼子王宁佑和刑部侍郎欧阳家嫡次孙欧阳睿泽。这两位都是老玩家了,也是社交牛人。 王宁佑上来就要搭白靖宇的肩。 被白靖宇一下子避开了之后,他也不尴尬,笑嘻嘻地说道:“靖宇兄弟,出来玩,何必这么拘谨呢?来来来,一起乐呵一下嘛?” 白靖宇微微皱眉,神色冷淡道:“王兄,在下不太习惯如此亲昵之举,还望王兄自重。” 王宁佑却不以为意,依旧满脸堆笑:“别这么严肃嘛,咱们今后可是要常来常往的。今儿大皇子设宴,大家就图一个乐呵,你可别拂了大皇子的面子了。” 一旁的欧阳睿泽也凑上前来,拱手说道:“白兄,王兄他性子直爽,并无恶意。大家相聚在此,图个畅快,你就别见外了。” 白靖宇扫了他们一眼,沉吟片刻,想起母亲的吩咐,他终究还是没有黄两人的面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这之后在场的人都陆续来给白靖宇敬酒。 白靖宇一杯接着一杯,不多时,脸上便泛起了红晕。 王宁佑见状,笑着说道:“白兄,真是好酒量!” 欧阳睿泽也在一旁附和:“白兄,今日高兴,咱再来干一个,不醉不归!” 白靖宇心里清楚的很,这般应酬不过是场面上的虚与委蛇。他们这么执着于灌他酒,后面必然还有好戏等着他呢。 酒过三巡,白靖宇已然有了几分醉意,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就在这时,大皇子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表弟,平日里你总宅在家,鲜少出来应酬。我还道你不胜酒力呢,没想到你竟如此海量。” 大皇子说着,为表亲热,上前便一把揽住了他。也不知是不是白靖宇的错觉,他总觉得大皇子的手有些不太安分。 白靖宇顾忌身份,也不好用力挣扎,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钳制着,十分的不自在。 白靖宇强打精神,勉强说道:“大皇子,您过奖了。” “哎,表弟,你这人就是太过守礼了些。咱们这是私下里聚会呢,何必这么拘谨,你叫我表哥就是。咱兄弟之间,无需这般生分。今日把你请来,就是想与你好好亲近亲近呢。”大皇子的脸上带着看似真诚的笑容,可那眼神却让白靖宇捉摸不透。 大皇子又朝着在座的众人说道:“你们说是不是?” 下面一群人立马跟着起哄。 “是极,是极,大皇子所言甚是!” “兄弟之间,是该好好亲近亲近,这样才能增进情谊嘛!” 这些人哄笑着,白靖宇总觉着有些人笑得有些猥琐,那眼神里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表弟,你说呢?” 白靖宇心中一紧,只觉这看似亲昵的话语,却让人寒毛直竖。 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这里大皇子就是地位最高的。 此刻白靖宇也只能应道:“表哥说的是。”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心中提高了警惕。 此时台上的表演已经告一段落,再上来的是一位仙气飘飘的女子。 只见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罗裙,裙袂飘飘,仿佛仙子临凡。她身姿婀娜,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却又透着一种别样的坚韧。 她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翦水秋瞳,那眼眸犹如繁星璀璨,明亮而深邃,让人不禁想要窥探那面纱之下的绝世容颜。 她款步走到琴前,优雅落座,玉指轻扬,开始弹奏。 琴声悠悠,如泣如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她的指法娴熟,音符在她的指尖流淌,如潺潺溪水,清脆悦耳。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魔力,勾得台下众人如痴如醉,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众权贵子弟们更是激动不已,纷纷交头接耳。 “哎呀,今天依依姑娘竟然出场了,真是难得的眼福啊!” “听闻依依姑娘的琴艺堪称京城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等佳人,这等琴音,真是让人陶醉!” 而之前的那些表演,似乎在依依姑娘的光芒之下,瞬间显得黯然失色。 一曲终了,众人齐声叫好! 依依姑娘并没有直接离场,而是款款向众人走来。 她微微欠身,娇声道:“依依见过各位公子。” 第208章 中药 那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清脆动听,直把各权贵子弟们迷得神魂颠倒,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嘴角流涎,露出一脸猪样。 这依依姑娘其实是大皇子圈养在这处别院的一张王牌。一直只让她弹弹琴琴,聊聊天,几乎是在当大家小姐养,因美貌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极为出名。 今天大皇子把依依姑娘请出来,其实是想试探白敬宇一二。 大皇子高声喊道:“依依,过来!这是我表弟,维国公府白靖宇白公子。还不快来给我表弟敬杯酒?!” 依依闻言,端着酒杯,莲步轻移,来到白靖宇身前。 她媚眼如丝,含情脉脉地看着白靖宇,朱唇轻启:“白公子,小女子敬您一杯。” 白敬宇心中一凛,明白这是大皇子给使的美人计。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多谢依依姑娘。”说罢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依依轻抿红唇,娇嗔道:“白公子真是爽快,不如与依依多饮几杯如何?依依给您倒酒!”她说着,拿起桌上的酒盏,身子向白敬宇那靠近了几分。 这依依姑娘靠到人身边,身边顿时散发出一种甜腻且魅惑的香气,那香气犹如熟透的果实散发着过度的芬芳,又似异域的香料混合着奢靡的气息。 这与她外表所营造的清纯人设形成了一种矛盾的反差,看似清纯如水的面容,却被这充满诱惑与暧昧的香气环绕,显得极为别扭。 白靖宇只觉得这香气过于浓烈刺鼻,鼻腔内一阵异样的瘙痒,竟连打了几个喷嚏。 依依姑娘顿时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脸色瞬间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羞恼。 大皇子见状,摇头失笑:“表弟,你这可真是不解风情啊!” 白靖宇面带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了,依依姑娘,在下并非有意唐突,只是你这香味过于浓郁,一时难以适应。” 白靖宇虽是道歉,可其实说的话并不中听。 若是一般女子,怕是都要难堪地跑走了,但依依姑娘竟然忍住了羞恼,言辞切切地说道: “白公子,不关您的事,是小女子不好。其实小女子已经仰慕您很久了。今天听闻您要来,特地多用了些香料,想要引起您的注意,却没想到适得其反了。您可会讨厌于我?” 说罢,她眼眶泛红,泫然欲泣,那模样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白靖宇心中反感更甚,这话说得好听,可分明暗藏威逼之意。 但他好歹记得要顾全大皇子的面子,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这依依姑娘可是大皇子的人。 于是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只是脸色冷淡了下来。 “自然不会,依依姑娘,你多想了。” 然而,他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度,眼神也变得更加疏离。 依依姑娘看似无措地看向大皇子,似乎在祈求他的帮助。 “表弟,你瞧瞧,这闹得。依依,还不快给白公子赔个不是!”大皇子笑着打圆场。 依依姑娘微微福身,娇声道:“白公子,是依依的不是,还望您大人大量,莫要与依依计较。”说着,拿起一杯酒递向白靖宇。 “表弟,你就接受了依依姑娘的道歉嘛!”大皇子在一旁盯着。 白靖宇只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眼见着白靖宇又一杯酒下肚,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再之后,依依并不敢凑近白靖宇了,而是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温言软语地劝着酒。 不多时,白靖宇只觉得昏昏沉沉的,还有一股燥热从腹部升起,心中暗叫不好。也不知道哪里出了漏子,他这怕是被下了春药了。 他强自镇定,目光扫过全席,最终把目光定格在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见他看过去,摇了摇手中的酒杯,眼神在他身上留连了一番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靖宇心知此时不能慌乱,他从袖中摸出一枚清心丸,只觉得脑袋清醒了一些。 他忙借口要去入厕,在随侍小厮的搀扶下离席而去。 大皇子见状,得意地挑眉一笑,对着旁边候着的人说道:“去看看。料理好了叫我!” 身旁一人领命而去。 白靖宇刚走到转角处,迎面便走来了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那几个大汉二话不说,上前就把白靖宇的两个侍从粗暴地抓了起来。 其中两个大汉目露凶光,上来就要抓白靖宇。 白靖宇察觉不对,心中警铃大作,忙连连后退,转身不顾一切地往外跑去。 “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为首的大汉怒吼着,几个大汉忙迈开大步在后面紧追不舍! 白靖宇知晓今天若是被他们抓到,他这辈子怕是都没脸见人了。 他忙又从袖袋中翻出一枚玉参丸,迅速塞进嘴里,试图用来补充体力。这玉参丸是他平日里以备不时之需的珍贵药丸,此刻只盼能助他一臂之力。 很快他跑到院墙边,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翻了出去,继续拼命往前跑。 可那些人竟然追了出来,紧追不舍。他只觉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都开始变得虚幻,完全就是凭借着心中的一口气在支撑着奔跑。 他迷糊中跑到了自家维国公府的后院,费力地翻墙而入。靠在后墙边大口喘气时,听到了追赶人的声音,他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只听有人说:“怎么办?都追到维国公府了,他怕是已经回家了。” “怕什么?他吃了那两种药,能撑到家就算毅力惊人了,这会儿怕是已经昏迷了,难道还能招供出咱们?咱到他屋里进去把他偷出来!” 说完就听不见声音了。 白靖宇此时的情况与他们说的相差无几,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牙齿咬得死紧,一松口,感觉就要失去意识了。 他脑子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了,一片混沌。只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回前院,不能回前院。 不知怎么的,在这意识迷蒙之际,他想到了星若,于是跌跌撞撞地冲着星若的小院跑去。他脚下的步伐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第209章 犯错 以星若如今在维国公府的身份地位,小院自然是有人看守的。 白靖宇此时脑子已经完全不能转弯了,只想着不能被人发现自己,于是他从星若小院的一处人少的院墙处翻了进去,偷偷的溜进了星若的房间。 星若早已经洗漱好,窝在床上了。她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改革红莲教教规,但是一直都理不太清思绪。 她房间里没有留人,自己一个人窝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打开了,正在查找武则天作为一个女子是如何管理下属的相关资料。 白靖宇突然闯进来,可把她吓了一跳。 她自己心里有鬼,生怕被人发现笔记本,都没想起来要第一时间对外求救,而是忙着把耳机和笔记本电脑先塞空间。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白靖宇已经走到了她床前。 “哥哥?你这是......”星若惊讶地站起身,还未来得及说完,便看到白靖宇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心中顿时一惊。 白靖宇此刻意识模糊,只凭着本能朝着星若靠近,嘴里喃喃道:“星若,帮帮我......” 星若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劲,她强自镇定下来,试图扶住白靖宇:“哥哥,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何事?” 然而,白靖宇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他紧紧抓住星若的手臂,力气大得让星若感到生疼。 “星……若……把我……藏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 星若闻言有些紧张:“哥哥,看你这样子是中了春药了,我帮你叫大夫?” “别……不要……别告诉别人……我……我可以熬过去的!”白靖宇说完这话,就昏迷了过去。 平时不觉得,但一个大男人昏迷后,完全失去身体的控制后,星若完全支撑不住他。她好一阵才把白靖宇挪到自己的床上,给他盖上被子。 白靖宇昏迷中很难受,一直哼哼唧唧的,脸色潮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眉头紧蹙,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星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都说春药要是不解,对身体的伤害性是很大的。 但是她也不敢出去找人帮忙,白靖宇特地关照她,让她把他藏起来。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白靖宇定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她也不知道他在躲避什么,不敢乱来,生怕一个不小心,不仅没能帮到他,反而害了他。 星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目光时不时落在白靖宇痛苦的脸上,心中满是焦虑和担忧。 白靖宇生得极美,平日里清醒的时候眉宇间有着男子气概撑着,这让人觉得他英俊帅气异常。然而当他昏迷一直不清醒的躺在床上,脸色潮红的时候,却让人觉得诱惑的紧。 他躺在床上,在睡梦中不安的扭动着,那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如天鹅般优雅迷人。微敞的领口露出的精致锁骨,仿佛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那因燥热而微微张合的薄唇,泛着诱人的红润,无不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 星若是个标准的凡夫俗子,她不知不觉中凑到了床边,看的直咽口水。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能趁人之危,不能胡思乱想。”可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被白靖宇吸引过去。 就在星若内心天人交战之时,白靖宇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那声音带着几分痛苦和渴求,让星若的心猛地一颤。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凑近了些,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却只听到含糊不清的呓语。 星若只觉得心跳愈发急促,双颊也变得滚烫。她觉得自己暂时不能待在这里了,不然自己怕是要犯错误。 她深吸一口气,就准备先离开这里,出去给他打盆水擦洗一番,也好让自己冷静一下。 可白靖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用手攥住了星若的衣角。 她终究还是犯了错! “唉!” 星若叹息一声,美色迷人眼啊!她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心中懊悔不已:“我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第二天,等白靖宇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他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被重锤狠狠砸过,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浑身酸痛无力,像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他想到自己昨晚迷糊间感觉到的种种,顿时羞红了脸,那热度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脖颈,仿佛能将他整个人点燃。 他忙去摸自己身上的衣物,却发现它们完好无损地穿在自己身上,整整齐齐的,一丝不乱。 他忙下床,却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让他不得不重新扶住床沿,稳住身形。 星若在外间听到动静,忙走了进来。 “哥哥,你醒了?”星若一脸关心,眼神中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声音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他。 白靖宇一见到星若,顿时脸红到耳脖子,红温了。 他不敢直视星若的目光,眼神闪躲,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他支支吾吾地道:“星若,昨天晚上……昨天……我们俩……”他羞得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们俩怎么了?”星若一脸的疑惑,“对了,我还要问你呢,昨天晚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到我这时都意识不清醒了。” 白靖宇一听星若提到这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哥哥,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我看你那样像是中药了?”星若看他这脸色阴沉的,忙又焦急地追问道。 白靖宇咬牙切齿:“大皇子那个王八蛋,竟然让人给我下春药。”他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拳头紧紧攥起,骨节泛白。 星若不理解:“为什么他要给你下春药啊?还有春药为什么会导致你昏迷啊?”星若非常不能理解大皇子的脑回路。 第210章 清醒 “除了春药,还有迷药。因为他想要掌控住我。掌控住我,就相当于掌控住了维国公府。”白靖宇眉头紧锁,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那大皇子心术不正,妄图通过这等卑劣手段来胁迫我为他所用。” “可是给你下春药也没什么用啊,他们那些权贵子弟哪个在外不是风流潇洒的?还给你用迷药。难道……难道……”星若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难道他是想把你当兔儿爷?” 白靖宇捂脸,双颊发烫,沉重地点点头,“恐怕八九不离十,若是让他们得逞,我和维国公府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天哪,他们使的手段真是够下三滥的……那你昨天回来问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啊?我原本还想给你叫大夫的。你说不让别人知道,我都没敢叫。”星若眉头紧蹙,神情紧张地看着白靖宇。 白靖宇脸色忽青忽白,难堪的说道:“我昨天中药,被一路追踪。偷跑回府里的时候已经意识不大清醒了。偷听到追踪的人说要把我从府里偷回去,我脑子根本就转不过来了。只想着不能被抓住,第一时间就想到找你求救了。” 星若笑着说道:“原来哥哥这般信任我。” 白靖宇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忍不住又脸红了。那红潮从他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他的目光闪烁不定,似是想要躲避星若那明亮的眼神。 他期期艾艾地说道:“星若,昨天晚上,我们两个有没有……有没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脸上的窘迫之色愈发明显。 “有没有什么?哥哥你把话说清楚啊?”星若装傻,一脸无辜样。她眨巴着大眼睛,眼神清澈得如同山间清泉,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白靖宇看着星若这一脸的茫然,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来。难道是他昨晚产生幻觉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确定。 “星若,我昨天晚上中了药,没有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吧?”白靖宇继续试探着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紧张地盯着星若的表情。 “嗯……丢脸的事情?有啊!”星若微微歪着头,嘴角上扬,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 “我做什么了?”白靖宇一脸的激动,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你昨天中了药后在我床上脸色潮红的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的,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都没听清呢。”星若似笑非笑地说道,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 “就这些?”白靖宇闻言有些失望,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太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 “嗯,就这些。哥哥,你都中药昏迷了,还能做什么呀?”星若一脸镇定,目光坚定地看着白靖宇,仿佛在陈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她不希望他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忙转移话题道:“哥哥,大皇子算计你这事,你想怎么办?”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眉头微微皱起,语气里满是担忧。 “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白靖宇紧紧握住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坚决,“他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暗暗发誓。 早上起床的时候,白靖宇在星若房里的事根本瞒不住贴身服侍的两个大丫鬟和两个嬷嬷,星若干脆也不瞒她们,只让他们帮忙瞒着下面的下人。 两个嬷嬷面上看着还算淡定,只是那微微颤抖的眼角还是泄露了她们内心的不平静。但是锦绣和玲珑就淡定不了了,两个丫头震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滚圆,仿佛见了鬼一般。 白靖宇一醒来,锦绣和玲珑便提来了水,让他先行洗漱一番。白靖宇还有些迷糊,任由两个丫鬟摆布,洗漱过程中也是心不在焉。 两个嬷嬷和大丫鬟都知道了,星若根本就没想瞒着朝阳大长公主。她自觉理直气壮,收留白靖宇在房里,只是为了帮他而已。 反正她自认为她做的坏事也不会有人会发现。 朝阳大长公主一听这消息,早早就赶回来了,但她也没直接到星若院子来看人。估摸着是误会他俩的关系了。 直到白靖宇梳洗完毕后,朝阳大长公主才叫人把他俩喊了过去。 两人一进门,朝阳公主、大长公主就忍不住的来来回回的扫视打量着他们俩,那目光犹如两道锐利的光线,在他们身上不断穿梭,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一脸的姨母笑。 等她发现星落一切如常,而白敬宇却一脸虚弱的模样时,她只觉得满脸问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然后再打量白敬宇,只见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她不由得露出了一脸的震惊、叹息、心痛,甚至还带有一丝鄙夷。 朝阳大长公主咳嗽了两声,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淡状似淡定的问道:“你们俩谁能够出来给我解释解释,你们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星若闻言就要出来解释,结果被白靖宇抢先一步。 白靖宇一脸委屈地对昭阳大长公主道:“母亲,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昭阳大长公主根本还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是白敬宇说的是星若欺负他了,笑着说道,“怎么?要我给你做主?你莫不是被星若给欺负了,求我做主呢?”她开玩笑道。 白敬宇闻言看了尴尬地看了星若一眼,然后赶紧解释道,“母亲,不是星若欺负我,星若好好的怎么会欺负我?而是大皇子他欺人太甚了。他昨天请我去参加他们的宴会,居然让人在酒里给我下了春药和迷药。” 大朝阳大长公主一开始一脸疑惑:“下了春药为什么还要下迷药?” 然后她想到了自己那大侄子的德行,那家伙可是男女通吃,不由得脸色变了。 “那个龌龊下流种子,竟然敢对我儿如此!我这就进宫,为你向你皇帝舅舅求个公道。”昭阳大长公主一拍桌子,愤怒地起身,气势汹汹地准备进宫去。 第211章 登门道歉 “母亲,您先冷静。您现在去找皇帝舅舅找说法也是没用的,我们没有证据。您若是一时冲动去,反而会被大皇子倒打一耙。”白靖宇冷静地说道。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那原本燃烧着怒火的双眼微微一滞,那眼中的怒火仿佛被瞬间浇灭了些许。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这才又坐回了位置上。 她皱着眉头,声音略带急切地问道:“靖宇,你把事情的经过再给我详细地说一番。” 白靖宇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给交代了。 从大皇子请他去赴宴,遇到了哪些心怀叵测之人,说了怎样暗藏玄机的话,之后又是谁殷勤地给他劝酒,他如何察觉情况不对,如何策划逃跑,被人怎样追踪,然后逃到星若那里等一系列情况,毫无遗漏地给朝阳大长公主交代了。 星若在一旁听着他昨天晚上那惊心动魄的历险,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 朝阳大长公主听完更是怒火冲天,“好一个大皇子,竟然敢如此欺辱我儿!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有没有把我这个姑姑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们维国公府放在眼里?哼,这事儿我给他记下了。” 朝阳大长公主转头又安抚白靖宇道:“幸好我儿聪明,知晓不对,及时逃回来。为娘甚是欣慰。” 她的语气瞬间变得轻柔温和,眼中满是疼惜与慈爱,伸手轻轻抚摸着白靖宇的脸庞:“我的儿啊,你能这般机敏,在如此险境中全身而退,娘这心里头既骄傲又心疼。不管怎样,你平安回来就好,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白靖宇眼眶微红,紧紧握住朝阳大长公主的手说道:“母亲放心,孩儿日后定会小心行事,不再让您担忧。” 等大家情绪都平定下来后,朝阳大长公主略带猥琐地问道:“靖宇,你昨天中了春药,后来是如何解的?”她说这话时,眼神不由得瞄向了星若。 星若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一言不发,脸上一副懵懂茫然的样子,装傻、装不懂、装无辜。 白靖宇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地说道:“母亲,我不光是中了春药,还中了迷药。我都昏迷了,估计是睡梦中自己给扛了过去。” 朝阳大长公主有点不相信他这话,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审视。但是看两人这样子,又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她只得把这事先丢下,只不过还挂了一个疑惑在心中。 昨天随同去雅阁赴宴的随从们还在那边,白靖宇忙吩咐了一个下人喊他们回来。 大约下午4点的时候,一行人回来了。看守马车的车夫和随行的侍卫都回来了,但是当天晚上扶着白敬宇离席的那两名侍从却不见了。 给大皇子那边给出的答案是这俩人在雅阁的路况不熟悉,昨天晚上不小心掉进水里面淹死了。 当然了,这话也就是糊弄糊弄外人,其实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大皇子表面工作做得很好,还特意为白靖宇一去不回这事特地登门道歉了。 大皇子一进门就直奔着朝阳大长公主而去。 一到那里,他就忙给朝阳大长公主恭敬的行了礼,一脸歉意地哭诉道: “姑姑,我对不起您啊,我昨天请表弟去赴宴,我没有照顾好表弟。表弟昨天晚上喝多了,去如厕的时候却一去不复返。我派人到处找他,却一直没找着。是我不好,我怕这事惊扰到您,想着找到表弟后再跟您说。 我一直在派人在外面找呢,没成想,表弟已经回到府里了。一直到今天下午,表弟派去的人接随从回来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表弟已经回府了呢。姑姑,这事儿说到底是我不对,我没有看好表弟,您就惩罚我吧。” 大皇子先发制人。 朝阳大长公主知道没有证据,根本就没办法跟大皇子理论。 她表面上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地说道:“明瑛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你表弟不对,你表弟这人酒量不行,喝醉了酒还到处乱跑,倒是苦了你了,害得你跟着后面担惊受怕。我回头可得说说他。”朝阳大长公主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知情。 大皇子一时间不能确定她到底是已经知道情况,还是真的不知情。 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姑姑,我就知道您最好了。我其实就是想跟表弟亲香亲香,所以才喊他去喝酒的。下次我可不敢让他喝这么多了,不然您可就得捶我了。” 朝阳大长公主微微一笑,眼神却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光芒,说道:“明瑛你有心了,回头可得多照顾着些你表弟。” 大皇子连忙应道:“姑姑这是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应当的。只是这事儿闹得,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此时,白靖宇从外面走了进来。 “表哥这话说的,倒是我的不是了,喝酒误事,让大家担心了。”白靖宇这话说的自然,却让大皇子心里更没有底。 白靖宇若是上来就找他理论,他还能狡辩一番,把责任给推出去。可对方这明显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把这事给揭过去了,那就是不肯和解的意思了。 大皇子赶紧接话:“表弟莫要这般说,都是哥哥考虑不周。” 朝阳大长公主轻咳一声:“罢了罢了,既然靖宇也平安回来了,这事儿就此揭过。只是喝酒伤身,还是少喝的好。”她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心里一惊,连连点头:“姑姑教训的是,侄儿谨记。” 说完,大皇子又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他心里清楚,朝阳大长公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次只能算是表面上蒙混过关了,说明朝阳大长公主暂时还不想把事情闹到父皇那里去。 但是接下来私底下的为难怕是少不了。不过这也没什么的,他既然做出了这事,就做好了失败被报复的准备! 不过也没什么,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已经一堆烂事了,也不怕再多上几桩! 可他没想到,朝阳大长公主的报复来得那么直接,也那么快! 第212章 及冠礼 朝阳大长公主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她先是给二皇子和三皇子派系的御史们送去了大皇子的罪证。那些罪证被整理得条理清晰,虽不致命但却足以让大皇子脱层皮。 每一份罪证都详细记录了大皇子在某些事务上的不当行为,或是决策上的失误,亦或是私下里的一些不检点之举。 如今朝堂中,大皇子、二皇子与四皇子三足鼎立,正是老皇帝想要的局面。只要大皇子不犯原则性错误,老皇帝都会保住他。 毕竟在老皇帝眼中,皇子们之间的相互制衡有助于稳固自己的皇位,也能更好地观察诸位皇子的能力和品性。 这也是朝阳大长公主需要的。朝堂上越是混乱,红莲教越是能够混水摸鱼,趁机发展。如今红莲教在暗处伺机而动,趁着各方势力相互争斗的间隙,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范围,吸纳信徒。 当然了,只靠红莲教不是朝阳大长公主的风格,她还在外有一些部署。 她在各地秘密联络了一些地方豪强,许以重利,让他们在关键时刻能够为自己所用。 同时,除了维国公府掌控的八万兵权外,她还在军中安插了自己的心腹,以备不时之需。 在公主的一系列操作下,朝堂上渐渐涌起了针对大皇子的暗潮。各方势力暗中较劲,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当晚,白靖宇所住的秋爽居灯火通明。 他躺在玉石雕琢而成的汤池里面泡澡,周遭烟雾缭绕,如梦似幻。 他仔细清洗身体的时候,发现了自己胸口上一处不算太明显的好似牙印一般的印记。 在这迷蒙的水汽中,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处印记,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了然的笑。 “星若,你这个小骗子,还想骗我。”他喃喃自语道,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几分狡黠与满足的笑容。 自从朝阳大长公主提出要为白靖宇及冠,整个韦国公府便早早地忙碌起来,为这一重要时刻做着精心的准备。眼见着到了及冠之日,更是如此,整个府上热闹的很。 府中的管家指挥着下人们将库房中的珍宝一一取出,仔细挑选着适合作为及冠之礼的物件。绸缎庄的师傅们日夜赶工,为白靖宇裁制出最华丽的礼服,那衣袂上的金丝线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厨房中,大厨们聚在一起商讨着及冠宴的菜品,从山珍海味到精致点心,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花园里,花匠们修剪着枝叶,将最娇艳的花朵移栽到显眼之处,让整个府邸充满生机与芬芳。 负责布置场地的仆人们更是费尽心思,从大堂到庭院,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飘扬。正厅中央搭建起一座庄重的高台,四周摆放着象征吉祥如意的瑞兽香炉,香烟袅袅,营造出一种神圣而庄严的氛围。 而白靖宇本人,则是不停的排练着当天即将用到的礼仪和流程,为即将到来的及冠之礼做好充分的准备。 星若也跟着忙乱的很,虽然她作为未嫁女子,这事不该由她来安排。 但朝阳大长公主是个不拘一格的,她觉得星若虽然不懂,但是跟着学习也是好的,便将她扔给了总负责此事的于嬷嬷。 终于,到了三月初十及冠这一天。 清晨的阳光洒在维国公府的朱漆大门上,府门大开,迎接八方来客。 白靖宇早早地被唤醒,在贴身侍从的伺候下早早地开始做准备。 他先在热气腾腾的浴桶中沐浴,清澈的水中甚至洒上了花瓣,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沐浴完毕,他换上了崭新的内衣。随后,小厮为他穿上了华丽的及冠礼服,腰束玉带,更显身姿挺拔。 这样大喜的日子,他原本该是很高兴的。但看着镜中身着华服的自己,他的眼神却是有些迷茫的。这样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还不等他继续纠结,门外传来了星若的声音。 “哥哥,哥哥!”人未到,声先至。 “我进来喽!” 白靖宇紧张的转过头,就这一会儿星若已经如风一般冲进来了。 星若一进来,目光就被白靖宇吸引,顿觉眼前一亮。 此前未及冠,白靖宇的头发都是扎成小辫攥起来,整齐地束在头顶。 今日因及冠,刚洗的头发披散下来稍作挽起,窗外的风拂来,吹起衣角,衣袂飘飘,宛如画中谪仙降临尘世。 他面容精致,眉毛浓密有形,柔美中又带英气。双眸似寒星,深邃明亮,含智慧坚毅,偶尔眸光流转似含情。鼻梁挺直如峰,刚硬线条显倔强不屈。嘴唇薄红,嘴角微扬带笑,令人心醉。肌肤白皙泛红润,如羊脂美玉,温润细腻又显坚韧。 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躲着星若。此时一见到星若,不由得红了脸。 这一下,白玉增色,直叫星若看傻了眼。 白靖宇见状,心里喜的不行,面色却强装镇定道:“星若,你看我今天穿这一身可还行?” 他边说着还边转了两圈。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星若醒过神来,连连夸赞道:“今日的哥哥,仿若仙人下凡,这身衣服更是衬得你俊朗非凡呢,怕是这世间再无人能及你半分风采呢。” 白靖宇听了,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欢喜,说道:“真的吗?你可莫要哄我。” 星若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眼神认真地说:“我怎会哄你,在我心中,哥哥一直都是这般出众呢。” 白靖宇温柔地望着星若,一时间,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蜜起来。 “星若,我今天可及冠呢,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白靖宇的眼中满是期待,那目光犹如春日暖阳,温暖而炽热。 “哥哥,你知不知羞啊?哪有人主动跟人要礼物的?”星若巧笑嫣然。 “我跟外人自然不好张这个口,跟你又有何不可?你我之间,哪里需要那些繁文缛节了?”白靖宇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声音轻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第213章 孔明灯 星若轻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说道:“哼,那你猜猜我有没有准备?” 白靖宇微微皱眉,作思索状,片刻后说道:“我猜,你定是准备了的。” “这可不一定哦!”星若微微仰头,脸上洋溢着俏皮的笑容。 白靖宇装作一脸不可置信,哭丧着脸道:“怎么?难道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他那原本仙气飘飘的气质,此刻因为这故意做出的表情,倒多了几分可爱与孩子气。 星若眨眨眼,笑道:“好啦,不跟你开玩笑啦。礼物我准备了,不过我先不告诉你是什么。” 两人正说着,气氛欢快而融洽。 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略显急促的声音:“少爷,吉时快到了,该去大堂了。” 那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温馨,白靖宇无奈地看了一眼星若,说道:“看来只能等回来再知晓你的礼物了。” 星若点点头,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白靖宇都走出门了,还不忘回头再叮嘱一句:“星若,那我先过去了。你别忘了一会儿来观礼啊!”那语气中充满了恋恋不舍,仿佛有千言万语还未说出口。 星若点点头,眼中带着鼓励与期待,微笑着说道:“哥哥放心!你快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白靖宇离开后,星若才松了一口气。 她总觉得白靖宇的态度不大对。总不能是他发现了什么了吧?星若不由得有些心虚。 她在心中反复默念,我不是渣女,我不是渣女,我不告诉他,是让他没有心理负担,我是为他好! 好一阵心理暗示后,她才稍微压下了心里的负罪感! 正厅中,此时早已布置得庄重而典雅。红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正前方的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檀木椅子。 宾客们围坐在两侧,低声交谈着,期待着仪式的开始。 吉时一到,白靖宇在众人的关注下,步入祠堂。 祠堂内,香烟袅袅,先祖的牌位庄严肃穆。他恭敬地在牌位前上香、叩头,告知先祖他白靖宇今天成年了。 及冠仪式正式开始,朝阳大长公主亲自为白靖宇加冠。 围观的宾客们见状,顿时一阵哗然,神色惊变。 自古以来便是由父亲来为儿子加冠,父亲不在了,则是由叔叔或是其他亲近长辈来帮忙,还没有过母亲给儿子加冠的先例。 朝阳大长公主这是开了先河了。但碍于朝阳大长公主的威势,在场的没有人敢开这个口。 大皇子的前车之鉴还在那呢。 朝阳大长公主神色庄重,手持一顶制作精良、巧夺天工的冠帽。这顶冠帽以黑绸为底,上面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金丝银线交织其中,勾勒出繁复而又精美的图案,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冠顶的明珠圆润光滑,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凝聚着天地间的灵气。 她将这顶饱含着期望与祝福的冠帽戴在白靖宇头上,眼神中充满了欣慰与期望,缓声道: “我儿,今日你行及冠之礼,意味着已长大成人。为娘期望你往后行事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无论身处何境,都能坚守本心,不被利益所诱,不被权势所压。要有担当之精神,面对困难险阻,毫不退缩,勇敢承担起应尽之责任。切不可庸庸碌碌,虚度此生。” 白靖宇听着母亲的话语,眼眶泛红,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礼亲王稳步走上台,他受朝阳大长公主之托为白靖宇取字。 “见过舅舅!”白靖宇恭敬地行礼,脸上满是期待与谦逊。 只见礼亲王目光炯炯,神色庄重,缓声道:“靖宇,今日为你取字,思来想去,当取字安澜。‘靖’者,安也,有平定、使秩序安定之意;‘宇’者,广阔无垠,心怀天下。‘安澜’二字,寓意你往后能平定风波,护一方安宁,如波澜壮阔之海,有广阔胸怀与远大志向,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皆能波澜不惊,成就一番伟业。” “多谢舅舅!”白靖宇再次躬身行礼,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郑重说道:“靖宇定当铭记舅舅教诲,不负所望!” 礼亲王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走回了座位。 仪式结束后,众人纷纷向白靖宇道贺,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维国公府。 宴席上,珍馐美味摆满了桌案,美酒佳酿香气扑鼻。舞姬们翩翩起舞,乐师们弹奏着动听的乐曲,为这喜庆的日子增添了更多欢乐的氛围。 宴席结束后,天已经黑透了。维国公府送走客人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清。 白靖宇今天收到了很多的礼物,但他根本懒得看一眼,全让人收拾了放进了仓库。 他最想知道的还是星若的礼物。星若让人传话说,让他在房间等着她。 他满心期待地回到房间,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口,盼着星若能快些出现。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让他愈发焦急,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星若可能送给他的东西。 是她亲手绣的香囊?还是精心抄写的诗词?亦或是别具匠心的小物件? 时间悄然流逝,白靖宇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中的期待愈发强烈。 大约半个时辰后,府中众人充满惊喜的呼喊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天哪,天上!” “快来看呀!” “……” 那呼喊声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激动万分,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白靖宇满心疑惑,脚步匆匆地走出门去一看。 只见天上缓缓升起一盏盏孔明灯! 那一盏盏孔明灯像是被仙女洒向人间的璀璨明珠,带着温暖而神秘的光芒,悠悠地向上飘去。 又如点点璀璨的繁星,在浩瀚无垠的夜空中闪烁着温暖而柔和的光芒,仿佛是上天洒下的点点碎金,如梦如幻。 那光芒仿佛是上天洒下的点点碎金,如梦如幻,又似缥缈的仙雾,带着神秘而迷人的气息,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宛如仙境。 而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星若那灿烂如花的笑脸。 第214章 建议 在他深情的眼中,星若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明亮而灵动,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星若欢快地说道:“靖宇哥哥,这是我为你的及冠之礼送上的特别祝福。愿你的未来如同这孔明灯一般,照亮前行的道路,无论遇到怎样的风雨,都能顺遂无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在白靖宇的心田。 白靖宇望着星若,心潮澎湃,他猛地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星若,你的这份心意,我定会铭记一生。” 星若不自在地动了两下,白靖宇忙松开了她。 他脸上带着一丝窘迫,但那满含喜悦的眼睛里都是星若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白靖宇的及冠礼实际上是变相地向京城众人表明,他已成年,能够接手维国公府了。 不久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维国公之位。 他虽然继承了维国公府,但是维国公府的兵权还在朝阳大长公主手中。她暂时还没想要放权,与此同时,这也是她与老皇帝的默契。白靖宇能顺利继承国公之位,也有这方面原因。 老皇帝为了安抚白靖宇,给了他一个看似荣耀却并无多少实权的闲职——太常寺少卿。 这个职位虽说品阶不低,却难以在朝堂上真正发挥影响力,更多的只是一种表面上的恩赐与安抚。 但他终究还是要上差的,白靖宇也不得不开始忙碌。星若也没闲着,同样忙了起来。 星若经过整整三个月不辞辛劳的走访,几乎把京城周边的白莲教都走访了一遍,至于更远处的地方她就无能为力了。 这三个月里,她风餐露宿,不辞辛苦,与众多教徒交流,深入了解教中的情况。每到一处,她都认真观察,仔细倾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整理出了她觉得教条需要修改的地方。那些修改的内容详细而具体,都是她针对当前教中存在的问题和未来发展的方向所提出的,她觉得切实可行的建议。 一、取消祀女火葬行为。 理由:人生在世,甘苦自知。我们可以帮助需要帮助的女子,但如果陷在烂泥里,却不愿自救的人,就让她自生自灭吧!不值得白娘娘花费心思在这种人身上。这世上多的是自尊自爱的女子等着娘娘救赎呢。应当尊重每个人的生命选择,对于那些自甘堕落、拒绝帮助的祀女,不再强行给予救赎。 同时,应加强对愿意改变、积极自救的女子的扶持和帮助,为她们提供实际的生活技能培训和心理辅导,让她们能够真正摆脱困境,重新融入社会。 二、调整教中等级制度。 教主为“红”,圣女为“黄”,后设左右护法为“紫”,长老为“橙”,舵主为“蓝”,香主为“绿”,普通教众为“青”。除教主和圣女外,其他等级都应通过具体的对教派的贡献升级而来。 明确各级别所需的贡献标准,例如舵主需要在一定时间内成功发展一定数量的新教徒,或者为教派带来显着的经济收益;香主则需要在组织宗教活动方面表现出色,提高教徒的参与度和忠诚度等。 同时,建立严格的考核机制,确保升级的公平公正,防止权力滥用和裙带关系。 三、黑衣卫这一支独立出来,由教主直接统帅。 下设三位黑衣首领,负责黑衣卫的任命调遣,直接对教主负责。进一步规范黑衣卫的选拔和训练机制,提高其成员的素质和战斗力。为黑衣卫制定明确的职责和任务,不仅负责教派内部的安全保卫工作,还要参与一些重要的机密行动。 同时,给予黑衣卫适当的奖励和激励措施,以提高他们的工作积极性和忠诚度。 四、加强教内的思想教育。 让女子们认识到自尊自爱,如何反pua。遇到危险如何自救。鼓励女子们如果有条件多读书,男子读什么,女子便读什么,读书使人明智。 定期举办思想教育讲座和培训课程,邀请有经验的女性或者学者来分享相关知识和经验。设立专门的读书室和图书馆,提供丰富的书籍资源供女子们阅读学习。 此外,组织读书交流活动,让女子们能够分享彼此的读书心得和体会,共同进步。 五、情报部门工作要加强。 在各处白娘娘庙或教中产业设置系统的情报工作,成立情报司,直接对教主负责。 建立完善的情报收集、整理和分析体系,提高情报的准确性和及时性。培养专业的情报人员,提高他们的情报获取和分析能力。 同时,加强情报的保密工作,防止情报泄露给教派带来危险。 六、把红莲教内部女子事宜和外围反抗事业彻底分开。如遇意外,也好保全核心。外围成立星火司,取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星火司主要任务就是潜伏于各处,收买人心。一旦有机会,则可以高举旗帜来反抗。应为星火司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和策略,明确其在各地的发展目标和任务。加强与其他反压迫势力的合作与联系,形成更广泛的统一战线。 同时,加强对星火司成员的培训和指导,提高他们的潜伏和行动能力,确保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重要作用。 等等…… 红莲教已经发展了几百年了,虽然一直收到朝廷的打压,躲躲藏藏的,但其实蛮有钱。 平时有香火供奉,大户捐款,甚至教中还有经营的产业。如果只是维持生存,那自然是绰绰有余。 然而,如果朝阳大长公主肖想不该想的,想要实现更大的野心和目标,那就远远不够了。 星若在“钱”字上面画了个很大的圈,标注重点。赚钱,多多的赚钱! 钱能砸死人,能做很多事。兵器粮草,这些都是成就大业必不可少的,却全都离不开钱。 没有足够的钱财,如何能够购置精良的兵器?那些削铁如泥的宝剑、无坚不摧的弓弩,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又如何能够储备充足的粮草? 第215章 生财 要知道,千军万马每日的消耗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没有这些,又怎能支撑起那宏伟的野心?怎能去对抗朝廷的精兵强将?怎能实现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 星若深知这一点,所以她一直在思考着如何为红莲教开辟更多的财源,以满足教中日益增长的需求,为未来的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她明白,如果红莲教将来要配合着朝阳大长公主更进一步的话,仅仅依靠着现有的收入来源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创新的思路和大胆的举措。 她有一些生财的想法,但是她要先去试探一下朝阳大长公主的态度,看她到底值不值得。 朝阳大长公主这些日子以来,多半歇在长公主府里。听说她好似又新收了一个面首,如今正宠得紧。 星若去朝阳大长公主府去找她,直接被人带到了一个书房里。 只见朝阳大长公主正坐在书桌前专注地处理事务。桌上堆满了文书,她时而皱眉思索,时而奋笔疾书,神情严肃而认真。 星若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心中却思绪万千。 她怀疑她所谓的面首们,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在掩人耳目。 维国公府掌着兵权,这可是至关重要的权力,老皇帝不可能不在府里安插人,说不定还有其他皇子的耳目。 朝阳大长公主以宠幸面首的名义来长公主府,很大程度上转移了众人的目光。让那些暗中窥探的人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看似荒诞不经的事情上,从而忽略了她真正的意图和行动。 星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她坐姿端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平和地落在不远处的花瓶上,心里却在思忖着待会儿该如何向朝阳大长公主陈述自己的想法。 朝阳大长公主把手上的文书处理完,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星若。 “星若,你怎么过来了?”朝阳大长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仍不失威严。 “母亲,女儿给您请安了。您之前让我整理的教中需要修改的教条,我已经整理出来,还请母亲过目。”星若起身,恭敬地递上厚厚的一本册子,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 “哦?”朝阳大长公主闻言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好奇接过。 她起初并未抱太大期望,只是随意地翻开。然而,越看越惊喜,她没想到这丫头给出的建议竟如此精妙。 条理清晰,观点独到,每一条都切中要害,而且提出的改进措施也极具可行性。 她原本只是找了个借口,将这看似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其实成不成都无所谓,只是想稳住她罢了。 没想到她竟然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两人围坐在桌前,开始了深入的讨论。 星若率先说道:“母亲,对于红莲教如今的状况,我写的这些建议,您觉得实用吗?” 朝阳大长公主微微颔首,说道:“你写的这些,其中有部分我也有考虑,但有的我不是很理解,你且详细说来听听……” 星若说道:“祀女火葬这一旧俗,我觉得应该取消。人家原本好好生活着,虽然被压迫,但人家你情我愿的,她愿意吃苦,那咱们为什么要干涉。尊重他人命运不好吗?把人绑来火葬,还说是为她们好,这合理吗?” 星若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一想到自己当初差点被点火烧了,就一肚子火。 朝阳大长公主见星若那悲愤的样,不由得想起了当初。 再想想她们第一次见面认识,竟然是在那样的场景下,不由得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她深表认同地道:“星若,你说得在理。这点我也觉得不妥,以为她好的名义去祸害人家,确实有点扯了。回头把它提出来,第一个取消掉。” 星若接着说:“还有那等级制度,也得调整。教内之前的等级制度太过随意,把教众哄进来,却让人家一直做普通教众,没有晋升的希望,谁愿意一直无私奉献啊。” 朝阳大长公主回应道:“哎,我早就想改了。之前那套就像在过家家,人又不傻,没好处谁肯一直出力啊,一点动力都没有。” 星若忙又说道:“同时还要有惩罚制度,犯错了该罚就罚,尤其是不可滥用权力!要让教中人有敬畏心,自然不敢随意犯错,乱决定别人的生死!” 星若最后的话说得特别重音,脸上满是严肃与坚定。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笑道:“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记仇的。你的仇靖宇早帮你报了,他派人偷偷打断了那丫头的两条腿,以后她都不能走路了。这可比直接死了还难受。听到这个,你可消气了?” “真的?!”星若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那我回头可得多谢哥哥一番!” 了了心结,星若随后便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她接着之前的话题道:“母亲,您之前想过要将黑衣卫独立出来吗?” 朝阳大长公主叹息一声:“怎能没有想过呢?黑衣卫原本就应当直属于教主,可慢慢地却被长老们以管理的名义掌控了一部分。” “我一直都在筹谋着此事。可那几个老家伙警惕得很,鼻子灵得很,稍微有点动作,他们就能察觉。不过这个要实施,跟那几个老家伙可有得一番较量呢。” “先不说这个了,你给我讲讲下面的呢?” 星若继续说道:“我觉得教内应该加强一下思想教育,教教众们学会遇事了如何自救,您觉得怎样?” 朝阳大长公主思索片刻,说道:“教她们学会自救这个可以。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但你后面还写着让她们所有人读书就没有必要了吧?太费事了,成本也太高了。” 星若耐心解释道:“母亲,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现在教内高位几乎已经被白、李、张三姓垄断了,而且她们彼此之间都存在着姻亲关系,这会导致权力过度集中,管理容易出现问题呢。” 朝阳大长公主回应道:“我之前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所以我一直以来,一直在有意识地让人吸收一些识字有见地的女子入教,尝试着来打破这种局面。” “那您这计划顺利吗?”星若浅笑着问道。 第216章 红衣男子 朝阳大长公主皱眉,摇了摇头说道:“不太顺利。凡是识字女子,一般出身都还可以,家境优渥,嫁人一般多是正妻,这样的女子无论如何生活上都还过得去。 让她们信白娘娘没问题,但是入教却是把握不大的。她们的顾虑太多,担心入教影响自己的声誉和家庭,又或者害怕面临未知的风险。” “照您这样寻找效率太低了。