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天灾:渣爹后母靠边站》 第1章 重生 “我妈很喜欢你,等我们结了婚,你就不用工作了,反正也没几个钱。” “婚后就住我家别墅,我家房子可大了,你生个足球队都住得下。” “现在的大学生可不值钱,满大街都是。” “我爸厂子里,那什么管培生,都是你这样的名牌大学。” 西餐厅,桌对面的男人嘴巴张张合合,视线黏腻的盯在女人的领口。 余溪风眼前有些恍惚。 西餐厅装潢精致,她的视线很快被面前的牛排吸引。 是肉。 她三两口吞吃入腹。 她并不觉得饿,但饥饿感刻在她的灵魂里,周围晃动的人影让她神经高度紧绷。 她没有细细品尝牛排的滋味,那股咸香和饱腹感已经让她非常满足。 多少年了,上一次吃到新鲜的牛肉。 余溪风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在重重天灾下,幸存者们的主食是黑面包。 一种用草籽和少量麦粉调制的食物,也是主流的交易货币。 余溪风很快吃掉了意大利面,还有一份水果沙拉,这才将视线投向对面的男人。 长相尚可,人模狗样的,目光里透着自得和遮掩不住的淫邪。 好像在哪见过。 余溪风歪了歪头:“你没死?” 郑乘帆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 余溪风环顾周围,从遥远的记忆深处,想了起来。 这时她在相亲,是她后母叶清柔给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这个纪年,被后来的幸存者们怀念地称为黄金时代。 风调雨顺,物产丰饶。 郑乘帆坐在余溪风对面,他实在稀罕余溪风的美貌,以及诱人身段。 余溪风的话让他感到怪异,又转眼抛之脑后。 就算精神有问题,玩玩也是可以的嘛。 郑乘帆的笑容故作潇洒:“你喜欢吃的话,那再来一份?” 余溪风站起身:“不了。” 如果这是一个临死前的美梦,她不打算在这个不知所谓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郑乘帆火了,拍桌而起。 “你特么有病啊,老子愿意来相你,是看得起你。” 他冲着余溪风指指点点。 余溪风皱眉,伸手拿住他戳过来的食指,面无表情地往后掰。 “嘶——”郑乘帆疼地跪倒在地,拖着餐布,桌上的瓷盘碎了一地。 “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救命——” 余溪风目光在桌上的餐刀上停了一瞬。 出于某种猜测,余溪风克制了杀人的冲动。 也是这个瞬间,郑乘帆后脊发凉,寒毛倒竖的惊惧感涌遍全身。 像是被捕猎者锁定了的猎物。 带给他这种感觉的,竟然是一个二十出头女生。 还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 郑乘帆心里掠过违和感。 余溪风没有在意郑乘帆的想法,在服务员过来之前,她松开手,走出了西餐厅。 巨大的环形商场,仰头便能看到玻璃天幕,喧闹人声交织。 余溪风一眼看到对面的一家蛋糕店,几乎挪不动步子。 雪白的奶油,松软的蛋糕,琳琅满目的糕点,空气里飘浮着食物的甜香。 到处都是食物。 余溪风克制地移开目光,她想先回家一趟。 商圈负一楼就是地铁。 地铁让余溪风感到一阵久违的陌生,甚至有种不真实感。 好在她记性不错。 虽然是七年前的事情,但余溪风还是顺利的找到了家里。 她不常回这个家,生父另娶后,后母生了一对龙凤胎。 这个家里,她是多余的那个。 杨似珠在家里,她诧异地抬头:“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今天不是在相亲吗?” 余溪风说:“我回来拿点东西。” “那个男的怎么样,听爸爸说,他家里开农副食品厂的,以后你嫁到他家,可就一辈子享福了。” 杨似珠凑上来,笑嘻嘻地说。 这个妹妹,只比她小两岁。 不知事的年纪里,余溪风也曾真心待过她。 那时的她,希望通过照顾,甚至是讨好这个受爸爸喜欢的妹妹。 希望爸爸能因此多看自己一眼。 郑乘帆是什么样的人,三十好几,不学无术又眼高于顶,还有过强奸未遂的案底。 爸爸,阿姨,还有这个自小早慧的妹妹,真是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吗? 余溪风深深地看了杨似珠一眼,径直去到主卧。 “那是爸爸妈妈的卧室,你进去爸爸会生气的。”杨似珠道。 余溪风只做未闻。 她打开衣柜底部,从最底部的柜子里翻出一个上锁的盒子。 余溪风没有在房间里找到开锁的钥匙,她不再浪费这个精力。 她很清楚,里面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而她生理学上的父亲,不会把钥匙给她。 她从梳妆镜里找到一个发夹,将它拧成了铁丝,三两下就打开了锁。 幸存者在废弃的城市遗址里搜索能用得上的物资,撬锁只是基础技能。 里面有两张房子产权证书,一个是居民房,一个是市中心商业街的铺面。 都是她的名字。 还有一些玉饰金饰,金子就不说了,那玉饰款式古朴,水种透亮。 余溪风想起偶然听说,姥姥祖上,是宫廷出来的。 这些首饰,在那些年里见不得光,传到了妈妈手里。 其中一个手链珠串格外漂亮,前世,它出现在杨似珠的手上。 “你在做什么?”杨似珠尖叫出声。 她看着盒子里华彩的珠光,眼里闪过惊艳,她目光被珠串吸引,竟是再也挪不开目光。 余溪风心中一动。 将珠串塞进兜里,清点了其他的首饰,揣着房产证准备离开。 “你竟然敢偷东西!”杨似珠跟了过来,不可置信道。 “我妈的东西,我不拿走,难道留给你?” 余溪风道,“照照镜子吧,看看你有多大脸。” 杨似珠又愤怒又心慌,满盒子的珠宝她都没有放在心上,一想到那个珠串落到余溪风手里,她就很不安。 像是某种冥冥中的预警。 “你就不怕爸爸生气?”她质问道。 余溪风回头看她,笑了一下。 杨似珠心里打了个突,今天的余溪风看起来和过去很不一样。 她的神色里看不到任何拘谨和小心翼翼,反而有点油盐不进的意思。 像是变了一个人。 就这么一个迟疑的功夫,余溪风已经打开大门,扬长而去。 第2章 空间升级 余溪风去了房产证上的房子。 可可雅郡,1单元15楼,也是顶楼。 窗帘紧闭,光线昏暗,能看到空气里的尘埃,余溪风感到鼻子有些不舒服。 这是过敏的征兆。 余溪风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体,并不是后来饱受苦楚的那个。 比起饥饿,冻伤,腐蚀,暴力伤害留下的种种伤口, 一点过敏,实在不算什么。 这个时候的身体还带着养在盛世里的娇嫩,只是过敏,就让她很不适。 余溪风拉开窗帘,阳光落在地上。 她真的回来了。 这个房子她并不陌生。 再过一个月,洪水就会淹没杨似珠一家居住的房子。 这个小区地势较高,她们举家搬了过来。 这里是暴雨后少数没有受灾的楼房。 房子并不大,两室一厅,是妈妈的婚前房,后来转赠到她名下。 前世,余溪风爸爸和阿姨占据了主卧。 杨似珠住次卧,那间小的空中花园改成了卧室,杨似龙住在里面。 余溪风则是在客厅打地铺。 被子不厚,她受凉导致上吐下泻,又缺医少药,差点就没活下来。 后来她跟着人出去找物资,和人学了一些格斗术。 能往回带食物了,处境才好一些。 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她才看到这个房子的产权登记。 她是这套房子真正的主人。 那些人鸠占鹊巢,却还要骑在她头上做威做福。 这次不会了。 余溪风拿出珠宝手链,端详片刻。 手链是由不同的珠子串起,浅蓝,碧绿,光白。 珠子有大有小,约摸有二十来粒。 末尾坠着一个金灿灿的,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钥匙。 她曾经见过,杨似珠在近六十度的户外高温里,和阿姨一起分享冰激凌。 在看见余溪风的那一瞬,杨似珠手里的冰激凌便不见了。 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那时冰箱已经断电很久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一大家子很少出门,龟缩在家里,靠她带回的食物过活。 阿姨神色很自然,亲切地和她寒暄, 含蓄抱怨家里没有粮食,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 仿佛冰激凌只是余溪风眼花。 杨似珠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她眼神游离,不敢与余溪风对视。 在家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 连她的生父,都瘦了十几斤。 杨似珠母女,还有杨似龙, 三人的面色红润饱满,仿佛从来没有忍饥挨饿。 看到冰激凌后没过两天,阿姨便找到余溪风, 说自己已经成年了,家里不愿意再拖累余溪风,她应该去过自己的生活。 话里话外,都是让她离开。 往事历历在目。 余溪风想起来,她在杨似珠手腕侧面,看到过一个很浅的血痂。 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珠串上。 无事发生。 她挨个抚过珠子,触感温润。 余溪风几乎要觉得自己可笑了。 一抹极淡的血丝附着在金色的小钥匙上。 以珠串为中心,空气里荡开无形的波纹。 余溪风的意识沉进了一片灰蒙蒙的空间。 空间里有一方小屋,小屋估摸有三十平米。 门口是一块长方形的坪,面积比小屋略大,有五十平。 坪看起来像是水泥的。 上面还有一圈小小的花栏,三平方左右,花栏里边是黑色的泥土。 空间里可以种植! 余溪风先是惊喜,想起过往,脸上勾起一抹讽笑。 原来如此。 她起身烧了一壶开水,做了一个测试。 这次在意料之中。 空间里时间是静止的。 放进去的东西,不会随着时间变化发生改变。 花坛却相反。 时间流速比外面更快。 需要二十分钟才能凉下来的热水,在花坛里,两分钟就可以了。 这意味着,空间里的花坛,作物的收获会更快。 外面需要五个月,一百五十天才能丰收的作物, 在空间里,十五天就能收一茬。 余溪风坐了一会儿,把盒子里的珠宝顺手全部收进了空间。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首先,装修房子。 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 装好一点,她自己可以过得舒服一些,也更安全。 余溪风先清点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钱。 她在大厂工作,三年出头。 工资加上副业做自媒体,积蓄有五十六万。 盒子里那张市中心门面的产权证,门面五十三平。 余溪风上网查了下,估值在三百二十万上下。 余溪风准备出手,包括盒子里那一堆首饰。 她要买的东西有很多,空间三十几平,不够用。 这么想着,余溪风往空间里看了一眼。 黄金和首饰都不见了! 然后余溪风才发现,空间里,原本只有一间小屋,现在多出了两个大厅。 大厅往外拓展,各带了一间耳房。 粗略估算,小屋房内面积从五十平扩大到了近三百平。 前坪的雾气也散开了许多。 新增加了五个花坛和近一百平的使用面积。 小屋晋升成了大平层,代价是一盒子的首饰。 那些首饰很有可能是过去的皇族旧物,价格不可估量。 余溪风有些肉痛,她原本准备卖了首饰。 现在被空间吃掉,她能用的现金会吃紧。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和现金比起来,肯定是空间扩容更重要。 现金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余溪风尝试数次,发现她进不去空间。 所以空间对她来说,分为两种,置物区与种植区。 现在置物区有四百平,种植区有十五平。 现阶段,很够用了。 当务之急,是在暴雨来临之前,装好房子。 算算时间,她最多只有半个月的工期。 余溪风找了一家装修队,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约好加装地暖监控和新风系统, 改换合金大门和防弹玻璃。 她追加百分之二十的钱,当晚,设计师加班过来量房。 至于门面,余溪风找到了中介机构。 中介除了租房,也是炒房的主力,会收购市面上的低价房源,转手再高价卖出。 她出手出得急。 估值三百二十万的门面,中介以二百五十九万的价格收购。 扣掉杂七杂八的手续费,余溪风到手二百四十万。 中介喜气洋洋,催着她签合同,这笔钱会在三天内汇到她的账上。 第二天,装修队入场施工。 余溪风用这套房子办了抵押,借到四十万。 现在借贷广告遍地都是,叫得上姓名的互联网商旗下都有借贷的业务。 还有更多不那么正规,介于灰色区域的高利贷。 她把市面上能找到的借贷机构借了个遍,信用卡也拉到了最高额度。 基于过去二十五年良好的社会信用,余溪风借到了七十二万。 扣除名目繁杂的手续费,最终到手五十九万。 第3章 出发囤货 余溪风去了自己的租房,在她上班的公司附近。 天灾没有到来之前,她从学校毕业之后,一直都独居在这。 她的生活用品都在这里。 证件,衣服,鞋子,包包,被子,床单, 台式电脑,笔记本,ipad,化妆品,空气炸锅,烧水壶,电磁炉,卫生纸, 洗漱用品,两盒感冒药,几本打发时间的小说。 余溪风将所有东西都收进空间。 冰箱里冷藏有剩下来的鸡排,薯条和排骨,都是半成品,加起来五斤左右。 保鲜里有几瓶可乐,一根黄瓜,一小袋鸡蛋。 厨房案台上有一包拆开没多久的鸡肉火腿肠。 床边有一箱零食,里面是泡面和坚果。 余溪风给自己煮了一袋香菇炖鸡泡面,加了两个鸡蛋和三根切好的火腿肠。 香味馥郁,余溪风吃得很满足。 冲这碗泡面,她觉得这趟回来值了。 窗台上有两盆欣欣向荣的多肉,余溪风一并放进空间。 出租房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剩下。 余溪风掏出手机联系房东,退了租房的押金。 在临城的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 余溪风买了最近时间的高铁,准备去隔壁湘市。 她接下来要买很多东西。 临城有太多熟人,碰上了无法解释,也容易招来惦记。 出高铁站,余溪风先去租车市场,她租了一辆厢式货车。 今天的目地是城郊外的农村。 要买东西,原产地总是最便宜的。 余溪风在高铁上查过,批发市场大米单价五块,在农家,两块出头就能收到。 下车之前,她用空间里的化妆品给自己画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全妆,戴好了围巾和口罩。 粉底和遮瑕完全盖住了余溪风本身的细腻肌肤,让她看起来年纪莫测。 每到一户,她都至少能收上来五百斤大米,更廉价的稻谷也收。 村人帮忙搬到车上,余溪风把车开走以后,休息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全部转移进空间。 花了两天时间,余溪风前后共收了五吨大米,两吨稻谷,两吨红薯, 两吨土豆,七百斤玉米,近四千个土鸡蛋,四百三十六只现杀的活鸡, 八百个皮蛋和一千二百个咸鸭蛋。 那咸鸭蛋上裹着黄泥,吃的时候要自己去泥煮熟。 余溪风爱吃鸡肉,红烧清蒸炖煮都行,更何况当地都是放养的土鸡。 肉质筋道,营养充足。 乘没人的时候,余溪风试了一下,和她一样,活鸡没法进入空间。 五百来斤的生花生,花生刚从土里拔出来,上面还带着不少干泥。 近一吨的白菜,白菜重秤,一个就要八九斤,但价格很便宜, 单价一个还不到一块钱。 这两天余溪风就住在村长家。 村长媳妇手艺很好,招待了满满一桌。 桌上有一道熏腊鸭,腌制得很劲道,小小一块,越嚼越有滋味。 “整个村,就属我媳妇熏肉的手艺好。”村长喝着桌上的小酒,露出一口黄牙。 村长媳妇和余溪风说,她再晚来两天,这些粮食都会转卖到镇上。 余溪风来得巧,这一季新收的作物都还在。 余溪风是大主顾,村长出面,给她抹了零头,还搭送许多大葱蒜叶和生姜。 还有许多农家自制的干菜和应季作物,只要村人愿意卖,余溪风有多少要多少。 出于喜好,余溪风收了五百斤的甜豆。 甜豆单价并不高,过了水,用肉丝清炒, 加了盐,味道鲜甜,带一点粉糯的口感。 余溪风一个人就能吃两盘。 这么多东西,车是塞不下的,余溪风对外的说辞是, 她是某大厂食堂采购办主任,过来实地考察,顺便购置一些原材料。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余溪风忽悠村长,这里路窄,大货车进不来,就停在镇上。 来的路上,余溪风确实在镇子上看到了好几辆大货车。 她装模作样地在镇上和村子跑来回。 实际上,东西全部搬进了空间里,堆得小山一样高。 空间是有层高的,小层的层高四米左右,前坪高不少,足足有六米。 余溪风买了几把生锈的镰刀和斧头。 作为武器,自带破伤风,比菜刀强。 余溪风和村人的交易,村长抽成五个点。 再加上余溪风私下补给村长的两条烟,都是顶好的烟,村长笑得见牙不见眼。 临走之前,村长媳妇给她塞了两只自家熏的腊鸭。 份量很足,被套在塑料袋里头,一摸便是一手的油。 余溪风去了村庄的集市。 据村长媳妇说,这边的集市是每十天里,逢一,逢五,逢七才开,今天刚好是五号。 临走前,村长媳妇还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 “我侄子在养殖厂上班,你报李志才的名字,员工内部价有七折。” 村长媳妇有心巴结,单子成了,她也能分润点好处。 余溪风自然爽快应下。 她会选择到这边来,也是因为这带有很多副食品加工厂。 集市街道并不宽,十里八乡的买卖大多汇聚在这里。 余溪风又包圆了五十只鸡,老板给家里人打电话,又送过来七十只。 鸭子也收了四十几只,余溪风准备回去切片,用面皮裹甜面酱和黄瓜丝吃。 十几只鹅,三十几只肉鸽。 各种鱼加一起有六十几条,两盆虾,一盆黄鳝,余溪风也都要了。 处理那两盆活虾费了不少时间。 相比城市,集市物价要便宜的多,生蔬零食,品类虽然不全,胜在量大。 余溪风的空间里多了几十袋子的干货。 瓜子,花生,蚕豆,枣干,红薯条,无花果等等。 晚饭是在附近一家农家乐里吃的。 余溪风点了一条红烧鲫鱼,酸辣鸡杂,还有一盘很鲜嫩的时蔬。 老板手艺很好,物美价廉,余溪风尝过之后,照着菜单,许多菜都要了两份。 农家乐是一家夫妻店,老板把店里的打包盒都拿了出来:“这么多,给谁吃哦?” 余溪风面不改色地胡扯:“我家干工地的,带回去给他们吃夜宵。” 夜渐深,农村地广人稀,余溪风把车停在一个农庄门口,在车里休息。 现在治安还很好,交易公平,道路畅通。 家底再差的人,也有社会福利托底,吃饱穿暖是不难的。 如果可以,余溪风希望前世是一场梦,她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徒劳。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余溪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收拾好心情,用手机拉了个表格补充自己需要买的东西。 第二天,余溪风驱车赶往村长媳妇所说的养殖场。 两千四一头整猪,余溪风找到了侄子李志才。 一番商讨后,以一千五一头的价格订下二十头。 因为是熟人介绍,李志才担保,交到余溪风手里的,都会是两百斤往上的大肥猪。 猪肉在天灾之后就绝迹了,变异后的猪肉有一股,无论怎么煮都化不开的苦味。 当然,这也和后来调料稀缺有关系。 末世前留下的肉罐头价格一路走高,不到300g,能换20个黑面包。 20个黑面包,紧一紧裤腰带,够吃半个月了,可以想见它的珍贵。 养殖厂的气味不算好闻,余溪肉瞧着肥头大耳的粉猪,却心情很好。 都是鲜肉,日后千金难换的鲜肉。 第4章 前往批发市场 厂子里也有牛,一头牛的价格抵得上七头猪,余溪风算了下账。 权衡之后,要了两头。 一头牛体量更大,肉质紧实,在未来,只会比猪肉更稀缺。 余溪风故技重施,拉走了分包好的猪和牛。 有这么多猪肉,她哪怕自己炼油都够了。 不过余溪风不想费这个事,找榨油坊又买了六百斤的食用油。 她还买了二十吨蜂窝煤,厂家送了一个火桶。 余溪风和销售谈了谈,要了五个火桶。 二十吨蜂窝煤,占据了一间耳房。 她跑城郊来买的东西,已经添置得差不多了。 前世那么艰苦,她也咬牙活到了第七年。 这一次,有了空间里的这些东西,至少十年内,她不会再忍饥挨饿。 余溪风露出一个些许放松的笑。 米粮能填饱肚子, 在这些的基础上,她还想过得更好一些。 湘市的批发市场很大,分门别类,称得上应有尽有。 她在距离批发市场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仓库。 之后她从来没有来过湘市,也不会有人认识她。 批发市场的人流多而杂。 以防万一,余溪风换了一辆租车,也换了个妆。 眉毛描画更粗了,用修容抬高了颧骨位置。 昨天在城郊里是披着头发的,余溪风今天扎了起来, 然后用棕色的假发片盖住额顶,临时买了一件老气横秋的外套。 她带上没有度数的平框眼镜。 看起来像一个有些刻薄的中年妇女,用浓妆来矫饰容貌的苍老。 余溪风先去找了一家纯净水厂。 订制了一批水箱,加急订单。 然后,余溪风开始买同城快递。 压缩饼干一百箱,比起空间里的新鲜东西,压缩饼干肯定更不引人注意。 各种水果罐头和肉罐头各二十箱。 皮划艇,冲锋舟各五艘。 自行车五辆。 雨衣,登山鞋,尼龙绳,防寒服,隔热服,保暖内衣,护目镜,帐篷。 防潮垫,防晒衣,防毒面具,望远镜,救生衣,睡袋各买十套。 卫生纸,湿纸,酒精棉,毛巾,牙膏,脸盆,桶,被褥,猫砂,沐浴露。 洗发水,防晒霜,面膜,护肤品,打火机,包装盒,驱虫粉,暖宝宝。 内衣,裤子,外套,鞋子,袜子,围巾,手套,耳罩只要是余溪风看中的款式,从薄到厚,各十套。 发电机,太阳能发电板,蓄电池,热水壶,暖脚炉,水质测试笔,净水消毒片。 电风扇,电筒,空气净化器,冷风机,烘干机,烤箱,u盘,喷雾器,各种五金件。 消防锤,杀虫剂,水泥,摄像头,热得快。 平板和手机,各五件。 余溪风有条不紊地下单。 为了归置这些东西,余溪风买了二十个货架。 然后一家一家地点进配送范围的所有药店。 感冒灵,创口贴 ,健胃消食片,滴眼液,风油精,医用棉签,消咳颗粒。 地雷他定,鼻用喷雾,体温计,绷带,莫匹罗星软膏,皮炎皮。 西瓜霜,风湿关节贴,各二十盒。 五千个医用口罩和五百升工业酒精。 有些她用过,有些没有,能在线上购买的,都是通用药。 看看说明书,对症就能用。 药品在未来,是很奢侈的一件事。 绝大多数人,既请不起医生,也找不到药品,只能听天由命。 武器方面,现在还管制着,余溪风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找了一圈,买了五根电棍和二十柄匕首,五十瓶防狼喷雾。 她会射弩,但网上的,五颜六色,看着和玩具枪没什么区别。 余溪风打算找个时间,去射击俱乐部看看。 下单好了这些,余溪风进去批发市场。 她先去买了调料,盐是刚需,也是未来的硬通货。 余溪风一口气买了五十箱,一箱一百包。 酱,醋,蚝油这类基础调味品各买了十箱。 番茄酱,沙拉酱,甜面酱,豆瓣酱也都拿了不少,还有一包一包的咖喱酱。 此外,余溪风还买了十五箱各式酱菜,一百箱口味丰富的泡面。 从红烧牛肉到番茄鸡蛋,应有尽有。 泡面是人类瑰宝。 她和老板结算,临出门,脚边踢到了一小箱。 “老板,这是什么?” 老板过来看了一眼。 “这是辣椒酱,卖得不好,快放过期了,你要的话,三十块钱这一箱拿走。” 这一箱沉甸甸的,分量很足,余溪风付了三十块,把这一大箱辣椒酱抱进了车里。 余溪风午饭从空间里拿出金钱炒蛋和农家一碗香。 又尝了尝辣酱,辣酱不算辣,偏甜口,所以在湘市不畅销,却很合余溪风的口味。 算是捡了个漏。 旁边就是生鲜市场,冻肉价格比生鲜要低不少,满目都是细碎浮冰。 空间里猪肉是够的。 在生鲜市场,余溪风买得最多的是半成品。 薯条,鸡块,鸡米花,还有鸡腿,和鸡翅。 只要拿回去放进空气炸锅,15分钟出炉就能吃。 据工作人员介绍,味道和某知名连锁快餐店相差不大。 她又挑了近五十箱小酥肉,排骨,虾尾和牛排。 雪糕按照批发价格,每样种类都要了两箱。 桶装的哈根达斯,余溪风买了十桶。 生鲜市场里有巨大的冰柜,一排一排摞起来,余溪风有些意动。 不过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毕竟空间比冰柜要好用得多。 没买冰柜,余溪风和店家商量了下,店家送了两台小型的制冰机。 店家包配送,会直接送到仓库。 空间里两个花坛的黑土地,余溪风没准备让它闲着。 这里的种子批发市场运往全国。 各式各样的种子都有,余溪风每种都买了至少一包。 天灾并不仅仅针对人类,人类都只能艰难求生。 许多生物为了生存都产生了变异。 余溪风在前世,见过半人高的老鼠,极其凶悍嗜血。 一口便能从人身上撕扯下来一片肉。 恶劣的气候,变异的属性导致许多过去的粮食种子无法生产。 那些在漫长历史中,人工筛选培育出来的,硕大甜美的水果更是就此绝迹。 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上层零星流通着苹果,桃子,冻梨一类的,都是保存时间较长,耐放的品种。 像草莓,车厘子这种不易保存的水果,就算有,也是罐头。 是能上拍卖场的稀罕物。 第5章 这个孽障 余溪风以很低的价格包圆了一卡车的甜橙,这个用来补充维生素再好不过。 甜橙老板在仓库卸货后,余溪风又陆陆续续买进一卡车砂糖橘。 按箱买了柠檬,苹果,梨子,粑粑柑和桃。 冬枣又脆又甜,余溪风买了十箱。 芒果,柿子,红提,火龙果,椰子等等,不应季的水果价格偏贵。 余溪风各要了五箱。 还有五百个西瓜,两百个哈密瓜,五十个榴莲。 订制的不箱和桶装饮用水差不多时间到货。 这些桶是需要退回的,把桶装水倒进水箱这事,本来余溪风打算自己来干。 倒了五十桶发现太费时间,索性在附近雇了两个临时工帮忙。 临时工一个叫徐招,一个叫李铭宇。 仓库内。 徐招一边往水箱倒水一边和李铭宇闲聊:“老板装这么多饮用水做什么?” 李铭宇摇头:“我哪知道。” 徐招道:“老板是一年轻女的,我听驿站的张哥说,她这几天可买了不少东西, 一天快递都要收上百个,要说她开超市吧,也不像,古里古怪的。” “有钱人想一出是一出吧。”李铭宇随口道。 在临时工进来之前,余溪已经将仓库清空。 借着夜色,余溪风开车在这里兜了好几圈。 看似运货,实则将水果和快递全部收进空间。 仓库里现在只剩下水桶和水箱。 徐招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你说那女的把东西都运到哪里去了。” 余溪风开车在湘市逛。 柴油也是管制物品,很难直接从市面上购买。 余溪风只能凑合着先在市面上收一点汽油。 她开着车,只要经过加油站就去加,加满了再偷偷倒腾一部分进空间。 能收一点是一点,她跑了十六个加油站,加起来总共收了约摸三千二百升。 药物也是,在线上买,有线上医生看症,会限购。 余溪风把她能想到的病得了个遍,买到的处方药也有限。 药品她不嫌多。 每到一个药店 ,她都会提出一大袋子,维c,维d,钙片,余溪风也各买了几十盒。 余溪风一路打听着找到一家俱乐部。 以射击爱好者的身份高价买了三把复合弓,五百只箭矢。 合金的锋锐箭头,价格很贵,余溪风眼也不眨地付了款。 这里夜市丰富,从街头到街尾,余溪风更是敞开了买。 淀粉肠两百根。 煎饼果子一百个。 烤冷面一百个。 炒酸奶一百份。 炒龙虾一百份。 鸡蛋灌饼一百个。 一千杯口味各异的奶茶,水果茶。 鸡蛋仔,烤面筋,卤串,各式糖果,奶油蛋糕,桃酥,绿豆糕,泡芙,麻薯。 辣条,生巧,肉蟹煲,这些东西堆满了余溪风的车。 空间里堆的更多。 大把现金从她手里流出,光是在这夜市广场,余溪风就砸了二十万。 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购物期间她甚至还租了两辆车。 夜市灯火繁华,余溪风嘴里含着一块薄荷糖。 甜味可以安抚她的神经,薄荷的气息让她无比清醒。 徐招给她打电话:“老板,水都装满了,水桶也给送回去了。” 余溪风手机里已经收到了水厂退回来的押金。 她最后回了一趟租下的临时仓库。 徐招一直在偷偷打量着余溪风,两人从余溪风手里领了工钱。 徐招话里话外都是打探。 “老板下次有活还找我啊。”他笑得谄媚。 余溪风看他一眼,并不接话,眼神隐藏在镜框下,让人看不清心思。 徐招心里越发的好奇。 余溪风没管他的打量,无论这个临时工有什么想法,都不重要。 她来湘市的目地已经达成了。 仓库的水箱里,足足有二十吨饮用水,至少十年,她喝水无忧。 还有空的水箱,足以容纳三十吨水,余溪风预备去水库里储备生活用水。 这个不急,城市供电供水还能持续一段时间,临城就有现成的水库。 当天晚上,借着夜色,余溪风开了辆货车进去仓库,似乎是去运货的样子。 …… 第二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徐招又跑去仓库看了一眼,里边的水箱已然不见踪影。 仓库人去楼空。 这位主顾在批发市场出手阔绰,买的那些东西,足够人吃好些年。 徐招心里略过一丝异样。 他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数百里之外。 余溪风已经重回临城,一身轻松,仿佛从未出门。 同一天,余溪风的便宜爹,杨荣出差结束回到家里。 客厅没人。 卧室里传来杨似珠的啜泣,他的妻子,许清柔正温声安慰她。 “小余是你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妈妈,姐姐偷翻你们的抽屉,我正好回家撞上,我想劝她,她拿东西砸我, 还说家里的东西都是她的,我没有资格说话。” 杨似珠伏在母亲身上,一边痛哭,一边咬字清晰地陈述。 杨荣站在卧室门口,闻言脸色铁青。 许清柔拍着她的肩膀。 “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你爸爸,小余是你姐姐,拿家里点东西也没什么。” 杨似珠哭道:“可是她一直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凭什么,妈妈你又不欠她的。” “珠珠不哭,是妈妈没用,”许清柔长叹一声。 “她对我们有意见是应该的,珠珠你不要为我担心,妈妈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都是一家人,这事你不要告诉爸爸,不然小余这样,爸爸会很伤心。” 杨荣心中大痛,深感愧对杨似珠母女。 他大步上前,见杨似珠脸色苍白,后脑勺还缠着绷带,哭得梨花带雨。 杨荣心里腾起怒火。 余溪风这个孽障,就是来祸害他的。 杨荣:“你们不要想着替那个混账隐瞒,她多大人了,还能做出这种事, 好好一姑娘,随她妈,一点脸不要。” 见到杨荣,许清柔脸上慌乱:“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杨荣怜惜地握住许清柔的手。 “我知道你一直将余溪风视若己出,可有些人,从根子上就是坏的,烂泥扶不上墙, 这么些年你过得不容易,是我不好,总想着她没了母亲,让你多关照她。” 许清柔低下头。 “这孩子十二岁就到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一直抓紧她的功课,连珠珠的都没顾上。 小余考上那么好的大学,我想,我也算对的起姐姐了。 哪知道她这么大了,还会做出这样的事。” 杨似珠坐在旁边,听到许清柔提起余溪风的大学,脸上闪过一抹嫉妒。 第6章 你也知道你不是我亲妈 余溪风高中三年学习都很努力,每天在学校都独来独往,挑灯到深夜。 但一直成绩吊车尾,远远比不上成绩中游的杨似珠。 杨似珠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甚至于因为余溪风苦苦学习,还是比不上她而觉得优越。 蠢人,当然是学不通的。 一直到高考前模拟考,余溪风的成绩都稳居倒数。 许清柔和杨似珠也就放心地让她去高考了,余溪风考得越差,越能衬托杨似珠的优秀。 谁想,这个贱人居然考出一个省状元。 一直到两所高校打家里的电话,争抢着向余溪风递出橄榄枝时。 家里才知道她的成绩。 她一直在装。 杨似珠一口牙险些咬碎。 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白瞎妈妈对她这么好。 许清柔靠在杨荣肩膀上,神色哀伤。 她保养得宜,一点也看不出是生过两个孩子,很让杨荣稀罕。 许清柔半垂下眼,在杨荣看不到的地方,冷冷地看了一眼杨似珠。 杨似珠连忙调整好神色,做出愤懑的样子。 “姐姐把家里的东西都拿走了,那个盒子里好像是房产证和首饰。” 精巧绝伦的首饰,至少十几样,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 尤其那个珠串手链,每次想起,都叫杨似珠心头一悸。 许清柔听到房产证,眼里闪过精光。 杨荣大惊,都顾不上安慰许清柔:“这不可能,她不可能打得开那个锁。” 钥匙,他连许清柔都没让碰过。 这些年,他的家资,一多半都靠变卖那盒首饰。 他只是卖了两样,就够他顺风顺水过了十几年。 那是他的传家宝,他要传到杨似龙手里的。 “姐姐,姐姐打开了盒子。”杨似珠呐呐道。 杨荣腾地起身,指着杨似珠。 “你不是在家吗,你为什么不拦着她,她偷东西,你不会报警吗?” 那都是古董! 许清柔连忙打圆场。 “珠珠当然拦了,她一向尊敬姐姐,不然也不会被小余打了都不敢还手。” 绷带还缠在杨似珠的脑袋,杨似珠扶着头,眼中蓄满泪水。 她神色摇摇欲坠:“爸爸,那现在报警?” 杨荣狠狠瞪了一眼,报什么报,那盒东西怎么来的,根本就说不清! 要是让余溪风知道什么,叫她反咬一口才是得不偿失。 还有房产证,那可是市中心的门面铺子,光是想想都叫杨荣心痛。 混账! 混账啊! 许清柔看出杨荣不想报警,她想着杨似珠说的那些东西,眼里闪过暗光。 “那是你姐姐,再怎么错,一家人哪有举报的道理,阿荣,我到底没有生她,她看我隔了一层, 你是她亲爸,你和她好好讲讲道理,她一直想亲近你,会听你话的。” 杨荣想了想,也觉得许清柔说得有道理。 他是余溪风的亲爹,余溪风还能反了天不成。 杨荣找了好一会儿,才从列表里找到余溪风,电话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他不死心,继续打。 四十分钟后,杨荣的脸青了又红,红又复青,调色盘一样。 他被余溪风拉黑了。 可可雅郡。 余溪风回到母亲的旧屋,房子里已经大变样了。 玻璃换成了厚实的防弹玻璃,结实,让人心里安定。 装修队告诉余溪风,这门的锁撬不开,钥匙也很难配,叮嘱余溪风一定要保管好钥匙。 房间新增了暖气片。 曹经理说:“有这个,屋里跟夏天一样,下了雪都能在家吃冰激凌勒,就是费电。” 临城位于南方,少有装暖气的。 余溪风解释了一句:“我天生体寒,很怕冷。” 第二间卧室改装成了健身房,跑步机,动感单车,哑铃,单杠都有。 合金门一看就坚固无比,菜刀砍在上面都无法留下印记。 按照余溪风的意见,门口,走廊,楼道,甚至阳台外都安装了智能监控。 玄关处有一个屏幕,可以查看。 视频也会同步到手机上,一旦识别到人类看近,就会给手机发短信提醒。 一圈验收下来,余溪风觉得不错,爽快地给装修队结了尾款。 她又多买了五个摄像头作为备用。 到这里,余溪风手里只剩下两万的现金。 她在卧室里睡了一觉。 她梦到了妈妈,妈妈很温柔地抱着她,哼唱着儿歌。 她原本可以把这套房子卖了。 也许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 可是首饰被用掉了,这套房子,是妈妈唯一的遗物了。 她希望妈妈在看着她。 这一觉她睡得很好。 天亮了,窗外却不是阳光,阴云聚集,豆大的雨水落了下来。 余溪风在阳台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雨并不大,看起来和过往的每一场雨都毫无分别,道路依旧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只有余溪风知道,这是一场浩劫的序幕。 上一世,她挣扎着活到了第七年,后来还会发生什么? 是人类文明在这片土地上重建 ,还是就此倾覆,成为历史的尘埃。 余溪风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要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余溪风以为是快递,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竟是许清柔,她的后母。 “小余啊,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许清柔在电话那端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一个人在外面工作不容易,遇到事情可以跟爸爸和阿姨说。” 那边传来杨荣的声音。 “你给老子滚回来,敢偷拿家里的东西,一个姑娘家这么不要脸,以后谁敢要你。” 然后是许清柔在劝解杨荣。 余溪风:“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换个新鲜点的招数吧。” 杨荣暴怒:“你敢拿老子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有本事你就死外面。” “不劳你操心,这么多年没管过我,让许清柔跑我这里当好人,我早就把我爹当死人了。”余溪风语气不咸不淡。 “还有,那不是你的东西,妈妈的财产都是婚前财产,遗嘱里指定的继承人是我。 我十八岁那年就该给我的东西,你占了这么多年。 没找你要利息,已经是把给你送终的钱算进去了。 这辈子,直到你进棺材,我都不欠你的。” 不过大概杨荣也进不去棺材了。 能不能在洪水里存活,侥幸转移到避难所。 有没有足够的食物,能不能在生病的时候弄来药品。 保暖不够,会不会冻死在极寒。 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杨似珠母女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余溪风嘴角勾起奇异的笑容。 许清柔的话语听起来伤心极了:“小余,你怎么能这么对爸爸说话,他是你的亲爸啊。” “你也知道你不是我亲妈。”余溪风道。 许清柔被噎住了。 一时想不通,从来沉默寡言的余溪风,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隔着电话,她拿捏不准余溪风的真实态度。 她说:“小余,你是我的大女儿,和杨似珠在我心里是一样的。” “这话,也就只能哄哄我那个便宜爹了,你要哄就哄吧,不用特地打电话给我。 从你中考前给我下腹泻药起,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了。” 余溪风挂了电话,顺手把许清柔拉进黑名单。 还有杨似珠杨似龙,这一家子都让人觉得晦气。 她的时间很紧张,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 第7章 孩子还小,不懂事 电视里播放着天气预报。 预计五天后,会有台风过境,伴随持续强降雨。 余溪风从空间里取出移动硬盘,足足20个,都是最大容量的。 她打开电脑,将网上的视频,综艺电影电视剧短视频,各种五花八门的教程, 全部下载到本地,储存进u盘里。 余溪风也没挑选,能下多少下多少。 电脑一直保持着开机,余溪风隔段时间就过去检查下载进度。 余溪风念书时爱看小说,为此,她搜罗了网上许多的文包。 文包里许多十八禁的,没细挑,点击全部下载。 搭配买回来的平板与手机,这些都是她未来的精神食粮。 古往今来的名着论文,在互联网发达的当下, 许多论文随手就能翻阅查找得到,许多问题都可以通过搜索引擎得到解决。 但信息爆炸的时代很快就要过去。 图书馆里的书籍被掩埋,在极寒中被挖出来焚烧,许多东西,就此断代失传。 文明就此倒退,重回刀耕火种。 余溪风想了想,她找一个读研深造的同学借了个知网帐号,论文包罗万象。 大概率她这辈子都看不懂,也用不上。 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余溪风在u盘中新建了一个文件夹,也尽可能下载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了,阴云连绵,即便是白天,外头也只有淡淡的微光。 小区旁边有一家五星级自助,余溪风这些年过得一直很节俭,少有高消费。 至于现在嘛,钱不花白不花。 五星级自助看起来确实很不错。 食物琳琅满目,牛排,海鲜,披萨,炒菜,寿司,旋转的展架上,甜品应有尽有。 余溪风吃得很痛快。 她吃了三碗白灼虾,一碟蚌肉,一碟墨鱼仔,一碟扇贝,五份鲍鱼蒜蓉粉丝。 两大块牛排,一份小羊排,一只椒盐鸭腿,两小叠三文鱼。 肉吃够劲了,余溪风去要了一杯柠檬果茶,酸甜开胃。 又拿了一份拿破仑蛋糕和几个小块的西点,滋味都不错。 食物带来的满足感觉让余溪风心情愉悦。 她在雨中撑伞散步,顺便消食。 可可雅郡周边超市不少。 小区门口就有一个,余溪风逛了逛,随便拿了点速冻饺子和薯片。 回家之前,余溪风去了一趟物业,水费电费煤气费,各交了五百块。 顺便扫码进了业主群。 余溪风家所在的1栋,一楼是个棋牌室,里边传来骂骂咧咧和麻将相碰的清脆声。 刘婶抱着孙子坐在棋牌室门口,她不玩牌,磕着里边免费供应的瓜子。 刘婶也是这栋的住户,她住在12楼。 见余溪风进来,她挑剔地掀起眼皮打量余溪风。 她怀里的孙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余溪风的薯片。 “小姑娘,楼上是你家装修?”刘婶道。 “嗯,好久没住人了。”余溪风抖落伞上的水花,开始等电梯。 “动静不小咧,这你的房子?怎么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刘婶追问。 “薯片!我要吃薯片!”她孙子闹腾起来,不管不顾的喊。 刘婶轻轻拍了下孙子的手:“那是姐姐的薯片,姐姐给你,你才有的吃,知不知道?” 说完这话,她讪笑地看向余溪风:“孩子还小,不懂事。” 孩子能区分大人是真的生气,还是仅仅是做个样子。 刘婶说完,那小孩闹得更凶了。 棋牌室里便有人说话:“一点薯片,小孩想吃就给他吃嘛,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就是就是,都是邻居。” 刘婶脸上显出志在必得的矜持笑意,好像已经准备好了假模假样的推辞。 余溪风微微俯身,盯着小孩。 “这是姐姐的薯片,你要吃,让奶奶给你买,奶奶买了,你才有的吃,明白吗。” 刘婶坐在椅子上,面色隐隐发青。 她一巴掌拍在小孩身上,这回下了真力气,小孩哇哇大哭。 “吃吃吃,你什么都想吃,天上的月亮你想吃也给你摘下来?”刘婶骂道。 她狠狠瞪了一眼余溪风。 余溪风笑笑,仿若未闻,一步迈进电梯。 “瞧她那个小气样,给我孙子吃块薯片能死,长了个狐媚样子,别是谁家养在这里的二奶吧。” 等电梯上去,刘婶嘀咕着。 回到家里,钥匙放在玄关。 余溪风认识刘婶,那就是个占便宜没够的人。 连带着,小孩也被她教坏了,觉得所有人给他东西都是应该的。 余溪风先进卧室检查了一下电脑的下载进度,然后开始着手做饭。 她大学的时候就会自己做点吃的,工作三年,休息日没事就会在网上学着做菜。 工作日带去的便当分给同事尝鲜,同事夸过,说她的手艺能去应聘厨师。 余溪风的厨具不少,用于灶台的炒锅,和一个蒸煮两用的大汤锅。 厨房里也正好有两个灶台。 电饭锅,压力锅,空气炸锅都是接电的。 她喜欢喝排骨汤,排骨灶水,玉米洗净,调好压力锅的设置。 没多久,室内便飘起玉米的甜香。 虽然今天在自助那里已经吃得很饱了,余溪风还是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品尝。 多出来的打包装进空间的容器,然后继续炖下一锅。 比起炖汤,电饭锅要快一些,不到一刻钟就能出炉一锅米饭。 空气炸锅是最省事的,余溪风囤了好几箱的半成品鸡块,薯条和烤肠。 只要放进去加热就可以了。 灶上也没闲着,余溪风按照网上的配比调制卤水,准备做卤菜。 卤土豆,卤鱼丸,卤虾丸,卤鸡腿,卤火腿肠,热气腾腾,一锅接一锅的熬煮。 配置的卤水里面佐了少量清苦药材,气味香而不腻。 就连热气也没浪费,余溪风在蒸汽上搁置了一团一团的糯米糍粑。 一锅卤菜好了,糯米糍粑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在炖汤煮饭卤菜的间隙里,余溪风见缝插针,时不时还能做个炒菜出来。 淘米,清洗食材,切刀,该灶水的灶水,该腌制的腌制。 打包已经熟了的食物,然后一遍一遍的重复。 偶尔也会捡一两片尝尝味道,都挺不错。 第8章 准备熟食 连着五天,特大降雨,天气预报发布台风预警。 余溪风一直待在家里做饭。 红烧排骨,烤牛排,土豆红烧肉,酸菜片片鱼,柠檬凤爪。 这都是很需要手艺的大菜。 和卤菜一样,这些菜都香气浓郁。 虽然有新风系统,但是霸道的香味依然在空气里传出很远。 再过几天,这种菜就不能做了。 余溪风很珍惜时间。 最开始煮米饭,余溪风尝试着往里面加些红薯豆子,吃着还不错。 她又试着把卤好的肥牛,与米饭一起煮熟,米饭蘸满了汤汁,吃一口满是肉香。 于是余溪风就开始专心焖饭。 一大锅肥牛浇头,够煮十锅焖饭。 她照着网上的教程,陆陆续续又做出了虾酱焖饭,宫保鸡丁焖饭,豆腐肉沫焖饭。 其中豆腐肉沫的滋味格外不错。 白白嫩嫩的软豆腐裹着滋味浓郁的肉酱,和米饭搅在一起,咸香咸香的。 余溪风当夜宵吃了两大碗。 汤稍稍放凉一会儿,倒进塑料桶里。 卤菜用塑料碗装好炒菜则一份一份用包装盒盛出来。 空间里的东西又多又杂,挨着甜品,余溪风专门腾出了一个熟食区。 余溪风沉浸其中,看着空间里里一点一点多起来的熟食,焦虑被逐渐抚平。 大晚上,愣是给人饿馋了,业主群里有人在问。 :咱小区里是有人开饭店吗,味道闻起来好好吃。 :我都闻馋了,想下单 :外卖点的炸鸡,突然就不香了 :雨什么时候停啊,有没有人要和我拼单买雨鞋 :我我我,都没鞋换了,每天上班到公司鞋子都湿了,服了 :我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还有牛肉,谁在天台野炊吗,这味道也太顶了 :我在减肥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勾引我 :卖不卖,我出50 :我可以出100 手机滴滴响个没完,余溪风看了一眼,没有搭理。 小区里确实有一家在做盒饭生意,闻言顺势在群里推销自己家的盒饭。 群里以为香气是店家弄出来的,纷纷下单。 没人留意到自己,余溪风也挺高兴。 又过了两天,台风正式登陆,被命名为阿芙。 官方下发通告。 相关省份减少活动,企业暂停运营。 城市在连绵的雨声中沉寂,前所未有的罕见大雨瓢盆而下。 余溪风下楼查看下水道口的水位。 大雨天出不了门,一楼的棋牌室更热闹了。 电梯门一开,一股浓厚的烟味扑面而来。 小区里多了许多回家的人。 伞抵挡不住这样的暴雨,很多人的肩膀和裤腿都淋了个透湿。 余溪风穿着雨衣,踩着雨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遍小区。 可可雅郡已经算是高地势的位置,都出现了积水。 城市其它地方,只怕已经开始受灾了。 在好些狼狈湿身,鞋子拧得出水的邻居里,余溪风在檐下脱下雨衣。 浑身清清爽爽,连头发丝都没有沾湿一根。 这样全副武装的雨衣余溪风买了十套,都整整齐齐地码在空间里。 刘婶觑两眼余溪风手上的雨衣:“这衣服不便宜吧,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爱乱花钱,这雨能下几天,到时候雨停了,这衣服就没用了。” 她怀里的孙子恶狠狠地瞪着余溪风。 余溪风没搭理,低头叠好雨衣。 刘婶自找了个没趣,又和一旁的俞老太搭话。 “俞大姐,你儿子媳妇回来,这是买菜去了?” 俞老太点头:“是啊,他们上班辛苦,平时都吃外卖,得给好好补补,今天菜真贵啊,辣椒都涨到五块一斤。” 刘婶大惊:“怎么就这么贵了,我前天买还是一块多咧。” 棋牌室有人接话:“这雨下得,愁人。” “出去一趟就得湿一身衣服和鞋,天气潮,衣服洗了又干不了,进家就是一股馊味。” “我们这还算好的,我娘家弟弟那边,那水淹到胸口,房子都要泡没了。” 麻将滚进台面,发出洗牌的咔啦声。 马天也是这栋的住户,他胡了牌,喜气洋洋地收下三家的钱,大大咧咧道:“台风天啦,就这几天。” 回到家里,余溪风刷了会手机,热搜前十名,有七个热点是关于放假。 官方呼吁居家储备粮食的通告反而被压在了下面。 从明天下午开始,临城各行各业,放假三天。 有相当一部份人欣喜于台风的到来,因为带薪休假,还有人在社交媒体里洋洋得意地晒公司福利。 也有人抱怨要办的事情被耽搁,但也开始享受这个假期。 学生们为停课而欢呼。 对很多人来说,这终归是个难得的假期。 这也会是最后一个假期。 余溪风收起手机,点开灶火,将洗好的土豆与鸡蛋放进卤锅。 晚饭吃了一份肥牛焖饭,一个卤土豆。 这一晚,余溪风火力全开,熬了一个通宵。 做出来40份焖饭,150个卤土豆,87个卤鸡蛋,卤菜还附蒸了106个糯米糍粑。 10锅土豆红烧肉,五斤多黑胡椒鸡块,30根烤肠。 给余溪风累得不轻。 天亮以后,群里有人说,昨晚梦到自己吃满汉全席。 余溪风将做卤味的酱料收进空间。 卤菜味道重,熬了这一晚上,短时间内不会再做了。 收拾好厨房才去睡觉。 一觉睡到下午一点。 暴雨仍在下,外面的风更大了。 余溪风躺在床上在热搜里看到新闻。 地铁被逼停,临城5号线三分之一的乘客没能逃出车厢,酿成特大惨案。 记者表示将持续关注。 地铁线路紧急抢修,不再对外开放。 城市交通瘫痪了。 余溪风并不意外,她看了看网上的风向,收起手机。 去健身房里练了两小时,大汗淋漓,余溪风用毛巾擦了擦,冲了个澡。 新风系统已经运转了一晚上,房子里的浓郁香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余溪风出门查看水位。 怕电梯出意外,余溪风没有乘电梯,从楼梯下去。 这雨已经下了小半个月,很多人都把换洗的衣物拿到过道里通风。 连楼梯里都是衣物阴干的馊臭。 余溪风没有勉强自己,摸出一个口罩戴上。 越往下,越潮。 空气湿哒哒地,黏在身上,几乎要凝成实质。 水已经淹到了一楼的台面,棋牌室老板无奈地用瓢往外面舀水,收效甚微。 麻将桌的桌腿浸泡在水里,表皮一圈霉斑。 天气不好出门,不少人围在一楼的台阶上。 刘婶幸灾乐祸,她嗑着瓜子一边指指点点。 “老板你这生意做不下去了?我买房的时候找人算过,这儿的一楼,风水不行。” 老板是个离异的寡妇,颇有几分姿色,旁的人都叫她云姐。 云姐正把桌椅往外转移,闻言把椅子重重一放。 “放你娘的屁,天天来我这偷瓜子偷糖,我懒得跟你计较,你还来上劲了。” 第9章 大哥买这么多米吃得完吗 刘婶不干了,就地撒起泼来:“你这棋牌馆都没生意,淹了水就更没人来了, 我一大把年纪好心给你捧个人场,你就惦记你那点瓜子,这么没眼力见,活该你挣不到钱。” 云姐把瓜子就地一摔,冲过来要揍人。 “你个倚老卖老的泼货,给你点脸你是要上天了。” 她一把薅住刘婶的头发,狠狠往地上一拽。 刘婶尖叫:“许云你个贱人——” 周围的人连忙拉住云姐。 “大姐消消气,消消气,这屋子还没清干净呢,正事要紧。” “刘婶你也少说两句。” 好一阵闹哄哄过后,刘婶龇牙咧嘴地爬楼回家去了。 雨打窗花,一楼积水更多了。 云姐也不再徒劳地舀水,她准备把能搬的家具都搬去更高的楼层。 三楼的马天很热情:“云姐,你这里住不了,搬去我那里吧,我正好有间房空着呢。” 这个马天显见的没安好心,余溪风垂眼,克制了眸中的厌恶。 上一世,这个人就没少动手动脚,苍蝇一样,很是烦人。 云姐没答应:“搬去你那儿太麻烦了,我一朋友正好在15层有空房,托我外租呢,我先过去对付两天。” 15楼,也就是余溪风的隔壁。 闻言,马天正准备帮忙的手便停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云姐也不介意,她有一把子力气,很快就把被褥桌椅给拖进了电梯。 没有热闹看了,人逐渐散去,余溪风也准备折回了。 雨幕里冲进来四个姑娘,一身透湿。 “小余姐,你怎么在这。”其中一人惊喜道。 出声的是谭晚晚,住12楼,在同城念大学。 谭晚晚很热情地为余溪风介绍。 “她们是我室友,雨下得太厉害,宿舍又在一楼,潮得没法住人,我就把她们带家里来了。” 她对室友们介绍:“这是原来给我当家教的姐姐,小余姐超级厉害,是b大毕业的。” 这些女孩都还在校园,正是学历崇拜的时候。 “哇!” “小余姐好。” “小余姐长这么漂亮,学校又好,肯定有很多帅哥追吧。” 钱英凑到余溪风面前,想要去挽余溪风的手。 余溪风仔细地打量了一圈女孩子们的脸。 目光落在钱英身上,后退一步,避开了钱英的接触。 她朝谭晚晚略微点头,折身回了家里。 中午吃的一份烧鸭饭,是在湘市点的外卖。 烧鸭饭里边有三格,一格是卤鸭腿肉,一格土豆丝,一格白菜。 从空间里拿出来,温热正好。 吃完饭垃圾打包放回空间。 余溪风切了一个橙子吃完,又拿了一杯珍珠奶茶放手边上慢慢喝。 楼里的人越来越多,余溪风不打算再做味道重的卤菜了, 只专心煮米饭,蒸饼和糯米糍粑。 现在还出得去,外卖也进得来,飘点米香和面香并不打眼。 蒸饼和煮饭的间隙里,余溪风挑了几样种子,种在空间的花坛里。 榴莲,车厘子,山竹,西瓜,红提和椰子 余溪风不缺主食,种这些是因为她爱吃。 她没什么种植的经验,好在种子买的不少,打算慢慢来,都试试。 种下去的种子没两天就冒出了牙尖,看起来都长得很好。 余溪风开始剥甜豆,大几百斤呢,剥这个也不费脑子。 洒一把和米饭一起煮熟,连米饭都是清甜的。 她把平板放桌上,一边追剧一边慢慢剥。 剧是前两年的高分剧集,爱恨情仇荡气回肠,余溪风看着看着,渐渐入了迷。 手里动作却是一直没停。 剥着剥着,余溪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低头一看,本来是拿来盛豆的碗里一把甜豆壳,能吃的豆子,在垃圾桶里。 余溪风:“……” 好在垃圾袋是新换上去的,余溪风一粒一粒重新给捡回来。 为了不再出现这样的事,余溪风索性不再把剥开的甜豆壳扔垃圾桶,重新拿了个盘子。 剧看了四集,豆子剥出来一大碗。 余溪风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对电视剧仍然意犹未尽。 门被敲响了。 从监控视频里看,是今天搬过来的云姐。 余溪风开了最外面一层木门,隔着合金门问:“什么事?” 云姐似乎被合金门惊了一下:“方便借点盐不,菜炒一半了,给个勺底就行?” 这是正常的邻里往来,余溪风想了想,给装了个瓶盖。 合金门上边是竖状的栏杆,递个瓶盖没问题。 “谢谢你啊,这台风天的实在不好出去,不然我就下楼买了。” 前世和云姐搭档过,算得上愉快, 余溪风提点了一句:“做完这顿饭,等台风过去,家里还是多买点吧。” “嗯这是自然,家里米面也快没了,多买一点,之后就不出门了。” 送走了云姐,余溪风淘好米,倒进去一勺甜豆,给锅上电。 煮锅里面是鸡蛋,蒸器里里糯米糍粑,旁边也另加了个碗,蒸甜豆,调好火候。 余溪风在健身房练了一小时,中间出来收过一次,顺便吃了一小碗甜豆和一个水煮蛋。 洗完澡,第二锅也差不多好了。 事情做熟练以后,这些简单的熟食已经不费什么事了。 余溪风躺在床上刷手机。 风呼啸凛冽,楼道外传来窗户嘎吱作响的声音。 穿堂风嘶鸣,不断有乒乒乓乓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物业群说什么的都有。 :@物业,老子车都泡水里了,地下车库排水这么差,物业你特么别装死 :就是,买车位花了大几万,每年还交这么多物业费。 :我阳台上的衣服全吹跑了。 :没法点外卖了……吃泡面对付两天。 :我小孩都吓哭了,感觉今年台风不太对劲啊—— :是啊,十几年头一回 :有人会养澳洲龙虾吗 【图片】【图片】【图片】 晒图的这人昵称叫晨晨他爸,图片里,这人鸡鸭牛肉应有尽有。 晨晨他爸还特意给牛排和海鲜拍了特写。 图片角落里,米面更是撂得老高。 :我艹,这虾有我腿长了 :帝王虾,大哥牛逼! :晨晨他爸可真有钱 :大哥买这么多米吃得完吗 晨晨他爸:这龙虾我托朋友从澳洲空运回来的,昨天刚到,本来预订了让酒店给加工,结果台风来了,这玩意死了就不新鲜了 晨晨他爸:嗐,米那我老婆买的,搬回来累死我了,她花钱大手大脚,一次买这么多,真的服了 第10章 杨似珠的梦 余溪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倒不是羡慕晨晨他爸的粮食,米面和肉,她都不缺。 便是她不做饭了,光是这些日子购买和储备的熟食,够她吃半年没有问题。 更何况,熟食储备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晨晨他爸晒出来的食物,现在还不算什么。 但群里近七百人,等往后,粮食紧张起来,再想起这些,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到时候,晨晨他爸,只怕会带累全家。 余溪风又看了会新闻,微博上,文娱板块沉寂下去,很多地方都在抢险救灾。 很多网友都在说,再坚持一下,台风天不会持续,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余溪风关上手机。 她明天想喝豆浆,余溪风在水盆里泡了些黄豆,把锅具清洗了一遍,然后回到床上,卷过被子,闭眼睡觉。 雨水噼里啪啦,被窝干燥温暖,一夜安稳。 一觉睡到自然醒。 雨更大了,铺天盖地,饶是小区隔音不错,依然能听到巨大的声响。 像是天破了个口子,哗哗往外流。 路面上已经没有行人,余溪风居高临下,看着远处树木被风吹折,广告牌重重跌落在地上。 农历十一月初六,强风,暴雨,宜居家,忌出门。 早饭余溪风给自己榨豆浆。 榨豆浆机很吵,不过和倾盆的暴雨比起来,这点声响好像也不算什么。 一次容量1.5升,滤豆渣滤了半小时,这些豆渣余溪风不准备浪费,准备和面粉混一起,做黄豆饼。 灶上蒸了两笼热腾腾的包子。 喝了一杯清冽醇香的豆浆,又吃了两个肉包,余溪风把多出来的豆浆和包子收进空间。 今天还是继续煮米饭,蒸糍粑和面饼。 这些是主食,做好了放空间里,这辈子都能吃,余溪风不嫌多。 物业群里有人发了小区的视频,小区的景观树被拦腰折断,横亘在路上,挡住了小区的大门。 装死许久的物业终于出来回应。 物业:家人们,因不可抗力造成的损失记得联系保险公司申请赔付,取证有困难可以积极联系我们,天气恶劣,家人们非必要不出门哦。 :屁话一堆,一点用没有 :滚 :我是2栋1201,2栋有没有住户能卖我点吃的,家里没有锅,最好是面包泡面什么的 我愿意出双倍钱 :我在5楼,有几袋螺蛳粉,你吃的话可以下来拿 :感谢感谢,台风过去我请老哥下馆子 余溪风没有再看群聊。 台风一路北上,如网友所说,在临城停留不会超过三天。 台风会走,雨却不会停。 余溪风清点规整空间里的囤货,食物区有外卖,饮料,熟食,甜品,水果。 四季衣物。 生活用品。 武器,各种工具,建材。 没来得及拆开的快递,一一拆开,整理归类。 这些日子的一些厨余垃圾也在里面。 空间是余溪风意念的延伸,她看起来只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额头却渗出汗来。 花了大半天,空间里整齐多了,也空出了更多容量。 …… 城市的地面一片狼藉,临城在内陆,台风过后,有人在马路上捡到了海鱼。 台风席卷范围可见一斑。 雨水敲击着窗户,杨似珠从梦境中惊醒。 她抄起手机,网上都在说台风阿芙。 很难想象,从南边登陆,一路肆虐的台风居然有一个这么温柔的名字。 “阿芙,也叫阿芙……” 手机屏幕的灯光打在杨似珠的脸上,一片惨白,她抄起手机冲出了门,直奔最近的超市。 风已经停了。 余溪风穿戴着深色雨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本应亮着的路灯似乎也在这场台风里报废了,水位已经没到大腿。 水很冷,里面飘着很多东西,余溪风拂开钢管,每走一步都有很大的阻力。 一直走出小区,确保没人看见后,余溪风从空间里取出皮划艇。 她目的明确,前往最近的商圈。 到处都是水,好在余溪风对这一带熟悉非常,大约两小时后,她到了目的地。 商圈前所未有的黯淡,门店落锁,余溪风从空间里取出一把消防锤,一锤子狠狠砸下去。 一声巨响,玻璃炸开。 淙淙的雨声里,并不起眼。 这是一家成衣店,余溪风不缺衣服,没什么兴趣,这似乎是个很贵的牌子,她进到店里,挑走了几双运动鞋。 然后从里面打开门,摸索着进了商圈。 旁边是一家奶茶店,柜子里很多奶茶粉,一箱一箱的椰果牛奶,珍珠和各种果酱 饮料,好东西。 余溪风全部收走,连制冰机和冰激凌机也没放过。 美甲店,余溪风继续往后,某手机品牌商。 不知道展柜里是真机还是模型机,余溪风转了一圈,没多逗留。 一家床上用品店,被褥摸起来很舒服,乳胶枕头,还有蚊帐,自带支架,浅绿色的花边看起来漂亮极了。 余溪风没忍住,各拿了几套。 商圈三层是一家大型生鲜超市,占地上千平,也是余溪风此行目的地。 水位还会持续上涨,淹没三楼是迟早的事。 超市里的东西如果不转移出去,其中绝大部份,都会在水里泡为淤泥。 凭余溪风现有的空间存量,不到两百平,能带走的东西太少。 首饰盒里大多是金银玉石,想来,那些是可以让空间继续扩容的。 余溪风先去了负一层,那里有金店。 负一层已经完全浸泡在了水里。 余溪风穿上潜水服,佩戴好氧气瓶。 她前世也用过这个,简易版的,最多在水下待五分钟就得上浮换气。 远远比不上余溪风身上这套。 金店的安保措施要强很多,可惜,摄像头和电子锁泡了水,余溪风轻易撬开了门。 就是水里不太吃力,拉起卷帘门比开锁费劲得多。 黄金,白银,铂金,彩金,各种高价饰品,展柜的锁严严实实。 外层玻璃是防弹玻璃,消防锤凿不开。 余溪风也没打算凿。 展柜在空间里一进一出,柜子仍然在原地,里面的金饰却空了。 如法炮制,所有的柜子都进了一遍余溪风的空间。 这里大概有七八家金店,余溪风将金银扫荡一空。 空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余溪风意识沉进去一看,多出了一个卫生间,和一个二楼的楼梯。 好消息:小屋有二楼。 坏消息:她只有楼梯。 前坪似乎也多了一点,十平的样子。 这个增幅,余溪风很不满意,几十斤的金子,砸下去多了不到二十平。 二环的房价都没有这么贵。 第11章 零元购 余溪风想了想,大概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这些玉石黄金不是不好,而是太新。 妈妈盒子里的首饰是祖传留下来的,年代久远。 金银玉石,空间也能吃,但更需要的,是沉淀了历史的老物件。 余溪风感到有点牙疼。 她上浮,退出了负一楼,卸下潜水服。 来都来了,超市就在眼前,还是得去。 二楼有一家卖各种巧克力的,按克售卖,单价很高。 费列罗,生巧,奶油巧克力,草莓,各种花样。 余溪风拿得干干净净。 她往嘴里丢了一个草莓夹心巧克力,口感丝滑,甜而不腻,对得起它的标价。 旁边是一家卖软糖的,软糖五颜六色,什么形状的都有。 光是这两家店里的东西,余溪风这一趟就不亏了。 化妆品店,大牌口红,粉底,遮瑕,眼影,卸妆水,余溪风收了许多。 拿这些化妆品不是为了打扮,幸存者并不需要这个。 而是在必要的时候,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差不多。 毕竟枪打出头鸟。 临近超市,余溪风撬开超市大门,一眼瞧见收银台的推车。 推车可以叠在一起,用于收纳搬运都不错,余溪风收了六七台。 生活用品区域。 余溪风拿走了所有的湿巾,卫生纸,挑挑拣拣拿了些毛巾牙膏沐浴露洗发水和洗面奶。 空间有限,这些东西,一瓶用两月没问题,之前快递也买了不少,余溪风并不缺。 母婴用品,余溪风拿了几罐奶粉。 这是罐装,过水以后也仍能保存下来,她拿几罐尝个鲜就行,没必要和后来的幸存者抢。 她也不爱喝奶粉,总觉得有奶腥味。 藕粉,芝麻糊,豆粉,坚果,余溪风再不客气,全部扫进空间。 数量实在太多,光是这些,便堆满了一间耳房,而这些,连超市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超市的供电系统还在运转,冰柜完好。 余溪风乐滋滋地摸走了各种口味的酸奶和饮料。 生鲜蔬果,余溪风挑拣着往空间里塞。 火龙果,红提,芒果,柠檬,菠萝蜜,榴莲,香蕉…… 鸡蛋,大米,绿豆,面粉,糯米粉,咸蛋,红薯藤,空心菜…… 猪肉,牛肉,羊肉,鸡肉,鱼肉,虾,甲鱼…… 余溪风将潜水服救生衣和收进来的各种清洁用品堆在卫生间。 楼道里堆着自热火锅,自热米饭,方便面各种即食快餐。 余溪风继续往前,很快来到罐装区。 娃娃菜,泡菜,豆瓣酱,老干妈,这些都是密封保存,余溪风连同货架一同收进空间。 这个超市规模大,光收完这些,就已经装满了耳房。 辣条,泡面,火腿肠,薯片,饼干,余溪风像是掉进了米仓的老鼠。 余溪风经手的东西无数,她像是机器一般,眼光扫过做一遍质检,合适就上手扔进空间。 她摸到了超市的冻柜。 冰柜严丝合缝,余溪风心里闪过欣喜。 都是新鲜的肉。 太多了,余溪风的空间越来越满,鲜肉几乎要溢出。 仓储间里,余溪风撬开锁,大喜过望。 比起外边零散的物资,仓库里的东西收纳的很紧密,层层堆叠。 光是仓库里的存货,便足以堆满余溪风的空间。 余溪风挑捡起来。 真空包装的大米,面粉,白糖,余溪风全部扫走。 红薯藤,油麦菜,好几大袋的西红柿,两百多斤黄瓜,红心火龙果…… 空间彻底装满了。 余溪风还在试图往空隙里塞东西。 这家大型超市里的存货依旧一眼望不到尽头。 要不子多久,这里就会被水淹没。 余溪风感到一阵莫须有的肉痛。 实到是太浪费了,那么多食物,过了这个村,不一定有下一个店了。 有什么办法能带走呢。 原本以为,能够借用商圈的金店给空间扩容,谁想,空间吞了,却回报有限。 古物,旧物。 余溪风想到一个去处。 她低头查起了手机,确认临城博物馆的坐标。 不算太远。 也不算近,以皮划艇的速度,至少要两个小时。 到了那里,估计天也亮了,余溪风抬头看了看天色。 她本来计划在天亮之前回到小区,这么看,得在外面多留一天了。 打定了主意,余溪风重新回到皮划艇上,往市博物馆去。 路上看到一只站在浮木上,浑身湿漉漉的猫。 隔着手套,余溪风摸了摸猫。 左右无人,她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块鲜肉,扔了过去。 她刚从超市满载而归,空间的物资快要溢出来。 给出一点也无妨。 水流起伏,那猫虽然站得很稳,还是不可避免的顺流而下,消失在手电筒的光照下。 又划了近三小时,灰蒙蒙的天光洒下来。 前面传来人声,余溪风从望远镜里看出是救援部队,当即绕道,有意避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余溪风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余溪风到了博物馆。 博物馆一大半都泡在水里。 余溪风比照着地图转了好几圈,才确定自己找到了地方。 这里水势比商圈要厉害得多。 余溪风转了一圈,在水里看到一块牌子。 失落的古文明:玛雅文明史诗展(临城场) 看来这里原本在举办一场巡展。 余溪风敲碎了窗户,划船进了博物馆。 这是一间空房间,从多媒体装置来看,像是影音室,桌椅泡在水里,空空荡荡。 余溪风判断,这里应该是二楼。 到了室内,皮划艇就不太方便了,余溪风将皮划艇收起来,换上潜水服,控制自己调整方向。 水流涌动,黑暗里,只有余溪风摸索着搅动出的声音。 她沿着电梯扶手往下潜,估计自己到了一楼。 探照灯下,展厅被水淹没,原本摆放在高台上供人瞻仰的物件,像是回归了本来面目。 泥塑只是一团泥,银梳只是梳子。 它们随水漂浮,似乎和其它杂物没有区别。 博物馆是文物的聚集地,可是文物相比较博物馆起来,又太小了。 余溪风尽力打捞,也不管摸到什么,收空间里看一看,有用的会被留下,没用的再扔出去就是。 连着十几件,东西看着都挺精美古朴,像模像样。 空间一点反应都没有,余溪风才发现这是博物馆门口的文创店。 难怪都是假东西。 余溪风往深里游去。 水里有个什么东西飘过来,余溪风用手拂开,是一团成份不明的藻类。 里面一团碎布,上面满是线头。 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余溪风扔进空间里。 空间却是如沸油入水,骤然激动起来。 一番动静过后,二楼不再是一个孤零零的楼梯,拾级而上,多了一个近五十平的大厅。 余溪风并不是很理解空间的审美。 她刚刚摸过了,确信那只是一把潮湿的碎布,泡了水,指不定都长霉了。 那碎布旁边有一块木牌。 余溪风顺手捞过来看了一眼,字迹有些晕了,小的字迹已经彻底糊了,无法辨认。 四个大字还是能认出来的。 记事结绳。 失敬了。 刚刚那碎布,估摸着往上能追索好几千年。 第12章 空间里有水了 她的猜测没错,空间需要的东西,并不拘泥于金银玉石。 物件不重要,承载了人文历史的古物,才是真正有用的。 这一个碎步,已经抵得上七家金店所有。 余溪风活动了一下发僵的脖子,感觉自己还能在水里奋战三天。 尝到了甜头,余溪风开始更仔细的摸排, 甚至连路过的钢制把手都要抓进空间里筛一筛。 这样一来,时间不可避免地延长。 余溪风想了想,从空间里取出渔网。 她扯着渔网的一头,从展厅东侧走到最西边。 打捞成果喜人,有用的物件落在空间,会闪过微光,如星如芒。 余溪风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发现一个保存完好的展台。 里面是一张金色的帛片,旁边似乎有文字介绍。 余溪风没有去看那密密麻麻的来历与历史,她将手贴向玻璃展台。 水流淹没,又重新被挤开。 展台回到了原位,金色帛片融进空间。 余溪风没有仔细检查,抓着动线上的围栏,往下一展台漂浮过去。 直到展厅搬空。 从她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两夜。 极度的疲惫让脑子发钝。 隔着一层防水面罩,余溪风最后回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展厅,缓缓上浮。 她太累了。 可是这趟行程并没有结束。 她可没有忘记,超市里的物资,还剩下了近五分之四。 要是就这么被水淹没,光是想想都心疼。 况且现在,每多一点物资,都是未来生存的保障。 余溪风从末世第七年回来,并不清楚它是在哪一年结束。 如果这个期限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甚至永远都不会结束。 她总是觉得不够。 而现在,她需要至少半小时的睡眠。 怕万一有人过来,她也不敢在博物馆久留,打算就近找一个门先出去。 至于在哪里休息,余溪风还要再看看,实在找不动,余溪风就准备灌咖啡了。 余溪风上浮,重新回到皮划艇上,倚靠在墙壁上休息。 这时她才分出心神查看空间的变化。 空间变的不一样了。 原本空间呈现出一种死寂感,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即便是余溪风往里面放东西,里面的一切也是静止的。 之前余溪风把这件事归功于空间本身的神异。 现在余溪风不这么觉得了。 在空间吞吃了博物馆这些文物之后,余溪风意识再度沉入时, 感到一种蓬勃的,难以言喻的生气。 或许用清气来形容更合适。 一刹间,她感觉到了风。 然后才注意到空间的变化。 二楼显出了全貌。 光是二楼就有近四百平。 隐约能看到屋顶一角,脊兽雕花,样式古朴而大气。 前坪似乎到了极限,一百五十平左右,院墙是围起来的。 种植的花坛面积也有二十多平。 多出了一个七百多平的后院,泉水淌下石壁,清冽有声。 余溪风精神一振。 空间里有水了! 空间像是活过来了,余溪风心中一动,下一秒,她的身体出现在空间里。 双腿真正踩在实地上。 物资依旧堆在空间里,大米,面,肉,水果。 屋里多了一个沙漏。 细沙绵绵,余溪风估算了一下,大约能走一个小时。 余溪风心中升起一点明悟。 她能在空间里待一个小时。 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没有人打扰,也不会有人窥探。 余溪风抓紧时间,用被子在铺了张床。 然后躺了上去,她想,以后要找机会弄个床垫,小屋至少留一间出来,用来休息。 余溪风闭上眼,下一秒,便沉沉睡去。 半小时一晃而过。 余溪风睁眼,沙漏只还剩下十五分钟。 余溪风从小就不需要闹钟这种东西,想睡多久,能睡多久这个事她心里有数,基本到点就能醒。 她吃了个糯米糍粑,又喝了些水,用后院的泉水洗了把脸。 这番修整让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沙漏还剩下五分钟时,余溪风回到了皮划艇上。 果然,她一离开空间,沙漏便静止下来,不再流动。 出去博物馆的路上,余溪风经过一家画展。 画风抽象,给人一种我上我也行的错觉,余溪风试着收进空间,空间无动于衷。 艺术画怎么进去的,又怎么被余溪风扔了出来。 这样的画,水里飘着许多,画风一脉相承。 这些画不仅没用,还阻挡视线,而水下,能见度本就不高。 余溪风绕了几圈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余溪风索性将挡路的画全部收进空间,顺利地摸到博物馆的出口。 放在空间升级前,是没有这么富余的容量让她这么做的。 现在嘛,空间容量够,就是这么豪气。 离开博物馆,余溪风重新赶往那个商圈。 现在空间小屋,前坪与后院加起来,足有近两千平。 这样的容量,装下整个超市都有富余! 这样的暴雨,还会下三个月,现在是最好的,最后的时机。 余溪风找到了一家药店。 许多药都泡了水,余溪风将没有损坏的药品全部收进空间。 旁边是个驿站,大大小小的快递堆叠。 余溪风大手一挥,全部带走。 经过几家便利店时,余溪风没有停留,便利店体量小,费时费事。 她又见到了那只猫,瑟缩着站在栏杆下,嘴里叼着一尾大鱼。 余溪风看了它一眼,没有多管。 她翻出地图,校正皮划艇的方向。 那只猫却在向余溪风靠近。 它跳跃力惊人,几个腾挪,已经来到了余溪风的面前。 湿哒哒的, 站在皮划艇旁边的浮木上,不再往前。 猫把那尾鱼吐在余溪风的面前,矜持地舔了舔爪子。 这是……答谢? 谢她给了鲜肉吗? 余溪风与猫对视了一会儿,拍了拍皮划艇。 这猫挺通人性,明白这是得到了允许,跳了过来。 尾巴环住前爪,乖巧地蹲在旁边。 余溪风拿了件雨衣给猫罩着,没再管它。 一边划,一边留神。 在看到一家五金店时,余溪风眼睛一亮。 她利索地破门,收走了里面的各种零碎。 水管,螺丝钉,扭刀,里面一把电锯更是深得她心。 杀伤力另说,光是拿在手上,已经足以震慑天灾初期部分不怀好意的人。 第13章 小福星 杨似珠去超市买回来许多米面粮油,蔬菜水果,还有压缩饼干和罐头。 她手上没什么积蓄,找杨荣要,也只要到了一万块的零花钱。 她让超市安排把东西送到房子门口。 邻居家的张老太张望着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啊?” 杨似珠签收,笑容微深:“想买就买了。” 张老太若有所思的点头:“白菜都要七块一斤了,钱不经花啊。” 杨似珠心说,你懂什么。 心里浮起一点优越感,在梦里,雨会一直下,后边要买食物,会变得很艰难。 因为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境,杨似珠从小就格外幸运。 也是受她的提点,杨荣规避了好几次生意场上的风险。 她是家里的小福星。 杨似珠相信,这次也会一样。 至于余溪风拿走的那些东西,杨似珠在心里冷笑,很快就是一堆废铜烂铁了。 余溪风什么都不会得到! 郑乘帆有什么不好。 余溪风这样的贱人,就算学历好工作好,也只配嫁给强奸犯。 这么想着,杨似珠感觉心里好受了些,可是一想到那个手链珠串,又感到心里像是有根刺。 心里涌上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另一边,余溪风重新摸回了商圈,不到一天的功夫,水位又上涨了。 从博物馆回来后,空间里能进活物了,这些活物没有时间限制。 这一次,她收走了水箱里的所有活鱼。 那只猫不近不远地跟着她。 余溪风琢磨着,在后院辟一块区域,养点鸡鸭什么的,走可持续发展路线。 大半天过去,余溪风清空了超市所有的生鲜和冰柜。 辣条,泡面,火腿肠,薯片,饼干,卤蛋…… 跟主食比起来,余溪风的空间里原本装不下超市这么多的零食。 现在嘛,余溪风自然不会错过。 这些东西,光是看着,都叫人心情好。 余溪风不客气地照单全收。 她花了近六个小时,终于搬空了超市。 她对空间的收获很满意,正准备走时,被猫拦住了去路。 那只猫倒在余溪风脚下,咬着她的裤腿往另一个方向拖。 余溪风纳闷地跟过去。 这才看到货柜后面是一个门,似乎是仓储一类的。 余溪风一拍脑袋,真是傻了。 她竟然差点忘了,这么大的一个超市,怎么会没有仓库。 猫一身的黑泥,余溪风虚拍了一下猫头。 她说:“记你一功。” 卸了锁,余溪风很快便推开了仓库大门。 不像超市里分门别类,库房里各种商品堆得很高,也很紧凑。 各种水果,米面,调料,果干,面包,罐头,食物油都密封在包装箱里。 一箱撂着一箱,一袋挨着一袋。 连同货架,收进空间的效率也是前所未有的高。 余溪风想,够她吃很久了。 这趟出来,盆满钵满。 离开仓库时,余溪风在空间里翻了翻,给猫开了个三文鱼罐头。 猫吃得很香。 等猫吃完,余溪风走出超市,猫很乖觉地跟了上来,尾巴轻甩。 启程回家。 “喵——” 那猫并不愿意老实呆在皮划艇上,在水里游刃有余地跳来跳去,时不时停下回头。 这猫发现了仓库,余溪风想着,它可能还能找到什么好东西,便跟了过去。 拐了两道弯后,冲锋舟停在了一家宠物用品店面前。 “喵——” 猫也不动了。 余溪风乐:“你倒是给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小瞧这猫崽子了。 本来也准备把这猫带回去,现在碰上宠物店,给它囤点也好。 宠物店主要卖猫和狗的用品,猫罐头,猫粮,猫条,猫砂,猫玩具。 余溪风全部收走。 猫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垂下的尾巴一甩一甩。 “走了,回去给你洗洗。”余溪风带上猫往家里赶。 一路上,饶是余溪风有意避人,却还是在一个拐弯口撞上了。 穿着制服,是官方的人。 好在余溪风这会儿已经换掉了潜水服,离家也没多么远。 那人看到余溪风时,冲锋舟加速开到余溪风面前:“姑娘!” 余溪风想装没听到都不行,心里叹气。 “家里没吃的了?”他从背包里自顾自摸出来五块压缩饼干,给到余溪风手里。 “水势大,这个时候最好别出门,很危险。” “你跟我去登个记,留个地址,家里缺什么,我安排人给你送过去,这个冲锋舟我们征用了。” 这人看军衔是个长官,话语强势不容拒绝。 这样的天气,他的条件已经很厚道,普通人也不该会拒绝。 余溪风自然也不会犯拧,一个皮划艇,给就给了。 她的空间里,除了十个冲锋舟,她还有九个皮划艇。 登记处是一家酒店,被临时征用做为救助点。 救援队伍来去匆匆。 领余溪风来登记处的男人,旁人管他叫王队。 余溪风低眉顺眼,乖觉地填好了登记表。 领回来一袋真空包装的大米,还有一个很有份量的牛肉火锅罐头。 王队扫了一眼,终于正眼看清了余溪风。 第一印象是长得好,有点瘦,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现在的年轻姑娘,好像都喜欢那种瘦得风一吹能跑的身材。 王队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样的时候,你家里人呢,怎么放你在外面乱跑。” 余溪风轻声说:“我家里没人了。” 王队语气一顿,看了眼余溪风的登记表:“可可雅郡,顺路, 我领你过去。” 王队大约是误会了什么。 多说多错,余溪风不再描补。 “这猫?”王队道。 “哦,我的。”猫脏兮兮的,余溪风也不好解释。 总不能说洗劫了超市,顺带捡的,还为它搬空了宠物店。 王队本就有维护治安的责任,要是知道了,头一个就得控制住她。 索性闭嘴,一路无话。 王队怜悯她孤苦一人,又给余溪风匀了两斤挂面。 王队是好人。 好人,会活得更难。 余溪风没有拒绝,毕竟在王队眼中,她是为了食物才冒险出门。 确实是为了食物。 皮划艇从小区大门顶上划过去,停在1栋。 1栋很热闹。 继棋牌室以后,二楼已经淹了一多半,那几户不像云姐,刚好有个出租房子的朋友。 又不愿意去挤避难所,直接卷了铺盖住进楼道里。 电梯已经不能用了。 一路上去,楼道里什么都有,吃喝拉撒,一应俱全。 气味很难闻。 王队面不改色。 让王队惊奇的是,余溪风脸上竟也没有半分异色,神色从容。 第14章 我们女人都有这一遭 楼道里有不少人伸头打探,见了余溪风欲言又止。 在看到她旁边穿着制服的男人时,神情又有些讪讪。 从低楼层积水,好多户住进楼道开始,就有很多人开始摸排楼里的住户。 已经搬出来的,想要借住,三四楼的,也想要防患于未然。 余溪风没回来的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敲了余溪风的门了。 水位从低到高,顶楼自然是最安全的。 也有好多人拜托云姐,云姐借朋友不同意,推托了,顶楼的另外一户,一家六口,三代同堂挤在两室一厅里,更是没法开口。 见余溪风回来,不知道多少人打起了借住余溪风家中的主意。 王队送余溪风到家门口。 打开木门,露出第二层合金门时,王队夸了一句:“这门不错。” 救援队伍忙成这样,王队只会更忙。 他转身离开。 余溪风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人正气凛然,让偷鸡摸狗的余溪风心理压力很大。 王队脚步停住,又折返回来,从兜里掏出一只笔,匆匆写了一个号码:“这我私人号码,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余溪风一愣,抬眼,那张坚毅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余溪风一时无从揣测。 她语气克制地道谢。 这次王队是真的走了。 门合上,余溪风把领回来的物资放在玄关,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近两天,一多半还是泡在水里,加起来休息时间不超过四小时。 这个强度,放末世前没什么,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这具身体还吃不消。 余溪风倒进床里。 那只跟回来的猫在家里谨慎地踩点一圈,挨着余溪风的脸趴了下来。 余溪风做了个梦。 梦里,她沉在水下面,一团水草糊住了她的脸,余溪风掀开,那团水草好像有自己的意识,没过一会儿,又自己凑了上来。 然后余溪风就没管了,疲惫感拽着她往下沉。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 余溪风睁眼,那只猫挨在她枕头旁,脏兮兮的尾巴搭在余溪风的脸上。 她起床,在屋里发现了一堆的泥点子,全是这猫带进来的。 “你这样还敢睡我的床?”余溪风瞪它。 她拎着猫去了洗手间,先给猫洗澡。 猫不乐意,扑腾的水花溅了余溪风一头一脸。 “你再动我就给你扔出去。”余溪风恶狠狠道。 那猫好像听懂了,不再挣扎。 水流冲下来,之前余溪风以为这猫是只灰狸花,洗干净才发现,居然是只毛色鲜亮的橘猫。 冲出来的水发黑。 再回看被子和地板上的泥点,更加不忍直视了。 余溪风认命地拆被套,洗床单。 给家里做大扫除。 洗好的被套床单挂进烘干机里,猫塞进宠物烘干机。 烘干机吹出热风,功率很高,连带着屋子温度都上升不少,暖洋洋。 余溪风只穿了一件薄款的毛衣,摁着拖把拖地。 门铃响了。 门外是马天,和他大着肚子的媳妇。 监控连网,自带人脸识别,只要识别到人脸,消息就会发到余溪风手机上。 余溪风翻了翻手机,前两天,马天来了五回,昨天晚上也敲了两次门。 她睡得沉,没听到。 余溪风打开外面的木门。 门外,马天一脸赔笑:“你是小余吧,我是楼下的,我叫马天,这我媳妇陈彩凤,我们住在三楼。 陈彩凤挺着个肚子,伸长了脑袋往屋子里看:“妹子,里边这么暖和,这天气也还不冷,这就开上了空调了?” 余溪风不接这话,神色冷淡:“你们有事吗?” 马天微驼着背,眼神一下一下的,瞄着余溪风的脸蛋。 “是这样,楼下积水了,我家房子都给淹坏了,你家里不是就住了你一个吗,想着借你一间房住一下,等水退了,我们就搬回去。” “不借。”余溪风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马天道:“姑娘你是不是不放心, 那这样,就我媳妇进去行吗,我还是待外边。” “是啊,我们女人都有这一遭的,你帮帮忙,我们记你的情。”陈彩凤帮腔。 余溪风歪头:“我们不熟,我要你们的情份有什么用?” 马天说得轻巧,水退了就回去,这雨要下足三个月,她为什么要和陌生人住三个月。 而且媳妇进来了,陈彩凤要给丈夫开门,余溪风总不能24小时守着。 这话听听也就算了。 有前世的经验,余溪风很了解这对夫妻。 前世陈彩凤怀孕,天灾前为孩子买了许多奶粉。 马天现在口口声声为了媳妇,到了后面,却背着媳妇,拿奶粉出去勾搭女人。 那是他孩子的口粮。 马天仍在说,看起来低声下气的:“我媳妇怀孩子不容易,我不能让她跟我一起住楼道,这样,我出钱行吗,一百一晚。” 他将怀孕的妻子挂在嘴边,眼光却黏腻在余溪风身上。 余溪风只觉可笑又恶心。 她是疯了才会答应这两人借住。 “不租。”余溪风伸手关门,却被陈彩凤用身体挡住。 “你这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大家买的一样的房子,都是一栋的住户,我家房子住不了,你在顶楼就住得那么心安理得? 我老公都掏钱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我这怀着孩子呢,是不是我死你家门口你就高兴了?” 余溪风笑笑:“照你这么说,我手上没钱了,你家银行卡上还有钱,你不分我一半,你好意思花钱吗? 你老公掏钱了,我就非得租?他是天王老子下凡,我必须给他这个面子,回去照照镜子哈,看看有没有这么大脸。 你怀的孩子又不是我的,你在我这里闹什么。 我跟你非亲非故,你想死吧,也不是我能拦得住的,楼里这么多户,你干嘛挑我家门口呢? 是觉得我年纪轻脸皮薄,是个软柿子好欺负是吗?” 余溪风长了一张很温柔的脸,天生带三分笑意,轻声细语的。 话却犀利极了,说得马天和陈彩凤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她一句骂人的话都没有,却说得人浑身难受。 陈彩凤扶着肚子往旁边倒。 马天及时地接住她:“姓余的,你不愿意租就不租,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余溪风点点头:“对,我不愿意租,我一直都说得很清楚,这回你们听明白了吗。” 第15章 借住几天怎么了 马天目光阴郁,他攥着陈彩凤的手,不甘心地看向余溪风。 余溪风来这栋的第一天,他就看上了,那张脸秀气得叫人心里直发痒。 一看就是读书人。 这要是能住在一起,一来二去,多好的机会,这婆娘真不顶用。 余溪风也是,贱人一个,给脸不要脸。 他憎恶地瞧了一眼怀中的妻子,拽着陈彩凤的手,半抱半拖。 在马天身后,还有不少同栋的人。 现在出不去,活动范围就这么点,很多人都会在楼梯里走走。 马天这两天往15楼跑了好多回,他身边跟着个孕妇,上上下下的,很引人注目,不少人都跟了过来。 刘婶在后边指指点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余溪风听到。 “现在年轻人心是真的毒,人家大肚婆,借住几天怎么了,都是住一栋的邻居,一点抬抬手的小事都不肯帮。” 余溪风正准备关门,闻言大喊:“彩凤姐,你们去刘婶家好了,虽然她说抬抬手就能帮忙,但你们可不能这么想,得记人家婶子的情。” 刘婶家在12楼,水一时半会儿肯定淹不到。 “婶子。”陈彩凤眼含期盼地看过去。 “哪能够呢。”刘婶退开一步。 开什么玩笑,请个孕妇回去,出事了算谁的。 她肯定不会沾这尊大佛。 人嘛,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见周围人嗤笑,刘婶连忙找补:“我带着我孙子呢,过两天我儿子也得回来,哪有多的地方。 她狠狠剐了一眼余溪风:“倒是你,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这么大地方,腾点给孕妇怎么了。” “刘婶瞧您这话说的,过两天我家也有亲戚过来呢,哪有多的地方分给他们住。” 刘婶快言快语:“这有什么,你现在不是空着嘛,等你爸回来了,人彩凤再搬出去就是了。” 余溪风微微笑道:“刘婶,我记得你家是三室吧。” 可可雅郡是有两种户型的。 三室一厅的约有120平,也就是刘婶家的,余溪风妈妈留下的房子是两室,只有90平出头。 “三室可比我家宽敞多了,你家的房子现在反正空着,彩凤姐你住进去,等她儿子回来了,你再搬出来就是。” 余溪风将话原样送回。 刘婶脸色僵住了,再看期期艾艾的陈彩凤,恨不得回到说话之前,给自己一巴掌。 就不该多这个嘴! 她更恼恨上了把自己绕进去的余溪风,开始胡搅蛮缠:“你一个人住,怎么就不肯让一间出来,推来推去的,在屋子里做生意呢。 我昨天可是看到了,那么晚还有男人过来,送你一大袋子东西,现在要出去买点东西,可不好弄。” 她说的男人是王队。 刘婶既然看到了,不可能认不出救援队的制服,却还是故意这么说。 余溪风反唇相讥:“什么生意?我听不懂婶子说的话,婶子这么了解,一定是干过吧,不如说给大家听听,也叫我们涨个经验。” “你个骚蹄子胡说什么!”刘婶冲过来要扇余溪风巴掌。 她看不惯余溪风很久了,这话说出来,也不觉得自己是造谣。 刘婶和物业打听过,这个女的就是业主余溪风本人。 她为了给儿子买这套可可雅郡的房,掏空了积蓄。 刘婶一向为自己的斤斤计较而自豪。 这个女的她凭什么。 谁家女的能有自己房子,还年纪这么小,肯定是在外面卖屁股。 孙子想吃她点绿豆糕是看得起她,她反正瞧不上这样的脏女人。 隔着一道合金门,余溪风抓着刘婶的手顺势一拽。 刘婶的鼻子磕在合金门上,她万万没想到余溪风竟然这么大力气,拽着她的手和钳子一样,刘婶脑袋挤在门杆上,痛得面目扭曲。 “杀人啦——”她扯着嗓子干嚎。 余溪风加重力道。 余溪风神色平淡,并不露出什么发狠的神色,越是这样,越让人心惊。 周遭的人面面相觑。 “再让我听到你这张嘴胡说八道,我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了。”余溪风道。 刘婶鼻子受力,淌出鼻血,一张脸又青又紫,别提有多狼狈。 她连退几步,孙子在她脚边哇哇大哭。 “你个疯子!”刘婶尖叫。 余溪风并不反驳。 疯子挺好,没人敢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看热闹的人散开,余溪风关上门,哼着歌继续拖地。 烘猫机好了,她把猫放出来。 是只长毛橘猫,五官标致,还怪好看的。 “以后你叫小橘。”余溪风随口道,把它翻了个身:“哟,公的。” 小橘从地上爬起,抖了抖毛,跑开了。 余溪风在厕所给布置了一个猫砂盆,准备了一个猫碗。 晚饭余溪风给自己煮了一大锅挂面,老规矩,舀出一碗自己吃,剩下的打包好装进空间。 空间里,那个沙漏里沙子变多了。 昨天没有进空间,加上今天的,现在能在空间里待两小时了。 余溪风很珍惜这个时间,准备好好攒攒,非必要不亲自进去。 只是整理物资的话,靠意识就能做到。 余溪风给面里拌了一勺辣酱,又拆了个卤蛋扔进去。 吃完了晚饭,余溪风继续往空间里囤熟食。 她恨不能做够这一辈子的吃食。 趁着现在还有店,能多做一点是一点,她交了这么多的电费和燃气钱,不能浪费。 这次从超市里回来,余溪风能做的即食产品多了很多。 饺子,包子,馒头,花卷,披萨,灶上火力全开,电锅继续蒸煮米饭, 忙活到快十二点。 第16章 半斤米不够吃,想吃点肉 余溪风收完最后一锅饭,洗干净厨具。 睡前躺在床上玩一个很老的游戏,切水果。 一场一分钟时限,每切到一个水果会积累积分,切到炸弹就直接游戏结束。 这一局运气不错,接连切出好几个积分双倍的香蕉,积分喜人,眼见着有突破纪录的趋势。 最后二十秒,余溪风小心翼翼地避开炸弹,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去划刷新的水果。 一只毛爪子探过来,按在平板上,余溪风呼吸骤停。 砰—— 炸弹爆了。 游戏结束。 小橘踩着平板,脑袋往余溪风的下巴上去贴,讨好地蹭了蹭。 “你走开。”余溪风抓着小橘后颈,从床上拎到门外。 啪地关上门。 余溪风回到床上,重新开局。 后面几局运气不太行,零星几个道具香蕉,就算没有切到炸弹,积分还是破不了记录。 恨不能把小橘重新拖回来打一顿。 关灯睡觉。 新铺盖是她从商圈带回来的,绵软又暖和,舒适极了。 大约是前一天睡够了,余溪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重新摸出手机。 物业群的消息999+,刷新的很快。 :楼道好冷,这破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都关五天了,冰箱里剩下两袋混沌,要命,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外卖一次配送两千块!!!怎么不去抢,有没有人要和我拼单 :你还有两袋混沌,我已经只剩下水了 :1栋1栋,有谁有吃的吗,我愿意出五倍,不是,十倍的价格 :同在1栋,哪位好心人可以分我点吃的 :@晨晨他爸,我买一袋你家的米成吗,我出两百块 :车全泡水里的,老子上个月提的新车 :快饿死了,还要线上办公 :这b班上不了一点 :zf吃干饭的吗,这么多人困在小区,见死不救 :是啊,救援队伍天天从我们门口过,难道要看着我们这边饿死。 :福宁超市还在开呢,谁能借我皮划艇,我愿意出两百一天 :有皮划艇卖吗 :现在跟本买不到,之前五六百块,现在都炒到三万块 :花三万块买条破船,真有钱啊 :雨一停就用不上了吧 :也得你先活得到雨停 :你怎么说话的,有点臭钱了不起哦,有本事把门牌号报出来,我看你活不活得到雨停。 :你无能狂怒的样子好像条狗(微笑) :我艹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老子现在在二栋四楼,你有本事就过来比划比划 消息乱遭遭的,说什么的都有。 余溪风打了个哈欠,门外传来小橘不甘心的喵叫,被淹没在淅沥的雨声里。 余溪风当做没听到。 手机刷着刷着,困意上来,余溪风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一觉睡醒,天色看不出几点,手机还停留在物业群上面。 群里的人可真能聊,群里吵起来的那两个人居然互相骂了一晚上。 都在一个小区,骂了一晚上线下也不约见个面? 没意思。 :我想知道现在是谁还吃得起早饭 :以前躺尸一天一顿,现在感觉自己再躺下去真的要变成尸体 :我现在一天两顿,当吃减肥餐了 晨晨他爸:2栋2栋,实在没吃的,可以来我这里,东西不多,半斤米,都是一栋的邻居,就不收钱了,一点心意,大家见笑 :大哥高义 :大哥高义 :大哥高义 :大哥高义 群里被大拇指刷屏。 晨晨他爸,余溪风见过一面。 她想了想,在群里问发消息。 好在群里都是匿名,也没人知道头像后的人是谁。 lucky:晨晨他爸,这事和嫂子商量了吗 她这句话在群里很突兀。 晨晨他爸:你们嫂子头发长见识短,老不乐意了,垮着个脸给我摆脸色呢 晨晨他爸:不鸟她 :哈哈大哥你是这个【大拇指】 :大哥家庭地位上大分 :就是就是,女人懂个锤子,一天天的只看鸡毛蒜皮 2栋,晨晨家中。 晨晨是个不到六岁的小男孩,长得很白,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 女人把晨晨推进房间:“晨晨乖,到卧室里玩积木,搭个大房子给妈妈住。” 晨晨乖巧点头,卧室房门被大人关上。 晨晨妈深吸一口气,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你为什么要把家里的米送出去?” “这是雪中送炭,我话已经放出去了,你别给我丢人。”男人道。 “我给你丢人?现在是什么时候,别人托门路都买不到粮食,你挥挥手就送出去了,你和我商量过吗,送出去了我们吃什么,晨晨吃什么。” 男人躺在沙发上刷手机,一动不动。 晨晨妈忍了又忍:“别人捧你几句,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男人终于放下手机,分过来一个眼神:“一点米,你至于吗?你看看你这副嘴脸,像不像一个疯婆子。” 晨晨妈像是被咬了兔子尾巴,她将歇斯底里:“我就是被你逼疯的,你要送米有和我商量过吗,你这么阔气怎么不把我们的房贷还了?” “我给你丢人。”妈妈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我这辈子最丢人的是挑了你这么个男人” 房间沉寂了一会儿,瓷碗被摔落在地上,在地板上爆开。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你给我滚!” 余溪风在群里看到,有人抱怨半斤米不够吃,想吃点肉。 群里的人都知道,晨晨她爸是在群里晒过大龙虾和牛排的。 :老哥,能不能分我一块牛排,我掏钱买 :一块没有,半块也行啊 :是啊是啊,白米饭吃着没一点滋味 余溪风冷笑出声。 在太平年里,一只大龙虾,一块牛排,也就是一顿的量。 晨晨她爸炫耀的那点东西,看着是好看,吃起来,快得很。 原本他家是可以地天灾里坚持更多时间的。 :要我说,上面差不多行了,人家愿意在这个时候分米给你,已经是行善积德了,做人要点脸啊 :不是吧不是吧,半斤米就能让你去舔人臭脚啊,我给你五百块,你给我磕一个怎么样 :他家里这么多,分出来一点不是应该的吗,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余溪风懒得看了。 她在健身房里垫上瑜伽垫,做了一组高抬腿热身。 小跑二十分钟,身上透出薄汗。 第17章 谭晚晚的谴责 早饭吃的茶叶蛋和一个龙井慕斯蛋糕。 是在湘市买回来的。 余溪风是第一次吃龙井慕斯,默默给了个差评。 外圈巧克力泛苦,里边的慕斯齁甜,这两者没有起到调和的作用,只让人觉得冰火两重天。 但茶叶蛋很香很香。 从空间里拿出来,蛋壳还是滚烫。 鸡蛋白上倒映了叶片筋络一般的花纹,色泽明亮,味道喷香。 余溪风一口气吃了两个。 小橘也凑过来,想要分一杯羹。 余溪风以前有一位室友家里养猫,依稀记得猫是能吃鸡蛋的。 茶叶蛋余溪风存货不多,这个气香味重,也不好自己做,余溪风拿出一个自己做的水煮蛋。 蛋白比蛋黄要嫩。 余溪风把蛋白自己吃了,剩下蛋黄留给小橘。 “你也就是跟着我能吃这么好了。”余溪风薅了一把小橘的长毛,夸它,“很有眼光嘛。” 小橘吃完蛋黄,不乐意再回去吃干巴巴的猫粮,贴在余溪风腿上撒娇。 就还挺萌。 余溪风拿玩具逗它玩了一会,去灶台上蒸包子煮鸡蛋去了。 煮鸡蛋这种好东西,多多益善。 煮完一锅后,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余溪风重回健身房做力量训练。 刚开始练的时候还会浑身发酸,现在身体习惯了,余溪风捏了捏手臂上的线条,自觉紧致了不少。 余溪风往上加了百分之二十的强度。 通身大汗。 洗完澡,余溪风出门查看水位。 她在十一楼碰到了马天家的,陈彩凤扶着大肚子,正和谭晚晚她们相聊甚欢。 看见余溪风的时候,陈彩凤眼里闪过怨愤。 隔得有些远,不过用脚趾也能猜到陈彩凤会跟人家说些什么。 无外乎不通情达理,见死不救之类的。 “有娘生没娘养的,怪不得不会做人。”陈彩凤斜眼瞧着余溪风,声音扬高八度。 余溪风脚步一顿,没有去管阴阳怪气的陈彩凤,视线落在谭晚晚身上。 谭母不会雇佣一位来历不明的人辅导自己的女儿,所以谭晚晚知道自己生母早逝,这并不奇怪。 她给谭晚晚陆陆续续辅导过一年功课,将谭晚晚三十分的化学拉到了八十五,自认对得起谭母给的家教费用。 台风过境的时候,余溪风不好开口,她琢磨着要找个机会提醒一下谭晚晚。 她的室友,不应该由她来负担。 谭晚晚也根本负担不起。 她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这会看向余溪风的目光带着不赞同和淡淡的谴责。 甚至没有开口和余溪风打个招呼。 余溪风扫了一眼和谭晚晚抱团的室友,淡笑。 前世,马天和他媳妇最终也是住在这一层。 余溪风盯了一眼陈彩凤的肚子,神色意味不明:“但愿你这个孩子有娘生,有娘养。” “你个黑心烂肺的说什么呢。”陈彩凤拍桌怒目。 “都怀孩子了还这么大气性,当娘的不会做人,可别带累了孩子。”余溪风留下这么一句,轻飘飘地走了。 谭晚晚追了出来,义愤填膺:“小余老师,你太过分了。” 当年谭母家教费给的大方,让初进大学的余溪风宽裕不少,看在谭母的份上,余溪风转过头来。 “你既然还叫我小余老师,我最后教你一件事,我知道你手头还有钱,你爸妈在外地,如果还想和他们见面的话,趁着现在还没有撕破脸,叫个皮划艇来,送走你室友,能送多远送多远。” 谭晚晚皱眉:“我怎么和我妈说的一样,我以前也叫室友来过家里,有什么大不了的。” 连亲妈都劝不了,余溪风又能说什么。 人各有命,点到为止。 谭晚晚满目失望:“你怎么可以这么和彩凤姐说话,她是位孕妇!” 余溪风调头就走。 一晚上过去,水位已经上升到了三楼。 下水道上溢,排水系统已经没法正常使用。 小区的住户们生产的垃圾都是直接从窗户抛出去。 越往下,那种发酵出来的恶臭气味使越浓郁。 整个小区像是泡在了垃圾池里,指甲大小的虫子在塑料袋里爬进爬出。 这提醒了余溪风,暴雨连天,城市排水系统已经崩溃了,不仅无法排水,还会往外溢出。 伴随着各种喜阴湿的虫子。 密度足以让密集恐惧症当场病发。 从楼道折返,余溪风回去就从空间里取出水泥,砌上了下水口。 余溪风幽幽看了一眼小橘。 往后,猫砂就不只是给小橘用了。 门铃响了,余溪风从监控里认出是二楼的住户。 顶楼几层的门都被他拍了,李庆初叉腰,声音响彻全栋。 “要不要脸,垃圾全堆在我家门口,我屋子还要住呢,每个扔垃圾的人我都记住了,要么水退了来我家搞卫生,要么赔钱。” 他一个人在那里叫骂,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鹌鹑一样,没人开门应声。 余溪风的生活垃圾都堆在空间的角落里,从没往外扔过。 李庆初对顶楼的怨气似乎格外重,余溪风自然也不可能和他解释空间的存在。 就和读书时老师批评全班一样,只要没指名道姓,就当他放屁。 余溪风进了卧室,一边看电视剧,一边摘择空心菜。 手机一直滴滴滴,群里沸反盈天。 :傻逼 :我就丢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笑死个人,不往下丢难道放自己家里 李庆初也在群里,当场打电话给物业,关了群里的匿名。 李庆初扯着嗓子:“就你们个个是干净人,沾不得一点垃圾,全往我这里扔,做人别这么自私,小区臭成这样你们楼上的能香到哪里去?” 住在楼道里的住户劝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堆楼道里,和扔下去也没差嘛,再说,等水退了,物业肯定会清扫的。” 物业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小李啊,你自己的垃圾不也是往下扔吗。” 比起住在高层的原住民,客居楼道的,才是往下扔生活垃圾的主力。 楼道就那么几平方,吃喝拉撒的什么都缺。 天天找原住民借水借电,有谭晚晚这样的大度人,但大部分人,多少会觉得麻烦,明里暗里挤兑两句在所难免。 两方人摩擦不断。 李庆初骂到上面来,未尝没有发泄怨气的意思。 “楼下是我自己的房,我当然想怎么扔就怎么扔。” 有人道:“一楼是人云姐的,云姐说什么了,你在这算哪头蒜呢。” 吵吵嚷嚷的,也没吵出什么结果。 等到了饭点,李庆初和之前一样,想上门借个电时,原住民们不约而同,纷纷叫李庆初吃了闭门羹。 第18章 小偷 余溪风猫在家里蒸米饭,做饭团。 用擀面杖糅巴掌大小的团子,里面裹肉松蔬菜鸡蛋,余溪风拆了几包紫菜海苔,包一圈再切开,像模像样地做起了寿司。 楼道里的争吵并没有吵到顶楼。 15楼的玻璃窗是坏的,楼道里穿堂风凛冽,一直也没见维修。 那些家被水淹了的住户,就算迫不得已要住楼道,也不会选15层。 叫余溪风躲了个清净。 十二月中。 台风过后,这暴雨已经下足了一月。 依然没有停的意思。 水位涨到了六层,楼道里挤不下去,好些人搬去了避难所。 李庆初也去了,不到两天,又搭乘皮划艇回来了。 原因无他,比起楼道,避难所更是挤得无从下脚。 呆在那里,前边人仰个头,发丝能怼进后边人嘴里。 李庆初在避难所的第一夜,眯个觉的功夫,带过去的包裹不知道被谁顺走。 找了救援队的人,救援队伍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这样的小事。 这么多的人,还在源源不断有人被救助,然后转送避难所。 李庆初呆了两天,撑不下去了,他用贴身藏着的现金找了人,托人用皮划艇送自己回来。 去的时候包被衣服,粮油米面都有,回来的时候只剩下身上穿得严严实实的衣服。 原本起了心思去避难所的人,听了李庆初的见闻,都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天夜里,余溪风突然睁眼。 雨声之外,门口多了窸窣的声音。 门外有人。 余溪风从空间里取出镰刀,抓在手里,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 那人把自己包的很严实,手机监控里看不清人的面容。 打开门和人交手,还是出声把人吓退,余溪负掂了掂手里的镰刀,感觉现在下手,还不好控制分寸。 算算时间,官方的物资,还有两天就要到了。 这会儿下死手,等官方来了,多少也是件麻烦事。 “谁!”余溪风喝道。 那人身形一僵,掉头跑了。 余溪风站在门口,并没追上去。 她想了想,下载了这段监控视频,发进物业群里。 夜深,群里零星有人回复。 :我去 :这人是我们栋的吗 :肯定是,这么大雨,有人来了很明显啊 事情在第二天发酵。 有人家里失窃了,是住在九楼的赵老太。 小偷没有偷钱,而是洗劫了钟老太家的厨房与冰箱,连阳台上种的葱盆都端走了。 赵老太门外的楼道里,挤了不少人,李庆初便住在这一层。 小偷要进到赵老太家里去,首先得先从楼道里挤进去。 换句话说,失窃,要么是楼道里的人干的,要么是楼道里的人默许的。 住在楼道里的人心理不平衡。 大家拥挤地住在一起,凭什么原住户还能独善其身。 借个水用个电还要瞧人脸色。 失窃案一出,很多人都在心里幸灾乐祸。 “这是要我死啊。”赵老太捶着胸口,她丈夫重重捶着拐杖,也是气得不轻。 群里很沉默。 没人帮腔,也没人指责,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楼栋里的氛围越来越坏了。 后续又出了两起失窃案,一户是独居的年轻女性,一户是寡居的老太太。 此前,都拒绝了借住的要求。 人人自危,余溪风下楼时,碰上的人,眼神觊觎又防备。 不过视频发出后,大家都知道余溪风门口装了监控,暂时没人再打余溪风这户的主意。 余溪风查看水位回来,发现陈彩凤住进了谭晚晚家。 马天靠在门口抽烟,目光盯着余溪风,并不掩饰眼神的放肆。 他一定参与了偷窃,下限一经打破,就很难再回到从前。 楼道里,新秩序隐隐勾勒出雏形。 失序,暴力与血腥。 余溪风回视马天,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赵老太挨家挨户地敲门,在楼里乞讨一口饭食。 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此前李庆初也敲过余溪风的门,余溪风没有开门,他敲了很久,然后去敲下一家。 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有余粮,是很危险的事。 余溪风存粮再多,也不会拿出来养一栋的住户。 群里很多人都在@晨晨他爸。 :大哥,我快饿死了,您行行好,开开门@晨晨他爸 :一碗,半碗米饭就行@晨晨他爸 :我不挑,只要是吃的就好@晨晨他爸 :大哥,你别见死不救,我闻到饭香味了@晨晨他爸 :你家里囤粮那么多,分我一口就行@晨晨他爸 :@晨晨他爸 :@晨晨他爸 :@晨晨他爸 2栋,晨晨家。 外边的门一直被敲响,昼夜不歇。 先是哀求,然后咒骂,紧跟着是威胁。 “你#¥%的还是不是人,大家都饿着,你怎么好意思躲在里面吃独食。” “信不信我放火烧了你家,要死一起死。” “你个鳖孙给老子滚出来!” 这里面大部份人,都曾在晨晨他爸这里领到了半斤大米。 菜刀在门外刮出划痕,妈妈已经几天没有睡过好觉。 晨晨埋头,珍惜地吃着碗里的米饭,小心地舔干净酱菜的最后一滴辣油。 晨晨他爸放下碗,嘟囔了一句:“怎么就这么点。” 对上女人憎恶地眼神,晨晨他爸声音小下去,三两口将饭吃完,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余溪风躺在床上,她现在已经不做饭了。 香气传出去,会把楼道里的人吸引过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空间里的熟食,够她吃一段时间。 中午吃的烧鸭饭,半只切成片状的烧鸭腿,海带条和土豆丝。 吃完饭,余溪风又给自己切了个甜橙。 吃完把垃圾打包收进空间里。 下午重温了一部儿时的动漫,一边看,一边清洗摘择油麦菜。 不做饭,简单处理一下食材还是可以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19章 拆快递 暴雨第三十六天。 上午,余溪风泡在健身房里锻炼身体,洗过澡后,决定今天把这空间里的快递拆一拆。 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 快递纸盒子一拿出去,小橘扒着纸盒,看起来很高兴,爪子滑的咔咔响。 余溪风取了一把剪刀,剪掉胶带,第一个快递盒开出一捧鲜花。 像是康乃馨,花瓣卷曲又层叠,余溪风啧了一声,有点嫌弃。 看是好看,但没用。 余溪风顺手扔回去。 橘子钻进了纸箱子,余溪风没管它,拿起剪刀开第二个。 一条牛仔裤。 3xl。 没用。 陆陆续续又开出了一个蓝牙音箱,一个热水壶,一张毛毯,一个杯子,酸梅汤膏。 开到这里,余溪风起身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 汤膏像果冻一样,入水即化。 滋味酸甜,余溪风捧着半自制的酸梅汤,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这样阴沉的天气,需要一些东西来让自己舒服一点。 拆快递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就像拆盲盒一样,不知道下一个盒子会开出什么。 余溪风准备把剩下的留下来慢慢玩。 她上次出去收了一整个菜鸟驿站,足够她拆好一阵子了。 橘子扑倒箱子,用牙咬,用脚踹,见橘子喜欢,余溪风把纸盒堆在厨房阳台上,任由他在里面钻上钻下。 这些时日,余溪风没进过空间。 空间每天可以累积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足足有十五个小时了。 花坛里的种下的果树苗已经长成了,眼看着离成熟已经不远。 余溪风的意识沉浸在空间里,看着从超市里收来的活鱼若有所思。 她收的时候顺手扔进了后院的泉水塘中,余溪风手上没有鱼食,半个月过去,里边的鱼依旧活蹦乱跳。 似乎比之前更肥美了。 她想吃烤鱼了。 得再攒攒空间的进入时间。 花坛可以用来种植农作物,水塘可以养鱼。 余溪风想了想,从纸箱里扒拉出橘子,转瞬之间,橘子出现在空间里。 橘子受了惊吓,猫身上的毛炸开,在空间里惊恐的四下张望。 和鱼一样,猫呆在空间里也不会花费余溪风攒下来的时间。 橘子小心翼翼地绕着房子转了一圈,蹲在水塘旁,盯着里面的鱼,目不转睛。 观察了好一会会儿,它伸出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出一条鱼。 鱼有橘子半个身体那么大,尾巴一摆一摆。 余溪风不打算让橘子吃生鱼,如今橘子与自己同吃同住,吃生肉容易沾染细菌,眼下也没有条件煮鱼。 于是余溪风当场便让橘子出来了。 鱼在地上蹦得老高。 橘子出来后,追着尾巴找了一圈鱼,瞳孔里透出茫然。 我那么大一条鱼呢。 余溪风用意识将鱼扔回水塘,伸手摸了摸毛绒绒的猫头。 为了补偿橘子,余溪风在那堆宠物用品里挑出一个罐头,糊弄橘子。 好在橘子吃得很香,转眼便将活鱼抛在脑后。 余溪风想起自己之前买的那一批受精蛋,打算在空间后院里圈上一块地用来养鸡鸭鹅。 她可是囤了不少麦麸。 沿着小屋后面,建上围栏就行,只要拦着他们不到前坪去就行。 孵蛋机是全新的,余溪风按照说明书上说的,将蛋安置进去,调好温度与各种参数。 群里每天都有人在问,什么时候能有社区的救援。 好些人家都揭不开锅了。 物业起初还说帮忙问问,被艾特的多了,索性开始装死。 余溪风卡着时间给孵蛋机里的蛋翻了个面,用配套的手电筒在暗室里观察受精蛋,能看到里面胶着的一团渐渐有了轮廓。 余溪风晚饭吃的玉米排骨汤挂面。 玉米排骨汤和挂面都是现在,混一起搅一下,让面浸了汤汁,吃起来多了一丝甜味。 她抽空看了一眼物业群的动向。 不知道是谁找到了皮划艇的门路,弄到了一艘皮划艇。 正在群里艾特人组队,两千一人。 说是小区后边有一家福宁超市还在营业,一起过去买东西。 皮划艇一次可以乘三个人。 第二天,余溪风从次卧的阳台往下看,果真有人乘着皮划艇,晃晃悠悠地往外滑。 大半天后,带着满船的粮食回来。 刘婶挤在楼道门口。 “小曾啊,我孙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你买了这么多,能不能分我一点。” 小曾笑,露出一股匪气,他指指皮划艇:“两千。” 又搬起一袋大米:“三十一斤。” “婶子,你准备花多少钱买?” 刘婶拉着一张脸:“怎么就这么贵哦,饿死我这把老骨头算了。” 小曾搬着自己的东西往楼里去,绕开了刘婶,看也没看她。 刘婶见没人买她的账:“哎呀,我出一百块,买五斤行不行。” 没人搭理刘婶,她也不觉得尴尬,在一旁自顾自地念叨着。 顶着大雨出去找门路的人多了起来。 有门路的租借皮划艇,也有用木板装过去的,还有仗着水性好,一路游去超市买回食物的。 楼道里的人来来往往。 也有好些像刘婶一样,半乞讨半耍赖地找人要食物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愿意给出食物的人越来越少。 天气预报里预测未来半个月的天气,依旧是特大持续降雨。 灰暗的天气让人看不到希望。 余溪风在厨房里泡了一盆豆子,准备给自己弄点豆芽,找机会做炒面吃。 门被敲响,监控显示是云姐。 余溪风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确保家里不会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余溪风给她打开了门。 云姐没有进来,她回头看了眼楼道,压低声音:“溪风你现在有空吗,来我家聊聊?” 余溪风同意了,住在同一层,也不过是两步路的事。 云姐屋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是同住一层的胡强勇。 胡强勇是光头,手上的纹身看起来很是凶悍。 屋子收拾得很干净,桌上摆着招待的小蛋糕和瓜子一类的干货。 看得出来,她这里的日子过得还行。 “台风前我顶着雨出去,本来是只打算买点调料的,这不是你提醒了我嘛,我想了想,反正迟早要买。” 这般说着,云姐关上大门:“多亏有你提醒,我拎回来二十斤米,还有一些零食什么的,这才撑到现在。” 云姐是个聪明人,余溪风笑笑,没说自己的情况,静等云姐的下文。 “新闻里说这雨至少要下半个月,,西三路那里有家超市还开着,我想再去买点,你要不要一起?” 云姐弄到了皮划艇。 她确实有些门路,也是,棋牌馆本就是灰色区域,没有背景的普通人很难开下去。 余溪风没拒绝。 她不缺粮食,但同在小区,封锁了一个月后,没理由拒绝这样的机会。 与其让人暗地里猜测,家中是不是囤了很多东西,不如出去适当补充一些。 云姐道:“这船我是找朋友借的,一千五一位,你们看能接受这个价格不。” 很公道的价格,胡强勇也没二话。 第20章 滚下去,听到没有 皮划艇要三天后才能开过来。 胡强勇面露窘色。 “云姐,你看能不能早一点,明天,后天也行,我家里人多,快要断炊了。” 许云苦笑:“能约在三天后已经是插队的结果了,前边的人,不是我能越过去的。” “这样啊,”胡强勇挠头,爽快地预付了皮划艇的租金:“你能把我叫上,我记你的情,以后碰上什么事只管找我,大家住在同一层,往后也有个照应。” 云姐笑容明媚:“大哥说的是,我这里给你匀一包压缩饼干,到时候去了超市,咱们多买点,也就支应起来了。” 云姐在拉拢胡强勇,余溪风默默地想。 楼道里最近发生的事,让云姐感觉到了危险。 胡强勇显然没想这么多,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我下班回来的时候还从超市过,当时就该多买点。” 他一家六口,日子捉襟见肘。 云姐言语周到,叫人心里生不出恶感。 三人谈妥了时间,考虑到皮划艇的容量有限,约定到时带回来的物资胡强勇占四成,云姐和余溪风各占三成。 这笔钱各出各的。 转眼到了出发那一日。 余溪风穿好雨披,带上防水镜,背了一个小包。 她的东西都在空间里,背个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走出房门,楼道门口聚集了很多人。 虽然已经有人乘皮划艇出去买物资了,但总共也不到三十家,云姐能弄到皮划艇,依旧叫人稀罕又羡慕。 云姐道:“你这雨衣可真不错。” 余溪风笑笑。 小区里的生活垃圾都堆在水里,散发着恶臭。 大雨倾盆,水质裹着黄泥,天上水下,能见度不到三米。 外边也早已不是大家熟悉的景色。 胡强勇和云姐都试着掌舵,却磕磕碰碰,总不能将皮划艇趋往想去的方向。 一直到余溪风上手,皮划艇顺利地驶出小区。 这么多天来,胡强勇还是第一次来到小区外面,他四处观望,啧啧称奇:“我的个娘,这水淹了多少东西。” 楼道。 胡强勇朝余溪风比出大拇指:“你是这个,还好有你,不然今天就算有皮划艇我们也要闹笑话了。” 暴雨打在身上,视野很差,余溪风的手却很稳。 按照云姐给出的方向,约摸四十来分钟,他们到了超市门外。 超市门外聚集了不少皮划艇,除了皮划艇外,还有很多自制的载具,余溪风看到水里飘着救生圈和皮划艇。 ”你在这里帮忙看着皮划艇,我和胡大哥游过去,你有什么想买的和我说。“云姐安排道。 余溪风没有意见:“帮我买几瓶杀虫剂吧,家里进蟑螂了。” 云姐点头,借着救生圈往超市里游。 余溪风等在外面。 她戴着防水镜,视线相对不那么受限,胡强勇和云姐一进去,余溪风就感觉到,有好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 她不是看到的,而是感觉到的。 那种被觊觎的恶意。 余溪风默默地坐在皮划艇上,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资,右手放进包里,握住了从空间取出来的匕首。 又过了一会儿,云姐他们还没有出来。 有人有意无意地往余溪风所在皮划艇靠拢。 外边的皮划艇卖得很贵,不亚于暴雨前的黄金镯子。 周围闹哄哄的,抢了东西把人往水里一推,喊都喊不出声。 被人听到又怎样,雨下这么大,等人划船赶过来,什么也查不到。 吴远抓紧铁棍,瞄准了余溪风单薄的背影,心里打定主意。 铁棍子兜头砸下来,余溪风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弓腰,躲了过去。 吴远目露凶光,见这一棍子没有得手,恶声恶气:“滚下去,听到没有。” 余溪风单手撑船,一记飞踢打在男人颌骨。 皮划艇因为材质原因,不太受力。 这一踢让男人的船划开些许,卸了几分力道。 余溪风很快就调整好重心,迅疾地在男人皮划艇上站定。 “贱人,你找死!”吴远高举起棍子。 棍子没有打下来,吴远只觉得胸口一痛,错愕低头,一柄匕首插在上面,血水从里面渗出来,又混进雨水里。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重重栽倒,死前最后一幕是余溪风居高临下的眼睛。 那双眼没有波澜,冷漠到极点。 悔意与惶恐将吴远带进死亡的深渊。 余溪风补了一脚。 皮划艇旁浮起一串水泡,吴远尸体没入水下的那一瞬,余溪风伸手进水中。 尸体彻底消失。 隔着雨帘,这一幕被余溪风用背影挡住,没有人看到男人胸口的匕首。 水面浑浊,大大小小的雨花打在上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涌动的水底。 也就没有人看到,吴远的尸体凭空消失。 余溪风回到许云的皮划艇上,手里拽着吴远皮划艇的牵绳,重新坐了回去。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又等了快一个小时,胡强勇气喘吁吁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扛着两大袋子,粗略目测,有至少六十斤的大米,一大袋子土豆,红薯和挂面,还有面粉和糯米粉,最上面铺着鸡蛋和青菜。 余溪风帮忙把东西运到皮划艇上。 胡强勇道:”刚好超市今天补货,一放出来就被抢空了,许云那还有,不知道一艘皮划艇能装这么多不。” “这还有一艘。”余溪风示意身后。 吴远的皮划艇并没有什么个人特色,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胡强勇一愣:“哪来的。” “我刚碰到黄牛,出钱买的。”余溪风面不改色地胡扯。 “那太好了。”胡强勇一拍大腿,“小余你在这里等着,我再去买点回来。” 说着便调头重新挤回超市。 余溪风摸摸鼻子。 云姐也出来了,她和胡强勇分两路抢货,紧着耐放经吃的买,带回来很多东西。 她见到第二艘皮划艇时也很惊喜。 云姐那艘是借来的,有借就得有还,余溪风手里有皮划艇,同住一层,之后要出来买东西,也方便许多。 她将一个袋子塞进余溪风手里。 是余溪风要的杀虫剂,云姐自己也买了两瓶。 余溪风接过,两个人坐在皮划艇里,一起等胡强勇。 皮划艇上载了食物后,打量的目光更多了。 许云站在船头,握着一把菜刀,警惕地环顾着周围。 第21章 我听一次,打你一次 好在,吴远前车之鉴,存了坏心的已经从余溪风身上移开目光,没人再敢上前。 胡强勇从超市挤出来,带回来的东西比上一趟只多不少,袋子压得很实。 最吸睛的是袋子上头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目测有个三十来斤。 他看看后头,擦了擦汗:“我听熟人说,这个超市明天就要限购了,能多买点是一点。” 他一来,浑身的腱子肉很有震慑力,看向这边的视线少了许多。 余溪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云姐也高兴道:”还好我们今天赶上了。” 两台皮划艇用挂锁连在一起,余溪风掌方向,和云姐坐在第一只,胡强勇坐在后边。 他们回到小区,整个楼道都轰动了。 云姐的菜刀转移到了胡强勇手里,大马金刀地往前边一坐,连刘婶都没敢冲他开口。 余溪风年纪是三人中最小的,所以仍旧留在原地看守,胡强勇和许云两人往上面搬东西。 余溪风的力气不见得比胡强勇小,但云姐好心照顾她,余溪风没拒绝。 她叠好雨衣,用塑料袋装起来,收进背包里。 楼道里。 食物袋子封口已经扎严实了,从外面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马天凑过来伸手摸:“云姐,从哪里搞的皮划艇,一搞就是两艘,都买了啥呀这么沉,我来帮你。” 胡强勇呵斥:“别挡道,我这里没你的事。” 陈彩凤扶着肚子站在门口:“这寡妇门口就是不一样啊,又是皮划艇,又有人给出头,这日子过的,可比我们普通人滋润多了。” 她看着胡强勇背着的物资,眼里闪过嫉妒。 “瞧胡强勇这犊子护的,不知道胡嫂子有没有享过这个福哦。” 胡强勇碍于她是一个孕妇,沉吸了一口气,脸涨得通红。 许云并不与人争口舌,只冷冷地扫了一眼陈彩凤。 最后一趟,余溪风已经收好了皮划艇,三人一道往15楼去。 陈彩凤还在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是许云与胡强勇有一腿。 余溪风偏头,把手上东西给了胡强勇,她走过去,起手给了陈彩凤一巴掌:“说够了吗?” 她身上仍然带着杀人时的戾气。 陈彩凤挨了一巴掌,正要尖叫出声,对上余溪风的眼睛,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不可置信:“你竟敢打我!” “你这张嘴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我听一次,打你一次。”余溪风道。 陈彩凤嚎啕出声:“马天你是死人呐,你老婆要被人打死了你还在一边看着,我可是怀的你马家的种。” 人越聚越多。 刘婶在后面扬声:“这什么人啊,怎么还冲孕妇动手,给人打出问题可怎么办,算谁的?” 很多人附和。 若是平常,可能还会有人讲讲道理、 今天15楼这几户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出点什么差错,所有人都乐见其成。 马天冲上来,伸手去拽余溪风的衣领。 他打着扯开余溪风衣服的主意。 当然没够到,余溪风一脚踹在他膝盖上,捏着他的手掌反扣擒拿。 她动作简练,但很有效。 马天跪在地上痛叫:“别,别,痛,我错了我错了。” 余溪风扯起马天的后脖,像是在拎一条死狗。 目光扫过周围,气场强悍,不知道为什么,瞧着比胡强勇手里的菜刀更慑人。 今天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门借点,不杀鸡儆猴一回,真当她是泥捏的。 她的视线扫过去,没人再敢出声,刘婶更是缩在了后头。 倒是谭晚晚上前将陈彩凤扶了起来,瞪着余溪风,看起来敢怒不敢言似的。 许云眼睛很亮,惊喜地看着余溪风。 “走了。”余溪风松开马天,马天栽倒在地上,额头磕了一个好大的包。 她往回走,众人自发地为余溪风让开一条道来。 三人回到15楼,东西都堆在云姐家中,胡嫂子已经在那里守着了。 按照约定好的,买回来的东西余溪风占三成,她出三成的钱。 不过半路上,余溪风又贡献出了一艘皮划艇,不然,凭一艘皮划艇的吃水,也没法带回这么多东西。 云姐退回了余溪风一千五百块的租金,胡强勇另外再补一千五给余溪风。 物资的分配依旧按照约好的来。 胡强勇分肉的时候,拿了一份自己的里脊归到余溪风那里:“妹子好身手啊,从小练的?” “差不多。”余溪风含糊一句,分出一袋十斤的米给胡强勇:“你家里人口多,主食消耗快。” 余溪风说的是实话,胡强勇挠了挠头,咧嘴应下。 “云姐。”余溪风想起什么,“这几日关好门窗,随身拿点防身器具,那把菜刀就很好。” 余溪风今天露了一手,想来暂时不会有人来打余溪风的主意。 胡强勇家里人多,闹起来,不怀好意的人肯定讨不了好。 三人里面,最容易招人惦记的,就是云姐了。 云姐脸色变了变,点点头。 胡强勇道:“咱们留个电话,碰到事儿叫我,谁要是敢来,保管让他竖着进来,躺着回去。” “你那里还有没有多的摄像头?”云姐问余溪风。 此前,余溪风在群里发过视频,有心人自然是知道余溪风门口装了摄像头。 事实上,门口除了附着在梁上的摄像头,猫眼里还嵌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多的摄像头,余溪风也是有的,她的空间里,甚至还有两扇合金门。 装修的时候,以防万一,余溪风多订了两套。 “还有,我回去给你拿。”余溪风同意了。 同住15层,云姐守好自己的房子和食物,总比叫居心不良的人得了要强。 余溪风拿走自己的份额,装模作样地进了一趟卧室,实则从空间里取出一套全新的摄像头。 想了想,余溪风又拿了一套。 除了云姐门口,余溪风给楼道里也装上了。 有了明面上的物资,余溪风这天也没客气,给自己煮了一大锅白菜五花肉炖粉条。 粉条筋道,白菜软烂,裹上一层肉香,余溪风赶走跳上灶台的小橘,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 这道菜口味并不重,所以余溪风晚上没有再吃别的主食,在奶茶堆里挑了一瓶牛油果奶昔,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又蒸了几笼红薯与土豆。 一下子便到晚上十点了。 余溪风捧着平板躺床上切水果,门被敲响时还有些纳闷。 门外竟是谭晚晚。 第22章 蟑螂潮 上午还因为她扇陈彩凤而一脸不忿,这个点跑来敲门做什么。 余溪风并不想搭理这个人,点了下一局。 一局一分钟,连着三局结束,谭晚晚还没走。 敲门声锲而不舍,似乎不开门不罢休。 余溪风面无表情地打开最外边的木门。 层子里还飘浮着蒸红薯的香气,谭晚晚闻到了,神情一振。 她期期艾艾地开口:“小余老师,我,我家里没吃的了,可不可以跟你买点。” 谭晚晚家里还有三个室友,本身储备就有限,粮食消耗快是可以预见的。 余溪风摇头:“不卖。” 她不打算开这个口子。 谭晚晚咬唇,眼里像是蒙上了水汽:“那我能不能借你的皮划艇用一下,我和我室友去超市买些吃的。” “皮划艇市场价两千,你准备出多少?” “我可以转给你。” 现在已经无法提现,信号也是时断时续,现在交易市场渐渐又通行起现金了。 余溪风更是比谁都清楚,从天灾开始,账户里的钱便沦为数字。 纸币的通行也持续不了多久了。 现在楼道里的私下交易,更是退化到了原始的以物易物。 余溪风摇头:“我只收现金,你拿东西来换也可以。” 谭晚晚看起来委屈极了,像是余溪风在故意为难她一样。 “你今天打了彩凤姐,她的肚子一直疼到现在,你这个人,难道就没有一点人情味吗?” 谭晚晚真正想说的是,余溪风有那么多吃的,为什么不能分给她一点。 妈妈给了余溪风这么多钱。 当老师的,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的学生。 余溪风道:“谁让你来的,你室友?还是陈彩凤?” “和她们有什么关系?”谭晚晚皱眉。 谭晚晚并不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陈彩凤和马天刚刚挨了她的打,让谭晚晚上门来的,大概率是她的室友。 余溪风勾唇讽笑:“我劝你弄清楚一件事,是家里没吃的,还是你没吃的。” “你什么意思?”谭晚晚瞪着她。 谭晚晚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厨房,现在家里做饭的,自然也不是她。 吃食都是室友钱英在安排。 余溪风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要再叫我小余老师了,我辅导你功课,早就钱货两讫,我不会卖你食物,如果想租皮划艇,两千一位,用金银古物来换也行,想好了可以来找我。” 门被关上,谭晚晚站在门口,脸色尴尬又无措。 室友还在家里等着。 “晚晚,你小余老师那里怎么说?我可是看了,她们买了好几大袋子的东西,就算只分三分之一,小余老师那里至少也有百多斤。”钱英迎上来,热情道。 “她说,只租皮划艇,两千一位。”谭晚晚呐呐。 钱英变了脸,攥着谭晚晚的手紧了三分:“我哪有这么多钱。” 四人寝里,钱英家里条件是最差的,两千块,是她一学期的生活费了。 钱英试探道:“那,晚晚你要租吗?” 谭晚晚看起来似乎在发呆。 她在想余溪风的话。 是家里没有吃的,还是自己没有吃的。 “我记得家里之前有两袋泰国香米,加起来差不多有三十斤。”谭晚晚冷不丁开口。 “啊,有这么多吗。”钱英神色变化一瞬,“我们四个人,每顿都要煮两大碗呢。” 谭晚晚站起身,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里,存放米的箱子里只剩下薄薄的小半袋子,里边装着一个盛米的小碗。 “两大碗是吗。”谭晚晚往锅里舀了两大碗。 “下午不是刚刚吃过,怎么又要淘米,这往后不够吃呀。”钱英连忙拦道,“况且你都没做过厨房的活,怎么突然想起干这个了。” “我就想看看两碗米煮出来有多少。”谭晚晚道,“为什么每天我碗里的饭还不到半碗。” 她越想越不对。 “两只腊鸡,我吃到的肉不到五块。”谭晚晚,“我的鸡肉呢?” 钱英脸色发沉:“谭晚晚,你什么意思,一回来就发疯是吧。” 另外两位室友也帮着钱英劝谭晚晚。 “是啊,钱英每天做了多少,我们都看着的。\" “她体谅你不愿意干活,家里的事情都是她在做,你这样让她多你伤心啊。” 钱英适时地流露出受伤的神色。 谭晚晚叫她们这么一说,心中的怀疑有所动摇,一动摇,提起的一口心气便弱了下去。 她低下头:“我不是有意的,小余老师说,让我回来检查一下,是家里没吃的,还是我没吃的。” 一瞬的不自然后,钱英与室友们对视一眼。 “她殴打孕妇,你是她学生,她都不愿意借你吃的,你怎么能信她的话。” “我们现在这么难,应该团结起来,她还说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人品就有问题。” 钱英道:“我听楼里的人说,她其实是被人包养了,台风天之前,可是工作日,也没见她去上班,这房子就是金主给她买的。” 谭晚晚被这个劲爆消息转移了注意力:“真的假的?” “是啊,现在皮划艇多贵啊,有钱都买不到,肯定是金主给她送来的。” “也不知道她神气什么,当了小三还这么高调。” “见不得人家正经婚姻,不然怎么会打彩凤姐,彩凤姐肚子这么大了,真要有个什么闪失,这个时候连医院都去不了。” 你一言我一语,在有了共同话题后,四人气氛恢复如初。 陈彩凤扶着肚子躺在沙发上,不时哼唧一声,并没有参与这边的话题。 当晚,谭晚晚把主卧让给了身体不适的陈彩凤,室友们挤在次卧,谭晚晚只好翻出一套多余的被褥,自己睡在沙发。 暴雨第三十六天。 余溪风在家里发现了半只蟑螂,是从小橘嘴里抠出来的。 余溪风躺在沙发上玩游戏。 这回,总算刷新了切水果的记录,分数累积到634分。 小橘钻进了沙发皮座里。 余溪风和水果厮杀的难舍难分,没有管它。 小橘跳到余溪风面前,小嘴一张,吐出半边蟑螂身体。 余溪风放下平板,坐直了身体,看看蟑螂,又看看小橘,神色复杂。 “好吃吗?” “喵——” 第23章 停电 余溪风戴上手套,仔细检查了这半边蟑螂。 乍一看是蟑螂,实际更细更窄,翅膀薄如蝉翼。 余溪风记得,这是蟑螂的变异种,移速很快,繁殖能力惊人。 即便是打死了,在蟑螂的尸体上,蟑螂卵也能够继续孵化。 余溪风的房子新近装修过,卫生一贯保持的很好。 初步推断,蟑螂是从通风的缝隙里爬进来的。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这几天,小区里爆发了蟑螂潮。 小橘巴巴地盯着余溪风手里的半边蟑螂。 “做得好。”余溪风揉揉小橘的脑袋。 小橘看看蟑螂,又看看余溪风。 “……谢谢,我不吃。” 一人一猫对视好一会儿,小橘终于确定了余溪风不吃这个。 小橘尾巴耷拉下去,似乎很失望,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剩下的半边蟑螂吞吃入腹。 余溪风没有阻止。 判断一个东西是否是食物,是活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在这方面,动物比人类敏锐。 毒素会通过食物链累积,在天灾以后,变异也会。 余溪风食物充足,自然不会以身犯险。 看小橘吃得挺欢快的,余溪风摸了摸下巴。 小橘看起来和普通的猫没什么分别,毛长一点,长得好看一点。 不知道会变异成什么样子。 余溪风原本准备了不少杀虫剂,有小橘在,现在看来暂时用不上。 她仔细地检查了家里,下水道用水泥砌上了,关上通风口。 半夜,余溪风听到客厅里的窸窣声。 一开门,小橘扒在天花板上,略略一数,地上十几只蟑螂尸体。 画面很震撼。 余溪风没想通,小橘是怎么飞上去的。 坏消息:家里有蟑螂卵。 好消息:看起来不是小橘的对手。 小橘在墙壁上蹬了一下,安全落地,甩着尾巴过来蹭余溪风的腿。 余溪风摸了摸毛茸茸的猫头以示奖赏。 晚上破格让小橘睡在卧室。 群里多了许多图片。 常备杀虫剂的人家并不多,绝大部分人,对待蟑螂都是一脚踩死。 余溪风看着,深深皱起眉头。 她想了想,在群里编辑入群以来的第二条消息。 没记错的话,没有杀虫剂,抓起来,用火烧也是可行的。 暴雨第四十天。 :蟑螂更多了,要命,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东西在我脸上爬,醒来一开灯,差点没给我吓死 图片里,蟑螂蜂涌一般,层层叠叠,有孩童高。 :我家的米面被吃完了!死了算了,这是什么世道 :下水口里好多虫,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厕所里全是这鬼东西 :前边有人说过,不能打死!打死只会越来越多,要抓起来用火烧 :我要疯了 余溪风醒来时,感觉今天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 窗户外,密密麻麻的蟑螂拍打着窗户。 它们不知道从何而来,疯狂地想要席卷整栋建筑。 一窗之隔,余溪风观察着这些狰狞地虫子,看起来和之前又有几分不同,外壳上布满尖刺。 小橘跳到窗台上,勾着爪子跃跃欲试。 余溪风这回没有纵着它。 这些虫子实在太多了,小橘不可能吃得了这么多。 放进来容易,请出去麻烦。 好在余溪风之前的检查是有效果的,蟑螂没有在这一户找到缝隙,浪潮一样,挤进了旁边一家户主。 阳台上原本挂满了晾晒开的衣服,蟑螂没头没脑地撞上去,衣摆悠悠晃开,在阴沉天气里,像是飘荡的鬼影。 惊叫声透过玻璃,铺天盖地,都是翅膀的嗡鸣声。 余溪风查看了门外的监控,外边楼道的玻璃损坏,蟑螂长驱直入,从视频里看,一层叠着一层,几乎堵住了门口。 外边没有吃的,蟑螂不会逗留很久。 余溪风想,若是这些蟑螂吃人的话,小区人口只怕百不存一。 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蟑螂过境以后,住户们本就不多的储备粮食更是所剩无几。 小区的环境会更加险峻。 这些念头在余溪风心里转了一圈,她去了健身房,如往常一般锻炼。 练习力量,练习灵活,练习技巧。 人的身体用进废退,她需要时刻保持。 中饭吃的白灼虾,补充蛋白,还有一把清炒红薯藤,一根淀粉肠。 余溪风嘉奖小橘,给它开了一个罐头,小橘闻了闻,自顾自舔毛去了。 大约是蟑螂吃饱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溪风感觉小橘似乎长大了一点。 余溪风这边日子如常,总体来讲,称得上平稳无波。 同一层里,云姐正拿着杀虫剂,珍惜地喷在堵住的下水口上。 虽然用布条塞住了,但这些该死的蟑螂锲而不舍地往里钻,被顶开是迟早的事。 喷了杀虫剂后才逐渐控制住疯狂的虫潮。 云姐在心中庆幸,余溪风买杀虫剂时,也跟着买了两瓶。 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下意识觉得,余溪风不会做多余的事。 果然。 要不是这两瓶杀虫剂,蟑螂会顶开下水口冲上来,家里的食物不见得保得住。 群里可是说了,这些蟑螂和蝗虫一样,食物的气味也激发它们的凶性,啃穿木头只需要几个小时。 她不想睡觉的时候,蟑螂在自己脸上爬。 云姐将食物分批安置在家里的各个角落,以防被人,或者蟑螂一锅端。 她也看到了群里的消息,将找出来的虫子用灶火烧干净。 一天下来,一根弦绷得死紧,只觉身心俱疲。 她瘫倒在家中,就在这时,滋啦一声,整栋楼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停电了。 高层,停电,也就意味着停水。 夜色浓郁,屋子密不透风。 余溪风偏头,并不觉得意外。 她从容取出空间里的蓄电池,在拉上窗帘后,给自己接亮了台灯,电冰箱以及监控。 群里沉寂了许多,大约都知道,手机里的电,用一点少一点。 停电的不只余溪风在的这一栋,城区绵延,都陷入黑暗之中。 黑夜,却无法带来宁静。 雨还在下,水里也是密密麻麻的虫子。 第24章 马天的惦记 谭晚晚家。 陈彩凤住进主卧的当晚,以想喝水为理由,叫了马天进来倒水。 这一倒水,就没有再出来。 此前,陈彩凤曾拉着谭晚晚的手,在得知谭晚晚愿意让出主卧时,感激涕零。 钱英对男人进来有顾虑,室友们也都不赞同。 她们压榨着谭晚晚的生存空间,并不想与陈彩凤和马天分享. 陈彩凤信誓旦旦地承诺,马天还是叫他住在楼道里,绝不打扰屋子里的女生。 但马天还是进来了。 陈彩凤捂着肚子干嚎:“我不好意思劳动你们,叫我老公进来给我搭把手,你们都是大学生,晚晚你最善良不过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可怜我孩子赶上这个时候,孩子他爸不陪着我,我心里慌呀。” 马天的目光在女学生身上游移,着意在胸口和小腹下停留。 钱英脸色铁青。 但她没法开口,钱英到底不是房子的主人,她说一句,陈彩凤这个泼辣货能骂回十句。 而对着陈彩凤的哀求,谭晚晚说不出拒绝的话。 此刻,谭晚晚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敲室友们的门,没有人开门,都装做熟睡。 谭晚晚知道,她们在埋怨自己,让马天住了进来。 马天,一看肚里就憋着坏水。 谭晚晚不敢去敲主卧。 她心里涌上后悔,又不知道自己在后悔什么。 要是没有让陈彩凤住进来就好了。 至少现在她还能呆在主卧里,关上门,堵上门缝,不让蟑螂进到卧室。 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最开始,陈彩凤找上的,明明是小余老师。 余溪风为什么这么狠毒? 一个无家可归的孕妇她也能视而不见。 如果余溪风接纳了陈彩凤,现在马天也不会住进她的家里。 谭晚晚能感觉到蟑螂爬过被子,像是爬在自己的身上,她止不住地在被子里发抖。 她不敢同室友与陈彩凤闹起来,一股脑将怨恨寄托在余溪风身上。 她为什么不接纳陈彩凤。 都怪余溪风。 眼前的境遇原本是余溪风应得的。 是她甩到了自己身上。 谭晚晚已经要被这些蟑螂逼疯了,完全没有想到要去密封好食物。 而两间卧室里,陈彩凤和室友们都不想谭晚晚进来,挤占本就不富裕的空间。 在铺天的虫潮里,米,面,干菜,腊肠,转眼就消耗一空。 第二天余溪风起来,窗户外已经没有多少蟑螂了。 楼道里还有不少逗留在外面。 虽然是白天,但光线昏暗,余溪风开了台灯。 小橘扒着门,蹭着门框,脑袋都被压瘪了。 余溪风看了看监控,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放小橘在外面吃一顿也不是不行。 只要注意着,不让楼下的人看到小橘就行。 这个时候,还养得起猫,容易叫人多想。 蟑螂堵在家门口,终究不是一件叫人愉悦的事情。 余溪风摸了摸小橘的毛,打开了大门。 小橘扑了出去,像是耗子掉进米窝,肉眼可见的兴奋。 余溪风低喝:“吃饱了就回来,别玩太久。” 猫像是听懂了,抓着蟑螂往嘴里塞。 蟑螂四窜,没有一只敢靠近小橘,余溪风守在玄关,大约过了一刻钟,余溪风招手,小橘从合金门的缝隙挤了回来。 肚子吃得浑圆。 从蟑螂潮爆发开始,小橘就没怎么正经吃过猫粮了。 余溪风没再管它,给健身器材供上电后,她在跑步机上小跑半小时,算是热过身,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用毛巾擦了擦汗,也是这时,余溪风想起来自己遗漏了一件事。 她没有囤热水。 主要是用来洗澡的热水。 饶是囤了这么多物资,天灾之后,也会有不便的地方。 但比起旁人,她的生活已经要好出太多。 不只是在物资上。 余溪风清晰的知道未来的趋势,所以不会对未来抱有期待,有空间,和空间里的囤下的物资,她也并不因为当下而惶恐。 她享受着当下做的每一件事情。 锻炼,做饭,吃饭,撸猫。 或者仅仅是发呆。 多活的每一秒,都让人感到庆幸。 余溪风从超市带回来的物资里找到了热得快。 她腾出来一个水箱,准备专门用来装热水。 空间里有取之不竭的泉水,烧热一桶水只需要五六分钟。 如果在厕所洗澡,用过的水无处可去,也会惊动楼下。 余溪风转身进了空间。 这些日子攒下了差不多一天半,也就是32小时多的时长。 真碰上什么危险,空间足够她应急与休息。 洗头洗澡,快一点,差不多一刻钟可以搞定。 洗澡之前,余风盯着镜子瞧了两秒,找出来一把剪刀。 她现在头发到肋下,偏长。 一剪刀下去,头发剪去了一多半,掩到肩膀。 是一个刚好可以扎起来的长度,好打理,带个帽子也能全部遮住。 剪完的头发洗起来也没那么费水了。 差不多花了一桶半的热水,余溪风换了一身衣服,从空间里出来。 前厅里,那个计时的沙漏过去了一刻钟多一点,与余溪风预估的差不多。 花坛里,她种下的果树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热热闹闹地长在一起,再过个几十天,想来她就能吃到果子了。 余溪风很期待。 为了节约时间,她没有多待,摸了摸椰树叶子,就离开了空间。 尸体被丢在后院,等有合适的机会,再做处理。 余溪风着手烧自己未来的洗澡水。 囤的燃油有限,这方面的资源比较紧缺。 虽然支撑她用一段时间没有问题,但是余溪风舍不得。 不消耗燃油,余溪风只能通过手摇与脚踏板来补充蓄电池。 于是在原地踩自行车也被余溪风纳入上午的健身项目。 练什么不是练呢。 用热得快烧水,烧完之后装进空间,余溪风花了两天时间,装满了半个水箱。 夜里,楼道又闹了起来。 云姐的防狼报警器响彻全栋。 整个小区都能听到尖锐的鸣笛声。 聚集在云姐门前的,足足有三个男人。 “坏了,这娘们弄出这么大动静。” 其中一人无所谓道:“放心,没人敢过来,大了了就……” 他哼了一声,未尽的语意却透出残忍。 “昨儿个,超市边上可是浮起了三具尸体,那边的架势可比我们这凶多了,真出事了,往水里一丢,查不到的。” “要我说,许云这娘们虽然姿色不错,隔壁那个姓余的,才是真的够劲,不知道是谁的情妇,那脸,那腰,真的绝了。” 监控画面里,马天的声音清清楚楚。 第25章 电锯发威 “能把你收拾地服服帖帖,可不是够劲么。” 马天被余溪风一通收拾,闹了一个好大的没脸。 对余溪风恨意里掺杂着觊觎,这几日,身上发痛,马天一直幻想着把余溪风按在身下凌虐。 道上的源哥找他探听皮划艇的消息。 皮划艇难弄,有皮划艇的,都是大户。 马天和源哥一拍即合。 “饭要一口一口吃,放心,她跑不掉。”源哥拍了拍马天的肩膀,“你老婆怀孕蛮久了吧,今天也让许云给你开个荤。” 马天连忙道:“谢谢源哥。” 余溪风从监控里听到他们说起超市的事,想起空间里凉透了的那位。 超市既然出了这么多人命,一时半会,大约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她心里放松许多。 至于旁的,余溪风掂了掂匕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 把这三个人请进空间做客,能做到,但人多眼杂,后续容易有麻烦。 余溪风这般想着,换了电锯,今天先吓一吓。 不急,他们跑不掉。 房子里面,云姐把沙发和桌子都推到门口,心惊胆颤。 她第一时间报警,电话却迟迟打不通。 像是空号一样。 