您自己培养一批识字的助手不香吗?只是简单认字和管理而已,很快就能学会,为您所用。如果有天赋的,则可以考虑让她们像男子一样读书学习,将来总能用到的。”星若说了这一句充满暗示的话。 朝阳大长公主显然秒懂,她笑着道:“还是我儿知我心!” 星若继续分析道:“管理上太缺人了,如果您把黑衣卫独立出来准备用谁来管理呢?”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眉头紧皱:“确实没什么好人选!” 星若接着说:“管理黑衣卫,男人不能用,外面刚入教的女子还不知可不可信。为什么不教黑衣卫识字呢?回头从中选拔合适的,也更放心呢。而且教内其他岗位也需要新鲜血液呢。” 朝阳大长公主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这倒是。” 星若紧接着说道:“还有下面的情报部门工作滞后,很大原因是有女子不识字,需要识字的人统一汇报,这太耽误时间了。如果教内人人识字,那情报收集必然更加高效。以白娘娘庙如今在国内的铺开程度,如果教众能把信众们说的事情及时汇报起来,那您的情报网……” 朝阳大长公主眼睛发亮,专注地听着。 星若接着说:“母亲,我下面要说的是把红莲教内部女子事宜和外围之事彻底分开,让两方权责分明。” 朝阳大长公主饶有兴致地问:“哦?怎么说?” 星若认真地说道:“很多入教女子虽然当时被逼无奈反抗,但她们其实内心是妥协、安于现状的,反抗压迫成功后,她们自觉很幸福,就会安于现状了。 这是她们从小受到的三从四德的教育造成的。这样的她们根本不可能高举旗帜来参与造反,如遇意外只会更快的反叛。” 星若顿了顿,接着说道:“但倘若让她们单纯负责白娘娘庙,帮助受迫害的女子,同时负责收集情报,那就没有问题了。这样也能避免一旦外围被朝廷围剿,教众们就都不安心的情况。” 朝阳大长公主微微点头,说道:“有道理。” 星若最后总结道:“在外围成立星火司,潜伏于各处,收买人心。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高举旗帜反抗。如此也不用担心牵连教内。各司其职。母亲,您觉得呢?” 朝阳大长公主沉思片刻后,长舒一口气:“星若,你这些想法都很不错,值得好好琢磨。好孩子,没想到你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这些见解深刻独到,且切实可行,让我看到了红莲教未来的希望。你能如此用心地为教中事务筹谋,足见你的聪慧和担当。” 星若听到朝阳大长公主的夸赞,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她轻声说道:“母亲谬赞了,女儿只是希望能为红莲教的发展尽一份力,能帮到母亲罢了。” 朝阳大长公主慈爱地看着星若,说道:“你的这份心意难能可贵,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咱们得一步步来,谨慎行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星若点头应道:“女儿明白,母亲放心,女儿定当全力协助母亲,将这些想法逐步落实。” 朝阳大长公主欣慰地笑了笑,说道:“好,有你在,我也更有信心了。接下来,咱们先把初步的计划制定出来。第一步,就先提出废除祀女火葬的陋习吧!正好先用来试探一下众人的态度……” 快午时,朝阳大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翡翠脚步匆匆地进来通报。 “殿下,薛公子邀您去共进午餐!”翡翠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朝阳大长公主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轻呼一声:“呀,都快午时了!星若,饿了吧?” “嗯,是有些饿了。母亲,你不提我都没感觉呢。”星若微微抿了抿唇,脸上带着一丝浅笑。 “走,我带你去用餐。我最近收了个爱宠,那可是做的一手好菜,带你去尝尝鲜。”朝阳大长公主兴致勃勃,眼神中满是期待。 “母亲,要不您去吧,我随便吃些就好了。”星若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显得难为情。 “这有什么的?你不会学那些老古板,搞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吧?”朝阳大长公主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 “走,一起去,怕什么。”说着,朝阳大长公主将星若一把拉着,走了过去。 刚走出小院,便迎面走来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男人。 他身形修长,腰肢纤细,仿佛不堪一握。那红衣如烈火般绚烂,却更衬得他肌肤如雪。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尾一抹淡淡的红晕。 嘴唇不点而朱,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几分狡黠与诱惑。一头如瀑的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更添几分风情。 “殿下,您这是要去哪?您都多久没来看我了?”这个红衣妖媚男人一脸委屈地看着朝阳大长公主,声音娇柔中带着一丝嗔怨。 朝阳大长公主可能真的是饿得心发慌了,急着要去吃饭,便随口敷衍地哄道:“如令,你先回小院去,等我下午得空了便去看你。” 红衣男人很是委屈,不肯接受这个说辞。 “殿下,我在院中也准备了饭菜。您去我那边用餐吧,好不好?” 朝阳大长公主明显不吃这一套,她见男人纠缠不休,脸色顿时冷下来。 “怎么我去哪还要受你管束?回你自己的小院去,莫要忘了上下尊卑。” 朝阳大长公主冷冷地瞟了那家伙一眼,然后对星若道:“星若,我们走。” 第217章 柔风院 男子看着她们的背影,委屈地在后面跺了跺脚。却也不敢再支吾什么。 昭阳大长公主一边走一边对星若说道:“星若啊,今天母亲我就教你一个事。这男人啊,不能惯。你一旦今天多宠他几分,回头他就会蹬鼻子上脸。这个度啊,你可得学着把握一下。” 星若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心里乱糟糟的。 好吧,她来自后世,一个语言开放、行为保守的时代,实在说不过这个语言保守、行为开放的封建时代的人。 她站在原地,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地说道:“母亲,我就不用学这个了吧?” 昭阳大长公主斜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怎么不需要学了?哼,你这就是被人教傻了,没有见识过。这世间的男人形形色色,心思各异。你若不懂得拿捏分寸,掌控其中的门道,日后定会吃亏。等你以后见识的男人多了,自然就懂了。” 说着朝她猥琐地挑了挑眉,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你等着,回头我给你多找几个,你多试试就知道了。”昭阳大长公主拍了拍星若的肩膀,神色笃定。 “母亲,您说什么呢,我还小呢!”星若低着头,双颊绯红,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可别骗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和靖宇的事儿?”朝阳大长公主目光锐利地盯着星若。 星若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生怕朝阳大长公主看到她惊慌的神色:“母亲,您说什么呢?我和哥哥怎么了?” 星若心中默念,八成在诈我呢,打死都不能认。 “呵,你一个小丫头还想骗我。也不想想我都经历过多少男人了?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我可不是靖宇那个傻子。你别紧张,这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开心就好了嘛,我又不会逼你一定要和靖宇在一起!”朝阳大长公主轻笑着说道。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个小子表现的不大好?”朝阳大长公主凑近星若,眼神中带着探究。 星若尴尬地头都要低到地上了,她实在不适应和别人讨论这种私密的问题,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 朝阳大长公主看她这样,不由叹气道:“看来是那小子太逊了。回头我可得给他找个靠谱的大夫好好调理一番。” “不是的……”星若才刚说了一个开头,就发现她被朝阳大长公主诈了。 她抬头一看,果然朝阳大长公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 她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朝阳大长公主安抚她:“好了,我又不是那老古董。你们俩之间感情的事我不参与,随你们自己。不过我之前说的话可是真的啊,没骗你。 回头我就给你找两个好的,你多试试就知道了。所谓的爱情也就那一回事,咱若有权,想谈多少段都可以,什么风格的男子都可以。但咱搞权势的女人可不能沉溺温柔乡!” “母亲,哥哥可是你的亲儿子,你这……”星若 “亲儿子怎么了?我对他不好吗?星若,别看靖宇对你这么好,他将来也总是会三妻四妾的。哪有什么从一而终的感情啊?你可别傻。更何况人都是贱的,你若是左拥右抱了,他说不定反而死巴着你,不肯找了!” 朝阳大长公主说到这话时,明显语带讽刺,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了。 星若总感觉她对白靖宇的态度有些奇怪。 两人穿过曲折的回廊,走过清幽的小径,来到了一处小院,只见院门上方的牌匾上书“柔风院”三个大字。 此时正值阴历五月,小院中绿树成荫,几株石榴树绽放着明艳的花朵,宛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墙边的茉莉花开得正盛,洁白如雪,散发着阵阵清幽的香气。角落里的萱草也随风摇曳,给小院增添了几分生机。 一进小院,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是从凉亭中传来的。 凉亭中有一人背对着坐着,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他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身姿修长,腰间束着一条淡蓝色的腰带,更显身形挺拔。面容白皙,五官精致,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眼神中透着温和与柔顺。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薛子义轻轻起身,动作优雅,朝着朝阳大长公主和星若微微行礼,声音轻柔地说道:“见过殿下。薛子义见过星若小姐。” 星若很诧异:“你认识我?” 薛子义微微一笑:“您可是殿下爱女,在下如何不知呢?” 朝阳大长公主在一旁摆摆手,说道:“好啦,你们俩就别寒暄啦,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咱们赶紧先吃饭吧。” 三人一起在桌上坐了下来。 朝阳大长公主一见到饭菜,便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开吃,一边吃还一边招呼星若:“快吃快吃,子义的厨艺堪称一绝!” 朝阳大长公主显然对这些菜喜爱至极,筷子几乎就没停过。 星若觉得很诧异,心想:朝阳大长公主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处于这个社会最顶层的人物,什么珍馐美味没尝过呢? 这些菜肯定味道绝佳,否则朝阳大长公主不会是这个样子。星若满怀期待,也赶忙举起筷子吃了起来。 星若吃了一口,感觉味道确实不错,但也没有达到她想象中那种惊艳的程度,毕竟这段时间她的口味也变得刁钻了。 星若只觉得朝阳大长公主的反应很是奇怪。 星若正专心致志地吃着吃着,突然间,她的目光在饭菜中定住了,因为她发现了一样眼熟得让她心头一颤的东西,那是一枚小小的罂粟果。 刹那间,星若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都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饭桌上,薛子义一直在帮朝阳公主夹菜,那般温顺谦卑的模样,将大长公主服侍得很是舒服。 星若眼神狐疑地看着薛子义,满心疑惑。 他为何要在饭菜中放入罂粟果?是故意为之,想用易上瘾的菜勾住昭阳大长公主以得宠?亦或是受人指使? 第218章 罂粟果 昭阳大长公主吃得正开心,突然发现星若坐在那不动,连忙招呼:“星若,快吃啊,发什么呆呢?” 星若原本想直接将此事告知昭阳大长公主,但看着薛子义一同投过来的目光,决定还是私下跟昭阳大长公主说,先按兵不动调查清楚薛子义的目的,免得打草惊蛇。 于是星若对着昭阳大长公主说道:“母亲,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跟您汇报。”她边说着,边瞧了一旁的薛子义一眼。 昭阳大长公主见星若脸色不对,也神色严肃了些,她对旁边的薛子义说道:“子义,你暂且退下片刻,我与星若说说话。” 薛子义闻言,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星若,然后温顺地起身,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等凉亭中只剩两个人的时候,昭阳大长公主看着星若说道:“星若,说吧,你是想起了什么事,还是发现了什么?” 星若一脸严肃,将罂粟果夹出来,放到了石桌上,对着昭阳大长公主说道:“母亲,这个东西您认识吗?” 昭阳大长公主闻言看了过去,她并不懂药理,狐疑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星若一脸凝重地科普道:“母亲,这个是罂粟果,吃多了会让人上瘾。” 她接着详细地说明其不好之处。 “母亲,这罂粟果含有特殊成分,长期食用会让人产生依赖性,身体逐渐变得虚弱,精神也会萎靡不振。而且一旦上瘾,想要戒除极其困难,会遭受极大的痛苦。若有人刻意将其放入饭菜中,恐怕居心不良啊!” 昭阳大长公主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好!好啊!没想到我这次竟宠了一条毒蛇了……好一个薛子义!”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怒火。 “来人!” 朝阳大长公主一声呼喊,声音尖锐而凌厉,大丫鬟翡翠急匆匆地走进了凉亭。 “主子!”翡翠低眉行礼道,神色紧张。 “去让人把薛子义给我绑起来,好好审一审,问问看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朝阳大长公主边说着边用筷子狠狠地戳了戳扔在桌子上的罂粟果,眼中满是嫌恶。 “是!”翡翠低眉顺眼地下去了,脚步匆忙,不敢有丝毫耽搁。 星若忙在一旁劝道道:“母亲,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暗中调查,以免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有所防备啊。” 朝阳大长公主此时看星若更顺眼了,闻言不由得说道: “星若,你这个思路想法是对的,但是要看对象是谁。薛子义就算是背后有幕后指使,他是个什么档次,说不定连自己幕后的真正主子都不知道呢。 从他这暗中调查,查不出什么名堂的。还不如直接审问他,问出这东西的来源,如何进府的,把这条线抓出来才是正理。放任自流,是对自己不负责。同时此举也能对那幕后之人产生震慑!” 她边说边用手拍了拍桌子,以此来强调自己的决心。 星若若有所思:“多谢母亲指点,星若明白了!” “星若啊,不是母亲我要说你。你这人就是太谨慎、太保守了,瞻前顾后的,你这样,看似稳妥,其实会失去很多机会的。要记住,该出手时就出手,切莫犹豫!”朝阳大长公主语重心长地说道。 星若微微颔首,应道:“母亲的教诲,女儿定当铭记于心。日后行事,定当多些果敢,不再这般优柔寡断。” 朝阳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星若的手,说道:“你能明白便好。这世间之事,瞬息万变,机会稍纵即逝。若总是犹豫不决,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之境。” 正说着,只见翡翠匆匆返回,神色略显慌张。“主子,不好了,那薛子义不见了!” 朝阳大长公主猛地站起身来,怒喝道:“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不见了?给我搜,就算把这府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一时间,府中上下乱作一团,家丁们四处搜寻薛子义的踪迹。 星若在一旁皱眉沉思,说道:“母亲,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薛子义定是早有准备,说不定府中还有他的内应。” 朝阳大长公主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手段!” 过了许久,仍未寻到薛子义的身影。 朝阳大长公主脸色愈发阴沉,眼中透着一股狠厉:“继续查,我就不信他能凭空消失!还有刚刚从我这里离开后,他都跟谁接触过?” 翡翠迟疑地说道:“薛公子出去后,迎面就遇上了赵如令赵公子,两人拌了好一会儿嘴。之后他又去花园子那里,说去给您剪些荷花来。在那里遇上了游湖的贾梦书贾公子、王疏桐王公子,还有在园中水榭里打马吊的周清淮、吴丹臣、赵允城、李寒枫四位公子。之后就突然不见了。” “哦!就那一会儿他跟这么多人碰过面了?”朝阳大长公主挑眉道。 “既然这样,就通知下去,今天晚上把人都聚集起来,大家伙一起吃个饭!” 这话明显是吩咐翡翠的,翡翠忙领命下去。 星若见状,忙说道:“母亲,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做什么?留在这里陪陪我,正好晚上帮我瞧瞧人。我这估计是年纪大了,看人眼神都不好了。你可得留下来给我过过眼。”朝阳大长公主不让她走。 “母亲,那些毕竟是您的人!我留在这里一起用餐不大好。”星若面露难色,微微低下头。 “有什么不好的?刚还跟你说了不要太保守。”朝阳大长公主皱起眉头,提高了音量。 星若听的哭笑不得,心中暗想:我一个现代人被一个古代人说保守。 “正好晚上看看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回头母亲给你送两个好的。”朝阳大长公主满脸笑意,继续说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女人嘛,就得好好享受生活。你可别学外面那些傻子,都被人教傻了。” 星若见状只得留了下来。 第219章 面首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晚宴安排在一处大花厅,里面布置得美轮美奂,处处彰显着奢华与尊贵。 星若随着昭阳大长公主往里面走,在昭阳大长公主的下首落座。她心中有些别扭,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 她抬眼看去,只见下面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大约有二十来人。 这些面首们当真各具风姿。 有的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犹如玉树临风,一举一动皆透着潇洒不羁。 有的生得俊美非凡,肌肤如玉,五官精致得如同雕刻而出,眼神中带着几分勾人的魅惑。 有的则气质妩媚,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能撩人心弦。 还有的身姿矫健,肌肉紧实,充满了阳刚之气,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温柔。 更有那儒雅斯文的,手持折扇,风度翩翩,仿佛从画中走来。 总之,这里没有一个难看的,个个都是容貌出众,令人赏心悦目。 昭阳大长公主用手拱了拱星若,小声地说道:“星若,这里面可有你觉得长得顺眼喜欢的?喜欢柔弱小鸟依人的,还是威武阳刚的,亦或是身材健硕的?喜欢哪一种类型的?或者是像母亲我这样,都喜欢?” 星若在一旁听得炯炯有神,闻言却不说话,只是沉默着不吱声。 这样大长公主又用手臂推了推星若,说道:“说说呗,说说看呗,咱女子之间说话敞亮一点,是不是都喜欢?” 星若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母亲,长得好看的人我都喜欢。但是我只是想过过眼瘾,欣赏欣赏就可以了。” 闻言,大长公主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豪放。下面的面首们全都盯着她看,她却不以为意。 但她还是顾虑到星若的心情,知道她害羞,便小声地跟她说道:“好孩子,真不错。果然随你母亲我了,咱好色又不是什么坏事,敞亮一点嘛,对不对?我就说你胆子小,光欣赏做什么,刁到碗里才是真啊!” 昭阳大长公主冲着身边的侍从招了招手,然后压低声音跟他说了些什么。由于她的声音太过细微,星若并没有听清楚。 那仆从闻言点了点头,便恭敬地退下了。 不一会,花厅外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 随后进来了一位身着淡青色长衫的男子,他面如冠玉,手持一支玉箫,缓缓吹奏起来。箫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接着进来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他身姿矫健,手持长剑,随着激昂的鼓点开始舞剑。只见他剑若游龙,身形如风,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剑气纵横间,令人心潮澎湃。 随后,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男子轻移莲步而入,他腰肢柔软,手持彩带,翩翩起舞。彩带在空中飞舞,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绚丽夺目。 紧接着,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怀抱古琴,优雅地坐下,指尖轻拨琴弦。琴音清脆悦耳,如山间清泉流淌,沁人心脾。 最后进来的是一位身着金色华服的男子,他手持折扇,开合之间,尽显风流之态,口中吟唱着诗词,声音醇厚,余音绕梁。 星若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昭阳大长公主的男宠们在表演讨她欢心呢。 不过这些人确实表演得不错,他们各展其能,或舞姿翩跹,或乐音悠扬,或武艺精湛,加之那一张张俊美的容颜,当真让人赏心悦目。 星若不自觉地也跟着放松下来,沉浸在这精彩的表演之中,尽情地欣赏起来。 等他们表演完毕后,昭阳大长公主在旁边,又用胳膊轻轻推了推星若,笑问道: “星若,你觉得这五位的表演怎么样?有没有特别精彩、特别出众的?倘若让你选择,你会中意哪一个?” 星若闻言,脑袋上瞬间冒出一堆问号。心下暗想:不是,您老人家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呗?这个问题问我做什么呀? 她定了定神,想了想措辞,然后缓声说道:“母亲,这每个人喜欢的风格皆不相同,您问我,我喜欢的未必代表您会喜欢啊。”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不禁笑道:“要我喜欢做什么?重要的是要你喜欢啊。这五个当中你喜欢哪一个?今天晚上就让他陪你。” 星若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诧道:“母亲,您这……” 朝阳大长公主说道:“有喜欢的吗?有喜欢的就选一个。你放心吧,这五个是最近下面的人刚送来的,我连见都没见过呢,更没碰过他们。你若喜欢便选去,喜欢一个便选一个,若是五个都喜欢,便都带走便是。” 星若闻言,惊慌地连连摆手,急声道:“母亲,不用不用,真不用,我不需要。”她的脸上满是惶恐与窘迫,眼神中透露出坚决的拒绝。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紧接着有侍从匆匆来报:“殿下,国公爷过来了!”那侍从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他这话才落下,白靖宇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只见他神色严峻,目光凌厉,一身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 朝阳大长公主不开心,皱眉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这般无礼地闯进来,成何体统!” 白靖宇不肯让步,言辞坚决地说道:“我来是带星若回去的,这里不适合她待。” 朝阳大长公主生气地回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星若在我这儿好好的,怎么就不适合待了?” 她白靖宇毫不退缩,直视着大长公主,大声说道:“您自己在这边图开心,图个乐子,我不拦着您,但是星若我必须带走。她不该留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以免沾染了不良风气。” 昭阳大长公主闻言气得胸部起伏不定,气喘吁吁地吼道:“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什么叫做乌烟瘴气?什么叫做不良风气?你这是在指责你母亲我吗?你还有没有尊卑了?” 第220章 争吵 朝阳大长公主边说着边扫视四周,目光犹如利剑一般锋利,下面的所有人都忙低下了头去,不敢直视。 她怒不可遏,一把将桌案上的东西狠狠地推了下去,“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那愤怒的声音仿佛能将人的耳膜震破。 她这话一落,在场众人都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这母子俩吵架,他们可不敢参与,连听都不敢听,生怕惹祸上身。 白靖宇寸步不让,大声说道:“母亲,我自然是尊重您的,但是星若还小,她不应过早接触这些。我身为兄长,有责任护她周全。”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冷笑一声:“呵!还兄长,你当你的我龌龊心思别人都不知道吗?” 白靖宇闻言脸色一僵,忙偷瞄星若的反应。 星若尴尬地不知道要怎么才好,站在原地,眼神慌乱地在白靖宇和昭阳大长公主之间游移。 “星若如今已经十九了,不小了,多少女子在这个年龄都已经生子了。我带她来见识见识男人有什么问题?”朝阳大长公主说的理直气壮,她高昂着头,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您这样只会害了她!这样她还有什么名声可言?”白靖宇眉头紧皱,双眼满是焦急与忧虑。 “呵,害了她?还名声?名声有什么用?用来嫁个如意郎君?难道女人就必须成亲生子,离了男人就不能活了?” 朝阳大长公主不再理他的话,而是转头来问星若:“星若,你愿意结婚生子吗?你要愿意像其他闺秀那样,我回头便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白靖宇一听这话,急了:“母亲……” “闭嘴,胆小鬼!”朝阳大长公主冲着白靖宇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星若,我想听你说!” 星若坚定地抬起头,直视着昭阳大长公主的眼睛,说道:“母亲,我不愿意嫁人生子!为什么我们女子一定要遵循这些既定的规矩?为什么不能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不想被困在深宅大院,终日围绕着夫君和孩子打转。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好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朝阳大长公主闻言,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伸手重重地拍了拍星若的肩膀,大声说道,“你我果然是一条道上的人!” “靖宇,你听到没有?星若并没有准备成亲生子。”大长公主转过头,看向白靖宇,眼神中带着一丝得意与挑衅。 “谁说女子一定要成亲了?有我护着,星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呢?你自以为正义的跳出来拦着我给星若找男人,抱的是个什么心思?呵,装模作样的家伙,有话想讲就讲嘛,胆小鬼一个!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怂的。装什么好哥哥?切!”朝阳大长公主的脸上满是鄙夷。 白靖宇犹豫了片刻后看向星若,神色郑重地说道:“星若,我有话要对你说,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也不等星若说话,像是生怕星若拒绝似的,毅然转身出去了,步伐坚定而急促。 朝阳大长公主见状,鼓励地看着星若:“星若,去跟他聊聊吧,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不然那家伙容易钻牛角尖!其实很多事情说开了根本没有什么的,往往偏执害人呀!” 朝阳大长公主叹息一声,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重重迷雾,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多谢母亲提醒,那我先出去了。”星若微微欠身告退,脸上带着几分恭敬与感激。 朝阳大长公主懒懒地摆了摆手:“去吧!” 白靖宇站在外面,见星若出来了。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星若,随我出去走走可好?”那声音轻柔而充满期待,犹如春日里的微风拂过耳畔。 星若微微一怔,抬眸看向白靖宇,只见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那眼神中蕴含着的真诚与关切让她的心不禁微微一动。她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好。” 白靖宇见星若答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率先迈开步子,星若则紧跟其后。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微风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过了许久,白靖宇终于打破了沉默:“星若,方才在厅内,我并非有意与母亲争执,只是我实在担心你。” 星若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哥哥你是担心我,为我好!” 白靖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星若,目光坚定地说:“星若,你能不叫我哥哥吗?我不想做你的哥哥!”这一刻,白靖宇再也不愿掩饰自己的感情,他的眼神炽热而专注,仿佛要将星若整个人都看穿。 “哥哥,那晚发生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星若咬唇,只觉难以启齿,声音细若蚊蝇。 白靖宇见星若承认了,不由得笑得更灿烂了些。 “嗯,我发现了,我的胸口上有一个牙印!”白靖宇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一脸满足的模样,“那痕迹,我可是瞧了许久。” 星若的脸轰得一下红了,如同熟透的苹果。 “哥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趁人之危!”星若的头垂得更低了。 “那你可愿对我负责?”白靖宇的目光紧紧锁住星若,满含期待。 星若低着头,嗫嚅道:“哥哥,你们男子这种事还要女子负责吗?” 白靖宇脸色一下子白了:“别的男人有没有贞操观念,我不知道,但我有……”他说到这不再说了,只是满脸的委屈,那神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可是哥哥你早晚会娶妻的,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我们那晚只是个错误。是我鬼迷心窍了,对不起!”星若连连道歉。 “我才不会娶什么门当户对的妻子。我若要娶妻,必然是要娶一个我爱的女子。这事儿谁都逼不了我。”白靖宇的语气坚决而果断。 第221章 一厢情愿 “我心里只有你,再容不下他人。” “哥哥,爱是会消失的。现在很喜欢,将来很可能会厌倦。我俩现在这样兄妹相处,不是挺好的吗?这样的关系才能长久。” 星若那天做下那事,回头就后悔了,美色误人啊! 要说没有一点心动,那不可能,她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但这点感情还不足以让她付出所有。 在现代还能谈个恋爱,不行就分手,这个时代可不兴这样。当然了,朝阳大长公主这种的除外,她是有特权的人。 星若就是不想要涉足婚姻。在现代她都不愿妥协,把自己绑入婚姻里,更别提在这个时代了。 “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负责。难怪母亲喜欢你,你俩都是这般无情。渣女!”白靖宇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和失望。 星若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却没再出声否认。好吧,渣就渣吧! “呵,招惹了我,你就别想跑!我也不逼你,咱俩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白靖宇狠狠地瞪了星若一眼,转身大步走去。 星若突然间不想回维国公府了,她想了想,还是去找昭阳大长公主,求她收留。 星若一走进昭阳大长公主的院子,朝阳大长公主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了:“怎么?聊好了,说清楚了?” 星若无奈地摇摇头,一脸愁容地说道:“没聊好。我说了,哥哥他不接受我的说法。” “你是不是说不接受他的感情?而他不愿意放弃?”朝阳大长公主微微蹙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星若。 星若点点头,轻轻咬了咬嘴唇。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不信你对他没有一点好感?那张脸多好看啊!”朝阳大长公主一脸疑惑,提高了音量说道。 星若瞪大了眼,着急地解释道:“母亲,我又不想成亲,何必耽误哥哥?” “怎么是耽误了?你情我愿的事情,有感情的时候就在一起嘛,没感觉了就分开。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吃亏,你替他想那么多做什么?我这院子里的都是讲究你情我愿的,不想待了,我会重金送走他。想那么多做什么?”朝阳大长公主双手抱在胸前,神色有些不解。 “我觉得哥哥挺好的,跟他做兄妹挺好,要是在一起以后又分开,那肯定不能再做兄妹了。”星若说到底有点舍不得白靖宇给她的那份关爱,她很享受那种感觉。 “傻丫头,你不要一厢情愿好不好?”朝阳大长公主闻言翻了个白眼,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靖宇对你应该从头到尾都是男女之情,因为这个才处处对你好,谁家兄妹之间这么腻歪的?还一直保持兄妹之情呢?这世上哪有什么纯粹的兄妹之情?” 她说到这,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幽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色间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星若低着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她这个人有时候喜欢一厢情愿,自己哄自己罢了。 这会儿朝阳大长公主直接给她点出来,戳破了她的幻想。她觉得有些难堪。 朝阳大长公主笑着摇摇头。 “哎,你可别犯傻。这男女之事,说难也难,说简单又简单。事实上,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呀?作为生活的些许调剂倒还可以,把它当成生活重心,那就有点本末倒置了。 这世界上有多少重要的事情啊?这个小情小爱的,至于这样纠结吗?你把它当回事,那它就是一盘菜。你要不把它当回事,那它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要想得开,别把自己困在里面。 你也别急着做决定,两个人都好好冷静一下。还有就是我看你们俩就是太闲了。回头我可得给靖宇多找点事情做,星若你也别闲下来,让自己忙起来,过得充实一些,过段时间再看,可能想法就不一样了。” 星若闻言点点头:“母亲,我知道了!” “之前让你做的事,后面你就暂时别参与了,你刚入教,还没有根基。回头你去教中掌控的慈幼院逛逛去,看到有好的苗子就收下来,好好培养一番。你也是时候该有自己的人手了。可别一直借我和靖宇的用,到底有些不方便!”朝阳大长公主这话说的是很掏心掏肺了,人有到底没有自己有的好。 星若很领情,闻言感激得看向朝阳大长公主:“多谢母亲!” 星若原本想试探朝阳大长公主一番,然后把做生意赚钱的想法告知她,然后让她扶持自己做生意的。 可如今她改主意了,人手她可以自己培养,赚钱的金鸡还是握在自己手上的好!或许这是个她顺利挤进红莲教高层的好机会。她可不想只做一个吉祥物,任人宰割! 星若低着脑袋,眸底隐隐透出一丝野心。 之前没办法,识时务当孙子,处处小心谨慎,唯唯诺诺。可如今有了机会能翻身,若是把到眼前的机会都放弃了,那岂不是大傻子? 她咬了咬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对未来的渴望和期待。 “母亲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我就先告退了!”星若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恭顺的笑容说道。 “嗯,去吧!……哎,等等!我都忘了问你了,今天晚上那几个你喜欢哪一个,还是都喜欢,我让人给你送到你院子里去。” 星若本来都转身要走了,听到这话,一个踉跄,差点摔跤。 她稳住身形,满脸惊慌地回头说道:“哎,母亲,不用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说完这话,忙一溜烟地跑了。那步伐急促慌乱,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般。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只是微微泛白,她便带着伺候的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往慈幼院去了。那队伍看起来颇为壮观,马车华丽,仆从众多。 红莲教并没有明面上掌控的慈幼院。朝阳大长公主口中的所谓红莲教掌控的慈幼院,其实还是在朝廷的名下,只不过是被红莲教中的人给掌控住了罢了。 第222章 慈幼院 京城附近的慈幼院有八家。其中被红莲教掌控住的就有六家。 星若是一个很听劝的人,她能够清晰地听出来朝阳大长公主对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真诚,也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她自然从善如流,将她的话铭记于心。 慈幼院虽然明面上是一个慈善组织,致力于收留和照顾那些无依无靠的孩童,可实际上,里面掌控的人往往都是些世故圆滑、看人下菜碟、欺软怕硬的人精。 至少从表面看来都是这个样子,他们对待前来的人,全凭对方的身份地位和所带的人手来决定态度。 她多带一些人过去,慈幼院的那些人自然会更多地恭维她一些,而不是敷衍她。 而且最重要的是,慈幼院往往开设在比较偏僻、荒芜的地方,那些地方通常远离繁华的城区,人员混杂,治安状况都不是太好。 所以星若为了自身的安全和行事的稳妥,还是摆出千金小姐的排场,喊上众多人手出门了。 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声势浩大一些,也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潜在的危险。 今天星若要去的这家慈幼院位于西城,是一家规模较大的慈幼院。 它坐落在西城一座三进的宅子里,这个宅子原本是一家姓周的富商的居所。后来不知为何,这家阴盛阳衰,到最后家中都没有了男丁,只剩下了众女子。 在这个时代,一个家族没有男丁是难以维持的,会被四周的豺狼虎豹觊觎。这家的老太君是一个颇有魄力的人。她一方面将自家丰厚的钱财给家中女子用作陪嫁,让家中的女子都尽量高嫁,然后借助众女婿家的权势来保护自家。 同时,她还广做善事,比如施粥、送衣等等。并且,她还广收被遗弃的孩子,一开始是收养义子义女,后来只要是被抛弃的孩子,她都收留抚养,将其养大,在周围这一片名声很好。 被收留的孩子中,如果资质较好,老太君还会花钱让他们读书,加以培养。渐渐地,一个又一个的孩子长大了,只要是有些良心的或者要脸的,都会来维护这个家。 慢慢地,这家的女子都渐渐老去,但她们并没有停止做这一善事。等到最后一个守家的女子即将去世时,她把这座三进宅院献给了官家,将其作为慈善院,希望把这个善事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这座慈善院已经存在了两百多年,里面收留了众多孩子,是京城附近最大的一家慈善院。也是唯一一家会教孩子们简单识字的慈幼院。 红莲教的人通过种种手段,慢慢渗透进了这家慈善院。他们通过对这些孩子从小的陪护,逐渐给他们间接洗脑,只要等这些孩子到了十二岁,如果忠诚度达标,确实出色的,就会把他们吸纳进红莲教。有些忠诚度高、资质很不错的,还会将他们吸收进黑衣卫。 星若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从这些孩子中挑选可用之人。 她并没有打算暴露自己在红莲教中的身份,说实话她对红莲教中的人并不是很信任。 她打算收养一批还不错的孩子,先培养一番,增加他们对自己的忠诚度再说。 星若的马车刚到慈幼院门口,慈幼院的善堂主事已经得知了消息,候在了慈幼院的门口。星若一下马车,慈幼院的善堂管事便点头哈腰地凑了过来说:“小的见过小姐,小姐大驾光临,真是令我院蓬荜生辉啊。” 星若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说道:“免礼,今日我前来,是来给孩子们送些衣物和吃食。” 善堂主事赶忙满脸堆笑地应道:“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孩子们定会感恩戴德。” 星若不再理会他,径直走进院子。 踏入院门,只见眼前的院子略显破旧,地面的石板有不少裂痕,角落里堆放着一些杂物。几间屋子的墙壁斑驳,门窗也有些许破损。院子中央有一棵梧桐树,枝叶还算繁茂,为这不大的院子带来一些荫凉。 一群四五岁孩子正躲在远处正好奇又胆怯地望着她。 星若环顾四周,看到孩子们身上的衣物多有补丁,不过衣服还算干净整洁。 若好奇地问道:“如今院中有多少个孩子?怎么这里只看到这些呢?其他孩子呢?” 善堂管事恭敬地回道:“回小姐,善堂里如今有187个孩子。其中三岁以下需要照顾的小孩子,如今被专人管着放在后院,没让他们到前面来。四到六岁的孩子能够自理,也被安排在后院里。 这些是七到九岁的孩子,已经能帮忙做些简单的事,比如打扫院子、整理杂物等。十到十二岁的孩子这会儿正在上课,我们这的张管事会教他们一些简单的识字。十三岁以后的孩子都已经离开善堂,自己出去谋生了。” 星若冲着躲在角落偷偷看他们的孩子招了招手,和善地笑了笑。孩子们都怯弱着,用那一双双大眼睛看着她,没有人敢上前。 星若蹲下身来,尽量再把自己的笑容放温和一点,说道:“你们谁可以给我带带路,讲一讲,介绍介绍你们的家吗?” 其中有一个黑瘦黑瘦的小男孩站了出来,他的眼睛大大的。他勇敢地跟星若说:“小姐,我可以带您参观。” 星若冲着他和善地笑了笑,“好,那你一会儿可得给我好好介绍介绍。” 她又转头看向那些孩子说:“有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一同给我讲讲?” 一群孩子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站出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孩子们破旧的衣角。 好一会儿,终于有一个更瘦小的女孩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很小声地说道:“我……我可以。”她的声音细若蚊蝇,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星若冲她和善地笑了笑,“来,过来。”可她却迟疑着不敢上前,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星若见状,吩咐锦绣带了她过来。 第223章 读书 星若向两个孩子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她的声音温柔而亲切,仿佛春日里的暖阳。 那个男孩子胆子大一些,他抢先开口道:“小姐,我叫义生,今年9岁了。”说完,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女孩子紧接着声音小小地说道:“我叫秀娥,今年8岁了。”她低垂着双眸,双手紧紧揪着衣角。 星若接着又问道:“秀娥,你在这里生活得开心吗?” 秀娥咬了咬嘴唇,偷偷看了一眼善堂管事,怯怯的,有些不敢说话。 星若轻轻握住小妮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冰凉,说道:“别怕,跟姐姐说实话。”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暖,试图给予秀娥勇气。 秀娥小声说道:“开心,有饭吃,有地方睡。”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底气不足。 义生在一旁抢着说道:“小姐,其实我们也希望生活的很好呢,就是要经常能吃到肉就好了。”他边说着咧开大白牙,眼中满是对美食的渴望。 善堂管事闻言瞪了义生一眼:“义生,别乱说话。还想吃肉呢,想得倒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他又赶忙对星若说道:“小姐,您看这孩子们不懂事,咱们这条件有限,已经尽力照顾他们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赔着笑脸,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星若看了他一眼,说道:“嗯,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星若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毕竟这里只是慈幼院,能给这些孩子一口饭吃,让他们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善堂管事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讨好的笑容。 “秀娥,义生,那你们平时除了干活,还做些什么?”星若目光温和地看着两个孩子问道。 秀娥摇摇头,一脸茫然,眼睛里透着迷茫和懵懂。 义生则说道:“偶尔先生会给哥哥姐姐们讲故事,我会跑去听。”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兴奋。 “哦?先生都讲的是什么?”星若感兴趣地问道,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好奇的姿态。 “嗯,先生讲过孙悟空……”义生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 “孙悟空?你觉得孙悟空怎么样?”星若微笑着鼓励义生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孙悟空特别厉害,有七十二变,还能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什么妖怪都不怕!”义生手舞足蹈地描述着,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那个神通广大的孙悟空。 “秀娥,你呢?”星若把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的秀娥。 “我觉得……孙悟空很勇敢,能保护大家。我要是那么厉害就好了!”秀娥小声地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 “孙悟空的本事也是拜师学艺来的呢,只要肯学,总能学会呢。到时自然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星若笑着说道。 “那我们该去哪里学呢?”义生明显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秀娥也期盼地看着星若。 “总有办法的,回头我再告诉你们。好了,现在你们先带我在院里转转好吗?”星若微笑着说道。 义生和秀娥连忙点头,带着星若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这座曾经的富家大宅已经传了有几百年,可能后来作为收容弃婴的慈幼院,资金不足,修缮力度不够,这整座大宅给人的感觉是灰扑扑的、破败的。但是所幸这座房子的用料很结实。 一进院是管事他们居住的,还有仓库和厨房、食堂,还算可以,越到后面越破旧。 这座宅子已经彻底摒弃了曾经的富家宅院的风格,把所有不需要的东西都拆除了,中间院落规划成一块块的田地,里面都种植着小菜,进来的时候还看到有小孩子在田里面拔草。见到他们一进来,纷纷好奇的看过来。 二进院里面才进门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男孩子女孩子的声音都有。 看来这些便是大一些的孩子了。 义生激动地说道:“这是哥哥姐姐们在念书呢。我过完年也能够跟他们一起念书了。” 义生很兴奋,而一旁的秀娥却说道:“我才不学认字呢,我要跟着张老师学刺绣!刺绣可有钱了。”她边说着便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善堂管事在一旁介绍道:“这二进院西边住的都是像秀娥和义生他们这般大的孩子,东边则是比他们大一些的孩子。” “是谁在教这些孩子读书呢?”星若好奇地问道。 “是我们院中的张管事。”善堂管事说到这人,眼里有明显的无奈佩服情绪。 星若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绿色棉布衫的女子在带着一群孩子念着书。她的身后竖着一块石板,上面正写着“教之道贵以专”六个大字! “我听说你们这慈幼院已经有几百年了,你们这里一直教孩子读书吗?”星若好奇得问道。 “小姐,我们这慈幼院已经有二百六十多年的历史了。院里只有五十亩土地,根本维持不了开支。全靠像您这样的善心小姐太太们资助,才勉强维持。哪里有条件给孩子读书呦。 只是十年前张管事进来,提出咱们院里出去的孩子一穷二白的,根本活不下去,很多都自卖自身给人家做奴仆去了。她提出给孩子读些书,认识些字,说出去可以给人当掌柜、伙计、甚至帮人读信都是受欢迎呢。 孩子们吃饱都勉强呢,哪有钱给孩子们请先生,这不是异想天开嘛。她说自己认字,简单教孩子们认字还是可以的,她也不要学费。 本来想让她只教男孩子认字的,可她非坚持男孩女孩一起教。其实女孩学认字真没必要,多学学刺绣之类的才是正理……”善堂管事絮絮叨叨地说着。 星若打断他道:“女孩读书认字怎就没必要了?多识些字,也能多些见识,多条出路。” 善堂管事讪讪一笑:“小姐您说得是,是小的见识短浅了。” 这话一看就说的很违心,星若也懒得跟他计较。 第224章 协议 正好这时下课了,大孩子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面走。 见到星若这些陌生人,孩子们都好奇的看过来。那一双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然而,他们只是短暂地驻足凝望,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但是明显这些孩子们都很懂礼貌,并没有贸然凑上来,而是安安静静地各自散去。 他们步伐轻盈,秩序井然,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克制与自律。 有的去了田里面帮忙,弯着小小的身躯,认真地除草施肥;有的去厨房,帮着厨娘洗菜切菜,手脚麻利;有的去后院帮忙小孩子们去了,耐心地陪着他们玩耍,照顾着更小的伙伴。 最后走出来的就是那个教孩子们读书的绿衣女子。 她身姿婀娜,步履轻盈,如同一缕春风般拂过。手中还拿着一本泛黄的书卷,眉眼间透着几分书卷气和淡淡的疲惫。 星若不禁对这女子多了几分关注,心中暗自猜测着她的来历和经历。 青衣女子见到善堂管事打招呼道:“田管事!”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气势。 “张管事!”善堂管事也忙与她打招呼,神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惧怕,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这是来咱们院中给孩子们送东西的善心小姐!” 星若很欣赏这女子,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陈。” 张管事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冷淡地说道:“陈小姐,多谢您的善心,孩子们能得您相助,真是他们的福气。” 她的脸上虽挂着笑容,却显得有些疏离,目光清澈而透着一股子倔强。 星若微笑着回应:“张管事言重了,能为孩子们做点事,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张管事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陈小姐有所不知,这院里的孩子大多身世可怜,能有您这样的好心人关怀,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 星若点了点头,感慨地说:“我看到孩子们如此懂事乖巧,也很是欣慰。尤其是张管事您教导有方,孩子们不仅懂礼,还能读书识字呢。” 张管事冷哼一声,说道:“不过是尽我所能,只盼着孩子们日后能多些出路罢了。” 星若主动开口问道:“那孩子们读书,书本、笔墨纸砚可够?” 张管事呲笑一声,提高了音量说道:“教这些孩子读书,不过是让他们不做睁眼瞎,出去被人骗罢了,哪里就要用到笔墨纸砚了呢?您可是想给孩子们送这些东西?大可不必。还不如给他们送些吃食和保暖的衣物更合适。”她言辞犀利,毫不留情。 田管事在一旁听她这般说话急得直跳脚。这姓张的就是不会说话。这位陈小姐要送笔墨纸砚就让她送好了,大不了回头拿出去变卖就是。你这正面说出来,不是说陈小姐蠢吗?这眼看到手的肥肉八成要飞了。田管事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张管事那话一出,星若也知道自己犯蠢了。毕竟对于慈幼院的孩子来说,生存才是首要的。至于读书那只是锦上添花。 可星若还有点不服气:“那如果有特别有天赋的孩子呢,那岂不是耽误了他们?” “呵,有天赋又如何?不过是个人的命罢了?他们既然来了这慈幼院,就要信命,这就是他们的命。男孩子若是有志气有天分,离了这里也能自己闯出一片天。至于女孩子,虽然我也不肯承认,但女孩子学了出来,也就不做睁眼瞎不被人骗罢了,天分再高又如何,终究没有出头之日。” 张管事说到这里,眼神中蒙了一层浓浓的悲哀,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那强硬的外表下似乎藏着深深的无奈与不甘。 星若看着张管事那悲愤又无奈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触动。这女子怕是伤及自身了。 星若不禁劝道:“张管事,话虽如此,但若给孩子们多一些希望,哪怕只有一丝机会,或许也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张管事冷笑一声:“希望?陈小姐,您不知这世道的艰难。我也曾满怀希望,可结果呢?不过是处处碰壁,空有一腔抱负无处施展罢了。” 星若坚定地说:“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放弃不是吗?只要努力去做,总是会有些改变的。院中可有有天分的孩子?无论男女,你将他们挑出来,我送他们去读书。” 张管事沉默了片刻,眼中的悲愤稍稍缓和了些,说道:“陈小姐,您是好心人,但您不必如此,读书的开销太大了。 星若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不做亏本买卖。这些孩子需要跟我签协议,无论男女,我供他们读书。每半年一考核,优者上劣者下。读书出来后,若能考取功名或谋得好前程,需将我的本金和一倍利息还给我,并为我办一件力所能及之事。若未能达成,每读半年书,则需要在我府中效力三年以作偿还。你可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张管事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陈小姐,这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或许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只是,我担心他们年纪尚小,未必能理解其中的利害。” 星若点了点头:“这就要靠您去跟他们解释清楚了,我相信,真正有志向的孩子会懂得把握这个机会的。三日后,我会让人来接他们。” 张管事应声道:“多谢陈小姐,那我这就去准备。”她说完便匆匆地退下了。 田管事在一旁都要翻白眼了,心中暗自腹诽道:“难得能跟这位陈小姐说上话,姓张的没想着多陪陪陈小姐,还自顾自地走了。真是个没眼力见的。这要是能跟陈小姐攀上关系,咱们这慈幼院日后的日子也好过些,她倒好,白白错失了这样的良机。” 星若却没这么想,她倒是觉得这位张管事是个能做事的。她有心与她接触一番,但在这之前还是需要让人先查查她的底的好。 之后,星若随着义生和秀娥来到他们居住的屋子。屋子里面光线昏暗,床铺简单且拥挤。 第225章 鬼面子 尽管是夏天,屋内却依旧弥漫着一股闷热潮湿的气息。斑驳的墙壁似乎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狭小的窗户难以透进足够的凉风。几张破旧的木板床紧紧地挨在一起,上面铺着的草席已经有了不少磨损的痕迹。 义生和秀娥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一旁,星若仔细观察着屋内的情形,只见角落里还堆着一些孩子们的衣物,随意地搭在一起。 “夏天这么热,晚上能睡得着吗?”星若关切地问道。 义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说道:“习惯了也就还好,就是蚊子咬得难受。” 秀娥期盼地说道:“要是能有蚊帐就好了。” 义生和秀娥一唱一和地说完,两人的眼神都悄悄地偷瞄星若。 善堂管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吱声。 星若并不反感他们的小心思。若是她这会儿一穷二白的,她理都不会理,但是在她条件宽裕的情况下,她还是很愿意当一当好人,来拉这些孩子一把的。 “你们这房间这么多人,可不好安蚊帐呀!”星若微微蹙起眉头,目光在这狭窄的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两个孩子闻言失望地低下头,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不过我可以让人给你们送一些透气的窗纱。门口也可以装上,就是晚上进出时可得压好了,别让蚊子跑进来。” 义生和秀娥听到这,高兴地跳了起来。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他们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如同夏日里盛开的花朵。 善堂管事也赶忙凑上前说道:“小姐您真是菩萨心肠,这窗纱一装,孩子们能少受不少罪。”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眼中满是感激。 星若微微一笑,说道:“这都是小事,只要孩子们能过得舒服些就好。” “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定会铭记在心。”善堂管事接着说道。 星若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如此,我只是想让孩子们过得舒心些罢了。” 义生兴奋地拉着秀娥的手说道:“这下好了,晚上终于能睡个安稳觉啦。” 秀娥也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是啊,小姐真是大好人。” 这时,外面传来了其他孩子的嬉闹声,在这闷热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有活力。 最后一进院住的是更小一些的孩子,院子里到处跑的是约莫四到六岁的孩子在院子里面跑来跑去,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旁边有两个大孩子在照看着,也不去干涉他们,只是拦着不让他们打架。 在东边屋里面还能够听到更小的孩子“哇哇哇”的哭声,整个院子里面都是乱糟糟的。 善堂管事有点尴尬的挠挠头,对星若解释道:“小姐,这些都是小孩子,还不懂事呢。我们的人手也有限,管不过来,所以才看上去这个样子。您也知道,这慈幼院的条件艰苦,能让孩子们有口饭吃,有个地方睡,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义生明显是个很机灵的孩子,他看出善堂管事的尴尬,竟还知道帮着说话:“小姐,管事他们平时也很辛苦的,要照顾我们这么多人。” 义生的眼睛里透着懂事和乖巧,“平日里这些弟弟妹妹们有大哥哥和大姐姐照看的,只是这会儿他们在上课,等下课了就过来了。” 星若听了,微微点头。 听到星若他们的说话声,屋中有妇人抱着孩子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 那妇人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倦容。看到星若等人,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又露出一层讨好。 善堂管事眉头一皱,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进去。 那妇人怯怯地看着他,时不时低头看两眼怀着的孩子。却是不肯进去。 星若问道:“这位嫂子可是有事要说?” 那妇人却是看了一眼管事,犹豫着不敢说出来。 善堂管事见状没好气地说道:“有话就快说,在贵人面前,这般样子做什么?” 妇人眼睛一亮,忙冲过来说道:“管事大人,这孩子都发烧好几天了,一直不见退烧,可别烧坏了,还是给他请个大夫吧?” 善堂管事皱了皱眉,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请大夫?这孩子是天弃之人,本就命苦,何必再浪费钱财!” 星若定睛向襁褓中看去,只见这孩子脸上有一块很大的黑色胎记,看上去吓人。 这在现代想要去掉尚且花费不菲,在这里却是毫无可能了,毕竟要动手术。那胎记几乎占据了孩子半张脸,颜色暗沉,使得孩子原本稚嫩的面容显得有些诡异。 星若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怜悯,这样的面容在这个时代,恐怕这孩子日后的生活会异常艰难。 星若眉头紧皱,看向善堂管事,厉声道:“这是什么话!哪有人生来就该被放弃?孩子生病,无论如何都该尽力救治。” 善堂管事被星若的气势震住,一时语塞。 星若轻轻抚摸着孩子的额头,说道:“这孩子已经如此不幸,我们更不能见死不救。” 善堂管事见星若摸那孩子的额头,惊地差点跳起来:“小姐,不是我们不救他,而是这孩子是鬼面子啊,会给身边人带来灾祸的。” 锦绣和玲珑看着也有点害怕,忙拉着星若往后退:“小姐,小心!” 星若摆摆手:“没事的。” 善堂管事严厉地对妇人说道:“你能不能收收你的太过泛滥的善心,不要什么人都往咱院里捡。咱们院里的孩子本来就够命苦了,你可别让这鬼面子祸害了他们。他如今生病就是老天爷要把他收回去了,这对大家都好……” 妇人怕怕地缩了缩脖子,在一旁抽泣起来,她求救似地看向星若:“小姐,您是好人,求您救救这孩子。” “闭嘴!”善堂管事严厉地冲妇人吼道。 管事忙又转头冲星若说道:“小姐,您可别听这老娘们的,她不懂事。这事儿您可别管,别脏了您的手。这孩子天生带着这吓人的胎记,本就是不祥之人。小姐您身份尊贵,犯不着为了这么个没希望的孩子费心。” 第226章 救治 星若知道这善堂管事平日里管理慈幼院也颇为不易,或许是见多了苦难,心也变得有些硬了。但此刻听到他这番无情的话语,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 星若目光坚定地看着善堂管事,说道:“管事,这孩子也是一条生命,怎能轻言放弃?无论他面相如何,生病就该救治,这是最基本的人道。慈幼院本就是给这些可怜孩子一个生存的希望,若此时见死不救,那这地方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善堂管事被星若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嗫嚅着不知如何回应。 星若知道他其实没有恶意,只是被这孩子的面容吓到了。他相信鬼面之子的说法,从内心里惧怕他,害怕他祸害到慈幼院中的众人。甚至这个时代的人大多都是这个想法。 星若叹息一声,她知道这个孩子就算再留在这里,也是不受人欢迎的。 “你们若是不想要照顾他,就把他给我吧!我让人给他请大夫。” 善堂管事闻言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小姐,这个孩子可是不祥之人,您把他带走,恐怕会给您带来麻烦啊。” 星若回道:“我不相信这个,这孩子就给我带走吧!” “锦绣、玲珑,你们谁去把孩子抱过来。” 锦绣和玲珑闻言,对视一眼,两人都惧怕地不敢动。她们的脸上露出犹豫和恐惧的神情,眼睛不时瞟向那孩子脸上的黑色胎记。 星若叹息一声,自己上前从妇人怀里把孩子抱了过来。 “小姐!”锦绣和玲珑忙惊呼上前,想要阻止却又不敢。 “我先带着孩子去看大夫,你们俩就留在这里,帮我把衣物和吃食分给孩子们!”星若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是!”锦绣和玲珑应声道,虽然心中仍有担忧,但也只能听从小姐的吩咐。 星若抱着孩子转身,快步朝着门外走去。 星若抱着孩子急匆匆地坐上马车,一路催促车夫快些,很快到了最近的医馆。 大夫见到孩子脸上的黑色胎记,微微一惊,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但在星若的坚持下,还是定了定神,仔细地为孩子做起了检查。 “小姐,这孩子只是外感风寒,加之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所引起的高热。回去多注意些就好了。”大夫一边写着药方,一边缓缓说道。 星若心中稍安,谢过大夫后,便让人去抓药。 几日过去,孩子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那黑色的胎记在星若眼中也不再那么可怖,反而觉得这是孩子与众不同的标志。她给这个孩子起了个名字,随她姓,叫陈黯玙。 虽然“黯”字带着些许暗淡之意,但是“玙”字代表着美玉之意。暗示着这孩子就像一块未经雕琢却独具光芒的璞玉,只待岁月的打磨,便能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当然了,星若不可能一直带着这个孩子。她把孩子送到了东城她名下的一座二进宅院里,叮嘱人好生照料这个孩子,不允许人欺负他。再多的她就不可能做到了。 慈幼院里识字愿意与她签订协议读书的孩子也在这座宅院里。他们的老师还是那位张管事。而慈幼院里星若另外安排了人去教孩子们认字。 张管事名叫张晚晴,出生于书香世家。家中爷爷曾任国子监五品国子监司业,父亲乃是一名举人,多年参加科考却未能中第。 家中多年唯有她这一个女子,虽然她父亲娶了数房小妾,可多年来仅有她母亲生下了她。她作为家中嫡女,更是独女,家中自然对她视若珍宝,百般呵护。 她的父亲因无子,便将期望寄托在她身上,对她的启蒙及各方面培养皆以男子的标准进行,故而她的才华和学识皆颇为出众。 然而,她身为女子,无法参加科考为家族争得荣光,父亲常常为此遗憾叹息。 后来,父亲眼见年过四十,求子无望,便在族中过继了一个嗣子,从此将那嗣子视如己出,极为重视,对她再不复从前的关心。 她心中不忿,觉得不公,却也无奈抵抗不了这种社会大势。 后来,她的爷爷做主,将她许配给一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意在借她的婚事为过继的嗣子谋取一个好职位。 家中倒也未曾薄待她,为其寻得的相公年纪轻轻就高中举人,才华出众。两人起初有过两年的相敬如宾时光,怎料没多久她的相公竟从外面带回一人纳为妾室,她至此瞬间心灰意冷。 更为不幸的是,她的相公突患恶疾撒手人寰,娘家不许她归家,婆家又指责她命不好,对她百般厌弃。 就这样,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寡妇之身,待在这慈幼院里教导小孩子识字,用以打发时间。 现在星若借昭阳大长公主的威势将她叫出来,让她到自己这里教孩子读书。 张晚晴对此其实是十分欢喜的,她早厌恶了无望而又一成不变的生活。星若的邀约,似乎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一丝新的活力。 星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把京城周边的几家慈幼院都走了个遍。 每到一处,她都仔细观察孩子们的状况,与管事们交谈了解孩子们的生活起居。 送米送面,送油送盐,凡是能想到的生活必需品,她都尽力送去。 她还专门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给孩子们检查身体,对于身体有恙的孩子,更是慷慨地提供药材和后续的治疗费用。 倒也不是星若圣母,大发善心,而是这些都是人类幼崽,他们天真无邪的面庞、清澈纯净的眼神,无不触动着星若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他们本应在父母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却因命运的捉弄,早早地承受了生活的艰辛与苦难。 星若每每看到他们那瘦弱的身躯、胆怯的神情,心中便涌起无限的怜悯与同情。 能帮的就帮一把,这并非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高尚,而是出于对这些无辜生命最本能的关爱与呵护。 在这个过程中,她收了不少已经快到年龄,必须离开慈幼院的孩子。 第227章 商铺 她暂时没想让他们干活,而是将他们全都送去读书。在星若看来,至少要让这些孩子简单的认字懂礼,日后才能更好的帮她干活。 而且,她也希望通过读书能给这些孩子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若是有那不求上进、混日子的,她也绝不姑息,直接赶走。毕竟救急不救穷,谁也没有义务一直管着那些自甘堕落、不知进取之人。 只有让孩子们明白机会的来之不易,他们才会更加珍惜,努力上进。 除此之外,星若还去牙行买了不少的奴仆。将这些奴仆带到她在东城新买的一处三进宅院后,安排人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培训。 在培训的过程中,星若让人仔细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留意他们的人品。对于那些表现出色、人品可靠的奴仆,便将其留下;而对于那些品行不端、偷奸耍滑的,则毫不犹豫地将其遣退。 她想着等这些人培训出来后,安排他们到京城最热闹繁华的街道去开设店铺。 星若准备开家胭脂水粉店铺,同时夹带着卖香皂。 她准备卖香皂试试水!这可是穿越人士发家致富的常见手段之一。 从前她在李府做大丫鬟时,可不敢碰这营生,毕竟卖了钱也不属于自己,何必忙活呢?没动力! 如今她背靠维国公府和朝阳大长公主,底气十足。有了这两座大靠山,做起事来也顺畅许多。 不过她心里惦记着,得给朝阳大长公主和白靖宇送份子,拉他们入伙,这样狐假虎威起来,才更硬气。 至于白靖宇跟她闹别扭的事,她脑子里自动过滤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星若最近在找商铺的事情,不知怎的被大朝阳大长公主知道了,她立马让人把星若喊了过去。 星若匆匆赶到公主跟前,恭恭敬敬地行礼。 朝阳大长公主端坐在上位,神色温和地说道:“星若,我听人说你最近在找商铺,怎么,是有什么打算?要做什么营生吗?” 星若微微低头,轻声回答道:“母亲,我最近打算开一个女子日用杂货铺。” 这回答让大长公主惊讶不已,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道:“哦?怎么想到要做这的?那你打算如何经营?” “母亲,女儿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大户人家的女子多自己家中有秘方能够护颜养肤,但也有很多家中没有传承的需要出去采买胭脂水粉,亦或是家中有些闲钱的中等人家女子会买这些。城中的胭脂水粉虽说还是很好卖的,但是质量却普遍不高。我觉得只要我的胭脂水粉质量上乘,还是可以赚到钱的。”星若有条不紊地说道。 “我已经准备了一些人手,打算试一试。”星若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期待。 朝阳大长公主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咱家府中倒是有些配方,不过大多成本太高了,可不合适开店呢。一会儿你可以找于嬷嬷要了瞧瞧,可有没有能用的。” 星若闻言很是惊喜,心中不禁一阵雀跃。她手中是有些古法配方,可她没打算一下子拿出来。毕竟开店可是个长久之事,一下子都拿出来了,后面还怎么出新款,割韭菜。 而且长公主府里的胭脂水粉质量都不会差,只不过都是用的好东西,成本高罢了。她完全可以让人研究搞个低配版的出来。 “多谢母亲!”星若满脸感激,声音清脆而欢快。 “我听人说你在到处找商铺?回头让于嬷嬷带你出去转转,看我名下的商铺可有合适的,有就拿去用。”朝阳大长公主豪爽地说道。 “母亲,不用了,我的店铺已经找好了,就开在西城前门大街上,那里可热闹了。”星若说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那明亮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我前脚刚知道你在找商铺,后脚你就找到了?你可别骗我啊?需要就说一声,别不好意思。”朝阳大长公主狐疑地说道,目光中带着审视和关切。 星若赶忙解释道:“母亲,我正好赶上前门大街一家酒楼转让,觉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就赶紧接了下来。” “酒楼?酒楼可是二层,胭脂水粉店铺需要两层吗?”朝阳大长公主微微蹙起眉头,略带疑惑地问道。 “母亲,我打算把一楼二楼分开,一楼卖普通一些的胭脂水粉,面向大众,价格实惠,让更多的女子能够用上;二楼则卖品质好一些的,针对那些有更高需求和消费能力的客人。”星若耐心地向大长公主解释着自己的规划。 “你这丫头,野心倒不小……”朝阳大长公主嘴上说着嗔怪的话,眼里却满是欣赏,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母亲,我想着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大做好了。女儿不想只是小打小闹,想做出一番名堂来,让您也能为我感到骄傲。”星若目光坚定,语气中充满了决心。 “好,有志气……”朝阳大长公主大声称赞道,“需要帮忙就说一声,知道吗?可别自己硬扛……” 星若装作不好意思地道:“母亲,女儿还是想试试靠自己的能力看能不能把店铺开起来。若是不成,母亲您再给我帮忙好吗?”说着,星若还拉着大长公主的衣袖轻轻摇晃,撒起娇来。 “好,好,那你就自己先试试看。”朝阳大长公主笑着应道,眼神中满是鼓励。 星若眨了眨眼睛,娇声说道:“母亲,还有一事要劳烦您。这店铺还缺个好名字,女儿想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还得请您帮忙给想一个。” “这可是你第一个店铺,不自己起名,回头不得后悔怨我?”朝阳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着星若。 “母亲,我哪会怨您哪,感激还来不及呢。我倒是想了几个名呢,您听听,胭脂阁,花粉阁,水粉阁,是不是可难听了。我怕这名儿起了,都没人敢进铺子去呢!”星若故意苦着脸说道。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丫头,可都别逗我笑了。哪有人这样胡说的,亏得只有我在这,不然别人不得笑话你?” 第228章 凝香斋 星若哭着脸,装可怜:“母亲,您就帮帮忙嘛!” 朝阳大长公主笑了笑,扶着额说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不然起差了,生意不好了,可不得怨我?” “母亲,您可别说这话了,女儿听的心里难受。若是铺子生意不好了,也该怨我经营不善或是货物不好,哪里能怨您呢?”星若低下头,声音似乎微微颤抖,“……您说这话可戳我的心呢!” “哎,你这丫头,我这跟你开玩笑呢,你吃心做什么?”朝阳大长公主皱着眉头,伸出手指狠狠戳了戳星若的额头,力道没控制好,把她星若的额头都戳红了。 “咱这就是娘儿们间开玩笑,就你上纲上线的,可不要做这哀怨样,我可看不惯……”朝阳大长公主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眼神里含着一丝怜惜。 “母亲……”星若眼微红,一下子扑进了朝阳大长公主怀里,像个受了委屈寻求安慰的孩子。 “哎……”朝阳大长公主轻叹了口气,轻柔地拍了拍星若的后背,心中思绪万千。 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谨慎敏感,一点玩笑话都能这般放在心上。她觉得可能是与她的生平过往有关,这孩子自小经历颇多坎坷,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不得不处处小心,养成了这般谨小慎微的性子。 想到此处,朝阳大长公主心中更是怜惜不已。 过了一会儿,星若抬起头来,撒娇道:“母亲,您快帮我想想嘛。” 朝阳大长公主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好好,让我再琢磨琢磨。嗯……叫‘凝香斋’如何?寓意着咱们店里的胭脂水粉能凝住香气,让女子们都芬芳迷人。” 星若眼睛一亮,说道:“母亲,这个名字好!就用这个!” 朝阳大长公主笑着说:“你满意就好,接下来可得好好经营,莫要辜负了这好名字。” 星若连连点头,说道:“母亲放心,女儿定会努力的。” 朝阳大长公主语重心长地说道:“既决定了要做,那就好好做,可不许半途而废。需要帮忙就跟母亲我说,知道吗?” “嗯,母亲放心!我一定好好做!”星若忙保证。 出了朝阳大长公主府,星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朝阳大长公主这个人精面前演戏真累,可比在李府累多了! 此后,星若更加积极地筹备着店铺开业的各项事宜,满心期待着“凝香斋”的开张。 出去游山玩水的昌平公主回来了,带着她的狗腿子相公王若言一起回来了。京城里似乎一下子就热闹起来,毕竟这两个人可是热闹人。 此时正值八月初,正是螃蟹上市的时候。 昌平公主兴致勃勃的亲自写下请帖,邀请圈中众人去参加她府上精心准备的螃蟹宴。 维国公府自然在邀请之列! 白靖宇接到了请帖自然不意外,星若她竟也没有落下。 星若接到请帖的时候,很惊讶! 一直以来,她都是随着朝阳大长公主出席各家宴席。她只是朝阳大长公主的义女,大家虽然明面上对她客客气气的,但其实说到底还是有些瞧不上她。 这还是她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接到请帖。 接到请帖后,星若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她一直以来对这昌平公主的印象可不大好。之前她调戏李怀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而朝阳大长公主听说她接到请帖后,一直兴致勃勃地在帮她参考准备出席宴会的衣物和礼物,吩咐人给她新做衣服、裁剪配饰,精心准备上门的礼品。 她看到星若这忧心忡忡的模样,眉头微皱,以为星若是为第一次自己出门去人家做客而心里忐忑。 不由得出声安慰道:“星若,没事的。你不必如此紧张担忧。你就像我之前带你去参加宴会的时候那样,保持一颗平常心就可以。你要知道,这不过是寻常的聚会。你放心,昌平的性格还是很好的,向来豁达爽朗,我再关照一下她,宴会上断然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多谢母亲!”星若闻言,勉强笑了笑,跟朝阳大长公主道谢。 然而她那内心里面还是有些忧心忡忡。她实在是有些没有底,也不知这昌平公主为何要给她下请帖。究竟是单纯的聚会,还是另有深意? 她在心中暗自揣测,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心头仿佛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八月初九巳时初(早上9点多),星若打扮一新地出门了。 她身着一袭浅粉色的罗裙,裙袂上绣着朵朵精致的桃花,栩栩如生,仿佛随着她的步伐能散出缕缕芬芳。腰间系着一条淡绿色的丝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她的上衣是一件月白色的对襟衫,领口绣着小巧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袖口则是层层叠叠的荷叶边,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与灵动。 一头如墨的长发被精心梳成了飞仙髻,斜插着一支金镶玉的步摇,流苏轻轻晃动,更显她的婀娜多姿。 这是朝阳大长公主给她打扮出来的。 昨晚上研究了好久,才准备了三套衣服出来,一套用来穿,两套备着,用来出席今天的宴会。结果这一个早上,朝阳大长公主又让她把这三套衣服试了个遍,才让她穿了这一套出来。 星若都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府门外,白靖宇身姿挺拔地站在马车旁边,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今日身着一袭深紫色的锦袍,袍上绣着暗纹的麒麟图案,领口和袖口镶着细密的金边,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绣金的腰带,腰带上悬挂着一块玲珑剔透的翡翠玉佩。他那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用一顶紫金冠固定,更显英气逼人。 星若远远瞧见他,脸色讪讪,忙快步走上前笑道:“哥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白靖宇刚想开口找茬,目光却在触及星若的瞬间定住,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但他很快收敛了情绪,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只是那微微睁大的双眼和瞬间的失神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第229章 昌平公主府 他轻咳一声,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说道:“快上车,时间不早了。” 星若见状,只想躲开他那张臭脸。她连忙往马车上爬,踩着脚蹬时显得有些着急忙慌的。 白靖宇眼见她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心下一紧,生怕她会摔跤,忙下意识地用手去托着她。 星若见状暗笑一声。 等爬上了马车之后,她把头探出车窗,冲着旁边骑着马的白靖宇甜甜地笑道:“哥哥,刚才多谢你了!” 白靖宇脸色一僵,耳根微红:“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你摔跤罢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星若见他这副似乎别扭的模样,想要哄好怕是不容易。她也不想哄他了,懒得费这个神,忙缩回了马车里。 星若这边马车帘一放下,白靖宇不由得开始懊恼起来: 自己刚才说话是不是太过了些?星柔会不会生我气了呀?她刚刚是不是想跟我示好?那她岂不是被我吓回去了。 这可不行,回头可得给她重新找个台阶下。下次她示好,我得快点接住。 白靖宇坐在马上,联想到星若给自己示好的场景,咬紧牙关才没有失态。 马车到昌平公主府的时候,时候已经不早了,大部分宾客都已经入府。 他们到的时候,大门口只剩下张若言在迎客。不过他时不时地把头往里探去,看得出来,他的心早已不在迎客上,而是飞到里面了。 张若言看到白靖宇明显眼前一亮,忙凑到跟前来:“靖宇兄……哦,不不不,现在应该是国公爷了,见过国公爷……您这可来了,就等您了呢……” 白靖宇翻身下马,冲他点点头:“驸马爷!” 他打完招呼便不再理他,而是凑到马车边咳嗽两声,喊道:“星若,快下车吧!” 星若闻言,调整一下自己的仪态,这才慢慢下了车。 “见过驸马爷!”星若冲着张若言行礼道。 “星若,真的是你?你竟是女的?!”张若言惊呼一声,上下打量她。 虽然回京后,他迅速从他的好基友那里获得了京城里的第一手八卦,但是他一直都以为是巧合。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从前李怀玉身边的那个小书童一下子变成了女子,还从一个小丫鬟,一转身成为了朝阳大长公主的养女。 听说朝阳大长公主还很宠她,走哪都带着她,真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星若冲着他笑笑,她从不掩饰自己之前的身份,毕竟也瞒不了。 张若言从前是与星若开惯了玩笑的,此时也还没有把心态纠正过来,而是跟星若调笑着说道:“星若,从前我们都以为你会是怀玉的贴心人呢,没想到你这摇身一变,都勉强可以当怀玉的正妻了。” 星若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白靖宇脸色却一下子变了。 他上前一步,将星若拦在了身后:“驸马爷,慎言!我妹妹乃是闺阁女子,容不得你这般开玩笑。你是要与我维国公府作对吗?” 白靖宇脸黑如墨,眼射寒光,死死地盯着张若言。 张若言见状,登时吓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国公爷,您可别生气!我这是胡说的,我这是认错人了……哎,我这眼瞎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可别跟我计较!” 自从他做了这个劳什子驸马爷,在家已经彻底没地位了。加之昌平公主是个不好伺候的,动不动就找借口折腾他。要是他得罪了维国公的消息泄露出去,他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又忙冲着星若作揖道歉:“星若小姐,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方才那些言语实在是唐突了佳人,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这粗人一般见识。我真真是个糊涂蛋,竟说出这等混账话来,还请您高抬贵手,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星若知道张若言是个糊涂蛋,说话向来嘴上没把门的。从前就算生气,也没办法,谁让她地位低人一等,只能默默忍受。 今天被他这样低三下四的道歉,感觉真不错。不过被人维护的感觉更棒,她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仿佛有温暖的阳光轻轻洒在心田。 她轻轻地拉了拉白靖宇的衣角,喊道:“哥哥……” 白靖宇只觉被一根羽毛撩了手背,痒痒的,那细微的触感竟让他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他轻咳一声,一脸严肃地对张若言说道:“驸马爷,下不为例!我不希望再听到你对我妹妹的诋毁之言。若再有,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边说着,边冲着张若言扬了扬拳头,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哎,哎……可再也不敢了……两位快里面请!”张若言一边忙不迭地应着,一边弓着身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诚惶诚恐的模样让人看着好笑。 走进昌平公主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用彩色鹅卵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地通向府内深处。 小径两旁种满了各色不知名的花朵,红的似火,粉的如霞,白的像雪,争奇斗艳,散发出阵阵芬芳。 沿着小径前行,便能看到一座小巧玲珑的亭子。亭子的柱子被漆成了淡粉色,上面绘着精美的花鸟图案。亭顶则覆盖着一层淡蓝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如梦如幻的光芒。 此时亭子里坐着一个身穿绿衣的娇俏少女,身边伴着两个丫鬟。 只见那少女身姿婀娜,面容娇美,肌肤如雪,双眸犹如秋水般盈盈动人。此时见到他们走过来,不由得眼前一亮,那明亮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张若言一脸纳闷地问道:“六妹,怎么是你在这?” 绿衣女子回道:“嫂嫂让我来迎迎客人!” 她边说着,边用眼睛偷瞄白靖宇,脸上瞬间挂满了娇羞之意,那粉嫩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如同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 星若顿时就明白,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想到这,她不禁放松了一些,原本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不少。 第230章 介绍 张若言忙介绍道:“这是我家六妹妹!” 接着又依次给介绍道:“这是维国公,国公爷!这是国公爷的义妹陈小姐!” 绿衣女子娇羞地微微福身,轻声说道:“小女子见过国公爷!” 白靖宇礼貌地回应:“张家妹妹!” “见过陈姐姐!” 星若回礼:“张家妹妹!” “星若姐姐,我是张雪薇,家中行六。你叫我雪薇就好了!”她这话虽是冲着星若说的,可眼角余光却一直偷瞄着白靖宇,那目光中饱含着倾慕与羞涩。 星若不禁心下吐槽:喂喂喂,姑娘,你这也太明显了吧?矜持一点可好? 但脸上还是带着客气的笑容,嘴上还客气地回话道:“雪薇妹妹!” 张若言见状尴尬地笑了笑,他此时算是明白,他妹妹这是钓大鱼来了。他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好笑,却也只能暗自摇摇头,可不敢乱说话。 未免尴尬,他忙转移话题,开口道:“六妹妹,时候不早了,你快带陈姑娘去女子席面那边入席吧?” 张雪薇闻言嘟了嘟嘴,还有些不情愿。她再次偷偷瞧了眼白靖宇,见他面无表情的,只好作罢。 之后她上前来热情地抓住了星若的手:“陈姐姐,我带你过去吧!” “好呀!”星若回答地有点勉强。她不喜欢和一个陌生刚见面的人手拉手啊! 白靖宇见状不由得笑出了声,他已经很了解星若的小习惯了! 星若和张雪薇同时转过身来看他。只不过星若是用眼神瞪他,而张雪薇是娇羞地看过来的。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起,张雪薇的神色不由得更羞涩了一些。 也不知道张雪薇脑补了什么,星若只觉得她待她更热情了一些。 从这里,她们便和白靖宇、张若言他们分开走了。男子往左走,女子往右走。 一路上,张雪薇像只欢快的小鸟般叽叽喳喳的。 “陈姐姐,你的闺名叫什么?”张雪薇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陈星若,你可以叫我星若。”星若微笑着回答,语气轻柔。 “星若姐姐!”张雪薇甜甜地笑道,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 “星若姐姐,国公爷看上去好严肃呀,平时里他在府里也这样吗?” 张雪薇装作害怕似的,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地偷瞄着星若,想要从她的回答中探寻到更多关于白靖宇的信息。 “嗯,哥哥一直都蛮严肃的,平日里在府里也很少见到他,我也不敢与他说什么……”星若微微低下头,脸上装出一副害怕的神情。 “那你平时都与朝阳长公主殿下在一块儿吗?”张雪薇歪着头,继续问道。 “嗯,我多半时间都与母亲一起呢。母亲对我很好呢,我今天做客的这身衣服还是母亲帮我挑选的呢!”星若轻轻抚了抚衣角,眼中似乎满是幸福的光彩。 “哇,长公主殿下对姐姐你真好呢!”张雪薇面上一脸羡慕地说道。 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星若,眼神中透着探究和不甘,也不知她究竟是哪里出众,怎么就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了。 她暗自思忖着,只觉得星若这是走了狗屎运了,不就是救了长公主,难不成还能凭着这点恩情一辈子受宠不成? 她心里虽然这般想着,可面上却冲着星若笑得更亲热了些。 继续往前走,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小池塘。池塘里种满了荷花,粉色的、白色的荷花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婀娜多姿。 池塘边还种着几棵垂柳,柳枝随风摇曳,轻轻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池塘中央有一座小巧的石桥,石桥的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栩栩如生。 再往前走,公主府的房屋建筑也别具一格。 墙壁被刷成了淡绿色,门窗则是用朱红色的木材制成,显得清新而又活泼。屋顶上覆盖着灰色的瓦片,整齐有序。 今天的宴席摆在一个雅致的二层楼中,对面则是一个精巧的水榭戏台。那二层楼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尽显华贵之姿。 一楼是男宾所在之处,二楼则是专为女宾安排的区域。 张雪薇带着星若从雪洞旁蜿蜒的假山楼梯缓缓上了二楼。一路上,假山怪石嶙峋,花草点缀其间,倒别有一番风趣。 此时一进门,只听到嗡嗡嗡的嘈杂交谈声,似群蜂乱舞。那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整个空间。 抬眼望去,水榭戏台上此时正唱着一出《牡丹亭》,那婉转的唱腔,优美的身段,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楼的男宾们看得如痴如醉,大声叫好,喝彩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二楼的女宾们虽不像男宾那般豪放,但脸上同样流露出陶醉和欣赏的神情。 张雪薇引着星若一进门,众女宾的眼神便明里暗里地看了过来。或好奇,或不屑,或热情,或嫉妒,等等,不一而足。 星若被安置到了中间的一张桌子上,与张雪薇一桌。一桌子都是未嫁的少女,看着似乎都是张雪薇的熟人。她们衣饰华美,妆容精致,此时正低声私语着。 张雪薇先是给桌上众人介绍道:“这是朝阳大长公主殿下的女儿陈星若陈姐姐!”星若冲着众人点头示意,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星若现在可算是京城中的名人,闺阁中难得有没听说过她的,不过她的名声可不好听。 在众人看来,她只不过是一个走大运飞上枝头的土鸡罢了,上不得台面。没看她都十九了,朝阳大长公主还没有急着给她找人家吗?这明显就是觉得她身份低微,难以匹配好的人家,所以不想费心罢了。 不过碍于朝阳大长公主的威势,没人敢当面给星若难堪,都是客客气气的。 但那虚假的笑容和疏离的态度,还是让星若感受到了她们隐藏在心底的轻视。 张雪薇给星若一一介绍道:“这是晋阳候府钱语彤钱姐姐,这是淮南侯府周庭芳周姐姐,这是……” 众人虽然不热情,却也礼貌地与星若点头见礼。 此时,与星若她们隔着两张桌子上的一红衣女子走了过来。只见她妆容艳丽,却难掩神色中的刻薄与骄纵。 第231章 大新闻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姑姑家的大丫鬟呀。你一下人也敢与大伙儿坐一起?快起来吧你!”红衣女满脸嫉恨,那扭曲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 原本她应该坐这一桌的,结果因为要她避让星若这个她眼里的一个下人,竟然把她安排去了别处。星若没来之前,她就受了不少暗里的奚落了。 她一努嘴,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便气势汹汹地伸手要来拉星若,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要将星若生吞活剥一般。 星若原本就觉得这女子有点眼熟,她这一张口,星若就认出来了,她是景阳侯府的嫡女,赵景华的侄女,赵云淑。 锦绣和玲珑见状忙跑过来,毫不犹豫地拦住了那两个丫鬟。 “大胆,竟敢伤我维国公府的小姐!”锦绣怒目圆睁,一把挡在星若的面前。 而玲珑则是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啪啪”两声,给这两个丫鬟各扇了两巴掌。 那两个丫鬟被一下子打懵了,眼眸含泪,委屈地看向赵云淑。 “小姐……” “你们两个贱婢,竟敢打我的侍女?”赵云淑气得柳眉倒竖,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尖锐的声音仿佛能划破长空。 “为何不能打?她们两个奴婢,以下犯上,肆意冒犯主子,难道不该教训?”星若站出来,目光坚定,毫不退缩地直视着赵云淑。 “呵,以下犯上?你算什么主子?”赵云淑冷笑着,满脸的鄙夷,“怎么,换了一身皮就以为自己高贵了?你当在座的人不知道你曾经是个丫鬟吗?装什么装?” 星若挺直了脊梁,神色从容淡定,说道:“曾经如何那是过去,如今我承蒙长公主殿下厚爱,成为维国公府的小姐,这便是事实。你这般咄咄逼人,将维国公府,将长公主殿下置于何地?” “你……”赵云淑被气得嘴唇哆嗦,可却不敢再嚣张了。星若她不放在眼里,可朝阳大长公主她可得罪不起。 “好!说的好!”昌平公主闻言走了过来,她身着华丽宫装,气质高贵典雅,“难怪姑姑要收你做女儿。有志气!”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赵云淑:“你还有没有规矩了?搞清楚,我这里是昌平公主府,可不是你们景阳侯府,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你的座位是我安排的,你有意见就冲着我来……” 赵云淑闻言怕怕地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言语。她低着头,脸色红涨,只觉得周围人的目光如芒在背,似乎都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她用帕子捂住脸,脚步踉跄,羞愤地冲了出去。 昌平公主环视四周,目光威严而又带着几分亲和:“星若是我姑姑的女儿,那就是我妹妹。若是我妹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多担待。有问题就来找我,可不要为难她……” 众人纷纷应是,脸上满是恭敬与讨好。 张雪薇忙站起来说道:“嫂嫂放心,我会照顾星若姐姐的。” 昌平公主又拉起星若的手,和气道:“好妹妹,你别怕。来我这儿了就当自己家里,想吃什么玩什么,直接吩咐人去弄便是。若是有人欺负你,便来告诉姐姐。我给你做主!” “多谢公主殿下!”星若微微福身行礼。 “哎,还喊我什么公主殿下呀?要喊我姐姐,知道吗?”昌平公主笑意盈盈地看着星若,眼神中满是期待。 星若乖巧地喊道:“姐姐!” “哎!”昌平公主很高兴地应了,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周围满是羡慕的眼神,连张雪薇都一脸艳羡地看着她。 昌平公主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明显对她热情了许多。 星若乖巧地喊道:“姐姐!” “哎!”昌平公主很高兴地应了,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周围满是羡慕的眼神,连张雪薇都一脸艳羡地看着她。 昌平公主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明显对她热情了许多。 晌午饭过后,螃蟹宴正式开始。 一盘盘肥美的螃蟹被端上桌来,蟹壳红亮,蟹香四溢。侍女们先是为各位宾客送上面盆和巾帕净手,送上精致的小工具,以便大家能更好地品尝这美味。 只见那螃蟹个个体大肉肥,蟹黄饱满,蟹膏丰腴。宾客们纷纷动手,有的轻轻敲开蟹壳,有的熟练地拆解蟹脚,一时间,厅中只闻细微的“咔咔”声。 星若小心地拿起一只螃蟹,学着旁人的样子用工具开始品尝。蟹黄入口,鲜香醇厚,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张雪薇则在一旁兴奋地向她介绍着吃蟹的心得。 昌平公主看着众人吃得开心,笑着说道:“大家莫要忘了喝这煮好的黄酒,驱寒暖胃,与螃蟹可是绝配。” 众人纷纷应和。 二楼女子这边岁月静好,可一楼男宾那却出了件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大皇子向来贪好杯中之酒!喝多了黄酒,竟在偏房与王宰相家的幼子王宁佑和刑部侍郎家嫡次孙欧阳睿泽玩起了不堪入目的三人行,关键他还是下面的那个! 一楼偏房被用作男子更衣之处,原本三人在里面,隔着门,就算大伙儿听到些许声音,心中有所猜测也就算了。毕竟没人敢去扯这层遮羞布,谁也不想无端惹祸上身。 可谁知偏房里不知何时进了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三人见了顿时惊恐尖叫起来,却又怕惊动蛇而遭到攻击,只得吓得呆立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而外面的众人听到这异常的尖叫声,不明所以,纷纷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这一凑可不就看了个正着。 大皇子见状捂脸大叫:“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是哪个贱人在害我?别让我查出来,我定要让他碎尸万段!”那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羞恼,却又无可奈何。 一楼众人吃瓜吃了个饱。从前就隐隐约约听说大皇子好南风,没想到竟是真的。而且还是下面的那个,还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玩三人行,追求这般刺激。在场的纨绔子弟也是自叹弗如,我辈不及也! 白靖宇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笑容稍纵即逝,却还是有被他迅速压了下去。他不动声色,深藏功与名! 第232章 聊八卦 在场最痛苦的非胖子王若言莫属了。毕竟是在昌平公主府出的这事,等大皇子回过神来,怕是要把这笔账一股脑儿全算到他们头上了。 昌平公主倒不一定会有什么大事,可他这个昌平公主名义上的驸马,实际上的小弟怕是要倒大霉了。 想到这儿,王若言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二楼女宾们只听得到一楼一阵喧哗惊叫声,都有些不明所以。纷纷交头接耳,猜测着究竟发生了何事。 昌平公刚要吩咐人去查探,王若言已经安排人来汇报了。 昌平公主走到一旁听了丫鬟的汇报,不由得大为吃惊。那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樱桃小口也微微张开。当然,更多的还有幸灾乐祸。 让老大一直在自己面前嘚瑟,耀武扬威的,好似带把的就高人一等了。这回可算吃了个大亏了,看他还有没有脸出来见人。 心里想归想,可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副惊慌的神色来,之后匆匆地走下楼,安抚大皇子去了。 可不能让这个混蛋回头找自己的麻烦,毕竟在父皇前面她可没这位得脸,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得罪的好。 星若一看那情形,就知道有大瓜出现了。可她又看不着,只觉得小猫挠心似的,难受极了。 等昌平公主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这次的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各位,今日之宴,多谢诸位赏光。然时光匆匆,此刻也到了分别之时,望各位日后常来相聚,本宫在此别过!”昌平公主微笑着说道。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多谢公主殿下款待,告辞!” 星若也随着众人行礼告别,随后坐上马车,在白靖宇的陪伴下离开了昌平公主府。离开时,心里还对着那未曾吃到的大瓜恋恋不忘。 一离开昌平公主府的范围,星若便迫不及待地冲着旁边骑马的白靖宇八卦道:“哥哥,刚才你们下面发生了什么了?怎么那么热闹?我在上面都快好奇死了,你快给我讲讲嘛!” “女子不要这么八卦,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白靖宇脸色紧绷,一脸严肃地说道。 “什么事情我不能知道啊?你就给我说说呗?”星若更好奇了,一双美目紧紧盯着白靖宇,眼中满是渴望。 白靖宇不为所动,依旧板着脸,目视前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说。 星若觉得这就是白靖宇找的借口,不想理她罢了。 “哼,你不说,一会儿我问石头和引泉就是!”星若气鼓鼓地说道。 “你问了也白问,你看他俩敢不敢告诉你……”白靖宇淡定地说道。 星若听他这样说不由得生气了。她“哼”了一声,把车帘子放下,再不理他。心里想着这白靖宇真是太过分了,连这点事情都不肯告诉她。 白靖宇原本想给她解释,昌平公主给在场众人封了口,石头和引泉不敢跟她说的。谁知星若突然翻脸了。 他不由得一阵纳闷,想着她怎么突然生气了。回去的一路上,他都在复盘。后来他把自己代入星若的位置,才算明白了星若是以为自己不尊重她,敷衍她了。 他不由得一阵懊恼,心中暗暗自责:自己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注意到。想着等会儿可得好好解释一番才是。 马车一在朝阳大长公主门前停下,星若便气冲冲地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往府里走去。 白靖宇忙紧跟上,神色焦急。还随手挥退了跟着两人的丫鬟和小厮。 “星若……星若……”白靖宇在后面急切地呼喊着。 这回轮到星若不理他了,只一味地闷着头往前走,脚下的步伐愈发急促,像是要把满心的不满都发泄在这匆匆的脚步里。 “星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白靖宇一边追着,一边急切地说道。 见星若不理他,白靖宇忙拉住她的胳膊,语气中带着几分哀求:“星若,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干嘛?”星若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那眼神中满是嗔怒。 “星若,你不是想听当时一楼发生的事吗?我讲给你听!”白靖宇一脸诚恳地望着她。 “我现在不是很想听了……”星若赌气道,把脸扭向一边。 “对,你不想听,我是想讲给你听,求你听一听可好?”白靖宇的声音中满是讨好。 星若依旧不说话,可脚步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白靖宇偷笑一声,开始慢慢讲起来。 星若没想到听到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大瓜,惊得瞪圆了双眼,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 白靖宇讲完这事,已经满脸通红,仿佛熟透的苹果。他是真不好意思启齿,尤其是讲给星若听。 星若听的两眼放光,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大皇子和那两位真的是那种关系呀?大皇子还是下面的那个?” “你小点声!”白靖宇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色紧张地环顾四周。 星若忙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好,我小点声说。你快跟我讲讲……” “应该是吧!反正大伙儿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的,谁知道呢?”白靖宇说这话时,冷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嘿,那大皇子这一下岂不是要出名了?”星若兴奋地说道,声音里都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昌平公主对在场众人封了口了。私下里可能会有人传,但还不至于闹到明面上。不然若是被查出来,那就是跟大皇子不死不休了。”白靖宇神色严肃,认真地解释道。 “这有什么的?若真有那与大皇子有仇的,让人从外地,从普通百姓中慢慢传到京城来,等他发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我估摸着到时候小半个国家的人都知道这事了。法不责众,难道他大皇子还能把人都杀了不成?”星若随口说道,脸上满是不在乎的神情。 白靖宇听到这,心中一动,目光中闪过一抹思索之色。 第233章 吃醋 星若听完八卦,心里舒坦了,忙跟白靖宇告辞:“哥哥,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今日多谢哥哥给我讲这些,改日我定好好谢你。” “哎,等等,星若你这是把人用完就丢啊?”白靖宇似笑非笑地看着星若,那眼神中带着几分调侃,“可没你这样儿的呢!哪有听完就把我打发走的道理。” 星若装傻,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哥哥,你说什么呢?我哪有这样。我是真心想着今天参加宴会,你应该累了,想着让你回去好好休息呢?” “你这是赶我走?”白靖宇微微皱眉,假装不满地看着星若,“我看你就是过河拆桥,刚刚满足了你的好奇心,这会儿就不想理我了。” “哥哥,我可没这么想,你这样可太伤我的心了……”星若捂着脸,肩膀一耸一耸的,就想假哭溜走。 “好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可别装了。我发现你就是个小骗子。”白靖宇无奈地摇了摇头,怕星若真跑了,忙找了个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说道,“李元修这个人你可还记得?” “哥哥,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他现在如何了?”星若微微仰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他这人倒是很聪明又识时务,原本还想把他……”白靖宇原本想说把他给处理了,可看着星若,虽然知道她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他下意识地还是不想把这种黑暗面说给她听。 他立即改了口:“原本还想把他给远远发配到外地去的。可他一得知你被母亲收为义女时,便想法子找到我,向我效忠了。虽然他不知道我在教中的身份,可我还是觉得不大保险。 可这人机灵的很,自己找机会,主动入了教作为投名状。他这人倒是长袖善舞得很,借着与我的关系,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在兵马司升了一级了。” “哦?他这么厉害?”星若感兴趣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怎么?你很高兴?我听说,你当初是以他小姨子的名义住在他那里的,他还想与你成亲来着?”白靖宇说这话时,酸气冲天,那表情仿佛能拧出醋来。 “我当初从李府跑出来,举目无亲,是他收留了我。这是事实!难道我不该感激他吗?他升职了,我替他高兴!”星若微微仰头,一脸坦然地说道。 “可他明显对你动机不良,想占你便宜呢!不然怎么让你一直住在他院子里?还不是想弄成既定事实?”白靖宇皱着眉头,语气中充满了不满。 “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我是那种会屈服的人吗?”星若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坚定。 “那可不一定,我看你识时务的很。一点险都不愿冒,看上去可不像个小姑娘。说不定到时被逼无奈了,你也就妥协嫁给他了呢?”白靖宇撇了撇嘴,目光紧紧盯着星若。 星若仔细思考了一下,再想想自己的性格,觉得他的猜想很有可能。 若是当时被逼无奈,她又跑不掉,她很可能会妥协。毕竟她的宗旨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又不像古代姑娘有贞操观念。 但是她嘴上可不会承认,毕竟只是猜想,白靖宇已经酸的很了,若是她承认了有这种可能,那这人不得酸死。她都怕他半夜跑去弄死李元修。 “哥哥,你胡说。我有这么容易妥协吗?当时若不是被教中人掳走,我现在说不定都在江南定居了。”星若瞪了白靖宇一眼,娇嗔地说道。 “看来我还要感激当初把你虏来的那人,不然我岂不是没有媳妇了?”白靖宇嘴角上扬,眼中带着几分得意。 “哥哥,我是真的把你当哥哥。你就别盯着我一个人了,咱俩不合适。这满京城的好姑娘多了去了,回头我让母亲给你找一个最好的……”星若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不要。你毁了我的清白,就要对我负责,反正我赖定你了。”白靖宇耍起了无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双手紧紧抓住星若的衣袖,眼神执拗。 “哥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就没想成亲。你就不要在我身上耽误功夫了!”星若一脸无奈,试图挣脱他的手。 “你不想成亲?那我也不成亲。之前没有你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跟京城里的哪个姑娘成亲。我也可以不要名分的,你别拒绝我好不好?”白靖宇用好看的脸对着星若,那双桃花眼里满是楚楚可怜,语气近乎哀求。 星若果然上钩了,她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模样,心一软,恍恍惚惚地应道:“好!” 白靖宇脸上立刻露出了得逞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灿烂而耀眼。 星若下一刻醒过神来,就想反悔,却被他抵住唇:“嘘,别说话!你已经答应了我,可不许反悔哦!”他的手指轻轻按在星若的唇上,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 星若还想再说什么,他却迅速转移了话题。 “咱继续说刚才的。最近下面有人来报说,李元修一直在盯着李怀玉家府上,尤其是最近李云书回京述职了,一家子除了李怀玉都在京里了,更是盯的紧了。他们之间是有什么瓜葛吗?”白靖宇皱着眉头,目光中透着疑惑和思索。 “我也实在想不通,按说他们一个在兵马司,一个是官员之家,平日里也没有来往过,不该有什么交集才对。”白靖宇停下脚步,看向星若,“你平日里心思细腻,可有想到什么端倪?” 星若闻言,眼神一凝,脑海中思绪飞速转动:“他们能有什么瓜葛啊?按理来说,八竿子也打不着啊?不过他们都姓李倒是真的!” 星若说到这,不自觉地想起了李家老爷子的长相,吓了一跳。总感觉李元修有些神似李老爷子,可具体的哪像又说不出来。 “怎么?是想起来什么了吗?”白靖宇见星若脸色不对,忙问道,神色间满是关切。 第234章 怀疑 星若觉得没凭没据地还是不要乱造谣了,不然把白靖宇的判断给带偏了就不好了。 “没什么。李元修不是在兵马司任职吗?或许有什么事或者什么案子牵扯到李府了呢?”星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白靖宇闻言,也只得暂时作罢:“也有可能,回头我再让人多关注他一些。他刚入教,还是稳妥些的好。” “哥哥,我也是刚入教呢?你可有安排人监视我?”星若玩笑似的说道。 “你还要监视?你跟我一样,如今可都是‘圣女’呢!若是事发了,你以为你跑的掉?”白靖宇弹了星若额头。 这话题就算带了过去,星若也没再纠缠。其实这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不可能没有监视。说白了,她身边的锦绣和玲珑就是明面上监视她的。不过如今大家同坐一条船,这点监视也就无伤大雅了。 星若佯装打了个呵欠,只想着躲开他:“哥哥,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真的累了。三天后我的凝香斋就要开业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揉了揉眼睛,看上去疲惫不堪。 白靖宇见状忙关心道:“很累吗?可需要我帮忙?”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眉头微微皱起。 “哥哥,不过是个我试试手的小店铺罢了,可不敢劳您大驾!”星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说道。 白靖宇眼见着有些不高兴了,他觉得星若这明显是在把他往外推。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星若,你就这么讨厌我?连我想给你帮忙都不愿意?” “哥哥,”星若看到他这般模样,心中一紧,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凝香斋是我自己想独立经营的小生意,我想靠自己的能力把它做好。我知道哥哥是一番好意,只是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并非是讨厌哥哥,更没有要把哥哥往外推的心思。哥哥莫要误会了。” “那好吧,有事儿可得跟我说,知道吗?”白靖宇亲昵地帮星若把额前碎发给捋到后面去。 星若僵硬着,没敢动。 白靖宇在她耳边轻轻出了一口气,轻笑着说道:“既然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星若耳根一下子红了,慌不择路地跑了。 白靖宇在身后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来。 俗话说,趁热打铁! 白靖宇真是吸收了这句话的精髓。 