云姐感受着门锁的松动,心中绝望。 她发了狠,将所有粮食推到阳台上,想着,只要门被破,她就把粮食从阳台上扔下去。 大家一起死好了! 胡强勇先开了门,提着菜刀:“你们在做什么。” 那三人瞧见胡强勇的壮实,有些怵。 嘴上再怎么说,这三人也是没背过人命官司的,并不敢真的以命相搏。 其中一人咬牙警告:“我劝你不要多管行事。” “你他奶奶的,藏这么严实不人不鬼的龟孙,还敢教训你爷爷做事。”胡强勇痛骂。 源哥抬眼,眸子一片阴狠,他从腰下抽出一把约有五公分的长刀,啐了一声:“给脸不要脸。” 眼见着,刀要捅进胡强勇的肚子里。 余溪风开门出去,把电锯拉上闸。 只轻轻碰了一下地砖,金鸣声摧残着耳膜,将所有声音彻底压了下去。 硬物与锯齿咬合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 随着余溪风的拖行,地砖上出现了一条长缝。 这要是碰一下身体,铁定是血肉横飞。 源哥挥转长刀,调头看向余溪风的方向,见此,瞳孔一缩,只觉手心滑汗。 马天和另外一人更是连退两步,紧贴住漏风的窗户,显然被吓得不轻。 马天咽了一口唾沫,高喊:“你别过来!” 余溪风歪头,笑了一下。 她生得美,这一笑像是雪融冰消,本该叫人移不开眼。 但她举重若轻地操纵着电锯,眼睛弯弯。 疯子。 不折不扣的疯子。 源哥心想。 余溪风高举起手,没有半分迟疑,电锯压向源哥头顶。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源哥将马天拉到身前,趁着这个空档,得另外一人夺路而逃。 他娘的,今天认栽。 余溪风手腕微抬,电锯将马天额前的帽子搅合成了碎末。 震感几乎叫马天肝胆俱裂。 “救命。”他发出微弱的呼喊。 余溪风的声音轻不可闻:“我实在是,忍你很久了。” 前世,马天便纠了一班人在楼道里作威作福,用小区里的食物和女人,向外边的黑帮献媚。 与他同住一间的谭晚晚她们,最先遭了毒手。 也是因为他,前世,余溪风没有在小区久待。 云姐哆嗦着打开了门,手里紧紧攥着菜刀,胡强勇叫住余溪风:“妹子,别冲动。” 余溪风啧了一声。 胡强勇与云姐,说不上良善,但至少,都是有底线的人。 便是这样的情境,他们脑海中,依然没有杀人的概念。 好也不好。 不过余溪风本来也没想着今天能彻底解决。 也就是吓吓。 一股骚臭从马天腹下传出来。 真不经吓,就这胆色,撑死了喽啰之流。 余溪风停了电锯,一把扯下马天的头套。 一栋楼的住户,胡强勇和云姐都认出了马天,先是吃惊,随即满腔愤怒。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前没看出来,你还能干出这种事。”胡强勇道。 云姐恨得眼里充血。 马天起挣扎着起身想跑,叫胡强勇惯到地上。 云姐存了理智,到底没有用菜刀砍,顺手从鞋柜里抽出一双高跟鞋,把着鞋面,鞋跟一砸一个血印。 马天被云姐打得满脸开花:“不是我,我就是跟着他们来的,真不是我。” “要不是你带路,他们能找上我家的门。” 云姐下了狠手,楼道里,不知道谁去通知了陈彩凤,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谭晚晚,紧赶慢赶地爬了上来。 “杀人了,你这贱人勾引我老公不成,还敢杀人灭口了。” 饶是余溪风两世加在一起,也少见像陈彩凤这样不可理喻的人。 瞧她神态,竟是真心实意地觉得云姐勾引马天。 陈彩凤护着自己的老公,看向余溪风的眼神里满是防备。 她越发的瘦了,大肚子胀得吓人。 胡强勇不怵持刀的源哥,对着陈彩凤却面露难色。 云姐瞄着空,一高跟鞋狠压在马天下腹处,在马天的惨叫声里,起身撩了下头发。 “你老公就是茅坑里的蛆,看他一眼老娘都嫌恶心。” 陈彩凤哀戚地哭着,楼道里的人围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谭晚晚被人挤到一旁,冷眼瞧着哭啼的陈彩凤,心里竟有着快意。 等看到站到一旁的余溪风,完好无损,谭晚晚又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失望。 同在一个屋檐,谭晚晚住在客厅,马天的动静瞒不过她眼睛。 那个源哥来过家里好几趟。 每回盯着她的目光都叫谭晚晚心里发寒。 他们在主卧里商量,谭晚晚熟悉自己家,悄悄绕到阳台后面,与主卧只隔着一堵墙,谭晚晚知道,这墙里有一个给空调外机预留的管道口。 谭晚晚听到他们在卧室里说起15楼。 声音很小,但也能听到几个词。 美女,皮划艇,去过超市。 听到这些时,谭晚晚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26章 腊排骨 此前,谭晚晚与室友们一起吃,陈彩凤和马天一起,吃食并没有放在一起。 但是虫潮将谭晚晚她们的食物啃了个干净。 再想吃点什么,让肚子不那么饥饿,只能看马天与陈彩凤的脸色。 要忍着马天的猥琐的眼神,陈彩凤刻薄的话。 再没有人敢提将陈彩凤赶出去的事了。 每一天,陈彩凤都昂起下巴,指使她们捕捉家里流窜的蟑螂,一一清理好,家里的地更是擦了又擦,拖了又拖。 每每到了吃饭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可是没办法,屋子里边,只有陈彩凤那里还有食物。 而且陈彩凤越来越吝啬,粥稀的数出米粒,她给自己和马天乘了底部最粘稠的两碗。 谭晚晚和室友们喝上面那层稀薄的米汤。 饥饿让她变得虚弱,想要抬手去给自己倒杯水时,连手都忍不住地发抖。 谭晚晚忍不住地想,如果当时余溪风愿意借吃的给自己。 那她肯定也会去提醒余溪风。 所以现在的麻烦,都是余溪风自找的。 楼道里的人终于散去。 吓走了马天,余溪风摸黑回到家里。 云姐感激地分了一袋子米给余溪风,还有一整块腊排骨。 腊排骨掂起来足足有五六斤,一摸便是一手的油。 好东西。 她刚给胡强勇送了谢礼,分量可没这么重。 云姐笑容苦涩:“今天要不是有你,我肯定守不住这些。” 余溪风接了腊排骨,没有要那一袋米。 云姐深深看了一眼余溪风。 这位姑娘还这么年轻,做事却很沉稳,眼神奕奕,又有这样的身手。 云姐存了心思想要结交,言语热络极了。 “这个腊排骨是我老家那边自己做的,熬汤或者爆炒都再好不过了,你家有没有剁刀,要是没有,我处理了再给你拿过来也可以。” “没事,剁刀我有。” 云姐很克制,并没有提议要进余溪风家里。 她察觉到了余溪风对人群的疏离。 也许是有本事的人的傲气,又或者是对什么的预见。 云姐瞧着余溪风的夹层合金门,盘算着自己回去也找个什么法子给门加固一下。 云姐一通道歉加感谢,将腊排骨交到余溪风手里,没有多打拢,便离开了。 关上门后,余溪风才打开台灯。 她的窗帘遮光很好,外边看不到屋子里的光亮。 余溪风没有回去补觉,而是坐在沙发上,复盘半夜闹的这一出。 因为蟑螂潮的缘故,余溪风有些日子没有出门。 她出不去,外边的皮划艇就更出不去了。 余溪风夜视能力很好,更何况,刚刚还有人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大家都憔悴瘦削了许多,因为暴雨不见天日,皮肤显出病态的苍白。 好些睡在楼道的人,衣服上蟑螂爬进爬出。 这些人里,除了自己和胡强勇,并没有人为云姐撑腰说话。 看向自己的电锯时,目光反而带着不满。 余溪风注意到,很多人张着脖子往自己和云姐家里瞧,恨不得装个透视眼,将她们屋子里的东西看个清清楚楚才好。 还有今天和马天一起过来的人。 这次没有得手,不见得就彻底死心。 没有外来物资的补给,小区食物越来越匮乏,后面,也会越来越危险。 余溪风从空间里取出弩箭,调试机械。 冰冷的机械结构压在手上,很有些分量。 比她前世用的竹弩好出太多。 她熟悉着这份手感,瞄准窗外,箭头光泽幽微。 箭矢没有射出。 她的箭矢很宝贵,每一箭射出,都应该见血。 余溪风长长呼出一口气,将弩箭重新收了回去。 远远跑开的小橘这才重新跑了回来,贴着余溪风的裤子撒了个娇。 余溪风摸了摸它的头,给小橘换了一次水。 她给自己切了一个甜橙。 橙子的果肉酸甜,汁水丰沛,余溪风咂咂嘴,连着白丝一起吃下去。 听说这白丝吃了可以补充纤维。 余溪风关掉台灯,回到床上眯了一会儿,很快就天亮了。 也没多亮,阴云密布,天光朦朦胧胧。 之后的锻炼着意加了手臂的力量训练。 这些日子练习下来,对着镜子,余溪风直视着身上隐约的线条。 她的蛋白一直跟得上,牛肉,鸡蛋,牛奶,这些都是很好的补充。 肌肉健美而富有力量,因着比例姣好,并不显得过分强壮。 她依旧是瘦的,白皙肌肤下,掩盖着惊人的爆发力与熟练的杀人技巧。 之前剪短的头发又长出一截。 黑滑柔顺,尾端有些细碎,余溪风用剪刀略修了修,做不到理发店那样平直精细,但也还能看。 余溪风满意了,没多耽搁,出了空间。 小橘对她的突然消失已经习以为常。 它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找到了残余的蟑螂,嚼得津津有味。 蟑螂潮没有逗留很久,席卷了小区之后,又继续北上了。 余溪风家里严防死守,蟑螂很少,并不能叫小橘吃个痛快,楼道里也没剩下多少。 余溪风从不让小橘离开15楼。 它不太情愿地重新吃了猫粮。 那块腊排骨被余溪风剁成一截一截,骨头上面粘附着很大一块精肉,精肉上面是肥厚的油脂。 余溪风用干菌菇浸泡后,加了辣椒炒满一碟。 烟气被抽油烟机过滤,又进了新风系统,这么一碟菜,并没有泄出什么味道。 余溪风从空间里取了一份小清菜,佐着白米饭吃完了晚餐。 停了电,也停了网。 晚上的时间空闲,也没有什么多的娱乐。 余溪风摸了一把手感很好的小橘,躺床上看了会小说,临睡前打开切水果的游戏。 她已经把记录刷到了一千三百分。 现在想再突破一次记录还挺难的,运气好一点,日常能将分数维持到九百上下。 蟑螂潮过去,虽然还有着不少残余,但至少楼道,小区,大体是空出来了,又有皮划艇驶进了小区。 上面的物资让人眼睛发红。 常常有人来敲余溪风的门,哀求着想要讨一点吃食。 里面有余溪风熟悉的面孔,比如刘婶,也有余溪风不熟悉的,别栋的人,想了法子飘过来,或者游过来。 他们久久地徘徊着,每天都来,一日比一日消瘦。 他们对着摄像头先是哀求,然后是谩骂,目光满是怨恨。 第27章 赈灾 直到有一个人动手要砸摄像头时,余溪风开门了。 弩箭从合金门的栏杆里射出来,扎穿了那人的肩膀。 血滴落在地上,那些人一哄而散。 之后便清净了不少。 小区里还发生了一件事。 有人冲进了小区,杀死了屋里的人,光明正大的洗劫了屋中的所有粮食。 他们下手的对象多是老弱孤幼。 小区里原本那家做盒饭生意的,他家是夫妻店,男人掌勺有着一把子力气,竟也未能幸免。 血从门缝里流出来,那种气味冲破生活垃圾的恶臭,让人发自灵魂的恐惧。 据说,被发现时,男人身上被捅了好多刀,肠子流了一地。 也不奇怪。 毕竟是做餐食的,怎么想,家里的米菜和,总是比别的地方要多的。 让人惦记也正常。 还有晨晨他爸那一户也遭到了抢劫。 他家大抵是因为没怎么反抗,留了一条命在。 只是冰箱与厨房,是彻彻底底的空了晨晨妈妈拉扯着孩子,在小区地挨家挨户地敲门,乞讨,神色并不羞耻,只有麻木。 她的丈夫躲在她的身后,不敢抬头。 余溪风有很多食物。 但她也只能守着自己的食物,不能露出半分端倪。 饥饿的人,与兽没有什么分别。 暴雨第四十五天。 门被敲响了。 是云姐,过来提醒余溪风,社区送物资过来了。 每个人都交三十块钱,然后领500g压缩饼干,两罐凉菜罐头。 这个价格没有什么参考意义。 在当下,和白送没有区别。 私下里,一瓶不到300g的果汁卖一百二一瓶,还是有价无市。 持有果汁的卖家更愿意交换两斤红薯。 余溪风拿上身份证,和云姐一起下去。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物业在一旁协助维持秩序。 余溪风看到了谭晚晚,四个女孩子在一起,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谭晚晚苍白而消瘦,一双眼睛大大的,满是戾气。 她身后是陈彩凤,陈彩凤的脸颊凹陷下去,对比之下,孕肚看起来大的惊人,很是触目惊心。 没看到马天。 余溪风移开视线。 大家的精神面貌都很萎靡,看向物资的眼神热切。 “小余老师。”谭晚晚叫住余溪风,似乎想说些什么。 余溪风偏头,虽然余溪风戴着帽子,将拉链拉到了下巴,看起来似乎很怕风,还围了围巾。 但谭晚晚认识余溪风好几年,还是看出,余溪风脸颊白里透红,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很稳,没有半分疲惫与虚浮。 她一个人,过得很好。 谭晚晚突然觉得得委屈。 凭什么,这不公平。 她好心把室友带到家里,又把主卧让给了陈彩凤。 可是得来的却是什么? 钱英怨恨她将马天带进家里,陈彩凤颐指气使,拿她当保姆使唤! “小余老师,我可不可以去你那里聊聊。”谭晚晚咬着下唇。 余溪风摇头:“有什么话在这里说。” 谭晚晚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 余溪风不为所动,排队终于轮到她,余溪风按照规定登记自己信息,交了三十块现金,领到了500g压缩饼干,两个凉菜罐头还有两斤大米。 省着点,吃四五天没问题。 很多人拿着鸡零狗碎的东西想要换压缩饼干。 有人想用茶饼换余溪风的压缩饼干,他极力推销,说是上好的大红袍,能卖两千多。 余溪风没要。 众目睽睽,这时候还能将压缩饼干给出去,没得招人惦记。 云姐在她前面一位,领完回来,心有余悸道:“听说超市限购了,现在出去,有钱都买不到东西,还有水里捞起来几具尸体,去买个东西,还把命搭进去了。” 她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庆幸。 光是小区里,便闹了好几桩人命官司啊。 云姐只庆幸她顺利从超市带回来了那些补给,没有限购,没有死人。 “有人偷东西!” 刘婶趁人家低头登记信息,往自己兜里抓了一把米,当场被人叫破。 “你这小姑娘胡咧咧什么么,我给你钱,我这是买。”刘婶掏出十块钱。 “一个人大米的分量只有半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刘婶扯着嗓子干嚎:“我家孙子吃不饱,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孙子饿死?你这人丧良心啊!” “小孩有配额的,你带小孩过来登记。” 前边刘婶拖着,队伍迟迟不能往前,人群骚动。 “购买完自己的配额,请尽快离开,不要造成拥堵。”物业拿着喇叭喊。 刘婶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我儿子今天下午回来,我得再买一份,这是他户口本。” “必须本人到场。” 有人嘘刘婶:“你天天说你儿子回来,一个多月了都没见到人,到底还回不回得来哦。” 刘婶恶狠狠瞪他:“你要死哦,敢咒我儿子。” 胡搅蛮缠就能得到便宜的话,在场这么多人,还怎么维持秩序。 王队大跨步走过来:“吵什么,不愿意买就回家里去,不要影响后面的人。” 竟是上回送余溪风回来的王队。 刘婶被王队镇住,后退两步。 王队盯着她把多出来的米放回去,另外罚款两百。 他显然也看见了余溪风,冲她点了点头。 余溪风回以一个微笑。 王队似乎还想对余溪风说点什么,另一个方向有人闹了起来,他给余溪风递了一个眼神,匆匆过去维持秩序。 这个插曲过后,物资的发放顺利了许多。 云姐小声道:“你和王队熟悉么?” 余溪风想了想,摇头:“不熟。” “你说,我有监控视频,能不能报警?” 马天带人打上门来,云姐当然是尝试报过警的,只是信号没有传出去,电话没打通。 现在维持秩序的人就在眼前,云姐自然想再试一试。 余溪风回想了一下,无论是从职业还是从本人来看,王队都不是一个会袖手旁观的人。 于是她肯定了云姐的想法。 云姐追了出去。 余溪风大约算是个证人,不知道要不要做笔录,于是余溪风站在原地,没有动。 有云姐的监控视频,证据再确凿不过。 马天很快就被带走。 王队过来找余溪风,这回他看向余溪风的眼神变了,带着打量与审视。 第28章 谭晚晚拒绝 毕竟上一次,他送余溪风回来。 余溪风的柔弱与内向还是给他留下了印象。 万万没想到,她竟敢拎着电锯子往人脑袋上压! 那东西看着就厚沉,她也不怕松了手,闹出人命。 余溪风抓着压缩饼干,与王队对视,她的眼神叫王队心里一沉。 上一回,雨水太大了,他根本没有看清这个年轻的女生。 她并不柔弱。 那是一种轻飘而又坚定的眼神,藏着见过人命的狠辣与笃定。 王队只在亡命之徒上见过这种气质。 再回想那个视频,王队的目光像是苍鹰一般,牢牢地锁在余溪风身上。 王队的同事带走了马天。 他则跟着余溪风一步一步走到15楼。 余溪风盯着前面高大的背影,深深皱眉,云姐疑惑地跟在后面。 王队站在了余溪风家门口,转向云姐:“等你那边有结果,我会让社区通知你。” 云姐看向余溪风,见余溪风轻点头,先回去了。 她一走,就只剩下余溪风与王队二人,王队沉默地望向余溪风,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能进来讨杯水吗?” 余溪风道:“当然。” 王队甚至不必这么客气。 随着秩序的失控,如王队这样的人,在很多事情的权限会进一步放宽。 毕竟乱世,用重典啊。 余溪风打开了门。 心里默默地想,难道超市那边事发了? 不应该吧,尸体可是在她空间里躺着呢。 余溪风确信,周边没有人,也没有监控能看到她捅刀的。 家里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 虽然在和云姐下楼之前,余溪风并没有想到会碰上王队。 甚至因为什么她还不知道的原因,让王队对她起了疑心。 但出于谨慎,出门之前,她还是收走了家里不该出现的东西。 厨房里的东西是算了用量的,不多,也不少,架子上方摆着那个很大的牛肉火锅罐头。 “要换鞋吗?”王队问。 “不用,家里没有多的棉鞋。”余溪风道。 王队的鞋子沾满泥水,他还是脱掉了鞋,只穿着一双黑袜站在地板上。 “猫还在吗?” 小橘从阳台上跑出来,毛皮光亮,尾巴蓬松。 余溪风倒了杯水递给王队。 王队打量着房屋,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现在要养猫是不是挺不容易。” “猫不是狗,还好。”余溪风道。 小区里有好几家养了狗的家庭,狗肉都已经上了餐桌,狗粮也是。 猫肉发酸,也没什么斤量,显然不比狗有性价比。 王队问道:“你这段时间出过门吗?” 余溪风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摇了摇头:“外面蟑螂这么多,哪里出得去,这猫能吃蟑螂,不怎么要我管饭。” “我上次送你回来之后,一直没出去过?”王队追问。 “和云姐还有另一户,去了趟超市。”说到这里,余溪风抱起小橘,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容,“要不是去了这一趟,我就只能吃小橘的猫粮了。”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面前这个抱猫低头,露出一小段雪白脖颈的女生,王队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直觉。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 有点漂亮,有点善良,和邻居关系好,才会拿起电锯维护邻居。 “那个电锯哪里来的?”王队问道。 “房子装修的时候,施工队落下的。”余溪风轻声道。 嗯,也没什么问题。 “你那么操作太危险了,一个不好要出人命的。”王队道,“放哪里了?” 余溪风:“……在阳台上。” 王队:“这个我得带走。” 余溪风打开阳台上的杂物柜子,幽幽回头:“你怎么每次都要拿走我的东西。” “……”王队干笑一声,“皮划艇,还不能还你。” 队里根本周转不开。 王队拿着电锯的手有些讪讪。 余溪风没再多说,相当配合地交还了电锯。 王队掏了掏兜,从自己身上摸出了两块压缩饼干,衣服内侧里有一个打火机,一支笔。 他将笔插回兜里,剩下全部,连同几十块钱的纸币都放到了桌上:“算是补偿,多了我也没有。” 几十块钱算不得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两袋压缩饼干,很珍贵。 余溪风沉默了一会儿。 说心里话,她不喜王队。 无论是他的公家身份还是那隐晦的私心,都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不用,”余溪风道,“我还有吃的。” 王队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收回东西,叮嘱道:“这些吃的,省着点。” 他没有说更多,喝完那杯水,便提着电锯走了。 王队走到一半,又偏转过头,见余溪风还站在门口,挤出一个生涩的笑容,摆了摆手。 余溪风也冲他摆手。 她当然不是在目送王队。 只是盯着王队后腰上别着的凸起,很心动。 要是能弄一把该多好。 她很快压下心思。 还不是时候。 余溪风关上门,开了一包王队留下来的压缩饼干。 有点像读书时在小卖铺买的那种早餐饼干,比较起来质感更硬,更干。 味道还不错,偶尔吃来调剂也可以。 这样的压缩饼干,暴雨前,余溪风买了两百箱,每箱都是13kg。 有热饭热菜,还有超市扫来的五花八门的零食,委实想不起这些拿起来能当板砖使的压缩饼干。 凉菜罐头味道平平,看配料里有黄花菜。 余溪风啃了几口压缩饼干,将剩下的收起来,给自己下了一整包挂面。 挂面煮熟,过一道空间里的山泉水。 余溪风今天想吃拌面,面过一道凉水,会更劲道。 她盛了一碗,多的面条打包放空间。 到这里,面还是清汤寡水,余溪风舀了一勺老干妈,用筷子拌匀。 多出的压缩饼干碾碎,口感吃起来有点像干花生酱,又有点像坚果,余溪风在面上洒了一小部分。 这顿面吃起来有滋味的很。 余溪风吃得心满意足。 压缩饼干在余溪风这里只是调剂的佐料,同一个小区的其他住户, 一家人珍惜地掰开压缩饼干,将一半再掰一半,一家人分食着四分之一,每人再加一勺凉菜。 “我听人说,压缩饼干慢慢吃,这个在胃里会膨胀,很顶饱的。” 家人依言慢慢咀嚼,每一口咬在嘴里都能品上好半天。 谭晚晚回到屋中,钱英坐在沙发上,笑着看她。 钱英面前,堆了三个人的压缩饼干,放在一起,足足有三斤。 “晚晚,反正我们在一起吃饭,把物资归置到一起好了。”钱英语气随意,那双眼睛却很黑很沉。 “蟑螂吃掉了我们的食物,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晚晚,你是不是怪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怎么会呢。”谭晚晚笑容勉强。 她后悔了。 她应该听小余老师的,让室友们回到学校去。 无论室友过成什么样子,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第29章 果苗成熟 做饭有什么难的,有电有水,怎么都能熟。 有冰箱里的东西,她一个人可以吃得饱饱的,而不是被钱英她们孤立排挤。 谭晚晚疑心室友偷偷昧下她的吃食,这件事因为蟑螂潮的到来不了了之。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无法抑制地生长。 谭晚晚拒绝了钱英的提议,她坐在沙发上,一口水,一口压缩饼干。 她一口气吃掉了小半块,感受着肚子里久违的饱腹感。 钱英的脸色并不好看。 三人在卧室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桌上一堆压缩饼干和凉菜罐头又重新回到各自手里。 谭晚晚在心里冷笑一声。 社区物资发放后,带走了一批偷窃犯,抢劫犯。 小区里消停了许多。 但供电还是没有恢复,高层用水,许多人都接了雨水来喝。 余溪风发现,小橘最近很嗜睡。 它睡觉的地点,取决于它睡着那一刻,余溪风待在哪。 余溪风在健身房锻炼,它就挨着器械,把脑袋搭在前爪上睡觉。 等余溪风洗完澡,回到沙发上。 下午她要么是择菜,要么和面粉或者淘米,余溪风现在上灶很谨慎。 一般就中午煮一锅,多出来的半成品食材就堆在空间里。 即便如此,熟食储备依旧是在增加的。 中饭吃了一份口水鸡,还有一份米豆腐。 下午的时候,余溪风给自己冲了一面盆的冰凉粉,吃起像是白水味的果冻。 勾兑了一碗红糖水浇上去,再加上坚果。 吃起来温温的,丝滑极了。 余溪风吃了一碗,剩下一面盆足足打包了三十小碗。 小橘迷迷瞪瞪地从健身房里出来,走一步晃三晃。 艰难地跳到沙发上,最终挨着余溪风身边趴下,又睡了过去。 余溪风拧眉看它。 她之前没有养过猫,并不是很了解这种生物习性。 一天睡二十小时,怎么看都不正常。 余溪风去翻空间那一堆宠物用品,里边有宠物用药。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研究了两小时的药物用品说明书。 时不时还比照着翻一翻小橘的眼皮,掀开它后颈上的毛发,甚至撩开了小橘的后腿。 哦,是一只公猫。 它之前的毛,好像没有这么长。 一通折腾,余溪风并没有什么好的发现,甚至让小橘很是暴躁,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余溪风的手。 余溪风只能决定再观察两天。 晚饭还是吃拌面。 余溪风在空间里囤货翻了翻,挑出一瓶柠檬酸辣无骨鸡爪。 面从空间里取出来时,还冒着热气。 余溪风将鸡爪整罐倒进去。 辣椒很多,但辣味并不重,还带着一丝丝的甜。 柠檬切成薄薄一片,酸味裹在里面,让人食欲大动。 余溪风吃了一口,惊为天人。 太好吃了。 爪子去了骨头,q弹的筋还留在里面,一咬一口爽脆。 余溪风吃的很痛快,吃掉了一碗面条后依旧不足,又取了一碗,搅拌了剩下的酸辣鸡爪。 这一碗下去,便彻底饱了。 余溪风用空间里的山泉水洗了碗。 她清点了一下囤货,发现和这一样的鸡爪,空间里足足还有十六箱。 怀着一种异样的满足感,她打开新风系统和抽烟机散去味道。 小橘子终于醒了。 似乎是好转了,瞧上去精神抖擞许多。 瞧它大病初愈的样子,余溪风给它精心搭了一个罐头。 小橘埋头苦吃。 “你是不是……长大了?” 朝夕相处,容易让人忽略掉一些细微变化。 余溪风早就应该发现的,小橘现在的体型,比它刚到家里要大出许多。 仔细想想,似乎是吃了蟑螂之后的变化。 小橘现在已经赶上小型犬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继续长大。 说起来,老虎也是猫科动物的一种。 小橘这是返祖? 余溪风发散着思维,给小橘顺了顺脖子上飘逸的长毛。 能吃能睡,应该不是坏事。 空间里栽下的果苗有了好消息。 瓜果硕大浑圆,长势喜人。 余溪风当晚就给自己切了一盒果切。 晚上的时光总是悠闲的。 窗外雨声滂沱,余溪风缩在床上,把手机屏幕支在小橘身上。 一边看剧,偶尔往自己嘴里塞水果。 不到十点,困意上来。 她不熬夜,熬夜费电,能省一点是一点。 睡前会想一想明天要做什么,不过并不总是按照计划来。 比如本来想着第二天要给土豆捣泥,等到去完皮清洗,又觉得留着到时候醋溜土豆丝也很不错,转而切丝。 上一次领了压缩饼干,过了七天,社区的人又来了。 这一次王队不在。 余溪风心里松了一口气。 刘婶说了几句怪话,阴阳余溪风和王队有一腿。 无论是因为那个与王队有一腿的传闻,还是余溪风本人,陈彩凤都不敢再招惹余溪风。 她只是怨愤地瞪着云姐。 云姐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但瞧着她那越发膨胀的肚子,捏着鼻子忍了。 陈彩凤快要生了。 马天又不在,没人想在这个时候招惹她。 谭晚晚站得远远的,眼睛却一直紧紧地盯着余溪风。 她掩饰的并不好,心气的不平都写在脸上。 余溪风在心里默默记下,然后移开了目光。 云姐在前面叫她:“小余,我给你占了位置。” 这一次和上回差不多,多发了一升的饮用水。 听说是雨水不干净,很多人缺乏滤水设备,甚至没了天然气,连烧水的条件都没有。 喝了雨水,上吐下泄。 因为缺乏救治,无声无息地死在了家里。 等回了15楼,云姐给余溪风使了个眼色。 余溪风:“?” “你到我家来。”云姐看了看后面,“有东西给你。” 余溪风跟了过去,云姐从柜子深处小心地拿出一盒滤芯。 “用这个滤一道雨水再用,听人说雨里是有寄生虫的。”云姐道,“现在还没有特效的打虫药,去医院都没什么用,而且现在还去不了医院。” 余溪风看了看那盒滤芯:“云姐你留着吧。” “哎呀,我托人搞到了两盒的,分你一盒,也是想着,这顶楼就我们俩独门独户,姐姐碰到事的时候, 你愿意出手帮一把,我肯定也不应该藏私,外边都死了多少人了,你好好的,姐姐压力也小一点。” 说到这话,云姐眼里带着冷光:“这楼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我呢,恨不得把我们赶出去,自己住进来。” 她们隔着一张茶几,云姐看到余溪风抬头。 对面的女生坐得很直,像是一个乖巧的学生。 她听到余溪风轻柔道:“不会的。” 第30章 炼狱 云姐最终把滤芯塞进了余溪风的手里。 余溪风回到家里,在空间里找了找,给云姐送了一个蓄电池。 差不多两度电,省着用,烧个水,照个明够用了。 云姐拿到蓄电池时,神色很震惊。 怎么会有人家里常备这种东西。 但她没多问,珍而重之地收下了蓄电池。 社区里陆续又发了两回物资。 避难所吃紧,社区不得不接收一部分,楼道里越发拥挤,裹着被子躺下去,自己的头挨着前面的脚。 就这样的环境,据新来的幸存者说,已经比避难所要好出太多。 社区里发放物资时,往往也是这些新来的人冲在最前面。 小区原住民嚷道:“不是只有住户才能分吗,这些人都不是我们小区的,凭什么分我们小区里的食物!” “你是想我死是不是,买套房子有多了不起,把自己当皇帝老子了。” “我花了钱凭什么不能领吃的。” “就是就是。”灾民附和着。 有人指着其中一个外来人:“你就不是我们小区的,你明明是西王路那边的。” “我住哪里关你什么事,我买不了,你是能多买还是怎么。” 因为各地都在限购,登记的个人信息也没有联网,一个社区点买一回,一时半会还真的清查不出来。 胡强勇也找到余溪风。 他来找余溪风借皮划艇:“隔壁凤湖潮小区也在发物资,我们一起去买点回来?” 余溪风也正好借此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胡强勇租借皮划艇的价格是一个银镯子。 这个银镯子市场价大约是一千出头,在私下交易中,甚至买不到一块压缩饼干。 银镯子转手被余溪风扔进空间,转眼,便成了淡淡的一缕气息,彻底消融。 聊胜于无。 云姐也跑过来,交了一枚圆方孔的铜钱。 是她以前的收藏,效果比镯子要好。 后院的山坡露出一角,笼在层叠的云雾里。 可惜山坡上没有植株,一派荒凉。 与后坡相比,前坪果树硕果累累,满枝热闹。 余溪风准备把剩下的花坛也全部种上。 这回种土豆红薯,边边角角种上青菜,争取不浪费每一分土地。 余溪风看着山坡,有些好奇这个空间的边界,它最大能到哪里。 肯定需要很多的古物。 以后有机会要多找一找博物馆的遗址。 余溪风试着在山地上种植果树。 果苗栽进山坡,一时半会还看不出什么。 如果能行,以后花坛就专门用来种菜。 余溪风围着后院走了一圈,吃了一小包辣条,漱过口才出了空间。 陪小橘玩了一会儿,午饭的时候蒸了两锅米饭,又炒了一锅醋溜土豆丝。 转眼便到了和云姐,胡强勇约好的时间。 第一个目的地定在凤湖潮小区。 小区门禁形同虚设,径自把皮划艇开到人最多最热闹的地方就行。 他们经过上一次去的超市,那里被真枪实弹地围了起来,已经不再开放。 现在发放的物资,说不定就是超市里征用的。 皮划艇停下,胡强勇乐颠颠地跑过去。 然后鼻青脸肿地出来了。 凤湖潮小区很排外,要想从社区那里买到吃的,需要至少五人担保。 要么是邻居,要么是同一批安置过来的幸存者。 在可可雅郡可以浑水摸鱼,在凤湖潮却行不通。 胡强勇觉得委屈极了。 云姐安慰他:“我们去下一个小区看看。” 依旧是余溪风来控制方向。 接着又跑了三个小区,这次走得远了些。 其中一个跑了个空,物资已经发完了,轮不到他们几个。 另外一个小区出了一位很有魄力的楼长,他将小区居民组织了起来,安排人巡逻救助。 余溪风他们还没进去,便被巡逻队拦了下来。 “这里的领导是个人物。”云姐有些羡慕。 他们到了第三个小区。 很远便闻到了血腥味。 离得近了,能看到楼道里淌出的血水,混进浊流中,黑沉里透着腥红。 余溪风视力好,偏头朝向两人,摇头道:“那边不用过去了。” 神经大条的胡强勇面露茫然:“怎么了。” 云姐更敏锐一些,空气里的某些东西让她胸闷气短,甚至感到腿在发软。 对同类尸体的警觉,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文明社会承平太久,在那样的温室里,很多本因恐惧的东西都掩埋在基因深处。 被人打上门来时,云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胡强勇到底不死心,大半天过去,一无所获。 “先看看再说。”他道。 云姐咬着唇,想制止胡强勇,却没找到理由。 他扯着救生圈,淌进水里,余溪风坐在船上没动,云姐抓住余溪风的手。 “那里……是……是不是死人了?” 她握得太用力了,余溪风看了云姐一眼,点点头。 破碎的窗户,沾了血的防盗网,遍地散乱的食物包装。 何止是死人,用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胡强勇甚至没有走上楼道。 “死人!好多死人!都死了!” 他青着一张脸,连呛了好几口水,余溪风一把扯过救生圈上的绳子,将胡乱扑腾的胡强勇拽回来。 云姐也扑过来,将胡强勇扯了上来。 上来以后,胡强勇第一件事便是去抠嗓子。 水,血,好多血。 呕—— 胡强勇趴在皮划艇的边沿,吐的脸色发灰。 脸上分辨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 “走走走,回家,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见了鬼了碰上这样的事。” 提到鬼字,再看耸立的居民楼,想起楼道里遍布的尸体,连大雨都多了两分森然。 胡强勇连忙给了自己一巴掌。 “走走走。”胡强勇催促。 余溪风操控着皮划艇调头。 眼见着今天要空手而归,余溪风提议:“我们去维方看看吧。” 维方是余溪负之前去过的五星级酒店。 胡强勇一愣,脑子并没有转过弯来:“那里也在赈灾吗?” 余溪风视线穿过防水镜,她盯着楼道里淌出来的血水,神色无惧也无悲。 不会再有赈灾了。 这样的惨剧,并不只发生在这一处。 世道变了。 云姐先一步反应过来,咬牙重重道:“去!” 食物只会越来越难获得。 无论用什么方法,能弄到一点是一点。 余溪风从前世回来,没有什么道德包袱,不代表胡强勇也没有。 她沉默地等待两人商议。 最终胡强勇败下阵来。 他家里还有父母,妻子和孩子们。 三个人里,胡强勇的压力是最大的,不然也不会这么迫切地想要去其它赈灾点买食物。 第31章 武器 维方酒店离这里并不远。 不到半个小时,那栋玻璃幕墙建筑便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栋商业建筑,最大的招牌是维方酒店,却不仅仅只有酒店。 还包含会所,健身房,办公室等等。 余溪风曾经见过的大堂已经被水淹没了。 三人合力把皮划艇拖了上去。 胡强勇挠挠头,小声道:“是一起走还是分开搜?” 余溪风道:“先看看这里有没有其它人。” 电梯肯定是走不成。 这一层瞧着像是办公室,有很多的桌子。 云姐挨个翻开抽屉,将能搜到的零食全部扫进兜里。 余溪风刚担起了警戒的活计,从包里取出预备好的望远镜,沿着窗户巡视一圈,里外都查看了一遍。 胡强勇扔过来一包牛肉干。 防火门后面就是楼梯,余溪风拆开包装,咬了一口。 牛肉干是香辣味的,很硬,挺费腮帮子。 余溪风守在门口,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等两人搜刮完,汇合到一起。 拾级往上,这一层是一家足浴店。 拖着一个皮划艇走不方便,胡强勇将皮划艇放在角落,扯了一张桌布盖上。 一层面积很大,他们原地分开。 余溪风在柜子里搜到许多的一次性毛巾和卫生纸,还有湿巾。 她将手探进柜子里,将面前的东西全部收进空间。 还有没有打开包装的一次性床单。 连同没用过的剪刀,避孕套,枕头套。 这些东西,云姐和胡强勇也缺,但没有食物那么紧迫。 皮划艇载运量有限,他们不像余溪风有一个空间。 可以把有用的东西尽可能带走。 只有挑挑拣拣。 胡强勇找到一板打火机,他用塑料袋包了起来,放进衣衫内兜。 等到三人汇合,余溪风手里提着一个装着薄荷糖的篮子,一袋蛋黄夹心蛋糕,还有不知道哪位工作人员落下的麻花。 麻花密封良好,酥脆如初。 云姐找到了放饮料的储存箱,品种不少,橙汁可乐都有。 这个虽然能补充糖,但太沉,也占地方,每人拿了两瓶,谁也没指望将所有都搬回去。 到现在为止,找到都是零食,虽然堆在一起也不少了,但没有主食。 云姐和胡强勇不免有些失望。 上面一层是酒店套房。 虽然走廊很昏暗,但依旧能看出,这里的装潢富丽堂皇。 “有冰箱!”胡强勇喊道。 他迫不及待地冲过去,门一开,便是一阵扑鼻腐臭。 断了电,冰箱里的储存的东西都坏了。 云姐心疼地叹了一口气。 “五星级酒店,应该有备用电源吧。”余溪风调整了手电筒的方向,面露思索。 要是能让小橘出来,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可惜现在不能将小橘从空间里放出来。 和之前一样,三人分散开来。 余溪风一间门一间门摸索过去,在一个仓库里收了五六个品质不错的床垫。 另一边,云姐拿了十来块香皂。 家里的洗浴用品早就空了。 香皂耐用,洗头洗脸洗澡,都能对付过去。 主要是体积小,也没有沐浴露沉。 余溪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每一层的纵深应该大差不差,余溪风记得在楼下的时候,这个位置似乎要宽不少。 这后边应该还有个面积不小的房间。 正当余溪风准备绕过去查看时,走廊尽头传来胡强勇的声音。 “这里!”胡强勇很是高兴。 他所指的方向赫然是一排自动售货机。 除开零食,里面还有一包一包的泡面。 如果能全部弄出来,三个人,吃上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 余溪风从背包里掏了掏,摸出一把消防锤递了过去。 “你东西可真全乎啊。”胡强勇感叹。 泡面在夹层里卡得很紧。 胡强勇大力出奇迹,将好好的自动售货机拆得鸡零狗碎,终于拿出了全部的泡面。 云姐拿了张床单过来打包,不知道怎么叠的,转眼便折出了一个包袱的形状。 往肩上一扛,方便很多。 三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分吃了一包零食售货机里边的辣条。 余溪风看了下时间:“今天出来够久了,再找一找,要准备回去了。” 两人自然答应。 有了这些泡面,这趟出门就不算白来。 云姐紧绷的神情松缓许多。 胡强勇将泡面放好,去了别的房间。 余溪风也挑了一间套房。 这间套房有近三百平,甚至配套了一个室内的游泳池。 余溪风猜测这应该是总统套房。 真皮沙发的质感看上去很不错,余溪风摸了摸,不客气地收走了。 她打算在空间里给自己布置一间休息室。 多囤点家具,别的不说,这椅子拿来烧火也是不错的。 这里也有一个小型的冰箱。 余溪风打开看了看,供电竟然还是正常的。 不愧是总统套房,还有备用电源。 只可惜冰箱里是空的。 既然有电,余溪风回到玄关处,试着开灯。 金碧辉煌的水晶灯照亮了整个大厅。 余溪风眼睛一亮,酒柜旁边竟有一个保险箱。 她研究了一会儿保险柜。 发现它的锁有好几重,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了。 余溪风将它收进空间。 空间包含在她的意识之内,进了空间的东西,有多少锁都拦不住她。 余溪风还没来得及看清保险柜里的东西。 便感到清风拂过山坡,似乎隐约能看到山泉水的发源之处。 水声淙淙。 保险柜里有好东西,所以空间又扩大了。 荒芜的山坡上,除了余溪风种下的果树,隐约冒出一点星星绿意。 那点绿意实在是太微太弱,余溪风甚至都没能看清。 她的注意力仍然在保险柜上。 里面还剩下一把枪。 看清的那一瞬间,余溪风心神一滞,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 第32章 击杀 云姐和胡强勇还在外面,余溪风没有仔细检查,匆匆将洒柜上的酒扫进空间。 套房里有个仓格,里面零食的品级比外面要高一个档次。 确认整个套房里只有这一个保险箱后, 余溪风提着零食,走出了套房。 胡强勇翻出来两条烟,一肩扛着一袋子方便面,心满意足。 正当他们要离开时,余溪风道:“等等。” 她回到了刚刚的位置。 这样一大片墙壁,门在哪里。 云姐道:“你在找什么,那边不是楼梯吗?” 余溪风拐过去,站定在一扇防火门面前。 “楼梯不是这个位置。” 防火门分量沉重,拉开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淡淡的冷光打在余溪风脸上,余溪风微微扬唇。 余溪风曾经在批发市场见到的冻柜,这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重点是,这些食材保存在冻柜里,都还是完好的。 密封的大米和面粉成箱地摞在一起。 各种辅料,配菜都很齐全,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超市。 云姐惊喜地捂住了嘴。 “我艹。”胡强勇脱口而出。 他冲过去,像是发现了一屋子黄金,嘴角能咧到耳后根。 这一屋子,与黄金没差。 余溪风神色没什么变化,她站在门口,留着一只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雨水声里,混入了不寻常的声音。 余溪风轻声道:“有人来了,拿上能拿的,我们马上走。” 有小区的惨剧在前,谁也不敢对陌生人掉以轻心。 胡强勇一马当先,把方便面扔给云姐,扛起了离他最近的五袋大米。 冻柜里最吸睛地无疑是那几只半人高的大龙虾。 大约是晨晨他爸曾经在群里晒出来的那个品种。 虽然它的价格是大米的好几千倍,但谁也没有搭理。 云姐则趁着这个空当,从冰柜里抓起一条长五花肉,塞进由床单编就的包袱中。 又抓了一把牛排,瞧着有四五块的样子。 余溪风守着防火门,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匕首。 “这日子过得可比下雨前有劲多了。” “昨天那娘们,咬我一嘴的血。” “你拿两包压缩饼干跟她换不就行了,清高的都饿死了。” “你们不懂,那种才够劲。” “哈哈源哥就是好这一口。” 听到源哥两字,余溪风步子一顿,云姐更是绷紧了全身。 当时马天带着两人找到云姐门前,其中一人,也是叫做源哥。 一段日子没见,他们的队伍竟然还发展壮大了,听这动静,至少有七八个人。 源哥下眼角新添了一道疤,刚刚结痂,有些发痒。 他烦躁地抠了抠。 “说起妹子,临府不算什么,可可雅郡那里有一个,那腰那脸,主要是那眼神,绝了。”源哥说。 源哥光是想想,那天余溪风提着锯刀的样子,配上那张柔和的脸,极致的反差叫人下腹火起。 “搜了这边,过两天我们去可可雅郡见识见识。”有人提议。 临府,就是三人先前经过,被屠戮一空的小区。 “行啊,到时候看谁宰得多。” 他们说起杀人,语气与宰羊一样,没有分别。 余溪风原本正拖着皮划艇往安全出口去。 这么大一栋商业楼,当然不止一个出口。 云姐几乎大气不敢喘,生怕招惹了这些瘟神。 这些都是杀人犯啊! 至于那个源哥,云姐暂时不敢作想。 眼下先逃出生天再说。 物资已经全部到了船上,云姐没有再管散落的零食,紧赶慢赶,却还是叫人喝住了。 “站住!” “你再动一个试试。” 他们竟然不只一批人,加起来足足有十四位,手上甚至有强弩! “这楼里东西凭你们也想沾手,也不掂掂自己分量。” “转过来,手举起来。” 这些人喝骂着,语气颐指气使。 余溪风转过头来,神色不愉。 源哥与他们汇合,手电筒光打在余溪风脸上,好不惊喜。 “哈!”源哥笑出声来,“我就知道你要落到我手上。” 胡强勇后背出了一层透汗。 这些人并没有把视线放在胡强勇身上,戏谑道:“看你长的人高马大,跟我们混吧,包你吃香喝辣。” 胡强勇眼里充血,额上绷起了青筋。 对面每一个人手里都有武器,有匕首和长刀,最差也是木棍。 胡强永实在是怕极了。 可是家里还有那么多人。 他老婆年轻时也是班上一枝花。 胡强勇紧咬牙关,握紧了手里的铁棍。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怒喝一声给自己壮胆:“你们比划一个试试,老子怎么也能拉你一两个垫背的。” 余溪风看了胡强勇一眼。 前世,余溪风没有皮划艇,和他最多的交集,便是看他站在楼道里,挨着风口抽烟。 “敬酒不吃吃罚酒,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源哥往地上啐了一口。 也许是牵拉到脸上的疤口,他神色看起来有些扭曲。 一群人围了上来。 源哥指向余溪风:“先搞那个女的,她有两把刷子。” 他话音未落,余溪风歪了歪头。 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出手的竟然是余溪风。 没有人看清她的动作,锐光划破空气,不待人反应过来,一柄匕首正正方方地插进了持弩人的胸口。 紧接着,第二柄也脱手而出,飞向了源哥。 生死关本,源哥本能向斜后仰去,匕首落在远处,带下源哥半边耳朵。 狠绝,精准。 掷匕首的女人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别说他们,云姐和胡强勇都惊呆了。 他们一直都知道余溪风有身手,但这一幕出现时,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这个人……死了。 死在余溪风手里。 源哥吃痛嘶声,捂着耳朵连退几步。 “给我砍了她!”他下达指示。 第一发是准头最精准的,投掷匕首的时候,余溪风犹豫了一下。 在源哥和持弩人里选择了持弩人。 弩箭可以远程,威胁最大。 第一柄投掷出去,这才给了源哥反应时间。 在余溪风心里,这两个人都是要死的。 源哥知道他们是可可雅郡的人,一旦活着出去,麻烦没完没了。 余溪风的目光锁定在源哥身上,追了上去。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她没有武器了,围起来 ,杀了她!” 他们终于一拥而上。 虽然浑身都是破绽,但架不住人多,数不清的刀枪棍棒砸下来。 云姐和胡强勇反应过来,也冲了过去。 云姐挥刀没有什么章法,劈刀依稀是砍到了。 她顾不得心惊肉跳,发了狠,咬死一个人,一下又一下的砍。 她要活! 胡强勇抡圆了棍子,他力气不小,虽然挨了打,也接连打退了好几人。 一片乱象中,眼见着一把长刀要捅穿云姐,被余溪风劈手夺下。 长刀横扫出去,不落半点下风。 一步一步,她力抗着人群往源哥的方向走。 源哥惊惧地往后退,手上鲜血淋漓。 都是他自己的血。 他想不通。 在临府无往不利使得他心气膨胀,私心里,源哥将除了他以外的人视为羔羊。 生杀予夺,秩序崩坏,给了他最大的自由。 却在余溪风这里接连碰壁。 源哥后悔了。 他不该招惹这俱罗刹的。 走,先走。 十个人干不过她,以后他可以纠集一百个,一千个,总有一天…… 第33章 扫尾 一声砰响。 胡强勇的棍子压在对面的脑袋上,生生劈成了两半。 他捡了余溪风丢过来的长刀,护在余溪风的左侧,凭着一把子力气,愣是没人能上前。 源哥倒在地上,眉间一个血洞。 云姐和胡强勇面面相觑。 好在光线昏暗,也没人看到两人的诧异。 看到了也无暇顾及。 前世余溪风得过一把猎户家的猎枪,要费很大劲才能上膛。 本来还担心一枪射不准,白白浪费了子弹。 现在看来,她在射击上大约有点天赋。 无论是弓弩还是猎枪,她上手都很快。 这一发也没有射偏。 “枪!” “她有枪!” “我去。” “快跑!” 惊叫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那般人往后退去,武器掉在地上都不敢弯腰去捡。 震慑住这群人的,不只是那把枪,还有余溪风从不落空的准头。 这些人被源哥组织起来向更弱者挥刀,自己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他们连滚带爬地往后跑,没有半点章法,就这么将后背留给余溪风,简直是移动的活靶子。 余溪风唇边溢出一丝冷笑。 子弹只有七发,第一枪用在这个源哥身上,她只剩下六发了。 得珍惜着用。 即便如此,今天这些人,她依旧一个也不准备放过。 她一直分神盯着持弩人掉下来的那把弩。 这些人逃的时候,不是不想带走弩箭,但余溪风的枪口一直瞄着这个方向。 没人敢撞上来。 余溪风走过去,捡起那把弩。 机括在她手里,像是手臂的延伸,指哪打哪。 她利索地更换箭矢,半低下头,每一发都不落空。 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倒地。 有人见跑不过,狠狠心,又调转头扑过来。 拉近距离,一棍子敲下去,枪也好,箭也好,也就没有发挥空间了。 他们人还是更多,未必没有胜算! 这人想得很好,只他这么一个转身的功夫,余溪风的弩也转了过来。 箭矢穿过他的胸口。 余溪风眼也不眨,面无表情地换下一支箭矢。 转眼间,室内便彻底安静下来。 云姐低头看了眼脚下。 那个人被她砸的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模样。 胡强勇攥着长刀,上面也满满都是血。 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上回余溪风提着电锯已经足够骇人。 远没想到,这竟只是冰山一角。 连枪的震慑力都比不上余溪风本人。 她,她怎么敢的啊。 胡强勇和云姐两人心里翻江倒海先不提。 余溪风这会儿心情却不错。 枪合用,新得的这把弩也顺手,真是再好没有了。 她俯身回收那些箭矢。 大部份都穿过心脏,她拔出来时,也没忘搜刮一番。 倒是翻出来不少金银。 现在纸币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这些人自然也会挑值钱的抢。 全便宜了余溪风。 他们包里有不少压缩饼干,还有肉罐头。 云姐瞧见之后,虽然还是有些心慌,但脸色好了一些。 余溪风占了金银, 没和他们分食物。 解决了这些人,也就不着急离开了。 皮划艇上还有一些空位,胡强勇又从那仓库里搬过去两袋子面粉,云姐在冻柜里挑挑捡捡。 牛肉,羊排,鸡腿,捡着大块的肉往皮划艇上搬,还弄过去两桶油。 一直压到皮划艇的承重上限才罢手。 余溪风则蹲在一边擦洗箭头,一根一根收进箭筒里,往背上一挂,杀神一般。 另外两人也识趣,绝口不提枪的事,只当没看到。 虽然他们搬走了好些,但库房里剩下更多。 云姐和胡强勇的肉痛几乎写在脸上。 这地方他们能来,源哥能来,自然也会有别的人。 像今天这种情况,要不是有余溪风,还不知道后面会是怎么个情形。 这地离可可雅郡也远,云姐和胡强勇是再不敢过来了。 不说本事够不够出来闯,死这么多人,现在心脏都还呯呯地跳,仿佛要贴在耳朵边上。 临走前,云姐将物资用拿来的床单盖住,不叫别人看清这里边是什么东西。 胡强勇拿上那把染血的刀,也不洗,就这么摆在床单上面。 云姐让余溪风把弩箭也压在上面。 也叫人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 余溪风同意了。 等云姐和胡强勇都上了皮划艇,余溪风道:“你们等我两分钟。” 皮划艇是再装不下别的东西了,他们以为余溪风是遗漏了什么,都很配合地点头。 余溪风原路折回。 她看上了酒店里备用的发电机。 虽然她有五台,但这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 还有摆在一边能发电的柴油,那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她将发电机和柴油全部收进空间。 备用电源没了,这冻柜也没办法再工作,余溪风索性将云姐和胡强勇没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收走。 那几只硕大的龙虾也成了余溪风的囤货。 不知道她下载的资料里,有没有这种龙虾的烹饪方法。 收走了发电机,库房里只余一片黑沉。 库房黑沉而空荡。 余溪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回去的路上捡起故意遗漏下来的匕首。 回小区还是余溪风掌方向。 水面一眼望过去都差不多,已经是傍晚,本就黯淡的天光更加稀薄。 调整了几回方向后,已经能看到可可雅郡。 中间也碰到过两拨人,都是不得已,出来找物资过活。 见到余溪风船上堆的满,看过来的眼光既有觊觎也有忌惮。 等看清了弩箭和长刀,隔得远远的便绕开了。 “今天的事,回去谁都不要说。”云姐道。 余溪风可有可无地应下。 胡强勇神情沉重地点头。 回了小区,胡强勇的家人等在楼道里。 和上次一样,东西还是都搬到云姐那里再分。 这次就没有多少人上来打听了。 甚至自发地与他们隔开一段距离。 长刀上的血还在往下滴。 武器的震慑堵住了很多人欲言又止的话。 想来不是酸话就是梦话。 虽然余溪风三人没有主动说,但临府的消息还是传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外边不太平。 这个时候还能从外面带东西回来,没人敢小觑。 他们大多把功劳都归到了胡强勇身上。 毕竟云姐和余溪风的身量,加起来都不到胡强勇一半。 胡强勇家里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第34章 分赃 云姐和胡强勇一家子老小打招呼。 胡强勇老婆,赵遥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要笑不笑的。 等到云姐将东西一分为三时,赵遥的脸色更是说不出的阴沉。 云姐分出来的东西,三份到底不能一模一样,一些细微差异上,隐约还有偏向余溪风的意思。 小半扇猪肉里,最好的那段里脊分给了余溪风,羊排也占了肉最多的那一块。 胡强勇显然也默认了这种分配。 他自己和云姐的则差不多,面粉多些,牛排便少一块,算得上公平。 赵遥忍了又忍,开口道:“就算皮划艇是小余出的,我老公可是男的,这一趟肯定出了大力气,不说能多分,该我老公的总不能少吧。” 云姐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瞥了胡强勇一眼,索性放下手上的面粉,示意胡强勇:“来,你来。” 胡强勇的脸给臊成了猪肝色,连连摆手:“我没意见。” 他转向余溪风,笑容带着尴尬:“你分多少都是应该的。” “媳妇你没什么事先回去,今天这些,别说三分之一,全部拿去小余都拿得。” “你,你,”赵遥被气得脸都红了,偏头盯着余溪风白皙的脸蛋,表情越发不善。 给云姐看笑了。 之前楼里传过胡强勇和云姐的黄谣,她一个寡妇,这点是非还不看在眼里。 赵遥当时不阴不阳说过两句怪话。 云姐没搭理。 却不能坐看她惹到余溪风头上。 “你还不知道临府现在是什么情形吧,”云姐盯着赵遥,“整个小区都没有活人了,全是血,门板被砸,家里被抢得干干净净,断了手的人爬到外边,死不瞑目。” 赵遥愣住。 胡强勇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脸白的发灰。 云姐敲了敲牛排:“这些东西你们也看了,指定不是赈灾能有的东西,我们去了那家五星级酒店,碰上了那些人,他们刚从临府出来,要不是余溪风,我们根本回不来。” 赵遥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余溪风两腿并在一起,正低头剥着砂糖橘,脖颈优柔,看起来教养良好。 砂糖橘还是三人从酒店里带回来的,总共就剩下这么一兜,叫云姐带了出来。 三人一分,每人得了五六个。 已经有点化了,吃着沙沙的,有点像冰激凌。 赵遥越发地气不顺,她家里正闹着饥荒,孩子饿得直哭,吃东西只恨不能把手指给吞下去。 哪会有这样的从容。 余溪风这样的,一看就是那种乖乖女。 这种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 还不是靠着她老公! 她狠狠瞪了一眼胡强勇,正准备再说几句,胡母拐杖重重锤在地上:“赵遥!” 赵遥撇撇嘴,碍于婆婆的脸色,没再说话。 胡母佝着背,朝着余溪风,脑袋深深低下去:“赵遥年纪小,不懂事,还请你们不要往心里去,我家强勇没什么本事,全靠着两位拉拔着,有什么事叫上他,我们家里绝对没有二话。” 胡母深知自家儿子,胆子和能力都是中庸。 乘皮划艇出去的可远不止他们一队。 可只有余溪风和云姐,每次出去都是不落空的。 这可不是自家儿子的本事。 胡母转身从家里捞了一把发好的豆芽过来。 “我家里预备着豆子呢,你们带回来这么些好肉,也给搭点素菜放里头。” 胡母虽然拄着拐杖,却稳得住局面。 云姐神色好了几分,当下冲她笑了笑。 “小余看着像个学生,却比我们要厉害得多。”胡母说,“外边竟然厉害到这份上了,日子难过啊,3栋的,家里老人早没了,上次赈灾还拿着身份证去领,要不是外边闻着气味不对劲,老人还不知道要在家里沤多久。” 她握着云姐的手:“赈灾之前说是一周一次,这已经半个多月了,是不是不来了?” 云姐叹气:“估计是顾不上了,临府那个样子,我们回来的时候,不晓得多少双眼睛盯着。” 赵遥冷不丁插言:“你们两个女的守这么大的房子,别东西被人抢了去,不如都放我那,我替你们看着。” 胡母脸色一沉,用拐杖指着门口:“强勇把你媳妇带回去,这里没有你们插话的份!” 胡强勇挠了挠头:“媳妇,外边冷,咱先回去哈。” 半拖半拽,赵遥被拉走了。 余溪风和云姐只当没看到。 胡母看出余溪风不太爱说话,拉着云姐又唠了会家常。 东西也差不多分好了,余溪风分到差不多30kg大米,也就是六十斤,10斤多的面粉,六块切好的牛排,一整块羊排,加起来也有15斤,一桶油,还有那块颇有分量的里脊,足足有十多斤。 还有一箱盐,每人也能分上十几包。 足够把这些肉腌制起来的了。 七七八八的零食也有不少。 这些放在当下,每一样都是顶顶好的东西,省一点,够吃两三月了。 那把豆芽放在上面,葱绿葱绿的。 现在想见点蔬菜确实不容易。 那个酒店库房里倒是有。 云姐不是不想拿,但权衡后还是拿了能顶饱的肉和米。 这把豆芽余溪风拿回去煮进肉丸子汤里。 还加了海带,一小把娃娃菜,一小份土豆片。 她从空间里洗完澡出来,厨房里的汤也煮得差不多了。 喝了叫人身上暖乎乎的。 煎好的牛排抹上黑椒酱,切条拌饭吃。 吃完余溪风躺在沙发上消食。 把小橘从空间里放了出来。 小橘轻巧地落在瓷砖上,闻了闻空气里残余的饭香。 余溪风这一趟去收获很丰盛,也好心地给小橘蒸了一尾鲫鱼。 什么调料也没放,盛进盘子里。 小橘将鱼骨头咬得咔咔响。 云姐则是把豆芽清炒了,狠狠心,给自己炸了一块羊排。 到底是五星级酒店的原料。 羊肉原汁原味,边缘微焦,外酥里嫩。 胡强勇一家和面擀皮,和馅切肉将砧板敲得震天响。 胡母平日一向精打细算。 在听了胡强勇这一天的见闻后,这顿饺子下料也下得很足。 今天不吃,谁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呢。 第35章 鱼潭 15楼度过了一个称得上安逸的夜晚,食物的香气从门缝里挤出去,引人遐想。 很多人在楼道里徘徊着。 明眼人能猜到不会再有赈济,各自打听着门路,借皮划艇出门。 不再营业的店面,无人居住的房子,每一点食物,都是一份活下去的可能。 也有一部分人眼巴巴地盼望着,官方下发赈济物资的日子。 比如陈彩凤。 陈彩凤每天都蹲在门口,数着谁家里有吃的,然后挨家挨户的上门。 她不敢去敲余溪风的门。 楼道里传言余溪风杀过人,许云也是。 她心里恨,恨余溪风杀了人,却还好好的,还能从外面带回来那么多东西。 她的老公,马天却被关了起来。 她陈彩凤心里恨得滴血,逢着人,便要说几句。 “15楼那几户,都是被胡强勇养着的。” “大家都是住在同一栋的,凭什么她们藏着那么多吃的,就该拿出来,和楼里分一分。” 看在她一个将要临盆的孕妇面上。 多多少少还是有人能分出一口东西给她。 刘婶乐意同陈彩凤唠嗑,家里吃食却藏得严实。 上下嘴皮子翻飞,明里暗里全是对余溪风的诋毁。 这些话没能传到余溪风的面前。 余溪风关上门过着自己的生活。 每天消耗的电量和踩自行车发电基本持平。 随着时间拉长,小橘身形又长开许多,爪子也越发的锋利。 真皮沙发被它抓成了猫抓板,为了避免它祸害其它的家具,余溪风从空间取出猫抓板和猫爬架。 都是捡到小橘那天,从宠物店里收的。 小橘破坏力见涨,在余溪风面前却也乖觉,每每跳到余溪风旁边时,会小心地藏好爪锋。 余溪风偶尔捏捏,只能捏到软乎乎的肉垫。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暴雨第七十天。 雨小了不少,绵绵的,风也变小,细雨斜斜。 水位不再上涨,叫人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余溪风终于剥完了空间里的所有甜豆。 一边剥豆,一边二倍速追完了一部悬疑剧。 蒸的米饭也有三十五大桶。 不干活的时候就打起台灯看看小说,玩会游戏,切水果,消消乐这种。 偶尔也会答应云姐,去她家里坐坐。 余溪风不常开口,更多的是听云姐和胡母聊天。 不像过去有互联网,现在的消遣远没有之前多,扯扯闲篇,半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云姐和楼里关系处得开,消息敏锐。 从云姐那里,余溪风知道楼下俞老太的儿子媳妇都是医生。 据说医院损毁了很多器械,药物,只能收缩规模。 病人却只增不减。 很多人因为下水导致的伤口感染,去了医院都开不到药。 云姐这般说着,神色庆幸。 她上回在酒店也受了伤,好在幸运,余溪风分了绷带和消毒碘伏给她,她自己有常备的消炎药,很快就恢复了。 余溪风在沙发上又听了一耳朵胡母的分享,关于做腊肉怎么节省用盐的小技巧。 等胡母意犹未尽地回家做饭,云姐关了门,从卧室里拿出来一片碎瓷。 “我看你一直在和人换老物件,你看看这个,需不需要。” 这些日子余溪风将皮划艇租了出去,换回来一块观音玉佩,一个实心的银镯还有一些鸡零狗碎。 云姐拿出的这段瓷片霸占大小,釉色天青润泽,看了便叫人心生宁静。 可惜并不完全。 “这个东西也是我偶然得到的,请一个朋友看过,说是什么汝窑碎瓷,一个整的,在拍卖场能拍出千万的天价,可惜我这只是一块瓷片。” 余溪风接了过来,手感温润。 完整的能拍卖出天价,肯定是历史上的好物件。 碎也没关系,不耽误空间升级。 余溪风将碎瓷小心收下,向云姐道谢。 皮划艇承租的名声打了出去,她手上渐渐多了些好东西。 一个东西有没有价值,她拿在手里,凭着与空间相连的意识,大约能做一个判断。 之前有人拿着一张据说是真迹的唐朝仕女图,打算租借皮划艇十天。 那东西拿到手里,空间毫无反应。 余溪风当场将人赶了出去。 云姐的这块碎瓷,对空间很有用。 “蓄电池应该没剩下多少电了,我拿回去给你补充一下。”余溪风几乎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云姐惊喜道:“可以吗?那太好了,到时候我也烧些热水给身上擦一擦。” 余溪风回到家里。 碎瓷没入空间。 山泉在小院旁边汇聚成一汪潭水。 博物馆之行后,她的空间能容纳活物。 但除了花坛,其它地方的时间都是停滞的。 可以用死寂来形容。 在保鲜上,这是大大的好处,但如果想养点什么,却是不可能了。 谭水面积大约有十平方,水流涌动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生机。 有点像花坛给余溪风的感觉。 余溪风围着谭水琢磨了好一会儿。 她站起身,将从超市里收来的活鱼投进了谭水之中。 鱼尾畅游起来,生动活泼。 余溪风蹲在谭边,笑了笑。 谭水果然可以滋养鱼。 她的囤货里有大约七十条鲫鱼,长短不一,还有甲鱼,草鱼和余溪风叫不上名字的鱼类。 余溪风各分出三分之一,在心里盼望着它们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这样她就会有吃不完的鱼了。 余溪风出了空间,做午饭时,发现堆在厨房的土豆有两个发了芽。 余溪风检查了一下,又从袋子里清出了五六个。 她把发芽的土豆切了块,埋进空间的花坛里。 空间里,上一回摘下来的西瓜,叫余溪风切成了一盒一盒的果切。 她试验了好几个西瓜。 终于摸索出一套方法,能将西瓜切成均匀的一块块,不大也不小。 用牙签叉起来刚刚好。 瓜皮也不浪费,切丝可以腌成酱菜。 余溪风腌了两坛子。 从空间里摘下来西瓜,原处又结了花藤,余溪风观望了几天,瞧着还能再长。 她的西瓜种子数量有限,无法繁育下一代。 现在有空间在,西瓜摘了果也还能继续长,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余溪风将阳台上剩下的土豆一锅蒸了,捣成土豆泥,再淋上满满一勺子肉酱。 称得上是一道风味满满的小吃。 当主食吃也相当不错。 这天中午吃了一道熏鸭腿,一小碗土豆泥,再加上一碟子青豆肉沫伴一碗米饭。 下午又吃了一份西瓜果切。 到了晚上不太饿,随便吃一块糯米糍粑就对付过去了。 暴雨第八十三天。 马天回来了。 第36章 爆发 陈彩凤欢天喜地不说,余溪风出门查看水位时,先一步察觉到了马天的变化。 她上楼时,对上了马天居高临下的,阴郁的眼睛。 上一世,余溪风见多了这样的眼神。 对别人的性命无所谓,对自己的也无所谓。 活一天,赚一天。 这是天灾后,幸存者常见的心态。 马天回来没两天,便将谭晚晚堵在了厨房。 他把自己脱得浑身赤条。 他压住谭晚晚,因为长久没有刷牙而嘴里恶臭。 丑陋的身体,让人恶心的气息。 他像条蛆一样蠕动。 疼。 屈辱。 谭晚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厨房的门终于打开,陈彩凤冲过来,给了谭晚晚一巴掌。 马天慢条斯理提起裤子,并不管束自己发疯的妻子。 反正也不是冲他。 钱英站得远,和另外两位室友手牵着手,试图从彼此身上得到一点力量。 马天冲钱英露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 这天中午,谭晚晚家里吃得很丰盛。 有米饭和烤鱼,每人碗里都有一勺子黄豆酱和一杯冲兑好的奶粉。 陈彩凤不敢骂马天,冲着谭晚晚横挑鼻子竖挑眼。 谭晚晚喝着奶粉疙瘩,没有热水,奶粉化不开,一团一团的,甜的发腻。 谭晚晚不喜欢奶粉,觉得有一股奶腥气。 现在喝在嘴里,却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连杯沿都舔了个干净。 谭晚晚看向自己的室友,钱英并不与她对视,心虚地撇开了目光。 谭晚晚心想,她们都知道。 她在厨房里被马天侮辱,室友们就在客厅,在卧室,没有一个人推门阻止。 这顿饭,就是对她们默许的奖赏。 马天一人坐在长桌的尽头,皇帝一样,并不将满屋子女人放在眼里。 即便陈彩凤是他的妻子,肚里还怀着他的小孩。 他不在乎。 只要他能从外面搞来食物,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马天喜欢这个世道。 谭晚晚觉得想吐,却也强压下去,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桌上自己的饭菜。 她没有哭。 谭晚晚不仅吃掉了碗里的,还吃完了自己贴身藏着的,最后小半块压缩饼干。 当晚,钱英和马天她们各自进了卧室。 谭晚晚从鞋柜底格的工具箱里找了一把尖头的螺丝刀。 谭晚晚并不认识这些工具,爸爸在家的时候,修个电风扇什么的才会打开。 用的频率不高,所以被放在杂物格的最底下。 谭晚晚挑选了一把最尖锐的。 她把螺丝刀握在手里,敲响了卧室门,语气一如往常:“钱英,我有点冷,想拿件衣服。” 没人开门。 谭晚晚执拗地继续敲。 门被一把拉开,钱英脸色不愉:“吵什么——” 她的话没有说完。 谭晚晚用尽全身力气,将螺丝刀捅进了钱英的腹部。 “是我收留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谭晚晚嗓音嘶哑。 这一捅,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直接将钱英压在了身下。 “我和你关系最好,要不是我妈资助了你,你连生活费都没有。”她咬牙切齿。 血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 钱英的气息逐渐弱下去,疼痛让她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呻吟。 钱英仰着头,眼里盈满恐惧。 谭晚晚唇边却挂着笑意。 她从来没有这样畅快过! 陈彩凤和马天也从房间里出来了,陈彩凤尖叫一声,血流到了她的脚下,粘稠而腥红。 陈彩凤这一惊,笨重的身体摔倒在地。 马天没有管她,反而退后一步,从枕头旁边抽出一把菜刀来。 谭晚晚没找到的菜刀,一直被马天随身携带着。 谭晚晚冷笑着瞥了马天一眼。 她想杀马天,却也知道,凭自己饿的虚弱的身体,是没有可能杀掉有了防备的马天。 她是疯了,不是傻。 比起马天,她更恨室友! 她曾经对她们那么好。 谭晚晚厌恶地收回视线,将目标锁定在剩下的两位室友身上。 她们都该死! …… 钱英没死。 但谁都知道,她活不长了。 剩下两位室友,一死一伤。 血从床上流到客厅。 陈彩凤是被抬着出去的。 马天满脸厌烦,楼道里外都在讨论这个惨案。 说什么的都有。 谭晚晚疯了。 马天真不是个东西,他老婆都那样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陈彩凤是孕妇,到底送去了医院,花了四五个小时,孩子生生憋死在腹里。 谭晚晚自己也是头破血流。 趁着马天去了医院,谭晚晚搜罗出家里仅剩的油,泼在床单上。 火烧起来,这下没人说风凉话,看热闹了。 大晚上的,都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救火。 烟雾漫出去,余溪风惊醒过来,背着包就往下走。 包里有压缩饼干和水,绷带,一些基础药品,取东西方便掩人耳目。 她时刻都准备着面对意外情况,随时离开。 好在,取水方便,楼里的消防措施也正常。 人们七手八脚地灭了火,即便如此,火也烧了半个多小时。 谭晚晚的家中只剩下一片灰黑。 味道很呛。 余溪风默默看了会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前世,谭晚晚是死在马天手里。 也没有起火这回事。 这一次,是因为自己的提醒,谭晚晚醒快悟得更早。 反抗也更惨烈吗? 陈彩凤的那个孩子,倒是如出一辙,都没能保下来。 当晚,马天回来了,他把陈彩凤扔在了医院。 谭晚晚家被烧得不像样子。 马天脸色很难看,阴鸷的目光看向每一个经过的人,最终投向15楼的方向。 他屡屡在余溪风手里碰壁,心里恨得不行。 余溪风又是一个那样漂亮的年轻女人。 马天征服谭晚晚时,心里想着的是余溪风。 那股欲火烧得他没了理智。 这见鬼的日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要是能得到余溪风,才是死也值了。 余溪风正好从15楼下来,水位渐渐有退的趋势。 她一偏头,对上马天的视线。 马天的眼神黏腻恶心,余溪风微微皱眉。 马天这个人,不能留了。 她至少还要在小区里住一段时间,不能任由马天在这搅风搅雨。 第37章 反杀 从谭晚晚家里出来,余溪风回到家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她在临府时见过更惨烈的,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也不过分。 前世,也见过不少吃两脚羊的窝点。 那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虽然也触目惊心,但不会深想。 谭晚晚,到底与自己有一分联系,即使薄弱,也是确实存在的。 余溪风想起谭晚晚的妈妈,那是一个很精明的女人。 跟着丈夫在外面做工程,对女儿寄予厚望。 余溪风感到叹惋。 从谭晚晚接纳了陈彩凤和马天两人开始,某种程度上,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马天搬进了楼道, 连着两天,余溪风通过监控看到,马天在自己门外徘徊。 他还是惦记着15楼的肥肉。 独居的年轻女人,还有这么多的食物。 云姐叫他弄得心里发毛,晚上都睡不着觉。 这天,余溪风一改常态,走出家门。 她拒绝了云姐和胡强勇的邀请,独自一人开着皮划艇离开了小区。 这一次,余溪风把目标放在了天吴路后边的别墅区。 别墅区沿山而建,地势高的地方保存下来不少。 虽然发了大水,但也能看出来,这里原先的风景指定不错。 院门敞开,室内一地凌乱。 已经有人来过了。 客厅的真皮沙发质地上乘,手感很好。 余溪风摸了一把,收进空间。 许多摆件看上去像模像样,这些东西没人在乎,冲进来的人只搬空了仓库和厨房。 余溪风把木雕扔进空间。 空间的波动证明这是一个好东西。 玉佛,苏绣,连挂画都被余溪风拆了下来,收进空间里试一试。 玉佛是真的,苏绣也有点用,挂画是废纸。 仓库里有许多套没有拆封的床上用品,余溪风在里面甚至找到了两台完好的发电机。 打包放进空间。 卧室里的衣帽间叫余溪风好生开了一回眼。 包包,衣服,鞋子,和开展览会一样,满满地罗列了两间屋子。 余溪风多看两眼,收走了柜子上的卫生纸。 走到另一边客厅时余溪风又收了一套看着就很大气的实木家具,还有一个手工编制的竹躺椅。 余溪风张罗着在空间里布置一间卧室,一个客厅。 这么些日子积攒下来,她能在空间里待差不多三天三夜。 虽然不能长住,碰上紧急情况应个急还是绰绰有余。 回去的路上,余溪风处理掉空间里的尸体。 还是她第一次和云姐去超市,杀掉的那个想要抢劫皮划艇的人。 在外面兜转这么一圈,余溪风剥了两个茶叶蛋垫肚子,中午吃了一份肥牛盖浇饭。 山顶上,树木依旧繁茂。 树叶抖动。 余溪风一惊,手已经摸到了侧腰那把枪上。 一只彩冠鲜艳的鸡抖擞着羽毛,从草里面钻了出来。 余溪风又惊又喜。 鸡,活的。 不知道是谁家养在院子里,可能是搬走之前把鸡放了出来。 既然见到,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余溪风放轻了脚步,为了吸引鸡,从空间里抓了一把米,一边洒,一边往后退。 那只公鸡犹犹豫豫地跟了上来。 低着脑袋一啄一啄。 等到公鸡浑然忘我时,余溪风眼疾手快地一把抄起。 咯咯哒—— 翅膀扑凌凌地扇着,公鸡的爪子嵌进手腕,眼见着要飞出去。 一转白光掠过,公鸡被收进空间。 余溪风松了一口气。 公鸡在空间里上窜下跳。 鱼在水里沉浮,咕噜噜地往外冒泡。 余溪风能感觉到,空间里对活物的储存快到上限了。 生灵的存在,对于空间是不小的消耗。 所以余溪风进去会有时限,花坛里可供种植的黑土也不多。 山坡上明明有土,移植过去的枣子树却迟迟没有进展。 想要容纳更多活物,或者在空间待得更久,都需要提升空间。 要想办法找更多的古董。 余溪风将这个想法按在心里,继续在附近找了找,过了半小时,在一个土坡后面逮到了一只母鸡。 更让人惊喜的是,那母鸡孵化了两只毛绒绒的小鸡崽子。 母鸡要凶不少,对余溪风满怀敌意。 余溪风虎口吃了一记狠啄,才把这只护崽的老母鸡收进空间。 母鸡进去了,空间好像到了临界值。 剩下的两只小鸡崽子,是怎么也塞不进去了。 余溪风看看小鸡崽子,就这么把鸡崽子扔在这里,她肯定舍不得。 小鸡长大了就是鸡肉,还可以下鸡蛋。 这么一算,比养鱼要划算。 打定了主意,余溪风确定附近没有人之后,闪进了空间。 她要杀几条鱼给小鸡腾生存空间。 空间里,母鸡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到余溪风——让它和孩子分开的罪魁祸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母鸡疯了一样冲过来,平地飞起两米多高,扑到了余溪风脸上。 余溪风叫这只母鸡围追堵截,好不狼狈。 她抓了一手的鸡毛,苦中作乐地想,下次遇敌,就把这只攻击力爆表的母鸡放出来,让它上。 花了好些功夫才将母鸡关进屋子。 余溪风腾出手来处理鱼。 余溪风杀鱼的手法简单粗暴。 往地上摔。 屋子前坪的地面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有些像沥青,但颜色要更亮一些,踩着很实。 接连摔死了三条足有六斤重的大草鱼之后,余溪风觉着差不多了。 出去将鸡崽子接进来之后,母鸡这才平静下来。 实验室将崽子们护在翅膀底下,梳梳毛,也不找余溪风的麻烦,雄赳赳气昂昂地巡视后院去了。 余溪风琢磨着在院子里搭个鸡棚。 回到小区时,天已经黑了。 小区外围建筑里,水波隐动。 夜色里,不怀好意的身影隐隐绰绰。 余溪风唇角微勾。 前世,马天和人合伙,堵在小区门口打劫。 他位置选的刁钻,正好卡在人视线盲角。 余溪风今天独自出来,快到家时,又特地把空间那三条死鱼兜在皮划艇上,磷光明晃晃的。 马天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余溪风只当做没有发现,依旧往小区里划去。 暗夜里,马天眼神阴狠,满怀觊觎。 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马天舔了舔上唇。 在末世之前,他连鸡都没有杀过。 可是真正将刀捅进人身体的那一刻,血喷出来,属于人的生命力从躯体流逝。 再激烈的反抗也会消弭,任他宰割。 马天之前跟着源哥混,早就想拿下余溪风这个带刺的美人。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源哥突然没了消息。 这才叫这个娘们安稳活到了这个时候。 第38章 买粮 这回跟的这个大哥,是和他一起逃出来的狱友。 末世前就在灰色产业混,背了人命混的。 余溪风会先被大哥享用。 他也能跟着喝口汤。 马天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 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 余溪风直直划了过来,像是走进圈套的羔羊。 先一步过来的,是闪着寒光的箭矢。 年轻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直了身体。 余溪风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冷光。 那里属于狩猎者的气息。 千钧一发,马天将大哥拽到了自己面前,挡住了箭矢。 这个女的竟然有弩箭! 马天打了个冷战。 他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个硬茬。 不光是胆子,还有心性,能力,她怎么会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 迎着余溪风半眯着的视线,马天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瞄准镜下。 装箭矢需要时间,马天咬牙,握紧菜刀冲了过去。 只要靠近,把余溪风按在身下,事情就可以回到正轨。 两人的距离很近,这一箭矢射出,余溪风就放开了弩,从腰侧取出了电击棍。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马天甚至没能冲到余溪风面前。 水流裹着电花在他身上炸响。 马天抽搐两下,栽进了水里。 水面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余溪风侧过身,避开了。 马天带来的男人肩膀上中了箭,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在心里把马天骂了个狗血淋头。 余溪风当然不会放他走。 既然来了,就永远留下吧。 枪声响起。 男人惊愕低头,胸口迟钝地传来痛感。 怎么……会有……枪。 水里的电花散去,余溪风淌水走到男人面前,跨过马天的尸体,余溪风低垂下眼。 他们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 小区分明近在咫尺,发生的一切却都被门面遮拦住。 甚至都没人意识枪响意味着什么。 白光闪过,男人的身体没入空间,还有马天。 刚丢出一具,又来了两具。 余溪风在心里叹气,子弹就剩下六颗了。 解决掉这两个人,余溪风沿原路回到了家中。 鱼肉被她鞣制成了鱼丸,煮熟以后蘸卤水吃,穿在签子上,一口一个。 这场雨水下足了三个月。 天气阴湿,木制品受潮会长各种菌子。 靠着这些菌子,好些人家才没有彻底断炊。 有经验丰富的老人会摘合适的品种,加进鱼汤里,蘑菇嫩滑,加上鱼汤的鲜美,不失为一佳肴。 这也是有风险的。 万一认错了,摘到毒蘑菇,轻则呕吐头痛,症状重的,可能会把命赔进去。 况且原先能吃的蘑菇,天灾后,可能就不能食用了。 余溪风也会往鱼汤里加各种东西。 火腿片,金针茹,紫苏,葱花,鹌鹑蛋。 葱花是胡母给的。 胡母自家种了不少葱和韭菜,割了一茬也能继续长。 余溪风见了也挺心动。 在空间花坛的边角上洒下葱种,没几天就郁郁葱葱地长在一片。 余溪风移植了两盆子放在阳台当景赏,就这两盆,日常用料完全够用。 在家家户户的鱼腥味中,余溪风屋子里传出的香气总是格外鲜美。 外边的雨水在缓缓退去。 这场前所未有的暴雨里,死去了太多人。 这样的时日漫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 它终于要过去了。 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气逐渐明媚,能出行的人越来越多了,外边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进来。 这天下午,云姐不知从哪里得了一大包囊饼。 她请余溪风过去尝尝。 余溪风挑了挑,从空间里取了一个羊肉罐头带过去。 羊肉罐头足有一斤重。 云姐语气嗔怪:“你带这个来做什么,瞧着快要过年了,这东西难弄,留着三十的时候吃顿好的。” 余溪风笑笑:“这个配馕吃正正好。” “我朋友弄到了一批大米,只价格实在贵,只要现金。” 四千一袋,一袋子也不过二十斤,她开棋牌馆,现金肯定有一些,只是还在犹豫。 有酒店里带回的那些东西,她家里还真不缺。 馕上面撒了辣椒面,听起来很酥脆。 云姐用余溪风带来的羊肉罐头熬了汤。 这时候,鲜肉难存,云姐家里的肉都做成了腊肉。 厨艺再好,也没有那股鲜味。 余溪风这罐头很难得。 面饼化进羊肉汤里,泡软微化,咬一口唇齿生香。 肉丝细密紧实,带着羊肉特有的微臊。 咬一口,叫人魂都酥了。 余溪风就着汤吃了一口馕:“能买多少买多少。” 至少现在,粮食还有价格。 能将粮食往外卖的人,一来不缺,二来,相信暴雨过后,生产能渐渐恢复。 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云姐说:“我手上现金有一点,但不太够,要不要找渠道借。” 余溪风从羊汤的热气中抬眼,语气平和而又不容置疑:“借。” 云姐从余溪风的话语中读出一种叫人心惊的力量。 “雨不是停了吗。” “雨停了,不代表天灾结束了。” 云姐眼神茫然,虽然有着困惑,但最终还是还了决定。 “你要买多少?”云姐问。 余溪风手里还有一万八的现金,她想了想,算是给云姐加一把火:“我只剩下这点钱,你帮我全买了吧。” 余溪风状似无意地提起:“今年冬天一直不冷,气温和秋天差不多,我以前听老人说,像这种天气,到了年后往往有大降温,有条件的话,得提前准备一下了。” 云姐点头:“我这的被子不厚,我找人问问,能不能再搞两床被子。” 喝完了那碗羊汤,就着热汤又吃了一碗泡饭,余溪风取了现金交给云姐。 第39章 梦中前世 停雨的第七天,水面开始往下降。 余溪风这天用竹签串好了一百多串鱼丸。 她琢磨着再出去转一转,看能不能再弄点东西囤货。 她的锻炼好像到了一个瓶颈期,营养跟得上,体重不降反升。 余溪风掐了掐胳膊上的肉。 摸着很实,并不软塌塌的。 她进空间里转了一圈,在纸盒搭建的简易鸡窝里,摸出来来六七个蛋。 差不多是三天的量。 现在她的空间培育有白菜,葱,紫苏,辣椒。水果有西瓜,榴莲,椰子,山竹。 生禽有鱼虾和两只鸡。 米面充足,花坛面积有限,余溪风暂时没有种水稻和小麦的想法。 倒是活禽,余溪风想再养一些,扩充一下品类。 她的空间里还有受精的鸡蛋鸭蛋鹅蛋,小型孵蛋机也有一个。 只是空间里活物的存量已经到达上限,想要继续扩充,就得想办法再去弄一些古物来。 上次出门是为了把马天引出来,那片别墅区并没有探索完全。 余溪风计划等到年后,趁着水还没有完全退去,风平浪静,出去找个几天再回来。 赶在年前,官方抢修了信号站,手机恢复了信号。 不是互联网信号,只能单调地接收广播,类似于一个收音机。 每天下午七点开始,早上八点和下午两点又会重复。 因为绝大部分人家都没有电力供应,社区里挂上了一个高分贝的喇叭。 喇叭里带着电流麦的混响,声音并不清晰,断断续续的。 余溪风前世就听过。 这一世余溪风有发电机,完全能供应手机的日常供电,便没有在楼道里去挤。 官方正在逐批安排幸存者从避难所里撤出。 官方正紧锣密鼓地组织建立新家园。 也会在广播里科普一些突发情况的紧急预案。 另一边。 杨荣一家,已经在避难所住了一个多月。 他们的住房在这场暴雨里损毁得不像样子,现在停雨了,也还泡在水里,根本没法搬回去。 避难所不通行纸币,想要什么都需要兑换贡献点。 如果想租借皮划艇去找余溪风,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志愿者干活。 杨似龙去了一天,叫苦叫累,死活不肯再去。 许清柔和女儿又是娇养惯了,手上没有力气,去应聘也是跑了个空。 即便没去干苦力活,光是留在避难所,就够她们熬的了。 避难所里不分昼夜,永远有人在吵架,骂街,打鼾。 各种味道混杂,地上交织着外边带进来的淤泥,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难以忍受。 杨似珠又做梦了。 梦里她们一家都住在房子里。 房子不大,但是什么都有,厨房,卧室,客厅餐厅一应俱全。 窗户外面一直在下雨。 水面卷起波浪,杨似珠看到自己手上端了一碗热汤。 汤里飘着雪白的鱼肉,里面煮了红薯粉,粉下边是一个煎的金灿灿的荷包蛋。 很饱满的一碗。 杨似珠仿佛闻到了鲜味,口水不自觉地分泌出来。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吃上一顿了。 每天都是一碗糊糊,是用菜汤稀释了压缩饼干,为了增加分量,还在里面加了很多东西。 杨似珠不只一次在里面吃出了苍蝇,不明节肢动物的腿。 味道很怪。 和那不明成分的糊糊比起来,这样一碗鱼汤粉毫无疑问是人间美味。 杨似珠想吃,梦里的自己却放下碗,将视线投向一旁的余溪风。 余溪风脸上有伤口,很羡慕地盯着她手里的汤。 ‘她’手里的是清汤,里边飘着菜叶。 “这鱼是发物,你受了伤,吃这个对恢复不好,小余我给你炖了骨头汤,你喝这个。” 是妈妈的声音。 想来是妈妈特地留给余溪风的。 身体传来若有若无的饥饿,杨似珠咽了咽口水,想要大口吞咽。 像是割裂开来,在梦里,‘杨似珠’只尝了两口。 端碗时,因为嫌烫,直接打翻了碗。 ‘杨似珠’彻底没了吃饭的兴致。 ‘她''起身离开。 在她身后,余溪风蹲在地上,用筷子将地上的鱼肉粉条夹进碗里。 …… 杨似珠睁开眼,醒了过来。 她盯着黑黝黝地天花板,胃里饿到痉挛。 她莫名觉得,梦里的,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余溪风呢,她现在又在哪里。 她是不是住在那套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房子里?过着节俭但安逸的生活。 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嫉妒,杨似珠感到喉咙起了酸意。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余溪风怎么可以过得比自己还好。 转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这个年关前所未有的萧瑟。 外边还是乱糟糟的。 听说广场那边拉了一批人枪毙,就是之前在临府作案的那帮人。 广播里放了几首喜庆的音乐,在新闻之外,还多了几个相声节目。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个很萧条的年。 桌上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鱼了,是肉,也能讨一个年年有余的好彩头。 积水里,每天都有人能弄鱼上来。 家里凑一凑,挤巴两顿,总能换一点鱼块回来。 余溪风从空间里取了一份土豆红烧肉,半边烤鸭,在厨房里炖了个白菜粉条,又蒸了一尾鲫鱼,切了两个橙子,摆成一碗,又抓了一叠的瓜子花生,上面堆着小包的辣条和糖豆。 也算是凑了六个碗。 饮料是一杯青梅绿茶。 味道有点怪,是甜的,并不难喝。 余溪风在家里吃完了丰盛的年晚饭。 给小橘也加餐了一小把虾米,一杯用热水冲泡好的羊奶粉。 虾米是从超市里弄来的干虾,腥气很重。 这东西在小橘的食谱里能排进前三。 一人一猫,吃得很和谐。 小橘吃得很干净,恨不得连盘子都舔了遍。 余溪风剩下了不少,多出来的份量就直接收进了空间。 还省了洗碗。 余溪风伸手摸了搓毛茸茸的猫头。 起身把家里里里外外做了个大扫除。 在旧俗里,大年初一是不动扫帚,也不做清洗的。 余溪风有很久没有好好过一个年了。 她在空间里找了找,没有对联,倒是之前那家五金店里,有一包没有拆封的红纸。 余溪风拿着红纸瞧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空间里没有毛笔。 倒是有一盒马克笔。 余溪风试探着写了一个福字。 歪歪扭扭,很不好看。 第40章 新年到了 第二回余溪风便换了个法子,开始描边,中间空出的地方用黑色马克笔涂色。 不说多么好看,至少也是端端正正。 余溪风满意地拍拍手,将这个福字倒着贴在了卧室门口。 红纸还剩下厚厚一沓,余溪风试着想剪一点图案。 好在断网前,她在u盘里下了很多教程,各种乱七八糟的都有。 余溪风居然真的从u盘里翻出了剪纸教程。 大约她在剪纸上真的没有什么天份,花了近两个小时,剪出来依旧乱七八糟。 眼看着过了十二点了,余溪风收起了散落一地的碎纸。 虽然没什么成果,但做这些的时候,余溪风才感到,自己是活着的。 新的一年到来了。 手机广播里传来守岁的贺喜,传出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不知道是真的鞭炮,还是仅仅是音频。 小橘被鞭炮声吓到,绕着余溪风转了两圈,眼神警惕。 尾巴低低地甩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翘高,贴过来赠余溪风的手。 大年初一。 云姐敲响了余溪风的门。 贺礼是一包红烧牛肉面。 “要过年了,我手上没什么好东西,托朋友买了点泡面,量不多,也就管一顿饱。”云姐道。 胡母也来了,送来两个红薯。 这在过去不算什么,在眼下,算是很珍贵的节礼了。 说起来,前世,余溪风和这两家也认识,偶尔也会一起出去找食物。 但是只是点头之交,并不像现在这般,隔三差五聚上一聚。 唠一唠外边逐渐转好的形势,还有楼里的八卦。 陈彩丽掉了孩子,从医院回来之后,仍然住在谭晚晚的房子里。 那房子里能用的东西被烧得七七八八,呛得不行。 谭晚晚的三个室友,钱英送到医院就没气了。 另外两个没地可去,和陈彩丽挤在一起。 三个弱女子,手里没钱,也没有能谋生的本事。 说到这里,胡母瞪了一眼在一边拖地的胡强勇:“你要是敢进那家的门,我打断你的腿。” 做出这样选择的女人,在这个世道并不少见。 余溪风上一世见过很多。 觊觎余溪风的男人也有不少。 能活下去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只会更狠 。 前世这个时候,她体力并不出色,因为没少挨饿,瘦脱了形。 她过的潦倒,除了心怀不轨的,轻易不会有人向她靠近。 这一世,无论是云姐还是胡强勇一家,对余溪风都很客气。 也有意无意地向余溪风在示好。 余溪风并不介意,她在这种事情上看得很开,趋利避害,人性如此。 余溪风挑了两个一斤重的黄花菜罐头作为回礼。 三家仍旧是聚在许云家。 “我朋友说,我们两家的要的量太少了,没到起送,商家不愿意往这边派皮划艇。” 云姐说起订米的事情:“胡大婶,你家要不要买点。” 赵遥和胡强勇坐在一处,先开了口:“这雨都停了,还买这么贵的米做什么,要不了多久,这粮食价格就能下来,买回来发霉可就不能吃了。” 胡强勇有些犹豫,他觉得老婆说得有道理。 “你家不买是吗,那小余,那到时候得借一下你的皮划艇,我们去西四路那边接一下,拿回来的粮食分你多些。”云姐提出另一个法子。 余溪风自然应了。 她能提醒,却不好多劝。 胡母看看余溪风,又看看云姐。 胡母从胡强勇那里知道,余溪风是个有本事的,而许云这个女人长袖善舞,消息比他们这一家普通人要灵通得多。 自然是跟着她们做事要更妥当。 胡母详细问了余溪风和许云各自买了多少,回屋子里拿出来三叠钱。 三万块,是老人家压箱底的钱。 现在线上支付早就瘫痪了,里面的钱取不出来,这一笔钱就是家里全部的存款。 赵遥阴了脸:“妈,你干什么,到时候买回来一堆破烂,我看你怎么收场。” “正经的米饭怎么会是破烂。”胡母道,“这是我攒的养老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还轮不到你插嘴。” 赵遥当场起身就走。 胡强勇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母亲,又看了眼媳妇,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惦记这笔钱。”胡母对儿子道。 胡强勇脸憋得通红,没敢回话。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总金额超过五万,达到了起送的条件。 云姐道:“我是真没想到,有一天要花几万块去买米,靠着关系都还不一定能抢到。” 听到这话,胡强勇心下微松。 既然是要抢的,想必是好东西。 就算吃不了,还能转手卖出去不是。 那毕竟是家里仅剩的钱啊。 中午在许云家里吃的火锅。 许云提供的火锅底料和挂面,胡家带来了萝卜和平菇,还有一小坛子药酒,余溪风提供了一罐头牛肉。 赵遥刚甩的脸子,没过来吃,胡强勇把自己的份分给了两个孩子。 烟气升腾,药酒微苦。 余溪风整个人身上都暖融融的,尤其脸上发烫。 虽然有赵遥这个插曲,总体而言,这顿饭还是吃的非常舒服。 余溪风恍然明白了,明明人是如此的危险,明明条件如此艰难,前世的那些幸存者们,还是要削尖脑袋,到聚集地里去。 因为在交流中,才能记起来,自己是人。 而不是别的什么,仅仅是为了活着的生物。 下午凑了一圈麻将。 余溪风不会打,云姐一边打一边教。 来来去去那第几张牌,余溪风逐渐发现了其中滋味。 对楼里的其它人来说,这个年没什么滋味。 基本上也就大年三十吃了一顿饱的,好一点的,初一到初三,每天勉强匀出一点荤腥。 不只云姐这里,楼里还有其他人也找到了门路,呼朋唤友地想要凑单。 眼见着雨水退去。 钱又开始流通起来。 各类物资价格有所回落。 有吃一堑长一智的,借此机会尽可能往家里补充东西。 刘婶带着孙子,语气轻蔑:“买那么多东西砸手里,雨都停了,还怕自己饿死。” 她有积蓄,还攥着儿子媳妇的钱。 一直都不舍得买涨价物资,靠着一点养鸡的谷子撑到现在,平日里带着自家孙子四处转悠,能蹭一点是一点。 家里现在多了鱼干,又存了几袋子压缩饼干。 涨的时候不舍得买,跌的时候就更不愿意买了。 只盼着再跌一些,跌到白送才好。 第41章 杨荣找上门来 新的一年里,余溪风学会了打麻将。 最开始是她,胡母,许云还有胡强勇。 麻将一道,赵遥也是个中好手,胡强勇打得不行,她时不时过来指点两把。 后来看不下去了,干脆把胡强勇赶回家去做饭,自己撸了袖子上场。 许云更不用说,她会算牌,一人吃三家。 她们没打什么筹码,就图个乐呵,拆了一包瓜子,一个瓜子算一块。 打着打着中途嗑几个,导致算不清账也是常有的事。 余溪风沉迷在麻将桌上,荒废了几天的锻炼,晚上回来安慰自己。 大过年的。 年初三的时候是在胡母家里吃的。 这也是余溪风第一次进胡母家里。 叫那一阳台的菜闪瞎了眼。 赵遥语气抱怨又不无炫耀:“我之前种的毛竹,吊兰,绿萝,全给挖了,现在是我妈在打理,里面种的都是菜了,这是红薯,之前挖了荠菜,也种下去了,那边是埋了土豆块。 这些个营养土和尿素可都是我之前囤的,我老公还老说我买这些东西占地方。” 许云瞧着这满院子翠绿,羡慕极了。 胡母端出来一碗红中带青的小番茄。 这个时候,是很难得,也很金贵的东西了。 就是酸了点。 “家里就那么一株苗,都是紧着小孩吃,给他补充维生素。”赵遥道。 胡家两个男孩,都十几岁了,长相随他爸,很高很壮。 这满院子的菜,要是没有空间那神奇的花坛,让余溪风自己种,她肯定种不了这么好。 胡母是个能人,这一家也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胡母家包的蘑菇腊肉馅的饺子。 吃起来带点清脆的甜味,胡母说放了荸荠。 吃着很不错。 来而不往非礼也。 余溪风也在家里筹备了一顿饭宴请云姐与胡母一家。 她东西不少,却不好在明面的露出来。 只中规中矩地弄了一顿羊肉泡馍。 汤里下了粉丝和木耳,煎饼过了油,酥脆极了。 许云家那顿羊肉火锅,赵遥没有吃到,深以为憾。 虽然因为买米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几天麻将搓下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赵遥便也跟着来吃了。 这羊肉泡馍,余溪风算着量做了好几大碗。 赵遥吃得很香,为此还得了婆婆几个白眼。 “份量够,胡婶你尽管吃好了。”余溪风笑道。 胡母却不肯动,她觉得羞愧。 这一大家子,吃一个姑娘家里的饭食,实在是不像样子。 许云家那顿也是,他家人多,胡母认定了都是他们这一家占便宜。 赵遥吃得痛快:“妈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人家这猫都是肥的,日子滋润着呢,不要你操心。” “我之前刚好买了打折猫粮,足够一年用的。”余溪风解释了一句。 胡母存了老派的思想,认为这种人情走礼,两家要相当才行。 许云和小余只吃一人份,他们一大家却是五人份,这不合规矩。 是以,余溪风宴请的当晚,胡母咬牙,许云和余溪风每人送了一斤的红薯,和半筐的红薯藤。 送来的时候,赵遥的表情依依不舍,虽然没说什么,眼珠子却黏在筐上,叫余溪风哭笑不得。 在胡母强硬下,最终收了。 胡母的做派确实叫人心里舒服。 红薯藤过油炒了,吃着爽口开胃。 余溪风吃着挺喜欢,去找胡母扦插了一根苗,种进了花坛里。 红薯藤是好东西,红薯更不用说。 转眼便到了大年初七。 余溪风上秤一看,这几天光吃不动,足足胖了五斤。 这罪恶的生活。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余溪风原本以为是云姐,谁想竟是杨荣。 杨荣一家那边的房子根本抗不了洪讯,到现在才打起这边的主意,比余溪风预估的日子已经要晚很多。 看来是在避难所吃足了苦头。 这一家子简直变了个模样。 杨荣一贯看重面子,许清柔更是从来都是光鲜亮丽,温声细语。 可是现在,他们的衣裳脏污,外套破了一个好大的洞。 头发绕结在一起,上面覆盖了大片大片的油垢。 脸颊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看见余溪风开门时,许清柔眼睛一亮。 “小余,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和你爸可算能放心了。” 余溪风身后的客厅,干干而又整洁,沙发看上去宽敞极了。 放在暴雨前,她未必将这样一套两居室放在眼里。 杨荣到底是个老板,家里住的也是三百多平的平层。 可放到现在,天知道,他们一家已经多久没有好好睡一个觉了。 水淹上来的时候,他们不得已去了避难所。 落脚的第一个晚上,杨似珠买回来的食物就被偷了一半。 甚至有明抢的。 和管理员投诉,登记之后便再没有下文。 被抢出去的食物根本追不回来,晚上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提心吊胆。 也是杨似珠提醒,杨荣才想起前妻的这套房子。 杨荣特地打听了下,前妻这边的房子受灾没那么厉害,现在已经被炒出了天价。 更别提,这套还是顶楼。 雨一停,皮划艇价格有所回落,他们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余溪风在短暂地惊讶过后,便没了表情:“哪儿来的回哪里去,我的房子不欢迎你们。” “你爸爸这段时间……过的很不容易,你就算不喜欢我,连你的亲生父亲,也要拒之门外吗?”许清柔声音低柔。 余溪风笑了一下,看向躲在杨荣身后的许清柔,她的继母。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喜欢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这便宜爹瞧着瘦了不少,你和你的孩子,倒是过得不错。” 许清柔看上去憔悴,却并不像杨荣那样消瘦。 以余溪风对这位好继母的认识,背着杨荣,这三母子肯定没少加餐。 这也是杨荣该的。 看不清枕边人的真面目,一心沉醉在虚幻的温柔乡里。 许清柔神色不变,倒是杨似珠和杨似龙脸上有些不自在。 许清柔深深叹一口气:“孩子,你对我有偏见。” 余溪风懒得给她搭台唱戏,言简意赅:“滚。” 杨荣怒道:“你就是这么跟你妈说话的?” “我妈早死了,她算什么东西。你想娶想生我管不着,这些年没管过我,没必要上我这来充当爹的款。 余溪风下巴微抬,轻蔑道:“你没资格。” 她的张扬深深刺痛了杨荣的眼睛。 那么像,像她的亲妈,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不就是出了点钱,找了点关系,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虽然是上门女婿,那也是男人! 第42章 你是不是忘了,我姓余 “你,你和你那个早死的妈一样,不知好歹!你个孽障给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余溪风只开了最外面的合金门,里面的木门并没有打开,隔着栏杆,余溪风反唇相讥。 “你无能的样子看起来真像一条赖皮狗,当年吃软饭没够,现在还要带着后娶的老婆来一起吃,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杨荣吼道:“你胡说,你妈的东西,本来就都是我的!” “姓杨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姓余。” 余溪风三言两语就叫杨荣怒火升腾,许清柔心中暗道不好。 夫妻多年,她当然了解杨荣。 他从来最爱面子,当年最恨被人说自己是靠着妻子发达的。 私下里,她没少借此挑拨,叫杨荣看到余溪风就不痛快。 却不能是这个时候! 被余溪风这么一激,杨荣哪还有脸住进房子里去。 “小余你这话说的,再怎么着他是你爸……” 余溪风点点头:“讲产权占不了便宜,现在来讲感情是么,要我来数数你这些待我有多亲,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吗?” 余溪风笑着,眼神却冷:“我从高中就开始赚生活费了,你俩收入都算不错,所以我申请不到学校的补助,高考的前一周, 我还在给人补习初中英语。” “中考你怕我压过你的女儿,给我的早餐里放泻药,高考分出来,你还去教育局举报说我作弊,你可真是一个一心为我着想的好后妈。” “你对我有误会……”许清柔仍不死心。 “停,你的话冲姓杨的说去,他爱信不信,我不是傻子。” 余溪风不再管一脸着急的许清柔,只看杨荣:“姓杨的,你但凡还要一丝脸,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妈以前不让我骂你,说会折寿,我不打你,但你后生的这对贱种,我见一次削一次。” 余溪风从柜子里取出一台弩箭。 当着杨荣的面上机括,杨荣连退几步,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箭矢迎面扑来,擦着杨荣的耳朵,射中了杨似龙的肩肩膀。 打蛇要打七寸。 杨荣和许清柔最在乎什么。 不是彼此,也不是那个所谓能带来福气的女儿。 而是杨似龙。 他是男丁,他随杨荣姓杨。 为着这个,杨荣对许清柔所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清柔惊呼一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杨似龙。 “你怎么敢!”杨荣暴怒。 杨似珠呆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弩箭发出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余溪风皱眉,这一箭落空显然在她意料之外。 杨似龙胸前贴身藏了个硬物。 不过震慑的效果还是有,余溪风没想逼着他们发疯。 要么不做,要么做干净。 地下避难所还在重建,她需要一个干净些的履历,确保自己能进去。 许清柔转过头来,眼神流着毒:“你爸爸为了来找你,把家里所有家当都卖了才租到皮划艇,那人还在下边,我们实在没钱了,要不是为了来找你,我们也不至于过得这么艰难。” 这一大家子过来,还指望自己来付船费。 余溪风给气笑了。 “怎么来的,就怎么滚,你说是我爹你就是?你配吗?” 她关了门,没再搭理这一家子。 她了解这一家人,但凡她开了条口子,这些人就会像是见了血的鬣狗一样扑上来。 没从余溪风这里讹诈到船资,杨荣最终还是打发了开皮划艇的人。 许清柔黑沉着脸从脚脖子取下一条金足链子付了船资。 “这是我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她红了眼眶。 可惜杨荣正满头官司,这么远过来,他是又累又饿。 根本没有注意到许清柔的委屈与柔弱。 “你有这个不早点拿过来,拖到这时候,害得我丢人。”杨荣语气不耐烦极了。 许清柔低下头去。 杨似珠扯了扯妈妈的衣摆,怨恨地瞪了一眼余溪风紧闭的大门。 怎么会有这么自私,这么狠毒心肠的姐姐。 余溪风的衣裳是完好的,脸色也红润,一头短发利落光洁。 杨似珠甚至闻到了肉香。 空气里有鱼肉隐约的鲜味。 那个味道撩拨的她心里发痒,恨不得给余溪风那张脸上来两个巴掌,叫她跪着把食物交出来。 可杨似珠知道不行。 余溪风和以前变得大不一样了。 杨似珠一直都知道余溪风是一个不识好的白眼狼。 可是以前的她是畏缩的,她想要得到爸爸的关爱。 哪怕是为了这个,余溪风也会低下头讨好自己。 来之前,杨似珠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只要余溪风识相,她就让爸爸对余溪风好一点。 现在想想,自己的心思简直可笑。 她一点都不在乎爸爸了。 余溪风怎么会有这样惊人的气势,更让杨似珠感到无法接受的,是余溪风的蔑视。 从头到尾,余溪风一句对她的话都没有。 她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15层楼道里,许清柔张罗着要铺上地毯。 说起来,哪怕是楼道,这里的楼道条件也比避难所要好太多。 杨荣打着来寻女儿的幌子才从避难所里出来。 如果知道他无处可去,杨荣根本没办法从那些人手里借来皮划艇。 杨似珠盯着那灰黑的地毯,只觉眼睛生疼。 这地毯本来的颜色是暖黄色,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刚刚余溪风开门的时候,杨似珠看得很清楚。 余溪风家里干干净净的,地板砖都光可照人。 还有精力打扫卫生,日子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现在他们一家住在楼道里,就隔着一扇门。 余溪风可以睡温暖的床,能背着他们吃肉。 第43章 我喂狗都不会给她 许清柔一边布置着一边絮叨:“父女哪有隔夜仇,这些年你都没有好好关心她,你再跟她好好说说,到时候肯定就会让我们进去了,她一个女生,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这时候也不安全,我们在这,也能帮她看着点。” 杨似龙咂了咂嘴:“余溪风家里是不是炖了肉啊,我闻到鱼的味道了。” 许清柔已经收拾好了心情,闻言轻瞪杨似龙一眼:“余溪风也是你叫的,她是你姐姐。” 杨荣一家就这么在楼道里住了下来。 这边的房子本来也住不了太久了,余溪风也就懒得去管杨荣那一家子。 她越发地留心听起广播。 广播里提到地下城避难所已经开始动工,就在临市,预计至少能容纳十万人。 后面两天余溪风没有再做饭,都是从空间里吃现成的。 从监控里能看到楼道的情况,外边的对话也基本一字不落地听了个全乎。 刚开始,他们自知被余溪风所厌恶,又忌惮余溪风手里的弩箭,只敢在外面自说自话几句。 余溪风只当放屁,连门都没开。 许清柔私下和杨荣说:“小余一直没出来,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吃的,这野菜团要不分一个进去,她毕竟是你的女儿。” 杨荣嗤一声:“她连我都没看在眼里,怎么会稀罕你给的吃的。” 杨荣对着门放狠话:“我喂狗都不会给她。” 许清柔觉得他实在是一个蠢货。 连亲生女儿都笼络不住。 可是现在她还得靠着这个蠢货。 许清柔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哄了一会儿,终于,杨荣不情不愿地拿着野菜团子去敲余溪风的门。 门内,余溪风吃完了一份牛肉拌饭,又给自己剥了两个空间里结的山竹,用外边的监控现场下饭。 看许清柔忽悠杨荣,比情景剧还有意思。 余溪风当然没去开门,就算吃饱了撑的,她也不会干这事。 到了和云姐约定的日子。 云姐把胡强勇和赵遥叫了出来,在楼道里等余溪风。 许清柔凑上来:“你找我女儿有什么事啊?” 正碰上余溪风开门,听见她这么一句,许清柔朝余溪风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云姐道:“东西到了,我们去楼下接一把。” “好。”余溪风点头,看也没看许清柔。 赵遥道:“这人说她是你妈?” 余溪风道:“这是我亲爹的小三,逼死了我妈。” 赵遥看向许清柔的神色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她一向把自家男人看得紧,最不待见小三这种人。 许清柔露出受伤的神色:“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 “她演戏有瘾,不用管。”余溪风道。 许清柔神色发黑,笑容勉强,怎么也没想到余溪风现在会变得这么难缠。 三家凑一起,六万多块,买回来的米也不到三箱。 米袋子是真空包装,外面还包着纸箱。 纸箱上什么标识也没有。 藏得严实,就更引人遐想了 。 等余溪风把大米带回自己家中,进门的时候,楼里不少人跟着,杨家一家子的目光更是黏了过来。 门刚打开,余溪风便迅速侧身,与此同时,将门重重往后一拉。 在她身后,杨似龙没能刹车,直直地撞在大门。 “哎呀。”杨似龙抱着头痛呼,整个人都蹲了下去。 “儿子你怎么了。”许清柔连忙冲过来。 余溪风把大米箱子放进屋子,转过身来,神情似笑非笑。 就算许清柔是个脸皮厚的,迎着余溪风洞若观火的视线,也不由低下头去。 “儿子你没事吧。”许清柔问。 余溪风抬脚把杨似龙踹到了墙上。 门一开一合,极快地在许清柔面前合上,许清柔想挤进去,却楞是没找到空当。 杨似珠在后面埋怨道:“哥哥你怎么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杨似龙滚到地上,没好气道:“她手里可是有箭的,你有能耐你怎么不去拦。” “她抱着那么大箱子,怎么用箭射你,刚刚这么好的机会,你也没把拿下,要是控制住了,这会儿我们也就进去了。”杨似珠道。 许清柔压低了声音问杨似龙:“你刚刚离得那么近,有没有看到她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能从外面弄来,肯定是好东西。 毕竟一趟皮划艇就要费不少钱。 要不然也不会舍掉她那么大一个金足链子。 许清柔现在想想都还觉得心疼。 不只许清柔想知道,从下面跟上来的刘婶还有旁的人也想知道。 可惜杨似龙似乎是叫那一下子给踹懵了。 半晌没有吭声。 围观的人又等了会儿,见没有热闹可看才散去。 杨似龙起身,找了个地方坐下,刚刚那一下他没收力气。 余溪风拿着那么多东西在他们面前堂而皇之地进出,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是想给这个继姐一点颜色瞧瞧的。 谁想她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就那么躲开了,叫他收不住力气,直直撞到门上 。 这个贱人。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哪还有心思留意箱子里装了什么。 到了饭点。 许云和胡家今日买来了好些大米,年节还没过完,有这么多米,不说吃得多少丰盛,一顿饱饭还是可以的。 米饭的清香味笼罩了十五层。 淡淡的,带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热气。 这个气味刺激了杨似友的味蕾,叫他猛地想起接近余溪风时听到的声音。 箱子倾斜时,里面发出的轻微地沙沙响声。 杨似龙衣食无忧地长大,从来没有进过厨房。 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为过。 杨荣看不起女人,连带着,从来不将厨房那点子事放在心上。 杨似龙与杨荣一脉相承,觉得做饭是一件很丢男人脸面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没将那种声响和大米联系起来。 潜意识里,他也不相信余溪风有这个本事,能弄到他们一家子都弄不到的粮食。 不过是侥幸占了个房子罢了。 米饭的香味叫杨似龙确定下来。 这三户搬进来的,就是大米! 米饭啊,白米饭,蒸熟之后软软的,淡淡的甜,一碗下去就不会再觉得饥饿了 。 没想起来还好,越想,越觉得手里的野菜团子又苦又涩,难吃极了。 第44章 她是惯犯了 杨荣安慰自己的儿子:“等水退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回去了,也就能买东西了,到时候想吃什么没有。 何须堵在这孽障的门口,白白生了一肚子的气。 杨似珠蹲在一边,抱着脚,一言不发。 她心里有一种预感,爸爸口中的那个家,他们是回不去的。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楼道里又送进来过物资。 米面蔬菜都有,价格让人咋舌。 刘婶站在楼道里,斜着眼睛:“我看你们真是有钱,这价格, 吃得哪是米,怕不是吃金子哦。” 她到底没舍得买。 倒是杨荣,又从许清柔那里挤出来一对珍珠耳环,换回来一袋子米。 没过两天 许云找人买的棉被也到了。 棉被的样式倒是叫人一眼看了出来。 毕竟质地松软,膨大。 余溪风也去帮了忙。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一家子满目憎恨,许清柔欲言又止的目光。 余溪风没理,奈何许清柔偏要凑上来。 “小余,你还有没有多的吃食,分你弟弟妹妹一口吧,实在不行,借点水,让你弟弟妹妹洗一下也好啊,这里风大,你弟弟被你踹了一脚,昨天吹了一晚风,今天起烧了。” 杨似龙鼻子上挂着鼻涕,更显邋遢了。 余溪风扫了一眼这几个人:“除非是送你们滚蛋的船票,多的东西,我喂狗都不会给你们。” 杨荣脸色青了又白,忍无可忍地扬起巴掌。 巴掌没能落在余溪风脸上,反倒叫余溪风扣住他的手。 杨荣的手在空中反了个弯,硬是落到了旁边杨似珠的脸上。 这一巴掌加上了余溪风的力气,生生将杨似珠扇得连退两步。 杨似珠脸上浮起一个通红的指印。 杨荣显些背过气去,对着余溪风冷漠无波的眼神,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清柔站在一旁,眉毛深深皱起。 余溪风对着许清柔笑了笑:“什么时候想好了,准备走的时候叫我。” 她径自回了家。 按照原本的计划,余溪风要再去探一回别墅区。 现在被杨荣一家堵了门,余溪风也不打算调整。 就是家里得仔细收拾一下。 现在外头八只眼睛盯着,不该出现的东西,连根毛都不能露出来。 余溪风给家里清点好,以防万一,确保家里除了几个砖头一样的家具之外,一无所有。 连小橘也进了空间。 第二天,余溪风走出门。 杨荣一家都没敢看她,许清柔没和杨荣在一块。 余溪风在12楼看到了她,许清柔正和刘婶攀谈。 余溪风没管她。 水位下去了很多,到了别墅区,到处都是半干不干的水渍,坑坑洼洼的。 皮划艇派不上用场,路也变得更难走了。 余溪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 这里昔日是权贵才能来的地方,一段时间不见,越发荒芜,草木蹿得老高。 这些草木上面长满了刺,一不留神就能划拉出一条血条。 余溪风在手上缠绕了碎布条,用砍刀清出一条前路。 找到最近的一栋,余溪风直奔车库。 撬车,偷油。 她是惯犯了。 不像前世,往往十台车里只有不到一台还剩下油,这个时候,还没有人想起燃料的重要性。 穷凶极恶的人看不上这么三瓜两枣,普通人,又暂时还没有这个觉悟。 这丰富的资源便宜了余溪风。 一路走,一路撬。 汽油好啊,能发电,有多少她要多少。 然后是别墅里装点门面的东西。 石头的,木头的,玉雕的。 栏杆上的珠子余溪风都能给抠出来。 还有保险柜,一般都在主卧。 保险柜子有贴墙的,有落地的,也有嵌在柜子里的,余溪风不管三七二十一,都直接收进了空间。 别墅区之前也有人来,这些东西对那些闯入者来说并没有价值。 余溪风想要在空间里经营自己的桃源,想要养足够的鸡鸭,甚至猪羊的话,这些东西便不可或缺。 她很有耐心地一间又一间的寻摸。 倒也发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有唐刀,满柜子的名酒。 有间屋子瞧着装潢比较活泼,想来是一间儿童房,余溪风看到了各种游戏机。 收! 玩一玩打发时间也不错。 厨房里还剩下食物,可惜都生了霉,倒是杂物间里有两箱奶粉瞧着还是完好的。 余溪风从一楼走到二楼,摸走了能摸走的所有东西。 现在空间里有一座幅员辽阔的荒山,她基本不用愁东西往哪里放。 有多少塞多少。 有个别墅主人似乎是户外运动爱好者,余溪风在房间里发现很多密封良好的帐篷,登山包,尼龙索,打火石。 这些都是很有用的东西。 余溪风在客厅里发现了一件玉质很通透的佛像,荧荧透着绿光。 是好东西。 只是第一眼,余溪风就凭直觉做了判定。 果然,玉佛一进入空间,便消失不见,像是一滴水汇入湖泊。 清气让余溪风精神一振。 她的意识和空间相连。空间的每一点提升,余溪风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像是浑身都通透了,很是舒服。 看来空间还有很多她没有探索到的玄妙。 余溪负暗暗将这一点记在心里。 傍晚时分,余溪风挑了一间别墅落脚。 这个别墅位置格外偏僻,暴雨后应该就没有人来过。 里边受了潮,又落了一层灰。 气味并不好闻。 谁想,一进去,竟发现屋子里没剩下什么能用的东西, 那些个装点门面的摆件,也都被扫落,碎了一地。 这里有人来过,还大肆破坏了,有可能是在末世前结的私仇。 那些人带不走的东西,便都砸了。 余溪风在心里叹气。 见着这样的情形,想也知道,是弄不到什么了。 余溪风草草转了一圈,打算凑合着歇个脚。 在门口和窗户上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陷阱,确保有人进来时,自己能够惊醒,余溪风吃了一个煎饼果子,一盒果切,在床上眯了一觉。 铺盖是从空间里取得现成的。 清晨。 余溪风在空间里解决了生理问题,吃了个糯米糍,喝了点水,走出别墅时回头望了一眼。 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第45章 绝户头凭什么过得比她强 别墅园区的风格统一,每一栋外立面都很相似。 占地面积也差不多。 但余溪风莫名觉得,她休息的这一户似乎要小一些。 余溪风停住脚步,仔细想了想,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一栋别墅的套内面积确实要小一些。 余溪风又折回去, 用自己的步长去丈量,走到一间书房时,余溪风甚至又跑出去看了一眼外立面。 这下余溪风肯定了,这个书房里,确实还藏了个她没有找到的房间。 余溪风围着几面墙壁摸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个松动的地方。 里面显出一个嵌进墙壁的门。 不得不说,有钱人真会玩。 还是密码锁。 余溪风盯着锁默默瞧了会,从空间里取出一把锤子。 不就是门嘛,大不了给墙砸喽,看这锁还怎么拦她。 咚,咚,咚。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墙面上出现了裂缝。 白色的墙灰哗哗地往下掉。 余溪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停下来歇了会,又吃掉了一个饭团。 又过了半小时,墙上出现一个供一人通过的洞。 余溪风挤进去。 里面是一间不到二十平的密室。 一走进去,余溪风几乎被闪瞎了眼。 满目珠光宝气,空间的沸腾让余溪风心跳加速。 有文玩,字画,珠宝,黄金不要钱一样,占据了一个很大的角落。 简直壕无人性。 收! 余溪风将东西扫进空间里。 空间里绵绵的清气荡漾开去,悄然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变化。 余溪风平复了怦怦的心跳,掏空了这间屋子,这个别墅再没有逗留的必要。 这次过来,没能像上回那样抓回两只鸡。 那鸡在空间里,吃的是麦麸和谷子,当时在农家收的,价格很便宜。 喝的是空间里的泉水,泉水从山坡延绵到后院,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临时鸡窝不算很牢固,鸡时不时就会越狱。 有次叫余溪风看到,鸡在啄花坛里的红薯藤,气得不行。 等这次回去,就用收来的尼龙绳再加固一下鸡窝。 蛋被捡走了,鸡还会换地方。 偶尔也会到荒山上去。 余溪风每次进空间都能从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捡到蛋。 余溪风在外面,连着两天没有回小区。 她三天没有回小区,杨荣一家子盯着那门,不止一次地想要撬门进去。 可惜余溪风的门本就是特制的,结实不说,除了特制的钥匙,锁匠来了,除了拆门,也没别的澈。 杨荣一家饿的饿,虚的虚,既没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力气,只能对着门干瞪眼。 许清柔找上了刘婶。 言语暗示,这个女儿自己在屋子里吃香喝辣,把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关在门外面吹冷风。 这天气越来越冷,弟弟冻病了,她明明有药,都不肯拿出来。 刘婶也附和,这样的人,就该天打雷劈。 许清柔透露出余溪风家里有很多粮食,要真遭了灾也那是她该的。 谁让她连自己家人都不让进门呢。 刘婶眼珠子转了转。 那姓余的死丫头,人不在家,大门不好进,不是还有窗户嘛。 旁边那栋就住着刘婶的侄子。 刘婶的侄子,手上不干不净,但是也小心谨慎,一直没被发现过。 赵老太之前遭了贼,她家就俩老人,屋子里的情况,就是刘婶透给她侄子的。 两老人就一个女儿,打小各种培训班读着,读书好,也能挣钱,给家里又是买房子,又是请保姆,各种保健品堆得山一样。 刘婶一直觉得不是滋味。 绝户头凭什么过得比她强。 这丫头片子都是留不住的,像那个叫余溪风,也不是东西,亲爹都不知道孝顺。 她这是替天行道。 果然,刘婶那侄子,刘圆一听,就上了心。 他家的房子,就在余溪风的斜下方,沿着空调外机爬过去,小心一点,指定能行。 至于防盗网,看着结实,在虎钳面前,那就是纸糊的。 她家里竟然还没人,那不是天赐良机。 刘圆当晚就动手了。 这么高的层楼,借着夜色掩护,刘圆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余溪风的窗外。 这一切都落在了监控里。 余溪风将整个别墅区都搜刮了一遍,所过之处,一干而净。 某种程度上,她和刘圆干得是同一件事。 末世没有法津,也不标榜道德,在很多地方,都奉行强者为尊。 这人要能钢化玻璃敲碎,那算他的本事。 就算敲碎了,愿意搬床架或者桌椅回去也无妨。 嗯,正好她用新收回来的别墅套装换进去。 余溪风只是扫了一眼手机,就没再管。 她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继续在别墅区转悠。 她甚至往自己空间里收了四台性能不错的跑车,放在荒山上,钥匙在客厅的柜子里,一大把,余溪风挨个试了出来。 还叫余溪风找到一个地下室。 这地下室不知道是什么人挖的,里面囤了好多压缩饼干和各种肉罐头水果罐头,连饮用水都有好几大箱。 估计是谁为以防万一准备的,暴雨来临之后却没有回到这里,而是转移去了其它地方。 余溪风全部装走,地下室的深处,不出意外,又发现了好些名贵的珠宝和黄金。 能在别墅群里挖地下室的人,身家自然丰厚。 余溪风多看了两眼,真正的好东西扔进空间里就没了,给她剩下的,要么是假的,要么是次的。 熟悉的白光掠过,收进去的黄金仍然稳稳当当地停在原地,没有半点变化, 好东西多了,空间里不再接受黄金了。 余溪风感到有些牙疼。 之前从金店里收的黄金,虽说没什么效果吧,但空间还是愿意要的。 既然能要,就代表对空间多少有点用处。 这下好了,黄金彻底对空间没用了。 她上哪里去搜罗那些老物件,来满足越发挑剔的空间。 这个别墅群已经刮不出什么油水了。 余溪风出来几天,收获不算小。 空间的升级需要积累,要等一个量变引起质变的时机。 至于黄金,空间用不上,她自己留着,以后和人以物易物也行。 第46章 胡搅蛮缠 因为知道屋子里没人,刘圆行事变得更大胆。 他换了一把斧子,直接劈在玻璃上,却连一层碎末都没有刮下来。 动静传到了外面,许清柔拉着自己的儿女,把耳朵贴在余溪风大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杨荣一脸不耐烦:“大晚上的搞什么鬼。” 许清柔道:“小余这都好几天没回来了,我怕万一有个好歹,她这家里也没人看着,万一东西没了,可怎么办。” “她眼里都没有我这个爹,你还管她的死活。”杨荣嚷道。 许清柔说:“她还是个孩子,你当爹的,和个孩子计较什么,她这屋子怕是有贼在翻窗呢,赶紧想个办法把门弄开,里面东西别有什么闪失。” 不说别的,那一大箱的米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杨似珠道:“是啊,姐姐不让我们进去,这出了事情都没有办法,好好的房子都叫别人给糟蹋了。” 梦里的房子就是余溪风的这一套,杨似珠觉得自己住进去理所当然。 余溪风鸠占鹊巢,是个没心肝的。 能睡床,杨荣当然不想睡地板,他儿子受了冻,可还发着烧呢。 杨荣拿门锁没辙,只好从消防器材里拿了小锤去敲锁。 他没干过这个,凭着蛮力去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什么进展。 敲玻璃的声音持续传来,许清柔皱着眉,越发的嫌弃起了杨荣。 他到底有什么用! “干什么!”出来的是胡强勇。 杨荣觑了一眼胡强勇的体格,当场就心虚了。 许清柔连忙道:“你听,里边有动静,我女儿还在里面,我们怕她出事情,这才想要把门打开。虽然她不认我们,但我们还是不想她出事。” 胡强勇觉得这一家子怎么看怎么古怪。 跟出来的赵瑶插口:“余溪风不是出去了吗?” 许清柔没料想赵瑶知道这事,只得点头。 “她都出去了有什么不安全的,那边有贼人敲窗,你不去赶人,在这里撬门做什么?” 许清柔尴尬道:“这不是过不去嘛。” 赵瑶抬抬下巴:“许云次卧正对着余溪风的阳台,我帮你叫她。” 云姐正好开门出来,许清柔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许云喊:“赵姐,快带你男人过来,贼在这边。” 窗外的刘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都拿不下这个窗户。 什么人会在15楼的窗户安这么好的玻璃。 他越发认定了这屋子主人有好东西。 云姐推开次卧窗户,她开了手电,手电光照在刘圆脸上,云姐骂道:“你干什么!” 觉得屋子里没人在,刘圆怀着侥幸心理,也是着了魔,和这个窗户在这里杠上了。 叫这么一吓,三魂丢了九魄。 胡强勇脸上就写着凶悍,云姐手里更是提着刀。 刘圆要想回到家里去,必然得从云姐的卧室外爬过去。 胡强勇怒目圆睁,这么多人在那里等着抓他一个,刘圆不得已,选了个相反的方向。 这个方向的路也没有踩过点。 心慌意乱之下,一脚踩空,跌了下去。 惨叫声划过漆黑夜空。 这是15层的高楼,下边是水,但现在的水位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深。 刘圆砸进水里,即便被水卸掉一部份冲力,还是触了底。 血色融进污水里,成了墨一样的黑。 胡强勇和云姐都呆了,谁也没想到就这么闹出了人命。 “死,死了。”许清柔喃喃。 竟然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从眼前摔下去,这一幕冲击力太大,大家都没有缓过神来。 气氛诡异而沉默。 夜色还浓郁着,几人各回了自己家中。 闹了前半宿,后半夜杨荣他们也没能睡。 余溪风在别墅区里睡得正香,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门和窗户都是余溪风特制的,她很放心。 就算真的坏了,那个屋子里,他们也拿不走什么。 刘圆掉下去的动静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他的惨叫。 更别提前面那砸窗的动静。 刘圆媳妇从刘圆出门起,就提着个心。 惨叫声传来,心更是凉了半截。 等刘圆被人捞上来,那媳妇直接就背着尸体来找刘婶了。 刘圆干得勾当见不得人,他媳妇和刘婶一合计,抬着刘圆尸体便找到15楼来了。 “1501的贱人勾引我侄子,大家都瞧见了,我侄子是从她家里掉下去的,他俩背着我偷情,让我老公从窗户外边走,我老公死得好惨啊!” 刘婶先发制人,不管不顾,先把帽子扣上去再说。。 刘圆媳妇扑上去砸门:“你给我出来,不得好死的娼妇,小三,贱人,你要下地狱啊!” 许云喝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分明是你老公有贼心没贼胆,自己掉下去了怪谁,我看他就是找死。” “你,还有你,”刘婶指着许云:“你们是一伙的,害死了我侄子。” 赵遥拧眉看着疯狗一样的刘婶:“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余溪风出去了,根本就不在屋里,这人拿着个东西砸窗,大家可都听见了,谁家偷情这个架势。” “这么多窗户,我侄子怎么就挑了她家,还不是她自己不检点!” 刘婶胡搅蛮缠就没输过,没理也能掰扯出三分歪理来。 余溪风下了山,换回皮划艇。 水位比之前又低了许多。 到处都长着霉绿色的藓,是水退下之后,在依旧潮湿的环境里生长的。 凛冽的北风似乎又降了两个温度,余溪风为了赶路快点,换成了冲锋舟。 快到小区了才重新换回去。 余溪风回来的时候,家里面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有人报了警,特殊时期,执法权已经下放到了社区。 余溪风手上扯着放了气的皮划艇,背后背着一个大包。 “怎么了?”对着闹哄哄的场面,余溪风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社区的负责人是个生面孔,想来是新到任,工作牌上这人叫韩磊。 “你是叫余溪风吗?”韩磊一板一眼地问道。 余溪风点头:“我是。” 韩磊道:“你和刘圆什么关系?” “刘圆是谁?”余溪风还真不知道刘圆是谁。 第47章 最极致的痛 前世有人从窗户进来,偷走了很多东西。 让余溪风本就不太好过的日子雪上加霜。 这一世为了预防这个事,她给屋子里装了防弹玻璃。 这人从外边爬过来,想来和自己不是一栋的,怎么就这么巧,刚好就挑上她不在屋的时候。 余溪风看了一眼许清柔,直觉这里面有她的事。 许清柔和杨荣都站在一边,杨似龙没有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杨似珠也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韩磊道:“刘圆是隔壁栋的住户,有居民反映,他从你这里跳下去了,现在人已经确认死亡。” “就是你,害死了我侄子!”刘婶指控。 “你侄子?”余溪风恍然,这就说得通了,有刘婶通风报信,隔壁栋才会这么清楚自己家的情况。 “你去哪里了?去做什么?”韩磊盘问道。 余溪风回答:“我出去找吃的。” 她把背包打开给韩磊看,里面有分包的菌子与野菜,叶子上还沾着水汽。 韩磊扫了一眼,看余溪风的年纪轻,提醒道:“外面采的东西要仔细分辨,最好找个有经验的人帮你看一下,吃的时候一定要煮熟。” 余溪风应下了,没有拂他的好意。 论经验,她从末世第七年回来,摸爬滚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她自认不输胡母。 余溪风道:“大晚上的,这人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刘婶尖叫:“要不是你勾引我侄子,他怎么会翻你的窗,你别搁这装,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我见得多了。” “哈。”余溪风听乐了,转头和韩磊道:“刘圆敢这么冒险,恐怕不是第一次,之前我们楼就有好几户丢过东西,怕不就是这个贼,故意挑了我不在的时候,不如问问那几家,看情况对不对得上。” 刘圆媳妇打了个哆嗦:“你胡说。” 余溪风的话提醒了在场的其它人。 “之前我家就丢过,一袋子米和冰箱里的肉都没了。” 有人朝余溪风喊:“赵老太屋里的贼就是翻窗户进去的,她家是1401,和你家是一个朝向。” “搞不准还真是一个人。” 周围人看过来的眼光越来越怀疑。 刘婶见风向不对,往地上一滚,闭着眼睛撒起了泼:“你们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不能因为我侄子死了,你们就这么往他身上泼脏水啊,你们有没有良心,欺负他媳妇新守了寡,我侄子死了都闭不了眼,他在天有灵还看着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余溪风上前去,把刘婶扶起来。 刘婶赖在地上不想起,余溪风抓着她,使了个巧劲按住了她的麻筋。 刘婶顿时浑身都泄了劲,就这么被提溜了起来。 余溪风笑眯眯的,压着刘婶的劲让她吃痛都叫不出声来。 “婶子,地上凉,领导还在这呢,你起来好好跟人家说,小区里这么多栋,刘圆是你侄子,怎么就偏挑了咱们这栋,还回回都叫他得了手,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刘婶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脸上神色像是见了鬼。 余溪风这才拿出手机监控里的视频。 视频里,刘圆遮了脸,但身上的衣物还是让人一眼看出,这就是刘圆。 “你看,你家刘圆一上来就开始砸我家的窗,这是确定了我不在家里,我出门的事,只和胡母提过,胡大娘,你和人说过吗?” 胡母摇头:“我儿子儿媳倒也知道,他们这几天,可没出过门。” 刘婶缓了一会儿,找回了自己的嘴:“你自己从这个门走出去,被别人看到了,这还要人说吗,你一女人三天两头不着家,一看就是个不正经的。” 余溪风并不跟着刘婶的话走:“是啊,我走出去,不只一个人看到,所以他特地挑我不在,想要进来干什么?他自己当贼,你们不会还想把他的死赖我头上吧?” 刘婶没了话,朝刘圆媳妇使眼色。 周围又乱糟糟地议论起来。 “我家丢了一笔钱,会不会也是这人偷的?” “看他媳妇这脸圆的,一看就没少吃,没见他家出门买过东西,家里哪有这么多东西吃。” “前儿个刘婶还搞了个浮桶,去她侄子家呢,我看,就是她通风报信的。” 刘婶的脸越来越白。 刘圆媳妇更是将心虚和慌乱写在了脸上。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 从余溪风进来,到三言两语镇住局面,把刘婶气势压下去,从头到尾都不见局促。 韩磊深深看了一眼余溪风:“都跟我去社区中心。” 许清柔,云姐,胡强勇还有赵遥做为目击证人,也都过去了。 韩磊带来的皮划艇坐不下,借用了余溪风的。 余溪风想起上次皮划艇被那个王队借走。 也不知道那个王队现在怎么样。 做了笔录,刘婶和刘圆媳妇被扣下了,她们算是盗窃同伙,会被罚去做工。 灾后重建,多得是脏活累活,那些罪不至死的犯人往往是被押去做工,一天累死累活干满十二个小时。 笔录做完,因为他们几人是从一个地方过来,余溪风又有自己的皮划艇。 韩磊没给他们安排送回小区。 云姐,胡强勇,胡母都上了余溪风的皮划艇。 许清柔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余溪风没理她,带着另外两家,掌着皮划艇稳稳当当回到了小区。 这边余溪风到了家。 虽然再过一阵,许清柔铁定是住不下去,但余溪风不想等了。 放着这么一家子在门口,就跟癞蛤蟆贴在脚面上一样,咬不到也给恶心的不行。 15层的楼道里只有杨似珠和杨似龙。 杨似龙被余溪风踹过,不敢看她,往后缩了缩。 杨似珠梗着脖子,憎恶地瞪她。 余溪风走到杨似龙面前,把杨似龙给拖了过来。 杨似龙个子比余溪风高,却挣扎不出什么水花,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绵软,死狗一样。 余溪风把他脑袋按在墙面,一肘打在杨似龙的肚子上。 拳头劈头盖脸地招呼到杨似龙的身上。 余溪风下手有分寸,他死不了,甚至伤口都不会太明显,却能保证给他最极致的痛。 杨似珠尖叫着抓起东西往余溪风脑袋上砸。 余溪风百忙之中还抽空给了杨似珠两个巴掌。 第48章 低温来袭 把人揍了一顿,余溪风心里的晦气散去不少,关了门,开始清点这趟出去的收获。 别墅区里余溪风还找到了一个养宠的房子。 那里之前有人光顾过,里边都是猫的东西,那些人没看上。 那间宠物房,里边满满一柜子的宠物罐头。 余溪风连着那个巨大的猫爬架,一起塞进了空间。 挑了一个三文鱼带乳鸽的分给小橘。 猫罐头闻起来很香,小橘吧嗒吧嗒,狼吞虎咽。 余溪风摸着它那一身金灿灿的毛,手感很好,趁它吃得欢快,又去捏它的爪子。 爪子是粉色的,小橘不乐意被摸,翘高了爪子。 三只脚站在地上也没影响它埋头苦吃。 空间吃了这批东西,余溪风可以扩大养殖了。 也能让那些鱼和虾放开了长,多多益善。 杨荣和许清柔在社区中心,一直等到人家下班,才给顺路捎回去。 “养个女儿还养出仇人来了,我打小看她就是个坏种,生下来就该扔厕所里溺死。”杨荣骂着。 等了一天,是又累又饿,身心俱疲,许清柔沉着个脸坐在一边,也没那个心思去安慰杨荣。 “等水退了,老子就搬回去,免得天天受这个贱人的鸟气。” 今天这一出,还是叫余溪风躲过去了。 那个刘圆也是个没本事的,这么一间屋子都进不去。 刘圆要是进去了,他们一家也有了搬进房子的理由不是。 只要住进去,他们一家四口人,还搞不定这么一个年轻姑娘。 又或者,余溪风陷进这些事情,只要她扯不清楚,不得在社区中心里待个两天,等她出来,房子也就尘埃落定了。 这死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了。 许清柔感到前所未有地棘手起来。 等回到15楼,就看到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儿子,和咬着嘴唇,眼里含泪的女儿。 余溪风放了话,这兄妹俩要是敢吵她,她就出来继续揍人。 所以杨似龙连嚎都不敢嚎大声,脸憋得通红,杨似珠也压着声音,窝囊地抽泣。 “我们一家要被你女儿给逼死了啊。”许清柔抱住一双儿女悲哭。 再委屈再气不过,杨荣一家人还是搬离了15层楼。 怕余溪风听到什么动静,真的出来给他们打一顿。 他们实在是受不起了。 这一家子无处可去,挑挑拣拣去了六楼。 六楼之前被水淹了,现在水退下去,给六楼又重新空了出来。 六楼的住户也都搬回去了。 杨荣一家把楼道里重新整理,就这么搬了进去。 被水淹过的房子一股臭味,像是藏了一包坏的陈年酸菜,不浓烈,但是无孔不入,侵袭着每一个毛孔。 气温又越来越冷,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够保暖的衣服。 楼道里四面漏风,晚上是越来越难熬了。 杨荣每天都去打听消息,没事就看着窗外的水位,简直望眼欲穿。 就盼着水退下去,能够搬回去。 他们手上也没什么吃的了,眼见着余溪风手里什么也弄不出来,只能想法子到外边去买。 虽然粮食价格有所回落,也还是贵得惊人。 许清柔攥着最后一点家底,不敢多买。 所有人都过得艰难,这其中,杨似珠要格外委屈,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居无定所,食不饱腹,这辈子都没过过这样艰苦的生活。 恨不能从窗户跳下去,结束这没有指望,看不到头的生活。 她只能从杨荣一般,期盼着水退下去,搬回家去。 好歹那里是套正经房子。 余溪风在家里重新拾起了锻炼。 她在健身房里浑汗如雨,小橘围着她喵喵喵喵。 广播里仍然每天都有在听。 一月后,终于,这一天,新闻里提到,地下避难所在经过两个月的紧急修建,现已完成主体,预计还有三个月时间进行装修修缮,届时将对外开放。 余溪风看了一眼家里的温度计。 气温只有五度。 不锻炼不干活的时候,要穿着棉袄才会不觉得冷。 余溪风把被子换成了更大更保暖的鹅绒被,仍觉得不够,给自己的床上又加了一床垫被。 余溪风这夜做了个梦,梦里她走在荒原上,寒风冽冽。 她一直在往前走,走到后面,拼尽全力地向前跑。 前方的迷雾却始终不曾散去,她咬着牙坚持。 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凉凉的,余溪风伸手去接,看到了晶莹剔透的雪花。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刺刺的,黏糊糊的。 余溪风甩了甩头,没有甩掉这个触感,反而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醒了过来。 冷意从毛孔缝隙往里钻,叫人止不住的哆嗦。 余溪风伸手,迷迷糊糊地摸到一手毛。 脸上唯一的温热,是小橘在舔她的脸。 余溪风猛地起身。 被窝里冷,出了被窝更冷。 余溪风手脚麻利地给自己套上保暖内衣,防寒服,围巾,耳套,棉鞋。 过去得太久,她忘记了寒潮具体是哪一天,只大约记着个月份。 浑身都装备好了,余溪风这才去看温度计。 零下负三十一度。 临城从未有过这样的低温,在正常年间,最低也不过零下三四度。 不过一个晚上,温度掉了近四十度。 窗外凝满了霜花,纹路细腻又精致,透出去些微柔和的灯光,说不出的好看。 可惜没人有心思欣赏这样的风景。 余溪风给自己灌了一碗空间里烧好的热水,热气一点点在胸口汇聚起来。 总算感觉自己不是一具尸体了。 余溪风不敢再耽搁。 这样的深夜,温度骤降,很多人没有反应过来便会在低温中休克,自此告别这个世界。 云姐也是独居,这非常危险。 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只觉得那门把手的温度低得刺心。 这么一会子功夫,余溪风露在外面的手变得通红。 喊云姐的门,余溪风是用脚踹的。 喊了足足五分钟,就在余溪风准备撬锁时,云姐裹在被子里,给余溪风开了门。 云姐脸都冻白了。 第49章 可她还是想活 余溪风递给她一个保温杯,里面泡了红糖姜茶。 喝了热茶,云姐脸上有了血色。 “多亏你还记着我,醒来的时候, 我真的觉得我要死了,还好,我听了你的提醒去买被子。”经这一遭,云姐说话的声音都弱了许多。 “这个给你。”云姐道。 她手里装了一个小袋子,里面是十几个暖宝宝贴。 云姐买棉被的时候,人家那里还有半箱多一点的暖宝宝贴。 她自己体寒,一到经期的时候,就得贴上几个保暖。 她也跟着买回来了。 余溪风不想要,她不缺,这个留给云姐,兴许就是救命的东西。 云姐道:“幸好有你提醒,我才把棉被给买回来了,这暖宝宝就是附带着买回来的,这气温低,女人受寒容易落下病根,你还小,更要注意。” 说了这么几句,余溪风不好不接,想着回头再弄点什么还回去。 在那之前,余溪风如法炮制,叫起了胡家。 至于楼下的杨荣一家,她只恨他们活得太长。 胡母和赵老太有交情,醒来后就让胡强勇去把赵老太叫起来。 “这见鬼的天哦。”胡母低着头嘀咕。 胡强勇从家里取出一个锣鼓,有些像电视剧里更夫敲的那个,不知道他家里怎么还会有这么老派的物件。 余溪风看了个稀奇,摸了摸铜面。 嘶,好凉。 但这个时候,这个东西肯定是最有用的。 胡强勇先去了赵老太门口,开门的是赵老太的丈夫,裹着棉袄,面如死灰。 “我老伴她,她……”老人家捂着脸,眼泪划过褶皱。 赵老太去世了。 她原本就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骤降的寒潮带走了她,好在她八十有二,死前没有经历太多痛苦,神情安详。 在末世,未尝不是一种仁慈。 锣鼓声就这么一路乒乓地敲了下去。 把人叫醒来,能叫醒一个是一个,这要人命的低温,能醒来,无论用什么法子取暖,挨过这一个晚上就是好的。 醒来的人都穿上最厚的衣服,拿出了家里所有的被子。 一家人聚集在一间屋子里,试图让室温上去一点。 很多人家都已经习惯了自己生火做饭,老式的煤炉煤桶又重新从杂物间里翻出来,进入各家各户。 而住在楼道里的杨荣一家日子就很难过了。 两面都有窗户,还有两个敞开的楼道门。 就算把门关上,那缝隙也很大,从外往里面渗着冷意。 温度没那么低的时候还好,而现在,只让人觉得,那冷风源源不断地带走身上残存的热量。 杨荣一家挤在楼道角落里,他们用毯子尽量围出来一个空间,一家人缩在一起。 中间升了一个小小的火堆,小心地护着火苗不让她熄灭。 许清柔张嘴想借余溪风身上的防寒服,余溪风踩着杨似龙的手臂走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社区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报。 