第二天晚上,星若在朝阳大长公主处用完饭,回到自己小院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她也没多在意,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沐浴完后就准备休息了。毕竟在古代,天一黑,也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早点休息。 当然她不一样,她还可以在被窝里戴耳机看平板,小日子可逍遥了。 她美滋滋地躺进被窝里,正准备从空间摸出平板。 突然间,一双温热的手圈住了她。 她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惊恐地想叫,却叫不出来。 “星若……”一个耳熟的声音甜腻腻地在耳边响起。 是白靖宇的声音。 “你神经病啊?”星若一下子爆发了,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星若使劲地踹他,他也不反抗,只用茫然又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星若,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快点,跟我道歉……”星若只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 一方面是真的被吓到了,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一方面则是再慢一步,她的空间就要暴露了。她没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空间,她不相信人性。看来以后要改掉随时从空间那丫拿东西的习惯了,还是要更警惕些的好。 “对不起……”白靖宇还是一脸的委屈,那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你干嘛钻我被窝里?”星若怒目而视,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你一直都对我不冷不热的,我真的好难过。于是我去请教了人,他们都说我太矜持了,不够主动。所以……”白靖宇说着也不自觉地红了脸,眼神闪躲着不敢看星若。 星若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是谁?你跟谁请教的?谁给你出的这主意?”她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我去找母亲的入幕之宾们请教的,他们经验丰富一些。”白靖宇的声音越来越小,“赵如令如今又得母亲宠了,他说他就是这样复宠的,母亲可喜欢呢!” 星若额头青筋直冒:“你找你母亲房里人请教经验?你觉得合适吗?你堂堂维国公,你不觉得丢人吗?” “有什么可丢人的?我只是希望被爱罢了,这也有错吗?”白靖宇又一把正面抱住了星若,那双手紧紧地搂着她,不肯松开,“我真的不要名分的,你就把我留下吧!” 白靖宇像一条水蛇般,身子紧紧地缠着星若。他身上甚至只穿了一层薄纱,那若隐若现的肌肤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好吧,意志不坚定的某人妥协了。 白靖宇只觉得那些人的主意确实不错,回头可还要去好好请教一番!此刻的他心里美滋滋的,仿佛已经看到了与星若美好的未来。 星若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床榻上,她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糊。 昨天晚上天黑没有发现,这白天一眼就看出来了。她这屋子里多出了不少的东西,有书籍、衣物,甚至还有一些摆件。 “玲珑,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是哪来的?”星若皱着眉头,一脸疑惑地问道。 “主子,这些都是国公爷的!”玲珑脸蛋红红的,低眉顺眼地说道,声音细如蚊蝇。 “白靖宇把他的东西搬我这来干嘛?”星若简直要抓狂,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主子,国公爷说以后就住这里了……”玲珑说这话时,头都恨不得低到地上去了,双手紧紧绞着衣角。 第235章 开业 “把他的东西给我扔出去!”星若气得直跺脚,脸色涨得通红。 “主子,小的不敢!”玲珑一脸为难,眼中满是惊恐。 星若也不欲为难她,说道:“算了,替我更衣,我自己找他说去!”她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是!”玲珑闻言如蒙大赦,忙上前手脚麻利地帮星若打理起来。 星若只觉得自己已经腐败了。这才多久了,她已经适应了让人伺候的日子,还适应良好! 多想无益!一番收拾打扮后,星若准备出门了。 她问玲珑道:“可知道国公爷现在在哪?” “国公爷早上出门时吩咐了,他去朝中点卯了,晌午时回来陪您用餐。这个点应该差不多该回来了!”玲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 玲珑话音刚落,白靖宇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来。 “星若,可是想我了?”白靖宇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期待。 玲珑见状,红着脸悄悄退出了屋去。 星若闻言翻了个白眼,这人可真够自恋的。 “干嘛?昨晚上对我那么热情,今天又翻脸不认人了?”白靖宇挑了挑眉,一脸的不满。 “你把你的东西放我屋子里来干嘛?快让人搬出去?”星若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道。 “我不搬,我就想跟你住一个屋!”白靖宇耍赖似的说道,还往星若身边凑了凑。 “不行!我可是未婚女子,你这样我在外面可一点名声都没有了!”星若急得直跺脚,脸涨得通红。 “你不是不想成婚吗?要那不值钱的名声做什么?”白靖宇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是不想成婚,可我也不想让外面的人对我指指点点的!”星若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白靖宇。 “可你都十九了,还没成婚,外面的人还不照样对你指指点点?都在猜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找人家呢?要不你直接嫁给我得了?我保证成亲后绝不约束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白靖宇紧紧拉住星若的手,目光炽热。 “你想的美,我才不成亲。若是以后我遇上个喜欢的,可怎么办?”星若用力挣脱他的手,别过头去。 “哥哥,我跟你说实话,我对你是兄妹之情。犯错主要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星若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能成亲,万一我以后找到了真正喜欢的,岂不是要给你戴绿帽子?” “你……你还想再找?”白靖宇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可好一会儿他冷静下来了,摸了把脸,冷笑道,“再找也可以,反正走哪都不能丢下我。不成亲就算了,成亲了我得当正夫。” 这回轮到星若瞠目结舌了,她没想到白靖宇会说出这番话来。 白靖宇见星若这样,得意洋洋道:“反正你别想甩了我……” 两人纠缠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反正白靖宇就是赖着不肯搬走。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朝阳大长公主知道后,完全不发表任何看法,只说随他们俩去。其实要是两人在一起,她是乐见其成的。但她担心星若面皮薄,经不住外人议论,还是给府中下人封了口。 凝香斋开业的这天,风和日丽。 星若乔装打扮,早早地便来到了店铺前。看着门口挂着的红绸和牌匾上“凝香斋”三个大字,心中满是期待和欢喜。 店铺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一阵欢快的锣鼓声响起,两只威风凛凛的舞狮在人群的簇拥下跳跃而来。 只见那舞狮色彩鲜艳,金色的毛发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随着锣鼓的节奏,它们时而高高跃起,时而俯身低伏,动作矫健敏捷。狮头表演者技艺精湛,将狮子的威猛和活泼展现得淋漓尽致,引得围观的人们阵阵喝彩。 时辰一到,掌柜张红英面带微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揭开了牌匾上的红布,“凝香斋”三个大字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鞭炮声随之响起,噼里啪啦的声响震耳欲聋,热闹非凡。 掌柜张红英,今年二十一岁,是张晚晴推荐给星若的。 她也曾是西城慈幼院的一员,自幼跟着张晚晴认过字,却不知道自己父母爹娘是谁,干脆跟着张晚晴姓了张。 张红英为人精明能干,城中醉仙酒楼的东家娘子看中了她的能力,将她聘了回去给自己的长子为妻。 东家娘子一生只生了一个儿子,那便是长子,自然爱如珍宝。等长子长大后,东家娘子发现他性子太过仁善,在家族争斗中根本斗不过下面几个小娘养的庶子,这才精心挑选,把张红英聘了回去。 张红英也确实不负众望,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果断干练,帮着把酒楼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愈发兴隆。 原本老夫妻已经满心欢喜地打算把酒楼交给他们夫妻俩打理了,就在这关键档口,她相公出事了。先是毫无征兆地失踪不见人,等被人找到的时候,在河里泡得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相公这一死,酒楼自然跟她没了关系。她成亲也就一年多,她婆婆听人挑唆,也将这一切怪罪到她头上,觉得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甚至还想让她陪葬。 好在关键时刻,还是张晚晴出面干预,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将她从水深火热中救了下来。 不过张红英不服输,自己在南城开了一家小面馆,凭借着她出色的厨艺和热情周到的服务,生意倒是不错。只是她孤身一人,难免有人心怀不轨前来骚扰,不过她也算处理得游刃有余了。 即便如此,她心中仍怀着善良和感恩,有余钱了还时不时回来接济慈幼院的弟弟妹妹们。 她的人品还是不错的,能力也算出众。不过张晚晴不放心她孤身一人在南城打拼,这才把她推荐给了星若。 星若与她接触了一番,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这才让她做了凝香斋的掌柜。 毕竟卖的是胭脂水粉和洗沐之类的日用品,打交道的多是女子,还是女掌柜更为合适一些。 第236章 镜子 门口看热闹的人居多。舞狮活动一结束,店铺开门营业,看热闹的人都渐渐散去了。毕竟大多数人只是来看热闹,并非真的有购买的意愿。 进店的多是有意向或是好奇的女子们居多,张红英忙带着女伙计们笑着迎了上去。 张红英笑容满面,站在门口大方地招呼着:“各位小姐夫人,快里面请,咱们凝香斋胭脂水粉、香皂香水应有尽有,保准能让您满意!” 女伙计们也训练有素,纷纷附和着,热情地引导着客人们。 一时间,店里人流如梭。 星若见店里一切上了正轨,暂时也看不出来什么结果,她在这儿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干脆先回了府。 反正背靠维国公府,该打点的也都打点了,应该也没什么人会来闹事。就算有人闹事,普通的,张红英就能解决,再不济,就找兵马司。星若心里想着,底气足的很,用不着自己在这里瞎操心。 这个店确实赚钱,服务好,东西好,买的人自然多。尤其是香皂和香水,尤其受欢迎。 那香皂不仅造型精美,使用起来更是能让肌肤光滑细腻,散发着迷人的香气。香水的种类繁多,或清新淡雅,或浓郁芬芳,能满足不同人的喜好。 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慕名让家中下人来采买。 没多久,名声都传到了朝阳大长公主耳朵里了。 “星若,你的凝香斋最近可是出名的很呐,”朝阳大长公主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赞赏。 “母亲,都是您给店的名字取得好啊!凝香斋,多好听啊!”星若一脸乖巧,亲昵地挽着朝阳大长公主的胳膊。 “你这丫头,可别恭维我了。这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朝阳大长公主轻轻点了点星若的鼻子,“从店铺的筹备到经营,哪一样不是你亲力亲为,能有如今的成就,都是你努力的结果。” “母亲,若没有您在背后支持我,给我依靠,我哪能如此大胆放手去做。这其中也少不了您的功劳。”星若撒娇地晃了晃朝阳大长公主的胳膊,眼中满是感激。 朝阳大长公主笑着摇摇头:“你这孩子,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了。” “母亲,女儿想着,这凝香斋能有如今的成绩,离不开您和哥哥一直以来的支持。女儿想给您和哥哥一些股份,也算女儿的一点心意。”星若诚恳地说道。 朝阳大长公主微微皱眉,轻拍星若的手说道:“傻孩子,母亲怎么能要你的股份。这可是你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成果,不要随便拱手让人。你母亲我也不缺这点,你自己留着吧!至于你哥哥,他好意思收你东西吗?他都恨不得把自己产业都交给你呢!”朝阳大长公主意有所指地说道。 星若不由得红了脸,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此时,白靖宇走了进来,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母亲,您不要股份,我要!这样这家店铺就在我和星若两个人名下了!”说着还朝星若眨了眨眼睛。 星若闻言翻了个白眼:“我主要想给母亲股份,你就是顺带的。母亲不要,你也别想得……” 白靖宇凑到星若身边,可怜兮兮地说道:“好星若,分我一些嘛,好不好?我把我名下的产业股份都给你如何?”那模样就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我不要!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收着吧!”星若扭过头去,丝毫不为所动。 白靖宇求助地看向朝阳大长公主:“母亲!”那眼神充满了期待。 “你可别看我,这事儿我可不会给星若做主,你自己跟她好好说。答不答应看她自己的意愿。”朝阳大长公主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星若感激地看向朝阳大长公主,说道:“多谢母亲帮我!” 话说到这里,她想到自己今天的来意,灵机一动道:“哥哥,凝香斋到底是卖的女子日用品,你就别参与了。不过我最近打算新开间铺子,可以分你两成股份,但是你要把东城惠丰街上的那间铺子给我用。”星若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她最近安排人在城外实验做镜子,已经很成功了。打算以舶来品的名义来卖,肯定暴利。 “你要那间铺子?我马上让人把房契拿给你!”白靖宇毫不犹豫地说道。 “当然得给我了,你这算用房子入股!可便宜你了!”星若傲娇地扬起下巴。 朝阳大长公主好奇地问道:“星若,你是准备在东城再开间什么铺子?”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 “母亲,我打算在东城开间西洋镜店铺。”星若微笑着回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大惊:“西洋镜?这可是舶来品,你是跟谁搭上线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脸上满是惊讶。同时她的心里开始阴谋论了。她手上也偷偷掌握着一条航线,最清楚做出海生意的都是些什么豺狼虎豹了。 “母亲,没有跟谁搭上线。而是我下面的人造出来了西洋镜。这东西可是暴利,所以我才想着开家店铺……”星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咱自己造出来的?”朝阳大长公主震惊,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星若。 “嗯,自己造出来的。”星若转头冲着外面喊道,“锦绣、玲珑,把咱带过来的穿衣镜搬进来!” 不一会儿,穿衣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两人小心翼翼地抬了进来,星若上前一步,把上面的布揭开。 只见那镜子边框镶嵌着璀璨的珠宝,华丽非凡,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朝阳大长公主好奇地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感叹道:“纤毫必现。果然跟西洋镜一模一样!”她脸上满是赞叹之色,眼睛几乎都舍不得从镜子上移开。 “母亲,这镜子生意绝对是暴利!”星若信心十足地说道,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双目熠熠生辉,仿佛已经看到了滚滚而来的财富。 “这成本高吗?”朝阳大长公主眉头微皱,神色关切地询问。 第237章 惊喜 “高!大镜子很难制作,总共就制作出了五面大镜子。制作过程中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不过小镜子还好,虽然也难制作,要不断试错,反复调整工艺和材料,成本低些,一面镜子要花到五两银子的成本。” 星若眉头紧皱,说起制作的艰辛,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凝重。 “一面镜子成本才五两银子,却可以卖到六七十两的价钱,已经很暴利了。”白靖宇惊叹不已。 “你可晓得这其中的利润有多丰厚?风险又有多大?”朝阳大长公主神色凝重,目光紧紧盯着星若,语气严肃,表情中满是担忧与谨慎,“这可是个烫手的金元宝啊!” “母亲,我就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想请您帮帮忙呢!您可得帮帮我!”星若一脸期待地望着朝阳大长公主,眼中满是求助的神色,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渴望得到指引。 “这样,五面大镜子你就别拿去卖了,给我送来,我给你送宫里去。”朝阳大长公主目光坚定地说道,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将这些镜子送进宫中去了。 “母亲,这面大镜子可是我专门让人为您做的,您可不能送出去。”星若特意强调,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不舍。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明显很受用:“好,我不送出去。这可是我乖女儿送我的呢,谁来要都不给。” “母亲,既然送宫里,不如再送些我准备摆在店里卖的新鲜玩意吧!”星若说完也不等两人反应,冲着一旁的锦绣使了个眼色。锦绣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没一会儿,锦绣便领着一群丫鬟捧着托盘,鱼贯而入。那些托盘被稳稳地端着,丫鬟们的步伐整齐而轻盈。 上面赫然是一些玻璃制品,如摆件,杯子,灯笼等等,各种颜色造型都有。 当然在这个朝代,最贵的自然是透明色的,因为最难得。那透明的制品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神秘与魅力。 “啧!”朝阳大长公主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她快步走上前去,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些新奇的物件,眼中满是惊喜和赞赏,“这些东西真是巧夺天工,宫里的那些娘娘们见了,恐怕得抢的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她边说边拿起一个精致的玻璃摆件,爱不释手地摩挲着。 “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等拿了咱的东西,可就不好意思明面上伸手了。至于其他人,还不敢冲咱维国公府伸手!不过店里卖的东西,档次可得比这些低上一层。”朝阳大长公主神色严肃,语气沉稳,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母亲放心,这些都是最好的了。以后有好的,我第一时间给您送来,到时还请您做主,给送进宫去!”星若乖巧地说道。 “就得这样!咱识趣儿,宫里自然好说话些。”朝阳大长公主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透着赞许。 白靖宇在一旁提醒道:“星若,你造镜子的工坊在哪里?可得多安排些人才好!”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神情专注。 “哥哥,我还想跟你说呢,你可得帮我安排人守好了,可不能让人把我的方子和人抢走!”星若着急地说道,眉头微微皱起。 朝阳大长公主提醒道:“那工匠可有安置好?”她的目光中带着关切。 星若说道:“母亲放心,都已经跟这些人签了协议了,其家人也都安置到工坊旁边的庄子上去了,有派人看守!”她的语气轻松了些,神色也不再那么紧张。 朝阳大长公主转头冲着白靖宇道:“靖宇,你回头可得上心些,派人去帮星若守好了。这事儿可容不得半点马虎,千万要谨慎行事。” “自然!星若的事就是我的事!”白靖宇深情地冲着星若说道。 星若不喜欢在人前现眼,干脆不搭理他。 她转头,一脸诚恳地望着朝阳大长公主说道:“母亲,劳您这一通忙活,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分您四成股份,您可不能拒绝!” “给我四成股份?你舍得?”朝阳大长公主似笑非笑,眼神中透着几分调侃。 “当然舍得!我可还指望您帮我回头多宣传宣传呢!您不收下,我可不放心呢。回头您老人家偷懒,不卖力,那我岂不是亏了?您占股份了,那这可就是您自己的生意了,您可不得多上心些?”星若巧笑嫣然,拉着朝阳大长公主的胳膊轻轻摇晃着。 朝阳大长公主哈哈大笑,伸出手指戳她额头:“你这丫头啊,可真是太精了!” “母亲,您就收下呗!咱俩一样多,就让哥哥少一些!让他之前欺负我!”星若嘟着嘴,朝着白靖宇做了个鬼脸,那模样俏皮又可爱。 “好,那我就收下了,回头肯定卖力!不然可对不住你这股份了!靖宇是该少些,竟然敢欺负我乖女儿。要我说,就该一点都不分给他。”朝阳大长公主轻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对星若的宠溺,说完还斜睨了白靖宇一眼。 “星若,天地良心,我哪敢欺负你?明明是你欺负我多一些!”白靖宇一脸委屈,假装伤心地说道,那表情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我平日里可都是让着你的,你倒好,还在母亲面前告我的状。” “好了,你俩就别在我这个老人家面前打情骂俏的了。”朝阳大长公主笑着摇摇头,脸上满是慈爱与无奈,“瞧你们这闹腾的样子,看的我头疼!” 星若见朝阳大长公主有些疲惫的样子,心中一动,想到外面已经运过来的东西,忙开口道:“母亲,我还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呢,您要不要去瞧瞧?”她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脸期待地看着朝阳大长公主。 “哦?什么惊喜?”朝阳大长公主好奇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疲惫之色也消散了几分。 “母亲,您跟我出去看看就是了!”星若说着,兴高采烈地拉着朝阳大长公主出了门。 第238章 玻璃 只见院子里堆了好些玻璃窗户,都是星若吩咐人按照朝阳大长公主的窗户来做的。那些玻璃窗户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晶莹剔透。 “这么大块的玻璃?”朝阳大长公主看着透明的玻璃,满脸疑惑,伸出手轻轻触摸着,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母亲,这是我让人按照窗户的尺寸定做的玻璃窗户呢!给您房中都换成这种玻璃可好?”星若一脸讨好地说道,“这玻璃又透亮又美观,还能让房间更明亮呢!” 星若说着,冲着院中的婆子们摆摆手:“还不快把这些玻璃窗户换上去,小心着点,可别磕着碰着了!” 婆子们连忙应着,小心翼翼地搬起玻璃窗户往窗边走去。 朝阳大长公主看着这忙碌的场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星若啊,你这孩子总是这般贴心,也不知道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新奇想法。” 星若挽着公主的胳膊,撒娇道:“母亲喜欢就好,女儿就是想让您住得更舒心些。” 不一会儿,玻璃窗户都安装好了。屋内顿时明亮了许多,阳光毫无阻碍地洒了进来,整个房间都被照得亮堂堂的。 朝阳大长公主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忍不住感叹道:“这光景看着都让人心情舒畅不少。往日里总觉得屋内有些昏暗,如今这明亮的样子,当真是让人欢喜。” 星若在一旁笑着说:“母亲,以后您在屋里看书,就不用再担心光线不好伤眼睛啦。您瞧瞧,是不是感觉整个屋子都敞亮开阔了许多?” “还是我家星若想得周到。”朝阳大长公主拉着星若的手,轻轻拍了拍,满脸的欣慰,“有你在,母亲我真是享福咯。” 这时,白靖宇也走了进来,看到焕然一新的房间,酸酸地说道:“星若,有好事你尽想着母亲了,有没有我的份?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他神色哀怨。 “你要玻璃窗户有什么用,你自己的屋子都不住……”这话一出,星若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定睛一看,白靖宇果然在偷笑,那模样分明就是故意逗她的。 “也对,我跟着你住,只要你那屋有玻璃窗户就行了,咱就不要浪费了。”白靖宇一脸坏笑地说道。 星若闻言翻了个白眼,她都不想理这个二皮脸了,嘟囔道:“就知道打趣我,没个正形。”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关切地问道:“星若,你那屋里可有安上玻璃?” “母亲,还没有呢!这些大玻璃可不易得,第一批出来了,我就想着先给您安上呢!”星若乖巧地回答道。 “好孩子!”朝阳大长公主看星若的眼神更柔和了一些。 “回头等有了可得安上。还有就是要攒一批,回头我让人送到皇宫里去。这等好东西可不能咱府里独占,别回头让人说嘴!”朝阳大长公主微笑着说道,眼神中透着谨慎和周全。 “谢谢母亲帮忙!”星若感激地说道,脸上洋溢着喜悦,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灿烂。 “母亲,您说我若是开个玻璃作坊,专门卖玻璃窗户,您说合适吗?”星若试探着问道,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 “嗯……这大玻璃不易得,那咱就不能用银子来衡量它的价值。物以稀为贵!回头有了先给宫里献上一批,跟咱关系好的可以给一些,其他的可以看着给。若是专门卖,产量上不来容易得罪人。 而且这玻璃制造工艺复杂,所需材料也稀缺,若要大规模生产,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都不是小数目。再者,西洋镜已经够招人眼了,这东西就别想着拿它牟利了。咱们行事还是要稳妥些,莫要因小失大。” 朝阳大长公主神色凝重,认真地为星若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多谢母亲为我绸缪!”星若笑得眉眼弯弯。 说话间,朝阳大长公主神色已经倦怠了,星若见状忙告辞。 白靖宇追着星若出去了! 朝阳大长公主转头便把星若准备的穿衣镜、一些小镜子以及玻璃制品送到了皇宫。 这些新奇精美的物件果然赢得了皇帝的赞许,以及满宫嫔妃的喜欢。 不出朝阳大长公主所料,后宫里面为争这些东西,尤其是那几面珍贵的穿衣镜,真的是闹得不可开交,简直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毕竟物以稀为贵嘛,而那正面的穿衣镜,清晰明亮,能将人的容貌映照得纤毫毕现,哪个女人能够拒绝? 皇帝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每天被嫔妃们邀去喝茶交流感情,头都大了。 为此他还特地把朝阳大长公主喊进了宫去。 “好妹妹啊,那穿衣镜你那里可还有?再给我送些来吧!我难呀!”老皇帝一脸苦瓜脸,眉头紧皱,满是无奈之色。 昭阳大长公主幸灾乐祸地说道:“陛下,爱莫能助。这几面穿衣镜可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你让我从哪里给你再变些来?要后面再有这穿衣镜,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她双手一摊,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要我说,你就是太宠那些嫔妃了!惯的她们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该伸手的也想伸手!”朝阳大长公主眉头微蹙,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哎,那么些个貌美青春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你,就想跟你要个东西,你舍得不给吗?”老皇帝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几分怜惜,“或是换成你府里那些俊美的男宠跟你要,你舍得吗?” “呵,他们可不敢跟我要。谁敢乱伸爪子,就剁了。”朝阳大长公主眼神一凛,语气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哎,跟你说不通……”老皇帝摇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 “你那里是不是还有小镜子和那些玻璃的东西?再给我送些进来。”老皇帝眼巴巴地看着朝阳大长公主,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和期待。 朝阳大长公主瞪大了眼,怒目而视:“我都给您送多少了?您这还朝我要?我又不是您的仓库,要什么有什么!” 第239章 回朝 老皇帝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说道:“这不是要分的人太多了吗?我也难做呀。” “没有了,这些东西都很贵的,敢情您都给我大放送了是吗?我的钱不是钱啊?我为了这些东西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您就一点都不体谅?”朝阳大长公主气得满脸通红。 “哎,我也不要多,你就再随便送我一些就好了。”老皇帝讪讪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祈求。 “没有了,好的我都给您送过来了!差些的我府上稍后会在东城开一家店,谁要问您要,您就让他自己去花钱买。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好歹让我回本呐!”朝阳大长公主双手叉腰,怒冲冲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我一个亲哥哥跟你要点东西还推三阻四的,说话这么难听……”老皇帝也生气了,脸色阴沉下来。 “我这个做妹妹的对你还不好吗?隔三差五的进来给你送好东西,你给过我什么?从来没有,只是一味从我身上压榨……”朝阳大长公主哭诉着,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咱俩好歹是同母所生,你顾过我吗?母妃临终时,你是怎么答应她的还记得吗?你说会照顾好我,可你做到了吗?” 老皇帝闻言羞愧,可下一瞬就清醒了过来。 “说吧,这回你想要什么?回回都是这个套路,我告诉你,我早不吃这套了!”老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什么套路不套路的,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朝阳大长公主擦干泪水,淡定地看向他。 “你这是跟人谈条件的态度吗?条件都不摆出来,就想我答应?”老皇帝皱起眉头,一脸不满。 “我要我刚认的闺女当郡主!”朝阳大长公主提高了音量,语气坚决。 “不可能,那丫头都能封郡主,回头岂不是人人都敢来求我赐封了?”老皇帝一口回绝,连连摆手。 “您说的什么话?他们那些人能跟我闺女比吗?”朝阳大长公主怒冲冲地说道,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不服气。 “不可能!”老皇帝斩钉截铁地拒绝,态度十分坚决。 “母妃,母妃,您快回来看看啊,皇帝哥哥他不把我当人了,他要欺负死我啊……母妃……”朝阳大长公主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声音悲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哎,哎,哎……你干嘛?闭嘴!”老皇帝急得直跺脚,脸色越发难看。 “母妃,您看呐,他现在都直接吼我了……母妃……”朝阳大长公主哭得更加凄惨,那哭声在宫殿里回荡着。 “好好好,祖宗唉!我答应了,我答应了成不成?你可别嚎了!”老皇帝无奈地妥协,一脸的无可奈何。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淡定地擦去了眼泪,瞬间恢复了端庄的模样:“那我替我家闺女多谢哥哥了!” “唉,你……你……”老皇帝一阵心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滚吧!回头圣旨会到你府里。” “哎!那我走了!”朝阳大长公主计划得逞了,就准备走,走之前良心发作,说道,“哥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回头就让人给你送进宫来。你肯定会喜欢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滚滚滚!喜欢个屁!看到你就烦!”老皇帝没好气地说道,“还惊喜,我看惊吓还差不多!” 当然了,当那玻璃窗户一安上去,阳光瞬间洒满宫殿,老皇帝就真香了! 星若获得了长乐郡主的封号,在京城中一下子受欢迎了起来。邀请她的帖子多了起来,再也不是之前那无人问津的状态了! 上门想给她做媒谈人家的也多了起来,不多多被朝阳大长公主轰了出去,之后就很少有人敢登门了。 不过多数人搞不明白,朝阳大长公主都给星若请封郡主了,说明是很宠她的,但又不愿给她找人家,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没人敢凑上去问朝阳大长公主就是了。 一个月后,朝廷中突然传出来消息,说使节团要回来了! 这消息是白靖宇给她带来的。 这天一当完差回来,白靖宇就有些不对劲。他神色古怪,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问他也不说,星若也就懒得管他了。她只当白靖宇是在衙门里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想着等他自己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然而星若不问他,他又熬不住了,眼巴巴地凑到她跟前。 “星若,使节团马上就要回来了,李怀玉也要回来了,听说这次他可是立了大功了!”白靖宇凑在星若书桌旁,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打量她的神色,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星若原本正在扒拉两间店铺的账册,查看营收,被他这么一打岔,思路都断了,都忘了算到哪里了。 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他回来就回来呗!立功了是好事啊?你这副样子做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星若,你就不想知道他立了什么功?”白靖宇不死心地追问。 星若其实还是挺好奇的,可看他这样子,心里那股倔强就上来了,偏不想问了。反正这些消息早晚会传到她耳朵里的。 她装作一副不在意地样子说道:“要说就快说,不说就走开,我忙着呢!”她说完便把账本扒拉着准备从头开始算起,不再理会那个戏精。 “哎,等等,我说,我说。延昀延大人已经给他上奏请功了。他们到那的时候正值老匈奴王死去,局势一片混乱。这小子趁着混乱,在匈奴那边巧妙地使用了无间计。 他先是派人混入匈奴内部,散播各种假消息,挑起了几个势力大的匈奴王子之间的猜疑和争斗。然后又暗中支持其中一些王子,让他们误以为得到了强大的助力,从而更加肆无忌惮地互相攻击。 最后,在关键时刻,他故意泄露一些关键情报,让那些匈奴王子陷入绝境,彼此残杀,最终把几个势力大的匈奴王子给坑死了。” “然后呢?”星若急着听后续。 第240章 进殿 “然后啊!然后匈奴势力去了大半,咱这边就扶植了老匈奴王最小的才八岁的儿子继承了匈奴王位。那小娃娃啥也不懂,乖乖认了咱陛下当爷爷!匈奴那边承诺以后会年年朝贡,以表忠心。如此一来,至少可保边境十年安稳!” 白靖宇说到这,不由得叹息一声:“谁能想到他这么会抓时机,又有这么大的能耐,几乎凭借一己之力,将匈奴给坑了个底朝天呢!” 星若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没想到李怀玉这才出去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搞成了这么大一件事。 “嘿,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这小子是个腹黑的,没想到这是黑的彻彻底底啊!”白靖宇忍不住感叹,眼中满是对李怀玉手段的佩服,而后又是叹息,“只是终究有些太过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啊!” 白靖宇感叹完,神色晦暗地看向星若:“星若,你怎么打算?那小子可就要回来了!” “什么怎么打算?”星若装傻,眼神有些躲闪。 “我跟你说吧,那小子绝对地对你没死心,回来肯定得纠缠你!”白靖宇急切地说道,“要不咱俩先假成亲,让他死心?” “什么假成亲?你可别诓我。我说不成亲就不成亲!”星若坚定地拒绝,“他都有未婚妻了,我如今这样的身份,他难道还能想着让我给他做妾不成?放心吧,他会知难而退,不会再来找我的。” 星若说这话时非常自信,因为她很了解,知道李怀玉是个自尊心、掌控欲都非常强的人!而星若如今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他八成不会来找星若了。 “这么自信?”白靖宇怀疑地皱起眉头,眼中透着几分狐疑,转而又酸溜溜的,“看来你对他很了解嘛?哼,比对我还了解!” “懒得理你!快出去,别打扰我干活!”星若不耐烦地挥挥手。 “别啊,我在这陪着你一起!”白靖宇连忙说道,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我保证安安静静的,不打扰你。” “可别,你回你的书房去。你那么大一个人杵在这儿,我怎么能静下心来干活?你在这儿我总觉得不自在,心思都没法集中了。”星若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待这儿!”白靖宇耍起了无赖,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坚决不走的样子。 “来人,把我书房的文书给我搬过来!”白靖宇提高声音冲着门外喊道。 不一会儿,几个仆人就匆匆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将一摞摞文书搬了进来。 星若见状冲他翻了个白眼,干脆无视他,低下头继续专注于自己手头的账目。白靖宇也不再吭声,坐在一旁开始翻阅起自己的文书。 两人彼此相安无事,各自忙各自的。房间里只听得见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安静极了。 半个月后,使节团回来的时候,那真是风光无限。 二皇子和四皇子代表皇帝亲迎到城门外。只见旌旗飘扬,五彩斑斓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鼓乐喧天,激昂欢快的鼓乐声震耳欲聋。 道路两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人头攒动,摩肩接踵,都想一睹使节团的风采。 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的二皇子和四皇子,两人脸上一派谦和之色。 稍次一些便是延昀,他神色庄重,身姿挺拔。 再之后的则是李怀玉。 李怀玉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身上披着轻甲,那轻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英姿飒爽,目光坚定而自信,犹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他身后的使节团成员们也个个精神抖擞,昂首挺胸,看上去骄傲且自豪。 路两边的人群里,人们兴奋地欢呼。二楼酒楼茶馆上甚至还有女子给他们,尤其是李怀玉扔手帕香囊的,那些手帕和香囊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星若也趴在一处二楼窗户边上,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下面的李怀玉,只觉得陌生之极。 从前在她的印象中,李怀玉身上有着些许偏执腹黑的书生气,总是透着几分阴沉,让人难以捉摸。而如今这个英气勃发、沉稳干练的儒雅小将,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仿若脱胎换骨一般。也不知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只是星若有些疑惑不解,李怀玉去的时候明明是文书职位,是文职,怎么回来却穿着一身轻甲呢? 不过应该有很多人都有疑惑吧?估计晚上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李怀玉似有所感,抬头看了过来。可此时星若已经缩了回去,只留下那扇微微晃动的窗户。 等使节团一行人进入皇宫,来到乾元殿时,老皇帝和满朝文武百官已经等候多时了。 先是二皇子朱明珩和四皇子朱明煦进殿。两人步伐稳健,神色恭敬。 “回禀父皇,幸不辱命,儿臣和四弟将咱大功臣们给迎回来了!”二皇子朱明珩微微躬身,声音洪亮地说道。 “嗯!宣他们进来吧!”老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颔首,目光中透露出期待。 一旁的大太监忙高声喊道:“宣使节团众人进殿!”其声音在殿内回荡,威严十足。 “宣使节团众人进殿!”殿外的小太监跟着高声重复。 随后,使节团众人入殿。他们个个神情肃穆,步伐整齐,身上的甲胄和服饰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使节团众人入殿后,齐齐下跪行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抬了抬手,说道:“平身,众卿此番出使,辛苦了。” 延昀率先向前一步,拱手道:“谢陛下隆恩,此次出使能不辱使命,全赖陛下洪福庇佑,众将士用命。” 老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延爱卿,朕之前收到你们的来信,你们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了,但是具体细节确是不大清楚,还不快与朕细细道来。” “是!”延昀高兴应是,“臣等初到匈奴,恰逢老匈奴王驾崩,局势混乱……” 第241章 安乐伯 延昀将他们出使以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娓娓道来,声音沉稳有力,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这么说负责领兵护你们安全的章康年章将军,是因为贪酒而被人算计,死在了匈奴?”老皇帝话语沉重,神色晦暗不明,眉头紧锁。 章康年乃是老皇帝母家族中之人,向来受老皇帝的喜爱。其为人也算争气,打了几场仗都是小胜,没想到这次栽了跟头,直接送了命! 老皇帝这是明显的有些面子挂不住了! 下面众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全都缄口不言,不敢胡乱开口。 一时间殿上陷入了安静,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龙颜。 “哎,章爱卿一向英勇,没想到这次却栽在了匈奴人的诡计里了。虽然这次应该算是他失职,但是他一向英勇善战,为我朝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却是瑕不掩瑜了。罢了,就以三等忠勇将军的规格厚葬于他,抚恤其家人。”老皇帝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 他到底还是顾惜着母家的面子的。毕竟他们都很识时务、懂事,从不忤逆于他! 下面众人连称是:“陛下英明!”众人的声音整齐而响亮,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老皇帝转头又问道:“哪位是李怀玉李爱卿?”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威严和好奇。 李怀玉闻言,忙上前一步,步伐沉稳有力:“陛下,臣在!” 老皇帝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眼中的神色叫人看不清楚,那目光时而锐利,时而带着几分。 李怀玉淡定地站在那,眼眸低垂,任由他打量,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不见丝毫的慌乱与局促。 老皇帝看了片刻,忽然爽朗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智勇双全、能文又能武的青年俊才!咱朝中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啊!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国之大幸啊!” “下官惭愧!”李怀玉赶忙抱拳躬身,脸上浮现出一抹谦逊之色,“陛下过誉了,下官不过是尽了分内之责。此次能有所成,全赖延大人英明领导,各位同僚们通力合作,众将士浴血奋战,下官不敢居功。” “哎,这有什么好谦虚的。该是你的功劳便是你的功劳。其他人也自有他们的功劳,有功之臣,朕都有赏赐!”老皇帝面带微笑,目光威严地扫过殿下群臣,那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令人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微笑中透着帝王的自信与豁达,却又隐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手一挥,旁边的大太监站出来,恭敬地打开圣旨,尖着嗓子喊道:“使节团众人跪下接旨!” 众人忙激动地跪下,那整齐的动作仿佛经过千锤百炼,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震耳欲聋。 “延昀听旨,朕擢升为御史大夫!你为人刚正不阿,朕望你今后在这新职上,能继续秉持公正,监察百官,为我朝纲纪清明尽心尽力!” “谢陛下知遇隆恩!臣必当肝脑涂地,不负陛下厚望!”延昀激动接旨。 “李怀玉听旨,朕封你为安国伯,赏良田千顷,于京城赐伯爵府一座。另授你为鸿胪寺卿,此后专门负责匈奴相关事宜。你需谨慎行事、洞察秋毫,务必保我朝与匈奴之间和睦共处,莫负朕之所托!” 李怀玉闻言,低着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却又立刻压了下去! “臣谢陛下隆恩!陛下委以如此重任,臣定当殚精竭虑,不遗余力。绝不敢有负陛下重托!”李怀玉的声音里似乎带着颤抖,感激涕零。 “余下众人听旨,尔等皆为我朝之功臣,全部擢升一级,望各位再接再厉,为我朝之昌盛鞠躬尽瘁!” 使臣团余下众人齐叩首:“谢陛下隆恩!” 群臣此时也跟着齐声高呼道:“陛下圣明!” 一时间,朝堂上一派君臣和乐之景! 下朝后,众人纷纷来给李怀玉贺喜!而李怀玉则是脸上挂着谦逊的笑容,一一回应着众人的道贺。他言辞恳切,态度温和,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 等应付完众人,自家府上又是一阵热闹。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府中的下人们忙得脚不沾地。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和煦高兴的笑容,与众人谈笑风生,让人如沐春风。 可等晚上夜深人静,众人散去后。他独自一人待在书房,将今天的所有事都复盘了一遍。 “为何只是封了我伯爵位?按我的功劳封国公都不过分,按照我的预想至少应该是侯爵位才是。还有鸿胪寺卿,主管匈奴事宜?匈奴如今都那样了,还要管什么?这是不想给我实权啊!” 他忍不住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该死,大意了!过犹不及啊!陛下怕是已经开始猜疑于我了……伴君如伴虎,当真不是一句虚话!” 他再看到桌案上,自己好不容易安插进朝阳大长公主府的探子传来的,白靖宇疑似住进星若房里的消息,心里更是呕死了。 “白靖宇!白靖宇!白靖宇!……王八蛋!”李怀玉实在按耐不住,将那张纸攥成了团,浑身都在颤抖。 而后又有些颓丧地捂住脸:“星若,星若,星若姐姐……他哪里好了,他甚至都不肯给你一个名分?你为什么愿意……不,你肯定不愿意,你肯定是被逼的!那个王八蛋!”他想到这眼睛一亮,激动了起来。 “星若,你等我!回头我肯定第一时间去朝阳大长公主那提亲,光明正大地娶你,带你脱离苦海!我已经被陛下封为安国伯了,我有资格去朝阳大长公主那求娶你了。我会对你很好的!”李怀玉说着,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李怀玉便早早起床去给他爷爷奶奶请安了。 他原本是想着让家中人去朝阳大长公主那给自己和星若提亲的,可却突然得知了一个噩耗。 他和张家二小姐的婚约还在! 第242章 抗拒 李怀玉刚走进李老爷子所住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原来,是他爹娘也在,正陪着两位老人说笑。 那笑声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感受到这一大家子的和乐融融,可他却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看到李怀玉进来,李老爷子和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怀玉来啦,快过来让奶奶瞧瞧。”老太太慈爱地向他招手,那眼中满是疼惜与欢喜,仿佛李怀玉就是她心头最珍贵的宝贝。 李怀玉快步走上前,恭敬地给两位老人行礼问安,之后又给李云书和赵景华请安问好。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尽显世家大族子弟的风范。 “咱家怀玉真是出息了。”李老爷子李青澜赞许地点点头,目光中满是骄傲和欣慰,那历经岁月沧桑的脸上此刻因为喜悦而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是啊,真真是想不到,我儿竟这般出息!” 李云书说这话时神色复杂,既有身为父亲的骄傲,又有在官场被儿子压下的无奈。同朝为官,儿子的光芒如今已盖过自己,这其中的滋味难以言表。 李怀玉谦逊地说道:“都是托了家中的福,孙儿不敢居功。”他的语气诚恳而真挚,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赵景华眼中则满是骄傲和愧疚。 骄傲于儿子的优秀,在这风云变幻的世道中能闯出一番名堂;愧疚于这些年对儿子的疏忽,没能时刻陪伴在他身旁,给予他足够的关爱。 赵景华几乎有些略带讨好地说道:“我儿真的是长大了!既已立业,也该成家了。如今怀玉贵为安国伯,回头婚事我可得好好操办一番!” 她的目光中带着殷切的期盼,希望能借此弥补过往对儿子的亏欠。 李怀玉这些年对于这夫妻俩,从最开始的期盼,到如今已经不是很在乎了。 那些曾经渴望的父爱母爱,在一次次的失望中渐渐淡去。 但是听到这个成家的话题,他还是忍不住耳根一红,心中似有一头小鹿乱撞,思绪也变得有些纷乱起来。 可老太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婚事是该准备起来了,人家张家二小姐可等你等很久了呢!确实不能在耽误人家了!” 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之前打过招呼说等你及冠便办的,明年等操办完你的及冠礼后便早些迎她过门吧!” 李老爷子也叹道:“确实,张家也算仁义的,你出使匈奴,咱家提出退亲,人家也没同意,一心一意等着你。从前那些事就算了吧,张家二小姐不过是仰慕你,一时糊涂犯下了错误罢了,到底还是心向着你的。以后可要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老爷子的脸上满是感慨,那历经沧桑的眼神中透着对家族声誉和人情世故的考量。 李怀玉一下子都懵了:“爷爷,我出发之前,您回信答应了我,会给我退亲的。” 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深深的失望,眼神中满是不解与愤懑。 老爷子讪笑:“我是答应你了,也给张家去了信,说明了你出使匈奴了,不欲耽搁张家二小姐,故而退亲。张家仁义,没同意,说张家二小姐愿意等着你。你小子也是真莽撞啊,都没跟我们商量下,就跑匈奴那去了。我……我是真怕你回不来啊!若那样……” 老爷子说到这,面上明显后怕得很,那颤抖的嘴唇和紧锁的眉头都显示出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担忧。 “爷爷,我就算死,也不会娶张家二小姐的。之前我是想娶她进门当摆设,给我和星若做掩护的。后来星若逃走了,我就知道自己相差了。喜欢她,怎么能舍得让她当妾?!我的正妻只能是星若!”李怀玉激动地说道。 李云书接话道:“你爷爷也是为你好!你就那么不计后果地跑匈奴去了,万一回不来,连个媳妇都没有。谁能想到你这次出使,竟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回来呢! 照理来说,如今张家二小姐已经远远配不上你了。可人呐,发达了可不能忘本。张家对咱仁义,咱也不能忘恩负义,不然外面人该怎么评价咱家了?咱李家可是世代书香门第,最重名声,可不能落个不仁不义的骂名。” 李云书的话语中充满了权衡利弊的精明和对家族声誉的维护。 赵景华在一旁帮衬道:“怀玉,我们都是为你好。其实张家二小姐爱慕你是好事,总比星若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要好,这样婚后才能与你一条心。至于人品,你这次出使匈奴,对方也能坚持不退婚,也算是有情有义。以后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理。” 赵景华的语气轻柔,试图说服李怀玉接受这门婚事。 李怀玉面色铁青,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他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心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 奶奶看着有些心疼他:“怀玉,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星若那个丫头呢,但是如今她为朝阳大长公主的义女,是不可能给你做妾了!可她毕竟曾是奴籍,为正妻,她却是配不上你的。咱家也丢不起这个人。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奶奶的眼神中透着无奈和心疼,她深知李怀玉的心思,却也不得不从家族的利益出发来劝他。 李怀玉咬牙,一字一顿地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娶星若。至于那张家二小姐,我是不会娶她的。至于外人如何评价我,我不在乎!对方若是愿意退亲,我愿意补偿一番,若是不愿意退亲……呵,那就看谁耗得过谁!”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决,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怀玉……”李景华惊呼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其他人也都脸色难看。 李怀玉面色冷硬,再不愿意在这事上纠缠:“爷爷,奶奶,爹,娘,怀玉先告退了!”他说完便忍着怒气离开了,一副不可能妥协的样子。 李云书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这小子如今是翅膀硬了啊!” 第243章 情敌 老爷子使劲捶了捶胸口,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是我这老头子不好啊,私心作祟,没想到反倒是害了咱怀玉啊!张家二丫头那人品相貌确实配不上咱家的独苗啊,也不怪咱家怀玉不满意!” 李老爷子一脸懊悔,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自责和愧疚。 其他三人也陷入了沉默。 “要不咱就顺了怀玉的愿,给他把亲退了?张家那二丫头可是庶出,确实配不上咱家怀玉。”老太太心疼孙儿,试探着说道。 赵景华闻言,眼睛一亮:“对啊,父亲,那张家二丫头不过是个庶出,哪配得上咱家怀玉呢?不吹牛的说,就咱家怀玉如今的人品相貌才华,满京城的闺秀可以随便挑,随便选!” “这可如何张得了口啊?我和你们华林叔都多少年的交情了?这话一提,两家可就彻底恼了啊!”李老爷子一脸为难。 李云书则更实际,更无情: “父亲,张家如今已经与咱家不在一个层面上了,完全不需要咱们开口,只要不去信商量婚约,采用一个‘拖’字决,他们自然会明白。 识相的自己就会退亲了。到时咱们多给些补偿,官场上多照应一些就是。若是不肯主动退亲,那就像怀玉说的,看谁拖得过谁?反正咱家怀玉拖的起!如何?” 李老爷子抚了抚胡须,瞥了李云书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声: “照你这样办,那两家才是真的不死不休呢!云书,你这人能力有,就是说话太过冷硬了些,做事也太过绝对了些,这也是你在官场上人缘不够的原因,要改改!” “是!”李云书应下了,神情似乎有些不服和隐忍,却还是压了下去。 “唉,孩子长大喽,翅膀硬了,不听咱的话喽!”李老爷子说这话时瞟了一眼李云书,意有所指。 “我这就去给你华林叔去信,说明情况。老婆子,你也想想办法,给张家二丫头再找门合适的婚事。咱两个老的就厚着脸皮把这事给解决了。这婚事因我而起,也由我来解决!” “好!”老太太神色怅然,好半晌才说道,“这事一出,两家之间的交情就算断了啊!罢,罢了!儿孙都是债啊!” 这事的基调算是暂时定下了! 而另一边,李怀玉怒气冲冲地离开了老两口的院子后,就冷静了下来。 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他忙让人找来青阳,耳语一番后,让他回广陵府办事。 三日后,李怀玉和白靖宇便在皇宫中相遇了。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李怀玉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白靖宇,瞧着他那英俊至极的面庞,不禁分外眼红。 此刻,他甚至开始怀疑星若或许是自愿跟白靖宇在一起的,心里笃定八成是白靖宇用那张脸迷惑了星若了。那嫉妒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起,仿若要将眼前之人彻底吞没。 他知道星若从小就对长得好看的人没有抵抗力。只可惜自己的脸终究比不过对面的小白脸。想到此处,李怀玉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懊恼,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看似恭敬实则散漫地冲着白靖宇先行了礼:“下官见过国公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白靖宇似笑非笑地说道:“呦,这不是咱风头正盛的安国伯嘛!失礼失礼!” 他边说着,边漫不经心地还了个礼,看上去高高在上,似乎没把他看在眼里似的。 李怀玉闻言面色不变:“哪里哪里!下官哪里比得上维国公爷呢?世袭罔替,荣耀无比,朝中有几人能比呢,下官自愧不如啊!” 白靖宇双手抱拳,冲着老皇帝所在方向抱拳:“我只不过是沾了祖上的荣光,承蒙陛下的厚爱与信任,才有今日之地位。若无陛下圣恩浩荡,我白靖宇又何德何能有此殊荣?不像安国伯你,完全是自己赤手空拳赢来的功绩,我辈不及也!” 白靖宇说这话时有佩服又有嘲讽:“难怪陛下会封你安国伯呢!” 李怀玉却好似没听懂他的讽刺似的,笑着道: “我们不过都是承蒙陛下恩典罢了,若无陛下和朝廷撑腰,就算我再有谋略,也无济于事。一切的荣耀与成就,皆因陛下的赏识和朝廷的支持,这一点,下官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白靖宇见李怀玉一点都没被激怒,还是很佩服他的。乍然富贵,竟还这般稳得住。 两人沉默片刻,李怀玉率先打破僵局,诚恳地问道:“国公爷,敢问星若姑娘最近如何?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安国伯,直接当众言人家姑娘的闺名可不是君子之道呢!星若如今已经受封为安乐郡主了呢!”白靖宇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和不满。 李怀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他忙改口道:“那请问安乐郡主最近如何?” “这是你该问的吗?我家妹妹现在可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她的事情,你一个外人该过问吗?”白靖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凌厉地盯着李怀玉,语气中充满了质问和排斥。 李怀玉明显一噎。 此刻却也只得忍气吞声,解释道:“我与安乐郡主青梅竹马长大,关心一下她的近况难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白靖宇直截了当地拒绝道。 “安乐如今已是我维国公府的人,是安乐郡主,是我母亲朝阳大长公主的义女,与你再无半点瓜葛。你一个已经定了亲的外男,还请你以后莫要再在外面随便提起她,有损她的闺名。若是我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声,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白靖宇的语气坚决而强硬,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那冷漠的神情仿佛在宣告着他对星若的绝对主权。 “你……”李怀玉吃瘪,脸上瞬间涨得通红,“我会尽快退亲的。回头等我退了亲,我便会到你府上去提亲。”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心。 第244章 一起罚 “你休想,我不会同意的。”白靖宇眉头紧皱,怒目而视,仿佛要用眼神将李怀玉击退。 “星若是你的义妹,她早晚都要成亲的。你放心把她随便找个人嫁了吗?万一别人对她不好呢?嫁给我,她就是尊贵的安国伯夫人,我保证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李怀玉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猜你已经知道我和星若的关系了,你觉得我凭什么把她让给你?”白靖宇冷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那不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李怀玉的不自量力。 “你母亲不会同意你娶星若的。”李怀玉笃定地说道,“要不然你早该娶了星若了,而不是让她没名没分地与你住在一起。你若真是为她好,便不会那么待她。” 李怀玉说到这再也难掩自己的嫉妒,脸色都有些扭曲了,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白靖宇欣赏了一番他的表情。人都怕对比,他与李怀玉一对比,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被星若拒绝的憋屈都消散了一些。 “谁说我不想娶星若了?谁说我母亲不同意了?只要她同意,我立马娶她进门。可她不愿意!”白靖宇说到还是忍不住苦了脸。 李怀玉先是疑惑,然后眼前一亮:“她肯定不喜欢你!” “呵,谁说她不喜欢我了?我确定她很喜欢我,尤其是在……”白靖宇说到这停了下来,脸上疑似闪过一丝红晕。 “闭嘴!”李怀玉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愤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上手就想揍这王八蛋。 白靖宇也看他不爽很久了。两人瞬间就打起来,互不相让,拳拳到肉。 李怀玉双目通红,每一拳都用尽了全力,仿佛要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全部发泄出来。白靖宇也不甘示弱,他身手敏捷,灵活地躲避着李怀玉的攻击,并找准时机反击。 周围不远处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斗惊呆了,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劝阻。两人打得难解难分,衣服在厮打中变得凌乱不堪,脸上也都挂了彩。 “两位快住手,陛下有请!”就在这时,一声尖细的嗓音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余公公匆匆赶来。 两人这才停下了手,却依旧怒目相视,气喘吁吁。 大太监见状,忙说道:“您二位怎么在这打起来了,陛下听说了,可生气了,两位还不快跟咱家去面见陛下!” 李怀玉和白靖宇心中一紧,忙乖乖地跟了去。 等到了老皇帝的御辉堂,只见老皇帝背对着光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那高大的身影被光影笼罩,显得神秘而威严。 两人忙跪下行礼道:“臣白靖宇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臣李怀玉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安安安!安什么安?整天给你们处理一些破事,我能安得了吗?说吧,今天你俩在宫里打架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老皇帝怒声喝道,同时扔出了两张手中的奏折,一人赏一张! 两人没敢躲,索幸天冷了,衣服穿的厚,砸在身上也不疼。 白靖宇先哀嚎:“舅舅,舅舅你要替我做主啊!这个安国伯他不把我放在眼里啊!他竟然嘲讽我,说我就是二世祖,全赖祖宗基业,不然屁都不是!” 白靖宇声泪俱下,那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皇帝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他说的没毛病啊,难道你不是吗?就凭你自己能挣个国公之位吗?靖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二世祖并不可耻,相反还是夸赞呢!不知有有多少人羡慕你呢!咱啊,心态要好,不要多想!” 老皇帝边说边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老皇帝把这番话说完,自己心里舒坦了。之前被朝阳大长公主堵的那口恶气总算出了些。自己为难不了妹妹,难道还为难不了妹妹的宝贝儿子嘛! 白靖宇闻言一噎,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戏都快唱不下去了。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脸哀怨地望着老皇帝。 李怀玉也没想到老皇帝语出惊人,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险些笑出声来。 “李爱卿,你也辩说辩说,你为何要对靖宇口出恶言?”老皇帝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怀玉,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 “回陛下,维国公爷应该是看近日里大伙儿对我的夸赞多了,对他的恭维少了,或许还有人说了他与我之间对比的话,心中不忿,才与我吵起来的。我也是年轻气盛,气不过,两人就打了起来。” 李怀玉微微低头,态度恭敬,声音平稳却又带着一丝紧张。 “哦?看来都是靖宇的责任了?”老皇帝声音低沉,喜怒不辩,那深沉的目光在李怀玉身上来回扫视,让人心里直发毛。 李怀玉心里一紧,忙说道:“陛下,在下也有责任。这事不能只怪维国公爷一个人。”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只觉得老皇帝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对。 “对!舅舅,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可不能全怪我,他也有责任。”白靖宇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也开口说道,“舅舅,要罚就两个人一起罚,可不能只罚我一个!”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年轻人就应该这样,做错了事不可怕,重要的是要有担当!你俩这样就不错!不过既然犯了错,还是要罚的。这样,就罚你们俸禄一年,回家闭门反思三个月!” “谢谢舅舅!”白靖宇低垂着头,声音听着有些沮丧。 “谢陛下!”而李怀玉则是满怀感激地说道。他此时心里才算松了一口气,知道老皇帝算是暂时接纳了他。而不是任由他烈火烹油,盛极而衰。今天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嗯,下去吧!看见你俩就烦,快走!”老皇帝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是!” “是!” 两人听令退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李怀玉凑到白靖宇身边,小声地说道:“今天,多谢了!”他的眼神中带着真诚和感激。 第245章 秋狩 白靖宇傲娇地“哼”了一声:“机缘巧合罢了,你可别自作多情!记住,别肖想你不该肖想的!”他说完便大踏步地走了,留下李怀玉站在原地。 李怀玉走在后面,闻言也不恼了。只是觉得白靖宇更眼熟了,好似两人相处过一般,刚才在老皇帝面前更是有着非一般地默契。 关键时候,白靖宇还出来帮了他一把。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两人之前什么时候相处过。他不由得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 九月二十,阳光明媚,秋高气爽,老皇帝兴致勃勃地带领着京城众人出城秋狩。 维国公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星若也被朝阳大长公主带去了。 当今朝廷是马上得来的天下,自是多重视弓马骑射一些,往年基本每一年都举行秋狩。 前两年因为老皇帝身体的原因,没法主持,已经停了两年的秋狩。如今老皇帝眼见身体硬朗了,这秋狩自然免不了。 此次秋狩的地点选在了京城外的西山上,那里山林茂密,地势开阔,是绝佳的狩猎之地。 为了确保秋狩的顺利进行,朝廷早已早早安排了专人圈定了秋狩范围,提前做好了周全的准备。 清若随着昭阳大长公主来到营地的时候,只见营地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除了老皇帝及妃嫔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星若跟着昭阳大长公主缓缓步入营地。只见昭阳大长公主高高的昂着头,那姿态尽显高贵与傲慢。 小辈或者其他朝臣的女眷们纷纷上前来与她打招呼,她只是轻轻点头示意,神色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当然,昭阳大长公主私下会悄悄地给星若说明,在场的都是哪些人,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那些需要星若招呼行礼的,她才会喊星若去打个招呼。 当然了,也有她重视且谦恭对待的人,比如说礼亲王和礼亲王妃他们。当看到他们时,昭阳大长公主脸上立刻堆满了客气的笑容,举止也变得格外热情,还主动上前寒暄了几句。 星若自然也要跟着更恭敬一些,她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向礼亲王他们这些她名义上的长辈行礼。 星若在营地上还见到了几位皇子和皇子妃。 其中,大皇子朱明瑛三人行的事迹其实早已经传遍了京城附近,而且是从外地传入京城的。时间太长了,源头已经不可考了。几乎大家都知道他好南风,而且还是下面的那个。 然而在这年头,这并不是一件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如果他只是好南风,而不是被人压的那个的话,倒也不会惹人笑话。 如今这样,大家也不过茶余饭后的呲笑两句,倒也并不妨碍众人与他交往,更不会动摇他皇位的位置。 毕竟他的府中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五个女儿了。 他看上去仍旧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什么,星若总感觉他的气质开始变得偏阴柔了一些,她心里不由得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想。 或许是因为那些传闻,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星若也说不清楚,只是隐隐觉得大皇子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大皇子妃身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此时两人离大皇子远远的,脸上挂着如出一辙地和善笑容。 二皇子朱明珩,星罗这是第一次见到。只见他是一个面容偏普通的男子,并没有其他几位皇子的帅气,然而那双眼睛却透露出一种精明的光芒,仿佛能洞悉一切。 为人看上去似乎很是谦虚诚恳,见到昭阳大长公主时,立刻恭敬地施礼,身姿微微前倾,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那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二皇子妃则坐在他的身边,两人时不时地交谈几句,看上去感情很好。 这形象与外面传言的说他与大皇子一样的好色,似乎对不上号啊?星若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三皇子朱明瑾当初已经被他们干掉了,星若忙心虚地略过,转头去看四皇子。 四皇子朱明煦独自一人坐在席案上,脸色铁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四皇子妃妙音郡主则是与云阳长公主母女俩坐到了一起。 四皇子妃看上去很激动,也不知在与云阳长公主说些什么,眼神时不时不善地瞟向四皇子。 应该是两人之间发生了矛盾,云阳长公主则在一旁尽力安抚她。 四皇子妃一转头看到昭阳大长公主带着星若往这边走过来,忙止住了话头,神色略显紧张地提醒道:“母亲,您看!” 云阳长公主一转头就看到了昭阳大长公主带着星若,一时间神情有些僵硬,却还是不得不起身,给昭阳大长公主打招呼行礼,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姐姐您也来了。” 昭阳大长公主笑了笑,神情似笑非笑的道:“好妹妹,好久不见了。” 星若也在一旁见状,忙恭敬地给云阳大长公主行礼,说道:“星若见过长公主殿下。”接着又冲着四皇子妃行礼道:“星若见过郡王妃。” 四皇子妃慢吞吞地道:“妙音见过姑姑,姑姑一向可好?”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得意地看了一眼星若。 “托你们的福,死不了!”朝阳大长公主一句话将她的话给噎了回去。 朝阳大长公主又转头笑着对星若道:“星若,你何必要这么客气呢?你如今是我的女儿,那我这妹妹就是你的姑姑,你应该称呼姑姑才是。喊什么长公主殿下,听着就疏离的很。嗯,妙音可还比你小一些,你直接称呼她妹妹就是。咱们一家人何必这么多礼客气呢!”她说着向星若使了个眼色。 “是,母亲!”星若忙改口道,“星若见过姑姑,见过妹妹。” 云阳长公主神色复杂地看着朝阳大长公主和星若的亲热模样,只觉得心里发酸,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看着星若那张酷似故人的脸,却又忍不住内心的暴躁了。 唯有看向四皇子妃时,她才觉得自己得了一丝安慰,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第246章 扇巴掌 而四皇子妃闻言差点气了个倒仰,面色铁青:“姑姑,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凭什么能与我平起平坐?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可怜东西,您同情她,给她口饭吃就是了,这么捧她做什么?没得丢了您的脸面?” 朝阳大长公主并不直接搭理她,而是看向了云阳长公主:“云阳,你听听你的宝贝女儿都说的什么狗屁话?” 云阳长公主已经宠了四皇子妃十九年,闻言下意识地替她辩解维护她:“姐姐,妙音还小,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还小?过完年都二十了,还小?”朝阳大长公主听到这话简直想笑,“既然你管教不好她,那我就来帮帮你!须得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朝阳大长公主面色一沉,上前就扇了四皇子妃一巴掌。 四皇子没想到朝阳大长公主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扇她巴掌,一时间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巴掌,丢尽了脸,忍不住发疯尖叫起来。她冲到朝阳大长公主面前想要挠她,却被她冷厉的眼神吓退了。 她眼睛一转,看到星若这个罪魁祸首就在一旁看她的好戏,忍不住怒火中烧,向星若冲过来。 星若又不傻,怎么会待在原地任由她挠,灵活地闪到了一边,和四皇子妃围着朝阳大长公主玩起了转圈圈的游戏。 周围众人的眼光早就被吸引了过来,此时都在看热闹。 四皇子朱明煦见状,只觉得丢人至极。可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谁让他的四皇子妃就是那被看的猴呢。 他快步上前,一把制住了四皇子妃:“妙音,你在做什么,别胡闹!” 四皇子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他感受着周围众人传来的不解、疑惑、看好戏的神情,他的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他这些年吃过很多苦,但是还没有丢过这种程度的脸,这一刻,他都恨不得弄死妙音。 朝阳大长公主见状,还要在一旁添油加醋。她和善地对云阳长公主说道:“好妹妹,是我错怪你了。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就如泼出去的水。你这是不好管她了呀!”朝阳大长公主一脸恍然大悟样,看着云阳长公主似乎还有些愧疚。 可她转头就对四皇子说道:“好侄儿,你不要怪姑姑我多嘴。如今妙音与你成了亲,便是你府里的人了。她这嘴里说话不干不净的,出门可是代表的你的面子。你该管就得管,可不要舍不得她。” 四皇子闻言,脸色更臭了:“姑姑,今日妙音得罪了,我代她向您请罪!” “呵,她得罪的可不是我,得罪的是我的乖女儿长乐!你们要道歉就向长乐道歉吧!不过这道歉嘛,还是当事人出面更有诚意些。你说是吧,好侄儿?” 朝阳大长公主说到最后,加重了语气,目光凌厉地看向四皇子。 “是!”四皇子眼见周围众人还盯着,一个处理不好,他们府上就要与朝阳大长公主、与维国公府闹僵了,这必将不利于他在朝中势力的发展。 原以为娶了妙音,可以得到镇国公的支持,为此还得罪了皇后。两人原本因利益而缓和的关系差点崩了。 毕竟妙音原本是应该嫁给三皇子的,结果三皇子莫名失踪了,很可能已经死了。可是皇后不相信她的亲儿子已经死了,非得自我坚持他只是失踪了,还想妙音继续等他。 妙音见势不对,转眼就与他勾连上了。原本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他把她娶回家后才发现自己亏大了,老丈人根本不搭理自己。妙音这个没情商的,还总是给他四处招祸。 他忙轻轻推了下四皇子妃:“妙音,还不快道歉!”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恼怒。 “不,我不道歉!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四皇子妃昂着头,一脸倔强不肯低头。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星若这个曾经做过奴婢的人低头,简直比让她死还难受。 四皇子无法,只能求救于云阳长公主:“岳母大人,您帮忙劝劝妙音吧?” 云阳长公主素来知道四皇子妃的性子,舍不得她为难,转头对着朝阳大长公主说道:“姐姐,这事儿说到底不过是晚辈之间的两句口角罢了,我代妙音给长乐丫头道歉,这事儿就算了吧!” “长乐,妙音不过是一时口急,你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好吗?姨母我代她给你道歉。”云阳长公主说这话,就佯装要给星若作揖似的。 星若没想到云阳长公主这么拿得下面子,慌忙避到了朝阳大长公主的身后去:“殿下……” 朝阳大长公主见状上前,一把托住了云阳长公主,由于生气,她手上故意多使了几分力。 “云阳,没得你这么恶心人的。长乐到底是你晚辈,你这给她行礼,是想折她的寿吗?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亲娘……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朝阳大长公主说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几乎凑到云阳长公主的耳边,却让她浑身一惊,脸色惨白! “你……你……”她瞳孔微缩,整个人怕得不行。 “你就说吧,让不让你宝贝女儿道歉?”朝阳大长公主玩味地笑道。 云阳长公主几乎是跳了起来,拖着四皇子妃过来:“妙音,还不快给你长乐姐姐道歉!快!” “母亲,我不要,她一个泥……”四皇子妃耍赖。 “闭嘴!”云阳长公主大吼道,低着头,几乎不敢去看朝阳大长公主和星若的眼睛,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 “叫你道歉,你就道歉。我的话你都不肯听了是吗?”云阳长公主的声音里透着冷漠和阴冷,撕去了一贯以来对她的温暖和耐心。 四皇子妃被吓了一跳,自己母亲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她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可她却不敢作妖了。此时,她莫名地有种直觉,要听话! 第247章 令牌 她委屈巴巴地走上前,忍着屈辱给星若小声地道歉:“对不起……”那声音细若蚊蝇,还带着一丝颤抖。 “什么?”星若假装没听到,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向别处。 “我说,对不起!”四皇子妃抬高了点声调,可是声音还是不大,那紧攥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躯显示出她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星若站在原地不说话,东看看西看看,假装没有听到。 四皇子妃紧咬牙关,看着眼前这得意的小人,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她两巴掌。那眼中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将星若吞噬,可看着旁边云阳长公主那警告的眼神,她终究还是把委屈自己咽了下去。 她大声说道:“我说,对不起,听到了吗?”这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哎呀,听到了!听到了!”星若拍拍胸口,一副被吓到的样子,“郡王妃不必如此激动,咱们不过是拌两句嘴罢了,哪里需要这样呢。大家同在这京城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以后可得好好相处才是。” 四皇子妃被星若这假惺惺的话刺激到了,再感受到周围人看过来那惊诧、鄙夷的目光,再也受不了了,拉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冲出了营地。 云阳长公主深深的看了星若一眼,没说什么。她转头看着在一旁看戏,对妙音一点也不上心的四皇子冷冷道:“明煦,妙音一个人跑出去了,你不跟着去看看吗?” 四皇子顿时将看热闹的心收了起来,随手牵了一匹马,追了出去。 云阳长公主留下原地,冷冷地冲着朝阳大长公主说道:“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嗯,当然可以!”朝阳大长公主一脸的纡尊降贵。 两人都往旁边稍微挪了些,确保别人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云阳长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姐姐,这回你满意了吗?” “满意!云阳啊,你也别怪姐姐我,只是我这人眼里一向容不得沙子。这眼见着一个赝品在真品面前蹦哒,我心累得慌啊!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朝阳大长公主话里有话。 云阳长公主这会儿已经清醒过来了。她咬紧下唇,抵死不认:“姐姐,你说什么呢?什么赝品真品的?我怎么听不懂呢?” “呦,这是给我装糊涂呢?真的要我把话坦白了说?哎呀,我这人就是受不得激。让我想想啊,嗯,十八年前,云都城,接生婆……”朝阳大长公主别说,边观察云阳长公主的神色。 她其实没有证据,只是在诈云阳长公主罢了。 “别,别,姐姐,你别说了……”云阳长公主忍不住捂住脸,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 “姐姐,你就明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又不肯拆穿长乐和妙音的身份,不然以你的性子,早就把这事闹出来了吧?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地去给星若请封。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阳长公主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困惑与不安。 “呵,你以为我为何要为星若请封?自然是因为我喜欢她,想让她真正成为我的女儿,可不想让她跟你有一点点的关系。”朝阳大长公主冷笑一声,“我就是要断了你与她的联系,让她彻底与你划清界限。” 云阳长公主闻言诧异地看了过来,满脸的难以置信:“姐姐,你就这么喜欢她?她不过是一个乡下长大,从小为人奴婢的小丫头罢了,哪里值得你看重?”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和不屑。 “星若的好,你哪里晓得。不过呢,也不需要你晓得。从你抛弃了她,你就没有资格做她母亲了!”朝阳大长公主都懒得与她辩解了。毕竟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云阳大长公主有些气不过,提高了音量反驳道:“我家妙音可贴心了,她哪里比得过?我妙音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哪是她能比的?”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不由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那妙音还贴心,她这妹妹眼睛是被屎糊住了吧。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就是了,朝阳大长公主无所谓的想道。 “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我家星若才是镇国公府真正的千金小姐,虽然我并不想让你把她认回去,但是该她的东西,一样也不许少。”朝阳大长公主冲着云阳长公主伸出了手招了招,“嗯?” 云阳长公主只觉得难以置信,她不确定地问道:“姐姐,你这什么意思?” 朝阳大长公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她:“没看懂吗?我在跟你要属于星若的东西呢?比如嫁妆,只能比妙音多,不能比妙音少。” “不可能!”云阳长公主果断拒绝。 “你想好了再说话!” 朝阳大长公主顿时觉得不开心了,脸色一沉,厉声道:“你搞清楚,这事儿爆出来,你说谁最倒霉?哎呦,欺君之罪呢,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还有你说镇国公知道了会怎么想呀?他能饶得了你们?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朝阳大长公主双手抱胸,眼神中满是威胁。 “妙音的嫁妆大多是镇国公府的公账置办的,我也将我的一部分陪嫁给了她。这会儿你让我在置办出一份来,我到哪变去?” 云阳长公主眉头紧锁,一脸愁苦,声音都带着哭腔。 “呵,那是你要考虑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吗?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去。反正一个月后,我希望看到一份只多不少的嫁妆,不然你可就别怪姐姐我大嘴巴了哦!”朝阳大长公主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好,我给!”云阳长公主咬牙答应,只觉得心都在滴血,那表情痛苦万分,仿佛被人狠狠割了一刀。 “哦,对了,还有镇国公给妙音的三千亲卫的令牌也在你那吧?拿过来吧?”朝阳大长公主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神却紧紧盯着云阳长公主。 云阳长公主顿时一惊,警惕起来:“你怎么知道的?”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失措,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248章 御驾 “呵,这京城中谁不知道?你那好女儿到处宣传镇国公有多爱她,甚至给了她一面可以号令三千亲卫的令牌,用来保护她。可惜你不放心,给她收着呢。拿来吧?”朝阳大长公主轻蔑地笑了笑,步步紧逼。 “这是国公爷特意给妙音准备的。”云阳长公主垂死挣扎,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似乎那令牌就在那里。 “这可是镇国公给他亲女儿护身的令牌,跟你那个冒牌货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拿不拿?”朝阳大长公主不耐烦了,作势要走,“哎呀,这个点,皇帝哥哥已经要到了吧?我这得去营地门口迎一迎他,好久没陪他唠唠嗑了……” “别,”云阳长公主一咬牙,“我给你还不成吗?等回去就给你!”云阳长公主打定主意要用缓兵之法。 朝阳大长公主抬眸看向她,甚至还抽空向她抛了个媚眼,右手向上,冲着她招了招手,“拿来吧?我知道你肯定带身上了!” 云阳长公主忍不住摸了摸怀里那让她一直以来安全感十足的令牌,根本舍不得将其交出去。 可看着朝阳大长公主那势在必得的样子,终究还是咬牙送了出来。 朝阳大长公主拿到令牌,再三确认没问题后,将其收到了怀里。 她原本都准备走了,却还是忍不住冲着云阳长公主吐槽了两句:“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这人有毛病呢,对自己亲生的不上心,恨不得她死,不知从哪抱来的小野种到是上心地很呢!” “妙音才不是小野种,她……”云阳长公主一时冲动,险些将真相说了出来。好在她及时清醒了过来,闭了嘴。 朝阳大长公主见状,只觉得有些可惜,差一点就吃到瓜了呢。这话还是星若告诉她的呢,形容的确实很贴切。 “好了,我其实也不是很关心。既然你很喜欢她,那就留着吧!” 她冲着云阳长公主说道:“谢了,谢谢你送我的女儿,还有令牌,我很喜欢!” 她说完便冲着星若招招手,两人相携着潇洒离去,徒留下云阳长公主在原地暗恨跺脚。 星若和朝阳大长公主刚走到营地门口没多久,老皇帝的御驾便到了。帝后两人从车架上走了下来。 “哥哥,嫂子!”朝阳大长公主很自然地道。 “安乐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星若忙行礼请安。 “哼,自从上次出宫后,你都多久没来见我了?要不是这次的秋狩,你还要躲我多久?”老皇帝佯装生气,可星若看得出来他对朝阳大长公主的亲近。 “哥哥,我可不敢再随便进宫去找你了,不然我有多少好东西都不够霍霍的。要是送进去的东西,只是你和嫂子或者咱侄子用就算了,没得让你送给那些小丫头的!”朝阳大长公主边说着边翻了一个白眼。 “臭丫头,你咋那么记仇呢,你祸害的我的好东西还少了?”老皇帝只想堵住她的嘴。这个妹妹就是让人又爱又恨。离了想,近了烦。 “朝阳,你可快别说了。陛下看着可都要恼了。咱陛下可不容易啊,毕竟后宫要雨露均沾呐……”皇后看似劝解,实际上话里更是阴阳怪气的。 “嫂子,要我说你就是太好说话了些,后宫可是应该你来管的,你就不应该放纵那些人。” 朝阳大长公主其实有些瞧不上皇后,前些年倒是强势无比,自从三皇子离奇失踪,疑似被害后,她就似乎没了心气,开始一蹶不振起来。 这时候不是更应该抓住手中的权力不放嘛。哪怕是为了寻找儿子失踪真相,为了娘家,为了自己,也不能轻易松手啊! “哎,我如今可不敢得罪你哥哥的心肝宝贝,我算哪门子的人呐?”皇后说着说着,不禁有些泛酸起来。 老皇帝见火快烧到自己身上了,忙开口灭火:“好了,你可少说两句吧,安乐还在这儿呢,可别在小姑娘面前说这些……” 星若一直低着头,不敢插话。此时见提到自己,忙再次行礼道:“安乐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秋金安。” “嗯,好孩子,起来吧!”老皇帝看上去很和气。 老皇帝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可能因为政务操劳,头发已经白了大半,隐隐透露出一股暮气。 他已经当了快二十年的皇帝,心境从曾经的野心勃勃踌躇满志到如今的安于现状,他早已不想那些耗神的事情了,只想安稳地度过晚年。 可他自己也是从曾经那个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他的儿子们早已经盯上了他的位置,只等他露出弱势,便会取而代之。 所以他虽然看着强势无比,其实心里是不安的,担忧的。 朝阳大长公主是他的亲妹妹,是他母亲的老来子,又是个女子,在他心中是没有威胁的。所以他才放心将原本可以收回来的维国公府的兵权暂时放到她手上,由她掌管。 毕竟收回来也要要人来掌控的,哪有自己没有威胁又向着自己的妹妹,让人放心。 如今他年纪大了,儿子们都虎视眈眈的,还不如妹妹可信。 所以他对朝阳大长公主很好,很亲近。星若是朝阳大长公主喜欢的义女,他自然对她和气。 皇后看到星若的第一眼,就不是很喜欢她,甚至有些厌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可此时她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皇帝已经表现出了对星若的喜爱之情,那她就不能唱反调。而且她也不愿意为此得罪朝阳大长公主。 “好孩子,初次见面,这个就赏你了。”皇后说着就从手臂上撸下一个碧色和田玉手镯,套到了星若的手上。 星若忙看了一眼朝阳大长公主,见她点头后,忙行礼谢恩:“多谢皇后娘娘!” “客气什么,我可是你母亲的嫂子,你的长辈。收着吧!”皇后亲切地说道,笑意却未到眼底。 星若收了东西,便自觉地走到了朝阳大张公主身后,做隐形人。这场合可不适合她出头。 第249章 比划 几人往营地里走去,此时场中众人已经得了消息,纷纷跪下行礼道:“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阳大长公主带着星若也一起跪了下去。 老皇帝带着皇后两人往前走去,一直到在座位上坐定,才抬手说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众人应诺,这才起身。 星若看着坐在上首的帝后两人,高高在上,一呼百应。这权力确实让人着迷,也难怪皇子们为此争斗不休。 同为兄弟,一夕之间,很可能就要跪服在另一个曾经的兄弟脚下,谁能够接受这样的落差呀? 还有皇后,同为皇帝的女人,一个高坐在上,其他都跪地上,也不怪人想着往上爬。 老皇帝下面的座位便是礼亲王,义郡王,四皇子作为瑞丰郡王,自然也高坐在上。 坐在下面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看他的眼神似乎是淬了毒。可如今的四皇子已经今非昔比,根本不在乎了。 巳时已到,老皇帝起身,率领众人来到早已设好的祭坛前,依次站好位。 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卤薄开始击鼓鸣钟,老皇帝带着众人开始跪拜行礼。 一番仪式结束后,老皇帝面向众人:“好儿郎们,到你们表现的时候了。朕就在这里等你们凯旋归来。拔得头筹的,我重重有赏!去吧!” 他手中握着的马鞭向前一挥,有心表现一番的就已经翻身上马,冲了出去。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三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了浓浓的警惕。 还是大皇子率先开口:“老二,老四,不如咱们兄弟三个比比如何?也让咱父皇看看,谁更有能力如何?” “好啊,咱哥三个比划比划。”二皇子瞟了一眼四皇子,笑着说道。 四皇子知道这俩人是想看自己出丑,毕竟自己小时候不受重视,被发放到宫外上学,根本没有系统的好好学弓马骑射,自然比不过这两人。 不过他还是自己稳住了,面上一点没表现出来。他淡定地说道:“弟弟如何能比得上哥哥呢?两位都是骑射好手,我去也只是给两位哥哥作陪衬罢了。不如还是两位哥哥去比吧,我在这里等两位凯旋。” “哎,二弟,你这人也太拘谨了些,不过是兄弟间乐呵乐呵,你不会不给面子吧?”大皇子看这小子极其不顺眼,一天到晚道貌岸然的,装什么装? 二皇子也跟着说道:“大哥说得对,咱就是兄弟之间玩玩而已。我和大哥不会笑话你的。” 四皇子知道这俩今天要铁了心拉他下水了,再拒绝也没用,也就干脆地应了下来:“好,那咱就比比,两位哥哥可不要笑话我。”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老四放心,我和大哥不会笑你的!”二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格外真诚。 大皇子则是不耐烦地说道:“别磨叽了,走吧!” 三人分别带着一大群人往营地外冲去。 还留在营地里的人已经很少了,很多还选择去了帐篷里休息。 皇后两人也都去帐篷里休息了。老皇帝和礼亲王两个人在那相谈甚欢。 李怀玉并没有去参加打猎,他一直死死地盯着星若那边。平日里参加宴会多是男女分席,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星若了。 星若早就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了,发现那是李怀玉后,她就低下了头,不再看过去。 她原本不想待在这了,想去帐篷休息的,此时也打消了念头。 白靖宇目带警告地看了过去,李怀玉却丝毫不收敛。 朝阳大长公主看到这两人的眉眼官司,笑着对旁边的星若说道:“星若,看来你的魅力不小哦!” “母亲!您别说了!”星若只觉得有些丢脸,她说的好听是低调的性子,不好听就是有点内向,最怕大庭广众之下,因为私事引人注目了。这种感受,朝阳大长公主这种外向自信的人不能理解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朝阳大长公主闻言不解。 她是那种外向到唯我独尊,不顾他人死活的那种人。做事全凭自己意愿,一向怎么开心怎么来。 “这是好事啊!说明咱自己有魅力啊!有什么好羞耻的?你这丫头就是有些放不开,喜欢就都收了就是。” “母亲!”星若还没说话,一旁的白靖宇急了,“您说什么呢?” 朝阳大长公主毫不在意:“我说什么了?这男女之事讲究你情我愿,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你还想绑星若一辈子不成?”她说完还冲白靖宇翻了个白眼。 她又转头跟星若说:“星若,你可别信他的鬼话。我跟你说,男子没有几个是不会骗人的。听一听取悦自己就好了,但可千万别当真。你要是当真了,那你就傻了,知道吗?” 星若看她的眼神几乎是星星眼了,朝阳大长公主真是星若在这个时代遇到的最完美的女子了!清醒独立,完美自信,勇于追求自己所想,不畏人言。星若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让她也敢偶尔释放自己的真性情。 “母亲,我知道了。”星若欢快地答应。 “母亲,我是不是你亲儿子啊?你要这么害我?您就不想我和星若好好待一起吗?咱一家人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好吗?”白靖宇语带哀怨,半真半假的说道。 他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父母亲情,自然不知道真正的父母与子女是怎么相处的。回到京城后,朝阳大长公主对他有愧疚,有体贴,他也就以为母子亲情就是这样了。 可是星若来了之后,朝阳大长公主对她的照顾,他觉得那样才是母亲对孩子的照顾。虽然他很爱星若,但是有时候看朝阳大长公主对星若的好,他甚至有些吃醋。 朝阳大长公主眯着眼,神色认真,嗓音低沉地说道:“靖宇,事到如今,我也就不骗你了。其实你是我从一张从河水上流漂下来的木盆里捡到的。我当时在河边踏青,捡到了你,见你玉雪可爱,就留下了你,给我当儿子。” 第250章 观念 星若闲暇时跟朝阳朝阳大长公主讲过简化版的西游记,这一段明显是朝阳大长公主现化用唐僧的来历瞎编的。 星若看出来,朝阳大长公主是想捉弄一番白靖宇,忙忍住笑,不拆她的台。 白靖宇见朝阳大长公主脸色严肃,不似有假。 他狐疑地问道:“母亲,真的吗?我真的是你捡来的?” “嗯!就在城外那条玉带河的河边捡的。我当时踏青走到那,累了,歇了会儿,就等到了你……”朝阳大长公主轻轻点头。 白靖宇登时脸色发白,呆坐在了原地。 “母亲,原来你不是我母亲。那我是谁?难怪有人跟我说,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俩甚至都长的不像……” 白靖宇只觉得自己要发疯。从前他只以为自己是仙临城荣家荣慕云,后来一朝变成了维国公府白靖宇。如今却发现这也不是自己的真实身份,那自己是谁呢?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茫然中。 朝阳大长公主眯着眼睛,欣赏着他的反应。 星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靖宇见状,茫然地看了过来。 星若跟朝阳大长公主说道:“母亲,您就别骗哥哥了,看把哥哥给吓得……” 白靖宇好似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他上前一把抓住星若的手:\"星若,你这话什么意思?\" 远处一直观望着这边的李怀玉,眼里都要冒出火了。他实在按捺不住,就想要冲过去了。 索性下一秒,朝阳大长公主就把白靖宇的手给拍了下去。 “干嘛呢,好好说话。” 星若解释道:“哥哥,母亲在跟你开玩笑呢。我之前给母亲讲过一个故事西游记,里面的唐僧就是被放到一个小木盆里顺流而下,被一个老和尚收留的。母亲刚刚应该是想到了,跟你开玩笑呢。” “母亲!……”白靖宇闻言,几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朝阳大长公主。 朝阳大长公主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抬眼看了他一下说道:“你最近应该听了不少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传言了吧?” 星若在一旁闻言一愣,这话是哪里来的? 她再去看白靖宇,见他低下了头,显然是默认了。 “你还想找什么人求证?我可以帮你找出来。”朝阳大长公主平静地说道。 “母亲,我不是。我只是好奇,我就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在外面那么多年,让我一个男子扮作女子长大,从来不管我呢?”白靖宇这话里充满了委屈。 “你问我为什么?那我找谁去问为什么?” “你父亲抛家舍业也要跟着姓红的那个女人走,只为成全他俩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扔下我一个人在偌大的维国公府,我要找谁说理去?” “当初他要是不愿意,可以不娶我啊!当时的我有恨,看到你就难受。为什么男子不能理解女子的苦楚,与女子共情呢?如果他从小以女子的身份长大,他会怜惜女子吗?所以,我让人把你送走,扮作女子养大。” 朝阳大长公主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一番话。 “母亲……”白靖宇看着似乎难以接受这个真相,整个人摇摇欲坠。星若忙在一旁扶着,生怕他倒下去。 “真相就是这样,你可以选择恨我。”朝阳大长公主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可是,可是……可是父母不都是爱孩子的吗?”白靖宇茫然地问道。 \"谁跟你说父母都爱孩子的?这世上扔掉甚至溺死孩子的还少吗?你说的怕是父母都爱男儿吧?\"朝阳大长公主说到这里,语带讽刺,“这世道还是男子吃香,生下来天然的好似高女子一等似的。被弃的多是女子,被爱的多是男子。” “我原以为你被充作女子长大,能够与女子共情。但是你才恢复男儿身多久啊,已经全然从男子角度考虑问题了。不过也是,人就是趋利避害的,哪里有利就往哪里去。”朝阳大长公主说到这里,脸色释然。 “你父亲为了追求所谓的真爱离开,从来没考虑过你的死活,你怎么不去谴责他? 而我这个好歹让人养活了你的母亲,还帮你成功继承了维国公位的母亲,反而要受你的谴责猜忌呢?怎么?父亲渣没关系,怎样都是父亲,母亲就应该无私奉献,有一点问题就应该受谴责吗?” 朝阳大长公主说这话是很平静,她就是这么想的。 星若很认同这个观念,所以她没有说话。而且她觉得朝阳大长公主应该心中是有怒气和委屈的,只是没有渠道可以倾泄。这些年这些情绪或许早已经被她吞下,与她本人融为一体了。 白靖宇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朝阳大长公主继续说道: “我根本不在乎你怨不怨我,反正我已经做到,我觉得该尽的责任了。至于你的不满情绪,请你放在你心里,不要朝我出气。 你若是能接受,咱就做个表面上亲亲热热的母子,你要是不接受,那你就住你的维国公府,我住我的朝阳大长公主府。不必勉强!” 白靖宇听完这番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脸痛哭了起来。 星若被吓了一跳,忙掏出手帕给他擦脸。 远处一直观望的李怀玉都惊呆了。 而朝阳大长公主坐在那里无动于衷。 上首的老皇帝关注到了这边的动静,冲着朝阳大长公主招手道:\"朝阳,靖宇怎么了?带靖宇,和……和安乐过来。\" 朝阳大长公主起身,姿态悠然地往前走去,在老皇帝下首坐了下来。 星若忙劝白靖宇道:“哥哥,陛下叫我们呢,快把脸擦擦。” 白靖宇忙简单把脸擦干净,与星若一起走过去。 “见过大舅舅!见过小舅舅!”白靖宇先行礼。 “见过陛下!见过礼亲王爷!”星若跟着行礼问安。 “嗯!” 老皇帝随口应道,礼亲王也微笑点头。 老皇帝转头问朝阳大长公主:“朝阳,靖宇怎么突然哭了?” 白靖宇站在下首脸色涨红。 朝阳大长公主呲笑一声:“我与这小子开了个玩笑。谁知道他这么经不起逗,就哭了。” 第251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哦?什么玩笑?”老皇帝闻言很感兴趣地问道。 “我说他是我捡的,是我在城外玉带河河边踏青时,一个从上流顺流而下的木盆里捡来的。他当真了!”朝阳大长公主一脸淡定地说道。 “哈哈哈!朝阳,你这也太促狭了!”老皇帝没忍住笑了起来。 “傻孩子,你可别信你母亲的话。她骗你呢!那条玉带河通山里,周围根本没有人烟。若是那心狠的父母,直接就把孩子扔山里了,任他自生自灭了,可舍不得浪费一个木盆。若是爱孩子的,遇到困难了,想给孩子求一个生路,也不会把孩子往没有人烟的水流里扔。你可别信她胡说。” 老皇帝转头又训斥起朝阳大长公主来:“朝阳,不是我要说你。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算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骗孩子呢。你看孩子信了,都哭了,你不心疼?” 老皇帝这话说得义正言辞,但是如果他能收收嘴角的笑就好了,就更真诚了。 “只是个玩笑罢了,谁知道他当真了?”朝阳大长公主淡淡地瞥了白靖宇一眼。 “靖宇啊,不是舅舅要说你。你也这么大了,还能被你母亲骗,这可不行。” 老皇帝这话一出,白靖宇脸更红了,不过他也不好反驳。 毕竟他母亲刚才那一番发言可不能拿出来说。 说是不能说,可他心里还是有些憋气。 他看了一眼朝阳大长公主,见她依然淡定悠然地坐在那,一点都不担心他把她刚才那一番话说出来的样子,心里复杂地很。 他是应该高兴她的信任,还是被她吃定的憋屈。 他只是一阵情绪上涌,没控制住罢了。其实转头他就反应过来了,只觉得自己傻的很。 可如今闹到老皇帝面前了,那他干脆借机装傻装纯。 老皇帝其实很高兴于白靖宇的单纯,毕竟维国公这个位置上的人还是单纯一些的好。 “朝阳啊,靖宇也不小了,你也该给他找一房妻室了,可别耽误了孩子。皇后那里有不少闺秀的名册,回头你去要来看看。”老皇帝善意地建议道。 “他的婚事,我不插手,全凭他自愿。”朝阳大长公主的声音突然尖利了起来,“还是哥哥你想插手我孩子的婚事?你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的。难道你想食言不成?” “朝阳,你别激动!哥哥答应了你的,就不会变。我就是建议建议,听不听随你。”老皇帝的面上带上了一丝讨好。 朝阳大长公主把头转到一边,根本不理他。 场上的气氛明显低沉了下来。星若低着头,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礼亲王说话了:“好了,朝阳,可别跟陛下斗气了。咱都多大岁数了,可别在孩子们面前斗嘴了,可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老皇帝有了下坡的台阶,连忙接了过来:“算了,朝阳自来就是小孩子脾性,我不跟她一般计较。”他说着,还看着朝阳大长公主宠溺地摇了摇头。 他说完这话,看向了白靖宇:“靖宇,难得出来打猎,你不去逛逛?” “舅舅,我箭术不大好。”白靖宇根本不喜欢打猎。 “这跟箭术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去玩玩嘛,年轻人要有朝气一点。正好带着长乐一起去逛逛?”老皇帝建议道。 白靖宇转头问星若:\"长乐,你想去吗?\" 星若点头,而后转头看朝阳大长公主。 “去吧!”朝阳大长公主和善地说道。 星若这才跟着白靖宇告退下去了。 两人刚出营地,李怀玉便跟了上来。 “星若!”李怀玉骑着马到了星若的右侧。 星若先是一愣,然后疏离地看向了李怀玉:“安国伯!” 李怀玉只觉得难以置信:“星若,你叫我什么?我们之间当真要这般客气疏离吗?” 白靖宇骑着马,挡到了两人中间。 “安国伯,请慎言!” “维国公,我与星若乃是故知,说说话也不行吗?”李怀玉只觉憋气。 “我妹妹乃是女子,却是不好与你太过接近的,让外人看了不好。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白靖宇原本心情挺不好的,可李怀玉这一来,跟他呛两句,心情竟然莫名明朗了起来。 李怀玉见他这架势是不会让开了,也舍不得这难得的见面机会,干脆无视他,与星若搭起话来。 李怀玉一脸委屈地道:“星若,你当初怎么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呀?你就算要离开,也要告诉我一声呀!” 星若还没说话,白靖宇抢着开腔了。 “呵,告诉你?告诉你星若还跑得掉吗?告诉了你,星若如今怕是还被你困在李府里呢?” 李怀玉不理他,继续说道:“星若,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就担心你在外面会不会遇到危险,是不是吃不好喝不好?你这人最挑嘴了。”李靖宇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追忆的微笑。 星若也想起了过往,想起来曾经李怀玉对他的好。不由得有些心软。 白靖宇如今对星若可了解的很。见了她的神情,大脑中警钟打响。 “星若,你可别信他的鬼话。还记得母亲跟你讲过的话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作为一个男人,我告诉你,他说这话就是骗你心软的。你可千万别信!” 李怀玉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狠起来连自己都黑。 “维国公,你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些?”他心里此时已经很不爽了,这人真是讨厌又碍眼。 “星若,我说的这些话都是真心的。”李怀玉恨不得指天发誓。 “哪里武断了?你嘴上说的都是关心星若的话,我也相信确实是真的。可你心里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后悔?”白靖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后悔什么呢?后悔当初没有看紧星若,让她跑了?还是当初没有早点纳星若为妾?” “你胡说,我没有!”李怀玉闻言只觉得无比恐慌,“星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 星若垂眸不语,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了,别装了。”白靖宇冷笑一声,“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我难道不清楚?” 白靖宇将刚才被朝阳大长公主刺激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第252章 破碎感 “国公爷,你到底想做什么?”李怀玉牙齿咬住舌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不要乱说话。你难道不是男人吗?我不好,难道你就好了?” “对,我也是男人,我也不好,我也有男人的劣根性。我自私,我虚伪!我不装了!”白靖宇闻言,情绪有些崩溃。 李怀玉在一旁看着,严重怀疑这人有点神经。 “星若,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白靖宇看着星若,目光中甚至带着哀求。他急需人的肯定。 “不讨厌!哥哥,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星若的声音里带着安抚。 “母亲的观念其实我是很认同的,这世道对女子有太多不公平。我们女子也是人,也想要人权。不过在我看来,母亲的观念稍微有些偏激了。孩子都是想要父母的关爱的,不论男女。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你自然会下意识地向母亲求关爱,这是天性。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星若……”白靖宇可怜巴巴地看着星若,整个人充满了破碎感,让人怜惜。 “哥哥,我在呢!” 他往星若那边凑了凑,要不是在马上,总感觉他要抱住星若了。 李怀玉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聊天,完全无视他,整个人憋屈地很。这个白靖宇可真碍眼,真讨厌! 他开始猛烈地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整个人似乎下一秒就要从马上栽下来。 星若有些担心地问道:“安国伯,你这是怎么了?” 李怀玉还没说话,白靖宇先开口了:“星若,看他这情形,怕不是肺痨吧?咱离他远一些吧?” 李怀玉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听到这还是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你……你胡说什么?” “星若,我没什么的。只不过去了一趟匈奴,有些水土不服,过度劳累引起的。多歇歇就好了。我没事的……”李怀玉嘴上说着没事,可那神情可不是那样的。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得不得了。 星若闻言不由得更担心了一些。她当初是真把李怀玉当弟弟的,两人相处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虽然已经决定了,以后不再与他有交集,可还是下意识地担心他。 李怀玉见星若还是关心他的,心中暗喜,不由得装得更像了些。他是有些回来后放松之下引起的咳嗽,但是不严重。但是既然装可怜这招对星若还有效,那他就不会轻易放弃。 “星若,我好难受,咳咳……星若姐姐……你现在都不关心我了……咳咳咳……”李怀玉咳得泪眼汪汪的,眼巴巴地看着星若。 这一瞬间,星若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当年那个在书院里生病了,无助地望着自己的望哥儿。她不由得心下再软上三分,可面上却没有显出来。 白靖宇见状,撇了撇嘴,小声地说道:“学人精!”他觉得这李怀玉就是在学他,跟星若装可怜。 “星若,既然安国公身体不舒服,要不咱俩先把他送回营地休息去吧?之后我再带你出来打猎,好不好?” 星若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确实,生病的人就应该回去休息嘛! “安国伯,既然你不舒服,不如我们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星若淡淡地说道。 李怀玉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咳嗽过那一阵就好了,不妨碍的。” 