气温骤降,注意防范寒潮,室内取暖要做好通风,小心二氧化碳中毒。 一遍又一遍,胡强勇的锣也被征用了,工作人员给锣外装了个喇叭,声音响彻整个小区。 余溪风终于回到家里。 被窝里已经摸不出什么温度,余溪风也不委屈自己,给卧室里开了暖气。 在制热上,地暖比空调要好用很多。 暖气从底烘上来,不像空调,安装在高处,热气上浮,只在天花板上制热。 余溪风自己又喝了一杯红糖姜茶驱寒。 余溪风把小橘抱在自己怀里。 小橘洗过澡,余溪风在给它驱虫后才默许它上了自己的床。 大约是因为余溪风身上温度要更高一点,小橘并没有挣扎,在余溪风怀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毛绒绒的,胸腔一起一伏。 余溪风后半夜没有再睡。 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人心惊肉跳,比起外面的严寒,在梦里, 死亡也许是温暖的。 所以赵老太才会安详地死去。 这让余溪风感到胆寒,比起无知无觉的死去,她宁愿痛苦的活着。 她死过一次。 很难说清楚具体的死因,那时没有食物,仅有的水源也不干净,手和脚上到处到是一层一层的血痂。 血痂掉了皮,露出下面深灰的皮肉。 她常常觉得五脏六腑都痛,想来是内脏出血。 她没有条件去请基地的医生来看,那时的她,既没有门路,又付不起诊金。 她是死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 除了沙子,只有沙子。 她没有办法了。 也许是饿死的,也许是旧伤发作,也许是死于绝望。 可她还是想活。 想活下去。 暖气上来,室内温度维持在了12度。 余溪风和小橘一起缩在卧室里,小橘身上暖烘烘的,像个大热水袋。 天亮了。 窗外落了雪,一片白茫。 有人永远留在了这个晚上。 前两日广播里还在说在抢修电路,争取恢复一部分供电。 气温骤降,只怕会更艰难。 维持一晚上暖气耗费的燃料并不低。 好在她去别墅搜刮了一圈,能源维持一段时间没有问题。 余溪风早饭喝的骨头汤,放进空间时,刚从锅里倒出来,是滚烫鲜香的一大碗。 隔了几个月,再拿出来,汤喝着烫嘴,但是很滋润。 骨头上面有大块的肉,肉上又渗进玉米的甜香。 余溪风又吃了一个茶叶蛋,一个红豆饼。 红豆饼在汤里泡软,吃起来质地绵密。 温度低了,余溪风感到自己的饭量也大了起来,为了抵御寒冷,身体产生了更大的能量缺口。 到了中午,温度上浮了十几度,现在的室温是零下十二度。 依旧冷,但比起晚上,已经好了太多。 第50章 都怪她狼心狗肺 杨似珠咳得震天响,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有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在这里。 好冷,好饿。 迷蒙间,她又做梦了。 梦里,余溪风一直在咳嗽,撕心裂肺,从沙发上栽了下来,在沙发和茶几的间隙里缩了起来。 她听到妈妈说:“咳嗽而已,一点小感冒,有什么要紧,家里没药了,小余你喝点水吧,龙龙和珠珠小心一点,别被传染了。” 杨似珠的心里感到快意。 嗓子又干又痒,杨似珠没忍住,咳出声来。 梦境散去,杨似珠睁开眼睛。 她又做梦了。 咳嗽的,受寒的,为什么变成了自己。 杨似龙的状态也不好,他抢占了最厚的一条毯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裹了起来,神情萎靡。 明明在梦里不是这样的,梦里她有暖水袋,有热水,有电烤炉,虽然也冷,但和楼道里的日子比起来,梦里简直是天堂。 比起杨似龙,杨似珠心里的委屈要更胜一筹。 许清柔抱着儿女,心如刀绞。 许清柔抓住杨荣的胳膊:“老公,这么下去不行,我们的孩子会冻死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去求她,她屋里肯定有被子,有吃的, 我跪下来求她,老公,只求他让龙龙进到屋子里去。” 她知道,杨荣最在意杨似龙这个儿子。 杨似珠眼里闪过希冀,在听到许清柔说完后,那光芒又暗淡下去。 她也很冷,明明这么冷,颈部却在往外面冒汗。 可是妈妈却只提了杨似龙。 杨荣睡在最靠火的地方,闻言翻了个身:“你去呗。” 过了正午,气温又开始掉。 厨房的水管炸开了。 好在里边都是冰渣子,污水没有直接喷射出来,清理起来并不难。 余溪风打扫完,裸在外面的手都冻红了。 中午的时候余溪风停了暖气,小橘赖在卧室里还不肯出来。 余溪风把生活垃圾打包丢进了空间。 门外,许清柔带着自己的儿女跪到了余溪风的门前。 余溪风看了眼监控,扯了扯嘴角。 杨似珠不情愿,在许清柔的谩骂和指责中不情愿地跪在了门口。 神情很扭曲,真是难为她了。 从监控里看她的神情,她恨上了许清柔。 前世,无论是杨荣还是许清柔,都很宠爱杨似珠。 平日里也一直标榜,家里三个孩子,一碗水端平。 真是有意思。 前世这一家可没少在自己面前秀夫妻情,父子情。 不过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不让他们吸妈妈的血,吸自己的血,就维持不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面目了。 许清柔开始是喊门,然后敲门。 手摸上去,许清柔一愣。 因为卧室开着暖气,溢散开来,余溪风家门没有那么冰。 许清柔又贴进了门缝里,过了一会儿,她确信,里面有热气! 余溪风在里面竟然开了空调! 许清柔没想过是暖气,毕竟是南方,装地暖并不常见。 余溪风在里面住着房子,吹着空调,而她的孩子却在外面受冻挨饿。 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许清柔感觉自己的心泡了黄连,她的孩子,怎么能过得比余溪风差。 她只恨没能趁早摁死这个继女,让她踩着他们一家耀武扬威。 许清柔面上酸楚,她并不像刘婶那样撒泼,而是哀嚎。 “小余,我们都不进去,你弟弟妹妹还小,又生病了,你就让他们进屋子里避一下风吧, 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他们把你当亲姐姐,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看在血缘的份上,你救一救你弟弟妹妹,妈给你磕头了。” 她越来越吵,余溪风不愉地开了门。 当然,只开了最外面的门。 门一找开,那热气就更明显了,连杨似珠都忍不住朝余溪风的方向靠了靠。 余溪风看向许清柔:“咳嗽而已,一点小感冒,有什么要紧。” 杨似珠猛地抬起头来! 余溪风的话和梦中妈妈的话重合起来。 杨似珠早就怀疑,余溪风变化太大了,她以前根本不这样。 她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做了预知梦,才会拿走首饰,提前占住房子,甚至做好了应对天灾的准备。 可笑她还想看余溪风的笑话,盼着余溪风在天灾里倒霉。 结果余溪风做的准备比自己要充分多了,看她过的日子就能看出来。 余溪风明明知道的比自己多,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也不告诉爸爸。 明明他们都可以过得很好。 都怪她狼心狗肺。 许清柔掉了眼泪:“外面这么冷再冻下去,他们会死的,你有空调,房子这么大,不差这两个人,我保证他,他们进去绝对不会影响你,我求你,我求求你。” 原来许清柔知道,人是会冻死的。 余溪风垂眼:“你为什么会来求我,你明明知道,哪怕是找一个和你不认识的人,看在你儿子女儿生病的份上,未必不会退让一步,可是偏偏找上了和你们有仇的我。 你们还是觉得,我是个孤女,要更好欺负,更好拿捏一点。 姓叶的,你有没有想过,我凭什么让你拿捏,我凭什么在乎你未婚先孕,在我妈死前就怀上了的贱种。” 这话落在杨似珠耳里,又是另一番意思,叫她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余溪风心胸狭窄,记恨着他们一家。 所以要把所有东西都抢走,不给他们留活路。 对余溪风的话,许清柔并不反驳。 她只是哭求,不断的道歉。 同一栋的人,有人冻不住,在楼梯里上上下下暖和身子。 许清柔在她门前这一闹,大家都凑了过来,都知道了余溪风屋子里开着空调。 “看来你们都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怎么就不能让一让了。” “是啊,她爸,她弟弟妹妹都冻得快死了,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她自己住着好房子,让亲爸在楼道里住了一个月,这女的真是铁石心肠。” 一时所有人都为许清柔说起话来。 余溪风扫了一眼门外的那些邻居,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嫉妒。 大家都冷得要死,凭什么余溪风还能过得这么好。 他们不在乎谁占理,只想把比自己过得好的人拉下来,打不过她,占不到她的便宜,便要在道德上指责她。 即便昨天晚上,余溪风跑上跑下把他们叫醒过来,发出警示,忙活了大半个晚上。 余溪风将他们的神色看在眼里,笑得嘲讽:“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嫌吵,两兄妹人太多了,只能进来一个,你们看着办。” 第51章 许清柔险些吐血 许清柔不假思索地开口:“杨似龙,你快进去,要好好听姐姐的话。” 只要杨似龙能进去,他们里应外合,迟早有一天能收拾了余溪风。 杨似珠伏在地上,一阵猛咳,她低伏着头,眼泪落在地上。 妈妈还是选了弟弟。 她们一母双胎,本来无所谓年纪的区分。 可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都说她是姐姐,要好好照顾弟弟。 凭什么。 她不甘心。 杨似龙生怕母亲反悔,一脸激动地靠了过来。 余溪风歪头,欣赏够了这各怀鬼胎的一家人。 她笑得温婉怡人,朝杨似龙招手:“来,弟弟,你进来,只有你哦,你是不是生病了,病死在我这,可不能算我的哦。” 杨似龙刚刚抬起的脚便定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余溪风含笑:“真可怜,你都病成这样了,却只有你妈妈来求我,你爸爸呢,你怎么不想想,你妈妈和我可没有关系,你爸爸却连帮你说话也不敢。” 杨荣为什么不来,当然是因为他嫌丢人。 如果许清柔弄成了,他跟着进去享受房子。 许清柔弄不成,那是她的事。 “我们唯一的联系,就是我们有同一个爹,可如果他都不愿意帮你说话,弟弟,爸爸真的爱你吗,他都不爱你,你又怎么能指望我这个便宜姐姐呢?” “你想进来,当然没问题,”余溪风声音轻柔,“但你也别忘了,我和你妈妈,是仇人呀。” 她的声音那么好听,眼睛却露出森冷的杀机。 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杨似龙想起他被余溪风按在墙上痛揍的时候。 她说,他吵一次,她就揍一次。 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在这一瞬,杨似龙确信,只要他进了余溪风的房子,他会死在余溪风手上。 “我不去。”杨似龙喊道,“我不去。” 余溪风目露遗憾:“真的不进来吗,里面比外面暖和哟。” “我不要去。” 许清柔还没反应过来,杨似龙从地上爬起来,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暖和当然是好,但比起受冻,他更想活着。 杨似龙继承了杨荣的怯懦,卑鄙和猥琐。 许清柔险些吐血。 如果可以,余溪风也想重新回到亲妈的肚里,给自己换一个不那么恶心的爸。 许清柔重新抓住杨似珠:“珠儿,那就你去。” 杨似珠被她抓得一个趔趄,上前一步,不敢反抗。 “你当我这是菜市场呢,随你挑来挑去。”余溪风靠在门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想跪就继续跪着吧,你又不是我亲妈,我不折寿。” 余溪风妈妈是个包子,怎么生了个这么刁钻,这么难缠的女儿。 许清柔想着跑出去的杨似龙, 满心的恨铁不成钢。 这场闹剧虎头蛇尾。 余溪风抬头,看到了站在后面的赵遥,赵遥躲开了余溪风的视线,砰地关上了门。 当天晚上 ,胡强勇来了。 他手里提着几个红薯,差不多两斤左右,还有半斤的蘑菇。 他站在门口,挠了挠头。 和许清柔一样,他也想让自己的两孩子过来蹭余溪风的空调。 天太冷了,怕孩子冻出个好歹来。 余溪风神色很淡,没接胡强勇的东西:“是赵遥让你来的吧。” 胡强勇不明就里:“啊,对。” “你和她说,我下午看到她了。” 许清柔从头闹到尾,她都和那些指责余溪风的人站在一起。 她明明知道许清柔是什么人。 是不是只要她在许清柔这里开了口子,赵遥也能顺理成章地让自己孩子也进来。 “这事我不同意,你回去吧。”余溪风打发走了胡强勇,回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小橘趴在余溪风的脚边,无知无觉的舔着爪子。 低温持续了一周,完全没有回暖的迹象。 城市到处都是淤泥,几乎都要重建。 也需要组织人去救援和回收资源。 在猝不及防的低温到来之后,原本充裕的招聘名额度大幅缩水。 工作时间控制在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五个小时。 原本除了包一日三餐,还给一部分贡献点。 现在只包一日三餐,出于平衡和稳定的考虑,每家只聘用一人,还有重重限制。 就这,为了一个岗位,都抢破了头。 很多人都把晚饭带回家去,留给家人。 市场上交易多用压缩饼干,不是天灾前的那种,淀粉含量高,各种营养物质比较全面。 而是用一种虫子粉混一点麦子。 嗯……也能补充一点蛋白质,就是口感不能强求。 胡强勇也去了。 他家里粮食多,吃粮食的嘴也多,胡强勇带着两个孩子都去了,孩子没选上,胡强勇留下了。 余溪风去社区中心打听消息时,在外面的招聘现场碰到了杨荣。 杨荣在看到余溪风后,着急忙慌地挤到前面,登记了自己的名字。 他佝偻着腰,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原则上,除了紧缺的技能类岗位,一家子只能选上一个。 杨荣怕余溪风和他抢。 余溪风年轻,又是名牌大学毕业,更容易得到青睐。 余溪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走出去了。 杨荣盯着她的背影,面露憎恨。 余溪风花了一个两个下午的时间,直接找去了那个还在建造中的地下避难所。 入口处的有两人看守,懒懒的,瞧着便很闲。 余溪风摸了两包压缩饼干出来,她这里的,自然不是末世后的虫粉饼。 就这么和大爷聊了起来。 “这里原先是防空洞呀,在原址上改装的,说要建个基地,搞不懂,刚发了这么大的洪水,怎么还要在地下挖坑。” “再来场洪水,也不怕给淹了。” “说是能防水,可是现在水都退了,还有什么用,过一阵还准备对外卖呢,谁吃饱了撑的,买地下室,又湿又暗又潮。” “天气冻成这样,估计也建不下去了。” 余溪风猛地提起心来。 前世她是挤在难民里进去的,几十万人,被塞进了这个地下避难所,像是蚂蚁窝一样,密密麻麻。 那生存条件,别提有多难受了,属于进去一趟都得脱一层皮出来。 可是没有办法,史无前例的寒潮到来之后,官方紧急开放了地下避难所,集中供暖。 进去,才能活。 之前听说过,中心区有那隔间,不仅暖气足,还安全得多,有安保防卫。 里面住着的,都是提前得了消息,有权有势的人。 谁能想到,千金难求的地下避难所单间,在这个时候,竟然无人问津。 官方也许是通过某些科技手段,对后面的气象有所预测。 却没有摆到明面上。 余溪风压下心里的起伏,又散出去两包压缩饼干后,确定了消息。 还要过两个月才会开放售卖。 在这之前,要准备好些资料。 余溪风准备趁这个时间,把自己的户口给移出来。 给杨荣在一个户口本上,怪晦气的。 第52章 这爹谁爱要谁要 杨荣在社区上了半个月班。 也是这个时候,杨荣终于从同事那里得到消息,先前住的小区在地势低洼处,堤坝泄洪,冲垮了那里一大片的房屋。 里边就有杨荣的房子。 杨荣一家彻底死了心。 楼道里的冷,难以用语言去描述,每天都担心自己活不过第二天。 若是没有余溪风对比着,咬咬牙,兴许就忍下去了。 可是一想到余溪风就在楼上,离他们那么近。 有房子,有粮食。 好像每一缕渗进来的风都要更冷,吃过的每一口野菜团子也变得更苦。 杨荣发了狠,在社区干活表现得极好。 他毕竟是做生意起家,对着比他高位的人,很能弯得下腰,也舍得下脸。 社区中心在天灾后大幅扩建,派系林立。 他很快便和同事们熟络起来,找了个门路,表过忠心后被提了组长。 提了组长,就开始有人巴结他了,想要从他手里弄一个工作岗位。 有一家甚至让出了房子,把杨荣一家给请了进来。 不巧,也在1栋,13楼。 这么一好,许清柔她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余溪风在楼梯里碰到一回。 许清柔脸上红润许多,笑着和她打招呼,还邀请余溪风进来喝茶。 杨似珠身上清洗过,头发衣服更干净了,只是瘦下去的脸没能补回来了,巴掌大小,微垂着眼睛,瞧着我见犹怜。 余溪风从她们面前过,眼神也没多分一个。 为了拿下避难所的那个单间,她天天跑上跑下办各种证明,满脑门官司,根本没工夫搭理许清柔。 转移户口的时候,余溪风去找了杨荣。 她用了点法子,让杨荣以为自己要和他抢在社区的工作。 杨荣日子好不容易舒服点了,绝不允许有一点纰漏。 急着抢着,把余溪风赶出了自己的户口本。 他放下话来:“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我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余溪风愤怒,悲伤,控诉。 拿着户口本转身后差点没笑出声。 这爹谁爱要谁要。 这期间,余溪风孵的鸭蛋破壳了。 这批孵蛋不知道是余溪风操作失误,还是蛋有问题,15个蛋里面只孵出来3只。 受精蛋余溪负买的还真不多,鸡鸭各不到五十个。 鹅只有三十个。 余溪风准备观望一震这批鸭子的生长情况,又孵了五个鹅蛋试水。 小鸭崽子一身的毛,湿哒哒的。 没有大鸭子,它们把空间里的那对鸡认成了自己的妈妈。 摇摇晃晃地跟在鸡妈妈后面,小鸭脑袋一摆一摆。 那鸡妈妈自己的蛋被余溪风给捡走了,竟也真的将几只鸭崽子当自己的孩子看。 吃谷子时让鸭崽子先吃,再自己吃。 睡觉也挨在一起。 要不是毛色迥异,乍一看,还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看得余溪风食欲大动,当天给自己加餐了一个流油的咸鸭蛋。 然后又收了一批花坛里成熟的果子。 摘榴莲费了余溪风不少功夫,好在开果肉的时候让余溪风很惊喜。 那果子乍看起来,并不算特别突出,但果型饱满,模样圆润。 外皮薄得和纸一样,一个不到四斤的果子,竟然开出了六房果肉。 余溪风盘腿坐在花坛外边,吃了两大房。 鸡妈妈溜溜达达,带着一队小鸭崽子过来闻了闻,走了。 再不往这边来了。 余溪风笑笑,找了个地方专门放榴莲,又归置好其它果子,只将新摘的一把红薯藤带出了空间。 出去前洗了个澡,又用漱口水漱了个牙。 一身清爽,然后把自己裹严实了才离开空间。 她在空间里的余量还有近六十多个小时。 隔两天进来维持一下农场运转,清洗一下个人卫生完全足够。 终于到了老大爷他们说的,地下避难所对外售出的日子。 她先去找的先前看门的大爷,这次给了一包烟。 这关口,举全国之力,能开的生产线都是粮食相关。 为了节约粮食,已经全面禁酒了。 烟也差不多,基本不在市面流通。 那大爷拆出一根烟,叼着吸了两口,然后按灭,小心地用纸包好,收了回去。 “最近来问的人不少,还都是大人物,这儿的房子可不便宜,我给你写个条子,沿着这个道往里,左转,找综合办的主任,他姓李。” 余溪风是用黄金兑的贡献点,这个东西拿在手上没什么用。 这时候用出去正合适。 到了大爷说的办公室,李主任看了看余溪风的条子。 看余溪风的眼神带着打量的意味。 这个时候找来的,那都是有内幕消息的。 余溪风的身衣服,看着不打眼,李主任却认得,这个防寒服是很紧俏的牌子。 现在更是一衣难求。 余溪风道:“这是张大爷托我给您带的,一点小东西,给您桌上添个景。” 余溪风从包里拿出来一小袋子圣女果。 这一小袋可比给大爷的烟来得紧俏,也不那么打眼。 主任看了一眼,没说同意,但也没拒绝,余溪风就给放在柜子角下。 她很快拿到了房号,0605。 余溪风前世知道,06开头的单间,差不多有二十平,在市面上买来的房子,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了。 主任在职权范围内,给她卖了好。 余溪风很满意,她收好文件和房钥匙,离开了这个貌不惊人的房间。 第53章 这里边很有一些猫腻 余溪风回到家时,又碰到了韩磊。 他带着两个工作人员在登记每一户人员情况。 天气寒冷,许多独居的人可能出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人知道。 社区中心在做摸排,会帮着埋葬尸体,也顺便回收无人居住的房子。 临时分配给有需要的难民。 跟着韩磊的,其中一人,竟然是杨荣。 杨荣身上是一件半旧不新的棉袄,里边棉花填的厚实,保暖还成,就是显得臃肿,整个人显得胖了一大圈,平白多了两分土气。 就这么一件让杨荣感到丢人的衣服,已经是他能弄到的最好的衣服了。 两人碰上,只当做不认识。 杨荣拉着个脸,让余溪风填了一个单子。 还要她出示房屋的产权登记。 余溪风留了个心眼,说房产证不在这边,想看的话,只有复印件。 杨荣看了一眼余溪风,没说什么。 前世,这里边很有一些猫腻。 哪怕房子是自己的,万一给登记了一个无主,可能房子就会被集中起来另行分配。 又或者,家里的房子不太理想,有损坏的,也能借此机会,重新置换一套。 有人想在里面混水摸鱼,有人只想保住自己的房子。 像云姐,她本就是借住的朋友的房子,朋友不在这边,这个时候,不一定能行使她的产权。 云姐特地来提醒余溪风这事,她担心余溪风年纪小,不通人情,不懂里面的关窍,会吃亏。 杨荣如今跟在韩磊手底下做事,13楼屋子的门槛险些叫人踏破。 就是为了让杨荣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他身上的衣裳便是这么得来的。 余溪风有这样一个关系僵硬的父亲,还不知道杨荣在里边会使什么手脚。 余溪风谢了云姐的好意。 “云姐,你要是信我,就不要去做多余的事。” 云姐诧异:“要是房子被征上去了,我指不定会被分配到哪里去,那可怎么办。” 余溪风道:“地下避难所已经建成了,你如果有足够的物资,就去买一个单间,没有的话,如果这套房子被征上去,你就去登记,把路子用在这上边,争取分配到地下避难所去。” 地下避难所迟早会对外开放。 能早一些进去,兴许就能挑选到好一点的位置。 外圈也分三六九等。 靠墙的,肯定比四面是人要强,四面是人,又比避难所外围,暖气供应不到要好。 云姐脑子转得很快,没一会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她一把抓住余溪风的手,声音都变了个调:“小余,这气温,到底要降到什么时候去。” 现在已经不是人过的天气了。 积雪压塌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疏通的路面又叫雪堵住了,一脚一个深坑,坑底是凝实了的冰。 一个不慎,叫雪埋进去了,不一定能出得来。 好多外出冻掉了耳朵的,这还算好的,还有人出去一趟,手脚给冻坏死了,只能等死。 余溪风看向她,捏了捏她的手掌,默认了。 云姐长叹了一口气,擦了擦眼睛,一瞬的绝望过后,她强打起精神:“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我会去打听。” 云姐神色灰败。 余溪负不擅长安慰人,只干巴巴说了一句早做准备,又把准备好的蓄电池递给云姐。 云姐眼圈都红了:“也是我运气好,能碰上你愿意对我搭一把手,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许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拼了命也会去做。” 这话说得余溪风头皮发麻,逃荒似的跑掉了。 云姐擦擦眼睛,朝余溪风的背影笑了笑。 余溪风行事稳重,身手厉害,总叫人忘记了,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社区中心登记到了5栋。 5栋居住的孤寡老人比较多,很多都熬不下去了。 敲门久久不应,让开锁师傅打开,里边人都僵了。 气温够低,腐化程度并不厉害。 也就没有气味出来,周围的邻居都不知道,这人竟然已经走了小半个月了。 里边的情形,叫人见了心里难受。 余溪风定下了房子,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桩大事。 地下避难所的单间,不像她这个房子,做了防水隔音处理,还是顶配的新风系统。 那里挨着的人家很多,盯的人也很多。 在搬进去之前,余溪风放开了手,开始炮制吃食。 她做的主要是主食,各种量大管饱的主食。 蒸米饭,做米糕,蒸馒头和糍粑,做面饼。 她把向内的窗户封死,连门口都用布条堵了起来。 新风系统一直开到了最大档。 做饭有一点好处,靠在火边,又一直活动着。 为了节省能源,余溪风没有再开暖气,室内的灶火便没有停过,整个厨房缭绕着蒸汽,也不觉得冷。 天气冷,气味也不那么容易散出去。 饼子在油里滋啦,炸得两面金黄。 抽油烟机的嗡鸣声一直没歇过。 余溪风除了每天的锻炼维持身体素质,整个人都泡在了厨房里。 之前买进来的猪肉也叫余溪肉裹了盐,蒸的软烂。 早饭现打一个鸡蛋,用饼子裹了肉和切开的火腿肠,加上两片空间里现摘的生菜,在面的表皮刷上一层甜面酱,洒上芝麻。 就是一个像模像样的煎饼果子。 起初余溪风手生,做出来的煎饼果子不成形。 从油里捞出来时,总是一盘散沙。 肉是肉,面是面,蛋是蛋,裹不到一块去。 后来慢慢地熟手了,已经能闭着眼睛把控灶上的火候。 甚至一旁放一个电视剧播着,也不影响余溪风将面饼全须全尾的卷起来。 余溪风吃着,觉得其中少了一点滋味,连接换了好几款香油。 终于变成了最适口的味道。 她用囤起来的塑料餐盒打包,一次能放进去两个。 除了煎饼果子,还有差不多的烤冷面和鸡蛋灌饼,余溪风也折腾了出来。 第54章 合着是拿钱砸的 不愧是制霸小吃街的三绝,味道都很不错。 余溪风花了几天时间,这三种吃食做了六个箱子,每个箱子能装六十个打包盒,一箱就是一百二十个。 这些时日,空间里攒下的鸡蛋消耗了个干净,还贴进去不少。 余溪风想着,要再弄一批小鸡出来。 之前孵化的三只小鸭子,跟着它们的鸡妈妈长得很快,一身的鸭毛全乎了。 余溪风不太清楚这鸭子的具体品种,反正翅膀处一排的蓝羽,漂亮极了。 那鹅蛋余溪风按照孵蛋机的教程,常常去给它翻面,那蛋要大上一圈,一只手掌都有些端不住,却始终不见动静。 余溪风渐渐不抱希望,将这件事搁置了。 在煮面,蒸米饭,蒸糕的间隙里,余溪风又煮了好几大锅的热奶茶,给云姐送去一杯。 云姐和她说,小区有人跳楼了。 人是从十三楼跳下来的,被发现时,血在地上冻成了冰。 邻居到他家里去看,才发现他家里已经空了。 桌椅都被烧干净了取暖,屋里能烧的都烧了,只剩下几台停电很久的电器。 屋子一片荒芜。 现在很多人趁着白天,走很远,就为了捡些能烧的东西回来。 这附近的树都被砍了个干净,图书馆里好烧的纸更是一扫而空。 就连那些个广告牌都没有放过。 那塑料烧起来,一股呛人的黑灰,听说还有毒。 社区里还有两家人死于二氧化碳中毒。 社区广播里每天提醒。 可是太冷了,没人想要通风,抱着侥幸心理,前后出了好几桩的灭门惨案,可算是吓住了那些乱来的人。 云姐趁着中午温度高些,跑出去找人打听避难所的事情。 她本来就有些门路,只是自己不留神,人家也不会特地把消息递到自己面前。 她按照余溪风给的消息去找人打听,自己也去看了地下避难所。 越打听越心惊。 地下避难所房子的实际的标价并不高,却有价无市。 她咬牙给出了家里一小半的存粮,那边也依旧含含糊糊,不愿意应承。 人家不愿意,是因为云姐给出的东西,远远低于房子的实际价格。 她的门路和资源,进不去地下避难所的内围。 那边的人说,她要是早一个月来,兴许还能定下一个房子。 现在嘛,不能说就没有空房了,而是盯上的人太多,压根就没有操作空间。 那单间没有名额,就算有名额,她砸锅卖铁也买不起。 就不是她能肖想的东西。 云姐放弃了挤进内圈的想法,开始给自己运作一个外圈的好位置。 最好能和朋友在一块,人多的地方,乱起来,到时也有一个照应。 当下不再犹豫,求朋友帮她给做个登记,在地下避难所挂个号,一旦外圈有动向,就把她给安排进去。 地下避难所透露出来的态度让人不安。 天灾形势也比自己想象得要更严峻。 许云想着给自己多弄一点筹码。 她从市场上高价买回来一批燃料,如果温度还会降,燃料的价格只会继续涨。 为着这一批燃料,云姐几乎花光了自己能调用的资源。 买之前她去找了余溪风,余溪风也跟着要了一批,为此出手了2000多克的黄金。 余溪风给黄金给的面不改色,云姐算是知道她是怎么弄到内圈的单间了。 合着是拿钱砸的。 土豪总是让人羡慕。 三家一起行动惯了,云姐也去问了胡强勇。 胡母在大降温后,便病了一场。 泡药的时候,可给赵遥心疼坏了,现在外边一包药剂,不比黄金便宜。 但燃料是好东西,好多人家拿着钱都花不出去,更别提买回燃料了。 胡强勇家里没有什么余财。 要不是当时跟着云姐和余溪风买回来那批大米,这个时候,只怕家里已经断炊了。 胡强勇要的量很少,拿出的东西,都不到余溪风的零头。 这样的买卖,把胡强勇搭进去,都是看在之前的情分。 可是赵遥不懂这些。 也许不是不懂,是不想懂。 大降温之前, 赵遥不赞同胡强勇把家里大部分钱拿出来买米,是胡母一力促成。 赵遥本来还等着看婆母的笑话。 她这婆母,把着钱不撒手,她心里没少怨。 如今大米的价格还在涨,而市面上的米却越来越少。 赵遥心里庆幸,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天气冷,她缩在家里没什么事,有空就搬个椅子坐在门口,打听着隔壁的动静。 余溪风来找过许云。 许云更是没事就去找余溪风。 许云手里不是干菜就是鲜蘑,她甚至在余溪风手上看到了蓄电池。 现在谁家有电啊,赵遥听胡强勇提过,现在发电的,供电的,都能卖上天价。 赵遥眼馋余溪风的蓄电池。 她拿着一把子干菜也去找余溪风。 可余溪风给云姐白送蓄电池,不愿意给她。 15层楼住户就这么三户,赵遥自觉家里人丁兴旺,日子有盼头,远不是余溪风和云姐这两孤家寡人能比的。 几次出门,她都觉得是自己男人出了大力气。 尽管见识过余溪风的身手,也知道许云有门路。 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这两个独住的女人,要仰仗自己家更多。 许云一个寡妇,余溪风又还那么年轻,瞧着她们过得比自己好,心里总不得劲。 她这么想,说话言行里便忍不住带出来。 余溪风渐渐与她疏远,连带着,很少提起胡强勇。 赵遥没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是余溪风性子独。 余溪风连自己亲爹都能拒之门外,是个冷心冷肺的。 社区里收拢无主的房源,赵遥怕得不行。 她听说了,余溪风的那个亲爹就在社区里工作。 之前杨荣就住在她家门口,要是当时给点照顾,现在也好张口。 连带着埋怨上了余溪风。 要不是余溪风六亲不认,自己家怎么会求路无门。 余溪风看明白赵遥的心思,也就歇了提醒两句的想法。 和这种人说话累,她说再多,只会叫赵遥越发觉得,自己目的不纯。 她干嘛给自己找事,有这工夫不如多蒸两笼米糕。 社区中心。 杨荣正统计着数据,他手里一叠单子,是每一户的入住情况。 他看看周围,抽出其中一张,团成了废纸扔进垃圾桶。 他自己又重新写了一张,把1栋1501的户主登记成了自己。 第55章 肥橘 房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余溪风也不着急出去,只窝在家里做饭。 她这次做饭的动静不小,即便做好了能做的所有措施。 架不住挨饿的人太多了。 一点点渗进来的气味都能挑起人的神经。 好地道,好纯粹的米香。 比自己吃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强太多了。 那种温暖的气味让人像是回到了末世前。 杨荣回家时,闻着楼道里的气味,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 他问许清柔:“咱楼里谁家啊,在蒸米饭,闻着好像还有肉呢。” 许清柔看看窗外,跟着闻了闻:“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谁,别看这小区老旧,藏龙卧虎,天天这么大手笔。” 他们谁也没有联想到余溪风,原因无它,这样浓郁持久的香气,应该是一个人很多的大家庭。 余溪风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这种时候,有储备就应该上交,共克时艰才对,这人只顾着自己的小家,成不了气候。”杨荣念叨了一句。 两人进了主卧,杨荣对许清柔道:“社区那里还要再成立一个办事组,你那里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最好的,我给领导送过去,要是能送到他心坎上,顺利的话,到时我就是一个正式的主管了。” 许清柔给他泡了杯茶。 这热水还是易家烧的。 杨荣看了看门口:“这里到底是别人家里,说话做事都不方便,床垫也硌得慌,就不是个舒服地儿,等我当了主管,我们就搬到楼上去,上回你不是说她家有空调吗,肯定是藏了发电机。” 许清柔神情犹豫。 她这里,实在没什么东西了,本来带出的东西就不多,折腾这么几遭,哪还有东西留下。 就算有,她也不愿意再拿出来了。 但如杨荣所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杨荣能再进一步,她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许清柔想了想道:“我们从家里出来,能带的东西你也看得到,要是真的有好东西,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吃苦呢? 你在社区上班,没半点背景,凭的全是自己的本事,小余倒是一直在房子里,没怎么吃苦,她那里兴许还有从她妈妈那里继承的好东西。 我听珠儿说,小余从你这里拿了个箱子,里边除了房产证,还有些别的。” 杨荣坐下来,叫许清柔这番话捧得身心舒畅。 只是那盒子里的东西,杨荣现在想想都还觉得心里抽抽。 那是真正的老东西,不说囫囵卖,扣了宝石送出去,那成色,那珠光,都是顶有面子的了。 可他进不去余溪风的房子。 他现在也只是个临时组长,还不是正式主管。 做点小动作还成,真要把那屋子夺来,杨荣不愿意承认,对上余溪风,自己心里发怵。 “一日夫妻百日恩,小余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找她借点,大不了等你起势了,再还回去就是。”许清柔劝道。 “可是我上周才和她断绝关系,把她从我们户口本上移出去,再拉下脸去找她,她能答应我吗?”杨荣也后悔,早知道晚几天再办户口迁移手续了。 “断绝关系?”许清柔还不知道这事。 她直觉这里面肯定藏了别的事,余溪风这个人,瞧她这段时间干下的事,哪里是这么容易说话的。 可是杨荣没有和她商量,便已经把事做绝了,许清柔皱眉想了一会,只能先放下不提。 “移个户口不算什么,她是你女儿,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一直到易建聪来敲门,请他们出去吃晚饭。 晚饭还是煮的压缩饼干,里边飘着零星一点调味的酱菜。 压缩饼干虽然吃着顶饱,但吃多了,实在烧心。 许清柔微微皱眉,易建聪讨好地将酱菜分到杨似龙和杨似珠碗里。 易家里存粮也不多了,就指着杨荣给安排一个岗位。 虽然社区明面上的薪水不高,可私下里,有得是偏门。 许清柔吃完了碗里的,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嫂子,家里住着,是不是缺什么东西,您只管和我说。”易建聪连忙道。 许清柔用卫生纸抿了一下嘴,看了一眼杨荣,柔声道:“这楼上,住着我丈夫前妻生的女儿……” 余溪风这天的早饭喝的皮蛋瘦肉粥,配一个煎饼果子。 最近吃饭她更喜欢热的汤汤水水,早上多喝粥,晚饭用羊肉泡馍,中午吃干饭也会用热汤来配。 余溪风用之前弄回来的鱼,给自己煮了几锅鱼汤,收进空间里。 有时候晚饭懒得另外起灶弄,就直接把白水煮过的面加进鱼汤里。 面又细又软,一口生津,既省事,吃得又痛快。 剩下一点鱼骨头还能分给小橘。 从降温以来,小橘越发的不爱动,能躺着不会去趴,能趴着绝对不站着。 那一身皮毛更是油光水滑,看着就很暖和,叫余溪风很羡慕。 每天光吃不动,小橘肚子又肥了一圈。 皮毛兜不住了,在背上炸开,一瓣一瓣的。 余溪风觉得它已经不能叫小橘了,改名叫肥橘还差不多。 余溪风卡着饭点,做了两锅肉菜,一道红烧排骨,一道红烧肉炖粉条,又煮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汤。 也就是这个时候,互联网已经停了,外面又冷,基本非必要不出门,人们的消息并不流通。 才叫余溪风这样大的动作,迟迟没有被扒出来。 余溪风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放开手去做熟食。 中间杨荣来敲过一次门。 杨荣闻着味道,在15楼转了转,疑心家里天天做米饭,煮肉的是胡强勇一家。 余溪风看了眼监控,没给他开门。 等到余溪风忙完从厨房洗手出来,顺手便擦在旁边的小橘身上。 她先去看了温度计,房子里总共放了三个。 阳台一个,客厅一个,卧室一个。 现在阳台上显示外面的温度到了零下四十一度。 气温还在一点点往下掉。 第56章 取之不尽的水资源 明明是晚上,窗外盈盈映着雪光,看起来像黎明时天微微亮的模样,可惜没有过去的霓虹与车水马龙。 大雪淹没了这座城市,只余一片寂静。 余溪风给自己裹上外套,围巾和手套,装备齐全后,抽出堵住阳台缝隙的布条,给阳台门上开了一小口子。 冷意穿透了被层层衣物包裹的余溪风,吸进去的好像不是空气,而是寒冰。 她突发奇想,取了阳台上的一捧雪。 然后飞速地将阳台上的移门复位。 回到卧室,卧室的暖气已经打开了,那层冷意抽丝剥茧,余溪风像是重回了人间。 她长呼一口气。 晚上实在是太冷了。 要了命了。 手里的雪用一个碟子装了,余溪风做了水质测试。 测试水质的电容笔显示,这水很洁净,是可食用的。 这从天而降的雪,是取之不尽的水资源。 现在外面用水,基本都是现取现用,前世她也没少喝。 这次,余溪风提前囤了一批饮用水,空间里的泉水也能供给生活用水。 她不缺水,但是这是冰啊。 余溪风自己要制冰,还需要消耗珍贵的能源。 她有空间,这便宜不捡白不捡。 这些冰攒起来,到了以后还有大用。 确定了外边冰雪的干净程度,余溪风也不急这一时。 屋子里热气比较足,阳台上,贴着窗户上的雪化开,渗进屋子里,源源不绝。 墙壁从外往里漏水,终究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到了第二天,下午一点。 余溪风重新进入阳台,外边一轮金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暖意。 余溪风把阳台上的雪,窗檐下的雪铲进桶里,那冰棱柱有半人高,掰下来后,余溪风捏在手里玩了一会儿,也收进空间。 此后,余溪风每天都会空出一点时间清扫外面的雪。 她准备找个机会出门,往空间里多弄一些。 这个机会很快便送上门来了。 韩磊来了。 余溪风把猫收了起来。 降温之后,她就不让小橘出现在人前了。 很多人连饭都吃不起,有那养狗的人家,把狗肉煮了一锅,之后靠着狗粮活命。 余溪风看过猫粮配方,末世前,宠物经济盛行,宠粮比人粮要贵。 里边的配方含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肉,比现在市面上的压缩饼干要强出太多。 汤里加一把宠粮洒进去,就是一碗醇香的肉汤。 听说现在有人提议,既然无主的房子要征收,不如把粮食也全部交上去,给社区统一分配。 大家都是人,这个时候就应该抱团取暖,互相拉一。 总不能有人吃香喝辣,有人只能在屋里饿死。 这个提议闹得很大,响应者很多。 吓得云姐没敢去接那批买下的燃料,拉到了一个仓库里,请了人看着。 余溪风给韩磊开了门,毕竟是社区的人。 韩磊是来通知她去扫雪的。 楼顶和小区的雪,社区组织人手,每天都去清扫。 这是避免房子损毁,也是要清出一条外往的路来。 雪不仅会堵路,还会埋了低楼层的屋子。 这低楼层也是倒霉,好事轮不上,天灾之后,不是水就是雪的,屋子就没有个消停时候。 每一户每半个月至少要出一个人。 现在轮到了余溪风。 韩磊抬头,目光落在余溪风后面的屋子。 能明显感觉到,余溪风这里要温暖许多。 他道:”你一个人住,要小心些。“ 她这里条件好,征收房屋一事,韩磊也知道里面的猫腻。 像余溪风这样的,没有什么强力背景,和家里闹翻,更容易成为别人眼中的肥肉。 不过余溪风是个刺头。 刺头好啊,刺头才能在这个末世里活下去。 继洪水之后,紧接着便是大降温,末世已经是人们心中的共识。 他此时还不知道杨荣背地里的动作,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提醒了一句。 余溪风向他道谢,请他进屋喝一杯热茶。 韩磊摆摆手:“我还要去下一家,你明天这个时候,下楼到小区门口,注意一次干活别干太久,有个二三十分钟就进楼缓一缓,到时候会给发个哨子,给挂脖子上,感觉身体不对劲就吹响哨子。” 有些人失温久了,会产生幻觉,甚至会觉得身上过热,想要脱外套。 这是休克的前兆,社区组织人做事,碰上好几起了。 余溪风知道这些,她前世就参与过。 像这样的劳动,用小半包压缩饼干就能找到人代替自己。 她想了想,还是自己去了。 地下避难所要过一阵才开放,余溪风至少还要在楼里住半个月。 她完全闭门不出,反而叫有心人人生出窥探的想法。 她现在的情形,不好太引人注意。 去社区干活,一天满打满算,也就一个半小时。 余溪风到了小区门口,从社区那里领来了铲子和手套。 来的人往往都会自己拿一个桶。 冰面上的干净浮雪用自家的桶装回去当水喝。 浮雪更容易化,弄一块冰到家里,等到能喝,还不知道要多久,冰化水,还会让室内温度进一步降低。 人们都更青睐绿化带那里的活,挨着建筑,没什么风,雪也干净,还能借此弄点树枝草根回去烧。 最差的,无疑是天台,那里风大,地也滑,同样是户外,天台上要冷很多。 余溪风也没有显得特殊,她在防寒服上套了一件旧棉袄,围巾帽子将自己围的密不透风。 只露一双眼珠子在外面。 大家基本都是这么一套装束。 临城在南方,之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极寒,户外保温的服饰并不多。 导致很多人的着装非常抽象。 颜色五颜六色,主打一个花里胡哨。 不少裤子套头,裤子腿当围巾的。 两条裤腿顶在脑袋上,冷起来了还要在原地蹦一蹦。 在这群人里,余溪风的衣服灰扑扑的,并不突出,混在人堆里就没了踪迹。 余溪风分到的地方是2栋边上,不到十平的一截小路。 在分配的所有人里边,这个不算好,也不算坏。 只要把雪给铲一边去,今天这活就算做完了。 余溪风上辈子就做过这事,这铲起雪来得心应手。 她力用得巧,并不觉得累人。 脚搁在铲子窝上,往下一压,雪块就被撬了起来,往路旁倒去。 第57章 你荣哥的房子 余溪风看了一下周围的人,保持着中等偏上的进度。 就这么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大家陆陆续续回到楼里避风。 有人冷得不行,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烧刀子,在人们羡慕的眼神里抿了一口。 余溪风的保温杯里装的是奶茶,里面放了椰果和珍珠。 余溪风嫌自己煮的奶茶味道太淡,还多加了两勺子糖。 她站在一边,喝了两口。 奶茶不像酒,没什么气味。 休息了差不多十分钟,余溪风重新提起铲子。 又干了一会儿,余溪风觉得差不多了,收了个尾,站起身来。 社区中心有人过来,替掉了之前的工作人员。 余溪风眯着眼,认出来那人是13楼的住户,和杨荣住一块的易建聪。 “余溪风,你来一下。”易建聪喊道。 余溪风还没过去,就听易建聪说:“天台那边还缺人,你过去给扫一下。” 天台可不小,足足有三百多平,余溪风确认道:“就我一个?” 易建聪满脸都是不耐烦:“对,就你,磨叽什么,赶紧的。” 余溪风调头就走,临走之前,把铲子归回原位。 “余溪风,没听到我跟你说话吗,我让你去把1栋天台的雪给清了,你放什么铲子。” “你用谁的名义在这里命令我?”余溪风说。 余溪风语气并不愤懑,却让那人感觉到了压力。 “你活没干完,就不能走。”易建聪今天过来,就不是来和余溪风讲道理的。 余溪风瞧了瞧易建聪,这么一个照面,这人身上的破绽跟筛子一样,余溪风没了和他对峙的兴趣。 社区分崩离析,只是迟早的事。 余溪风出于对集体力量的尊重,配合社区的安排,不代表她是软柿子,任人出于私利而拿捏。 “你给我站住,你还想不想住可可雅郡了?” 余溪风转头,疑惑道:“几个意思。” “你住着的,可是我们荣哥的房子,你要是识相,就去把雪扫了,看在你给社区做了贡献的份上,我让你多住几天。” 易建聪得了许清柔和杨荣的暗示,特地调到今天来接班,就是为了给余溪风一点颜色瞧瞧。 “你荣哥的房子,”余溪风笑了笑,“让他站我面前,你看他敢不敢说这话。” 他敢开口,余溪风就敢送杨荣去见她亲妈。 易建聪怎么也没想到,余溪风是这么个反应。 他本来想着余溪风会害怕,会说些软话求饶,到时候他也就能和杨荣交差了。 谁想到这虎皮一戳即碎,易建聪站在原地,涨红了一张脸。 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好挽回面子时,小区外边大踏步进来一人。 身形高大,神色冷硬。 王队道:“在干什么?” 易建聪原地跳了起来,上下嘴唇磕巴:“王队,王队。” 王队是新调过来的,负责这一片的安保。 虽然和易建聪杨荣他们不是一个系统,但是王队手里的权限很高,比他们要大很多。 出个什么事情,极端情况下,真在这里给易建聪毙了,不一定有人给他说理。 易建聪抢先道:“没干什么, 在这里安排扫雪呢。” 余溪风站在一边,安安静静。 “是你?”王队迈腿向余溪风走来,步子的间距像是用尺子量过,每一步都严丝合缝。 真难为他了,余溪风现在就眼珠子露在外面,居然也叫他认了出来。 余溪风弯了弯眼睛,算是打过招呼。 易建聪悔得恨不得反手抽自己一个巴掌。 要不是知道余溪风无依无靠,他怎么会来找茬。 之前没听说过她认识王队啊。 王队向余溪风确认道:“怎么回事?” 余溪风看了一眼易建聪,摇了摇头,没有选择借王队的势顺手收拾掉易建聪。 只要杨荣得势,不光他自己会来找存在感,手下的喽啰也会争先恐后地想要卖他的好。 自己就是现成的筏子。 没有易建聪,也有李建聪,王建聪。 有够烦的。 还是得把姓杨的给按死下去。 余溪风想了想,记起韩磊来。 这个人给她的印象还不错,而且是杨荣的上级。 两次打交道下来,看得出,他是一个有些圆滑,但也能沉下心做实事的人。 社区中心派系林立,你方唱罢我登场,太乱了。 与其让一个不知道什么人来组织社区,不如送韩磊一程。 至少有韩磊压着,杨荣就没法继续往上。 诸多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圈。 余溪风看向王队:“又见面了。” “这片雪是你扫的?”王队问道。 余溪风点头。 “那你今天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余溪风道:“这怎么好意思,每次见面都要麻烦你。” “不碍事。” “你怎么会在这边?”余溪风是真的好奇,前世社区中心也有官方派人驻扎。 余溪风确信,其中并没有王队。 王队为什么会来到可可雅郡? 是因为自己的重生吗? 蝴蝶扇动翅膀,到底会改变多少东西,未来还会像她前世一样发展吗。 前世的经验是她最大的依仗,她许多准备都是基于前世。 如果后来的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呢?她的选择还会是对的吗? 余溪风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她从前世回来,本来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轨迹,又何必恐惧变化。 余溪风很快想通,就听王队说:“我转业调过来了,你最近过得好吗?” 她过得挺好的,吃得饱睡得香。 话却不好这么回。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余溪风道。 王队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叫王安民,现在是这边社区的安保负责人,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余溪风想,如果她要助韩磊在社区中上位,她要付出些什么。 资源她是不舍得给的,她能给的,就只有消息了。 这一次,王安民只将余溪风送到楼下,他还在执勤期间,不能擅离职守。 余溪风向他道谢告别,低头时,看到了王安民腰上的枪套。 比起韩磊,王安民无疑是更合适的人。 他来历可靠,心有大义,不会藏私。 第58章 真叫人害怕 只是比起韩磊来,王安民要更敏锐,更不好糊弄。 余溪风自己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并不想招王安民这种人的眼。 余溪风回到家里,用电脑打印了一张文档。 文档躺在夹层里,余溪风没有用手碰它,她坐在椅子上,一时举棋不定,迟迟下不了决心。 一晚过去,余溪风最终还是选择了王安民。 既是钦佩他这样的人,也谢他有心照顾。 余溪风在楼上,连续盯了好几天王安民的行动轨迹。 他每日出来得很早,还没到社区中心上班的点,他就已经出现在小区外边了。 余溪风这天特地起了个大早,顶着寒风抢先一步赶到王安民的必经之路上。 好冷。 余溪风后悔了。 要是当时选了韩磊,哪里还有这么多事。 找个日子,把纸往韩磊家门口一拍就是。 王安民初来乍到,余溪风根本不知道他家在哪。 王安民这样的人,只怕有过反侦查的训练,余溪风也不敢惊动他。 连盯梢都不能太明目张胆。 雪地太白,余溪风怕湿了纸,也怕不够醒目,她戴着手套,从空间里找出一个文件袋包好,又拿出一个橙子压在纸上。 万里白茫中一抹橘红。 布置好现场,确认王安民在半个小时后会到达这里,余溪风自己飞快地退回了小区。 上楼时听到有人出来的动静,余溪风当机立断进了空间。 雪落无声。 方圆数里都没有人声,王安民一个人走在路上。 雪地里滚出来一个鲜艳的橙子,王安民一愣,下意识手便摸到了枪上。 看清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觉得有些诡异。 这个时候,路上怎么会有橙子。 事出反常即为妖。 等到看清下面是一个文件袋后,王安民走过去,缓缓蹲下。 他打开了文件袋,只是看了两行字便呼吸一凛。 他站起身,开始检查四周痕迹。 雪地上什么也没有。 只有一片纯白。 他不敢轻忽,迅速用专用线路打电话叫了支援,让人把附近摸排一遍。 有谁出来过?有没有目击证人? 这边余溪风已经回到了家中,她一身风雪,小橘从空间里放出来,都不愿意挨她的边。 是个小没良心的。 余溪风进了卧室,把手和脚都用热水泡了泡,感觉自己重新泛起了活气。 另外一边,王安民的摸排一直持续到晚上,也没有什么进展。 外边的气温不再适宜人活动,王安民无奈放弃。 这个时候,王安民已经看完纸上的内容,再想想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纸上详细预测了未来的天灾和持续时长,甚至还提到了衍生灾害,推荐了未来基地的建设地点。 如果这张纸落在其它人手里,也许会被当做臆想和胡言乱语。 直到下一场天灾到来。 但在王安民这里,部份信息与王安民自己知道的交相印证,大大提升了这张纸的可信度。 没人知道,王安民的级别很高,他的直属领导更是军区的一位首长。 纸上提到的很多规划还在研究设想阶段,没有落地。 王安民在救援活动中受了伤,加上他本人的主观意愿,暂调到基层一段时间。 按照原本的安排,等王安民养好伤,不日便会提拔回去。 没想,竟让他碰上了这样的事。 不知为何,王安民心中浮起一张秀丽清绝的脸,那双眼睛黑幽,像是藏了许多没能言说的东西。 他按下心中悸动。 很快就有调令下来。 上面提了王安民的级别,让他常驻这个社区中心,留心还会不会有神秘纸条的动向。 这张纸条出现的离奇,大概率是特地在那里等着王安民。 人既然给王安民送过来一次,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第二次。 上面让王安民私下继续调查,此外,接管社区中心,做好天灾防控和相应的撤离计划。 当天,社区中心便将最大的办公室让给了王安民。 社区中心龙争虎斗这么久,谁想竟然迎来一个空降,还是一个手腕强劲的空降。 个个如丧考妣,却还得对着王安民挤出笑来。 活爹啊,夭寿啦。 韩磊小心地给他介绍,杨荣在一边低着头,被王安民身上的气势压得头都不敢抬。 王安民派手下对所有进行中的工作进行了清查,揪出来的蛀虫直接清退回家。 大手按下来,社区中心自天灾后,就没停过的内耗终于刹住了车。 王安民精简了职位,几个办公室主任没动,却彻底成了闲职。 他亲自带队,清剿了周围几个被天灾滋养出来的毒瘤。 成了气候的,甚至和社区中心的工作人员有勾连。 这些人直接拉到小区门口的广场上,枪决。 又狠手处理了几起因为争夺资源而起的恶性案件。 精简人员空出来的岗位,变成委派更多的临时工。 工种包括但不限于扫雪,收集资源,建设场地,食堂帮工,组织搭建生产暖房培育。 看过那张纸的王安民很清楚,很多建设短期内不见得会有成果,甚至会大幅增加消耗。 但比起让无业游民将主意打到其他人身上,王安民情愿让他们有个事情做,有点粮食领。 社区风气为之一新。 余溪风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她还是低估王安民了。 余溪风坐在床上,她又仔细回顾了一遍,确信自己送那张纸,中间没出什么岔子,没有露出马脚。 从头到尾,她就没和王安民打过照面。 碰上王安民后,余溪风就没有再囤积熟食了。 她在屋子里布置好发电机,还有各种生活痕迹。 社区一周一次的义务劳动也按部就班去做,跟着收拢一些雪水回来。 易建聪已经被撸了下来,没有人再为难余溪风。 王安民处理各种事务,还要跟进那个神秘纸张的调查,忙得脚不沾地,两人没有碰上过。 有天晚上,王安民让手下抱来了一袋子的大米送给余溪风。 大米是他自己的工资。 王安民的手下穿着制服,往门口一站,吓得余溪风差点当场钻进空间跑路。 好在他手下把米撂在门口,把话带到,人就跑了。 余溪风不想要,更不想亲自送回去。 过去还米还得和王安民聊。 她掰着指头算,还有三天,就可以搬去地下避难所了。 地下室肯定没有屋子舒服。 但是,那里没有王安民啊。 时不时就惦记她一下的,真叫人害怕。 第59章 这钱还是钱嘛 云姐过来和余溪风商量那批燃料的事情。 那批燃料买回来,就这么些日子,价格已经翻了三番。 与此同时,一路疯涨的还有粮食,药物,保暖的衣物。 价格高到几乎成为一个数字。 云姐咂舌:“这钱还是钱嘛?” 余溪风想,很快就不是了。 官方已经在收拢大户手里的资源,普通人手里的管制刀具,统一折成贡献点。 现在用一把菜刀,可以换25个贡献点,在社区中心能换来三包压缩饼干。 很多人都去换了。 不仅换自己的,还要出去挨家挨户的搜罗别人家的。 可可雅郡小区门中挂上了宣传通知,招聘,里边详细规定了贡献点兑换细则。 只要拿着东西,就能兑换相应的贡献点,干的活也一样。 因为足够公开,完全透明,基本没有什么走后门的余地。 杨荣巴结上的那位领导因为贪墨,直接一撸到底,杨荣自己到社区中心的时间不长,因为已经转正,但又参与不深,没有做辞退处理。 只是边缘化了。 易建聪低着头:“荣哥,对不住,我自己孩子都养不起了,实在养不起这么多张嘴。” 杨荣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汲汲营营,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却白费了功夫。 老天实在不公。 现在连易建聪这样的货色都敢来踩自己一脚了吗。 杨荣心里是又气又恼,却还要忍着去安抚易建聪。 “最近人事变动很厉害,你再等等,我到时候重新给你安排。” 易建聪摇头:“哪里还用你来安排,人家都用广播播报了,当天活当日结,直接找社区中心接任务就行。” “什么?”杨荣做为社区中心的员工,消息居然比小区的居民还要慢上一步。 易建聪也看明白了杨荣的尴尬处境,他站直了身体,竟比杨荣还要高上两公分。 “荣哥,我的事就不麻烦你和嫂子了,反正社区正常招工,我过去,怎么也能混一口饭吃,只是家里没什么存粮,您得自己准备一下晚饭了。” 他去厨房做晚饭,留下杨荣跌坐下来,又惊又怒。 杨荣扭头,朝许清柔道:“去把那个五花肉罐头开了,煮一碗面来。” 他有心向易建聪显摆,炫耀自己的财力,把易建聪的不本分给压下去。 杨荣干了这些日子,借着社区混乱的东风没少捞便宜,他足够谨慎,没有留下话柄。 家里还有好几个肉罐头,拿出去换成压缩饼干,吃上一阵子没问题。 只是他现在的工作不比之前。 这么一个肉罐头,换成压缩饼干,够一家吃三四天了。 是以,肉汤面一端上来,杨荣就有些后悔。 杨荣从碗里夹了一大块肉放在杨似龙碗里:“龙龙多吃一点。” 易建聪自己还是煮的压缩饼干,他冷冷地看了杨荣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将碗里的饭拨到女儿碗中。 他女儿眼睛很大,才七岁,很乖巧,会自己梳辫子,自己扎头发。 白天一个人在家,也不哭不闹。 杨似珠抱着自己的碗,埋头吃面吃得飞快。 多一口是一口,这么难得的粮食,还有肉汤。 明明味道很好,杨似珠拼了命地往嘴里塞,却又忍不住委屈得想哭。 易建聪和女儿吃完了饭,他给女儿擦干净嘴,就让她到卧室里去了。 卧室里烧着煤,要暖和点。 “荣哥,你在我家也住了不少日子,我就不找你要房租了,走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落下什么东西。” 杨似龙听懂了,他吃得满嘴流油,抹了抹嘴巴:“你以为我们稀罕你这破房子。” 易建聪笑了笑:“说起来你也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天天在家里吃现成的,你妹妹还洗衣服,织毛衣呢,你怎么有脸。” 他摇摇头:“一家子拎不清的。” 许清柔抓着椅背,捏得手指发白。 从这搬出去,他们要去住哪啊。 求余溪风吗,已经求过了,人家只当看笑话。 杨似珠默默坐着,她和许清柔想得一样。 这么冷得天,他们出去,又能去住哪里呢。他们只是想有个地方住,每顿有饭吃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杨似珠看向卧室门,易建聪的女儿就在里面。 他们一家挤一间卧室,易建聪的女儿凭什么单独住一间。 杨似珠忍不住嫉妒。 易建聪像条狗一样攀附着杨荣时,她就不喜欢这个女孩子。 现在杨荣失势,那个女孩更是像针一样,扎在杨似珠心里。 外面风霜无数。 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她怎么还能像公主一样,被自己爸爸保护在温室里,无忧无虑。 杨似珠心里的恶意潮水一样涌起。 她盯着易建聪女儿的卧室,眨了眨眼。 15楼。 云姐那批燃料还不知道怎么安排。 运回来吧,她们马上就准备离开小区了,放屋子里还不知道到时会便宜了谁。 放在外边,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 余溪风也想要这批燃料尽快落袋为安。 “云姐,我有地方能放,但是具体地址不好透露,我想把我的先拿回来,你信我的话,也可以和我放一起。” 云姐爽快应下,她说这个,就是想问问余溪风这里有没有靠谱的渠道。 这些日子处下来,云姐自觉已经承了余溪风的大恩,就算燃料真被余溪风全部占去,也只当是自己的回报了。 云姐想得很开,当即将地址报给了余溪风。 “你安排的人什么时候过去,需要让人回避吗。” 余溪风算了算路程:“明天下午,就能让你的人回去了。” “那行。” 第二天,余溪风便找了过去。 诺大一间仓库,燃料整整齐齐地码在里边。 云姐安排的的看守员果然已经不在里边。 余溪风在原地蹦了蹦,喝了小半杯热奶茶,又出去转了一圈,确保没人注意到这边。 然后才将东西给收进空间里去。 也借着这趟出门的功夫,余溪风悄悄地收了很多冰,给垒了一座小冰山。 雪天,冰冻着冻着,塌掉一块也是常有的事。 为了不露破绽,余溪风还特地走远了一些。 她在冰雪地里还弄出来半只冰冻起来的山羊。 好家伙。 那山羊上面有利爪痕,看起来像是放大版的小橘爪痕。 余溪风猜测这是哪个猛兽捕获得来的猎物,一顿吃不完给埋到了地里。 被她给截胡了。 余溪风不敢久留,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走出好远,来时方向传来高亢的虎啸。 第60章 我们一家的命 这里之前可是城区,居然会有这样的猛兽。 余溪风打了个冷战,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 就算她有枪,那样体型的生物,很难保证就一定有效。 还是再走快点。 等余溪风到家的时候,白天已经彻底过去,余溪风感觉自己快冻死了。 在扛一扛走到家,和进空间休息一下,余溪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余溪风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 空间里边,从屋子能看到荒山,荒山上面堆着小冰山。 余溪风琢磨着,要在小屋里给自己弄个温泉泡一泡。 那半只死山羊就放在前坪,粗估有个五六十斤。 余溪风心情不错,就着那死山羊吃了一大碗羊肉粉丝汤。 又喝了一杯热奶茶。 给空间里的鸡鸭喂了,惊喜地发现放在一边的孵蛋机有动静了。 这里面孵的是鹅蛋。 蛋壳上出现了砖纹一样的纹样。 余溪风围着转了几圈,没敢上手去碰。 出空间之前,给小橘的猫碗里加上了猫粮。 摸黑回到了家。 云姐那份,云姐暂时没要,只说先放余溪风这里。 胡强勇家的燃料,余溪风第二天就给送过去了。 胡母病了一场,年纪摆在这里,如今已经下了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死气。 余溪风看到时便是一愣,随即叹了口气。 胡母艰难地起身,把一包压缩饼干塞进余溪风手里。 门外看到这一幕的赵瑶骂道:“妈你是脑子不清楚了吗,我们吃不饱饭,你还把东西往外送,你就这么不心疼你儿子和你孙子?” 胡母的嘴唇动了动,用哀求的眼光看向余溪风。 她老了,活不下去了。 可她的孙子还那么的小,自己儿子自己了解,那就是耳根子软的,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拿不了主意,撑不起这个家啊。 这世道那么难。 不跟紧了有本事的人,她儿子要怎么活下去。 她想替胡强勇向余溪风卖好,看在,看在她这一张老脸上,生死关头,余溪风能拉拔自家儿子一把。 胡母的手掌上一把褶皱,浮着一层鸡皮一样的疙瘩。 这样的场景,余溪风见过太多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避难所,路边,基地,每天都有。 余溪风微微垂眼,在赵瑶的虎视眈眈下,余溪风将那袋压缩饼干放回桌上。 临走前,余溪风本想送胡母一个暖水袋,也算全了邻居之间的情义。 可是看赵瑶做派,这个热水袋想也不会留在胡母手里。 最终,余溪风用身体挡住了赵瑶的视线,在胡母后脖颈处贴了一个暖贴,又往她被窝手心里各放了一个。 胡母看懂了余溪风的意思,她偏过头,缓缓阖眼,眼角淌下泪来。 当晚,赵瑶没有给她送饭,她站在客厅,高声道:“你妈这病得拖到什么时候,我们这家底哪里供得起,老而不死视为贼你知不知道。” 胡强勇道:“这是我妈,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赵瑶被反驳,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你妈每天喝的药有多金贵吗,现在粮食什么价,药是什么价,你妈多活一天,吃得是我们一家的命。” 赵瑶恶狠狠地瞪着胡强勇:“我嫁到你家,给你生了两个孩子,你什么时候让我过过好日子,现在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你自己的娘老子,自己孝敬去,别把我们一家搭里头。” 胡强勇痛苦地抱住头:“你别说了,她是我亲妈。” 卧室里,胡母将外头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被窝热一些了,脖子里的热意让她找回了几分活气,枯槁如鸡爪一样的手攥住了被子。 “强勇。”她叫自己的儿子。 胡强勇刚刚被赵遥怼了一顿,不想再去招赵瑶的白眼。 眼不见心不烦,宁愿在门外冻着也不想进屋来。 只可惜身上没有烟了,只能干巴巴蹲着。 “强勇。” 胡母又叫了两声。 赵瑶将锅铲摔得震天响,胡母颤颤巍巍地捏紧了那个暖宝宝,喃喃:“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 当晚,胡母去世了。 她手里抓着的暖贴和她的身体一样凉。 赵瑶进来,看到那暖贴,脸色大变:“死老鬼,藏着这些东西,只管自己享受是吧。” 然后才发现,胡母已经没了气息。 胡强勇和赵瑶大吵一架,两人互相指责,从结婚前说到赵遥坐月子。 胡强勇骂赵瑶害死了自己妈。 赵瑶骂他妈宝,是个废物,和胡母联手一块欺负自己。 他们的孩子在一边冻得脸色发青,不敢插话。 小儿子是早产,一直就身体偏弱,受不住晕倒在地时,两人才停了争吵。 赵瑶指使胡强勇把胡母身上的被子加到小儿子身上去。 人都死了,这个时候,也没有心力去讲究什么避讳。 赵瑶自己在屋里生了火,开始烧热水。 盯着那升腾的水汽,赵瑶道:“你妈喝的那个药,拿一包过来,我冲进去,每人都喝点。” 胡强勇垂下头:“没了。” 药没了,人也没了。 胡强勇最终去敲了余溪风的门。 听到胡母去世的消息,余溪风并不意外,却还是感到淡淡的失落。 余溪风想起胡母脸上的哀求之色。 当初他们一起出去找物资时,胡强勇也算靠谱。 看在几次合作的情分上。 反正她也马上要离开了。 余溪风进屋里拿了一盒治风寒的药,差不多有十二包,胡强勇满脸感激,鞠了几躬,拿上药回家了。 赵瑶看见药时吓了一跳:“你从哪里搞来的。” “是余溪风给的。”胡强勇道。 赵瑶眼珠子转了转:“余溪风那里好东西这么多,你说,咱妈以前也送了不少东西给她,那暖贴想来是她给妈的,能不能再找她要点?。” 胡强勇想了想,有些意动:“人家刚给的药,得寸进尺不好吧。” 赵瑶拍了下胡强勇的头:“我这都是为谁!” 胡强勇道:“至少再过几天……” 第61章 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室外气温逐渐降到了零下五十。 余溪风从窗户往外看,感觉这座城市像是死了一样寂静萧条。 社区里组织过一次发物资,每个人都拿到了五个虫饼,还有半包压缩饼干。 这是天灾以来,最令人振奋的一天。 小区里才有了一点活气。 人们聚集在小区,凭借身份证明在社区那里领到了食物。 领完就往家里赶,片刻都不想多留。 他们在雪地上留下足迹,像是群居的蚂蚁。 余溪风站在窗前,用袖子擦了擦雾气,水流往下滴。 很快就在暖气的熏蒸下,重新恢复朦胧。 气温越低。 维持暖气的能源消耗一直在涨,就算是余溪风,也感觉到了肉痛。 消耗在涨,暖气的效果却在往下降。 昨天晚上,发电机甚至还出了一点故障,余溪风半夜被冻醒,哆嗦着起来,围着发电机又敲又打。 发电机莫名其妙地坏了,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这种家用小型发电机,现在的温度,已经超过到了它们的负荷上限。 小橘顶着那么水滑的毛皮,现在都不愿意从空间里出来了。 余溪风也没勉强它,一个人收拾好了房间。 …… 按照胡母的设想,与余溪风和云姐,平常走动着,叫人能记得自己。 这份人情留在关键的时候,拉拔一把。 这样的世道 ,那是能救命的啊。 可她一去,赵遥和胡强勇夫妇便迫不及待地将这份情谊兑了现。 赵遥的小儿子是有些受寒,进了被窝,靠着火炉,第二天便缓了过来。 赵遥盯着那一盒药,最终也没有舍得将那盒药拆开。 毕竟拆开之后,就不是完整的一盒了。 整盒卖出去的价格肯定比单独卖要高。 两人把胡母的身体交给了社区统一安葬,然后就把那盒治风寒的药出手了。 市场上,纸钱在迅速通胀,贡献点推出并不断普及,更是蚕食着纸钱本就不多的生存空间。 幸存者越来越不信任纸钱,有远见的,都在迅速抛出。 物资对应的价格越来越高。 一个普通的打火机,现在都要一两千块。 余溪风给胡强勇的那盒药,更是卖到了六位数,赵遥和胡强勇喜不自胜。 家里原本的钱在天灾里花得一干二净。 如今不过一盒药而已,不仅回本,还赚了许多。 赵遥笑话胡强勇:“还得是我吧,咱妈以前就只会把家里的钱给花出去,到了我手里,才能赚回来。” 胡强勇虽然没说什么,但看着那一沓钱,脸色也是缓和的。 “走吧,我们去问问,看余溪风能不能再给咱们一点暖贴,她不缺这点东西,手指缝漏一点,也够我们过活的了。”赵遥这话说得很带酸气。 到了今天,她不得不承认,能随手给出一盒药,能用得起空调的余溪风,日子过得比她们强。 可那又怎么样,余溪风不像她一样有商业头脑。 有一句话叫坐吃山空。 余溪风这样的,还不如把东西给她,换了钱,自己家发家了,以后也能拉拔余溪风一把。 两人来到了一余溪风门前,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反应。 赵遥道:“这么冷的天,这余溪风跑出去干什么,也不怕冻死在外面。” “问问许云看看。”胡强勇道。 他们又去敲许云的门。 同样人去楼空。 胡强勇心里涌起不安:“她们这是去了哪?” 赵遥莫名地有些难受,像是心脏跳漏了一拍,浑身都不得劲。 两人讨论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得出什么结果。 “她们未免太不厚道,干个什么都偷偷摸摸的,一点都不敞亮。”赵遥抱怨道。 被赵遥挂在嘴上的余溪风和云姐两人,正在推三轮车。 两人的东西在三轮车上堆得山一样高,上面覆盖了一层薄雪。 三轮车里边装得是她们俩要搬去地下避难所的东西。 现在三轮车陷雪堆里去了,这么冷的天,给云姐急得满头大汗。 “不是说这条路都清出来了吗。”云姐气得在卡车上踹了一脚。 余溪风抬头看了下,指向附近的山坡:“应该是那边滑下来的,没法子了,铲吧。” “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去,这里离避难所没多远了,小余你帮我看一下,我再叫几个人过来。”云姐道。 余溪风答应了:“行,我在这里看着东西。” 云姐往避难所那边跑了。 余溪风戴着防风的棉口罩,感觉闷得不行。 最开始她还试着抬了下三轮车,因为云姐力气太小,配合不了,只得放弃。 余溪风有空间,拖东西是为了掩人耳目,最沉最重的就是那台发电机。 毕竟很多人都知道,余溪风家里开过空调。 云姐的东西就很零碎了,她怕被人偷家,恨不得连房子都打包带走。 余溪风透了一口新鲜空气,就把口罩带回去。 山坡后面突然冲出来了五个,不对,六个人。 蒙着面,又穿得多,像六个团子一样滚了过来。 “滚开,东西留下,就饶你一命。”他们恶声恶气地喊。 余溪风站直了身体,背手在三轮车那一堆零碎里,本来想把自己的唐刀抽出来,想了想,换成了一根木棍。 嗯,好像是云姐挂衣服的杆子,凑合用用。 余溪风掂了掂,感觉分量有些轻了。 那就直接敲脑袋吧。 那几个人看余溪风站在原地不动,为首的人一挥手:“一起上。” 余溪风抬脚就踹,反手把木杆敲在了第二人的脑袋上。 这些人手里,连像样的刀都没有一把,想来是拿去换贡献点了。 被余溪风踹倒在地的人,滚了两圈,跟翻壳的王八一样扑腾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艹,硬茬子,”领头的人眷念地看着余溪风身后的三轮车。 这么多的东西,肯定很多吃的,可惜了。 “我们撤!” 余溪风转了转手腕,隔着防寒服捏了下脖子。 “想得挺美,我说让你们走了吗。” 第62章 不讲章法,但很有乐子 等云姐带着几个男的赶到时,就看到三轮车后边串糖葫芦一样,挂了六个男的。 绑着他们的,都是他们自己身上的衣服。 余溪风蹲在一边,用地上的白雪在清洗杆子。 “云姐!”余溪风指了指后边一串:“这些人想抢我们东西,弄去地下避难所换贡献点吧。” 云姐带来的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白胖男人站得离云姐格外近些,他脱口而出:“这是你说的邻家妹妹?哪里邻家了,这么猛。” 云姐:“呃。” 三轮在雪里陷得很深,这一段路是抬过去的。 抓来的六个倒霉蛋抬的。 白胖男人叫彭路达,云姐让余溪风管他叫胖子就行。 胖子从兜里掏出来一小壶酒,笑得憨态:“没什么能接应的,喝点酒暖暖身子。” 云姐撩了下头发,眉眼流露出一点淡淡风情,轻描淡写:“这我朋友,和我住一起。” 哦,这人是云姐对象。 在地下避难所,有个信得过的人,能互相照应,轮着休息,这是好事。 和彭路达比起来,云姐苗条太多,被衬得小鸟依人。 云姐道:“他明天休假,到时候一起吃个饭,我这还有两包泡面,回头一起煮个汤。” 余溪风应下。 地下避难所看起来很空,也谈不上什么装修,像是用水泥浇筑了一个空间。 白炽灯很亮,在墙体上勾勒出深重的灰影。 余溪风前世来过这里。 那时她的位置在很外边,挨着厕所,被挤得看不见脚。 余溪风买房的时候来过一次,很快在内圈找到了自己的单间,有门有锁,有电有水,有个上下两层的床架,和一套木头桌椅,二十多平,带独立厕所。 对比前世,夸一句天堂都不过分。 不过她住的单间需要额外缴纳电费,这也算是一种隐性的房价。 这里的水费也比外圈更贵。 她现在也算是大户了,就能挨到以前穷困潦倒时挨不到的宰了。 余溪风先研究了一下门,先是在门口架起了摄像头。 从空间里取贴片,水瓶,在门的上方搭了一个小机关。 要是有人想悄悄地摸进来,水瓶会第一时间摔下来,保准砸个脑袋开花。 没法弄床垫,余溪风弄了个充气床垫打气。 充气床垫质量感很好,是余溪风在别墅群里收回来的。 展开后宽一点二米,长一点八米,刚好契合那个铁床架,余溪风在上面又加垫了一层毛毯。 余溪风这次提前这么早赶来避难所,占坑是一方面,她还有一个目地。 前世她的身手是和一个人学的,那人姓蔡,旁人一般管他叫蔡老头。 那时她为了护住自己找到的一把菌子,和人打得头破血流。 想抢的人被废了老二,最终倒在了地上。 余溪风满身是血地爬了起来,抬头看到蔡老头站在一边笑。 当时她已经在天灾里摸爬滚打了大半年。 余溪风的对手往往是更凶恶的,想要靠暴力抢自己东西的男人。 她打架,靠脑子也好,靠技巧也好,又或者是她天然长着一张很具有迷惑性的外表,总之,除了末世最开始的那两个月。 往后,余溪风鲜少输。 她自己总结了一套策略,稳准狠,下三滥还有跑得快。 蔡老头说她出招像猴子杂耍,不讲章法,但很有乐子。 蔡老头总说,她的身手是走的小道,戾气太重,伤人伤己。 可是活都活不起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养生。 蔡老头见她不听,又换了一套,开始指点招式的发力与技巧,余溪风这才打起精神。 慢慢地,余溪风的手段多了许多,不再千方百计,死盯着男人那处。 单挑也好,群架也好,余溪风和人打架渐渐游刃有余起来。 她没有求证过,只大约估算过自己的身手。 在没有热武器的情况下,解决七八个普通男人没什么问题。 上限应该在十个左右。 蔡老头言谈里提过,他有过一个小孙子。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小时候不忍心让小孙子吃苦,没有让他跟着自己学武。 一朝不慎,着了人家的道,把自己孙子搭了进去。 余溪风还是听旁人提起,蔡老头的小孙子是死在了避难所。 这一世,余溪风早早地赶到避难所。 也是希望能早一点找到蔡老头,可以的话,将那个小男孩救下来。 算是对蔡老头的回报。 上一世的她自己过得艰难,也不知道老头后来过得如何。 他能将余溪风教出来,自己的身手自然不差, 只是,年纪摆在那里。 蔡老头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 后面几年,余溪风也没有再见过他。 余溪风晚饭吃的饭团,喝了一碗肉丸汤。 肉丸子是她自己闲来无事自己搓的,并不规整,东突一块西边陷一块。 不过这肉用了不少调料腌制,吃起来的滋味不差。 把房子布置好后,余溪风先做了一组热身唤醒身体,然后做了一些不依赖器材的锻炼项目。 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余溪风躺到床上,闭眼睡觉。 这一觉睡醒,七点多,因为没有开灯,室内还是黑的,地下城里不分昼夜,看表也没有什么实感。 余溪风锻炼了一个小时,就着热奶茶吃完了两个面饼,出了门。 云姐的位置在外围,但是很靠近内圈,两面靠墙,比起余溪风前世要好出太多。 云姐显然也做足了功课,她占地大约有五到六平方,里面还有一个小的消防器材区域。 是很有性价比的一个位置。 余溪风在地下避难所转了一上午,没有看到蔡老头,想来蔡老头还没到进来的时候。 余溪风不急,来日方长。 总能再碰上的。 中午和云姐,还有胖子一块吃的,余溪风寻摸了下,送了个水果罐头。 地下避难所不见天日,补充点维生素也挺好。 云姐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张折叠床,白天收起来可以当沙发坐。 屋子用布帘或者衣服隔开了各个区域,每一个区域都布置得有声有色。 屋里最里面码了不少的蜂窝煤。 云姐让余溪风在沙发上坐下,胖子从抽屉地摸出一个折叠凳子,三两下打开,坐在了云姐对面。 桌子下边的火桶烧着热水。 第63章 有猪崽子吗 “小余姐,你抓的那几个人交到执法队了,换了两百个贡献点呢,你到时候可以拿上生活卡去工作台查下账。” 胖子道。 生活卡是余溪风买房子的时候发的了,和以前校园食堂的房卡比较像。 余溪风点点头。 云姐这块区域,人还不多,因为身处地下,温度比地表高不少。 但还是有个零下二十度左右,四下空旷,没有人气,更显冷清。 余溪风带来的水果罐头被分成三碗,摆上餐桌。 胖子搓了搓手:“我可是好久没尝过这个味了。” 余溪风道:“直接喝会有点凉,要不要用炉子热一下。” “冷点没事,罐头煮一煮,会坏了味道。”胖子道。 云姐笑:“你别管他,他那个肠胃五毒具全的,下雨那阵,我有肉放坏了,没舍得扔,煮了和他一块吃,我跑了两天厕所,这牲口一点事没有。” 云姐把余溪风面前的罐头收过来:“我们俩的去热一下,别贪凉闹了肚子。” 就像胖子说的,水果罐头煮一煮,味道确实会打折扣。 云姐尝了一口,发出叹息:“都多久没沾过水果味了,上一次吃还是在赵遥家里,那西红柿虽然酸,但想想还是流口水。” 胖子只吃了几口,就把剩下的水果罐头并在云姐的碗里去了:“太甜了,你吃吧。” 胖子天灾前在单位的食堂上班。 暴雨后单位被水给淹了。 他被迫停薪留职,为了挣生计,在外面倒腾了一圈二道贩子。 云姐弄的东西,就是借他的门路。 两人一个丧妻,一个守寡,一来二去就搭上了。 前一阵子,云姐打听到地下避难所的消息,就让胖子把工作弄到地下避难所这里来。 他现在单位已经转过来了,还是老行当,没抢上主厨的位置,在厨房里帮工。 看了看左右,胖子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抽出一小袋子毛肚,加进了泡面汤里。 “厨房里剩下的一点边角料。”胖子挤挤眼。 难怪说,大旱三年饿不死厨子,余溪风失笑。 除了方便面做为主食,胖子还炒了两个菜,一个香菇肉丝,一个农家一碗香。 “我有路子能搞到一点猪肉,小余姐你要不要。” 余溪风被他这个小余姐叫得有些刺挠。 他跟着云姐叫小余就小余吧,岁数摆在这里,偏偏还非要管她叫姐。 还是那种敬佩到夸张的语气。 余溪风感到自己在脚抠三室一厅。 她制止了一次,胖子还是一口一个姐的,余溪风索性不管了,低头吃菜。 别说,胖子的手艺还真不错,虽然调料不太够,但食物的原叶在他手里得到了最大化。 尤其是那碗农家一碗香,里面的蛋皮酥脆金黄,青椒不带半点涩味,肉片得很薄,看上去很大一块。 既入味,分量也好看。 “你手艺真不错。”余溪风自己是肯定比不上了,好在平日时偶尔也能靠天灾前囤下的外卖解解馋。 胖子压低了声音,语气颇为可惜:“一个养殖场流出来的,人家不要钱,只要黄金。” 要钱的话,他拿点东西出去置换回来也不错。 养殖场,余溪风心中一动:“有猪崽子吗。” 胖子吓了一跳:“你要这个干什么,现在谁还养得起猪。” 养殖场要不是实在维持不下去了,也不会放出这么多猪肉。 余溪风含糊过去:“我帮一个朋友问问。” 胖子道:“我帮你去问问,那养殖场是我发小的同学开的,准备清完这批货就不养了,要是有,我给你留意着。” 余溪风想了想,胖子既然在地下避难所上班,认识的人肯定比她多。 “还有个事。” 余溪风拜托胖子帮忙留意一下,最近避难所这边有没有一个姓蔡的老头。 “现在已经按区往避难所进人了,你说的这个蔡老头是哪个区的,也好缩小下范围。”胖子道。 余溪风沉默了下,摇摇头。 余溪风只知道他姓蔡,连他的全名都不知晓。 她描绘了前世蔡老头常穿的装束,着重提了下,这老头练拳。 每天清早,晚上都会打太极。 胖子道:“这打拳的大爷大妈,不说十个里有八个,三四个也是有的,难找哦。” “蔡老头打那个拳风雨无阻,而且一看就是行家。” 余溪风从兜里象征性地摸了摸,拿出一盒钙片,一盒维d。 这年月,靠水果补充维生素太奢侈了。 余溪风要不是有一个能种植的花坛,那些囤下来的水果,也是吃一个少一个。 胖子眼前一亮,他摸摸鼻子,又看看云姐,既想要又有些不好意思。 “好说好说,不就是找个老头嘛,包在我身上。”胖子拍着胸脯,“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胖子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这不还得麻烦你帮我打听猪崽。” “打听归打听,”胖子摇摇头:“这年头想养点东西,难啊,我听云姐说你之前有只猫来着,也没能跟过来,诶,我以前有条狗,那狗可通人性了, 会蹲下,会握手,也听得懂人话,有时候比人还机灵,我带他去城郊之前,给他煮了一大碗饭,他好像知道我要把它放走了,不肯吃,冲着我叫。 没办法啊,我养不起它,暴雨的时候,每天都有人来求我给他一点狗肉,求不到就骂我,还有偷摸着在我门外边下耗子药的。” 余溪风没解释小橘的去向,只默默听着。 “我那狗抓耗子是一把好手,到了外面,应该也饿不死,只盼他以后,见着人躲远一点。”胖子感慨。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两点,三人玩起了扑克。 这回的筹码不是瓜子,换成了贴条。 一张纸撕成几十条,谁输了就往脸上糊一张。 十多场下来,云姐脸上干净依旧,胖子和余溪风为了争第二打得难舍难分。 云姐看着自己的牌,又看看场上,对他俩手里的牌门清。 第64章 怎么会有风呢 她施施然地清理已经出完的扑克,顺手翻了个漂亮的牌花。 “你们俩这水准,在自己人这里打打算了,可别出去丢人现眼,叫别人坑的裤衩子都不剩。”云姐道。 余溪风呼出一口气,打出最后一个对九。 脑袋上的纸条跟门帘一样,上下翻飞。 胖子占了脸大的优势,太阳穴上贴得下,纸条甩下来,像是留了两条白辫子。 他把手里的牌丢地上,是压在手里的一个对8,迟迟没能甩得出去。 云姐起身去给胖子贴条,胖子登的爬起来:“换一个换一个,不玩斗地主了。” 余溪风也附议。 胖子和余溪风商量了一下,觉得斗地主的策略性还是太强了,所以他们才会玩不过在牌场上混迹好多年的云姐。 不如删繁就简,纯粹的比大小。 云姐似笑非笑,无所谓道:“随你们。” 发牌,比大小,一盘就结束了。 余溪风和胖子脸上贴得条更多了。 两人加在一起,贴了十几张,云姐脸上总算是挂了一张。 胖子输急眼了:“许云你出千。” 余溪风掀开自己的底牌看了一眼,沉默地扣下。 云姐把自己的牌掀开,同花顺,几乎是能抽到的最大的牌了。 云姐摇头:“胖子你这话说得好没规矩,没抓到现形,怎么能说我出老千呢。” 云姐见他们一副不服气的表情,把牌合在一起:“说吧,想要什么牌。” 余溪风盯着云姐洗牌,目不转睛:“黑桃6。” 云姐侧了侧脑袋,手在那一堆牌里流连一会儿,翻出一张来。 正是黑桃6。 余溪风腾地起身:“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胖子滚圆地爬起:“我做饭去。” 云姐含笑,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 余溪风回到自己单间时,看到门口一男的探头晃脑的站在自己屋前。 有点眼熟,但余溪风确信自己没有见过。 男人衣着气派光鲜,余溪风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种西装革履的派头了。 男人见到余溪风,笑得和煦:“你好,你是这间的住户吧,那往后就是邻居了,我给你带了份见面礼,这是我的名片。” 礼物是一小块包装起来的马卡龙。 余溪风也看清了名片上的字,郑伟阳。 想起来了。 这人开厂子的,杨荣就是为了巴结上这个人,给自己安排了和他儿子的相亲。 那个说话很奇形种的相亲男。 他儿子虽然是个奇葩,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余溪风接过了名片,没接马卡龙。 这东西甜到齁死,难吃得很。 余溪风:“谢谢,礼物就不用了,食物珍贵,郑先生自己留用就好。” 郑伟和笑得爽朗:“一点薄礼,还请不用放在心上,大家住在一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下周会办个聚会,如果有空的话,请务必赏光。” 余溪风这回没有拒绝。 这次她住进地下避难所的单间,已经完全脱离了前世的轨道。 她要在地下避难所待一段不短的日子。 熟悉一下邻居有些什么人,没有坏处。 余溪风接过了马卡龙,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 郑伟阳礼貌地道了别。 余溪风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先看了一眼门上的小机关,没有人动过。 余溪风洗了个手,便开始继续今天的锻炼。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她来到地下避难所之后,锻炼的频率明显上升了。 前世总是被蔡老头挑茬,她引以为傲的本事被贬得一文不值,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这一世,该叫蔡老头看一看自己的本事。 不敢说能把蔡老头打趴下,也能多走几招。 余溪风心里存了两分攀比,练得更卖力了。 另外一边,可可雅郡。 易建聪的女儿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易小慧脸烧得通红,肉眼可见得虚弱。 女孩吸了吸鼻子:“爸爸,我好难受。” 杨似珠抬头,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易小慧,然后迅速地低下头去。 易小慧的目光天真无邪:“爸爸,我会死吗。” 易建聪抱着女儿,声音哽咽:“不会的,爸爸不会让你死的。” 前几日,易小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受了寒。 杨荣把家里仅有的一包药给了易建聪,易建聪感激涕零,差点给杨荣一家子跪下。 那包药剂冲下去,小慧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醒来后,烧却没能退下去。 “爸爸, 我热。”易小慧道。 易建聪从昨天起,眼皮就一直在跳,他守在小慧的床前,几乎寸步不离。 易建聪把所有的东西舍了出去,又换回来一半包的药剂,加起来还不到一个疗程。 他听人说,地下避难所已经开放,那里有供暖。 他女儿这病,就是被冻出来的。 只要能去地下避难所…… “爸爸,有风,好冷。”小慧低喃。 她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喊冷,已经失去了对温度的正确感知,她靠在被窝里,眼睛缓慢地眨着,脸上渐渐从鲜活,变成了迟钝,最后定格成了一种青灰的麻木。 易小慧的手从被子边缘滑落,阖上了眼。 易建聪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易小慧身上。 家里所有的衣服,被子,都在易小慧这了,易建聪如往常一样,掖了掖小慧的被角。 “你好好休息,爸爸明天叫你起床。” 易建聪站起身来,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坐了太久,血液循环不畅。 他眼前一黑,就要往地上倒去。 “建聪。”杨荣站在门口,却没有往里面进来。 易建聪就这么跟着他女儿去了,倒也不错。 至少自己不会再有被人赶出去的风险。 虽然自从杨荣给了药后,易建聪再也没有提让他们搬出去的事。 但之前的不愉在杨荣这里埋了根刺。 易建聪跟条狗一样,能因为利益趋附他,也会因为更大的利益咬他。 可惜杨荣有这个想法,却没有真正下手杀人的决心,他只是放任易建聪栽倒在地上,没有去管。 “有风……”易建聪喃喃道,“小慧,怎么会有风呢……” 易建聪醒了过来。 他缩在地上,爆发出一阵猛咳,脑袋昏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小慧,爸爸给你关窗。”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一眼易小慧失去血色的脸。 易建聪站在了窗户面前。 窗户边缝,难免漏风。 卧室内有通往厨房的空调管道作为通风,易建聪白天也会给卧室门留下一条缝隙。 易建聪担心冻着女儿,很早就用家里的旧布堵住了窗户缝隙。 可现在,窗户上的布被动过了。 他的女儿怕冷,平时根本不会往窗户边上靠。 易建聪感到头痛,被神经牵动着,心跳如擂鼓。 是谁,动了窗户? 易建聪缓缓回身,一双眼睛血一般腥红。 第64章 为什么不善良一点 杨似珠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易小慧死了,易建聪就像疯了一样,他不再出去工作,每天守在家里,一双眼阴恻恻的。 杨似珠不止一次看见易建聪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 有好多回,杨似珠都觉得易建聪盯着自己的目光,像是从阴间里爬出来的恶鬼,说不出的渗人。 她都不敢去看易建聪疯癫的模样。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 杨似珠是被冻醒的,鬼使神差,她推开了易小慧卧室门的那条缝隙。 最开始的时候,她真的只是想看看。 易小慧的床上盖着三床被子。 杨似珠知道,易小慧不仅盖了三床被子,垫被也有两床。 易小慧娇气,嫌弃一床被子不够软,也不够暖和。 可她呢,她想和易小慧睡一起,易小慧不愿意。 哪怕是易建聪巴望着杨荣给他找一份工作,最谄媚的那段时候,他也只是朝杨似珠赔笑,并没有委屈自己女儿。 凭什么。 她那么冷,冻得要死了,易小慧凭什么不把被子分给她。 杨似珠站在黑影里,眼里跳动着幽光。 这是小慧自找的。 为什么不善良一点,不对她好一点。 杨似珠悄悄走过去,推开了那扇窗户。 窗户打开,杨似珠回到客厅,外面的风吹进来,感觉比之前更冷了,杨似珠裹紧了被子,心里却很激动。 她半宿没睡,临天亮前,将窗户关了回去。 床上传出窸窣声,杨似珠怕惊醒易小慧,不敢在卧室里多待,匆匆出去了。 她只是想让小慧感受和她一样的寒冷。 小慧没能扛过去,这也是她应得的。 易小慧一死,那么多被子没用,自然就被杨荣一家瓜分了。 杨似珠原本心里还在窃喜。 可是易建聪疯魔了。 有一回杨似珠半夜惊醒,看见易建聪在厨房里磨刀。 不是菜刀或者水果刀,易小慧生病的时候,易建聪就把刀拿去兑贡献点了。 易建聪磨的,是柜子里拆卸下来的零件,握在手里,薄薄的一个钢片。 杨似珠本就心虚,见到这场景,更是被吓得不轻。 “爸爸,我们换一个地方住吧。”她去找杨荣。 杨荣瞪她:“你说说,我们去哪?” 杨似珠想说,去余溪风那,余溪风可是你的女儿,软得不行,就来硬的,怎么就不能把她打服了。 自从怀疑余溪风也像她一样,做了预知梦后,杨似珠心里便源源往外冒酸水。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去探一下余溪风的底。 杨似龙是个怂包,和他一提,头摇得拨浪鼓一样。 杨荣也是,任由着余溪风踩在他头上,在上面过好日子,也不说做点什么。 哪有这么当爸的。 杨似珠将希望寄托在了妈妈身上。 她吞吞吐吐地,和许清柔说了做梦的事,许清柔让她把做过的所有梦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 “你说,外面在下雪,我和你,还有龙龙在分一个西瓜。”许清柔耐着性子,“下雪是二月底开始的,那个时候哪来的西瓜。” 杨似珠也愣住了,是啊,那个时候,哪里来的西瓜。 不只是西瓜,还有新鲜的砂糖橘,红艳艳的脆桃。 杨似珠没有深想这些细节,经许清柔提醒才想起来。 她努力去回想,那些东西,好像是凭空出现在她手里的。 杨似珠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在你的梦里,我们也住在易建聪家吗?”许清柔问道。 杨似珠肯定道:“不是,在梦里,我们住在余溪风那套房子里,过得比现在好多了,但好像后来就搬走了,搬到了一个水泥广场,那里人很多,气味很难闻。” “我们住得好好的,为什么会搬走?”许清柔这么问,并没有将杨似珠这个无稽的梦放在心上。 太荒谬了。 杨似珠想了想,回答不上来。 梦并不总是清晰的,很多时候只是一种模糊的,朦胧的感觉。 在梦里她觉得很正常的事情,醒来却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那个桃子会凭空出现在自己的手上。 杨似珠正琢磨着,一抬头,就发现易建聪在看着她。 杨似珠瑟缩了一下。 她进了厕所,一出来,易建聪坐在沙发上,脑袋转了转,视线重新锁回她身上。 杨似珠快要疯了。 …… 余溪风花了三秒钟考虑穿什么样的衣服,去赴郑伟阳的宴会。 除了防寒服和防毒防火套装,她其它的衣服其本一个德行。 都是简朴款式。 考虑到郑伟阳昨天那一套西装,余溪风挑了一件稍微带点花纹的白色外套。 宴会场地不在郑家的住宅里,毕竟大家的房子,都还挺局促的,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场地。 郑伟阳借了几间会议室。 一走进去,里边放了很多食物,有用白米熬成的粥,用小碟盛起来的面点,每一个进屋的客人都会得到一根麦芽糖。 天灾前这样一个聚会中规中矩,天灾后就很难得了。 很多人都围在餐车边上,大声赞扬郑伟阳的富有与慷慨。 郑伟阳在一旁含笑看着,无论客人是光鲜还是窘迫,他都彬彬有礼。 余溪风仔细端详了这里的客人。 能被郑伟阳邀请过来的客人,无论是面色,还是衣着,都比外面的幸存者要好出太多。 余溪风混在人群里,跟着吃吃喝喝。 来都来了。 “你看他们的样子,和猪有什么区别。” 余溪风抬头,说话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穿了一条暖黄色纱裙,神色矜持地挽着一位男性的手。 这回是熟人了。 男的,是郑伟阳的儿子,郑乘帆。 后面还跟了好些人,众星捧月围着这对璧人。 他们发出哄笑声。 有人讪讪地缩回了取用的手。 余溪风面不改色地吃掉了面点,又端了一杯奶茶。 是用劣质粉末勾兑的,味道并不算好。 余溪风尝了一口,有些嫌弃,她自己用茶和奶煮出来的,比这个要醇香得多。 但余溪风并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 余溪风看起来太过淡定与从容,虽然穿着不显,在一众或愤怒或尴尬的神情中,还是引来了注目。 “那女的长得不错。”郑乘帆身后,有人说。 郑乘帆盯着余溪风,一下子便拉下了脸。 第65章 大家都是体面人 和郑家做了邻居,那碰上就是迟早的事。 余溪风既然来了,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朝郑乘帆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郑乘帆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相亲无数,有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也有温婉的小家碧玉。 让他丢这么大人的,还是头一回。 他想起被余溪风掰着指头按在地上求饶时的情景,脸青了又白。 他忌惮余溪风之前显露的狠厉,没多说什么,掉头就走。 不敢就这么上前,可让郑乘帆乖乖当没这回事,那更不可能。 他要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付出代价,要她跪在地上,哭着求自己上她! 今天是郑家的主场,郑乘帆盯了一会布置,招了招手,一人凑上来,郑乘帆附耳同他说了什么。 郑家凭借农副食品厂,天灾前赶上丰收,恰好收购了很大一批农产品。 借着这批东西,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家笑脸相迎。 郑家一跃而上,挤进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上流阶级。 想要攀附郑家的人如过江之鲫,郑乘帆见余溪风围着餐车在吃东西,身上的衣着也很普通,只当余溪风也是蹭进来打秋风的。 他心里得意,余溪风那时头也不回地结束了相亲,现在,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郑乘帆轻佻地勾了勾女伴的腰肢,用手大力揉搓了一下。 现在想当他女伴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地下避难所的门口。 余溪风喝完那杯奶茶,没有再去拿下一个东西。 她站在人群边上,安静地看着来往的人们。 “郑乘帆在后勤是步步高升啊。” “谁让他有个好爹,听说了吗,郑伟阳在竞选幸存者代表委员。” “十有八九,现在谁手里有粮谁是大爷,不能比不能比。” …… 余溪风发现有个侍应生一直在在自己周围徘徊不去。 她没声张,也是想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个侍应生手里端着一盆水,直直地冲了过来。 看侍应生手上的发力点和角度,他手上的那盆水,是冲着自己脸上来的。 郑乘帆盯着这边,脸上勾起残忍的笑容。 余溪风神色一冷。 眼瞅着那水就要泼过来,余溪风后退一步,脚尖微勾。 那侍应生一脚打滑,整个人都往前扑去,他的头栽进水盆里,热气熏蒸出肉香,侍应生发出惨烈的哀嚎。 居然还是滚沸的开水! 余溪风猛地转头看向郑乘帆,心里起了杀心。 惨叫声很有穿透力,郑乘帆的女伴吓得花容失色,连退好几步,裙摆不慎压到了餐桌上,被搅合得一身狼狈。 骚乱不止发生在这一处。 郑伟阳发现了这边的乱子,匆匆赶来:“怎么回事。” 他儿子欲言又止。 郑伟阳让人将侍应生抬下去,又安排人清扫现场,他向大家道歉,当场给每人送了一份伴手礼。 事情定性为意外,就此揭过。 余溪风冷眼旁观,伴手礼是一小份奶油蛋糕。 郑家真是大手笔。 吃完这顿饭,郑伟阳来到了场地中间,发表了一通以众志成城,合力一心过难关为主题的讲话,号召大家拿出多余的存粮,对还在饱受苦难的幸存者伸出援助之手。 这居然是个慈善晚宴。 显然这一步没有提前透露给应邀而来的客人,很多人都露出惊愕,为难的神色。 新的侍应生将印着名字的卡片分发给各人,每个人可以在自己的卡上写下捐赠数额。 另外一个人推着一个纸箱在客人中间穿梭。 郑伟阳带头承诺,他将会捐出五千斤粮食。 能来到这里的,跟大多数幸存者比起来,称得上小有家底,被郑乘帆这么摆了一道,有人脸都绿了。 可是场面上,大家都是体面人。 郑伟阳如今在竞选代表委员,发展势头正劲。 不少人都捏着鼻子写下一个中规中矩的数目。 余溪风想了想,写下,三斤红薯。 差不多就是今天这顿晚饭的价钱。 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伴手礼是赔罪用的,不能算进去,她还没找郑乘帆算账呢。 至于郑伟阳是想用这个捐款去置换什么,还是单纯品德高尚,这是他的事情。 她凭什么把粮食捐给郑伟阳,粮她出了,名给郑伟阳了。 郑伟阳算哪块大瓣蒜。 她又不是冤种。 “女士,外面的难民还在等待您的救助,每多捐助一点,也许就能多一个人从天灾中幸存下来。” 侍应生走到余溪面前,却没有接余溪风的卡片,反而提高了声音,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这边来。 余溪风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羞赧,她用认真而诚恳的语气道:“我只有这么多。” 侍应生险些都绷不住脸了,他在原地又站了会儿,见余溪风根本不搭理他,鞠了一躬才走。 余溪风填的低,也帮旁边的人减轻了心理负担。 好多人都只在余溪风的基础上,略加了两三斤。 好好的聚会变成了劳什子慈善晚宴,早知道就不该来。 大多数人抱的心思都是,自己不垫底就行。 郑伟阳很快就拿到了各个区域统计下来的善款数目。 余溪风所在的区域明显偏低,郑伟阳眉间略过一丝不悦:“怎么回事。” 有人将席上的事说给郑伟阳知晓。 郑伟阳骂了一句蠢货。 他给侍应生的报酬是善款的一个提成点。 侍应生这么积极不奇怪。 可是像这种不愿意被带着走的人,就应该直接瞒下来,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挑破。 人都是从众的,只要让他们知道别人都捐得多,他再不情愿,也会掏出自己的口袋。 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有人捐得少,还不愿妥协。 那捐得越多,越显得自己吃亏。 他没想到那个挑事的人是余溪风。 余溪风看起来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丽。 她本应满怀慈悲,悯善怜弱。 说白了,侍应生也是觉得余溪风年轻,年轻的人多面嫩,想要借拿捏她立个威。 拿捏劈叉了而已。 第66章 你们之前相过亲 余溪风回了家,这顿晚饭下来,她大概知道了家边上住了些什么人。 斜对面是一家五口,夫妻看起来都很有文气,以前是大学教授。 后边住的人就多了,是一对兄弟,天灾都没能瘦下来他们的啤酒肚。 这一家人口多,两家人挤在不到二十平的房间里,加上四个孩子,住得得局促。 再往后面,就是郑家了。 郑家一家三代人,五口住在里面,举办宴会临时招聘的侍应生都是从地下避难所的外圈招聘的。 这也符合余溪风当时了解到的购房要求,一户最多只允许买一个单间。 多了没有。 就和当初的岗位一样。 都是为了确保以家庭为单位,保证最大的存活率。 她和杨荣,早就不是一家人。 她当时只是暗示了一下,自己过得艰难,想要去社区弄份工作,杨荣就迫不及待地将余溪风移出了户口。 说不上是可悲还是可笑。 这下好了,杨荣占住了一个迟早会倒闭的社区中心员工位置,余溪风顺理成章地独占了地下避难所的单间。 皆大欢喜。 谁也不能拿户主来挑余溪风购房程序上的事。 “你们之前相过亲?那个杨荣的女儿?”郑伟阳和儿子确认。 郑乘帆躺在沙发上,吊儿郎当的:“一个女的,至于这么如临大敌吗?” “我没在这边见过杨荣,那边只住了她一个人。”郑伟阳面露思索,“这个女的有点东西。” 不说别的,只看她能一个人提前买下并占住那样一间房,就得多留一个心眼。 郑伟阳最初想订的,就是余溪风现在住的那间。 去交物资的时候,才知道那一间已经被提前买下了。 当时他还想,是谁消息这么灵通,下手这么快。 “你都没有打听出来人的底细,怎么能就这么把人得罪,我是怎么教你的。”郑伟阳恨铁不成钢,指着自己儿子,“我迟早被你气死。” 郑乘帆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爸,我没想干嘛,就吓她一吓。” 郑伟阳放软了语气:“你要是对她有意思,好好追,也能拉拢一下人家,何必搞成这样。” “好好追,凭她也配,我要她跪下来求我。” 郑伟阳按了按眉心:“你已经把人得罪了,就要直接把人摁死,不要让人有反扑的余地。”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很快就做好了决定:“你和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断干净,什么时候正经娶个媳妇回来,正好现在家里也住不下,等解决了余溪风,就把她那间屋子腾给你。” 罢了罢了,一个孤女。 杨荣,天灾之前他就没有放在眼里的小老板。 郑伟阳会安排儿子去见见,也是因为这个女孩子长相不错,学历不错,到时候让儿子养着,生出漂亮聪明孩子的可能性比较大而已。 没必要为这么一个人伤了自己和儿子的感情。 郑伟阳道:“现在是竞选代表委员的关键时候,你给我消停一点,要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篓子,仔细你的皮。 这批粮食送出去,你去盯一下厂里,别每天没个正形。” 他手里的这批粮食反正保不住。 不能全给,也不能不给。 他借着竞选代表委员的东风筹措善款,减小自己的损失,这批善款又能增加他向上爬的筹码。 握在手里的才是筹码。 地下避难所很快就要正式开放。 到时候,幸存者源源不断的涌进来,地下避难所对粮食的需求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郑伟阳要再添一把火。 在最需要的时候,将这批粮食给出去,才能收揽最多的人心。 才能显出他的重要性。 这其中的平衡像是在走钢丝,费尽心力,郑伟阳实在没有多余的心神分给区区一个余溪风。 儿子想要,一个女人,给他就是了,反正也不是第一个。 很快,地下避难所正式开放了。 消息一经传出,名额便遭到疯抢。 为了维持秩序,每日限额五千名,分批次进入,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登记。 人越来越多,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会给分配一个区域。 理论上来讲,这个区域是随机分配的。 有路子,能把东西送上去的,往往能随机到一个好些的位置。 而那些真正被随机了的幸存者,并不甘心,就那么两三平米,睡觉换个姿势,脚就伸到别家的地方了。 有人仗着自己是先来的,径自抢了一个好位置。 他们遵循自己的规则,管他丫的什么随机,先来后到,这个地空着也是空着,怎么就不能分配给我? 还有人抢先把东西摆出去占地方,一个人,七七八八的东西堆了十几平。 这样的赖货并不好招惹。 讲理是讲不清的,工作人员也不可能24小时守着,地下避难所占地好几十亩,本来安置任务就很繁重,哪里管得过来这么多鸡毛蒜皮。 今天工作人员来了,把不讲规矩的人喝斥一顿,罚款,这人老老实实把侵占的地方让出来。 等人一走,就故态复萌,讲不好还要把告状的原主给打一顿。 一时鸡飞狗跳。 每个人都觉得不公平,自己分到的地盘小了,没有别人的位置好。 发下来的粮食也不够吃。 那么一点虫粉饼子,糊弄鬼呢。 凭什么有人能在内圈里住着房子,他们只能挨着挤大通铺。 凭什么食堂不对他们予取予求。 明明有食物,为什么不发给他们。 每天都有人闹事,大大小小的,规模最大的一起足足组织起了两百多人,他们将周围人的物资给劫掠一空,然后涌进了地下避难所的贡献点兑换中心。 然后被强力镇压。 那一天,血流成河。 郑伟阳遵守承诺,私下里,付出了一些报酬。 现在的人命如此之贱,只要几包压缩饼干,就可以让人干任何事。 事成那日,郑伟阳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 人到哪里都是要分出三六九等的。 这一点上,人和畜生没有什么区别,头狼总是攫取最多的资源,上层趋附在头狼的周围,获得次一等的资源。 而最底层,他们是资源本身。 第67章 她是要养猪的人了 地下避难所最乱的时候,云姐求到了余溪风这里。 云姐那块地两面靠墙,里边还搭了个能储物的小地方,不知道招了多少人眼红。 余溪风从她口中听到外面的情况。 云姐吓得不轻:“他们都疯了,是怎么敢的。” 按理说,不至于闹到这一步。 余溪风前世进来地下避难所的时候,每个进来的人,是能分到差不多三天的过渡粮和饮用水。 当局一直在积极筹措物资,从很早就推行的贡献点制度就能看出来。 余溪风觉得这事有古怪。 人刚到一个陌生地方,在熟悉环境之前,行事会偏向保守。 地下避难所正式开放不到一周,矛盾便激化的如此之快,这不对劲。 云姐在余溪风这里搭了帐篷,她自己带了干粮,两人一起住了三天。 她看余溪风每天早晚都锻炼,也想跟着学。 却连一组都没有撑下去,被余溪风好一番嘲笑。 内圈有巡逻队,外面沸反盈天,两人盘腿坐在地上,余溪风摸出一个掌机,和她轮着玩超级马里奥。 这房子隔音效果算不上好,在游戏的背景音里,能听到外面的咆哮,巡逻队的怒喝,惨叫声,枪声。 云姐低着头,拿着游戏机的手在发抖。 余溪风叹了一口气,给云姐带上耳机:“别想了。” 想也没用。 “他们只是想活。”云姐道。 余溪风低声说:“我们只能管好自己。” 郑伟阳适时站出来,宣称将无偿捐赠全部身家,一万斤粮食,发放给进入地下避难所的幸存者们。 一时追捧者无数,几乎被奉为神明。 郑伟阳代表委员的任命很快便下来了。 胖子找朋友搭上了内圈的巡逻队,找人送过去一块半斤多的猪肉,让人白天多往云姐那里转转。 云姐的位置离内圈也近,出来多走几步也不费事。 连着两伙想要和云姐换地盘的人,被巡逻队给抓去做劳役了,总算没人再打云姐这里的主意。 现在的劳役可不包饭,进去了,不脱一层皮别想出来。 余溪风因为收留了云姐,好几天没有打理空间。 这天屋子里终于没有别人了,余溪风一进空间,便惊喜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鹅孵出来了。 五个鹅蛋就孵出来这么一只宝贝。 余溪风把小鹅捧在手里,看这只毛都没长齐的鹅,怎么看怎么顺眼。 这只鹅长得很快,比它先出生的那几只鸡都要大一点,脖子纤长,叫声嘎嘎。 余溪风把它放回去,扒在栏杆上观察了一会儿。 发现这只鹅很护食,它去吃谷子的时候总是要把别的鸡鸭都赶开,独霸那个铁皮碗。 余溪风亲眼看见这鹅崽子把大母鸡啄得满鸡屋乱窜,母鸡慌不择路,差点从鸡屋里飞出来。 小橘趴在屋脊上,眼晴半睁看着下面。 那屋子,鸡都飞不上去,不知道小橘是怎么爬上去的。 母鸡畏畏缩缩躲在一边,好不可怜,怪不得最近连蛋都下得少了。 余溪风对小鹅刚升起来的一腔慈母心化作泡影,她抄了把谷子扔过去:“你再敢打母鸡我就把你炖了。” 鹅崽子看看她,又看看母鸡,用翅膀盖住了铁皮碗。 余溪风只好给这只鹅单独加了个盆。 鹅扑腾着走了过来,好像明白那只碗是给它单独加的,嗓音嘹亮极了,得意的不行。 给余溪风气笑了。 第二天余溪风按照计划出门去找蔡老头,碰上了正要去上班的郑伟阳。 郑伟阳朝余溪风露出一个属于长辈的慈和微笑。 “我刚知道,原来你和小郑之前就认识,我家儿子让家里给教坏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我在家里已经教训过他了。” 余溪风站在原地, 没说什么。 “小余你新搬过来,家里缺什么就和我说,只要我有的,都给你送过来,你一个姑娘家,要是在我家,肯定得千娇百宠着长大,真是难为你了。” 要是换了一个人,会觉得郑伟阳的话说到了心坎上。 余溪风盯着郑伟阳的眼睛,郑伟阳的笑容像是描上去的,八风不动。 虽然余溪风没有回应,郑伟阳还是又拉了几句家常,才匆匆离开。 余溪风目送他的背影,转了转手腕。 她改主意了。 原本在余溪风这里,寻找蔡老头的优先级比解决郑乘帆要高。 郑乘帆有恶意不假,可他手段低劣得可笑,行事也幼稚不堪,放一放,掀不起什么风浪。 可他的这个爹不一样。 心思深沉,手腕毒辣。 余溪风几乎可以确定,地下避难所暴动的事,里面有郑乘帆的手笔。 他踩着幸存者的血肉登上了代表委员的位置。 余溪风改了主意,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进了空间。 先是收了一批果子。 她之前在果树下放了一张别墅园里收来的太师椅。 本来想着,闲下来的时候在花坛边上吃吃现摘的水果。 谁想现在成了猫窝。 余溪风朝着小橘指指点点:“你看看你,现在都要胖成什么样了,我就该让你出去感受一下外边的人心险恶。” 她不愿意承认,她嫉妒了。 小橘悠闲地枕着太师椅翻肚皮。 她在外面和心眼跟蜂窝煤一样的郑伟阳打交道。 余溪风把猫挤下去,在太师椅上靠了会儿。 全部身家,一万斤。 余溪风想着外边的消息,郑家的名声传得很广,外边的人恨不得将郑伟阳奉上神坛。 按照余溪风前世的记忆,郑家的仓库,可远远不止一万斤。 余溪风摸了摸下巴。 想要。 空间里有鸡有鸭。 她拖家带口的,消耗很大啊。 现在又多了只鹅,一天天的,不是打架,就是干饭。 光那只鹅一天就能吃掉余溪风半盆谷子,半盆菜。 她自己的食物算得上充足,但是空间这么多张嘴,继续消耗下去,迟早会坐吃山空。 她压力很大的。 郑成功想毁她的脸。 区区一块奶油蛋糕怎么能赔偿她受到的惊吓。 余溪风定了打算。 她这边还没有付诸行动,胖子那传来好消息,说弄到猪崽子了,对方要价500g黄金。 这种东西,现在很难有个准确的市场价,喊价都是连蒙带猜的。 余溪风没出面,让胖子和人家谈,最后用200g订下了。 在接回猪崽之前,余溪风打算先去郑家弄些东西回来。 她是要养猪的人了,要更努力一点,不能再躺平了。 第68章 不理解但尊重 余溪风在门外布置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在调整好角度后,针孔摄像头正对着郑家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郑家人员的出入。 她跟过几次郑伟阳,郑伟阳往往是去地下避难所中心的办公楼,郑伟阳一心沉迷工作。 无奈,余溪风将目标转到了郑乘帆身上。 郑乘帆的活动轨迹就要丰富多了。 跟他的第二天,他就去了避难所的外圈。 余溪风对地下避难所外圈的流线很熟悉,她找了个死角,进去空间,飞快地换了一套装束。 干枯的假发,用粉底扑的苍白的神色,被高光修饰到瘦削的脸,脚角法令纹下拉。 余溪风自己的眼睛带浅浅的粽,余溪风给自己带上了纯黑色的美瞳。 眼角也多了浑浊的细纹。 化妆可以在视觉上改变骨相,再加上一套特地没洗的衣服。 那还是暴雨时,余溪风去博物馆穿的那套衣服。 余溪风再从空间里出来时,混在外圈里,看起来和其它的幸存者没有区别。 余溪风从郑乘帆面前走过,郑乘帆厌恶地绕开了她,连眼神都没有多分给她一个。 她慢吞吞地缀在郑乘帆的后面,看他捏着鼻子找到了一家,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从袋子里抽出几袋压缩饼干,还有一个肉罐头。 陆陆续续又给了几家。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好好活,嘴巴严实点,下个月就还有,不然的话,哼。” 里面的人维维应是。 外圈杂乱,什么声音都有,打鼾的,唠嗑的,冲水的,做饭的。 郑乘帆的声音压得很低,余溪风靠在角落里,只听到这么一句。 郑家在外圈雇佣了一批人为他们做事。 他给出的东西,类似于抚恤金。 余溪风看了一眼兜里的电子表,今天跟着郑乘帆在外圈晃,还是没有找到郑家厂子。 一个小男孩往这边跑,直直地往余溪风身上。 余溪风一把就按住了他,另一只手反剪住男孩想要摸进她衣兜里的手。 “滚。”余溪风哑着声音。 男孩低头,怯怯走了。 郑伟阳放出话来,要捐全部身家一万斤,他自己天天泡在办公室沉迷工作,总得有人替他接应这批粮食。 余溪风等得起。 再连续盯了三天梢后,余溪风见识了末世后的歌舞厅,台球室,擦边的party。 里边的经理出来,盯着余溪风瞧了瞧:“去去去,也不看看你长得什么德行,不要你这样的。” 余溪风:“……” 在她控制不住要摁死郑乘帆之前。 终于,余溪风看到他穿了一件厚呢外套,这是要到地表去了。 不只有郑乘帆,还有上回那个穿着暖黄裙子的女伴。 两人搂在一起,一派亲密模样。 女人穿着丝袜套筒靴,身上是一个小香风的短披。 这身衣服看得余溪风有些牙疼。 地下也就算了,毕竟供暖,地表零下五六十的气温,这是找死。 郑乘帆和他女伴上了一辆卡车。 余溪风当然也有车,还不止一台。 不过那些从别墅区里的越野未免太过引人注目,余溪风有些后悔。 她当时应该弄一辆五菱宏光。 余溪风跟着车辙走了一段,确保周围没人看见,这才开了一辆车出来。 这雪路是有人提前清好的。 路的方向也不是郑家原先的厂子位置。 车开了一段,就开不进去了。 路被雪堵了。 哪怕是郑乘帆,郑家公子,也不得不下车,哆哆嗦嗦地用两条腿往里走。 那女伴的两条腿冻得跟竹竿子一样,一瘸一瘸的。 郑乘帆也没怎么管她的死活。 饶是余溪风都没想明白,她跟着来干嘛。 是什么她不懂的情趣吗。 不理解但尊重。 余溪风没敢靠得太近,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她终于看到一圈围栏。 大门上贴的标,提示这是一家医疗器械厂。 藏得还挺深。 也是,地下避难所每天有人维持秩序,都闹得鸡飞狗跳。 在外边,让人知道这还有一家硕果累累的农副食品加工厂,早叫人掀了屋顶了。 余溪风围着厂区转了一圈。 十有八九,就是这里了。 不枉余溪风这几天,为了盯梢,连饭都没有好好吃一口,怕露了味道,叫人发现形迹。 天色尚早,余溪风随便在附近挑了一个建筑物。 现在外边的屋子,十室九空。 余溪风进去后,从内里反锁上门,关好窗户,这才进了空间。 先是泡了个澡回回阳气,半小时后裹着浴巾,去看了一圈她打的江山。 鹅大了一圈,已经跟最肥的那只大母鸡不相上下了。 雄赳赳气昂昂的。 余溪风怀疑这只鹅基因突变了。 印象里的鹅好像没有长这么快的。 但是她也无从考证这些事情, 只能摸索着养。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只鹅是公是母,几次想揪起来看一下。 但每回想撩开那只鹅的脚,那只鹅像是被踢到蛋的男的,尖叫着嘎嘎跑掉了。 好在它现在已经不和母鸡打架了。 大约是已经确认了自己的领头地位,每天带着一群鸡鸭,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东。 余溪风坐在太师椅上吃掉一份青椒肉丝双拼土豆红烧肉的盖码饭,又喝了一碗玉米排骨汤。 吃饱喝足,招手把屋子上边的小橘叫下来,摸了摸毛绒绒,找宠物零食里找了个鸡胸肉罐头。 小橘加完餐,蹭了蹭余溪风的手。 余溪风靠在太师椅上打了个盹,期间感觉一个呼噜噜地声音挨在自己头边上。 是小橘。 这声音大约也算是白噪音的一种,余溪风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心里存了事,这一觉睡得并不算特别安详。 差不多四十分钟后,余溪风醒了过来。 估算外边的时间差不多天要黑了。 也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余溪风给自己切了个橙子。 小橘凑过来闻了闻,尾巴一甩,走了。 余溪风吃完,把橙子皮扔进了鸡窝里,又稍微等了一会儿,余溪风穿好衣服退出了空间。 外边的寒意在一瞬间将余溪风包裹。 余溪风一口凉气冻进嗓子里, 猛地咳嗽起来。 果然,贼不是那么好做的。 余溪风绕过保安室,坚强地摸了进去。 进去之前,余溪风用弩箭打掉了周围的摄像头。 第69章 家里开厂,吃太饱了 这个温度,电子设备一般是扛不住的。 但以防万一,余溪风还是清理了一遍。 产区的栏杆被雪埋得差不多了,聊胜于无,但是上面缠了一圈的铁荆棘。 余溪风觉得这东西很不错,摸了摸,沿着围栏走了一圈,全部收进了空间。 余溪风踩着雪,轻松跨过了栏杆。 保安室细灯如豆,影子在雪地上被拉长。 先前余溪风在厂子外边转了一圈,大致记了下地形,很顺利地摸到了主楼。 大门的锁没费什么功夫,余溪风没发出半分声响,闪身进去后,又贴心地将门关上。 这栋楼里有着很多台机器,像是流水线。 余溪风看不太懂这些机器,她要找的是仓库。 不过流水线后边有一个暂存区,余溪风用刀划开了箱子,发现了里面里豆渣,谷壳,碎成一瓣一瓣的挂面,还有好些发黄的面粉。 这里应该是废料区。 准备淘汰或者二次利用的。 余溪风心里一喜。 这里的东西她不吃,但是她可以拿来喂鸡喂鸭喂鹅。还有即将到来的猪。 省下来的,都是她自己的粮食! 余溪风把房子摸了个遍,在另外两条生产线上收走了没有来得及转移出去的生产废料,足足有两个房间。 粗估有个两三吨。 说是生产废料,像豆渣这种,现在放外边,那也能当主食。 余溪风从车间出来,穿过一个弧形的走廊,摸到了一个吊空的大堂,在大堂中心发现了整个厂区分布的示意图。 余溪风打着最低一档,弱光的手电,对着指示牌研究了一会。 主楼有七楼高,是对称分布的。 分东西两部,中间是大堂,也就是余溪风正待着的地方。 余溪风是从西边过来的,东边的一楼,也是生产车间。 余溪风摸过去,像是进自家的后花园。 生产车间的大门太过厚重,余溪风是从窗户爬进去的。 这边放的是原料,房间更高,更大。 稻谷,带米的稻谷! 余溪风的心怦怦跳起来。 保守估计有五六十吨。 稻香扑鼻,余溪负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地开始往空间里装。 手心像是出现了一个装不满的大洞,稻谷流沙一样,源源不断滑进空间。 三个多小时过去,面罩下,余溪风舔了舔发干的唇,意犹未尽。 楼上是行政区,也就是办公室,余溪风节约时间,直奔仓库而去。 余溪风也不确定那里是不是仓库。 指示牌上写的是生产二部。 如果说,在主楼进行的是粗加工,那么真正加工好的食物,也许就在生产二部。 因为必须和要收取的东西直接触碰,才能收进空间,余溪风露在外边的指尖通红。 但她完全不觉得冷。 面罩下,余溪风的脸发红发烫。 飙升的肾上腺素让她兴奋极了,肩颈甚至出了一层薄薄汗。 经过这一遭,她再也不用愁空间里的鸡鸭鹅的饲料了,只要空间能放,她想养多少养多少! 生产二部,余溪风心里默念着。 越往深处走,回音越显空旷。 一点动静都被放得格外大。 余溪风被一个厚重的消防门拦住了,这门没什么巧劲,只能硬推。 吱呀的声音响起,门的另一面,传出来惨叫声。 和回音重叠在一起,格外凄厉。 给余溪风唬了一跳。 也叫她从那种让人迷醉的获得感里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她还没来得及和人动手啊。 声音尖而细,断断续续地,叫得人心里发毛。 余溪风原本打算调头就走,却听到了郑乘帆的笑声。 “求你,求你,不要这样,救命——” 余溪风想了想,悄悄靠近过去。 这次出来可还有一个任务。 解决掉郑乘帆。 沿着生产的流水线走进去,最里边是一间开着灯的办公室。 女人用身上血迹斑斑。 郑乘帆把人带过来,就是为了干这事? 家里开厂,吃太饱了吧。 讲道理,余溪风本不该看得这般清楚。 奈何郑乘帆不知道是癖好比较特别,还是脑子冻掉了哪根筋,正好对着玻璃窗户。 余溪风上一次看见这种体位,还是在小网站。 不得不说,大开眼界。 等到余溪风定睛细看,才发现,下午还打扮入时的女人,这会已经少了一条手臂。 断肢被白纱布包着,里边的血往外渗。 余溪风对这个女人没有什么好感。 上次见到,这女人还出言讥讽那些吃饭的人,像是猪一样抢食。 可是上回,至少她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这一幕让人生理性的不适。 好像血腥味从眼睛挤进了脑子。 余溪风不想为难自己,走近了看,每多一秒都是一种精神攻击。 比起精神创伤,余溪风宁愿浪费一颗子弹。 枪声响起,击碎窗户之后,正中眉心。 郑乘帆一个哆嗦,栽在了窗户上,定格了一张混杂着惊愕与性欲的脸。 血从男人的额头流到女人的脸上。 孔暖不知道郑乘帆为什么停下,她感觉到束缚减轻,用剩下的一只手,猛地推开了郑乘帆。 郑乘帆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孔暖看清枪伤,愣愣地,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想要尖叫,又猛地捂住嘴。 余溪风瞥了一眼,收起了枪。 “求求你,带上我……”孔暖一瘸一拐地追了出来。 她的腿在下午冻伤了,到了这里,郑乘帆非但没有给她救治,还,还…… 郑乘帆是魔鬼,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之前的风光像是泡影一样。 孔暖后悔了。 她不应该走这条捷径。 至少,她不应该选择这个恶鬼。 她走不快,重重跌倒在地上。 “求求你,郑伟阳会杀了我的,别留下我在这里。”孔暖想要这么说。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她像是被掐住了嗓子。 这个人,那么冷静,一枪就解决掉了郑乘帆。 这会不会,是一个比郑乘帆更凶残的,披着人皮的鬼。 孔暖往外冲的步子停了下来。 就这么一瞬间的迟疑,余溪风已经掉头离开。 余溪风想,她说怎么这边这么清静,一路过来简直畅通无阻,原来郑乘帆在里面整花活。 什么晦气玩意。 她找生产二部的仓库要紧。 第70章 收不完,根本收不完 从郑乘帆这边出来,余溪风就加快了脚步。 刚刚的动静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过来,她得抓紧时间。 有前边的那些东西,这次出来的收获已经不小。 但她好不容易摸到郑乘帆家门口,这厂子里肯定有真正的,加工好的农副产品。 就这么打道回府,是半夜想起来,都得坐起来抽自己两巴掌的程度。 这种需要出货的仓库,为了方便人力搬运,一般会有一个格外大的门,好让运货卡车开过来。 终于,余溪风找到一个下拉铁闸门。 铁皮门声响很大,余溪风开了锁后,小心翼翼地将门抬高。 即便如此,这个声音在黑夜里依然大得让人难以忍受。 既然声音压制不了,那就争取把发出动静的时间控制到最短。 余溪风一咬牙,猛地往上一提,地面上出现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后,余溪风平躺下身,挤了进去。 里边停着一台卡车,卡车上拉着横幅,上面几个金灿灿的大字,由郑伟阳先生捐赠。 这里面有郑家的5000斤粮,有那场慈善晚会上筹集的粮,甚至余溪风捐赠的三斤红薯兴许也在里面。 这一批粮,就是郑伟阳放话的全部身家了。 余溪风没管这辆卡车。 郑伟阳既然已经放出了话,就不能自打嘴巴,这批粮会到更有需要的人手里。 卡车上了锁,这个卡车也不是余溪风的目标。 绕过卡车,余溪风看到了真正的仓库。 一进去,余溪风就被这个仓库的规模震撼到了。 成箱装好的大米,挂面,面饼,糯米,玉米面,米粉,豆粉,一眼望不到尽头。 余溪风连眼睛都红了。 只是这么一眼能看到的,粗估就有50吨不止。 一万斤,也就是5吨而已,全部身家,哈! 余溪风吞咽了一口唾沫,把门仔细关上,摘下手套。 窗外亮起了灯光。 按照规定,守夜的保安至少要在圆区巡逻五回以上。 这个命令并没有被严格的执行。 除非郑伟阳亲至。 天气太冷,交接的时候转过一圈后,保安靠着桌子眯了过去,准备睡醒再去转一圈,今天的班也就上到这里。 迷糊中听到了鞭炮声,也没当回事。 等反应过来,便是一激灵。 他以前服役的时候,是摸过枪的! 这个厂区除了四个门值守的保安,还有一个二十五人编制的保安队。 保安队平时都是直接睡在厂区。 他连忙去穿衣服,衣服穿到一半,保安想起来,今天郑乘帆带了个女人过来。 郑乘帆手狠,从他屋里抬出来的女人,不死也是残。 也许今天是又整了什么新花样。 以郑乘帆他亲爹的身份,弄到一把枪也不是什么难事。 万一郑乘帆在里面玩女人,或者打什么靶子,他把所有保安叫过去围观。 他这份工也不用干了。 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保安没有去第一时间吹哨。 他决定自己先去看看。 他先去了主楼,见外部的窗户大门都完好无缺,保安放下心来,紧了紧身上的棉袄,不紧不慢地往生厂二部去。 转一圈吧,转完就在保安室守到下班。 她分出一缕心神,听着外边的动静。 余溪风正全神贯注地往空间里收食物。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余溪风都想脱了衣服躺进去。 每秒钟都有成箱成箱的食物进到空间里去。 余溪风已经不去看标了,连着整个置物架往空间里端。 她心跳得厉害,感觉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好多食物,收不完,根本收不完。 如果说余溪风之前存下的食物,足够她吃十年的饱饭。 那么现在,这个厂子包圆了她余生的粮食,还带上了空间里那一堆的鸡鸭鹅。 还有她未来的猪! 余溪风在这一刻,比任何一个幸存者都感激郑伟阳。 他是自己人生最大的金主,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余溪风收完了一间,就往更深去。 每一个仓库都是上锁的,余溪风开锁也需要时间。 余溪风已经收得很快了,可是外面的脚步逼近时,十几个连排的仓库至少还剩下三分之一。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停,余溪风动作一顿,她靠着墙壁,屏住呼吸。 脚步声只有一个,一个人而已,她不是不能解决。 打晕了就是。 这些粮食今天要是带不走,余溪风觉得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好在,外面的人只到了门口,没有进来。 瞧他的方向,是往生产二部去的。 那里有郑乘帆的尸体,和一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余溪风的手几乎甩出了残影,为了更快一点,余溪风甚至脱下了最外面的外套。 外套裹着手了,她手伸不开! 保安发现郑乘帆的尸体时,感觉自己的心比郑乘帆还要凉。 要命,厂长儿子死了。 现在可不只是厂长儿子,还是代表委员的儿子。 代表委员甚至有资格调动地下避难所的巡逻队。 现在死在了厂里。 死在了他看守时间段的厂里。 保安第一时间没有去追踪凶手,而是把栽倒在外面的孔暖给拖回了暖气室。 开什么玩笑,这女人要是死了,黑锅就全是他一个人的了。 还好还好,这女人还喘气。 保安甚至还撕了自己的衣服给她做了个简易包扎。 确保孔暖死不掉,保安这才腾出手来,吹响了口哨。 这边,余溪风只恨自己不是千手观音,再不济,八爪鱼也行。 有些库房里装着还没有打包好的散装食物。 余溪风只能放弃。 同样的时间,肯定是成箱成袋,装在置物架上的,要收得更多。 余溪风都没法分出心神看自己的空间里已经塞了多少。 她死死盯着剩余的粮食,当保安队的脚步声逼近时,窗外已经出现了散乱的灯光。 余溪风飞扑出去,带走了最后两个满当当的置物架。 保安推开大门的那一瞬,余溪风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她尽力了。 搜刮走了郑乘帆十分之八九的存粮。 仓库前所未有的空荡。 保安队的人面面相觑,手电筒灯光打在地上,队伍散开找寻贼人踪迹。 他们大声的交流,喝骂,灯光乱七八糟,似乎想把地上烧出个孔来,看粮食是不是藏到了里面。 每个人都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粉尘,混了面粉,大米和豆子的清香,好闻极了。 有人悄悄地往自己兜里塞了一把挂面。 也有人往自己怀里抓了一把米,大家心照不宣,所有人都睁只眼闭只眼。 保安队长叫人去给郑家送消息,见这人腰肥了一圈,保安队长怒目而视。 这人撒丫子跑了,一边跑一边从裤腿缝里往外漏米。 余溪风没能带走的余粮,又被后来的保安队陆陆续续捡走了一半。 毕竟,余溪风连摄像头都替他们打掉了。 第71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郑伟阳将茶杯砸到了地上。 这本来是郑伟阳最喜爱的一套紫砂茶具,一直很爱惜,平时也有仔细保养。 紫砂壶四分五裂,紫色的陶土沾了茶水,像血色一样深沉。 他的儿子死了。 是谁,到底是谁。 郑伟阳气得浑身发抖。 “去查,查我儿子都去了哪,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查都有什么人进了厂子,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些人给我找出来!” 秘书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郑伟阳正在盛怒,过一会儿,等他气消了,他再进来请示一回。 隔了不到半小时。 秘书就被郑伟阳叫了进来。 秘书进来的时候,郑伟阳指尖只剩下一截烟尾,星火静静的燃烧。 郑伟阳很早就戒烟了。 如今也没抽,只是闻着烟味,这会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借调巡逻队,去查我儿子怎么死的,私底下,悄悄查粮食的去向,把握好分寸。” 郑伟阳的话语里满是疲惫。 秘书将烟灰缸找出来,郑伟阳阴着一张脸,碾掉了最后的烟灰。 他厂子里的粮食,没了,那是他上升的最大凭仗,也是他如鱼得水的底气。 要是知道了他手里没有粮食,谁会鸟他? 秘书安慰他:“咱们承诺捐赠的一万斤已经装车了,没有遗失,要不就算了?” 这一万斤是他仅剩的存粮了,郑伟阳舍不得,不想给。 可他前期造势太大,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 现在把这批粮截下来,就是在自打嘴巴,郑伟阳的名声会跌落谷底。 这个代表委员肯定是当不下去了。 真得是见了鬼了。 近千吨的粮食,到底是怎么运出去的。 哪怕是卡车,一次搬走,也得是个车队吧,还能插了翅膀自己飞了? 郑伟阳都开始怀疑,难道是自己犯了口业,所以现在他的全部身家,真的只有这一万斤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逝。 他不能大张旗鼓地查。 对幸存者,他宣传只有一万斤。 对上层,他绝对不能暴露,他已经没有任何粮食,这意味着他会失去利用价值。 郑伟阳心里恨得滴血。 命令仍旧有条不紊地布置下去。 他还没倒,郑家就没有倒。 …… 余溪风还是第一次在空间里待这么久。 收取粮食的时候,东西太多,余溪风自知空间房屋那点面积放不下。 她把粮食的地点定在了荒山。 人一进去,余溪风看着那堪称漫山遍野的粮食箱子,自己都有些懵。 这些都是她的了。 余溪风在这一刻只觉得巨大的安心,前世挥之不去的饥饿刻在她的灵魂里。 她啃过树皮,吃过死老鼠,咽过沙土。 也偷过,抢过。 她活了七年,踩着无数人的尸骨。 很多时候,她都忘记了自己是个人,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张口都是荒腔走板。 她自觉和畜生已经没有分别。 只是为了活着。 余溪风拆开一袋米,将手放进米堆里。 突然感觉脸上一阵温热。 她竟然哭了。 哈哈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小橘蹭了过来,余溪风把它脑袋推开,抹了一把脸。 余溪风没法准确估计粮食的数量。 大米是最多的,粗估有五百多吨,挂面和米粉差不多一百吨,玉米感觉有两百吨,其它的,像玉米面,糯米,杂粮米,面粉这些乱七八糟的,加一起,一百吨肯定有。 余溪风给电磁炉接上发电机,煮了一大包螺蛳粉犒劳自己。 还有麻辣牛肉,一条烧鹅腿,卤串。 榴莲也端上了桌。 熏得小橘跑了好远,余溪风坐在桌上哈哈大笑。 余溪风爱吃味重的东西。 在外边吃,总归要克制,天灾后,大家多多少少挨了饿,人一饿,鼻子对食物的气息就敏锐很多。 余溪风也只是偶尔解个嘴馋,一次也不吃太多。 余溪风用螺蛳粉的汤又下了一把粉丝。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余溪风给鸡圈里倒了两大盆的谷子,又从花坛里摘了菜,剁成碎末加进去。 母鸡一下一下地在盆子里叨。 鹅自己占了一盆,用翅膀盖住,把脸埋进翅膀里吭哧吭哧地吃。 从鸡圈里现摸了两个鸡蛋,煮熟了,蛋白放卤水里过一圈。 余溪风自己吃了。 蛋黄分给了小橘。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吃完饭后,余溪风把鸡鸭鹅给放了出来,给鸡圈做了一个大扫除。 这些鸟粪余溪风堆到了荒山的另一边。 兴许能肥出一块地呢。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鹅是个领头的,余溪风打扫卫生的功夫,鹅带着鸡鸭巡山去了。 余溪风也没管。 放在荒山的食物都有封箱,余溪风自己弄开都要费些力气,不怕被偷吃。 它们要是想吃东西,自然会回来。 果然,没到三小时,那只鹅就把鸡和鸭给领回来了。 一回来就直奔饭盆。 余溪风故意把门关上,不叫它们进去。 鸡鸭围着鸡圈一阵子扑腾,满地乱飞,余溪风笑得打跌。 那只鹅绕到了余溪风身后,盯准了余溪风的屁股,探头就是一口。 “我靠!”余溪风蹦了一跳,“信不信我今天就拿铁锅把你炖了。” 鹅嘎嘎地叫。 余溪风恼羞成怒,摁着鹅脖子,揪了一根最白最光滑的毛下来。 反手插在了花坛的果树上。 鹅扑腾扑腾翅膀,准备和余溪风大战三百回合。 余溪风见好就收,推开了鸡圈大门。 大家伙儿顿时一窝蜂地挤进去干饭。 那只鹅看看余溪风,看看鸡圈,最终还是选择去护住自己的饭盆。 余溪风过了三天的悠哉日子,她觉得自己可以在这里住到死去。 这生活,少说也是打败了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用户。 可惜空间不允许。 这三天时间,把余溪风攒下的时长直接嚯嚯了一半。 前堂的沙漏也在提醒她。 她该滚蛋了。 第72章 小丫头,你认识我 余溪风再一次出现在仓库里。 仓库被彻底废弃了,只余一片飞灰。 余溪风避进空间之前,那些散落的粮食也都没了。 这么大的粮仓,一粒米都见不到。 余溪风出来之前,设想了最坏的情况,一冒头就是枪林弹雨,她得在千钧一发间,闪回空间。 她神经紧绷,第一时间检查了周围的环境。 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没有新补上去的监控。 余溪风做出了判断,这里被放弃了。 一个空房子,没有看守,也没有光顾的价值。 这也符合余溪风的预期。 大门从外面锁死了,余溪风无法判断外面的情况。 余溪风在另一个方向找到消防门,这个门比铁皮门要好解决一点。 至少没那大的声响。 花了些功夫后,余溪风正准备推开门。 这时,却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 脚步声呈现一种独特的规律。 让余溪风想到了一个人。 王安民。 “是一枪毙命,眉心有贯穿伤,目击者没有看到凶手的脸,从脚印判断身高在165到172中间,考虑到保暖衣物的厚度,凶手应该是一个体型偏瘦的年轻女人。” 年轻的女生,汇报很干脆利落。 余溪风在心里嘶了一口气。 大意了。 “外边的监控呢?” 这是王安民的声音。 “坏了很久了,这个温度,外边的摄像头其本是摆设,只有两个勉强还能记录影像,也被打掉了,初步推测是钢质箭弩。” 脚步声越来越近。 余溪风不敢再多听下去,进了空间。 外边的王安民似有所感,往余溪风所在的方向上看了一眼。 “这个事很不对劲,据保安说,外边栏杆上原本是一圈防护,那是铁制的尖刺条,下午四点还在, 十一点的时候就都没有了。” 地下避难所巡逻队人手不足,从基层抽调人手。 王安名本来就要往上升,正好借着这个名头调到地下避难所,他过往有相关的履历,顺理成章接过了这个案子。 王安民不太乐意。 到处都在死人,一个纨绔二代算什么东西。 据孔暖描述,那天如果不是郑乘帆死了,死的就是她了。 现在的人手多紧张,哪里都缺人,还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 上面的命令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王安民道:“感觉那保安藏着事,再问问。” 空间里。 余溪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 37的均码。 余溪风在屋子里翻了半小时,总算找出一双39码的鞋。 她默默给自己套了三双棉袜子,把脚塞了进去。 原里踩了踩。 嗯,也能穿。 余溪风重回仓库,外面彻底没声音了。 仓库里没有人进来过。 王安民是来查郑乘帆的死因的。 却没有把仓库粮食的遗失联系起来。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郑伟阳没有往上报。 这对余溪风来说是好事,少一个人知道,也就少一分空间暴露的可能。 至于他们要抓的,枪杀郑乘帆的凶手,和可能存在的,指向自己的证据。 余溪风没有上赶着去描补。 做多错多。 她要做的,是尽快离开这个厂子,脱离他们的视线。 余溪风打开消防门,出去后,将门合了回去。 天边升起一抹朝阳,外边的能见度很低,余溪风算好了时间。 她有一整个白天,可以回到地下避难所。 余溪风顶着冷冽的风,沿着建筑边缘往外走。 在她身后,王安民正好从保安口里问出了粮食失窃的事情。 保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具体数量。 王安民带着队员去查看了生产二部的仓库,仍旧一头雾水。 现场的痕迹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而这个时候,余溪风已经离开。 余溪风回去的时候,避难所入口登记处,围了很多人。 余溪风看见了蔡老头。 她心里激动,正要上前,环视蔡老头周围,却没有发现他的小孙子。 余溪风心里一沉。 难道蔡老头的孙子,这一世提前出事了吗。 她正准备找机会上前搭话,就感到肩膀被拍了下。 “小姑娘,盯着我爷爷干什么,老头子都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看的。” 余溪风愣了一下,转头看到一男人,个子很高,裹得像个熊一样。 他有双很好看的眼睛,是看了想摘掉他帽子口罩,一探究竟的程度。 原本余溪风还觉得有被冒犯到。 原来是个美男子。 算了。 等等,余溪风道:“他是你爷爷?” 男人的声音闷在自制的面罩里:“对啊,我爷爷。” 原来这位就是蔡老头那位英年早逝的“小”孙子。 余溪风总是听蔡老头念叨,他那小孙子从城里回到乡下,抓鸡屎往嘴里塞。 还有蔡老头倒提着孙子的脚,小孙子用手在地上爬的光辉事迹。 老人怀旧,因为没有细问,导致她错判了小孙子的年纪。 一时有点无法直视眼前的高个子男人。 余溪风默默移开目光。 她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家分到地方了吗,在几区?” 男子道:“八区。” 余溪风道:“你拿的这个区号,位置在最外围,暖气效果不好,治安也差,信得过我的话,把姓名和户籍所在地报给我,我找人给你们换个位置。” 她看了下蔡老头,虽然一头白发,衣服也不怎么完整。 但怎么说呢,精神气还在,眼睛里透着神韵。 比上一世那个平淡里透着麻木的蔡老头强出太多。 “小丫头,你认识我。”蔡老头道。 “您……像我的一位长辈。”余溪风轻声说,语气带点怀念。 蔡老头宽慰她:“活到我这把年纪,已经该死啦,人要往前看。” 余溪风笑着点头:“是,人要往前看。” 蔡老头说:“你帮我们换个好位置,你想要什么。” 余溪风笑笑,说出一早就想好的理由:“我想要你们充做我的远房亲戚,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这三天我都和你们在一块。” 蔡老头同意了。 蔡老头,全名蔡远和,他孙子姓章,叫章秋。 余溪风纳闷:“你怎么姓章。” “哦,我妈是独生女,我随我妈姓。” 那蔡老头? 章秋道:“是我爸爸的爸爸。” “你家里其它人呢?” 章秋淡笑:“死差不多了。” 第73章 她是不是看上我了 交浅言深,余溪风果断闭嘴。 余溪风去找了胖子,用一瓶豆瓣酱和两包方便面,把蔡老头的区域调到了二区,也就是云姐那块。 一区是指内圈。 内圈的房子,现在是非卖品。 空出来的房子,一只手数得过来。 余溪风给胖子送了一斤米。 胖子笑嘻嘻的:“市场价嘛,我抽两成就行,你给太多了。” 余溪风说:“我把他们弄到那一片,也是想沾云姐的光,一斤不多。” 那边有巡逻队隔三差五的巡逻,安全比其它地方更有保障。 胖子这才收下:“那行,下次还有这样的好事你找我,上回的猪崽子接过来了,你什么时候有空。” 余溪风想了想:“后天吧。” 办好换区的事,余溪风把蔡老头和章秋带了进来。 过来的路上,他们经过八区。 有妇人抱着小孩,跪着朝他们磕头:“您行行好,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蔡老头绷着脸:“滚。” 有青年人低头,赶路匆匆。 擦肩而过时,蔡老头鸡爪一样的手捏住青年人的手腕。 “嘿, 偷到我身上了。” 想往余溪风身上黏的人只会更多。 也没能讨什么好。 蔡老头摇摇头:“有够热闹的。” 章秋叹为观止。 自家爷爷他是知道的,没想到这个女生,身手也这么漂亮。 越靠近内圈,里边的人明显能看出条件更好一点。 从家当的数量就能看出来。 余溪风帮他们领到了地方,没再多说什么。 她今天做得已经够多。 等余溪风离开,章丘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他们的那五平方的区域。 “爷爷,你说她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蔡老头铺开棉被,弹了弹上面的灰。 “她是不是看上我了?”章秋把床垫铺上,摸了摸下巴。 蔡老头斜眼瞧了瞧自己孙子:“不是我说,人家甩你八条街还有多。” “不能够吧,她长得是还行,但也没我好看啊。” 他说这话,确实是有底气的。 章秋眼大鼻深,轮廓分明,每一个五官单拎出来,都是那种很惊艳的漂亮。 凑在一起,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蔡老头一根手指,指着章秋:“这地儿可太小了,都装不下你这么大脸。” 章秋摸摸鼻子,熟练地升起火桶,开始烧热水。 