他忙清了清嗓子:“嗯哼……你看,我好了。这咳嗽就是一阵一阵的。咱继续走吧,可别为我扰了你的兴致。” “大可不必,安国伯回去好好休息就是,我陪着星若就可以了。肯定会让星若玩得开开心心的。”白靖宇架马挡住李怀玉看向星若的眼神。 两人眼神一阵厮杀。 就在这时,一队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定睛一看,是以昌平公主为首的一群人。 昌平公主旁边是她的狗腿子驸马张若言,以及除他之外,f4中的另外三名成员:晋阳侯府六房的嫡次子钱方喜、淮南侯府长房庶长子周旭熙、轻远将军府三房嫡子孙浩华。 还有张若言的六妹妹张雪薇,钱方喜的妹妹钱语彤,周旭熙的妹妹周庭芳。 昌平公主抬眼瞧见这边的情形,娇声说道:“哟,维国公,安国伯,长乐郡主,您三位这是在做什么呢?” 三人闻言,赶忙收敛了神色,行礼道: “见过公主殿下。” “见过公主殿下!” “见过公主殿下!我带着长乐准备出来打猎的,没成想碰到了安国伯了。”白靖宇回答道,语调莫名有些阴阳怪气的。 昌平公主对他们的关系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也不拆穿,只说道:“可要一同去打猎?” 张雪薇看到白靖宇第一眼,就眼前一亮。她此时上前一步,想表现一番。 她笑着说道:“长乐姐姐,好久不见,咱们难得出来,不如一起打猎一番,岂不快哉?” 昌平公主厉眼一扫,把她吓了回去。 星若转头看向白靖宇:“哥哥?一起吗?” 白靖宇瞥了一旁碍眼的李怀玉说道:“一起吧!公主殿下,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靖宇此时只想跟星若一起摆脱那个装可怜的李怀玉,此时大部队一来,倒是好事。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李怀玉总不好直接跟星若搭讪。 张若言也朝着李怀玉道:“安国伯,不如与我们一起?” 张若言说这话时有些迟疑,李怀玉这个他曾经的小伙伴此时已经大变样了,让他有些不敢亲近了。 李怀玉上前拍了拍张若言:“若言兄,你干嘛呢?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咱都多少年兄弟了,私下里还喊我怀玉就是了。你这样可真别扭。” 李怀玉这话一出,还是以前那个熟悉的味道。 张若言脸上的肥肉颤了颤,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这不是你如今都成了安国伯了吗?兄弟们都有些不敢认你了呢?” 李怀玉用力地捶了他一拳:“我说你们怎么都不搭理我了呢?我还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你们了呢?你们这样做也太伤人心了些,我李怀玉是那种人吗?”他佯装生气道。 第253章 佩服 一旁的钱方喜插话道:“怀玉老弟,主要是你之前那拼劲儿吓到我们了。我们是真心佩服你啊!不过我们就是一帮得过且过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到处找乐子,怎么开心怎么来。而你是朝廷新贵,咱怎么敢舔着个脸凑上去呢?” 旁边三个f4忙一起疯狂点头。 “哥哥们呐,你们出生于什么家庭,我出生于什么家庭?我能跟你们比吗?你们都有家族倚靠,我家中人丁单薄,不拼一把,能倚靠谁呢?”李怀玉说这话时有些唏嘘。 张若言忙安慰道:“怀玉老弟,你可别感怀了,这事是哥哥们不对,我们向你道歉。” “那你们可不能孤立我,不理我了!”李怀玉故作委屈地说道。 “自然,自然!” 张若言、钱方喜、周旭熙三人连连点头,满面红光,觉得倍有面子。只有孙浩华面带迟疑,有些手足无措地跟在后面。 而另一边,昌平公主则是把星若叫到了自己身边,此时正细细打量着星若的面容。 星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试探着问道:“殿下,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都没有。”昌平公主直爽地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盯着你看吧?” 星若没想到昌平公主说话这么直接,却也没反驳:“嗯,殿下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从前我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眼熟极了。如今你竟是直接成了我大姑姑的女儿,我的妹妹了。这缘分呐,真是妙不可言!”昌平公主说这话,感慨万分。 “说真的,我从前就特别喜欢我姑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她的亲生女儿。没想到我的愿望倒是被你给实现了呢!讲真的,我有点嫉妒你。”昌平公主皱巴着脸说道。 星若能够感受到,昌平公主没有恶意,反而能感觉到一股亲近。 “那我也跟您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母亲会收我为义女呢。说真的,跟做梦一样,我都想不通母亲为什么会收我呢!” 星若其实也很好奇呢,至于朝阳大长公主之前跟她说的理由,她其实不太信。 星若这话一出,昌平公主却觉得有些不顺耳了。 她忍不住指点道:“我姑姑收你自然是因为你好。她的眼光可高着呢,一般人呐,她可瞧不上。你得自信一点,不要妄自菲薄。你如今是我姑姑的义女了,出门代表着她的面子,腰杆子得挺直了,可别带累得我姑姑丢了脸面。知道吗?” 星若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自然!公主放心,我定不会给母亲丢脸。” 昌平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你既入了公主府,便是我姑姑心尖上的人。出门在外你别怕,胆子大一些。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来寻我,本公主自会帮衬着你。” 昌平公主说到这拍拍胸脯,一脸豪气干云。 “本公主在这京城之中还是有些能耐的,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多谢公主殿下!”星若微微福身,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哎,叫什么殿下。咱都什么关系了?好妹妹,叫我姐姐!咱也亲近一些。”昌平公主笑意盈盈地拉起星若的手,目光中满是期待。 星若只觉得脑瓜子一懵,只怀疑自己是不是断片了?不然怎么就关系好到叫姐姐妹妹了?她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呆滞。 “好妹妹,怎么不理我?还是你看不起我?”昌平公主假装生气,嘟起嘴巴,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俏皮。 星若一激灵,反应过来:“啊,没……多谢殿下抬爱,我……” 星若还没说完,就被昌平公主打断了。 “那就好,还不快叫声姐姐来听?”昌平公主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星若停顿了一下,虽然有些别扭,但是现成的大腿自己送到面前,她再不抱就是傻子了。 她面上微红,却还是落落大方地喊了一声:“姐姐!” “哎,好妹妹!”昌平公主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我终于有了一个妹妹了!回头我俩一起玩去。” 跟着的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恨不得自己聋了。 “殿下,您可别哄长乐了。您下面可是还有个妹妹呢!您说这话,回头昌吉公主知道了,可要不开心呢!”白靖宇只觉得昌平这丫头简直口无遮拦。 昌平公主闻言翻了个白眼:“你这人怎么这么爱抠字眼,我想说的是,我终于有了个可以一起玩耍的妹妹了,昌吉那丫头就是个书呆子,能和我玩到一起来吗?” “至于这话传到她耳朵里,会吗?左右不过这些人,若是让我知道了是谁大嘴巴子,我就用嘴巴子呼他!”昌平公主说到最后语调冷了下来。 “殿下,我们都不是多嘴的人,您放心!” “殿下,咱们保证守口如瓶!” “殿下,……” 随行的人纷纷表忠心。 昌平公主转头看向白靖宇,翻了个白眼:“放心了吧?” 白靖宇微笑了一下,再不吭声。 昌平公主见他默认的样子,忍不住又狐疑地上下打量白靖宇:“你小子没看出来啊,没想到还是个妹控呢!” 她这回是真的有些羡慕星若了。 前有李怀玉、白靖宇两人护着,身后有朝阳大长公主撑腰做后盾,还有她可能的身世,都比她这个花架子公主强多了。 “我自己的妹妹,我不护着,谁护着?”白靖宇霸气宣言。 李怀玉见状,看过来,有些不爽。大庭广众之下,白靖宇这话能说,他不能说。 于是他开口道:“维国公,昌平公主和长乐郡主她们女子聊天,您在那可不大合适呢。要不过来,咱们一起聊聊?” 白靖宇闻言,面色不善地看过去,李怀玉却毫不示弱。 白靖宇驾马过来,两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唇枪舌战。 一旁的f4忙缩了缩头,彼此对视一眼后,下意识地驾马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战场中心。 于是,这一群人便热热闹闹地一同前行,只是各怀心思。 不知为何,他们走的这一路,一个猎物都没有遇到。 第254章 异常 星若不由好奇地问道:“这座山上的猎物不多吗?怎么一个都没有遇到?打猎很难吗?我们一会儿要到哪里找猎物?” 星若之前从来没有打过猎,这次出来也就纯粹凑热闹的。这一路,一群人打打闹闹地过来。结果都走了好久了,一只猎物都没遇到,她心里正纳闷着呢。 昌平公主一行人也多是乐子人,根本不是正经出来打猎的。谁关注一路上有没有猎物啊! 昌平公主听她这一说,也回过味来了。 她也是满脸疑惑:“是了,我们一开始出来时,还遇到了不少猎物呢,怎么这会儿一只都没有了。都跑哪里去了?” 白靖宇挺马上前,神色严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都小心一些。” 星若听到这话,不由得心提了起来,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 大家都不说话了才发现,周围静悄悄的,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了,这可不寻常。 星若仔细观察后发现,灌木丛中有很多被小动物撞断的地方,她忙下马走过去查探。 “星若,小心,别乱跑!”白靖宇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 “哥哥,放心,没事!”星若冲他摆摆手。 李怀玉机敏得很,忙也跟了上去,凑她身边道:“星若,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身后众人也围了上来。 “大家快看!”星若指着那些痕迹给众人看。 李怀玉把星若护在身后,一马当先,掰开灌木丛上前查看。 “嗯,草地上有很多动物踩踏的痕迹,大型的,小型的都有,而且似乎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 白靖宇忙走上前观察,却突然间闻到了一股异味。他眼神一凝,这味道好熟悉!是引兽粉的味道! 不过他却不动声色,只对众人说道:“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恐怕林子里的小动物们都去了那个方向了。”他说着,手指向前方。 “不会是要地震了吧?”星若顿时一阵紧张。 “地震?星若你是指可能要地动了吗?”白靖宇追问道。 “嗯,我听人说,地动前小动物们会先于人感知,逃跑。等等,我去看下河水,确定了再跟你们说。” 星若觉得不能武断,随便制造恐慌,也就住了口。她记得刚才过来的路上有一条小河,忙策马返回去。 众人忙跟上。 星若下马趴河边好一通观察,河水清澈地很,没有异样。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对众人说道:“如果要地震的话,河水可能会突然涨落、变浑浊,或者出现漩涡、冒泡等现象。现在河水清澈,没有异样,应该不是地震。”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大家此时可都在山上,若是地震,可能所有人都跑不了。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可有人想要去前面看看吗?”昌平公主环顾众人一圈后,缓缓地问道。 在场众人没有人出声的,甚至还有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明知有危险,还往前冲,那不是傻子吗? 张若言偷偷瞄了眼昌平公主,昌平公主冲着他努努嘴,示意他出面。 他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殿下,现在情况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猎场的那些猎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都往一个方向跑去了。咱们这几个过去也是飞蛾扑火,不顶用的。我看哪,咱还是赶紧回营地向陛下汇报吧!” 他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齐点头,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赌。 其实昌平公主是故意这么问的,她可没想去前面查看。她还是很顾惜自己的小命的。 但是她故意问众人意见,大家下意识地以为所有人都要过去,于是都摇头拒绝。 或者说听懂了也装作慌张中没听懂。毕竟提出异议的人是出头鸟,很可能会被推出去查看,当替死鬼的。谁都不想死! 昌平公主又看向白靖宇和李怀玉:“维国公,安国伯,你们俩怎么看?” 白靖宇直接说道:“公主殿下,我这人一向武力值可不行,去了也做不了什么,而且我还有星若要照顾呢。出来前,我可答应了我母亲,寸步不离星若的。”白靖宇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面子,直白的拒绝。 李怀玉则是突然咳嗽了起来,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公主殿下,在下无能为力啊!自从出使匈奴回来,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过度劳累引起的,身体不大好。太医让我多休息呢!我这去查探,要是不小心咳嗽起来,引起注意,怕是要遭呦!” 昌平公主淡定地说道:“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快些回去跟父皇禀报吧!” 她这话一出,皆大欢喜! 于是所有人达成一致,一群人又慌慌张张地往回跑去。 刚到营地门口,昌平公主就开始大喊道:“父皇,父皇,不好了……”她骑着马到营地门口都没减速,就往里冲了进去。 她一直快冲到里面营帐那才被人给拦下来。她也不管,弃马就往老皇帝营帐跑了过去。 “父皇,父皇……”昌平公主一路没停,冲到了老皇帝面前。 此时的老皇帝营帐里,礼亲王、义郡王等人都在呢。 老皇帝见状,只觉得丢了脸。没好气地说道:“昌平,你做什么呢?都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昌平向来是养尊处优之人,经过这一通跑,早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父……父皇……您快派……派人去猎场里去看看吧……” “有话慢慢说,不要急!”老皇帝淡定地喝着茶。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丫头一向是不干正事的。 “父皇,快派人去吧,猎场里的动物不知道为什么都往一个方向跑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几位哥哥是不是都在猎场啊?您快多派些人去看看吧?”昌平公主把气喘匀了,总算把话说了出来。 “什么?”老皇帝惊得整个人都失态了,唰得一下站了起来。他剩下的三个儿子可都在猎场里呢。 “昌平,你是怎么发现的?”礼亲王也有些失态,不过还算稳得住。 第255章 着急 “不是我发现的,是长乐发现的。 长乐第一次进猎场,没打过猎。可从她进猎场起,一个猎物都没遇到过,她好奇地问我们,我们这才意识到不对。 后来又发现灌木丛中有很多动物的脚印,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这明显不对劲啊,所以我们就赶紧回来了。您若不信,可以让人把他们叫过来问一问。” 昌平公主说得还算有条理。 没一会儿,一群人就被老皇帝安排人带了过来。 “见过陛下!见过两位王爷!”一帮人呼啦啦地行礼。 老皇帝等不及地问道:“维国公,安国伯,你们二位来说说……” 白靖宇先开口道:“陛下,我带着星若出了营地后,就骑马往东南方向行去,路上遇到了安国伯,一路上闲聊着倒也自在。您也知道,我根本不喜打猎,根本没想起猎物的问题。 后来半路上遇到了公主殿下他们,结伴同行。后来还是长乐好奇问我们,怎么没见到猎物,我们才发觉不对。 再之后仔细观察就,发觉周围有很多动物脚印,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开始以为可能要地震了。可去观察河水,并没有混浊或漩涡之类的异相。我们也不知前方出了什么事情,还有女眷在旁,不好轻易涉险,就赶紧回来汇报了。” 李怀玉在一旁脸色苍白,时不时还咳嗽几声,此时也跟着说道:“陛下,事情就如维国公所言。也不知猎场的动物为何暴动,往一个方向去,还请陛下尽快……咳咳咳……尽快派人去查探一番为好。” “嗯,朕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昌平留下!”老皇帝冲着他们挥挥手道。 大家忙乖乖地退下。 “陛下,快安排人去猎场把人都带回来吧?我儿他们可都还在里面呢!”义郡王明显着急起来了,他的儿子大半都进了猎场。 礼亲王也说道:“陛下,还是快派人去看看吧?” 老皇帝原本还很着急,可此时已经有些冷静了下来。他担心是调虎离山之计。 此次秋狩他总共调了五千御林军随行,其中三千人守护着整座山的外围。 猎场里的小动物其实不少,但是分散到整座山上,也就显得不多了。但如今这些动物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吸引,聚到了一起,那至少要安排两千人进去,才算稳妥。 可那样一来,他自己身边就防御空虚了。 义郡王又一次请求道:“陛下,快派人去吧?去晚了很可能人就没了。也不知道那个方向都是谁在呢!”义郡王这句话其实在暗示老皇帝,你的儿子可也在里面呢,赶紧行动吧! 老皇帝闭上眼,犹豫再三,最终开口道:“来人!黑一,黑二!” “是!”门口有两个黑甲守卫进来。 老皇帝吩咐道:“黑一,派一千人进猎场去,顺着那些动物的踪迹去查明原因,遇到猎物直接就地猎杀……” “是!”那黑甲守卫正准备离去。 “等等!”老皇帝又叫住了他,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再安排三百好手分开行动,务必把三位皇子都给我带回来。沿途遇到人就让他们自己快回来。” “是!”黑甲守卫黑一领命而去。 “黑二,你带上几人,即刻出发,去京营找薛之先薛将军带上五千人马前来护驾!” “是!”黑甲守卫黑二领命离去。 “陛下,可否多安排些人把我儿他们给找回来?”义郡王神情带着些哀求。 老皇帝闭了闭眼,偏过头去,不忍心看他:“老六啊,你别急,我这不就派人去了吗?放心吧,孩子们都会没事的。” “陛下,三哥,求你了。再派些人专门去找他们吧?我家那几个都是些酒囊饭袋,也就会些花架子,要是遇上危险了,抗不过三招啊!三哥,你可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义郡王眼泪都下来了,哭得伤心。 老皇帝不忍看他,把头转了过去。 礼亲王拉了拉他:“老六,你就别为难陛下了。陛下也不容易。”他一边说着一边朝义郡王使眼色。 “陛下,我就先带老六下去了。”礼亲王恭敬地说道。 “嗯,下去吧!”老皇帝眼不见心不烦地摆摆手。 “三哥!……”义郡王可怜巴巴地看着老皇帝,试图做最后的哀求,被礼亲王一把薅了下去。 昌平公主从刚才就一直在缩小存在感,生怕她父亲和两位叔伯发现她的踪迹。要知道,朱家的男人记仇是传统,这几位可是一个比一个记仇。 这时两位皇叔一出去,可不把她给显了出来。 老皇帝这才发现,自己被昌平这丫头在现场看了笑话。 他没好气地说道:“昌平,你怎么还在这儿,怎么?很闲吗?要不你跟着人一起去猎场里找你三位哥哥去?” 昌平公主很想翻一个白眼,可却不敢,而是怯怯地说道:“父皇,不是你让我留下来的吗?” 老皇帝猛地一拍脑袋,说道:“我都快被你给气昏了!你给我说说,我让你盯着的镇国公给妙音的那三千人最近可有异动?” “没有!”昌平公主连连摇头,“很安静,一直都在那两个村子里待着呢。” 老皇帝闻言有些不信:“一点动静都没有?” “真的没有。没骗您!”昌平公主只觉得有些委屈,不信任自己还让自己去盯着,“您要是不信任我,干嘛要让我盯着,当谁愿意做那得罪人的事呢?” 老皇帝见状忙安抚:“昌平,父皇没有不信任你,你做事我一向放心。” 昌平公主闻言撇撇嘴,觉得他可虚伪了。 老皇帝看她这不服管教的样子,不由得一阵火大,就想找她茬:“昌平,你哥哥他们还在猎场里生死未卜呢,你这什么态度……” 昌平公主只觉得她父皇很搞笑,他前面说的话有因果关系吗?分明就没话找话,想要拿她当出气筒了。她可不想自己找气受。 她忙捂住肚子道:“哎呦,肚子怎么突然疼起来了?哎呦,好难受呀……父皇,女儿有些难言之隐,就先告退了!哎呦,哎呦……” 第256章 祸从口出 她这样,老皇帝一时都不好再开口了。 老皇帝原本是想顺嘴说她两句撒气的,见她在这装样,不由得心火上升,更是满肚子气。 “真是贪生怕死,一点兄妹之情都没有。看到你就心烦,滚滚滚!……” “哎,那小的这就滚!”昌平公主偷瞄了老皇帝一眼,眼看他又要爆发,忙一溜烟地跑了。 昌平公主转头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道: 被认为没兄妹情就没兄妹情呗,反正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三位皇兄还是他亲儿子呢,也没看他要亲自去救他们,她一个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妹妹,何必庸人自扰呢? 虽然父皇刚才那话可能就是看她不顺眼,顺嘴一说,可她也不敢接。万一真让她跟着去营救呢?天大地大,自己命最大!她可珍惜自己的小命呢! 义郡王被礼亲王拉着离开老皇帝的营帐范围后,再也忍不住了:“四哥,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呀?我家几个兔崽子可等着人去救呢!”义郡王说这话时两眼通红,神情癫狂。 “你就算再留在那里求陛下也是没用的。陛下这次出来,总共带了五千御林军,其中有三千人守护着山的外围,这些人是不能随便动的。陛下已经派出了一千三百人出去,身边只剩下了七百人,如何能听你的,再派人出去?” “就他的儿子是人,咱的儿子们就不是人吗?他老三算什么,当初要不是四哥你镇守在外,让老三捡了个漏,不然皇位哪里轮得到他?……”义郡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恨,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六弟,慎言!须知祸从口出。”礼亲王忙谨慎地往四周看了一圈,见没人才稍稍放心下来。 义郡王现在可管不了那些:“四哥,老三根本就是个没良心的,那咱们孩子就任由他们等死,自生自灭吗?” 礼亲王忙安抚他道:“六弟,你别急。我这次出来带了二十来个随从,你那里也有人的吧?咱再去跟其他人动员一番,把他们的人借过来,合在一起,我带队进去把孩子们接出来。” “四哥,你真好!”义郡王感动地眼泪汪汪。 礼亲王只觉得别扭。从前老六小的时候用这副模样看着他,他只觉得可爱,恨不得他要啥给啥。可如今都年纪一大把了,还来这一招,他只觉得辣眼睛。 “好了,六弟,事不宜迟,咱快走吧!”礼亲王催促道。 星若和白靖宇离开老皇帝的帐篷后,第一时间去找了朝阳大长公主说明了情况。 而后白靖宇又悄悄告知了她猎场中的异样,她只觉得眼睛一亮。不管是哪一方人在出面搞事,都不妨碍她在后面混水摸鱼。 直觉告诉她,她的机会来了! 只是她看着老皇帝的帐篷,心里有些犹豫。可到底还是狠下了心来。 此时营地里消息已经传了开来。营地里留下的多为年长者及女眷们,听到这噩耗,哀嚎声一片。 听到礼亲王和义郡王的提议,众人忙交出带出来的大半好手,让礼亲王带走救人。朝阳大长公主处自然也被借走了大半人手。 还有些人家做多手准备的,另派了忠仆出去。朝阳大长公主安排的人顺着人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整个营地里都变得空旷了起来。 大约未时初(下午1点),开始有人回来。有很多都是遇到寻找人的队伍,被通知消息,一脸惊疑的回来的。 渐渐地,回来的人多了。营地里才算有了些人气。 只是三位皇子一直没回来。老皇帝突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到申时初(下午三点左右),老皇帝派出去的人才陆续回来了,只是一千三百人已经只剩下了四百人。 原来三位皇子狩猎的地方出现了兽潮。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野兽都盯着三位皇子发狂。无论他们往哪里跑,都有野兽跟着,根本甩不掉。 等大部队到的时候,现场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一千三百的御林军,拼死厮杀,才带回来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残肢,以及被咬没了左臂、受伤昏迷的四皇子。 跟随着他们一起出去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甚至礼亲王世子的嫡长子、与四皇子交好的朱希文也死了。 老皇帝见到那惨状,一时间没受住,撅了过去。顿时现场一阵兵荒马乱。 皇后远远地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不远处的闹剧,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现场没有了能主持大局的人,众人一致推举礼亲王来主持大局。礼亲王推辞不过,只好接受了。 发生了这样的惨剧,礼亲王收拾残局后,就忙让人安排回京了。毕竟发生了那奇怪的兽潮后,谁待在这里都不会安心。 等老皇帝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了一辆正在行驶中的马车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动不了了。 他悚然一惊,忙开口喊道:“来人……来人……” 他的随身大太监高德忙弯腰爬进来。 “陛下!” “高德,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动不了了?”老皇帝只觉得一阵心慌。 “陛下……”高德的声音充满了哀戚,“陛下,太医说您怒急攻心,中风了……” “中风了……中风了?”老皇帝根本不愿意相信这话,“怎么会呢?不可能,不可能的……死奴才,你骗我……” “陛下!小的不敢……”高德头深深地埋在马车上,根本不敢再说话。 老皇帝一阵发泄后,才缓缓冷静了下来,他眉头紧皱,满脸疲惫地问道:“我怎么在马车上了?谁安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和疑惑。 “陛下,是礼亲王安排大家回来的。这次秋狩发生了这事,大家都被吓怕了。礼亲王安排人把现场收拾好后,就带着大家一起回程了。”高德说这话时,头都不敢抬,身子微微颤抖,生怕触怒了皇帝。 “礼亲王?他府上损失了几人?”老皇帝目光阴沉,语气冰冷。 第257章 回程 “损失了一人,是礼亲王世子的嫡长子,向来与四皇子交好。”高德小心翼翼地回答,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家里就损失了一人,呵,我这四弟好手段啊!当年都在传,要不是他镇守在外,当时父皇临终前身边只剩下了我一个得用的,这皇位也轮不到我坐。他怕是心中不服啊!”老皇帝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双手紧紧握拳。 高德头垂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搭腔,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车厢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老四怎么样了?”老皇帝说这话时意兴阑珊,语气中透着几分冷漠和无奈。 “四殿下手臂止血了,但是一直昏迷不醒……”高德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不可闻,心中惶恐不安。 “呵,人都废了,还有什么用?”老皇帝只觉得心里苦闷不已,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朝阳呢?”老皇帝突然睁开眼问道,那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 “回陛下,大长公主殿下在后面的车队里呢。”高德连忙躬身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去,给我把朝阳喊过来。”老皇帝急切地吩咐道,神色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等等!”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了皇后的声音,那声音清脆而威严。 再之后皇后就上了马车。她身着华丽的凤袍,仪态端庄,脸上带着一抹忧虑的神情。 进入马车后,皇后微微福身行礼,说道:“陛下,臣妾听闻您要找朝阳妹妹,臣妾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皇帝面色阴沉,仔细打量着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不说话,皇后也不动。 好半晌,老皇帝才说道:“有什么话,说吧……” 皇后这才依言坐下,缓缓开口道:“陛下,这次秋狩发生的事蹊跷地很,也不知道是哪个狼子野心的干的。但是臣妾猜陛下应该心里有数了,毕竟这次事故后最大的得利者是谁呢?”皇后的眼神中透着精明与忧虑。 “你到底想说什么?”老皇帝皱起眉头,看向皇后的目光中充满了不信任。 “陛下,您不要老防着臣妾啊,咱俩好歹是夫妻!从前明瑾在的时候,您防着臣妾就算了。如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样。咱们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要是不好了,那我能好吗?”皇后说着,眼眶微红,声音也带着些许哽咽。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老四的猫腻吗?”老皇帝冷哼一声,脸色愈发阴沉。 “陛下,什么猫腻啊,我老年丧子,可不得找个依靠吗?谁曾想老四如今也残了,靠不上了。陛下,您可得好好的,我如今能依靠的可就只有您了!”皇后用手帕轻轻擦拭眼角,神情无比哀怨。 老皇帝听了这一番话后,面色和缓了很多。 “那你不让我叫朝阳做什么?”老皇帝的语气依然带着几分疑惑。 “臣妾害怕!”皇后的声音颤抖着,“如今咱们在路上,一路上可都是礼亲王做主。我怕您的举动招人眼了,咱们都活不到京城去。”皇后的双手紧紧攥着帕子,身体微微颤抖。 “皇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叫挑拨离间。”老皇帝怒视着皇后,眼神中满是怒火。 “陛下,臣妾不敢胡说。不知道陛下知不知道,负责防守西山外围的闫庄周闫将军和礼亲王的关系?”皇后一脸严肃,紧紧盯着老皇帝的眼睛。 老皇帝陡然一惊:“他们俩有什么关系?” “闫将军的女儿可是礼亲王世子的爱妾,前不久刚产下一子。闫将军按说品阶也不低,完全可以把女儿嫁给好人家,何必让她去给别人做妾呢?您说他图什么呢?”皇后的语速加快,显得有些急切。 “这事是真的?我怎么之前没听人提起过?”老皇帝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陛下,我曾经跟您提过的,但是您怕是没放在心上吧?不信您问高德,他当时也在场的。”皇后转头看向高德。 “高德?”老皇帝看向跪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大太监。 “回陛下,是有这回事,当时娘娘跟您说过的,闫将军的庶女也不知什么缘由,那么想不开,非要嫁给礼亲王世子当妾。”高德赶忙回答,额头上已冒出了冷汗。 “庶女而已?”老皇帝自我安慰道,可眉头却依然紧锁,显然他这话自己都哄不住。 “陛下,那庶女的份量可不一般。那是闫将军最宠的爱妾生的女儿,那爱妾还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如今闫将军府中的中馈就由她执掌。本宫还听说闫将军对那庶女言听计从呢。”皇后提高了音量。 “照你这么说,我更应该找朝阳了。要说能让我信任的人,如今也就只有朝阳一个了。”老皇帝叹息着说道。 “陛下,臣妾劝您还是不要激怒礼亲王的好。您如今身后无子,又中风了,在他眼里应该暂时威胁不大了。我猜他肯定是想把控住您,从而控制住整个朝堂,然后让您名正言顺地传位于他。”皇后一字一句地帮忙分析道。 “你……你……”老皇帝被她这话激得就要癫狂。 “这都是实话,您不爱听我也要说。您若是在这路上有什么异常举动,我怕您都活不到回京城。毕竟若是您死在这路上,凭他礼亲王府的势力,也依旧能够掌控住朝堂。小不忍则乱大谋啊!”皇后仍是一副忠心劝谏的模样。 老皇帝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下去了:“好,闭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臣妾先告退了!”皇后也不跟他犟,识趣地下去了。可转身的那一霎那,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等确定皇后离去后,老皇帝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骂道:“皇后那个蠢货,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这些话,还来我这里卖弄。被人卖了还要数钱的货。气死我了!” 老皇帝此时心里的危机感已经拉到最高,异地而处,他是不会让礼亲王回到京城的。哪怕后期继承皇位会麻烦一些,会担负一些骂名也在所不惜。毕竟落袋为安嘛,他活着就代表着巨大的变数。 第258章 疯狂 “呵,一个个的都想我死。既然我不好过,那谁也别想得着好!”老皇帝语气阴沉沉的,透着一股疯狂。 “义郡王家的这次出来,损失了几个?”老皇帝突然间问道。 “回陛下,义郡王爷的二子、三子,这次都丢了命。”高德小声地回道。 “我记得他府上儿子、三子都是王妃所出?”老皇帝不确定地询问道。 “是!” “哈哈,好啊!高德,你去给我把义郡王叫过来!”老皇帝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陛下,义郡王这些天一直与礼亲王形影不离呢。”高德变相的提醒他。 “哦?是吗?”老皇帝的语气中充满了玩味,“那就更有意思了。去给我把他叫过来吧,就说我有话与他说。对了,把义郡王妃也一起叫来。” 高德抬起头偷偷瞧了老皇帝一眼,被他那狠戾的神色给吓住了。 “是!奴才这就去!” 高德找到义郡王的时候,他确实与礼亲王在一起。他这人向来胆小惜命,自从在西山出了那事,儿子都死了两个,他更害怕了。在他四哥身边,他总感觉更安全一些。 另外就是,他不敢回自己车驾那。王妃只生了两个孩子,就是死的二子、三子。这一下子两个孩子同时没了,王妃也差不多要疯了。 现在是逮谁就咬谁,他可受不住,只得躲出来了。 听到老皇帝的要见他的消息,义郡王下意识地看向了礼亲王,向他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礼亲王只想扶额,这个弟弟真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他只得委婉地开口道:“老六,陛下叫你呢,还不快去!” 高德站在一旁,细细地把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记在了心里。 义郡王只得哭着脸,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回去接他的王妃。 等他回到自家车驾时,却看到了红肿着眼睛,平静地把朝阳大长公主送出来的王妃。他只觉得诧异,却也没多想。 而是笑着对朝阳大长公主说道:“大妹妹,你嫂子心情不好,多谢你来陪她。” 朝阳大长公主却没对他有好脸色:“六哥,六嫂历经丧子之痛,心里难受,你就多陪陪她,跑出去做什么?” “妹妹啊,你嫂子历经丧子之痛,心里难受,难道我不难受吗?那可是我唯二的嫡子呢!”义郡王确实是很难受,但还不至于癫狂,毕竟他儿子多。 可王妃之前那疯狂劲吓到他了。他害怕呀! 朝阳大长公主只得说道:“六哥,你和嫂子节哀珍重!” 她又对义郡王妃说道:“六嫂,我回头再来陪你。” 义郡王妃冲着她点点头。 昭阳大长公主之后便离开,回到了后面自己的车驾里。 义郡王单独面对王妃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虚,有点不敢面对她。 他有些讨好的说道:“红梅,陛下那边传召我俩呢,你快跟我过去吧。” 义郡王妃冷冷地对他说道:“怎么?要不是陛下传召,你还不肯回来见我吗?”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质问和寒意。 义郡王装傻,说道:“红梅,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会躲你呢?只是突然间咱俩的两个儿子都去了,我心里难受啊。” “他俩可是我的嫡子,我唯二的嫡子啊,是我们俩的心肝宝贝啊。突然间失去了他们,你心痛,难道我不心痛吗?看到你之前那难受的样,我也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躲出去了。” “我与四哥一向交好,就去四哥那里求安慰了。你,你别,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义郡王说的可怜巴巴的,眼中满是祈求。 义郡王妃闻言,清凌凌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义郡王被她这么看着,只觉得浑身一激灵。 他总觉得义郡王妃的眼神里似乎带着什么,可等他反应过来想再去看的时候,义郡王妃已经垂下了眼睑。 她冷冷的说道:“不是说有陛下传召吗?还不快走?” “哎,红梅你下马车慢点!”义郡王闻言也不再多想,与她两人一起见驾去了。 等两人进去老皇帝的马车里时,老皇帝已经被人扶着靠坐起来了,衣着也被稍微整理了一下,看着还算得体。 只是神情憔悴,白发也更多了一些,失去了光泽度,看上去老了有十岁。 两人忙行礼问安。 “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老皇帝闻言惨笑一声:“万安?万安有什么用?我如今一个儿子都没有了,就算活一万岁,又有什么意思呢?后继无人啊!”他的声音里似乎充满了无奈与绝望,整个人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义郡王听了这话,顿时不敢吭声了。他四哥眼看心情差极了,他可不敢触他的霉头。 他低垂着头,神色惶恐不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才好,只敢用眼睛偷偷地瞄着老皇帝。 义郡王妃本来已经平复了一些心情,此时被老皇帝这哀戚的声音一勾动,又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如今她的两个儿子也去了,真真的是跟眼前的这个老皇帝一样,后继无人啊,一点依靠都没有了。 是啊,活再久又有什么意思呢?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义郡王妃这样想着,眼眶又红了起来。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一时间,马车里弥漫着悲伤压抑的气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儿,老皇帝似乎先缓过来了。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后道:“老六啊,朕当时情绪太过激动,一时间没抗住,这才昏了过去。后面的事情,朕不太清楚,你可知道,到底是哪个畜牲谋划出的这事?” 老皇帝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他是真恨不得把这人千刀万剐。 义郡王妃闻言也死盯着义郡王看,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义郡王苦笑一声:“陛下啊,您可真是看得起您弟弟我,我哪里知道啊?要不您找四哥来问问,他可比我靠谱多了!” “礼亲王啊?他我可不敢问……”老皇帝一脸讳莫如深,甚至还带上了一抹冷笑,“也就你觉得他可靠了!” 第259章 目标 义郡王妃听出了一点苗头,忙追问道:“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弟妹啊,不是朕要把人心想那么坏,而是朕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谁要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毁了朕的孩儿们呐!还有你们的嫡子,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俩出事了呢?你们说谁有这个动机做这事啊?”老皇帝慢慢地引导着。 义郡王妃听到这,脸色已经彻底变了。她的愤怒一下子有了发泄目标。 而义郡王则是有些不敢相信:“陛下,是不是弄错了?四哥不是这种人!而且这次他的嫡长孙也出事了呢。” 老皇帝冷笑着说道:“对啊,这才是他的聪明之处。若是他府上一个人都不出事,或者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出了事,大家是不是就要怀疑他了。如今他的嫡长孙出事了,大家只会同情他,根本不会怀疑他。欲盖弥彰啊!” “不可能,不可能的!四哥不会这样做的。”义郡王连连摇头,不愿承认。 “王爷,陛下都已经跟你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愿意相信?你跟礼亲王的兄弟情就这么深吗?深的连杀子之仇都可以抛之脑后吗?你愿意装傻,我可不愿意,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义郡王妃此时已经满脸仇恨。 “王妃,你不要这么武断。要不我们去找四哥对质一番如何?”义郡王此时已经彻底慌了。 老皇帝冷笑一声:“还去对质?老六,你是嫌自己活得命长吗?还想带着全家去送死?” 义郡王被他这一番恐吓,吓得僵住了。 老皇帝继续说道:“我问你,从出事以来,你在老四那里有没有见过闫庄周?” 他说这话时,紧紧地盯着义郡王的眼睛。 果然,义郡王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你知道闫庄周和老四的关系吗?闫庄周最喜欢的女儿嫁进了老四的府里,刚给他的世子生了个儿子。这消息朕也是才知道啊!这家伙真是太老谋深算了……” 老皇帝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老六啊,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了?都什么时候了?他老四都害得你府上家破人亡了,你还护着他?” 义郡王妃狠狠地盯着义郡王:“王爷,你这样,对得起我们的两个孩儿吗?” 义郡王还在犹豫。 老皇帝只得拿出了最后一张王牌。 “老六啊,哥哥我倒霉啊!一夕之间,所有儿子都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原本我就身体不好,如今更是不行了,也不知还能撑多久。而我的孙儿们还年幼。你说咱朱家的江山可怎么办呢?能托付给谁呢?事先声明,老四那狗东西想都别想……” “老六啊,我知道你这人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可实际上是很有责任心的。回头就由你来摄政,总管朝中事务可好?” 义郡王连连推辞:“陛下,弟弟我不行啊!” “不,你行的!朕相信你。难道你是怕与老四作对?”老皇帝用激将法。 义郡王哭着脸,他是真不想与礼亲王作对,可他不敢说。老皇帝和他的王妃都死死盯着他呢。 突然,守在马车外的高德喝骂一声:“贼子,休走!” 然后周围人都被惊动了起来。 好一会儿,高德进内禀告:“陛下,刚有一贼人不知何时偷伏在陛下的马车下偷听,被我发现后逃走了。” “逃到哪里去了?”老皇帝追问。 高德连连摇头:“那人见势不对,已经逃到林子里去了。” 老皇帝冷笑连连:“没想到这老四已经埋伏人在我马车下面了,也不知是来偷听,还是来要我命的……” 他又抬头对义郡王说道:“老六,可别说哥哥我坑你。如今那人很明显就是老四的人,如今他把咱们的话给偷听了去。要是回头他给老四说了咱的谈话,你说老四还能不能容下你?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要不要给你的儿子报仇?不愿意你就出去,自生自灭去吧!” 老皇帝说完这话,直接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他。 义郡王妃则是死死地盯着义郡王,一副要他不同意就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义郡王没办法,只得低下头,恭声说道:“陛下,臣弟都听您的。” 老皇帝闻言,满意地睁开了眼睛:“老六,回头你会庆幸你今天的做法的。” “还请您示下,臣弟该如何做?”义郡王咬牙请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朕把手下的那一千人交给你,你帮朕把他给办了!”老皇帝满脸狠意。 “陛下,臣弟不行啊!照您那意思,四哥那里有两千多人,他又擅长用兵,我哪里斗得过他?”义郡王连连摇头,他又不是傻子。 “谁让你跟他正面打了?”老皇帝冲着高德一使眼色。 高德立马呈过来一个大纸包。 “呐,这是一包泻药。你回头安排人想办法下到那些士兵们的食物和水里就是。”老皇帝轻描淡写地说道。 义郡王却迟迟没有接过那纸包,嘴里推辞着:“陛下,臣弟我害怕呀!我真斗不过四哥!” “好了,你就别抱侥幸心理了。你以为老四会放过你呢?他那人最是杀伐果断、狠毒无情的……” 义郡王却还是那个死样,一副游移不定的样子。 老皇帝对这个弟弟还是有一点了解的,知道他这是心动了,只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呢! “高德!”老皇帝又冲着高德使了个眼色。 高德把那纸包塞给了义郡王,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份明黄的圣旨塞给了他。 老皇帝冲着义郡王说道:“打开看看?” 义郡王一打开圣旨,就被里面的内容迷了眼。 上面写着一旦老皇帝身故,由义郡王辅佐幼帝,统摄朝政。 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在小皇帝没长成前,朝廷就是他的一言堂了。甚至他把小皇帝赶下台,自己坐上去也不是不行。 义郡王眼睛里顿时有了野望。 老皇帝见他这不值钱的样子,眼里闪过了一丝讥讽,却又快速遮掩了过去。 “老六啊!你可别让哥哥我失望啊!” 第260章 放箭 义郡王手里攥着圣旨,只觉得自己豪情万丈。 “陛下,您放心,臣弟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老皇帝猛烈咳嗽了两声,似乎一下子萎靡了很多。 “嗯,你办事,我放心!” 他这话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似乎一下子没有了精神。 义郡王小声地说道:“陛下,那臣弟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老皇帝眼睛都没睁开,淡淡地说道。 等义郡王和义郡王妃退下后,老皇帝冷笑了一声:“呵,蠢货!” “高德,再给我拟两道圣旨!” “是!”高德摸出两道空白圣旨,按照老皇帝的要求书写。 “封大皇子朱明瑛嫡长子朱玄策为皇太孙,待我百年后,继承大统!” “封朝阳为护国大长公主,若朕一旦走了,则由她辅佐幼帝。其余妄图干政者皆为乱臣贼子。” 老皇帝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泪流满面:“老四和老六这两个王八蛋,我当初就不该心软,留下他们。悔啊!” 足足写了有一刻钟,老皇帝都等得不耐烦了:“高德,怎么还没写好?” 高德谦卑地说道:“陛下,马车太过颠簸,不太好下笔。这就写好了!” 高德说完这话后,没一会儿便收了笔。等圣旨写完晾干后,托于头顶,小声地对老皇帝道:“陛下,已经写完了!” “嗯,拿来我看看!”老皇帝的疑心病很重,总要自己亲眼过目的东西才放心。 高德恭顺地将圣旨托呈给他,让他细细地把圣旨看完。 老皇帝确认无误后,才说道:“嗯,不错,把大印拿出来,盖上吧!” 高德慢慢地挪到一旁,从马车暗格里拿出来大印,在老皇帝的眼皮底下在圣旨上盖上了大印。 “嗯,给我放到暗格里去吧!” 高德依他所言,把圣旨和大印放进了暗格,上了锁,并将钥匙交给了老皇帝。 “嗯,扶我躺下!我眯一会儿!你出去吧,帮我盯着点老六,别让他反悔!” “是!”高德依言照做。 此时已日近午时,阳光炙热,整个车队都停下来休息,准备用餐。 没多久,闫庄周闫将军带领的那三千人马便乱了起来。 原来此时大多士兵已经吃了那加料的午餐,一直要如厕,此时已经腹泻发软,提不起来力气了。 星若见势不对,忙喊上白靖宇去找朝阳大长公主。 “母亲,不知为何,闫庄周闫将军带的那三千人马集体腹泻。怕是出了什么变故了……”星若一脸焦急地说道。 白靖宇也说道:“母亲,星若所言不错,咱怕是要早做准备啊!” 朝阳大长公主却一点不着急,反而安慰两人说:“别怕,不会有事的。”她说这话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星若和白靖宇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朝阳大长公主又说道:“不过你俩就留在我身边,别到处乱跑了,免得稍后被误伤到。” 白靖宇试探着问道:“母亲,你是知道什么消息了吗?” “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稍后你们就知道了。”朝阳大长公主看了他俩一眼,不再说话。 果然不久后,外面就响起了喊打喊杀声。 义郡王躲在人群后面,神色紧张却又强装镇定地指挥着老皇帝交给他的一千多人,去杀那已经拉软腿的三千人。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但仍努力维持着威严:“给我上,一个都别放过!” 礼亲王一听这消息,忙带着人急匆匆地出来。 “老六,你疯了?你在做什么?你是想造反吗?”礼亲王惊讶地问道,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想不通义郡王在发什么疯,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人动手。 “四哥,我看是你想造反。你谋划了西山上的惨案,害了那么多人。三个皇子都被你坑了。我还想问你,你想做什么呢?”义郡王一脸正气地说道,可到底有些心虚,底气不足,眼神闪烁,不敢直视礼亲王的目光。 义郡王妃见这人靠不住,直接挺身而出,满脸悲愤地控诉道:“礼亲王,这些年,我们夫妻没有得罪您吧?您为什么那么狠心,害死了我两个嫡子。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礼亲王一脸惊讶,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六弟,六弟妹,你们都在说什么呀?西山上的那事怎么会是我做的呢?你们可别忘了,我的嫡长孙可也没了呀!我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呢!”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呵,你骗谁呢?谁不知道你府上嫡长孙不受重视呀?三位皇子死了废了,我的两个儿子死了,谁受益最多?啊?是你们礼亲王府啊?不是你们是谁?” 义郡王妃说到最后,声音已经近乎嘶吼,整个人几近癫狂。 “胡说,你们这都是听谁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礼亲王只觉得荒唐极了,额头上青筋暴起。 “四哥,你就别哄我们了,我就不信你对陛下那个位子没有过念想,毕竟当初明明你更靠近那个位置的。”义郡王声音提高了几分,试图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 礼亲王都被这个弟弟给气笑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个话,这是想让自己死啊! “老六,哥哥我这些年待你不薄吧?你何至于这般落井下石?”礼亲王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失望和痛心。 “四哥,你自己立身不正,可就不要怪弟弟我了!你以为你跟闫将军之间的阴谋大家都不知道吗?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现在我奉陛下的旨意,诛杀逆贼。四哥,你可别怪我,这是你该得的。我的两个孩儿啊,死得冤啊!” 义郡王大声说道,务必让周围人都能听到。说到最后,声音也带着哭腔,仿佛真的是为了儿子报仇而不顾一切。 义郡王妃则更是哭得凄惨,几乎是哀嚎! “上!所有人给我上!杀!一个不留!”义郡王知道已经做到了这一步,不管对错,一定要把事情做绝。 打从决定做这事开始,他就没想过回头。 他看着不远处的礼亲王,有些不忍地偏过了头,对着身边的几十个弓箭手说道:“放箭!” 第261章 护驾 礼亲王见状,瞳孔一缩,忙对着身边人吼道:“跑!跑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箭多快啊! 礼亲王用手中的刀挥舞着近身的箭,可到底是双拳难抵四手。 最后的时候,他嘶吼着喊道:“老六,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那事真不是我做的。别怪四哥我没提醒你,你会后悔的。你居然会相信老三的话。哈哈哈……” 就在这时,他身边护着的人已经没了,几支箭同时射穿了他的后心。 “哈哈哈……老六,你怕是快要下来陪我了!” 义郡王被他这话说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狠下心道:“所有人,给我杀!一个不留!” 很快,礼亲王一家子都被他让人杀了个干净,闫庄周闫将军也被杀了。 闫将军带的三千人一个也没留下。 那就是一场屠杀!星若他们老远都听到惨叫声,瘆人地很。 一时间,天空都仿佛阴沉了下来。 这时,义郡王旁边的一个随侍突然靠近他,轻声说道:“王爷,礼亲王一家叛贼已经伏诛,但是礼亲王世子还有礼亲王的儿孙都还在京城呢!”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义郡王知道,不能给自己、自己的子孙留下后患。大抵他骨子里流的是老朱家的血吧,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他吩咐人立刻赶往京城,斩草除根! 此时的义郡王已经不再是以往那吊儿郎当、胆小怯懦的样子了,而是杀伐果决! 或许权力和野心是一个人最好的养分吧!也或许从前就是他为了自保做的伪装罢了! 他把那一千多人集中起来,护在自己和老皇帝的车驾旁边,美其名曰护驾。 他倒也不会对老皇帝做什么,毕竟老皇帝给他画的大饼还要他来实现呢。他只会保护他!毕竟他从前在朝中众人的印象里只是个纨绔子弟,没有老皇帝背书,谁肯服他做摄政王啊! 老皇帝原本也是打的这个算盘,虽然是忽悠义郡王的。 可等秋狩大部队进入城里时,却发现城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等把老皇帝安置到皇宫中后,找人打听问清楚,才知道发生大事了。 礼亲王府已经被义郡王安排的人灭了满门。而与此同时,三位皇子府也被人屠杀殆尽。 老皇帝听到这事后,再三控制情绪都没有控制住,整个人都开始抽搐起来。 朝阳大长公主在他旁边,看到这一幕,吓得忙扶住他。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朝阳大长公主看上去慌极了。 “没想到啊,我终日打雁却反被啄了眼。老六好狠啊!”老皇帝喃喃自语道。 “哥哥!”朝阳大长公主语带哽咽。 老皇帝知道自己要不好了,可他硬是撑着一口气,拉着朝阳大长公主说道: “朝阳,朝阳,帮哥哥……帮帮我……西山猎场那事怕是就是老六策划的,我们怕是都被他骗了。他好狠啊,连自己两个嫡子都算计进去了,怕是皇后也参与了……如今咱朱家只剩下他那一脉了,他好算盘啊!不过他想的美,你帮我弄死他!我断子绝孙了,他也别想好!” 朝阳大长公主一脸恐慌,连连摇头,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哥哥,我怕是不行!咱皇室如今可就剩下他那一脉了,我若是出手了,以后可还怎么敢下去见列祖列宗?我会成为咱皇室的罪人啊!” 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神中似乎满是恐惧和不安。 “朝阳,那你侄子们和侄孙们的仇怎么办,他们死的惨啊。你可是他们的亲姑姑啊!”老皇帝眼眶泛红,声音悲切而愤怒。 朝阳大长公主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哥哥,你说吧,你想我怎么做?我先提前声明,我可以帮你,但是不可以明的来。毕竟如今只有六哥那一支有子嗣了,朝野上下都有人盯着呢。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实,引发朝局动荡。” “怎么就剩他那一脉了?你忘了你四侄子了?他只是残废了,又不是不能生了。努努力,总能生出个带把的。我封你为护国大长公主,在前朝帮我统领朝政,你帮我牵制住老六。其他的事我让高德去办……”老皇帝目光坚定,语气急切。 朝阳大长公主一脸为难,眉头紧锁:“哥哥,我怕是不行啊,您哪怕是让嫂子去前面摄政呢,我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又是女子,可不合适!这自古以来,哪有女子在前朝参政的道理,会遭人诟病的。” “呵,你嫂子?我现在怀疑这次的事,怕是与她脱不了关系。我就是想不明白,她图什么?或者她与老六勾搭上了?”老皇帝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愤怒和疑惑。 “你就别纠结了,我稍后就让余姚当众宣旨。朝阳,你别急着拒绝,哥哥如今能倚靠的,也就只有你了。除了你,我谁都不敢信了。你可一定要帮我!” 老皇帝目光恳切地望着朝阳大长公主,那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依赖。 朝阳大长公主看着老皇帝那希冀的眼神,心中一阵酸楚,终于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为你稳住朝堂,不让六哥插手。哪怕前路艰难,我也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兄妹俩相视一笑,眼中带泪,可彼此间却更拉近了。 等朝阳大长公主离开后,老皇帝实在是撑不住了,给高德细细交代一番后,人就昏睡了过去。 余姚余公公去前朝宣旨,由朝阳大长公主来代理统管朝政,顿时引起了满朝热议。所有人都不愿意,各种理由都有。 有说朝阳大长公主乃是女子,怎么参政;还有说她已经嫁出去,怎么能代陛下摄政呢,还有说…… 其中意见最大,最不可置信的是两个人,皇后和义郡王。 皇后来到老皇帝的寝宫,并没有见到老皇帝,便被人给请了出去。 这可与她原本的谋划背离了,可她又暂时毫无办法。她原本以为等老皇帝身边没有可依靠的人了,他总是要指望她的。可没想到他宁可找朝阳,也不肯信任自己。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暂时不招老皇帝的眼了。如今的局势,其实已经远远超出她的预想了。不过不管如何,她都是皇后,以后的太后!地位还是稳当的,她也就不着急了。 第262章 名册 而义郡王则觉得老皇帝这人不讲信用。他可是承诺了要让自己当摄政王的,却出尔反尔。 