水壶上的蒸汽用来热今天的饭食。 很干硬的窝窝点,煮开了吃也划拉嗓子,章秋把软和一点的地方掰下来,留给蔡老头。 “那你说她干嘛帮我们。” 蔡老头哼了一声:“反正不是看你这张臭美的脸。” …… 余溪风回去,先是查了下这几天的监控。 很平静。 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有趣的是,不只她没有回来,针孔摄像头显示,郑伟阳也没有回过家。 看来很忙嘛。 余溪风勾了勾唇。 隔了一天,余溪风按照胖子给的地址找到了养殖场,去接她的猪崽子回家。 和她碰头的是个中年男人,脸皱巴巴的,个子很小。 余溪风认出了这个人,她在郑家的慈善晚会上见过。 依稀记得姓曹。 明明同样住在内圈,却要跑出这么远交易。 这很不寻常。 “就你一个人?”曹凯声音听起来很失望。 余溪风心中一动:“我是替我老板过来的。” 曹凯语气明显不抱希望:“你问问你老板,我们这里还有两只猪崽,也是这个价,看你朋友要不要。” 余溪风心中一喜。 三只,那敢情好。 “不会全是公的,或者全是母的吧。”那虽然也行。 只是余溪风以后想要烤乳猪就没办法了。 曹凯闻言打起精神:“一公两母。” “这样,三只一起,400g。”余溪风道。 这样的冷天,谁也不想多拉扯,意思意思地商量了下,三只没成年的猪崽子价格定在了500g上。 他家就只剩下这么三只没成年的猪了,之前的猪扛不过去,都冻死了。 刚开始降温的时候,曹凯张罗着买塑料膜,给砸进去一大笔钱。 还是保不住猪。 也买不起喂猪的饲料了。 人都没得吃,哪还能供得上猪。 “看你给价痛快,”男人看看四周,压低声音,“我这里还有两头刚杀的成猪,清仓了,你看,你有什么东西能换。” 猪肉不像猪崽,不愁没市场。 “我也不瞒你,我开养猪厂的,里边的猪被上面给包圆了,全给老子算成了贡献点,我日他爹的。” 贡献点能换东西不假,但是每个人的兑换额度是有限的。 一个人,一个月,最多能兑出五十斤大米。 曹凯的贡献点,够他一家在地下避难所吃二十年! 二十年,他都不信这个避难所能开二十年,这不坑人嘛。 民不与官斗,曹凯能做的,就是自己悄悄留了几头。 那是他雇养户养着的,还没收到厂子里,走的自己私人的账。 养户家在深山,气温比外面稍微高点,那猪坚强地活到了现在。 只是最近,养户家里要撑不住了。 明里暗里想来偷肉的人实在太多了。 前两天还来了带枪的,给养户吓得不行。 养户给人养猪,不想为这个把命搭进去。 曹凯有两头成猪,他想要什么。 这不难猜。 余溪风在宴会上,见过他试图和郑伟阳搭话,却没能找到机会。 结果被郑伟阳摆了一道,给架在了慈善晚宴上,被迫自掏腰包。 他想换郑伟阳手里的粮。 余溪风扬起笑脸。 巧了不是。 她最不缺的,就是粮了。 市面上一斤肉能换五斤米。 天灾后,纸钱价值暴跌,但是以物兑物的原始逻辑还是保留着。 余溪风给出了一千五百斤米。 曹凯好话一箩筐地往外冒。 “小姐姐是哪里人, 这么有气质,刚刚是我眼拙,怠慢了怠慢了。”曹凯激动地搓着手。 余溪风矜持地一笑:“我家老板也是上面的,一会儿猪拖到仓库里,你就不用管了。” “懂懂懂, 我懂规矩。”曹凯连连点头。 第74章 没死就行 曹凯没有想到,余溪风这里,居然真的能够拿出这么多大米。 他想不露形色,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快咧到耳后跟了。 那可是大米,白花花的大米。 这个时候,黄金都不一定能换来这么多大米。 而他家的成猪,最好的那一头,也才不到一百四十斤。 猪崽子更别提了。 养了这么多年猪,除了生病的,还是头一次碰上越养越瘦的猪,也是没谁了。 交货地点定在一个废弃的仓库。 余溪风提前把足数的大米放进去。 曹凯卡车开来,车子里边,小猪崽子穿得花花绿绿的,衣服外面还裹了塑料膜。 看着很滑稽。 即便裹了这么多东西,这崽子上秤估计也才不到三十斤。 看见那满仓库的白米,眼睛都直了。 余溪风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 曹凯的脸色是惊喜,没有半分的心虚和气弱。 连试探她是否孤身一人的话语都没有。 嗯,有一点遗憾,余溪风可以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就一点点。 要是曹凯想着黑吃黑,她就可以心安理德的零元购了。 余溪风围着卡车转了一圈。 “这崽子都半死不活了。” 曹凯赔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那边要是难供暖气,还可以养着试试看,供不上,就尽快宰了吧。。” 曹凯从车厢里拖出了半盆子猪油:“这个就当送给你的添头,里面还有不到十斤的猪下水,也搭给你了。” 曹凯生怕这生意黄了,那他还得继续去找路子。 有足够实力,靠谱还大方的主顾难找。 一点一点的出手,谁都知道他手里有猪肉了,对上面他没法交代。 两人都不会去外面说这个事,无论是余溪风的粮,还是曹凯的猪,都是没法摆到明面上的东西。 两人融洽地交接完了。 各自都非常满意。 这批粮曹凯不准备出手了,做好保存,攒下来。 他打小在山里长大,现在那边村子荒废几十年了,除了他,没能摸到里面的路。 余溪风换回来的猪肉差不多有三百来斤,另搭十斤左右的猪下水,半盆猪油,还有三只小猪崽子。 人一离开,余溪风便将瘦小的猪崽子收进空间。 猪崽子一上手,更显轻薄。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瘦骨嶙峋的猪。 总感觉它下一秒就要噶了。 余溪风的猪圈还没有完全搭好,受限于材料,架子搭得简陋。 看小猪这弱不禁风的样子,暂时也足够用了。 余溪风切了红薯,玉米芯,甚至还往里加了两包舒化奶,搅拌好之后给端过去。 三只猪吭哧吭哧地,整个脸都埋进了盆里。 余溪风看得很欣慰。 能吃能喝,应该没有伤到根本,有长膘的希望。 猪脚饭,烧烤里脊,白花花的猪油,卤猪耳朵,爆炒猪肚。 余溪风的笑容越来越慈祥:“乖,多吃点。” 她弄了个盆去接山泉水。 怕猪在外面冻得厉害,还特地往里面兑了些热水。 空间里的温度适宜,不高也不低,隔了一会儿,余溪风脱掉了小猪裹着塑料膜,拆掉了里面乱七八糟的布料。 洗澡还不急,先让小猪们在里边适应两天。 余溪风拍了拍手,给鸡鸭鹅加了食。 小橘那里是不用怎么操心的,之前收来的宠物用品里有自动喂食器。 她给充好电,设置好模式,喂食器会定点定量的喂食。 她只要隔一段时间往里面加猫粮就好了。 时不时再给点加餐,小橘的日子相当滋润。 余溪风在空间里吃了碗羊肉粉丝汤才出去。 至于囤下来的鲜肉,不着急,她空间里还有半只捡来的山羊,天灾前买的冻肉也还有很多没有处理。 处理肉是一件比较费人的事。 余溪风暂时没有很好的场地,进空间的时间也是受限的。 偶尔加个餐,煮上两锅没问题,想要大数量地炮制肉食,还得再等等。 等余溪风回到避难所,如往常一样锻炼时,却觉得小腹一阵坠痛。 登时冷汗就下来了。 余溪风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 检查后,发现她的生理期到了。 也许是因为这阵子在外面跑得太频,待得太久。 身体受了寒,所以这次发作起来格外地痛。 余溪风躺到了床上去。 说不出庆幸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 她的经期不准时,也从来没去算过。 幸好去郑伟阳工厂的时候,大姨妈没来。 去买猪的时候,大姨妈没来。 现在事情都解决差不多了,她可以好好休息。 被窝又软又热,再舒服也没有了。 余溪风摸索着给自己兑了一杯红糖姜茶。 热气好像跟着水来到了腹部,余溪风感到舒坦一点。 余溪风在床上翻了个身,见鬼地发现,自己想吃冰。 她闭上眼睛,意识沉进空间里,看着自己的冰奶茶,冰棍,冰糕。 天气本来就冷,余溪风平时也很少想起吃这种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不能吃的时候,越禁忌越想吃。 是有点子叛逆在身上的。 余溪风带上一只耳机,在耳机边上放轻柔的伴奏,又在腹部上贴了个暖贴,然后找了个小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晚上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去。 第二天,余溪风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醒来的那瞬间,外面的动静让余溪风浑身紧绷,她迅速坐起来,本能的警惕压倒了所有不适,她翻身下床,手里已经拿上了弩箭。 然后才开始查看门外的监控。 门外是章秋。 小腹的剧痛又回到了余溪风的身上,弩箭收回空间,余溪风把手机扔回床上。 自己也躺了回去。 蔡老头对她有恩,章秋是谁? 蔡老头的孙子。 没死就行。 敲门声响个没完。 余溪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所有力气从身体里抽出,她又躺了回来。 门又敲了好一会儿。 余溪风很烦,甩手将枕头砸到了门上。 第75章 悔得肠子都青了 “余溪风,在里边吗,爷爷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是我家那边特产的茶,豆子芝麻姜丝,吃起来很香的。” 门被猛地拉开了。 章秋被余溪风的鬼一样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有什么事吗?”余溪风道。 “那个,这是我家里的特产,带给你尝尝,谢谢你的帮忙,我爷爷年纪大了,还在家里休息,我给你送过来了,刚刚在门口还碰上了巡逻队。” 余溪风看了一眼郑家的方向。 郑家没有人出来。 余溪风道:“进来。” 关上门后,余溪风脸色冷淡:“你忘了吗,我们是亲戚,语气可以更熟悉一点。” 章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下了。“我给你带了点杂酱,是我自己做的,之前还有面馆找我要过这个方子呢,你可以和面食搭着吃,是咸口的,你要是有辣椒粉,也可以自己调着吃。” 这人话好多。 余溪风按了按眉心。 杂酱递到了余溪风手上,余溪风神色缓和了一些:“谢谢,我这里有一盒桃酥,你帮我拿去给蔡老——爷爷” “不用不用,你才要多补充一些糖份,别亏了身体。”章秋瞧了瞧余溪风的脸色,“你这是经行腹痛,又叠了风邪,肺卫失调……” 余溪风撩眼偏向章秋:“你懂这个?” 章秋觉得屋里的冷气总算散开了一些,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我给你把个脉吧。” “唔,脉象还是很稳的,身体练得不错,胃弱,早上起来还没东西,这桃酥冲了泡热水赶紧喝一杯吧,脾有微火,昨天吃了发物,羊肉么……寒凝胞中,两相争而作疼痛。” 章秋嘀咕着:“药用桃仁,当皮,枳壳……” 余溪风问他:“你有中药?” 章秋答:“没有。” “那说西药名,我看看能不能弄到。” 章秋道:“你都痛成这样了,当然是吃布洛芬啊。” 余溪风眼睛瞪大,差点被这货给气笑了。 她在期待什么? “学了一点,实践不多,”章秋讪笑,“调理气血哪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要少接触寒凉的东西,像外边这么恶劣的天气,还是少出去哈。” 余溪风一个字都不想多说,感觉肚子疼得想要往地上栽。 “你。”她指向门。 章秋连忙站起:“那你好好休息。” 余溪风吃了一颗布洛芬,困意上涌,爬回床上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回醒来后,就好多了。 小腹还是微胀着,但疼痛减轻了许多。 余溪风喝了一杯绿豆粥,就粥啃了一个面饼,视线移到桌上那瓶杂酱上。 成色看起来很不错,油汪汪的。 余溪风并没有动这瓶酱。 吃完了饭,余溪风靠在床上玩了几把切水果,监控记录提示,有人来过。 余溪风点进去。 她睡觉的时候,章秋又来了。 他提着一个壶。 他看起来想要敲门,犹豫了一下之后,把壶放在了门口,这才离开。 她睡了三个小时,中间章秋甚至还来换过一次壶。 余溪风裹着毯子起身开门。 壶里是烧开的热水,现在温热正好。 …… 可可雅郡。 等到杨荣一家知道余溪风搬走,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 这让许清柔想起杨似珠的梦。 梦里,她们一家都住在那套房子里。 后来也搬走了。 两件事交相印证,让许清柔心里很不安。 气温越来越低,低得让人看不到往后的活路。 她让杨荣出去打听打听,可惜杨荣自从被社区边缘化之后,消息就很凝滞了。 每天去点卯,干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活计。 许清柔劝慰:“你是他爸爸,就算她不认你,你也应该多关心关心她,这样的天气,她不在家,万一在外面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 杨荣没打听出什么结果。 和余溪风走得近的那个云姐,也搬走了。 许清柔去找了赵遥,她放低身段,捧着赵瑶。 赵遥同她相谈甚欢,在说到余溪负时,眉目却闪过不自在。 “我哪知道她去了哪,这鬼天气还到处折腾,不知道在想什么。”赵遥说。 从赵遥这里,套出余溪风给了赵遥一家药之后,许清柔神色微讶。 余溪风竟然有药。 “她走之前,有没有托你帮她看着点家呀?” 可结果注定让许清柔失望了,赵遥拉着她大吐苦水。 那个药被她卖了,可是价格还在涨,翻了几番的涨。 赵遥觉得卖得很亏。 她拿着钱想去买些吃食回来。 却发现人家根本不收纸钱,有东西在手的人,都是指明了要什么来换。 那钱,和废纸没有区别。 赵遥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家里,她和胡强勇天天吵,就没个安生时候。 冷啊。 孩子也吃不饱。 她这心里更是浸了黄连水一样,苦得往外冒泡。 许清柔安慰着,见她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又敷衍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她回到家,收到了一个噩耗。 她的龙龙生病了。 这一烧,就是三天。 杨似龙用被子裹着,身上一时高热一时凉。 早先杨荣诓骗易建聪,说给他的那包药是最后一包。 自然不是。 他家里常备的医药箱一直在身边,这样的药还有大半盒。 他既想要易建聪的感激,又不想全部给出去。 还好留了这一手,不然杨似龙可怎么办。 许清柔每天都给杨似龙换着毛巾过水降温。 杨荣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鼓励他:“我去登记了地下避难所,前面只有两千多人了,龙龙,你再坚持一下,到了那里,就不用挨冻了。” 杨似珠眼袋深重,顶着一双熊猫眼站在一边。 易小慧的被子,现在都盖在了杨似龙的身上。 像是诅咒,又像是轮回。 她怀疑杨似龙的病,是易建聪做的。 因为,易小慧,也是这么病的。 她不敢说。 最近杨荣和易建聪几乎形影不离。 易建聪好像把自己当做了杨荣家里的一员,每天一起吃一起住也不觉得违和。 两个男人说起不得志的郁闷,感叹生不逢时。 说起年轻时候的初恋,二十出头时的奋斗史,说得热泪盈眶。 情至浓时,杨荣搭着易建聪的肩膀,看起来简直是一对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杨荣看向一旁的易建聪,露出一个宽厚的,老大哥似的笑容:“建聪,我把你的名字跟我一起报上去了,放心,不会把你给落下的。” 易建聪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谢谢荣哥,我记您的情分。” 杨荣语重心长:“把家里好好收拾,小慧的事,谁也不想,你年纪也不大,再找个女人给你生孩子就是,正好你也缺个男娃。” 第76章 你,你下毒 易建聪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临出发之前,杨似龙的病也有了起色,几个人凑在一起,把一些边角料的粮食一锅煮了。 易建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碗甜酒糟。 甜酒糟的气味很香,这是好东西,能回气血。 易建聪拿出来,准备将整缸子都倒进锅里。 许清柔喊道:“等一下。” 易建聪的手顿住。 许清柔朝他一笑,用勺子在里面挖出一大块:“龙龙病刚好,我先给龙龙喂一勺。” 易建聪顺从地把手掌大小的缸子递过去。 杨似珠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甜酒糟真的好香好香,不知道是不是酿得过了火候,隐约还透出一缕芳香汀挥发剂的味道。 热气熏得人脑子都有些迟钝。 杨荣紧跟在杨似龙后边,又挖走了一大勺。 杨似珠感到有点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很快就被分得太少的不满给压了下去。 “建聪,你也吃。”许清柔说。 易建聪笑:“没事,你们吃,我之前吃过了。” 酒糟下肚。 杨似珠感到味道有一点怪。 但这不算什么,这些日子,他们本来也没少吃变质的食物。 肚子里有灼热感。 起初,杨似珠以为这是食物带来的暖和。 灼热很快就变成了刺痛。 “龙龙!”许清柔手一抖,摔了碗。 杨似龙的身体爆发出剧烈的抽搐,裹在被子里,像是一条翻滚的长虫。 锅被打翻,汤水洒了一地。 杨荣正要起身去看儿子的状况,又捧着腹部蹲了下来。 易建聪仍然在笑。 杨荣惊惧地看他:“你,你下毒!” 杨似珠跑到一边使劲抠自己的嗓子。 易建聪撕下了和乐的伪装,脸上表现出强烈的憎恶,他恶狠狠道:“我的孩子死了,你们有什么资格去地下避难所,都别去,留下来,大家一起死不好吗。。” 杨荣又痛又怒:“你女儿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易建聪语气森寒:“是你们推开了她的窗户,她好好地穿着保暖内衣,盖着被子,屋里还烧了火桶,怎么会冻死。” “刚开始我还想,是谁推开了窗户?” 杨似珠觉得,易建聪好像看了自己一眼,她连连往后退,瑟瑟发抖。 “后来我想明白了,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反正你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易建聪手里捏着钢片,毫不犹豫地捅向了杨荣。 杨荣再遭重创,从牙缝里吐出词:“你,你疯了。” 那边杨似龙大病初愈,在剧烈地抽搐后,被子下边没了声息,许清柔扑过去:“龙龙!” 杨荣肋下,血流如注。 易建聪在狞笑,杨似珠缩在角落里尖叫。 火桶里,水滋在烧红的煤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易建聪抽出钢片,走向了杨似珠。 他歪头看了看杨似珠的脸,神色有些迷惘,他低语:“你和我女儿其实有点像,我还想过,我女儿长大了,会不会就是你这个样子。” 他脸色变换,一时狰狞,一时柔和。 最终他举起手,咬牙切齿:“可是你害死了她!” 砰地一声。 杨似珠以为自己要死了。 易建聪栽倒在地上,脑袋上多了一个碗大的口子。 许清柔抄起了地上的锅,连锅带水地砸在了易建聪的脑袋上。 杨荣已经昏死过去。 许清柔惊魂未定,指使场上唯一一个还能动的,也就是杨似珠。 “赶紧出去叫人。” 杨似珠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杨荣本就是社区中心的员工,社区半小时后就来了,甚至还抽调了一位医生过来现场。 杨荣被抬走了。 许清柔抱着杨似龙在哭。 杨似龙已经没气了,是社区殡葬弄走的。 他不是死于中毒,而是呕吐物窒息。 许清柔被人从地上拉起来,人都木了。 两小时前,一切都好好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转眼会变成了这样。 杨似珠被带去问话。 她像一只鹌鹑一样,一点刺激便让她尖声惊叫。 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许清柔更是一问三不知。 社区的工作人员倒是见怪不怪,问话也只是例行盘问。 天灾后刷新人下限的事多着呢,这个无论是离谱程度还是惨烈程度,都远远排不上号。 社区的工作很快就会停了,等大家都转移过去,他们也要另谋出路。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出去的时候,经过谭晚晚家门口,从谭晚晚死后,这里几乎就变成了个窑子。 两个满身风尘气地女人倚靠门上,手里捧着一碗热水。 左边的女人,眉目看不出一点,昔日陈彩丽的模样。 工作人员例行警告过,陈彩丽笑笑,一脸无所谓的子样。 杨荣在社区中心养了五天,算是他最后的员工福利。 然后就自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杨荣的唇色发青,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他回家的当天,就和许清柔还有杨似珠收拾收拾,准备第二天去地下避难所。 这还是考虑到他本人的情况,特批往前提了两天 。 社区基本都走空了,连陈彩丽也已经搬走了。 他们和赵瑶一家一起出发。 许清柔想起余溪风给赵遥一家的药。 她和赵遥合计了一下。 余溪风手里有这么多好东西,甚至提前得到消息,搬进了地下避难所。 是的,两家现在都确定了。 余溪风和云姐就是提前去了地下避难所。 赵遥心里的滋味简直别提了。 明明最开始,三家的关系都挺好的,过年的时候还在一起打麻将。 她心里怨怼余溪风和云姐这两个娘们心眼子多。 有什么好事都不带她。 许清柔说:“小余家里空了这么久,她走得急,说不定还剩下些什么东西,现在日子艰难,能贴补一点也是好的。” 要不是许清柔实在没本事弄开那个合金门,她也不会来找赵遥。 赵遥眼前一亮,是啊,她怎么没想到。 当晚,胡强勇用斧子劈开了门,不仅仅是余溪风家,云姐家也没有放过。 余溪风家里空空荡荡的,几乎只剩下硬装。 杨似珠跟着在卧室里翻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 赵遥找了一圈,连一个多的衣架子都没找到,那桌椅,还都是合成塑料的,烧都不能烧。 第77章 就她一个聪明人 倒是云姐家里,找到了好几床被褥。 木的撑衣杆子也被拿回去劈柴了。 到了第二天,两家一块出发地下避难所。 杨荣是被杨似珠和许清柔给抬过去的。 易建聪的疯狂报复,给杨荣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的儿子没了。 可笑他当时还安慰易建聪,以后可以再找一个女人给他生儿子。 就像他一样。 许清柔不就是他后找的吗。 余溪风的妈妈只愿意生一个,一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余溪风是男是女。 只要她出生,余溪风的妈妈就去做结扎。 他一边肾脏严重受损。 这辈子再也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了。 他对杨似珠好了很多,说话客气尊重了很多。 杨似珠受宠若惊。 两家到了避难所。 他们来得实在太迟,最终在八区安顿下来。 赵遥住了两天,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云姐。 云姐在屋子里正和胖子在做饭。 锅上煨着白米,里面的菜丁还是胖子带回来的。 胖子上班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这做的是云姐一个人的量。 赵遥一掀帘子,里面的米香扑鼻。 赵遥眼里闪过嫉妒。 云姐擦了擦手,走了出去:“你来啦,有些日子没见到了,来,坐。” 赵遥先看了眼胖子:“这位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云姐笑笑,给她递了杯水:“我男人,凑一块过日子。” 胖子冲她打了个招呼,继续在灶上忙活。 赵遥观察着胖子,心里不是滋味。 她家胡强勇被她婆婆教坏了,平时在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 哪有云姐这老公的眼力见。 看这身量,还有肚子上的膘,就知道,是个在天灾后也享福的。 赵遥笑得有些勉强:“看来云姐你日子过得不错,亏我找不到你人,还一直念着你呢,让我担心了好久。 你说你也是,有了好去处,怎么不和我们这些老邻居说一声,说不得,还能喝杯喜酒。” 云姐听出她话里的埋怨,没接话。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谁办得起喜酒。 在这说梦话呢。 “小余呢,”赵遥里外打量了好几圈,“她怎么没和你在一块。” 云姐一时还不清楚她的目的,余溪风也交代过她,不要和人说她的事。 想来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云姐摇头:“我不清楚,可能也在地下避难所?你后边几个区问问,说不定有消息。” 一路过来,赵遥看到的的最好的块,就是二区。 云姐的位置,在二区里都算头一份的了。 赵遥道:“怎么,小余竟然没和你联系,你们不一块搬出来的吗?” “你这话说得,我和我男人过日子,又不是和小余过日子。” 胖子在厨房嘿嘿地笑。 赵遥讨了个没趣:“这不是看你们走得近嘛,要我说,那余溪风就是个没心肝的。” 云姐都无语了,赵遥却说得兴起。 “你不知道她亲爹一家有多惨,借住的那一户,那个易建聪是个疯的,给人捅了一刀。” “怎么会这样。”云姐吃了一惊。 “谁说呢,易家的,他老婆走得早,就留这么个女儿,平时也没个伴,女儿一死,可不就得疯。” 云姐听了一会儿:“以前也没听说过,他女儿身体不好,这五六个人住一起,冻也不能就冻他女儿一个吧。” “余溪风她弟也冻死了,不对,不是冻死的,本来都好差不多了,那易建聪给他们一家都下了毒,也是造孽。”赵遥说。 云姐听得心惊肉跳。 “杨荣可是她亲爹啊,还有那弟弟妹妹也是亲的,现在那一家不像个样子,你说余溪风,当时还能吹着空调,啧啧。 云姐,你要是有她的消息,你可一定得告诉我。” 云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嗯,那肯定。” “你这煤炭还有这么多,你这二区暖和啊,哪里就用得了这么多蜂窝煤,我家刚到,那个八区就在入口边上,那叫一个冷,咱们做了这么久的邻居,云姐,你可不可以分我点。” 赵遥道:“你放心,我不白要,我出钱买。” 她摸出身上崭新的纸币。 哈? 钱? 纸的? 那和白要有什么区别,卫生纸都比这个有用。 云姐没和赵遥撕破脸,她朝胖子丢了个眼色。 胖子颠颠地出来。 “那个……赵姐,是这样,这个煤呢,不是我俩的,是单位的哈,单位地方紧张,你也知道,现在地下避难所这么多人,早就超负荷了,能腾出来的地方都给腾出来了。” “所以把这些煤分下来,就是借个地放一放,这公的东西,我们俩都不能乱用的。” 这胖子居然还有工作。 这样的男人怎么会看上云姐。 云姐都三十好几了,姿色也就这样啊。 这样的手段,可得让胡强勇远着她些。 赵遥这般想着:“那你们这火桶烧得挺足的,用得哪的煤呀。” 云姐道:“咱们当时不是一起买的吗,你家的煤呢?” 赵遥尴尬起来:“这不是想换点食物,转手卖了嘛。” 云姐皱眉:“那也还好,大不了再用粮食换些煤回来就是。” “我,我换成了钱。”赵遥脸有些烧。 云姐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好不容易找的门路,余溪风管的运输。 赵遥在这里当二道贩子。 合着就她一个聪明人。 云姐没了和她打交道的耐性:“我家里要吃饭了,要不要留下用点。” 赵遥要真有这个脸留下来吃她的饭,云姐就要用扫把给她扫出去了。 桌上一套多的碗筷都没有。 胖子用抹布擦了擦桌子,倒了杯白水:“你喝好,喝好。” “余溪风那么有钱,她肯定买了很多,你要是见着她,一定帮我问问,这一路过来,我还帮着照顾她爸呢,她爸那个样子,最后一段路,都是我家男人给抬过来的。” 赵遥不信,云姐真就找不到余溪风,肯定是不想告诉自己。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云姐也不客气了:“你长了双眼睛是干什么的,余溪风和杨荣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一厢情愿在这做什么梦呢。” 第78章 她不是菩萨 说白了,但凡余溪风有半分心软,杨荣就过不到这份上。 拿和她爸的情分找余溪风说情,真是,这人蠢得连一点脑子都没有。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既想站着,还想人将好东西给主动送来。 世上哪有这样的美事。 呸。 赵遥被云姐臊了一顿,面红耳赤地走了。 胖子问云姐:“怎么会有这么拎不清的人。” 云姐摇摇头:“她初中毕业就去了南边打工,认识了胡强勇后就没上班了,家里以前也是婆婆当家,在家里生娃带娃的,眼里就那一亩三分地,出来打个牌都要看她老公的眼色。” 云姐很快转了话题:“不说她了,我回头去找一趟小余,把这事给她说一下。” “行,拿个土豆吧,食堂里剩下来的,我分到了两个。”胖子道。 余溪风的腹痛是在第三天结束的。 感觉重获新生。 越发认识到了热汤热水的重要性。 每天到了饭点给自己煮上一大锅汤,自己吃点,剩下的大部分都保存到空间里。 云姐是过了饭点才来的,余溪风给她分了一碗红枣银耳羹。 “哇,你这还加了糖,我上你这打秋风来了。”云姐笑着说。 “也不是不行,你离了胖子,跟我过,”余溪风说,“包你三天饿九顿。” 云姐乐得不行:“你个小没良心的,看来我还是得对胖子好点。” 两人玩笑几句,云姐把杨荣一家的消息说给余溪风听。 “易建聪一死,倒是成了烂账了。”云姐说。 以余溪风对杨荣一家的了解,这家人肯定是做了什么,才把易建聪逼到这份上。 就像当初的谭晚晚一样,引狼入室,反噬己身。 云姐吃着红枣,福至心灵:“你是那个来了吧?” 余溪风说:“已经差不多民。” 云姐道:“我也刚走,以前都不疼的,这回给我痛得都直不起腰,可惜了,卫生巾没带多少,现在自己缝月事布,我也是跟别人学的,麻烦得很,我都想让胖子来洗了。” 余溪风想了想:“等我们回去,家里的东西,只怕是指望不上了。” 她倒是不缺卫生巾,当时从超市里收回来的,好几百箱呢, 什么牌子都有。 云姐大惊失色:“不会吧。” 地下避难所接收不了所有的幸存者。 所有进来的幸存者,都会审核犯罪记录。 这个犯罪记录特指恶性案件。 马天算,陈彩丽不算。 余溪风自己也算,只是没被发现而已。 很难在这个时候讲什么人权,道义,公理。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这是一种少数服从多数的正义。 这也是余溪风竭力避免在王安民面前,行事出格的源头。 虽然事干了不少,明面上,她还是一个遵规守纪的好青年。 最多运气好点,消息灵通一点。 那些没能进入地下避难所的人,他们被留在了城市的废墟。 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会死去很多。 他们也会竭尽所能,找到一切资源维持自己的生存。 能幸免的房子很少。 不说那些优胜劣汰下,兽性大发的凶狼,只是可可雅郡那个小区,肯定也有心怀歹意的人。 杨荣和赵遥已经干了都说不定。 余溪风最多搭进去一条门,她的家当在空间里,都跟着自己跑。 云姐能带的都带出来了,剩下的,也是挑选过后,优先级没有那么高的东西。 余溪风问:“你那里燃料还够吗,你之前在我这还存了一批,用完了随时来取,我不定期会从外边带来一些。” 屋子总共就这么大,那些蜂窝煤云姐一进来就看到了。 “我看那赵瑶迟早要找到你这,她找我借蜂窝煤,我糊弄过去了,要是她找到你,你就说,这些煤都是我家的,这人性子,从她婆婆去之后就变了,现在赖皮得很。” 余溪风笑:“好,我听你的。” 胡母走的时候,她已经给了一盒药了,情分只到这,能活成什么样就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她不是菩萨,渡不了人。 云姐说起来还生气:“当时看着他那一大家子,捎带着给他家弄了些煤,他倒好,转手给卖了。” 因为当时做事,拉的是胡强勇,云姐连胡强勇都埋怨上了。 余溪风也没想到,胡强勇和赵遥两口子,能做出这样的事。 再想起给出去的药,余溪风也无语了。 这脑子怎么想的。 抓在手里的东西,怎么还有往出去洒的道理。 余溪风和云姐又聊了会儿。 云姐走的时候,余溪风捡了两包大容量的卫生巾给了云姐。 女性的生理特征决定了,在极端的天灾中,女性的生存难度比男性更高。 余溪风前世吃足了这块的苦头。 她管不了别人,但云姐,一路过来,她还是希望云姐能过得好一点。 云姐收了:“欠你的太多,我也不说谢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我和胖子没二话。” 送走云姐,下午余溪风没出门,在屋子里玩游戏。 锻炼的强度也恢复了百分之五十。 身体锻炼这种事情,不进则退。 这次连着休息了两天,已经是少见的特殊情况了。 余溪风回想了下,前世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这个时候,她已经脱离了杨荣一家。 不是主动脱离,而是被赶出来的。 起初她在城市流浪,后来从别的幸存者那里打听到避难所的消息,一穷二白地挤了进来。 每天都在挨饿。 每天都发愁明天的食物来源。 为了生计,不得不跟着搜救队出去拾荒。 搜救队人多,装备也好,他们在前边开路,拿大头。 其它的散兵游勇就跟在后面,捡小头。 木材,钢铁,塑料这些都能换贡献点。 有人运气好,捡到一包农作物的种子,交上去,换了足够活两个月的贡献点。 这事迹在幸存者之前广为流传。 余溪风做完锻炼后,喝了些水,给自己剥了个山竹。 山竹种子不错,种出来的果子皮薄,果肉多,核也小。 酸酸甜甜的。 余溪风回想了一下榴莲的情况,不只榴莲,种在花坛里的其它作物,也没叫她操过心。 果肉变么优秀,大约还是空间的加成。 余溪风弄了一手紫红,她盯着那个核看了看。 这个交上去,兴许也能兑换一些贡献点。 只是这么一想,余溪风连同果肉和果皮都扔进了空间。 她当然不会拿这个去换贡献点。 这么新鲜的果核,没得招惹麻烦。 余溪风家里蹲足了七天,大姨妈总算干净了。 身上清爽,这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就是超级马里奥有一关死活过不去,让她有些不高兴。 在那里反反复复地死。 当初下资料的时候,怎么没把游戏攻略考虑进去。 这几天,每天下午,章秋都会送来一壶烧好的热水,他也不多留,敲两下门,把水留下,就走了。 水里偶尔还会飘上一两个枣子。 余溪风有些感动。 蔡老头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挂念她的。 余溪风在空间翻了翻,捡了两片米糕,又搭了一勺猪油去回礼。 第79章 这是章秋的嫁妆 余溪风登门拜访。 一周多时间,蔡老头的家里已经收拾出来了。 这一老一孙,家里,门口纤尘不染的,感觉在地上打个滚,都会脏了地的程度。 余溪风有些惊讶,前世的那个蔡老头,邋遢得跟丐帮出身一样。 虽然说幸存者,也没几个精神面貌整洁向上的,但蔡老头的邋遢依然是其中翘楚。 狗看了都摇头。 余溪风看了眼忙前忙后的章秋,大约知道了是谁的功劳。 室内温度也不低,不知道为什么,章秋还是戴个口罩。 余溪风有点遗憾,第一次在外边,太冷。 第二次吧,章秋没戴口罩,但余溪风正痛着,神仙下凡也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但也记得,是很漂亮出众的一张脸。 放末世前,高低能混个靠脸吃饭。 她把碗放桌上,蔡老头吸吸鼻子,目光狐疑地看了看余溪风,又看了看章秋。 他怀疑章秋个不要脸的,为了吃软饭,真的找余溪风出卖美色去了。 “我家孙子是个不成器的,让你看笑话了。” 余溪风有些茫然地抬头,以为蔡老头在自谦:“没有,章秋挺不错的。” 别的不说,至少长得不错,收拾也不错。 此话一出,蔡老头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感觉一张老脸丢得精光。 他起身,在床头的背篓里摸了好一会儿,摸出一个黄花梨木雕的花卉纹四方镜台。 款式古朴,纹样大气。 余溪风自从有空间后,过手的古董很有一些,上手一看,就能估得大差不差。 这是好东西。 不比她妈妈留下的首饰要差。 蔡老头推开镜匣,里面摆着不少东西。 蔡老头怀念地摸了摸那个水润玉透的镯子来。 “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 余溪风看了看,感受到空间的悸动:“这是有年头的老物件了,很不错的水头。” 余溪风在别墅里收东西,都鲜少碰上这样的品质。 余溪风摸了摸了一个金凤吊坠,不过硬币大小,凤尾栩栩如生,仿佛真的要从那个玉质的底座里盘旋着飞出来。 这个光是放在手里,都足够赏心悦目。 这要是她自己的,不一定舍得喂空间。 蔡老头都迁移到地下避难所了,仍然将这些带在身边。 显见着很宝贵这些东西。 余溪风也就没开口。 蔡老头这里有这么多,地下避难所举家搬迁,真正贵重的东西,大家肯定会随身携带。 不如趁这个机会用粮食收上一些。 余溪风也好奇,空间继续进化下去会有什么惊喜。 它本来就是神异之物,也许日后指不定会有什么超出想象的惊喜。 现在空间的活物存粮和地盘都是够用的。 余溪风想再要一些花坛这样的地方。 她想多种些菜,搭着改善一下猪崽子的伙食,水果也再多种一些。 余溪曲以为蔡老头是拿出来让她欣赏的。 又或者炫耀自己的好货。 余溪风好好看了一会,又稳稳地摆放回去。 谁知蔡老头竟说,这是送她的。 !!! ??? 倒也不是不想要吧。 但是,这不合理啊。 满打满算,加上今天,她和蔡老头也就见了两面而已。 哪怕是前世,她和蔡老头也没有处到能受这么大礼的情分。 就是个野徒弟而已。 碰上了指点两句,没碰上就自生自灭这种。 余溪风沉默了。 她想要,但试图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接受,或者交易。 不谦虚地说,她好东西还是挺多的。 除了那把枪,倒也没什么不能匀点的。 蔡老头神色的郑重让余溪风头皮一紧。 余溪风端茶喝了一口,好像是上回章秋送来的那个茶。 茶底是黄豆,上面飘着一层芝麻。 吃茶吃茶。 余溪风也是头一回这么吃茶。 吃着很香,身上也暖和。 “这是章秋的嫁妆。” 余溪风一口茶喷了出来,呛了个惊天动地。 “爷爷!”章秋喊道。 “咳——咳咳——”余溪风转到一边去,小脸通红。 一口气没上来,憋的。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蔡老头这么,这么—— 她找不到词了。 蔡老头忧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 他年纪大了,说不定哪天就蹬腿了。 看这地下避难所就知道。 像他这个岁数的老头,根本没有几个。 以前和他一起练拳的何老头,为了给儿女多省一口粮,硬生生把自己饿死了。 他的孙子从小就是个玻璃人,落地起,就在无菌舱里住了两个月。 让他过敏的东西实在太多。 已经知道的,有念珠霉菌,杨树花粉,胡桃,榛子,芒果,杏仁。 更多时候,是莫名其妙地呼吸困难,都找不到过敏原。 因为免疫系统紊乱,从小到大,一到换季他就会感冒,这么多年,几乎就没停过药。 下暴雨的时候,蔡老头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觉得雨天迟早会过去。 日子总会恢复到从前。 可他心里慌啊。 药一涨,他就慌。 暴雨一结束,蔡老头把家里所有的钱都买了药。 只要是他能想到的,章秋可能会生的病,几乎买够了二十年的用量。 这是他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带来的四个行李箱,有两箱的药,剩下大部分,被蔡老头找了个地方,一层层包好,埋起来了。 从小到大,他在孙子身上操了太多的心。 一想到自己要走在章秋前面,他就觉得死不瞑目。 他看向余溪风的目光,带着期盼,还有对冤大头的怜悯,和羞愧。 看得余溪风如坐针毡。 蔡老头没有瞒着余溪风,如实说了章秋的情况。 余溪风看了一眼章秋,怪不得跟着蔡老头,他都不会武。 难道前世他是过敏,缺药死的? “家里还有药吗?”余溪风问。 “有有有,你放心,老头我最不缺的就是药了,这个也是当他的嫁妆。” 余溪风:“……” 求你了,别说了。 她的脚趾快建成三室一厅了。 这老头搞了这么多药,放现在可都是稀缺资源,未必不能寻求上面的庇护。 章秋长得好,嫁妆更是惊人。 重点是,身娇体弱,哪天一噶,东西不都是自己的了。 余溪风的想法打了个飘,就被章秋气急败坏地拉了回来:“爷爷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事情就不是你想得那样,小余……余溪风和我没有关系,人家一小姑娘,你少倚老卖老。” 就是就是,余溪风端正了身体。 岂有此理。 简直太荒谬了! 第80章 生死之斗,我打不过你 余溪风坚定地拒绝了,并和章秋一起解释清楚。 合着那水是章秋送的。 余溪风纳闷地看了一眼章秋。 蔡老头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他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把老式的烟枪来。 “我烟丝呢?”蔡老头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 章秋坐着没动:“老头你想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带那玩意了,多占地方。” 蔡老头指着章秋:“你把老子的烟扔了!你个混球!” 余溪风也有烟,商圈里收的。 不多,也不少。 余溪风看了一眼蔡老头,很有眼色,只当没看到。 蔡老头捏着烟枪,在桌上磕得砰砰响。 余溪风从兜里摸了个薄荷糖丢给蔡老头。 “算了。”蔡老头摸摸糖,不情不愿地咂了个嘴,视线落到余溪风身上:“你的身体有亏,力量有余,却根基不足。” 蔡老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样,你明天早上来跟我学拳。” 余溪风并不意动。 她并非没见过蔡老头打拳。 公园里的老大爷抱着西瓜,切一刀,你一半我一半的,有个什么劲。 就这磨蹭劲,人头都够落地两回了。 余溪风坐着没说话。 蔡老头偏头看她:“嘿,你个丫头别不知好歹,出来,比划比划。” 闻言,余溪风跳了起来,满脸跃跃欲试。 她早就想和蔡老头过招了。 前世她瘦得皮包骨头,为了节约体力,节约体力就是节约粮食,她练习的时间并不多。 今时不同往日。 章秋跟着起身:“点到即止啊,点到即止。” 家里没有多的场地,章秋让邻居给看下屋子,拎着个小板凳子跟过去了。 到了场地,余溪风并不同蔡老头讲客气,先出的手,双手握拳,直击面门。 “劲风够足,可真凶啊。”章秋嘀咕。 蔡老头仰身避过,拳风吹开面门的银丝。 他退后一步,先上了一个标准的起手势,虚晃一招后便是利落的一个扫堂腿。 章秋:“这老头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两人交错地过了十几招。 余溪风气息已经开始起伏。 余溪风有些焦灼。 她一直都知道,后劲是自己的弱项,在与人近身时,一贯追求速战速决。 可惜这一招没能在蔡老头这里讨到好。 她的攻击却如同陷进了沼泽,被兜进了一只密不透风的网里。 她自己反而被带进了蔡老头的节奏里。 蔡老头的攻势与他的步伐一样,轻飘飘的,在外行看来,没有什么章法可言,好像每一步都是运气。 可在余溪风眼里,蔡老头身上处处是破绽,又处处是陷阱。 他圆融地自成一体。 余溪风的目光捕捉着咽喉,眼睛,心脏,关节。 她分析得专注,渐渐地忘了这是一场比试。 就是现在。 余溪风的手掌被蔡老头拿住,趁着这个机会,她肘击向外,直直打向蔡老头的太阳穴。 蔡老头飞快地松了手,退开两步。 刚刚那一击,一个不好,余溪风的手就有脱臼的风险。 余溪风却想也不想地就用了。 章秋戴着口罩,盘腿坐在板凳上。 只差鼓掌叫好了。 蔡老头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 余溪风很不好意思,只是切磋,她率先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她输了。 “丫头,生死之斗,我打不过你,你可还愿意跟我学?” 余溪风这回没再犹豫,很干脆地应下了。 蔡老头的功夫,很厉害,柔中带刚。 她刚刚也是吃足了苦头。 不然不会被逼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余溪风第二天带了两斤的肉过来,还捡了一筐的红薯土豆,充做拜师礼。 蔡老头看了看肉,又看看余溪风。 他沉声道:“我教你, 并非别无所图。” 章秋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你真想好啦,跟老头混?他向来没苦硬吃。” 蔡老头瞪了一眼拆台的章秋,剩下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滚滚滚。”蔡老头挥手,“今天过了时间发,明天早上六点过来。” 余溪风大约也猜到蔡老头想说什么。 他这个年纪,最放心不下的,无外乎是唯一的孙子,章秋。 就算蔡老头不提,她也不会放着章秋完全不管。 章秋前世的死劫,余溪风心里模糊有个猜想。 蔡老头有药。 章秋不是死于过敏,却未必不会死于那批药。 前世蔡老头那般潦倒,除了章秋死去带来的创伤以外。 也是因为他真的穷。 按理说,章秋一死,那批药也就失去了作用。 如果那批药还在,蔡老头怎么也不应该过成这样。 余溪风可是记得,有一回蔡老头自己起了烧,在床上躺了三天。 这期间没用过药。 她没有药,蔡老头也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在章秋去世以后,那批药去了哪里。 余溪风第二天按时去了。 蔡老头让余溪风去扎马步。 “你年纪大了,入门太迟,今天先练半个时辰,就可以回去了。” 蔡老头言语时不时会显出一种老派的讲究。 余溪风开始没听清,咬牙坚持了半个小时,以为酷刑结束了。 蔡老头半躺在椅子上,吃着余溪风带来的米糕:“不错,过半了。” 还有半个小时。 救命。 章秋在做余溪风昨天带来的肉:“这也算你运气,要是在外边,大早上的,他肯定先领你到山沟里爬一圈,说得好听是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吸收天地精华,其实就是不把你炼成人干不罢休。” “你往肉里加了什么,这么香?”余溪风探了探脖子。 有点像卤味,又带了木材香,还怪好闻的。 蔡老头背后长眼一般,看了过来。 余溪风连忙端端正正地扎好。 “草寇,香砂,还有些别的,养胃祛湿的,这么好的肉,不能糟蹋了。” 气味飘出去。 不少人往蔡老头这边瞅。 却只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生,满头大汗地半蹲在原地。 余溪风吸吸鼻子,闻着肉香,感觉时间更难熬了。 余溪风自己根据空间的沙漏大致估算时间。 一锅肉炖得差不多了,放在火桶上温着。 蔡老头嫌弃地看了一眼:“谁家大早上吃这么油。” 章秋笑嘻嘻地摆好碗,却没去拿筷子。 爷孙俩大眼瞪小眼。 第81章 娶了媳妇忘了娘 两人的视线落在外边的余溪风身上,蔡老头没好气道:“好了,起来吧。” 余溪风想站起来,腿却像是在地上固定住了,再想往上提,整个人往前面扑去。章秋眼疾手快,早有预见般,拽着手,给余溪风一把捞起。 蔡老头眼错不错地盯着肉:“发力方式不对,血不流通,站桩站得这么死板,你以为你蹲茅坑呢。” 像是有蚂蚁从脚底往上爬。 余溪风扶着章秋,稳了好一会儿才能迈开腿。 “起太急了,下回慢慢来就好。”章秋说。 等那股劲过去,余溪风只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 她嚼红烧肉嚼得咬牙切齿。 蔡老头问她:“明天还来不来。” 余溪风啪地放下筷子:“来。” 她走得端正笔直。 “是个好苗子。”蔡老头盯着余溪风的背影,有些出神。 蔡老头坐在原位,不知想起了什么,怅然叹了口气。 章秋低下头。 室内只余沉默。 章秋把剩下的红烧肉端了起来,留到晚饭再吃。 一走到蔡老头看不到的地方,余溪风的腰骤然弯了下去。 脚也瘸了,一拐一拐的。 谁想今天竟然还不是结束。 接下来几天都是站桩。 “急功近利,心浮气躁,也叫你下一下火。”蔡老头是这么说的。 余溪风怀疑他在报复。 报复自己没答应娶他孙子。 她每天站桩站到浑身透湿,每天都比前一天要加十分钟。 章秋偶尔会给她擦下眼睛边上的汗。 连着站了半个月桩后,余溪风觉得身体轻快了许多。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杂质排空,身体里外一新。 因为发现了身体向好的变化,每次站桩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余溪风又和蔡老头比划了一次。 这次虽然还是没打赢,但是余溪风察觉到,自己的底盘稳了不少。 气息也绵长了许多。 那种气力的增幅是均匀的,贯穿全身的。 余溪风心里很高兴。 章秋给了她一包药材:“这个你拿回去洗澡,最好泡一泡,这样效果能发挥到最大,是我以前看到的一个方子,我自己也用过,强身健体的,估计你用会比我效果好。” 余溪风站桩入门后,就不再清早往蔡老头那里去。 她自己早上在家里站满一个时辰。 下午过去蔡老头那里学拳法。 这天,余溪风出门往外边去,就见到一大姐站在门口。 那大姐张着脖子往屋里看:“姑娘,你一个人住这里啊。” 余溪风关上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有什么事吗?” “哦哦,我女儿就住在那里,我姓张,你叫我张大姐就行。” 张大姐指向的房子,正是那两兄弟住的屋子。 她女儿,兴许是里边的媳妇。 余溪风没有和她寒暄的意思,她还赶着去和蔡老头练拳。 “姑娘,你多大了。”张大姐问道,“你家里人怎么没有和你一起。” 余溪风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余溪风回来时,就看见张大姐扯着张凳子坐在门口,正朝着自己屋子的方向。 旁边还有个年轻的男的。 看长相似乎是母子。 余溪风皱了皱眉。 那张大姐一见到余溪风,眼睛跟看见肉的狼一样,猛地把自己儿子拉拔起来。 “这我儿子,性格是个呆的,别看他长得没那么俊,其实最老实不过了,你们都是年轻人,交个朋友嘛。” 最近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的桃花这么多。 余溪风扫了一眼站在张大姐身后的男的,没什么评价。 无论身高,长相,气质,都很平庸。 章秋和他一比,赏心悦目得不行。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外边的区乱得很,你一个小姑娘,别上了别人的当。”张大姐嗔怪道。 “不好意思,我不交朋友。”余溪风说。 张大姐还准备再说点什么。 又觉得来日方长,不能急这一时。 她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朝人家姑娘献个殷勤。 余溪风懒得看这对母子的官司,她早上站桩,下午还要挨打,蔡老头个滑头的,给她手脚都绑了沙袋。 挨打那是一挨一个准。 余溪风都被揍得没脾气了。 每天都琢磨着怎么打回去,哪有功夫搭理这两人。 邓飞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脸红到了耳朵根。 张大姐见状,又感觉心里挺不是滋味。 等余溪风进去了,她挤兑儿子:“八字没一撇呢,我看你娶了媳妇就要忘了娘了。” 邓飞宇扯开话题:“妈,我们要在姐姐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你着急什么,你姐这的条件不比五区强,今天你姐蒸了馒头,我给你在屋子里留了一个,你晚上藏着点吃。” 余溪风冲了个澡,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床上。 她渐渐觉出了这套两仪拳法的妙处。 这些时日,每天都很累。 但余溪风能感觉到自己的提升。 她的身体千锤百炼,精神始终是昂扬的。 余溪风的睡眠也好了很多。 她以前偶尔还会因为梦到前世的事情,惊惧而醒。 或者风吹草动,就让她下意识地戒备。 余溪风自己也知道,是她的精神太过绷紧。 可是她无法松懈,总是害怕危险会出现在她没有想到的地方。 现在,对未来的忧虑依然会有,却不会想的辗转反侧。 这样的机会难得,余溪风只想尽可能的抓住,再多长进一点, 运动量大,余溪风的饭量也随之增长。 她在蔡老头那里吃的晚饭,回来还会给自己加一碟的卤肉,或者炸鸡块,再加上一小盒的水果。 这天下午,余溪风如往常一样去找蔡老头。 她带了自己的干粮,半斤大米,一把红薯滕。 她房间里种着红薯,抓点绿叶子过去不算突兀。 多出来的,也算交给蔡老头的学费。 “余溪风!” 喊住她的是赵遥。 赵遥是来找云姐的,不想撞见了来蔡老头这里挨揍的余溪风。 赵遥的目光扫到余溪风手里的袋子,更热切。 “好些日子没见了,小余,我就知道你也在这边。” 第82章 你能有什么事 余溪风看着赵遥兴冲冲地过来。 正打算走时,赵遥说:“别走啊,我们去云姐那里聊聊呗。” “不了,我还有事。”余溪风拒绝了。 她昨天才和云姐聊过。 委托她和胖子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人愿意用古董来换食。 只要古董是真的,她可以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价格。 付出去的粮食,云姐和胖子抽一成。 云姐不要。 胖子准备跟单位告个假,找找之前的路子。 反正他在单位也就打个杂,主厨不是他,厨房并不是非他不可。 最终约定的价格是百分之五的抽成。 赵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能有什么事?” “所有人都应该围着你转?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余溪风问。 赵遥脸色涨红:“我没这个意思,我就说了这么一句,你至于吗。” 余溪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口诈了一句:“你自己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 这话可以理解成,赵遥背着她和云姐倒卖燃料,或者卖了自己送她的药。 赵遥脸上的慌乱太过明显,叫余溪风有了更深一层的猜测。 余溪风眯起眼:“你这么做,对得起云姐吗。” “那,那都是她不要的,我就借用一下。” 果然。 这个蠢货。 最近站桩练拳,几乎让余溪风失去了世俗欲望。 便是眼下,余溪风依旧心平气和。 她心平气和地给了赵遥一巴掌。 赵遥脸上迅速显出通红的一个巴掌印。 嗯,她最近没白练。 赵遥懵了:“你凭什么打我。” 回答她的是余溪风的第二个巴掌。 一边一个,均匀而对称。 “我和云姐前前后后,不说帮你们家多少,至少从来没有害过你,不说知恩图报,至少,你不该觊觎我和云姐的东西,你要是活不下去也就算了,赵遥,你是真的活不下去,还是怨恨我们,你自己心里清楚。” 余溪风轻声道:“看在胡母的份上,我只给你两巴掌,以后看到我,绕远些。” 光她们和胡强勇一起出去的那两趟,就足够胡家饱饱地吃到现在。 凭着那盒药,赵遥一家不说过得多么舒服,至少也能安稳过下去。 赵遥心里怨气冲天。 余溪风凭什么这么说她。 她带着云姐,早早地躲到了避难所,什么时候管过他们胡家的死活! 二区环境多好,暖气足,地方宽敞,也没那么多偷鸡摸狗的人。 余溪风要是早些和自己家说了,她一大家怎么会去挤又脏又乱的八区。 赵遥捂着脸,不敢抬头。 胡强勇说过,余溪风杀过人。 余溪风之前从未同赵遥展现过凶恶的一面,让她误以为。 余溪风是可以拿捏的。 背后蛐蛐一个自己够不到的人,让赵遥心里充盈着优越感。 余溪风的巴掌让她回到了现实。 她既恐惧,又后悔。 早知道,当时不该得罪了余溪风,应该听婆婆的,平时好好跟人相处,结交。 关键时候,才能让人拉一把。 见余溪风都走了,赵遥有心挽回,张口喊道:“不是我,是,是你那个后妈。” 余溪风脚步一顿。 “是她,是她说你家里好东西多,云姐的被子,也是她拿走的,你不信可以去看,她也在八区。” 许清柔。 看来她的日子还是过得太好了。 余溪风按照原计划,先去找了蔡老头。 蔡老头家门口多了一个图案。 是一个很粗糙的沙画。 像是一个六芒星阵,有棱有角,带着强凹神秘地造作。 余溪风只是看了一眼,脚就踩了上去。 沙画变成了一滩意义不明的沙子。 余溪风掀帘进去:“有人来传教了?” 地下避难所涌现出了许多教会,信奉的神明包括但不限于五谷,太阳,光明,猪肉,四季。 教义更是保罗万象,应有尽有。 每个教会都宣称自己的神灵是正统。 其中最受吹捧的是太阳神。 他们主张,无论暴雨,还是极寒,都是太阳神降下的神罚。 因为人类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破坏生态,抢占资源,无序繁衍,触怒了太阳神,才会导致今天的下场。 人类需要赎罪。 毁灭尽头是新生。 诺亚方舟会在死亡尽头接渡他们的灵魂上天堂。 这个缝合怪一样的教义广为流传。 当然,流传最广的原因不是因为它逻辑自洽。 祷告参与人数最多,也不是因为净化了信众的精神,或者升华了信众的灵魂。 而是,聆听神训的人都可以领到一份圣餐。 一碗稀疏的,掺沙的白粥。 凭着这阔绰手笔,每三天一次的圣言大集会人满为患。 章秋在里边回:“来了几次,被老头打出去了。” 余溪风说:“离他们远点。” 有些人看着还像个人,皮下边和恶鬼没有区别。 地下避难所经常会有一言不合就打一架的事。 大家都见怪不怪。 长久地不见阳光,许多人脸上都呈现病态的苍白,带着凋零的萎靡感。 沉闷,阴郁像是病毒一样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无形地滋养着疯狂。 像是遍布粉尘的空间,只差最后一个火星。 章秋说:“下次你要来,我去接你吧,最近越来越乱了,有些人跟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赵遥回到家时,也在家门口看到了六芒星的沙画图腾。 她顶着被扇得肿起的脸,虔诚地在胸口比划了个十字,诅咒余溪风受到太阳神的神罚。 胡强勇在里边道:“神神叨叨什么,赶紧进来。” 赵遥就是太阳神的信众。 她参与得早,每次都能占个前排。 偶尔还能往家里拿回一个饼子。 赵遥和胡强勇说了碰上余溪风的事。 “她跟有病一样,上来就打了我两巴掌,我听说杨荣以前也是个体面的生意人,怎么有个神经病女儿,哪个女的跟她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胡强勇没说什么,翻了个身打哈欠。 赵遥又坐了一会儿,还是气不过,出去找许清柔聊天去了。 第83章 我不需要你的好 余溪风这次从蔡老头那出来。 蔡老头给她放了一天假。 他说练拳应该张弛有度,过犹不及。 余溪风好些天没顾上空间,每次都是睡觉之前,拖着身体进去匆匆加了个粮就出来了。 小橘蹭过来都抬不起手去摸。 余溪风趁着这个空当,进空间把鸡圈和猪圈收拾了一下。 她在荒山刨了个差不多三平米的坑,纵深一米。 用水泥里外糊了一圈。 为了节约在空间里逗留的时长,水泥都是在屋子外边搅的。 要不是没有瓷砖,她高低给自己整个正儿八经的游泳池出来。 虽然样式简陋了点,也算是一个露天的温泉了。 余溪风自己往里面加热水。 然后洒上章秋给的那包药材。 余溪风把自己沉进水里,舒服地眯上眼,不知道是热水的作用,还是药材的作用。 泡上一泡,确实很松筋解乏。 可惜了,她不懂中医,末世前没能囤些药材,捡的全是西药。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余溪风裹着浴巾走出了池子。 身上还沾了些药渣。 余溪风用清水冲洗了一遍。 鸡鸭又被鹅领着出来溜达了。 余溪风给鹅取名大白。 大白围着余溪风转了一圈,余溪风正穿着衣服,一个没留神,大白扑腾一声扎进了池子里。 它身后的鸡鸭也一个一个地跟着往里面跳。 药材被热水熬出了棕黑色,跟染色剂似的,里边有一只算一只,全部变成了棕毛鸭,棕毛鹅,棕毛鸡。 余溪风脑袋空白了一秒。 不知道怎么想起了那天章秋用药材做的红烧肉。 都给人香迷糊了。 现在把大白送过去给他处理成吗? 大白大约是尝了一口池子里的水,扇扇翅膀又扑腾回去了。 鸡鸭鹅一通乱飞,总算重新排好队形。 跟在大白,现在该叫大棕了,跟在大棕屁股后边回去了。 余溪风认命地开始收拾一地残渣。 她看了眼回到鸡圈埋头苦吃的禽兽们:“迟早给你们拔毛都炖了。” 隔壁的张大妈正跟女儿苦口婆心。 “你隔壁那姑娘我看了好些天,她爸妈估计是死在外边了,就剩一门远房亲戚,住在二区,这姑娘能在这里头搞一套房,要么关系硬,要么东西多,你弟老大不小,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你要帮帮你弟弟呀。” 邓米芬为难道:“我跟人家也不熟。” “我生你个榆木疙瘩有什么用,两家处得这么近,你连人家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天天就会吃干饭,一点都不替你弟着想。” 张大姐一巴掌拍在邓米芬脑袋上:“赶紧的,拿点上得台面的东西出来,我给人家姑娘送礼去,也不叫她看轻了我们家。” 邓米芬不好顶自己亲妈:“东西都锁柜子里,钥匙在俊超那。” “我真的是要被你气死。”张大姐说。 最终张大姐硬是从邓米芬那磨出来一包饼干,和半盒奶酪条。 “那是小为的。”邓米芬去拦。 张大姐把女儿扒拉到一边。 “小为不缺这一口吃的,他舅舅婚事还没着落呢。” 邓米芬在一边抱着儿女掉眼泪。 张大姐拿着东西得意洋洋地带着儿子出了门,她把东西往邓飞宇手里一塞:“机灵着吃,吃的时候别叫你那两馋货外甥看到了。” 邓飞宇有些难为情。 他在姐姐这里确实吃得单调,嘴里没有味道。 可亲妈硬塞给他,不吃,倒让妈妈难做。 邓飞宇不情不愿地吃了起来。 张大姐笑眯了眼睛。 邓飞宇问她:“剩下地这些给她送去?” 张大姐眼睛一瞪:“给她做什么,等她嫁过来,想吃什么吃不到,你不用愁,妈肯定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门被敲响了,余溪风正好从空间里出来。 她把不该出现的东西收回空间,这才打开门。 门外竟然是王安民。 余溪风一瞬间紧绷起来,然后逼着自己如常表现。 王安民仍然穿着制服,余溪风看到他的胸口,升官了。 王安民的眼神里有审视,却并无戒备。 无论是那封送出的信,还是郑伟阳的厂子,都没有查到她的头上来。 余溪风做出判断,然后让自己的肌肉放松。 习武之人会下意识地绷正体态,能放松,却做不到松懈,这种差别,行家是能看出来的。 两仪拳法讲究无固形,无常态。 蔡老头那样的身手,看起来也就一混不吝小老头,没有半点高人的仙风道骨范儿。 这也让余溪风能够更好地维持伪装。 她需要在王安民面前保持无害。 余溪风并不打算站在王安民的对立面。 她问王安民:“你怎么到这来了,现在是不是不能叫你王队了?” 王安民将手里的肉罐头递给余溪风,余溪风没接,他只好蹲下,放到地上。 他望着余溪风巴掌大的小脸,心中说不出的柔和:“你叫我王安民就好。” “你从小区搬走,我很担心,现在外面太乱了,我……不好意思,我查了你,才知道你到这边来了,你很敏锐。”王安民道。 余溪风诧异起来。 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需要保持联系? 王安民道:“最近,外面要乱上一阵,非必要,最好别离开内圈。”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的。”余溪风道。 王安民站在门口,目光灼灼。 “呃,喝杯茶?”余溪风说。 屋子里总共就一张椅子。 王安民没坐,余溪风想坐,又觉得有些怪。 茶是章秋送那包豆子芝麻茶,余溪风沾了个唇,实在没喝茶的心情,又放了回去。 王安民站着把茶喝完了。 喝完了,他也该走了。 王安民走到一半,忍了又忍,转回来问道。 “你好像从来不愿意来找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余溪风抬头,看见了一双清正坚毅的眸子。 这好像也是王安民第一次看清余溪风的眼睛。 那样的明亮,像是包了一团火,在永不停歇地燃烧着。 那种违和感又回来了。 这么一副乖巧的皮囊,怎么会有这样一双乖张的眼睛, 她,她是谁,自己挂念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王安民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迷惘。 余溪风说:“你很好,只是,我不需要你的好,王安民,不用再来找我了,罐头也带走吧,给自己加个餐。” 王安民点点头,没有继续纠缠,转身走了。 这是余溪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却是为了拒绝。 王安民走了,肉罐头却没拿走,余溪风看了眼地上的铁皮罐子,叹了口气。 门又被敲响了。 今天真是有够热闹的。 门外边是张大姐,见门开了,就想往里面挤。 余溪风没惯着她,抬脚就把挤进来的肉踹了出去。 “哎哟。”张大姐挨了一脚,在门口滚成一团,“是我是我。” 踢的就是你。 余溪风做大惊失色状:“哎呀,张大姐,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贼呢,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要进我屋子,不好意思哈。” 第84章 你没事吧? 说归说,余溪风抓着门把手,没有半点让路的意思。 张大姐从地上爬起来,眼尖地看到袋子里的铁皮罐子:“这是什么,刚刚那个男的送来的,我的天呐,不会是肉吧。” 余溪风啪地把门一合。 张大姐伸过来的手被门夹住,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嚎。 余溪风笑眯眯地:“不好意思哈,手滑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张大姐挨了两回削,总算知道,余溪风不是一个面嫩,随她摆布的小姑娘。 她也不觉得脸红,拍了拍衣服裤腿就爬起来。 邓飞宇冲过来:“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妈。” 余溪风讽笑:“你在我家门口,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邓飞宇被余溪风的笑容晃了神。 想好的斥骂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张大姐打起了圆场:“都是误会,误会误会,你是叫余溪风是吧,阿姨我没有别的意思,看你一个人住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过来找你聊聊天,拜访一下。” 张大姐给邓飞宇使了个眼色。 邓飞宇急忙从兜里掏出饼干和奶酪条,似乎终于找回了场子,他看起来神气极了。 “这是给你的,吃完了我这里还有,我妈人其实很好的,等你以后熟悉了就知道。” 张大姐眼睛跟抽抽了似的,眉飞色舞。 她儿子真是的,拿个饼干出来不就行了,奶酪也拿出来干什么。 一会儿到了晚上,他自己还要吃呢。 张大姐抢先上步,把奶酪条抓了回去:“这我带给我小外甥的。” 她把剩下的小半包饼干往余溪风怀里塞:“都是邻居,常来常往啊。” 她的眼神频频往地上,袋子里的铁皮罐头瞟。 这样的包装,最次也得是黄花鱼罐头,说不定是牛羊肉呢,五花肉也有可能。 也不知道刚刚那男的和余溪风什么关系,长得这么周正精神。 最上面一块饼干甚至还带着牙印。 余溪风手都没伸。 她抓着门,任张大妈怎么挤,也不能往里多进一步。 “你这姑娘没一点教养,我比你大这么多,站你门口老半天了,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余溪风说:“我这人确实没什么教养,也就比你儿子强一点,好好教教自己儿子,这么大人了,跟个巨婴一样,说句话都要亲妈扒拉着才能开口,太难看了。” 她说这话时只盯着张大姐,连眼神都没有分给邓飞宇一个。 邓飞宇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砰地炸了。 他冲出来,挥舞着手去抓余溪风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余溪风扣着他的手腕,把他脑袋拖了进来,将门轻轻一带。 呯得一声。 亲自实验了一遍脑袋被门夹过的模样。 邓飞宇飚了一脸的眼泪鼻涕,缩在地上哭爹喊娘。 余溪风嫌弃他脏了自家的地,又补了一脚,把邓飞宇踢了出去。 “你,你竟然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张大姐冲过来。 余溪风今天招待人已经招待烦了,把门一合,张大姐的头磕在门上。 一时哭天抢地。 张大姐闹这么大动静,她女儿女婿就在隔壁,却没什么动静。 “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被个小娼妇踩在头上拉屎,我不活了,你这么毒的心肠,这辈子不得好死。 我命苦啊,养个女儿没用,胳膊肘往外拐,人家都欺负到亲娘头上了,她还能在屋子里享清福。 我不如死了算了,我活着干嘛啊。” 她车轱辘地倒着这些话。 邓飞宇觉得她丢脸,已经悄没声地跑了。 张大姐不敢拍门。 她儿子都打不过余溪风这个女的,她自己就更不行了。 她现在已经看不上余溪风这个女人了。 之前还觉得余溪风无父无母,结了婚,余溪风内圈的房子就是自己儿子的。 邓飞宇就能留在一区了。 虽说现在也在内圈,但跟着女儿住,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她觉得,余溪风就是个没福气的,这么凶,哪个男人敢给她娶回去。 她就想靠着装疯卖傻,讹一笔赔偿。 至少也得两个铁皮罐头。 余溪风关了门,躺床上开始用掌机打游戏。 还是之前那个马里奥。 经过她一通,激烈,敏捷,机智的操作后,余溪风终于越过了那一关。 偶尔听到门外边张大姐哭骂余溪风不讲道理,也只当背景音。 头都没抬。 在新的一关死了又死之后,余溪风才放下掌机。 门外张婶自觉没趣,已经走了。 晚饭简简单单吃了个卤粉,搭头是一把凉拌海带丝。 休息这么一天,除了王安民,也不把张大姐算进去。 不用挨揍的日子,连空气都是香的。 余溪风第二天醒得很早。 站桩将她的生物钟硬生生地提到了六点。 站了两小时桩,张大姐上午来敲过一次门,余溪风没管。 吃完中饭,稍微休息一会儿,章秋来了。 前天章秋说要来接她,余溪风是拒绝了的。 准备起身去蔡老头那时,就看到章秋已经在外边等自己了。 他戴着口罩,只露出额前碎发和一双眼睛。 他这头发还是蔡老头剪的,只剪了前边,因为头发在他眼睛前边晃,会把尘螨带到他眼睛里,刺激眼睛发痒发红。 蔡老头的手艺,不说多好,只能说,不如没有。 他顶着这么一头猪突狗进的碎发,那双眼睛依旧熠熠如星辉。 余溪风心里一咯噔。 这货不会也喜欢自己吧。 她实在被王安民还有张大姐那儿子搞怕了,看谁都有点被爱妄想症。 余溪风摸了摸下巴,这一世她是不是把自己养太好了。 男人这么源源不断的。 前世她在垃圾堆里打滚,找上来的,要么想买她,要么想用强。 或者买她不成,想用强。 自然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要么丢命,要么丢老二,她从不对肖想自己的人手软。 所以也没有什么应对正儿八经追求的经验。 昨天劝退王安民已经用尽了毕生功力。 好在王安民是个骨子里骄傲的,被拒绝也干脆。 那章秋呢? 余溪风只短暂地想了一下,就抛开了。 这种事情不重要。 事情轧脸上了再说。 张大姐屋子里吵翻了天。 这房子隔音也没多好,无论是余溪风还是章秋,都听得很清楚。 张大姐指责女儿不给自己出头,让她被余溪风欺负。 而女婿一家已经忍了张大姐很久了。 让张大姐带着儿子回到五区去,这房子住了两家人,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邓飞宇都这么大了,还跟外甥姐姐挤一张床也不合适。 还抢外甥嘴里的吃食,像个什么样子 张大姐一人单挑,从怀胎十月生下邓米芬,追寻到女婿和邓家的祖宗八代,不落下风。 女婿忍无可忍,他不好揍丈母娘,按着邓飞宇,把邓飞宇给揍了。 第85章 乱贴乱画的牛皮癣 邓飞宇浑身狼狈地跑出来。 就看到余溪风和章秋并排靠在墙上,正听着他家的热闹。 “余,溪……溪溪风。”他结结巴巴地喊。 余溪风从他话里听出了绵绵地情意,悚然地站直了。 这人不会昨天脑子被门夹坏了吧。 章秋嘴角往下压了压,他带着口罩,没人看出来。 “他又是谁?”邓飞宇问道,话语里竟然有委屈。 这个吃醋的语气? 你没事吧? 余溪风放下抱着的手臂,正准备把邓飞宇拖过来,补揍一顿。 章秋摘了口罩,先走了过去,勾肩搭背地搂着邓飞宇到一边去了。 他容貌太盛,邓米芬和她妯娌眼睛频频往章秋脸上飞。 张大姐骂人都停了。 过了一会,不知道章秋说了什么。 邓飞宇一脸破大防地跑了。 邓飞宇跑回了五区,张大姐再战下去也没了意思,追着自己儿子回去了。 去找蔡老头的路上,余溪风问章秋:“你和他说什么了?” 章秋已经重新戴回了口罩,闻言眼睛弯起:“没说什么,我就是让他找女朋友之前,先断奶。” 余溪风:“……” 还得是男人懂男人啊。 “你早上站桩了?”章秋问。 余溪风问:“怎么看出来的。” “气息,听上去有一点点区别。” 余溪风有些纳闷,她不是每天都这么呼吸吗? 到了蔡老头那,余溪风先是打了差不多四小时的拳。 蔡老头背着手,半眯着眼,手里拎着个不知道哪捡来的枯树叉子。 纠功的时候一条抽下来,那滋味,别提有多酸爽。 每抽到一个地方,蔡老头还会告诉余溪风,他刚刚抽的穴位。 “气舍。” “中府。” “京门。” “条口。” 外边有人进来的时候,余溪风分了个眼神。 见到那人额头上一点金灿。 这是太阳神的标记。 这个标识,意味着这人算是信众里的一个小头目,肩负传教之责。 蔡老头说:“你不用管,还有两遍。” 屋子里传来关于主的光辉,主的神迹的讨论。 章秋在里面和那个传教士聊得兴致勃勃。 从圣经起源说到十戒,从神罚说到流着蜜与奶之地。 传教士一脸虔诚地来,一脸懵圈地走了。 估摸着他回去都要改信耶和华。 余溪风说:“我以前没发现,你孙子还有搞传销的天赋。” 蔡老头斜了章秋一眼,对余溪风道:“行了,上沙袋吧。” 接下来是余溪风最喜欢的环节。 对打。 学这么些,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 余溪风也是服气。 每次都是练完拳,体力过半之后再来,加的沙袋还一天比一天重。 余溪风龇牙咧嘴地绑好。 在和蔡老头你来我往二十个回合后,余溪风显出了颓势。 她深吸一口气,扣了三分力在掌中。 越打,余溪风越退。 在蔡老头的掌风即将切向余溪风额心时,余溪风猛地偏头。 她嘴角抿了一丝笑意。 然后迅速地变掌为拳,底盘下压。 沙袋让她算计着自己每一分多余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爆发出去。 蔡老头的反应也很快,一招收势不及,改道斜劈中门。 手腕砸在一起,两人同时退开。 余溪风的手被震得发麻,她虚空抓了抓,咧嘴笑了。 章秋抓着一把筷子冒出头来:“别打了,吃饭了。” 蔡老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余溪风,看着看着,又笑了:“死丫头学挺快。” 从蔡老头那出来,余溪风顺道去找了趟云姐。 章秋也跟来了。 路上看到了不少六芒星。 跟过去乱贴乱画的牛皮癣一个德行。 云姐笑道:“正要去找你呢,胖子最近收上来不少东西。” 几块石头,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青花瓷,还有两个缺了口的碗,四个镯子,一个坠子。 余溪风先上手摸了摸那个最漂亮的青花瓷。 不出所料。 假的。 胖子在桌子前叉着腰:“我是个大老粗,不会看这些东西,他们说是老物件,价也不高,我就给拿过来了,要是假,就退回去。” 余溪风也不会辨别这些,都是看空间的反馈。 余溪风站起身来,从里面捡出来两个镯子,一个碗,还有那个吊坠。 吊坠是一块单调的玉石,入手温润,颜色清透。 那个青花瓷余溪风也要了,虽然是假的,架不住它确实漂亮。 拿回去放空间里也不错。 “胖子,他们就这么放心把东西给你?不怕你黑吃黑?” 胖子道:“不能够,我什么口碑,出去打听一圈就知道了。” 余溪风要的这几个,加起来也才不到八斤米。 胖子说:“如果是红薯的话,得多给两斤,那玩意水多,不管饱。” “行,明天给带过来。”余溪风道。 胖子说:“还有好些个呢,这才只是第一批,我打听着,说是有尖货。” 云姐从床边拿出一个小盒:“这是我以前弄到的一串木珠,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闻着还怪香的,你给看看。” 那是一个木头串子,色泽暗沉,手感微沙。 是好东西。 余溪风估摸了下空间的反应,不比博物馆里弄回的东西逊色。 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 云姐虽然不怎么清楚古玩里边的门道,但是她确实有运道在身。 上次她给余溪风的那个铜钱也是好东西。 要是这不是天灾频发的末世,余溪风带着这么个空间,说不定会去投身古玩行业。 一边发家致富,一边捞沧海遗珠。 会是很有意思的生活啊。 余溪风不着边际地发散了一下。 余溪风今天出来也没拿包,不好给什么:“这东西很有价值,我确实需要,云姐你开个价吧。” 云姐道:“这东西要是对你有用,你就拿去吧,放我这也用不上,指不定哪天冻得不行给它当柴烧了。” 第86章 这也是你嫁妆 这当然是玩笑话。 云姐能从家里把这个带出来,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模糊知道这个木串的价值。 胖子道:“还得是云姐, 我忙活好几天,都比不上云姐这一出手。” “要是白拿你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不好意思找云姐你帮忙了。”余溪风道,“别人都是用粮食收的,总不能到了云姐这,反而要云姐倒贴,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个人薅。” “我们认识这么久, 我还是别人。”云姐瞪余溪风一眼,“这东西对你有用,你就拿着,别说些乱七八糟的。” 云姐掉头去给火桶换炭了,余溪风在原位,看胖子在那挠脑袋,也跟着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胖子说:“瞅我干啥,云姐送你的,我也做不了主。” 余溪风笑了下:“行吧,再过几天端午了,到时候我给送点甜的来。” “这日子都过忘了,一天比一天糊涂,竟然快要端午了。 ”胖子把烧着的热水从火桶上提溜下来。 余溪风说了她家被偷的事情。 云姐和胖子当场就坐不住了,要去找赵遥的麻烦。 “我已经抽过她了,这个事大概率是我那后母的主意,突破自己的底线是需要勇气的,赵遥在来地下避难所之前,几乎没怎么出过门,云姐,你是受我连累。” 云姐摇头:“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之前跟她处得也算过得去,没想到最后弄成这样,真叫人恶心。” 余溪风想了想:“这事交给我吧,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胖子说:“现在弄不到粽叶,我那还有点干荷叶,回头包点糯米,也应个景。” 糯米。 余溪风空间里好几十吨,从郑伟阳厂子里收来的。 糯米吃多了不好克化,但是分包蒸好,加点蜜枣红糖,拿来蒸糕再合适不过了。 余溪风动了心思。 她都好一阵没有做熟食了。 借着端午的东风,正好弄一批。 章秋把余溪风送到家门口。 余溪风的屋子门口,也出现了沙画。 传教已经传到了内圈吗。 内圈的人可以出去,其它区的人要进来,是要和巡逻队登记报备的。 从之前王安民透出的口风来看,巡逻队的管控在收紧。 这个沙画应该是内圈的居民,或者沾边搭故的人做的。 余溪风停下来想了想。 在地下避难所,信这个太阳神教的人,不一定虔诚,不一定贫苦,但一定喜欢占便宜。 隔壁屋子里,张大姐已经带着邓飞宇回到内圈了,撞上余溪风的视线,张大姐连忙拉上窗帘。 章秋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递给余溪风。 余溪风脑子还在想沙画的事。 太阳神教日益壮大。 从屋子门口的沙画,能看出不少信息。 出现沙画,意味着这是教会想拉拢的对象。 沙画完整,甚至拿屏风小心保护维持的,是信众。 毁掉它,这也是一种态度表达。 余溪风用脚踩花了沙画,这才看向玉坠上慈眉善目的观音,脑子一抽。 “这也是你嫁妆?” 章秋的脸挡在口罩后面,从耳朵往外冒热气。 “那个是老头的,这个是我的,不是对你有用吗,你拿着吧。” 余溪风上手摸了下,温热的,带着章秋的体温。 空间在余溪风的意识里激荡。 余溪风说:“你想要什么?” 章秋想了想:“端午分我个粽子?我要甜的。” 余溪风深深看了一眼章秋,笑了下:“好。” 隔壁屋子里的张大姐从门缝里看到了,惋惜地叹了一口气。 那人可是答应,只要是内圈的住户,每拉拢一个人去参加圣言祝祷,就给她两包压缩饼干。 张大姐端着白粥,面饼又去找了余溪风两次,一次余溪风没在,后边那次,余溪风没给她开门。 门缝里不是糯米的热气,就是蜜枣的甜香,还有肉的味道。 这个败家娘们。 她也配吃这么好的东西。 张大姐深吸了一口气。 要是余溪风是个乖的,嫁给自己儿子,这会儿在屋子里享福的,就是她和她儿子了。 转眼到了端午。 难得的,外面飘了些食物的香味。 总还有人记着历法,记着节日。 节日,对于末世来说,注定是一个奢侈的词。 外圈飘进来合唱的圣歌。 祭司站在破破烂烂地高台上,场子下边,是一张张苍白瘦削的脸,他们仰头,视线追随祭司张合的嘴唇。 王安民带着巡逻队,全副武装地站在一边。 上面对泛滥的教会听之任之。 地下避难所的日子并不好过,幸存者需要一个精神寄托。 圣歌本应是个空灵的调子,这数百上千人的合唱,却沙哑而喧嚣。 王安民走了一下神。 地下避难所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 他们中的很多人,散尽家财,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 有更多人,死在了过来的路上。 冻死的,饿死的,被人杀死的,病死的。 如果真的有神明在上,它能看到这些吗? 祭司神情淡淡,俯视着幸存者,视线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王安民。 王安民心中掠过不祥的阴影。 他想起了那封始终没能查到来路的信。 如果低温还不是结束。 这场浩劫会有尽头吗? 人类又真的能活下去吗? 圣歌唱到了最后,每个人都分到一碗白米饭。 软的,香的,能让人吃饱的一碗白米饭。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气氛被掀上了高潮。 信众大声呼喊着太阳神的尊名,颂念祂的伟力,挨个亲吻祭祀的鞋子尖。 然后在指尖破开一个血口子,把血涂到脑门上。 这场狂欢让幸存者本就不富裕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 余溪风把蜜枣糯米糕用生菜叶子包好,在生菜叶子外边绑个绳子。 章秋要的甜粽就弄好了。 余溪风还带了两个咸蛋黄和肉的,准备分给蔡老头和云姐。 她都想好了,中饭在蔡老头那吃,晚饭去吃云姐的。 一声刺啦,停电了。 地下避难所全靠人工供电,没有外来的光源。 这一停电,四下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余溪风一愣,然后站起身来。 她手里凭空出现了一个手电筒。 第87章 尊重不了一点 余溪风没有贸然打开,而是扣在手里,凭着记忆摸索靠到门后。 她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心一点点往下沉。 地下避难所的暴乱从未停歇。 生存空间不够,资源不够,争斗一直维持在一个动态的平衡中。 天灾以后,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余溪风毫不怀疑,外圈已经乱起来了。 门外响起了砰砰地敲门声。 余溪风按兵不动。 见里面没有动静,外面的人砸得更猛烈了,疯狂地往下压门把手。 余溪风冷眼旁观了一会,抓住机会,猛地拉开门。 正抓着门把手的人一时不防,沿着惯性被往前一拖。 余溪风突然打开手电筒。 手电照亮了邓飞宇惊慌失措的脸。 那张一惯懦弱的脸回头,去看身后的张大姐:“妈。” 门外有五六个人,额头上鲜红的像是恶鬼的图腾。“开门了,正好,进去看看。” “就一个女的。” “别说,屋子好像都是香的。” 邓飞宇站稳身体,那张平庸的脸上闪过厉色。 这是他能得到余溪风的唯一机会。 那两个男人能进到余溪风的房子,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不差什么。 过了今天,余溪风就能看到他的能力,他滚烫的灵魂,和炽热的爱意。 只有得到余溪风,才能洗刷余溪风带给他,和他妈妈的羞辱。 邓飞宇心潮澎湃地想。 余溪风看准时机,手里的手电筒砸出去,正好把张大姐的手电拍落。 光线摇晃,忽明忽暗。 黑暗里,余溪风能听清每个人的心跳。 和鲜血一起滚动着。 他们的贪婪和呼吸交杂在一起,混着粘稠的欲望,落在余溪风眼里,和死人没有区别。 余溪风甚至没有在空间里挑选一个顺手的武器。 她的手脚从未如此轻盈有力。 她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相信自己的力量。 她也这么去做了。 第一个是邓飞宇。 熟人嘛,关照一下是应该的。 余溪风按住他的脑袋,往自己膝盖上磕了一个。 邓飞宇软绵绵地倒下去。 第二人被余溪风掰折了手,余溪风踩在他的胸口,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余溪风揉了揉手腕,回转身来,走向下一个。 张大姐想跑,却又舍不下自己的儿子,她跪在地上,呯呯朝门口磕头。 余溪风已经到了张大姐的身后。 第三个。 第四个。 第五个。 余溪风呼出一口气,前所未有的痛快。 难怪蔡老头总说她心气不稳。 长久不见天日,确实觉得少了点什么,人心不安,总需要一个出口。 外面的幸存者需要,余溪风也需要。 余溪风遗憾地想,这里是内圈,她至少还要待上几个月。 这些人还不能弄死。 既然来了,总得留下点什么。 就一只手吧。 她是个善良的人。 第一个试手的还是邓飞宇。 原因无它,跟他熟一点。 她抓着邓飞宇的手往后别,没成功,邓飞宇嚎得跟死了亲妈一样,吵得不行。 余溪风皱眉,又试了两三回,终于听到骨头错开的脱臼声。 她满意了。 一回生二回熟,后边的上手就顺利了不少。 余溪风卡着角度拧,不需要纯靠蛮力,她后边还有别的事,得省着点力气。 张大姐被骨头摩擦的声音吓得肝胆俱裂。 她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哆嗦。 张大姐后悔了。 她不应该想借此机会,给余溪风一个教训。 儿子喜欢这个余溪风。 她不想儿子娶一个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让儿子玩一玩,也就差不多了。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有本事。 她说了好多话,说余溪风家里不仅有米,有面,有肉,才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张大姐听着儿子的哭嚎。 心如刀绞。 这都是她自找的。 余溪风卸一个,往外边丢一个。 等把张大妈也丢出去后,余溪风拍了拍手。 她打算出去看看蔡老头和云姐的情况,时间够的话,借这个机会,去找一下杨荣和许清柔的麻烦。 她屋子里确实没什么能被偷走的。 但这不代表许清柔撺掇赵瑶的事就这么算了。 她的门或许被弄坏了。 她花钱买的门,虽然空间还有几个。 那也是她花钱买的门。 这一路过去,实在是乱极了。 有人心惊胆战地守着自己的东西,瑟瑟发抖。 有人浑水摸鱼。 有人在明抢。 余溪风一路走,不时便有人想给余溪风来一闷棍。 然后被余溪风顺手揍了个满头包。 慢慢就没人往余溪风边上靠了。 甚至在余溪风走过时还会让出一条路来。 云姐跟胖子在一块,余溪风进来时险些挨一喷辣椒水。 “小余!是你啊,这个时候怎么来了,赶紧进来。” 余溪风摇头:“我还有点事,就不进来了,这个你拿着,收好了。” 辣椒水碰上人多的时候不一定管用,可能还会激怒歹人。 余溪风给的是一个小型电击棍。 这东西她末世前批发了两箱。 余溪风紧接着去了蔡老头那,她还没进去,章秋就掀帘子来迎她了。 “我听脚步声就是你。” 蔡老头在里面正襟端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显然对外边的混乱心里有数,紧绷着神经。 余溪风也给了章秋一个小电击棍。 蔡老头一挑十没问题,却架不住章秋这个三角猫出状况。 “不用我教你吧。”余溪风说。 “放心,我会顾好自己。”章秋小心地贴身收好,他看出余溪风还要出去,没多说什么,“你小心。” 蔡老头欲言又止,最后把嘴闭上了。 他是真的年纪大了,搞不清楚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余溪风再出来的时候,看到教会的人在破坏地下避难所的供暖设备。 他们的破坏方式原始而又野蛮,受限工具,很快就被发现。 余溪风想了想他们的教义。 顺应天时,放下抵抗,才能回到神的怀抱。 不是,就非得拖着大家一块死吗。 不理解。 尊重不了一点。 巡逻队匆匆赶来,信众作鸟兽散。 被抓到的拼死抵抗。 当场枪决。 血流进墨一样的黑色。 第88章 你不能这么对我 余溪风靠在拐角后面,她看到了王安民,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个时候被王安民看到,以他爆棚的责任感,大约会当场让她回去。 真麻烦。 余溪风在心里啧了一声。 正当她准备绕路过去时,却在混乱的人群里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好嘛,自己送上来了。 还带打包的。 赵遥和杨荣竟然在一块。 余溪风夜视很好,隔着一段距离,借助偶尔扫来的光线,一眼便看清了他们额头上的鲜血。 赵遥一边跑,一边往额头上抹口水,试图去掉这个标识。 之前凭它能领饭,现在能领一个子弹。 他俩见机不对,撒腿就往外跑。 巡逻队人手有限,只控制抓捕了最近的十来个人。 主要是太阳神教的人分布在各个区,四处点火,王安民左右支绌。 要不是余溪风在这里,指不定真叫杨荣跑掉了。 杨荣和赵瑶在一块,不难猜。 肯定是许清柔搭的桥。 太阳神教的福利可是实打实地发。 许清柔自己不愿意做这种有风险的事,又想要其中的收益。 以前这种事是撺掇余溪风,现在没有了余溪风就是杨荣。 妥妥的工具人。 看得出来,这些人是想往内圈冲。 但是巡逻队对内圈的防线卡得严,他们退而求其次,将目标定在了二区。 相比较其它区,二区的受损情况是最严重的 大约是觉得,毁坏掉这些设备,就会有更多的暖气供给其它的地方。 只能说,想得挺美。 余溪风甚至怀疑,太阳神教闹得这么大,背后有上面的操盘。 余溪风在这件事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资源只有那么些,矛盾迟早还会爆发。 不如树一个臭名昭着的靶子。 背锅的有了,当权者就能从其中抽出身来。 赵遥正狼狈地往外跑,她破坏的暖气设施,距离云姐很近。 她想去找云姐,求她收留自己一下,让她不要被巡逻队抓住。 云姐会同意的,她们一起打过麻将,婆婆还给她送过红薯。 对, 对,对。 杨荣比起她,更是慌不择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二区,只是以为这是上班。 过了今天,他就能收到自己的上班工资。 小半斤的大米。 从被易建聪刺伤之后,他就一直浑浑噩噩的,心如死灰。 他不会再有自己的儿子了。 他知道,这不是许清柔的错,许清柔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是他没有保护好。 没保护好儿子,也没保护好自己。 两人经这一遭,成了患难夫妻,更多两分真情实感。 许清柔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一直到看到巡逻队时,他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跑,离开这里,不能被抓到。 杨荣的脑子清明了一瞬,却猛地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抓着他的手,黑暗里, 似乎还笑了笑。 是余溪风。 他这会儿没有心情去停下来问女儿去了哪,也不想问她最近过得如何。 杨荣只想让余溪风让开,不要挡他的道。 余溪风抓着他的手,在杨荣惊恐的视线里,拖着他一步一步往回走。 余溪风甚至还不止抓他一个。 只要是往她方向跑的信徒,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揍趴下了。 只是杨荣是唯一一个被她拖在手里的。 赵遥没往这个方向跑。 没关系,余溪风还有嘴。 “我,我是你爸。”杨荣想挣扎,但是被扣着手,使一点劲都痛得不行。 余溪风嗯了一声:“我知道,亲的。” “你不能这么对我。” 被抓过去,万一被赶出地下避难所,他会死的。 他不能死,他是杨家的儿子,他,他不能死。 余溪风步子没停一棍敲在一人脑袋上。 这人刚刚砸暖气设备就是这么砸的。 敲完这一棍,那人倒在地上,余溪风才回杨荣:“现在又不用考公。” 手铐不够用,都是直接绑的绳子。 余溪风把杨荣丢过去,和王安民打了声招呼。 王安民眼神惊愕又愤怒,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你这个时候跑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内圈,谁来都不要开门。” 王安民下巴不知道被谁打了一拳,又青又紫。 地下绑了一片。 余溪风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无害:“路过路过,这不想着帮你点忙嘛,那几个都给你撂下了,我这就走。” 王安民很快就被传呼机叫走了:“小荣,过来,把她送回去。” 余溪风把杨荣送到了王安民的手上,不再生事,配合的回了家。 小荣看起来很面嫩。 事出紧急,她包里的粽子都没能送得出去,余溪风给了一个糯米粽:“你还没成年吧?” 小荣不好意思地点了头,犹豫了一下,接了粽子:“诶,今天这节过得,咱们走快点,一会儿我还得去支援队友。” 余溪风说:“你们辛苦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刚也看到了,那些人打不过我。” 小荣说:“这是命令,我不能打折扣的。” 余溪风顺手拦了两个窜逃的信徒,绑了手栓一块,到家之后,小荣看见屋子门口躺了一地的人,嘴都张成了o字。 我滴个娘。 小荣来的时候一个人,走得时候牵走了一长串。 一并交给王安民登记在案。 广播在晚上出了通告。 太阳神教被正式定义为邪教。 他们的极端行为直接导致近一半的暖气设备需要紧急抢修。 所有幸存者被勒定待在自己所属区域,不得擅离,违者遣出地下避难所。 当晚,地下避难所温度骤降。 余溪风摆地室内的温度计显示,温度已经来了零下。 此前,余溪风房子里的温度一直维持在二十度左右。 云姐那里十五六度,再往外,差不多五六度,没有低于零下的。 现在内圈都降成了这样。 这已经是内圈的暖气设备全力运转的结果。 外面只会更难熬。 也没有热水供应了。 余溪风换了套衣服,又加了一件厚外套。 然后给自己的床垫下面多加了一床被子。 余溪风打了个哈欠,倒头睡了。 第89章 为人的基本觉悟 醒来时看了下表,正好六点。 这生物钟也是没谁了。 内圈戒严了,不许进也不许出,余溪风就守在屋里,哪也没去。 防着王安民或者小荣冷不丁找她一下,余溪风没再大批量的蒸糯米糕。 站完桩进了卫生间,反锁后进空间里清理了一下鸡圈和猪圈。 当初那三只猪崽子肥了一圈。 余溪风老怀甚慰。 她拍了拍小肥猪的大脑袋。 肉感很好。 想来味道也不差。 小橘很亲昵地蹭上来。 余溪风以前躺床上打游戏的时候,偶尔也会把小橘给接出来。 小橘安静地趴在她手边,好像通人性一样,不乱跑也不乱叫,有时候打游戏打的手心出汗,还能拿来擦一下手。 中饭吃的一份盖码饭,里边的小鸡腿很香。 余溪风开了瓶酸奶,把盖子分给了小橘。 内圈封锁了三天,这期间,张大姐和他儿子一直没回来。 这天晚上,按照地上时间,晚上十二点。 余溪风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门被敲响了。 余溪风醒得很快,在睁眼的那一瞬恢复了清明,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完备的,起床就能走。 余溪风看过监控,稍微等了一会儿,才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去开门。 王安民带着小荣站在门口。 王安民眼里有着血丝,小荣上前:“不好意思,这个时间过来打拢,就是想请做个笔录,那边关不下了,呃也没个合适地方,就在这吧。” 小荣问,余溪风答。 “他们是什么时间开始敲门的?” “谁先动得手?” “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 …… 王安民坐在了唯一的一张凳子上,看着桌上的杯子。 这个屋子简单,干净,透着一股子冷冽,就像余溪风这个人一样。 余溪风基本是实话实说,没忘记提一嘴赵瑶。 并疯狂明示,她和杨荣是一伙的。 “据我们所知,杨荣是你的亲生父亲。”小荣抬头。 余溪风义正词严:“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严重危害了广大幸存者的生命,我虽然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我有着为人的基本觉悟。” 小荣:“……” 笔给你,这个季度的思想汇报你来写好不好。 等到小荣这边结束了,两人的视线转移,就看到王安民靠在椅子上,已经睡着了。 小荣放低了声音:“我们老大三天没合眼了。” 到处都是太阳神教捅的篓子,上面要交代,下边要暖气,要食物。 要粮没有,要抓的人那是海了去了。 小荣这几天抓人抓魔怔了,看到上边领导指着王安民鼻子骂时,差点想给领导拷进去。 王安民的事那么多,桩桩件件事焦头烂额。 不知道为什么做个笔录都要亲自来。 余溪风道:“我这也不是给你老大睡觉的地儿,时间不早了,叫醒了回去睡吧。” 王安民本来在椅子上就靠得不稳,听到说话的动静,头一点一点,往下栽去。 余溪风离得更近,小荣以为余溪风会去扶。 余溪风也纳闷,谁家下属当得这么一点眼色没有。 你老大都要趴地上了,你就站边上看着? 王安民在脸着地之前惊醒,然后猛地起身,站直。 手抬了一半,又放下去了。 余溪风:“……” 是准备给她敬个礼吗? 受不起。 王安民深吸一口气,视线掠过余溪风,问小荣:“问完了?” 小荣点头。 王安民嗯一声:“那走吧。” 王安民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好像跑这一趟,真的就是为了做完这个笔录。 王安民前脚走,余溪风倒回床上。 邓米芬来了。 她是来求余溪风的,希望她能向王安民说两句话,把她妈妈弟弟给放出来。 “我弟弟他只是太喜欢你了,一时想岔了才会这样,他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没有坏心的。” 邓米芬簌簌流着泪:“我妈, 她只是太疼我弟,她这个人爱占小便宜,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余溪风只觉得这一家子腻歪的紧。 “你弟把刀架到我脖子上,你也还是会觉得他没有坏心,毕竟那不是你的脖子。” “你妈做出这样的事情,连累你东奔西走,我看你家也不缺她一口吃的,她为什么不疼疼你?” 邓米芬低下了头:“求求你,我弟是因为你才进去的,你不能这样,他长这么大没吃过苦,这会毁了他的。” 余溪风没让邓米芬进门:“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你也一样。” 内圈一解封,云姐下午就来了。 云姐之前在余溪风这里寄放了一批燃料,她是来取用一些的。 暖气供应不够,燃料消耗激增。 她家里已经用得见底了。 云姐庆幸先前买下了这么一批。 不然现在要买,要么挨饿,要么受冻,很难两全。 余溪风捡了一些蜂窝煤,准备去看看蔡老头。 几天没见,章秋应该还活着吧。 余溪风过去的时候,看到章秋戴着口罩,一直在咳嗽。 “感冒了?”余溪风问他。 章秋又打了一个喷嚏,桃花眼都泛着红:“应该是冷空气过敏。” 有点抽象。 蔡老头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冷热温差过大就会这样,没事,有个半天就好了。”章秋掀开锅盖,“这是端午那天给你留的咸鸭蛋,来尝尝,这是进来之后我做的,地下避难所别的不说,泥巴倒是不缺。” 余溪风带了一个热水袋过来,本来是要给蔡老头的,直接抛给了章秋。 章秋抓住热水袋,裸露的手背上显出一片又一片的红。 他生得白,红色便格外醒目,跟酒精中毒似的。 余溪风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咸蛋黄金灿灿的,筷子一夹,就往外淌油。 吃着很下饭。 外边传来沸腾的人声,余溪风往门外看:“怎么回事?” “广场那里,之前唱圣歌那地 ,在处决那个祭司,你要去看吗。” 余溪风摇头:“算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高台上,祭司看起来很平静。 他脸上的表情和之前引领圣歌时没有什么区别。 他的手被拷到胸前,眼神无波。 他被押着跪下。 紧接着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要枪决的人远远不止是祭司。 造成重大破坏的信徒实在太多。 他们在暴乱中,行使所谓太阳神赋予他们的权利。 闯进无辜者的家中,拿走一切他们瞧得上眼的东西。 每天都有人被执行。 但是今天来观刑的人,是最多的。 空气里浮动着古怪的气氛,某种虔诚的,悲壮的意味悄然混进其中。 人群骚动起来。 祭司仰头,死死盯着灰白的天花板。 他突然激动起来。 他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憧憬,视线像是穿透了天花板,看到了地表外的太阳。 “太阳与我同在!”他高喊。 枪声响起。 第90章 只会吸自己的血 祭司倒下。 从表面看,这场闹剧算是画上了句号。 地下避难所临时出台了法规,叫停了所有宗教性质的聚会。 张大姐被枪决了。 她一力揽下了组织,教唆的罪名,把儿子和其它人都摘出来了。 像杨荣和赵遥这种喽啰,也没有直接制造恶性案件,够不上吃枪子。 直接并入搜索队去劳动。 地下避难所的监狱不养闲人。 最危险的地方,都是靠这批搜索队拿命去填。 上面对这批人的态度是能用就用,死了也无所谓。 服刑期间,不包食物。 每天能吃多少,全靠当天搜索来的收益,运气好能混一个虫粉饼垫肚子。 要是家里有家底,也能把人给赎回去。 邓米芬力排众议,把弟弟给赎了回来。 人虽然回来了,但白天还是要跟着搜救队去出工。 晚上可以住到家里来,脚上还带着服刑的标,要是这期间再犯事,从严从重。 邓飞宇每天都累得跟一条死狗一样。 偶尔碰上余溪风,邓飞宇远远的就绕开了。。 胡强勇散了家底,把赵瑶给赎出来了。 白天,一家四口都跟着搜救队出去。 赵遥碰上必须要执行的危险任务,都是胡强勇和两个儿子轮着去顶。 三个壮丁,在多数场合比赵遥要好用。 管着赵遥的女狱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偶尔还会给通融一下。 杨荣就没这个运气了。 许清柔拿不出这个粮食。 就算拿得出来,许清柔也不会拿。 她找胡强勇去借,被胡强勇给打了出来。 胡强勇可没忘,赵遥最开始去那个什么鬼太阳神教,就是这个许清柔撺掇的。 她娘的,自己老婆进去了,许清柔还在外边好好的。 什么东西。 只剩下许清柔和杨似珠了。 许清柔抱着自己的女儿,悲从中来。 暖气受损,许清柔所在的八区是最先受到波及的。 她的位置本来就在外围,平时温度就不高,勉强能过。 现在更是骤降,气温到了零下二十。 两人没有足够的燃料。 杨荣去了搜救队,有个什么,还巴望着许清柔的救济。 他晚上住在地下避难所里,和其它劳改犯在一起。 劳改犯之间,也是要拜山头的。 拿不出东西,只能睡最差最冷的地方,干最苦的活。 杨荣恨不得活吃了余溪风。 却只能每天清理厕所,睡在靠门的地方,就那一口又冷又馊,起了霉的饼子。 水就是去地表的时候,抓一把冰含口里。 一点一点捂化了,捂暖了,再咽下去。 探监的时候,许清柔干巴巴地安慰,情绪价值拉满,却拿不出一点实际。 隔着栏杆,杨荣破口大骂。 骂许清柔是个蠢货,是个废物,连一点小事都办不成,只会吸自己的血。 许清柔体面了一辈子,何时落到过这个境地。 她咬着牙走了。 许清柔跑到二区去寻余溪风。 她是听赵遥说,在二区碰到过余溪风。 一厢情愿的希望余溪风能出物资把杨荣给赎回来。 她甚至还不知道,杨荣就是余溪风给送进去的。 许清柔没能碰上余溪风,就被云姐给挡了回去。 现在各区之间加强了人员管控,非必要不允许乱走。 许清柔钻空子进来了两回。 云姐找巡逻队去登记,此后,别提内圈,许清柔连二区都进不来了。 余溪风进空间捡了一批鸡蛋鸭蛋。 在章秋那里吃到的咸蛋黄味道不错。 余溪风给了章秋两个甜粽,换他腌咸鸭蛋的法子。 章秋认为包着煮熟糯米的生菜叶,不配叫粽子。 余溪风当没听到,从章秋这拎走了一桶泥巴。 泥巴用得都一样,手续也一步不差,不知道为什么,味道就是要差点意思。 蔡老头那里有章秋。 云姐那里有个厨子出身的胖子。 普通的食材吃起来都多三分味道。 余溪风自己手艺寻常,毕竟有食物,还有条件加热煮熟,就已经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幸存者了。 而且她还有囤下来的外卖,现摘的水果,一超市的零食来抚平她的馋嘴。 余溪风这天进到空间里收蛋时,惊喜的发现,自家的大白鹅下蛋了。 好消息:大白是母的,下蛋。 坏消息:大白不把蛋给她。 大白下了蛋之后,都不溜那群鸡鸭了,天天往角落一趴。 余溪风好几天看大白这样,觉得它有点不对劲,进去扒拉了一下才发现。 大白抱蛋了。 整个鸡圈就大白一只母鹅,它再抱窝,这个蛋也孵不出鹅啊。 余溪风试图把大白扒拉开。 大白身子从蛋上面挤下来了,翅膀还死死地护着,寸土不让。 余溪风和大白僵持半响。 最后是小橘从屋顶跳下来,给大白挠了一顿。 一猫一鹅打得难舍难分,猫毛与鹅毛齐飞,路过的鸡都得挨一顿削。 余溪风这才捡走鹅蛋。 大白在后边嘶心裂肺的嘎。 余溪风脚底抹油,溜了。 鹅蛋个头不小,要两只手才能托住,蛋壳光滑白皙。 是一个漂亮蛋。 余溪风仔细端详,满意地把蛋收了起来。 不着急吃,再等等,多攒点。 过了三天,鹅又下了一个。 大白对自己头生蛋的感情比较强,第二个就不稀奇了。 下完就溜到食盆里去干饭。 正好碰上余溪风来捡蛋,轻松地把第二只鹅蛋收走了。 有了第二枚,余溪风就把收来的第一枚给煮了。 她以前还真没怎么吃过鹅蛋,满心欢喜地期待着那一大份蛋白。 水煮蛋的蛋白那么好吃,这么一大份,吃起来多带劲。 想着这个蛋比较大,余溪风特地多煮了十分钟。 满怀期待地剥开蛋壳。 里边柔软的蛋白散发着清香,蛋黄有寻常鸡蛋黄的三个大。 余溪风尝了一口,沉默了。 这么大一个,这个味道。 大约余溪风的嘴真的吃叼了,只觉得这一整个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太腥了。 原来蛋也能这么腥。 余溪风只吃了一口,就放弃了把剩下的鹅蛋孵出来的想法。 大白一只在鸡圈里作威作福,已经快成祖宗了。 鹅蛋也不好吃。 余溪风不死心,把第二个鹅蛋给炒了,用韭菜炒的。 还特地多放了一勺子生抽。 那股腥气黏在上面,怎么都去不掉。 第91章 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 余溪风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 所以她把这一盘煮蛋和炒蛋都收进了空间。 什么时候空间弹尽粮绝了,她会吃的。 怪不得末世前,市面上主流的还是鸡蛋。 卤蛋,茶叶蛋,酱醋蛋黄,虎皮蛋,农家一碗香。 鸡蛋就是厨艺界心软的神! 怎么做都好吃。 白水煮出来,鸡蛋也是清香软嫩的。 余溪风打算让鸡圈里的母鸡抱窝了。 她有孵蛋机,倒也能孵化,但交给母鸡显然更省事一点。 孵蛋机只能放在花坛,要定时定点的去翻面。 花坛二十倍的时间流速,一不留神,一板的受精蛋就废掉了 之前就废掉了一板,别提有多心痛了。 大白刚开始,三四天下一个蛋。 渐渐的,随着时间推移,开始稳定的两天一个。 余溪风怕蛋碎,腾了一个稻谷箱子装蛋。 不到一个月,就攒下了两箱。 余溪风盯着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鹅蛋。 往包里揣了四个,给云姐那里送去了两个。 在云姐那里吃的是炒鹅蛋,里面加了料酒和孜然去腥,不知道胖子是怎么做的,比余溪风自己炒的要嫩许多。 胖子感叹一声:“我厨房里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荤,这一个鹅蛋够炒三顿,你从哪里搞来的?” 这料酒是胖子的珍藏,等闲不会轻易动用。 “内圈有人偷偷养,我和人换的。 ” 胖子说:“什么价,还能再弄点不?” 余溪风含糊道:“就一只鹅,我回头问问人家有没有存货。” 胖子自己一直做着二道贩子。 资源和客户,这两个东西有多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也就提了一嘴,没深问。 他拿出上次说的那批尖货。 一整套的点翠头面。 祥云纹路,宝石光华。 余溪风都惊了,这种极致的华丽,面对实物的视觉震撼,让人久久不能平复。 原来青色可以这么动人。 这样的东西,在末世之前,真的是可以个人收藏的吗? 云姐坐在一边,爱不释手。 要不是她出不起价,说不得要自己买下了。 就算用不上,往屋子里一放,每天晚上睡觉拿出来看一看,做梦都是香的。 余溪风还没有上手摸 ,就感到了空间的波动。 真实的美丽,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直击人心。 胖子说:“那人要好东西,大米不能少于一百斤,至少还要十五斤的肉。” 余溪风问:“除了我,还有别的人要买吗。” 胖子:“这个不好说,贡献点中心不收这些东西,他要价不低,上面虽然有些喜欢收藏的,给价没这么高。” 余溪风想了想:“帮我留两天,我去凑一凑,收贡献点吗?” 胖子道:“可以抵一部分,全给贡献点不行。” 这人要的东西,余溪风拿得出来,却不能给人留下太轻易的印象。 “最近日子不好过,你可以去市场那里看看,说不定能收到好东西。”胖子提醒余溪风。 地下避难所有贸易需求,贡献点包括的物资种类又实在太少。 市场应运而生,就在贡献点中心的旁边。 前世余溪风没少去,这辈子还没去过。 那里边主要是一些基础物资。 暂时还是以压缩饼干做为流通货币。 是那种最次的虫粉饼干。 再过一阵,连虫粉饼也不会有,会变成草籽磨制的黑面包。 没有最难吃,只有更难吃。 余溪风把剩下的两个蛋带给了蔡老头。 在蔡老头那里吃到的是凉拌蛋。 章秋调的料汁里不知道加了什么,淡淡的香气中和了那股腥味。 蛋黄佐上料汁,更是醇香的不行。 余溪风打了个饱嗝:“下次我再送……再买两个过来。” 章秋笑:“别破这个费了,鹅蛋去腥手续要多一点,你要是嫌麻烦,用水煮了,拌我上次送你的那个酱也可以。” 余溪风吃饱喝足地踱回去了。 她想起来,自己卡里是有贡献点的。 刚来地下避难所时,抓着那些劫匪换来的。 第二天余溪风去贡献点中心看了看,象征性地兑了一点东西。 液晶屏上显示的物件种类,就食物来说,还没她空间里的丰富。 却有别的东西吸引了余溪风的目光。 房车。 不得不说,余溪风心动了。 只是后面显示的一长串贡献点,让余溪风有些无奈。 倒不是余溪风换不起。 只是要合理合规,不引起人怀疑地拿出这么一大笔物资来做兑换。 这很不容易。 执行起来的难度还不如直接摸进去,直接把房车给偷了。 只是,凡事可一不可再。 这么大一辆房车凭空没了,要是叫人联想到郑伟阳厂子里凭空消失的粮食,那才是得不偿失。 余溪风去了隔壁的自由市场。 入场券50g食物,随便什么都行。 人们拿出来的多是白萝卜红薯一类的。 余溪风给了一个差不多重量的红薯。 把这个地方称为市场,委实有些勉强。 摊位也就不到一条街,余溪风从头走到尾,看到最多的是破布袄子。 有一户拖着一个很大的柜子,瞧着像是草药,有一两样余溪风在章秋那里见过。 老板要价十块虫粉压缩饼干,余溪风用两块末世前的压缩饼干换回来了。 虫粉饼干余溪风觉得味道恶心,没囤。 按照现在的价格,差不多一块压缩饼干,能换六到七块虫粉饼干。 这些草药拾缀分包的很干净。 看老板也不是一个通药材的模样,估计是跟着搜索队从外面捡来的。 余溪风停了停,不经意问:“这些,都是从哪里弄来的。” 老板认定了余溪风是一位娇小姐,又是大客户,没对她设防。 “以前千秋街道那里有个中医院,边上开了好多药浴养生一类的门店,从那里捞上来的。” 余溪风的视线看向一边的红枣:“这个怎么卖。” 老板说:“红枣要贵些,像您刚刚那种压缩饼,两块能给半斤。” 余溪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她空间里有超市里收来的红枣,没必要花钱买。 第92章 空间更喜欢这个破碗 那老板见余溪风没有再买的意思,又看余溪风对药材感兴趣。 老板道:“我也不瞒你,这东西收上来,难卖的很,丢地上都没人捡。” 余溪风起了心思,准备过去一趟,把那些药材收回来。 确定去之前,先让章秋把买回来的这些给认一下。 上次章秋给的那个药浴药材, 不知道是不是有调理身体的作用,余溪风紧接着的一次生理期,痛感减轻了许多。 余溪风觉得效果不错,要是能弄一些回来,多配一些自然更好。 要出去并不难,登记一下,就可以出去了。 可以选择跟着搜救队,也可以自己出去。 不过后者安全系数要低一些。 找到什么东西回来,也容易被抢。 余溪风又转了转,看到有卖防晒衣,防晒霜的,还有什么二手的包包一类的,这个摊上无人问津。 余溪风在贡献点中心那里看到了,防晒霜可以换贡献点。 这可能也许大约有她那张给王安民的纸条的功劳。 这人大约是不满意贡献点中心的价钱,想找私人买家,卖得更高一点。 防晒衣,防晒霜什么的,再留一留,以后能卖出天价。 这些余溪风自己都有。 余溪风没去提醒,也没去买,目不斜视地走过。 真正紧俏的货,像燃料,食物,保暖的衣服被子,药物,根本不会到这个市场上来。 只要有货,就不愁找不到想买的人。 余溪风看到了一个冰紫飘花的玉镯。 非常漂亮,颜色清透,很有韵味。 好多人不买,也会朝那个镯子多看两眼。 卖家要50块虫粉饼。 围着的人有欣赏的,有笑她在做梦的。 对多数人来说,这么个镯子,和这时候的防晒衣没区别。 防晒衣好歹还能当衣服穿。 余溪风征得同意后,拿起来看了下,镯子是真的,空间有反应。 余溪风用七块压缩饼干买下了。 付款的时候,小姑娘眼都红了,当场就开始收拾东西,屁股着火一样地跑了。 生怕多待一秒就要被人惦记上。 有这七块压缩饼干,她就不用跟着搜救队出去了。 余溪风收了镯子,对滞留在身上的眼光,还有身后的尾巴仿若未觉。 这个地摊是卖玻璃杯的。 属于那种,好像有点用,但基本用不上的东西。 让余溪风停下的,是摊主手里吃饭的那个陶土碗。 余溪风确定了下,让空间有反应的,就是这个碗。 这个地摊生意并不景气。 玻璃杯摆在那里,摊主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着。 余溪风垂下眼,漫不经心地捡了两个杯子。 “怎么卖?”余溪风问。 摊主脸上堆起笑:“给个入场费就行,好歹今天不白跑一趟。” 50g食物。 价格不高。 余溪风又看了两个有花纹的杯子,摊主殷勤地给她介绍。 余溪风付了价钱。 买完了玻璃杯,余溪风将目光移向摊主随手放下的碗:“这个怎么卖?” “啊,这个啊,这我自己用的。” 余溪风说:“看着还挺有意思的,以前我爸给我买过一个差不多的,你这碗卖吗,我爸走了好多年了,我留个念想。” 摊主点头:“卖,当然卖,这碗结实着呢,可能装了,您意思意思,给个80g就行。” 陶土碗入手,手感很粗糙,余溪风摸了摸,也有些纳闷,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破碗。 余溪风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提,给卖家补了价格。 这个陶土碗,余溪风自己研究不出什么东西,看着灰扑扑的,碗底凝了一层垢,都看不清碗的底色。 边沿也被划花了。 可是比起那个算得上高价买下的冰紫玉镯。 空间更喜欢这个破碗。 余溪风逛完整个市场,又买了一个玉佛。 算下来也买了不少东西。 一柜子的药材,打包出来一个大袋子,几个玻璃杯,搭一个空间有反应的陶土碗,玉佛,还有那个最贵的冰紫飘花玉镯。 袋子装得满当当。 余溪风把东西收好,离开市场时,看了一眼身后的尾巴。 还挺有耐心。 余溪风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是她看起来太嫩了么。 买的还都是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简直是行走的肥羊, 把人傻,钱多写在了脸上。 余溪风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这些人居然也堂而皇之地跟进了二区。 是在二区有熟人,还是和上面有勾结。 余溪风脑海一瞬闪过疑问,在就地解决,还是甩了之间犹豫了一下。 最终因为东西太多,不好众目睽睽之下收进空间。 打起来碎了她会心痛的。 尤其是那个镯子, 可是她斥巨资买的。 余溪风跑了一圈三区,甩掉了那些人,这才拎着药材去找章秋了。 章秋把余溪风拿出来的东西摊开。 “这个是草,这个是晒干了的草,这个是冻死的草……你捡这些回来干嘛,烧柴都嫌味重。” 余溪风:“……” 她起身就走。 现在去市场,大概还能把那个老板摁住给打一顿。 “诶诶诶,开玩笑的。”章秋弯着眼,在余溪风不善的眼神中缩了缩脖子。 “还是有能用的哈,金银花,野菊,荆介,白英,下次买这个还是叫我跟你一起去吧,有些没保存好,没药性了。” 余溪风问:“上次那个药包还能给配吗。” 章秋摇头:“药材差太多了,当时给你的,就是最后一包了。” 余溪风没说什么。 总会有法子的。 下午练完拳就回家了。 章秋给送了两个茶包:“药浴不够,凑合着喝两剂这个吧。” 余溪风回到自己屋时,隔着两扇门,都听到了邓飞宇家激烈的争吵。 一家子破口大骂,几乎要掀翻屋顶。 邓飞宇每天早出晚归,一日比一日瘦,手上更是生了大大小小的冻疮。 又红又肿。 邓米芬失去了亲妈,对唯一的弟弟满怀愧疚。 每天心疼得直掉眼泪。 她觉得自己亏欠了母亲,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想补偿给邓飞宇。 她丈夫不这样想。 他们出了那么多东西,找尽了关系才把邓飞宇赎回来。 邓米芬的丈夫,张涛明,觉得自家已经仁至义尽。 小舅子每天回来就拉着个脸,还要吃他家这么多的粮食,实在是让人忍到了极限。 第93章 这是我的地盘 丈母娘刚走的时候他不好说什么。 要张涛明说,那就是他俩咎由自取。 非得贪那一点小便宜。 邓米芬妯娌也有老大的意见。 买这套内圈的房子就掏空了两家的家底。 这住得还不够挤吗? 二十平。 两家人,四个大人,四个小孩。 邓飞宇天天赖这不走是几个意思。 还有脸给她弟留饭,那是一大家子的粮食,养这么一个只进不出的货。 邓飞宇算哪根葱。 家里越吵越厉害。 丈夫和妯娌,脸色都摆在了明面上。 邓飞宇看懂了。 他回来得越来越晚,早上外边还没开灯,他就摸着黑出门了。 邓米芬心里又苦又怨又疼。 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痛哭,还不敢惊动旁的人,由着眼泪淌了满脸。 她每天瞧着余溪风进进出出,背着的包一直是鼓的。 要不是余溪风,她家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溪风勾引了自己弟弟,害死了她的妈妈。 怎么还能拍拍屁股,没事人一样。 这天道实在不公。 敲门声响,余溪风看监控,居然是郑伟阳。 他依旧笑得和煦,只是比上一次见,要显得苍老了很多。 他是来发请帖的。 他儿子死去不到三个月,他又要开宴会了。 他看起来对余溪风全无芥蒂。 既没有因为登上高位而目中无人,也没有因余溪风曾与儿子有过摩擦而迁怒。 当然,前提是他没能查到,郑乘帆死在余溪风手里。 余溪风婉拒了。 她对郑伟阳的聚会没有半分兴趣。 要不是郑伟阳每天龟缩内圈,她未必不会对郑伟阳动手。 他们之间,从来不是能和谐共处的关系。 郑伟阳说:“晚宴之后会有一场拍卖会,余小姐可以去看看,要是有想要出手的东西,就提前送过去。” 这话让余溪风改了主意。 郑伟阳牵头组织的拍卖会,档次肯定不是贡献点中心旁边的市场能比的。 她应该去看看。 余溪风接了,露出一个场面上的笑来。 郑伟阳又同她寒暄了一会儿才离去。 余溪风在郑伟阳身后看着。 他没有去请邓飞宇一家。 看来郑伟阳已经筛选过了,并不是所有的内圈住户都会得到他的邀请。 郑伟阳是看上她什么了。 还是怀疑上她了? 郑伟阳的晚宴还有一周。 余溪风去找蔡老头练拳时,蔡老头让她明天别来了。 “我找人问了,中秋街道那边有不少药材,准备过去碰碰运气,你歇一天吧,天天练这么辛苦。”章秋理着药材,抬头道。 “是为了帮我配药包?”余溪风直截了当地问。 章秋摸摸鼻子:“我自己也要用。” 余溪风道:“蔡老头你年纪一把了,待着看家吧,明天我去。” “孤男寡女的,不好吧。”章秋说,“这要是发生点什么,说不清了都。” 余溪风不假思索:“要是发生点什么,我就拿你垫后,反正你也跑不过我。” 章秋眨了眨眼睛。 反应过来后,给余溪风气笑了。 没看出来,章秋还挺身残志坚。 第二天,因为要出门,余溪风要保存体力,没有站桩。 和章秋汇合后,跟着搜救队一起上去的。 差不多上午十点左右。 外面的气温白天零下四五十,中秋街道不算特别远。 上来前,广播给所有要到地表去的幸存者播报了一遍注意事项。 没有专业装备的话,尽量在下午四点之前回来。 一出避难所,太阳高悬,像是一个金灿灿的饼。 余溪风好些日子没看到太阳了。 虽然身上没什么暖意,余溪风还是站在光下抬头看了看。 太阳光,和人造光不一样。 这种感觉不好描述,虽然在这个时候,两种光都不能带来温暖。 但是,依然是不一样的。 像是散开了一口郁气,天不蓝,风也不清。 人踩在地上,是畅快的。 太阳神教,也不是没一点道理。 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就被彻头彻尾的冷给包裹住了。 人群慢慢地散开。 “今天不去商业街了吗。” “那里都被淘干净了,哪还有剩下的。” “昨天有人在一个药店里捡到了阿莫西林,赚大发了。” “娘的,我怎么没捡到这种好东西,全是没人要的草。” “谁说不是,捡到不算什么,也得有那个命,之前有人在商业街里挖出来一桶的巧克力,死了好几个人,啧啧。” 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到余溪风耳里。 余溪风被冻得有些木。 章秋那么能说的一张嘴,直接就冻哑巴了。 走着走着,余溪风想起了一些前世的片段,身体慢慢也习惯了。 安逸的日子是短暂的。 前世她好像总是在低头走着这样的路。 余溪风舔了舔上颚,借着面罩的遮挡,往嘴里塞了一颗糖。 甜味驱散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中药馆所在的那条街道不算远。 还有一段距离时,章秋从雪里翻捡出来一小片碎在地上的醉鱼草。 看起来和冻死的枯枝烂叶没有区别。 刚开始余溪风和他一起捡。 捡了一大把后,章秋在余溪风手里扒拉了一下,全给她扬了。 让她一边待着去。 余溪风找了个地方蹲着,时不时往嘴里塞个巧克力豆。 出来之前,余溪风研究过地图。 真正热门的东西,在地下避难所被哄抢的,余溪风都不缺。 反而是一些无人问津的,让余溪风也遗漏了一些。 要是有机会,要好好补充下。 比如中药药材,比如建材。 最近的建材市场差不多有十公里多。 看章秋这个磨蹭劲,不知道今天来不来得及。 路上的牌匾已经冻倒了,不知道哪个才是中药馆。 只能一家一家的进去找。 找到的时候,这一家已经有人了,那人在撬门槛。 这木头拿回去能烧。 乱七八糟的药材洒了一地。 “滚开,这是我的地盘。”那人喝骂道,朝余溪风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木棍。 第94章 剩下的都是她的 余溪风没搭理他。 那男人也就吼了这么一嗓子,见余溪风和章秋没走,也就没管了。 没有绝对的把握和值得的收益。 浪费体力是一件不划算的事。 这也是幸存者的共识。 余溪风站在章秋和那人的中间,打量着这间不知道被多少人搜刮过的屋子。 这里离地下避难所还是太近了。 除了这些普通人不知道功效的药材,能拿的,都被拿走了。 留下来的,都是费力不讨好的,像门槛这种。 能被普通人认出来的,像金银花,西洋参,当归这种,都被人搜罗走了。 剩下的,有些人不认识,也会顺手往兜里揣上一把。 管它是什么,大不了还能烧呢,在资源贫瘠的时候,这也是多数人的想法。 要么就是看起来和垃圾一样的东西。 章秋正蹲在地上默默地刨垃圾,那些柜子里的边角料也被他小心翼翼地刮了下来,妥善地收拾好。 然后往下一家去。 拿着木棍的男人和余溪风走的方向差不多。 就这么不远不近的,余溪风没去管,路上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章秋继续在地里刨垃圾,余溪风给他守着门。 又这么走了三四家。 章秋说:“你药浴的材料,全乎了。” 余溪风:“那你的呢。” “我的什么?哦哦,我的也差不多了。”章秋道。 一边说着,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更像是民居,后边还带着一个院子。 章秋习惯性地就蹲着走了。 余溪风落后一步,就看那个持着木棍的男人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余溪风。”章秋叫她。 他的声音有着惊疑,又带着一点无法掩饰的雀跃。 余溪风眼皮一抬,没有往里去找章秋,而是盯着男人,和他手里的木棍。 男人讪笑,摆摆手,走了。 余溪风看着他的背影,眯起眼睛。 等男人走远了,余溪风抬腿往里走去,章秋也意识到不对,压低了声音:“这里好像有地窖。” 余溪风走过去,这个地面,感觉确实有点不对。 余溪风回头看了看,远处有两三个人,还在张望着,没往这边来。 余溪风给章秋使了个眼色。 章秋会意,动作更慢了,在原地转着圈,一点一点捡。 那两三个人往余溪风这里看了一眼,屋子空荡荡的,嫌弃地走开了。 余溪风低声说:“这里之前是市区,怎么会有人挖地窖?” 章秋摇头:“不好说,这里之前是老小区,以前管得没那么严,违章违建的太多了。” 两人靠着墙,缩在院子脚上,章秋分给余溪风一个饭团,余溪风没客气,三两口吃了,给了章秋两颗巧克力豆。 见章秋想往口袋里收,余溪风说:“吃了吧,一会儿捂化了。” 章秋吃了一个。 路边的人散的差不多了。 余溪风合上门,与章秋一道,破开了地表的冰。 章秋惊喜出声:“还真的有。” 地窖里存了不少的红薯干,两大麻袋,至少有两百多斤,还有萝卜,干菜,熏干的腊肉。 瞧这模样,这些东西,天灾前就在这里了。 章秋在里面看见了一整墙的药柜:“大手笔啊,这木头老贵了。” 余溪风也喜欢这个柜子。 她空间里零零散散的东西很多,这个柜子用来收纳,想想都很不错。 “捡对你最有用的拿。”余溪风提醒章秋。 章秋把药材装进兜里,装进去还不算完,压实了,争取不浪费每一点空隙。 这么多东西,他们两人只能带走不到十分之一。 未免可惜。 余溪风帮着打包了两大条腊肉,一只腊鸡,两袋子的大米,又提上一麻袋的红薯干。 干菜皱皱巴巴的,不占空间,余溪风一点一点地塞满背包空隙。 这些是给章秋和蔡老头的。 至于她自己,余溪风扫了一眼这个地窖。 剩下的都是她的。 “这次出来赚大发了。”章秋语气欢快,随即面目一凝:“好像有人来了。” 余溪风把包往地上一丢:“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拾级而上,余溪风出了地窖。 外面的脚步声没有刻意压低,这回余溪风也听到了。 余溪风推门,门外,手持木棍的男人去而复返,总共有四个人,个个人高马大,笑容轻松。 男人捏着木棍,眼里跳动着算计的光。 这间屋子他之前就来过,没能发现什么。 这两人都太年轻了,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常出来的。 两人在屋子里磨蹭了这么久,他怀疑这对小情侣发现了什么。 出于谨慎,他叫来了同伴。 “哟,长得不错。” “别跟他了,跟着我们兄弟几个混,包你吃香喝辣。” 几个人脸上露出暧昧的微笑。 余溪风往后退了几步,看起来害怕极了,慌不择路一样,往屋子里退去。 男人们脸上笑意更深。 不紧不慢地,像是猫戏老鼠一样跟了过去。 在看到地窖时,他们脸上的神色变了。 他们在外边混的日子不短了。 能辨别出这个地方的痕迹还很新鲜。 地窖是用来干什么的? 存东西的。 一个刚被人发现的地窖意味着食物,大量的,可以用来交换的物资。 几个男人冷了脸色,无论是谁在这里, 他们都不准备留下活口了。 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决定了余溪风的结局。 其中一人自发自觉得关上了门。 余溪风也很满意这几人的配合,她脱下最外面那件厚重的外套。 男人们交换了视线,露出玩味的笑容。 余溪风也朝他们笑了一下。 等章秋从里面爬出来的时候,余溪风的刀抹了最后一个人的脖子。 章秋脸憋得通红:“里面没氧气了,差点死里面,我去——” 地窖入口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全死了。 章秋往地上一坐,大口喘气:“要不是有你在,今天我是不是得死这了。” 余溪风点头。 “那我们把尸体搬进去,别让人牵扯到我们身上。” 余溪风有些惊讶,章秋竟对杀人越货适应得如此良好。 算是可造之才。 第95章 有,总比没有好 硬熬了半小时,等地窖通好风,两人把尸体丢进去,章秋下去把东西拖了上来。 章秋拿着一包东西看了看,又丢到一边。 余溪负问章秋:“是什么?” 章秋说:“是药材种子,不知道怎么的,混进去了。” 余溪风:“种子不带走吗?” “带走也没用,这年头谁能种,真能种东西了,也不会把资源和精力浪费在种药材上面,生长周期太长了。” “既然没用,给我吧。” “你要它干什么?”章秋问。 余溪风懒得想借口:“我觉得它好看。”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章秋凑过来,把口罩摘了下来。 余溪风似笑非笑得扫他一眼,指了指地窖:“上一个调戏我的,埋里边了啊。” “走走走,回家,今天这一趟冻掉半条命,回去肯定要吃药了。”章秋老实戴好口罩。 余溪风借口捡匕首,折回去了一趟。 “找到了?”章秋问。 “嗯。” 两人一起回到二区,看见蔡老头和一个年轻男人在聊着什么。 章秋朝他打招呼:“何源,你也来了。” 叫何源的人带着眼镜,笑容温文:“刚我还问爷爷,你哪去了呢,收获不错嘛,这是哪位?” 章秋把包袱撂在地上,最外面铺着药材:“哪有什么收获,你也知道的,我哪受得了这个冻,没走多远,搞了些草回来泡脚,这位是我朋友,姓余。” 何源朝她伸手:“余小姐,我是章秋发小,何源。” 余溪风点头:“你好。” 章秋拉开一旁的抽屉,口服了一粒依巴斯汀。 何源原本还好奇地打量着余溪风,转而目不转睛地盯着章秋,的药。 余溪风要走时,被章秋拦下喝了一锅姜茶。 他叭叭叭地叮嘱,现在供暖还没有完全恢复,回去不要着急洗澡,喝的水要适当热一些,不要吃生冷之物,短时间内,也不要到地表上去,不要在身体里攒下寒气。 何源站在一旁笑着。 余溪风说:“老头,我明天休息一天哈,就不来练拳了。” 蔡老头同意了。 他脚边是何源提来的一罐子孜然土豆。 章秋让余溪风留下来吃晚饭。 因为有别的客人,余溪风没答应,先回去了。 跟蔡老头请这么一天假,是因为余溪风准备再跑一趟建材市场。 她不是一个有事喜欢拖着的人。 活干完了才好猫冬啊。 章秋的话,像是一阵风,从她耳朵边吹过去了。 第二天余溪风出门很早。 按照地图的方向,往建材市场去。 比起商圈,或者中秋街道,建材市场简直冷清得不行。 余溪风没费什么功夫便推开了门。 从这里的木材被搬空以后,再也没人光顾过这个地方。 余溪风捡走了瓷砖,石砖,水龙头,陶瓷盆,各种各样不能燃烧的板材。 像是收拾破烂一样,各种工厂流水线的产品堆积在空间的荒山里。 也许有用,也许没有。 但是末世越往后,有,总比没有好。 余溪风花了一整天时间,把建材市场清了个遍。 这一晚余溪风没有回去,找了个房屋关好门窗后,进了空间。 泡进热水里时,余溪风感觉自己的灵魂归位了,温泉旁边就是果切。 小橘围着余溪风的温泉徘徊。 它既不敢下水,又不愿意离开。 小橘站了起来。 小橘原地起跳。 在精准地一脚踩到余溪风的肩膀后,又灵巧地跳到了对面。 余溪风在水里骂骂咧咧。 这么宽的路就非得踩着自己的肩膀过去是吗。 在准备把手伸向西瓜时,想起章秋的话,余溪风顿了顿,毅然叉了西瓜放进嘴里。 她看了一眼荒山,入眼全是建材与粮食,再满足也没有了。 她可以用石砖垒一个更结实的猪圈。 这样猪圈就不会塌了又改,改了又塌。 温泉泡得余溪风身体发热,余溪风从水里出来,又摸了一份牛奶刨冰吃。 从建材市场出来,余溪风回家之前,先去了一趟胖子那里。 把那套点翠头面换了回来。 等余溪风走了,胖子哄云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等我再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别的。” 云姐瞪他:“花这个冤枉钱做什么,小余是有用,我们买回来不当吃不当穿的,粮食多了烧心是吧?” “哪有哪有,这样一整套难碰上,别的总是有机会的。”胖子从兜里摸出一颗浑圆的珍珠:“当当当当——” 珠子圆润剔透,散发着莹莹的宝光。 差不多有鸡蛋黄大小。 云姐瞪胖子一眼,又忍不住笑了。 余溪风回到家里,锁好门,进了空间。 点翠头面进入空间后,似乎触发到了一个临界值。 最显着的变化就是,花坛扩容了。 花坛里挤着茂盛的果树,青菜,还有红薯土豆,几乎没有下脚的空隙。 余溪风有心想再种点什么,都找不到地方挤。 现在又多出来了差不多十平。 余溪风把那包药材种子种了进去。 种在花坛里的东西,从来不用她操心什么生长习性,结果周期。 更像是一种规则,种下去,时间到了,就能有收获。 药材生长周期长,哪怕要长二十年,在花坛里,只要一年就够了。 现在种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回到了地下避难所,余溪风也恢复了站桩。 下午收拾收拾,就去找蔡老头练拳了。 何源也在,站了起来,同余溪风打招呼。 蔡老头这地本就不大,何源在那,余溪风再挤进去,就真的没地下脚了。 章秋先出来了。 他凝眉细看余溪风,又抓着余溪负的手腕像模像样地切了个脉。 然后面沉如水地转身离开。 余溪风站在门口,吸了吸鼻子。 蔡老头背着手出来指点余溪风打拳。 几套打下来,浑身热汗。 何源在里面和章秋搭话,章秋臭着脸,一字不发。 打完拳,余溪风接过章秋倒来的水。 “你可真能耐啊。”章秋说。 余溪风:? 章秋戴着口罩,那双眼睛依旧漂亮得很。 余溪风心驰荡漾了一秒,就听章秋阴森森地问:“我这还有冰沙,你要吃吗?” 啊? 余溪风眼神飘忽,跟在章秋身后,一脸莫测地端起热姜茶,给自己满上一大碗。 这章秋是学了什么邪门歪道? 病患就没有饮食自由了吗? 第96章 你看起来像是别有用心 余溪风离开的时候,章秋重新给了余溪风两个药包:“上次的药别吃了,换这个,有本事今天回去洗个凉水澡,反正到时候痛得打滚的不是我。” 余溪风:“……” 章秋重新配的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比上回更苦了。 余溪风捏着鼻子喝了。 被章秋阴阳怪气挤兑了两天,余溪风收敛了一点,零食也就老老实实地啃啃红薯干。 红薯干最开始吃起来没什么味道,却越啃越香。 余溪风不喜欢太硬的,费牙,太软的也不喜欢,欠嚼头。 在蔡老头这练完拳,余溪风挑拣着啃。 章秋瞅她那龟毛样,在袋子里翻翻捡捡,把火候差不多地给挑出来,装在一个袋子里,给余溪风单独乘了一个碟。 余溪风这天下午过来,还没进去,隔着一道帘门,就听到何源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干净极了。 “爷爷年纪大了,章秋身体也不好,现在外面不安好心的人太多了,章秋你要提防一些,别被人三两句话就给哄了。” “下次要到地表去,可以叫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总比那不知来路得要让人放心。” 余溪风脚步一顿。 这拐着弯,绕着圈,就差没直接说自己名字了。 章秋说:“别,上回要是搭档是你,我可就回不来了,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何源悠悠叹了一口气,显然并不信章秋的话。 “你们留她吃饭,爷爷你还亲自教她拳法,扶贫也没这么扶的。 升米恩斗米仇,人家怕不是一早就盯上了你们,不然无缘无故的,怎么就盯准了你们。” 蔡老头半眯着眼斜睨何源,不知道在想什么。 章秋嘴里好像有东西,说话含糊:“当然是因为我好看。” 蔡老头抄起脚边的一只鞋,朝章秋丢了过去。 何源:“……” 余溪风没忍住,笑了。 她掀帘进去,从柜子上的袋里抓了一把红薯干。 那何源见到余溪风,推了推眼镜,并没有背后说人的尴尬,只是忧虑地望着章秋。 好像再说,你看我说的对吧。 蔡老头道:“这馒头提回去,你爷爷体谅你们,走得早,你家日子也难过,不要每回都提东西来。” 何源神色黯淡:“我爷爷走了,您要是不嫌弃,我拿您当我亲爷爷。” “难为你有这个心,不过章秋不是你爸那种人, 一个徒弟半个儿,我这里平日也有小余照应。 何源啊,你不用操心我,世道艰难,把自己的日子过出来,才是正道。” 何源笑容一滞,随即用真诚的语气道:“蔡爷爷,我想您误会我父亲了,我爷爷的死是一个意外。 我父亲非常悲痛,希望您不要在我父亲面前说这样的话,今天我先回去了,得空再来看您。” 章秋把馒头塞进何源怀里:“慢走,慢走。” 何源走了,蔡老头吧嗒吧嗒着嘴,觉得很没意思。 想抽口烟。 他朝章秋使眼色。 章秋说:“嚼红薯干吧你。” 蔡老头又看余溪风,余溪风正从自己单独的碟子里捡红薯干。 瞧模样吃得还挺快乐。 蔡老头长叹一口气,悻悻地将红薯干塞进嘴里。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蔡老头发愁道。 余溪风摸了摸自己又长出一截的头发:“那我走?” “两仪拳没打完你走一个试试,一天天的,没个定性,不知道脑子想些什么,打了这么久还是根木头棒子,说多少遍了要跟着呼吸来吐纳,打的什么玩意儿还想走。” 余溪风坐不下去了。 章秋的嘴大约就是从蔡老头这隔代遗传的,一叭叭就没完。 余溪风练完拳,这天回去,晚饭吃了一碗青椒肉丝拌粉,觉得吃得有些不过瘾。 她没有将罪恶的手伸向冰激凌,而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余溪风炫了两包辣条。 辣条下肚,胃里像是有一把火,烧了好一会儿再平息。 余溪风进空间,把一些零碎的东西装进了那个中药柜子里。 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了个标,一眼过去,一目了然。 余溪风在外边,要从空间取物,也是需要用意识来定位的。 随着空间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碎。 找东西的难度指数级上升。 哪些有,哪些没有,有时候余溪风自己都糊涂。 大件的还好说,小件的就很麻烦。 有了这个中药柜子,以后再找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就省事很多了。 余溪风第二天起床,在额头上摸到了两个新冒出来的痘。 完了,不会又被章秋叨叨吧。 余溪风找了瓶芦荟膏抹上去,额头清清凉凉的,到了下午要去练拳的时候,红肿消了许多。 余溪风又把额头前边的头发扒拉下来挡住,确保不会露出破绽,这才出门。 余溪风刚到二区,就被何源拦下了。 何源像是一早就等在了那里:“余小姐,可以单独聊聊吗?” “可以。”余溪风爽快同意了,她对何源也有些好奇。 何源抿唇一笑,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余溪风。 余溪风瞟了一眼。 嚯。 是一整套的防灾应急食品,这里面有压缩饼干,肉罐头,还有凉拌菜罐头。 这么一小箱子,足够一个人饱饱地吃上半个月。 省着点吃,一个月都够了。 这么一箱子的份量,跟末世前的金条差不多吸引人。 “余小姐,一点薄礼还请笑纳。” 余溪风问:“那我需要做什么?” 何源扶了扶眼镜:“可以的话,我希望余小姐不要再去找章秋,蔡爷爷年纪大了,不喜欢被人打拢。” “蔡爷爷昨天让我早点过去,不要迟到。”余溪风戳破何源的鬼话。 何源神色不变:“我希望他有一个安静的晚年。” 余溪风说:“你看起来像是别有用心。” 何源脸上的笑消失了,转成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这是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和他们保持距离。” 这种感觉很难评。 就像是有人在自己面前甩了五毛钱,让她离开那个富二代。 第97章 要不你改个姓 余溪风乐子看够了,差不多也猜出了何源的目的。 敌人浮出水面,发现不过如此。 昨天章秋和她说了,这个何源说是发小,有点勉强。 充其量只能算是别人家的孩子, 年年拿三好学生,打小就端着,不跟他们这些玩泥巴的一路。 他爷爷倒是和蔡老头有些交情。 每个周末约在公园里杀上两盘象棋这种。 暴雨的时候,交通阻断,何家四世同堂,何老头在家里生生饿死了。 何老头的觉悟让人敬佩。 何家子孙就让人齿冷了。 于是余溪风说:“我觉得蔡老头应该不想当你爷爷,要不你改个姓?” 何源的脸冷冷的:“我没想到余小姐会是一个蠢人。” 章秋说何源这孙子就是一个行走的装。 还真没说错。 “我也没想到你说话会这么好笑。”余溪风友善的微笑。 何源整张脸都阴下去了。 余溪风不再与他纠缠,找蔡老头练拳去了。 转眼到了拍卖会这天。 余溪风人模人样地换了套新衣。 晚宴比上回还要上一个档次,刚入场,侍应生就给余溪风送来了一颗酒心巧克力。 酒心巧克力上面蒙着一层坚果碎。 浓香扑鼻。 来往的人无论是着装还是精神面貌,都让人眼前一亮。 余溪风没有刻意打扮,她身上胜在干净,虽然朴素了点,也并不突兀。 但她身上没有那种和煦,也没有精致的礼仪姿态,在来来往往的侍应生中间,显得板正极了。 像没有出鞘的刀。 郑伟阳默默在心里下了评语。 然后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余溪风看到了不少熟人。 王安民在外围,朝余溪风点点头。 何源跟在一个中年男人身后,一身西装笔挺,唇畔噙着一道矜持笑意。 何源礼数周到,在进门时绅士地后退一步,让余溪风先行。 这人真是。 越看越好笑。 这场晚宴没出上回那种临时变卦的幺蛾子。 都摆在了明面上,帖子里就标注了,在晚宴结束后,如果想参加拍卖会的话,需要给出价值一百斤大米的东西做为押金。 何源轻柔地说:“余小姐之前若是接受了我的提议,大约就能交上拍卖会的入场券了。” 余溪风歪头:“你是不是瞧不上章秋?” “怎么会呢,章秋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何源说。 “第一面见到我的时候,我和章秋在一起,你瞧不上章秋,却有求于他,所以你将这份轻蔑转移到了我身上。” 余溪风每多说一句,何源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让我猜一猜,你想从章秋身上得到什么? 爷爷?怎么会呢,你连自己的亲爷爷都可以亲眼看着他去死啊。” “够了!”何源大声喊道。 他这一下声音太大,四下声音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何源脸色涨红。 余溪风依旧笑眯眯的。 郑伟阳快步过来,打了几句圆场,把何源带到了另一个方向。 余溪风走到自助席上,在何源憎恶的目光中,挨个品尝席上的面点。 她喜欢那个撒了孜然粉的馕。 应该是烤过,吃起来香香软软。 至于拍卖会的入场券,刚进来的时候,余溪风就把两箱水果罐头交给了侍应生。 这也是她仔细考虑过的。 在郑伟阳的眼皮子底下。 从郑伟阳工厂里收上来的东西,最好轻易不要拿出来。 虽然米面什么的,上面也没写郑伟阳的名字,但以防万一,小心总是没错的。 余溪风宁愿东西多转一道手,也不想将任何怀疑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来。 水果罐头在上层流通,比大米更值钱。 这东西对余溪风来说,甜得过齁了。 余溪风有空间里的新鲜水果供应,基本就没吃过这些。 郑伟阳发表了一通谴责太阳神教的讲话。 这场拍卖会的宗旨就是援建太阳神教会造成的设施破损,今日拍卖金额,将有百分之五的比例做为善款,用来改善幸存者的生活。 有人咔咔地拍下照片。 有趣的是,第一件拍卖物是一箱保存完好的黄桃罐头。 展品会由侍应生帮忙带下来,在下面围着宾客走一圈。 让所有宾客能够近距离地看清。 一箱黄桃罐头只有六瓶,不到五斤,一瓶子也就五六片果肉。 起拍价是10斤大米。 大米已经从多数幸存者的食谱中消失很久了。 像云姐蔡老头这种小有家底的,也只能隔三差五地吃上一顿。 每一袋米都称得上珍稀。 所以章秋发现的那个地窖才会这么的珍贵,轻易就引动了人的杀心。 地窖里,往往是有大米的。 这个昔日的主粮,因为天灾,已经达到了普通幸存者高攀不起的高度。 这箱黄桃罐头拍出了65斤大米的价格。 余溪风喝了一口侍应生送来的柠檬水,把玩着竞拍的牌子,没有什么反应。 接着又出现了红酒,烟,乳鸽,鱼子酱。 这个拍卖会还真是五花八门。 第十六个拍品是一套唐三彩。 唐三彩色泽艳丽,保存完好。 余溪风做为空间的主人,隐约感觉到一个独属于空间的进度条。 别墅区的古董,托胖子找来的古董,包括章秋给的玉坠。 每增加一个,都可以推动着那个进度条往前进一步。 余溪风很期待进度条走到底时,空间到底会迎来一个怎样的质变。 空间需要这个唐三彩。 接收到空间的信号后,余溪风坐直了身体。 得闲的时候,余溪风也会揣度,空间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总结出来规律,首先,年代越久越好,差不多时代的东西,则是陶瓷大于饰品,饰品大于其它器具。 规律并不是绝对的,和品质有关,也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关。 余溪风也收过不少自己摸不着头脑的东西,但是对空间很有帮助。 她猜测,也许那件东西,在历史上承载了不一样的意义。 顺着漫漫时间长河往下,古物有的破碎,有的被遗忘。 也许只有空间知道,那些古物究竟代表了什么,又传承了什么。 余溪风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让空间进阶的机会。 唐三彩的起拍价是50斤大米。 第98章 肯定是不值的 大米只是等价物。 她用50kg的价格拍下,就和入场券一样,用其它差不多价值的东西抵扣就可以。 唐三彩的价格2kg往上递增,在涨到68kg时,渐渐停了下来。 余溪风出价100kg。 这也是余溪风第一次叫价。 与其一点一点把价格磨上去,不如直接将表明态度。 场面果然一冷。 何源一脸惊愕。 余溪风难道不是傍上哪个男人混进来的吗,这里怎么会有她出价的份。 何源和他父亲,过来这场拍卖会,意思意思地混在里面喊了两个价格。 其实根本没有竞拍的打算。 支付入场券已经让家里觉得吃力了。 何源跟着自己的父亲,都没怎么细瞧过那些拍品。 而是一直在同人攀谈,往外递着自己的名片。 何源盯了余溪风好一会儿,却迟迟没有在余溪风身边看见男人。 郑伟阳两手交叠站在一边,融进了侍应生的背景板。 100kg一次。 100kg两次。 100kg三次。 “恭喜这位女士以100kg的价格成功拍下这套巧夺天工的唐三彩。” 余溪风向后靠去,心里松了一口气。 正好就瞟到何源精彩纷呈的脸,正和他父亲低声交流着什么。 余溪风分出一抹心神,何家,是干什么来的。 刚刚好像听到了一两句自我介绍,末世之前是开互联网公司的,有一点家底,暴雨后破产了。 这样的公司不要太多。 在今天这里,天花板掉块墙灰下来,砸到十个,能有九个是过去挥金如土的大老板。 何源父亲也在地下避难所上班,但职位应该不高。 他家是住在四区。 何源的头衔还是那家已经倒闭的互联网公司经理。 按理说,何源的层次,应该是够不到郑伟阳主办的这场拍卖会。 在场的人,对郑伟阳来说,一定都是有价值的。 何家,对郑伟阳的价值是什么,他的投名状是什么? 会是蔡老头买下的那批药吗。 两世加在一起,余溪风都是第一次接触何源。 余溪风将想法按在心中,面上不显。 拍卖款可以从那100kg的入场券抵扣,不拍个藏品,余溪风怀疑入场券会被郑伟阳找个伟光正的借口给抵扣了。 毕竟,没有人比余溪风更清楚,郑伟阳有多缺粮。 拍下了唐三彩后,余溪风能感觉到,往这边看的视线变多了。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一些拍品。 其中,一对小鸡崽子将拍卖会的气氛炒向高潮。 鸡毛黄灿灿的,在笼子里发出啾鸣 地下避难有自己的研究院,里面最热门的是农院,畜院,加一个菌种和虫粉饼的组。 也是福利最好的岗位。 外围员工挤破头都不一定能抢一个不发工资的助理位置。 像鸡,鸭,牛,猪这种, 有一点产出也都迅速地在高层消化掉了,基本不会流通到普通的幸存者手里。 余溪风猜测这对小鸡崽子就是出自研究院。 现在流行的养宠,也不是过去的猫猫狗狗,变成了鸡鸭鹅。 小鸡崽子拍出了545kg的天价。 真的值吗? 肯定是不值的。 但是小鸡足够的稀缺。 就像过去几十万一只的赛猫一样。 对上层来说,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消费降级了。 余溪风支着手,若有所思。 余溪风空间里的鸡已经抱窝了。 因为余溪风并不紧迫,所以没有用孵蛋机在空间里孵化一批。 只要她想,有花坛的二十倍流速加持,她盯紧一点,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孵一批鸡崽子出来。 她长久地生活在地下避难所,要出手购入自己需要的东西,自己手里的东西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余溪风从这对小鸡崽子身上得到了灵感。 出手一批鸡崽子,比出手大米要好解释得多。 到时候,她就可以把贡献点中心的那辆房车给拿下。 余溪风心里啪啦啦打着算盘。 下一件拍品上来了。 是一串钥匙。 房车的钥匙。 余溪风眼前一亮。 比起贡献点中心的那辆,这个房车经过了极限环境测试和碰撞测试。 军方出品,里面的用料非常考究。 外壳材质,足以支撑70度高温和零下四十度的极端环境。 单论性能,它比贡献点中心挂售的那辆要出色的多。 这还不是它真正的卖点。 时移世易。 末世前需要昂贵设备才能模拟出的极端环境,现在随随便便的就突破了。 这辆房车之所以依旧这么昂贵, 不是因为它能够开车上路,而是它走特殊通道,被批准进入地下避难所。 也就是说,如果拍下这个房车。 就可以享受到一间装修完备,设施齐全的居家体验。 比地下避难所官方出售的毛坯房实在好了太多。 房车沦落至此,说不清是可悲还是可笑。 在余溪风这里,吸引她的,恰恰是,它能够在极端环境下平稳运行。 房车有很多很多的缺点,但对于拥有空间的余溪风来说,房车的缺点都不是缺点。 她有空间托底。 而空间有时间限制,她注定无法长居。 迟早有一天,小区也好,地下避难所也好,这些都将无法容身。 她需要一个能够移动的落脚点。 房车无疑是最合适的。 她要得到这个房车。 现场拍卖的却不是房车,而是地下避难所的房子。 起拍价是300kg。 很多人都蠢蠢欲动。 价格很快就飙升到了500kg。 仍然在持续上涨。 这个价格,真正有底气的人还没有入场。 在达到680kg时,叫价的幅度缓了下来。 报出这个价格的,是一位含笑端庄的女人,她的位置在中心圈,也很靠前。 余溪风还没有出价,她在衡量,剩下的水果罐头,按照之前的价格,她的存粮,能置换600kg的大米。 然而这只是理想情况。 第99章 也太屈辱了 物以稀为贵,水果罐头是奢侈品,市场只有那么大,余溪风把空间几十箱罐头全部出售,肯定会贬值。 这也不是余溪风想要的。 想保持它的价格,只能限制它的数量,按照余溪风的估计,置换水果罐头的大米上限在400kg左右。 想要参与竞价,她还需要给出一点别的。 大米肯定是不能拿出来。 这是真正的战略物资,在农业停滞不前的时候,这玩意吃一点少一点,她给出10kg,别人会怀疑她有500kg,给出500,别人会怀疑她有5000。 余溪风举牌:“700kg。” 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余溪风身上,前排的女人优雅回头,向余溪风点头致意。 余溪风回以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郑伟阳的眼光从未在余溪风身上停留过这么久。 此前寒暄归寒暄,那更像是郑伟阳对于人设的包装。 从这时起,余溪风才被他真正看在眼里。 他出于直觉将余溪风邀请了过来。 郑伟阳也没想到,一个孤女,带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700kg,近一吨的大米。 如果郑伟阳的工厂还在,他不一定会将700kg放在心上。 但是,没有如果。 何源确认是余溪风报的价后,差点从座位上栽下去。 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自己都干了什么……完全不敢想。 能用脚趾重建一个地下避难所的程度。 前排的女人温柔一笑:“720kg。” 余溪风:“750kg。” “小妹妹很有气魄呢,但我真的很需要这辆房车,800kg。” 余溪风沉默地举牌,追加了30kg。 价格来到1105kg。 也差不多到了余溪风的底价。 再高,不是拿不出来,而是不能拿了。 好在那位女士没有再跟,遗憾地退了场。 最终余溪风以1105kg的价格拍下这辆房车。 全场响起掌声。 余溪风有些无奈。 如果可以。 她真的不想这么高调。 经过极限测试的房车,将她拿捏的死死的。 余溪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因为金额巨大,拍下后,郑伟阳亲自过来,客气地余溪风请到了后台。 他们需要在拍卖会结束之前,与余溪风完成交付。 余溪风也没墨叽。 她回去了一趟,连窝带鸡地从空间里搬了出来。 这辆房车出现的突然,打乱了余溪风原本的计划。 她抓紧时间布置了一人一鸡长期同居的现场后,又在屋子里用布帘隔开,让人没法窥探屋子里的具体情形。 除了鸡,余溪风还捡了一个母鸡生的蛋。 用来证明,这是一只成熟了的,会自己下蛋的母鸡。 怎么也比那能不能长起来还两说的鸡崽子要贵吧。 这只母鸡是余溪风在别墅里捞到的,自从捡来后,在空间里,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余溪风精心搅拌的谷子和青菜,时不时还能加餐一点郑伟阳厂子出品的精装玉米。 普天之下,过得比它滋润的母鸡不多了。 发现余溪风给出的是一只肥硕母鸡后,郑伟阳惊喜又失望。 只是一只鸡么。 他还以为,他找到了自己失踪的那批物资。 郑伟阳脸上不显,笑容温和:“这就为你安排拍卖。” 这只母鸡连同那枚蛋,挤进了压轴的拍品里面。 最终以586kg的价格成交。 这人是真是需要这只母鸡来下蛋吗。 有这么多大米,完全能买到研究院出品的高价鸡蛋。 一天三顿,变着花样吃都没问题。 就图一个人无我有罢了。 总有一些人,无论什么境地,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扣除拍卖的手续费后,余溪风又补上一批水果罐头,加上68kg的大米,完成了房车的交付。 完全避开大米,未免刻意。 现在这样,就够了。 从拍卖场出来时,又碰到了何源,还有他的父亲。 何源父亲好像一直等在那里,余溪风一出来,他就上前来与余溪风握手。 姿态摆得很低。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父也没有得罪她。 余溪风伸出手,轻轻一握便收回。 好久没这么讲礼了,怪新鲜。 余溪风心里这么想着,就听何父赔笑道:“我儿子还年轻,行事幼稚,有什么冒犯,请余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何源还年轻,修身功夫不到家,脸青一阵白一阵。 不像郑伟阳,何父这样的,七情不上脸。 余溪风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她还赶着去收货房车呢。 何源和他父亲识趣的让开。 在她身后,何父小声问何源:“你说她和章秋认识,他们是情侣吗?” 何源艰难道:“应该不是。” 何父看了一眼何源:“你们年龄相差不大,有空的时候,多和优秀的人接触接触。” 何源听懂了何父的暗示,只觉得难堪。 从小到大,他还不够优秀吗。 要不是这个破烂世道。 大米而已,一点物资就足够他放下尊严,折节下交吗。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在尴尬和惊怒之余,何源心里燃起了火一样的嫉妒。 他和父亲,花了多少心思才搬到地下避难所,却只能到四区。 章源一个废物,带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却住进了二区。 凭什么。 就连章秋身边的女人也是这样。 那个章秋到底有什么好的。 小的时候就混不吝,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家养花弄草,他家里也纵着。 那个时候,章秋家里就和老师打了招呼,只要章秋请假,就给批。 章秋每天嘻嘻哈哈地和那些不上进的人混在一起。 他走读,总能把各种垃圾食品带进来,又长了一张好脸,不管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玩。 何源实在是忍耐他太久了。 也一直等着,等着看这样玩物丧志的下场。 何源是那年的县状元,家里给他填了商务管理的志愿。 章秋在本地,学什么中医药学,家里高高兴兴地捧着。 大学毕业后,何源一毕业便拿到了二十万的年薪,后来创业也小有成绩,毫无疑问,他是优秀的。 章秋呢,毕业了就在各地混。 读书的时候拿身体不好请了那么多的假,一毕业了,又能到处跑了。 因为家在同一个地方,何源多多少少能听到章秋的消息。 章秋去了西藏,去了南方,去了很多何源没听过名字的小镇。 同学聚会的时候,那些成年了的同学依旧围着他。 听他说因为缺氧被人从山上抬下来,在民宿被奸商坐地起价,花了500块吃了一碟强买强卖的大白菜,为了一家手抓饭跑了很远,到店了觉得太恶心又调头走了。 何源一直觉得,章秋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 然后末世来了。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以摧拉枯朽之势崩塌,何源在家里,感觉自己明珠蒙尘。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苦痛。 他从小就被教导,要往更优秀的圈子里走。 都是男人,他怎么会看不懂章秋的想法。 他要去和章秋抢女人? 太好笑了。 也太屈辱了。 第100章 你有病啊 另外一边,余溪风终于摸到了那辆房车,又补了两罐水果罐头,换回来一堆的配件。 它有上下两层,二屋的顶能够升降, 车侧方位有一个能够伸缩的平台。 车顶铺了太阳能板,发电功率很不错。 两层累积下来,使用面积差不多有十二平。 规划了驾驶区,生活区和厨浴区。 因为空间有限,每一分空间都利用到了极致。 桌子是可以折叠的。 副驾驶的椅子可以调整朝向,沙发平铺,就是一张榻榻米,底层是收纳的暗格。 房车内嵌了一个四百升的水箱。 四个角落加装了360度的全景摄像头,智能控制。 虽然联不了网,但可以通过蓝牙实时传输到手机上。 还有冰箱,淋浴,空气炸锅,电磁炉各种配套家电。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房车的内饰是她喜欢的原木色。 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都做了储物空间。 余溪风估算了一下容量,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怎么布置。 汽油,饮用水,应急药物,粮食。 在满载的情况下,哪怕不接受任何补给,这辆房车可以支持余溪风独自生活至少三周。 美中不足就是,卫生间实在太小。 余溪风是第一次见这么狭小的卫生间。 虽然支持淋浴,但人站进去,抬手就能碰到墙。 因为余溪风出手大方,已经倒闭的厂家还给她送了不少的降解剂。 这是用来处理人在车上的排泄物。 现在的工业已经无法生产这种规制的房车了,每一辆都是绝版。 售后问余溪风:“您准备搬过来吗?” 余溪风将上下两层都检查过了,很满意。 至于搬过来? 当然不。 在她名下的东西,不等于是她的。 在紧急情况下,就像之前被王安民征用的那艘皮伐艇一样,这辆绝版的房车,也可以被征用。 进她空间的东西,才是她自己的。 余溪风渐渐熟悉了房车里的键位。 已经太晚了,这一晚余溪风没有回去,留在房车里熟悉布局,操作面板和驾驶台。 晚上就睡在房车里。 第二天上午,余溪风就把车开出了避难所。 很久没开车,实在是生疏了,不过开出去后,路上既没有行人,也没有路障,除了颠簸一点,对车技的包容还是比较高的。 只要会踩刹车就行了。 一直开出去很远。 余溪风体验了一把车载空调,确定开得足够偏之后。 余溪风开始布置房车。 铺上空间里的床上用品,往房车柜子里放粮食,衣服,药品,被褥。 顺便用房车的空气炸锅炸了一碗薯条。 等气温适宜了,把房车开到人迹罕至处。 这辆车就是她的新家了。 余溪风兴奋了好一会儿。 甚至往房车的床上摆放了一个仓鼠玩具公仔。 这也是她空间里的唯一一个玩偶。 嗯,是宠物店里收上来的,原本是小橘的玩具。 布置好了房车,眼见着温度要跌破零下四十,操作面板开始低温报警了,余溪风将房车收进了空间。 白昼太短,暗夜漫长。 几次出来,余溪风能明显感觉到,空间的时间不太够用了。 后面的日子她进空间得利索一点,多攒一攒空间的时长。 余溪风摸黑,哆嗦着回到地下避难所。 一路回来,顺手摸了好多冰,连房车车辙也一并抹去了。 可惜没能像上次那样,刷新掉落半只山羊。 好消息是,在专业人员夜以继日地抢修下,地下供暖设备恢复了。 内圈又重回温暖如春。 余溪风在屋子里不用再穿厚重的棉袄, 这无疑是个振奋的消息。 回到屋子之后,余溪风找出章秋给的药,煮小二十多分钟,捏着鼻子喝了。 一觉睡醒,怕被章秋再看出端倪,余溪风又连着喝了几杯温开水。 出门时竟碰到了何源。 何源看起来像是刻意打扮过,小脸白净。 眼镜也换成了金边的,袖口上别着锃光瓦亮的袖扣。 余溪风甚至闻到了淡淡的香氛味道。 不像她,只囤了花露水和蚊香。 余溪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何源的笑容已经看不出勉强痕迹:“我听说你住在这里,每天都去蔡老头那里练拳,很辛苦吧。 我正好也要过去,顺路一起?” 不必。 duck不必。 余溪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闷着头往蔡老头那里去。 章秋出来接她,看到何源时惊了一跳。 何源扶了扶眼睛,语气温文尔雅:“我和溪风一道过来的,蔡爷爷吃过饭没。” “不是,哥们。”章秋上下看了又看。 你有病啊。 余溪风练拳的时候,章秋都没给何源搬凳子。 何源只能站在一边看。 他的眼光欣赏,嘴角笑容愉悦。 章秋不止一次问他,还有事吗? 他想问的是,你没事吧。 晚饭的气氛微妙极了,何源提了礼来,赖着不走。 蔡老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章秋看何源对余溪风殷勤的样子,食难下咽。 余溪风吃得挺香。 章秋做的腊肉饭味道真不错。 她吃完拍拍手走了。 上回和章秋一道出去,明面上带回来的物资都归到了章秋和蔡老头。 章秋也包圆了余溪风的晚饭。 余溪风吃得挺满意。 偶尔还会从屋子里捎些吃食出来,交给章秋弄。 余溪风自己做的面饼,就只是面饼。 交给章秋再热一热,不知道加了什么,格外清香爽口。 何源也想跟着走,被章秋往后拉了一把。 “姓何的,我艹你大爷。” 余溪风走远了,屋里两人打在一起。 何源比章秋健康。 章秋跟着蔡老头学了两招花拳绣腿。 菜的半斤八两。 蔡老头摸摸光滑不长须的下巴,觉得这两人打得实在伤眼。 其中一人还是自己孙子。 他摇摇头走了。 此后余溪风出来,每天都能碰到顺了小半个避难所的路,恰好等到她的何源。 何源每天都有不重样的借口路过余溪风的家门口。 余溪风也没辨别真假,直接报给了巡逻队。 何源消停了两天。 郑伟阳又来了。 他送来了一小把水灵灵的娃娃菜:“小余啊,怎么还住这屋子里,是房车有哪里不满意吗,我找人帮你问问?” 余溪风自从卖了那只母鸡后,就把大白弄了出来充门面。 她养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养。 只要她手里有活禽,像郑伟阳的这种拍卖会,她就还有上桌的资格。 在一众鸡鸭里,大白脱颖而出,凭借威武卓绝的战斗力一骑绝尘。 大白也比较机灵,没事不会乱叫。 至于会不会有人惦记。 敢伸手的人,就要做好手被剁掉的心理准备。 第101章 不能打回去吗 余溪风还没接娃娃菜呢,大白鹅脖子一蛄蛹,对着郑伟阳的虎口就是一叨。 余溪风眼疾手快抓住大白的脖子,将鹅拖了回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家里比较乱。”余溪风顺势出去,将门合上。 “小余有本事啊,我听说研究院要养点什么都够呛,你这鹅养得真不错,精神头好。” 余溪风抬头,笑容羞涩又骄傲:“就指着它过活呢。” “你有这本事,要不要来研究院,我这里有一个研究员的名额,你这么会养东西,就不用从助理做起了。” 余溪风婉拒了:“您费心了,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郑伟阳话音一转:“以前那个世道,像你这样年轻的花一样的女孩子,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何源那孩子我见过,是个上进的,你们都受过高等教育的,在一起也有共同话题。 我自己没了孩子,就盼着年轻人都和和美美,一世顺遂。” 郑伟阳这个年纪,这个职位。 给他打一顿,她会被巡逻队拘起来吗? 余溪风任由自己脸上显出不耐。 郑伟阳也说了。 自己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郑伟阳识趣地闭嘴了。 只是,有了郑伟阳打招呼后,何源又开始在余溪风这里刷存在感了。 他每天都含蓄的精致着,装点的像个大幺蛾子。 余溪风都被这货整无语了。 就在她琢磨着找个借口把何源收拾一顿,换换心情时, 云姐请余溪风去吃烧烤,算是补上端午的那一顿。 端午那天,叫太阳神教闹了一顿,提心吊胆了小半个月。 云姐说,胖子弄到了辣椒粉和胡椒。 余溪风拎着一兜子小馒头去了,还挖了一勺子猪油。 胖子鼻子也灵,看到猪油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云姐那里准备了各种蘑菇,其中平菇和金针菇格外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连同余溪风带来的小馒头一起,用签子穿成了串。 胖子把猪油烫化后,仔仔细细给刷了一遍油。 他刷的俭省而小心,力图不浪费一丁点。 掉下来的油花都用油纸接着。 第一批烤出来后,胖子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坛子。 坛子里倒出黑色的液体。 余溪风闻了闻,乐了。 是可乐。 “这一坛子,排了两个月才轮到我。”胖子说,“今天开的,气还没跑。” 除了烤蘑菇,还有烤青椒。 青椒是和人换来的,这地下避难所也算是卧虎藏龙,总有人能折腾出些东西来。 胖子压低声音:“这个青椒,我是头一回买,去了才知道,是那个教会的人种出来的。 我单位私下里也有人偷偷摸摸地信,怎么还有人信这东西,也是邪门了。” 云姐把可乐递给余溪风:“只要有人活不下去,这太阳神教的人,是杀不绝的,我们不要去沾这个边,这回都买回来了,就算了,以后别往那去。” 胖子答应了:“那是,神经病要是发起疯来,路过都倒霉。” 胖子还弄了一碗青椒擂皮蛋。 这也是他的拿手好菜。 青椒去了辣椒籽,里面还加了提味的蒜蓉。 吃起来很有滋味。 放末世前也是能进餐厅的手艺。 更别提现在,这个味只会更难得。 云姐把布帘封了又封,但烧烤味重,孜然一烧,还是飘了进去。 不时就有人想进来和云姐胖子搭话。 开口三分利,说不定就能讨个便宜呢。 “去去去,别来扫老子的兴。”胖子抄着个扫把出去赶了一波,这才清静下来。 无论是云姐,还是章秋,都知道余溪风不喜有人进自己屋。 余溪风也从来没有在自己屋里宴请过谁。 都是提着东西上门吃喝。 明面上的理由是厨艺拿不出手,实际上,她担心自己屋子里出现不该有的东西露馅。 吃饱喝足,回去路上又碰到了何源。 何源这回的打扮没那么骚气了,他坐在台阶上,一身颓丧,眼镜抓在手里。 脸上的神情要哭不笑的。 他抬起头,仰视背光的余溪风:“我是不是显得特可笑?” 余溪风想说,你挡我路了。 何源双手掩面:“我爸爸以前天天打我妈,从小到大,我样样做到最好,我想要家里的话语权,我做错了吗? 我爷爷走了,如果我迟迟不能有成绩,下一个要牺牲的,是不是就是我妈妈了。” 她看起来像是什么知心姐姐吗? 不能吧。 余溪风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嗓音听上去柔和一些。 “你也长大了,不能打回去吗?” “啊?”何源愣住了。 余溪风把他拨到一边,回家了。 地下避难所,八区。 杨荣算是废掉了。 再也不能为家里做出贡献。 只剩下许清柔和杨似珠两人,母女俩艰难地相依为命。 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闻习惯了,也就没那么难闻了。 经常会有男人在她们周围下流的调笑,问要不要去他的被窝里暖暖。 杨似珠害怕的不行,最终是许清柔握着最后一把水果刀,赶走了那些人。 那些肮脏的男人们忌惮刀,却又更垂涎了。 一把刀,能去贡献点换不少压缩饼干呢。 杨似珠睡着时,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身体一直发抖。 她又做梦了。 她们一家都在二区。 她看到杨似龙时,心里一酸。 她的弟弟。 他们是双胎,小时候她想当姐姐,杨似龙想当哥哥。 即便有些时候,因为父母的偏心而不满,可是她和杨似龙,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 他们从出生起就分享同一个子宫。 可是他死了。 被易建聪那个疯子毒死了。 杨似珠终于想起来了,凭空出现在自己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空间,那是一个神乎其神的空间。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余溪风性情大变,抢走了首饰。 抢占了小区里的房子。 余溪风得到消息,提前去了地下避难所。 被搬得干干净净的屋子。 是余溪风,夺走了她的空间。 第102章 一个梦而已 杨似珠想,她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可是她连余溪风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些日子她吃过太多的苦,没有足够的燃料,没有充足的食物,每天都担心有人破门而入。 苦难在她心里发酵。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复告诉她。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过这样日子的,不应该是她。 余溪风有空间,她觉醒得那么早,肯定囤了很多东西。 明明抬抬手的事,就可以让爸爸回家。 在小区的时候,她要是接纳了自己一家人,杨似龙也不用死。 她为什么这么狠心。 都怪余溪风。 余溪风才应该是那个在末世里苦苦挣扎的人。 杨似珠醒来,抓住许清柔的手,哆哆嗦嗦地说了她的梦。 这不是杨似珠第一次说起她的梦。 许清柔之前并未放在心上。 一个梦而已。 可是杨似珠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眼里的凶光骇人。 她的语气无比笃定。 她毕竟是许清柔的亲女儿。 许清柔抱着自己的女儿。 万一珠珠说的是真的呢。 余溪风性情大变是真的,以前还能通过拿捏杨荣来控制这个继女。 现在,杨荣都快死在搜救队了,也没见余溪风露过面。 她的珠珠一直是很有福气的。 算命的也说,她命中带贵人,有大机缘,遇事能逢凶化吉。 也许真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许清柔不愿意放弃哪怕一丝,微茫而荒谬的希望。 “珠儿,照你这么,余溪风真的有那什么空间的话,很有可能就不是在二区,没准她是在内圈。” 内圈。 杨似珠被这两个字晃了一下神。 幸存者口口相传,在他们口中,内圈每人都能分到一张铁架子床和柜子。 上层还会免费给他们发放压缩虫饼。 在幸存者口中,内圈二字,和天堂没有分别。 里面不愁吃喝,暖气充足,有巡逻队日夜值班,安全也有保障。 许清柔把那把小刀换成了虫饼。 她带着女儿离开了八区,她们离开不到半天,空出来的地方就被邻居们占领了。 为了多争这一点地盘,这些人还打了一架。 许清柔小心地避开巡逻队,不敢叫他们看到。 被看到,就要被强制遣送回去。 越往深处走,她们身上的衣裳就越格格不入。 原本在八区习惯了的味道,越往里走,好像又闻到了自己身上熏人的臭气。 这些人的眼光像是刀子一样落在她身上。 杨似珠眼圈红了。 她没有真正地断过炊,尚能维持薄弱的自尊。 许清柔带着女儿,蹲守在一个能看到内圈出口的地方。 内圈不止一个出口。 许清柔选择了距离云姐最近的一个。 许清柔带着女儿,每天在附近躲躲藏藏,经常被人从一个地方赶到下一个地方。 巡逻队过来了,她们也得换地方。 实在没地方落脚了,才会短暂地回到八区。 终于让她们等到了从云姐那里回来的余溪风。 她们看到了一直纠缠余溪风的何源。 何源一身西装挺阔,长相斯文,一看就是青年才俊。 而余溪风呢,干干净净的,发黑如墨,气色看起来比末世前还要好上三分。 她真的住在内圈! 许清柔再看自己的女儿,只觉得心里抽疼。 这是她的孩子,含辛茹苦,怀胎十月。 如今是她唯一的孩子。 而余溪风,是那个女人留下的。 那个女人生前就压了自己一头,好不容易死了。 自己在她留下的贱种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可是余溪风还是逐渐脱离掌控。 许清柔和杨似珠缩在角落里。 看余溪风一脸不耐,看也没有看那个青年一眼。 自己的女儿跌落尘埃,在泥里打滚。 她凭什么这么骄傲。 杨似珠更是妒火中烧,她恨不得冲过去,挠花余溪风那张故作乖巧安顺的脸。 她装什么! 余溪风并没有看到许清柔。 她被何源纠缠得满头官司,头都大了一圈。 这对母女被何源带了过来。 何源说:“我在外边碰到了她们,她们说,有你父亲的消息。” 余溪风:“……” 杨荣的消息和她有什么关系。 算了,到底是生父。 余溪风问:“他死了吗?” 许清柔脸色一僵。 何源意识到自己可能干了蠢事 杨似珠冲过来:“你得意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占着自己有……” 许清柔拉了一把杨似珠。 杨似珠看了一眼何源,目光阴沉:“你把首饰还我。” 余溪风心里一咯噔,脸上不显,微微皱眉,神色困惑又茫然:“什么首饰。” 余溪风的表情看不出破绽。 她的神色平静中带着厌恶,还有一点困惑。 有那么一瞬间,杨似珠也怀疑自己弄错了。 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而已。 如果不是余溪风,,她怎么会过得这么糟糕。 一定是的。 她的空间一定是在余溪风手里。 “一定在你这里。”杨似珠道,“就是在你这里,还给我,不然我要你好看,我会告诉所有人。” 余溪风看向叶清柔:“你带着你的疯女儿过来,是准备来讹我吗?” 许清柔也一直在观察余溪风,她咬着牙开口:“余溪风,你别在这里装傻,你手里有什么你自己清楚,要么让我们住进来,要么,我就去举报你,那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 余溪风眼光都没波动一下,盯着她,冷不丁开口:“杨荣呢?” 她怀疑杨似珠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空间的消息。 她必须要稳住她们。 许清柔见余溪风还关心杨荣的状况,心中一喜。 能把杨荣捞出来也是好的,有杨荣在,家里多少有个进项。 许清柔道:“你爸爸他过的苦啊,每天在搜救队里没日没夜的干活,他那个队里都死了五六个了,说不定哪天就到他了。” 余溪风神色微松。 一副心中恻隐的模样。 许清柔趁热打铁:“小余, 你还不知道吧,你弟弟死了,死的时候又冷又饿,他和你一般年纪,却没能活下来。” 第103章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说到杨似龙,许清柔的悲哀真切了许多。 她眼里含泪,满目哀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余溪风。 她的儿子那么乖,还那么小。 听到杨似龙的死讯,虽然余溪风早就知道,仍旧做出惊愕的模样,然后叹了一口气。 余溪风说:“我会去问问的,你们先回去。” 何源抢先道:“你爸爸在搜救队吗,我找人给你打听一下。” 余溪风看了看何源,又看了看许清柔:“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何源就算是个棒锤,也看出来,余溪风并不待见这对母女了。 他解释道:“我是来找你的,今天正好在门口碰上,就给带进来了。” 今天才认识。 余溪风留心仔细分辨了何源的神色。 他确实毫不知情。 只是因为想和自己搭上关系,才把这对母女带了进来。 余溪风脸色不善:“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回去吧。” 何源不想走,他本来想问问,这对母女让余溪风还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奈何他还想讨佳人芳心,眼睛转了转,不情不愿地走了。 打发走了何源,余溪风转向许清柔:“你们先回去,等杨荣出来了,我会去找你们。” 余溪风答应捞杨荣了! 果然,那毕竟是她亲爸。 许去趁热打铁:“小余,你妹妹身体不好,你看,能不能让她到你家里休息一下,养一养。” 余溪风毫不留情的拒绝:“想都别想。” 杨似珠脸色沉沉,死死地盯着余溪风,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突然开口喊道:“你是不是也做了梦?” 梦?也? 杨似珠梦到什么了。 她又是怎么知道首饰的重要性。 余溪风垂眼。 前世,这个带有空间的手链落到杨似珠手里,究竟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杨似珠的到来,让余溪风想起一些旧事。 从小到大,杨似珠的运气好的诡异。 她想要的,总能通过一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得到。 只要是余溪风喜欢的东西。 杨似珠就会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 为此,余溪风没少故意表现出自己喜欢一些破烂。 然后去坑杨似珠当冤大头。 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两世为人,前世的记忆再想起来,越发模糊。 走到现在,前世的许多事情都变了。 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已经遇见了孤身一人的蔡老头。 而这一世,章秋现在还活蹦乱跳。 这些人,这些事发生了变化,天灾还会按照之前的轨迹么。 余溪风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至于杨似珠。 手链随着空间,已经回到了余溪风的手里。 而杨似珠却梦到了。 梦境似乎在指引她,找自己要回那个附有空间的手链。 难道杨似珠真的是什么气运之女,天命之子? “就是你,抢走了我的空间。” 空间二字一出。 即便余溪风有了心理预期,还是沉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表情。 余溪风没有再开口,维持着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打发走了两人。 杨似珠还想再纠缠。 巡逻队往这边来了,许清柔不得已,拽走了杨似珠。 许清柔甚至没忘记给余溪风留地址:“都是一家人,有空记得来看看。” 余溪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已经到了余溪风去蔡老头那里练拳的时候。 余溪风面无表情,按部就班地去了。 坐在板凳上的蔡老头打眼一瞧:“你这心思都跑哪去了,练个屁呀,滚滚滚。” 空间,只要泄了一丝到郑伟阳那。 郑伟阳会怎么做呢? 他不一定会信。 但他是一个周全而敏锐的人,他一定会去求证。 余溪风显然是经不起细细推敲的。 她的房车去了哪里? 她和人做过交易,用大米换过猪肉。 虽然是私底下的,但未必查不出来。 大米是哪来的,猪肉又去了哪里。 她不能任由杨似珠在外面乱跑,乱说。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而且,宜早不宜迟。 章秋从屋子里出来,听余溪风跟蔡老头说话。 “老头,我看你孙子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你帮我个忙,我替你破了他的劫。” 章秋:“……” 等余溪风从二区的公共厕所出来时,已经变了个人。 她浑身破烂,满头银丝,面容泛着暮气。 余溪风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往外走。 她在二区和三区的交汇处看到了那对母女。 她们回不去八区了,只能在地下避难所流窜。 余溪风跟上了她们。 许清柔带着杨似珠,也在极力避免人多醒目的地方。 这与余溪风不谋而合。 眼下的余溪风,乍看只是一个老妪。 许清柔不认为她是有威胁的,甚至还主动往这边走来。 柱子拐角的阴影下面,也是摄像头的盲区,余溪风猛地伸出手,一把拽住了许清柔。 眨眼间,许清柔在杨似珠眼前消失不见。 杨似珠看清了老妪的脸。 阴影勾勒出满脸沧桑的夸张纹路,是余溪风! 杨似珠想要尖叫出声。 余溪风的手像是鹰爪一样,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脖子。 两人同时从原地消失。 许清柔还没有理解眼前的状况。 高大的房子,鸡鸣鸭叫,山泉水潺潺,里面有肥鱼涌跃。 空气里遍布着果香。 那边的山上,怎么会有那么粮食,雪白的是大米,一袋又一袋,叠在一起,看不到尽头。 哪怕是末世前,这也是许清柔不曾见过的数量。 她一定是在做梦。 直到余溪风拖着杨似珠,出现在前坪上。 余溪风站直了身体,银丝假发没带牢靠,掉了半边,被余溪风甩到地上。 这是余溪风第一次带人进来。 这两个人,好像和养在空间里的猪也没什么分别。 奇了怪了。 只有她自己,需要每天攒时间吗。 空间几个意思。 余溪风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袋。 “空间,空间,我的空间。”杨似珠痴迷地看向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有活的,为什么你能进来?”杨似珠喃喃。 空间在杨似珠手里,原来不能进入活物吗。 好吧,攒时间好像也可以接受了。 空间里是她的主场,只要余溪风想,任何东西都可以随时更换位置。 只是这么做,做多了会比较费神。 杨似珠看着空间里的一切,这些原本应该都是她的! 被余溪风这个小偷偷走了。 许清柔:“小余,你有这样的宝物,怎么不早点和家人说,家里也能帮你……”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有她看到的这些东西,余溪风根本不需要她们的任何帮助。 许清柔强笑:“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和珠儿都不会说出去的。” 余溪风又等了等,见杨似珠说不出更多关于梦境的事。 她提步上前。 虽然她手里什么都没有,可是许清柔就是心慌的厉害。 她挡在杨似珠面前,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唐刀转眼间便出现在余溪风手里,穿透了许清柔的心脏。 余溪风抽出刀,血滴落到地上。 她轻声对杨似珠道:“你有一个好妈妈。” 第104章 你是玩不过她的 杨似珠跌倒在地,用屁股一点一点往后挪:“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她后悔了,她不应该找上余溪风。 她不应该说出自己的梦。 哪怕她一个人来找余溪风也好啊。 她为什么要连累自己的妈妈。 杨似珠脸上的眼泪滚滚而下,她崩溃地尖叫:“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个白眼——”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确定两人都没了气息后,余溪风捡起地上的银色假发戴好。 她没敢多耽误,确认自己身上没什么破绽后,从空间里回到了原地。 这个地方暖气供应不足,温度很低,轻易不会有人往这边来。 确认没人注意到异常后, 余溪风步履蹒跚地从柱子后面走出。 有人往这边多看了一眼, 刚刚似乎还有两个人, 可能是从别的方向出去了,又或者是他看错了,那人没有上心。 余溪风避开了主干道上的监控,回到了二区的公共厕所。 再出来,又恢复了从内圈里过来的打扮。 她回到了蔡老头那。 蔡老头浑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杀了人。” 余溪风咻地抬头,平静地与蔡老头对视:“老头,我今天下午一直在你这边,从没离开。” 蔡老头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章秋的血光之灾,你要帮他破了啊。” 章秋:“……” 他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记下了余溪风的话。 余溪风今天下午一直在这里,从没离开。 晚饭吃的窝窝头蘸干菜,还有一小碟子软糯的米糕。 米糕清香,入口即化。 上面还洒了一把金黄的桂花。 “怎么做的?”余溪风问。 章秋说:“啊?干菜吗,就是上次和你一道带回来的,里面还有一把茶树茹,我准备切碎了制酱。” “米糕是怎么做的?” “我加了面粉,冰糖和酵母,酵母不多了,但这玩意需要的分量少,还有不到30g,省着点做个七八顿没问题。” “冰糖?”余溪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这个和桂花都是中药,上次那中药里我看到有,全给拿回来了。”章秋说。 余溪风若有所思:“这个冰糖和我喝的药,药性有冲突吗?” “没有,加块冰糖兑进去也没事。”章秋一时嘴快,说完便看到余溪风眼神凉凉的。 章秋摸摸鼻子:“加,给你加,给你加。” 余溪风揣着一小袋子冰糖,和以往差不多时间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邓飞宇。 余溪风还有点惊讶。 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了。 邓飞宇每天早出晚归,虽然两家住得极近,但是时间一错开,要碰上一次面也还挺难的。 之前偶然听邓米芬的妯娌提过一嘴。 “邓飞宇每天在外面呆那么久,搜救队去地表,只在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这多出来的时间,邓飞宇跑哪里鬼混去了。” 余溪风回想了一下,再去看邓飞宇。 邓飞宇瘦了很多,与消瘦下去的神色做对比, 他的眼睛格外的亮。 他也看到了余溪风,却没有像以前一样躲开,而是站在原地,直勾勾地回看过去。 两个眼珠黑漆漆的,幽深如井,像是要将所有光都吞进那双眼里。 邓飞宇的状态不对劲。 这个眼神让她想起一个人。 曾经的马天。 那是一种突破了过往认知的觉悟,带着平静的疯狂。 余溪风拿不准源头。 但这个人和他妈,张大姐,都是栽到了自己手里。 余溪风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准备找个机会去查一下。 余溪风在家门口捡到了很多的帖子。 她打眼一翻,品茶会,交流会,慈善捐赠晚会,各种名目邀请余溪风出席。 这种交换信息在余溪风眼里扯淡没有区别。 至于慈善,她没那工夫上赶着去当韭菜。 这些在余溪风这里就是一张废纸。 余溪风随手放回去。 然后将空间里的两具尸体移到了荒山的背面。 不为什么,看着膈应。 她苦心经营的世外桃源。 两具尸体往地上一躺,生生变成了恐怖片。 余溪风甚至不准备在荒山刨坑埋,只等下回出去,把尸体和生活垃圾一起丢了。 余溪风去找蔡老头时,又碰见了何源。 老话说背后莫说人,还是有道理的。 又叫余溪风撞见何源在背后说自己。 这一回,他说的是余溪风在拍卖会上自己豪掷千金。 “余溪风有这样的手笔,她对你们这么好,是图你们什么?” 章秋闷头在烧火,没理他。 在何源嘴里,余溪风成了心机深沉,行事放荡,四处招蜂引蝶的女人、 “我打听过她,她和巡逻队的负责人,王安民有一腿,要不是有王安民的庇护,她怎么可能护得住那么多东西。” “章秋,她那样的女人,你是玩不过她的,别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钱。” 章秋用火钳扫了下蜂窝煤,刮擦的火星往何源脑袋上蹦去。 “你干什么!”何源狼狈起身冲了出去。 正好撞上要掀帘进来的余溪风。 余溪风朝他笑了笑。 何源闹了个大红脸,梗着脖子同手同脚地走了。 章秋说:“你不能看上这孙子吧。” 余溪风没搭理他。 “何源是不是知道你家里买了很多药?”余溪风问。 蔡老头沉默了一会儿:“邻里邻居的,都是熟人。” 余溪风说:“这批药能救章秋,也能害章秋。” 她对章秋道:“无论何源用什么借口,你不能单独和他出去。” 章秋愣了一下。 余溪风强调:“不然你可能会死。” 章秋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从蔡老头那里回来,余溪风用了差不多一天时间,把孵蛋机放在花坛里,几乎是掐着秒表冲进空间去翻面。 结果喜人,成功孵化了一批鸡崽子。 花坛奇异的时间配置,对活物是不作数的。 所以也没发生过,小橘进去溜达两个月,出来老了三岁多的情况。 受精蛋介于生和死之间。 从它破壳那一瞬间起,花坛就不对它起作用了。 像是在卡bug。 鸡崽子在空间里满地乱爬。 余溪风看空间里果子熟的差不多了,地上的作物也是。 便收了一些,装满了好几个筐。 药材那块地上已经起了苗,余溪风看了看,准备找个机会捡两片叶子叫章秋去认一认。 东西收下来后,余溪风捡了一圈蛋,没在空间里继续耽误,直接出去了。 第105章 偏偏他还自觉聪明 顺便带了一筐红薯出去收拾。 拔出红薯带出泥。 这点黑泥虽然不再有加速时间的效果, 但毫无疑问,也是非常肥沃的土壤。 有这样的土壤加成,余溪风在空间外边,种点什么葱花蒜苔都很成功。 这些叶子太老了,余溪风是不吃的,稍微处理一下,就是那些牲畜的美食。 余溪风拿了个筛子,开始清理里面的腐叶。 大白已经吃上了自助。 它会捡里面比较嫩的叶芯出来吃。 把余溪风理好的菜梗与菜叶翻得一团糟。 甚至试图把余溪风挤到一边去,占据最好的吃食点。 简直倒反天罡。 余溪风分身乏术,索性把小橘放出来。 一橘一白很快就打了起来。 小橘凭借灵活的走位,和更大的体型占据了上风。 它下手比较有分寸,没露爪子,都给大白打急眼了。 不住地嘎嘎嘎。 余溪风一边瞧乐子,一边处理菜叶。 带出来的泥巴碎渣就加到花盆里当肥料。 其它的青菜摘择起来也大同小异。 嫩的余溪风自留,坏的扔掉,不好不坏地就洗一洗,切碎了。 一多半加猪槽里,剩下的加鸡鸭的碗里。 至于大白,谁吃的都没它多,余溪风也就没管它。 小橘护驾有功,喜提一个肉泥罐头。 紧接着余溪风开始处理水果主要是车厘子,山竹,西瓜,和红提。 榴莲余溪风暂时没去管,堆在空间里,也攒了好多箱了。 其它的该去皮的去皮,切块的切块,弄成一盒一盒的果切,取出即食。 反正空间里不需要担心放坏的问题。 至于椰子,原本余溪风是计划用刀劈开,把里面的水倒出来,椰肉也挖出来。 椰肉是好东西,清香脆甜,油脂含量极高,听说还能榨油。 但椰子壳实在太硬,余溪风起先用的菜刀,刀都剁缺口了,椰子还是滚圆一个。 余溪风又试了几个,最后换成了唐刀。 嗯,刚捅过人的那把。 这回倒是顺手了,就是总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怪。 椰子水倒出来了,余溪风又被椰子肉这一步给难住了。 余溪风想整个的挖出来,最好是浑圆一个。 她高估了自己。 最后出来的成品是一勺一勺的,椰子壳上和被刮花的墙壁一样,东一道西一道的。 余溪风放弃了,和榴莲一起,堆成了一箱,想吃的时候,再现开吧。 门被敲响了,余溪风把小橘送进空间, 多出来的菜叶菜梗也扫了进去。 确保房间里没什么问题后,余溪风打开门。 又是何源。 他真的……很有耐心和毅力。 没点正事做吗? “这是你的帖子。”何源把余溪风门口的帖子递给她。 余溪风说:“你放那就行。” 何源已经翻过了,也看到了上面的邀请人。 无一不是地下避难所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他和父亲削尖了脑袋,就是为了能挤进去。 他想拿到的入场券,在余溪风这里,一沓一沓的,看日期都放了好一阵了。 何源闻到了屋子里扑面而来的香气,气味很难形容。 混着芬芳的草香,甜美的果香,清新淡雅,幽丽脱俗。 他自己身上特地喷了香水过来的。 在末世前一滴贵比黄金,是小众的高奢。 可是在这个气味面前,显得庸俗极了。 余溪风也觉得味有点重。 但她舍不得在空间里消耗时间做这种碎活,都这么晚了,也是想着,不会再有人来找她。 余溪风有些懊悔地想,早知道洒点花露水压一压了。 何源说:“我打听到了你爸爸的消息,我已经让人把他赎了出来,等那边走完流程,再过两三天,你爸爸就能回家了。” 余溪风:……我谢谢你啊。 随口一扯用来糊弄许清柔的,居然还真叫何源去弄了出来。 余溪风头一次觉得这么憋屈。 “你一天天地到处乱晃,你爸怎么没给你找个事做?” 何源以为自己做的事终于有了效果。 余溪风都开始关心自己的前途了。 “地下避难所的位置不好弄,好的部门,盯的人很多,而且,也需要东西去打通门路。” 何源这般说着,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余溪风身后的大白鹅。 若是能把这只鹅送上去, 想要什么样的位置弄不到。 余溪风也看到了他的眼神,甚至他的想法都一览无遗。 他是觉得,他施恩于自己了吗? 余溪风一个字都不想同何源说了,连解释都觉得索然无味。 他的贪婪与短视,像是白纸上的墨点一样分明。 偏偏他还自觉聪明。 余溪风垂眼:“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我见一次,打你一次,蔡老头的本事你也知道,他都不一定能打过我,还是说,你想试试我的身手?” 何源脸色一片惨白。 “为,为什么?” “你去赎杨荣的时候,就没有打听他是怎么进去的吗?” 余溪风把门关上。 何源失魂落魄的走了。 他倒是想打听清楚,可人家凭什么告诉他这种内部消息。 赎人,有东西就行。 他东拼西凑地借了好些人,甚至朝章秋开了口。 章秋家里有那么多的药,却连一点大米都吝惜给他。 余溪风这里有这么多的帖子,明明捎带手就能把他给带上去。 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何源走了,没两天,郑伟阳又来了。 他想说点什么,被大白一口叼在大腿内侧,他想捂裆,却又觉得太不体面,顶着便秘一样的脸色走了。 郑伟阳走后,余溪风摸了摸大白的头:“做得好。” 大白得了夸奖,脖子仰得高高的,在屋角拉了一泡后,趾高气昂地开始在屋里溜达。 余溪风认命地拿上抹布去收拾。 杨荣终于从监狱里脱身。 虽然还要去搜救队,却不用早到监狱里遭受非人的折磨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家里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全是别人的东西。 “清柔,珠儿。”他喊了一声,就没力气了。 看到杨似荣,邻居们不情不愿地让出一个供人容身的位置。 每家都抢了许清柔的东西,他们拼凑出一条破烂薄毯和半块虫粉饼干,就算是还了账。 杨荣也没和去算占自家地盘的账,他太累了,狼吞虎咽地吃掉半块虫粉饼干,裹紧衣服和毯子,倒在地上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他醒来时,邻居们肆无忌惮地嘲笑:“你还睡得着觉嘞,你老婆带着你女儿早就跑了。” 杨荣缓慢转头:“你说什么?” 第106章 你个土包子你懂什么 何源来找章秋:“我爸最近有点咳嗽,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受了寒,想找你开个药。” 章秋说:“除了咳嗽,还有别的症状吗?” 何源顿了顿:“发烧,特别怕冷,呃,还有咽痛口干什么的。” 章秋看了何源一眼。 风寒怎么会有风热的症状。 也说不好,每个人体质不一样,可能是有别的病灶。 “你让何叔过来一趟吧,我给看看。”章秋说。 “我爸今天已经上班去了,他这份工来得不容易,不敢请假,让我把药给他带过去。” 何源将一个五花肉罐头推过去:“你看这个够吗。” 够倒是很够。 就是总觉得何叔这症状有点怪异,拿不准。 既然发烧了,那先把烧退下去总不会有错。 章秋给了一包药。 何源目不转睛地盯着章秋配药。 “这中药能有效吗?” 章秋慢吞吞道:“那我给你拿粒布洛芬。”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我肯定信你。”何源道。 章秋不置可否。 “你这中药材还够吗,我看你一直也在煎药喝,我听说中秋街道那里有不少中药材,我们要不要一起去一下?”何源说。 何源今天的话格外多。 章秋起了疑心,顺着何源的话道:“怎么。” 余溪风前脚刚说,让自己不要同何源单独出去。 何源后脚就来了。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章秋拿药的手一停,低下头,若无其事道:“那里啊,我已经和余溪风去过了,拿回来的药用一阵没问题。” 何源脸上飞快地划过怨恨。 章秋心里一沉。 等何源走了,蔡老头从外面走进来,叹了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当时买药的时候,因为何源的妈妈一直身体不太好,章秋还找何源问过。 要不要一起买点。 何源说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 可是现在,他分明是另外有了主意。 人心难测。 在章秋印象里,何源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别人家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何家的……”蔡老头摇了摇头,咂咂嘴。 他又想抽烟了。 蔡老头在屋里转了一圈,最终自觉地拿了一块红薯干塞进嘴里:“小秋,你要记住小余的话。” “我知道,爷爷。” 余溪风打开门,门外的女人温婉一笑。 是上次拍卖会上,同余溪风最后竞拍房车的那位女性。 女人姓周,叫周清莎。 “余小姐,上次拍卖上会见过,冒昧登门,还请海涵。” 周清莎化了淡妆,一身青色旗袍配一件浅色披风,像是江南的大家闺秀。 她说自己买下了贡献点中心的那辆房车,也是余溪风原本打算凑一凑,买下的那辆。 虽然不比余溪风拍下的那个,但凑合也能用了。 周清莎三言两语就打掉了两人争拍的不愉。 她带了一份见面礼,是一个让空间的有反应的玻璃平安扣。 不是玻璃,是很像玻璃的翡翠。 她是打听过余溪风的喜好的。 来者是客,看在平安扣的份上,余溪风请她进来用了杯茶。 “我借了个小场地,准备办个品茶会,大家手里都有不少闲置的物品,看能不能互通有无。” 那张品茶会的帖子原来是周清莎的。 出闲置物品的话,那确实可以去一下。 余溪风答应了。 周清莎笑起来,喝茶的姿势优雅,放下碗,她夸余溪风的气色好。 年轻就是不一样。 余溪风一直没有缺过肉蛋奶和新鲜水果。 营养和锻炼都跟得上,内圈都少有人有余溪风这样好的气色。 但话从周清莎嘴里出来,让人格外舒服。 大白从帘子后面钻出来。 “你这大白鹅养得真漂亮,要是能出, 可别便宜了别人。”周清莎财大气粗,“不管别人给多少,我给双倍。” 余溪风说:“这个我养了挺久,已经能给我下蛋了,你放心,到时候我带过去的东西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清莎含笑离开,带起一阵香风。 品茶会在傍晚,去蔡老头那里打完了拳,时间差不多。 她最近练拳很有进益。 她渐渐能够将发力点融入自己的呼吸节奏,当力量内藏于心时,她体悟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身体更加轻盈。 像厨师控制火候一样,她能更好地控制每一分力量。 蔡老头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已经进门啦,和站桩一样,这个拳法你可以自己去练了。” 控制自己的力量。 余溪风脚步轻快地去了品茶会。 在品茶会上,余溪风才知道,周清莎是临市一个耳熟能详的集团的千金。 她踩着一众兄弟,拿到了继承人的位子。 兄弟有同胞的,有同母异父的,也有同父异母的,还有隔房的。 品茶会刚开始的时候,周清莎挽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 茶艺表演,茶师的手法行云流水,好看极了。 有人说得头头是道,什么春风拂面,鉴茶汤色。 余溪风觉得茶确实挺香,就着表演,喝了两大壶。 那个寸头投来鄙夷的目光。 之后周清莎亲自端了一杯茶过来,是从台上茶师那里倒的。 寸头讪讪的,没再高谈阔论。 余溪风用两只鸡崽子置换回来一个天空蓝的翡翠手镯,和一个玛瑙珠串,一个造型别致的青铜羊,一个半人高的石雕观音,甚至还有半件凤袍。 寸头挤过来,掏出一个半旧不新的玉坠:“这个是我家祖传的,余小姐,你收吗?” 余溪风看了一眼,没留情面:“假的。” “你个土包子你懂什么,这是唐朝的青白玉!”寸头嚷嚷道。 余溪风无所谓道:“那就是真的吧,但我不收。” 空间一点反应没有,她真金白银地花出去,收来做冤大头吗。 寸头神情一滞,转为哀求:“它是真的,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余小姐,你再给看看。” 寸头带来了不少东西,却始终无人问津。 不然也不会主动推销到余溪风头上。 第107章 气温回升 他转向周清莎:“周小姐,我这是上好的青白玉,要水有水,要色有色,它是大师张瑚亲制的,流传下来就那么不到十件藏品。” 周清莎一笑:“我知道,我家里也有一个这样式的。” 周家的藏品,当然不会是仿品。 寸头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和手上的青白玉倒是相得益彰。 等到品茶会结束,周清莎身边的男人换成了一个更年轻的。 那个年轻男人眼睛更圆,像小猫一样。 周清莎亲自将余溪风送出来,年轻男人笑的很甜,管余溪风叫姐姐。 余溪风被他笑得晃了下神。 很快又觉得这么盯着周清莎的男伴有些不太礼貌,连忙低下头。 周清莎笑得银铃一般,她附耳过来:“妹妹要是喜欢这样的,我给你介绍。” 余溪风跑了。 她买下的东西,周清莎会派人给她送过去。 这一批东西投进空间,余溪风在凭此扩充的花坛面积上,种下了冬枣。 冬枣好啊,个大,又脆又甜。 能结满树果子。 余溪风又掏出两只鸡崽子交给大白带着。 至于鹅为什么会孵出来鸡崽子。 别问,问就是独门妙计。 在那个品茶会上,茶喝多了。 喝得余溪风辗转半宿,精神的能原地打两套拳。 好不容易迷糊过去。 梦到有人叫她姐姐。 那人脸上好像蒙了层什么东西,叫人看不清楚。 余溪风追过去看。 那人停下来,摘了口罩,露出来章秋的脸。 章秋:“姐姐~” 余溪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梦醒后,余溪风看着黑暗里的天花板,久久无语。 没记错的话,章秋比她大两岁。 余溪风想起那声叫人酥到天灵盖的姐姐,又荡漾了一秒。 章秋比周清莎那个小年轻好看多了。 他的五官清正而不失艳丽,自带一股别有芬芳的药香。 余溪风的思维发散了下。 要是周清莎看上了章秋,自己是顺水推舟把章秋卖个好价钱,还是英雌救美,拿一个美男以身相许呢。 做了这个很离谱的梦,余溪风没再继续睡。 她爬起来站桩了。 今天时间还很早,余溪风把手机的界面打开,分出一抹心思查看外面的监控。 大白从她腿中间钻进钻出。 她现在已经将站桩当做了一种日常,不说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也不会再觉得站桩是一件难以坚持的事情。 差不多过了十来分钟,邓飞宇出现在门外。 还没到地下避难所供电的时间,摄像头的夜视成像里,邓飞宇从黑暗里走出来,眼睛是两个灰白色的珠子。 直勾勾地看着余溪风这边。 隔着屏幕,余溪风与邓飞宇对视。 邓飞宇看了一会儿,调头走了。 他走的方向,不是去搜救队报到的方向。 在他身后,余溪风轻拉开门,跟了上去,像大雁一般,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落地无声。 转眼便到了五区。 余溪风想了下,张大姐和邓飞宇,最开始确实是从五区过来的。 邓飞宇走进了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用不透光的布围的很严实,余溪风不好跟得太近,只远远地看着。 然后陆陆续续又有七八个进去了。 余溪风换了件破烂外套,假装去上厕所,从屋子门前路过。 里面飘出隐隐约约的歌声。 邓飞宇从里面出来,额头上还有一点没有完全抹去的痕迹。 余溪风心里有数了。 邓飞宇走上了他母亲的老路。 太阳神教。 到了邓飞宇去搜救队服苦役的时候,余溪风没再跟下去,回了家里。 她当了一回热心幸存者,把这事报给了巡逻队。 接待她的是王安民身边的小荣。 “……太阳神教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按照地下避难所新规,我怀疑邓飞宇参加的是邪教的非法集会,我担心他又有什么危害社会的举动,所以第一时间过来上报了。” 小荣频频点头:“姐你觉悟真高。” 王安民从办公室里出来,接过了小荣的记录本,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余溪风点点头,走了。 王安民低头看向记录本,里面是余溪风口述的报案记录。 他扯下这一面,三两下撕成了废纸。 他交代小荣:“今天就当这人没来过,听清楚了吗。” 小荣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下:“是。” 王安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深吸一口气,从桌柜下面掏出一个案卷。 上一次,太阳神教掀起的大规模暴乱,是被人为操控的。 那人身居高位,他手里分明攥着证据,却只能将案卷封存。 自己手下的人,还要被郑伟阳驱使。 郑伟阳的每一次高升,都是对公正,生命,规则的践踏。 王安民的手攥得很紧,薄唇抿成一线。 他唯一能做的,竟然仅仅只是将余溪风上报的线索抹去。 捅出这件事的,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余溪风。 王安民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端正地摆放在桌上。 小荣敲门:“老大,首长来了。” 老首长紧跟着进来,把辞呈砸到了王安民的脸上,劈头盖脸将王安民一通骂。 王安民比老首长高一个身量,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啊。”老首长叹了一口气。 “最多两个月,我就能把你调到中央去,那边的基地已经在规划了,你给老子再安生两个月。” “这是命令,听到没有。” “……是。” 余溪风投递给巡逻队的消息,如泥石入海,再没半分动静。 以余溪风对王安民的了解,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余溪风想了好一会儿,并无头绪,只能先将这件事放在一边。 她在心里对邓飞宇更提防了。 又安了一个摄像头正对着邓飞宇的住址。 云姐这天上午过来,搬走了最后一批燃料。 “已经很省着用了,欸,听说外边还是有零下六十多度。”云姐说,“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撑到寒潮过去。” 低温来得猛烈而突然。 回升却很慢。 等冰雪化开,不知道会浮出多少尸体。 余溪风说:“既然温度已经开始往上升了,总有出去的那天。” “出去又能有什么好日子。” 这话余溪风也没法接。 按照余溪风前世的记忆,出去,确实没什么好日子过。 “多少有一阵太平日子过。”余溪风说。 天灾与天灾之间,有一段短暂的真空,像是特意留给人类苟延残喘。 云姐只是感慨,无论怎样,日子都要往前过。 “本来想请你来我家吃饭的,可惜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等冰化了,回去我们再聚,胖子找到了渠道,说不定能分一瓶啤酒回来。” 余溪风说:“好啊,啤酒配烧鸭,我到时候说不定能搞两只鸭崽子养起来。” 第108章 往上走,就要无所顾忌 云姐看着余溪风这里一团热闹的鹅和鸡,羡慕道:“等天气暖和了,我再攒些日子,也跟你这换个小崽子回去养。” “行,我给你打个骨折。”余溪风说。 “这是你说的。”云姐笑道,“到时候骗我,我可不依。” “今天下午郑伟阳发赈济粮,我要不也去领一份。”胖子说,“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余溪风问:“郑伟阳这赈济粮发的频繁吗?” 胖子说:“这是第三回吧,前头两回都是暴乱之后,那场面别提多壮观,都有人当场跪下给磕头了,就连那个信太阳神的,都说他是神派下来救世的神使。” 余溪风问:“郑伟阳回应过吗?” 胖子说:“他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回应这个,这些都是那些信徒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空穴不来风,”云姐说,“我感觉他每次赈灾的时机都挺妙的,说救民于水火吧,地下避难所未免也太闹了,感觉风波就没停过,胖子你还是别去了,半个黑面包,咱家没到那份上。” “巡逻队每天清理尸体都够忙活的了,”胖子说:“听说外区好些自愿到了地表,一去不回的那种,诶。” 无论是郑伟阳的拍卖会,还是周清莎的品茶会上,余溪风都听到过很多抱怨。 狭窄的空间,难以忍受的生活环境,贫瘠的资源。 有人甚至将服用安眠药死去,看做一种体面的死法。 没有痛苦,在睡梦中告别人世。 安眠药在周清莎那个圈子里很抢手。 这种东西余溪风手里都没有,它是严格管控的处方药,普通药店里没有卖。 余溪风只有褪黑素。 内圈尚且如此。 对于外圈的人来说。 到地表去,已经是能找到的,最体面的死法了。 云姐走后,余溪风坐在凳子上仔细想了好久,还真叫她想起一件事。 太阳神教组织过一场自焚。 他们宣称,这是回到了光与火的怀抱。 郑伟阳办公室。 桌子对面坐着一位表情淡漠的光头,眉心点了朱砂,穿着不伦不类,介于道士与和尚之间。 郑伟阳郑重其事的接待了他。 没人知道俩人在屋子里聊了什么。 秘书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秘书回到办公室:“郑委,会不会太冒险了?” 郑伟阳笑笑:“换做以前的我,也会这么想。” 是什么改变了他呢。 他已经想不起来郑乘帆,他儿子的样子了。 他每天要筹谋的事情太多,连悲伤都有限。 郑伟阳饮了一口红酒,叹了一口气:“这个年份的葡萄不够好,酒差一点味道。” 郑伟阳只是这么一说。 这已经是秘书能弄来的最好的红酒了。 人想要往前走,往上走,就要无所顾忌。 郑乘帆死了,他不再需要身后事,身后名。 所有挡住他路的人,都该死。 小鸡崽子的毛很好摸。 它们会在余溪风的掌心啄食。 余溪风摸爽了,把手心的大米装进食盆。 这也是小鸡崽子的特殊待遇。 大白和长成的鸡都只能吃谷子。 空间里的卫生两天一清,三天一清都问题不大,余溪风偶尔偷个懒,五天扫一次。 但是地下避难所的这个房子不行。 住在一个屋檐下,大白好歹还会拉在角落,余溪风在角落里放上了一个猫砂盆。 小鸡崽子们除了上不了床和桌子,其它地方几乎都有它们随地大小便的痕迹。 屋子也没什么通风,余溪风只能找了个空气净化器。 超市里的,看起来好像周清莎家里的那个牌子。 这天晚上,余溪风是被大白给叫醒的。 破锣一样的嘎嘎声。 睁眼的那一瞬,余溪风闻到了空气里的刺鼻味道。 见到余溪风醒来,大白不叫了,把两只鸡崽子护在了翅膀底下。 余溪风打开了手机监控。 外面太黑了,监控里只模糊勾勒出轮和一对发光的眼珠子。 门外是邓飞宇。 按照地表的时间,现在是凌晨。 地下避难所不分白昼,但总体上,作息和从前保持一致。 这个时间点,邓飞宇跑自己家门做什么。 他明天不是还要起大早,去太阳神教,然后去搜救队报到吗。 余溪风心里莫名地涌起不安。 她朝大白招了招手。 大白摇摇摆摆地往余溪风这里来。 余溪风把大白扔进了空间,两只小鸡崽子也扔了进去。 她背上了包,把唐刀握在了手里。 大白在疯狂地叫,余溪风想过去教训大白,却顿住脚步。 离门近了,余溪风辨认出来。 这个气味是汽油。 汽油是多么珍贵的物资,怎么会出现在她门口。 邓飞宇想做什么? 按照原计划,邓飞宇有别的任务。 他要去烧死那个有罪的,玷污了神使的人。 祭司吩咐他,动静闹大一些,今晚不会有巡逻队来打扰他。 邓飞宇要向太阳神展示他的忠诚。 大人物的意志并非无往不利。 邓飞宇认为,余溪风也有罪。 来敲余溪风门的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不就是一个公交车嘛,贱女人。 她如果是个好女人,按照妈妈的安排嫁给自己,他会对她好的,他们一家,在地下避难所也能过得和和美美。 也许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是余溪风不知好歹,是她毁掉了自己的人生。 一起死吧。 只要余溪风赎了她的罪,他就会原谅余溪风了。 他将更多的汽油留给了余溪风。 汽油淅淅沥沥地往下滑,粘稠,像血。 邓飞宇从兜里掏出一个火柴盒。 他划了一下火柴,火柴没有点亮。 邓飞宇急不可耐地去划第二根。 他太兴奋了,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甚至没能听到,门锁转动的咔嚓声。 余溪风踩在了汽油上。 第二根火柴点亮。 火光跳动着,在邓飞宇脸上跳起了斑驳光影。 将他映照的如同恶鬼。 邓飞宇把点燃的火柴往余溪风家门口丢。 唐刀割裂空气,火焰的微光在余溪风眼中跳跃,刀锋从火柴中间劈开。 火柴熄灭了,远远的,落在了地上。 邓飞宇脸色惊恐极了。 他又想起了那天,五六个人,在余溪风面前没有还手之力。 他发出吱哇的乱叫,怎么听怎么不像人声。 看他眼里的怨毒,像是在倾尽毕生心血,来诅咒余溪风不得好死。 信个太阳神教把脑子信坏了。 余溪风皱眉,准备一刀解决了邓飞宇。 巡逻队不作为,邓飞宇放火都放到她门口了。 忍不了一点。 第109章 所有人终将死去 余溪风握紧了刀柄。 火柴上冒着燃烧的烟气,被汽油包裹时,起初还没有动静,不过片刻,就蹿升成了火苗,迅猛地燃烧起来。 火势瞬间便铺满了整条道路。 不止余溪风家门口,整个路面,竟然全是汽油。 邓飞宇真的是疯了。 不只是内圈。 八区,五区,二区,几乎每个区域都升腾起了火光。 新一任祭司在火光中歌颂神明。 他有一颗雪白的光头。 所有人终将死去。 所有人都将向神明赎罪。 地下避难所里,到处都是木材,到处都是布料。 火光蜿蜒,照亮了通往地狱的路。 郑伟阳被巡逻队叫醒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安名的脸绷的很紧,他把郑伟阳丢到了办公室,就出去了。 每在这个烂人身上多耽误一秒,都是对救援有生力量的浪费。 “火势太大了。”小荣跑前跑后,转成了一个陀螺。 “组织疏散,能不能清出一个隔离带?” “火源太多,人手不够,妈的抓了一批还有人再点火,这班孙子不要命了。” “带上枪,纵火的,就地枪毙。” “老大,消防器材不够了,在申请紧急调用,这个点,拿不到批准。” “破开门直接拿,出了事我担着。” “王局,是周家的电话,请求优先救援内圈。” 王安民的眼光冷得仿佛能将人冻住:“你是哪个部的。” 那人结结巴巴:“我,我是综办的。” “你也是部队出身,再拿这种屁话浪费老子时间,老子把你毙了。”王安民爆了粗口。 “是。” 云姐把布料全部堆到蜂窝煤上,然后把家里所有的水都倾倒在衣服上。 所有食物都已经装在了板车上,胖子在催促:“云姐,别耽误了,快点。” 云姐咬牙。 板车上实在堆不下东西了。 烟雾充斥着整个空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呛人的雾气。 云姐把一件打湿的衬衫扯成两半。 一半遮住口鼻,另一半递给胖子。 “走!” 地下避难所这样的建筑,建立初便规划了安全通道。 巡逻队三令五申,不允许堵塞安全通道。 但还是有很多人,白天把东西堆床上,到了晚上,再偷偷的把东西放过去。 安全通道俨然成了另一种生态,只要上交一点东西,甚至有专人看管。 人潮挤进了安全通道的缝隙。 人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会下意识走自己熟悉的路,走随大流的路。 安全通道上很快便挤满了各个区域过来的人。 “你过不过,不过让我先过。” “快了快了,马上。” 每个人都在往前挤,不仅自己要出去,食物,燃料,锅碗瓢盆也要带出去。 有人摔倒了。 后边的人仍然蜂拥往前挤。 一团一团的黑雾在后面追着。 有人浑水摸鱼,趁乱顺手牵羊。 被牵了羊的冤大头转身便开始抢下一个。 反正出去了,没有吃的也要死,不如在这里搏一把。 胖子拿着一个铁铲,不管是谁要靠近他的推车,都是一铲子拍下去。 他颠过几年的勺,手上的力气不容小觑。 好几个人挨了铁铲,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云姐头发不知道被谁抓乱了,她眼睛睁的很大,手里攥着刀。 刀已经被血染红了。 脚下不知道踩了什么东西,有木材,有钢棍,有床板,有倒下去的人。 章秋扶着蔡老头,他和蔡老头都戴了打湿的棉布口罩。 棉布本就厚重,现在浸了水,沉甸甸地压在鼻腔上。 每一口呼吸都费劲。 所有人都疯了,这样的混乱,挤进去容易,出来难。 蔡老头当然身手很好,可是人太多了。 蔡老头已经是个老头了。 前面那么多人,一个疏忽,也许是蔡老头的疏忽,也许是章秋的疏忽。 他们就要折在里面,章秋赌不起。 “老头,我们换条道走。” 这火只是看起来大,真正的火还没有烧到这里来。 靠着疯狂与凶残,胖子和云姐护住了自己的东西,还在持续地往前推进。 推车从地上碾过去。 章秋带着蔡老头,贴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后退。 内圈有直达外面的出口,章秋见过。 往出口的路上,会经过余溪风家。 有人扑了过来,目标是蔡老头背上的包。 “老不死的,给我。” 章秋手里捏余溪风给的电击棍,刺啦的电流声响,章秋往后退开一步,没让这人倒自己身上。 越往里,烟雾越浓,人也越少。 章秋心里也打鼓。 人都往出口挤,他的选择真的是正确的? 理智上,他能说服自己。 可是要逆着人流走,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与决断。 内圈现在是什么情况,并不明朗。 他真的是因为权衡利弊而做出的决定吗? 他真的没有私心吗? 他真的,不是想去确认余溪风的状况吗? 火从四面向内圈包围过来。 章秋踏进去,便看到内圈了跳跃的火光。 他心里一沉,却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出口在哪里。 余溪风又在哪里。 …… 火焰腾起的那一瞬,邓飞宇绽开一个又惊又喜的笑容。 一起死吧。 神会在死亡尽头接引我们。 余溪风一脚踹过去,把邓飞宇踢进了火海。 邓飞宇心中涌起觉悟,像是已经看到了神国。 痛。 好痛。 邓飞宇在火焰中尖叫,嘶嚎。 “啊——救我——救命——” 祭司没说过,会这么痛。 火迎面扫来,余溪风不得不退回房间,看着外面的火光,脸色阴沉。 她被困在这间屋子了。 艹邓飞宇他爹的祖宗十八代。 隔壁的张家终于醒了过来。 邓飞宇疯的众生平等,自己家里也泼了汽油。 邓米芬想打开门,门却从外面堵上了,火焰将门炙烤的滚烫。 她此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终,邓米芬的老公用砍刀劈开了门。 一出来,就看到邓飞宇在火里打滚,哀嚎。 邓米芬想扑过去救自己的弟弟,却被丈夫一把拉住。 “邓米芬,你看清楚,就是邓飞宇放的火!”她丈夫咆哮道。 邓米芬呆在原地。 家门口的汽油桶。 滚落在地的火柴盒也是自己家的。 第110章 怎么能这么骂她 余溪风将屋子里的东西收进空间。 发电机,她的床单被子,床头的小零食。 然后把大容量包扛在背上。 她火速扫了一圈,只留下了最初的床架子和一套破烂衣服。 和她刚进避难所时差不多。 今天这场火,烧进来是迟早的事,只怕屋子里不会剩下什么。 余溪风空间里,有水也有冰。 她愿意的话,直接把面前火平了,也是可以做到的。 哪怕火会烧干空气,她也是有氧气罐的。 可以做,没必要。 这她要是真的这么做,把屋子护下来,这地下避难所也待不下去了。 余溪风在进空间里躲两天风头和冒火跑出去之前犹豫了一下。 进空间容易,出来是个什么情形就很难预测了。 “余溪风——” “余溪风——” “余溪风——” 刚开始余溪风还以为是缺氧给自己整出幻觉了。 直到章秋挥舞着高压水枪,烈火拥簇着他,一步一步向余溪风靠近。 高压水枪强势按下火花,不过一瞬,火苗又卷土重来。 蔡老头用拐杖清扫着障碍物:“余溪风,赶紧出来。” 章秋哑着嗓:“水不够,快。” 余溪风不再犹豫,打开门的那一瞬,借着门板的遮掩,余溪风操纵着空间里的水,将自己浇了个透湿。 她深吸一口气,捂住口鼻,冲了出去。 经过人仰马翻的张家时,邓飞宇已经没了声息。 火焰刺目,地下避难所要么是极致的亮,要么是极致的黑,晃得很厉害。 余溪风用刀挑开带着火星的障碍物。 “这边。” 余溪风抬头,看到拐角处的章秋,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写满了焦灼。 余溪风莫名心里一松。 “小心!”章秋瞳孔猛缩。 半根横梁塌了下来,蔡老头拉了章秋一把,火星擦着章秋的眼角划过。 章秋眼睛通红:“余溪风!” 他来晚了……吗? 横梁从中间被劈开,余溪风站在折断处,青色的唐刀映着火的光辉。 余溪风朝章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和蔡老头与章秋汇合后,后面的路要好走了许多。 内圈的安全通道很宽敞,走的很顺畅,甚至还有荧荧的绿灯指引。 余溪风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他们在宴会上衣冠楚楚。 如今狼狈逃窜的模样与普通人并无区别。 后面的邓米芬一家也跟了出来,一脸的黑灰。 邓米芬哆嗦着唇,整个人像是没了主心骨,满脸无措。 她妯娌的孩子,死了。 衡梁倒下的那一瞬间,她妯娌的孩子被压在了下面,当场没了声息。 妯娌疯了一样要扑回去救孩子。 被两兄弟连拖带拽,最后一棍子敲晕了,抱出来的。 跑过漫长的楼梯,余溪风终于来到了地表。 冷风兜头灌进来。 身上的衣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霜化。 刚才浇的有多透,现在就冻得有多惨,相当于披了层冰在身上,没人遭得住。 一出来,余溪风脸就青了。 左右都是人。 都是从避难所里涌出来的人。 章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个折叠帐篷:“你先把衣服换了,有衣服吗。” 必须得有。 这里显然不是搭帐篷的地方,章秋和蔡老头一人扯一个角,给余溪风围了一个临时的换衣间。 余溪风进到帐篷里面,迅速把里面的衣服换成了空间里的保暖内衣,一件中码,一件大码套了两套,又穿了一件防寒服。 这个帐篷搭的仓促,四处漏风。 余溪风抓紧时间给自己灌了两口热水。 这温度太要命了。 出帐篷之前,余溪风又往包里放了一个装满羊肉汤的保温杯。 章秋说:“今天这地下避难所估计进不去了,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 他们一点一点地往挪。 天边一抹微光,天快亮了。 黎明前的寒夜,每一次呼吸都彻骨的冷。 章秋的脸通红,跟喝高了一样。 余溪风出来后,章秋进帐篷里,吃了一粒药才出来将帐篷重新收好。 章秋往余溪风手里塞了颗糖,西瓜味的,有点老派的糖果,外面有一层白色的糖霜。 他家有囤药,日子确实不难过。 余溪风剥开糖纸,将糖咬的嘎嘣脆。 走的路上,章秋一直在清理脸上的黑灰。 他步子迈得大,手上也没停,清理的仔细极了,连口罩缝隙里都不放过。 余溪风摸了一把脸,也是一手黑。 想说点什么,想到章秋那个见风起疹的体质,余溪风又把嘴闭上了。 余光瞟到章秋眼睛边上的口子,摸出一个创口贴递过去。 章秋摇摇头:“我怕有铁锈,这会儿没双氧水清洗伤口,还是让它保持通风,破伤风是厌氧的。” 余溪风没说什么。 章秋露出来半张脸和手,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过敏,看起来又红又肿。 余溪风又递出暖贴。 在这样的寒夜里,那点暖意很快便消抵了。 章秋还是郑重地贴身捂好。 那边邓米芬妯娌被冻醒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邓米花厮打在一起。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弟弟放的火,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怎么配活着。” 邓米芬将自己缩起来,却还是硬挨了妯娌劈头盖脸的巴掌。 她心里觉得委屈。 火又不是她放的,她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 妯娌的命还是自己老公救的呢。 怎么能这么骂她。 可是丈夫刚刚去把妯娌救了出来,现在却蹲在一边,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任由邓米芬被发疯的妯娌压着打。 余溪风没管邓米芬那边的动静。 走走停停好一会儿,总算是到了一个勉强凑合的地方。 章秋蹲在地上,试图生个火。 火柴废了两根后,章秋不敢试了。 现在的火柴也是很珍贵的。 余溪风把保温杯里的热汤一人分了一碗。 章秋决定先把帐篷正式搭起来,也好有个避风的地方。 余溪风抱着保温杯,一边喝汤,一边捞里面的羊肉片吃,喝完了汤就抱着暖水袋,在旁边蹦上一蹦。 她把暖水袋借给蔡老头,蔡老头没要,让她自己捂着。 第111章 真是给他脸了 余溪风看了下自己空间时间。 她每天喂食,定期清理,收获,这都是需要耗费时间。 虽然她已经很节约了,能在外边做的活,她都不会带到空间里去。 空间里依然只剩下不到十天的余量。 距离时间自由还远得很。 被火场围剿的情况下,余溪风都没有选择避到空间。 现在顺利出来了,冷是冷,凑合也还能对付。 有空间的她,已经比所有人都幸运了。 她还能换上保暖干燥的衣服,在这寒天冻地里,还能给自己弄一碗热汤。 空间是余溪风最后的退路。 不到绝路,她依旧得自己在这个世道里摸爬着生存。 章秋用一根轻钢棍,换走了蔡老头手里的实木拐杖。 削成了一截一截的,用纸包起来,总算把这个火生起来了。 外边时不时就有人想过来分享章秋搭起来的帐篷。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避个风吧,我快冻死了。” 大约因为余溪风是唯一的女性,他们觉得余溪风更好说话一点。 “你们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你们已经有火了,分一点帐篷怎么了,就当行善积德。” 求情的人源源不绝,其中一个中年人的男声格外哀婉:“我就想借个角落躲风,我保证不影响你们,回去后,我给你做牛做马。” 那个中年男人扑通跪下了:“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余溪风抓起了刀,正准备过去赶人时。 外边的声音突然变了。 “把东西交出来,听到没有。” 那后是拉扯,厮打声。 “大哥,我是八区出来的,我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中年男人哀求,“好东西都在帐篷里,大哥,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 中年男人没能阻止这伙人。 “给留一点吧,我会活不下去的。” “少他妈废话。” 中年男人的神情越来越绝望,他扑了过去:“我跟你们拼了!” 领头的手里有刀。 白条子进去,红条子出来。 十几个人,就凑了这么一把刀。 一把刀,也够用了。 血流出来,又缓缓凝住。 那一伙,十来人,连脸都没有蒙,明晃晃的抢。 他们一路搜刮过来,犹嫌不足,分散开来,对帐篷形成了包围之势。 章秋正在干活的手一顿。 余溪风吸吸鼻子,哈出一口白气,对章秋道:“你弄你的。” 蔡老头拄着钢管跟了上去。 余溪风道:“你来干嘛。” “怕你给人打死了。”蔡老头说,“心里憋着火呢吧。” 余溪风不承认:“怎么会,我下手一向有分寸。” 帐篷里露出一点火光,这温暖不知道刺了多少人的目。 “东西留下,你们可以滚了。”那人抬高声音。 这伙人,足足有十六个呢。 瞧着都是壮年男子模样。 穿太多了,行动不便,真的好冷,要速战速决。 给人打趴下就算了。 原本余溪风是这么想的。 直到余溪风借着稀薄晨光仔细辨认了下,在他们头上看到了一点鲜红。 这把火竟然烧到了自己头上。 在住所睡得好好的,屋子被烧了,现在还被迫从地下避难所里出来挨冻。 蔡老头说得没错,余溪风恼火的很。 太阳神教的人,活着出来了,不缩着脖子做人,还敢作威作福。 真是给他脸了。 余溪风也没多废话,起手,刀就砍了下去。 她跟着蔡老头,练拳之余,还跟章秋学了点穴位和筋脉。 砍人都顺手多了。 余溪风是想把这些孙子都留下的。 奈何倒下了两个人之后,这些人便屁滚尿流地散开了。 刀子挨到自己身上了,知道痛了,也知道怕了。 余溪风追了出去,盯着那个领头的方向,眼里闪过噬人的凶光。 领头的目露惊恐:“你不能杀我,我是神的信徒——” 余溪风的刀斩掉了领头人的头颅:“你的神也救不了你。” 蔡老头的钢棍也敲晕了两三个。 这时候,往地上一躺,不出半刻,也就和死人没区别了。 钢棍瘪了。 蔡老头原本就嫌弃它滑不溜手:“什么破棍。” 蔡老头的力气很克制,多一分都不肯出。 他看着余溪风的背影,嘀咕道:“真是个蛮牛。” “刀也可以是拳法的延伸,拳头是自己的,刀不会永远在你手里,不要去依赖刀锋的锐利。”蔡老头开始叭叭叭,“力气用得太死了,你不是和章秋学了人体吗,怎么还是弄了一身血,太难看了。” 余溪风默默收好刀。 学是学了。 她忘了,光顾着痛快去了。 很多人都开始试着升个火堆。 资源不够的,便互相凑一凑,用人来围住火堆。 余溪风一身血腥气,自己也觉得身上很不好闻,坐得稍微远了点。 “我孩子不行了,有哪个好心人有药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孩子。”女人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走。 有刚刚那伙人的教训,没有人敢再往帐篷这边来。 一个母亲的哭泣在任何时候都让人动容。 章秋正用棍子在搅拌着陶碗,闻言,手一顿。 他垂下眼,克制着没有动弹。 章秋有药,却不能,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余溪风嚼着嘴里勉强能称为粥的东西,时不时能嚼到一个肉丁。 不知道是腊猪肉还是腊鸭肉,切的太碎了,连咸味都变得淡薄。 她靠着数肉丁来让自己集中注意力。 而不是去辨别越发微弱的婴儿哭声。 这顿饭做完,帐篷里的火猝不及防的灭了。 它燃着时候没觉得有多暖和,这一灭,却让人觉得一下子冷了一个档次。 最显着的反应就是,章秋又开始咳嗽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每人分了块红薯干:“补充点糖份,咳,咳咳——。” “余溪风,是你吗。” 余溪风听到外面的声音。 是云姐。 云姐看起来很狼狈,她和胖子身上的衣服都被扯坏了,手上还有两个往外滴血的口子。 不过他们带出来的东西显然也更多。 满满一推车。 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他们的推车。 出来的这样仓促,好一点的,穿严实了,还能带上一两个包。 有好些,衣服都没穿齐整,胡乱穿了个阴阳鞋跑出来了。 “我听到那边说有个女的拿刀砍人,我一猜就是你。”云姐兴高采烈。 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有哪里怪怪的。 云姐和胖子进到帐篷里来,云姐揭开推车:“我这里有煤。” 第112章 真是好酒量 云姐看向蔡老头:“这就是你师傅吗,身子骨真好。” 那推车俨然是胖子的命。 让胖子把推车放门口,胖子宁愿不进来也是要看着推车的。 帐篷空间更显逼仄。 但人多一点,好像也暖和了一点。 五个人,加一个推车,人只能蹲着,脚只能盘着。 云姐张罗着把蜂窝煤加进去。 火又重新烧了起来,云姐冻得青白的脸终于有了血色。 有帐篷在,至少风吹不进来。 火里滚一遭,大家各有各的洋相,章秋给胖子和云姐做了一点简单的清创。 眼见他们还要将身上的烂布条回收利用做绷带, 余溪风看不下去了,从背包里捡了绷带丢给章秋。 几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白。 嘶气声此起彼伏。 余溪风和蔡老头反没受什么伤,就是出地下避难所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炭灰。 伤口处理完,云姐用这个简易的炉子烧了点热水,泡了饼子和胖子分着吃了。 胖子说:“我看地下避难所一时半会恢复不了,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进去。” 蔡老头年纪最大,靠火最近。 余溪风挨着云姐,胖子挤着章秋,章秋的腿只能缩起来。 冻得不行了,谁就出去围着帐篷跑两圈再进来。 地下避难所的出口附近,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他们队列整齐划一。 就地扎起了帐篷,整齐划一。 地下避难所这次受灾的范围太大。 火点被扑灭,还存在着复燃的可能性。 经过一场大火,里面不仅需要通风,许多设施都要重新维修。 一部分幸存者用卡车转移到就近的建筑物里去了。 帐篷也会接收一部分幸存者。 帐篷人规格和章秋的这个差不多大。 但一个帐篷,至少要收纳二十五位幸存者。 叠罗汉一样挤在里面。 胖子过去打听了一圈,重新挤进帐篷:“算了,我们别过去了,还是在这里待着吧。” 白天气温回升了许多,章秋到外面把帐篷又重新加固了下。 外面又开始有人绕圈,想要进来借地方。 官方那边的帐篷,说难听点,猪圈都比它宽松。 那人不肯走,眼含期盼地望向章秋。 章秋喊了一声:“余溪风。” 余溪风把刀抹了抹。 血渗出去,外面的声音小了,过了一会儿,走掉了。 章秋忙活完了,回到帐篷里,压低了声音偏过头咳嗽。 蔡老头从兜里掏出来一瓶止咳糖浆。 章秋倒出来一瓶盖,吞服了。 他喝完,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 章秋看看余溪风,又看看其他人。 有些为难道:“甜的,你们也来一口?” 余溪风扭过头。 胖子讪讪:“你喝你喝。” 云姐笑了下。 中饭是章秋和胖子做。 这俩人交流了一会儿,讨论了一会儿做饭的火候和药材平提调味料的可能性。 最终主厨是章秋。 章秋用余溪风给的羊肉汤,兑水再兑水,煮了一锅挂面,往里面洒了一小把枸杞。 加了腊肉丁提咸味。 胖子从推车的箱底摸出来一瓶啤酒:“看这是什么,冰啤!” 章秋说:“要不还是热一下吧。” 面吃起来挺不错,软硬适中,口感劲道。 胖子的冰啤,蔡老头跟他喝了一杯。 章秋不喝酒:“这个冲药性,我就不喝了。” 余溪风喝了一杯,苦涩,但喝下去身体会发热,感觉还挺舒服。 余溪风又倒一杯,第二杯好像没那么难喝了。 胖子云姐和余溪风三个人分着喝了。 章秋讨了个杯底,准备留着以后给肉去腥。 章秋往盆里加了块蜂窝煤:“酒刚喝了是暖和,但这个热是虚热,不能见风,今天估计也回不去避难所,你们仨就别出帐篷了。” 胖子觉得章秋这人没劲。 拉着蔡老头勾肩搭背去了。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烟,把蔡老头哄得心花怒放。 看胖子的眼神比看章秋慈爱多了。 蔡老头蹲在帐篷拉链那里,稀罕地抽着他的烟,抽了一小截就忙不迭地灭掉。 把剩下大半截小心翼翼地用手绢包好。 余溪风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 好困,想睡觉。 理智告诉她,不能睡。 这个温度,一睡下去,能不能睁眼就是另一回事了。 熬到这个点,大家基本都是一天一夜没合眼。 胖子回到了云姐旁边,云姐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胖子身上。 余溪风看着云姐和胖子,若有所思,冷不丁开口:“我有避孕套。” 蔡老头蹲着正要起身,站了一个趔趄,一把老骨头险些栽到地上。 章秋一脸错愕。 胖子害羞又惊喜:“这怎么好意思,怪丢人的,哎呀。” 云姐一脚踢在胖子屁股上:“余溪风!” 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能说的吗。 余溪风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章秋捡出一块毯子把余溪风裹好,又把帐篷的边角给压实了。 “眯会儿吧,我过一刻钟叫你。”章秋说。 余溪风由他摆布,脸颊酡红。 几人把靠火最近的地方留给了余溪风。 胖子嘿了一声:“三杯啤的,真是好酒量。” 云姐和章秋低低的笑。 蔡老头也没绷住,乐了。 说是一刻钟,感觉眼睛一睁一闭,就被章秋叫起来了。 余溪风拧眉看章秋。 “温度太低了,不能睡太久,”章秋说。 这人好烦。 余溪风裹着毯子,滚了一圈,背朝章秋,脸栽到云姐的腿上。 云姐也正犯着困,迷迷糊糊地摸了摸余溪风的头。 胖子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嗝,爬了起来:“我去放个水。” 他出去时带起一阵冷风,把云姐和余溪风给冻醒了。 余溪风打了个哈欠,接过章秋递来的热茶,小声问云姐:“要不要去上个厕所。” 云姐说:“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了。 第113章 她是我的女儿 另外一边的帐篷里。 咒骂声不绝于耳。 “怎么还有人进来啊,滚滚滚,这边进不了了,压死人才满意是吗。” “这帐篷跟纸糊的一样,根本不防寒。” “就是就是。” “领导能给点煤吗,我们想生个火。” “小哥,什么时候发吃的呀,我孩子饿得不行了。” 王安民从帐篷前走过,哀求一片,连绵不绝。 他青着脸,没接小荣递来的热水,去找了郑伟阳。 郑伟阳被上面的领导保了下来,他的帐篷还是特制的,帐篷里面铺了华美的皮革和毛毡。 桌上摆着枣糕,糯米粽还有一小碟子炒米粉。 看到王安民进来,郑伟阳笑的宽容:“你还年轻,这次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郑伟阳长了一张笑面佛的脸,很容易让人在第一面心生亲近。 他从不居高临下,慈和的像是末世前,公园里下象棋的大爷。 “太阳神教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王安民问。 郑伟阳说:“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们要辩证的看待问题,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我们要看到积极的一面,地下避难所容量有限,资源也有限,本来就活不了那么多人,对吧。” “怎么活不了,研究所已经培育出了菌种。” “产能跟不上的。”郑伟阳说。 “把你们这些蛀虫都抄了,他们就能活,他们都是人,是和你一样的人。” 郑伟阳笑笑。 “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但无论你信还是不信,眼下这一切,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和太阳神教有往来,只是因为我在这个位置,就要团结一切有用的力量。 意外已经铸成,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起内讧,团结一致,将幸存者安置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王安民面露讽笑:“你又要去施舍他们了吗。” 郑伟阳说:“他们会感激我的。” 王安民从帐篷里出去,幸存者看到他的冷脸都退避三舍。 郑伟阳安排的人正在派发食物。 黝黑的面包,干硬如柴。 太阳神教已经被彻底打死了。 在这些幸存者眼中,郑伟阳就是新神。 王安民走后,郑伟阳脸上的笑容微收。 他按了按太阳穴:“怎么挑了这么个刺头接管巡逻队。” 秘书为郑伟阳奉上热茶:“王安民的调令已经报上去,他待不了多久了。” “我记得是他查我儿子的案子,怎么一直没有进展。” 虽然王安民这个人让他不愉,但郑伟阳认可他的能力。 他的儿子死了,他的粮食没了。 如果有那一批粮食,他完全可以走的更顺利,早就将地下避难所洗牌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而现在,为了达成原先的计划,他付出了十倍的心力。 秘书摇头:“我一直在跟进这个事,确实没有什么进展,王安民的工作重心,也没有放在这个案子上。” 郑伟阳说:“一直等,等到他调走,也不是个事,给他找点麻烦。” 秘书说:“听说王安民有个相好,也在内圈。” “谁?”郑伟阳偏头。 “您见过的,之前参加过拍卖会,余溪风。” 郑伟阳按了下太阳穴,他一直觉得余溪风,有些不对劲。 这是他的直觉。 郑伟阳并不依赖直觉,但他也不会放过直觉:“你去找一下,看那个何源还活着没,让他四点来找我。” 何源很快就来了,地郑伟阳的办公室外等到四点。 何家乌云罩顶。 本就不多的家底在火灾中付之一炬。 何家彻底败落了。 谁想,这个时候,郑伟阳竟然在这个时候想见他! 何源父亲欣喜若狂,亲自给何源送到了门口。 怕给郑伟阳留下何源不够独立的印象,何源的父亲站在外面,都快冻成冰雕了,也硬扛着没有进来。 “你后来去找了余溪风的后妈,还有继女,但是没有消息?”郑伟阳同何源确认,“她们最后说了什么?” 何源不敢在郑伟阳这个层级的人面前耍心眼。 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是高材生,记性很好,堪称过耳不忘。 “那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郑伟阳重复着何源的话。 郑伟阳站起来,围着那张简易的办公桌转了两圈。 “你说,你第二天去找,就找不到那对母女了,你爸主管殡葬,你肯定向他打听过,没有发现那对母女的尸体对不对。” 何源点头。 “消失了。”郑伟阳低语。 何源不知道郑伟阳在想什么,他站着,不敢随意搭话,大气不敢喘。 隔了好一会儿,郑伟阳抬起头:“你先出去吧。” 粮食不见了。 那对母女找余溪风找了很久,找到之后,不见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余溪风和郑乘帆相亲。 郑乘帆一定是得罪过余溪风的。 他死了。 本来安排去烧死政敌的邓飞宇,跑到了余溪风门口放火,也死了。 很多线索浮起来,又沉下去,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关键点。 这个关键点,一定至关重要。 郑伟阳安排下去:“她手里有人命,找机会把这事透给王安民,让王安民去试探下。” “余溪风!” 和云姐上完厕所回来,感觉冻掉了半管血。 听到人叫时,余溪风没听清,开始还以为是胖子,一回头,就看到了神色复杂的杨荣。 章秋从里边出来,问余溪风:“谁啊?” 杨荣急忙道:“他是谁,是你的男朋友吗,余溪风,你年纪还小,不要被人骗了。” 杨荣看起来老了太多,那张脸,简直要追着蔡老头去了。 “爸爸错了,爸爸以前对你不好,你不要怨爸爸。” 杨荣道:“都是那个女人的错,爸爸不该听他的话,你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好不好。” 章秋惊愕地回头,又看了看杨荣的脸。 脸的轮廓确实有三分像余溪风。 余溪风面无表情,并不是强做的面无表情。 她很自然,根本没把眼前这个自称她爸的人当回事。 这么一看,又不像了。 杨荣张嘴,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余溪风从他面前走过,径自进了帐篷。 杨荣儿子没了,老婆女儿不见了。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余溪风。 她也是自己的女儿! 她不能不管自己。 杨荣打定主意要赖上了,见余溪风这里油盐不进,他将目光移向章秋:“你是余溪风的朋友是吧?” 余溪风都不搭理,章秋更不可能理睬他了。 他摸了摸鼻子,上前一步,挡住了杨荣看过来的视线。 杨荣想跟着余溪风挤进帐篷,朝里边的蔡老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儿女都是债。” 余溪风抬起刀锋,言简意赅:“滚。” “你妈妈走的时候,让我照顾好你……” “你把小三接回来,就是为了照顾我?” “是我对不起你。”杨荣一副狗皮膏药的态度。 蔡老头说:“你女儿已经成年了,知道对不起,就让她做想做的事情。” 她想让你滚。 杨荣涨红了脸:“她是我的女儿,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蔡老头冷笑:“她认你,她才是你的女儿,她不认你,你就是一坨狗屎。” 第114章 她更憎恶下不去手的自己 没过一会儿,胖子也回来了 杨荣认出了云姐和胖子,不过是余溪风当初的邻居,心里一阵气苦。 她跟这些不知所谓的人在一起,却连自己的亲爸都不管。 三岁看老,清柔说的没错。 余溪风从小就是个冷心冷肺的。 他活到现在,居然只剩下这么一个六亲不认的女儿。 杨荣心里这么想,脸上也带了出来:“余溪风你想好了,我才是你亲爹,你再和这些人鬼混,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余溪风瞥他一眼,从炉子边上取了一块红薯干:“说的跟我真有个爹似的。” 杨荣的目光盯着余溪风手里的红薯干,咽了一口唾沫。 “你好像总是听不明白我的话。”余溪风说,“我上次已经警告过你了。” “你自己听听,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尽管杨荣一再告诉自己,要忍耐一下,要哄着余溪风一些,还是被余溪风激起了火气:“你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什么,我才是你爸,我是为了你好。” 余溪风道:“我之前说过,见你一次,把杨似龙打一顿,现在你儿子死了,你是觉得,我不敢打你吗。” 余溪风抓着唐刀站起来,走出帐篷,刀风撩过。 杨荣的围巾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那一瞬的冰冷让杨荣分辨不出是冷风还是刀锋。 她是真的想杀自己。 杨荣看向余溪风的女儿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个刀只要再偏一毫,手抖一下,都可以抹了他的脖子。 这是个疯子。 杨荣憎恶的眼神让余溪风一愣。 原来这个人还是可以激起她的情绪。 余溪风低头看了一眼握在手里的刀。 这把唐刀每一个地方都称余溪风的心意,大小合适, 重量合适,可是这个时候,余溪风却没办法将他插进杨荣的喉咙。 她从很小就开始提防,来自许清柔的算计。 在无数个,被许清柔明里暗里指责的日夜。 她羡慕杨似珠,她觉得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爸爸。 在杨似龙欺负她之后,她也会花钱,请小混混把杨似龙打一顿。 可是,她不恨许清柔。 她本来也不应该恨许清柔。 如果不是杨荣,许清柔与她素昧平生,碰见了,她会管许清柔叫阿姨。 她漫长的童年,惨淡的前世,源头都在这个虚伪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只要再往前一点。 杨荣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再往前一点,她就可以送杨荣下地狱。 有的父母是孩子一生的港湾,有的父母,是孩子一生的仇敌。 余溪风希望他死。 却不愿意他死在自己的手上。 在这一刻,余溪风对杨荣的憎恶达到了顶峰。 她更憎恶下不去手的自己。 这个男人,还要恶心她多久。 蔡老头道:“余溪风,回来。” 余溪风站在原地没动,她盯着杨荣,一瞬间想了很多。 许清柔中考给她下药的时候,许清柔不给她交学费的时候,许清柔给她介绍强奸犯对象的时候,许清柔把她赶出家门的时候。 她都对这个生理学上的父亲有过期望。 就如同杨荣所说,自己是他的女儿。 那时候她心里想的也是,杨荣是她的爸爸。 蔡老头上前,枯槁的拳头冲出去,杨荣飞出去一米多。 杨荣想爬起来,努力了两回,却怎么也起不来。 余溪风松开手,刀掉到了地上。 章秋,云姐,胖子都围了过来。 余溪风身上却没有半点人气,她站在原地,眼神空茫,像是一个附身的孤魂。 没有来处,也没有归途。 章秋心脏揪起。 杨荣往地上吐了两口血,眼神怨毒:“余溪风,你不得好死。” 蔡老头叹了口气,捡起余溪风落在地上的刀:“我来吧,你还是个孩子。” 余溪风没说话。 云姐和章秋半拖半拽把余溪风带进了帐篷。 章秋说:“你喝了酒,在外面待得够久了,喝点热水。” 余溪风把热水端在手里,但没喝。 她不想出去上第二回厕所。 云姐也是。 隔了一会儿,蔡老头进来,余溪风瞥见刀上没血。 余溪风问:“他死了吗?” 蔡老头说:“我不知道,反正,他不是死在你手上。” 这很好。 这再好不过了。 余溪风仰头,吸吸鼻子:“老头,谢谢你。” “我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蹬腿了,也教不了你别的,给你去个心障吧。”蔡老头说。 谁也没再提这个事。 下午的时候,借着太阳光稀薄的热气,把煤烧到最旺,大家挤在一起,轮流睡觉。 睡的很痛苦。 不到二十分钟,就要被叫起来,看死了没有。 五个人,互相都觉得对方叫醒的嘴脸简直面目可憎。 白天的温暖眨眼间就过去。 断断续续,差不多每人睡了两个小时。 脸色更差了。 太阳落下去,冻得发麻。 继续熬鹰一样的熬着。 中间又煮了一次面饼。 只有吞东西的时候,才感觉人是活着的。 云姐试图用冰土块复制出一套麻将。 可惜这么野的麻将牌,打了两轮,大家就把牌记得差不多了。 看对庄的牌就和明牌一样。 余溪风手伸进包里,从空间里摸出扑克甩地上。 胖子:“有这个你不早拿出来。” 余溪风打了个哈欠:“忘了。” 余溪风,章秋,胖子,云姐四个人玩。 蔡老头是个狗头军师,没有一点观棋不语真君子的美德。 他一人看三家牌,比比划划,手舞足蹈。 刚开始尊老爱幼。 忍了两局,四个人合力,把蔡老头赶到一边,摸他那个包着烟的小手绢去了。 又打了几局。 余溪风抢了一把地主,带章秋胖子两个,斗不过云姐这个农民。 章秋:“胖子你是内鬼吧。” 胖子:“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本事放云姐的水。” 三人把云姐赶下了场,把蔡老头请了回来。 这回总算势均力敌了。 云姐边看边笑。 对付着总算将这一晚扛了过去。 几个人东歪西倒,蔡老头把烟点燃,迷醉地抽了一口。 章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 蔡老头深吸气:“小兔崽子你懂什么。” 第115章 重回地下避难所 大火烧过的第三天,地下避难所终于能进去人了。 上面要求优先恢复内圈供暖。 王安民照着做了。 转头便将所有的人接进了内圈。 所有人,不分内圈外圈,不分二区八区。 至于内圈原本的产权证。 拥有产权证的人,拥有优先选择权。 哪怕是豪横如周清莎,也不得不和人挤在一间烧的黑灰一样的屋子。 按照规定,一间屋子至少要容纳十二个人。 周清莎的房车也被征用了。 现在成了上层的办公室。 不知道多少人恨王安民恨的牙痒。 余溪风在内圈的住所自然也没能幸免。 余溪风没抱怨什么,凭着内圈屋子的产权证书,把蔡老头和云姐几人,指定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如果还是前世那个一无所有的幸存者,她会感激王安民。 不管怎么说,哪怕十二个人挤一间屋子,现在的条件也比前世要好太多了。 况且外面的温度在升高。 这个地下避难所待不了多久。 前世,地下避难所并没有遭受这场火灾。 轨迹偏移,余溪风也有些拿不准。 如果有变化,只能希望是向好的变化。 到了屋子里,云姐取出自己的布帘,把属于他们的面积围了起来。 对余溪风来说,既然这个屋子注定要让出去,不是云姐,蔡老头,也会是别人。 可是对于云姐,如果不是余溪风凭借自己的产权将她们要了进来。 他们大概率是分在过道。 更坏的情况下,分在风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眼下有一间完整的屋子,有卫浴,已经是顶好的条件。 比在二区还要好。 几个人商量之后,把帐篷让给了余溪风。 他们都觉得,在这场大火里,余溪风的损失是最大的。 他们没敢问余溪风,鹅和鸡的去向,怕戳余溪风的肺管子。 余溪风没拒绝。 她的空间里面,已经满地都是鸡粪猪屎了。 她有往他们的食盆里投放食物。 用意念这么操作,人在外边,用意念操控空间里的东西。 很费神。 远不如亲自进去要轻松。 所以余溪风显得更困一些。 有个不透光的帐篷,她要做什么,多少有个遮掩。 暖风习习,本就困乏的人更是昏昏欲睡。 帐篷一搭好,余溪风就到里面睡趴下了。 余溪风的帐篷在最角落,外边是蔡老头和云姐,再外边是打着哈欠的章秋和胖子。 章秋和胖子商量着轮流守夜。 交替着,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余溪风睡醒时,外面一片寂静,余溪风把帐篷从里面锁了。 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呼吸声,余溪风进了空间,给猪鸭鹅鸡猫添吃的。 几天没见,小橘拱着余溪风的脚,整只猫都要贴到余溪风身上了。 余溪风笑着把它抱起来。 一溜的小鸡崽看着活泼极了,围着大白转圈。 余溪风清理了它们的卫生后,啃了几个炸鸡块,又吃了碗土豆炖牛腩。 专门捡里面的牛腩吃。 虽然章秋和胖子手艺都不差,但是帐篷里,那个火的温度始终上不去。 烧出来的东西也是半温不火的。 而且肉太少了。 余溪风吃痛快了,临走还摸了两个蛋出去。 余溪风在帐篷里差不多待了十二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章秋坐在最外面。 余溪风把鸡蛋给了章秋:“去睡帐篷吧。” 章秋摇摇头:“帐篷是留给你的,我和老头挤一挤。” 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没睡。 余溪风几个人一起,虽然物资让人觊觎,却也没人敢吭声。 只是对这个有些奇怪的组合投来目光。 章秋往余溪风手里塞了个糖。 余溪风笑了下,坐在原本章秋的位置上。 余溪风前世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活,睡觉也悬着半边心。 她警惕惯了,很难放松下来。 这一世倒是好了许多,因为实力增长,也因为空间里那么多物资。 她终于有心思去体会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章秋的心思。 理智上,她有空间在身,最好是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她不能用空间这样的至宝去赌人和人之间的情谊。 他人即地狱。 可是感情上,她喜欢烟火气的温暖,甚至愿意为此冒一定的风险。 能相陪一段,是缘分。 余溪风刨开糖纸。 这颗糖是草莓味的。 守夜是件很无聊的活。 余溪风发着呆。 果然还是不应该和这么多人待一块。 她现在想把所有人全部赶出去,然后自己在屋子里打游戏。 等低温过去就把这些人甩得干干净净。 余溪风把腿旁边的唐刀立了起来,抱在怀里,脑子里一会儿一个念头。 最终余溪风找到了办法。 空间的房车里有投影幕布。 余溪风费了好些精神,把自己末世前下载的那些影视资料导了进去。 挑来挑去,本来看上了一个搞笑电影,想了想,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人突然傻笑起来,也挺诡异的。 余溪风靠着墙两眼放空。 中规中矩地重温起了儿时的动画片。 有人过来向余溪风打听:“听说你之前是这屋子的主人,这屋子老贵了,花了很多东西吧。” 余溪风缓缓转过眼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和他们几个,是什么关系啊。” 余溪风:“嗯。” 那人一脸晦气的走了。 余溪风缓缓转头。 到了晚上,章秋还没醒,胖子做的饭。 余溪风把剩下一个鸡蛋给了胖子。 每个人都分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紫菜蛋花汤。 咸香咸香。 余溪风在空间里吃了不少肉,这会并不饿,只喝了一碗汤,没去吃压缩饼干。 等到章秋醒来,把剩下的汤热了热,蘸着压缩饼干吃了。 他给大家重新包扎了下伤口:“我还真没学过这个,以前有个室友是临床的,他实习的时候碰上过两回,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了。” 胖子说:“那可谢谢章大夫了。” 一旁有个女生接话:“章医生,我的手也受伤了,能不能给我包扎一下。” 章秋好脾气道:“我给你包扎没问题,但是你得自己提供绷带。” 说话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看起来不到二十岁,跟爸妈还有哥哥住在一起。 这间屋子里,人最多的就是余溪风这伙人,其次就是小姑娘这一家。 小姑娘看向章秋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还特地洗过脸。 脸不算白皙,但气色不错。 小姑娘声音夹夹的:“你这里不是还有绷带吗,给我用一卷嘛。” 章秋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个绷带不能给你用。” 小姑娘直接把手伸了过来。 章秋陷入了沉默。 余溪风想,意思意思换点东西,倒也不是不能用绷带,毕竟小姑娘声音还挺好听。 她探头过去看了一眼。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胖子说:“你这确实得赶紧包扎,再不包起来,都找不见口子了。” 第116章 你认识郑乘帆吗 云姐没忍住笑。 余溪风觉得小姑娘已经很尴尬了,努力地收起了嘴角。 女生扭头跑了。 胖子捏着鼻子,把胖手递过去:“给我也包扎一下呗,我刚剪的指甲。” 章秋笑:“你来,我给你把绷带拆了,把指甲给你包上。” 第二天胖子去单位报到了。 几个人里,就他有正经班上,其他人都是无业游民。 王安民来了,拎了一袋子蘑菇,还有一块火腿。 那蘑菇长得肥头大耳,不知道怎么培育的,一股腥味。 余溪风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这个菌子,前世出现在北方基地里,她没少吃。 这一世出现得更早了。 用水煮一煮,味道吃起来,像发馊的肉汤煮出来的木头。 前世叫肉茹。 他一进屋,凭着手里的东西,成了屋子里的焦点。 王安民看向余溪风:“这是给你的。” 王安民补充了一句:“这是给屋主的补偿。” 有人道:“我们都住这屋呢,怎么就给她一个人。” 王安民没再说话,眼光看过去,他居高位久,威严渐深。 那人闭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余溪风打量他:“又升职了?” 王安民点头,没细说。 调令还在路上,但他的职级更高了。 王安民扫了一眼其他人,问:“他们是?” 余溪风说:“我朋友。” 王安民的目光停在章秋身上,章秋朝他笑笑。 王安民很快便将目光移开。 “等外圈建设好了,这间屋子还是你的。”王安民道。 余溪风说:“会很难。” 如果内圈只存在于想象中,它让人向往。 在所有幸存者真的体验过,再让他们回去。 他们会怨恨。 这无关善恶,人性如此。 “我知道,委屈你了。” 余溪风摇头,看向王安民带来的东西:“如果这是所有屋主都有的,就给我,如果是单给我一人的,带回去吧。” 王安民垂眼:“所有屋主都有。” “你好像还有别的话想说。”余溪风道。 王安民不知道如何开口。 余溪风看起来,像是那朵隔着玻璃,安静绽放的睡莲。 悠然宁静,与世无争。 只是立在水中,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但余溪风其实不是这样的人。 王安民看到了她手侧的唐刀。 “王队,你收我挺多东西了,这个别收了吧,找一把合心意的刀挺难的。” 她不是开在水坛里等人采下的花。 她是最冷冽的雪,是屋檐上的冰。 美丽的眸子里潜伏着杀意。 他对她的第一印象没错。 余溪风,确实是会杀人的。 王安民闭了闭眼。 所以他喜欢的是什么,是玻璃窗外,睡莲在水面投下的倒影, 还是她灵魂与皮相截然不同的反差。 “邓飞宇的事,你和我去做个笔录。”走之前,王安民又看了一眼章秋。 章秋连忙起来:“余溪风,我陪你去。” “无关人等不用来。” “他放火我在啊,火烧那么大,王队,你那天值班吗? 怎么烧了这么久还没来救火,我当时紧急用了下消防安全器械,应该没问题吧。” 王安民没理他。 他本来就看这个男的不太爽快。 章秋摘了口罩,看清那张小白脸后,王安民更来气了。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不妨事,你做得对。” “那就好,那有我的奖励吗,也算是灭火有点小功吧,不要多了,好歹是个荣誉不是。” 章秋站在余溪风身边,笑得亲近,提起王安民送来的腊肉:“回头这个腊肉我给你煮粥,你不是喜欢吃我做的咸鸭蛋吗,就用那个佐粥吧。” 余溪风点头:“挺好的。” 王安民的脸更冷了。 这也算是余溪风二进宫了,进去之前,章秋往她手里塞了个粉包。 “蒙汗药。”章秋低声说,“我配的,以防万一” 余溪风看了一眼手心。 倒是小瞧章秋了。 小荣和她打招呼:“觉悟姐,又来了,这回是见义勇为,为民除害?” 余溪风矜持地朝他笑了下:“怎么不算呢。” 邓飞宇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 余溪风提供的视频回放里,很清楚的能看到,邓飞宇把余溪风门口的整条街都铺满了油。 视频只到邓飞宇划火柴。 小荣看了看:“后面的昵。” 余溪风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头发长了,又要剪了。 她说:“后边的视频没了,太黑了,他可能是没看清路吧,不小心掉火里了。” 小荣:“……” 王安民道:“这个人先不说,余溪风,你在地下避难所外面是不是杀过人。” 余溪风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原来你们的执法范围这么宽的吗。” 地下避难所外边,杀人越货不知凡几。 小荣:“姐,你这话说的,有点不礼貌了。” 理论上,这个……杀人越货,虽远必诛。 但实操上,能维稳地下避难所内部,就要烧高香了。 外边的事,真管不了。 除非是郑伟阳这样的级别。 王安民说:“你认识郑乘帆吗?” 余溪风想了想:“见过。” “见次几次?” 余溪风向后,靠在椅背上,她盯着王安民:“他和我相过亲呢,要不是这个末世,说不定我就嫁给他了。” 当然不可能。 郑乘帆那种货色,别说世道不世道。 哪怕男人就剩他一个,余溪风也会让男人死绝。 王安民深吸一口气:“余溪风,不要顾左右而言它。” “我没有哦,王队,我在回答你的问题。”余溪风道,“你要把我拷起来吗?” 余溪风在心里算了下,把面前的人杀了,从地下避难的闯出去的概率。 很难。 她用枪,肯定不会是王队这些人的对手。 而且子弹就那么区区几颗。 凭借空间,出其不意,未必不能做到。 但隐患太大。 空间的暴露程度也会进一步增加。 “你和郑乘帆见过几次。” “四五次吧。” “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家门口碰到的。”余溪风说。 “哪一天?” “不记得了。” 小荣还要继续问下去。 知道那个医疗器械的产区吗? 郑乘帆死亡的那一天,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从头再说一遍。 这都是审讯的基本流程。 王安民开口:“好了。” 他深深的看了余溪风一眼:“今天就到这里,你可以回去了。” 走出笔录室时,王安民送余溪风出去,看到门外的章秋,王安民垂眼:“其实你不用拿相亲来激我。” “我不是在激你,是你让我不爽了,而我没有对付你的办法。”余溪风说。 她如果要出手,会是杀招。 那将彻底的站在地下避难所的对面,与官方为敌。 这不是余溪风想要的。 第117章 女的就是小气抠搜的 余溪风说:“我一直都很配合你,不是吗?” 内圈的其它人,可是每天都有电话来问候王安民的祖宗。 王安民低下头:“是。” “王安民,你一直在牺牲我的利益去成全你的正义,但我其实很自私,也很自我。” “你又想说,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吗。”王安民轻声道,“我早就知道了。” 余溪风没再说话。 章秋冲进来:“怎么这么久,受气了?” 余溪风:“走了。” 王安民站在原地,身形笔直硬朗。 他注视着他们走远,眸中的柔和逐渐散去,重归坚定。 “去调郑伟阳的加工厂的经营状况,把他底细查明白了,别让他钻空子天天弄鬼。 让人去催研究院,培养周期能不能再短点,多要点东西回来。 让设备维修的来我办公室汇报进度。” 小荣:“是。” 胖子回来的时候,也带回来一袋子蘑菇,和王安民送来的放在一起。 胖子说:“这个叫肉茹。” 是单位发的福利。 不少人都羡慕地看向胖子。 胖子摇头:“这地下的东西是越来越难吃。” 云姐说:“有的吃就不错了。” 章秋掐了一点,闻了闻:“这蘑菇怎么和老班菜一样,菌丝都这么硬。” 胖子说:“说是培育出来的变异种,蛋白含量比一般的蘑菇高。” “蛋白再高它也是蘑菇,不是油水。”章秋说,“给点油炒下试试。” 中午用油炒了肉茹,还加了一点辣椒籽。 比余溪风前世的水煮肉茹强不少。 他们这边升起了炉子,不少人都眼巴巴地看着。 一个妇女凑到余溪风身边:“妹子,这炉子借我热个饭呗。” 余溪风头都没抬:“这个盆等我用完可以借,煤得烧自己的。” “瞧你说这个话,大家住同一个屋檐下,烧你一点煤,多大事啊。” 余溪风笑笑:“你说得对,一点煤多大事啊,你借我点煤烧烧呗,我把你当亲姐。” “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远亲不如近邻,大家搭把手的事,你这人真是。” 余溪风加了煤,就把场地让给了章秋,章秋开始洗锅。 那妇女又去问章秋:“女的就是小气抠搜的,这位小哥,这煤借我烧点呗,我要不了多久,不费什么事的,别小气嘛。” 章秋笑:“不是我的东西,我做不了主。” 那妇女便道:“这女的哪能当家,坏家里运势的。” 这妇人是和自己儿子一块进来的 章秋道:“我要是能做主,我也不给你。” “你……” 章秋说:“大姐,看你眉挑眼陷,鼻孔掀,心胸不阔,有郁气啊,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艰难吧。” “你年纪这么轻,能懂这个。” 妇女将信将疑。 “我学过一点周易,”章秋说:“以前跟过一个道士。” 妇女道:“最近确实很不顺,又是下雨又是降温,屋子还被火烧了,我儿子的媳妇跑回了娘家,都嫁到我家了,不跟着我儿子好好过日子,娇气的很。” 章秋说:“卦不能随便起,得有所求,有所予,你看着给点什么,最好给个双数,我帮你算一卦。” “我儿媳妇是个不下蛋的,您帮我算算, 我儿子,什么时候能有孙子。” 眼看着章秋从那妇人身上拿到了一小袋圆饼干。 那妇女甚至虔诚的点了八块。 云姐盘腿坐在地上,小声问余溪风:“他真是道士?” 章秋把刷锅水倒出来,要了妇女的八字后,从地上抓了几个灰块,就地一抛。 然后开始解卦。 妇女五行属水,后边流年主火,水火不相容,不宜后嗣。 “我儿媳妇生不出儿子,和我有什么关系,讲话不能乱讲。”妇女生气道,“这我儿媳妇八字,你再给算算,看有什么问题。” 章秋说:“不是不能给你算,但一卦一钱,您可想好了。” “你给我算,剩下这一包都给你。” 咸蛋黄饼干,味道不错。 章秋往嘴里丢了一个,把剩下的扔给余溪风。 余溪风越听越扯,把饼干和云姐分了分,小声说:“假的吧。” 但章秋说话一套又一套,很唬人的样子。 “您儿媳,官星在月令旺相,主荣华,旺夫旺己,是有福之女。”章秋说,“……不落无福之家。” 多言拢神,与家和无益。 章秋劝妇人修闭口禅,为孩子积福。 福气到了,孩子自然来了。 说到后面,章秋一脸晦暗,劝妇女藏好儿媳的八字。 “这里面有大门道,得你八字,就能借你的运,甚至能改你的命,我不好同你说太多,以后要当心。” 妇女神神叨叨地走了。 余溪风拿了个土块丢他:“章半仙,给我算个呗。” 章秋还真停下来:“给个八字?” 余溪风想了想:“我不知道具体几点生的,我爸不知道,我妈没同我说过。” 章秋定睛瞧了瞧:“有所求才能问卦,你目定神清,就别找我耍乐子了。” 余溪风也没强求,围着炉子听章秋唠闲篇。 那个劳什子算卦肯定是扯淡的。 但章秋以前真碰到过一个道士,给章秋断命,断他活不过二十六岁。 “那道士穿金戴银,日子过得比我还滋润,我气不过,非要他讲一个道理出来,跟着他进山里住了两个月。” 余溪风问:“你哪年的?” 章秋顺嘴就说了,他妈妈早上发动,到下午七点他才出生。 “你就不怕你八字被人借走,改你的命啊?”胖子想起他刚刚说的话,笑道。 “烂命一条,谁想借就借呗,也算应一句自古红颜多……” 蔡老头骂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抽你。” 章秋闭了嘴,云姐和胖子大笑。 按照章秋的生日,两个月前,过的二十六岁生日。 余溪风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章秋。 何源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找上章秋的。 第118章 天真也是一种资本 “有虫!”小姑娘惊叫。 她跳了起来,满屋子跑:“好多虫。” 余溪风也看到了。 虫子有点像鼠妇,更大,壳子更硬。 章秋蹲着看了看:“我明明洒了驱虫粉啊,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虫子。” 余溪风沿着轨迹看过去,发现墙上裂了一道缝。 虫子正是从缝里涌上来的。 不是暴雨中的蟑螂潮,这个虫子没有什么攻击性,无头苍蝇一样,满地乱爬。 虫子被屋子其他人踩死了一部分,剩下的,在转了几圈后,又找了条新缝,爬出去了。 “这玩意不会是我们吃虫粉饼吧?” “说不准。” “长的好恶心。” 地下避难所虫蚁并不少见,这么多,也是头一次见到。 真的是研究所里跑出来的? 余溪风也不知道虫粉饼具体是哪个虫做的,它的官名其实是压缩蛋白粉饼。 整个屋子里,章秋是起得最早的,比上班的胖子还要早。 余溪风给空间里准备好吃食,然后从帐篷里出来站桩。 每次出来的时候,都看到打着哈欠的章秋。 章秋会把水给余溪风烧好,然后回去睡回笼觉。 余溪风觉得太麻烦了,让章秋不用管她。 章秋说:“你动作太重,控制火候也不行,我来吧,费不了多少功夫。” 等胖子起来上班时,余溪风已经喝了一碗豆茶了。 胖子笑她:“你活得可真养生,我爷爷都没你过得健康。” 余溪风不搭理他。 外面的暖气开始恢复供应,最先恢复的是八区。 内圈张贴了通告,责令原住八区的幸存者应搬尽搬。 但是很多人都不肯走。 投诉雪花一样往上面飞。 不仅不搬走,还闹了两场,要工作,要食物,要屋子。 好在外面的气温仍然在缓步上升,搜救队能活动的范围更大,新招了一批幸存者。 招编和服刑的不一样,有工资,配备装备,能休假,还有轮岗。 地下避难所牵头,建了肉茹培育厂,虫粉饼的生产规模进一步扩大,也对外招工。 甚至还优化了肉茹的口味。 推出了原味,五香味,甜辣味。 听说地表已经圈定了一块地,围起了大棚。 只等雪化开春,进行种植培育。 二区的暖气设施还没有修复,云姐和蔡老头暂时还住在余溪风这里。 小姑娘的哥哥,应聘上了肉茹培育厂的工作。 按照入职要求,要尽快搬回自己所属的区块。 走之前,那个小姑娘还特地来找了章秋。 她眼里欲语还休。 “这些日子都是你做饭,那个女的天天啥也不做,我真的心疼你。” 余溪风从帐篷里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 章秋冷了脸:“这是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评头论足,管好你自己。” 小姑娘气红了眼:“章秋,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究竟看上她什么了,我比她好千倍百倍。” 余溪风……饶有兴致。 她从碟子拿了块红薯干嚼。 女生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个闲情逸致。 不说别的,余溪风是羡慕的。 天真有时候也是一种资本。 说明她衣食无忧,被保护的很好。 小姑娘瞪着余溪风,余溪风眨眨眼,朝她笑笑。 小姑娘眼泪刷地落下来了。 “……” 这天晚上,章秋在屋子里看到了长条的蚂蚁。 地上有掉落有饼干屑。 可是蚂蚁却没有为饼干屑逗留,它们和之前的鼠妇一样,匆匆钻进了另一个缝里。 “这屋子修的也不怎么样啊,我在外圈也没见到这么多虫子。” 不少人附和。 余溪风靠在帐篷边上。 最近因为实在人多眼杂,她进空间进的很克制。 她试图用意念来料理空间。 这样既能免于暴露,也能让自己节约空间的时长。 当注意力集中,余溪风的杂念变少了。 她站桩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心神合一。 能够回归到一种很纯粹的,不被外物扰的精神状态里。 时间过去的极快。 余溪风觉得还挺舒服。 她渐渐喜欢上了站桩,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站桩,会让她感到平静和愉悦。 而用意念去控制空间,就像是另一个极端。 她可以在不断的尝试中,让空间里的水团浮起,让水泥开始搅拌。 可以虚空把打架的小橘和大白分开。 这种力量是有极限的,也是有边界的。 只限于空间,在空间里可以用意念包裹的悬浮水团,出来之后,就会破碎。 但是力量的上限是可以被拉高的。 她的精神会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增长。 余溪风虽然还没有实践过,但她有一种感觉。 等她再用上弩箭或者枪的时候,她的准头,她的直觉会更上一层楼。 她乐此不疲地摸索着。 最开始摘空间里的果子,控制果子的轨迹,从屋顶到猪圈,从荒山到前坪,冬枣满空间乱飞。 偶尔甚至会给大白来个大嘴巴子。 都给大白吓得不下蛋了。 过了一周多,才渐渐回到之前的下蛋频率。 习惯之后,大白甚至能伸长了脖子去够天上乱飞的冬枣。 章秋突然开口,把余溪风叫回了神:“五劳七伤,久思伤神,那个王安民跟你说什么了?” 余溪风都没反应过来:“啊?王安民跟我说什么了?” 章秋皱眉盯她:“低温是会过去的,活一天,有一天的活法,多想无益。” 余溪风:“我知道啊。” 见余溪风一脸的迷惑,章秋也叫她搞糊涂了。 观余溪风行事,并不是一个会钻牛角尖内耗的人。 章秋迟疑道:“那个小姑娘惹你不高兴了?” ? 大哥,你在说什么。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章秋道:“你照个镜子。” 余溪风用手机转换了一下摄像头。 镜头里,她看起来神容憔悴,形容恍惚。 活像刚丧夫的新寡。 余溪风编借口都卡了一下壳:“我冥想呢,是有点费神。” 章秋说:“谁家冥想练成这样,冥想不都是养神吗?” 余溪风说:“我练岔气了,嗯,走火入魔了。” 第二天的茶变成了安神茶。 余溪风:“……” 那个小姑娘又来找过章秋两次。 章秋直接就不和她说话了。 余溪风想说,她真的没有不高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之后她就不敢再练极限了。 每天差不多两小时,用意识拉练冬枣。 云姐来约余溪风一起出去:“胖子弄到了一个大件,有些年头了,不知道真假,你要不要去看看,出手的人实在没条件保存了,你要收吗。” 闻言,余溪风眼前一亮。 那敢情好。 云姐说:“还是放之前囤燃料的那个仓库?” 余溪风说:“可以。” 第119章 她不习惯告别 现在气温回升了,章秋也想往外走远一点,碰碰运气。 看能不能给蔡老头找个顺手的拐杖。 于是很快便商定好,过几天,等胖子休假,一道出去,蔡老头看家。 这天晚上,又出了一个奇事。 余溪风屋子门口,竟然有植株冒头了。 那抹春意让人惊喜,很多人都围在那里看。 没人舍得摘掉。 很多人甚至跨区跑来看。 虽然按照过去的节气,现在已经进入了秋天了, 但在经历了这漫长的寒冬之后,所有人都渴盼春天。 它的象征意义比植株本身更激励人心。 章秋围着转了两圈:“怎么会在这种环境里发芽。” 变异了吗? 看叶子和芽孢,好像也普普通通。 章秋越看越困惑。 第二天,那个短暂绽放的芽孢就枯萎了。 余溪风并不懂植物习性,在看到那抹灰黄时,还是感到了不适。 它寄托了幸存者的期望,却又如此迅速的凋零。 章秋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他好像梦到了很多东西,破碎的,混乱的片段。 却在睁开眼时,像是被橡皮擦强力抹去,忘的干干净净。 只留下了那抹心悸。 章秋心慌的厉害,却找不到原因。 章秋在黑暗中坐了好一会儿,看到一旁安睡的蔡老头,又将视线转移到里面的帐篷。 他的心跳缓缓平稳。 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很快便轮到了二区。 三天内搬走的人,可以从官方那里领到差不多四斤的肉茹,还有两块的虫粉饼干。 云姐和胖子搬回去了。 临走前,胖子期期艾艾地凑过来:“妹妹,你真的有……那……那个吗。” 余溪风茫然地抬头,看胖子一脸便秘的表情。 “你说的那个呀。” 余溪风:“哪个?” 胖子急了:“你说你有避孕套呀,我和你换行不行!” …… 章秋走之前,还给余溪风的屋子里外收拾了一遍,屋子焕然一新。 余溪风也将章秋的帐篷还给了他。 地表温度最低值已经上浮到了零下二十五。 仍在继续上升。 余溪风已经做好了离开地下避难所的准备。 王安民找过她,郑伟阳也许已经怀疑上了她。 这是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落下来。 现在外面的温度仍然低,却已经不致命。 云姐有胖子,蔡老头这一世能继续和章秋相依为命。 缘来缘往,她不习惯告别。 就这样吧。 等明天去了地表,去验一验胖子那里的大件,就不用再回地下避难所了。 屋子里现在就剩下她一人。 门被踹开了,倒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余溪风一惊,腾地站起来,握紧了唐刀。 巡逻队包围了余溪风的屋子。 郑伟阳朝余溪风温和一笑:“余小姐,冒昧打拢。” 余溪风面如寒霜。 “碍事的人终于调走了,我也能和余小姐说上两句话了,”郑伟阳说:“余小姐放心,有价值的人,到哪里都不会有事。” 有人进来检查了屋子里外。 并卸掉了余溪风的武器,并搜了身。 余溪风一脸的惊怒。 心思却沉着。 郑伟阳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他身前身后,却围了太多人。 余溪风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穿过他身前的人墙去控制他。 罢了,先会一会郑伟阳。 “余小姐,不用紧张,我只是有些困惑,想向你寻求一个解释。” “我如果不愿意呢?”余溪风说。 “现在地下避难所地方实在是太紧张了,单位的干事都只能七八人挤一间屋子,但余小姐放心,我这里,永远会给余小姐留下一个位置。” 这是要给她软禁起来了。 “你这是犯罪!”余溪风喊道。 即便检查了全屋,也卸掉了余溪风的武器,郑伟阳仍旧是全副武装。 他谨慎的超乎寻常。 郑伟阳耐心解释:“这是权力。” “你想知道什么?”余溪风一脸忍气吞声。 余溪风原本以为,郑伟阳会在她身上试探郑乘帆的死因。 没想,郑伟阳问的却是:“余小姐,我想知道,你的房车去了哪里。”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拒绝本身,已经是一种破绽。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用我那个厂子里全部的粮食,来换一个解释。”郑伟阳说,“我以为,这是一个公平的交易。” 余溪风沉默着。 话说到这一步。 否认,对于郑伟阳这种人是没有用的。 伪装也只会显得浮夸。 还是要走这一步了吗。 余溪风将精神集中在空间的枪上,她两手在腹前交叠,收敛了表情,平静微笑:“你真的想知道吗?” 她只有一瞬的机会。 枪入手的那一瞬。 眼前的景物晃了晃。 余溪风偏头,从郑伟阳惊愕的神情中,排除了自己头脑发晕的可能性。 头顶窸窸窣窣地开始往下掉灰。 一大块吊顶砰地砸到了余溪风与郑伟阳面前的桌上。 郑伟阳瞳孔紧缩。 地震了! 郑伟阳站起来,然后就失去了平衡,往前一扑,狠摔了一跤。 余溪风却迅速起身,在所有人稳定身形时,她先一步奔向门口。 然后,转身。 枪响。 郑伟阳的秘书扑了过来。 只此一枪,余溪风放完这一枪便迅速抽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这里是地下,在震级不明确的情况下,这里随时可能塌方。 她甚至不能回到空间。 她下次出来,还是会回到原地,要是直接给埋地底,处境只会比现在更糟糕。 余溪风跑出很长一段距离,郑伟阳房间里的人还没有追出来。 看来是没死。 余溪风有些遗憾。 那她只能祝愿,郑成功葬身在这场地震中了。 轰隆一声,余溪风身旁的承重墙塌掉了。 她要到地表去。 应急通道,应急通道在哪个方向? 第120章 你们怎么搜的身 子弹穿过秘书的肩膀,偏移轨迹后,擦上郑伟阳的脖颈。 郑伟阳当场陷入了昏厥。 人仰马翻,秘书怒吼:“你们怎么搜的身!” 其它人根本不知道那把枪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简直二丈摸不着头脑。 巡逻队人都麻了。 地还在晃。 每个人都很慌,人心不齐,虽然七手八脚凑了个担架,但是步调并不同频。 手忙脚乱,左右支绌地紧急包扎后,往外转移过程中,依旧给郑伟阳造成了二次伤害。 担架上,郑伟阳颈部的绷带越来越红。 呼吸越来越弱。 秘书捂着肩膀踉跄跟在担架后面。 这场地震也在余溪风的意料之外。 一个受伤的,半死不活的郑伟阳,更能牵制巡逻队,为她争取时间。 但余溪风在开枪那一瞬,她的子弹,依旧是奔着郑伟阳脑袋去的。 原因无他,郑伟阳,太危险了。 如果不是世界观的局限,她这会儿也许已经暴露了个彻底。 云姐和胖子也在往外转移。 上一次大火后,地下避难所做过应急培训。 建议每人备一个应急包。 云姐和胖子一人一个,家里重要的家当都在里面,紧急情况下,背上就能走。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这次地震比火灾还要突兀,猝不及防。 两人甚至没有余裕去收拾其它家当,提上应急包就往外边跑。 胖子牵着云姐往通道上跑。 他们艰难地分开人流,往前边挤。 云姐的手被甩开了。 “你拖着老子干嘛!” 云姐偏头,发现自己抓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一脸不耐烦的络腮胡。 “你他娘想拖我一块死?” 他们牵着的手,被人流冲开了。 云姐没有回头。 身后所有人都在往前挤。 她不能停,停下就是死路一条。 耳边哭叫不绝于耳。 扑面的泥土芬芳,这让余溪风想起,屋子之前长长的蚂蚁。 墙壁大块大块的脱落,溅起一地飞灰。 黑暗里,安全通道应急电源的灯光闪了两下,灭掉了。 在这狭窄,逼仄的甬道里,人和蚂蚁好像没有分别。 余溪风打起手电筒。 她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地震改变了地下避难所的结构。 她没办法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 余溪风深吸一口气。 现在是比面对郑伟阳更危险的情况。 余溪风突然心中警铃大作,她迈出去的腿猛的一停。 灯管砰地砸在地上,连同一大块裹着泥灰的天花板。 如果刚刚余溪风没有停下。 这会儿,她已经埋里面了。 整个地下避难所摇摇欲坠。 它不再能给幸存者提供庇护。 它甚至成为了灾难本身。 余溪风要给自己在这密不透风的地下重新找一条生路。 小橘出来的一瞬间,炸起了毛。 余溪风摸摸它的头:“对不住,小橘,帮帮我。” 小橘长喵一声,轻巧地落在地上。 走出几步还会转头,好像在等余溪风一样。 打郑伟阳时只恨不能一击必杀。 放小橘出来找路,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余溪风跟了上去。 即便余溪风已经小心再小心,手臂上还是无可避免地,多出了许多擦伤。 有好几回,更是差点被砸出脑溢血。 不得已,余溪风给自己套了一个头盔。 这条路真的太长了,走的余溪风心里直打鼓。 永远平时踩在脚下的土地,像是活了过来,每一次起伏,晃动,都让人感到灭顶的恐惧。 踩踏发生在每一个区域。 八区是最先被吞没的,整区,近半数的幸存者,甚至没能跑到路上,就被压在了下面,连鲜血都没有,就这么嵌进了泥里。 另一条道上,章秋护着蔡老头贴在墙边。 “路过不去了,退,往后退,前边路没了!” 人群骚乱起来,前边的人往后退,后边的人往前冲,章秋感觉自己被撞了好多下。 蔡老头铁钳一样的手,牢牢地扯着章秒。 为此也承担了更大的压力。 章秋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太乱了,人一个错眼就没了。 出来的太匆忙,章秋只匆匆拿了一个应急包。 蔡老头抱了个匣子。 章秋把包三两下摘下来,给蔡老头背在前胸。 那个匣子便只能被章秋拿到手里。 章秋哭笑不得。 有拿匣子的功夫, 还不如把家里那袋米带上呢。 余溪风跟着小橘,东奔西跑。 却在经过一间房时,站住了脚。 武器室。 这里是巡逻队。 余溪风的心跳的飞快。 天灾到现在,她手里就那一把枪,寥寥几颗子弹,料理郑伟阳她都心疼的程度。 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有断过对枪的渴念。 只是一把,几颗子弹怎么足够。 错过这个机会,也许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想要。 余溪风没有撬门的时间,好在地震让武器室的墙直接塌掉了。 余溪风的行动快过脑子,抬手便将碎掉的一大块墙壁收进空间。 视线里露出双层枪柜的一角。 余溪风感觉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余溪风就近捞了两个柜子。 下一秒,武器库的门塌成了两截。 小橘叫的很着急。 余溪风的理智回笼,没再耽搁。 她抽身后撤,不再往深走,跟着小橘妖娆的猫步,只恨自己脚下不是风火轮。 直到余溪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拖着小橘一起死时,前边出现了一抹天光。 余溪风眼泪都差点下来。 向上的楼梯已经半塌不塌,小橘三两下轻松的跳了上去。 然后楼梯就彻底塌掉了。 余溪风傻眼了, 她要怎么上去? 爬吗?不见得有这个时间。 余溪风开始收拢附近的水泥块。 一边收,一边在空间里,用意念将水泥块堆积成合适的姿势。 要不是余溪风前段时间有意训练过,还真不一定能做到。 但水泥块太大太沉,远不是冬枣可以相比较。 余溪风的脸色越来越白。 头疼的像是要撕裂一般。 终于铺就了一个极陡的斜坡。 她试着够了够,能爬,能走。 距离高点最近的时候,又是一阵猛晃,余溪负仓促堆出的高台搭了半边。 下边更是直接碎了一块。 在高台坍塌的前一瞬,余溪风猛地向上一跃。 赌一把。 第121章 我给你处理伤口 她够到了! “喵——”小橘在上边,嗓子都快破音了。 细碎的泥灰打了余溪风满脸,几乎阻断了余溪风的视线,余溪风连拂一把的空当都没有。 余溪风单手把自己吊住了, 一身狼狈地爬了上来。 余溪风打开头盔,抱起来小橘亲了亲,听见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她费尽苦心搭起来的高台彻底倒了。 好险。 再晚一秒,也许就…… 余溪风这时才看清外面的情形。 太阳照耀在冰面上,雪面被劈开,露出赤裸的泥土。 如果有人能从上面俯瞰,甚至能够看到,地下避难所的横截面。 