义郡王满心愤懑,在府中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老皇帝的背信弃义。 他想起了老皇帝给他的圣旨,忙打开一看,却发现手中的圣旨变成了一片空白。他的脑子也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双手颤抖着,反复查看那张空白的圣旨,难以置信自己竟被如此戏弄。 这时候,他意识到,他被老皇帝彻彻底底地耍了。一股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刻冲进宫中找老皇帝理论。 可另一边,他又幸灾乐祸。 老皇帝算计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给断子绝孙了。也不知是哪个好人做的这事,真是大快人心啊! 他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心中的怨恨和得意交织在一起。 但该找的麻烦还得找。他去见老皇帝没见着,转身就把朝阳大长公主给拦下了。 “朝阳妹妹,你如今好威风啊!可是让六哥我好找啊!”义郡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阴翳。 “六哥,你胡说什么呢?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朝阳大长公主皱着眉,厌恶地说道,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朝阳,你一个女子,陛下怎么就让你摄政了?”义郡王说这话时,话里充满了轻蔑以及试探,目光紧紧盯着朝阳大长公主,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端倪。 “皇帝哥哥相信我,这才安排我摄政。不然呢?安排谁?六哥你吗?”朝阳大长公主语带嘲讽,嘴角上扬,露出不屑的神情。 “怎么?我不行吗?不比你名正言顺多了?”义郡王提高了音量,脸上满是不服气。 “我一个女子摄政,皇帝哥哥才更放心。而六哥你嘛,日子久了,到时候这朝堂还不知道是谁的了呢?”朝阳大长公主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犀利。 义郡王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道:“陛下难道还不信任我?反正早晚也要传给我的儿子或孙儿的,有什么关系?”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满是得意,仿佛皇位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六哥,你可别得意太早。我四侄儿如今虽然残了,但又不是不能生。等他有了后嗣,呵,你家的算老几?”朝阳大长公主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眼神中满是轻蔑。 义郡王瞳孔一缩。他都忘了,四皇子只是残废了,失去了皇位继承权了,可生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也顾不得与朝阳大长公主继续斗法了,急匆匆离开了皇宫。 朝阳大长公主第二天便入朝摄政了。她身着华丽而庄重的朝服,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朝堂,那威严的气势令人不敢小觑。 最上手的皇位是空着的,朝阳大长公主在它旁边略靠下的地方放了一张椅子,坐了上去,而不是垂帘幕后。 她与星若说,参与朝政便是参与了,我就要大大方方的,可不想行那鬼鬼祟祟之事。 星若被她充作女官,带在了身边。 星若知道这天对朝阳大长公主很重要,她整个人提着神,一板一眼地跟在她身后。若非必要,绝不多做一个动作。 朝堂之上,大臣们交头接耳,各说各话,根本没把朝阳大长公主放在眼里。 在他们看来,朝阳大长公主一个女子妄图插手朝政,简直就是牝鸡司晨,大逆不道。更何况她一个外嫁女,凭什么来插手娘家的家业。 但碍于老皇帝的圣旨,不敢明的与她作对。可对于她的话总是各种质疑,根本不配合。 朝阳大长公主并没有发作,似乎很好性地坐在上首,听着各位大臣们说话,并不与他们发生争执。 一连半个月都是这样,朝中众人都以为她服了软了。 而私底下,朝阳大长公主让星若加快了朝中各位大臣的资料整理,务必找到每个人的把柄,若是实在没找到,那就要找到那个人的软肋。 星若之前提出的红莲教情报网已经完善了,命令一下,很快就收集了很多过来。星若把这些资料逐一分类整理。 等再次大朝的时候,这些资料就被搬上了大殿。一连搬了四个大箱子。 “各位大人,咱们如今在朝中共事也有一段时间了呢。可本宫觉得对你们还不算了解呢,所以我们彼此相处的并不好。可我哥哥他把朝政托付与我,我就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我回头思考了一下,是本宫的错啊,本宫对你们的认识不够啊!所以我特地为朝中所有大人们都建立了一份名册,来加深我们彼此间的了解!” 下面的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朝阳大长公主要耍什么花样。当然,大部分人是不屑一顾,没把她看在眼里的。 “长乐,去给众位大人们读一读!” 星若冲她点点头,沉稳地走到庭前,从第一个箱子里取出一份名册来,逐一读。 一桩桩,一条条,直让下面的某些人冷汗直流。 星若读的这个箱子里的,都是皇后那一脉的。这些个证据砸下来,几乎都不能翻身了。 那些人很快就被抓了,带了下去,听候审理。其实也不用审什么了,证据确凿,只是还是要尊重法律,走个过场罢了。 哦,还要抄家,这些个官儿都可肥了,正好充实下国库。 此时的朝堂上可安静了,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叽叽喳喳、听不懂人话的那种吵闹了。 朝阳大长公主走下高台,把剩下的三个箱子逐一打开。随手从里面拿出来名册。 “嗯,让本宫来看看。这是户部尚书大人的,嗯……”朝阳大长公主说着,打开了名册,就要读出来。 户部尚书忙跪下,一脸谦卑地说道:“殿下,您前两天提出要核查前三年的税收,下官已经让人整理好了,还请您下朝后移步。” “好,辛苦大人了!”朝阳大长公主好声好气地说道,随手把手中的名册扔回了箱子里。 可下一秒,她又从箱子里拿起了另一份,在手中甩了甩:“呀,这又是哪个大人的呢?让我看看……” 第263章 吐血 “哟,宰相大人的?让我来看看。”她说这话时,眼睛瞄向了最前面的王宰相王东灿,看着他的反应。 王东灿,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嗯,咱们宰相大人为官倒还算清明。只是您的小儿子嘛……”朝阳大长公主说到这里,故意欲言又止。 说起来,王东灿的幼子还真是好命,这次逃过了一劫。毕竟他以前可是与大皇子形影不离的。 自从在昌平公主府发生了三人行那事后,他和欧阳睿泽就被大皇子踢出了他那个圈子。却也因此保住了小命。 这王东灿做官倒也还算清明,只是人常说,小儿子命根子。王佑宁可是他的幼子,难免宠了些,养出了一个纨绔子弟来。大事没有,烂账一堆。 王东灿对自己的小儿子还是了解的,倒也不怕出什么事。 因此淡定地说道:“殿下,小儿顽皮,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殿下宽恕一二,下官下朝后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定让他知晓规矩,不再冒犯。”王东灿微微躬身,态度看上去恭敬极了。 “哎,算了,孩子还小嘛,我能理解,多管管就是了。”朝阳大长公主一脸理解的模样,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眼神却让人捉摸不透。 “这样,我给你一段时间假,你回去处理好家事后再回来吧。俗话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宰相大人可别只顾着国事,而忘了家事啊!”朝阳大长公主语气看似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殿下……”王东灿正欲反驳。 毕竟朝阳大长公主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呀,是要把他踢出去呀。可后面朝阳大长公主说出的话却让他冷汗直冒,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哦,对了,王宰相你老家可是盛隆府绥远县的?听说那县里一个姓王的宗族势大,侵占的良田达到了八千亩,证据确凿。已经有人上京来告御状了,可巧被我的人遇到,已经安置好了。王大人,那可是发生在你老家的祸事,不知道宰相大人可听说过这姓王的宗族?” 王宰相听到这里,咯噔一声。完了,要命的事来了。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家中族人做的一些错事,他其实心里都清楚,也试图制止过。 可是人呐,总是贪的。已经到手的肥肉,又如何能够舍出去?他碍于情面,一直拖着。如今,可算是事发了。 “殿下……”王宰相此时已经是冷汗直冒,“是……是下官持家不严。还请殿下准下官假,下官这就回去处理家事!” “家事?这事儿算家事吗?”朝阳大长公主一脸疑惑,看着满朝的大臣们问道。 一时间朝中没有人说话,都在静静地看着事态发展。 “王宰相,原来涉及一个县的惨案在你心里面,也就只是你的家事吗?您的脸这么大的吗?那照这个逻辑来说的话,怕是这整个天下都是您家的了?”朝阳大长公主说得讽刺极了。 王宰相顿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下官冤枉啊!” “你冤枉?这我可没看出来?我只看到了绥远县老百姓冤枉,被侵占良田没有了生计,流离失所的老百姓冤枉。那他们该向谁倾诉,向谁喊冤枉?”朝阳大长公主说到动情处,眼眶都红了。 这时,御史大夫延昀带头站了出来,激动地说道:“还请殿下重惩王宰相,重惩其家族,不然不足以平民愤!” 后面陆陆续续也有其他官员站了出来,喊道:“还请殿下重惩王宰相,重惩其家族,以平民愤!”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眼见王东灿大势已去,不少墙头草也忙站出来推他一波。众叛亲离。 王东灿整个人趴服在地上,只觉浑身犯软。他看着自己身后那些可恶嘴脸的人,眼里带上了恨意。 朝阳大长公主感兴趣地看着,眼里带上了看好戏的神情。 “呦,宰相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趴地上了?这可不行呀。您老人家可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呢!您不在,这朝中事务可怎么办?谁来处理?朝中众位大人们可也都说过,这朝堂上可少不了您呢!”朝阳大长公主盯着他,玩味地说道。 她这话一出,下面很多之前说过这话的官员不由得心里惴惴。 王宰相趴在地上,头都没敢抬,诚恳而又带着悲哀地说道:“殿下,这世上哪有离了谁就不能转的事情呢?更何况朝中还有殿下您呢!殿下您英明睿智,定能将这朝堂之事处理得妥妥当当。”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哀求。 朝阳大长公主笑着说道:“宰相大人,您可真是会说话,难怪陛下那么喜欢用你呢。宰相大人年轻的时候可是做过京兆府尹,以为老百姓申冤、断案公正而出名呢。如今这事一出,怕是要英名尽悔喽!”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眼神中透着寒意。 王东灿原本心里就很难受了。如今朝阳大长公主这话一出,更是捅了他的心窝子了。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眼前发黑。 文人最重清明。 他一想到后世之人提到他,都说他是包庇宗族侵占良田的恶人,甚至直接说是他派人侵占良田的,他就想发疯。 他维系了几十年的清名啊,一朝尽丧!那可是他一生引以为傲的资本,是他在官场上立足的根基。 如今,这一切都要化为乌有,他怎能不痛心疾首? 他一时间气急攻心,竟吐出一口血来。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大殿上的众人都惊到了。 星若也被惊到了。这是她现实中第一次看到有人因为刺激过头吐血的。看来这位王宰相是真的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啊! 她呆呆地望着瘫倒在地的王宰相,心中满是震撼和感慨。 不过星若并不觉得他值得同情。他不信他一点都不知道族人的做法,却不加以制止。古代可讲究连坐,他不冤! 星若在心中暗自思忖着,目光冷漠地看着地上的王东灿。 第264章 奏折 朝阳大长公主见他这样,忍不住叹息一声:“王大人,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一生清名,怎就让族人如此胡作非为,毁了你的声誉。”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和责备。 王东灿见朝阳大长公主神情有些松动,忙求饶道:“殿下,此事在下真的不知情啊!若是知道,下官怎么可能让他们犯下这事呢?还请殿下明鉴!下官为官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和不忠之心啊!” 王东灿涕泪横流,一口咬死自己不知情,极力为自己辩解,那模样显得无比冤枉。 朝阳大长公主松口了:“哎,王大人素有清名,对朝廷一片忠心,本宫相信你。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齐家也是为官者的重要职责。如今你的族人犯下这等过错,你也难辞其咎。本宫念你过往功绩,这被侵占良田案就交给你处理了。还希望王大人公平公正处理,可不要辜负了家乡父老的信任啊!” 王宰相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一脸激动狂喜地道:“是,多谢殿下!” 由不得王东灿不激动。朝阳大长公主这意思就是把被侵占良田案交给他处理了。那只要处理得还算公正,大义灭亲,那他的清名就能保住了。 想到这里,王东灿的心跳急速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感激的光芒。 涉及到自己的利益面前,什么家族情谊,全都靠一边站去。 王东灿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将功赎罪,保住自己的名声和地位。 “这样吧,给你三个月时间好好处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朝阳大长公主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神色严肃而庄重。 “多谢殿下成全!”王东灿趴伏在地,心悦诚服地给朝阳大长公主磕头。 他的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感激和敬畏:“殿下大恩,下官没齿难忘。下官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定将此事处理得妥妥当当,让殿下满意,让百姓信服。” “嗯,那你这就去吧!直接去我府上,自会有人带你去见那证人。”朝阳大长公主提点道。 “是,下官告退!”王东灿忙出了朝堂,急匆匆地出宫去了。 朝堂上一时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没有人会想到朝阳大长公主会玩这一出。 先是不动声色地抛出罪证,让王宰相在毫无防备之下被钉在耻辱柱上,毫无还手之力。紧接着,利用众人趋炎附势的心理,营造出墙倒众人推的局面,使王宰相瞬间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在王宰相绝望至极之时,又看似大度地给他一线希望,让他感恩戴德。 如此手段,环环相扣,等王宰相处理完事回来,怕是就会变成朝阳大长公主最忠诚的一条狗,对她唯命是从,不敢有丝毫的违逆。 众人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对朝阳大长公主的谋略和手段感到深深的敬畏和忌惮。 星若也没想到朝阳大长公主会这样做,她原本满心以为这个王宰相此番定然要完蛋了呢。毕竟证据确凿,犯下的又是这等侵占良田的大罪。 可再仔细想一想,却也觉得合理。朝阳大长公主这是明显的上位者思维,懂得权衡利弊,懂得如何掌控人心。 她深知将人逼入绝境并非上策,适时地给予一丝希望,反而能让对方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既能解决问题,又能收获一位忠心耿耿的臣子,何乐而不为呢? 星若对朝阳大长公主的智慧和权谋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朝阳大长公主又从身旁精致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本名册,轻轻翻开了。下面的众人不由得眼睛都紧紧盯上,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紧张。 “吏部尚书张昌宁大人……”朝阳大长公主才报出名字,张昌宁那老奸巨猾的家伙就赶紧“噗通”一声跪下来了。 “殿下,下官在!您有事吩咐!”他声音洪亮,一副忠心听话的样子,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毕竟他有自知之明,身上可是一裤子屎,经不住查。 朝阳大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将他的心思看穿。 他也不脸红,而是厚着脸皮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活像一只谄媚的哈巴狗。 朝阳大长公主见他识相,很满意。她微微颔首,随手把他的名册扔回了箱子里,动作优雅而随意。 下面的众人见状,眼睛一亮。他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心中立刻明白了朝阳大长公主的意图。知道朝阳大长公主此时已经无心追究大家的问题,而是想要大家臣服罢了。 张昌宁率先反应过来,他向前一步,躬身行礼,言辞恳切地说道:“殿下圣明!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下官定当肝脑涂地,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眼神中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见张昌宁如此积极地表忠心,下面心虚的人也纷纷效仿,齐声高呼:“殿下圣明!下官定当肝脑涂地,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殿下圣明!下官定当肝脑涂地,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 一时间,朝堂上回荡着众人激昂的誓言,气氛热烈而庄重。那些大人们一个个像是嘴上抹了蜜,说的全是朝阳大长公主喜欢听的话。 朝阳大长公主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不早了,就先散了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大长公主这话一出,下面的众人忙松了一口气,可眼睛却还是看着那剩下的三口箱子。 朝阳大长公主对星若吩咐道:“长乐,让人把这三个箱子抬走吧!暂时用不上了,封存起来吧!” 一时间,所有人皆大欢喜! 朝阳大长公主办公的地方就在老皇帝的偏殿。平日里,星若多是陪着朝阳大长公主在这里消磨时间。因为根本没有人来汇报政务,奏折也到不了这里。 可今天一下朝,回到偏殿没一会儿,奏折便送来了一大车。 朝阳大长公主冲着星若挑挑眉,笑道:“星若,看到没?来活了!” 第265章 二次中风 星若笑着道:“母亲,看来这些大人们也都是很识时务的。”她的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眼神中透着一丝了然。 “可不是,你别看这些朝中大人们看上去人五人六的,其实一个个的都精的很。脑子不转弯的,你看能有几个混到能上朝的?”朝阳大长公主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带着几分洞悉世事的精明。 “可延昀延大人却是直的很呢!为人清廉,敢做敢言,朝堂上的一股清流啊!今天也是他先站出来指认王宰相呢!一点都不怕得罪人。”星若感叹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指认王宰相算什么?他之前可经常顶撞陛下呢。星若,今天我就教你一句。看人啊,不能光看表面。用你那话怎么说的?嗯……那就是他凹的人设,他自然一直要坚持下去。其实朝中能一直屹立不倒的大人们都有自己的人设。你好好琢磨琢磨,看是不是?”朝阳大长公主语重心长地说道,轻轻拍了拍星若的手。 星若一想,还真是。 那些看似刚正不阿的,也许只是为了树立清名;那些圆滑世故的,或许是为了左右逢源。每个人都在精心塑造着自己在朝堂上的形象,以谋求更好的地位和利益。 朝阳大长公主打断了星若的胡思乱想:“星若,别想了,这些留着回头再仔细琢磨。先来帮我一起看奏折。既然这些奏折已经到了我这里,那我就要把它处理好,可不能让这些人看了笑话。” 星若开玩笑道:“母亲,这些大人都被你今天这一出吓傻了,哪里还敢笑话您呀?” “他们今天是被我镇住了,可不代表一直能被我镇住。今天不过权宜之计罢了。你以为他们那么听话啊,把奏折给我送来也是存着试探呢!你就看吧,权力是到我手里了,可若是我接不住,你看那些大人们会怎么样!人心难测啊!”朝阳大长公主长叹一声,不过眼里却充满着斗志。 “这些男人啊,总是有些瞧不起我们女子,自觉高人一等,不过这也是我们的机会。这回他们怕是要失算了!到了我手中的东西,我可不会再吐出去。” “星若,你会帮我吗?”朝阳大长公主看着星若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星若受她感染,重重点头:“母亲,我自然要帮您的。” 朝阳大长公主见状,忙把星若拉到桌子前坐下,往她手里塞了厚厚的一沓奏折,又把自己的印章也塞给了星若。 她带着些讨好地笑道:“星若,那辛苦你了!好好看,想怎么批改就怎么批改,都交给你了。”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星若顿时傻眼:“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您自己来批改吗?怎么能让我来?”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手中的奏折仿佛有千斤重。 朝阳大长公主严肃着一张脸说道:“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实在忙不过来,批阅奏折的事就交给你了。这也是对你的锻炼,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的。” “母亲,我不行的……”星若连连摆手拒绝,就要站起来。 朝阳大长公主将她一把按下。 “没事的,你可以的,你就放心大胆的批。我跟你说,这些奏折里有一大半都是拍马屁的,你只要写个‘已阅’就好了。剩下的你看着处理,不确定的再给我说。” 朝阳大长公主看着星若,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星若并不抗拒做这种事。毕竟奏折一般人可接触不到呢,这代表的是权力。而朝阳大长公主让星若批奏折,代表的是信任。 她见状也不再推辞:“母亲,您若不嫌弃我资历尚浅,经验不足,那我就试试。要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可别怪我。” “你帮我做事,我感激还来不及,怪你做什么?怎么?在你心里,你母亲我就是这种不讲理的人啊?” 朝阳大长公主佯装生气地捏了捏星若的脸,眼神中却满是亲昵和慈爱。 星若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 “好好干活,可别偷懒啊!我去看看陛下,陪他说说话。”朝阳大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装。 星若乖乖点头,应声道:“母亲放心去吧,女儿定会认真做事。” 只听“吱呀”一声,殿门关上了。 星若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专注地翻阅起面前的奏折。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偶尔听到书册的翻阅声和纸笔沙沙声。 朝阳大长公主来到老皇帝的寝殿时,老皇帝的身边正伴着几个美人。可他的脸色很不好,嘴里也不知道在骂着什么。 那天他将朝政委托给朝阳大长公主后,他就撑不住二次中风了,嘴都歪斜了。没有人听得懂他的话,只有贴身伺候的人可以猜出一二。 “陛下……” “陛下……” 几个美人正围着他手忙脚乱中。朝阳大长公主仔细一看,原来几个美人在帮他翻身呢。 可她们笨手笨脚的,把老皇帝翻得跟个老乌龟似的,在床上滚,也不怪老皇帝要骂人。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干嘛要为难几位美人呢?”朝阳大长公主忍笑着说道。 老皇帝被自己亲妹妹看了笑话,神情有些不自然。 他嘴里又是一阵呜哩哇啦。 朝阳大长公主猜出来他的意思,无非是说这几个美人照顾他不尽心。 她不禁劝道:“哥哥,这些美人没入宫前可也都是千金小姐,又哪里做过伺候人的活呢,难免有些笨手笨脚的。何必让她们照顾您呢,看着都糟心。还是让体贴的奴才们伺候您才舒心,何苦为难自己呢……” 老皇帝闻言,神情释然。 朝阳大长公主冲着那几个美人温和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殿下!”几个美人见状,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都忙往外跑去。 老皇帝见她们这样,口中又是一阵呜哩哇啦。朝阳大长公主虽然听不清他骂的是什么,但是看他那神情,骂得很脏就是了。 朝阳大长公主忙安抚他:“好了,哥哥,不过是几个不懂事的美人罢了,跟她们计较不值得。您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妹妹可还等着你撑腰呢。 “你都不知道,朝上的那些大臣们有多看不起人,不就是觉得我是女子吗?……” 朝阳大长公主开始日常诉苦。 第266章 私心 朝阳大长公主开始跟老皇帝诉苦,顺便跟他说一些前朝的事情。这让老皇帝觉得,一切还尽在自己的掌控中。 朝阳大长公主到最后才神神秘秘地说道:“哥哥,我今天干了一件大事。” 老皇帝闻言,瞪大眼睛等着她说话。 “我今天在朝上抛出皇后一党的罪证,把那些人给一网打尽了!”朝阳大长公主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大雷。 老皇帝一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他神情恍惚,激动地呜啊呜啊的。 朝阳大长公主拍了拍他,说道:“哥哥,你别激动。前朝那些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是在杀鸡儆猴呢。” 老皇帝又是呜啊呜啊。 “哥哥,你是问我为什么吗?当然是看皇后不顺眼了。”朝阳大长公主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愤怒的光芒,双手紧紧握拳。 老皇帝不呜啊呜啊了,只瞪着眼睛看着朝阳大长公主,满脸疑惑。 “哥哥,咱们这么多年,都被她骗了。从前我觉得皇后是个好嫂子,可是你知道吗?我派人调查后才发现,西山秋狩这场祸事里有她的手笔。不过我没有具体的证据,她扫尾扫得太干净了。” “原本我也没往她身上猜,可我无意中听人说,西山秋狩那天,承恩侯府竟然找借口,一个后辈都没去,我就觉得不对了。派人去一查,果然……她也太狠了,我那可怜的侄子们呐……”朝阳大长公主说到此处,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说她图什么呢?”朝阳大长公主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老皇帝并不觉得朝阳大长公主有必要在这事上骗他。 他瞪大眼睛目眦欲裂,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不停地颤抖,想要挣扎着起身,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嘶吼声。 朝阳大长公主看他这样,被吓了一跳,忙扑过来安抚他:“哥哥,哥哥……你别激动,冷静……” 老皇帝好半天才缓过来。他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角滴落一滴浊泪。 “哥哥……”朝阳大长公主就坐在他旁边,什么也不做,陪着他落泪。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 星若在偏殿都听到了,她走到偏殿的玻璃窗前一看,来人正是皇后。也难怪,今天早上皇后一脉被连根拔除,她不发疯才怪。能熬到这个点才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星若忙老实地缩回书案前,可不敢和皇后这个疯女人对上。 皇后一路不顾守卫的阻拦,发了疯似的往前冲,衣袂翻飞,发丝凌乱。 她大声呼喊道:“陛下,陛下……您就见见臣妾吧!陛下……”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尖锐而凄厉,在长长的宫道上回荡着。 等她冲进寝殿里,看到朝阳大长公主也在,愣了一下,继而怒火“噌”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她也不与朝阳说,而是对着老皇帝哭诉道:“陛下,朝阳她不做人呐,她趁您不在朝堂,在朝中兴风作浪,连臣妾的娘家都容不下了啊!陛下,我可是您的结发妻啊!朝阳她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陛下,您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皇后声嘶力竭地哭诉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妆容也花了,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端庄仪态。 她冲到床榻前,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紧紧抓住床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皇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她不知道,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早就在她没来之前,就已被朝阳大长公主一番话给磨成了即将要刺向她的利剑。 老皇帝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口水,一字一字地说道:“王……欧……莫……皆……丝……嘚……喝……路……粗……嘎……废……废后……” 朝阳大长公主仔细听着,然而没听懂。 她转头问一旁的高德:“高公公,陛下说什么呢?” 高德低垂着头,神色紧绷:“陛下说,皇后娘娘母家失德,霍乱超纲,要……要废后。” “哦,原来哥哥说的是这个意思啊!”朝阳大长公主恍然大悟。 老皇帝见状激动地连连点头。 朝阳大长公主认真地看着老皇帝,眼底露出一丝不忍:“哥哥,皇后娘娘好歹是你的结发妻,废后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废……废……废……”老皇帝情绪激动,看着皇后的眼神好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皇后没想到老皇帝竟然这么狠心,真的要废了自己。她瞬间瘫倒在地,泪如雨下,哭诉道:“陛下,臣妾多年伴您左右,从未有过二心啊!您为何这么狠心,要这般对臣妾啊!” 老皇帝又是一通呜哩哇啦。 高德在一旁继续做着翻译:“皇后娘娘,陛下问你为何要策划西山秋狩惨案,问您为何要那般做?” 皇后第一反应当然不认:“陛下,您是听谁说的啊,这事怎么会跟臣妾有关系呢?臣妾冤枉啊,臣妾怎么会做这等恶事呢?若是从前明瑾还在,您怀疑我就算了。可明瑾都不在了,我又何必做那等事呢?陛下明鉴啊!” 朝阳大长公主能看出老皇帝眼底的一丝动摇,她不动声色地说道:“嫂子,你就别装了,陛下已经让人查明了,证据确凿。嫂子,你知道你最大的破绽在哪里吗?” 皇后闻言,眼睛瞳孔不自觉地放大,被吸引过去。 老皇帝是什么人呐,一眼就看出了。他整个面部都抖动了起来。 朝阳大长公主继续说道:“西山秋狩,承恩侯府为什么年轻一辈的都没过去呢?在其他家都在举行丧事的时候,你娘家承恩公府毫发无损,不是很奇怪吗?” 皇后眼中不由得露出了懊恼的神情,虽然她竭力控制,可还是不免露出了些。 老皇帝激动道:“得……得妇!废……废欧……”他边说着边冲着高德使眼色。 高德冲出去喊人,将皇后控制了起来。之后又依着老皇帝的意思,将朝中重臣都叫来,在众人面前废了后。 皇后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疯狂反抗。 等到废后圣旨当众宣读完后,她死心了。她知道自己和娘家都完了,因为她的私心完了。 第267章 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你就算废了我又如何?你已经断子绝孙了。你是不是指望着老四再给你生个好孙儿?哈哈哈,不可能了,他生不了了。哈哈哈,你的皇位将其由你六弟那一脉继承,与你再没关系了。哈哈哈……” 皇后笑得面容扭曲,眼泪都快笑了出来,整个人状若癫狂。 老皇帝气得浑身颤抖,脸色铁青,哆哆嗦嗦地吼道:“多……多妇!(毒妇)” 他的声音沙哑而愤怒,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将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千刀万剐。 朝阳大长公主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皇后神情恍惚,“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若是可以,我还想问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些狗杂杂碎能活着,而我的皇儿却死无全尸了呢?我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下的手,但肯定是他们中的一个。未免错杀,报错了仇,那我干脆把他们都送下去陪我的皇儿去。” “至于我皇儿心心念念却没得到的皇位,他们也别想拥有!我是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老天都在助我啊!咯咯咯……” 皇后说到最后,得意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刺耳,甚至还带着一丝窃喜,脸上的表情近乎癫狂。 老皇帝听到这个解释后,被刺激地疯狂吸气,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歪斜的弧度似乎更严重了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却又无法表达。 在场的有孩子在西山出事的,不由得骂道:“毒妇,真是毒妇啊!这样心如蛇蝎之人怎能为一国之母?简直天理难容!”他们怒目圆睁,恨不得将皇后生吞活剥。 朝阳大长公主不由得瞪大了眼,她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她原本以为皇后是为了她的母家,或是为了自身的权力欲望。却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自己儿子死因不明,她想要为儿子报仇,却不知向谁报仇,干脆一锅端引起的。 她只觉得意兴阑珊。就好像原本期待一场丰盛奢华的大餐,最后却变成了清粥小菜,巨大的落差感让她满心失望。 “来人,将罪后的冕服脱掉,压下去,关入冷宫!”朝阳大长公主怒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愤怒。 皇后却突然挣脱控制,往一边的墙壁冲去去,动作决绝而疯狂。 “休想!本宫就算是死,也是皇后,你们休想辱我!”皇后声嘶力竭地喊道,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明瑾,母后来找你了!奈何桥上等等我,咱们来世再做母子!” 皇后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随后便是“砰”的一声闷响,鲜血四溅。 现场众人不由得惊呼,然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没人会想到,皇后会是这般的坚决。 可在老皇帝的坚持下,到底废了后。老皇帝对她恨入骨髓,甚至都想将她鞭尸,想将她扔入乱葬岗让饿狗舔食。 后来还是在朝阳大长公主的劝说下,才没有这么做。 她死后没有任何追封,直接被找了个没人的山头埋了,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老皇帝目前最在乎的就是是否后继有人。他忙让人去四皇子府给四皇子把脉,却发现他好几年前就被人下过绝嗣药,最近竟又被人下了一次。已经彻底没有生育的可能了。 老皇帝彻底失望了,可他不愿意把皇位让给义郡王一脉。他怎么也不相信,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义郡王是清白的。 可他也没有更好的继位人选,只得先拖着。 而另一边,朝阳大长公主已经凭借着自己的谋略和手段基本掌控了前朝。 星若跟在她后面,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后,也将整个朝堂的局势和人物关系了解了个大概。 可她这时却发现,整个朝堂已经烂了,从内而外烂透了。从官员的贪污腐败到权力的滥用,种种问题触目惊心。 “母亲,如今的整个朝堂已经烂到底了。”星若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知道。但是不急,咱慢慢来。”朝阳大长公主神色从容,目光坚定,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星若,当年四皇子被册封瑞丰郡王的高产粮种是你发现的吧?”朝阳大长公主突然话锋一转,提起了往事。 星若没想到她会提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不禁诧异:“是,不过已经过去很久了。母亲,您怎么提起这事了?”她一脸疑惑地望着朝阳大长公主,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你当时为什么愿意把那高产粮种拿出来?可是朱明煦逼你的?你想不想把这份功劳夺回来?”朝阳大长公主目光紧紧盯着星若,神情严肃地问道。 “母亲,没有人逼我,当时我是自愿拿出来的。这天下有太多的人没有饭吃了,我只是想让天下的老百姓们活得轻松一些。”星若的眼神清澈而坚定,语气中充满了悲悯。 真不是她圣母,而是一个在繁华富强的新中国保护下成长起来的人,突然来到一个遍地饿殍的古代,有一种很深的落差感和诡异的自豪感。 她愿意付出一些不用她付出太大代价的东西,来帮助这里的百姓。 朝阳大长公主终于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觉得星若与众不同了,那是一种思想上的差距。 “你这丫头也太好说话了些,可那本该是你的功劳。”朝阳大长公主皱着眉头,替她感到惋惜。 “母亲,我当时的身份就注定了那份功劳不可能是我的,就算我不甘心也没用。我原本是想把那份功劳给李怀玉李家的,毕竟他家待我确实很好。 可是他当时与四皇子交好,不忍心看他在京中挣扎,便将这功劳让给了他,希望他能借此就藩,逃离京城。他有跟我讲过,我同意了的。反正我的本意不过是把玉米给献出来,造福大众罢了。” 星若缓缓说着,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你这丫头,真是傻得可爱。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那名头,我那四侄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而你如今想要步入官场,正需要这么一个功劳呢!”朝阳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星若的肩膀,眼中满是对她的疼爱和期许。 第268章 道德洁癖 星若还是拒绝了,她前世受的教育让她不能接受这种事:“母亲,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还是不要了。我都已经答应过的事,我不愿意再反悔。” 星若知道,自己这样会显得很愚蠢,很不识好歹,可她有道德洁癖,有自己的坚持。 朝阳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死心眼。不过她看星若的眼神却更柔和了些。看到了她皇帝哥哥的下场后,她反而更能体会到星若性格的可贵,让她安心。 星若怕朝阳大长公主不死心,还要帮她把玉米的功劳夺回来,那样她非得尴尬死。 她连忙开口道:“母亲,我手上其实还有其他高产粮种,只是我一直没有拿出来……”她的声音微微压低,带着一丝神秘。 “什么?你手上还有高产粮种?”朝阳大长公主震惊极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星若。 “嗯,我当时心里也存着点私心呢。而且我后来看那玉米粮种很长时间内都没有被推广出来,种子全被大户豪抢占了,老百姓根本拿不到多少种子,就干脆死了心,没将那粮种拿出来。”星若说这话时,小心地看向了朝阳大长公主。 “那两种高产粮种叫红薯和土豆……”星若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抬头看向朝阳大长公主,等待着她的反应。 朝阳大长公主听了,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急切地问道:“这红薯和土豆当真能高产?若真如此,当真是百姓之福!”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星若,满是期待与急切。 星若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母亲,女儿怎敢欺瞒您。这两种作物易种植,产量高,若是能推广开来,定能解决许多百姓的温饱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朝阳大长公主见星若面露迟疑,忙追问道。 “不过这两种作物也有问题,红薯喜旱,要在旱地种植,才能保证其产量和品质;土豆若是表皮变绿,则含有毒素,不能食用,否则会危及生命。”星若神色严肃,详细地向朝阳大长公主解释着。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这些不过都是小事。对于老百姓来说,没得吃才是大事。” 星若觉得朝阳大长公主没有引起重视,忍不住强调道:“母亲,这些可不是小事啊,别原本是想造福百姓的,回头反而害了老百姓!” 朝阳大长公主微微颔首,说道:“星若,你放心,我明白的。如此看来,这推广之事更要谨慎行事。既要让百姓知晓种植之法,又要让他们清楚其中的禁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灾祸。” 星若连连点头,而后又忧虑地说道:“只是怕这消息一旦传出,那些大户豪强必定会想办法独占种子,就像那玉米一样,到现在还有老百姓没拿到种子。” 朝阳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哼,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不过,咱们也得先做好周全准备,制定出详细的计划。这两种作物,种子多吗?” “不多……”星若连连摇头,眉头紧蹙,神色间满是担忧,“我在庄子上让人先试种了红薯,应该也快到收获的时候了,回头母亲可与我前去看看!土豆要等到明年了。” 朝阳大长公主此时心里已经有了个更大胆的想法,她要把土豆和红薯这两种高产作物用到刀刃上。 她对星若说道:“星若,这些事情我不管,都交给你自己来处理。你让人尽量扩大种植,多收获一些作为种子存起来。注意保密,封锁消息,可不要再让人窃取了你的成果,听到没有?回头等我的通知。” “咱女子立身官场不易,总要有拿得出手的功绩,而这两种作物若能成功推广,不仅能解决百姓的温饱,更是能让你在朝中站稳脚跟,成就一番事业。这可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千万不可疏忽大意。” 星若一开始还听得连连点头,到后来则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母亲,什么叫能帮我在朝中站稳脚跟?”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几分急切与困惑。 “星若,你现在跟我行走于朝中,不会只想做我的助手吧?你就没想过要当官吗?”朝阳大长公主目光灼灼地看着星若,语气中带着一丝期许。 “母亲,朝中那些大人们不会同意的。”星若眉头紧锁,神色忧虑。 “怎么不会同意了?我不是都能摄政了吗?”朝阳大长公主双手抱胸,神色坚定,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母亲,那性质不一样。”星若抬起头,解释道,“您摄政是因为局势所迫,而我一个女子当官,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定会遭到强烈反对的。”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同。他们不同意,我们就不做了吗?有了第一次妥协,就会有第二次。朝中这些人的底线是可以被不断拉低的。”朝阳大长公主冷哼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倔强与果敢。 “怎么?星若,你害怕了?”朝阳大长公主斜睨着星若,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眼神中带着几分挑衅。 星若明知道她这是激将法,可还是不免被刺激到了。 她当即挺直了脊背,大声说道:“母亲,女儿并非害怕,只是此事牵连甚广,女儿不得不谨慎思量。女子入朝为官,自古以来都少有。这其中的艰难,自不必说。但女儿既然选择了跟随母亲,便也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绝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朝阳大长公主看着星若激动的模样,满意地笑了笑: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有这份决心就好。你莫怕,就算这一路荆棘丛生,也有我护着你。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多大的阻碍,为娘自会为你撑起一片天。 只要咱们母女同心,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闯不过的关。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恶意中伤,都别放在心上,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 星若被她的豪情感染到。她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母亲,女儿不怕,我愿与您携手共进!” 朝阳大长公主看着她这模样,知道已经把她彻底拉上船,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269章 逆贼 星若再次见到李元修是在皇宫之中,此时的他因之前京城暴乱时出色地维护了京城治安,而顺利晋升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成为了一把手。 他此次进宫,乃是向昭阳大长公主述职。 权力果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能让人脱胎换骨。 如今的李元修身着官服,形象威严庄重,让人第一眼关注到的并非他原本俊美的容貌,而是那一身令人敬畏的威仪。 他变得与从前完全不一样了。看到星若也只是恭敬地行礼,神色中透着淡淡地疏离,好似两人从来没有认识过的。 李元修此次乃是因之前京城暴乱的后续问题,前来向昭阳大长公主述职。 自从上次京城暴乱过后,京城局势一直不太稳定,各类宵小之徒、贼寇之流频频出没,给老百姓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这段时日,五城兵马司一直忙于此事,经过一番紧锣密鼓地排查、抓捕,整个京城的治安终于彻底稳定下来。 然而,在此次的整治过程中,竟意外发现了隐藏于京城的妄图复辟前朝的势力。 他此番前来述职,正是要向昭阳大长公主汇报这一惊天发现。 昭阳大长公主听后,神色一凛,秀眉紧蹙,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且细细说来,究竟是何情况?” 李元秀拱手行礼,神色凝重地说道:“殿下,据属下调查,这股势力暗中联络各方,企图拉拢朝中部分官员,且在京城周边囤积粮草,招募兵马,其心可诛。” 昭阳大长公主目光锐利,沉思片刻后说道:“此事你暂且不用管了,我会交给其他人来处理。” 李元秀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殿下,这事要不还是交给属下来办吧?属下可以胜任的。” 昭阳大长公主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小事,就你手上那几个人,你怎么能办得过来?你且不用管了,放心吧,是你的功劳,谁都抢不走。我这给你记着呢。” 李元修闻言,有些不服,却也没敢再说话,只闷闷地答道:“是!” 昭阳大长公主继续道:“你之前说的牵涉其中的官员都有哪些?有名册吗?” 李元修闻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快步上前两步,恭敬地递到头顶上方。 星若走过去,将那个册子拿了过来,递给了昭阳大长公主。 昭阳大长公主细细地翻阅起来,越看越心惊。 可是片刻后,她又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这些名册,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片刻后,她对李元修沉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最近一定要加强京城的巡逻,将京城内仔细地再搜查一遍,以防有变。” 李元修躬身应道:“是,属下遵命,定不辱使命。” 等李元修走后,昭阳大长公主便将李怀玉送上来的那份名册修修改改,换了不少人名,而后将那份册子揣进怀里,带着星若直奔老皇帝的寝宫。 刚走到老皇帝的寝宫门前,昭阳大长公主便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慌慌张张地对老皇帝道:“哥哥,哥哥,不好了,有人在京城中发现了前朝复辟的势力,他们已经联络了朝中的许多人,甚至还在周围招兵买马,情况危急啊!” 老皇帝近来被接二连三的惊吓弄得已经有些习以为常,根本不再慌张,毕竟他深知若是再放任自己心情激动,很可能就性命不保。 星若随着昭阳大长公主走进老皇帝的寝宫,只见老皇帝被高德服侍着,靠在床榻上正在喝药。 星若忙与朝阳大长公主一起向他行礼。 他波澜不惊地瞟了一眼昭阳大长公主,用眼神示意她说话。 昭阳大长公主试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才说道:“哥哥,京城中发现了前朝复辟的势力,您说可怎么办呢?朝中可有不少官员与他们勾结呢。” 她说着这话,便走上前去,把那个册子翻开给老皇帝看,“哥哥,这是下面人传上来的,与前朝势力勾结的官员名册,人可不少呢,您说可怎么办?” 老皇帝盯着那些名册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都不是自己的人。 于是放心地说道:“乃……乃嘞步!”(你来办!) “是!那些人还在京城周边招兵买马,人数已经不少了,已经威胁到京城的安全了,可不能任由他们再这样下去了。”朝阳大长公主 老皇帝冲着高德说道:“古得,先吴……脏……黑……” 高德弓着身说道:“陛下,那奴才这就去叫吴江海吴大人了?” 老皇帝淡淡地“嗯”了一声,高德便知道没错了,忙下去叫人喊人去了。 没多久,吴江海便匆匆赶过来了。 吴江海乃是京城禁军统领,掌管着京城的禁军大营,负责维护京城周边的安全。是老皇帝心腹中的心腹。 此人看上去四十来岁,此时身着一身轻甲,高大威猛,面容很普通,扔到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可是却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息。 他走到老皇帝的床榻前,跪伏在地,拱手行礼道:“臣吴江海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老皇帝一见到他,就激动地呜啊呜啊的。吴江海不明所以,看向一旁的高德大太监。 高德对着他恭敬地说道:“吴大人,陛下是让您去剿灭叛贼呢。具体的您可以问一问长公主殿下。” 高德说着,便示意他看一旁的朝阳大长公主。 吴江海这才起身,冲着朝阳大长公主拱手,神色淡淡地道:“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 朝阳大长公主一脸热情地道:“吴大人,久仰大名!” 吴江海看上去却不感冒她。 他冷淡地说道:“殿下,不知哪里有叛贼?还请殿下明示。” 朝阳大长公主见他一直摆着个死脸,明显不给他面子,不禁有些恼了。 她不客气地说道:“吴大人你负责京城周边的安全,可如今京城周边出现了前朝叛逆,甚至还招兵买马,聚集了不少人。难道吴大人你一直没有发现吗?你手下的人平时都是怎么做事的?还是发现了,却不作为,或者干脆包庇他们?你是何居心?” 第270章 怀孕 吴江海见她一言不合,便将一盆脏水泼过来,顿时急了:“长公主殿下,还请慎言!” “慎言?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朝阳大长公主冷笑道。 吴江海见势不对,忙跪到老皇帝的面前,哭诉道:“陛下,臣是真的不知晓此事啊,臣冤枉啊!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臣这就带人去剿灭这些叛贼。” 朝阳大长公主故意跟他唱反调:“哥哥,你可别相信这位吴大人的鬼话了。我看哪,他八成就是跟那些叛贼一伙的。不然那些叛贼在底下那么大的动静,他会不知道?” 老皇帝靠坐在那里,神情高深莫测。 “陛下……陛下,臣冤枉啊!陛下……”吴江海此时是真的慌了,他对着老皇帝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红了。 好半晌,老皇帝才开口了:“呜……丝……乃……” 高德忙在一旁翻译道:“陛下说,他信你。” “哥哥……”朝阳大长公主在一旁震惊地喊道,看上去又急又气。 吴江海闻言,激动地看着老皇帝:“多谢陛下的信任,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朝阳大长公主撇了撇嘴道:“马屁精!” 老皇帝闻言,斜了一眼朝阳大长公主:“作……雅……批……厚……他”(朝阳,配合他!) “是!”朝阳大长公主这才收敛了。 可两人之间仍有一股剑拔弩张之势。 原本星若还想着,这个吴江海吴大人以后怕是要跟朝阳大长公主作对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老老实实配合剿灭叛贼呢。 等离开了老皇帝的寝宫,开始商讨起围剿叛贼时,她却发现两人说起话来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一句口角都没有。 等吴江海告辞离开后,朝阳大长公主甚至还夸赞了他一声:“这个吴江海确实不错,难怪陛下看重他。” 星若疑惑地问道:“母亲,这个吴江海之前对您可一点都不客气,您这还夸上他了?” “傻孩子……”朝阳大长公主看着星若这天真的模样,不禁有些替她犯愁,这孩子是真没啥心计啊。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能力倒是一等一,心计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忍不住把事情掰开揉碎,给星若分析。 “星若,事情不能光看表面。你看吴江海从出现开始,就与我冷冷淡淡,我对他也没什么好话。但你想过我们为何要这么做吗? 咱陛下疑心重,我们俩要是不这样,他怎敢放心让我与吴江海接触?又怎敢放心让吴江海带兵去剿灭逆贼? 他吴江海诚然是陛下的心腹,可自从出了之前那事之后,陛下对谁都不大信任了。如今我这般行事,反倒增加了他在陛下心中的信任度,这事我俩彼此都心知肚明。 离开了陛下那里,他自然会与我客客气气的。 懂了吗?傻孩子!” 星若只觉得见识到了,同时也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单纯了些。 朝阳大长公主见她这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地说道:“星若,这些并不难,只是你平日里没有往这方面想罢了。日后行事,切不可只看眼前,要多思多想,慢慢你就会懂了!” “是!多谢母亲教诲!”星若感激地说道。 原本老皇帝都已死心,最近开始喊义郡王府的孩子进宫,琢磨着从中挑一个继承人出来了。 义郡王最近可谓是喜气洋洋,原本因昭阳大长公主抢了摄政王的位置,还有些不开心。 可如今只要一想到将来的皇帝会出自他的儿子或者孙子们,他就激动喜悦得难以自抑,根本不在乎与昭阳大长公主的一时权力之争了。 可他还没得意几天,四皇子府中便传出了一则喜讯。 原来四皇子妃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应该是在去西山狩猎前就已经怀上的。只是因为四皇子妃月事不调,期间还来过月事,都以为她没有怀孕。 这事儿一爆出来,老皇帝激动坏了。他根本不愿意从义郡王府中挑选继承人,可朝中众臣轮流来找他哭,他只得做做样子,拖延时间,想对策。 如今,他即将有自己的亲孙子,哪里还愿意妥协了。他第一时间派出人马,把四皇子府护了起来,以确保四皇子妃的安全。 而义郡王则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眼见着到手的鸭子要飞了,心里呕死了。 他不愿坐以待毙,可又没办法再把手伸进四皇子府里了。他之前想办法放进去的钉子已经被老皇帝尽数拔出,只能再想办法了。 四皇子妃原本就是个好脸之人,她原先的目标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可一夕之间,四皇子废了,她的梦破碎了。走到哪,只要有人说话,她都总觉得别人在说她。到后来,她都不想出门了。 可突然间,太医帮她把出了孕事,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 老皇帝重视她,派了很多人来保护她。若是她争气,生下个带把的,那她将来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后了,直接升级了。这可把她高兴坏了,看谁以后还敢笑话她。 虽然算了下怀孕的时间,她心里有些心虚。可后来想想,那事又没人知道,她又理直气壮了。 这一年的新年除夕,皇宫里过得冷冷清清的。 老皇帝所有的儿子孙子都没了,只剩下如今唯一一个待在四皇子妃肚子里,还不知道性别的孙辈。 而他本人都中风瘫痪了,谁还大宴朝臣啊? 只由朝阳大长公主代表他,主持了家宴。 星若在家宴上再次见到了四皇子和四皇子妃。 四皇子走来时,众人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那空荡荡的左臂。他整个人身形似乎佝偻了不少,往昔的精气神荡然无存,看上去颓废又阴郁。 而四皇子妃则与他截然不同。四皇子妃高昂着头,身边有两人搀扶着她,她高高挺起还未显怀的肚子,像一只高傲的大公鸡,摆足了姿态,款款走来。 她眼睛往上挑,自上而下地用眼神扫视众人,显然没把在场所有人放在眼里。 他们夫妻二人中间隔得老远,全然不像一对夫妻。 