底下是万丈深渊。 很多人追着亮光跑出来,一不留神就是一脚踩空。 往回退都没有机会,因为后面还有人源源不断地向光亮处冲。 绝望的惨叫划破长空。 远方的天空,盘旋着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悬停在了余溪风的上方。 轰鸣,盘旋,然后降落。 王安民没等扶梯归位,就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这里有极强的电磁场,每多待一秒,飞行员的风险便多一分。 飞行员已经将王安民送回原址。 他将按照命令,回撤北方。 直升机腾起升空,卷起巨大的气流。 长风烈烈,王安民胸前的徽章似血。 把地下避难所的事务理顺后,北方专门安排直升机,将他调往中央。 他多次立功,这也是王安民早就规划好的路线。 只是因为天灾才一波三折。 在接收到,省内爆发史无前例的地壳运动时,王安民已经在飞机上了。 “多地爆发地震……滋……中央已经发出调令,各军区向北收缩…滋……如果你不返回,这也许会是最后一次通讯。” 王安民坚持回来继续主持工作。 老首长在通讯频道里沉默了很久。 “王安民,牺牲再所难免,你要保全自己。” 这也是通讯频道里的最后一句话。 余溪风看清王安民后,绷紧了神经。 但王安民的神色是惊喜的:“余溪风,能再看到你,我很高兴。” 余溪风松了一口气。 如果知道自己刚刚枪击委员,不知道王安民会不会当场毙了自己。 看到王安民,她是真的高兴不起来啊。 “后续可能还会有余震,往开阔地带走。”王安民说。 余溪风这一身其实挺滑稽,电动车头盔配攀岩用的毛料手套。 她抱着猫,点点头。 王安民认出了这只猫,虽然诧异时隔这么久,为什么这猫还会出现在这里。 但此时也没空细究这些。 王安民抬手,似乎想拥抱一下余溪风,最终却没有这么做,他道:“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然后他跳进了那个坑道。 余溪风神色有一瞬的动容,然后盯着那道仿佛要开天辟地的裂缝,一步一步往后退。 最后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拔腿就跑。 地底。 又是一阵猛颤。 王安民抱头靠墙蹲下。 他从泥灰中爬起,踩在钢筋上,继续深入。 地震的平稳期往往极短,他要抓紧时间,组织起人手,尽可能的疏通逃生通道。 也许他能做成,也许他会死在下一秒。 砰地一声。 上方滚落下来一个电动车头盔。 王安民捡起来,戴好,无声地笑了一下。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余溪风不觉得冷。 她浑身都在发热,出了一层大汗。 里衣黏腻的贴在身上,呼进体内的空气带着泥土的冰渣。 地面上所有人都在跑。 因为那条裂缝还在崩塌,扩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风好像渐渐的平息了。 余溪风回头看了一眼,地面的震动也平息了。 远远望去,身后是一块平直的断崖,断崖延绵,目光看不到尽头。 余溪风跑得喘不上气,根本不敢靠近随时可能崩塌的断崖。 又往外走了好远,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累死她了。 好肥的橘。 赖在她身上,不肯自己跑。 等心跳平复了,余溪风再想起云姐和蔡老头,心里发沉。 她开始留意这一头的幸存者。 好消息:没看到郑伟阳。 坏消息:一个她认识的人都没看到。 余溪风找了个没人看到的角落,把猫送回空间。 然后拧了一瓶矿泉水喝。 她没什么胃口,死气沉沉地开了一包压缩饼干。 “水给我。” 说话的是一个破了相的男人,从路的另外一边过来。 “压缩饼干也给我。” “听到没有。”他色厉内荏地威胁着。 余溪风扫了他一眼。 她心情很坏,根本不想搭理这个不知所谓的男人。 跑得太累了,余溪风现在也不想挪地方。 男人伸手要抢时,余溪风一脚踹在男人膝盖上。 只是一个瞬息,余溪风就扣住了男人的喉咙。 余溪风将男人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捡起了石头。 男人疯狂地挣扎起来,哭爹喊娘的求饶。 “我是第一次……第一次抢,我爸妈和老婆都死里面了,我想着和他们一起死了算了……我太饿了,想做个饱死鬼。” 石头裹着劲风,冲着男人面门砸下。 在男人太阳穴旁砸出一个深坑。 男人胯下传出骚臭味。 余溪风想起了王安民。 他义无反顾的回去,想救上来的,就是这样的人吗? 余溪风嫌恶起身,那男人屁滚尿流的爬走了。 余溪风的心情更坏了。 她很累,却不敢休息。 余溪风靠在岩壁上,用水冲服了小半块压缩饼干。 又过了一会儿,出来的人多了一些。 幸存者徘徊着,不知道何去何从。 视线里不再有人类文明的建造物,只剩下废墟。 有人仰躺在地上,庆幸自己活着。 有人跪在断崖边上,痛哭失散的亲友。 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废墟走去,他们需要水,需要食物。 他们要继续活着。 余溪风冷眼旁观。 她从黑夜,坐到黎明升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却执着地待在原地,不愿意离去。 “余溪风!” 她听到有人叫她。 章秋独自一人,他的眼睛从未如此黯淡过,手上抱着那个余溪风见过的匣子。 他走到余溪风面前。 他说:“我给你处理伤口。” 第122章 我也觉得没有意义 章秋的手上也有许多口子。 他低着头,用碘伏给余溪风手上,还有脖子上消毒。 “蔡老头呢?”余溪风问。 章秋说:“我不知道。” “这个给你。”章秋说,“老头最后带出来的,就是这个。” 那个匣子,章秋的嫁妆。 章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章秋的嫁妆。 余溪风感受着空间的雀跃,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章秋的头。 “你想好了?这些东西给了我,你以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有用就行,本来也就是一堆破铜烂铁。”章秋声音低落。 章秋看起来的状态并不好。 余溪风递了个口罩给章秋。 断崖附近,组织起了救援。 领头的竟是小荣。 之前跟在王安民身边的副手。 余溪风和他打招呼:“这条缝隙到底有多长?” 裂缝像是无边无际的海,一直连接到与天相交处,从底下涌出土腥味的风。 小荣苦笑:“三百多公里。” 断崖的另一边,他们根本就过不去。 余溪风问:“你们还会在这边待多久。” 小荣:“要不是王队,我们其实应该死在里边了,按照最后的指令,我们要往北去,”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救援:“这活是真不好干,没办法,要是王队在,他肯定会这么做。” 余溪风问:“王安民呢?” 小荣说:“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他碾了碾脚底的碎石:“我也希望他能从地里爬出来,接手这一堆烂摊子。” 这一次,余溪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有意义吗,把这些人救出来,救出来,他们也不一定活的下去。” “姐,你怎么说这么没觉悟的话。” 小荣开了个玩笑,脸上却没有笑意,他说:“我也觉得没有意义。” 然后小荣就被叫走了。 那边发现了一个埋在下边的人,石头卡太死了,搬不开。 十来个人聚在一起。 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围着石头绞尽脑汁。 章秋一直看着裂缝的对面。 余溪风问他:“蔡老头在那边?” 章秋摇头,他盯着崖底,看起来好像想要跳下去。 他说:“我不知道。” 黑暗里,他看不清人脸,被人群推搡着走。 太乱了 ,每一口空气都浑浊得让人窒息。 他的脑袋很晕,喉咙眼睛和耳朵,又痒又疼。 这样的世道,其实该死的是他。 “有见到云姐吗?”余溪风问章秋。 章秒摇头:“他们和我不在一条道上,可能也是从对面出来了。” 更大的概率,无论是章秋还是余溪风,都没有去想。 现在的温度,差不多零下二十度。 还是很冷,但是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余溪风说:“如果蔡老头还活着,他从对面活着出来,他会去哪里找你?” 章秋的眼睛动了动。 虽然知道这个希望很渺茫,但他还是被余溪风提出的这个猜想吸引到了。 他的眼睛看向北方。 余溪风问:“认路吗?” 章秋沉默。 余溪风:“那我们走吧。” 他们开始沿着裂缝往北走。 一直走到身边没有人烟,太阳只剩下余晖,余溪风停在一座山前。 她问:“会开车吗?” 章秋愣了好一会儿:“会,我有a1的驾照。” 余溪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不错,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 章秋垂下眼:“好。” 余溪风围着山坡走了半圈,将自己的房车开了出来,她仔细检查过后,确保这是一辆满载物资,而且物资相对合理的房车。 她想了想,把小橘放在了二楼。 小橘聪明灵巧,过了明路比较好。 余溪风还抱了一只母鸡出来,但母鸡会乱拉,只能关笼子里。 “凑合一下。”余溪风拍拍鸡脑袋。 余溪风又移了点种土豆红薯香葱芹菜的盆栽出来,在桌上码成一排,用墙上的卡扣固定住。 余溪风把房车开了过去。 章秋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身形萧瑟。 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连房车停在他面前都没有抬眼。 “章秋!” 房车门打开,余溪风喊了他一声。 章秋抬眼,他脸上灰尘混着血迹,眼神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你真的回来了。” 余溪风:“?” 章秋迈步过来,紧紧抱住余溪风:“虽然知道不应该拖累你,但是你能回来,我真的好高兴。” 她只是去开了个车,也不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吧。 余溪风心里咯噔一声。 章秋不会以为自己是把他甩掉了,好独身上路吧。 倒也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余溪风叹了口气,没许诺,也没有应承。 就在两天前,她还想着,这一世有章秋陪着蔡老头。 谁想事情竟急转直下。 章秋这才看到余溪风身后的车,眼神震惊极了:“你从哪抢的?” “……” 余溪风觉得自己还是挺遵规守纪的,不应该给章秋留下一个这么暴力的印象。 余溪风说:“这是我拍卖会买下来的。” “那边有人过来了,快点上来,系好安全带。”余溪风说。 后边确实有人来了,来的人还不少。 在房车发动后,更是开始朝这边跑了起来。 “站住!” “停下来!” 有幸存者远远地丢了一根棍子过来,砸在房车顶上,发出砰地一声。 余溪风心疼地抽了一口气。 余溪风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几乎擦着那人的脸轧过去。 章秋说:“你车技可以啊。” 余溪风说:“过奖,我只是想调头。” 章秋:“……” 第123章 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出去 滚滚烟尘,喷了想追的人一脸尾气。 房车开出好远了,后面还有人朝余溪风这边吐口水。 余溪风又开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将地下避难所的幸存者远远甩在身后。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荒芜。 她将车停在一个荒原上。 视野前边一百多米开外,是一个树林。 可能叫树干更合适。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没有什么视线死角。 “今天先休息吧,研究下地图,看要怎么走,吃点东西。” 余溪风从驾驶座上下来,捏了捏肩颈。 车刚开是新鲜,要一直集中注意力,开久了会很累。 明天得和章秋换着来。 余溪风从橱柜下面抽出两包泡面。 一包不够吃,两包都是她的。 余溪风对章秋说:“想吃什么口味自己拿。” 章秋说:“我……虫粉饼还有吗,我吃那个就行,或者肉茹,别的也行,这泡面你留着自己吃吧。” 余溪风扫他一眼,撕开了袋子包装:“车里没这个。” 章秋站在原地,没吭声。 车里有直饮水,通电后能出热水。 余溪风自顾自地将两个面饼叠在一起,把袋装的调料撒在上面,又切了一块火腿肠。 霸道的香味弥漫开来。 三分钟很快就到了。 余溪风也不嫌烫嘴,筷子卷着面条就往嘴里送。 小橘从二楼跳下来,围着章秋闻了闻。 余溪风连汤底也喝干净了。 章秋还站在那里。 余溪风看过来时,章秋手脚都僵硬了。 他能感觉到余溪风不高兴,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余溪风看到章秋手腕和关节处起了细细密密的红疹。 章秋对脏东西过敏,从来都很注意清洁。 “你如果想饿死自己,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出去。”余溪风道。 章秋默默从箱子里拿了一袋, 最顶上的红烧牛肉面。 “你之前吃的药叫什么?”余溪风问。 “氯雷他定对我已经没什么效果了,我现在吃的孟鲁司特钠,或者依巴斯汀。” “还有别的吗?” “左弗沙星滴耳液。”章秋接了热水,“奥洛他定滴眼液,卤米松软膏,炉石干洗剂,平时也喝点中药方子。” “……” 那种抽象的感觉又回来了。 余溪风闭上眼,仰躺靠在沙发上。 她在空间里翻。 她收在空间里的药都没怎么用过。 很多药混在一起,她都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依巴斯汀,找到了。 卤米松软膏,也有。 还有什么? 左弗沙星滴眼液,章秋是要滴眼还是滴耳来着。 不管了,给他拿上吧。 余溪风睁开眼,去了二楼。 上去之前,余溪风回头道:“车后边的床就留给你了,没什么事,别上二楼,我要冥想,不想被打拢。” 章秋捧着泡面点头。 “吃完把自己洗洗,这一身也太埋汰了。” 余溪风装模作样的从二楼,把药给章秋拿了下来。 章秋的脸红得不太正常:“你怎么有这些药。” “你这红疹怎么还上脸啊?”余溪风打量着章秋。 章秋放下泡面转头,熟门熟路地吃药,滴药水。 他说:“你这卫浴没用过,你先洗吧。” 房车虽然有两层,卫浴却只有这么一间。 余溪风洗的时候感觉有点怪。 外面等着一个男人。 太怪了。 余溪风的衣服本身性别特征就不明显,在空间里给章秋挑了一套大号的,也不违和。 余溪风洗完出来, 空间里暖气开得足,暖融融的,余溪风就只穿了一件单衣。 长衣长袖,拖着人字拖。 从浴室出来,余溪风就把鞋换成了轻便的网鞋。 万一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穿个人字拖,这画面就太美了。 章秋已经把碗筷和泡面的塑料袋子清理好了。 笼子里的鸡都给喂上了谷子和水。 余溪风坐在沙发上,拿着剪刀对着自己脑袋比画。 章秋看她半响:“你会剪吗?” 余溪风说:“这有什么不会的。” 余溪风抓着揪,一剪刀就要落下。 “停停停——你放着。”章秋想抢余溪风的剪刀,被余溪风躲过去了。 章秋也不好靠近,他身上确实很脏。 余溪风身上就香香的,带着热气和湿意。 “你等我洗完,求你了。”章秋说。 章秋很快就换上余溪风给他准备好的衣服。 火燎屁股一样地从卫浴里出来了。 窗户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白汽,余溪风无聊地在画窗花。 余溪风先是画了一个笑脸。 水汽从笑脸的眼睛旁往下汇,变成了一个哭脸。 余溪风觉得晦气,给抹了,重新画了一朵小花。 “我来给你剪,有梳子吗?” “卫生间上边好像有一把。” 章秋连同吹风机一起拿出来了。 他先把余溪风的头发一点一点理顺了。 他的动作很轻。 头发捏在章秋手里,余溪风没有感觉到半点拉扯感。 章秋把余溪风的头发从中间分开,最上面的头发挽了一揪。 又拿了余溪风的毛巾给她垫着头发。 “想剪多短?” “刚好能扎起来就行,”余溪风问,“你跟谁学的。” 章秋说:“这是老头的老本行,前几年才不干了。” 头发掉下来,章秋一揪一揪地修余溪风的发尾,雕花一样。 余溪风催他:“你快点。” “前边想剪个什么样的?” “不挡眼睛的。” 章秋把余溪风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 将两鬓的碎发修了一个弯曲的层次,带一点浅浅的弧度,可以很好的修饰余溪风脸部的轮廓。 他太专注了,眼睛里好像再也容不下别的。 余溪风不自在地往后靠了靠。 剪好了。 吹风机打开时,余溪风狠狠松了一口气。 碎发掉了不少到脸上,毛毛刺刺的。 余溪风还没来得及皱眉,章秋的手拂过余溪风的眼睛,把她脸上擦了一遍。 “什么东西?” “洗碗绵。”章秋说。 “哦。”余溪风道 “?” 章秋刚洗了泡面碗的洗碗绵,拿来擦她的脸? 余溪风差点跳起来,“什么东西!” 章秋笑了笑:“干净的,这块还没用过,留着给你剪头发吧。” 余溪风去厕所照了个镜子。 确实比她自己剪的好。 章秋吹的,也比她自己吹头要柔顺。 章秋在外面说:“早点睡吧,我来守夜。” 余溪风没拒绝,她确实很困了:“过两小时叫我。” 余溪风这一觉睡到了天亮,甚至过了她平时站桩的时辰。 二楼也有一个操作面板,余溪风看了一眼,摄像头这一晚上没有拍到什么异动。 余溪风下了楼。 这个楼梯其实很窄,也很陡,是由收纳柜子组成的。 章秋靠在沙发上,眼睛熬得通红:“醒了?” “怎么不叫我?熬了个通宵,你都多久没睡了。” “反正没什么事,靠着也是休息,想吃点什么?” 余溪风揉揉眼睛:“你去睡吧,我随便弄点。” 第124章 这冥想是非练不可吗 章秋栽到车尾的床上去了,半只脚伸出床,鞋也没脱。 余溪风打了个哈欠,从橱柜上面拿出个保温杯。 背对着章秋,从空间往杯子里倒奶茶。 其实车里也有奶茶粉。 但奶茶粉冲出来的,没有以前的外卖好喝。 早饭就是这杯奶茶了。 余溪风偏了偏头,脸色有点不好。 头还是疼。 之前在地下避难所,用意识在空间里搬运好几百斤石块的后遗症。 神经紧绷,心情恶劣的时候不明显。 一觉睡醒,跟反噬一样,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余溪风找了个布洛芬吞了。 布洛芬起效有点慢。 余溪风疼的想砍人。 这一世就没遭过这种罪。 她想起章秋之前泡的安神茶,好像也有点效果。 她看了一眼在床上睡死过去的章秋。 刚刚应该让他泡个茶再睡。 他现在也没药材。 不行,得把配方问出来。 余溪风乱糟糟地想着,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等布洛芬的药劲上来了,余溪风走到驾驶位上。 车载平板上,章秋标了一条线。 看起来是在规划绕过断崖的线路,中间加了不少途径点。 余溪风粗略扫了一下,都是加油站,商业街什么的。 章秋估计是想去给房车找补给。 他倒是能操心。 余溪风看了一个最近的位置,只有十几公里。 那就去吧。 余溪风系安全带,拉上手刹。 踩油门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不管了。 油门给的很足,房车原地震了一下,脱缰野马一样,冲了出去。 滋溜一声,章秋滚到了车后尾。 余溪风这才想起来,章秋在后边。 她连忙踩下紧急制动。 章秋从床的一边滚到另一边。 余溪风嘶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心疼她的车,还是心疼一下章秋。 “不好意思啊,没事吧。” 章秋哼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我没事。” 他龇牙咧嘴地走到副驾上,把副驾放平,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余溪风见他这回弄好了,放心地启动了车。 章秋显然也累的不轻,昨天守夜又熬了一个通宵。 他半靠半躺在副驾上,很快就睡着了。 有安全带绑着,他没有再往下掉,就是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好像被椅子打了一顿。 他醒来的时候,房车已经停下来了。 余溪风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布洛芬让她有些犯困。 听见章秋起身的动静,余溪风睁开眼,又是一脸走火入魔的憔悴神色。 章秋:“……” “这冥想是非练不可吗?”章秋说。 “嗯,非练不可。” “那我们今天先去七填村,把药拿上,给你配点补脑子的。” 余溪风问:“中饭吃泡面吗?” 泡面挺好吃,就是油了点。 “你早饭吃的什么?” 余溪风说:“奶茶。” “煮点米饭吧,五谷有定神安神的效果。” 章秋煮了豆饭,余溪风不喜欢吃一粒一粒的黄豆,换成了甜豆。 还炒了一个土豆片,半根排骨,一半炖汤,一半红烧。 围裙是房车的厨具里配套送的。 粉的。 系在章秋身上,才到大腿。 抽油烟机内嵌在橱柜里,章秋甚至打开了窗户。 油烟带着气味往余溪风鼻子里跑。 章秋说:“这个锅反正能动,房车外边好像有个拓展台,要不下回在外边炒吧,这么开油烟机挺费电的。” “现在太冷了,过一阵吧,气温再升一点,到时候房车顶就可以升上去了。” 现在气温已经来到零上了。 穿稍微厚实一点,已经可以在室外如常活动了。 地表的雪水也渐渐有了化开的迹象。 章秋排骨的火候烧的很好,余溪风动筷频频,骨头堆起来之后,才看到章秋面前一块骨头也没有。 章秋身上那股忸怩劲又回来了。 余溪风不知道怎么说。 她不是一个会讲客气的人,放末世前,一到席上就会被许清柔说没有眼色。 土豆片很糯,入口即化。 章秋给余溪风装了一碗汤,剩下的排骨基本就在碗里了。 余溪风看他一眼:“不爱吃煮的肉,你吃吧。” “那我晚上再给你过遍油。”章秋把碗放到旁边。 “你吃就行,一张桌上吃饭,我不喜欢这样。” 章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冰箱里就这么一些,吃完就再没有了。” 她空间里的猪快一百斤了,再长长,生一窝崽子,等崽子长起来,她就不缺猪肉了。 她现在也不缺。 末世前就收了很多,末世后,用郑伟阳厂子的粮食,又换回来一些。 余溪风说:“我不吃剩菜。” 余溪风把锅里剩下的清汤倒进碗里,喝干净了。 汤里有萝卜块,带点甜味,好喝。 章秋把排骨夹进碗里,神色忧虑。 粮食很珍贵,肉更珍贵。 供给房车的电力,靠前车发电能补充一部份。 但能源也是稀缺的。 章秋看着油表都心头发闷。 也许余溪风的二楼还有,但是,总归是有尽头的。 下午换章秋开车,余溪坐副驾驶。 扶手下边也是一个储物箱,余溪风在里面塞了一把零食。 余溪风本来就有点头昏,也不好在行车过程中看手机平板什么的。 无聊的时候就嗑个瓜子,啃两块牛肉干。 余溪风甚至有心思看一看窗户外边的风景。 不过也没有什么风景。 伏倒的树木,破碎的道路,坑坑洼洼的。 时不时还会出现尸体。 大多数尸体都不是完好的,上面有很多啃噬的痕迹。 因为气温低,腐化程度并不高,有许多甚至能辨别出原本的模样。 看了叫人心里发凉。 余溪风前世见过很多这样的,当时她面不改色地从这些人旁边走过。 甚至还会近前找一下,有没有自己能够利用的物资。 但是现在,想到蔡老头,云姐也许是其中一个,余溪风感到不适。 章秋脸色更难看。 他看着前方,将视线集中,不去看别的东西。 章秋开车比较稳。 不像余溪风,突出一个敢开,底盘都快飞起来了,还开的面不改色。 推背感直接拉满。 第125章 我把你卖了,你都得帮我数钱 中间休息的时候,余溪风分牛肉干给章秋。 章秋拒绝了:“我牛肉过敏。” 余溪风想起章秋吃排骨的那个造作劲,有点不信:“你昨天吃的泡面不是红烧牛肉面吗?” “那个牛肉量不够。” 章秋对着地图研究了好一阵。 又断断续续调整过几次方向。 在天黑之前,他们总算到了目的地。 这是开房车的速度,要是用两条腿走,走两天两夜都不一定能摸到这。 章秋是来拿东西的。 余溪风问:“是这个位置吗?” 感觉房子塌了之后,碎瓦碎砖碎石头,看起来都差不多。 也不知道章秋是怎么认出来的。 章秋说:“嗯,是这个四合院,这里之前是个水井来着,那边有个坡,坡后边是片橘子林。” 余溪风顺着章秋的示意看过去。 井塌了,树死了。 中间空出一块,四四方方的。 勉强能看出,这里曾经是个四合院。 住得起四合院的,放末世前,也是讲究人啊 余溪风站在废墟上,看章秋搬开石头块,石头块下面是枯枝,枯枝下边是草皮。 草皮下面露出一个地窖的铁皮门来。 余溪风走过去,从兜里摸了个铁丝,把锁给打开了。 章秋说:“其实这里我没怎么进去过,是老头一个人进一个人出比较多,他跟我说,药都放这了。” “我本来还发愁找不到钥匙呢,钥匙放牌位下边了,要扒拉出来够呛。”章秋真心实意道,“你会的真多。” 倒也不必夸这个。 这一次章秋吸取了教训,让地窖通了半个小时风,才开始往里走。 余溪风不放心房车,留在上面。 章秋开始往外搬东西。 先搬出来的是中药。 连人参都有。 不愧是蔡老头的全部家当。 后边是西药。 余溪风看了眼,昨天章秋报菜名一样说的药,基本都在这里边了。 这里面有不少都是处方药,不知道蔡老头怎么拿到的购买资质。 余溪风甚至看到了安定。 光就药的数量来说,已经和余溪风的囤货不相上下。 个别药的稀缺程度,可能比余溪风的囤货还要高一点。 余溪风道:“你全搬到车上?不给留一点做保障。” 章秋说:“我留了差不多五分之一,万一老头找过来,剩下的就给他用,他身子可比我硬朗,用不了这么多的。” 余溪风道:“也是,你都能从地下避难所里逃出来,老头指定也能。” 这些药就装进了房车的后舱。 也就是章秋的床下。 这里面原本放了房车的易损配件,余溪风把东西往里边移,给药腾地方。 她说:“这些药我全给你抢了,你可是哭都没地哭。” 不怪何源惦记。 之前听蔡老头说,他买了很多药,余溪风还没有感觉,现在看见了,是她自己都想抢的程度。 “你常用的拿出来没有。” “拿了,剩下这些给你吧,要是有机会,换点其它的物资回来,汽油什么的,你看着办就行。” 余溪风顿了顿,道:“就你这样的,我把你卖了,你都得帮我数钱。” 又是刨坑,又是搬运,还有装车。 弄完这些,晚饭的点已经过去了。 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房车里,暖光如豆。 余溪风对着操控面板研究了一会儿,把玻璃的透光度位到了最低。 从外面看起来,房车就没那么显眼了。 不然跟个靶子似的。 章秋煮了香菇肉末粉,差不多是宵夜的时间点了。 章秋去忙活的时候,余溪风还有点遗憾。 她想吃泡面来着。 等章秋的粉端上来后,余溪风又很快将泡面抛到了脑后。 粉也好吃。 那点不多的肉丝又全在余溪风碗里。 过了一会儿,余溪风喝了章秋给熬的安神汤。 安神汤不好喝,也不难喝,有点腥,又有点甜。 余溪风找章秋要配方。 章秋笑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不过章秋还是把单子写给了余溪风。 那些中药名起的像诗一样,余溪风看不懂,只得作罢。 吃完了就有些犯困。 章秋劝余溪风上二楼睡觉。 余溪风点点头,上楼时回头看向章秋,章秋在案板上醒面粉。 他准备包饺子。 青菜鸡蛋馅的,大约是因为母鸡每天稳定提供两蛋,青菜摘了,盆里还继续长。 章秋给馅给的挺大方。 余溪风想,她什么时候,这么放心吃章秋递来的东西了。 连有催眠效果的安神汤也是说喝就喝。 章秋是懂药理的。 她自己手里就有章秋配的蒙汗药。 这个念头在余溪风脑子里转了一圈,整个人都醒了三分。 然后余溪风就看到, 章秋做贼一样,把香茹肉沫粉里剩下的肉丝捡了出来,混进饺子馅里。 “……” 不知道说什么,就挺一言难尽的。 上到二楼时,不小心踩到了小橘的尾巴,小橘尖叫一声,它也不跑开,就冲着余溪风叫。 余溪风:“……” 你怎么不和章秋学学。 就会找我要罐头。 余溪风到底给小橘开了一个,标的是三文鱼罐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这晚余溪风定了个闹钟,时间差不多了就和章秋交班。 这个安神汤,大约是因为药材充足的缘故,修改了配方。 效果比上一版还好点。 余溪风起来时,头已经彻底不痛了。 在空间里再举个三百斤石头没问题。 楼下一片漆黑,章秋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在想什么。”余溪风把灯打开, 从沙发下边扯出一个抽屉,挑出一罐可乐,打开,自己喝了。 章秋摇摇头,新开了一个话题:“你之前不是收古物件吗,我老家这边有个矿山,以前是产玉的,要去看看吗?” 玉矿,余溪风想起空间里也收过不少翡翠宝石。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可以去看看。 “行啊。”余溪风说:“去睡吧,后半夜换我,喝饮料吗?” 章秋摇摇头:“你喝吧,我想起件事,村里有地窖的人不止我家,会不会还有人活着?” 余溪风皱起了眉头:“明天看完玉矿就走。” 碰上幸存者,对余溪风来说不是好事。 房车太惹眼了。 清早,天蒙蒙亮。 余溪风把章秋包的饺子下锅。 煮饺子她还是会的。 加水,煮到漂浮起来,熟了就能吃了。 第126章 那个女的也不长眼 上午章秋开车。 没走出多远,一棵苍天的大树倒在路上,还有不少细碎的枝木,将路挡的结结实实。 已经能看出几分这山脉的不同寻常,石头是青皮的。 山坡里滚下来许多石头,放眼望去,很多天然的,嶙峋的石雕。 章秋说:“我下去看看。” 章秋从工具盒里拿出一把砍刀,准备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树枝砍了,清出一条去往山里的路出来。 余溪风感到有些不同寻常。 她在操作面板里,把房车调成了观景模式。 车顶缓缓上抬,围起了一个伸缩的栏杆,窗帘放下来。 余溪风来到二楼。 两人高的石块后面,细碎的讨论着。 “那个男的下来了,车上还有别的人吗?” “房车啊,这么气派的房车,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我就说他们会往这边来吧。” “车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女的?” 章秋拎着砍刀,浑然不觉地往前走。 余溪风撩开窗帘,居高临下,将石雕后面的人一览无遗。 衣裳油腻,头发裹着破烂布条,身上遍布泥垢。 在章秋出来之后,他们明显松了一口气。 在章秋家的祖宅那,只是远远打了一个照面,他们将余溪风认定为被上层圈养的花瓶。 见被发现了,十几个人一哄而上, 应该是之前把菜刀,砍刀一类的都换出去了, 这些人手里的武器乱七八糟的。 各种奇形怪状的木棍,石头,唯一能看的,也就是一把石斧。 衣裳也是,好几个把内裤缝到了外套上的。 他们冲出来的那一瞬间,枪响了。 是一把步枪。 地下避难所地震之后,巡逻队办公室彻底塌掉之前,余溪风拼命收上来的两个柜子。 余溪风前世今生,打的枪并不多。 读大学军训的时候打过靶,加上前世捡到过一把猎户淘汰的猎枪。 这一世倒是弄到了一把手枪。 但子弹太少了,她用的很俭省。 因为熟练度不够,距离稍远一点,就会影响准度。 前边几发,勉强打出满意的结果, 那也是余溪风前世各种歪瓜裂枣的弩用的多, 培养出来的对远程器械的默契与包容,也可以说是一种直觉,再加上空间对精神的滋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抢出来的两个柜子,一个柜子里是九条悬挂在枪柜里的步枪,下方是十来把手枪。 另一个箱子是子弹。 加起来差不多有四百枚。 有种乞丐翻身的膨胀感。 第一枪从太阳穴打了进去。 血色绽开,同枪响一起,震慑住了所有人。 章秋也终于震惊地发现了石头后面的人:“李叔!” 每一张都是熟悉面孔,他们曾经是邻里乡亲。 章秋艰难开口:“你们想要做什么?” 被章秋唤作李叔的男人扑通一声跪下了。 “秋娃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盼儿姐,小时候还带过你的那个,她冻死了啊,我也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家里实在是张不开嘴了,你婶还等着我带吃的回去,她都两天没吃到过东西了。” 周围的人也都在附和。 “是啊,秋娃子,你现在发达了,不能忘了我们乡亲啊。”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 “我和你爷爷,可是还下过棋的,你记不记得的。” 章秋看着哀嚎哭泣的李叔,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一步一步往后退。 那个人的尸体还倒在地上,子弹从侧边,击穿了他的脑袋。 甚至能看到糊成一团的脑子。 章秋没有看错,那个李叔,对着尸体,吞了一口唾沫。 章秋有了一个联想,这个联想让他想吐。 李叔跪着膝行两步,想把章秋拉过来。 只要抓住章秋,说不定能威胁上边那个女的把枪放下呢。 第二发子弹打在了李叔的肩膀上。 余溪风瞄准的是头来着,结果他刚好往前冲了一下,子弹这才偏到了肩膀上。 余溪风拉动枪栓,将下一颗上膛。 章秋也借着空隙,退回到了房车上。 余溪风在二楼,朝下边喊:”把树清走,谁敢跑我打谁。“ 余溪风说话的语气并不重,甚至称不上威胁。 语话却透出冷厉。 章秋已经顺利退回到了房车上。 老李不甘心,其他人也不甘心。 房车严严实实的门窗,让他们止不住的畅想,里面会有多少好东西。 肯定有粮食,压缩饼干,运气好,说不定还会有白花花的大米。 他们穿的这么好,衣服一看就很暖和,车里肯定有被子。 还有汽油燃料。 房车本来,更是让人垂涎三尺。 有人好像还听到了鸡叫的咕咕声,眼珠子都红了。 但是在黑洞洞的枪口下,只能不情不愿地去搬走倒在地上的树。 为了把这些树弄过来,他们可是费了很大功夫。 啥也没捞着不说,还得自己弄回去。 今天真是倒大霉了。 但死了一个人。 也不错了。 还有老李,受伤了。 老李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心里又慌又急。 他的肩膀受伤了,不会有药,不会有包扎。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就这么回去,等伤口恶化下去,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孩子能吃,女人能吃,他,当然也可以吃。 要是房车上的人不认识也就算了。 偏偏是他认识的。 章秋随母姓,老李为此没少看蔡老头的笑话。 可如今,竟然被这么个鳖孙骑到头上拉屎。 光是章秋还活着这件事,就足够老李破防了。 蔡老头这么个废物儿子都还活着,还活的这么干净,一看就没断过顿。 老李觉的老天不长眼。 那个女的也不长眼。 手里有枪,怎么看上的,就不是他儿子呢。 可是他的儿子已经被吃掉了。 章秋怎么还能活着。 没人再敢把拿枪的余溪风看做玩物,有人腿在发抖,手上却一点不敢停。 终于清出了一条看上去挺宽敞的道来。 章秋准备再出去检查一下。 这帮人早就突破了底线,别还有什么坑在前边。 第127章 没用的人,会被吃掉 余溪风将他按住了,捡起了刀:“我去看看。” 大约是受到了蔡老头的影响,余溪风信任自己的力量,多于刀。 而能握在手里的刀,又比枪让她更觉得安心。 只凭自己,她也能料理外面那些人。 余溪风原本可以直接开车,调头就走。 但是当她站在二楼,车顶升上去,从山谷吹来的冷风迎面扑到脸上。 余溪风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 是空间在异动。 这个矿山不同寻常,她必须进去看看。 余溪风下了车,走过去,看清之后,便是一声冷笑。 这本来就是一条泥巴土路。 那些人虽然把树木移走了,却暗戳戳地在土里嵌上了石头,只朝上露出一点最尖最锐的地方。 房车底盘高,路上又有泥点,小树枝,这些石头埋的很隐蔽。 不凑近了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可以想见,如果房车真的从上面压过去, 就算不爆胎,也会产生划痕破碎。 房车有配备一个备用胎。 后边送配件的时候又搭进来两个。 四个轮子,余溪风总共就只有三个备用的轮胎。 现在每天要开的路,大部份时候也不是末世前平滑的水泥路。 对轮胎的负荷只会更重。 余溪风很珍惜自己的轮胎,在发现这些人搞的小动作之后,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那些人拔腿就跑。 余溪风提刀当场就砍倒一个。 然后用手枪打死了一个跑的最快,最远的。 她对杀人没有负担。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活下来的幸存者,没有一个称的上无辜。 在地下避难所时,秩序尚存,还有蔡老头时不时叨叨着,她会尝试用更曲折的手段去迂回达到目的。 她也会遵守集体的规则。 但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丛林,才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舒适区。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余溪风说:”挖出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她的枪口指向了活着的人中,跑的最远的那个。 那人只能哆哆嗦嗦着往回走。 他们不敢再和余溪风叽歪。 一边用手去抠石头路里,埋进去的碎石,一边朝章秋打感情牌。 “秋娃子啊,做人不能没有良心啊,你小时候有回住院,我还去看过你呐。” “你和你同学,小时候还偷过我收上来的纸皮你忘了,你爷爷往死里打你的时候,我还拦了呢。” 住在同一个村里,每个人都能说上一两件与章秋有关联的旧事。 “我还上你家串门,我给过你红包的,都是乡里乡亲,你不能这么对大家啊。” “我们是同一个祖宗,同一条根上的人。” 章秋眼珠动了动。 记忆里的乡亲,都是笑着的。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可是他们变的那样凶恶。 从石头后面冲出来时,像狼一样,预备从他身上狠狠咬下一口肉来。 “你出来帮我们求个情吧,这次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 “我们都等着你带媳妇回来。” “你不能这么对长辈。” “祖宗在上面看着,你要下地狱的。” 章秋站在车里,一动未动, 老李扑过来想要砸门时,章秋打了个寒噤。 然后从案板里抽刀,拉开窗户,砍人,一气呵成。 章秋眼里,倒映了李叔惊愕的脸。 老李受了伤,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没用的人,会被吃掉。 这辆房车是他最后的机会。 车里只剩下章秋,只要冲进去,他就赢了一半。 老李设想的很好。 章秋在他记忆里,还是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病弱稚子。 可是现在,他手里握着刀,脸上沾了血,神色怔忪。 老李颤着唇,不知道想说什么。 他没能开口,章秋已经拉开了门, 老李躲避不及,菜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章秋把菜刀握的死紧。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李叔,将李叔那张死不瞑目的脸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曾几何时,李叔会笑着朝他招手。 李叔是会手艺的,到了季节,家里会熬麦芽糖。 镇里没有哪个小孩,没吃过李叔家的糖。 李叔重重倒在地上。 其实不应该出这么多血。 章秋挥刀的时候,脑子本能的,避开了颈部的大动脉。 哪知道第一下没有砍进去,他不得不加深力道,还弄了一身的血。 余溪风那边也料理差不多了。 她像是封建时代毫无人性的监工,挥着鞭子驱使劳工干惨无人道的活。 但她手里不是鞭子,而是杀人见血的刀。 有一人想要趁余溪风不备,将她扑倒在地。 他当然也死在了余溪风的手里。 劳工们再也不敢偷懒。 哪怕手指挖的鲜血淋漓,也不敢落后半分进度。 谁知道这个魔鬼一样的女人,会不会嫌弃他们清理的太慢,又或者单纯想杀一个人玩玩。 道路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那些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地上的尸体,他们也拖了回去。 余溪风瞥见章秋蹲在地上,用冰雪在清理自己身上的血。 老李的尸体太靠近房车,他们没敢要。 余溪风把刀横劈入地表,再抽出来,就算是洗好了。 章秋问:“他们是不是吃人。” 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是在追问一个答案。 余溪风也就没回答。 吃同类的肉,在大自然里,并不是一个特别少见的事。 即便是人类,史书上也有过记载。 更何况末世。 余溪风没吃过,单纯是因为,饿的快死的时候,她恰好都是荒芜一人,远近无人烟。 在基地,或者有人活动的地方,多多少少,一两天,总能弄到一口吃的。 没到那一步。 如果真的有一天,不吃这个,她就会死的那一天。 她会去吃吗? 余溪风从不设想未发生的情况。 余溪风回到车里,简单冲了下。 她不喜欢血腥味。 她空间里有不少猪血,鸭血。 余溪风煮过汤喝,但她不吃血块,嫌腥。 倒是可以找个机会匀给章秋。 实在是看够了他的抠搜模样。 那把杀了人的菜刀,余溪风接受良好。 章秋却羞愧极了,把刀磨了又磨,擦了又擦,洗了又洗。 余溪风道:”你别费那个劲了,重新换把刀吧,这个留着防身。“ 章秋讪讪的,把刀收进了柜子底层。 格外注意,不让它挨到吃食的边。 房车往山上开去。 余溪风说:”这山还挺结实。“ 一路过来,房子塌了不计其数,余溪风此前居住的小区也没了。 这座山的地貌却基本完整。 上面甚至还顽强地生长着不少绿植。 实在是难能可贵。 章秋说:“里边好多石头,可能地质比较硬吧,我也不懂这个,以前家里不让过来,说这边有妖怪,专门吃小孩。” 第128章 你吃什么长大的 入眼的,全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头。 在拐过很多道弯后,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这是盘山公路,中间也换余溪风开过。 几次油门踩的章秋以为自己和余溪风一块交代在这了。 终于趁着清理路障的工夫,章秋连忙把余溪风从驾驶位上换了下来。 章秋开的稳当,余溪风不用待在副驾上绑安全带, 她靠在沙发上,看看手机。 偶尔也做个简单的拉伸。 天天在房车上,没什么站桩练拳的条件,余溪风感觉自己骨头都僵硬了不少。 有一种凝滞感。 余溪风也没法在行车中去站桩打拳,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沙发铺开,拉伸一下腿脚。 一边拉伸,一边在手机上切水果。 章秋抽空往后瞥了一眼。 看到余溪风用一个很扭曲的姿势,把自己倒了过来,眼睛却还盯在手机上。 都快把自己看成对眼了。 手机里发出呯呯的音效。 “你在干嘛?” 余溪风说:“活动筋骨。” 玩了差不多十来盘切水果,余溪风龇牙咧嘴地从沙发上下来,到抽屉里找零食吃去了。 牛肉干没有了,余溪风道:“今天中午煎牛排吧。” “行。” “真不吃牛肉?”余溪风问。 “真不吃,牛肉是发物,就算我不过敏,我这个体质也不适合吃这个。” “发物?除了牛肉还有什么?” “笋,南瓜,芋头,香菜,西瓜,牛奶,芒果,海鲜啥的,都算吧。”章秋一边调方向盘,一边说。 余溪风道:“那你吃什么长大的,西北风吗?” 章秋笑笑,回头看了余溪风一眼:“忌口也没忌的那么严,偶尔吃点吧, 以前去海边住过几个月,海鲜尝过一圈,就扇贝比较严重, 其它的,平时吃一点,不妨事。 真要啥都不吃,该营养不良了。” 到了地方,余溪风下了车。 从车脚下边捡了石头,拿到手里掂了掂。 空间确实有反应。 章秋看了一眼,借余溪风的手机打了个光,仔细瞧了瞧:“瞧着挺透,不会真是玉吧,不知道开出来品质怎么样。” 远处有一排铁皮屋,好像是矿产公司留下的,被山上滚落的石头压瘪了一多半。 空间有反应,说明这石头是有用的。 余溪风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高山。 如果所有石头都像手上这块一样。 对余溪风来说,这座矿山,和遍地黄金没有区别。 机会难得。 余溪风说:“你在车里看着,我去附近转转,有什么事鸣喇叭。” 这里很空旷,喇叭声能传出很远。 余溪风踩着满地石头往里走。 到了章秋看不到的地方,就把刚捡来的石头丢进空间里。 淡淡的白光掠过,空间里多了一缕极淡的清气。 果然。 余溪风在地里挑选起来。 这活起初干着没什么,干久了,实在费腰。 余溪风便优先去找大块的石头,起初,余溪风真的以为只是石头。 在捡到一块裂成两半的,石头中间显露出清透的碧绿光泽。 余溪风才有了,这真的是玉的实感。 矿石都大差不差,品质有参差。 每捡一个,都和开盲盒一样。 同品质的,肯定是越大越有用。 不是所有的石头都是玉。 余溪风大略估了一下,差不多要捡个二十块,才能有一块能用的。 但这漫山遍野都是石头,如此庞大的基数下,便是二十分之一,依然是一个可观的数量。 余溪风站在石头区里,都舍不得走了。 中间回去找章秋吃了个饭,吃完就重新扎回石头堆里。 章秋神色带着忧虑,虽然并不理解余溪风在做的事,但看余溪风兴奋的劲头,也没有出声阻扰。 余溪风在山里走走停停,在一块石头后面还看到了一片盛开的野花。 余溪风走到被石头压塌的铁皮房那里,暗叹自己失策。 她干嘛要自己一个一个的去捡。 这里既然有过公司,去找公司开采出来,保留下来的部份, 肯定比她自己一个人挑挑拣拣要有效率的多。 铁皮房勉强能辨认出几个招牌,员工宿舍,食堂,经理办公室什么的。 以铁皮房为中心,余溪风往外走了差不多两公里。 找到了一大片开采出来的石区。 石头路走起来有些磕绊,余溪风走的有些慢。 把能捡到的,空间有反应的石头都扔进去。 她在一间屋子里面,找到一整块,切了一半的,切面上显出剔透的光泽,晕彩动人。 这是造物天然的颜色。 余溪风摸摸光滑如洗的石面。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玉石。 也不重要了。 余溪风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将开采出来的石头收进了空间。 这是公司采出来的部份,已经经过了筛选,出玉的概率比外面的石头要高很多。 余溪风没再回去,一晚上都在外边倒腾石头。 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紧迫感。 石头一直在这里,慢一点,也许没什么。 她甚至可以先行离开。 以后再回来,慢慢捡。 末世后,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一天,一月,一年,有什么区别。 只有活着本身,才能赋予时间意义。 只要能将空间进化,她就算住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可是潜意识里,余溪风排斥这种念头。 不能慢。 她要再快一点,捡到的石头再多一点。 空间在嗡鸣。 余溪风感受到,她一直期待的那个量变引起质变的节点,马上就要到了。 这一次,空间会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车喇叭响了。 连续的鸣笛声响彻山脉,带来远方的呼喊:“余溪风——” 余溪风抬头,手指一痛。 她的指尖被割破了。 风里带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跑!!!” 余溪风愣了愣,然后拔腿往房车跑去。 震天的声音鼓噪着耳膜,铺天盖地,响起了让人寒毛倒竖的断裂声。 像是末世前去牙科医院,牙钻在脑子里轰鸣的声音。 山,崩了。 石头源源不断地往下滚。 比在地下避难所还要巨大的震动席卷了整座山。 也许是末世前的过度开采,也许是因为暴雨洪灾,也许是因为那场地震,这座山的山脊早就断掉了。 却还摇摇欲坠地维持着。 只等一阵微风,一滴细雨。 就以天倾之势,轰然倒去。 余溪风跑的眼睛充血。 喇叭声还在鸣。 她被绊倒了,脸擦在石头上,余溪风撑地爬起来,抹了一手的血。 是她自己的血。 余溪风继续往房车跑。 不能停。 滚滚落石源源不绝,以恢弘的气势奔腾而下。 章秋咬着牙,将房车开往山脉更深处。 他大喊:“这里。” 人怎么跑得过山崩? 余溪风在奔跑过程中已经甩掉了外套。 血从耳朵里往外渗。 余溪风扑进车门里,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砸到了车顶,车顶凹下来一个不小的坑。 如果余溪风顾得上的话,她会心疼死。 章秋却只有庆幸。 第129章 余溪风在发疯吗 如果不是房车,按照这块石头的轨迹,它会砸到余溪风的身上。 门还没完全合上,车子已经启动了。 车速档位直接就拉到了最高。 房车轰隆隆地往前滚,这样聒噪的声音,和外面比起来,竟然不值一提。 章秋将油门压到了最死。 侧边的山岩飞速地往外退。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的路,闪避开那些横亘的山石。 章秋脸绷的很紧,唇咬的发白。 这个速度,这个狗屎一样的路况, 一个不慎,就是车毁人亡。 章秋想,这个车真该给余溪风来开。 他感觉自己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不会又要多一个心脏病了吧。 余溪风被颠的险些吐血。 几次想爬起来都没成功,最终匍匐着滚到了副驾驶边上,总算把自己扶了上去。 滚下来的石头越来越多。 章秋不得不将速度压回一点躲避。 可是身后,还有无数的石头在崩塌,随时都会将他们吞没。 “停车。” 章秋怀疑自己听错了。 余溪风没说第二遍,她直接把挡拉到了最低,把章秋的腿从油门上踹开了。 章秋不得不去踩刹车。 无数细碎的石头砸在顶上。 章秋这才看清远方的前路。 路断了。 章秋心里涌起绝望。 与蔡老头走失,想到蔡老头也许已经埋葬在了断崖时,章秋恨不得也跟着跳下去。 人只有要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想活。 房车最终停下了。 在巨大的噪音中,章秋艰难地听清了余溪风的声音。 “自己配的蒙汗药,应该不过敏吧。” “?” 没等章秋回答,粉末冲进了他的鼻腔。 他闻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药香。 章秋惊疑不定,被迫陷入了沉睡。 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他是已经死了,余溪风在发疯吗? …… 章秋这一觉睡得很深,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 他听到了鹅叫,好像还有猪的哼哼声。 有舌头在舔他的脸,湿的,带着倒刺, 他还闻到了果香和药材的清香。 有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还在房车里? 还是他已经死了? 章秋眼皮畅动,似乎是要醒过来。 余溪风过来看了一眼,贴心地给章秋戴上了眼罩。 和之前相比,空间的小屋被点亮了。 灰色的雾气被驱散开很远,山泉在尽头汇成一方湖泊。 余溪风觉得。 她应该弄两只鸟进来。 之前投放在山泉里的鱼虾也汇了进去。 余溪风好像听见了空间里生灵的欢呼。 它们很高兴。 余溪风的意识从空间俯瞰进去,能看到成群的鸡,在水里畅游的鱼和虾。 有那么一刹,余溪风觉得空间像是西方神话里的诺亚方舟。 它用这些古物和矿石作为燃料,维持着末世中的最后一方净土。 她感到了种淡淡的悲哀,和难以言说的悲壮。 可是在看到空间里活蹦乱跳的小橘,大白时。 余溪风又觉得,值得。 在湖泊一侧,多出了一亩的黑土。 都是和花坛一样的规格。 荒山也有了变化,石头变的不一样了。 余溪风暂时还没研究明白,先放到一边。 空间里最喜人的变化,小屋通电了。 房车连带着章秋进入空间的那一瞬。 空间很不客气地把章秋的嫁妆匣子吃掉了。 这也助推了空间进化的最后一把。 小屋出现了白炽灯,循着白炽灯,余溪风看到了一旁的电源接口。 空间有电了! 这意味着,余溪风的能源,不再是用一点少一点。 她完全可以把房车的蓄电池带进空间。 充满之后再拿出去供电。 她的所有电器,都再也不用操心发电的事。 她有了一个,可以肆无忌惮使用的能源接口。 像末世前一样。 也不枉她在山里生死时速这一遭。 …… 章秋醒来时,黑夜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躺在床上,余溪风坐在沙发,她那只猫在,房车也在,笼子里的鸡也活的好好的。 更让章秋无法理解的是,车里还多了半只羊??? 占据了半边的过道。 肉看着还怪鲜的。 章秋吞了一口唾沫。 余溪风脑袋上包了一圈纱带,见他醒了,余溪风道:“我耳朵受创出血了,该用点什么药。” 章秋起来:“我看看,手机借我打个光。” 余溪风坐过去偏头:“出血了,我吃了个消炎的。” 章秋捂住余溪风没受伤的那只耳朵:“可能是耳膜穿孔了,听力怎么样?” “能听到。”余溪风肯定道。 章秋松了一口气:“那应该问题不大,消炎药继续吃,最近注意保暖和休息,别感冒了,避免撮鼻涕这种。” 余溪风点点头。 锅里煮着泡面,藤椒味的。 余溪风起身,把火腿肠和鸡蛋倒进去一起煮。 章秋走过去:“这个羊肉你想怎么吃?” “烤羊肉串?” “那趁新鲜切吧,多出来的,还是得弄成腊羊肉。” 余溪风没意见。 章秋有太多问题想问,在看到余溪风时,又觉得没什么想问的了。 有一天,活一天。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一个答案。 章秋搅了搅锅里的泡面:“这锅煮太久了,给我吃吧,我重新给你煮一份。” 余溪风吃面喜欢吃筋道的。 这种软塌塌的面,并不招余溪风待见。 余溪风笑了下,说:“好。” 借口编得再好,也是借口。 章秋不问,她才是最轻松的。 吃完泡面,就开始分切羊肉。 切成一块一块的,还要调料汁,刷油。 整个屋子,都是羊的腥檀味。 这个味道快把房车给腌了! 余溪风后悔了。 她不应该把半只羊全部拿出来,这也太多了,这要处理到什么时候? 章秋假装没看到余溪风的臭脸。 今天晚上不弄完,多出来的羊肉臭了怎么办。 那多可惜。 第130章 杀人是头一回 处理羊肉的时候,小橘一直在旁边转着圈地喵喵叫着。 余溪风偷摸喂了一回,叫章秋看到了。 章秋没说什么,眼神却表现出谴责。 小橘朝章秋哈气。 然后锲而不舍百折不挠地朝羊肉发起冲锋。 被余溪风抱开,就赖在地上摆烂碰瓷。 余溪风只好把小橘抱去二楼。 在章秋看不到的地方,给小橘加了一个宠物罐头。 终于弄完了所有的羊肉,余溪风往沙发上一瘫。 一部分鲜肉被他放进了冰箱的冻柜,把冻柜塞的满满当当。 想再多包点饺子都没有空地放了。 这个冰箱的容量寻常,比不上家用的冰箱。 能塞下这么多,已经是章秋整理的井井有条的结果。 换余溪风来,最多只能塞个三分之二。 章秋把多出来的羊肉挂在了车窗外风干。 因为没条件搭灶台熏制,处理的比较粗糙。 章秋有些惋惜。 房车的扩展台外边自带一个简易的烤架。 章秋摸黑到了外边,烤了四串。 余溪风三串,他自己一串。 他自己那串还是不加胡椒的。 烤羊肉串好吃,吃了还想吃。 余溪风大半夜坐车里处理羊肉的怨气一扫而空,吃了一串后:“再多烤点?” 章秋拒绝了:“你身上还有创口,三串够多了,等伤好了再烤。” 余溪风咂咂嘴。 行吧。 后边又烤了几串蘑菇和韭菜,还有小馒头。 余溪风从抽屉里抽饮料,在章秋的视线下,手从菠萝啤上拐了个弯,拿了一瓶果汁。 她倒了一杯分给章秋:“忘记问你了,杀人是头一回?” 章秋的那个李叔。 章秋喝了一口果汁,甜的,有一点微酸。 他点头。 余溪风想起这件事来,是因为,第一个杀的人,往往会是一道坎。 它带来的影响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已经处理完牛肉了,天也还没亮,没到上路出发的时候。 余溪风享用着忙活好久的成果,心情放松。 也有心情来关爱一下章秋的首杀。 余溪风杀的第一个人,是想要用一个黑窝窝头换春风一度的人。 那人一口黄牙,眼睛眯成一条缝。 呼出的每一口气体都带着腐臭。 他珍而重之地拿出这个黑窝窝头。 并且谨慎地询问,余溪风是不是一个处女。 他想要一个处女。 给余溪风恶心坏了。 余溪风的排斥与拒绝让他认为,余溪风是在加码。 由此,他确信了余溪风是所谓的处子之身,更加欣喜。 在余溪风调头就走的时候,他扑了过来。 杀死那个人,让余溪风做了很多天的噩梦。 一闭眼,就是死人的气息,浑浊的欲望,和贪婪算计的眼神。 到后来,尸体见多了,那道坎也就过去了。 余溪风说:“我看你没什么后遗症,心态不错。” 章秋说:“可能是因为,有心理预期吧。” 余溪风挑眉。 预期什么? 是有自己会杀人的预期,还是有自己会死去的预期。 余溪风举起易拉罐,和章秋碰杯:“不管怎么说,恭喜我们,活了下来。” 章秋的老家,已经彻底埋在了崩塌的矿山里。 想要找到蔡老头的可能又低了一分。 被房车甩在身后的矿山,是章秋和蔡老头再也回不去的家。 他们在往北走,蔡老头如果也沿着断崖往北,也许他们能在路上重逢。 可是如此广袤苍茫的大地。 彼此都知道,这个概率很小。 在无法联络的当下,有太多可能。 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活着,往前走。 余溪风把空罐子放在桌上。 有些怅然地想,她还会再碰到云姐吗? 她不知道。 如果说,蔡老头的轨迹,有章秋在,还能猜上两分。 而云姐……余溪风根本猜不到她和胖子会往哪里去。 蔡老头和章秋分开了。 云姐和胖子还在一起吗? 吃完了这顿凌晨时分的宵夜,余溪风去了二楼。 她前脚走,眼见着章秋后脚就要把房车里的灯给关上。 余溪风无语转头:“关着灯也不方便,不差这点电。” 章秋讪讪,重新打开了灯。 “那个平板里,小说和剧都有,游戏也有一些,我之前下过不少东西在里面,你要是无聊也可以翻翻看。” 章秋应下了,但显然没听进去。 感觉章秋宁愿在沙发上发呆,也不会为了消遣去玩耗电的平板。 余溪风从二楼拿了两本书丢给他。 守夜无聊,就当解个闷吧。 余溪风没在二楼待多久,天很快就亮了,章秋开车之后,余溪风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一觉睡到了下午。 被阳光晃醒了。 车子好像已经停下来了。 听下边的动静,章秋在做饭。 余溪风吸吸鼻子,章秋还没做好,她再躺会儿。 余溪风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不能再荒废两仪拳法了。 这东西,练一天是一天的进益,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这个念头一起来,每多躺一秒好像都是罪恶。 余溪风腾地坐起。 她下了楼,章秋说:“中午炖羊肉粉丝汤,还要半小时。” 余溪风点点头,拉开车门。 她搓了一把脸,就地打起了两仪拳法。 隔着一道窗户,章秋尝了一口汤,往里边加了一点盐。 他把醒好的粉丝加进去。 起式的时候,余溪风手上还有点凝滞,但身体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感觉。 余溪风有模有样地打了起来。 章秋看到这一幕,笑了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又黯淡下去。 以前蔡老头也是这般,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晨光里打拳。 蔡老头打了好多年,浑然不在意其它人的眼光。 余溪风身上起了一层薄汗。 气温上涨了。 余溪风打到一半就浑身发热,把脱下来的毛衣扔回车上。 余溪风准备把站桩也捡回来。 打拳有步子的腾移,房车场地不够。 只能在外边打。 她得试试能不能在行车的时候站桩。 余溪风回到车上时,看了一眼温度计。 气温已经有十二度。 穿件毛衣,已经不需要维持空调了。 练完拳,余溪风盯着温度计看了好一会儿,神色凝重。 章秋说:“怎么了。” 余溪风转头:“温度长的好快,前几天还是零度呢。” 第131章 一望无际,碧绿汪洋 “可能冬天确实要过去了,这不是好事吗?”章秋说。 这确实是好事。 但是…… 上一世,极寒之后,没过多久,没多久,便是高温。 前世余溪风在地下避难所,是没有那场地震的。 那场惊人的地震摧毁了地下避难所,也模糊了余溪风对前世记忆的笃定。 这让余溪风意识到,她前世的经历,并不是这一世的尺子。 每一步,都按部就班,刚好发生。 现在,温度上涨的速度在加快。 余溪风说:“章秋,我们没有时间去慢慢找蔡老头了。” 二十天,最多二十天。 如果还找不到,他们必须要找一个靠近水源,阴湿阴凉的环境。 房车的耐高温,也是有上限的。 章秋白了脸:“前边有一个,之前的商业街,那边有加油站,我们还去吗?” “不去了,”余溪风摇头,“物资我来想办法。” 章秋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接下来他们将不会为别的事情停留,直接绕过断崖,去另一面找寻蔡老头的踪迹。 忧的是,未来的日子,过了这二十天。 没有补给,房车耗尽了,可如何是好。 还是余溪风语气里的暗示,极寒,地震,原来还不是尽头吗。 章秋一脸老妈子的神色,给余溪风看笑了。 余溪风道:“好啦,不会有事的。” 她摸摸章秋的头:“姐罩着你。” 章秋嘀咕:“明明我比你大。” 余溪风扬声:“你说什么?” “姐姐姐——你是我唯一的姐。” 吃完了午饭,下午换余溪风开车。 房车一路往北开,荒废的道路拖慢了余溪风和章秋的进程。 时不时就得下去清路,开不过去的地方,还得下去推车。 两人轮换着开车,休息。 他们明明是在往北走,理应越走越冷。 可白昼越来越长了,温度也在继续攀升。 先是关了空调,穿上厚衣服。 然后厚衣服去了外套,接着换下了棉裤,最终脱掉了毛衣。 当气温上浮到二十度时,不用再开空调。 直接在房车里把窗户打开,风从窗户里穿进来,就很舒服。 停下来的时候,把后车门打开,同窗户前后贯通,称的上凉风习习。 路边多了许多绿色。 这对幸存者来说,是幸事。 章秋还采过两把路边的紫苏回来,给羊肉去腥。 说起羊肉,余溪风已经吃烦了。 却迟迟没找到合适的时候,去外面捡只猪腿,或者几块排骨回来。 气温一高, 最先活跃起来的,是蚊子。 说起来都好笑,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蚊子只盯着章秋一个人咬。 章秋手脚加起来十几个包,余溪风身上一个没有。 等到章秋给自己配了药擦身体。 他用药汁给自己孵的严严实实,蚊子才不情不愿地转向余溪风。 等药汁一干,蚊子就转扑章秋。 哪怕绕过余溪风,也坚定不移地选择奔向章秋。 差点没给余溪风笑死。 余溪风一边笑,一边拉下纱窗,还给贡献了一个电蚊拍。 “不是,怎么就咬我一个啊?”章秋道。 余溪风说:“可能因为人家是母蚊子?” 章秋:“……” 中间他们有遇上别的车。 越野车,房车都有。 这条路线上,还有其它的同行者。 往往相隔很远,对面就会避开。 完全没有要见面打个招呼的想法。 余溪风自然也不会凑过去说嗨。 得空的时候,两人一起讨论,房车最终要停在哪里。 有矿山崩塌在前。 不能是山地。 要停房车,得有路,还要隐蔽一点,要有水源。 余溪风在副驾上,开始留心沿途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前边的路被挡住了。 章秋把车停了下来,没有靠得太近。 他把挂着的羊肉暂时收进柜子里。 这是一个山谷夹道,放古代高低是个天险,容易有埋伏。 “砰——” 竟然有枪声。 余溪风没有贸然下去。 章秋的脸色很不好。 前边那条路,如果要绕的话,要走出很远。 他们本就不宽裕的时间,会被进一步耽误。 余溪风说:“先往后退。” 她拿不准对面到底有几把枪。 就这么闯过去,支应不及时,她自己还好说,章秋和房车,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章秋退档,缓缓调头。 “站住!”一伙人从路边冲了出来。 “停下来,听到没有!” 章秋已经调完了头。 后边也有人冲上来,飞快地将路障往上边抬,把房车的去路挡住了。 这帮土匪,装备还挺齐全。 “再不停下,我开枪了。” 余溪风说:“把顶掀开。” 章秋连忙打开房车的观景模式,余溪风三步并两步冲上了二楼。 枪已经被她拿到了手里。 对面开枪了。 但没有打准,只在地上擦出火花。 他没能开出第二枪。 余溪风已经发现了打枪的这个人。 下一瞬,子弹从余溪风手中打出,击中了那人的脑袋。 余溪风蹲趴下来,等了一会儿。 然后飞快的起身,打死了下一个想去捡枪的人。 “章秋,调头,冲过去。” 这个房车外壳不知道是什么板材,山崩的时候都只是砸出浅坑,而没有砸破,变的四处漏风。 章秋开着房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 在确认路障不是钉子一类的东西,章秋加挡,从狭长的谷道里碾了过去。 中间轧过好几具尸体,章秋面不改色。 余溪风一直警惕着四下, 别还有人躲在暗处放冷枪什么的。 余溪风打死的,拿枪的那个,是这群人的老大。 房车一走远,那帮土匪为了争夺枪的归属,已经内讧起来了。 这方土匪还没有成气候。 但假以时日,就不好说了。 末世资源匮乏,人是死不完的,养蛊一样,总会出现一些个,丧心病狂的私人基地。 毕竟这是一个,为了一口食物,就可以让人做任何事的时代。 房车终于开过了断崖,开始往回开了。 当房车终于回到临市时,余溪风惊呆了。 她看到了什么? 临市是内陆城市。 可是她看到了海。 一望无际,碧绿汪洋的海。 海面波涛,浪花滚滚。 第132章 想活的人,只能往北去 海水是从断崖南边涌出来的。 地震不到一周,就吞没了南方。 很多人都在往北边迁移。 部队也早就撤离了。 碰上幸存者时,余溪风拿上两包饼干和人搭话。 在知道余溪风是想要找人后,那人漫天要价,却只能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挨了余溪风一顿毒打,才说实话。 这人根本没见过蔡老头或者云姐。 只是想要诓骗余溪风的报酬。 “别找了,这里边的人啊,都死了,你还能到海底把人捞出来不成?” 章秋脸色发青。 余溪风踢了一脚:“你怎么活下来的?” 那人哭丧着脸:“跑呗,玩命跑,也是我运气好,借到一辆山地车才躲掉的。” 这年月哪有借。 要么偷,要么抢。 “你别看现在海水只到这里,现在太阳好,水在往回退了,之前连疆山都淹掉了。” 余溪风和章秋开的房车,昨天还经过疆山。 这几乎吞没了小半边大陆的海,居然已经是回退后的结果。 他们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想要绕过断崖,一直在往北开。 是不是也会见识到滔天的巨浪。 那人爬起来滚了。 晴空万里,霞光在海浪尽头沉下去。 这一晚,章秋很沉默。 两人相对而坐,能听到浪花涌动的声音。 风声很大,拍打着窗户。 余溪风说:“明天沿着海岸线再转一转吧。” 章秋:“好。” 第二天,章秋沿着海岸线开出很远。 人陆陆续续碰到十几个。 余溪风出去和人聊。 现在还留在这的,都是走不掉的,有相当一部分,打算就这么落叶归根。 “现在靠着海,岸上每天淘一淘,还能捡到点海货,往北走,也不知道北边是个什么情况,不一定能过的比现在好。” 同余溪风说话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腰佝着,眼神浑浊。 余溪风沉默。 她和章秋,好悬没死在矿山。 劫匪也是一批接着一批。 如果没有海啸,如果后边真的是高温。 海边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 靠海吃海。 气温也相对低点。 余溪风自己却不敢赌。 她还有选择,这位老人没有。 “就这样吧。”老人说,“你们要找的是我这个岁数的老人啊?” 余溪风描述了蔡老头,云姐,还有胖子的体貌。 老人认真想了想:“是二区打拳的那个老头吧?我听说过他,上了年纪的人,是越来越少了,都只剩下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了。” 余溪风问:“你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吗?” 老人笑了笑:“还能往哪里去,想活的人,只能往北去。” 大约是有了随时迎接死亡的觉悟,老人脸上并无苦相,她一边在沙土里翻捡,一边和余溪风说话。 想要不被淹死,无非两条路,要么跑的远, 要么跑的高。 “我记得姓蔡的也七十好几了,这把年纪,还有你们记挂着去找,真是好福气啊。” 老人絮叨着说,“要是我的孩子们还在……” 老人发黑的细纹像是经年的琥珀,无言地诉说着沧桑。 余溪风多了一分不忍,她把饼干递给老人。 海浪拍打在石头上,老人接过饼干:“谢谢,谢谢,谢谢。” 老人道过谢,把余溪风给的饼干放进嘴里嚼了。 “好吃。”她笑着眯起眼。 余溪风把剩下的一整包都给了她。 余溪风和章秋在海岸线跑了两天,最终通过交相比对,准备去疆山看看。 做饭的时候,余溪风在岸边捡到不少漂亮贝壳。 她看了看,又抛回海里。 她在沙土里寻摸半天,退潮时,提回来两只卧沙的螃蟹,每只都手掌大小。 章秋清洗之后,上锅蒸了。 天气没那么冷之后,章秋就开始在户外用炉子做饭。 能省下开抽油烟机的电。 余溪风搬了一个马扎坐外边吹风。 海边逐渐凝结了不少细沙,再过上一阵,这里也许真的会成为一个像模像样的海岸。 余溪风在临市长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城市的结局居然会是这样。 “妹子,我听说,你在找人是不?” 找过来问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神色拘谨。 他低着头,刻意不让自己去打量房车,还有在煮着的食物。 “那个老头,我见过,他手里的应急包,那个花色我见过,是黄色的对不?” 章秋偏头,呼吸都滞了一秒。 看章秋的反应,这个男人说的没错。 “那你还记的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男人摇头:“不晓得,只见了那么一面。” 他带来了是云姐的消息。 “我去她那打过牌,她不是后来找了个胖子吗,我撞见她的时候,她老公腿受了伤,有点瘸。” 云姐还活着。 挺好。 男人绞尽脑汁,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最终神色讪讪,尴尬地站在原地:“他们应该是往北边去了。” 余溪风接了杯水给男人。 男人说:“你们这水干净,我都是打海水凑合着煮一煮。” 男人的话也提醒了章秋。 房车里的水,快用完了。 海水肯定是不能直接补充进去的,得找一找其它的水源。 章秋暂时将这件事压在心里。 男人走的时候,带着余溪风的饼干,千恩万谢地走了:“还有什么事,你们尽管找我,我包打听。” 螃蟹蒸好了。 章秋把有蟹黄的那一只给余溪风。 吃着还不错。 一夜过去,天际悬着一轮红日,像一个温润剔透的宝石。 受到启发,余溪风起了个大早。 回来的时候拎回来一兜子花甲和虾,还有两尾鲫鱼,一只甲鱼。 余溪风把兜递给章秋的时候还挺高兴。 总算能开点除了羊肉以外的荤了。 海鲜鱼虾这些,她空间里老多了。 从超市里收上来,在湖泊里越长越多,一直没处理过。 趁着章秋在,吃章秋做的,比消耗空间的存货强啊。 章秋接过兜,看看袋子,又看看余溪风。 余溪风心里一咯噔。 章秋低头把鱼和虾分捡开,用盆接了水养起来。 第133章 料还是有的嘛 海水经过简单的处理,可以暂时充做生活用水。 章秋打了两桶放在车上。 车头重新向北。 很快,阳光散射开来,气温开始升高。 余溪风在车上站桩:“有点热了。” “开空调?” 余溪风:“行。” 章秋打开空调,回头看了一眼,让冷风出口避开了余溪风。 刚凉快了一点的余溪风:“干嘛?” “你正出汗呢,毛孔舒张,对着吹冷风,以后上年纪了会关节痛,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再忍耐一下。” 余溪风嘀咕:“上不上得了年纪还不一定呢。” 章秋装没听到。 中饭做了一个花甲蒸蛋,一道清蒸鲫鱼。 吃剩下的鱼骨头就给了小橘。 小橘咬的咔咔响,半点都不卡嗓子。 疆山是一片连绵的山脉,满目葱翠。 极寒时,以为已经冻死了的枯枝,在温度抬升之后,竟然长的比过去更活跃了。 树叶长的很宽大一片。 李生大路无人摘,必苦。 应该是不能吃。 不然留不到现在。 草木一多,蚊虫也更旺盛。 章秋被咬的没了脾气。 他说:“那边有个潭,我过去测一下水质。” 运气不错,能喝。 拿回来煮一煮就可以用了。 一桶自然不够,章秋跑了七八趟,差不多装满了房车的水箱。 余溪风在房车里看车,给章秋冲泡了一杯奶茶粉。 最后一趟,章秋靠着水潭边,给自己洗了个澡,又把换下来的衣服就着水潭洗了,穿着湿哒哒的一身回来。 余溪风在房车上,微微挑眉。 料还是有的嘛。 她在沙发上支着脑袋朝章秋笑。 章秋头发上的水滴到脚尖,耳朵通红地把水桶搬上了房车,逃也似的窜到卫生间里换下了衣服。 余溪风啧了一声。 章秋换好衣服出来,迟疑道:“我好像,看到了狮子?” “狮子?” “很大一只,有毛。”章秋语气也不太确定,“一晃就过去了,没看太清楚。” 连海都有了,多只狮子也不奇怪。” “可能也是过来喝水的,不管了,赶紧走。” 这里已经到疆山的地界了,余溪风把车开在路上,差不多走出去了十多公里,才重新停下来。 余溪风看着连绵的山脉,有些迟疑:“这回不会塌了吧。” 章秋也不知道怎么说,挠挠头:“我们就不上山了,在山脚转一转,别离房车太远。” 疆山之前也是一个5a级的景区,很有一番景色,只是谁也没心情欣赏。 章秋连睡觉都醒着一只耳朵,预备着逃命。 好在接连五天,一切平稳。 余溪风也敢往高一点的地方开一开,转一转了。 只是不会在山上停留,上去找一圈,在山上系一件写了章秋名字的布条挂树上。 蔡老头能不能看到,两人都不知道。 距离余溪风给的期限还剩下三天。 短短十几天,气温已经来到了二十七度。 不开空调的情况下,房车比外边要高四五度。 已经是穿短袖都会体感热的温度了。 章秋越来越焦灼。 余溪风带回来的两条鲤鱼,一条蒸了,另外一条做了红烧。 章秋略动了两筷子就吃不下了,只倒了点鱼汤拌饭吃。 余溪风将鱼肉捡的干干净净。 一碗汤泡饭吃完,章秋说:“小时候老头不准我吃汤泡饭,说小孩吃了伤胃。” 余溪风道:“我也爱这么吃,反正没人管我,我最喜欢把所有剩菜的汤泡在一起,搅吧搅吧,能煮一煮就更好了。 到了周末,我就自己这么煮,也煮过挂面,吃过清汤挂面吗,除了水和面,啥都不放的那种。 有一回被我……我亲戚看到,她就特别震惊,问我怎么吃的下去,我那时候觉得,面怎么吃不是吃,也能吃是吧。” 章秋的眼神变的怜惜。 余溪风补了一句:“我没觉得有什么,我肠胃挺好,长这么大没出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吃的就是挂面,面里有鸡蛋,火腿,菌菇,还有切成片的羊肉。 余溪风在旁边看着他调了一汤鲜香四溢的汤底。 面过了冷水,下进汤里。 碗面上的料,堆的快要并出来,上面还放了两个虾仁。 余溪风哭笑不得。 但章秋煮的面,确实比清汤面要好吃很多。 小橘在一边啃虾皮,啃的兴高采烈。 余溪风看到章秋手臂上的红包,提醒道:“现在的蚊虫不比过去,也许会有一些新的变化,能防,最好还是防一下。” 于是章秋重新穿上长衣长袖,他还要带口罩,每天跑出去找人都是汗涔涔的。 他配了一堆余溪风看不懂的药粉,往自己身上挂。 又给了余溪风一半。 有提神醒脑的,有驱虫防蚊的,还有驱蛇的。 余溪风在车的边沿洒了一圈。 余溪风留在房车,有时候见他出去的久了,都怀疑他回不来了。 她已经把空调制冷开起来了,平板和手机都挂在房车上,偶尔还会投个屏。 隔上几天就悄摸摸把房车的蓄电池挂到空间里充电。 充个半小时,可以供应房车四五天。 房车开到现在,只补充过一回汽油,还是空间进化前补充的。 空间进化后,房车的汽油就消耗的很慢了。 章秋一直以为是太阳能板和前车发电,覆盖了房车的电力支出。 如果温度还会继续上涨,仅靠房车肯定不够。 这一天章秋回来,就看见余溪风提着桶漆,对着房车比画。 “这什么?”章秋问。 余溪风说:“隔热涂漆,拿个口罩给我。” 味道有些不好闻。 房车在前边的行程中,有剐蹭损耗,正好这回给补上 这漆还是余溪风收建材的时候弄回来的。 余溪风给房车外都刷了一遍,房车原本很有质感的金属外壳,渐变交错的高级配色, 通通换成了一抹白。 没两天又变成了土灰。 颜色东一道西一道的。 丑的余溪风都有些不忍心看。 时间已经超过了余溪风定下的二十天。 但余溪风已经在疆山外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驻扎,也就没有催促章秋走。 只让他慢慢找,房车继续在这疆山山脉里转。 章秋却很羞愧,每天早上,连中午的饭都给余溪风做好了,才带着压缩饼干跑出去。 第134章 能替她孵蛇蛋吗 余溪风看上的是一个山头。 或者称为缓坡更合适。 也是余溪风偶然瞥见,章秋出去的时候,余溪风开着房车往那边探了探。 过去的路很绕,七弯八拐才到地方,穿过一片实心的藤蔓后,别有洞天。 把路口布置一下,就可以重新隐蔽起来。 山势不高,依托周围,有点像一个小型的盆地,西边的山峰阻绝了一大部分阳光。 地上长了不少苔藓,踩着还有些滑。 另一边的空地也足够大。 真要山塌了,跑去空地上也来得及。 总体上说,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中间还有一汪浅潭。 用来做蓄水池再合适不过。 余溪风沿着那个缓坡转了几圈,还看到了个三四个天然的洞穴。 就是矮了点。 余溪风爬上去看了看。 “嘶——” 一条蛇朝余溪风滑过来, 余溪风把刀横在胸前,沉默地与竖瞳对视。 蛇身有人的大腿粗,立起来有半人高,在蛇身后,还有六七枚蛋。 闯蛇窝了。 蛇冠大张,露出血红的蛇信,朝余溪风的面门扑过来。 余溪风用刀将蛇头挑开,蛇尾却随刀盘了上来。 余溪风舍了刀,用双手按住蛇头。 蛇身疯狂地挣扎起来,一尾巴抽到余溪风的腰上。 余溪风捏着蛇,发了狠往地上砸。 长尾嘶嘶地发出声响,鳞片泛着油光,渐渐不再动弹。 余溪风重新捡起刀,横劈出去。 蛇血溅开。 这个体型,看起来像是无毒蛇, 但万一呢。 余溪风偏头,避开了飞溅而来的血。 捡回去不知道能不能炖成蛇羹。 余溪风把碎成两段的蛇和蛇蛋捡了回去。 顺手挂在了房车的门把手上。 章秋回来时,神色隐隐激动:“我听人说,有人在西边见到过老头,我准备明天往那边找找看。” 然后就看到了滴落在台阶上的血:“有人来找事了?” “我天,蛇。”章秋唬了一跳,“看着像银鼠蛇,要煮了吗?还有蛇蛋啊,好东西。” 章秋说:“我今天看到了一株长的好离谱的药,要不是那果子没变,我是真没认出来,不知道药性和以前还一样吗。” 余溪风说:“煮了吧,你会弄吗?” “见人弄过,我试试。” 小橘围着蛇闻,看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猫长得像田园,田园猫没有这么大的吧?”章秋问。 小橘前肢要是直立起来,都快到余溪风的腰了。 余溪风说:“也不只猫,挺多动物都变了。” 变大是一种最常见的变化。 对着煮好的蛇肉,章秋有些犹豫。 他见过人吃蛇肉,他自己没有吃过,打心眼里有点怵。 尽管这蛇肉闻起来,格外香。 “真的能吃吗?”章秋问。 余溪风问:“这个和过去的银鼠蛇有区别吗?” “没什么区别。” 余溪风说:“那就能吃。” 变异的动植物往往能直观的从外表上与过去区分开来。 看起来差不多的,过去能吃,那么现在也能吃。 这是余溪风前世的经验。 某种程度上,吃这些食物,也能让体质更好地融入当下的环境,增加抗性。 在有药的情况下,拉个肚子,发点轻烧都不是什么大事。 这不还有章秋这么个赤脚大夫嘛。 和捡那半只羊一样,余溪风捡了一块丢给小橘, 小橘过来闻了闻,低着头吃了。 确认蛇羹无毒后,余溪风吃起来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余溪风吃面喜欢吃筋道的,吃肉则喜欢吃入口即化的。 这蛇羹吃着就很不错。 这种爬行生物,细菌多一点,以防万一,章秋特地多煮了一会儿,肉炖的特别烂,很入味。 小橘吃完一块蛇肉段,犹嫌不足, 趁着余溪风和章秋吃饭的功夫,又扒碎了一个蛇蛋,吧嗒吧嗒舔了起来。 章秋嘶了一口气:“你干嘛呢。” 他把剩下的蛇蛋捡了出来。 他有点怵蛇,蛇蛋可不怵,这东西入药也好,现吃也好,都是好东西。 余溪风想了想,拿走了两枚蛇蛋:“这两个蛋归我,我有点用。” 在小橘失望的目光中,余溪风和章秋各自将蛇蛋收了起来。 余溪风想,空间里荒山还空着不少地方,挖一个山洞出来养蛇也不错。 但余溪风不喜欢处理蛇,那个黏腻油滑的手感让人心里毛毛的。 找谁孵呢,大白会管吗? 大白也孵过鸡蛋来着,能替她孵蛇蛋吗。 试试吧。 …… “老头,把药交出来,你都这把年纪了,老而不死视为贼,占着这药,是想带到棺材里去吗。” 何源脸上的眼镜已经碎了一个,只剩下半边。 他近视度数高,到现在都还没习惯自己的独眼龙眼镜,看东西总是不自觉地眯起。 地震发生时,他跑了出来。 天大地大,他无处可去,看到蔡老头起,就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最开始,他也没想明白自己要干什么。 饿得受不了时,听到有人说,愿意用一袋子泡面换一粒抗生素,何源打了个激灵。 蔡老头有那么多药。 章秋这么久没出现,肯定死了,余溪风也是。 这都是他们活该的。 何源和蔡老头一路同行,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一路也称的上是互相照拂。 可是,这个该死的老头,还是不愿意告诉他, 那批药,在哪里。 蔡老头把应急包里的消炎药换成了食物。 何源偷偷翻过蔡老头的包,已经快要见底了。 何源越来越不耐烦。 他一直忍耐着蔡老头的腿脚,如果不是蔡老头拖累,他分明可以跑的更快。 也许他的眼镜就不会碎。 第135章 越是依赖,越是怨恨 每一次用那个摇摇晃晃的眼镜看东西,何源都感觉自己心里火气要往上长一分。 虽然蔡老头腿脚不便,真打起来,他是打不过练拳多年的蔡老头的。 他记得,余溪风也跟着蔡老头学拳,她的身手也很厉害。 何源也想学。 他已经看清了这个世道。 权力是空中楼阁,公司,职位更是水中泡影,谁也无法阻拦历史的倒退。 文明重回刀耕火种,只有拳头和食物,是自己的。 他原本以为他都主动要学了,蔡老头应该会很高兴的倾囊相授。 跟在他身边的,可是只有自己。 可是蔡老头拒绝了。 他说:“你不合适。” 何源心里的那把火烧的更旺了。 他憎恶这个世道,憎恶章秋,憎恶余溪风,也憎恶眼前这个蔡老头。 他后悔了。 后悔当时因为犹豫,而一直拖着,没有解决掉章秋。 让这个老头还抱着该死的希望。 “你自己也说了,章秋只有那个破匣子,他怎么活,早就不知道死哪个角落了,你藏着掖着干什么。” “你连余溪风都能教,你为什么不教我,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他激动地质问,而蔡老头只是沉默地望着他。 “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了。”何源道。 蔡老头近乎冷酷地回他:“如果没有我,你也早就死了。” “章秋已经死了,只要你把那批药给我,我们可以过的很好,我给你养老送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蔡老头拄着一根不规整的树权:“药是给我孙子用的,我不用你养老送终!” “他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他死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这么卑鄙的人,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你吗?” 两人不欢而散。 何源出去捡柴的时候看见了树上飘着的布。 布上写着章秋。 何源满心的惊恐。 他能和蔡老头顶嘴吵架,不过是仗着蔡老真正的孙子,徒弟,不在他的身边。 他心里清楚,是他要仰仗着蔡老头,才能活下来。 是蔡老头用应急包里的抗生素换回了食物。 也是蔡老头赶走了想要抢东西的劫匪。 越是依赖,越是怨恨。 在看到写着章秋的衣服时,何源心想,最后一次,如果再问不出那批药的消息,他就杀了蔡老头。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章秋找到蔡老头。 何源把周围的山头转了个遍,把章秋挂上去的碎布全部取了下来。 然后挖坑,埋了。 他尚不知余溪风也在,只是更加急迫地想要套出蔡老头的话。 他开始留心周围,有意寻找章秋的踪迹。 何源想,杀了章秋,一了百了。 章秋早就该死了。 章秋要找人,无可避免地要和幸存者打交道,他没有余溪风一力破万法的身手,更不敢散那不属于自己财。 手段就更迂回一些, 他用山里的草木配一点简单的药包,除了打听消息外,偶尔还能换一点干粮回来,像压缩饼干,肉茹这种。 何源一路打听到房车这里,余溪风正推开车门。 天灾如此艰难,可是余溪风看起来,却没有什么变化。 她看起来体面极了,身上没有半分草木泥灰,穿着简单的t恤和休闲裤,眼神清亮。 余溪风是出来关拓展台的。 她往何源的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有些疑惑。 回到房车后,余溪风查看了操控面板里的监控。 她认出了何源,他徘徊在外面,无死角摄像头将他拍的清清楚楚。 余溪风皱了皱眉。 以两人过去的关系,也没有什么打招呼的必要。 从屏幕上,能看到何源一直在周围打着转,不肯走。 余溪风不耐烦一直盯他,先一步出去:“有事吗?” 何源站直了身体:“章,章秋在吗?” 余溪风没有回答。 何源看到了车里面的腊肉,光是看,都觉得口舌生津,他说:“我知道蔡老头的消息。” 余溪风点头:“那你说。” 何源道:“我要见到章秋才说。” 章秋很快回来了,他出去的时候特地在泥里滚过,看起来同何源也差不太多。 也不知道章秋往自己身上涂了什么,熏的人头疼,余溪风嫌弃地退了两步。 何源在心里松了口气。 那辆房车带给他的心理压力很大。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章秋和余溪风一样,干干净净,像是没吃半点苦。 何源道:“我和蔡爷爷是在丘北分开的,他留在了那里。” 丘北挨着临市,已经被水淹没了。 余溪风和章秋交换了一个眼神。 章秋问:“你的意思是,我爷爷已经死了?” 何源摇摇头:“也许他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后边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们是从哪边过来的?准备留在疆山吗。” 章秋:“可是……” 余溪风插口拦住章秋接下来的话:“是啊,这里没找到的话,我们再去其它地方看看。” 何源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得抓紧了,老人家腿脚不好,随时都可能会有意外。” 余溪风示意章秋回到房车上。 余溪风说:“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何源苦笑了一下:“我没章秋这样的运气,有你这样的……你现在物资还够吗,带着这样一个人,很辛苦吧?” “不啊,有他替我开车,我觉得还不错。”余溪风道,“你们是发小,你不知道吗,他做饭很不错,也懂些医理,挺给我省事的。” 有那么一瞬间,何源的眼神凶恶极了,他眼中的怨恨像是要凝结成实质。 如果不是余溪风一直不错眼地盯着,也许真的就漏看了。 余溪风觉得这人真的很有意思。 何源道:“他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哪来的药供他撑到现在。” 说来也怪,章秋最近还真没怎么吃药。 有空闲的时候,也都在和蚊子斗智斗勇。 按照章秋那个体质,不该出去转一圈,就呼吸急促地回来吗? 章秋最近口罩戴的也没过去勤了。 余溪风心里这么想着,看着何源的眼睛,嘴上却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药呢?” 何源的脸刷的白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也许已经发生了。 有这样一辆房车,有章秋在,余溪风也许已经取走了那批药。 那他这些日子,又是白忙忙一场空吗。 他什么都没有了。 凭什么。 何源勉强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拢你们了。” 何源压着满腹怨恨,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 你们不是想找蔡老头吗? 既然这样,去地狱里找吧。 何源手上有一截草药。 他不认识这个草药是什么。 但何源亲眼见到,有人吃了这个草之后,浑身红肿,毒发身亡。 是你们逼我的,何源恶狠狠地想。 风吹树动。 第136章 他老了 “爷爷,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今天出去,西北方向有团伙在抓人,要么被抢,要么加入他们,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何源道:“我亲眼看到他们杀人,不仅杀人,那些畜生还会吃人。” 蔡老头抬起头来:“你想去哪?” “我们总不能漫无目的的乱走,最好去一个熟悉一点,也有物资的地方。” 何源说,“你说,有没有可能,章秋如果真的活着,他已经去拿药了,我们现在过去,也能和他会合。” “药的地址,爷爷你告诉过余溪风吗?” 何源旁敲侧击:“她可不是什么好人,连自己的血亲也能说杀就杀,指不定把章秋的药全部据为己有。” 郑伟阳把何源叫过去问话,即便当时没反应过来,回来翻来覆去地琢磨,也渐渐回过味来了。 蔡老头盘腿坐在地上,盯着何源看了半晌。 “那批药要是真的到了小余手里,我反而能闭眼了。” 何源差点没气死。 好说歹说,这个老头就是油盐不进,何源怨愤地生起了火,加了不少掩人耳目的野菜进去。 那一截有毒的草就这么混了进去。 蔡老头问:“你今天出去碰到了什么人?” 何源心头一紧:“没,没碰到谁啊,就那个——团伙,我都是绕着他们走的。” 蔡老头将目光投向何源身后:“可是你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何源大惊,腾地站起身来。 余溪风从树干后边走出来,楷了一下手上的泥,朝蔡老头笑笑。 何源打了个哆嗦,拔腿就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把锅给打翻了。 余溪风正准备追过去,偏头瞧见蔡老头苍白的脸色,顿住了脚步。 何源一走,蔡老头的背就弯了下来。 他喘着气,喉咙里像是哽着痰,发出呜呜地气鸣声。 蔡老头摸着拐杖,撑着站起来。 拐杖压在洒了一地的汤上,水迹沿着朽木往上攀岩,呈现出青黑色。 蔡老头的目光停留在锅里的一品红上,眸光黯了黯。 这些日子,他看清了何源清秀皮囊下,一颗豺狼的心。 只是他不忍心彻底了结自己看着长大的何源, 只能绷着自己,不让自己露出疲态来。 只要自己露出软弱的倾向,毫无疑问,何源立刻就会扑上来。 蔡老头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这个世道让他看不懂。 人怀勇武,更应该有一颗仁心。 要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可是现在,凶恶,狠辣大行其道,良心,往往是懦弱者的墓志铭。 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又什么都能做。 蔡老头的状态不太好。 余溪风扶了一把,看老头人都瘦成了一把骨头架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煮鸡蛋递给老头。 “我就不吃了。”蔡老头缓缓露出一个笑:“还活着就好。 无论这个世道成了什么样子,总归,都是年轻人要去面对的。 他老了。 蔡老头颤颤巍巍地站起。 余溪风迁就他的速度,慢吞吞地给他带路:“章秋也还活着。” 蔡老头点点头:“多亏有你。” 到了地方,章秋看见蔡老头时,又惊又喜:“爷爷。” 这句话一落,蔡老头就这么直挺挺地栽了下去,要不是余溪风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蔡老头这一下,得结结实实摔泥里。 老头身躯滚烫。 余溪风把他扶到章秋的床上。 “饿的,低血糖,大喜大悲,风热加劳累过度。” 用药上,章秋也犯了难,蔡老头年纪摆在这里,对药的吸收很有限。 “先退烧。”章秋熬了药水给老头擦脸清洗。 蔡老头昏迷了半天。 这期间,章秋把鸡窝里的蛋给捡好:“哇,最近每天都能下三个蛋。” 章秋夸母鸡:“你真厉害,晚一点抓虫子给你加餐。” 余溪风笑了笑。 章秋都没有发现,这只鸡,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一只了。 从上一次喂空间几乎上百立方的玉矿,加上章秋的那个匣子后,空间能供上电了,其它方面似乎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进化。 猪贴膘的速度加快了,还给余溪风下了一窝的崽子。 果树结果的间隙缩短了三分之一。 至于湖泊里的鱼虾,湖泊太大,余溪风暂时统计不出数目,粗估也是子子孙孙,长势喜人。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下蛋上。 下蛋的频率猛增。 房车原本养着的那一只鸡,差不多一到两天下一个蛋,而空间里,一只母鸡,最少一天有三个蛋的产量。 大白的鹅蛋也滚得到处都是。 想拿出来给章秋做了,都找不到机会,只能捏着鼻子装箱,光是鹅蛋,就装了四五大箱了。 鸡蛋更不用提,空间里的鸡是最多的,前前后后孵化,差不多有二十只。 余溪风已经琢磨着杀个鸡尝尝鲜了。 可惜蛇蛋不太成功,丢给大白的第二天,被鸡啄了,余溪风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余溪风找了个机会,把房车里的鸡换成了空间里的高产鸡。 这些鸡好些都是同一批的蛋,花色大小都差不多。 于是章秋震惊的发现,房车养的这只鸡,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整天都能听到它咯咯哒的叫声。 章秋还以为是母鸡变异了,天天殷勤地找虫给它加餐。 章秋把车开到了余溪风挑好的山头。 蔡老头醒来时,眼里含泪。 章秋把他扶起来,靠在车壁上,喂他吃了一碗玉米粥。 蔡老头把粥喝了,抓着章秋的手,将章秋从头看到脚。 章秋道:“不知道怎么,我现在身体好多了,这周天天在外面跑,就吃过一回药。” 第137章 他睡了一个好觉 余溪风倒是有一个猜测。 那天,余溪风拿章秋给的蒙汗药,药晕了章秋。 空间升级的时候,会出现像雾团一样的清气。 除了闻起来提神醒脑,余溪风并没有觉得它有什么特别的功效。 但她身体本来就很好。 同样是一张考卷,把90分提到95,显然会比50分提到60分要难。 这也是余溪风没有想到的,当时情况紧急,她把章秋药晕了,连车带人进了空间。 这才没被崩塌的矿山给埋了。 出来费她老大劲了。 章秋在空间里被动地也吸了不少的清气,身体得到了改善。 房车的后舱门敞开,既是散热,也是通风,余溪风抱手站在一边,从章秋身上移开目光。 到了晚上,蔡老头醒了。 章秋把一根早就削好的实木拐杖给他。 第二天,蔡老头就开始用这根拐杖抽余溪风了。 “谁教你这么打拳的?出去不要说是跟我学的,我没这么教过。” 余溪风打了一遍,蔡老头差点没气死。 余溪风没法反驳。 开着房车在外面,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能安稳地走上一天,或者休息一天,都极为难得。 她练拳的时间没法像地下避难所一样集中而专注。 蔡老头让余溪风打了一个白天。 蔡老头口述,让章秋拿着纸和笔在一旁记。 于是余溪风顶着大太阳在空地上练,章秋躲在树荫下边支着耳朵,把本子垫在腿上写。 本来余溪风的意思,用手机或者平板记,蔡老头不同意,非让章秋用笔写。 但凡漏记一句,章秋也得挨削。 到了晚上,蔡老头想自己写,奈何老眼昏花,只能将本子拿的远远的,从眼睛缝里去读章秋记下来的笔记。 然后在往里补充。 实在看不清了,就埋怨章秋字写得丑。 “人家说了用平板记,你非得搞个本子,现在怪我字写小了。”章秋道。 蔡老头长吁短叹。 第二天,天还没亮,蔡老头就已经拄着拐杖等在车门口了。 早饭是章秋做的三明治,面包已经过期了,里面夹的是鸡蛋和青菜,还打了一杯豆浆。 面包之前是放在空间的,余溪风知道没有过期,蔡老头和章秋更不会去在意这个。 这么连着练了三天。 练的余溪风几乎脱了一层皮。 其实余溪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房车的温度上限,说是在七十度。 这顶多意味着,七十度的时候,房车不会自己爆炸, 不代表人能安然住在里面。 余溪风准备给房车太阳能发电板,下边再垫一个隔热层,房车周围也还要加装隔热棉。 浅潭还需要修缮。 蓄水池一个也不够,至少得再挖一个。 要长期停留于此,这附近的环境也要理一理。 别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又蹦出来一条蛇,又或者睡觉的时候爬起了车里,防不胜防。 余溪风还准备趁着大太阳,找个理由炮制一批红薯干和果干。 可是蔡老头比她更急。 蔡老头其实是一个很吝惜指点的人,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带了一点口音,讲的很多,很细。 他看起来精神抖擞,挥舞着拐杖,唾沫横飞。 余溪风却察觉到了蔡老头骨缝里的虚弱,还有眉眼间淡淡的死气。 她心中悲哀。 章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收敛。 他看着和余溪风一起站在太阳底下的蔡老头,几次想说点什么。 最终将话吞了回去。 他只是一个赤脚医生。 而死亡,并不是疾病。 第四天,蔡老头让章秋教自己用房车的浴室,他洗了一个澡,换上了余溪风给他的干净衣服。 他实在是一个瘦小干巴的老头,最小的t恤套在他身上,都显得宽大很多。 蔡老头把自己拾掇的干干净净,还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蔡老头爬到床上,他睡了一个好觉。 从来没有这么安详过。 他再没有睁开眼睛。 沙发上,章秋背对着床,他把脸埋在掌心里。 亲人离开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感觉到了。 他是爷爷带大的,走到现在,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 这寻找的一路上,章秋想过很多次。 也许蔡老头已经没了,也许他还活着,但是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 只是想想,都心痛到揪起。 可是臆想中的痛苦远不如实际的万一。 余溪风坐在章秋的对面,能看到蔡老头衣冠齐整,神态安详。 她神色有些恍惚地安慰章秋:“节哀。” 她在想蔡老头前世的结局。 从地下避难所离开之后,余溪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有见面,她就可以抱着期待,期待蔡老头仍然活在世上的哪一个角落里,而且活的很好。 可是今生,蔡老头在她眼前死去。 余溪风也不知道,重来一世,她是不是做错了? 章秋将蔡老头埋葬在了山下。 余溪风没有棺材,只有几张凉席。 就这么裹着安置进去。 余溪风从空间里找了块板板正正的石料,章秋也没问哪里找的,接过来,用凿子一点一点地磨。 蔡岳谨之墓。 其子蔡健浩,其孙章秋。 其徒余溪风。 章秋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余溪风站桩练拳的时候,他会给余溪风泡一壳壶茶水,然后看着余溪风发呆。 天气越来越热了。 原本余溪风考虑给山洞扩大,等到温度真正上去,就搬进山洞里。 但之后余溪风放弃了这个打算。 山洞阴湿,住久了身体无可避免会有损伤。 而且一日三餐,衣食住行也都不方便。 在舒适度上,和配套完备的房车比起来,更是差的太远了。 没必要为难自己。 章秋的话少了很多,但余溪风布置的事情会照做。 最要紧的,还是挖蓄水池,余溪风给了章秋十天时间。 余溪风给他找来石头和其它的材料。 余溪风说:“如果温度继续涨下去,我们用的水就全靠这两个水池。” 准确来讲,章秋用的水全靠这两个水池。 那个浅潭里面的水质,不达标。 余溪风计划把里面的水排了,再给它扩个容。 给章秋安排好后,余溪风带着章秋的药粉,去清周围长起来的草木。 连土都给平了平。 余溪风把材料找来,入口布置好之后,就不让把房车开出去了。 一来招眼,平白惹人惦记。 二来,入口和空地都布置了陷阱,房车一踩,保准爆胎。 水源离这边差不多两公里。 全靠章秋一人挑。 挖空,奠实,搬石头,加隔层,搬石头,加隔层,运土。 余溪风颇好心地给了章秋一条扁担。 每天干完活,简单洗漱便倒头大睡,在生存面前,连伤心都得往后排。 余溪风以房车为基点,又支了一个棚子,从房车里牵出一一根电线,接了一个白炽灯。 好在天公作美,蓄水池搭建好没两天, 下雨了。 第138章 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 一下雨,路就变的泥泞起来。 余溪风和章秋退在棚子后面,上到房车里去。 泥鞋就留在了外边,重新换了一双新鞋子。 章秋说:“回去我捡点碎石头,铺一条路出来。” 余溪风从冰箱里取出冰的绿豆沙。 空气闷了两天,这场雨终于下来,让人有如释重负之感。 绿豆沙里面加了糖,吃着很解暑。 余溪风把窗户推开一点,留着纱窗。 雨水拍在窗户上,蜿蜒出一道道痕迹。 章秋把鸡喂了,才坐过来。 那母鸡被章秋喂的痴肥,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会从车里放出来,让母鸡在视线范围内走一走。 它还挺亲章秋,章秋干活的时候,它就围着章秋的脚边转。 章秋把泥巴里挖到的各种虫子丢给它。 母鸡来者不拒。 从窗户往外,可以看到蔡老头的石碑。 章秋选的地方。 余溪风也默认了章秋的选择。 没下雨的时候,余溪风把练拳和站桩的地方放在了石碑前。 她天蒙蒙亮就起,两小时站桩后吃个早饭,稍微空半小时,然后是两个小时的练拳。 章秋就在另一边折腾那个蓄水池。 余溪风能看出章秋的悲痛。 在她练拳的时候,在做饭的时候,在无声守夜的时候。 她无法安慰他。 此时此刻,他们相对而坐,听滂沱雨声。 雨还没开始下,小橘就已经回到车里了,它不知道上哪里野去了,正扒着自己的腿舔毛。 余溪风的胸口压着一股闷气。 绿豆沙是冰的,能让她舒服一些。 一时无话。 章秋突然开口:“我从小就是一个很让人操心的小孩,我家里一度以为我养不活。” “我妈妈的身体也不好,生下我之后,就更差了。” “因为空气不好,我家为了我搬了好几回,我本来是要去一个师资更好的学校念书的,最后还是选了一个乡镇的学校,村里别的没有,空气要清新不少。” “我是从城里过去的,基础好一点,好多东西我都学过了,就不把老师放眼里,我觉得自己可聪明了,老师都是傻子。” “后来我把一位新来的老师气哭了。” “老师叫家长,我怕我妈揍我,就叫爷爷去。” 章秋顿了一下:“还不如叫我妈呢。” 蔡老头抽得他哇哇哭。 小章秋觉得在那么多小伙伴面前哭,太丢人了。 他讨厌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老头。 于是他往老头鞋子里放泥巴,往他的碗里放虫子。 蔡老头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绝大多数时候,他在家中是一个沉默的背景板。 老头从来没因为他的这些恶作剧而发怒。 直到章秋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 章秋终于意识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一个普通的,病弱的小孩。 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那种无能为力感,摧毁了他自以为是的天真。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泡泡更是一触即碎。 也是从那之后,蔡老头进入了章秋的人生轨迹。 他是小章秋新的监护人。 如果说,他的爸妈因为爱他而纵容他。 蔡老头是单纯地不管他。 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不犯法,不伤天害理,蔡老头都由他。 他想说什么,蔡老头也只是听。 然后,让他想好了就去做。 章秋读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沉迷游戏,晚上偷偷在被窝里熬夜玩,第二天趴桌上睡觉。 蔡老头接到老师的电话,把章秋领了回去。 章秋以为,他会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抽一顿。 蔡老头没有。 蔡老头去卫生所开了个诊断,给章秋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想玩就玩吧。”蔡老头说。 他真的在家里玩上了游戏。 除了吃饭睡觉,还有做饭。 蔡老头做饭实在太难吃,章秋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跟着菜谱把厨艺练出来了。 其它的时间他全部花在了游戏上。 他很快就把那个小游戏通关了,然后开始玩别的。 玩了二十来天,游戏依然好玩。 蔡老头问他,要不要再请一个月假。 章秋拒绝了,他收拾收拾回了学校。 老头对章秋没有要求。 唯一的要求就是活着。 余溪风安静地听。 她知道章秋并不需要人回应。 有些话说出来,那股围绕着两人的阴霾,好像也散开了一些。 绿豆沉到了杯底,余溪风换了勺子挖着吃:“你不吃吗?” 章秋摇头:“我不吃冰的,会咳嗽。” 咳一会儿就低烧了。 余溪风想,她冰箱里好像有超市里囤来的吉利丁,可以做一点绿豆凉粉吃。 或者做成绿豆冰棍也不错。 中饭炒了一碗农家一碗香,蛋皮被切成一块一块的,肉片很薄。 还有一个醋溜土豆丝和紫菜汤。 天晴了,蓄水池也满了。 章秋开始封上蓄水池,让它挥发不那么快。 余溪风往外走远了一点。 布置的陷阱三五不时,还能猎到一点东西,老鼠,兔子都有过。 余溪风把老鼠肉丢了,兔子扔进空间。 兔子伤了腿,在空间里血淋淋的。 它要是活,余溪风就找个机会给凑一对,要是死了,余溪风就把肉给章秋。 好在兔子虽然受了伤,但吃起萝卜白菜来毫不含糊。 没过两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余溪风就没去管它。 至于老鼠,理论上,也是能吃的。 但是余溪风对这个有阴影,并不待见。 这天余溪风捡回来一张带血的毛皮。 “这不是我那天看到的狮子吗?”章秋道。 “不是狮子,这是狼。”余溪风道。 “这么大的狼?”章秋铺开毛皮,“你也太厉害了,这拳法真给你练到神功大成了,肉呢?” 余溪风摇头:“不是我打死的,我就捡到这么一张皮。” 余溪风刚出入口,迎面就是一张血流了一地的毛皮。 她感觉有些怪,在周围找了一圈, 没找到狼肉,也没有看到什么激烈争斗过的痕迹。 余溪风心里不太放心,准备去那个入口装个摄像头。 入口距离房车有一段距离,超过了传输上限。 第139章 你给我滚 余溪风没办法实时查看,只能隔一段时间,定期过去换一下储存卡。 余溪风装摄像头这事,也没瞒章秋。 章秋已经习惯余溪风总能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时候管余溪风叫余a梦。 他挖蓄水池已经挖出经验来了,跟着过去,在入口外面挖了一串的陷阱。 他最近晒黑了许多。 铲子支在地上,笑出一口白牙:“余a梦,这里有甜菜根!” 余溪风把摄像头挂在了一根藤蔓上,从台子上跳下来,过去看了看。 还真是。 长得挺肥一个。 章秋把这一片区域给扫干净了,装了一小筐。 挖出来的陷阱,原本章秋是想削尖了树枝插进洞里, 谁想余溪风直接拿出了三个捕兽夹。 铁齿狰狞,闪着寒光。 在章秋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余溪风道:“有备无患嘛。” 章秋挖了陷阱,捕兽夹布置在陷阱里当然更好。 两人把甜菜根拎出来,谁想,第二天捕兽夹就有了结果。 狼嚎声响在半夜。 她还没起,章秋已经把灯打开了。 从窗户往外看去,鬼魅一样的黑影,跳动着绿光的眼珠。 房车外,响起了拍门声,和爪子刮漆的尖锐撕扯声。 粗粗望去,有七八头。 而更黑更沉的暗夜里,看不清楚具体数量。 “这事不对劲。”余溪风站在二楼。 车顶升上去,余溪风站直了身体,头发还没来得及扎起,半搭在耳边。 她手中的枪端的很稳。 即便是余溪风,赤手空拳和这些狼去搏杀,胜算也不大。 当然也可以躲进空间。 怎么糊弄章秋另说,这个初见雏形的据点就不能要了。 它会被标记成狼群的地盘。 余溪风很快做好了决定, 她要给自己再添个肉菜。 余溪风掏出一把弩箭递给章秋:“练练。” 这是章秋第一次踏足余溪风的二楼。 他站在栏杆边往下看。 狼直起身体,攀着房车要往上爬。 余溪风的枪响了。 子弹没入了头狼的颈部,精准而狠决。 这一枪分明命中了脑袋,头狼却没有死去。 他站在群狼的最高处,仰天长啸。 像是滚油入水,群狼沸腾躁动起来。 狼群似乎被激怒了。 这么大的狼,能够在第一眼被自己误认成是狮子的狼。 章秋深吸了一口气。 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 枪声飞快,最开始听到章秋耳中,还动人心魄,到了后面,已经无暇旁顾。 章秋的准头没法去盯头狼,他将目光瞄准了最近的,半只身子已经快要跳进来的狼。 弩箭射出去,射到了另一只狼的腿上。 余溪风打空了一只弹夹,面沉入水。 “我就该搞点炸药,谁敢过来炸他全家。”余溪风低低骂了一声。 章秋手忙脚乱地上箭, 余溪风显然没空指点他。 在群狼环伺下,章秋无师自通,而且通的飞快,很快也打出去了第二组箭。 部分子弹不可避免地溅射到其它狼身上。 头狼身上十几个血口子,终于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头狼愤怒的嚎叫声响彻疆山。 头狼一死,其它狼不再有最开始的冲劲了,攻势缓了许多。 就在这时,余溪风搭起来的棚子,塌了。 场面一度混乱极了。 打死头狼之后,余溪风也摸出了一点经验。 节省了一些子弹。 第四夹子打死了两只。 余溪风抽空打起了远光手电筒,章秋打死了一只,场地上还有七只。 狼生性记仇,就这么将它们放回去,以后没有安生日子过。 余溪风没有吝惜子弹,甚至因为怕漏掉,余溪风都是挑最远的打。 最近的一只,都快蹦到余溪风脸上了。 情急之下,章秋手抓箭矢,捅穿了狼眼。 血迎头浇了余溪风一脸。 刚把枪头转过来的余溪风:“……” 她闭紧了嘴,免着狼血流进去。 场上只剩下三只时。 已经不能称之为狼群了,它们开始往后退,退了几步之后调整方向,拼了命地往外窜。 余溪风把章秋的弩箭拿来。 打起枪来,她还心疼子弹,至于弩箭,余溪风上箭的速度比起打枪也不遑多让。 章秋只觉得余溪风的手像是在弹钢琴一样,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却又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最后一只,在离开弩箭的射程之前,也倒在了地上。 余溪风收起了弩。 好腥。 ……想吐。 余溪风指着章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给我滚。” 章秋极有眼色道:“我去把棚子修好。” 很快,下面就亮起了白炽灯。 灯下面聚集了一群飞蛾,搅动着光影。 余溪风对着镜子,清洗自己血糊糊的脸。 她清点了一下子弹,从巡逻队办公室里拿来的子弹,一下子去了四分之一。 余溪风心都在滴血。 狗日的,她明天就要吃到狼肉火锅! 还要把狼皮剥下来,晒成狼干! 还有外边那个狼皮,别让她抓到是哪个孙子在这祸水东引。 当时就该直接毙了何源。 也能剔除一个怀疑选项。 当务之急,还是处理外边的狼尸。 狼肉,那也是能吃的。 今天晚上注定没有安稳觉睡了。 余溪风换了一套衣服下去,和章秋一起把死狼拖了回来。 不止这十一只,入口的陷阱里还有三只要死不活的蠢狼。 加起来,一共是十四只。 那三头半死不活的暂时没去管。 光是把十一头弄回来就给累够呛。 死沉死沉。 “处理的过来吗?”余溪风问。 章秋沉默了下:“尽量吧。” 狼的腥味香飘十里,余溪风皱着眉给狼尸按住。 章秋用剁骨刀避开筋骨处分尸。 章秋看了恨不得没长鼻子的余溪风一眼,笑道:“后边有口罩。” 口罩也挡不住余溪风脸上的黑气。 肉太多了,也做不了什么精细处理,去了内脏和狼头,连毛皮带肉地,分成四条腿挂起。 一眼过去,几十条狼腿,壮观极了。 弄完这些,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章秋打了个哈欠。 余溪风上半夜好歹还睡了会儿,章秋上半夜守夜,实打实一宿没合眼。 余溪风道:“要不你睡会儿。” 章秋想揉下眼睛,一手的血,只得作罢:“那边还有三头呢,全部弄完再睡。” 过去的时候,那三头又死了两头,只剩下一只,奄奄一息地趴在角落里。 两人把那死了的搬回去。 最后处理还活着的那个。 章秋问:“弄死吗?狼肉也够多了,要不拴起来,看一看能驯不?” 余溪风无所谓道:“是不是从小养起会好点?” 章秋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试试吧。” 以前他村里,就有人把狼崽子误当狗养过。 起初不知道是狼,长大之后才发现不对劲,那只狼都混成了村里的狗王。 村里有小孩的人家不放心,还是给打杀了。 但在章秋的记忆里,那只当成狗养大的狼崽子,从来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试着驯的话,肯定不能喂生食。 反正内脏也是现成的,不打算吃,扔了也可惜,煮熟了养狗正好。 第140章 这一晚上总算没白耗 章秋把煮熟的内脏捏在手里,蹲在陷阱外边。 狼见到有人靠近,拱起身子,龇牙跳了上来。 要不是余溪风往后拉了章秋一把,这一下,能把章秋的手给咬下来。 章秋心里打了个问号, 狼真的是可以驯化的吗? 余溪风站在一边,微微前倾,自上而下地盯住了狼。 刀锋停在了狼头上。 狼悻悻往后退。 陷阱只有这么大地方,它退也退不到哪里去,缩在墙壁上。 “杀了?”余溪风问。 或许是察觉到了余溪风的杀意,狼瑟缩了一下,用尾巴环抱住自己。 章秋平复了一下呼吸:“我再试试。” 余溪风撤回刀。 狼看了看余溪风,又看看章秋手里煮熟的内脏,明显是心动了,却又搞不太清楚状况。 章秋往前走了一步,连带着内脏也往前送了一点。 狼从章秋手里叼食的一瞬间,章秋另一只手把打好的绳结套在了狼的头上。 绳结是一个活扣,越挣扎越缩紧。 那只狼疯狂地打起了滚。 章秋收回食物,余溪风帮忙拉住绳子,拽着把狼头提了起来。 等到狼不叫了,章秋又重新把食物往里送了一点。 让狼吃了差不多二十几秒,章秋重新收回。 狼又想龇牙了。 看到余溪风后夹紧了尾巴。 等到狼再一次地平静下来时,章秋喂了它一点食物。 狼吃的更急了。 没吃两口,食物又被收回。 这一次狼学乖觉了,乖乖地蹲在原地,脑袋低下去。 等待下一次投喂。 他的后腿还挂着一个捕兽夹,铁器嵌在肉里,狼的每一次动作都会往外渗血。 狼是遵循等级的动物。 今天必须明明白白地告诉它,人,比他的等级要高。 它也许做不到忠诚,但至少要表现出驯服。 如果做不到,它会成为晾肉架其中四条腿。 这头狼耗费了更多的时间,到了晚上,狼还在和他们对峙。 它的眼睛在暗夜里跳动着绿光。 就和熬鹰一样,用食物做饵,一点一点地消磨着它的意志力。 最终,它低下了头,从嗓音里挤出了示弱的呜鸣,发出羔羊一样亲近的,软弱的鸣叫。 章秋用绳结将这只狼吊出了陷阱。 出来的那一瞬间,章秋绷紧了神经。 余溪风上前一步,把刀横在身前,冷冷地盯视着这只狼。 狼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蹭了蹭余溪风的脚面。 章秋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总算没白耗。 余溪风摸了摸狼的头。 两世加起来,摸狼头都是头一回,真新鲜。 章秋说:“给它起个名字吧。” 余溪风说:“你起吧。” 这狼的皮毛灰里带黄,又长得这么大一只,要余溪风起,不是大灰就是大黄。 章秋说:“按名字起也不错,叫苍灰吧?” 余溪风打了个哈欠:“挺好。” 今天没练成拳,一会儿章秋去睡觉,她得补一下。 苍灰被拴在了房车门口的树上。 苍灰的到来,让小橘和母鸡惊惧极了。 苍灰的体型和气息对它们有着天然的压制。 母鸡焦虑地在笼子里乱窜,扑腾起一地鸡毛,窜了几泡鸡屎,搅合的满笼子都是。 给章秋心疼坏了。 他人都快困晕了,愣是出去挖了几条虫子安抚母鸡。 小橘远远地旁观了好一会儿,试探地给了苍灰一爪子,确定苍灰迈不过那条线后,开始乐此不疲的撩闲。 给一爪子,然后飞快地跑开。 潦草地吃了顿面,章秋把捕兽夹给苍灰取了下来,重新布置到陷阱里去,这才爬回床上补觉。 余溪风面朝苍灰,打了两小时拳, 这夜熬过头了, 困意退去,反而精神起来。 苍灰腿上绑着绷带,被小橘骑脸输出,简直是狼生耻辱。 但在余溪风的目光下,苍灰丝毫不敢造次,索性把脑袋埋到爪子里,当起了鸵鸟。 练完拳,余溪风给自己倒了杯冰奶茶。 看章秋睡的死沉,又摸了两个冬枣啃。 她在空间里新种了葡萄,她给搭了个简陋的葡萄架子,种在那一亩多出来的地上。 如今已经满目青绿,挂了不少绿色的小葡萄。 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吃到空间里产的葡萄了。 余溪风看了一眼窗外逐渐大起来的太阳, 苍灰都趴到了树荫下边。 余溪风把空调打开。 室外的气温已经来到了三十六度。 小橘最近不知道是换毛还是怎么,猫毛飞的满车都是,章秋天天追着它屁股后面捡。 据章秋说,他之前对猫毛也是过敏的。 最近虽然好了不少, 但章秋每天卫生还是弄得很勤,一天擦两遍都是少的。 地板那叫一个光可鉴人,余溪风都想让他把二楼也弄一下。 想想还是算了。 打狼的时候,章秋上过一次二楼,余溪风故意没开二楼的灯。 就是不想让章秋看清到底有多少东西。 看太清楚了,她再拿点什么东西出来,就不方便了。 除了洗贴身衣服,余溪风基本没怎么干过家务。 她东西随拿随放惯了,二楼东西摆的乱七八糟, 现在房车开的少了,东西放台面上也不会砸地上,余溪风就更不收拾了。 光是桌上,就有小橘的罐头,镜子,手机支架,床上有外套和仓鼠娃娃,好几根充电线,口罩,指甲刀。 电器厨卫都在一楼,一楼的东西分明更多,却每一个都在它该待的位置上。 对比楼上楼下,余溪风都有点羞愧。 就连吹风机的线,每次余溪风用完,就插电源接口那了, 章秋都会给线扎起来,团好了收回抽屉里。 等余溪风洗完头发出来,吹风机已经摆了回去。 余溪风过了好些天才反应过来, 她甚至以为吹风机一直都在那里! “……” 等章秋醒来,余溪风已经煮好了泡面。 这回火候正好,余溪风往里面加蛋和火腿。 “火腿肠还有?”章秋道,“不是上回炒完了吗?” 余溪风淡定地搅着汤:“我二楼还有。” 余溪风抬头,从窗户里看到了另一个山头。 章秋问:“怎么了?” 余溪风看了好一会儿,那里已经突破了人目力的极限,只看到一片枯黄簇拥着青绿。 那是疆山最高的山峰。 理论上,从那里,是可以看到房车这边。 余溪风总是觉得那边有视线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余溪风在房车上支起了一个棚子,也是有这一块的考量。 距离这么远,不排除有望远镜一类的东西。 余溪风去看了操作面板,找到记录和角度, 放大,再放大。 最终视线停留在一个小小的,人形的黑点上。 “有人在看我们。”章秋道。 他很快也想到了那张狼皮。 他们之前就没招惹过狼,群狼不会无缘无故地找过来。 第141章 嫁给我好不好 “陛下,你看到了吗,好多肉。” “他们就两个人吧,怎么吃的完这么多。” “要不去把他们抢了吧,他们还有辆车,肯定多的是东西。” 站在最高处,手里拿着望远镜的陛下大手一挥:“把那小子带过来。” 何源鼻青脸肿地过来了。 细胳膊细腿地,引来了一众嘲笑。 何源跪在地上,按照规矩,给“皇帝”磕了头。 “你说那个女的是你相好,你这样的,难怪被戴绿帽啊。” “后边洞里有女人,你去过没,滋味跟你相好的比起来怎么样。” “你这样的废物,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皇帝”站在最高处:“找到了大户,按理来说,应该给你记一功,可是你也看到了,那边是块硬骨头,拿不下来,你说要怎么办。” “皇帝”叹了口气:“你说我现在把你绑了,给送过去,能不能跟他们卖个好,那狼皮还是你给扔过去的呢。” 这是一个等级分明的团队。 领头的老大,萧台,凭借着身手和本事,被拥簇为了皇帝。 围绕着他为中心,几位核心班底是他的将军。 每位将军手下是兵。 兵下面是仆役。 每位将军至少管着四到六个兵,还有十来个仆役。 他们为仆役提供安全的场地,干净的水源,仆役要为他们找来食物。 他们只要年轻的男女,男的充作仆役,女的充做奴隶,貌美的,赏赐给将军,或者表现出色的兵。 这个团队有赏有罚,也有晋升通道。 今日的朝政很快就议完了,萧台制止了那些黄色笑话。 何源也被带了下去。 萧台回到了自己的山洞。 和其它人相比,萧台的洞穴是最干燥的。 食物也是最丰富。 这山洞里铺了最厚的干草,有浆果,有饼干,有熏好的腊肉,还有跪着的女人, 甚至还有通报的门童。 其它人想要来找萧台,要先给门童一点贿赂,让他代为通传,才能见到萧台。 萧台也很满意自己的生活。 直到看到那台房车。 这疆山里,最好的东西,应该都是他的。 那两人没有主动将房车呈上来,是他们不识趣。 这个念头,在他惊鸿一瞥,瞧见了余溪风的侧颜后达到了巅峰。 那样的干净,美丽与明亮的女人,理应属于他。 他总算知道自己一直缺失的是什么了。 他缺一位皇后。 一位与他并肩,一统疆山的皇后。 再回头看那些佝偻着的女人,个个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看了就让人倒胃口。 何源就是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的。 他无处可去,又因为身形单薄,被驱赶离开有干净水源的区域。 只能毛遂自荐。 最开始看到萧台这土皇帝,何源觉得荒谬极了。 这阵杖,插根彩毛真把自己当山鸡了。 直到他沦为了仆役。 随便过来一个人,都能冲他吆五喝六。 何源开始汲汲营营往上爬, 他想晋升为兵。 这样他就可以有食物供应,有洞穴能够栖身。 萧台手下的兵合伙捕猎了一头狼,为此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骚扰与麻烦。 何源接了这个任务,把沾血的狼皮丢给余溪风去解决。 对于萧台来说,比起皇后,显然是装有物资的房车更重要。 可惜,狼死了,全部成了他们的食物。 一只狼上百斤,那得有一千多斤的肉了。 萧台很想要,却也知道,不能轻动。 那两人能解决群狼,未必不能解决他们这些人。 据何源说,那两人以余溪风为主导, 那个男的弱极了,实在是不堪与余溪风为伍。 萧台又想立后了。 即便她现在身边还有一个男人,萧台也可以原谅。 毕竟,她是那样的美丽,她还有那么丰厚的嫁妆。 萧台带上他轰轰烈烈的八抬聘礼出发了, 沿途敲破锣,打缺腿的鼓,唱戏一样,到了余溪风所在的山坡。 余溪风摸不着头脑,听着动静,还是提刀去入口外边凑了个热闹。 天天干活,也挺无聊的。 当然,也没忘记背上包,万一有什么情况,有包在,她掏枪掏弩也不过分,捡点什么东西,也有地方装。 等到聘礼落到余溪风面前, 萧台被人簇拥着走过来。 他身上是一件好几块布料凑在一起的衬衫, 能看出来,他努力地想拼出一件体面的白衬衫, 却白的深浅不一,愣是穿出了花花绿绿的效果。 皇帝尚且如此,其它人就更没眼看了。 叫这些人一衬,章秋本就不俗的容貌,简直堪称国色。 余溪风在抬箱的人里,看到了何源。 余溪风眯起眼睛。 一个叫花子站出来宣旨。 萧台也算是长的浓眉大眼,他深情地望向余溪风:“嫁给我好不好。” ……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有人想绕过余溪风进到入口里去。 原本萧台是想直接停到房车那里求亲的,既然在外面碰上了, 就另外派人去控制房车,顺便解决那个叫章秋的。 余溪风看到两人过去了,也没拦,那两人气息不像练家子。 章秋手里有她留的弩箭,还有苍灰,不至于对付不了。 萧台伸手,似乎是想要握手:“余溪风是吧,我叫萧台,第一次见面,很高兴见到你。” 余溪风没动:“原来你知道是第一次见面,搞这一出,我还以为你是我素未谋面的前男友。” 这个叫萧台的,下盘稳健,是难得的练家子。 她打的过。 但是其它的人太多了,打起来麻烦。 打狼还有肉吃, 打他们? 余溪风啧了一声。 萧台不以为忤:“冒昧打拢,我是真心想聘你做我的皇后。” 余溪风看了一眼那个宣旨的叫花子。 有些沧桑地想, 人活的久了,真是什么都能见到。 第142章 难道我看起来像个傻子 那两个想要进去找房车的人,其中一人踏进了余溪风布置的陷阱,一脚踩空。 是萧台的“兵”。 这位“兵”下意识去抓身边的东西,连同自家的“将军”,一块滚到了沟里。 然后触发了捕兽夹。 连狼都得栽里边,更别提人了。 陷阱里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嚎。 得,都不用给章秋对付了,这两人连门都进不去。 余溪风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萧台的脸色不太好看。 余溪风的脸如初见时一样,光洁白皙,走得近了,能看清脸颊,甚至带着一点婴儿肥。 她太过从容,半点惊怒也无。 萧台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萧台继续道:“我的真心日月可鉴,只要你嫁我,以后就是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我们夫妻一体。” 她脸上是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余溪风将萧台从头打量到脚,她虽然没说话。 萧台却看懂了。 他也配? 萧台示意身后的人把箱子打开。 大部份都是山里的产物, 最珍贵的,无疑那几袋大米,还有两箱压缩饼干与从山下搜罗来的盐。 余溪风的视线在里面的鲜果和果干上停留了一下。 她觉得这些人来的挺是时候。 她空间里攒下的那些水果可算有出处了。 她的猪是不是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出栏了? 猪崽子们已经慢慢长起来了,余溪风打算杀一头乳猪解解馋。 留下两对种猪就行。 其它的猪也得找个机会劁了。 这门手艺她还没实操过,只是纸上谈兵,还得再好好琢磨琢磨。 猪肉啊,可以做多少好吃的。 烤五花,肉丸汤,青椒炒肉,土豆红烧肉,卤猪头。 这些成品余溪风都有。 有章秋在,一日三餐吃得已经很不错了,余溪风除了吃点空间里的水果零食,都没怎么消耗过存货。 二十几只鸡,也可以拎两只出来。 余溪风这么想着,萧台却以为余溪风是意动了。 他露出一个笃定的邪魅微笑:“这些以后都是你的。” 余溪风笑了一下,然后一脚踹在萧台的膝盖上,扣住他的一只手向后擒拿。 她出手利落,动作迅如疾风。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余溪风已经把萧台的脸怼到了泥里。 此起彼伏的“陛下”,还有人尖着声音喊“救驾,救驾——” 中间夹杂着两句带方言口音的“萧台”。 刨除这个颇有古韵的组织架构,萧台确实是这个组织的核心。 他都这样了,也没人想造个反篡位什么的。 一位“将军”怒斥:“你不答应就不答应,干嘛动手,你一个女的难道打的过我们所有人,识相就放开陛下,我们不和你计较。” “难道我看起来像个傻子?”余溪风问。 他们抬着这么些东西,说好听了是来求娶, 不就是想仗着人多势众来明抢房车吗?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复辟的正统,站上道德制度高点了? 余溪风一脚踩在萧台的肩上,把手空了出来,开枪击毙了叫嚣的“将军”。 “打不打得过?”余溪风吹了一口枪上淡淡的烟气,“试试?” 枪响时,连陷阱里惨嚎的两人,都短暂地安静了一下。 何源躲在人群后面,贪婪而又自卑地望着余溪风。 他有多嫉妒余溪风,就有多怨恨。 明明余溪风抬抬手,就可以照拂他。 可是她却不愿意,她情愿用她的资源养章秋这么一个废人,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明明那么努力。 萧台被踩在地下,他看不到后面的余溪风,却很害怕下一枪,会打向自己的脑袋。 他说话没那么足的中气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余溪……余小姐……玉皇大帝,我真的错了,您把我当个屁放了,我以后再也不往这边来了。” “狼皮是你放的。”余溪风用几乎肯定的语气道。 “不,不是……”萧台道,“是您前男友。” “?” 其他人的目光汇聚到何源的身上。 余溪风这回是真的气笑了。 “来,我前男友,过来说说吧。”余溪风道。 她今天倒要看看,这些人,还有什么惊喜是她不知道的。 何源很快就被推了出来。 他脸色惨白,脚步踉跄。 萧台在下边道:“您看,这人我交还给您了,这是您的私事,我在这里旁听也不好……” 余溪风看都没看萧台一眼,扣紧萧台的脑袋往地上一砸:“你是主使。” 何源没有弄到狼皮的本事。 其它人乱了一阵,却没有一个有真正敢上前来。 他们这群人,最开始,萧台是凭借武力,压服了几位将军。 萧台很有一把子力气,他以前就是山里的猎户,也能认出来,山里哪些菜能吃,哪些菜有毒。 以萧台的意志为中心,这个团队总是无往不利。 他带着几位将军,占据了一处干净的水源,才渐渐发展起来。 随着人员壮大,领地也在往外扩张。 萧台不再直接统领所有人。 他黄袍加身,自封为皇帝,将最初的几位弟兄封为开国大将军,制造了一道不伦不类的规矩。 他掌握着仆役的生杀大权,他可以分配团队所有获得的资源,他可以奖惩将军,也可以提拔仆役和兵。 他渐渐高深莫测起来。 他被越捧越高。 这些人敬畏他,崇拜他。 他享受这些目光,萧台很自得。 可是此时的萧台,像只鸡一样被余溪风捏在手里。 时间尚短,等级带来的权威还未能深入人心。 萧台高高在上,天神一样的形像,就这么碎在了地上。 何源看着“皇帝”,好似从梦中惊醒, 终于想起了这个组织的荒唐。 就在前几天,他还在想着,怎么去结交兵,怎么去讨好将军,怎样让“皇帝”能够看他一眼。 ……为五斗米折腰,为一杯清水下跪。 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可笑的事情,他竟然愿意诚心地和这么多愚民一起,奉一个什么都不是的蠢货做皇帝。 他的尊严彻底碎在了地上。 他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如果当初,在地下避难所的时候,余溪风愿意拉他一把,如果蔡老头愿意像教余溪风一样教自己,如果章秋把那一批药让出来。 他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第143章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哈哈……皇帝……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何源笑了起来,笑的满眼泪花。 他恶狠狠地看向余溪风:“你以为你很高贵吗,你也不过是个婊子。” 可他的神色里却写满了渴慕。 他觉得这个皇帝是狗屎。 可是只有余溪风,真的能把这个皇帝当做狗屎踩在脚下。 何源冲向了最近的一个“将军”,也是他想要讨好,借此上升的那位将军。 何源单薄的身躯体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他把“将军”压在身下。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想通了自己无法上升的原因。 他竟然才想到! 他怎么敢,自称是余溪风的前男友。 他怎么敢在“皇帝”面前,说余溪风绿了自己。 虽然因为这个,他才接到了,将死狼气息祸水东引的任务。 可是这位“皇帝”,竟巴巴地来请余溪风当皇后! 他竟然还想往上升,想要“皇帝”提拔,成为所谓的兵。 ……太可笑了。 何源发了疯一般,死死地掐住了“将军”的脖子。 他满心的怨念喷薄而出。 在这一瞬间凝成了一个念头。 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余溪风自然get不到何源那九转十八弯的心思。 在她眼里,何源突然发起了疯。 但不是冲她来的,她不用管。 何源暴起,周围的人也不是死的。 那些人不敢朝余溪风比划,加倍努力地反制住了何源。 “将军”是这个组织里的老人了,自然有他的兵,和他的仆役,一群人拉的是偏架。 那些人把何源拖了下来,一顿拳打脚踢就招呼了上去。 即便如此,何源还是从那位“将军”的脖子上咬下一块肉来。 血淋淋的。 加上他凶狠的,不顾一切的眼神。 像狼。 有人想趁乱救驾。 余溪风踩着萧台的脚稳如泰山,她站在那里,姿态闲适,看起来没怎么用力,萧台愣是动弹不得。 余溪风身上也没有半分破绽。 “这些东西都给你,我……我向你赔罪,我替你杀了何源,这些聘礼……不,这些,都是我向您赔罪的礼物。”萧台道。 “你的命只值这些,我的命,可不止。”余溪风说。 萧台心里发苦。 他苦心经营的势力,他心里明白,就算今天能活着回去,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也会发生变化。 他们也许还会用崇敬而卑微的话语祈求他的赏赐,但是背地里,会往地上吐口水。 骂他也不过如此,装什么。 无论如何,至少,他得活着回去。 他艰难开口:“还,还有……” 章秋牵着苍灰从入口里出来。 看到狼时,这群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花费了巨大代价才围猎到一头,还因此招惹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 对狼的阴影已经刻在了血液里。 不是说都死了吗?这里怎么还有一头活的? 章秋这些日子没少给苍灰立规矩。 在苍灰身上,章秋花的心思是最多的,但是苍灰偶尔还是会闹个一两场。 嫌弃绳子太短,活动范围不够, 嫌弃树下面太热,想要挤到房车里吹空调整。 又或者食物不够吃,它馋晾肉架上其它的肉,就叫个没完。 但苍灰对余溪风是服帖的。 虽然默认了章秋的地位高于它,但是他似乎知道,余溪风才是两人当中的“狼王。” 余溪风嫌它吵的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就足够了。 绳子牵在章秋手里,此时苍灰驯服地跟在章秋身后,在看到余溪风时,甩了甩尾巴。 苍灰低垂的尾巴向下摇了摇,过来蹭了蹭余溪风的鞋面,它张着嘴巴哈气,怎么看,怎么像一条狗。 余溪风摸摸狗头。 苍灰踩到萧台身上,用脑袋去拱余溪风。 狼的毛发拂过萧台的屁股,口涎流到萧台的头上,狼的吐息扫在萧台的身上。 好像下一秒就要咬断萧台的脖颈。 萧台心脏都要跳停了。 余溪风示意章秋把那几个箱子搬进去。 白送上门的,当然得接。 她得跟着这个萧台,让他再出点血。 章秋带着苍灰露了个面,搬起箱子,又招呼苍灰回去。 八个箱子,得来回几趟呢。 其他的人,避苍灰如避蛇蝎。 苍灰觉得还挺好玩,东闻闻,西嗅嗅,舍不得走。 “回去。”余溪风道。 苍灰夹着尾巴,这才跟在章秋后边回去了。 余溪风擒着萧台的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带路吧。” 一路无话,拐过了好几座山。 走的远了,萧台终于敢说话了:“美女,不如我们强强联合?我把皇帝让给你怎么样,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女皇。” 余溪风:“没兴趣。” “你的房车还是你的,你的东西也都是你的,我让他们给你当护卫,你要是喜欢那个……什么章秋,你喜欢那样的, 我也能给你搜罗来。” 余溪风似笑非笑:“没看出来,你标准还挺灵活。” “上位者,有能者居之嘛,真不考虑考虑?” “免了。” “收起你的小动作,别人我不管,出什么问题,我保证,你一定死我前边。” 余溪风语气平淡,其中的震慑意味却不容忽视。 萧台继续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今天舍了这些,就当与您交个朋友,大家都在疆山,以后就是邻居了,有什么事您尽管找我。” 难怪能登基的是萧台,冲这脸皮,冲这比女人更软的身段。 大丈夫就是能屈能伸。 余溪风笑笑:“做朋友不急,你先把你的命买回去,我们再说别的。” 再往后走,萧台主动摒退了旁人,后面的路只剩下了萧台与余溪风两人。 曲径幽深,又别有一番天地。 这个地方比起余溪风挑的地方还要好,只可惜路太窄,房车进不来。 “这个地方,只有我知道,以后就让给你了。”萧台说。 下边有个天然形成的熔洞,里面一片黑漆。 萧台清清嗓子:“这里,就是国库了。” 第144章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国库……行吧。 余溪风走进去,出乎意料和的,确实有不少东西。 一眼过去,余溪风看到了好几箱肉罐头,还有各式各样的水果罐头。 萧台取出一个黄桃罐头递给余溪风:“尝尝。” 他像是终于找回了场子。 怪不得萧台能拉起这么一个班子,有这些东西,都足够驱使一个小型基地了。 余溪风不动声色地想。 黄桃罐头散发出甜水的芬芳,丝丝缕缕的,余溪风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屏住了呼吸。 萧台道:“西北边有个小镇,那边有一家军工厂,专门生产食品罐头,因为山洪,被压在了里边,里边的人都死了。” 萧台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找到了仓库的旧址,可惜我没有运输工具,那里的储存,可不止我这么一点。” 余溪风在听到军工厂时动了心。 若是真如萧台所说。 里边最有价值的东西,不一定是罐头。 军工厂往往隐蔽,外边知道的不多,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被萧台捡漏,倒也不是不可能。 余溪风没接黄桃罐头,她往里踏出一步。 左后方传来一阵窸窣声。 一声咔哒声。 老旧的猎枪上膛时,常会有卡顿,就是这个声音。 萧台在这里安置了一个陷阱。 一个已经上膛了的,对准某一个位置的猎枪。 只要他按下开关,猎枪就会开枪。 他用这个手段,杀死了与自己一同将罐头搬进来的同伴。 余溪风再厉害又这样,她有枪,难道自己就没有? 黑暗中,人形隐绰。 枪响了。 人却消失了。 外面的光线照进来,熔洞入口处一缕幽光。 越往深处,越是深黑,人眼只能描摹一个很浅的影子。 萧台眼中的影子,消失了。 原地消失了! 萧台怀疑是自己眼花,可是下一瞬间,那个影子又出现了。 余溪风从空间回到了原地。 老旧的猎枪,是她最熟悉的枪把式。 余溪风前世得到的那把,经常坏,余溪风用的凑合极了,光是自己动手维修,就不下十次。 现在想来,那把猎枪没有炸膛给她送走, 她的运气实在是不错。 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余溪风当机立断进入了空间。 开关触发,子弹已经射了出去。 萧台,有且仅有那么一次机会。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余溪风向萧台走去。 萧台跪了下来:“我不知道,刚刚是怎么回事,我……我可以带你去军工厂,那个地方只有我能找到,它能隐蔽的!” 刀穿胸而过。 太黑了,即便是余溪风,也看不清萧台此时的神情。 耳边再也没有呼吸的声音。 余溪风抽出刀来,打开了手电筒。 这一回,看得更清楚了。 余溪风清点了一下,差不多十箱肉罐头,四箱水果罐头,以黄桃和橘子罐头为主。 大米也有个五六袋,但都是散装的,余溪风捡起来瞧了瞧,底下长霉了都。 喂鸡算了。 还有两袋子完好的面粉。 余溪风收了起来。 角落里还有不少黄豆和两箱牛奶。 居然有一罐汽油,还有一小盒子,差不多二十几个打火机。 还有好几瓶调料,用来补充房车倒也不错。 余溪风想了想,大手一挥。 这天然的地下溶洞里又多出了不少东西。 两只鸡,两箱枣,三袋子红薯,一袋子土豆,两百来斤葡萄,一只刚刚宰掉的乳猪。 都是空间里能继续再生的东西。 这才有点国库的样子嘛。 这地下熔洞里没有什么痕迹,看的出来,萧台很谨慎,他应该很少往这边来。 想必是把这里当作最后的退路和基地。 这也就便宜了余溪风。 余溪风踱步走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口哨。 现在没有过去随传随到的电活,她有时候走的远了,用口哨和章秋约定了一套密码。 余溪风按照特定的频率吹响口哨。 这是带房车汇合的意思。 余溪风又吹了几遍。 口哨声极为尖锐,间隔很远,都能听清其中的节奏。 章秋把入口清理出来花费了不少时间,房车开出来后,余溪风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章秋从房车上跳下来:“我把苍灰留在那边看家了,怎么了?” 余溪风道:“来活了。” 章秋进入溶洞,看到里边的物资时,惊讶极了:“我的天,他们有点厉害啊,猪都搞的到,这么新鲜的葡萄,这哪里来的。” 萧台已经死了,余溪风耸耸肩:“这你得去问那位陛下了。” 章秋兴冲冲将肉罐头往房车里堆:“这回发达了。” 余溪风道:“萧台死之前,说附近有个军工厂,这是他从那个厂长里搞来的物资。” 太阳当空,没一会儿,两人的衣裳就透湿了。 余溪风把房车上的空调打开。 章秋道:“今天得先把这头猪给处理了,这么热的天,放坏了可不行。” 正好萧台送来了盐,这批盐来的正是时候,腌制狼肉耗费了大量的盐, 这头乳猪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吃完的。 章秋把面粉搬上去:“回去多包点饺子,以后早饭煮饺子吃。” 余溪风算好了量,差不多刚好够房车运回。 余溪风把罐头放进冰箱, 这种天气,余溪风恨不得米饭都往冰箱里放一放再吃。 房车就这么一路开了回去。 中间遇上不少萧台的人,他们在附近徘徊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皇帝”驾崩了。 他们也许会分崩离析,也许会推举一位新的皇帝。 余溪风对此并不关心。 人总会找到一种能让人自己活下去的方式。 有脑子,或者有别的本事的人,会想办法让自己过的更好。 “等一下。”余溪风道 。 章秋踩下刹车。 余溪风看到了何源。 何源倒在地上,身上许多淤青和伤口。 他的眼睛看着天空,却没有聚焦。 “他交给你处理,”余溪风道,她提醒,“那个招来群狼的狼皮,就是他丢来的。” 章秋沉默了很久才下车。 下去之前,他从柜子底下拿出了那把菜刀。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的那把刀。 第145章 洗一回澡,折寿十年 余溪风从窗户往外看,她觉得自己太残忍。 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和杀一个与自己有交集的人,这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他会很清晰地意识到,对面有父母,有家人。 和自己一样,有几十年的生命轨迹。 杀一个人而已,她完全可以自己处理。 杀萧台是杀,何源对她来说也一样。 可是她还是让章秋去了。 她不是圣人,她护不住一个会在关键时候,对敌人心软的人。 余溪风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 冰水压下了心里的不适。 如果是蔡老头在这里,他会怎么做。 他是一位心地仁慈的长者。 他看出了余溪风对生父的杀意,也看出了她的软弱。 他既没有要求自己,与生父和解,也没有逼自己挥出那把刀。 蔡老头只是默默地把刀接了过去。 余溪风突然觉得坐立难安起来。 她在逼着蔡老头的孙子,去习惯杀人这件事情。 还是与他一起长大的何源。 房车外,何源与章秋面对面。 何源咧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蔡老头是不是死了?”他道,“他该死。” 他没有手段对付余溪风,却能精准地踩中章秋的痛点。 何源看着章秋的神情,笑得更开心了。 “蔡老头没有对不起你。”章秋道。 “哈哈——你们都没有对不起我,你们多有本事啊,余溪风有枪,有功夫,你有药,有脸,总是有人青睐你的,你哪里会知道我的苦。” 何源咳出一口血。 何源的手撑在地上,想要爬起来,却只是抓住了一把沙子。 像是他徒劳的一生。 章秋声音喑哑:“你为什么会理所当然地觉得,所有人都欠你的?” 所有人都欠他的。 何源想。 他本该有风光的,叫人艳羡的一生。 至少至少,也该是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 为什么? “你凭什么……”何源的声音轻的快要听不见。 章秋下意识地走近一步。 何源猛起弹起,他的齿间满是鲜血,正要恶狠狠地咬过来。 章秋背在身后的菜刀也砍了过去。 这一次,鲜血没有溅到章秋的身上。 他看着何源,眼里却没有何源。 “你算计我没有关系,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到老头身上。” 蔡老头是与何源一路往北来的。 虽然蔡老头没有提过这一路的细节,但想也知道,必然是心力交瘁。 何源无论如何,都是蔡老头眼皮底下长起来的晚辈,同章秋一样。 护着何源,未尝不是一种期盼。 期盼有人像自己一样,能够在力所能及之处,照拂一下章秋。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在蔡老头眼里,章秋永远还是那个在他视线范围里的孩子。 章秋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 何源死不瞑目。 他眼珠外突,面容定格在这一瞬,像是塌掉的泥塑。 章秋盖上他的眼睛。 房车里,余溪风注视着这一切。 她没有催促,在房车上默默地等。 等到章秋处理好情绪,甚至给何源挖了一个浅坑。 等章秋弄好这一切,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回到车上,朝余溪风笑了一下:“走了。” 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余溪风提起手刹:“把安全带系好。” 他们重新回到了据点。 那批狼肉,房车里堆不下,章秋给转移到了山洞里。 苍灰蹲在山洞门口,脸上写着心虚。 章秋拽了一根树枝下来:“你是不是偷吃肉了?” 苍灰嗷了一声,调头就跑。 “记吃不记打,狗东西。”章秋骂道。 余溪风笑笑:“算了,就当看门费了,把东西搬一搬,车里都没地下脚了。” “我收拾猪去,还是说,你想杀猪也行。” 余溪风:“……” 她就该把东西全部收进空间,让章秋连根毛也沾不上。 余溪风把葡萄拖出去,挂到树上,一边期待空间出品的葡萄干,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 葡萄干挂上去后,不到两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空间出品的葡萄,虽然不是巨峰,但大小也非常可观,吃起来甜津津的。 挂在树上,看着都赏心悦目。 小橘爬上了树,围着葡萄转了几圈,闻闻走了,苍灰巴巴地蹲在下面看。 余溪风问章秋:“苍灰能吃葡萄吗?” “猫狗都不能吃,狼,我不知道啊。”章秋问。 他以前也没想不开要养狼。 葡萄干挂在树上,吸引来不少鸟盘旋。 这葡萄百来斤,晒干之后缩水许多,平日里,余溪风路过便顺手摘两个下来尝尝味道。 还真没剩下多少。 再被鸟叼走,就更叫人心痛了。 余溪风本来想扎个稻草人试试。 疆山里刚长出来的草木,在越来越盛的高温下,又死的七七八八了。 枯草枯枝满地都是。 余溪风和章秋每天傍晚,都会把周围的枯枝给清一清。 清路是一方面,也是预防有可能的山火,至少给据点门口,要清出一条隔离带来。 这些堆积下来的草扎十个稻草人都绰绰有余。 但余溪风把这个活交给了章秋。 驱赶鸟,只许用弩箭。 她少一个葡萄干,就给章秋扣一分。 扣满十分,章秋就去给苍灰和小橘洗个澡。 苍灰和小橘太能掉毛了,身上一薅就是一把,把房车都搞故障了一次。 只能多洗一洗,多薅一薅。 偏偏这两个家伙洗澡都不配合,一个凭借力量,拖着绳子和头蛮牛一样,死活不往水里去。 一个在水里跟下油锅一样,好好一只猫,比猴还能上窜下跳。 洗一回澡,折寿十年。 章秋提着弩箭每天打鸟,打完不算,还得把这些射出去的箭矢一一捡回来。 苍灰高兴时,会帮着章秋一起捡。 不高兴的时候,就甩着尾巴和余溪风一起看,不时还嗷两声。 刚开始十打九空,章秋洗澡洗的猫嫌狗憎。 渐渐地,能打下来几只。 章秋把死鸟挂在树上,效果不错,过来蹭吃蹭喝的野鸟少了许多。 章秋腾出手来,打算晒一些肉干。 猪肉切成薄片,用盐和酱料腌制,然后煮熟了晒干。 最开始晒在空地上,一天少一片。 章秋抓着苍灰打了一顿。 把晒肉的地点转移到了房车顶上。 第146章 不是太想实操 余溪风开始煮枣子。 枣干要先煮熟才能晒。 红薯也是。 在地下避难所的时候,和章秋一起从中医馆的地窖里,收上来的红薯干,早就吃完。 余溪风准备再自制一批。 余溪风坐在锅旁边,隔一会儿从里面挑一个吃。 气温已经升到了四十度。 章秋开始每天往壶里加藿香正气水。 真是生动形象诠释了,什么叫一滴xxx,坏了一锅汤。 余溪风把枣子摆在桌上。 房车里进了一个苍灰,越发拥挤,它还一直跳来跳去,踩在地板上,咚咚的。 余溪风掰开苍灰的狗头,煮熟的枣子多了一股别样的糯香。 和原本的清甜生脆比起来,别有滋味。 可惜煮熟之后,存放不了多久。 背着章秋,余溪风往空间里收了一部分。 章秋以为是苍灰偷吃了,经常目光狐疑地看向苍灰,苍灰什么都馋,牢牢地背住了这顶黑锅。 章秋在厨案上剁肉馅,和面皮。 震的整个房车都在响。 余溪风歪在沙发上,一边看剧,一边用手扒拉枣子。 章秋背对着她,头也不回道:“吃多了积食,别吃太多了。” 余溪风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配馅,搅馅好像挺费工夫,余溪风看了会儿剧,视线移向章秋,从二楼给章秋拿下来一个破壁机。 刚好从萧台那里收来不少黄豆,拿来打豆浆也合适。 章秋把破壁机拿过去,研究了一会儿。 破壁机运转起来时,噪音更大了。 小橘直接原地跳了地来,苍灰也焦躁地甩起了尾巴。 苍灰不住地朝破壁机叫。 它越叫越像条狗。 吵死了。 余溪风被吵得头疼,去了二楼,苍灰想跟上来。 余溪风回头瞪狗:“不许上来。” 苍灰乖乖趴下。 余溪风往床上一躺,捏着自己的仓鼠娃娃,开始打理空间里的活计。 捡蛋,捡蛋,捡蛋。 大蛋,小蛋,鸡蛋,鹅蛋,白的,黄的,黑的。 扫粑粑。 各种粑粑。 虽然余溪风人没进空间。 但用意识去专注地包裹那一堆一堆的排泄物。 这种感觉也挺抽象。 排泄物每一个角度的模样都牢牢地看在心里,简直纤毫毕现。 虽然没碰到一点,但心理上好像已经被这些东西给腌入味了。 喂鸡鸭比较省事,抓谷子就行,她这鸡养的,她就像是自动喂食器,每天不定时刷新粮食。 时间久了,没一只鸡认识她。 不像房车一楼的那只,就差把章秋当妈妈了,长得也肥。 余溪风一边抛谷子,一边想。 要不再从空间里挑一只幸运儿和一楼那只换一下。 算了。 章秋跟那只鸡都培养出了感情,相处的时间长了,也能记住鸡身上的细微花色。 要是被发现了反而平添麻烦。 这鸡圈也小了,得想个办法再扩一下容。 鸡越多,大白在里边也就越突兀。 突出一个鹤立鸡群。 大白在鸡群里树立了绝对的权威,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每天溜鸡的重担都压在它身上。 愣是把余溪风圈养的肉鸡提升成了走地鸡。 喂猪的工序稍微多一点。 得切菜,切红薯,偶尔加餐还加点奶。 没有樵过的猪长大了,味道会发腥,带着骚臭味。 余溪风自然不希望自己养的猪,口感这么差劲。 它们吃了自己这么多的粮食,自己还变的这么难吃,那她养这么大,图什么。 但这事吧,余溪风查了不少资料,一时有点拿不住主意。 方法论有了,实操……不是太想实操。 余溪风理完空间里的杂事,章秋在楼下,馅也打好了。 余溪风这才下去:“苍灰是公的母的?” 章秋手上一停,想了想:“公的,我看到过蛋。” “我听说狗要绝育,苍灰要给它绝育吗?” 章秋转过头来:“你会?” “这不是可以试试吗。”余溪风坐到沙发上。 “没有麻药,这个不好弄。”章秋说,“他本身也有这个凶性在,用强制手段可以压制,等造成伤害后,说不定会性情大变。 虽然也有可能会更温顺亲人……但它是要看家的,倒也不需要太温顺。” “这样……”余溪风点点头,若有所思。 樵猪靠她一个人,指定够呛,快一百斤的猪,操作起来难度比苍灰低一点,但也低不到哪里去。 但是她还可以借助空间的力量控制住猪。 她自己也得需要在空间里,最精细的那一步,肯定需要自己的手来。 还得再练练。 余溪风开始用意念在空间里抛猪玩。 那种精力被迅速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余溪风的脸色又开始变差了。 余溪风找章秋:“别往水里加藿香正气水了,那个安神茶,有没有加强版的,帮我配一点。” 章秋瞧着余溪风的脸色,虽然匪夷所思,但也习惯了。 喝上那个茶之后,余溪风夜里的觉睡的更沉。 她一点一点地往上加强度,既让猪习惯,也是让自己习惯。 每天的举猪运动差不多持续了半个月。 直到空间里的猪,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天上飞。 大白和那群鸡对此适应良好。 也出过突发情况,余溪风有一次没有控制好,本来在空中平稳飞行的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那一瞬间,消耗的精神流水一样,余溪风的脑子一阵抽疼。 等到余溪风回过神来时,猪已经砸在地上了。 好在地上是松软的黑土,粉白的猪在地里滚了一圈,吭哧吭哧地刨起了地。 余溪风也从这件事情里吸取了教训。 等到她真的对猪那里动刀子的那一天,猪的反抗只会比现在更剧烈。 等到她终于能把猪抛球一样玩的时候。 余溪风挑取了一把弯刀。 酒精消毒。 余溪风把二楼的小门带上,放下门帘,朝章秋喊了一声:“我要冥想,今天下午别打扰我。” 章秋:“好。” 第147章 东西却越来越多 她不是第一次这么交代。 章秋从来没有违背过她的意愿。 余溪风进空间进的很放心。 然后余溪风便踌躇满志地进了空间。 苍灰“汪”了一声。 章秋朝楼上看了一眼,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在同一个空间里, 不用眼睛看,也不用耳朵去听,对于另一个存在也是有感知的。 这种感知更接近一种触觉。 人的视线是有实感的。 人的存在也是。 章秋说不清楚,心里却莫名有一个结论。 余溪风已经不在这个房车里了。 他如常地包着饺子,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 馅裹进饺子里。 现在不缺肉了,章秋也终于舍得包一些皮薄馅大的饺子。 章秋合计了下,狼肉,猪肉,羊肉,还有肉罐头,加上陷阱里时不时能捡回来一些倒霉蛋。 苍灰每天都会兴冲冲地跑去陷阱。 只要有东西,就兴冲冲地跑回来,去牵余溪风或者章秋的裤脚。 捡回来的东西往往都挺小,余溪风和章秋一分,最终落到苍灰头上,还不够塞牙缝的。 但苍灰每天兴致最高的时候,就是晨起之后,晚睡之前过去巡视一圈。 不知道是因为从哪里摔下,就要去嘲笑其它摔倒的动物。 还是单纯喜欢开盲盒的刺激。 和肉相比,面粉反而没有那么多。 冰箱储存鲜肉的上限摆在那里。 多吃一点鲜肉,还能省下一些精盐,这是合算的。 章秋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他对此时空荡荡的二楼并没有窥探的意思,甚至按住了苍灰,让它别吵。 他意识到余溪风身上有秘密。 但也仅此而已。 馅里有狼肉馅的,有猪肉馅的,有羊肉馅的,还有鸡蛋馅的,靠着那只母鸡,章秋也攒下来几十个鸡蛋了。 原本想着两小时能够弄完的事情,余溪风在空间里斗智斗勇一个下午。 总共有六头。 原本想着今天怎么着也能搞个两头。 折腾了一下午,终于有一只猪喜提公公。 余溪风出了空间,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 窗外天已经黑了。 按照末世前的时间算一算,已经快晚上八点多了。 余溪风恨恨地爬起来,等这批猪出栏了,她就第一个宰了这一头。 累死她了。 余溪风没有选在外边的山洞里,也是担心出意外,她在空间里搞到太晚,半夜得摸黑回来。 她要是独身也就罢了,有章秋在,她搞个夜不归宿,章秋指不定得牵着苍灰来找自己。 林黛玉的身子,操着老妈子的心。 余溪风在心里吐槽, 她闻到了饺子的香气。 余溪风吸吸鼻子,下去了。 桌上是一壶泡好的茶,余溪风闻了闻,是熟悉配方熟悉味道。 余溪风将安神茶一饮而尽。 章秋去烧水了。 新包的饺子,肯定得煮一笼最新鲜的吃。 桌上还有没包完的饺子皮和馅,余溪风试着包了几个。 圆形的饺子皮摊开到手上,刚好掌心大小,章秋用的模具是水杯。 把馅放上去之后,还要蘸一点水上去,才能让饺子皮更好的闭合。 饺子皮上面滚了许多细碎的面粉颗粒,这种颗粒和手指摩擦,有一种心悸感。 在感受上,有点像是锯齿切割玻璃,虽然不是一个量级的碰撞,但是那种不适如出一辙。 煮饺子很快,白胖胖的,从水里漂浮起来,就可以出锅了。 章秋把饺子端出来,看见余溪风一脸如临大敌的包着饺子。 好笑道:“放那吧,没多少了,我一会儿就能包完。” 余溪风麻利地把饺子放下了。 她只适合吃饺子。 “什么馅都有,没特地区分,凑合吃吧。” 饺子出锅之前,章秋给洒上一把葱花。 被热气一蒸,葱香扑鼻。 大雨说下就下,没有半分预兆。 豆大的雨水浇下来。 一时顾不上吃饺子,章秋爬到车顶去抢肉,余溪风去收枣子和红薯。 葡萄干是用绳子绑在树上的, 当时绑上去费了老大的功夫,要取下来也很麻烦,余溪风便如房车一般,给树也支一个棚布。 章秋和余溪风左右支绌,苍灰和小橘挤进房车里,趴在地上舔被打湿的毛发。 小橘舔完自己的,就去舔苍灰。 苍灰盯着笼子里的鸡目不转睛。 等把一切都收拾好,余溪风和章秋都淋了个透湿。 余溪风和章秋交换了一下视线,都是满眼的无奈。 章秋换下衣服,先给自己泡了一杯感冒灵,然后才开始熬姜汤。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傍晚,雨过天晴,云霞璀璨。 “那是火烧云吗?”余溪风问。 章秋看了看:“算吧,还挺漂亮。” 云霞浸染了半边天, 一场雨后,气温蹿升的越来越快。 余溪风早上起来时,在房车里还没觉得,一走出去,被暖气包裹起来,余溪风瞥一眼外面的温度计。 早上六点出头,三十九度。 空气里没有一丝风。 地面上也完全看不出下过雨的痕迹。 因为车门打开,热气扑进来,苍灰嫌弃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余溪风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也是她在天灾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直觉。 温度很快就要突破临界值了。 余溪风如常到石碑那里,刚起了个式,一身暴汗,汗水浸到眼里,连眼睛都睁不开。 余溪风骂骂咧咧地回到车上。 这一天,除了撤掉给葡萄干挡雨的棚,给肉干翻了个面,两人都没出房车一步。 到了中午时分,温度计显示,四十七度。 余溪风开玩笑道:“我现在往地上打个鸡蛋,等一等应该就能熟了吧。” 章秋笑不出来,不无忧虑道:“到晚上,我出去加点水吧,补充一下水箱。” 蓄水池近在咫尺,章秋舍不得消耗蓄水池,宁愿舍近求远。 “天快黑了再去。”余溪风道。 他们选的位置在阴面,温度本来就要低一些。 这都有四十七了。 外面肯定已经突破了五十度。 这疆山里,收容了一批靠山吃山的幸存者。 这样的温度,注定他们无法在外边活动。 不能活动,就只能消耗存粮。 存粮,在末世之后,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章秋默默地算了下房车里的储存,放松下来。 说来也奇怪,在房车上也住了一段不小的日子了。 东西却越来越多。 余溪风真的很厉害。 章秋在心里默默的想。 要不是有她在,自己大概早就死了吧。 像许多无声无息死去的幸存者一样。 白昼前所未有的长,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天色将黑, 章秋在车里无事可做,把一楼来来回回的收拾。 受他影响,余溪风默默爬去二楼,也做了一套清洁。 等到傍晚时分,房车已经是随时可以上路的状态了。 第148章 晚霞行千里 章秋拎着水箱出门,余溪风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房车留在原地,苍灰留下来看家。 除了会少一点肉,苍灰看家,倒也没别的毛病。 外边的夕阳艳丽极了,绸缎都染不出这样绮丽的云霞。 余溪风和章秋都看习惯了,都没有了初见的动容。 反而想要叹气。 晚霞行千里,这样盛大的霞光,毫无疑问,明天依旧会是艳阳高照的一天。 他们往外走去。 极寒之后,回温的天气带来的那点绿意很快就消弥了。 入眼一片凋零。 好像所有的色彩都凝结到了天上,大地只余灰黑。 荒芜地透出炙热,如果说极寒是将一切封存,那么高温,会带来更彻底的死亡。 余溪风和章秋要去的水源地并不大,是一个很小的口子。 这个隐蔽的水源,是余溪风当初决定留在这里的关键原因。 高温盛行。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会自发地向水源聚集。 章秋把山石上边的浮草掀开,下边显露出涓涓细流。 这样一个水质优秀,可以直接饮用的水源点,毫无疑问是非常珍贵的。 尤其对没有空间的章秋来说。 “水小了好多。”章秋道,“之前开车的时候,我记得这山里也是有井的,不知道井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余溪风说:“先把水箱接满,等这里没水了,再看要不要去找水井。” 这个水的水压很小,没办法接管子,只能用笨办法。 好在出来之前,除了水箱,他们还带了一个小的水桶。 先用小桶接着,再装到水箱里。 这山里打出来的水带一点微微的清凉,章秋跑到下游,用漏下来的水洗了一把脸。 这个地方也是苍灰和小橘洗澡的地方。 看他表情,要不是余溪风在这里,他是想跳下去洗个澡的。 “你洗呗,我就当没看到。”余溪风抱着手,挑眉笑。 章秋梗着脖子站在下边看她。 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山泉水, 夕阳柔和了他面庞的棱角。 他看起来像是不谙世事,误穿了人类衣裳的精灵。 耳朵尖上一抹薄红尤为显眼。 余溪风心头一动。 “桶里好了。”章秋从下游走上来,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箱,然后把水桶重新放回去。 两人靠在山石旁边慢慢地等。 差不多装了两小时,总算好了,水箱是两个人一起抬回去的,两百多升,感觉出的汗都快有一升了。 走之前,他们把山石和浮草都盖了回去。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其它水源点的情况,但随着温度的升高,这个水源毫无疑问,会越发珍贵。 余溪风没有把水源点让出来的觉悟,章秋也没有。 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天已经全黑了。 树影幢幢,人踩在枯枝败叶上,会有清脆的咔哒声。 “站住,把水留下。”路口处涌出来几个人,不知道已经埋伏了多久。 余溪风停下脚步。 章秋看过去。 来人贪婪的视线停留在水箱上。 余溪风和章秋把水放了下来,余溪风打起强光手电,竟然看到了几张熟悉面孔。 前边领头的两个没有见过,后面几个,是萧台的旧人。 萧台来下聘的时候见过。 余溪风道:“你确定?” 强光手电笼照住那几个人时,余溪风与章秋仍然站在暗处,并没有人认出来。 “少磨叽,把水留下,还有,水是在哪里打的,带我过去。” 气氛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有人认出了余溪风来。 毕竟无论是身手还是容貌,余溪风都让人印象深刻。 萧台的旧部拉了领头的人一把,小声道:“哥,这两人不好惹,萧台就是死在她手里。” 夜色模糊,人脸看不真切,只能隐约勾勒了一个身形。 领头的呸了一口:“死女人手上,那是萧台自己没本事。” 话是这么说,往这边的步子却是停下了。 在他身后,好几个萧台的旧部都悄无声息地往旁边走了两步。 像是要形成一个包围圈,又像是随时准备跑路。 这本来就是临时组起来的草台班子,底蕴比起之前的萧台,只会更差劲。 萧台死后,他们抢不过别的势力,占不上干净的水源, 每天喝的都是没有过滤过的污水,脸颊消瘦,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感染了寄生虫。 对大部分人来说,寄生虫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病。 末世,生死之外,无大事。 领头的那个发现氛围有了变化,他攥着木棍, 他也没敢靠过来,试图用木棍扒拉余溪风。 余溪风抬手握住了木棍,拉了一下,这人连自己唯一的武器都没有抓住,就这么松了手。 就这? 余溪风都乐了。 天气实在太热了,动起手来,别的不说,一场大汗跑不掉。 余溪风的杀心都被高温冲淡了许多。 放之前,这样的人找上门来,就算不要他的性命,余溪风肯定也会给人留下一个此生难忘的教训。 余溪风转了一下到手的木棍:“我数三个数,还不滚的,今天就不用走了。” “兄弟们给我上!”领头的喝道。 “三。” 余溪风话音刚落,那几个萧台旧部,都撒丫子跑了。 这一帮人的兄弟情,真是一碰就稀碎。 这领头的,是个新来的愣头青,武力不错,但附近发生的许多事他都不知道, 人生地不熟的,第一票就撞上了余溪风。 转眼间,就成了光杆司令,只剩下一个人还有那么一点良心,跑了两步,回头看一眼,再跑两步。 领头的再蠢,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二。”余溪风声音柔和。 领头人一咬牙,带着自己唯一的忠心手下,也跑了。 章秋笑笑:“不送啊。” 余溪风丢开棍子:“抬水吧,沉死了。” 把东西搬回去时,余溪风顺便检查了一下果干的进度,这样炙热的太阳。 再有个两天,火候就差不多了。 气温越来越高,虽然给房车加上了隔热板, 有出乎意料的地震在前,余溪风对于这场高温的顶点会到哪里,其实心里也没底。 她不敢全部交托在房车上面。 汽车不少零配件都因为高温,陆陆续续出了问题。 最开始按照余溪风的设想,房车扛不住的时候,她便转移到山洞里去。 第149章 幸存者自顾不暇 在实际评估之后,余溪风放弃了这个打算。 房车抗不住的气温,洞穴同样也抗不住。 山洞的岩石壁,现在摸起来都是烫的。 如果房车不开空调,当然会比洞穴更烫。 当洞穴没有空调,也不好供电。 一日三餐都需要明火,这个气温,生明火无疑是一种酷刑。 余溪风罕见地迟疑了两天,迟迟没有做好决定。 “起火了!”章秋喊。 余溪风腾地站起。 山火烧起来了。 烟雾冲天而起 ,黑气缭绕。 像是神话电视里不世出的妖魔,在天的另一端腾云驾雾。 好在并不是余溪风所在的这个山头, 和余溪风这里还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 与地下避难所那场人为的火灾不同。 这场山火像是已经积攒了太久,从火星到燎原,不过片刻。 除非天降暴雨,不然这场火会一直持续到烧无可烧为止。 再也不会有人为手段来干预这种事情了。 幸存者自顾不暇。 余溪风说:“我们先离开。” 之前有意清除过一段隔离带,这个山头又在疆山外围, 余溪风觉得应该不会烧到这里。 但以防万一,还是撤远一点比较保险。 拆棚,收取葡萄干,肉干,将所有物资收拢,固定到房车里,小橘和苍灰要像也意识到了什么。 小橘早早地跳上房车。 苍灰体型大,章秋给它手工套上了一个类似马鞍的皮革。 把收拢的布袋往苍灰身上一扔,苍灰相当自觉地往房车上搬。 给余溪风和章秋省了不少事。 东西收拾的仓促,也谈不上分门别类,一股脑地堆在房车的一楼。 看着烟熏火燎的北方,虽然理智上清楚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但余溪风和章秋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 对面,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火焰山 。 离开之前,余溪风将入口的捕兽夹回收, 居然又捡到了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还活着。 苍灰大眼巴巴地看向余溪风。 余溪风摸摸苍灰的脑袋,看了一眼不远处还在车上等着的章秋,开口:“回去给你开个罐头。” 嗯,小橘的罐头, 对苍灰来说是不是太小了。 余溪风空间里正好还有一只落单的兔子。 结个伴,多子多孙,以后苍灰也就有更多的兔肉吃了。 余溪风把几个捕兽夹捡了回去,也撤掉了其他的布置。 等一切都收拾好,余溪风喊了一声小橘。 小橘不知道藏在钻到了哪个袋子里,喵了一声,确定它上了车,余溪风也就没再去管。 苍灰跳在装肉的袋子上面,用鼻子蹭了蹭,深吸一口,乖乖趴好。 房车顺利地开了出来,余溪风坐到副驾上。 章秋从后视镜里最后看了一眼石碑。 房车一路往南。 路是越来越难开了。 车子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南边是一望无际的海。 中途碰到过幸存者,也是避山火的,试图叫停房车。 还有人手里挥着野菜,试图与他们做交易,像末世前一样,搭一个顺风车。 幸存者既不想山火烧死,也不想离开疆山太远。 这样的气温,离开了山荫,外面只会更难活。 赶路也是需要增加消耗的。 资源却越来越少。 有人朝房车下跪,试图让车主回头看一眼。 还有那身手敏捷的,想要跳到房车的车壁。 也真的有人做到了,他像只壁虎一样扒住了车壁,指甲深深扣进隔热板里。 他甚至触碰到了窗户, 房车内的空调使得玻璃沁凉。 苍灰猛地站起来。 它还是第一次站在行驶的房车里,走的脚底打滑。 这也没耽误它疯狂地嚎叫。 余溪风冷冷地盯着窗外,已经随时准备起身。 刀就在她的手边。 那人心中狂喜。 天呐,他都已经快忘记空调的滋味了。 窗帘晃动,里面的东西几乎晃花他的眼。 好多果干,好多肉,有空调, 有冰箱,里面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还是女人。 只要进去,只要进去,祈求也好,威胁也好,他一定要留下来。 他一定要活下去。 苍灰从地板上一跃而起,跳到了案台上。 那张龇牙咧嘴的狼脸贴到了玻璃上。 “嗷——” 被狼惊到,那人下意识往后一仰,与此同时,前方路段稍平,章秋乘机猛地提速。 那人跌了下去。 目光仍然不甘心地追随着那一角晃动的窗帘。 即便有空调换气制冷,两人身处房车,依旧闻到了空气里的火烟气。 房车外面更是多了薄薄一层的黑色颗粒物。 是烧山后的余烬,被风送来。 空调像是不堪重负。 余溪风皱眉。 现在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空调没法停。 房车开了一整个白天,驶离了不知道多少破烂路段。 终于重新回到了海边。 海岸线没有再往前,许是因为天热,甚至往南退了不少。 依旧一望无际,与天相接。 章秋把房车停下来。 到岸边的第一时刻,余溪风就抢修空调去了。 门窗不得不打开。 海边的风吹上来,也带着热意。 北边的火还在烧。 余溪风踩着伸缩扶梯,对着说明书,拆开了空调的外机壳。 里面一层的黑灰,呛的人直咳嗽。 章秋过来看了一眼,打了个喷嚏,眼睛通红地回车里吃药找口罩去了。 等余溪风把空调清理干净,夜色已经沉下去。 章秋晚饭做了凉面,上面洒了枣干和葡萄干,他开了一包小的酒鬼花生,碾了花生碎洒在上面。 吃完了凉面,余溪风又去冰箱里翻出来一瓶冻牛奶,当冰棒啃。 章秋带着苍灰洗澡去了。 苍灰不乐意从房车里下去,赖在阶梯上不肯走,被章秋拖了下去。 离了房车的空调,到了外边, 热起来之后,苍灰也就没有那么抗拒水了。 好笑的是,章秋不会游泳,到了海边,稍微往深里走一走,章秋就得去扒苍灰的腿。 苍灰游的挺痛快,张着嘴,游到了章秋的前边。 第150章 世界重启的种子 余溪风靠在窗户上,隔着一层玻璃。 海面上隐隐飘着荧光,一人一狼在水里飘荡着起伏。 余溪风看清了章秋湿漉漉的脸。 还有水面下隐约的线条。 余溪风给自己找了一杯冰镇果汁。 果香弥漫。 喝完之后,小橘过来舔了舔杯口。 余溪风自己去浴室里洗了一下,换了套衣服。 她半倚在沙发上,翻了翻平板,潮声涌动,困意上浮。 章秋回来的时候,余溪风已经半眯了过去。 章秋连呼吸都放轻了。 余溪风枕靠在自己手上,平板斜着支在一边,她穿着一件七分的休闲裤,半截小腿搭在扶手上。 章秋觉得她这个睡眠姿势对腰不好。 手也会麻。 最终章秋只是把灯关了,示意苍灰噤声。 余溪风占了沙发,章秋只能坐到自己的床上, 一楼的后舱床与厨卫相连,并没有做隔断。 同在一楼,章秋可以从过道上很清晰 黑暗里看过去其实很模糊。 他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沙发轮廓,和一道若有若无的曲线。 伸出来的那截小腿仿佛一直在章秋面前晃。 连闭上眼睛都无法阻挡。 章秋做了一个心浮气躁的梦。 梦里余溪风执着刀,脸颊边一道血痕,沾着鬓边的碎发。 血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长风吹过,她的头发被风拂动,眼神却极为专注。 她在看着他。 那把藏青色的古刀在手柄上有着极为繁复的纹路。 刀刃却极简洁,像一道掠过的弧光。 章秋莫名觉得,余溪风的刀,和余溪风这个人很像。 余溪风半夜醒来,爬回二楼睡觉了。 她察觉到视线,回身去看时,章秋紧闭双眼,呼吸均匀。 余溪风也没多想,爬到床上睡去了。 现在的夜晚很短,转眼天边就翻起了鱼肚白。 章秋不知道过去多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余溪风醒来时,章秋又在海水里泡着了。 苍灰在沙滩上撒欢,小橘在刨坑埋自己的粑粑。 在海边,倒是省猫砂了。 “不是昨晚才洗的吗,”余溪风嘀咕了一句。 趁着章秋没做饭,余溪风见缝插针地煮上了泡面。 疆山的这场大火烧了四天三夜。 滚滚浓烟久久不散。 火停了,余溪风也没着急回去,仍然将房车停在海边。 章秋自己用树枝和毛线穿插着,编织了一套渔网。 早晨和傍晚都泡在水里捞东西。 捞上来的,真是什么都有。 长草的破保温杯,半节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木头棍子,坏掉的音响。 然后在一堆破烂里捡出能吃的海带,虾米和小鱼。 偶尔也能从沙滩里抓出几只螃蟹和蛏子。 炒做一盘吃了。 那个蛏子肉肥味嫩,余溪风吃着喜欢:“这个能养吗?” “能倒是能,要有沙子,车里腾不出地方,要是我们常驻海边,倒是可以圈一块地方养点。” 余溪风夹了一筷子的凉拌海带。 车里腾不出地方。 她空间可不缺地方。 得收些沙子。 眼下遍地都是,错过这村还真没下一个店了。 余溪风看了一眼空间,她还没来得及给兔子圈地方,只是在鸡圈外边,多加了几个食盆,确保兔子能够不饿死。 谁想两只兔子一头钻进了荒山里, 还跑她的花坛里啃了不少菜叶。 余溪风家大业大,有花坛的时间流速加持,几片叶子,重新长出来也就是小半天的事,余溪风也就没去管。 余溪风给这些沙子圈定了一个地方,紧挨丰湖泊。 章秋见余溪风喜欢蛏子,下午就紧着这个去捉。 蛏子要是用盐去刺激一下,抓起来效率会高很多。 但章秋舍不得。 情愿挖深一点,多费些功夫,也不愿意把盐往地上洒。 下午抓回来一大盆蛏子,几只拇指大的螃蟹,还有几个顺手捡来的扇贝。 章秋把螃蟹放到一边,用水养了起来。 背着章秋,余溪风往空间里藏了几个。 章秋回了房车,余溪风抄起小桶,这才出去。 她走出很远,苍灰跟在她身后,看见余溪风手指放在地上,然后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大坑。 苍灰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 “嗷——” 余溪风朝苍灰笑了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嗷——” 沙泥进入空间,余溪风的意识能感受到,里面藏了不少东西。 余溪风看了看自己的花坛,猪栏,鸡圈,还有湖泊,现在又多了沙堆。 或主动或被动,空间里的生态在进一步地增多。 不知道怎么,她又想起了诺亚方舟的神话故事。 神降下倾天的洪水灭世,允许每一种生灵携带一公一母登上诺亚方舟。 它们会是世界重启的种子。 这种感慨只在一瞬。 余溪风很少着眼很远之后的事情。 她一贯将目光放在当下。 活好当下就足够了。 “嗷——”苍灰跑到了一块石头面前。 余溪风看过去,空间传来悸动。 石头闪耀着波光,掩藏在水面的沙石之下。 颜色绚丽琳琅,其中无数孔洞,像是有呼吸一般,水流在其中进进出出。 像是人造物,又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余溪风将这樽石头收进空间。 石头进入空间的那一瞬,余溪风也看清了它的所有。 那个石头成为了空间的一缕清气,一闪而逝。 掉了一地的牡蛎,也就是生蚝。 余溪风乐滋滋地将生蚝捡进桶里。 回去给章秋,做个炭烤生蚝,连盘子都省了。 从玉矿那里出来,余溪风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再收到对空间有用的东西了。 这个石头真是意外之喜。 余溪风出来这一圈,自觉相当满意,想起出来之前,答应苍灰要给他一个罐头。 余溪风从空间里翻出来一个大号的肉泥罐头。 罐头一打开,肉香扑鼻。 苍灰喜滋滋地嗷了一声,就着余溪风的手,把罐头舔了个干干净净。 一人一狼踩着月光回到房车。 可惜再也没有见到对空间有用的石头。 路上又看到几个蛏子的呼吸孔,顺手挖出来,丢到空间的沙堆里去。 余溪风回去时,发现自己的房车旁边,居然又停了两辆。 余溪风同章秋开车从疆山出来时,特地避开了其它的幸存者, 沿着海岸线驶出好远,差不多半小时没见到人,章秋才把车子停到了这里。 第151章 有没有恶意,我说了才算 余溪风回到房车,问章秋:“什么情况?” 章秋摇头:“人还没下来过,要换个地方吗?” 这么大的地方,这两辆房车偏要停的这么近,只怕是想来套近乎的。 余溪风把生蚝递给他:“换吧。” 海岸线根本看不到尽头,在哪都一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能少一点是一点。 房车里的东西都收拾规整好了。 海边比较潮。 在疆山的时候,果干和肉都晒得差不多了,也就没有再拿出来,全部收在了柜子里。 沙发下的抽屉里装着一些果干,供余溪风随取随吃。 仍然是章秋开车。 余溪风在沙发上,吃了一碗带果干和扇贝的海鲜味凉粉。 顶着夜色开了差不多三十多分钟,十多公里。 章秋道:“晚上我守夜,你先去睡吧。” 有苍灰看家,他们现在已经不太需要轮流守夜了。 但附近新停着两辆房车,还不知道是人是鬼。 余溪风睡到天色微蒙。 章秋已经烤好了生蚝,上面撒了蒜蓉和辣椒粉。 这蒜还是章秋从盆栽里现挖的。 章秋道:“那两辆房车追过来了。” 余溪风闻言皱眉,往一旁看去,果然,那两辆房车又停在了对面。 这就没意思了。 余溪风看清了对面房车上的人。 对面的房车一大一小,大的那辆,更接近货车的体量。 从大房车上下来了六人。 看面相,是一个老头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媳,还有一个已经成年的孙子。 一家四口,祖孙三代。 衣裳看起来很有质感,颇具贵气。 另外两人,穿的是工装。 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看到穿着工装的服务人员。 余溪风的视线落在那个穿工装的高大男人身上,这人是从驾驶座上走下来的,生的孔武,举手投足对呼吸有控制,又不像王安民那样,带着一种标准。 这个司机,野生的行家。 “小哥,你是哪里人啊?” 同章秋搭话的也是那位司机。 章秋站在拓展台上烧烤,余溪风靠着车门旁边没动。 听那司机一直换着法子,想套章秋的话。 司机抬手,要去按章秋的肩膀,余溪风走出去,盯着司机道:“有事?” 司机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和小兄弟来打个招呼。” 余溪风道:“那招呼已经打完了。” 老头的儿子,那一撇胡子看起来像是精心打理过,闻言面露不愉:“你什么态度?和你打招呼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余溪风只是看了他一眼,感到无趣,收回了目光。 比起这人,余溪风更在意这位司机。 司机腰侧腹微微凸起的地方。 那里藏着的,很可能是枪。 余溪风对章秋道:“你带苍灰回房车,在位子上待着。” 这个位子指的是驾驶位。 余溪风让章秋确保,房车随时都能启动。 瘪胡子道:“我让你回去了吗?” 章秋没搭理瘪胡子,低声对余溪风道:“后面那辆小点的车,牌子是国产。” 章秋说的这个国产,并不是广义上的国产,而是特供上层的那种车辆。 余溪风点点头。 章秋把烧烤生蚝放到盘子上,收好拓展台,回了房车。 瘪胡子被无视,恼怒极了,伸手要拦。 余溪风抬手,刀峰直指瘪胡子的咽喉。 章秋稳稳当当地上了房车,余溪风把房车的门带上了。 瘪胡子的妻子和儿子都脸色大变,老爷子抓紧了拐杖,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辆小房车。 司机就比较让人意外了。 余溪风拔刀的那一瞬,他分明能够有所反应,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连质问都慢了半拍:“你想干什么?” 余溪风道:“不如你们说说,你们想干什么。” “你放开我爸!” 老爷子道:“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下刀,我们没有恶意。” “有没有恶意,我说了才算。”余溪风道。 老头子一哽:“我们只是想和你聊聊。” 余溪风并不买帐:“让能话事的人出来聊。” 不想惹事,不代表她怕事。 那辆小房车的车门打开了,下来一位中年男人:“曾老,对有本事的年轻人,还是要礼貌一点。” 中年男人身上的短袖很干净,连褶皱也无。 这么些日子以来,算是余溪风见过,顶体面的人物了。 关庆吉道:“很高兴见到你,我叫关庆吉,还有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活着,实在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太阳太大了,不如到车上去聊聊,我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两杯茶还是有的。” 他说话带着官腔,一前一后,两人将他围在中间。 一位穿着白大褂,另外一位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余溪风。 余溪风对这群人的路数差不多有了底。 她收起了刀,向关庆吉走去:“不是说要聊聊吗,走吧。” 关庆吉笑了下,挥手按下了枪口:“好。” 余溪风上了关庆吉的房车,瘪胡子一脸愤慨。 余溪风收刀时挑切了他的半边胡子。 关庆吉的房车上有沙发,只容四人坐下。 余溪风与关庆吉相对而坐,老爷子和瘪胡子坐在沙发上。 痛失了半边胡子的瘪胡子,看起来像个阴阳脸,滑稽极了。 关庆吉的视线在瘪胡子脸上停留一瞬,面不改色。 房车里很局促。 有枪的那位保镖站在车门那里,确保房车里的所有人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瘪胡子的妻子和儿子都没有上车,司机,还有白大褂也都在外面,顶着热烈的焦阳,守在车外。 车里没开空调,也很热,只能将窗户打开,让风吹进来。 他们的能源不够,不舍得浪费在开空调上面。 关庆吉泡了杯茶。 老爷子道:“这种品质的普洱,放以前也不多见啊。” 那杯茶也是热的,余溪风碰了下杯子,就放下了。 四十几度,快五十的天,喝热茶,什么毛病? “很少见到能将刀用的如臂指使的女生,今天真是开眼了。”关庆吉问道,“不知道怎么称呼?” “余溪风。” “真是好名字,余小姐从哪里来?” “从哪里来都一样。” “是啊,只要能活下来,从哪里来都差不多,这一路很辛苦吧,曾老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本来是享清福的年纪了,却也不得不颠沛流离。” 关庆吉说的轻描淡写,这个时候,有房车,还有附庸,这个生意显然不是普通的规模。 关庆吉道:“这一路过来,实在是不容易,后面的路,不如一起走,互相也有个照应。” 第152章 好圆,好大的一个饼 关庆吉最开始看上的,是狼。 一只被驯化的狼,或者说,他想要的是狗。 能看家,能攻击,是个好帮手,还没有人那么多心思, 更重要的是,带在路上,做为储备粮,能让手下的人对自己更有信心。 最开始的想法,是用东西置换。 这个时候还能留着狼,当狗养的人,要么是与那匹狼的感情极深,要么,就是手上的物资宽裕。 刚到这边的时候,余溪风恰好不在, 关庆吉在车里看到的是章秋,他以为这辆车的情况是前者。 这能难办。 感情是不讲道理的,现在的关庆吉,也开不出能置换感情的价码。 能源,食物,地方,每一样,对他来说都很稀缺。 在看到余溪风后,关庆吉改变了想法。 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会耽于感情的人。 那匹狼活着,仅仅是因为有用,也因为她养得起。 关庆吉相信,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眼前这个年轻女人,会毫不犹豫地将狼吃了,换自己活下去。 关庆吉在余溪风身上看到的价值,比狼要更高。 关庆吉道:“我从季海市来,要往北方基地去,行路艰难,按理说,我不应该透露这些, 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北方城市保存要比南方完好,新的基地已经在建设当中,你这样的人,未来依旧大有可为。 接引我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你愿意与我同行,相信我,届时,我会付出可观的回报。” 好圆,好大的一个饼。 余溪风不喜欢关庆吉的眼神。 余溪风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关庆吉叹了一口气:“那实在是太令人遗憾了,相见是缘,余小姐不愿意的话,那想来,也是缘分未到。” “余小姐,我很喜欢你的那匹狼,不知道能否割爱?” “不能。”余溪风直接了当,“你们养不起。” 瘪胡子气得另一边胡子都抖了起来,他一拍桌子:“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以为你是谁,关主任能看上你的狼,是你的荣幸。” 余溪风冷笑一声:“我提醒一下,苍灰一天需要十几斤的肉食,你们猜猜看,它是吃什么肉长这么大的。” 余溪风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场上。 瘪胡子心头一紧。 “有多大碗,端多少饭,”余溪风道,“关主任,你如果真心想要苍灰,用你的狗来换,不是不能考虑。” 瘪胡子脸都气紫了。 大家都在一辆车里,四对一,甚至是五对一,看起来余溪风一人孤立无援。 但只要余溪风愿意。 她可以随时连车带人收进空间。 收进空间这件事,她已经干了太多次,几乎已经成了肌肉记忆。 哪怕枪口正对她的脑袋,在子弹击中她的脑袋之前,余溪风也有自信能把所有人带进空间。 到了空间,是她绝对的主场。 飞叶可杀人。 所以余溪风很放松。 解决他们的难度,甚至低于糊弄章秋。 瘪胡子还准备说点什么,关庆吉挥手按下:“好了,余小姐只是在开玩笑。” 余溪风笑了笑。 瘪胡子笑不出来。 关主任起身,他的这辆房车实在低矮,他只能半垂着头。 他伸出手来:“相信我们还会再见到的。” 余溪风的手一触即收。 她从关庆吉的房车里走出去时,反而绷紧了肩膀。 在她身后,司机和保镖都在等着关庆吉的命令。 关庆吉看着余溪风的背影,久久没有发话。 他们能走到这里,也不是单纯靠储备物资过活, 这一路,合法征用,不合法的手段也用了不少。 一直到余溪风的背影从他们的视线消失,关庆吉依旧一语不发。 “就让他们这么走了?我们的汽油和食物,不够我们就这么去到北方基地。” 就算能去,也不能就这么去。 权力收缩,关庆吉什么都没有的过去,就算到了北方基地,也就是一个闲职打发了, 以关庆吉的出身和资历,他要去北方基地,肯定不是冲着一个闲职去的。 他要带着自己的班底和人过去。 可惜了,那个余溪风不愿意合作。 没关系,等他拿到军工厂里的东西,聚集了人手。 她跑不掉的。 关庆吉深深地望了一眼余溪风的方向,对曾老道:“当务之急,我们要找到一个地方,等这阵的高温过去再上路。” 房车上热的跟蒸炉一样。 关庆吉站到了车下,保镖开始在房车外面搭建遮阳棚。 如果继续开下去,人撑不住,房车也撑不住。 “疆山的火已经灭了,我们要过去吗?”曾老问道。 关庆吉摇头:“不,先跟着余溪风,看看他们准备去哪里。” 余溪风回去之后,章秋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你紧张什么?”余溪风好笑道,“不是说过了吗,真有什么,你开车直接跑就是。” 章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做不到。” 明明房车里有充足能源,有足够的物资,章秋一人上路,也足够支应相当长一段时间。 但他……确实做不到。 即便他清楚,如果不是自己在,余溪风一个人要脱身,只会更容易。 是他一直在拖余溪风的后腿。 余溪风看章秋一眼:“你放心,真到要死的时候,我肯定先紧着自己活。” 章秋定定道:“这是你说的,真到那时候,你不要管我。” 他的声音微微发哑:“余溪风,你一定要活下去,没有人比你更值得活下去。” 余溪风看着章秋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 她说:“当然。” 余溪风在沙发上坐下来,“中午吃什么?” 章秋说:“红烧羊肉?” 余溪风舔了舔下嘴唇上的水泡:“口腔溃疡了,换一个吧。” “那韭菜炒蛋,再焖个土豆红烧肉。”章秋道。 “挺好。”余溪风又舔了舔那个水泡,痛了个激灵。 章秋从药箱里翻了个西瓜霜给余溪风:“喷一点吧。” 余溪风去浴室里找镜子了。 车门关上,空调开了起来,章秋看向外面的房车,还有那些人:“我们今天走吗。” 喷了药后,余溪风的声音有点含糊:“太热了,下午再走。” 地面滚烫,容易爆胎。 对面的人,看起来确实心烦。 章秋做菜不慢,没过一会儿,两个热菜出炉,章秋连同米饭放到空调的出风口上。 余溪风趴在沙发上玩切水果。 第153章 什么狗皮膏药 等到菜的温度凉下去,章秋把菜端到卡座。 米饭正好一人一碗。 余溪风的碗比章秋的还要大点。 她吃饭快,菜下去了一半,章秋捧着碗还在慢慢嚼。 菜泾渭分明地夹走了一半,余溪风道:“你这个速度,放我小时候,你根本吃不到饭。” 章秋诧异:“你小时候吃饭要靠抢?” 余溪风顿了一下,母亲去世以后,没有人等过她一起吃,好几次,她自己玩过了时间,就只能饿着。 她从小对食物就有一种紧迫感。 天灾之后,她吃东西就更快了。 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章秋吃饭就很慢。 他不是挑食,就是单纯地细嚼慢咽。 一看就没挨过天灾毒打的那种吃相。 余溪风把碗放下,丢下一句:“后吃完的人洗碗。” 章秋白她一眼:“什么时候让你洗过了?” 滴的一声。 空调缓缓合上,控制面板也黑屏了。 余溪风长叹一声。 房车出故障的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就算没有对面那两辆房车,余溪风也迫切地需要找一个没那么热的地方落脚。 空调关上,不到半分钟,余溪风换了一件白色长袖,戴上遮阳帽,已经感觉到了热。 章秋三两口将饭吃完,额头上划下滚大的汗珠。 苍灰四条腿趴开,舌头搭的老长,小橘原本趴在苍灰前边,苍灰吐气喷到小橘身上。 小橘给了苍灰一巴掌,换了个地方。 余溪风喝了一瓶藿香正气水,硬着头皮走出去,感觉自己和炭架上的生蚝异曲同工。 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热。 这房车什么时候出问题不行,挑一天最热的时候。 另外一边。 关庆吉他们汗如雨下。 中饭吃的是压缩饼干,配凉菜罐头。 每个人分到的水只有一小杯,这就是他们一天的饮用水了。 迎面吹来的是带着潮意的热风。 车里实在是热的没法待。 十来人就坐在棚子下边。 哪怕是关庆吉也不能免俗,其它人坐的是马扎,他坐的椅子带一个靠背。 看着余溪风的房车,车门紧闭的样子,个个都很羡慕。 只有开着空调的房车,才能维持车门紧闭。 看到余溪风下车时,不少人都出现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瘪胡子更是直接嗤了一声。 海浪声太大,余溪风热的不行,压根没听到,就算听到,这个时候,也没心情给他一个教训。 多走一步都让人难受。 余溪风为了节约时间,打开车前盖后,仗着没人看到,凭空往里边加发动机冷却剂。 加完之后,衣服已经黏在身上了。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去的。 余溪风回到房车时,空调已经重新开好了。 那扑面的凉爽,和仙气也没差了。 章秋把毛巾塞余溪风手里。 余溪风要去冰箱里找喝的。 “等一等再喝,刚出暴汗就吃冰,对身体不好,先去洗洗吧。” 好在水箱里的水暂时还不缺。 余溪风洗了澡出来,从冰箱最下边掏出绿豆冰。 苍灰龇着舌头凑了过来。 余溪风把模具盒里的边角料抠下来,喂给了苍灰。 苍灰吃完了碎绿豆冰,拖着自己的水盆来到余溪风面前。 余溪风给它接上,顺便补充了猫碗和鸡盆。 母鸡经这一出,整只鸡委顿不少,平日一天至少有三个蛋,今天只下了一个。 叫章秋给心疼坏了。 他没法像之前一样,从土里翻长虫给母鸡加餐。 在养了螃蟹和一些小鱼小虾的盆里,捡了几个最小的虾米加到母鸡的食盆里。 虾米加进去,有没有效果另说,章秋那一脸割肉的纠结是最好笑的。 余溪风自认应该不算亏待章秋,房车里的零食和肉,大米基本就没少过。 章秋是怎么长出一颗貔貅心的? 房车里的三个活物,他对母鸡已经是最大方的了。 小橘的伙食是余溪风在管。 章秋对苍灰的意见最大。 它太能吃了,在疆山的时候,到了晚上,苍灰自己会出去转悠找吃的。 现在从疆山出来了,头先的内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拿肉来喂苍灰,无异于在割章秋的肉。 章秋做饭控量又控得很好,基本剩不下来什么,章秋甚至找余溪风商量过一次……要不给苍灰宰了吧。 余溪风没同意。 还是那句话,没到那份上。 余溪风让章秋每顿多煮一些,现在苍灰吃的,一半是从宠物店里收上来的狗粮,一半是米饭混菜汤。 余溪风偶尔会把苍灰带到二楼,给喂个罐头。 章秋会把熬煮干净的骨头留给苍灰啃。 苍灰不仅没在天灾里消瘦,余溪风摸苍灰肚子的时候,发现它还多长了几两膘。 第二天一早,余溪风开车,离开了海边。 房车开出去没一会儿,章秋道:“他们跟上来了。” 那两辆房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边。 余溪风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 她神色不愉。 什么狗皮膏药。 章秋看到余溪风的神色,抢先一步系上了安全带。 余溪风一脚油门踩下去。 苍灰没有安全带可以系,它体格大,也不像小橘一样灵活。 滚到沙发上摔了一个大马趴。 “嗷——” 余溪风面无表情的加挡。 房车在朝阳里发出嗡鸣声,以碾压的姿态一往无前。 司机问道:“要追吗?” 关庆吉苦笑一声:“到底是年轻人啊,气性真大,别跟了。” 他房车的性能不如余溪风,强行跟上去,只会白白增加磨损。 关庆吉喃喃:“这样的温度,怎么也走不出疆山,这么大一艘房车,总会再见到的。” 房车上,苍灰找不到地方能站稳自己,跳到了章秋身上。 章秋很想把苍灰踹下去,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抱住了,狼毛糊了章秋一脸。 “我们去哪里。” 余溪风目视前方:“去国库。” 章秋:“?” 余溪风决定搬到萧台的那个熔洞里去。 第154章 乖猫 章秋知道地方以后:“房车开不进去怎么办?” 当然是把房车扔回空间里去。 余溪风道:“我把房车藏远一点,我上次看到一个地方,回头我给开过去。” 见余溪风已经拿定了主意,章秋没再说什么。 山火把疆山烧成了荒山,到处都飘着黑灰。 余溪风把车停在了外边。 两人一狼把房车里的东西往熔洞地搬。 溶洞里的空间不小,里面东拐西拐,萧台的东西藏得很深,却也没有到熔洞的尽头。 余溪风和章秋进去的第一件事,敲掉了里边嶙峋的石头棱坠。 清出一条能够站着通行的道路。 章秋在房车一楼打包东西,余溪风在空荡荡的二楼,挑选需要拿过去的东西。 小型的发电机,太阳能发电板,冷风机,米面粮油,趁这个机会也多拿一点,还有狗粮猫粮猫砂。 省得章秋老看苍灰不顺眼。 东西凭空出现在二楼,余溪风分拣了四个大打包袋。 拖下去的时候,章秋很震惊:“二楼居然有这么多东西。” 余溪风摸摸鼻子:“是啊。” 东西搬完的当晚,章秋出去打水,他走了很远的路,摸到之前的那个水源,发现已经没有水了。 这无疑是个噩耗。 好在之前的蓄水池还在, 章秋临走的时候,用草和枯枝堆在密封水池的表面。 所幸还没有被人发现。 因为做了隔离带,山火也没有烧过来。 溶洞深处有一个天然的大坑,稍加扩容和布置就很像模像样了。 余溪风和章秋花了三天时间,在熔洞里深挖了一个大的蓄水池。 之前没看出来,苍灰刨地也是一把好手。 两人用房车的水箱把蓄水池里的水运了过来。 搬运水箱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两人终于搬进了熔洞里。 虽然有点难以解释,为什么房车里会准备两个帐篷这件事, 但章秋没问,余溪风也就算糊弄了过去。 一人一个,在熔洞深处,两人比邻而居。 溶洞里夜晚只然有三十多度,还是热,但比山上的洞穴好上太多, 冷风机接电打开之后,章秋给洞口挂上布帘。 尽量不让冷气溢散出去。 温度勉强称的上宜人。 苍灰和小橘挨着冷风机,一边一个。 母鸡在另一个角落里。 照明的是一个白炽灯,虽然体积比较小,但是光很亮,足足能照亮二十几个平方。 章秋看了一眼同样接电的电磁炉,忧虑道:“会不会太费电了?” 余溪风道:“太阳能可以补充,放心吧。” 余溪风意思意思地在地表铺了几个太阳能板糊弄章秋。 天黑之后,熔洞里的温度就降了下来。 不开冷风机也能维持一个舒适的温度了。 章秋关了冷风机,小橘抖擞抖擞毛,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团漆黑。 小橘跳到余溪风面前,把鸟吐了出来。 余溪风从地上捡起,剥掉最外面一层脆皮后,露出里面四溢的肉香来。 余溪风和章秋对视一眼。 因着口腔溃疡,餐桌上的大肉连着几天都不见踪影。 总共就那么几个素菜来回炒,最多搭两个鸡蛋在里面。 余溪风看见这只烤鸟,不可谓不感动。 余溪风摸了摸小橘的头:“乖猫。” 然后从分包袋里掏出一根洁牙棒。 这是小橘最爱的零食,看说明,对猫来说,类似于人类的牙膏。 是能吃的牙膏。 洁牙棒很硬,小橘啃的费力又迅速,还特意跑到了苍灰的面前,趾高气扬。 章秋给烤鸟去掉了外皮,本来想撒上辣椒粉和孜然。 最终只简单地抹了一点盐。 “那个水泡已经好了。”余溪风抗议。 章秋无动于衷。 “你那个莲子心泡水能别泡了吗?喝的我一天胃口都没了。”余溪风继续说,“我想吃烤羊肉串。” 章秋瞧她一眼:“想吃自己烤。” 章秋烧烤的那个酱,是他自己配的。 哪怕是余溪风空间里的存货,也不是那个味道。 那个下唇的水泡好一些了,并没有完全好。 余溪风忍气吞声。 一只鸟没多少肉,余溪风和章秋一人分两口也就没了。 剩下一点骨头架子,章秋扔给苍灰。 苍灰把头拧到另一边,看也不看地上的烤鸟。 章秋奇道:“苍灰还有不吃的东西?” “嗷——” “不吃算了,”余溪风道,“扔了吧。” “嗷——” 夜间的熔洞,没开冷风机,洞壁也渗出微凉还有潮意。 墙壁上居然还能活着星点的苔藓,可见一斑。 床垫是那种充气的,余溪风给自己搭了个毯子,在帐篷里翻了个身。 熔洞里关了灯,伸手不见五指。 谁也没有发现苍灰不知何时溜了出去。 “嗷——嗷——嗷——” 余溪风一咕噜地爬起来,刀已经抓在了手里。 焦味扑鼻。 又烧山火了? 不应该啊,这几天搬水的时候,余溪风已经把熔洞附近走了个遍。 就是为了排除有可能的隐患。 这一片已经烧的很干净了。 余溪风甚至借此机会收了不少烧后的余烬堆在空间里。 她依稀记得,过去有火烧荒田能肥地的事迹。 反正空间现在大得很,多堆一点奇怪的东西也没什么,万一哪天用得上呢。 所以这又是哪来的焦味。 余溪风打起了手电。 苍灰摆了一溜的猎物。 应该都是死在山火里的动物。 这些东西,挺像叫花鸡,将一坨一坨的黑糊糊认出来,还是比较考验眼力的。 “苍灰,你可真行。”章秋蹲下来,喜气洋溢地摸摸苍灰的头。 “嗷——” 章秋兴致勃勃地去剥那一层烧裹起来的外壳。 从烤蛇,到烤兔子,烤野鸡,烧烤一字排开,门口还堆着一个。 不拆开了看,只看形状,还真拿不准里边是个什么东西。 章秋走向熔洞口,正要伸手去拆烧开盲盒。 余溪风用刀把章秋的手挑开了。 “别看了,这个是烤人。” 章秋的脸色一僵。 苍灰的尾巴摇得快要原地起飞,一脸期盼地看向余溪风。 余溪风还没夸它呢。 余溪风笑了笑,拍拍苍灰的头:“做的好。” 她指向地面上面目全非的人类尸体:“这个怎么拖进来的,怎么拖回去,不许偷吃。” 苍灰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也是难为苍灰了,搬进来这么多,居然一口未动。 连余溪风都没忍住从上面扯一点肉丝下来尝尝味道。 干的,有点柴,没什么味道。 烤鸡不错。 第155章 他的意见是最大的 章秋把肉铺在垫了塑料棚的地上,余溪风装模作样地跟着整理。 转眼就扯掉了一个烤鸡脚。 章秋致力于把肉弄的薄一点,碎一点。 满地都是剥下来的黑灰。 等到章秋注意到余溪风这边,余溪风已经差不多吃了半只手撕鸡。 章秋:“……” 他抓着莲子心冲泡的水,往余溪风面前一放。 什么也没说,意思却很明了。 余溪风想要摸摸下巴,手上却沾着黑泥,手打了个弯,拇指之间摩挲了一下。 她一脸深沉地闷完了那一锅的水。 然后被章秋赶进了帐篷。 手撕烤鸡吃起来很香,到了下午,本有好转趋势的水泡急转直下。 余溪风从手机翻转摄像头里看到,那个水泡变得更大,更红。 周连还延伸出去两三个小泡。 余溪风越看越皱眉。 还老想用舌头舔。 后边她喝莲子心泡水就很自觉了。 苍灰带回来的这些肉, 该熏的熏,该碎的碎,包起来的,腌起来的。 章秋理的井井有条。 余溪风乐得当甩手掌柜。 苍灰在房车里就住不惯,白天太热,它和小橘窝在一起吹冷风机。 到了晚上,就自己出去溜。 它就往回带了那么一次。 之后回来的时候都肚子浑圆。 余溪风偶尔也会跟着出去,查看一下四下的痕迹。 即便是晚上,疆山里依然有四十多度,像是蒸炉一般。 余溪风从溶洞里出来,就给自己拆了根雪糕。 雪糕外边是巧克力脆皮,里面是香芋混草莓的夹心。 舔了没两口,就开始化,余溪风开始用咬。 “嗷——”苍灰围着余溪风叫。 苍灰很乐意跟着余溪风在一块,有时候章秋凑过来,苍灰还会等章秋走开,才朝余溪风叫。 它似乎意识到,有些东西,章秋在场时,余溪风不会拿出来。 这狼也是要成精了。 余溪风丢给苍灰一根盐水冰棍。 苍灰吃完了冰棍,用爪子扒拉了一下泥巴,把剩下的冰棍埋了起来。 它往前跑去,跑一会儿就回头看向余溪风。 余溪风慢慢悠悠跟在它身后,巡视熔洞的周围。 另外一边,关庆吉的房车出故障了。 保镖会修,手上却没有足够的配件。 关庆吉不得不转移到另一辆车上。 曾老把最舒适的那张床让给了关庆吉。 虽然这辆车在房车中已经算是大体型了,但是再大的房车,它终究只是一台车。 它不是房。 如今十来号人挤在一辆车里,连转身都转不开。 关庆吉脸上不表,神色也多了两分的不耐与郁结。 曾立志,曾老的儿子,被余溪风用刀挑了半边胡子的那位。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一个阴阳脸,曾立志不得不把自己的另外一边胡子也给剃了。 曾老把自己的床让给了关庆吉,曾立志只能带着妻小去挤后舱床。 他的意见是最大的。 “要是当时截下那两个人的房车,我们哪里会过得这么紧张。”曾立志一边捏着鼻子吃鱼,一边道。 带出来的压缩饼干所剩不多,他们也试着沿海捡一点东西来贴补。 司机和其它人每天都去海里捕鱼。 确实能捞上来一些,要不是有这些鱼垫着,他们的库存已经见底了。 最要紧的,还是缺水。 海水是没办法直饮的,甚至连洗衣都够呛。 从海水里捞上来的衣服,晒干了都结成了一个个的硬块。 晒干的鱼堆在车里,和汗味发酵在一块,一天到晚闻一闻还成。 但凡出去透了个气回来,再闻那个味道都想吐。 越热,气味越上头。 曾立志都疑心,这个鱼是不是馊了。 毕竟他们的盐也不够了,根本没法抹上太多的盐。 即便鱼真的臭了,也没人舍得扔。 为了寻找水源,他们离开了海边,进入到了疆山。 即便一心留意着,居然再也没有见到余溪风的房车。 关庆吉感到很奇怪,道路年久失修,能走的路也就那么几条。 如果说余溪风还在疆山的话,以房车的体量,应该能再遇上才对。 凭借着训练有素的身手和枪支,关庆吉赶走了当地的一个土匪团伙,占据了一处干净的井水。 那水并不富裕。 二十四小时,差不多能接个两桶左右。 好在水是干净的,可食用的。 对付着,十来个人,一天喝水,做个简单的清洁够用了。 但井水在一天天的减少。 这个减少的幅度并不快,但确确实实在减少。 关庆吉当然并未止步于此。 他剿灭了附近两个小有规模的团伙,虽然未能再发现水源,但是一些零碎破烂汇聚在一起。 总算不用再吃那咽一口,恶心一天的烂鱼了。 他甚至摸到了余溪风之前定居的山头。 看到那个蓄水池时,关庆吉眼前一亮。 如果他能将这个蓄水池装满……把人安顿下来,他就能筹备下一步,去找寻疆山另一面的军工厂了。 这个时候,他从一对俘虏的谈话那里得到消息。 有人看到过,一对年轻男女,载着房车从蓄水池这里,取走了所有的水。 除了余溪风,不做第二人想。 关庆吉后悔了。 他不该因为那种没来由的忌惮,就这么放走了余溪风。 就在这时,大房车也出了故障。 关庆吉带着一干人等,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比之前更迫切地想要把余溪风找出来。 关庆吉需要一辆新的房车。 余溪风的车上装有隔热板,她一定还有能源。 还有那匹狼,他要抓来煮一锅新鲜的大肉。 也是见了鬼了,他们在疆山里几乎摸了个遍,还在疆山其他的幸存者那里发过悬赏。 从蓄水池里搬走了水之后, 居然没有一人再看到过余溪风的房车。 这怎么可能呢? 第156章 都给了她,岂不是白白浪费 余溪风被苍灰牵着走到了一块石头前。 在走近前,余溪风的确以为那是个石头。 如果不是苍灰执意要拖着她过来,余溪风拗不过,上手抠了一下。 一块带着油脂的焦皮脱落,从里面散发出浓郁的肉香。 余溪风围着“石头”转了两圈,在触碰到两个脱落的犄角后,才惊奇的发现,那竟然是一头黄牛。 叫花鸡吃过,也在苍灰那里见识了叫花蛇,叫花兔子。 这是牛啊,一只站起来比余溪风还高的牛。 重量也沉,余溪风试着上手推了一下,纹丝不动。 难怪苍灰没有把它拖回去,而是把自己带过来。 余溪风用刀砍了一下。 刀发出叮当一声脆响,从刀柄传出一股震劲来。 好硬。 这个硬度,和真正的石头也相差不远了。 余溪风围着转了两圈,又敲了敲。 正琢磨着怎么把这头天赐的老黄牛搬到熔洞里时,左手边传来一阵窸窣声响。 关庆吉走出来,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声音是含笑的:“又见面了。” 手电筒的微光打在余溪风身上,然后又移到了旁边。 曾立志看到那一整只的牛肉,两眼放光,几乎立刻就要扑过来。 原来人眼也能放绿光。 关庆吉的眼神没有落在黄牛身上,他对余溪风道:“这头牛送给你,也不是不行。” 余溪风笑了:“不然呢?” 曾立志道:“凭什么,这么多,她一个人也吃不了,都给了她,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关庆吉道:“用房车交换如何?把你的房车给我,肉可以留给你。” 余溪风试着用刀尖挑下一块黑焦的皮下,语气漫不经心:“听上去我好像占了个什么很大的便宜,你的这只狗好像还不太同意呢。” 这么地道,纯粹的牛肉干也不多见了。 找到方法,沿着纹理切进去,这头牛可以被拆分,但是很费力气。 也很费刀。 余溪风收回了刀。 关庆吉看了一眼曾立志,曾立志噤声。 关庆吉当然不准备放过这送上门来的牛肉。 但比肉更紧缺的,是水。 他们要找到,被余溪风转移出去的蓄水池。 交易只是一个幌子。 房车,牛肉,水还有狼狗,他都要。 余溪风把刀上带下来的一小块肉,自己嚼了嚼,感觉硌牙。 苍灰冲余溪风叫。 余溪风把剩下的递给苍灰。 关庆吉打了个手势,漆黑浓郁的夜色里,枪口对准了余溪风。 余溪风淡淡地瞥了一眼。 关庆吉道:“我的两辆房车都坏了,我很需要一辆新的房车,房车只要把我送到北方基地就行, 我的父亲在基地任职,给你们补充能源和食物,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你知道吗,基地新研制有一种逃生舱,用高分子材料制作的,抗压极强,密度比水更低,火烧不坏,它叫方舟……只要你送我到北方基地,我可以为你弄来一个。”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关家是一个前朝就很昌盛的家族,家族子弟在各个领域开花结果。 他能,只是不会去这么做罢了。 黑暗里, 司机和保镖在悄无声息地靠近余溪风。 余溪风摸着苍灰的头,仿若未觉。 关庆吉又往前走了一步:“我知道一个地方,前身是军工厂,那里有很多罐头和枪,到时,你自然会看到我诚意。” 余溪风点头。 “不知道那位男生在哪里,他在房车上吗?我们现在去找他汇合,疆山水源吃紧,你们的水还够不够?我找到了一个井,可以分你两瓶先支应着。” 几日未见,离了房车,关庆吉这一行人都憔悴不少。 衣服也没有那么齐整了。 缺水的阴霾缭绕在每个人的头顶,光是想想,都心头一窒。 天太黑了,手电筒的光一颤一颤。 关庆吉手上的手电,还是唯一一个。 过度的苍白让人看上去失真。 余溪风抬起头来,朝关庆吉笑了一下:“你说的很好,但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关庆吉如果是一位真的慈善家,他走不到这里。 关庆吉猛地一惊,抬起的双手斩下。 一直等着关庆吉指令的保镖按下扳机。 余溪风往地上一滚,脱离了手电的照耀范围,朝开枪的保镖狂奔而去。 苍灰嗷了一声,左看看右看看,扑向了最近的曾立志。 手电筒没能追逐余溪风的踪迹。 接连几枪 ,落在余溪风身旁的土地上。 余溪风脚步一滞,卧倒在地,火星撩到了手臂上,她一声不吭。 枪声停下的那一瞬,余溪风冲了出去。 余溪风抬手,刀刃掠过保镖的脖子。 他们有两把枪。 小房车上的保镖,还有大房车上的司机。 司机在另一个方向。 司机的子弹冲着苍灰去的。 苍灰痛叫一声。 这也暴露了司机的位置,余溪风捡起保镖的枪,回身,射击。 子弹就是余溪风手臂的延伸,替她斩掉第二个执枪的手。 余溪风捡来的枪还剩下两发子弹。 关庆吉关掉了手电筒,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太黑了,射击与睁眼瞎也没区别,余溪风闭眼,直觉挑了个方向打了一枪。 反正也是白捡的。 然后迅速地换位置。 至于关庆吉说的那个军工厂,等房车能平稳上路了,她准备也过去找找。 她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上一次还是在萧台口中。 萧台国库里的罐头,就是从军工厂里搬过来的,十来箱,已经足够萧台当做压箱底的资本,在疆山里呼风唤雨。 一个成规模的厂子,怎么会只有十几箱罐头。 还是一个军工厂。 余溪风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她站在原地又听了一会儿,朝北边又放一枪。 苍灰在东边嗷嗷叫。 余溪风走过去,看到被苍灰压在身下的,咬断了一只手的瘪胡子。 余溪风过来后,苍灰恋恋不舍地吐出了叼在嘴里的半边手掌。 余溪风不准它吃人。 曾立志倒在地上,瞳孔骤缩,脸色苍白。 “你,你别过来。”瘪胡子用屁股往后挪。 余溪风只是看了他一眼,唐刀挥下。 曾立志没了声息。 第157章 越怕越欲罢不能 余溪风在附近又找了找,她想把关庆吉找出来,还有司机身上的枪。 余溪风肉体凡胎,一点都不想阴沟里翻船。 空气里飘着血腥味,苍灰沿着痕迹,带着余溪风追到了一条臭水沟后面。 对面山石参差,臭水沟蒙住了苍灰的嗅觉。 苍灰不是训练有素的警犬,它把鼻子钻到爪子下边,不愿意再往前追。 余溪风只得停住脚步。 苍灰翻过来肚皮,露出侧腰上的枪口。 “嗷——” 余溪风拍拍苍灰的头:“去找章秋,让他给你处理。” 苍灰搭着眉走了。 余溪风道:“回去给你开罐头。” 苍灰的尾巴摇了起来。 余溪风折回去检查了那两具尸体,除了那一把枪,他们的兜比脸还干净。 余溪风回到熔洞时,章秋已经给苍灰包扎好了。 来回走了这么几趟,余溪风感觉自己都快中暑了,嘴唇上的泡更是钻心的疼。 要不是摄像头没法在这个气温下运转,她至于隔三差五地出来晃这么一圈么。 余溪风守着那头烤牛,脸上被叮了十几个包。 真的是服了。 这样大的山火,这么烈的高温。 还是杀不尽蚊子。 余溪风抬手挠了挠,一直等到天亮,四下一览无余,余溪风这才将老牛收进了空间里。 然后放到了溶洞门口。 这么大一头牛,大几百斤,怎么弄回来的,让章秋感谢苍灰去吧。 她也不知道。 余溪风打了个哈欠,把章秋叫出来处理牛肉。 她要去睡觉。 她还要去空间里洗香香,吃雪糕。 大黄牛卡在熔洞门口。 章秋中途回来给余溪风做了个三明治当早饭。 吐司已经没有了,是章秋自己和面蒸的面皮。 叫汉堡也行,叫肉夹馍也行,两块面包里边夹青菜和鸡蛋,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 余溪风在帐篷里没出来,章秋用保鲜膜给裹好,放在了帐篷口。 然后继续拆牛去了。 早点拆了搬进来,他心里才能安定一点。 那么大一只,卡在熔洞门口,叫人看到了,这和靶子有什么区别。 虽然萧台选定的国库,这附近少有人来。 但章秋还是止不住地焦虑。 太阳渐渐升起,章秋割的满头大汗。 等余溪风睡了一觉起来,出来时已经吃完了一盒香草冰激凌。 苍灰冲她叫了一声。 余溪风当没看到。 她在熔洞门口见到了汗如雨下,快要昏厥过去,却还咬定青山不放松,执着的在烤牛身上刮痧的章秋。 余溪风:“……” 这牛身上的肉相当硬实,余溪风的唐刀也只够勉强破峰。 余溪风就这么一把刀,磨损在这上边,余溪风是不乐意的。 所以,余溪风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冷风机搬过来,让它对着章秋吹。 “放这吹也太浪费了,冷气都跑出去了。”章秋拒绝。 余溪风道:“我怕你一会儿死这了,我得拿你喂苍灰。” 章秋擦了擦汗,换了个方向,差不多忙活了一整个白天,才将烤牛分解成三个部分。 余溪风与章秋合力,将这几大块牛肉拖了进去。 章秋衣裳都被汗浸透了,往地上一躺:“这真的是肉吗?怎么能硬成这样。” 余溪风把他捡起来,丢进帐篷里。 章秋躺地上,完了一会儿被什么虫蝇咬了,又得面红耳赤地找抗过敏药吃。 章秋这体质,还是比较适合上天,仙气飘飘,不染尘埃地活着。 余溪风坐到冷风机的下边,晚饭熟门熟路地煮起了泡面。 拆牛割下来的碎肉也顺便扔了进去。 帐篷里传来章秋气若游丝的声音:“口腔溃疡,不许煮泡面,不许煮牛肉……” 余溪风只做未闻。 吃完晚饭,闲的无事,余溪风把牛的几个蹄子砍了下来。 蹄尖的部分就扔给了苍灰当玩具。 苍灰抱着蹄子,啃的不亦乐乎。 章秋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与这头牛奋战。 一点一点地收拢磨下来的肉丝,肉条。 一小片能啃老半天。 余溪风啃了一块又去摸下一块,黄牛肉散得满地都是。 捡起来,吹吹灰就能吃。 托这头老黄牛的福,余溪风嘴上的泡消了又起,起了又消,没个安生时候。 在反反复复了小半个月后,章秋给余溪风配了一剂猛药。 余溪风的口腔溃疡总算好全了。 很难将这件事归结为药的效果。 余溪风怀疑章秋配的药,就是为了让自己食不下咽。 章秋并不承认。 那个药光是闻味道都让人了无生趣,别说吃牛羊肉了,喝药的那三天,余溪风清心寡欲地剃个头就能出家了。 章秋犹嫌不足,闲来无事给余溪风讲药材。 甚至就地取材地给余溪风讲起了鸡矢白的功效,他还想讲金汁……被余溪风揍了。 只得作罢。 溶洞外的温度在节节攀升。 余溪风之后又出去过一次,晚上的气温,已经突破了五十五度。 远近无人烟,无生气。 这幅员辽阔的山脉像是彻底死了,安静的与世隔绝。 余溪风感到浑身灼痛。 这还是晚上, 她怀疑自己要是白天出来,会被烫化掉。 她很快就回去了,章秋给余溪风拿了几个医用的冰贴。 冰贴面积不大,聊胜于无。 溶洞里,白天的温度也突破了四十。 章秋和余溪风又往熔洞深处搬了一些,白天就坐在冷风机下,坐着或者躺着,也不干活。 余溪风偶尔还玩个手机,手机很快就发起了热,余溪风嫌烫手,扔到一边。 唯一的消遣是听章秋讲鬼故事。 章秋有一口好口才。 他去过很多地方,对不同地区的志怪信手拈来。 鬼故事的重点,突出一个氛围的营造。 越听越怕,越怕越欲罢不能。 余溪风头两天听的时候,半夜躲到了空间。 空间恒温恒光,不像熔洞,好像总有视线不可及之处,背后,石头后,甚至是幽深的影子里,好像有什么想要冒出头来。 覆盖恐惧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再听一个更吓人的。 章秋绘声绘色,余溪风一边想听后续,一边想把章秋的舌头给割下来,让他永远闭嘴。 第158章 他越来越没有耐心 洞穴里,关庆吉脸色阴得快要滴出水来。 随行的人,只剩下医生和司机,还有曾老,带着新寡的儿媳与孙子,还有一位服务生活的保姆。 余溪风的第一枪打中了司机的肩膀,子弹斜擦过去,弹孔并没有留在体内。 那位司机的肩膀重新包扎后,勉强算得上恢复良好。 关庆吉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 余溪风盲打的那一枪,正好打在了关庆吉的脚腕上。 司机从另一面的山坡滚了出去,逃出生天。 关庆吉在臭水沟里趴了一天一夜,才敢出来,出来之后,创口已经严重感染了。 医生给关庆吉剔除了子弹后,受限于环境和高温,清创不到位。 伤口在反复感染了几轮后,为了避免扩散全身,医生给关庆吉做了截肢。 医生手上没有麻醉药,关庆吉咬着布料硬挺了过来。 他的左腿,从小腿中间往下,空了一截。 哪怕是紧急撤出季海市的时候,关庆吉都没有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再怎么握着刀,关庆吉也没有料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身手。 每次看到自己残缺的腿,关庆吉都感到了灭顶的耻辱。 他是一个残疾人了。 相比较起来,生活上的不方便,和重新调整的平衡感,以及日渐严峻的开灾形势,都比不上残缺感带来的耻辱。 关庆吉是一个很傲气的人。 如今却只能匍匐在山洞里, 每走一步,都要靠拐杖支撑。 黯淡的洞穴,每一分每一秒都蚕食着他的心志。 曾老痛失爱子,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关庆吉起初还耐着性子安抚,哄劝。 现在房车也用不上了,曾老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活着干什么呢。 平添一个人消耗珍贵的水资源罢了。 他收走了司机随身佩戴的枪支。 他的腿脚不便,枪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比较放心。 有很多次,曾老幽幽地看向他,关庆吉注意到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一点小事就能让他大发雷霆。 偶尔找上来,想要借到山洞里躲避高温的人,关庆吉让司机抓了来,他自己亲自动手,一点一点,挑断了那些人的手筋和脚筋。 然后放出去。 关庆吉站在山腰上,欣赏着他们用膝盖匍匐爬行的姿态。 这种愉悦感能够消解他心中的痛苦。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关庆吉可以勉强坐起来,用拐杖支撑着走一走了。 被截肢的那一只脚会要矮一些,走起路来,虽然关庆吉极力掩饰,但依然有很强的顿挫感。 他往外走时,无论是曾家人,还是医生和司机,都纷纷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也许一句无心的话,因为带上了走,跑,跳这一类的字眼,又或者仅仅是一个眼神。 就足以让前一刻还和颜悦色的关庆吉,突然暴怒。 他的暴怒是无声的。 曾家随行的保姆就这么死在了关庆吉的手上。 保姆是一个年过五十的女人,在曾家已经干了二十多年了。 曾老的孙子几乎是她一手带大。 也是因为曾老孙子的要求,房车离开季海时,才会在众多佣人中,带上了这位保姆。 保姆死后,曾老将孙子送到了另外一个洞穴。 尽量避免孙子与关庆吉继续接触。 关庆吉想要到北方基地里打一个场漂亮的翻身仗,曾家又何尝不是。 只是曾家已经与关庆吉捆绑的太深,已经下不去这艘日渐西沉的贼船了。 关庆吉的性子越来越极端,曾老只盼着,这烈日能早一点过去。 等到不再受困于山洞时,走出去,关庆吉的心宽了,性子也能好一些。 就算关庆吉性子不好,只要将他安稳地送到北方基地,也能从关家那里讨得一份人情。 儿子死了,曾老不再肖想往上爬。 只想护住自己的孙子,能在天灾里,平安地活下去。 …… 外面的土地显现出一种皲裂的质感。 看着极硬,用手一碰,滚烫之外,就成了细细的沙土。 这里迟早会成为荒漠。 余溪风在熔洞口摸了一把,没再敢往外去,她退了回去。 章秋问:“要不要让这冷风机歇会儿,都几天没歇了,别坏了。” 余溪风看他一眼,没告诉章秋,其实已经坏过一个了。 余溪风自己囤货的时候买了五个,超市里有二十几个,但是牌子和造型并不统一。 从坏了第一个起,冷风机每用上一天,余溪风就会换一个新的出来。 现在相当于是剩下的四个在轮岗。 上一休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事,继续开着,这个牌子扛造。”余溪风头也不抬 章秋一脸忧愁,欲言又止。 苍灰和小橘的毛都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一长条,难看的很。 一摸就一手的油,小橘睡前醒后过来蹭人的时候,余溪风都不稀罕摸。 小橘和苍灰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之前一点就燃。 现在可能是太热,懒得动了,打架的频率少了很多。 比起小橘和苍灰,最萎靡的是母鸡。 母鸡下蛋的频率已经降到了一天一个了。 有的时候甚至一个也无。 章秋每天能去瞧八百回母鸡的状态,喂食换水,别提有多殷勤。 余溪风想把母鸡换回空间,愣是没找到机会。 母鸡脱了这许多毛,原先很有标识性的华丽彩羽已经七零八落,整天搭着个脖子,趴在章秋精心裁给它的凉席里。 他们总共就两床凉席。 余溪风的帐篷里垫了一床,另外一床是章秋在用。 章秋从自己的凉席里裁掉了一边,给母鸡搭了窝。 小橘也看上了凉席,冲进笼子跟母鸡打了一架, 因为章秋拉偏架,小橘没打赢。 章秋不睡的时候,就会把缺了一角的凉席铺在外面,分给苍灰和小橘一部分。 余溪风就是坐在这张凉席上,听了章秋一箩筐的鬼故事。 听得余溪风自己都有点神神叨叨。 章秋还会用各地的方言唱歌。 章秋手上还在用刀剔着肉条,半点不耽误嘴上功夫。 方言听上去曲里拐弯,很有意思。 第159章 不喝是死,喝也是死 余溪风捡章秋削下来的肉条吃:“你怎么会这么多?” 章秋说:“就会唱个歌,凑合也能听懂吧,交流不太够用,但忽悠你还是没问题的。” 余溪风:“……” 余溪风挑了个长的肉干,感觉尖厉的能当刀捅人了, 余溪风把肉干塞章秋嘴里:“唱得好,赏你了。” “嗷。”苍灰大眼巴巴地叫了一声。 余溪风道:“苍灰你难听死了,没你的事。” 章秋咧嘴一笑。 余溪风和章秋现在都是白天睡觉,晚上起来活动。 洞穴里没有日夜,基本靠对气温的感知来判断。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这场高温已经持续了近四个月。 章秋每天都记日历。 不知道是日历的偏差,还是章秋记迷糊了,手机上的时间,比章秋的计算要晚一天。 他们的主要食物是这些日子从疆山里弄到的肉食。 余溪风之前固定在房车里的盆栽,移到熔洞里之后,不见天日,基本停止了生长。 都被章秋制成了干菜。 余溪风培育了一点蘑菇和木耳。 这无疑会消耗蓄水池里的水。 最初搬到溶洞里,还有些微的潮意。 现在已经彻底干涸了,连呼吸都仿佛裹着沙砾。 消耗一点水资源,换取一定的可持续进账,对余溪风来说是划算的。 毕竟她不缺水。 那个蓄水池有这么大。 她隔三差五往里面兑一点山泉水,章秋也发现不了。 疆山死去了太多人。 幸存者历经千辛万苦走到这里,终于走到了绝境。 水源点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之前无人问津的臭水沟,如今也趋之若鹜。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在接到水的同时,打到两只来饮水的山老鼠,蝙蝠一类的。 运气不好,碰上的就是同样饥肠辘辘的豹子或者毒蛇了。 余溪风和章秋生活在熔洞。 中间有人摸进来过。 还没进来,苍灰就嗷了起来。 确定只有一个人,而且还是误闯进来的,余溪风把这人交给了章秋。 章秋带上了弩箭,还贴身藏了一把匕首。 他守在拐弯处。 章秋鲜少出去,虽说他给余溪风开了药。 但余溪风那个口腔溃疡,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小毛病, 痛一点,麻烦一点而已。 到章秋这里,他不能吹风太久,热得不行了,才会去吹一会儿冷风,其它时候,他多是坐到冷风机的背向。 章秋别提有多羡慕挤在冷风口的余溪风了。 连苍灰和小橘他都羡慕。 他只能一个人坐在一边,孤独地蒸着桑拿。 出汗多,意味着身体失水,热邪上炎,章秋一直在给自己熬服中药。 断续也搭一些消炎下火的西药。 他学过系统的中药理论,加之久病成医,还算稳当地吊住了自己的命。 但他自己知道,活着有多么的难。 他如今却要去取一个也许无辜的性命。 熔洞里有水,有电,有肉,有米,有罐头,还有药物。 如果他不是和余溪风一起生活在这里。 他找到了一个这样的地方,他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占为己有。 如果抢不到,那就出去找更多的人来,只要能分到多一点水,多一点食物。 他就能多活一天。 这里没有道德,也没有法律。 只有生存。 章秋握紧了弩箭,在拐角里,无声地等待着闯入者。 …… 徐同是萧台的旧部,有幸从萧台那里,分到过一小片培根。 上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诱人的白色油脂。 那时的萧台多风光,一呼百应。 大家都仰着头,等着他从指缝里漏下的那一点。 徐同一直还记着那片培根的味道。 咸的,有一点点腥,光是想想都叫人唾液分泌。 徐同还看到过萧台手里的水果罐头。 甜水被撇到一边,萧台在享用里面的橘子。 金灿灿的,罐头里面的橘去去了皮,只剩下纯粹的果肉。 那仓促的一眼,叫徐同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在萧台消失后,所有人都想继承萧台那只在传闻中,隐而不宣的国库。 谁能找到那个国库,谁就是下一个皇帝。 所有人都失败了。 这些人几乎摸排了疆山半个山域,依旧一无所获。 萧台的国库,和萧台这个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对于气温的攀升, 徐同算是反应快的。 他早早地从水源里打下了水来,存到了另一个地方。 差不多有一百多升。 可是他实在没有多少可用的容器,资源也不足以建造一个有用的蓄水池。 当然,真要建起蓄水池了,他也不一定守得住。 因为保存不当,每天损失的水量,比徐同自己消耗的还多。 他凭借着提前存下的那一点水,撑到了现在。 也只能到现在了。 他没办法再找到新的水源,臭水沟里的水,滤了再滤, 喝下去之后,徐同上吐下泻了三天,好悬没把命直接搭进去。 不喝是死,喝也是死。 徐同自觉已经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从小按部就班地念书,读了一个过得去的大学,有一份过的去的工作。 找了一个感情还可以的女朋友。 每天三点一线,有空了就打打游戏,假期稍长一点就买票去找女朋友。 他也曾经觉得,日子就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纹,好像一眼便能看到头。 女朋友不让他打游戏,偶尔他会觉得烦。 平生遇到的最大的坎,是裁员裁到他头上。 那时徐同觉得天塌了。 没两天也就想通了,被裁也不是不行,拿到了赔偿,下一份工作,就可以去女朋友周边找找看。 也结束这长达三年的异地恋。 他工作了三年多了,也许能凭借这几年的工作经验,找到一份更好的。 带着猫搬家,会比较麻烦。 在那场暴雨之前,徐同还在出租屋里,改着自己的简历。 他凭着囤下来的猫粮扛过了暴雨。 他的猫活活饿死在了楼道。 死的时候干瘪的一条。 蜷缩在角落里, 浑身湿漉漉的。 后面的日子像噩梦一样。 作为萧台曾经的兵,徐同摇摇晃晃地往里走。 他依稀记得,有一天晚上,他起来放水的时候,看到过萧台往这边走。 徐同的意识并不清醒,长期缺水加上高温,让他头昏脑涨。 他身上晒的脱皮外翻,像是蜕皮的蛇一样。 红一道,紫一道,抓起来又痒又疼。 徐同被绊了一跤,这才摸进了熔洞里。 第160章 日落不作,日起而息 熔洞里的清凉让他脑子好受一些了。 徐同打起了两分精神,继续往里探去。 余溪风盘腿坐在凉席上,吃着章秋做的,并不怎么凉的凉粉。 像布丁,又像是果冻。 里面加了黄桃罐头剩下来的甜水, 搭配葡萄干吃起来,口感层次很丰富。 …… 光源越来越暗,徐同靠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精神回来了一点。 然后继续往里走。 如果可以,他想在这里睡上一觉。 这样的洞穴里,往往会有三两只生命力顽强的老鼠,徐同想再往深处碰碰运气。 徐同点起了蜡烛。 火光摇曳,将影子拖的幽长。 徐同闻到了肉的味道。 他运气并不算差,不然也不会活到现在。 疆山的山火之后,他回来时,也曾捡到那种烧成一团黑灰的竹鼠和野鸡。 干柴一样的肉,让他难得的,吃了一顿饱的。 他又闻到了这样的味道。 烤肉,还有一点点让人心驰神往的甜香。 徐同陶醉地深吸两口。 也许今天他真的要走大运了。 徐同昏沉的脑子里,又一次想起了萧台的国库。 那个荒谬的皇帝。 终于要轮到他了吗? 怀着这种隐秘的期待,徐同走进了下一个拐弯口。 徐同捧着蜡烛,实在是,太醒目了。 弩箭射向了徐同的脑袋。 结束了他茫然而混沌的一生。 蜡烛倾倒,熄灭,章秋走到他的面前。 章秋半跪一条腿,将钢制的箭矢从这人身上拔出来,带出了血肉。 箭矢珍贵,自从余溪风把弩箭给了章秋,章秋平日很仔细地在打磨。 从来没有丢过一根。 这次当然也一样。 章秋收回了箭矢,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 章秋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事。 他大概率不是个好人。 当然,就算他纯然无辜,侥幸活到现在,对世道的残酷一无所知。 他走到了这里。 他该死。 章秋折回,合上了他的眼睛,从他的身上清点出了一小瓶已经快见底的污水,一截蜡烛,一只快空掉的打火机,半个发了芽,芽又死了的土豆。 一个巴掌大的铜锅,一点干柴,唯一让人意外的,是一个光洁带绒毛的紫色盒子。 里边是一个戒指。 钻光闪烁。 章秋擦了一把脸,一手的汗。 他必须要回去了。 尸体只能过几小时再来处理, 连同其它的腐肉。 再如何地炮制,保存,随着温度的上升,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坏肉。 章秋觉得能吃,但余溪风坚持扔掉。 章秋把那个紫色盒子收起来。 余溪风在地下避难所的时候,好像挺喜欢珠宝一类的,玉矿也是。 想着余溪风可能会喜欢,章秋顺手带了回去。 余溪风拿到盒子,看到闪烁的钻石时,也是第一时间留意了一下空间的反应。 空间毫无反应。 然后余溪风才留意到这个戒指的款式和铭牌。 从久远的记忆里,想起这依稀是一个,挺有营销手段的一个牌子。 主推的就是男女婚恋来着。 那个时候,钻石象征着矢志不渝的爱情。 余溪风问章秋:“尸体还没处理吧?” 章秋用毛巾擦着脸,给自己灌了半壶的水。 他的壶和余溪风是分开的。 余溪风以前好奇尝过一点,味道介于药和茶之间,混了一股无法描述的怪味。 章秋每天拿这个当水喝。 也就是没条件,不然搭配着药,章秋还有一连串的忌口。 章秋道:“还没,外边还是太热了,再晚一点出去。” 余溪风把戒指抛回给章秋:“我要这个没用,把这个和他埋一块吧。” “好。”章秋也看了看。 到了光下,戒面纹饰精美,钻石亮的耀目。 章秋看了又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挺久。 余溪风还有些不习惯,但大约也猜到了一点,没吭声。 她把手机放在地上,趴在凉席上玩。 她在切水果上战绩斐然,可惜现在已经没有联机排名了。 从联机那里点进去,会出现一个一直旋转的圆圈。 然后弹出一个弹框。 您当前未联网,请检查您的网络设施。 凌晨时分,章秋带着那个钻戒和坏掉的腐肉出去了一趟。 他也没有离开溶洞,就近刨了一个坑。 把那个戒指和人一起埋了。 走之前给自己泡了一壶的药,回来就续上了杯。 余溪风问他:“你喝这个,能解渴吗?” 余溪风是亲眼见过章秋喝的东西,里边一堆的不明物体。 密度大于体液的话,好像越喝越渴来着。 章秋说:“我觉得还好。” 余溪风道:“那行,水不缺你喝的这两口,别省没必要的。” 晚饭吃的炸酱面。 不知道如何界定这个晚饭。 日落不作,日起而息。 绝大部份的时间里,都是躺着,减少活动。 余溪风会趁着睡觉的时间,也就是地表的白天,从帐篷里进到空间,练上半小时到四十分钟的拳。 空间里七七八八的杂活,就全凭意念了。 这些日子攒下来,积少成多,空间里的活动时间维持在了80个小时左右,缓慢地往上增长。 晚上睡醒了,章秋估着时间,做两到三顿饭。 章秋往往会提前一到两小时,留出一些让饭食凉下来的时间。 做到面食的时候,就比较考验水准。 面食放的稍久,容易塌了,塌了口感会变得绵而碎。 也不知道章秋是怎么弄的,那碗面摆了一个多小时,余溪风等它凉到了和环境温度差不多再去吃,口感依旧劲道。 余溪风甚至能选不同的杂酱味道。 牛肉味的是最多的,羊肉其次,鸡肉的最少,也最鲜。 那点鸡肉酱全进了余溪风碗里。 章秋还做过一道牛肉野菜汤,鲜咸味美,算是章秋的拿手好菜。 这头老黄牛没来之前,着实是限制他发挥了。 余溪风特别喜欢用这个汤汁拌饭。 她还想跟着学,自己做一点囤空间里。 有章秋指点着能做出来,她自己到空间里去试过,又不是那个味了。 第161章 丑的有点伤眼了 余溪风自己煮出来的汤味道也不算坏。 但是章秋做的饭吃多了,余溪风的嘴逐渐刁钻,差的那一丝一毫,总让她心里不得劲。 煮的那两锅,余溪风还是好好地在空间里存了起来。 空间的熟食,她永远不嫌多。 余溪风和章秋靠着熔洞里的存粮过活。 蓄水池以一种极缓的速度消耗着。 有时候章秋都怀疑,是不是有地下水渗了进去,让蓄水池能够坚强地维持到现在。 章秋还尝过点蓄水池里的生水。 “这里边的水吃着是不是有点甜?放了这么久,也没见到什么沉淀物,这水的质量可真不错。” 余溪风笑的高深莫测。 “可惜了,高温这么久,疆山的水估计已经没多少了。”章秋道。 章秋仰头,明明身处地下,仿佛仍然能感受到,顶上高悬的那轮太阳。 在过去,太阳带来的是光明与希望,而在当下,带来的却是荒芜与死亡。 余溪风和章秋虽然不到地表去,但条件允许的时候,还是会定期去看看熔洞口的情况。 并沿途布置了捕兽夹,清理了附近想要来偷食的老鼠。 捕兽夹没什么收获,倒是小橘收获颇丰。 有小橘在,熔洞里的虫鼠已经基本绝迹了。 苍灰倒是也想抢这个活,但没两步就气喘吁吁,心不甘情不愿地趴在冷风机下边。 等小橘叼着猎物凯旋回巢的时候,苍灰在余溪风的眼皮子底下,把老鼠抢了来,叼给余溪风。 余溪风:“……” 感觉不能鼓励这种行为, 但是看到苍灰那扑闪扑闪的眼睛,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 最终余溪风拍了拍苍灰的脑袋。 然后给痛失老鼠的小橘补了一个罐头。 连着好几次,掐着半夜的时间出去,熔洞外面依旧有光透进来。 章秋说:“我怎么感觉现在已经没有晚上了?” 他不能直吹冷风,脖子和关节处捂了不少的痱子。 好在章秋不缺痱子粉精凉油这类东西。 不知道当初蔡老头是以怎样高瞻远瞩的一种眼光,这种不算药的东西都买了全套。 小橘身上,因为脱毛,起了一片又一片的藓。 章秋在小橘身上检查到的第一时间,就把所有小橘接触的东西都做了消毒。 即便如此,依然没能阻挡住。 没两天就传给章秋,然后是苍灰。 章秋说,这是真菌感染。 不是大病,但不好治。 等到余溪风关节处也出现一小片的溃烂瘙痒时,熔洞里的活物,基本全军覆没。 倒是那只母鸡,在章秋的精心养护与隔离下,精神头渐渐好了起来,下蛋的频率恢复了一天两个。 真菌感染也没有传到鸡的头上。 余溪风手上刚刚好转一点,又叫小橘或者苍灰给交叉感染了。 章秋没法,给小橘和苍灰各自拴了绳子,指定了一个角落。 章秋和余溪风也将各自的帐篷搬开。 分了四个角,互相隔离。 章秋每天给居住的溶洞做全面消毒。 除了抹药,加食,减少碰面,也杜绝了直接接触。 余溪风是好的最快的,三四天,皮肤表面便止住了瘙痒,但是章秋,小橘和苍灰都没好。 余溪风只能继续蹲帐篷。 她翻着手机里的小说,感觉还没有章秋的鬼故事有意思。 身体好像已经慢慢习惯了那种灼热。 还是那个气温,甚至比之前更高了,但是身体的排汗量却在减少。 这一点在章秋身上是最明显的。 最初的时候,他出去转一圈都要死要活,现在慢慢地,已经好了很多。 每一个人,每一个物种,都在适应这个艰难的世界。 章秋每天把药处理好,分给余溪风之后,还要给小橘和苍灰上药。 小橘还好,有伊丽莎白圈。 苍灰体型太大了,余溪风最大号的宠物伊丽莎白圈,那也套不了一头猪的脖子。 最终章秋仿着喇叭的样式,用树枝和绳子编了一个。 套在苍灰脖子上的第一天,就被它压在墙上给碾散架了。 给章秋气的,差点没给苍灰抽一顿。 以苍灰这个体型,已经不太好上不造成伤害的强制手段了。 这件事以章秋的口头警告为结束。 好在苍灰还算自觉,长藓的地方涂了药膏,它偶尔会挠一挠,但没去舔过。 给苍灰上药的时候,章秋别提有多心疼了。 两人一猫加起来,用的药都没有苍灰一只多。 蔡老头买药的时候,给章秋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却没有考虑过,有一天章秋会养一头这么大体型的狼。 章秋为了省着点,给苍灰下了猛药,内煎外服。 苍灰是紧接着余溪风,第二个好的。 可能是药物里有一点刺激生长的东西。 苍灰长了藓,又重新恢复的地方,都长出了新生的毛发。 他原本的毛发掉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但好歹算得上齐整。 如今东一撮西一撮。 余溪风两世见识加在一起,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丑的有点伤眼了。 最后恢复的是章秋,他一直喝着药,身上跟养蛊一样,虽然最快被小橘感染,但症状最轻,持续时间最长。 小橘作为病原体,这场下来是真的遭了大罪。 整只猫都消瘦不少,余溪风背地里,偷偷往它的水里加羊奶粉,喂鸡蛋黄。 背着章秋和苍灰,很是好好补了一段时间。 等到小橘身上,最后一块长藓的地方也生出了毛发,终于给小橘撤下了伊丽莎白圈。 余溪风和章秋也正式确认,外面已经没有夜晚了。 这是章秋和余溪风几次走到熔洞口,观察总结到的情况。 章秋开玩笑道:“你说,是不是被后羿射下来的那几个太阳又复活了,开始报复人间了。” 太阳一整天都高悬头顶,不分昼夜。 只有强光强热与更强的光与热。 余溪风道:“那我们是不是得跳个大神,请神降啊,你会吗?” “等高温过去,也不是不行。”章秋摸着下巴道。 余溪风说:“高温都过去了,你还跳什么?” “除了祭祀,跳舞还能干什么,孔雀开屏,当然是为了求偶了。”章秋笑道。 第162章 想要个名份可真难 余溪风拿枣干丢他。 丢到了苍灰的嘴里。 章秋道:“开个玩笑嘛。” 可他的眼睛看着余溪风,神色分明不是在开玩笑。 余溪风便也认真的回:“求偶又是为了什么?” 欢好?繁衍?又或者别的什么? “有意义吗?”余溪风问道。 章秋便也沉默了。 两人相对,余溪风擦拭保养着自己的刀。 章秋叹了一口气:“想要个名份可真难啊。” 余溪风:“……” 日子依旧是一天一天地过。 一日三餐,安稳而不出意外,就是很好的日子了。 白昼持续了接近一个月。 中间又起过火,但是规模很小,烧了没一会儿就停了。 余溪风是闻到了空气里的焦味,在熔洞口看了一眼。 这一天晚上,外面起了大风。 溶洞的每一处,都发出了呜呜声音。 如泣如诉。 黑暗里好像要爬出一个白衣摇曳,长发及地的哀怨女鬼。 章秋讲的那些故事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给余溪风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理智上,余溪风知道恐惧来源于未知。 但她并不总能保持理智。 余溪风压下纷乱的思绪,伸手感受到了流动的风。 这是地底。 她伸手随意地抓了一把,手心里有一些细小的砂砾。 那些奇形怪状地鬼故事终于消减下去了。 余溪风掀开帘子,章秋也被巨大的风声惊醒:“怎么回事,起风了?温度要回落了吗?” “只怕不是。”余溪风的声音冷肃。 沙子卷到了脸上,有一点细密地疼。 苍灰在一边疯狂地甩头,用爪子划拉自己的脸。 余溪风看向洞口的方向,风是从洞口涌进来的。 余溪风说:“把衣服都带上,我去弄些石头,我们把洞口堵住。” 章秋去收拾衣服了,余溪风带着苍灰,往溶洞深处走了走,然后拖着两麻袋的石头出来。 石头掂一掂,上面的泥土就往下滑,露出光洁的,突兀的底色。 之前无论什么时候过来,熔洞口都是亮堂堂的,那光只是看看,都觉得要晃瞎眼睛。 如今却昏沉了下来。 从低往高看,井里观天,一片昏黄。 细密的沙子像雨一样,被四面八方的风带了进来。 能见度不高,余溪风从空间里弄出来的石头,就这么混了过去。 章秋拿上了铲子,开始往石头缝隙里填土。 然后把衣服打湿,贴在这一面粗陋的石墙上。 风声更大了,不是呜鸣,而是咆哮。 风从西边吹来,笼住了整个疆山,无数的黄沙像是雾气一样,腾了起来。 幸存者散落在疆山,用手捂鼻,匍匐着蜷缩着,艰难地试图从漫天黄沙中呼吸到一口空气。 石头从低处往高处滚,咕噜噜地声响。 黄沙之下,飞在空中的,什么都有。 有幸存者被风卷起,发出尖叫,转瞬之间,声音便遥远起来。 另一个山头上,关庆吉原本在外边,沙尘暴起来时,他被曾老的孙子给撇下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回了山洞,山洞的地底,已经积下了好厚的一层细沙。 关庆吉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在地上爬,踉跄地往山洞深处滚。 连风都在推着他往前扑。 关庆吉开到疆山来的房车直接被掀翻了,滚了几滚,和山石头碰上,彻底沦为了废铁。 伟力不过如此。 熔洞里,余溪风砌了最外面,两人还在继续给石墙加厚加宽。 沙子从缝隙地往里渗。 熔洞受到震动,也开始细细密密地往下掉细碎的土块。 风像是幽灵,流窜在每一个口子,时而温柔,时而暴躁。 余溪风对章秋道:“从现在起,你跟紧我,听到没。” 章秋:“好。” 余溪风不知道这个熔洞会不会坍塌。 如果熔洞抗不住这个风,那么两人现在做的,就是堵上了自己唯一的生路。 余溪风的眼睛睁的很大,她手上仍然在加厚那面墙壁。 熔洞里吹进来的每一丝风,都让章秋心惊胆战。 苍灰甩着头,沙子像水一样从毛发里甩了出去,砸了小橘一头一脸。 小橘不满地喵了两声。 声音混进风里,变了个调。 地表之上,像是神之手,在指挥一场酣畅淋漓地交响乐。 有闷雷,有和风,有淅淅沥沥的沙子,有万物碰撞。 章秋递给余溪风口罩,呼吸话语间,口罩便成了沙罩。 要用手拂开,才能重新呼吸。 两人的帐篷,电磁炉,发电机,晒干的熏肉,所有东西,都被沙子埋住了。 两人把能堆砌的材料都堵在了熔洞口。 这样大的风,温度倒是降下来了一点。 也就是一点而已。 余溪风和章秒的头上身上,汗水混着沙,站那不动,像是一个别致的混凝土人雕。 两人开始往深处退,章秋抱上了母鸡,一狼一猫都自觉地跟上。 幽暗地洞口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怪曾,余溪风闷头向前,已经将鬼故事抛之脑外。 章秋却心里踌躇。 风声带着震颤感。 如果塌了…… 他们往里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把自己埋的更深。 章秋脚上却一步未乱,按照余溪风说的,一直紧跟在她身边。 余溪风这个时候,竟然还给苍灰和小橘带上了牵引绳,绳子的另一端,牢牢地牵在她的手里。 余溪风抓的很紧。 如果可以,她甚至想给章秋也带一个。 有连接,她才能随时收进空间。 就不用担心,溶洞塌掉的那一瞬,给章秋直接砸死了。 不知道这个地下溶洞的形成经过了多久的风化,它一直在颤抖,却依旧维持着形状。 第163章 啧,又坏一个 关庆吉待着的那个山洞,也就是余溪风最初,挖蓄水池的地方。 山洞塌了。 自上往下,寸寸崩溃。 曾老被永远埋在了下面。 关庆吉靠着一块坚硬的山岩壁,在沙尘暴中构建了一个三角空间,勉强容纳了自己的身体。 余溪风绷着神经,她分不出多的心神去关注章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余溪风甚至没有察觉到饥饿和困顿,外面的风声渐渐小了下去。 熔洞里渗进来许多的沙子。 呼吸有凝滞感,但还没有到困难的地步。 至少,熔洞还维持着原本的形状。 余溪风松了一口气。 她松开了牵着章秋的手。 手心上一层黏腻的汗,不知道是章秋的,还是自己的。 余溪风感觉过去了好几天,又好像只是无比漫长的一瞬。 她看了看手机。 真难得,她至今还可以保留着手机随身携带的习惯。 这场风刮了八个小时。 余溪网和章秋从熔洞深处走出来,回到了帐篷里。 第一件事,是觉得渴。 每日在蓄水池里取用,好在章秋勤快,每次取用完都遮挡的严实。 蓄水池里没有进太多沙子。 其它的物件就遭殃了。 暂时都还顾不上清理。 两人先是给辛苦堵上的墙,搬了一个窟窿,流沙水一样的涌进来,半分多钟后,上面才垂下一线天光。 余溪风人没站过去,捡了根枯枝往上桶。 章秋道:“上面到底有多少沙子啊。” 沙子又断断续续地淌了好一会了,余溪风踩着沙子往上走。 脚底踩不到实感,直往下打滑。 余溪风对章秋道:“你先清理一下里边的,我上去看看。” 章秋又换了一个口罩,在下边道:“吃点东西垫一下。” 今天还有得忙活,帐篷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睡。 余溪风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用刀借力,终于把自己撑了上去。 入眼一片荒漠,空气浑浊,沙尘飘散在四方。 金黄的太阳照在上面,沙子像海水一样,一眼看不到尽头。 上面凌乱地浮着各种东西。 干枯的树枝,滚落的空水桶,碎裂的石块,看不出型号的车皮盖。 这个景象余溪风实在是太熟悉了。 末世最多的地形,便是这种无边的荒漠。 余溪风测了下温度,只有四十多,不到五十。 风的流动,让温度降下来很多。 虽然依旧炎热,但是对熬过来的幸存者来说,这个气温已经称得上宜人了。 余溪风回到熔洞,去找章秋之前,把洞门口的沙子收了不少,装进空间。 两人居住的熔洞的深处,已经有些缺氧的前兆。 沙尘暴已经过去,得让新鲜空气进去一些。 余溪风回去时,章秋已经煮好了饭,只简单地炒了一个蘑菇肉片,蒸了一碗鸡蛋羹。 还开了一个黄桃罐头。 章秋还在忙活着往外清沙子。 “房车怎么样?”章秋问道。 他以为余溪风是看停在外边的房车去了。 余溪风把鸡蛋羹压到饭里,鸡蛋羹里滴了香油,又滑又软,拌饭吃着糯糯的。 她想起了看到的车顶盖,含糊道:“没事,我的房车好着呢。” 章秋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别进沙子报废了,我刚刚检查了下冷风机,里边全是沙子,我给倒出来一些,还是开不了机。” 余溪风沉默了一下,把嘴里的香香软软的饭咽了下去:“我去看看,能不能给修一下。” 啧,又坏一个。 章秋把帐篷收了起来,整个的翻过来。 帐篷有气孔,里边的床垫也没能幸免。 小橘在一边舔毛。 小橘毛发稀疏,舔完了自己的,就去舔苍灰。 苍灰趴在地上,张着嘴,它的毛虽然也不多,但苍灰的体型数倍于小橘,毛发也长, 小橘差点给自己舔撅过去。 画面看起来算得上和乐。 余溪风在分拣肉干,把沾上的细沙敲出来。 最麻烦的是那袋散装着的大米。 气温干燥,沙尘暴来临的时候没有及时的封存。 现在沙子掺进去。 余溪风看着和沙子浑然一体的大米。 头一次觉得,这粮食浪费一点,也不是不行。 最终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最上面一层,用小杯子刮下来。 里面的沙子相对少一点。 余溪风大略地分出来两部份,一部份沙子多一点,一部份米多一点。 如果是前世,有这么一袋子大米,余溪风哪怕一粒粒地拣出来,都在所不惜。 甚至会觉得,多点沙子在里面,还顶饱呢。 人是会变的。 余溪风在心里忏悔。 章秋过来看了看:“别弄了,淘米的时候再分吧。” 余溪风再赞同也没有了。 虽然有蓄水池,但章秋用水依然节省。 一水多用是基操了。 淘米水洗脸,洗什么都行。 余溪风用扫把给沙子扫起来,倒袋子里。 章秋先把余溪风的帐篷清理好了,催她先进去休息。 余溪风打着哈欠爬进去了:“你别忙活了,过两小时叫我。” 章秋道:“我一会儿喝完药了叫你。” 章秋有一剂药是在睡前喝的,他喝完去睡觉,两人正好交班。 这场沙尘暴让气温略微和缓, 也让疆山的幸存者彻底断绝了水源。 这期间溶洞里又来了一人。 浑身破烂,嘴唇干枯开裂,往外渗着血。 章秋没有叫醒余溪风,带着弩箭解决了来人。 另外一边,关庆吉的水也终于见底了。 人离了水,只能活三天。 他们连尿液和血都重复利用上了,却杯水车薪。 无际的荒原,无尽的绝望。 余溪风醒来后,从章秋口中得知,这期间他处理了一个人。 章秋略显沉默,并未多提。 余溪风一手将章秋打造成这样,如今章秋,刨除稍稍孱弱的身体素质,心态上,已经是一位及格线的幸存者了。 余溪风怅然若失。 这种思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并没有什么功夫去缅怀一个人身上,消失的那种仁善。 要将熔洞里的事物复原,还有的忙。 两人略坐了坐,章秋喝了药,去睡了。 帐篷隔绝了余溪风的视线,余溪风先是试着拆开了那台冷风机,左敲敲又敲敲,没什么成果。 余溪风把冷风机收进空间,换了另一台出来。 反正一直都是轮着用的,新旧程度也差不很多。 冷风机开始运转,小橘和苍灰凑过来。 室内温度又降了一点。 余溪风试着把肉干收进空间,在空间里,她能感知的更加清楚,没花什么功夫,便将枣干与红薯涤荡一清。 如果说,以前在空间里用意念搬石头,训练的是精神的强度,用意念淘沙,无疑练习的是精细度。 余溪风有些疲惫,靠在冷风机旁边微微闭眼。 第164章 请你听首歌 熔洞里只有冷风机的嗡鸣声。 渐渐的,在嗡鸣声之外,突然又多了一点别的。 混在里边,声音轻不可闻,却叫余溪风猛地睁开眼睛。 淅淅沥沥。 余溪风关了冷风机,风声停下,那种背景音一下子变大了起来。 余溪风凝神听了一会儿,起身往熔洞外走。 扑面一阵凉爽的风。 有水流进来,混着泥沙,浑浊不清。 余溪风用手碰了碰,仰头往上看。 下雨了。 余溪风用石头拦截住要渗进熔洞里的水流。 熔洞里刚清完沙子,她不想住到一团泥泞里去。 竟然真的下雨了。 即便余溪风不缺水,但是在长久的高温干旱后,这一场大雨浇下来,余溪风也是高兴的。 没有人想看到彻底死去的土地。 从这场雨水中,余溪风也嗅到了高温过去的曙光。 余溪风任由雨水打在手指上。 她好像听见了有人在地表奔跑,狂笑的声音。 粗哑的歌喉唱着不知名的歌, 有人相应和。 歌声穿过黄沙,有人站在废墟下,有人走出洞穴,有人站在天井里。 余溪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章秋也醒了。 雨后不同寻常的气流和雨水敲击地表的声音叫醒了他。 那场惊天动地的沙尘暴让他心有余悸。 听到风声,鞋也没穿就跑出来找余溪风了。 余溪风看他缺了一只鞋的脚,笑他:“你是来跳舞的吗?” 章秋摸了一把雨水,没理她。 跑回去把的盆碗桶全部搬了出来 。 就堆在熔洞口,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水。 能补充一点蓄水池也是好的。 余溪风侧到一边,给忙前忙后的章秋让出了一条道。 “这蓄水池我们又带不走,等温度降下来我们是要搬出去的。”余溪风说。 章秋道:“万一呢,有备无患嘛。” 余溪风说:“你带双筷子出来干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章秋把桶摆好,自己坐到了熔洞口的一块石头上。 雨水劈头盖脸,章秋给桶盆调整好位置,用筷子挨个地敲过去。 有清脆有沉闷,音色各不相同。 章秋朝余溪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跳舞不太行,请你听首歌吧。” 他重重敲下。 随着节奏仰头,水花激荡在他脸上。 他好像不是在敲一堆的晃着水的桶盆,而是用架子鼓在奏乐一首重金属。 和着雨声,澎湃激昂。 鼓点好似共鸣着心脏的跳动。 章秋给自己敲的伴奏很激烈,能听出铿锵的节奏与爆发的生命力。 他的声音却清越柔和,婉转悠扬。 他是笑着唱的,雨水汨汨淌过,他的笑容里也多了两分张扬的桀骜。 和远方若有还无的声音叠在一起。 像是海潮起伏。 他一直看着余溪风,眼睛从雨水的帘幕后,直直地看过来。 余溪风的心脏似乎也连接上了鼓点的节拍。 两人相视。 余溪风突地想起了章秋说的,跳舞是为了求偶。 他说,跳舞不太行,给她唱首歌。 这首歌里有太多东西。 天灾的艰难,对亡者的追思,对活着的渴望,余溪风都能与章秋共鸣。 因为他们一路走来。 还有那含蓄而又炽热的情意。 谁知道未来还会发生什么呢? 她这一生不会有孩子,也不会有所谓的建树。 为了活着,为了活的好一点,从一个地方,到下一个地方。 繁衍没有意义。 可是当下的陪伴有。 爱情是无谓的, 可她也不必去忍受孤独。 一曲毕,章秋站了起来,已经浑身湿透。 雨水掩盖住了他脸上的薄红,湿漉漉的头发半贴着脸。 是极生动的一张脸。 低着头看过来,他羞涩而炽热的眼睛,真的漂亮极了。 余溪风把手递给他。 章秋单膝跪下,膝盖扣在湿软的泥土上。 余溪风允许他亲吻她的手背。 “好啦,名份给你啦。”余溪风轻声说。 章秋惊喜抬头:“你说什么?” “我只说这一遍。” 余溪风偏过头不看章秋。 巨大的喜悦几乎将章秋淹没,他激动地眼角通红,手足无措。 余溪风顺手抓了抓章秋的头发:“别淋雨了,回去换身衣服吧。” 余溪风的头发是章秋在剪。 章秋自己的头发自己动手,也有些潦草。 好在有脸撑着,怎么着都是不难看的。 章秋牵着余溪风的手,他好像不敢抓重了,只虚虚地拢着。 熔洞比较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过身,章秋也不愿意松开。 他让余溪风走前边,自己以一个极别扭的姿势侧了过来。 余溪风欲言又止。 她想说,这手松开了,也是能握回去的。 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余溪风之前认为,两人同食同住,亲密程度已经超越了许多情侣关系。 并不需要一个所谓的正式关系。 章秋想要,她想了想,也不是不能给。 于是就给了。 两辈子追求她的男人,加起来,她看章秋是最顺眼的。 余溪风感受着手心的热度。 戳破窗户纸……还是不一样的。 真心滚烫,余溪风自问,她接的起吗? 余溪风看着章秋,有时候会感到一种可惜。 如果不是天灾,章秋该是怎样意气风发的一位青年。 他是一个在人群中,也绝不会黯然失色的人。 生不逢时,不过如是。 两人回到了熔洞里。 小橘趴在地上睡觉,听到余溪风和章秋回来,耳朵动了动,眼睛没睁。 苍灰不在熔洞里,外边温度降了一些,应该是跑出去玩水了。 章秋先前是被雨声惊醒的,看看时间,章秋应该回去再补个觉。 章秋烧起了热水,换了衣服后,赖在余溪风身边不肯走。 余溪风走哪他跟哪,苍灰都没他黏糊。 正好他头发刚洗,余溪风想着也给他剪一剪,修一修。 嗯,修得不太行。 但章秋看起来很高兴, 余溪风也就觉得自己剪得还可以。 还是余溪风提醒,章秋才想起,落在熔洞口的盆和桶。 章秋往外去,余溪风提醒:“把雨衣穿上。” 章秋回来的时候,把苍灰带了回来。 苍灰咧着嘴,嘴上叼着一桶水,尾巴一摇一摇。 章秋检测了水质,一般,凑合能当生活用水。 就没有和蓄水池混在一起。 第165章 我是为了你好 下了这么一场透雨,疆山肯定也能恢复一点水源。 章秋问:“一会儿想吃什么?” 熔洞里边有什么吃食,余溪风心里有数。 章秋饮食一贯做的精心,余溪风盘着腿坐在凉席上。 岩壁上渗出湿意, 余溪风只能坐直了身体,她随口胡邹:“想吃天上的星星。” 章秋挠了挠头:“现在天上不是只有太阳么?” 她笑道:“那你还问,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气温低了一点,余溪风在熔洞里打起了拳。 章秋拿了糯米和面粉出来:“有些日子没看你打了,你这水准维持的还挺好。” 章秋自己不会打这个拳,但是他看蔡老头打,看了很多年。 并不缺眼力。 余溪风早就不需要刻意调整呼吸了,每一步都浑然天成,气息自如。 她回道:“也不看我是谁。” 余溪风心想,她又没断过打拳,维持水准不是应该的吗。 章秋嘀咕:“要是有香蕉就好了。” 余溪风背对着锅,听到了吱哇的热油声:“你在做什么?” 章秋回:“天上的星星。” 余溪风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章秋在炸糯米糍粑,热锅一圈滚烫的热油。 这个一看就很费油。 章秋平时做饭,用量挺抠的,刚好够两人吃个七八分饱,多一分也没有。 按照章秋的论调,吃太饱了,伤身伤血。 油就更节省了,他自己用肥肉熬了两碗的油。 平常能用肉垫油,就不会去消耗油的存量。 今天倒是大方。 章秋欲盖弥彰:“这不是庆祝一下,今天降温了嘛。” 余溪风半蹲着,步子扎实,运拳如风。 很快熔洞里就飘起了香味。 炸好的星星被章秋一个一个装进盘子里。 他控火控的好,每一个都金灿灿的,酥皮往外鼓起,吹弹可破。 口感有点像麻团,外酥里糯。 里边加了水果干,是原先房车里的零食,被余溪风吃剩下的。 苍灰摇着尾巴凑上去,被章秋赶走了。 总共就炸了这么一碗,章秋自己都舍不得吃。 余溪风笑了笑:“这个吃着还怪顶饱的。” 油水足。 章秋说:“你可以留几个,放凉了吃,口感会有变化,看你喜欢哪种。” 余溪风把剩下的几个夹到章秋碗里:“别留了,现在吃着就很好吃,一块吃了。” 苍灰转了一圈,又绕到余溪风这里。 除了炸星星,章秋还做了一碟酱牛肉。 余溪风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牛蹄子,把苍灰打发了。 “对了,你那个蒙汗药,再给我配点呗。”余溪风说。 “啊?”章秋问,“你不会是又要用我身上吧?” 玉矿山崩的时候,房车无路可去,眼见着两人要埋在山底, 余溪风当时也没更好的办法,把章秋药晕了,一起带进了空间。 后来章秋也没问过。 像这回沙尘暴,万一熔洞崩了。 就这么看着章秋去死,余溪风做不到。 让章秋来参观一下自己的囤货,余溪风心里也接受不了。 好在熔洞没崩。 不然章秋进到空间之前,余溪风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采取一点儿物理手段。 直接把人打晕……这个力道很不好控啊。 一个不好就给人打死了。 还是再要点蒙汗药放手里比较保险。 迎着章秋纳闷的眼光,余溪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开始发挥自己一找编好的借口。 “我要是跟你说我信太阳神,你信吗?” 章秋:“?” 余溪风握拳抵在手心,咳了咳:“我能请到真正的神降。” 章秋:“所以呢?” 迎着章秋“你在逗我”的眼神, 余溪风绷着脸,有些艰难地继续往下说:“紧要关头,神会对我伸出援手……那个……神迹不可示人,我是为了你好。” 吃点自己配的蒙汗药,那也比被打成脑震荡要好吧。 余溪风说服了自己,理直气壮起来:“这个蒙汗药,你自己斟酌,无害一点,见效快一点,也不一定全用你身上。” “我谢谢你啊。”章秋道。 余溪风点头:“你是得谢谢我。” 章秋跟着点头:“我是得谢谢你。”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话语实在滑稽,乐了。 点到为止,章秋从来都很有分寸。 虽然看上去有点不高兴,还是当天就开始研磨药粉。 配来的半点品放在地上,两人一个没注意,叫苍灰过来舔了一口。 “狗苍灰!”章秋气急败坏。 余溪风从手机里抬眼:“怎么了。” 然后她就看到,苍灰甩了甩头,又甩了甩头, 然后趴下了。 章秋去推苍灰,苍灰往旁边一栽,跟死了一样。 “你这个药有点厉害啊。”余溪风惊了。 剂量和体型是成正比的。 苍灰这个体型都能说倒就倒。 “啧。”章秋气道:“我刚配好的,全叫他吃了!” 余溪风问道:“它要睡多久?” 章秋走过去扒开苍灰的眼睛,又看了看它的大嘴,语气也不太确定:“两三个小时吧,苍灰这种,代谢比较强劲的,应该也不会睡太久。” 余溪风爱莫能助。 配药的事,余溪风本来也帮不上忙。 余溪风又问:“换你的话,能睡多久?” 章秋瞪她。 余溪风摸摸鼻子。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章秋的声音:“八到九小时。” 余溪风又摸摸鼻子。 苍灰睡醒后,喜提一根牵引绳,到墙角面壁去了。 章秋把药粉给了余溪风。 余溪风拉了一把章秋的手,指尖在章秋的掌心轻轻勾了勾。 章秋眼睛跟按下开关似的,蹬地亮了。 余溪风强压住笑意,低声说:“章秋哥哥最好了。” 这天章秋是飘着回到自己帐篷去的。 吃点蒙汗药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睡一个好觉而已。 神降就神降。 哪怕余溪风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 这时候的章秋也是信的。 他满脑子都是余溪风的那句章秋哥哥。 连看黑色帐篷,都觉得帐篷往外冒着粉色泡泡。 余溪风听力极好,隔着帐篷,听到章秋一晚没睡,光在帐篷里打滚了。 第166章 东西还能越用越多 关庆吉咳着嗽从石头后边出来。 在他身后,曾老的孙子,曾德明从地上捧起泥水,将脸深深地埋进去。 在曾老去世时,关庆吉同曾德明一同埋葬了曾老。 关庆吉拍着曾德明的肩膀,言语真诚的劝慰。 曾德明问:“沙尘暴来临的时候,我……我不是有意的。” 曾德明当时是有意的。 他视做亲人的保姆死在了关庆吉的手里。 从那时起,他就对关庆吉满心不忿。 他父亲死了,还有曾老压制着他。 曾老日渐孱弱,最终也死在了沙尘暴下面。 他母亲一向柔弱,曾家只剩下他,也只有他能当家做主。 风沙席卷疆山时, 曾德明看都没看关庆吉一眼,就冲出去了。 两人的梁子就这么摆到了明面上。 所以,曾德明在面对关庆吉的帮助和安慰时,才更加的羞愧。 关庆吉甚至主动给了压缩饼干和水。 关庆吉说:“你是为了救你妈妈,如果我的妈妈还在,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换。” 他向曾德明道歉。 “那位保姆的事情, 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等高温一过去,我们就去军工厂,拿回来的物资,我们按照人头分。” 关庆吉带着医生,而曾德明这边,还有司机和自己母亲。 曾德明受宠若惊。 保姆再亲,也只是保姆而已。 两人就此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山洞被沙尘暴摧毁,他们熬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 没有水,哪里都没有水,曾德明连自己手上的汗水都舔过。 咸的,带着涩味。 关庆吉与他们一同忍耐着濒死的干渴。 几人的关系进一步拉近。 这场雨终于下来了。 曾德明抬头的时候张开了嘴,任由雨水打进嘴里。 他跪倒在雨里,又哭又笑。 关庆吉残缺的那只脚站在泥里,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没有水,就算还有那么几块压缩饼干,也没人想吃。 对水的需求远远地战胜了食物。 关庆吉面无表情地仰头看天。 即便走到了这天降甘霖下边,关庆吉扯了扯嘴角,依旧挤不出笑脸。 他神色并不算意外。 沙尘暴后,天气变化,往往会有降雨。 关庆吉留学的时候去过真正的沙漠,所以心里有数。 高温快要过去了。 他没有温度计,但凭借着敏锐的感知,做出了这一个判断。 他开始重新收拢人心, 尽管他心里是排山倒海的恨意。 他恨无用的曾老,恨竟敢在沙尘暴时,弃他不顾的曾德明,也恨无用的医生。 最恨的,是给了他一枪,让他变成残疾人的余溪风。 关庆吉抹了一把脸,就着雨水大口大口的吞咽压缩饼干。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要把余溪风的手筋和脚筋全部挑断,把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切下来。 所有背叛他,伤害他的人,他都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熔洞里,气温在缓缓回落。 更明显的变化是,小橘和苍灰身上的毛也随之渐渐长了出来。 新生的毛既幼且软,手感好极了。 而且也不怎么掉毛。 余溪风得空就去摸一摸。 章秋看得眼热,他摸摸自己的头发,正好对上余溪风的视线。 余溪风朝章秋招了招手。 章秋在凉席上坐下,低下头。 他的后脑勺被余溪风剃的只剩下薄薄一层。 余溪风摸了一把,笑了起来:“扎手。”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来天,外边的气温已经降回到了四十来度,而且有继续下降的趋势。 余溪风把房车开了回来。 房车崭新如昨,仿佛昨天才从房车上搬下来。 章秋很惊喜。 他给房车的水箱装满,开始打包熔洞里的东西。 余溪风也很积极。 能住配套设施完备的房车,谁愿意在这当野人。 一场雨后,山洞壁里就长出了苔藓。 温度下来,那些蚁虫也就回来了,虽然小橘能吃一些。 但是,这样阴湿的环境,余溪风也不想再来一次猫藓。 太麻烦了。 所以,温度一跌下五十,余溪风就准备搬回房车。 无论什么时候,搬家都是一件让人精疲力尽的活。 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么多的家当,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余溪风带着苍灰和他一起搬,就连小橘也没能免俗,往它的身上,用木板装了一个小半挂,也能拖一点东西。 最后一步,回收了捕兽夹和装模作样的太阳能发电板后。 苍秋熟门熟路地跳到了房车上,小橘卸了小半挂,占据了最高点,翘着一条腿给自己舔毛。 余溪风往沙发上一瘫。 窗户的日光洒落进来,车载空调凉风习习。 余溪风感觉自己从山顶洞人,一步到位,进化到了城市文明。 二楼仍然是余溪风的。 还是那句话,她要冥想。 现在的借口是她要一个人在二楼向神明祷告。 窗户外是荒原落日,就像熔洞里的苔藓一样,在这黄沙深处,依旧有生命蕴藏其中。 余溪风在沙发上躺了好一会儿,手扶着脑袋,腿搭着桌上,二大爷一样。 章秋在一楼忙里忙外的收纳。 余溪风琢磨着,可以弄点盆栽出来了。 她有些日子没吃上青菜了,和素菜沾点边的,就是黄豆催发的豆芽,还有罐头里的凉拌菜。 红薯勉强也算吧。 还有一些能当零食吃的榨菜。 她空间里种的青菜一茬接一茬,白白堆着,要是有机会,倒是可以拿出来一些,改善伙食。 这么想着,余溪风倒腾花盆去了。 花盆里是余溪风空间里的黑土,即便没有花坛的时间流速加持,依旧是肥沃程度出类拔萃的土壤。 韭菜,葱,青菜,辣椒,白菜,萝卜,土豆块茎。 章秋回头:“这土看着还挺特别的,哪来的?” “地里挖的。”余溪风把种子用打湿的卫生纸包好。 她也就是做个样子,能活活, 不能活,余溪风就把花坛里已经成活的苗挖出来,种到花盆里去。 谁来了不得夸她一句农业圣手。 章秋道:“这些东西不是从房车里搬下去的吗?怎么感觉塞不回去了? 东西还能越用越多? 他看着堆在房车一楼的东西。 余溪风咳嗽了一声:“我来吧,你把一些不常用的给我,我收到二楼,二楼我来布置就行。” 当晚在房车里休息。 帐篷里的充气床垫和正儿八经的床当然没法比。 第167章 你就永远只能留在疆山了 两人在原地休整了一个晚上,在空调大开,25度的室温下,余溪风重新练起了站桩。 章秋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余溪风说:“嗯,往北去。” 余溪风看向章秋:“过去之前,再去看看蔡老头吧。” 也许就是最后一次了。 章秋默了一下:“好。” 章秋开车,余溪风坐在沙发上,看蔡老头口述,章秋记下的笔记。 笔记很详实,也很口语化。 余溪风甚至能回想起蔡老头的语气。 很快就到了地方。 石碑依旧,只是有半截埋到了沙子里。 风沙嵌进去,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人祭拜的墓,也许就会有陪葬品,总会有走投无路的人想要碰一碰运气。 她和蔡老头的交流是有限的。 大部分时候,一个教一个学,很少聊别的,两个人的话加起来,还没有章秋一半多。 想找点话来说,余溪风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知道蔡老头想要什么。 蔡老头想要她护着章秋,活下去。 她也许能做到,但她无法去承诺这件事。 人是会变的,时移世易,话语只落在当下,不如不说。余溪风把章秋留在了那里。 亲孙子,总归有些话要说。 一直到章秋叫自己,余溪风才过去。 章秋的情绪看起来还好。 余溪风走过去,章秋小心地牵住余溪风的手,过了一会儿,又调整为十指相扣。 章秋道:“爷爷,我走了。” 风沙滚动,好像有什么晃了一下。 余溪风眯起眼睛。 他们退回房车上,余溪风往山头上看了一眼。 房车开动前,有人跑了过来。 余溪风认了出来。 跑过来的,是那位曾老的孙子。 曾老年岁,看起来和蔡老头相去不多,半截黄土埋脖子的年纪。 余溪风没看到曾老。 曾老儿子,瘪胡子是死在了余溪风的手上。 他们祖孙三代其实长的挺像,很好认。 曾德明气喘吁吁,“你们有房车,我,我可以带你去军工厂。” “军工厂有罐头,有枪和弹药,还有防弹甲头盔,他们就是产这个的。” 余溪风说:“你怎么确定东西还在那里。” 曾德明见余溪风问了,以为有戏,大喜过望:“军工厂是军事重地,位置偏僻,原本就不允许有人靠近,极寒的时候大雪封山, 里边的人出不来,发出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求援,关叔以前在里边任过职,只有我们能找到通往那里的路。” 那可真不一定。 萧台就到过那里。 只是能力有限,没带出来多少东西罢了。 想也知道,这种地方,肯定不是城市那种小打小闹的防盗门,就算人死光了,凭个人的力量,想摸进去也会很难。 能在外围捡些边角料,像萧台这样的,已经是很不错的运气了。 萧台到死也就只有那把破烂不堪的猎枪。 不然的话,萧台能带来的威胁,毫无疑问,会再上一个档次。 曾德明道:“我知道那里的密钥。” 他看着余溪风身后的房车,满眼都是渴慕。 碰到烤焦的老黄牛,与余溪风正面冲突的那次,曾德明恰好不在。 回去之后,死的死,伤的伤。 曾德明一直以为关庆吉是遇到了一个团伙, 从到疆山之后,为了抢水,抢食物。 火拼就没停过,曾德明也习以为常。 他只知道,他的父亲是死在了余溪风的手里。 可是为了这台房车,他不是不能忍受余溪风。 远处的山头上,关庆吉举着简易的望远镜,一直看着这边的情况。 即便恨得想要将余溪风生吞活剥了, 但他不敢靠近余溪风。 这个余溪风身上不对劲! 他们的两辆房车都报废了,余溪风的房车上却没有半点高温的腐蚀,据关庆吉的观察,上面连细沙都少。 这段时间,为了找食物与水源,关庆吉带着医生和大难不死的司机,几乎将疆山走了个遍。 余溪风要是不在疆山也就罢了。 高温刚过,她和章秋便出来了。 分明一直都在! 两个人藏起来也就罢了, 这么大一辆房车,到底是藏在了哪里?才能一点风声也不透出来。 这样的高温,看起来竟没有半分损坏。 他们还有能源? 那头高大魁梧的狼也依旧带在身边。 关庆吉将手里的枪调整了角度。 准星锁定了苍灰,然后是章秋,最终定在了余溪风的头上。 只要打死了余溪风,房车是他的,能源也是他的。 至于余溪风的秘密,只要她成为了死人,他迟早能继承到。 变故突生。 余溪风的直觉先于眼睛,也先于声音。 她抓着章秋,就给他按下了,自己也随之扑倒。 余溪风刚刚站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子弹孔。 一枪不中,第二枪紧随其后。 关庆吉抓了一把沙子,搓掉了手心的汗。 他既兴奋,又紧张。 他不放心把枪交给队伍出身的司机,导致这把枪,没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他的子弹,也是有数的。 所以才迫切地想要到军工厂里去。 他必须要拿到余溪风的房车。 曾德明愣了一下,脸上先是茫然,然后涌起愤怒。 曾德明想要退开,却来不及了。 余溪风往地上一滚,扑过去抓住了曾德明。 她拎着曾德明,飞速地往后退。 数发子弹打在了曾德明的身上,炸出了好几个血窟窿。 余溪风拖着已经死透了的曾德明挡在身前,往山头上打了一枪。 这一枪没能击中关庆吉,但是激起的沙子腾起,挡了关庆吉一瞬的视线。 关庆吉不敢继续呆在原地,他领教过余溪风的枪法,不甘心地收起了枪,从山坡的另一边往外滑了出去。 余溪风指挥章秋:“去开车。” 章秋看余溪风一眼,咬牙往后跑。 章秋很快就把房车开了过来。 余溪风把曾德明扔下:“章秋,你把开到我们打水那里去。” “那你呢?”章秋说。 刚刚差一点点……她就死了。 余溪风眉间一抹怒色,语气依旧平稳:“他们只有一把枪,而且还内讧了,你走的时候鸣个喇叭,拿好弩箭,小心点,注意安全。” 章秋闻言,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把车驶离这个山头。 喇叭长鸣。 高调地宣示着存在感。 想要房车吗?想去军工厂吗?想要资源吗? 那就出来吧。 再不出来,房车会越开越远。 你就永远只能留在疆山了。 余溪风停在原地,她把枪拿在手里,找了块石头藏好了自己。 今天不把这个放冷枪的孙子毙了, 她和章秋姓。 第168章 她赌赢了 山头上,没有半分动静。 余溪风耐着性子等。 她也考虑过,直接放苍灰去找人。 上次苍灰中枪,运气好,只伤在侧腰,但也养了很久才好。 这枪如果是打在苍灰脑袋,或者别的地方。 苍灰不一定回回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她想要这人的性命,不能拿苍灰的命去填。 情愿保守一点。 她赌,关庆吉不忍心错过眼前。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想去军工厂,他想回北方基地。 他更迫切地需要那辆房车。 从见的第一面起,他就在谋算了。 再花里胡哨的话语,也不过是他的包装而已。 在苍灰带着自己找到那头老黄牛后,用不抢老黄牛作为条件,来换自己的房车。 这很可笑。 如果不是她有足够的武力,甚至连这样可笑的条件都不会有。 关庆吉会直接抢走被山火烧死的老黄牛和房车。 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台一看就装配着充足物资的房车,从眼前溜走吗? 这一等,就等到傍晚。 温度已经降了很多,但是太阳仍然还在。 差不多到了晚上九点,天地之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夜色。 天光依旧明亮。 关庆吉从山头后面走了出来。 他确实不甘心。 房车刚走的时候,他不敢出来。 余溪风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道魔障。 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杀一个人,可是在房车走后,他连走出这个山头,都需要积攒勇气。 他想了很久,他身边只剩下医生和司机,还有曾德明的母亲,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风韵犹存的女人。 那个司机是他的人手,他安排给了曾家用而已。 可笑曾德明还一直以为司机是曾家人。 曾德明死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安排好了这位曾经的贵妇。 带着,有食物的时候用来抒发欲望,安抚医生和司机,没有食物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是食物。 这些念头只在一瞬,关庆吉小心翼翼地从山头后面走出来。 他叫来了司机和那个之前穿白大褂的医生,追着房车的车辙往外走。 余溪风站在石头后面,气息缓慢而悠长,人身与石头几乎没有分别。 余溪风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对那个司机有印象,有枪,而且有身手。 有些五感敏锐的人,能够感觉到被注视, 生死关头打磨过的行家也会有这种直觉, 余溪风不得不防。 此时的余溪风,尚不知道,司机的枪被收缴到了关庆吉手里。 她按照最坏的情况做了准备。 如果三人人手一把枪,余溪风的优先击杀顺序是关庆吉,司机,然后是医生。 余溪风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只有这三个人, 这才跟在了后面。 她已经等了一整个白天。 不缺这一点耐心。 章秋走的并不远,这些人越往前走,发现的痕迹便越多。 房车很快就出现在了视线里,路被山石和杂物挡住了,房车过不去。 章秋联系不上余溪风,他怕余溪风找不过来,不敢贸然偏离路线。 关庆吉几个人似乎在商量什么,还爆发了争吵。 但声音压得很低,余溪风听不太清楚。 也不重要。 余溪风一枪打中了关庆吉的脑袋。 司机原地扑倒,电光火石之间,给自己找到了一块石头做掩体。 司机想把关庆吉的尸体拖回去。 子弹在石头上打出火星,司机打了个哆嗦,没敢冒头。 司机靠在石头上,大声喊:“我投降,我可以告诉你军工厂的位置!” 余溪风没理他,接连两枪打向医生,两枪都在手上。 过了这么一会儿,余溪风基本判断出,他们只有一把枪, 那把枪还在已经死透了的,关庆吉的身上。 她赌赢了。 医生距离关庆吉是最近的,废了他的手,是杜绝医生拿枪的可能。 司机第一时间要去取关庆吉身上的枪,这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司机面对惊变,反应远比医生迅速果断。 真要留下一个活口,这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司机。 石头挡住了余溪风的视线,可没有挡住章秋。 房车的后舱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 弩箭射在了司机的肩膀上。 司机不得不避开,在他从石头后面冒头的那一瞬,余溪风的子弹扑面而来。 司机栽倒在地上,脑门上,血洞与关庆吉并无二致。 余溪风这才走出来,与章秋汇合。 她朝章秋道:“准头不错。” 章秋挠了挠头:“我瞄的是肚子。” 余溪风改口:“准头不行,速度和眼力还可以。” 余溪风俯身,搜检了关庆吉的身上,果然清出来一把枪。 她掂了掂,收了起来。 里面只剩下一发子弹了。 她没打算给章秋枪,一来,她的子弹紧张,负荷不起教学。 二来,她害怕,害怕有那么一天,章秋发现了自己的空间,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情感上,她知道章秋不会。 理智上,她也清楚章秋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依旧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哪怕只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 某种意义上,她与关庆吉是同一种人。 关庆吉会把枪收到自己身上,她也一样。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如果章秋没有与她走得那么近,在分别的时候,为了章秋的安全,也为了蔡老头倾囊相授的情谊,余溪风也许会赠送章秋一把枪和些许子弹。 但是章秋留下了。 一个日日在自己身边的人,余溪风愿意让渡资源,提供庇护, 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忠诚与无害上。 章秋从医生身上搜出来一个小医药箱。 医生祈求道:“药都给你,留一卷绷带和抗生素给我就行,求求你们,我,我只是在关主任手里下打工而已,我是医生,我救过很多人。” 这个小医药箱,放出去,也是无比珍贵稀缺的物资了。 但余溪风有末世前囤下的药,章秋更不用说,也不是缺药的主。 两人反应平平,以医生当下的状态,也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余溪风道:“告诉我军工厂的位置,你的药箱我留给你,不然,我就杀了你。” 第169章 每一片都像是别有乾坤 医生倒在地上,面色惨白,抖着唇说了一个地址。 余溪风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有车,一个来回不算什么,你说的最好是真话。” 医生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去过这那里,只是听关,关庆吉提过,要往那一带去,我这个样子,不可能过得去,我没有必要骗你。” 医生匍匐着靠到了石头边上。 拿到了想要的,余溪风把小药箱留给了他,回了房车。 医生双手都中了枪,章秋留在原地,用绷带给医生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和固定。 医生可以用身体控制吊带,操控受伤的手辅助进食。 章秋说:“学医不易,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 医生笑得苍凉:“祝你们好运。” 章秋回来之后,余溪风已经在平板上研究地图了。 余溪风道:“那个医生,就算因为你活下来了,他也并不会感激你。” 章秋点头:“我知道。” “如果有一天,他找上来报复你了,你会后悔吗?” 章秋想了想:“会吧。” 他又不是圣人。 余溪风问:“那你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吗?” 章秋迟疑了一下:“那我现在去把他杀了?” 余溪风重新低下头,在平板上标注医生说的那个地址:“算了。” 章秋在余溪风身边坐下,一同去看地图:“你为什么不杀他呢?” 如果余溪风要杀掉那个医生,章秋不可能去救。 因为所谓的交易与承诺? 现在谁还信这个? 余溪风噎了一下,摆摆手:“不说这个了,看看这个位置。” 哪怕是三过军工厂不入,她也不会和关庆吉合作。 但关庆吉这些人死了,她也拿到了军工厂的地址。 肯定得过去看看。 两人清了路障,重新开车上路。 按照现在的路况,即便是章秋在开,也免不了一颠一颠。 余溪风靠在沙发上睡觉,感觉像是在一个大号的摇篮里,悠悠荡荡。 期间还有东西在蹭她的脸,一拱一拱的。 余溪风在睡梦里,熟练地推开小橘的猫脑袋。 按照过去的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 阳光铺洒在大地上,并不强烈,但均匀悠长。 在熔洞的时候,无论昼夜,都是人造的光源,到了地表之后,是没有尽头的白昼。 两人都没有一个固定的作息,饿了吃,困了睡。 开车的时间互相错开就是。 生物钟这种东西,已经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了。 余溪风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下了,章秋在下边清理路障。 桌案上摆着一碗炒面。 里面有豆芽,鸡蛋和牛肉,豆芽给面条增添了两分清脆。 豆芽也算是吃的稍微多一点的蔬菜了。 刚开始发豆芽的时候还失败过, 现在章秋弄起来已经很熟练了,提前几天选豆,破皮,出芽,炒出来口感正正好。 经过两天一夜,房车驶离了疆山。 气温缓缓回落到了三十度出头, 章秋问:“高温结束了,天灾结束了吗?” 余溪风笑笑:“但愿吧。” 章秋看一眼天上飘着阴云,问道:“太阳能供电万一供不上怎么办?” 余溪风顿了一下:“章嬷嬷,你少操点心,你觉得军工厂会在哪里?” 医生给的只是一个范围,并不确切,需要去一一排查确认工厂所在。 好在大方向上是往北的,也算得上顺路。 章秋道:“你地图的资料相当齐全,但是这种工厂,在民用地图上一般不显示,那种建筑物特别多,还标明了的地方,肯定不是。 在地图上,一片空白的,反而值得注意。” 余溪风喝了一口水:“你说的对,现在很多地方的地形都有变化,要综合考虑很多。” 章秋:“要不找当地的幸存者问问?” “能碰得上再说吧。”余溪风说。 章秋去睡觉了,房车空调已经停了,外面的风吹进来,颇有两分惬意。 余溪风走出房车,遛狗去了。 天天待在房车上,苍灰多余的精力无处可去,和小橘打架,找母鸡犯贱已经满足不了它了。 隔三差五地就想拆车。 余溪风确保房车在视线范围内,任由苍灰出去撒欢了。 苍灰叼回来一个干瘪的蜂巢。 说它干瘪,是因为里边既没有蜜蜂,也没有蜂蜜。 只剩下一个巢穴。 边边角角里,还残留着些许蜂蜡。 余溪风拍拍苍灰脑袋:“干得不错。” 这个巢穴交到章秋手里,章秋把蜂腊全部给刮了下来,差不多有两勺子,晶莹剔透的。 放在光下看,有点像油脂,又有些像黄宝石。 还挺好看。 章秋说能入药,也能当做甘蔗一样嚼。 余溪风便掰了一点尝尝。 总算知道什么叫味同嚼蜡。 见余溪风玩够了,章秋把蜂腊装进罐子里,挖了一点出来泡水喝。 章秋一贯能折腾这些奇怪的汤汤水水,余溪风都习惯了。 给什么喝什么。 房车终于开到了目的地所在的镇上,起初两人还会下车挨个地检查一下废墟。 想着也许哪一片,就埋着军工厂呢。 没能坚持多久,就放弃了。 所有的废墟看起来都差不多,最开始,每一片都像是别有乾坤, 找了两天之后,每一片看上去都平平无奇。 背着章秋,余溪风顺手回收了一些建材。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紧要关头,这些建材往往能有大用。 章秋跑过来:“这个送你!” 章秋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项链。 很漂亮的紫罗兰嵌钻的蛋面。 紫色里还带着淡淡的粉,像是夕阳的余辉。 对空间没有什么作用,但是确实很漂亮。 余溪风在手上缠了两圈,当做腕链带上了。 “这不是项链吗?”章秋说。 余溪风道:“带脖子上,我自己就看不到了。” 那个流转着光华的蛋面正好落在手背上,衬得手白如玉。 余溪风的手,手背还能看一看,勉强能冒充一下过去的娇弱女儿。 掌腹就有些糙了,覆着一层握刀的薄茧。 “谢谢,我很喜欢。”余溪风说。 也许它在当下并不值当什么,但被人时刻记挂着的心意,到底是让人愉悦的。 第170章 现在够了吗 “前边就是那个什么壶市了是吧。” 两人对着地图研究,圈了三个可能的地方。 已经排查了两个了,壶市是最后一个。 如果壶市依然没有收获,那余溪风只能放弃军工厂这个中看不中用的饼了。 章秋说,这个壶市并不是行政级别,纯粹是一个地名。 说是市,放天灾前,其实连城镇都算不上。 两人对着地图,在外围绕了很久,才找到通往壶市的路。 山重水复,竟然看到了一片井然有序的村庄。 上面搭建起了茅屋。 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足够隐蔽,看土地的平整度,这里没有被地震波及。 又或者,这里已经很好地组织起了重建。 余溪风爬在房车顶上看,能看到掘开的地洞口。 还有培植的星星点点的绿芽,被开垦过的土壤,余溪风转着望远镜。 还看到了许多锄头,镐子和石斧。 以余溪风的目力,已经看到了好几个陷阱。 外来的人如果贸贸然闯进去,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余溪风回到一楼,章秋问道:“怎么样?” 余溪风摇头:“能绕过去吗,对面有一个聚集地。” 章秋一手指南针,一手平板,冲余溪风比划:“只怕不行,你看到那边了吗,叫定月坡,前边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绕不了。” “等会,这里好像还有一条路,”章秋把指南针放在地上,手指在平板上比划,就这么蹲着研究起了地图。 章秋用手指在地图上规划了一条七弯八扭的道,和贪吃蛇一样,把这个地方整个绕了一遍。 算是绕过了前边的聚集地。 房车重新上路。 余溪风在颠得发昏的车里,面不改色地站桩。 一边站桩一边训练平衡。 苍灰坐在副驾上,人模人样地,冲章秋叫。 不给系安全带还不罢休。 章秋认命地给它系上:“祖宗,我给您当司机。” 小橘半眯着眼,时不时被颠的打个滚,骂骂咧咧地重新爬回去。 章秋踩停了。 房车的驾驶区和后边有一道帘子。 余溪风站桩,嫌弃阳光落在脸上晃眼,把帘子拉上了。 房车停下来,余溪风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又放下。 收过路费的。 这一路过来,也不是第一个。 现在的路已经失去了维护,不好走,这些人为了收上过路费,会清出一条至少好几公里的路。 现在车没几个,主要是劫行人的道。 只要不过分,余溪风给也就给了。 眼前这个,倒是明码标价,在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 从行人,到不同型号的车,再按照人头。 单位是克。 章秋算了下,以两人房车的型号,差不多要300g,也就是半斤多的食物。 章秋从扶手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红薯,感觉不太够,又搭了一个小的。 余溪风坐到沙发上休息,微微闭眼,听着房车外边的动静。 一点红薯而已,如果能顺利过去,肯定比下去打一架省事。 章秋摇下一点车窗,递出去两个干瘪的红薯。 章秋觉得有点亏。 如果红薯再新鲜一点,可能只要一个多一点,就能达到过路费的要求了。 可惜放久了,脱水了,少了克重。 