第271章 从心 落座时,四皇子妃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整个人占了大半的座次,四皇子则被她挤到了角落,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四皇子妃对着四皇子说话也是颐指气使。而四皇子则默默不吭声,任由她折腾,只是偶尔抬眼看向四皇子妃时,眼神中露出一股阴鸷幽深。 星若的座位在他们斜对面,将这一切看了个正着。她总感觉四皇子看上去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家宴人并不多,只有宫中嫔妃,四皇子夫妻,朝阳大长公主和云阳长公主。宗室里几乎没人了,只剩下了义郡王一家。 今天来参加家宴的人中,义郡王府的人就占了半壁江山。大抵被人提前教过,就连小孩子坐在那里都安安静静的,低调地很。 虽然皇宫中张灯结彩,到处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可却一点喜庆的感觉都没有。整个宫殿给人的感觉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整个家宴过程中都很安静,大家都几乎没有什么人交谈,一种死气沉沉的氛围弥漫其间。众人皆神色凝重,各怀心事。 但整个家宴上唯一高调的便是四皇子妃,只见她神采飞扬、颐指气使。那娇艳的面容上满是骄纵之态,眼神肆意扫过众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那模样,仿佛所有人都应该跪在她脚下似的,唯她独尊。 星若在宴上一直很低调,毕竟她虽说是朝阳大长公主的义女,可说到底对现场的人来说是外人。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妆容素雅,神情平和,尽量让自己不引人注目。 可她再低调也没用,四皇子妃一直盯着她呢。两人之间可是新仇旧恨不少呢,虽然都是四皇子妃单方面的挑衅。 四皇子妃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了星若的身份,与自己的母亲脱不了干系。她隐隐有种自己地位将要被动摇的恐慌。 而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打压星若,让她抬不起头来。 眼见朝阳大长公主不知为何离席而去,座位上只剩星若。 四皇子妃挺着个还不显怀的肚子,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大摇大摆地走到星若面前。 她神态傲慢地说道:“呦,这不是长乐郡主吗?你怎么过来了?今天可是家宴呢,你在这不合适吧?” 她说话时,声音里含着一丝恶意,就是想让星若丢脸。 星若先是礼貌地行礼:“见过郡王妃!” “我母亲乃是朝阳大长公主殿下,我自是随母亲过来的。您不是也随四皇子过来的吗?”星若四两拨千斤地说道。 “呵,真是好厚的脸皮,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四皇子妃看着星若满脸的厌恶,忍不住口出恶言。 星若见状,冷了脸:“郡王妃,我好言与你说话,你却口出恶言,是否过分了些?” “呵,过分?你是哪个排面上的人?我要与你说话客气?”四皇子妃说这话时昂着头,眼神中充满了轻蔑,手下意识地抚着肚子。 星若也看向了她那还没有挺起来的肚子,知道自己今天这个瘪是吃定了。毕竟这位如今怀着孕,可算是金蛋了。 她可不敢刺激她,若是孩子有了意外,老皇帝得第一个弄死她。 她只得忍着气,淡淡地道:“四皇子妃,还请自重!” 四皇子妃看她那憋屈地样子,顿时更来劲了。 她使劲找茬,奈何跟星若不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她不经意看到星若手上戴的是一个羊脂白玉手镯,突然间想起来曾经送给星若的珐琅八宝玲珑镯。 “长乐妹妹,我送你的珐琅八宝玲珑镯呢?怎么没有随身佩戴?那可是我的心爱之物,当时我可是忍痛割爱给你的。你当初答应过我会随身佩戴的,如今在哪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四皇子妃的声音里恶意满满。 四皇子妃不提这事,星若都快给忘了。这人可真会颠倒黑白,要不是她是当事人,她都得信了。 家宴上总共就没几个人,四皇子妃这一番动作,早就引得在场众人看过来了。 毕竟人的骨子里,八卦是天性嘛。 “什么?郡王妃,那是你的心爱之物?早知如此,你当初给我的时候,我就不应该要。呐,还给您了!”星若说着,佯装从衣袖手臂里面薅下来镯子递给了四皇子妃,实际上是从空间过渡出来的。 星若刚把镯子递到她手上,她就惊得甩掉了,镯子一下子蹦得老远。她整个人吓得直往后退,幸好两旁的两个侍女及时扶住了她。 “你……你做什么?你想害我是不是?”四皇子妃被吓得惊魂未定。 她可没忘记这珐琅八宝玲珑镯是皇后赐给她的,容易导致人不孕。她现在怀孕了,可不敢接触这这东西。 “郡王妃,你何出此言,我怎么害你了?”星若震惊茫然地看着她。 “你……你……”四皇子妃气急败坏地说不出来了。 她本来想说星若把镯子塞给她,是想害她的。可是回头一想,这镯子是自己赐给星若的,若是那样一说,岂不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故意把有毒的镯子送给星若的了。 星若委屈地说道:“郡王妃,你如今可是金贵人,我怎么敢害你呢?你说这镯子是您的心爱之物,我可第一时间就还给你了呢!也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处处针对我。你说出来,我给你赔礼道歉可好?” 四皇子妃只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眼光都不对了,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她乱找茬。 就在这时,朝阳大长公主更衣回来了。 她一见四皇子妃站在星若面前,星若还一脸委屈的模样,下意识地就觉得四皇子妃欺负了她。 她没好气地说道:“妙音,我家长乐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老来找她麻烦?” 四皇子妃原本想要发疯,无理取闹来着,毕竟她如今怀着一颗金蛋,所有人都捧着她。 可看到朝阳大长公主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想到上次挨的打,还是怂了。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道:我那不是怂,我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朝阳大长公主与别人不同,万一她真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就得不偿失了。如今我最重要的是保住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与她起冲突。 一番自我心理安慰下,她从心了。 第272章 孤家寡人 四皇子妃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姨母,我可没来找星若妹妹麻烦,我就是来与她随便聊聊天呢。明煦已经在找我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脚步不停,慌里慌张地离开了。 朝阳大长公主转头关心地问星若道:“星若,她可有曾为难你?” “母亲,没事的。她不过是来跟我随便聊两句罢了,没什么的。”星若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不想给朝阳大长公主找麻烦。 “是吗?你别怕,有事一定要说,母亲我给你撑腰。”朝阳大长公主这话说得霸气十足。 星若听着,只觉得很安心。 宴过三巡,所有人都放松了些。相熟的人都开始聊天,场中气氛轻松了许多。 此时,有侍从开始焚香,那袅袅的香气弥漫开来,冲淡了酒气。 四皇子也不知道与四皇子妃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人起身,开始给在场众人挨个敬酒。 先是宫中嫔妃那边,四皇子和四皇子妃满脸堆笑,说着些吉祥讨喜的话,嫔妃们也都纷纷回应。 然后是朝阳大长公主和云阳长公主这边,他们更是恭敬有加,言辞恳切。 等敬完这两处,才去义郡王府的那边。 他虽然少了一个胳膊,整个人看上去阴霾沉沉,那断臂处的衣袖空荡荡的,显得有些落魄。但说话依旧有礼,语气温和,让人不免为他叹息。 义郡王虽然对他有所提防,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却也没有现于表面,仍是面带微笑,与四皇子相互寒暄着。 大约一刻钟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只觉脑袋昏沉得厉害,四肢仿佛被铅块重重压住,使不出半分力气。 四皇子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立即站出来,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与决绝,带着他的四个侍从,快速冲向了义郡王府众人处。 他带着四人手起刀落,杀个不停。那冰冷的刀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道寒芒,伴随着鲜血四溅,惨呼声此起彼伏。 没一会儿就将义郡王府众人屠了个干净。现场一片血腥,惨不忍睹。 义郡王是最后一个被杀的。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恐、愤怒崩溃地看向四皇子朱明煦:“四侄子,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屠我满门?”他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与不解。 “呵,六王叔,你说呢?你害死了我两位哥哥,还断了我一条胳膊,不该血债血偿吗?嗯,还给我喂了绝嗣药?”四皇子此时脸上带血,那血迹顺着脸颊滑落,配上那扭曲的带笑面容,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你在胡说什么?那事根本不是我做的,而是你四王叔做的。”义郡王下意识辩驳,同时心中还有些迷茫,这事儿怎么又扣到他头上了?他的眼神中满是困惑与不甘。 “还有什么绝嗣药?那不是皇后给你下的吗?与我有什么关系?”他说这话时有些心虚,而后想到四皇子原本就被下过绝嗣药了,那这事就算跟他没关系了,又理直气壮起来。 “您猜我信不信?”四皇子说着这话,面带微笑,可那笑容却让人毛骨悚然。 话音未落,他便毫不犹豫地将刀捅进了义郡王的肚子里,用力一绞。 义郡王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身子缓缓倒下,眼神逐渐失去了光彩。 四皇子收了刀,又看向了朝阳大长公主,随后便往她这边走来。 星若见状,软着身子挡在了朝阳大长公主面前。 “四殿下,你要做什么?” 四皇子见到星若,面容缓了一瞬,而后说道:“星若,你让开!” “我不让!”星若将朝阳大长公主牢牢地护在身后。 朝阳大长公主看向星若的眼神,柔软极了。 她眼神制止住了想要上前来的白靖宇,手灵巧地握住了藏在靴中的匕首,只要四皇子再上前一步,她就准备动手。 可就在这时,四皇子的口中却突然溢出黑血来。他估计自己也没想到,顿时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来。 他不自觉地看向了四皇子妃,却见她看着场中的惨状露出了志得意满地笑来。 朱家的男人都爱脑补。他不由得想起了迷药和解药都是通过四皇子妃,从一个神秘人那里拿过来的,看来八成是解药有问题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女人是想他死! 只要他死了,就没人知道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野种了。 是的,四皇子其实很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了。 在四皇子妃爆出自己身怀有孕后,他就去调查了一番,果然发现了四皇子妃在外面有一段露水情缘。原本他是想瞒着,好歹有个孩子充门面。 可如今他都要死了,还要什么面子呀。这一刻,他只想把所有害过他的人一起拖下地狱。 “贱人,你害我!”四皇子冲上前,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把手中刀刺进了四皇子妃的肚子里。 四皇子妃原本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下一瞬,肚子一痛,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四皇子,却只看到了他脸上狰狞的笑容。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明白四皇子为什么要突然杀了她。 一旁,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云阳长公主彻底崩溃了,她发了疯似的爬向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声音凄厉地哀嚎道:“妙音,妙音……我的儿啊……妙音……” 那悲恸欲绝的哭声在这血腥弥漫的大殿中回荡,令人闻之心酸。 四皇子的动作很快,前后估计也就三分钟时间,就结束了一切。 此时,殿外的御林军已经被殿中的哀嚎惊动,迅速冲了进来。 然而,当他们踏入殿门的瞬间,看到的便是那惊人的一幕。 整个大殿被浓重的血色弥漫,刺鼻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几欲作呕。地上流淌的鲜血汇聚成了一道道暗红色的溪流,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整个殿中剩下活着的人也没有能站着的,全都歪七扭八地坐着或躺着。 他们又忙命人去请太医,配了药后,众人总算好了起来。 老皇帝原本还在寝宫中盘算着继承人的问题,想到讨人厌的六弟就觉得心烦,听到前面传来的消息后,也不由得呆了一下。 他那四儿子,是个狠人啊! 好了,这下不用盘算了,全军覆没了。 他这回可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了! 第273章 储君 朝阳大长公主喝了药后,没一会儿就强撑着虚弱的身子起来主持残局了。 她先是让人把现场收拾干净,只见她眉头紧蹙,神色严肃,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 “动作都麻利些,将这些血迹清理干净,把尸体抬走,先抬到偏殿里好生安置。”她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依旧充满了威严。 “还有传我命令,严守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她目光凌厉,语气坚决,不容有半分置疑。 安排好这些后,朝阳大长公主一刻也不耽搁,直接去找老皇帝拿主意去了。 “哥哥!哥哥!……” 人未到,声先至! 朝阳大长公主疾步走来,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当她走到老皇帝跟前的时候,眼眶通红,神情茫然,显得狼狈不堪。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老皇帝:“哥哥,前面花厅的消息你知道了没?” “嗯……”老皇帝只闭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朝阳大长公主见他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不禁哭诉道:“哥哥,咱家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这般自相残杀呀?” “波一!……波一!……”(报应!) 老皇帝突然间老泪纵横。 朝阳大长公主也陪着他一起痛哭。 好一阵子后,朝阳大长公主收了眼泪,对着老皇帝说道:“哥哥,现场我已经让人处理好了,也封禁了宫门,不许人进出。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呢?” 老皇帝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道:“发粗分森,七草余咧通惜湖农,撒!” 朝阳大长公主一头雾水地看向一旁的高德。 如今的高德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可是更进了一步,只要他醒着,高德都得在,毕竟一般人可做不了他的翻译。 高德在一旁翻译道:“殿下,陛下是说,放出风声,前朝余孽偷袭皇宫,杀无赦!” 朝阳大长公主忙看上老皇帝,见他点了点头。 “哥哥,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朝阳大长公主一脸严肃地领命而去。 当天夜里,一道紧急诏令便传出了皇宫。 大胆前朝余孽,夜闯皇宫行刺,残忍杀害四皇子夫妻以及义郡王一家。现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务必找出前朝余孽! 一时间,风声鹤唳!整个京城再也没有了新年的喜庆。 出了正月,朝堂上的那些老大人都纷纷请求面见老皇帝。 如今朱姓皇族只剩下了老皇帝一个人,而老皇帝年事已高。 当务之急,是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国无储君动摇根本,这关乎着国家的稳定与未来,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内乱,让整个国家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从血缘关系来论,与老皇帝血缘最亲近的是朝阳大长公主和云阳长公主。 云阳长公主只有一女,便是四皇子妃,已去世。朝阳大长公主只有一子,便是如今的维国公白靖宇。推选他的人最多。 当然,眼见着这块大肥肉成了无主之物,盯上它的人自然不少。 老皇帝的姑姑还有一位在世,是先帝最小的女儿,被尊称为宝昭大长公主。 (作者之前搞错了,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妹,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姑。但是已经错了,不想改了,就当朝阳大长公主是尊称,是老皇帝给她特封,以彰显她尊贵无比的地位。) 宝昭大长公主年轻时与一俊秀状元郎情投意合,结为连理,当时传为一时佳话。 可那状元郎乃是农家出身,底蕴不足,加之因宝昭大长公主的原因,他在朝中寸步难行。一对恩爱夫妻终成怨侣,相看两厌。 可人生是自己选的,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宝昭大长公主把所有希望都放到了后代身上。如今,她的大儿子在朝中任礼部尚书,小儿子则在御林军中任职。 这事一出,宝昭大长公主这一家子便动了心思。他们上下串联,就想把这一桩天大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 他们这一动,其他大长公主们的后代也跟着动了起来。 朱姓皇族还没建国前,出了五服的朱姓族人也都陆续冒了出来。 一时间,朝臣们上折子推荐的储君人选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 星若看折子时,感觉完全摸不着头脑,有很多听都没听过的人被朝臣举荐为储君。 “母亲,这个朱志华又是哪位呀?夸得天花乱坠的……”星若拿着一份奏折,跟朝阳大长公主八卦道。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瞧都没瞧,就将那折子给扔了出去。 “这些乱七八糟的少看,该扔的扔,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可是最近的折子大多是这些内容呢!母亲,如今人心浮动,都在揣摩这事呢,再拖下去,朝堂可就真的人心不稳了!”星若提醒道。 “嗯,放心吧。这事很快就有结果了,不会拖很久的。”朝阳大长公主淡定地说道。 她说这话时,仔细算了算时间,都有一个月了,想必她的哥哥也考虑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再去与他沟通一番了。 朝阳大长公主轻移莲步,朝着老皇帝的寝宫而去。 当她来到老皇帝的寝宫外时,余公公正在宫殿的一边声色俱厉地训着小太监。 眼见朝阳大长公主过来,余公公忙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 “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吉祥!” “嗯!”朝阳大长公主抬眼瞄了他一眼,“余姚,你刚在做什么呢?” “嗨,这不是下面的孩子有些规矩不到位,我给他们纠正一二嘛!”余公公谄媚地舔着脸笑道。 “哦,是吗?”朝阳大长公主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他是什么人,不过她懒得搭理这些事,不过随嘴一问罢了。 “陛下呢,这个点可醒了?” 余公公顿时脸色一僵,略带点怨气地说道:“殿下,这您可问错人了,我哪里知道这些事呢,如今可都是高公公贴身伺候陛下呢!” “余公公,瞧你这话酸的,高公公贴身伺候陛下,而你更要管好陛下的衣食起居呀,同样都是为陛下做事呢!”朝阳大长公主神色平静地说道。 第274章 对不住 余公公闻言撇了撇嘴,明显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着:“哼,高公公如今得了势,老奴又算什么呢。” 朝阳大长公主又说道:“你且安心照顾好陛下,你的功劳我都看在眼里呢,放心,到时候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 余公公听了朝阳大长公主这暗示的话,顿时喜出望外,眼睛都亮了起来。 “多谢殿下!殿下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陛下!若有什么情况,肯定第一时间请示殿下,还请殿下不要嫌老奴烦呢。”余公公说到最后,话里明显带着些试探。 “怎么会呢?陛下是我的哥哥,我自是关心他的。你及时告诉我他的情况,我自要赏你的。”朝阳大长公主自然不吝啬给他一颗定心丸,不过是口头上的一句约定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一致。 朝阳大长公主来到寝宫时,老皇帝已经醒了。正让高德服侍着,在窗边的软榻上晒太阳呢。 “哥哥……”朝阳大长公主轻轻唤道。 老皇帝半眯着眼睛,“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慵懒。 “哥哥,朝中大臣们最近都在求见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见一见?”朝阳大长公主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吧及!”老皇帝动都没动,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高公公在一旁赶忙翻译道:“陛下说,不见!” “哥哥,你应该也知道朝中众人为何要见你,朝中没有储君可是大事。”朝阳大长公主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仔细观察着老皇帝的神色,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老皇帝的反应就是没反应,依旧半眯着眼,仿若未闻。 朝阳大长公主继续说道:“哥哥,这事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也跟我说一说,毕竟一直拖下去可不是个事,会动摇国本的!”她说这话时,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 老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混浊的眼眸中一道利光闪过:“足呀,乃鸡么洗哒?” 高德翻译上线:“殿下,陛下问您,您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哥哥,你真的想听吗?”朝阳大长公主凑到老皇帝的面前,眼中的野心再也不加掩饰,展露无遗。 “哥哥,从前我不理解你们为什么要争这个皇位,可如今我摄政了一段时间,我觉得,这权力啊,可真是个迷人的东西!哥哥,你看我可以吗?” 一旁的高德听到这里,忙把头垂到底,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些是他能听的吗? 他只觉得此刻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额头上冷汗直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老皇帝听到她的话,也是瞳孔地震。 好半晌,老皇帝才开口道:“鲫鱼,乃斯基!”(靖宇,你摄政!) 朝阳大长公主听不懂,看向了高德。 高德恨不得自己不存在,可该做的翻译还是得做,他装作淡定地说道:“陛下说,定维国公做储君,您一样可以摄政!” “哥哥,那感觉不一样的!我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握在手上的感觉,而不是随时恐慌于失去的感觉。这种感觉您最了解,不是吗?”朝阳大公主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老皇帝愣愣地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陌生,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八口呢,麽愣乎通意!” “陛下说……”高德犹豫着,眼神中满是纠结,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这话翻译出来。 朝阳大长公主却一下打断了他:“我知道,哥哥说不可能,没人会同意呢。”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倔强。 “哥哥,我不管别人同不同意,你愿意支持我吗?” 老皇帝缓缓摇了摇头,那动作虽轻,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朝阳大长公主满脸失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哥哥,为什么?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最亲的人了。我只不过是想要试试那位子罢了,为什么你都不愿意成全我?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女子吗?我自问能力少有人能比,为何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她的声音近乎嘶吼,情绪几近失控。 “作呀,呜嘶问乃哦!”老皇帝看着朝阳大长公主的眼神里有怜惜。 “殿下,陛下说,他是为您好!”高德尽量缩小存在感。 “呵,为我好?又是为我好?哥哥,什么时候你用来骗我的理由能换一换呢?我已经不是十八岁了!从前你用为我好的名义,毁了我的一生。如今,这招已经不好使了呢!” 朝阳大长公主说到这里,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她掏出手帕,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哥哥,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帮不帮我?” 老皇帝闭了闭眼,又睁开,死死地盯着朝阳大长公主:“杂先思气似八丝乃咋哒?” “殿下,陛下问,从西山秋狩以来,这些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高德传声筒上线。 “呵,您这是又怀疑上我了?不是我做的。”朝阳大长公主一派镇定,眼睛眨都没眨。 老皇帝开口:“发丝,弄乃儿子!” “殿下,陛下说,让您用您儿子发誓!”高德 “好!身正不怕影子斜,发誓就发誓!”朝阳大长公主一点不带怕的,“我发誓,我没有害死我大侄子们,没有害死四哥和六哥一家,若是我说假话,就让我的亲儿子被天打五雷轰,五马分尸!可以了吗?” 老皇帝摇了摇头:“呜八惜乃!” 这回不用翻译,朝阳大长公主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您还是不信我?呵,你们不就是看不起我是个女子吗?我告诉你,这个皇位我还真就坐定了!”朝阳大长公主咬牙切齿地说道。 “哥哥,原本我还想保留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层颜面,并不想撕破脸。可你这么不配合,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高德,咱陛下敬酒不吃吃罚酒呢,动手吧!” 朝阳大长公主冷漠地走到一边,等着高德动作。 老皇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高德。 高德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来,走上前去,面带愧疚地对老皇帝说道:“陛下,对不住了!” 第275章 恍惚 高德嘴里说着,手上动作不慢地将药丸挤进了老皇帝的喉咙里去。 老皇帝惊恐地想喊人,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朝阳大长公主,想问她到底为什么。 朝阳大长公主凑到他跟前,轻声地说道:“哥哥,你是不是很疑惑这些事情到底是谁做的?现在怀疑是我做的?告诉你,不是呢!” “西山秋猎是皇后策划的,她想给她好大儿报仇呢。回程的路上是你多疑,让六哥干掉了四哥,灭了四哥全家。之后你又对六哥起了疑心,让明煦以为是六哥害了他呢。他残疾又不能人道了,被你抛弃,自然想争一把。杀了六哥一家,结果却被枕边人给坑了,最后同归于尽。” “你看,这整个过程与我有什么关系吗?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好哥哥,是你的多疑啊,哈哈哈!害人害己!哈哈哈……” 朝阳大长公主高高地站着,俯视着他,高高在上,看着他痛苦,却无力挣扎的样子。 老皇帝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 “哥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都俯视我多少年了?想把我怎么揉搓就怎么揉搓,我就像你养的一条小狗,什么都得听你的。如今,你也该尝尝仰视别人的滋味了。还别说,难怪哥哥喜欢那样看人呢,确实很不错呢!” 老皇帝的挣扎已经弱了下去,眼神都有些涣散了。 “高德,是时候请出圣旨了呢!”朝阳大长公主说着。 “是!”高德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朝阳大长公主则走到门外,她眼眶红红的,冲着余公公哽咽地说道:“余公公,陛下有些不好了,你快叫人把御医叫来!还有叫人到前面,快把几位尚书大人请过来!” 余公公大惊失色,忙应道:“殿下放心,我这就去!”他说着便带着几个徒弟一溜烟地跑了。 没一会儿,六部尚书便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一进门,六人齐刷刷地跪下了,哀叫道:“陛下!陛下!” 老皇帝无力地看着他们,神情很激动,使劲地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了。 太医院正赵世忠在一旁忙安抚着他的情绪:“陛下,冷静!冷静!您可不能激动了!各位,陛下不能太激动,你们可别刺激陛下了。” 几人一听这话,也不敢往老皇帝跟前扑了,生怕把他一下子扑走了。 高德这时候从旁边的角落里站出来,眼眶红红地说道:“陛下有旨,已存入内匣。先将由我请出,还请各位大人见证!” 六位尚书忙跟上去,高德从老皇帝床边捧出一个匣子,上面上着锁。 高德把匣子放到八仙桌上,才又走到老皇帝面前,说了句:“陛下,奴才僭越了!” 他从老皇帝的脖子上取出一把钥匙,把钥匙托在手心,毕恭毕敬地用那把钥匙打开了匣子,取出了明黄色的圣旨,高举过头。 在场众人见状,忙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不知何因遭天之谴,宗室子孙凋零,几近无人承嗣。幸今有吾妹,朝阳大长公主,其德馨行嘉,超迈群伦。故封之为皇太妹,待朕百年之后,继统大位。钦此!” 圣旨一下,跪在下面的众人神色各异。 其中最激动的莫过于宝昭大长公主的大儿子,礼部尚书赵实甫。 “不可能,陛下怎么可能立一介女子是继承人?陛下,陛下……”赵实甫往老皇帝那边看过去。 奈何老皇帝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瞪大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没人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这时候,吏部尚书张昌宁嗅到了一丝机会。 他立马跳出来说道:“赵实甫,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质疑陛下的决定吗?” 赵实甫怒目而视,道:“张昌宁,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我不过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女子如何能当此大任!” 张昌宁冷哼一声:“赵尚书,此言差矣。陛下圣明,朝阳大长公主殿下贤德兼备,有何不可?你如此反对,莫非是另有图谋?” 赵实甫气得脸色涨红,加之心里另有图谋,有些心虚,就有些心虚:“你血口喷人!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不相信陛下会将皇位传于一介女子。这升圣旨很可能是假的!” 赵实甫说到这,突然激动了起来,好似抓住了证据似的。 朝阳大长公主原本一直在一旁装作激动、茫然、受宠若惊样,听到这话,顿时不愿意了。 她挑眉怒视赵实甫道:“赵大人,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这话有证据吗?本宫也没想到哥哥竟然这么信任我,竟然会将皇位传于我。这是我哥哥对我的信任,可不能任你糟蹋。” 赵实甫想到朝阳大长公主一贯在老皇帝面前那受宠样,再加之如今朝阳大长公主确实是老皇帝现存的血缘最近的血亲了,难保老皇帝是不是脑子一热,传位给她了。 他有些发虚,可心里的野望和不甘在支撑着他:“殿下,历朝历代的规矩都是,遗旨都是需要众人验证的……” 朝阳大长公主闻言,气得眼睛发红,上去就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放肆,我哥哥还活着,你竟敢咒他!” 她说着似乎不解气,又扇了他一巴掌。 赵实甫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甘心地往老皇帝方向看了一眼,看他挣扎地更厉害了一些,还以为老皇帝怪罪他的冒犯了,忙缩着脖子,在一旁不动了。 就在这时,星若敲门进来了。 她恭敬地说道:“母亲,我已经派人联系了禁军统领吴江海吴大人和御林军统领赵德忠赵大人,两位大人都说让您放心,京城城门和皇宫大门都已关闭,保证不会出乱子,让您放心!” 星若嘴上说着,还呈递上来两面令牌。 见到那两枚令牌,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里一惊。那两枚令牌正代表着那两位的身份。 朝阳大长公主和蔼地冲着星若笑了笑:“星若,辛苦你了!” 星若其实自己还有些恍惚呢。 第276章 真伪 三日前,朝阳大长公主让自己去见了镇国公府的老太君,那个她都快要忘记了的老人。 老太君一见到她,便欢喜地抹眼泪,一直在感叹道:“太像了,太像了!” 星若听得迷糊,忙问道:“老太君,像什么呢?我是像您什么故人吗?” 可老太君却叹着气,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跟她说道:“等等,再等等,再等等奶奶就全部告诉你!” 在之后,她就被老太君拉到了一个偏厅,按坐在座位上,被好几个人跪下效忠,口称“主子”! 老太君说镇国公府这些年在京城积攒的势力,就都交给她了。其中一个就是御林军统领赵德忠! 那两位什么时候向朝阳大长公主投诚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剩下还没开过口的户部、兵部、刑部、工部尚书看着这一幕,不安极了。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达成了共识,由其中年纪最大的户部尚书卫施琅出面来沟通。 卫施琅站出来,恭敬地对朝阳大长公主说道:“殿下,还请您原谅我们的冒犯,只是陛下如今这样,没法表达出自己想说的。还是让我们几位查看一下圣旨的真伪,后面您也才能名正言顺呢!” 卫施琅不愧是久经风浪的老狐狸,如今走到这一步不管真假,想必朝阳大长公主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圣旨上想必是纠结不出来什么的,又何必得罪以后的大boss呢? 不过圣旨还要是查验一番的,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有推托之词。他们也是认真查验过的。 他这一说,其他三位尚书也都神情友善地冲朝阳大长公主施了一礼。 虽然他们也不愿意服朝阳大长公主,可形势不由人,他们又不是傻的。小命要紧呢! 朝阳大长公主见此,神色不由得一缓:“随你们吧,验一验也行,省得回头给我造谣。”她说着,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卫施琅对着高德客气地说道:“高公公,麻烦你了!” 高德淡淡地点了点头,将圣旨消息放到桌上,小心地展开。 一下子,六位尚书都凑了上去。 “像,像!这应该就是陛下的笔迹,还有瞧这一撇一剌,都往上抬,这是陛下的习惯!”卫施琅感叹地说道。 其他几人也连连点头。 赵实甫则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眼前一亮,问道:“高公公,这道圣旨是陛下什么时候写的?” “回各位,这是陛下除夕那天夜里写的,陛下那天悲痛欲绝中写下的,由我放入匣子中上锁,钥匙一直由陛下贴身佩戴。” 几个人上前观察油墨,果然发现墨迹已经干透,并无新墨的痕迹。 赵实甫仍不死心,又问道:“那除夕之夜,可还有他人见证陛下写下此旨?” 高德皱了皱眉,回道:“赵尚书,当时陛下伤心欲绝,哪会让他人在场。你这是在怀疑杂家吗?”此时的高德已经满是满脸不悦。 赵实甫此时发现了其中的漏洞,激动起来,根本顾不得高德的冷脸。 “高公公,你说这道圣旨是陛下除夕夜写下的,可据我所知,陛下早在西山回城程时便已中风,他又如何能写下这圣旨呢?” 老皇帝听到他这话,突然间激动起来。 太医院正赵世忠忙帮老皇帝顺气,嘴里还一边说道:“陛下,您可不能太激动,冷静!冷静!” 赵实甫见老皇帝这样,以为自己猜对了,更是硬气起来。 “赵大人,陛下让我放出去的消息是他重病了不能起身,什么时候说过他中风了?不知道这消息,赵大人是从哪听来的呢?” 高德抬了下眼皮,吐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射向了赵实甫。 “你这是在窥探帝踪了吧?请问各位大人,赵大人这种行为,该如何处置呢?” 赵实甫瞬间大惊失色,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了。 在场的几位尚书大人都支支吾吾,没谁肯出头。 高德向朝阳大长公主鞠躬行礼,眼眶微红地说道:“殿下,陛下最信任您了,还请您为陛下主持公道。” 朝阳大长公主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高公公,难怪皇兄一向离不开你,这种时候了,也就只有你还不忘维护皇兄的威严,好样的!” 朝阳大长公主说这话时,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位尚书大人,只把几人看得有些难堪,才收回了视线。 “来人!”朝阳大长公主大喊一声道。 门外立马来了几个御林军守卫,恭敬地行礼道:“殿下!” “嗯,这位赵实甫赵大人胆大包天,竟敢窥探帝踪,先将他拿下,严加看管,待我稍后定夺!”朝阳大长公主怒声说道。 御林军守卫齐声应道:“是!”随即一拥而上,将赵实甫牢牢制住。 赵实甫大声叫嚷着:“住手,你们出手啊!你们是谁手下的,竟敢抓我?我弟弟可是御林军偏将赵实高!放开我!” 没有人理他。 他一下子慌了,看向朝阳大长公主:“长公主殿下,我错了,我只是听人随口一说,可没想过窥探陛下呀!您可不能听那阉人的话,冤枉了我呀!” 很快,赵实甫就被拖了下去。 这杀鸡儆猴的事一出,剩下的人谁都不敢动了。 张昌宁狗腿子先跳出来说:“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分明是那赵实甫在胡言乱语呢?长公主殿下是什么人品,难道你们还不相信吗?” 剩下的四人沉默,心说我们还真不相信。要不是性命握在对方手里,他们几个早跳出来反对了。 朝阳大长公主反而很坦荡地站出来说道:“高德,你给几位大人讲一讲呢?我可不希望明明是名正言顺的事情,等过了还有人拿这事找我的麻烦呢!” 高德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道: “从西山回来的路上,陛下确实是中风了,但开始只是左边身子不受控制,说话不清楚罢了,右手和右腿还是可以用的。只是为了防止恐慌,稳定朝堂,陛下没有出面,而是让朝阳大长公主代为摄政,对外放出去的消息是陛下重病。”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精都明白了。 原来老皇帝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呢!一开始把朝阳大长公主放在人前,委以重责,想钓出不安分的人,顺便平衡朝堂呢! 第277章 共识 高德继续说道:“后来除夕夜发生了那事,陛下受的刺激大了,沉默了半晚上,心知自己不好了,就写下了这份圣旨,让老奴收了起来。” 几人心里念叨,老皇帝怕是也没想到,四皇子残了后,会那么疯狂吧! 还有朝阳大长公主,就算证据拍在脸上,几人也是不相信老皇帝会把皇位传给朝阳大长公主的。 只是有赵实甫那个显眼包的下场在前,几人觉得自己和家族的命更要紧罢了。 老皇帝这次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卫施琅对一旁的太医院正赵世忠说道:“赵大人,不知可否请来陛下这三个月来的脉案一观?” 赵世忠抬眼淡淡地说道:“脉案不归我管,你们可以去找副院正赵如风要去。” 卫卫施琅偷瞧了朝阳大长公主一眼,见她没有皱眉不爽的意思,试探地说道:“殿下,可否派人让赵如风赵大人把陛下的脉案拿来一观?” 朝阳大长公主抬眼,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吩咐星若道:“星若,你跑一趟太医院,帮我把副院正赵如风叫来吧?顺便让他把陛下的脉案带来!” “是,母亲!”星若领命而去。 等星若到太医院的时候,太医院里正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被御林军守卫拘着,待在了一个大厅里,不许随意走动。 众太医们交头接耳,神色焦虑。 星若向门口的守卫出示了令牌,才得以入内。 星若刚一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不知哪位是太医院副院正赵如风赵大人?” 星若话音一落下,所有人都看向了一个角落。 那里正坐着一个男子,穿着深青色的官服,皮肤白皙,凤眼狭长,透着一股精明与世故。 他闻言朝星若看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两眼,便立刻带着笑走了过来。 他微微躬身行礼道:“下官太医院副院正赵如风见过长乐郡主。”那礼数周到之极,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星若有些好奇,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赵如风微微一笑,应道:“郡主之名在宫中早已如雷贯耳,再者,郡主您气质出众,仪态不凡,下官自然能猜到。” 星若轻轻挑眉,“哦?你倒是会说话。” 赵如风连忙道:“下官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虚假。” 星若不再纠结此事,正色道:“闲话少叙,快带上陛下的脉案随我走一趟,我母亲和各位大人们都等着呢。” 赵如风神色一凛,“下官遵命。” 说罢,他转身去取脉案,随后与星若一同前往老皇帝的寝宫处。 星若在前走着,总是忍不住去瞧赵如风。 赵如风发现了,忍住笑问道:“郡主,下官是有哪里不对啊?” 星若偷看,被当事人抓包了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赵大人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赵如风噗嗤一声笑道:“郡主您是见过我弟弟了吧?” “啊?”星若只觉得茫然,她不记得她有认识这个人啊! “我弟弟叫赵如令,在朝阳大长公主后院。”赵如风坦然地说出了真相,一点别扭感都没有。 “啊?”星若震惊脸,然后就是尴尬。 她只觉头皮发麻,尬地大脚趾直扣地,恨不得能钻到地下去。 “我弟弟喜欢长公主殿下,自请入殿下府邸的。他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干涉他。” 赵如风微微仰头,神色间带着几分洒脱。 “郡主莫要为此事尴尬,这不过是个人的选择罢了。况且我那弟弟性子执拗,一旦认定了便不会更改。只要他能得其所愿,我这个兄长也唯有支持。” 星若听了,心中的尴尬稍稍缓解,不禁对赵如风的豁达多了几分敬佩,说道:“赵大人如此开明,实乃难得。” 赵如风笑了笑,“郡主过奖了,亲人之间,本就该多些理解与包容。” 两人边走边说着,转眼便到了老皇帝寝宫。 赵如风一进门,先是给老皇帝行礼,而后又给朝阳大长公主、几位尚书和太医正见礼,而后拿出了老皇帝的脉案。 几位尚书忙围过去看。 翻到九月二十一日,上面写着:帝中风,半边身躯失控,言语不清,然右手右腿尚可用。 十月初七,帝抽筋、心悸不止,幸赖用药得以控制,然身体复损。 除夕日,帝受惊,心悸不断,用药。 大年初一晨,为帝诊脉,帝二次中风,周身皆不受控,再难动矣。 果然与太医院正赵世忠所言符合。 “几位大人可还有异议?有想法现在提出来就是,我不希望出去后听到一些不顺耳的话。”朝阳大长公主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亲切地笑,然而说出来的话却霸气十足。 几位尚书彼此间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由户部尚书卫施琅带头跪下,几人齐声高呼道:“臣等见过皇太妹!还请殿下主持大局!” 朝阳大长公主和气地说道:“各位请起!” 老皇帝在里间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激动起来,嘴里“呵呵呵”地叫着,神情十分激动。 朝阳大长公主见他这样,忙眉头紧锁,扑到他床边,轻轻地握住他垂在床边的手,关切地说道:“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对上老皇帝惊恐愤怒的眼神,她背着众人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 可她嘴上却关切地问着:“哥哥,您怎么这么激动?您是在为我高兴吗?我就知道哥哥你对我最好了,从小什么好的都想着我,没想到到最后了,您竟然把皇位都传给了我,我何德何能呀?” 朝阳大长公主看上去似乎激动极了,甚至眼眶湿润了。 老皇帝闻言更加激动了,却说不出来话。昭阳大长公主紧紧握着他的手,两人看上去一派兄妹情深。 在场的几位尚书早就觉得老皇帝的神情有些不对了。 然而都到这一步了,老皇帝自己又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那能怎么办呢? 没办法了,就这样吧。 第278章 登基 之后朝阳大长公主带着几位尚书去前朝,余姚余公公随着他们宣旨去了。 高德高公公自然是没有去的,毕竟老皇帝一向离不得他。 星若也留下了,朝阳大长公主让星若稍微照看一下老皇帝。 实际上星若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可能起到一个镇宅的作用吧? 众人走后,老皇帝的神情依然激动,看上去愤怒异常,不过他的眼神是冲着高德去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呵斥呵斥”的声音。 高德也不说话,任劳任怨地服侍着他,帮他擦洗。其他时间他就跪在老皇帝的旁边,看上去恭谨至极。 之后陆续有宫中妃嫔来看老皇帝,但是星若发现那些高位嫔妃们虽然面上看着忧伤,眼眶红红的,但是实际上眼中并没有多少痛苦难过之色。 相反,眼神中有的有怨恨,还有的甚至都松了一口气。 而那些低位嫔妃们眼神中,不舍、痛苦却更真实一些。可能与他们还奢望老皇帝给她们宠爱和地位有关吧。 如今老皇帝已去,她们作为低位嫔妃,以后的生活想想便觉可怜,没有盼头了,所以哭的更真情实感一些吧。 戌时初(晚上7点左右),老皇帝终于撑不住了,喉咙里面一口浓痰卡住了气管,喘不上气来,就此去了。 高德先是一愣,然后用手去探了皇帝的鼻息,片刻后一脸哀伤无助地喊道: “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他的声音一开始细若蚊蝇,似乎是不相信一般,后面一声比一声大。 朝阳大长公主一直守在外间,她不想去面对老皇帝怨毒的眼睛。 可最后这一刻,她莫名的有些后悔。后悔最后一刻没有进去陪着他。 人走了,这一刻,朝阳大长公主脑海里回忆起来的全是老皇帝对她的好。 她痛哭出声,扑到了老皇帝的身上,哀哀欲绝。 星若顿时惊得从椅子上坐起来,让人出去传讯。 顿时,外面的太监宫女们领命往外奔出,四处传递消息去了。 “陛下驾崩了!陛下驾崩了!”他们边走边叫,宫里到处都是这个声音。 很快,老皇帝寝宫内外跪满了满宫嫔妃与她们的侍女太监,哭声一片。 星若第一次看全了老皇帝的嫔妃们,老家伙,至少三四百个! 很快,宫里的东南角落响起了钟声。 “咚咚咚”,钟声持续了数十下。 很快,皇宫内外,甚至京城里都知道了老皇帝驾崩的消息。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皇宫内外顿时哭声一片,哀声四起。 葬礼当日,皇宫内一片肃穆。鼓乐齐鸣,却透着无尽的悲伤。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宫女太监们手持白幡,嫔妃们哭声震天。灵柩由众多身强力壮的侍卫抬着,缓缓前行。 沿途,百姓们跪地相送,道路两旁摆满了祭奠的花果香烛。 然而,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老皇帝下葬后,大家就如同完成了一个仪式似的,很快就把这个人抛之脑后了。 朝臣们在昭阳大长公主之前的武力胁迫下也都认了命,老皇帝下葬后第一时间恭请她继位。 朝中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 然而很快,不是被撤职找出罪名来杀掉,就是服软了。 很快,朝中上下历经一番波折后,终于统一意见。 朝阳大长公主登基了,改国号为朝,人称朝阳帝。 新帝登基那日,皇宫内外一片庄严肃穆。 朱红色的宫墙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庄重,红毯从宫门一直延伸至皇位所在之处。两旁的大臣们皆低头垂首,屏息而立。 朝阳大长公主身着改制过的华丽的龙袍,头戴沉重的皇冠,在众人的朝拜声中缓缓走上皇位。 星若站在台下,仰望着她,只觉得她浑身都在闪闪发光。 那光芒并非来自于她身上的华服与珠宝,而是源自她那坚定的眼神、从容的姿态和无与伦比的气场。 她真的做到了,真的做到了一介女子之身登顶这个男权社会的最顶端,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星若只觉得触动极了,内心犹如被重锤猛击。 她自穿到这个世界以来,一直觉得凭自己的女子身份,凭借一己之力,是没法做成什么大事的,所以她一直以自保为主,希望能够保住自己。 但是看到朝阳大长公主成功的案例在前,心若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一股强烈的渴望在她心底涌动,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朝阳帝登基后,首先是安抚朝堂,分封有功之臣。一时间朝堂内外都是欢呼称颂声。 之后她将星若封为长乐公主,白敬宇则是暂时不变,虽是皇子之身,但依旧是国公之位。 她把老皇帝位份高的妃嫔都封为太妃、太嫔,然后将她们所有人人移居到外面的行宫——太云山上的太云行宫里去。 之后,她开始整顿后宫,将那些年老色衰或不受宠的宫女放出宫去,让她们得以回归民间。 同时,她重新制定了后宫的规矩和礼仪,要求所有宫女和嫔妃严格遵守。 对于宫廷的用度,她也进行了一番改革。她削减了不必要的开支,杜绝浪费,将节省下来的钱财用于改善民生和军事建设。 在人事安排上,她提拔了一些有能力、有见识的宫女担任要职,打破了以往论资排辈的旧例,更少的任用太监,使得后宫的管理更加高效有序。 经过这一系列的举措,后宫的风气为之一新,秩序井然,为她治理国家提供了一个稳定的后方。 高德和余姚两人年纪已经不小了,星若给了他们不菲的银两放他们回去养老。 余姚选择了回老家,星若交代了当地官员代为照顾。 而高德还有一个女儿,是他进宫前生下的,只不过流落到烟花之地当了清倌人,后被朝阳大长公主派人找到,一直养在了舒心别院。此时父女重逢,自是一番悲喜交加。 后来两人定居京城,星若派人照看。这是朝阳帝答应高德的,自会做到。当然,也有监视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朝阳帝迟迟没有分封后宫,她原来的长公主府里的那些面首似乎被她忘记了。 第1章 身世 驻守边疆的镇国公赵南寻回来了! 星若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正在处理公务,是朝阳帝身边的王玉蓉女史来通知的。 “殿下,镇国公、云阳长公主及老夫人已经到陛下那里了。陛下让我来喊您过去呢!” “辛苦王女史跑一趟了,我这就过去。”星若笑着回道。 星若一路疾行,穿过红墙绿瓦,掠过雕梁画栋,裙袂在风中翻飞如蝶。 星若其实之前从昭阳大长公主的话里,还有后来镇国公老夫人对她的好里面已经猜出了一些真相。 如今镇国公回来了,这个真相的盖子是要被揭开了吗? 思绪在脑海中翻腾,那些隐隐约约的线索逐渐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模糊却又呼之欲出的轮廓。 尽管内心已有猜测,但她神色依旧从容。 星若刚走进内殿,镇国公府老夫人便走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她,痛哭了起来:“我的乖孙女啊,这些年苦了你了啊,遇到了那么个黑心肝的娘啊!” 星若只觉得手足无措,茫然地劝道:“老太君,您这是怎么了?” 旁边有一个中年男子身披青甲,神态威严。两鬓微白,脸上饱经风霜,但不难看出俊秀的底子。 此时他正愣愣地望着星若的脸,上下打量,嘴里喃喃地说道:“像,像,真像啊!” 他的神色茫然而激动,死死地盯着星若的脸,似乎在透过她看向谁。 星若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蹙起眉头,把目光投向了在一旁看好戏的朝阳帝。 “母皇,这是怎么了?能不能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朝阳帝到底是心疼星若的,此时看到星若求救般的眼神,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她干脆地说道:“星若,这位便是镇国公,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星若原先已经有一些猜想,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感觉茫然。 “怎么会?我家在云都城陈家村,镇国公怎么会是我的父亲呢?那我母亲是谁?” “是我!”一旁鬓发凌乱、双眼红肿不堪地云阳长公主开口说道。 她看向星若的眼神里有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不喜。 星若平静地问道:“如果我是你们的女儿,那我是怎么变成云都城外陈家村的陈二丫的?” 这个问题问出来,一时间没有人回答她。 镇国公赵南寻看向她的眼神更多的是愧疚怜惜,而云阳长公主则是多了丝恶意。 镇国公府老夫人开口了:“这就要问你这个狠心的娘了,也不知她怎么能狠心将自己的女儿丢弃,抱养别人的女儿的?” “妙音不是别人的女儿,她是我亲生的!”云阳长公主突然放出了一个大雷。 在场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星若来之前,他们已经把所有的证人都问过了,查明了真相,星若才是云阳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女儿。 可此时,云阳长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索性云阳长公主也没有想隐瞒。 “你当年和那个贱人卿卿我我,伤透了我的心,所以我去江南散心了。” “闭嘴,你叫谁贱人呢?”镇国公一听这话,怒火上涌,死死瞪着云阳长公主。 云阳长公主不甘示弱,也回瞪过去:“我就叫,贱人!贱人!贱人!” 镇国公作势要打她,云阳长公主却昂着头,根本不示弱。 “好了,你们两个都坐下,谁都不许动手!云阳,你继续说!”朝阳帝看着两人,头都疼了。 “在江南,我遇上了妙音的父亲,他是一个温柔又风趣的人。”云阳长公主说到这里,声音明显温柔了下去,像掺着蜜。 “我和他是在一次灯会上相识的,当时我与身边人走散了,被陌生男子搭讪,害怕得不行。他看出了我的困境,上来帮我赶走了那人,把我送了回去。” 星若听到这里只吐槽,陌生男子搭讪你害怕,这个男人你就不怕了?八成是看脸。 “第二次相遇是在一处酒楼,他的钱袋被人偷了,我帮他付了钱。可他坚持无功不受禄,非要偿还于我。没有钱,他可以帮忙做事抵债。他是一个出门游学的读书人,于是我就留他在府里帮我抄书。” 云阳长公主回忆到这里,脸都红了起来。 “他的文采很不错,人也很有情调。然后……然后我们便在一起了!” “寡廉鲜耻!寡廉鲜耻!你……你还要不要脸了?”镇国公府老夫人受不了了,她实在不能忍受有人给她儿子戴绿帽子。 “我怎么寡廉鲜耻了?我好歹是公主,你儿子都没有为我守身,我凭什么替他守身?”云阳长公主说的是理直气壮。 星若偷偷看一旁的镇国公,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上去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后来呢?”朝阳帝没觉得云阳长公主做得不对,而是感兴趣地问后续。 “后来啊,后来我怀孕了,跟他坦白了身份,问他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回京城,他答应了我。我们是坐船回来的,谁知道路上遇到水匪截道,他为了保护我被刺了一刀,掉下江去,尸骨无存。”云阳长公主说到这,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流。 “我受了刺激,在船上早产生下了妙音。她好小一只,我都怕她活不下来,把她养在了城外的庄子上。后来我父皇逼着我,要求我必须和你有个孩子,稳住你,否则……”云阳长公主说到这里,看向镇国公的眼神里只有恶心、厌恶。 “呵,所以呢,你给我下了药?”镇国公赵南寻抬眼厌恶地看向她。 “是啊,我下了药。凭什么我和我的周郎阴阳两隔,而你和那个贱人依然可以双宿双飞呢?”云阳长公主说这话时,声音里充满了恶意。 “你……”镇国公激动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云阳长公主,双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你这恶毒的女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镇国公,冷静,听完再说。”朝阳帝微微皱眉,神色严肃,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