这一伙不到五个人,最近的一个,额头上有一道疤。 乍一看像三只眼。 三只眼把手伸进来,抓着红薯朝上扔了扔。 三只眼问开车的章秋:“车里还有别的人没有?” 章秋摇头。 三只眼想要把头挤过来看,视线被帘子挡住了。 他把手伸进来,想要去拉帘子。 章秋把他手拍开:“干什么?” 三只眼嘿笑了一声,手退了出去,随即一脚踹在房车门上:“这么点可不够,你糊弄鬼呢。” 房车震了一下。 弩箭从窗口射出去,扎进了刀疤脸的眼中。 鲜血溅到了房车门上,章秋迅速上好下一根,箭矢从窗户探出去,露出一个尖头朝着剩下的人。 章秋道:“现在够了吗?” “够,够,够——” 后边的人一溜烟地跑了。 章秋从车上下去,先捡起了两个干瘪的红薯。 余溪风开了车门,坐在卡座上吹风。 她朝章秋竖起一个大拇指:“干的不错。” 章秋脸一红。 余溪风看了一眼地上的三只眼,叹了口气:“拿着过路费不好吗,非要整这一出。” 血都溅到房车上了。 三只眼倒在地上,怨毒地看了一眼跑远的同伴,从喉咙往外吐带着血泡的话:“你们跑不了多远,死,都会死。” 余溪风皱眉,三只眼身上有一种狼性。 会吃掉同类的那种狼性。 章秋抽出箭矢,然后重新捅了回去。 三只眼这回死透了。 章秋又翻了翻他身上,除了破烂,还是破烂。 这群人最能拿上台面的,居然是那一截路障,尖刺布置的像模像样的,是真正的铁器。 章秋戴上手套去清理。 开房车上路,很多时候,路都是清出来的,绕出来的。 过去那种畅通无阻的路况一去不复返, 章秋干这活已经很熟练了。 余溪风也一道捡了一会儿,叫前边的反光晃了下眼睛。 她丢开手边的石头块,往前走了一段。 余溪风朝章秋喊:“别捡了,前边过不去。” 路从中间断下去一截。 余溪风想要过去,看看对面是什么情况,都坐不到。 两边堆的山高的石头泥灰。 石头堆里有许多的钢筋,尖头看起来像是磨过的,里面混着同样削尖的竹竿。 就连那路障,都是这些东西的边角料做成的。 刚刚说的什么过路费完全就是一个幌子。 这条路根本过不去。 余溪风后悔了。 她刚刚不应该偷懒,全部交给了章秋处理。 她应该把人杀干净。 两人原路返回,重新向壶市出发。 这个聚集地,余溪风是绕不过去了。 望山跑死马,看着没那么远,开车足足开了大半天。 这一次,房车又被拦在了路上。 出来的人有男有女,差不多十几个,手上都持有防身的器具。 远处还有一个手持猎枪观望的。 他们身上的衣物是用涤纶棉布和动物皮毛拼凑起来的。 有些杂乱,但也不失风味。 第171章 是你能看的吗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络腮胡:“什么人。” 章秋隔着一道窗户回:“只是路过。” 那些人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余溪风无意与这些人多做纠缠,她只想离开。 如果这些人想抢东西的话,那直接打就是了。 那些人在下面说了很多,说的很是方言,余溪风听了一会儿,没怎么听懂。 让余溪风惊讶的是,他们没有抢夺的意思,也没有收取过路费。 竟然真的让开了一条路来, 几乎有点夹道欢送的味道来。 章秋道:“他们说前边有个叫火风社的,在抓人,过去就是送菜一类的话。” 一年轻男人嚷了出来,这回用的是普通话,话很不客气:“你们是到前面去送死吗?” 章秋看向余溪风, “问清楚再过去。”余溪风道。 于是章秋把车停下。 前边的路不是不能绕,绕的话,要多好几天的行程不说,军工厂的位置也会直接绕过去。 余溪风想了想,没有把枪拿出来,只把刀握在手里。 章秋留在车上,弩箭上膛,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余溪风走了下去,她朝络腮胡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看向刚刚和自己说话的年轻人:“为什么往前去是送死?” 从余溪风出来,年轻男人盯住她的脸,眼睛一眨不眨。 语气也放轻柔了:“下暴雨之前,火风社就是这附近有名的涉黑团伙,现在更不用提,没少打我们村的主意。” 络腮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唐北,出来的时候,村长走的时候是怎么交代的,你给我滚回去。” “叔。”叫唐北的小伙有点不好意思,似乎还想对余溪风说点什么。 碍于村长的交代,最终他恋恋不舍地退到了后面。 章秋在车上,弩箭差点就手滑射出去了。 什么玩意。 眼睛往哪里看呢? 是你能看的吗? 余溪风朝络腮胡伸出手:“我叫余溪风,车上是我男朋友,叫章秋,我们是从临市过来,准备往北方去。” 余溪风朝章秋示意,接了一个红薯递过去:“一点见面礼,还请笑纳。” 络腮胡的脸盖在一大把胡子后面,也看不出脸色,对余溪风的示好并无意动。 络腮胡道:“我们村也是个是非之地,不好留你,你看能不能绕路吧。” “我们就是从别的路过来的,现在的路不好走,这条路再过不去,我们就只能往回开了。” 余溪风轻声道:“南边……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络腮胡没有接余溪风递来的土豆,只道:“你可以在这边休息两天,看看对面的情况再做决定。” 余溪风同意了。 络腮胡把两人领到一片空地,和村庄隔了一点距离。 唐北给余溪风介绍:“我们村叫福来村,这两年日子不好过,大家都聚在一起,我跟我爸学的泥工,你看,这个屋子还是我建的呢。” “你要去的那个方向,真心挺危险的。” “火风社那般人,他们自己不种地,打猎也平平,总想从我们这里搞些菜人回去。” 唐北有意多说两句:“饭都吃不起了,他们还想要盖房子,你说好不好笑?” 章秋在一旁黑着脸。 余溪风听得兴味盎然:“盖房子?” “是啊,他们到处抓人替他们找建材,听说还指定了一种铝制的板材,定月坡对面,全是他们刨出来的坑。” 一路过来,余溪风在村庄里看到了布防和岗哨。 甚至还拉起了一支自卫队,在村庄里巡防。 知道余溪风和章秋两人是开着房车过来的,有小孩子扒着门缝往这边看。 等到章秋开始做饭时,过来两位妇女,结伴拿干粮过来换盐巴。 她们好奇地围着房车转圈,拉着章秋问长问短。 “原来人真的能住在车里?” “拉屎拉尿怎么办?” “那条狗长的好高好壮,也太吓人了,不会吃小孩吧,可得让人看着点。” 余溪风也想再多打听打听那个火风社的消息, 他们占据的地方,就包括了余溪风圈定的军工厂的地点。 都走到这里了,余溪风肯定不会调头。 她甚至怀疑,火风社占在那里,就是为了寻找军工厂。 至于盖房子,找板材,纯粹就是掩饰。 是搜寻军工厂旧址的幌子。 那什么铝制的板材,估计是军工厂应用到的一种建材。 也不知道这火山社的人,和军工厂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章秋用小半包盐,换回来一坛子酱菜,两个鸡蛋。 能看出来,这个村庄里的生活过的不错。 甚至能够拿出富余的物资出来置换。 中间络腮胡来过来了一趟,提醒余溪风和章秋,让他们约束好苍灰和猫,村里有刚刚孵化的家禽,经不起损耗。 余溪风挺好奇,这个村子是怎么在过去的高温里做到繁育家禽的。 见他们捂的严实,很警惕,就没追问 。 村长是在第三天晚上回到村子的,带回来不少能吃的橡子。 两大箱子,都分给了有孩子的人家。 村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长相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大一些,眼边的褶子又黑又深。 他的裤腿扎着的,还没有放下,听了消息,就往余溪风这边来了。 “我听唐北说,你们是从临市过来的,那地儿现在怎么样。” 余溪风说:“已经没了。” “没了。”村长咂咂嘴。 “我这个村,聚起这么些人来不容易,村里人不晓事,唐贵安是从外边回来的,他不放心你们。” 余溪风想了想,把唐贵安和那个络腮胡子对上了号。 余溪风点头:“理解。” 村长又咂了咂嘴,上一次看到这么个动作,还是在蔡老头身上。 那是一种焦虑地想要抽烟,却没有烟抽的表现。 “有什么话,您可以直说。”余溪风道。 能在这个世道 ,将村子经营成这个模样,这很不容易。 而且据余溪风这几日的了解,这是一个以唐姓血脉凝结出来的宗族, 村长却姓刘。 能做到这一步,一定是付出了巨大心血的。 本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第172章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村长道:“辛苦走到这里,前边的路,肯定是过不去的,你们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余溪风两人,对于村长来说,是一个不确定因素。 这两年,村长已经处理过太多意外,天灾人祸都有。 “我们要从定月坡过去。”余溪风坚持道。 村长摆手:“你们过不去,妹伢子,不是我要拦你,对面是一群畜生,绕路吧。” 于是余溪风改口:“我们想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行吗?” 村长不太乐意:“地是有的,但是你要想好,你这边如果出了状况,我是不会管的,国家把我派到这里来,我只负责这个村。” 余溪风道:“自然,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村长背着手走了。 后面两天,余溪风不止一次见到,村长在村里转悠。 他和每个人都能说上两句, 孩子们都挺怕他,本来在地里打滚,见到村长都老老实实地爬起来,把衣服上的泥灰拍下去,原地站好。 孩子……余溪风盯着那个缺了门牙的小女孩看了好一会儿。 她都多久没有看到小孩子了。 真难得。 竟然还有抱在襁褓里的娃娃。 天灾之后,这个村子竟然还有新生儿出生。 章秋从外边挖出来一株甘草,朝余溪风道:“你那个花盆还有吗,给我一个,我种个甜根子。” “什么?”余溪风问。 章秋甩掉手上的泥:“甘草,今天运气不错,碰上这么一株,一大婶也在采药,还好我快她一步。” 余溪网从二楼拿下来一个花盆,正好花盆里培育的小白菜已经能吃了。 过水清炒一下,就是一道很开胃爽口的素菜。 小白菜青翠欲滴,哪怕凉拌,吃着味道都不差。 这小白菜在花盆里要长半个多月,余溪风空间里, 不到一天就能出一茬。 出得太多,余溪风空间里已经不种这个了。 借着花盆里的长势,断断续续地出给章秋炒来吃。 一个年轻姑娘拿着一小片熏肉过来,她找上了余溪风,问能不能给她的手机充个电。 余溪风同意了。 姑娘一走,没多久,听到风声的村长闻着味来了。 这一次他脸上堆了笑:“余妹子啊,在村里还习惯不,有没有什么需要啊,尽管跟我说。” 余溪风:“……” 刘村长搓着手,憨厚与算计毫不突兀地杂糅在他的脸上。 “这地儿荒,都是些山地,种不了水稻,以前只能种下一些玉米,也不瞒你,那时候站坡上,漫山遍野全是玉米,玉米丢到地上都没人捡,那些厂商看不上,开出来的价格,都抵不了化肥。” “谁家里没堆下个几亩的玉米卖不出去,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没本事,带着乡亲种这么多,却找不到销路。” “幸好啊,幸好,有这些玉米,村里省着吃,总算撑了过来,现在地里洒的,都是短期的种子, 超过半年的,都不敢往土地种啊,就怕又碰上什么祸事,收不回来。” “十里八乡,瞧着我们村,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村长叹道,“难啊。” 两人从章秋的老家过来,这个村子与章秋老家相比较,情形简直天上地下。 刘村长见章秋附和,激动地攥住了章秋的手。 “你们都是有大本事的人,能从临市过来,我比不了, 村里这些人,离了这片土,只有死路一条啊,那些走出去的,没有一个回的来。” 章秋心有戚戚地点头。 余溪风听听就算:“您谦虚了。” “我听书韵那丫头说,你们这里有太阳能板,能发电,我能不能用物资跟你换点?”刘村长道。 终于说到正事了,余溪风打起精神。 她和那些村民换东西,这就是她散出去的筹码。 做的这么迂回,是因为这个村长实在滑不溜手, 她拿着东西找上门去,和村长求到她面前,这是两回事。 余溪风想也不想就拒绝:“太阳能发电板不卖。” 村长只略微争取了一下,就顺滑地退到了蓄电池上。 希望能余溪风换蓄电池,外加500度电。 “蓄电池也没有。”余溪风看着狮子大开口的村长,都有些无语了,“我看您一天天也挺忙的,要不你还是去忙吧。” 几番讨论,最终价格定在了50斤玉米,20斤的豆腐,5斤的油。 余溪风为他们的蓄电池提供129.8度电上。 最开始余溪风的预期是提供100度,硬是被村长磨到了小数位上…… 刘村长真是位人才。 余溪风也借由太阳能发电需要时间,在村里名正言顺的留了下来。 虽然交易的时候,刘村长锱铢必较,但是真正交付东西的时候,意外的挺大方。 香菇都是晒干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半点水份也没有。 章秋用香茹切碎了包香菇馅饺子,饺子塞满了装进冰冻里。 豆腐刷油放进空气炸锅里,不到十分钟就两面金黄,外面酥脆,里边嫩滑。 口感相当的好,做起来也很简单。 余溪风自己做也不费力。 100多度电交付出去之后,后面余溪风又陆陆续续地20度20度地给,前前后后差不多换了100多斤的豆腐。 刘村长喜出望外,豆子耐旱,也好保存。 洒进土里就很活。 现在家家户户吃的最多的,除了玉米,就是豆子。 余溪风充满电的蓄电池交到刘村长那里,刘村长安排做豆腐的人家赶制。 做豆腐的芳婶长的壮,原本也是自卫队的一员,得了这个差事,喜滋滋的磨豆腐去了。 做豆腐好啊,自家能喝上不要钱的豆浆, 豆腐渣也会重新返到家家户户,磨出来的豆饼,也算得上细粮了。 刘村长王婆卖瓜:“我们村里做豆腐的手艺,那是好多年的传承了,你在外边都吃不到这个味,要不这样,我去说一下,帮你去探探口风,芳婶要是愿意卖的话,用方子换你一块太阳能板怎么样?” 余溪风:“……” 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刘村长不死心:“几百年的老方子啊,再加五百斤玉米怎么样?” 余溪风道:“村长,不是我不卖你,而是你买不起,也没必要买,高温已经过去了。” 五百斤玉米对余溪风来说也就这么回事,甚至堆在房车上,余溪风还嫌占地方,挤得房车里下不去脚。 但是对于刘村长的村民不一样。 五百斤,也许就能多活几个月。 天灾前,刘村长会因为村里的作物卖不出去而自责,等到他花了村民的口粮,发现买回来一块用不上的板子。 只怕会悔到肠断。 刘村长踱着步子,悻悻走了。 第173章 你把村民给抢了? 刘村长后面又来问了一次,要不要搬到村里去。 那边有个南北通透的好位置,在村里中心的位置。 余溪风拒绝了,她觉得现在这个位置刚好。 凭着交易,两方渐渐有了信任基础,余溪风再到村里逛逛,就没有人拦着了。 村民对她很感兴趣,经常会和余溪风搭话。 也问一问外面的情况。 余溪风不擅长讲故事,干巴巴的, 三言两语就把天聊死了。 倒是章秋,凭借一骑绝尘的容貌和好口才,受到了热烈的追捧。 听完章秋这一路的行程, 上到老太太,下到小姑娘,看向章秋的目光都怜爱极了。 另一边,余溪风在探去定月坡的路,途中被一老太太拉住了。 老太太往余溪风手里塞了一个玉米窝窝头:“就在我们村留下来吧,你刚过来,上边也没个长辈,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只管来找我,我带你去找村长。” 余溪风沉默了一下,那个干巴巴地窝窝头攥在手里,余溪风低头看了看。 她没说话,当然更不会应承。 老太太坐在竹编的马扎上,絮叨地说自己儿子出去打工了,不知道在外面吃不吃的饱。 有没有生病,她那儿媳是个娇气的,儿子是个犟种,不知道处得好不好,有没有生孙子。 现在的天气太坏了,地里没有收成 ,外面上班好歹还有收入。 城里好啊,城里肯定更发达,更先进。 他们这些人跟着村长都还活的好好的,城里,她的孩子一定也能活下来。 老太太一遍又一遍的说。 说的多了,大约自己也就信了,笑了起来,露出已经没有多少牙齿的干枯牙床。 余溪风坐在台阶上,老太太如何说,她便也只听着。 大约也明白了,老太太年纪大了,没有人和她说过外面的情况,为了安抚老太太,大约还说了一些善意的谎言。 老太太从床板底下拿出一把用彩纸包着的糖。 “这个给你吃,你藏好了,我不给别人的。” 那糖放的时日久了,融化过,又重新凝结,拿在手上,有些粘手。 余溪风只拿了一个:“姥,您留着吃吧。” “我没牙了,吃不了。”老太太往余溪风手里塞,“你吃,你吃。” 余溪风拿着这把莫名其妙的糖走出来。 等她回到房车,就看到章秋坐在沙发上,桌子和沙发上真是什么都有。 茶叶,香菇,干菜,酱菜,余溪风在一堆东西里翻了翻,往嘴里磕了个花生。 还是炒过的,吃起来很香。 余溪风这才道:“你这是出去卖艺还是卖身了?” 章秋瞪她一眼,苦笑:“大娘们硬塞过来的,说我俩太瘦了,要好好补补。” 余溪风抓出底下的一把瓜子,握在手里慢慢捻。 闻言,她从裤兜里抓出那把糖:“东头的一老太太给我的,他儿子在外边打工,老太太攒着家底等他回来,非塞给我。” 章秋眼神复杂起来:“是陆老太吧。” 余溪风点头:“好像是叫这个名。” 章秋指指脑子:“老太太这里有点问题,那个采药的周大婶跟我说的, 陆老太儿子暴雨的时候,跟着村里人出去抢救粮食,被水冲走了,从那之后,她就一直声称自己儿子出远门打工了。 她这么说,已经算是好的时候了,要是疯起来,抱着两块红砖当自己儿子。 周大婶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方子能给陆老太调养一下,她这个年纪,其实不好用药了,我准备过两天也去看看情况来着。” 周大婶是这个村里的稳婆,也是家传的手艺。 稳婆这行当,原本都已经被县里的卫生所给淘汰了,现如今又捡了回来。 周大婶和章秋在采药的时候碰到过两次,来找章秋是最勤的。 章秋分拣着那堆东西:“过两天,就是中秋了。” 余溪风愣了一下:“中秋?” 窗外日光渐淡,偶尔也能看到一个淡淡的月亮轮廓。 但是说是月色,就有点勉强了。 极昼哪来的夜色。 章秋道:“我跟周大婶学做了一种月饼,回头我上她家做几个给你尝尝,借一下她家的大锅炉。” 余溪风说:“我去看过定月坡了,那边陷阱多,岗哨也严密,我要找个机会到对面去看看,那个什么火山,还是火风社。” “火风社。”章秋说,“那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余溪风想了想,又道:“也没那么急,等中秋过完吧。” 章秋应下:“我在村里看到过公鸡,我们要不要让母鸡抱个窝?” 余溪风问:“你觉得一只鸡不够吗?” “一只鸡是养,两只也是,车厢还有两箱牛奶,鸡蛋攒起来,我跟周大婶学了做鸡蛋糕,这个用空气炸锅就能做。” “这样啊……”余溪风点点头。 配种没必要,空间里有的是。 而且外边的鸡,无论是下蛋还是肉质,肯定比不上余溪风空间加成,和大白带训的品质。 意识从空间几十箱鸡蛋上面掠过,还有一旁的几大箱鹅蛋。 这个数量还在每天往上加。 她要怎么名正言顺地把这些蛋拿出去呢。 余溪风发了一下愁。 鸡蛋糕,听起来就很不错啊。 况且这些鸡在空间里蹦跶,余溪风想吃炖鸡,红烧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余溪风打定主意,第二天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个大麻袋, 拖到房车上,两只鸡,一只活的,一只死的。 死的那只,临回来前,余溪风还特地让苍灰咬了一口。 鸡脖子就直接给苍灰吃了。 “我的天!”章秋从周大婶那里回来,“你把村民给抢了?” 余溪风面无表情:“苍灰闯的祸,我给了赔偿。” 苍灰嘴上还有没抹尽的鸡血。 章秋指着苍灰的鼻子:“你——” “嗷——” 苍灰围着章秋绕圈。 章秋说:“你起开,一天没看到你,就给我们找事,再吵把你和鸡一起炖了,这鸡要是还活着,还能多下几个蛋。” 余溪风提唇笑了一下,很快又将笑意压下,和章秋一起,朝苍灰怒目而视。 “嗷——” 第174章 她吃着胃痛 余溪风如愿以偿吃上了章秋炖的鸡汤。 一碗金黄,油汪汪的。 两人不缺熏肉,腊肉,倒是鲜肉难得。 章秋把那只活鸡安置好之后, 死了的这只,死的死了,章秋煮的也大方。 第一锅直接炖了半边。 里面加了枸杞,红枣,当归,龙眼,还有滚圆的鸡蛋。 小火慢熬了五六个小时,鸡肉一碰即化,当归香味去掉了浮肉的油腻。 鸡蛋没有去壳,饱吸了汤汁之后,轻轻敲开,露出蛛网一样的纹路。 章秋把鸡腿和鸡翅夹给了余溪风。 连骨头都给剔好了,余溪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也吃。” 章秋笑了笑:“这一锅够的。” 吃一口,唇齿留香。 余溪风吃完了碗里,喝完鸡汤后意犹未尽:“剩下半只还这么吃。” 章秋道:“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红烧。” 余溪风犹豫了起来。 单论口味,她确实更喜欢红烧。 可是汤的味道也很好。 啧,应该再多带一只鸡回来的。 “锅里还有汤,晚上吃鸡汤面,剩下的半只,我拿一半给你炒鸡丁吃。” 晚上还能喝到汤,余溪风没意见了。 苍灰蹲在桌子旁边,眼神幽幽。 余溪风难得良心有点痛,主动把桌上的骨头收拾了起来,加到苍灰吃饭的那个盆里。 见章秋看过来,余溪风又朝苍灰补充一句:“不怪你了哈。” 也许古老的历法真的有某种冥冥的规律,中秋前一天,持续了好几个月的天光一寸一寸黯淡下去。 月上枝头,夜色铺盖。 章秋提着满满两兜回来了。 一兜是烧饼,一兜是月饼。 余溪风看他一眼,就笑了:“怎么搞成这副德行回来了。” 章秋一头的黑灰,还出了汗,满头满脸,和刚从泥里滚了一圈一样。 章秋抹了一把脸,把黑灰给抹匀了:“哎呀,跟那个锅不熟,炸了一回。” 他一头扎到卫生间洗脸去了:“今天居然有晚上了,明天就是中秋,正好月亮出来,可真应景。” 余溪风解开兜,一个个碗大的烧饼,微微往外鼓起。 “趁热尝尝。”章秋从卫生间里出来。 烧饼吃起来很软和,鼓起来的那部分,里面有一层粘稠的糖霜,吃着沁甜。 章秋说:“我听说这个能放挺久的,周婶把锅炉借给我了,我这两天多做一点,以后带着,路上也能吃。” 余溪风接连吃了三个,烧饼又烫又软,余溪风伸手想去拿第四个的时候,章秋把盒子收了起来。 “这玩意吃了也上火,一天两三个够了。” 行吧。 余溪风擦了擦手,感觉三个烧饼下去,也饱得差不多了。 章秋也没再另外弄晚饭,只做了一小锅紫菜蛋汤。 两人一人一碗汤,章秋就着汤吃烧饼。 中秋这一天,村里家家户户都飘起了炊烟。 闻起来倒是挺丰盛的。 刘村长过来请余溪风,去他家吃个便饭。 余溪风婉拒了。 刘村长的饭,她吃着胃痛。 刘村长前脚走,后脚又有别的村民来邀请。 “大过节的,你们两个年轻娃,也太冷清了,上我家去,你放心,房车我让我家大壮给你看的牢牢的,跑不了。” 说这话的是周大婶。 周大婶太过热情,拒绝起来就比刘村长难多了。 好不容易劝走了周大婶,陆老太又拄着拐来了。 章秋和她聊了聊,没敢刺激她,借着给陆老太治风湿的幌子,给开了个方子调理。 陆陆续续又来了唐北,还有小孩子过来邀请。 唐北被章秋严词拒绝。 到了饭点,跑来房车这的小孩更多了,都是大人打发过来送菜的。 很小的一碗,有肉汤有素菜有米饭。 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小孩子排着队地把菜倒进章秋拿的碗里, 今时不同往日,这些小萝卜头还要把碗给拿回去。 小孩抓起余溪风给的糖就跑开了,跑开没两步,又蹬蹬跑回来,闷声说了一句谢谢,便撒腿跑了。 余溪风还是第一次吃百家饭。 手艺参差,菜色混在一起,虽然串了味,但仍然是好吃的。 余溪风把袋子里的月饼拿了出来,章秋捣鼓的,是老式的五仁月饼,有巴掌那么大,挺厚实一个。 余溪风掰开一个,闻了闻,牛肉馅的,表皮上还洒了芝麻。 余溪风咬一口,便有细碎的芝麻往下掉。 余溪风用另一只手接住:“哪来的芝麻呀?” “周大婶给的,明天我回把韭菜给她。”章秋道。 两人吃着现成的饭菜,还带着热气,余溪风道:“这是这里的风俗?我们晚饭要送菜回去吗?” 章秋道:“不是给了糖吗?” “那是给小孩的,刚刚周大婶是自己端菜来的,她没拿糖吧?” “是没拿,”章秋问,“那怎么弄?” “给送两个鸡蛋过去吧。”余溪风说。 “成。”章秋点头,“正好还要借她家的锅炉呢。” 吃完了中饭,村里空前的热闹起来,人声飘荡在村里的每一处。 余溪风坐在空地的石头上,抓着仓鼠娃娃往外边扔。 苍灰吭哧吭哧地叼回来。 小橘围着房车,慢慢悠悠地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起初是一个小孩站的远远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小橘,紧接着又来了一个。 渐渐地全村的小孩基本过来了,余溪风数了数,差不多有二十来个。 最大的也才不到十岁。 章秋去给周大婶送鸡蛋和韭菜去了。 余溪风见到过这些小孩围着章秋转,但这些小孩好像都挺怕她。 基本不往自己跟凑过来。 一群小萝卜头想过来,又不敢。 余溪风想起陆老太死去的儿子,心中一动,她朝小孩招了招手。 一个小孩远远地,绕着余溪风转了一圈,转到了小橘旁边,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余溪风手里攥着苍灰的牵引绳:“摸吧。” 不算苍灰,小橘的体型也不是说着玩的。 小孩的手摸过来时,小橘已经在地上趴下来了,睁开半只眼睛,没走开,也没搭理。 又有七八只小手挤上来, 小橘烦了,轻巧地跳开,三两下到了房车顶上,扭着脑袋舔身上的毛。 苍灰嗷了一声。 小孩吓得跑开了。 苍灰不罢休地继续冲小孩叫。 小孩眼里蓄上了一泡泪,看看苍灰,又看看到在一边发呆的余溪风,眼见着就要哇哇大哭。 余溪风回过神来,道:“你也摸摸苍灰。” “嗷——” 苍灰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一步。 第175章 为什么不敢看我 余溪风往后拉了一下,苍灰退了回去,原地趴了下来。 别说村民不放心,让苍灰跟小孩在一块,余溪风自己都不放心。 苍灰趴着都比小孩高。 小孩懵懂地用手碰了碰苍灰的大脑袋。 苍灰平衡了,也不叫了。 小孩和苍灰玩了一会儿,到底是小孩,胆子大,很快就不怕了。 他们围着苍灰拍手,奔跑。 苍灰也挺配合,会把小孩子们丢远的沙包捡回来。 每过一会儿,苍灰就学会了把沙包丢出去。 所有孩子都抢着和苍灰组队,苍灰被孩子簇拥着,嘴巴都咧到了耳朵后。 余溪风有点恨铁不成钢。 苍灰,你是狼啊。 你都在干什么。 苍灰对小孩的游戏学得快极了,半天时间,丢沙包,老鹰抓小鸡,甚至连跳房子都不在话下。 苍灰体型太大,小孩们还特地给它画了一个大一倍的格子给它跳。 跳的过程中,要是一只脚出界了,就得单脚跳。 等到了饭点,小孩们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这傻狼还提着一只脚在格子那里跳。 小橘在房车顶上,翻着肚皮睡的四仰八叉。 余溪风:“……” 这一晚月色明亮,。 余溪风身后,是空旷无际的荒原,在她身前,是星点的火光。 有灯光,也有烛火 余溪风开了两瓶饮料。 她不爱喝茶和咖啡,嫌苦,酒能喝,但也不爱,觉得涩。 章秋折腾的那些功能水,这个补充维生素,那个补气血,余溪风喝归喝,但观感一般。 她最喜欢的还是甜水。 各种不重样的甜水。 有些饮料放在冰箱里,有些放在二楼,大部份都在空间里。 章秋也习惯了余溪风随时随地,从身上摸出来的一瓶饮料的做派。 他道:“也就现在条件艰苦,放过去,你这么喝,年纪轻轻,就该提防糖尿病了。” 余溪风给章秋倒了一杯,她自己就着易拉罐喝。 “年纪轻轻,说话跟个老太爷似的。”余溪风道。 桌上一碟红烧鸡块,一碟月饼,一碗酱牛肉,还有一碗炒白菜。 还开了一个黄桃罐头。 以房车的资源,是很丰盛的一餐了。 明月皎洁,风从窗户穿过,苍灰玩了一整个白天,趴在余溪风脚边眯觉,等着两人吃完。 小橘不知道又躲到了哪个角落里。 沙发是一个可容两到三人的一个卡座,吃饭的时候,一般是余溪风坐这一边。 平常,章秋一贯做把副驾驶转过来,坐在余溪风对面,或者坐小皮凳上。 这一次,章秋犹犹豫豫地,坐到了余溪风的旁边。 坐的近了,他目光越发克制,连碰杯都不偏头。 房车灯光明黄,照亮了他的脸庞。 让章秋本就不俗的五官更添三分颜色。 等到余溪风吃差不多了,捡了一块骨头丢给苍灰。 余溪风冷不丁开口:“为什么不敢看我?”。 章秋的脸腾地又红了。 余溪风撩眼瞧他:“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吗?” 章秋的小心思不要太好猜。 余溪风调整了个姿势,把头靠在章秋肩上:“手机给我。” 章秋僵着上半身没动,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把手机递过去。 章秋个子高些,呼吸的热气擦过余溪风的鬓边,有点痒。 余溪风把脚搭在扶手上,开始玩切水果。 滑一刀,就爆汁,水果比较多的时候,一刀切下去,五彩缤纷,痛快极了。 一局也短,一分钟就完了。 章秋哽着脖子,虽然不知道这么个小游戏,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余溪风隔三差五地就玩。 但他还是觉得,这个游戏一局未免太短。 好在余溪风很快就开了下一局。 从章秋的角度,能看到余溪风低垂的眼睫,甚至能数清眼睫下的淡淡阴影。 头发丝微微地晃,余溪风的眼睫轻颤。 手机屏的反光里,能看到她的眼睛, 那么的近,近到他一侧脸,一低头,就可以碰到余溪风的额头。 细碎的头发让章秋心里发痒。 在心里演练过千万遍后,章秋伸手,将余溪风额头前的头发撩开。 余溪风抬眼,视线交汇。 章秋的吻像是一片轻飘的羽毛,细碎地飘荡在额头上,微凉的,柔软的。 余溪风抬手挠了挠章秋的下巴。 章秋不满:“你摸苍灰呢。” 余溪风否认:“没有。” 苍灰等得不耐烦了,在房车里绕了两圈,见没人搭理自己,自己爬了起来,把桌上的鸡骨头吃掉了。 余溪风推章秋:“苍灰在舔盘子了。” 章秋把脸埋在余溪风颈间,恋恋不舍地蹭着,不情不愿地抬头,手还揽在腰上不肯放手。 “盘子明天再洗。”章秋小声道。 “我才不和苍灰吃一个盘子。”余溪风道。 章秋起身,把苍灰赶走,一步三回头地去洗碗了。 余溪风从窗户玻璃里看到自己散开的头发,脸颊微微发烫,唇色嫣红。 没干什么实质性的事情, 光是绵密的亲吻都让人意乱情迷。 余溪风摸了摸脸,感觉倒是不坏。 尴尬后知后觉。 余溪风窜到二楼去了,在自己的床上看见了呼呼大睡的小橘。 “睡哪呢,这我床,走开走开。”余溪风嘀咕。 章秋在楼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他口干舌燥。 一闭眼,就是余溪风染着红晕的脸。 大半夜的,他小心翼翼地起来,坐在沙发上,让窗外的风吹进来。 这么吹了半宿,第二天余溪风下来练站桩,就看到章秋一边咳着嗽,一边在给自己泡感冒药。 余溪风:“?” 章秋戴着口罩,深觉丢人。 只将感冒推到身体不好上,在余溪风还想多问两句时,章秋找了个借口去找陆老太了。 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第176章 小孩肉嫩 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声音很吵,惊得车里的母鸡都飞了起来,苍灰和小橘都往同一个方向回望。 敲锣打鼓,还伴随着吆喝声。 “米娃。” “米娃,快点出来。” “米娃——” 沿途不断有人加入了这场吆喝,队伍也越来越长。 余溪风站在二楼,看向逐渐汇聚起来的人流, 她想了起来,米娃是前天和苍灰一起玩游戏的其中一个孩子。 是个女孩,中秋那天,还给余溪风和章秋送了菜, 从余溪风这里领到了糖果。 没记错的话,米娃也差不多六七岁了,怎么会说丢就丢。 这样大的孩子,已经通晓事了。 另外一边,章秋正和陆老太聊着。 陆老太看着眼神清明,她说自家儿子出去钓虾了,一会儿就回来。 章秋给她把了脉,正听她说家里水缸缺了个角,漏了水到角落,放在那里的玉米霉了一块。 气氛算得上融洽。 陆老太给章秋塞糖。 她说,这糖只给章秋,让他不要给别人。 只要不提陆老太儿子,陆老太神智还是清楚的。 前言接得上后语,等村里的锣鼓声一响,陆老太的脸色就变了。 一个八旬老太,连拐杖都不拄了就往外冲。 “我的儿啊。” 她在门口,正好抓住要去找帮忙找米娃的唐北,非说唐北是自己儿子。 唐北不得已,跟着老太进了屋。 陆老太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一下子就不认得章秋了。 她看着章秋半晌,眼神困惑,随即又像是恍然大悟。 她拉着唐北的手,另一只手去拉章秋:“儿啊,这是人给你介绍的媳妇,他可懂事了,长得也俊,人也贴心。” 唐北:“……” 章秋:“……” 两人一块把陆老太安抚下来, 村里集了人,已经找了好一会儿米娃。 唐贵安一把络腮胡都沧桑不少,他媳妇跟着找了这么大半天,腿软得快要站不住。 米娃正是他俩的孩子。 “那火风社的畜生,最喜欢抓孩子了,小孩肉嫩。” 余溪风站在外围,听到这么一句。 这种事情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 大家似乎都默认了,米娃凶多吉少。 刘材长一张脸青黑:“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让小孩落单,不要走小道。” 那媳妇脸上都没了人色:“贵安昨天巡防,昨儿过节,米娃说想她爹了,我没当回事。” 唐贵安闻言,脸色急变,拔腿就往定月坡跑。 余溪风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她一直就想到定月坡去看看,但那边岗哨严厉极了。 她到了那边,就会被村民客客气气地请回。 说那边危险,不应该过去。 村民一片好心,余溪风强硬要过去,显得不识好歹,好像有什么图谋似的。 余溪风只得按捺下来。 除了定月坡,余溪风也想知道,米娃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那是一个很明媚的女孩。 没走多远,就碰到了章秋,还有几位村民,米娃也在里边。 “安子,你家这女娃胆子也太大了,好悬是在外围,只碰到了吊索,被吊起来了,要是再往里一步,那里边的刺,可是抹了狗头膏的。” 那米娃被人拎在手里,一脸垂头丧气。 唐贵安媳妇三步并两步冲过去,给了米娃一巴掌。 “你跑去那里,你作死啊,在家里我怎么说的?不要乱跑,不要乱跑,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米娃放声大哭:“我听别人说,爸爸在那里我才去的。” 唐贵安蹲在地上,指着米娃,手也在抖。 “你家这找回来了,已经是很幸运了,” “是啊是啊,人没事就行,三华家的,多俊的孩子啊,被对面掳走了,那才叫——” 说这话的人被拉了一下。 唐三华也是在找孩子的村民,他看着哇哇大哭的米娃,神色是掩不住的落寞。 章秋走到余溪风旁边,余溪风用眼神问他, 他不是去找陆老太了吗,怎么跟米娃到一块去了。 章秋说:“米娃脚崴了,周大婶不在,我给处理了下。” 章秋小声同余溪风说,唐三华家的小女儿,被对面的火风社抓了去。 菜人也分三六九等,小孩,自然是菜人中的上上选。 等回到房车里,余溪风想起村民的话。 头先丢孩子的,还以为是外边的黄鼠狼摸进来了。 后来村里蹲到了个现行,发现来抢孩子的是人。 光想想都叫人恶寒。 余溪风想不通:“都沦落到吃菜人了,还要挑好看的来吃?” 章秋说:“对了,听村里人说,对面火风社的头,姓关。” 姓关? 这人和关庆吉是什么关系? 余溪风皱眉。 …… “房车?”关庆嘉问道。 他慢条斯理地摸了摸手边的人头。 这颗人头镶嵌在一樽半人高的花瓶里,只留一颗脑袋在外面。 只瞧骨相,这个人五官姣好,轮廓流畅,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丽。 只是可惜,已经瘦脱了一层皮。 花盆上的脑袋,眼皮颤抖, 这人竟然还活着! 和关庆嘉回话的人把头深深低下去:“车主是一男一女,据说长得很漂亮。” “很漂亮?有我漂亮吗?”关庆嘉来了兴趣。 回话的人,冷汗一下子便下来了。 关庆嘉喜欢搜罗美人。 漂亮的男人,漂亮的女人,漂亮的孩子, 很难讲关庆嘉是喜欢,还是厌恶。 那些人被他搜罗来,全部制成了各种形状的人彘。 这是个疯子。 如果说比他漂亮,可能会死。 如果说不如他漂亮,那便是他办事不力,丑的东西,没有往上汇报的价值,一样要死。 死与不死,只看关庆嘉的心情。 面对关庆嘉笑意盈盈的脸,这人并不敢认为,关庆嘉是真的心情好了。 “是手下汇报上来的,猜测是对情侣,两人都容貌不俗,看起来也过的不错,有房车,肯定不缺吃也不缺穿,应该是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吧。” 关庆嘉笑笑:“所以人呢?” “他们是在添裕路碰上的,那边的路已经断了,那两人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就是到唐家屯了。” 第177章 神降是你想降就降的 “唐家屯……”关庆嘉嗤笑一声。 关庆嘉一扬手,一个铁皮罐头从他手里滚落,滴溜溜地往下滚。 那人大喜,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把肉罐头捡了起来。 他今天运气好,不仅没死,还得了肉罐头。 下一瞬,枪响。 血浸透了地毯,关庆嘉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移开目光,满意地把玩着自己的花瓶。 “咱们不看他,那张脸实在丑的伤眼,忍了这么久,真是辛苦我自己了。” “花瓶”既不能说话,也听不到关庆嘉的话语。 “花瓶”没有耳朵,嘴巴也只是一个空洞。 眼泪从“花瓶”的眼角滑落。 关庆嘉温柔地擦拭掉了这一滴泪,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瓶身”、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章秋抬头:“我记得,在过去,过完了中秋,一年就很快了。” 余溪风在月光下练拳,随口附和:“好像是。” 起初余溪风也记年月,记着记着,这个活就转到了章秋那里。 前世独行的时候,她自然是不过节的。 末世也没什么四季,只能说过一天是一天。 但是到了聚集地就不这样。 无论是官方的,还是野生的,有人在的地方,就有节日。 节日会重新构建人与人之间的连结。 有了节日,就会有人去算日期,互相比对着,时间就这么裁量出来了。 苍灰身上的牵引绳系在房车上,它在一边跳格子。 没有小孩教它规则了,苍灰在里面蹦来蹦去,没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去咬章秋的裤腿。 “自己玩去。”章秋坐着不动。 他想看余溪风打拳,不想陪这头二货玩幼稚游戏。 余溪风一套拳法练下来,一身薄汗,像是去了一身浊气。 章秋用空气炸锅给余溪风热了一个烧饼。 烧饼正温,上面刷了章秋自制的炸酱。 余溪风三两口吞了。 这是夜宵,仅此一个,多了没有。 余溪风去卫生间冲了下,出来道:“那个关庆嘉,我有点不太放心。” “怎么?”章秋道,“关庆吉的消息又传不过去。” 通讯早就断了。 那个活下来的医生,别说两只手受伤,就算全须全尾地活着。 也不可能到这里。 余溪风很清楚这一点。 在那场沙尘暴里,疆山没有汽车能幸免于难。 除了自己。 余溪风说:“我就是觉得,姓关的,不像是好人。” 章秋笑了一下:“你觉得这唐家屯有好人吗?” “刘村长把他们保护的很好。”余溪风说,“挺让人羡慕的。” 这些日子,余溪风多多少少也知道,村里富裕的粮食,都是刘村长在看管着。 村里人信任刘村长,刘村长也确实有些能力。 余溪风自己是做不到的。 她做不到把粮食放在别人手上,让其它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余溪风问章秋:“你想在这里留下吗?” 章秋和村民确实处得不错。 每天都有村民过来,请两人到家里去吃饭。 拒绝得多了,时不时就有人端着一碗,两碗的菜来。 周大婶也通些药理,恨不得把章秋当亲儿子疼。 时不时就有小姑娘过来看章秋。 倒也不是说就喜欢上了章秋。 小姑娘们就是单纯的组团来看脸的,余溪风在她们嘴里,就是那个章秋旁边那个小姐姐也好看。 也好看。 最好看的,还得是章秋。 过去的和平年代里,有许多手段来修饰提升女性的容貌,不断刺激和提升审美的阈值。 男性稍微齐整一点,就能脱颖而出。 更别提美丽的男性了。 余溪风估摸了下,要是没有自己,章秋混个上门女婿应该不难。 更别说他还是个大夫。 章秋摇头:“比起留在这里,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当然,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带我一起了,我也接受。”章秋轻咳了一声,“真有那一天,一定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余溪风问:“还在咳?今天的药喝了吗?” “这不还没到睡觉的点吗。”章秋道,“一天两次,已经喝过一次了。” “你的身体不是不能好。”余溪风说。 章秋:“?” 余溪风语气平淡:“需要的不是药。” 需要的是什么,余溪风又不说了。 章秋只当是玩笑:“你又要请神降吗?” 余溪风便也当作玩笑回:“神降是你想降就降的?” 空间只有在得到有用的东西时,才会产生那种玄之又玄的清气,清气能提升空间,也助益人体。 空间吞吃了那么多东西,进化到了现在, 一件两件,那点儿清气,不过聊胜于无。 章秋道:“就算我身体倍儿棒,这样的天灾里,也不是我想活就能活的,连你都不能保证全须全尾。” 余溪风这么厉害。 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 章秋想,是他无能。 章秋道:“碰上这么个村子,比那什么萧台关庆吉强出太多,能从临市走到这里,你居然真的答应我了,我是觉得这辈子挺够本,多一天都是赚的。” 余溪风沉默了一会儿:“你倒是想得开。” “小时候没少进医院,好多次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因为过敏嘛,水肿,喘不上气,”章秋笑笑,“救回来了,总得好好做一下自己的思想工作。” 余溪风提醒:“你已经很久没有急性过敏了。” 章秋点头:“是啊,我运气一向不错,现在身体好多了不是。” 余溪风:“……” 两人有的没的,瞎聊了一会儿。 余溪风想再吃一个月饼。 章秋给她拿,嘴上没停:“一会儿就要睡了,吃多了积食,不好克化。” 余溪风道:“那我晚点再睡。” 章秋又说:“我记得站桩是适宜晨起练吧,最好是日月交替的时候,你要起那么早,睡晚了伤神。” 月饼很香,也不需要另外加热。 牛肉馅在月饼表面浸出一层油光,余溪风拿章秋的絮叨当下酒菜,吃干净了,抹抹嘴:“下次不了。” 临上二楼前,余溪风道:“就算你想留这村,我也不会让你留,村子和善,风气也清正,不是因为他们秉性纯良,是因为他们有存粮。” 章秋说:“我知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人,本来就是从畜生过来的。” 第178章 他是不是比我好看 村里别的娱乐不多,日子过得闭塞。 一桶的八卦来来回回的倒,村里新多了余溪风和章秋两个新人,很多人都高兴。 把一个八卦说给没听过的人,这种刺激感与两个相熟的人对着唠,要让人满足的多。 高温的时候,大家都生活在地窖里,凌晨的时候,巡防队才会上每家去走访情况。 给大家伙憋的不轻。 所以余溪风与章秋的到来,才这么受欢迎。 村里憋闷的久,屁大点动静都能把所有人给招过去。 眼下气温适宜,庄稼新播了种,紧跟着,就是一场适宜的雨水。 章秋跟着周大婶走访了许多的病号。 章秋开的主要是中药,都是在周大婶现成的药材里挑。 周大婶那里没有的药,章秋才会酌情地补上几昧。 许多人在天灾里落下的病,都得到了舒缓。 许多慢性疾病,要不了命,就是纯折磨人。 章秋走家串巷,余溪风筹划着,要去夜探定月坡。 她要过去看一看对面的情形 也呆了小半个月了,哪边的路近一点,好走一点,还有各种陷阱布置,余溪风差不多都摸熟了。 她已经耽误得够久了。 余溪风把时间定在了这天的晚上。 她准备把苍灰带上,苍灰嗅觉灵敏,比起小橘,能听懂更复杂的指令。 章秋傍晚才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 陆老太在外边捡了一个儿子。 她自己的儿子死在了暴雨里,捡到的这个人,愿意做陆老太的儿子。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在陆老太家里凑这个热闹。 陆老太正往那男青年手里塞糖。 “儿子,这妈妈特地给你留的,你拿着吃,别给别人。” 陆老太乱认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村民都见怪不怪。 章秋开的药,陆老太才刚刚开始喝,有没有效果还两说,就算真有效果,这种精神方面的,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见效的了。 余溪风在房车里问:“谁啊?” 章秋摇头:“不是村里的。” 村里没人认识。 刘村长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他盯着陆老太,眉头挤成川字。 “那人谁啊?” “陆老太儿子真长那样?” “胡说八道什么,陆老太哪能生出这么标志的儿子,当初唐巨源外号可是叫麻子。” 章秋听了这么一耳朵,一一复述给余溪风。 余溪风在车顶上,用扫把扫着太阳能板上的灰。 “你放着吧,我来。”章秋说 余溪风把扫把放下,她也不走梯子,直接从车顶上跳了下来。 “小心点。”章秋喊。 余溪风拍拍手:“这也没多高。” 章秋扶着梯子上去了。 余溪风说:“苍灰这名不好,一天天地,滚一身的灰,净跟在它屁股后边搞卫生了,小橘也是。” 带进来的灰尘和毛发飘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好在小橘会把自己舔的干干净净, 苍灰就不太行了,一身长毛已经打结了。 章秋说:“我一会儿找个地方带它去洗洗。” 余溪风道:“等我回来再说,你刚刚说,陆老太捡来的那个儿子叫什么?” “集家,还是吉家来着,他说他以后就跟陆老太姓,陆老太年纪大了,要真有这么个人替她养老送终,倒也不坏。” 余溪风很快就见到了陆吉家。 章秋没说的是,这个人男生女相,长得很好看。 陆吉家是自己找过来的,他手里提着一个罐头。 他是来感激章秋给陆老太看诊的。 他送来的竟然是一个肉罐头。 章秋很诧异。 这个肉罐头的份量很实,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少说也有个两三斤。 要知道,中秋时,村里送来的菜,最好的菜色,也不过是薄薄的两片熏肉。 这样的罐头拿来走礼,贵重到有些突兀了。 章秋推辞不受:“我其实没做什么,那药也就是温补身体的,是那种没什么用,也没什么坏处的药方,最多活个血清个淤什么的, 周大婶说,老太太之前头部受过撞击,可能跟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也有关系……哎呀一下子说不清楚,反正那个方子真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 陆吉家笑道:“老太太以后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喝了你的药,说身体松快多了,我怎么感谢你都不过分。” 陆吉家笑起来,像一朵灼灼的大红色芙蓉。 眼角的痣近乎妖冶。 “这位是嫂子么?”陆吉家问道,“嫂子气质很特别,很远就看到了。” 他伸手与余溪风握手。 手心相对,陆吉家一触即收。 倒是余溪风愣了一下。 陆吉家走的时候,也没带走那个罐头。 章秋神色为难,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章秋回头,正好看到余溪风盯着陆吉家的背影在发呆。 “他是不是比我好看?”章秋道。 “啊?” “好多人今天都去跑去看他了。”章秋盯着余溪风,“那些小女生都说他好看。” 余溪风脑子里正想着事,闻言:“你舍不得那些小女生?” 然后就看到章秋直勾勾地,饱含着怨诉的目光。 余溪风:“……” “他长什么样来着?”余溪风道。 “怎么,还没看够?”章秋说。 余溪风叫章秋的话搞得灰头土脸,生硬地说起了正题:“不是,他手上有枪茧。” 余溪风摊开手掌,她的虎口处也有一层薄茧,这是她握刀的姿势磨出来的。 那个陆吉家,不只虎口有,食指左右两侧和掌心都有,这是典型的枪茧。 章秋猜测:“可能也是一路流浪过来的,大路就那么几条,会有人找过来也不奇怪。” “陆老太是在哪里捡到的人?”余溪风问。 章秋想了想:“陆老太脑子时好时坏的,也没人去问她,当时村长和这个吉家聊了聊, 只说先住着,我看那边的巡防应该是加强了,村长要陆吉家先搬到村子的外围,还在做陆老太的工作。” 陆吉家当天就搬过来了。 他身上就一个简易的行军包, 陆老太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给送了来。 不只是器具,陆老太让人把家里的大米,香菇和腊香肠全部用袋子装了来。 第179章 处处透着不寻常 这已经是村里人劝阻过的结果。 如果不是村里人拦着,陆老太是要把所有吃的,都给送来,然后同她“儿子”住一块。 陆老太支着拐,指挥着村里的后生把东西往陆吉家那里搬。 房车所在的空间,与陆吉家的新住址隔得很近。 这里是唐家屯的外围,也是刘村长给外来人划的隔离区。 余溪风被邀请过进去,但余溪风拒绝了。 陆吉家被赶了出来,显然是刘村长并不放心他。 余溪风过去的时候,陆吉家正搀扶着陆老太,远远地,朝余溪风露出一个微笑。 余溪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出于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余溪风最终带走了小橘。 把苍灰留给了章秋。 小橘也有优点,它的身形更灵活,更适应复杂的地形,以前也带着余溪风找到过物资。 这只猫是自己找上了余溪风,余溪风给它放出去,也不担心小橘会跑没影。 余溪风走过一条条小道。 余溪风转身的时候,没见到小橘,抬头的时候,看到小橘在屋顶。 见它一直跟着,余溪风也就没管它。 余溪风脚步放得很轻,身形几乎完全融入了暗夜, 小橘也不用她操心。 余溪风绕开了陷阱和吊索,还有枯草掩映下的捕兽夹。 余溪风与章秋约定了,定点发信号枪报平安。 信号枪是余溪风给章秋的,算是大型的冲天炮,也有带烟花的。 她顺利地过了重重布防的定月坡。 在确认走出岗哨的视线范围后,余溪风打起了手电。 余溪风给小橘闻了一个罐头。 是她从萧台那里拿到的。 小橘闻好了,跳到了废墟上,跃跃欲试。 余溪风正要将罐头收进空间时,猛地顿住。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回来了。 余溪风关掉了灯,安静地等在原地。 等了好一会儿,才隐约听到一点窸窣声。 似乎因为看不到余溪风了,声音里透出一股焦躁。 余溪风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点。 那种窸窣声似乎只是余溪风的错觉,再没了踪迹。 余溪风出来时,原本想着,就算没有找到军工厂,也能从空间里拿点东西出来,冒充出门的收获。 余溪风看到了村民所说的,所谓大兴土要盖房子。 实际上,不过是两艘挖掘机而已。 这样两艘完好的挖掘机,贼不走空,换做平日,余溪风没有就这么平白错过的道理。 有空间在,她一向不觉得东西多。 放着也是放着,万一哪天就能用得上呢。 暗夜里好像有视线在追逐着她,她下意识地就收敛了起来。 怀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余溪风没再动用空间,她克制自己,没再往深里探查,原路退了回去。 房车仍然停在原地,余溪风先一步,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余溪风快步上前,车门一打开,暖光倾泻下来。 余溪风看到坐在沙发上,完好无损的章秋, 她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看到了苍灰,还有腿上的血窟窿,余溪风心中一提。 苍灰中弹了。 “嗷呜——” 苍灰委屈极了,余溪风走过去,摸摸他的脑袋,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罐头,给苍灰打开。 她问章秋:“怎么回事。” 章秋神色也困惑:“你走了没多久,苍灰在外面叫了起来,我一出去,就这个样子了,外面黑灯瞎火的,我把苍灰抱了回来,挡风玻璃也中了一枪,好在没碎。” 余溪风安慰道:“这房车的规格挺高的,玻璃是防弹玻璃,村里还有别的什么动静吗?” 正说着。 外边传来了锣鼓的声音,上回听到,还是米娃丢了。 有人过来通知余溪风。 村里又丢孩子了,这回是个男孩,昌盛家的,叫唐逢。 村里应该是排演过突发事件,忙而不乱。 是个相貌很周正的男孩,余溪风记得,这个男孩眼睛很大。 这一晚上的事情,处处透着不寻常。 余溪风决定去看看。 临出门前,余溪风交代章秋,无论碰上什么,都不要离开房车。 经过陆吉家的屋子里,余溪风特地留意了下。 陆吉家不在。 章秋留在了房车里,余溪风跟着前来找人的村民,一点一点往外寻摸。 村长一手喇叭一手手电筒,站在一边吆喝。 这两都是从余溪风这里充的电。 有电之后,也没见刘村长家亮过灯,现在总算用上了。 吉家扶着陆老太也出来了。 余溪风走过去:“吉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刚来的时候没看到你。” 吉家身上的短袖是陆老太给的,款式老旧,是贴身舒适的好料子,就是短了一截,有点够不上吉家的身高。 吉家道:“我一直在姆妈这。” 陆老太的眼睛看过来,一脸稚子的懵懂。 余溪风本来还想继续问下去,看到陆老太后嘴巴又闭上了。 陆老太说的话没有意义。 余溪风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个圈,移开了目光。 一队人把村里找了个底朝天。 也没能找到唐逢的踪迹。 唐逢的父母起初还抱有希望,越往后,神色从焦急转为灰败。 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安慰他。 “夜色太晚了,也许小孩明天自己跑回来了也说不定。” “是啊是啊。” “你们年纪也还轻,孩子还能再要。” 这么说着,唐昌盛的眼睛越来越红,他闷头夺来了一把斧头,就要往定月坡的方向冲。 “昌盛,你冷静一点。” “昌盛,对面有枪,你想清楚,别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你还有媳妇,你还有父母,逞一时的意气算什么本事。”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昌盛拦了下来,唐昌盛抢来的那把斧头被远远的丢开。 “火风社抓走了我的孩子!”唐昌盛怒吼。 刘村长蹲在一边,良久都没吭声。 吉家扶着陆老太远远地站在一边,冷不丁开口:“余溪风,我今天看到你往定月坡去了,你去那边干什么?” 第180章 除非别有目地 村人纷纷回头,看向余溪风。 这个关头,余溪风竟然突破了唐家屯的岗哨,到了对面去。 余溪风是一个外来人, 村民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孩子的失踪,联想到她的身上去。 余溪风站在原地,没什么表情。 吉家的脸上带着些微的愧疚:“我没有恶意,就是有点不放心姆妈一个人在家,去寻她的时候,正好看见了你,我相信你和唐昌盛的失踪没有关系。” 余溪风还没说话,刘村长先开了口:“吉家,你是从哪里过来的。” 吉家转向刘村长:“我是从季海市出来的。” “那里很远啊,比余溪风和章秋他们还要远得多。”刘村长道。 吉家苦笑一声:“是啊,差一点命都没了,幸好姆妈愿意收留我。” 他感激地看向陆老太,眸子一片赤诚。 刘村长站了起来,用脚碾了碾脚边的土。 这也是人抽烟的一种习惯,抽完的香烟扔到地上,用脚去灭。 余溪风心中一动,她手伸进兜里,从内里的口袋摸了一根烟递过去。 这根烟一出,不少人眼睛都放起了光。 刘村长摸了摸:“这是好东西,你留着。” 余溪风道:“我俩不抽烟,用不上。” 刘村长道:“好,我收起来,回头谁给村里做出贡献,我就奖励给谁。” 这根烟收好了,刘村长转向吉家:“你来了才一天不到,吉家,你和我说说,谁告诉你,那个坡叫定月坡的。” 定月坡这个名字一出,村民都有些懵。 余溪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她察言观色,站在原地没有出声。 吉家也是一脸无措的表情:“姆妈和我说的。” “那个坡,村里一直叫添贵路,那时候我刚来,听不太懂这里的方言,心里呢,对唐家屯的抵触情绪也比较重,上面要给村里修路,我只草草看了一眼,问了一句,就给报了一个这么个四不像的名字。” 刘村长有点羞惭:“是我工作做的不好。” 如今,刘村长的口音与唐家屯浑然一体。 在咬重添贵二字时,听上去,确实与定月二字有点像。 但是音调的走向截然不同。 定月的重音在定上,添贵则落在第二个字上。 它在方言里相差不大,在普通话里,却是天差地别。 “你普通话比我好得多,”刘村长继续说:“村里一向管那叫添贵,你姆妈年纪大了,更说不出定月两不着调的字, 知道那里叫定月坡,说明你要么是官面上的人,要么,就是对面火风社的人。” 余溪风也想了起来, 她是在一张行政地图上看到了定月坡的名字。 天灾前,她下载了几乎所有能下载下来的地图,行路时,各种地图一起比对着。 一个远道而来,一路颠沛流离走到这里的人,不会清楚那么一小截坡道的名字。 除非别有目地。 余溪风是来找军工厂的, 吉家呢? 吉家脸上的笑定了一瞬,他反应很快:“我看过这里的地图,要去北边的基地,这里是必经之路。” 余溪风一锤定音:“你姓关。” 死在疆山的关庆吉,也是从季海市来。 吉家的脸色这一次,才真的变了。 不过是一瞬,他的眼神从清澈到阴狠。 那张芙蓉花一样的面庞微微扭曲。 这么一个神色大变的一瞬,足以让所有人都清他的破绽。 巧了不是,余溪风觉得,姓关的不是好人, 而唐家屯的每一个人,都深深地憎恶着关姓。 因为火风社的社长,姓关。 吉家迅速拔枪。 余溪风出手比他更快。 吉家把陆老太拽在了身前,千分之一刹,余溪风想起那把凝结又化开的糖果。 她的子弹没有打出去。 东面,火光腾了起来。 遥遥传来呼喊声:“起火了,起火了。” 刘村长只是看了一眼方向,人差点扑出去,他声音发抖:“粮仓烧了,快救火。” 吉家借着这个空隙,已经躲进了黑暗。 陆老太像一块破布一样,被甩开,扔到了地上。 余溪风接连两枪放空。 吉家是一个行家,流弹没能打在他的身上。 余溪风没有去追,黑夜暗沉,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余溪风放了一个信号枪。 爆声划过长夜。 这一晚太乱了,余溪风一时半会回不去,这个信号枪是提醒章秋小心。 所有人都跑向粮仓,到处去找水,去抢救粮食。 今年份的种子刚刚洒进地里,能不能有收成还是一个未知数。 如果粮仓没了,分到每个人手里的粮食,最多再支撑半个月。 村里会变成人间炼狱。 余溪风盯着黑暗良久,最终视线落在陆老太身上。 陆老太眼神空洞,喃喃着儿子。 她只是一个已经疯掉的老人。 这样的时候,没有人顾得上她。 还有那个不知所踪的唐逢也是,没有人能挤出余裕去找他。 眼前的粮食是第一要紧事。 余溪风轻叹一口气。 逆着汹涌奔波的人流,余溪风把陆老太扶了起来。 回到房车时,天已经蒙蒙亮,这一晚上,余溪风身心俱疲。 章秋没睡,房车是发动着的,震颤不绝。 余溪风看到房车已经变动了位置:“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章秋道:“这一晚上来了几波人,有叫我去找小孩的,有叫我去救火的,那个吉家也来了。” 余溪风和章秋对了一下时间,吉家被刘村长和余溪风揭穿身份后,竟然没走,他调了个头,直奔章秋而来 余溪风打起精神:“吉家,什么时候,他说什么了?” 章秋皱眉:“他说他姆妈发了心脏病,让我去救人。” 余溪风冷笑一声。 吉家清楚,车上只有章秋一个人,想把章秋也给调走而已。 房车还在,章秋也还在, 他没上当。 “我把过陆老太的脉象,她的心脏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正常的衰老而已,我看到了你的信号枪,总感觉不对劲,我不敢离开房车。” 余溪风点头:“你做的是对的。” 这一晚上,那个失踪的唐逢,不过是为了转移村子的注意力,声东击西罢了。 对面不只吉家一个人。 章秋这里, 更是试探频频。 大约也是打房车的主意。 余溪风脸色难看:“再让我碰见他,我剐了他。” 这一晚上被人牵着鼻子走,让她有种被愚弄的愤怒。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叫吉家的,就是村民口中,关姓的,火风社的社长。 第181章 带着恶意的挑衅 章秋突然想到了什么,从柜子底部抽出来一个罐头。 余溪风不解:“怎么了。” 章秋把罐头翻到底部:“你看这个,这里是不是有条缝。” 章秋对这种铁皮罐头接触不多,拿到手里的时候,还以为是密封加工的结果。 两人平日吃的水果罐头吃得多一点,都是玻璃瓶的。 余溪风仔细端详了下,索性直接用小刀将罐子划拉开。 余溪风仔细对比了罐头内外的颜色:“这个罐头是二次封装过的。” 罐头被打开来,乍一看只是普通寻常的肉罐头,肉泥和油脂混在了一起。 气味却有些刺鼻,章秋凑近了看,闻了又闻,居然说不上来是什么肉。 只看质感,是烘培的熟肉,有点像余溪风给小橘开的猫罐头。 余溪风用刀尖挑起一点,仔细看了看。 章秋正要再闻一下,罐头被余溪风啪地合上了。 余溪风道:“扔了吧,不能吃。” 章秋下意识道:“坏了吗,那可以给苍灰,这么重一罐……” 苍灰在一边,它身上绑着绷带,伸长了脖子往罐头这里跃跃欲试。 苍灰身上的伤口乍一看吓人,其实是血在毛上炸开来的效果。 子弹只是擦伤,苍灰的恢复力一惯不错,这会儿已经活蹦乱跳了。 除了房车里的活物,苍灰对一切肉类都报有莫大的热情。 在看到余溪风的脸色时,章秋的话语戛然而止。 “这罐头里,是……”章秋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章秋没管苍灰,端着罐头就出去挖坑了。 那把开罐头的小刀扔在桌上,余溪风也觉得有点泛恶心,把刀丢进水池里,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余溪风在心里回想这一晚上的兵荒马乱,一点一点地想,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记忆很好,算不上过目不忘,但过眼的东西,即便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事也也能回想起来很多细节。 火烧起来的那一瞬间,她在吉家脸上看到了一种兴奋。 像是孩子在丢沙包,跳房子一样的,那种纯然的愉悦。 火风社,又或者吉家,这一晚上得到了什么。 粮食? 村里的人都去救火了,如果真的有人在这个时候大批量地转移粮食。 村里人不可能放过他。 房车? 毕竟这一路过来,想打房车主意的人实在太多了。 比较起来,唐家屯都是一股清流。 这也是余溪风在唐家屯暂居的原因之一。 唐家屯的人有自己的居所,对房车抱有的,更多是好奇,而非是觊觎。 现在粮仓被烧了,往后如何,也不好说。 好在章秋谨慎,从头到尾没有下过房车,房车依旧完好的。 这一晚上,有几分是意外,有几分是算计? 在余溪风看来,吉家做了太多无意义的事情。 比如这个肉罐头,比如在粮仓上放的那把火, 比起处心积虑的算计,余溪风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带着恶意的挑衅。 余溪风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碰到了精神病。 如果说陆老太的发病尚有迹可循,那么吉家就是一个无法揣度的疯子。 偏偏他一言一行,看起来又正常极了。 余溪风对吉家的精神世界没有兴趣,但是这个人,极度的危险与失控,想法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有人过来敲了敲车门,是唐贵安。 他一脸疲惫,眼神里隐隐有着绝望,看向余溪风时,语气倒还正常:“村长请你去一趟。” 余溪风问:“刘村长怎么了?” 从前刘村长有事,都是直接自己过来, 刘村长平日就爱在村里转,想找谁,抬脚就自己去找了。 这还是第一次让人传话。 唐贵安说:“昨天救完火,就昏倒了,气急攻心吧,刚醒。” 余溪风大约猜出了村里的状态。 粮仓被烧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下烧的。 何去何从,所有人都没底,整个村子维持着一触即碎的平静,眼下,靠着惯性维持运转。 按照余溪风身为局外人的眼光, 唐家屯要么就此溃不成兵,成为天灾里离散的幸存者,要么破而后立,置之死地而后生。 无论选择哪种,唐家屯都无法继续维持此前世外桃源一般的安逸了。 这把火烧断了唐家屯与天灾的缓冲带。 余溪风叹了口气,心想,她和章秋该走了。 这里已经不再适宜留下。 刘村长躺在床上,他的床就在办公室后面。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不过一夜之间,原本斑驳的头发,全白了。 满脸写着心灰意冷。 见到余溪风过来,刘村长叹了一口气,示意唐贵安先出去。 刘村长道:“我也不同你绕弯子,村里的情形,你也见到了,早点走吧,你们是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总归都能活。” 余溪风有些诧异。 原本她已经做好,刘村长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她甚至以为,会闹得很难看。 会选择来走这一趟,也是余溪风想来看看,刘村长这里,会不会有更多关于火风社,或者军工厂的消息。 没想到,刘村长一开口,就是让她离开。 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虽然余溪风没话话,但刘村长也看懂了余溪风的惊讶。 他的笑容转瞬即逝,摆摆手:“你就那么一辆车,杯水车薪啊。” 一辆房车,对两人来说,也许资源有富余。 但是对一个村子,上百号人,两人份的粮食,实在不算什么。 没得坏了风气。 余溪风自然不会上赶着说自己的空间与囤货。 刘村长显然也没有多说的心情:“走吧,趁着还能走。” 等到有心人反应过来,人心里会滋生出什么样的绝望与恶意。 唐家屯,也许就是下一个火风社。 余溪风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军工厂?” 刘村长猛地抬头。 听闻军工厂三个字,刘村长眼睛亮了亮。 但提起的希望只在一瞬,刘村长很快就恢复了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余溪风觉得很奇怪。 刘村长深耕唐家屯多年,没道理会不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军工厂。 像萧台的那批罐头,无论是玻璃,还是铁皮,那都是火烧不坏的。 余溪风却从来没有在村里见到过罐头式样的食物。 第182章 回首过往,一场空 “军工厂……是有这么个地方。”刘村长道,神色里露出一抹嘲讽:“如果真的进得去,那关狗也不会把地都掀了,也没澈了。” “他一直纠缠唐家屯不放,不就是想从我身上找到突破口吗?可真是看得起我,我什么级别,军工厂是什么级别。” 余溪风问道:“你知道位置?” 刘村长叹气:“知道也没澈啊,那个吉家说你往定月坡去了,你没看到对面挖掘机都挖不出来吗,火风社的人没找错地方。” 余溪风没有否认,她去过定月坡。 刘村长也就这么一提。 理论上,他有义务保护这样的公共财产,这也是需要保密的内容。 但刘村长整个人都透着消沉,像是已经看到了彻底无望的前景。 没有意义。 他做下的一切,为之奉献一生的东西,都没有意义。 当年留下来,他是决意要建设这里,让这个村子更文明, 更先进。 他为唐家屯倾尽心血, 回首过往,一场空。 余溪风从村长的办公室走出去。 刘村长让余溪风尽快离开,这话里,几分真心,几分忌惮。 但是他对余溪风确实没有恶意。 余溪风就这么走了,她不甘心。 军工厂近在咫尺,她势必要再找机会,去看一看。 机会来得很快。 到了下午时分,所有村民,都被集中了起来。 刘村长重新出现在人前,早上的萎靡一扫而空,神色显出几分强势和刚强来。 “唐家屯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抢走了我们的食物,我们的孩子,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下一个被杀死的,也许就是我们自己。” 扩音器将话语传出很远。 余溪风听到时,便笑了。 即便粮食已经被烧没了,在眼下,粮食也只能是被抢走的。 与其等死,不如趁着愤怒未消,仇恨高涨时,主动出击。 只要能夺取到火风社的粮食, 唐家屯便还有活路。 刘村长说,粮食是被抢走的,而不是被烧毁了。 没有人反驳。 因为也没有人愿意相信。 整个村里,只有村长和财务,是真正地清楚,如今村里还有多少粮食。 即便那场大火赤裸地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依然有人愿意相信,也许村长没有把所有粮食放在粮仓,也许其它地方还有,也许只是被抢走了。 所以他们还有机会把粮食重新夺回来。 “我来唐家屯好多年了,乡里乡亲,我把你们看做我的兄弟,我的父母。” “现在,我们要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家园。” “我给不了别的,我只能承诺你们,我会和你们一起。” 余溪风远远地听着这场讲话, 刘村长的声音慷慨激昂。 不知怎的,余溪风突然想到,这样的局面,是吉家想要的吗? 村里只有两把猎枪,在打猎的好手那里,其它村民手上分发了自制的弩箭。 这弩箭的水准,以余溪风的眼光,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周大婶在后边,给箭头抹上的药汁。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想来肯定是剧毒。 “唐贵安,余溪风那两个,走了没有。”余溪风听到刘村长。 “村长,他们有车,能不能借他们的车……” 刘村长冷了脸:“车是余溪风的,就算人家愿意借,是你上去,还是我上去?是老人上去?还是孩子上去?” “别人不是菩萨,指望不上,就不要去打这样的算盘,听到没有,我们只能靠自己!” 余溪风交代章秋看家,必要时刻,可以把车开走,两人有信号枪,可以沟通位置。 这一次,余溪风带走了苍灰。 走到没人的地方,余溪风就将苍灰收进了空间,她若无其事地从房屋里走出,远远地缀上了刘村长的队伍。 她没有走出去,只是悄声跟在他们身后。 经过陆老太的屋子时,陆老太站在外面,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村人。 有人上去把她拉了开来。 “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搁这挡道了。” 吉家是陆老太捡回来的,陆老太这个情况,不好朝她发火,但多多少少,村里也是有迁怒的。 余溪风做为外来人,也感受到了那种隐秘的疏离与不待见。 信任是最容易建立的,也是最容易被摧毁的。 村人热情时,余溪风没有靠近,村人疏远时,她心里也没太多波澜。 余溪风的目标一直很清晰,找到通往军工厂的路。 现在又多了一个。 有机会的话,把吉家给杀了。 唐家屯和火风社的人火拼到了一处。 因为唐家屯是突袭,最开始的时候是村民占了上风。 优势很短暂。 对面有枪。 明显准头不好,但是子弹富裕,余溪风瞧了眼红。 她自己的子弹都只能精打细算着来。 难道军工厂已经被火风社的人挖出来了? 很快就抬下了好几位伤员,周大婶忙得脚不沾地。 村民开始节节败退,把战线拉回了定月坡。 这定月坡上的陷阱,都是刘村长带着村民一点一点布置好的。 自家的人闭着眼睛都知道在里边怎么走。 一戳一碰,就能把人给带到沟里。 余溪风亲眼瞧见一个火风社的人,先是被绳绊了一跤,然后直直地摔进洞里,被里面的尖刺扎了个对穿,最终一脚踩在绳套上。 流出来的血都发黑。 那陷阱瞧的余溪风啧啧称奇。 也暗自心惊,想起前天晚上夜过定月坡,好悬没中招。 这个村的人,做弩箭不行,这陷阱倒是有够阴险的。 两边打成了狗脑子,余溪风趁着混乱已经摸了过去,她孤身一人,灵活的很,转眼便绕到了火风社的后方。 余溪风看着火风社装填子弹的弹药箱。 箱! 弹药箱! 那么满一箱,在火风社的人手里,十弹九空。 太可惜了, 简直让人痛心。 余溪风等了一会儿,把几个持枪的方向记在心里。 然后她把苍灰放了出来。 “那个箱子,看到没有,手旁边的那个。” “嗷——” 余溪风捏住苍灰的嘴巴:“不许叫,小点声。” 不到十秒,余溪风连放几枪,声音混杂在火风社的枪声中。 然后,火风社就没人打枪了。 苍灰四条腿迎风跑的飞快。 第183章 人为搭建的密道 余溪风精准点杀了那几个人,没等后续的人接替上去,苍灰已经扑过去,叼起弹药箱上的提手就往回跑。 提手卡在苍灰的牙缝里,余溪风半眯着眼,仍然端着枪,给苍灰断后。 只要有人要靠近枪,她就送过去一枚子弹。 她今天真是大出血了。 要是唐家屯的粮仓没被烧,她高低能找刘村长讹一笔。 拿到了这个子弹箱,倒也不亏。 子弹箱终于落到了余溪风手里。 沉甸甸的一盒,余溪风草看了一眼,不再停留,转身就跑。 路上,余溪风把苍灰和它带回来的弹药箱都收进了空间。 不比上次夜出定月坡,现在是白天,视野清晰。 余溪风十分确定,四下没人。 定月坡上,唐家屯与火风社打的有来有回, 火风社的原本已经压着唐家屯打了,但是被余溪风突袭了后方,连弹药箱都被剿了。 接替上去的人,枪法还不如前边。 火风社剩下的工具还不如唐家屯的村民。 刘村长抓着这个间隙,所有村人和火风社缠斗在一起。 陷入了混战,就更无法区分敌我了。 子弹转眼就打空了。 余溪风没再耽搁,重回到先前挖掘机的地方去。 这回余溪风放心地把两艘挖掘机给收了起来。 余溪风自己挑了一个地方,开始往空间里收石头。 地陷山塌处,这里的结构很松散。 没过多久,余溪风就给自己清了一个大坑出来。 她一路摸过去,敲击到一种空心的质感。 把最外面的石头清出来后,余溪风抬脚踹了过去。 石头泥浆簌簌滚落,余溪风用手挡了下,一片烟尘气,显露出了后面的密道。 人为搭建的密道。 余溪风踩了上去。 原本她还只是抱着大略找一找的心态,她有空间在手,翻找并不怎么费力气,只是需要点时间。 但踏上这条密道后,余溪风知道,自己快要找到地方了。 一条通道,是临时的,还是长期的,这很明显。 有这么一条密道在,里边一定是有东西的。 密道一眼望过去,并没有什么岔路。 地道狭小,宽度只容纳两人通过,要是苍灰在,肯定挤不进去。 余溪风独身往深处去。 越往里,能看到的建筑废材也就越多。 余溪风在里面看到一种铝制的板材,轻轻一碰,就能发出咣当的声响。 余溪风一手持枪,一手打着手电。 入口那里,竟然还算宽的。 里边的通道越来越窄小了。 地洞的尽头,是一张已经被扫出来的铁门。 乍一看像铁,摸上去又不是了,只能看出是金属材质。 门是密码的,侧边有一个打卡机一样的东西。 看的出来,挖到这里的人,拿这道门没有办法,地洞拐了个弯,往侧边绕去。 整个军工厂陷落,门进不去,砸墙,敲窗,甚至是翻屋顶。 军工厂已经是死物,没有活人镇守,想要进去有千百种方法。 疆山的关庆吉不知道这边的情形,才会以为,只有自己的秘钥能进去。 沿着地洞,余溪风顺手将手边的石头收进空间,让自己容身的地方宽敞一点。 石头后面咕噜噜地滚出来一个罐头。 水果罐头,橘瓣在里面沉浮,一片金黄。 余溪风继续往前走,各种罐头滚得满地都是。 余溪风撩开一旁的箱子,看到了吉家送来的那种铁皮罐头。 余溪风挑开一个看了看,里边是酒红色的牛肉,一看就质地很好。 大块的,凝结在牛油里,那种沉淀过的香味让人心情愉悦。 余溪风心情被这个牛肉罐头给抚慰了。 余溪风将罐头收了起来。 牛肉罐头,五花肉罐头,还有压缩饼干和凉菜罐头,这些罐头都是官方物资。 拿在手上有一种厚重感,心里踏实。 可惜太零散了,一点一点地把散落各地的东西捡起来,着实费腰。 余溪风将地表打成狗脑子的两方人马抛之脑后,陆陆续续又捡了十来罐之后。 像这样散落的罐头还有很多,受限于这个视野,余溪风看不清全貌。 想也知道,在当初能供给大部队的工厂,稍微余出一点,将唐家村养起来都轻轻松松。 火风社把地道挖到了这里,吉家一定是不缺物资的,甚至很充裕。 所以火风社从村里掳掠儿童,给自己和章秋送人肉罐头,认一个疯了的陆老太当妈妈。 都只是单方面的,恶趣味。 甚至放火烧唐家屯的粮仓,导致两边打起来,也是。 余溪风两世加起来,见过不少吃人的。 像吉家这样,将同类做为食物分享出去的,还是头一回见。 吉家不缺物资,他只是在玩。 余溪风想起来,初来唐家屯时,碰到的那伙流盗,三只眼身上那种吃过同类的气息。 那伙人离得那么近,应该也是火风社的人。 这么多的物资,手下依然要去吃人。 从最深处痕迹的粗糙来看,走到这里的人,应该不超过三个。 吉家并没有将这里的东西分享给他的下属。 这很正常。 换做余溪风自己,最要紧的东西,她也一定是要自己把控的。 余溪风缓缓起身,没有再去捡那些散落的东西。 她想起来,吉家刚刚搬到村子外围,看向自己与章秋时,那种饶有兴味的眼神。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评估与打量。 她已经深入了这地底许久,心里总有些不安。 章秋还在外面。 余溪风往深里走去。 她要抓紧时间,拿到军工厂最要紧的物资。 再往里,没有前人的开发,这加大了余溪风深入的难度。 有外面的那些东西,已经完全能够将火风社养起来了,对于吉家来说,暂时没有深入的必要。 余溪风可以把大块的石头收进去,却没法一次性收入许多的泥土。 往空间里收取东西,一要触碰,二得是一个独立的整体。 像泥土这种,她就只能收取手掌相触的部分。 这大大拉低了余溪风的速度。 余溪风一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前去拓展。 还得时刻准备抽身往外退。 她利用空间在地底凭空制造了一个空洞,又没能在外沿补上支撑。 可不就是高危作业,随时都有塌方的风险。 第184章 关庆嘉的小爱好 在这样的地道里行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钢丝上。 余溪风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她屏气凝神,一步一步往黑暗里走。 唐有屯里,两方人马不断交锋。 陆吉家,也就是关庆嘉,他站在陆老太的房屋顶上,微微笑着,俯瞰着战况。 料谁也想不到,关庆嘉居然还敢出现在唐家屯。 在关庆嘉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两边的战况。 火风社的人倒下,关庆嘉没有半分心疼, 唐家屯的人死去,他也并不显得格外欢悦。 陆老太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关庆嘉。 她似乎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在关庆嘉转身下楼时,陆老太亦步亦趋地跟在关庆嘉的后面。 “渴不渴,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什么。” 关庆嘉的声音欢悦:“姆妈,我自己来。” 他熟悉地用了火灶。 屋子里飘起了袅袅的肉香。 “今天有点凉,你冷不冷?” 关庆嘉说:“我不冷。” 陆老太便又开始车轱辘问:“饿不饿,渴不渴?” 无论陆老太把一个问题重复多少遍,关庆嘉一遍又一遍回答,神色没有半分不耐。 厮杀声,吼声,刀兵相接声。 定月坡上的声音传过来。 在无以复加的吵闹声中,这对母子用完了中饭。 “姆妈,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关庆嘉把吃空的盘子叠在一起。 “哦,好,早点回来吃晚饭呐。” 关庆嘉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出了大门。 他没有看向打生打死的战场。 那些人活着,并没有什么格外的用处,死了,也没法叫人多看一眼。 他要去找点别的乐子了。 比如,房车上的那对情侣。 关庆嘉想了想,没能想起名字来。 但也不重要,两个人呢,正好可以拼成一对。 互相看着对方一点点从生到死,会很有趣吧。 他们都那么漂亮,会成为他压箱底的藏品。 他的成人收藏品不多。 关庆嘉是一个眼光挑剔的人,不是谁都有资格被他选中。 他很少做成人花瓶。 小孩便是五官尚有瑕疵,但是有童真可以弥补。 大人若是有了瑕疵,再加上日积月累的俗气,就只会让人厌恶了。 但那对小情侣不会。 那个男生足够英俊, 那个女人有一种很独特的,压倒一切的孤绝气质,偏偏长得乖巧极了,静若处子。 很矛盾,也很有吸引力。 是极品。 他要来拿“花瓶”了。 关庆嘉心情很好。 这对情侣从自己眼前溜走一次。 他怎么会让他们再跑第二次呢。 房车是走不出去的,沿途早就布置下来扎破轮胎的路障。 谁都跑不了。 关庆嘉并不需要房车,他觉得这里很好,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他可以活得很好,还能发展一点小爱好。 至于房车,毁了也无所谓。 关庆嘉不会离开,也不容许有人从这里离开。 村里已经没了人,关庆嘉从余光里看到, 陆老太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 他没有去管这个老太太,一个疯婆子而已,无所谓杀与不杀。 地下深处,余溪风发现了一整间,几乎没有空隙的,一屋子的行军粮。 一箱一箱的,撂在架子上,比石头还要瓷实的一大块。 余溪风把整个架子都收了进去。 这家军工厂的位置,因为地陷,被分割成不同的区块。 余溪风身在其中,无法窥探其中全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一路过来,已经算得上收获颇丰。 至少有好几百斤的压缩饼干收进了空间里。 各种牛肉罐头,五花肉罐头,补充维生素的水果罐头更是不计其数。 余溪风喜欢架子上的整装。 一大箱子,里边至少是好几十斤的食物。 这条路从来没有人来过,是余溪风凭一己之力,嗯,凭空间之力开辟出来的。 吉家也没有到过这里。 余溪风一边清路,一边往空间里收东西,泥巴和包装好的食物混在一处。 空间里,大白从鸡棚里出来,带着鸡群在土里翻虫子出来吃。 余溪风也没去管。 反正它们也啄不动罐头和塑料盒子。 余溪风触碰到了一水泥浇筑的墙壁,带着一个倾斜歪曲的角度。 余溪风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找到入口。 她几乎打算放弃了,就这么把这间房子绕过去。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下,还是继续沿着屋子向外摸索。 她找到了一具合金大门。 余溪风会一点撬锁,但不包括这种门。 这样的门,意味着防守严密,也意味着,好东西。 如果军工厂依然完好,就算是没人,余溪风想要进去这样封闭厚实的房子,也需要很大的力气。 电钻有,但是不敢在地底用。 她试过了,不能将这片废墟连锅端进空间。 可能因为这在空间看来,不能算一个整体,又或者,是因为太大了,被空间拒收了。 余溪风只能慢慢来,弄得一身灰头土脸, 墙壁周围几乎被她挖空了。 好在,终于叫余溪风发现了缺口。 余溪风吐了一口呛进嘴里的土,在感觉到呼吸困难后,戴上了氧气面罩。 余溪风从缺口爬进去,手电的光照在上面。 枪。 锃亮,崭新的枪。 不拘于一种枪型。 余溪风有些失望,她想要的不是枪, 她想要多多益善的子弹。 但也没有这就这么把枪平白放着的道理。 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人拿到了枪支。 滋养出好多个如火风社一样的团体。 即便这个团体大略上是正义的,余溪风也不能保证,这个团体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枪这样的武器,还是放在自己手里最安心。 不比罐头,零散,隔得远的,余溪风为了抓紧时间,漏也就漏了。 但是这里的枪,余溪风收的一支不剩。 甚至还反复检查过,确定没有遗漏,才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185章 无望的,可笑的战争 枪拿到了,子弹还会远吗。 余溪风越发深入。 她在地底辨不明方向,兜兜转转,竟然又走到了一条地道上。 余溪风打起手电,在仔细分辨后,确定这不是进来的那条。 吉家为了找军工厂,已经把附近钻得跟筛子一样了。 余溪风靠在墙壁上休息了一会儿,从空间里取了一份盖饭。 她累得快要虚脱,也没仔细看,拿出来才发现是海鲜味的。 一开盖子,就横着一只红彤彤的螃蟹。 余溪风嫌吃着麻烦,还扎嘴,把螃蟹扒拉到一边,用下面的土豆和年糕拌饭吃,吃得嘴里发咸。 她盘腿坐在地上,三两口灌下一瓶柠檬水。 她没休息多久,废寝忘食地继续深入,探索是一寸一寸的,跑出来时,恨不得再多长八条腿。 这里终于被她给挖塌了。 氧气都快跟不上余溪风的呼吸频率,在彻底塌掉之前,余溪风总算找到了正确地方向,爬了出去。 跑出来时,余溪风竟然还觉得还好。 这样的生死时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余溪风长出一口气。 余溪风的空间里,带出了百万数量的子弹,数以万计的枪支。 上百吨不同品类的罐头和压缩饼干。 从零星捡到的文件来看,这里并不是生厂用的军工厂,它是一个调配物资的中转站。 所以才会有这么齐全的东西。 枪支和子弹余溪风全部收走了,几无遗漏,但是仓库里粮食被冲散,还散落了许多。 即便余溪风已经拿完了大头,剩下的数量依旧不容小觑。 余溪风不打算把这些东西留给火风社。 火风社建在这个上面,慢慢挖,慢慢用,剩下的那些东西,依然可以将吉家捧到一个惊人的高度。 只怕是吉家本人,都不清楚这底下,究竟埋藏了多少东西。 也许疆山的关庆吉知道,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地要弄到房车,往这边来, 时也命也。 余溪风抹了一把脸,脸上露出一个淡笑。 距离她进去,已经过去了两天多。 余溪风本来想舔一下发干的嘴唇,想想脸上的泥沙,放弃了这个打算,抹了一把脸。 这时才想起定月坡上的事来,也不知道章秋那边的事情怎么样。 余溪风放了一个信号枪。 这附近没有什么高大建筑,方圆十里之内,都能听到信号枪的动静。 很快就传来了章秋的回应, 余溪风放下心来。 她进了空间,先把脸给洗了。 外衣不换,洗个澡,把里边的衣服换下来,也没有人能看出来, 洗澡很好地舒缓了余溪风的满身疲惫。 余溪风看到那只被她放到一边的螃蟹, 余溪风搓了一把头发,把蟹的天灵盖掀开来,蟹黄膏脂一样,附着在内壁上, 余溪风用勺子挑了吃了。 蟹腿上的肉也一一分拆。 又吃了两个糯米饼子,困意上来。 余溪风稍微眯了会儿,调整了一下状态,出了空间,开始往回走。 两方人马仍然僵持在定月坡上。 无论是火风社的枪,还是唐家屯的陷阱,都已经消耗完了。 余溪风旁观了一会,要如出来那般,混水摸鱼进去,难度不小。 几乎没有可能。 既然如此,余溪风索性不再藏着掖着。 余溪风从空间里取出挖掘机。 她没开过,但一样是操作面板,一样是方向盘。 听说挖掘机还有限速,余溪风没有半分思想负担地上去了。 刘村长正在巡查伤员,这两天,称得上伤亡惨重。 年轻的人冲上去,许多人家都死了儿女,死了父亲母亲。 刘村长白天的时候,统筹防御,部署进攻,安排后勤,安抚人心。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站在这个位置,竟然是不会也得会。 刘村长还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挥斥方遒,弹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向往。 那时候他想,只要他站得足够高,所有人就会对他恭恭敬敬。 别人会因为他随意地一句话而抖三抖。 刚来的时候,村里百来号人,叫他们不要随地大小便,就让新官上任的刘村长费尽了力气。 年月过去,如今,刘村长了解每一家的情况, 知道谁勇武,可惜脑子缺根弦。 知道谁文弱,但一肚子坏水。 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哪个奸滑躲懒,出工不出力。 刘村长到底是磕磕绊绊地把唐家屯组织起来了。 他甚至亲手打死了一个想要临阵脱逃的村民。 仰赖狗头膏和那些陷阱,对面的伤亡远超唐家屯。 火风社没有医生和药物,受了伤的人没有机会重回阵地。 此消彼长,唐家屯建立了微弱的优势。 但是,想要彻底打倒对面,甚至夺取对面的粮食,仍然是痴心妄想。 刘村长不敢想,如果失败了,唐家屯会面临什么。 他只能逼着自己去做,再多做一点,也许村民就能少死一个。 是自己将他们带到了这里。 这是一场无望的,可笑的战争。 刘村长比所有人都清楚地要看到,村子渺茫的生机与无望的未来。 在空隙时,每一个念头都在叫嚣着, 就这么算了吧。 这附近,十里八乡,早就死得不剩什么了。 火风社聚起来的幸存者,曾经也是安居乐业的乡亲。 唐家屯,又有什么特殊呢? 刘村长想,他做不到。 他总是做不到。 他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有好些,都是他看着长大。 如今也是他亲手送走。 刘村长有些恍惚地想。 ……也只能到这了。 他们的粮食在那场火中付之一炬。 时至现在,刘村长想到吉家,仍然恨得切齿。 他们本来不会如此艰难。 有粮仓在,他们撑一撑,就能撑到地里长出红薯,土豆,青菜来。 天气好了,已经能搜刮到喂鸡鸭的野草。 那些毛茸茸的小崽子们会长大,会下蛋,会孵出下一代。 会有新的食物,到了年节,桌上也能添上一道荤。 日子便还能过下去。 可现如今,粮仓没了,为了这场破釜沉舟的进攻,所有还未长成的鸡鸭都全杀了,混着野菜,饭团,为战士们填饱肚子。 每一个决定下去,刘村长的内心都饱受煎熬。 他必须是对的, 错一点,就是他亲手将全村送上了绝路。 白发看起来太过苍老衰颓,刘村长用锥子三两下剃完了。 如今他光着脑袋,站在定月坡上。 周大婶送来的,是村里的最后一批粮食。 第186章 横冲直撞的疯狗 只有刘村长知道这件事。 其它人,也许还期待着,刘村长从哪一个废弃的粮仓,掏出村里压箱底的粮食来。 刘村长的视线从众人脸上扫过, 他说:“村里所有的食物,都在这里了。”一张张脸上惊疑不定。 “今天,我们一定要拿下对面,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刘村长手里是一根削尖的长木刺:“我会与你们一起,战到最后一刻。” 他的脑袋在月亮下反光。这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没有人笑得出来。 这个消息像是惊雷一样,炸开之后,一片死寂。 良久,才有人消化过来。 “我们的粮食都没了!?” “是。”刘村长的沉痛由内到外。 那么多的眼光汇聚在他身上,刘村长想,他应该感到羞愧的。 他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欺瞒所有人。 也让所有人都走到了绝境。 可是刘村长没有移开目光,他只是站在原地,深深地看回去。 有人往嘴里塞窝窝头,含糊地低声道:“拼了。” “和他们拼了。” “抢回来。” “全部抢回来!” 被集体意识裹挟,在这一刻,死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刘村长忽然热泪盈眶。 “村长,对面开坦克过来了。”高处的岗哨有人往回报。 “什么?”刘村长勃然变色,“坦克,什么玩意儿,这里?” 这是该出现在唐家屯的东西吗? 他是和火风社打,不是叛国。 村长也不用爬到岗哨上了,他已经看到了。 因为那个“坦克”亮起了大灯。 “坦克”从黑夜里走来,大灯照亮了这一整片区域。 方圆十里,不会有比它更亮的东西。 连月亮都不能比肩。 那是一台醒目极了的挖掘机, 挖掘机挥舞着铲子,大灯一闪一闪,像一只两眼放光,缺了条腿的螃蟹。 还坦克,可真敢想。 刘村长的心短暂地松了一下,复又提起。 这毕竟也是一个坚硬的铁壳,用肉体凡胎去挡,只是螳臂挡车。 村民们已经有了向死的觉悟,只等刘村长一声令下,就冲出去同归于尽。 火风社的人先认出了这台挖掘机。 这个挖掘机直属关庆嘉,其他人没有资格触碰。 吉家眼下不在,火风社的人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挖掘机里的人就是关庆嘉。 至于被挖掘机撞飞的两位社员……凭心而论,只是开着挖掘机撞撞人而已, 这样的社长,已经称得上慈眉善目了。 是以,火风社的人主动为余溪风让出一条道来, 他们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驾驶位上的人到底是谁。 余溪风也挺诧异。 她还以为要打一架才能过去呢,特地给窗户留了一条缝。 她不缺子弹了,可以像大户人家一样,只要有人敢拦她,她就往外边盲打。 挖掘机比汽车复杂。 余溪风操作的手忙脚乱,挖掘机一会亮灯,一会挥铲,一会停在原地抽搐。 等余溪风明白了个大概,车已经冲上了定月坡。 虽然有限速,但这个履带一样的轮胎,多陡的坡走起来都像是如履平地。 终于有个倒霉孩子看到了余溪风。 “车里是女的,不是社长!” “拦下她!” 火风社的人一窝蜂地冲了过来。 有人扒着窗户想要进到驾驶室。 火风社的人都知道,这两台挖掘机是社长花了大力气弄来的。 对挖掘机,关庆嘉珍惜的很,从来不想一出是一出。 余溪风也没客气,一只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枪,枪管从玻璃里怼出去。 血花四溅。 余溪风冷静地打了个急转,回调失控的方向。 车子把后面的人甩了出去。 她一时还有点不确定刹车是哪一个,对铲子的方向键控制得也不太灵活。 但没关系。 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什么精细操作。 就当开碰碰车了。 只要车子不翻,就问题不大。 也不知道铲子是个什么材质,碾石头和切瓜砍菜一样。 清理人和路更是无往不利。 刘村长带着唐家屯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对面开出来的挖掘机,突然和疯狗一样,在对面的营地里横冲直撞。 火风社的人被碾得鸡飞狗跳,哭爹喊娘。 刘村长倒是想抓住这个机会。 但是看着这个挖掘机,一时判断不出是敌是友,他压了一个手势, 村民原地休整待命。 他再观望观望。 余溪风开得还挺开心。 这个挖掘机,要说杀伤,和枪比不上,和那个狗头膏都没法比。 但是这个冲击力,加上悬殊的体积比,场面上,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个场面,也有些出乎余溪风预料。 在最开始,余溪风只是想把车上的人给甩开而已。 后边的连锁反应,并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余溪风调整方向盘的幅度温和了一点。 挖掘机的履带艰难地走向了正常的道路。 余溪风轰隆隆地将车开过定月坡,停了下来。 她从挖掘机上下来。 开了这么久,余溪风才发现,原来这挖掘机上,也是有安全带的。 刚刚确实颠得她有点难受。 一下车,就看到村民们一脸如临大敌。 余溪风:“……哈喽?” 看到是余溪风后,刘村长收了一口气,他跑过去,猛地握住余溪风摇了摇。 余溪风:“您换发型了?挺精神。” 刘村长:“……” 刘村长没同余溪风多说,回头振臂高呼。 “乡亲们,杀!” 然后和一众人冲了出去。 这个时候不痛打落水狗,还等什么。 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对面乱成一团,也全无主心骨。 刘村长满腔的信心又重新回来了。 今天,唐家屯就能把火风社彻底的赶出去。 至于明天的粮食在哪里。 明日愁来明日愁。 刘村长一脸热血。 余溪风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重新回到挖掘机上。 别说,这挖掘机开起来还真有意思。 没走两步,车子一陷。 坏了。 余溪风连忙出去,就看到车子陷在了唐家屯的陷阱里。 两天过去,这唐家屯的陷阱又有了新的变化。 余溪风:“……” 算了。 这辆挖掘机开回来,余溪风就没准备带走。 剩下的,就交给刘村长去头疼吧。 第187章 秋也不见了 余溪风往回走,过了定月坡,没多远就是陆老太的屋子。 陆老太居然不在。 老人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也不会走得太远。 从村西走到村东,就已经算得上出远门了。 余溪风往回走。 她提前看到了自家的房车, 房车换了位置,开到了村里边,小橘和母鸡也在,柜子里,物资也没少。 有个轮胎坏了,气瘪了。 章秋也不见了。 两人有默契,一人出门,另外一个人就会留守房车,不会离开太远。 余溪风在周围找了找,也没见到章秋踪影。 房车停在村子的外围,周围估计也没有目击者。 这附近来过的唯一一位邻居,是吉家,火风社的社长。 余溪风回到房车里,正准备调一下房车的监控记录。 村子里的锣鼓声又响起来了。 余溪风顿了一下,继续翻监控。 在余溪风出去的这两天里,吉家来找过章秋。 视频里,吉家说想和他谈谈。 章秋没和他谈,直接启动了房车。 “你走不掉的。”吉家道。 房车朝吉家撞了过去。 房车没撞到。 行车记录仪,录下来一句章秋的嘀咕:“我开车还是太好猜了,要是她在,姓关的肯定躲不掉。” 正在看回放的余溪风:“……” 章秋开车,确实束手束脚,撞人都撞不利索。 房车原地卡了一下,章秋换档。 “怎么,村里人没有告诉你吗,你女朋友被火风社的人抓走了,你知道她会经历什么吗,”吉家笑起来,明艳极了,“我们火风社女人很少的。” 章秋讽笑:“就凭你?你抓她?” 章秋语气寡淡:“你不如说你脱光了跑到她面前去色诱,凭你凑合能看的脸,还有两分可行性。” 吉家:“……” 余溪风:“……” “她可是等着你去救她,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我也不多要,80斤粮食,我就让人把她放回来。”吉家仍不死心。 章秋道:“你高兴就好。” 车子追着吉家碾。 吉家青着脸跑了。 听声音,房车挨了两枪,好在有防弹玻璃。 到这里, 人和车都没出什么事。 这边的枪声惊动了村民,唐昌盛来了之后,吉家就和他的同伙退走了。 唐昌盛提出,房车停在这里不安,不如开到村里去,村里有防线,那个吉家不敢再来。 “我也有私心,我儿子丢了,我姆妈气昏了,现在人下不来床,想让您给看看。”唐昌盛语气沉重,“他们说是中风。” 房车留在这片空地,吉家随时都能回来找麻烦。 章秋知道自己去了定月坡对面。 换一个位置,既能避开吉家,也能把车开到自己回来的必经之路上。 余溪风大约能猜到章秋的想法。 章秋同意了。 监控里,章秋把车停在了马路边上,进了唐昌盛的家。 再也没有出来。 余溪风看了一眼马路对面,唐昌盛家,收起了平板。 就在三小时前,章秋还给自己回应了信号枪。 当时他还是安全的。 现在呢? 是被胁迫了?还是已经遇到了危险? 村里大胜而归,彻底拔除火风社这么一个毒瘤,本应喜气洋洋。 却是各自面色沉重。 村里的孩子丢了。 有一个算一个,十岁以下的,全都不见踪影。 失踪的唐逢还没有找到,这回倒好,全丢了。 二十二个孩子,九个女孩,十三个男孩。 刘村长过来与余溪风说:“你男朋友也丢了,在昌盛家里被掳走的,说是对面有三个人。” 房车的监控里也拍到了,吉家,还有两个同伙。 刘村长拍着大腿:“以前还专拣好看的,这回倒好,小娃娃全没了,这是要闹哪样啊。” 村里笼罩着愁绪。 粮食的问题还没解决,又丢了这么多的孩子。 余溪风没搭理长吁短叹的刘村长,回到房车,把苍灰从空间里放出来。 苍灰在空间里待了两天,余溪风这两天忙着地底钻洞,一时半会儿没顾得上。 偶然发现它追着鸡跑,和大白大打出手,才把苍灰从鸡圈里扒拉出来,丢到了荒山的另一面。 活鸡不能给苍灰吃,喂点冻肉还是没问题。 苍灰在余溪风的空间里吃了玩,玩了睡,睡醒了吃。 别提有多逍遥。 它食谱也杂,没少祸害余溪风的花坛。 余溪风这个时候把它拎了出来。 她从卫生间的晾衣杆上拿了件章秋的衣服,让苍灰闻。 “我,我这里有孩子的衣服。”有人泪眼婆娑着道。 余溪风瞥他一眼,没搭理,让苍灰闻章秋的衣服。 苍灰跳了出去,余溪风跟上。 后面的村民哗啦啦都要跟来,叫刘村长拦下了。 “那个谁,贵安,昌盛,周大姐,再带两个,其它人统统在村里呆着,不许乱跑,谁要是乱跑,直接绑了扔地窖,听到没有。” 余溪风没有去管这些人。 苍灰在地上跳来跳去,一路向前。 在拐了很多条弯后,就连村民也啧啧称奇。 “这里的屋子还在啊,都好多年了。” “什么时候建的啊?” “好多年前就说要拆改了,村里没拨出钱,就对付着了,这些,放以前都叫危房。” “那里还有个拆字呢。” 还没靠近,余溪风便心头一沉。 别说苍灰了,后边跟过来的村民都闻到了冲天的血腥味。 地上堆着碎红砖和废弃的石头。 顶上的瓦片滑落下来,在地上砸开了花。 破布帘子挂下来,被风吹动,处处都透着不祥。 光线昏暗,却不影响苍灰的脚步。 苍灰径直往血腥气最浓处。 第188章 也给大伙解个惑 翻滚的味道让人从骨子里感到不适。 余溪风一脚踩到了一个东西上,软的,滑的,甚至还有点弹。 是肉块。 余溪风移开脚掌,面无表情。 “这,这都是——”刘村长哑了声音。 这都是死人。 肉被分割成一块一块,一旁还堆着空掉的铁皮罐头。 余溪风想到吉家送来的肉罐头。 唐贵安的脸色痛苦极了,一把络腮胡子不断抽动。 唐贵安在这次对阵火风社立下大功,刘村长把那根香烟奖励给了他。 唐贵安的喜悦只维持了很短,不到半天,回到家里,父母的责备,媳妇的崩溃都压在他的肩上。 他家的米娃,已经是第二次丢了。 米娃是他唯一的孩子。 喝止想要在地上舔一舔的大狼:“苍灰。” 苍灰被余溪风叫住了,没做出什么进一步刺激唐贵安的事情来。 在米娃之后,丢的是唐逢。 唐逢的父亲,唐昌盛也在队伍里。 他低着头,脸色也很难看。 余溪风的视线扫过全屋,丢失的孩子和章秋,应该并不在这间屋子里。 倒也不是认出来的。 碎成这样,亲妈来都没法认。 只是从时间上看,应该来不及,这里没有仪器,碎尸是体力活。 这里的味道太重了,也不知道苍灰还能不能定位章秋所在的位置。 苍灰左右闻了闻,开始往里跑,余溪风跟过去。 村子的房子很多都连成一片,里面互相打通。 这一片危房也是,苍灰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连廊。 里边的这间房子,就要新多了,墙壁和地板,近期应该刷过涂漆。 鲜红滴在上面,也更加刺目。 “妈呀,有人!” “鬼啊!!!” 眼前的场面惊悚极了。 余溪风在前世,曾亲眼见过,人被铁签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撩起来的火烟,带着肉香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都不及眼前这个场面来得震撼。 这里有一屋子的陶器,玻璃缸子,各种瓦罐。 每一个容器里,都装着人。 冲击力最大的是玻璃缸子,能看到里面血肉模糊的一团,隐隐还能看到脏器的挪动。 “哇——” 有人当场就吐了。 比起这间屋子,刚刚那边的分尸现场都显得容易接受多了。 不少罐子还有微弱的气息。 是怎么塞进去的, 又是怎么活着的, 这件事完全不能细想。 后边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唐贵安冲过来,一脸紫红,还是强行分辨着里边的人。 “啊—啊——啊” 居然还有人能发出声音。 口腔里一片空洞。 从模糊扭曲的音调里辨认出,是“杀了我。” 余溪风拔刀,别开眼,一刀结果了这人。 许多还保留眼睛的“罐子”,都流露出期待的光。 唐贵安也停了下来。 他心如刀割,他想找到自己的女儿,又无比恐惧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女儿。 周大婶一声长叹:“造孽啊。” 这些“人”,让他们活着都是一种残忍。 最终是刘村长发话:“把那狗头膏拿来吧,我送他们上路。” 余溪风收刀,心里也不平静。 唯一让她稍感安慰的是,章秋并不在里面。 “逢逢!”唐昌盛发出一声惊叫。 那个失踪的,眼睛很大的男孩,赫然也在里边。 唐昌盛往前走了一步,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他痛哭流涕。 苍灰朝一个方向叫着。 余溪风绕开唐昌盛,顶着上边一众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走过去。 这些“罐子”,只有眼珠还能动。 她在一间柴房的一角找到了人事不醒的章秋。 余溪风检查了一下,还有气,便让了开,让周大婶上前。 章秋在这里,却没有看到那些孩子。 周大婶检查过了:“被下了药,只是昏了,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等章秋醒来才知道。 “我家小孩……”有人道。 章秋找到了,余溪风点点头,让苍灰闻闻村民手里的衣物。 余溪风回头瞥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的唐昌盛。 她状是无意提起:“村里的小孩能被抓得这么干净,我来了这么些天,都没能把小孩和家长对上号,火风社怎么这么清楚?” 疏不间亲,余溪风点到为止。 周大婶留下来陪着章秋了,余溪风带着苍灰还是又跑了一趟。 这一回却没什么结果,苍灰把所有人带到了一处高地。 高地上一览无余,啥也没有。 余溪风在看到那一屋子的罐子,已经有了猜想。 这个猜想说出来,却太残忍了。 那些罐子,虽然不能细看。 但毫无疑问,是美丽的,这是一种精细的,残忍的艺术。 布置这间屋子的人,怀揣着一种背离世俗,抛弃人性的审美,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 连人头上的血泪,都是精心点缀上去的。 唐逢和章秋被精心挑选出来,唐逢失踪的时间更久,被做成了“罐子”。 章秋被扔在这里的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看上了他的好相貌,等着制作成其中的一个“罐子”。 火风社倒了,这人暂时腾不出手来, 那些孩子呢? 十岁以下的所有孩子,并不是被挑选的, 所有的,都被带走了。 这不是为了做成罐子。 这是报复。 报复不需要慢工出细活,只要见血就可以了。 找寻孩子们无果, 大家回到章秋身边,等着章秋醒来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期间里,唐昌盛一直把脸埋在手里。 余溪风站在柴房外边,唐昌盛要进去时,叫余溪风拦下了。 “他还没醒,进去看什么。”余溪风目光清凌,似乎能将人心看透。 “他,他还要多久?” 旁的人只以为,他是心忧唐逢,想找章秋问个清楚。 唐逢已经被抹了狗头膏,唐昌盛亲手给儿子阖上了眼睛。 “周大婶刚刚说,应该很快,他身体不好,平时吃药就吃的多,有抗药性。”里边传来对话声,余溪风转头,“已经醒了呢。” 唐昌盛转头就跑。 余溪风的刀比他更快一步,从唐昌盛的眉峰擦过去。 余溪风一脚把唐昌盛踹得扑倒在地,抓鸡一样别过唐昌盛的手:“你跑什么?来的路上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唐逢刚丢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慌。” “你没和刘村长一块打仗吧,”余溪风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来,说说吧,这两天你干嘛了,也给大伙解个惑。” 章秋还没醒。 他就算有抗药性,也是那种抗过敏的药,不是迷药。 余溪风等得烦躁,随口诈一下唐昌盛。 唐昌盛就这么蹦了出来。 第189章 你个该杀的蠢货 刘村长面容发青,指着他:“一给你派活,你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这么点岁数,跟我说什么风湿,痛风,我不稀得管你,白瞎一张好脸,你,你怎么敢——” 刘村长脱了鞋,披头盖脸先给唐昌盛抽了一顿。 鞋垫子都抽翻出来了。 这屋里,其它人刚吐完,气味绝了,余溪风嫌弃地往后仰了仰。 唐昌盛痛哭流涕地跪到地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那个吉家,他给我姆妈送了一只手,那手上还有痣,就是我儿子的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不是挖我姆妈的心吗。” “他说,我要是不帮他,他就再寄一条腿来。” 刘村长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不来和我说!” “你们都忙啊,村里那么忙,你们要打火风社,哪有人听我讲话啊,我姆妈气晕过去了,也请不到周大婶,我没办法,他让我把章秋叫过来,我也是想让章秋给看一下。” 余溪风插嘴问道:“你把章秋叫出来的?” “我第一次去请他,他还不肯,他不肯帮我,连下车都不肯,要是他去看了我姆妈,说不定我也就不会害他了。” 算算时间,那是余溪风第一次夜探定月坡。 当时是她交代章秋,让他留守房车,不要轻易离开。 这次她出去,因为已经乱起来了,余溪风让章秋自己判断,该走的时候就走。 或许因为第一次,因为没有及时救治,耽误了唐昌盛妈妈的病情,章秋心存愧疚。 这一回,唐昌盛还及时出现,与他一起赶走了吉家。 章秋这才放下了戒备。 余溪风上去又给了唐昌盛一脚。 唐昌盛被缚了手,歪倒在地上:“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孩子不是在搓那个箭吗,他们是被药晕的, 那个吉家搞了个三轮,还有两个人火风社的,一起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周大婶上去,又哐哐地抽了几个大嘴巴子:“那些娃娃,哪个不管你叫叔,你也算是个人?没心肝的东西。” 唐昌盛咳出一口血。 余溪风问:“你帮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许诺你什么?” 唐昌盛嘴唇动了动,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村长道:“你但凡真能把你儿子救回来,我也不说什么了,你个该杀的蠢货。” 章秋一直到傍晚再醒转。 从章秋口中,补完了剩下的半截,与唐昌盛的语语相印证。 关庆嘉被追逃,血珠沾到了他的眼尾,让他浑身更添一抹艳色。 濒死的东西,总是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他四处流窜。 唐家屯的人都在找他。 村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哪里多个坑都心里有数。 即便如此,依然没有人把关庆嘉找出来。 这样一条毒蛇,有那一整间的馆藏,没有人能放心安睡。 下一个遭到毒手的,又会是谁。 一边搜寻,刘村长在广播里反复强调,一定不能落单。 尤其是长得周正,有两分突出的人。 人人自危。 只能各自抱以最大的警惕心。 那二十来个孩子一直没能找到。 陆老太那个药方已经喝了一个疗程了。 周大婶同章秋说话,一起斟酌药方,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周大婶道:“狗头膏这种剧毒,伤天和,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是真不想拿出来。” 周大婶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那些“罐子”死后,刘村长找了块地给埋了。 村里办了场席面,缅怀在天灾人祸里,死去的同乡。 周大婶絮叨着:“你别看陆老太现在这样,脑子不清楚,想当年,我这点本事,都是从她那里学的。” 陆老太从她母亲那里,继承了巫医的本事。 既接生看病,也画符,偶尔村里办法事,跳大神的也是她。 这种身份,多少沾一点神经质。 周大婶不无唏嘘:“陆老太是被收养的,干这一行,多半命里无亲,都说这是业力。” 后来不兴神鬼那一套了,陆老太没有行医资格,私底下,卖一点生男不生女的秘方。 一个药方删删改改,周大婶带着药包去找陆老太。 却没见到她人。 “这个时候跑哪里去了。”周大婶嘀咕。 关庆嘉藏在地窖里。 是一个废弃了很多年,已经被填平了的地窖。 关庆嘉找军工厂的时候,挖掘机挖通了这里。 这一次,他自己躲了进来。 那些孩子村里人当个宝,但是他自己看不上,全部丢下了数十米高的山崖。 山崖原本是一处瀑布,在高温的时候,水汽蒸发了,只剩下嶙峋的山石。 那些孩子既丑,又吵闹。 还是死了干净。 关庆嘉恨极了唐家屯。 这些人竟然真的杀死了他的火风社。 最无耻的是余溪风。 他花大心思弄来的挖掘机,一台不知所踪,一台被余溪风开回了唐家屯。 这一回,关庆嘉牢牢地记住了余溪风这个名字。 那地底有许多的罐头,凭人力无法破开。 此时他还不知道,地底的东西都余溪风全锅端走。 那些散落的罐头和压缩饼干。 刘村长已经指挥着村民,埋头开干了。 人一波接一波地上,推车一车一车地往外拉。 这些都是地上的散货物,因为品质足够好,从地里再挖出来,也没有什么损耗。 刘村长化整为零,拿出一半来,按照人头分到家家户户。 剩下的一半,吸取粮仓被烧的教训,分了好几个地方妥善安置,并且布置了岗哨。 经过定月坡一战后,巡防队整改又重组,各种规矩都立了起来。 每天都会轮换着进行晨练和晚训。 俨然是一支具备一定战斗力的民兵自卫队了。 陆老太找到了他。 也不知道这么个疯妇人是怎么做到的。 她满头花白,手上脸上遍布鸡皮。 陆老太把糖往关庆嘉手里塞:“儿子,你吃,别叫人看到了。” 彩纸凝结在一处。 关庆嘉沉默了一下,像是所有浓墨重彩的面具剥落,脂粉褪色,黯淡的天光里,关庆嘉吃掉了其中一颗糖。 他看向老妇人,突的有些羡慕老人原本的儿子。 即便已经死去了这么多年,依然有人执着的,不愿意遗忘他。 如今,以陆老太的年纪,当关庆嘉的奶奶都有余。 但陆老太永远记着记忆里的儿子,她的儿子从未长大。 “姆妈,你不要再来了。”关庆嘉说。 老太太懵懂地看他:“儿子,饿不饿,姆妈去给你做饭。” 关庆嘉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 他晃了一下,单膝跪倒在地上,关庆嘉猛地看向桌上的食物。 他出来的仓促,直接从村民那里拿了点吃的。 是他不小心,露出了踪迹。 那有毒的食物就是用来诱捕自己的。 关庆吉心里涌起愤怒。 他知道这样的手段,用来抓野林里的野猪,或者其它的猛禽,就会往山里丢了抹了药的肉。 他竟然被当做畜生一样,吃了他们蓄意投放的食物! 怒火与疼痛席卷了关庆嘉的脑子。 他大口喘气,狼狈地跪在地上。 “小关……” 陆老太的喊声将关庆嘉拉回现实。 小关。 关庆嘉抬头,看到一双浑浊地,滚着热泪的眼。 什么小关? 关庆嘉想说,我不是你的儿子,陆吉家吗? 血涌上关庆嘉的口腔。 世界离他而去。 第190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村人在山崖下面发现了小孩的踪迹。 山石底下,绵延不绝的血,被积水晕开,流到了下游,这才叫人发现,找了过来。 整个唐家屯倾巢而出,在附近搜寻。 二十二个孩子,找回来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其中一个男孩伤了脊柱,落下了终身的残疾。 有人欢喜有人愁。 村民在附近搜寻了三天三夜。 能活下来,是因为这里虽然没有恢复先前的瀑布,但高温已经过去,这个地方下过两场雨。 零星汇起了三两个积水池, 运气好的话,被推下来时抓到了藤蔓,又恰好掉到了水池,缓冲了下落时的冲击力。 山崖那边收殓上来的尸体,与那些罐子葬在同一处。 还有三个小孩,没有踪迹。 既没找到活人,也没发现尸体。 好一点的猜想,孩子自己爬走了,或者被有余粮的善心人捡走了。 概率很小。 大概率是最坏的情况,不仅人死了,尸体还被别的野兽猛禽叼走了, 尸骨无存。 家人们肝肠寸断。 这件事,是整个村庄的伤痛。 余溪风只是个外人,带着苍灰找到地方后,没再继续介入这件事。 摆席的时候去坐了坐,入乡随俗也送了份薄礼聊表心意。 余溪风回到房车时,章秋已经给房车换上了备用的轮胎。 刘村长大张旗鼓地来了,敲锣打鼓的。 余溪风现在听到这个锣鼓声都头疼。 回回都是糟心事。 这一回竟不是。 刘村长是来送礼的。 刘给送来了六个箱子,四个麻袋,大约是为了突出送礼的心意,上面绑了两个喜庆的蝴蝶结。 光是抬过来,都有十来个人,列了一长队。 比之前萧台下聘的架势都足。 章秋显然也联想到了,一脸警惕,给余溪风瞧乐了。 刘村长握着余溪风的手:“这一次要不是有你在,现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没有唐家屯了。” 最终的决战里,如果不是余溪风如同神兵天降, 唐家屯就算拼到最后一人,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与火风社同归于尽。 没有余溪风开来的挖掘机,没有余溪风明确的消息。 他们不可能凭自己把地下军工厂的仓储挖出来。 哪像现在,从定月坡对面运过来的食物,即便分下去许多给村民, 剩下的,都已经足够堆满唐家屯的粮仓。 “你们是唐家屯的恩人。”刘村长道,“这是谢礼。” 两箱牛肉罐头,两箱压缩饼干,两箱水果罐头,那四个麻袋是村里的土特产。 好几百斤的东西。 这些土特产,几乎是村里全部的余量。 豆腐,熏肉,香菇,干菜都有,甚至还有虫蛹和人参。 “豁,百年的人参,头一回在现实里见,开眼了。”章一眼看到摆在最上面的盒子,对余溪风道。 余溪风只收了那几个麻袋里的东西,没有收罐头和压缩饼干。 这些罐头和压缩饼干,她比刘村长熟。 都是从军工厂里搜罗出来的。 她已经拿到了大头。 余溪风道:“您也看到了,车上空间有限,放不下这么多东西,还是留给其它人吧。” 像套索,备用轮胎,还有帐篷这些,章秋打包好,固定在了房车顶部和尾部。 就是为了把地方收拾出来,让车里更宽敞一点。 章秋在一边没有任何意见。 功劳是余溪风打下来的,礼物是接还是不接,接回来怎么处置,自然也是余溪风安排。 苍灰的绳子系在房车上,雀跃地围着东西转圈。 刘村长道:“那怎么行,这麻袋里的东西,看着多,不经吃啊,还得是压缩饼干和罐头,现在外面乱,想找补给也不容易。” 别人不容易,她有什么不容易的。 余溪风笑笑:“村长,您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帮我问问大家伙,家里有没有老物件,愿意交易的话,我可以用鸡蛋来换。” 刘村长想了想:“我给你问问,我们这地儿偏,估计也没什么上得台面的东西。” 村长走之后,罐头和麻袋都留在原地,余溪风让章秋先别管。 定月坡的战打完之后,村民对余溪风很热情,比先前更热情了。 每到饭点都有人吆喝着让余溪风和章秋上自家吃饭。 粮仓被烧之后,歇下来的请饭风潮又卷土重来。 余溪风试图婉拒,拒是拒了。 章秋说她一点都不委婉。 便交给章秋去说,也不知道一个推辞的话,怎么都能唠上半天的闲嗑。 因为余溪风不去,家家户户便都炒了菜送来。 他们送来的都是自家最好的菜,不约而同,都是牛肉罐头。 牛肉罐头,毫无疑问是最珍贵的罐头,数量也最稀少。 放天灾前,价格都不便宜,现在就更不用说。 村里不用晚食,只有早饭和中饭。 短短两天,四顿饭,余溪风这里已经解锁了牛肉的一百零八种吃法。 清蒸,爆炒,红烧,炖汤都有,吃的章秋身上起疹,又压了一回药。 在知道余溪风找老物件后, 村民把家里的金戒指,压箱底的金链子都拿了出来。 都是颜色浓烈,大开大合的款式。 可惜余溪风不需要金子。 也许古老的金器对空间有用,但是到目前为止,余溪风还没见到过。 只能婉拒村民的好意。 “我家里有好东西,祖上传下来的,我带你去看。”唐贵安说。 余溪风闻言,欣然去了。 章秋也正闲着,房车反正停在村里,有苍灰看家,便也跟着去凑热闹。 米娃蹦蹦跳跳地去牵章秋的手,另一只手去牵余溪风。 唐贵安的媳妇从屋里走出来:“米娃鬼精咧,打小就要长得好看的人抱她。” 余溪风和章秋相视一笑。 唐贵安家里很干净,客厅的桌上,八宝盒里装着瓜子和花生。 米娃伸手要去拿,被妈妈瞪了一眼。 “这是给客人吃的。” 米娃妈妈声音很轻,但余溪风还是听到了。 桌上用红布珍而重之摆着几个玉簪玉镯。 第191章 有总比没有强 别说空间起反应,余溪风以肉眼看,也只是很一般的成色。 米娃妈妈说:“东西都在这里了,你看有没有喜欢的,随便挑。” 米娃拉着余溪风的手撒娇:“姐姐,都送给你。” 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中,余溪风笑了笑,最终拿了两个成色驳杂的玉镯。 她留下了两个鸡蛋做为交换。 米娃妈妈推拒,余溪风以为她真的不要,正要把鸡蛋拿回来时,被章秋扒拉到一边。 “这玉成色好,我们都喜欢,两个鸡蛋也是余溪风的心意。” 米娃妈妈摆手:“哎呀,那不值钱的,哪里值得上两个鸡蛋,这些东西拿出去和人换,连柴都换不到。” “这个讲眼缘的,这鸡蛋你收着,我听说村里已经在孵化受精蛋了,等鸡蛋出来,还要一阵子,也给米娃补补营养。” 米娃妈妈笑道:“这多不好意思。” 章秋道:“你收着,应该的应该的。” 章秋拉着余溪风出门,前脚刚走,米娃妈妈后脚就拿着两个鸡蛋出门炫耀去了。 现在除了村长那里做种的鸡蛋,谁家还有鸡蛋? 只有自己家的东西被余溪风看上了,只有他家有! 米娃妈妈的笑声村头都能听到。 章秋:“人家那就是客气话,你还真的把鸡蛋往回收?” 余溪风:“……” 她低头看了看那两个镯子,拿到手里,空间一点反应也没有。 余溪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两人并肩往外走。 这村里房子都建的挺大,一栋一栋的,都圈着院子。 余溪风脚步一顿,偏头看了看院子的角落。 那里是个红砖垒的鸡窝。 章秋问:“怎么了?” 余溪风走过去,走到鸡窝旁边的角落里。 那里摆着一两个破烂不堪的陶瓦罐。 上面的鸡屎糊了一层又一层,被风干之后,已经辨不出底色。 余溪风叫回米娃妈妈:“这两个罐子能给我吗?” 米娃妈妈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本来要丢的,放这里放忘了,我家里边有两个新的,我腾一腾,送你了。” 余溪风摇头:“不了,我就喜欢这两个。” 章秋看见余溪风神色,和米娃妈妈交涉去了。 聊没多久,米娃妈妈就折回屋里,拿了个袋子出来。 把两个罐子分开装了进去。 那罐子放得久了,被雨冲刷过,和泥土连结到了一起。 拔出来时,土腥味夹杂着发酵过的鸡屎味,给余溪风熏了个仰倒。 罐子提在章秋手里,余溪风都不想挨他的边。 蹿出去,离章秋三米远。 走出了这户人家,余溪风才勉为其难地接过袋子,打发章秋再去烤些烧饼。 章秋不疑有它,乖乖走了。 余溪风找了个角落,把两个罐子送进了空间。 她确认了,这两个陶罐,是空间有反应的东西。 白光掠过,淡淡的清气弥散在空间里。 陶罐消失了,袋子里留下一小片鸡屎风干之后的残屑。 余溪风挨家挨户地转了转,又和村民换了一个木柄,看纹路大约是个如意。 村里没人知道这是个什么,收在杂物房里堆灰。 余溪风用鸡蛋交换过来。 本来没什么指望,谁想居然也收上来三个物件。 有总比没有强。 知道余溪风在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村里一窝蜂地涌来。 那可是鸡蛋啊。 连刘村长都把自家吃饭的陶碗拿余溪风这里来碰运气。 刘村长的头发长出来小小一茬。 根子上白了,长出来也还是白的。 余溪风:“……” 可惜村长家的陶碗,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碗。 还豁了个口。 章秋问刘村长:“要不我给你配一点染发的?” 刘村长摸摸自己胡茬一样的头发:“算了,白就白吧,年纪也到了。” 余溪风看到刘村长眉眼间的沧桑与坚毅,心知这个刘村长已经算是历练出来了。 两人刚来时,刘村长保守有余,少了两分决断的魄力。 他的自我认知,仍然停留在主管建设的村长一职上。 到了现在,他才真正成为了一个小型基地的统治者。 一念之差,带来的结果也许就是天差地别。 这对唐家屯是好事。 一个组织需要有人来掌舵。 余溪风不会留下。 如果留下,最开始,她是于唐家屯有恩的客人,时间久了,她就是需要为村里添砖加瓦的村民。 余溪风在唐家屯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了, 她不打算接受任何人的领导。 刘村长一走,余溪风问章秋:“染发?” 章秋道:“我这只有能染黑的,暂时提取不了别的色素,你用不上。” “你要是想,后边路上我给你留意一下,也许能找到天然的,算了,还是别抱希望的好。” “哦。”余溪风找补,“我没想染。” 染个五颜六色的,走出去和靶子有什么区别。 这个话题只到这里。 可惜后边村民拿来的都是寻常物件,空间并不需要。 如刘村长所说,在天灾之前,唐家屯只是一个再贫瘠不过的村子。 想要更多能提升空间的东西,一要找矿,余溪风猜测,可能矿是集天地之精华。 但是现在,各处的地貌都发生了变化。 对空间有用的矿石很难找。 地图上有,她找过去,却不一定还在,需要运气。 二要找人,得是那种大型的聚集地,有高官,有富商在的地方,她才有可能拿到自己想要的老物件。 有一定数量的那种。 比如北方基地。 房车上,章秋同余溪风说起:“那个吉家,我们听错了,是加法的加好像,那个人全名叫关庆嘉。” 村里有抓到俘虏,寻找孩子下落的时候,也威逼利诱地审讯过这些人。 谈不上忠诚,这些俘虏基本问什么说什么。 嘉字拆分开,上面是吉,下面是加。 余溪风莫名想到了疆山的关庆吉。 两人不仅是同一个姓,名字听上去,连辈分都一样。 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想吃藕粉还是奶茶?”章秋问。 “藕粉。” 余溪风从沙发上起来,看章秋冲泡藕粉。 这个藕粉不知道怎么回事,余溪风冲坏了好多包,泡出来的全是稀汤。 一点都不粘稠。 就很气。 余溪风觉得是藕粉的问题,她自己用超市里其它品牌的藕粉试过。 有好转。 但成功率只控制在百分之五十到六十。 余溪风不喝这种稀汤,冲坏的全给章秋喝了。 第192章 我比他更能保护你 章秋除了第一包藕粉泡坏了,后面就再没失误过。 热水少量地兑进去,粉末融化成一种晶莹剔透的底色。 章秋只放了一点开水,用勺子搅匀之后,再一点一点往里面加。 黏稠的透明晶体附着在汤勺上,拉出绵密纤长的丝状。 余溪风没看出什么稀奇:“我也是这么泡的,怎么出不来。” 藕粉一旦泡坏,几乎是不可逆的。 再兑多少藕粉进去,都是稀汤。 给余溪风泡急眼了,泡之前,几乎想给杯子拜一拜。 章秋往藕粉上面加花生碎和葡萄干:“你是不是小日子快来了。” 余溪风想了下:“是吧。” 然后章秋又往上面洒了几个红枣,把黄桃罐头的甜水加进去。 这一碗就算是做好了。 章秋端起余溪风冲的稀汤:“你别祸祸了,以为我来冲就行。” 房车临行前,村民们送来了很多礼物。 手工编织的帽子,茶包,简易的香薰,木匠做的把件。 并不精贵,也有几分趣味,余溪风都收下了。 余溪风给刘村长送了一把自制的弩箭。 不说多好,甩村里自制的弩箭八条街没问题。 她没工夫教人,能学到多少,最终能仿成什么样,就看村长自己了。 那几个麻袋,叫章秋一一分拣。 借着这次机会,余溪风往车里补充了不少罐头,大米还有面粉。 米面是两人的主食,一直在持续消耗着。 余溪风还补充了不少袋装的小零食。 天灾以前,余溪风去农村的集市里打包了好几大袋的吃食。 像猫耳酥,瓜子,炒花生这些,余溪风浑水摸鱼,往房车里放了许多,连奶茶粉都塞了进去。 她没事喜欢吃这些零嘴。 余溪风捡着零食往二楼放。 只要不在章秋眼皮子底下,这里的大部份东西,就都是可再生资源。 村里送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 别的不说,唐家屯的豆腐确实是她吃过的最好的。 香滑一绝。 东西一多,混在一块不显眼,章秋分拣归置的时候,心里满怀疑惑,但是也不可能去一家一家的求证。 两人都没有再见到陆老太。 也没有见到关庆嘉。 说来奇怪,两人像是从唐家屯彻底消失了。 唐贵安带领的巡防队会定期清理周边的小型组织。 一是消除隐患,二也是历练人手。 把附近里里外外都摸排了一遍,除了抓到几个火风社的喽啰。 对关庆嘉仍然一无所获。 章秋同余溪风说起那天被绑的时候。 “可惜还是没找到这个关庆嘉,你说他还会不会回来?” 余溪风随口道:“他就算回来,定月坡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关庆嘉能这么胡作非为,不是因为他比别人有多么的出色。 只是因为他手里有军工厂的粮食兜底。 吃人肉也好,吃别的也好,只要听他的,能吃饱,就会有人愿意追随他。 现在的唐家屯,已经拔除了他的生存土壤。 关庆嘉最好是死了。 不然的话,他即便再回来,也是死路一条。 章秋说:“我总感觉,陆老太是去找关庆嘉了。” “放心不下?”余溪风道。 章秋开着车:“有点。” 他原本还想看看,新药方对陆老太能不能起效。 也只是说说了,不可能为了求证,在唐家屯无休止地等下去。 为了给房车放行,刘村长特地组织人手,给定月坡填平了一条道路。 房车平缓地驶过了定月坡。 房车最开始来到这里,一方面有军工厂的原因,另外一方面,也是不想绕上好几天的路。 谁想,竟然是定月坡这里耽搁了更久。 如果当时选择了另一条路,也不知是什么情形。 是更顺利?还是更艰难? 余溪风并不会去美化没有选择的那条路。 她只是看着窗外景色,无聊地发呆。 好在,拿到了军工厂里的子弹,也拿到了三个有用的物件,此行不虚。 唐北追了出来。 是初见时,为两人领路的小伙子。 唐北问余溪风:“我们还会再见吗?” 章秋脸黑得跟锅底一般。 余溪风实事求是地回答:“大概率不会。” “我可以跟你走。”唐北说,“我力气很大,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做饭。” 他的父母,还有刘村长都在后面,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余溪风婉拒:“暂时没有换男朋友的打算。” 章秋把车停稳,走下车,和唐北打在了一起。 唐北被压在地上,仍然梗着脖子喊:“我能保护你, 我比他更能保护你。” 这一幕让余溪风想起了电视剧。 n男争一女嘛,烂大街的题材了,这样的电视剧,她的库存里还真不少。 有时候站桩站的无聊当背景音听。 里面的女主是怎么解决的? 余溪风试图借鉴:“你们不要再打啦~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话不行吗。” 两人打得忘我。 唐北力量有余,技巧不足。 章秋……是个脆皮,全靠巧劲,他力量轻,但位置挑得准,击打不是在穴位就是关节。 虽然也挨到了两拳, 比较起来,唐北痛得脸都绿了。 余溪风上去一脚一个:“都给我起来。” 还是动手比说话好使。 余溪风给章秋拍了拍衣领上的灰。 唐北一脸哀婉地看向她。 余溪风撩腿将唐北扫翻到地,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瞬息之间就已经扼住了唐北的咽喉。 唐北甚至都没能看清余溪风的动作。 余溪风拍拍手,把唐北拉了起来:“好了,我不需要保护,你回家吧。” 唐北垂头丧气地走了,余溪风踮脚在章秋脑袋上摸了一把:“我们也回家。” “你真的好厉害。”章秋说。 余溪风笑的眯起了眼睛:“应该的。” “中午想吃什么?” “烤豆腐好吃,烧饼还有吗?”余溪风道。 “我去周大婶家里烤了两袋,都装在卡座抽屉那,回头热一下,还是热的要好吃些。” 余溪风表示赞同。 第193章 你在等什么? 房车走走停停。 除了用水不太方便,两人不缺食物,一路能看到许多不一样的风景。 行程倒也不算枯燥。 章秋问余溪风:“你急着从唐家屯出来,出来之后,怎么反而不着急了?” 余溪风看他一眼:“你瞧出来了?” 余溪风确实不着急。 “你在等什么?”章秋说。 章秋一贯敏锐,余溪风并不惊讶,她道:“那你猜猜看,我在等什么?” 章秋摇头:“猜不出来。” 余溪风指着窗外:“开车开久了,累的慌,就停这里吧,休息两天。” 余溪风指的地方是一片草原。 不是人工打理,一片柔软葱翠的那种草原。 眼前的草原茂密极了,有人小腿高,凌乱中带着点疯狂。 这样的草木伴生着无数蚊虫。 章秋全副武装才下车。 余溪风支使他:“该砍的砍,该拔的拔,把房车周边清出来,要是起火了,得烧不到房车。” “在这长住么?” 余溪风摇头。 章秋觉得怪,但还是老老实实按照余溪风的话做了。 小橘正扒拉着一个甲壳虫玩。 那甲壳虫有拇指这么粗,翅膀震颤,发出嗡鸣声。 有点像蝉鸣。 苍灰蹲在一边,看小橘玩。 因为苍灰会趁着小橘不备,搞偷袭去抢小橘的玩具。 小橘很烦苍灰,叼着甲壳虫跑到了车顶上。 余溪风和章秋一起,弄了一个下午,距离余溪风的要求仍然有一小段距离。 章秋问:“清隔离带的事着急吗?” 余溪风肯定回答:“很急。” 于是又支起大棚,拉了灯出来。 天色一黑,蚊虫越来越多了。 飞蛾更是争先恐后地往灯上面扑。 两人一起忙活到夜深。 夜宵做的鸡蛋灌饼,余溪风试图与章秋解释:“前两天神托梦给我了,大灾将至,祂让我找一片草木旺盛的地方。” 鸡蛋浇在饼上,上面刷了一层的杂酱,然后裹上青菜和酱牛肉,卷成一起。 余溪风很好这一口。 她自己空间里也囤了不少,一直攒着。 章秋做出来的味道,放末世前,也能去美食街出个摊了。 有鸡蛋灌饼,连那个参须水吃着都没那么难喝了。 章秋那份裹的是五花肉,牛肉很好,他实在是无福消受。 听到余溪风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章秋接受良好。 他对于余溪风的不寻常,一直没有什么探究的心思。 余溪风愿意说,他就听着。 余溪风要糊弄,那就这么糊弄着。 睡觉之前,余溪风在车前车后洒了些驱蛇粉。 “你先前的驱虫粉还有吗?”余溪风问,“再给多配一些。” 章秋说:“那个不难,我今天割草的时候就看到了,明天我再找找,多采一点回来。” 第二天,章秋背了一个草篮子,准备找一点能拿来调配驱虫粉的草。 余溪风与章秋一道,也寻摸一下这周边的毒虫。 两人在附近找到一个水质不错的湖泊,这是意外之喜。 “我的天,这都什么,迎春花?” 叶片很宽很薄,周围还长出了锯牙纹。 章秋挨个看了看。 他有心想试一下药性,但对这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又没有神农尝百草的觉悟。 只是看了看,便作罢了。 章秋道:“我看这里的土质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不如你花盆里的黑土,是怎么长得这么茂盛的。” 高温过去,也就一个多月。 卷土重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余溪风掀开一片灌木:“章秋,你来看。” 章秋走过去,看见那灌木丛下,死了好几十只各式各样的飞虫。 密密麻麻,看着叫人头皮一紧。 “这是什么?” 章秋看了好一会儿,先拦住了余溪风:“别过去了。” 他自己也往后退去。 这个纹路,这个绒毛。 这是一种生活在热带里的树,有毒,果实爆裂时,能弹出很远。 这些死掉的飞虫在土地上腐烂,会重新成为这棵树的肥料。 作为植物,技能几乎都点在了攻击上。 一时不知道,是在温带见到热带作物离谱,还是好好地一棵树,长得这么阴险更离谱。 章秋轻手轻脚地往后退,生怕一个动静,就唤醒了这棵毒性极强的沙棘树。 很细微的咔嚓声。 这是果皮裂开的声音。 章秋瞪大眼睛,拉着余溪风调头就跑。 果实向四面激射,在余溪风的刀上擦出了火风。 余溪风看了一眼附着在刀上的植物汁液,皱了皱眉。 章秋惊魂未定:“别用手碰这个。” 余溪风把刀插入地里,再抽出来。 唐刀被腐蚀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这把刀跟了余溪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大的损伤。 虽然不在刀刃上,并不影响使用,但还是让余溪风不太高兴。 “这是什么植物?这么凶。” 章秋说:“有点像沙集,又像是变种,现在的植物也越来越怪了,我也拿不准。” 这时,从草丛后面跑出来一男一女,直奔刚刚差点让章秋丧命的沙集树。 两人在捡树下的虫子。 虫子能补充蛋白质,也是食物。 章秋也看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腾起怒火:“这两个人是故意的。” 故意藏在草里,等着自己和余溪风上前。 沙棘树毕竟是植物,没有动物的反应能力。 趁着一波攻击之后,抓紧时间到树下捡战利品。 萍水相逢,确实没有提醒的义务,但章秋还是让这两人给恶心坏了。 “好了,回去吧。”余溪风收回视线。 这片草太深太广,两人走得有些远了。 既然有人在里面,还是先退回到房车上观望比较保险。 中午章秋给做了椒盐牛肉,还有一个青菜豆腐。 苍灰是个傻大个,它在唐家屯和孩子们玩惯了,与人类日渐亲近。 这草里的人,却不知道是好是坏。 大概率没有存着善意。 余溪风担心它被诱哄。 比较起来,小橘对人类态度就谨慎很多,连章秋都不太搭理。 小橘只亲近余溪风。 第194章 一个脑子有泡的人 余溪风没拘着小橘,让它在周边活动。 反正到了晚上,或者房车启动,它闻着味也就自己回来了。 章秋再出门找草药就小心了很多,基本只在房车附近转一转,顺道和余溪风一起清理一下周边的环境。 到了晚上,苍灰和小橘都进了房车,一点微光露出去,玻璃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飞蛾声。 “这个房车真是他们的?我们和他们搭个车吧,应该也是往北方基地去。” 女声道:“我白天说了,提醒一下人家,那个树有危险,你偏不让我去?这下好了,你去开这个口?” “宝宝我错了,我也是想着,能多弄一点食物回来,你看你都瘦了多少。” 一男一女生起了火,从沙集树下捡起来的虫子被串成串。 烤起来吱哇乱响。 女生吃了一串就停下了。 女生咽了咽唾沫:“你吃吧,我不饿。” “怎么,还是吃不习惯?”男生把烤串拿到自己这边,三两口吞了,“那我明天再出去找找,看上次那个果子还有没有。” “那边太危险了。”女生说。 男生道:“为了你,我不怕。” 女生便笑起来,把头靠在男生的肩上。 两人用布料,叶片和枯枝搭了一个帐篷。 四处漏风,好在现在温度并不低,平时还好,睡久了才会觉得凉。 帐篷所在,地势要高不少,可以看到停在下边的房车。 “还能开得上房车,我白天看到了,也是一男一女,跟你说,那女的肯定是傍上了大款,还是女的轻松,只要分开腿,这个时候了,都能有人罩着。” 男生睁大了眼睛,努力想看到房车深处。 “我知道,你和那些女的都不一样。”他手上仍然牵着女生的手:“我只有你了。” 女生脸色有些不好,听到后面,回握住男生的手。 余溪风和章秋坐在沙发上。 房车上监控是全方位的,带夜视的红外成像,并不是特别清楚,但足够看清楚对面的帐篷里有人。 余溪风把平板放在茶几上。 章秋说:“跟我们后边捡便宜的那两个人?” “应该是。”余溪风也觉着不太痛快。 要不杀了吧。 这个念头转了一圈,被章秋的话语打散:“这个隔离带彻底清完,至少还要两天。” 得先抓紧眼前的正事。 余溪风这一回的小日子是半夜来的,几乎没什么感觉。 余溪风是起来洗漱的时候,章秋看到了,这才发现。 痕迹已经沾到了床单上。 余溪风在抽出来清洗,和直接从空间里换一套中犹豫了一下,就听到章秋说:“换下来的给我吧,我正好要去湖边。” 余溪风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章秋。 她不喜欢洗衣服。 房车里的洗衣机,容量偏小,洗起来费劲不说,那种痕迹还需要单独用手搓洗。 很烦。 余溪风感觉有点怪,本心又确实想偷懒。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章秋,她在沙发上坐了坐。 提着镰刀割草去了。 “小余,是你吗?” 余溪风回头,对上了柳诗雀跃的眼睛。 余溪风也有些诧异。 她离开临市已经很久了,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认识的人。 “你看起来过的不错。”柳诗语气欣喜,“好多年没见到了,你都没怎么变。” 余溪风笑了笑:“我记得你毕业之后,就回自己老家了?” 柳诗点点头:“是啊,毕业之后我就嫁人了,前阵子刚从避难所里搬出来,你是是去北方基地吗?” 余溪风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那时候的成绩是可以保研来着,你住这附近?” 柳诗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都过去了,真要还在临市读书,我现在哪还有命在,我听人说了,临市都被人淹了,这一路逃出来,很辛苦吧。” 余溪风道:“还好。” “也是,看你这气派,肯定过得不差。”柳诗说。 余溪风身上太干净了,她的着装放天灾之前,平平无奇。 放现在,身上没有烧伤冻伤的痕迹,也没有长年累月拾荒的沧桑, 衣服干净又服帖,柳诗站在她身边,好像都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臭气。 她的笑容晦涩了两分:“我老公出去打猎了,一会儿介绍给你认识。” 余溪风道:“不用了,我还有些别的事,先走了。” “我老公说在湖边看到过一个年轻人,在洗……洗那个,他是你的对象吗?” 余溪风无所谓地点头:“应该吧。” “他对你可真好……我, 我想问一下,能不能……” 余溪风微笑道:“不能。” “你都没有听我说完,只是一个很小的要求,小余,我们同窗四年,住在一个屋檐下,就没有一点情分吗?” “柳诗,我们当时的关系并不好,我记得,是你造谣我是小三的女儿,我在外面做家教,你说我被人家包养了,是因为你,我才搬出了学校。” “我已经知道错了,那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柳诗不甘心道。 余溪风道:“是啊,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本就有龌龊,再拿情谊来说话,就未免可笑了。 “对了,你的保研资格,就是我给你弄没的。”余溪风想起了一些回忆,语气愉悦。 章秋正好提桶从湖边回来, 柳诗还想说什么,余光瞧见了自家老公,恨恨走了。 “谁啊?”章秋把房车外置的晾衣杆拉出来。 正好今天有太阳。 “一个脑子有泡的人。”余溪风说。 余溪风清完一片时,早饭已经好了,蒸的包子,余溪风都没看到他调馅。 沾油的是肉馅,沾绿的是肉馅。 桌上还有一小碟子榨菜。 章秋干活很有条理,走之前就已经把粥煮上了。 一件接一件,事情都做的明明白白。 余溪风闻了闻,把里面的牛肉包子挑出来,从锅里盛青菜粥。 章秋正把床单往上面晾,听见柜门打开的动静,头都没回:“你少加点糖。” 余溪风一边往粥里加第二勺,一边回道:“就半勺。” 章秋笑得有点无奈:“喝粥本来就升血糖,你还往里加这么多,下回给你做荞麦菜包算了。” 余溪风也笑,假装还没见到包子:“喝粥不顶饿啊。” 第195章 你好,可以躲个雨吗 章秋回到房车:“我又碰到了那个男的,他叫喻子义,跟我说了些有的没的,他想让我们带他去北方基地。” “那他做梦比较快。”余溪风道。 “我瞧他有点无赖的意思,估计还会找过来。”章秋说。 余溪风想了想:“你下回要出去,把苍灰带上,有那不长眼的,让苍灰咬他。” 章秋道:“好。” 章秋没说的是,那个喻子义见到他在湖边上洗衣服,拉着他大倒苦水。 说自己的老婆不懂事,没有公主命,却生了公主病。 他把自己所有的食物让给了老婆,老婆还是不知足。 章秋与他没什么共同语言,架不住喻子义那张嘴叭叭叭个没完,十句里听了两三句。 “兄弟,这东西你怎么也冼,坏运势的。”喻子义说,“这洗衣服的活怎么也你做,嫂子太不懂事了。” 章秋觉得这货很烦。 随便敷衍了两句走了。走的时候,喻子义还拉着章秋道歉:“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也没办法,实在没吃的了,我自己饿一点没什么,家里老婆会闹,你也知道。”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章秋便也顺着他的话说:“我再不回去,我对像要闹了。” 余溪风喝完了自己的甜粥,看到苍灰在吃自己的狗粮,随口问道:“小橘呢。”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它了,还在玩呢。” 小橘回来的时候,抓回来一条蛇。 手腕粗,立起来比人还高。 余溪风和章秋对着研究了好一会儿,小橘把蛇叼回来的时,把苦胆弄破了。 章秋说:“这蛇有毒。” 没法吃。 余溪风觉得很可惜。 她还记得有一回,章秋做的蛇羹,味道很不错。 当时她还把捡来的蛇蛋放空间里养。 蛇蛋被大白啄破了,养蛇计划出师未捷。 苍灰凑过去咬了一口。 章秋想拦都没拦住。 “你是真不怕死啊。”章秋对苍灰道。 小橘不待见苍灰,不是没有原因的。 食物也好,玩具也好,放在那里苍灰不一定会玩,不饿的时候也不一定会吃。 但只要是小橘感兴趣的,苍灰摇着尾巴就来了。 还有一种奇异的好胜心和攀比心。 早上下来,不摸苍灰可以。 摸了小橘,不摸苍灰,这不行。 苍灰会围着人叫,一天没个安生。 心眼那是又小又多。 余溪风安慰章秋:“像苍灰这种,除非是人工合成的毒素,像自然界本来就有的,苍灰和小橘都能辨别,不至于乱吃东西。” 不然也活不到现在。 苍灰和小橘分食了那条蛇肉。 确实没有出现什么中毒的症状,章秋这才将心放回肚子。 余溪风微微偏头,看向对面那个草扎的帐篷。 那边又在看了。 余溪风心下厌烦。 床单还没干,竟然下起了雨。 余溪风和章秋不得不提前把床单收起来。 床单是小事,余溪风看着地上被打湿的草木。 这场雨水,有可能会毁掉她原本的打算。 余溪风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另外一边,喻子义的帐篷,塌了。 两人被水淋得湿漉漉的,柳诗安慰道:“这场雨下得急,我们再等一等,就过去了,到时候再重新搭起来就好了。” 喻子义又冷又狼狈,重重一脚踢在帐篷的支架上。 帐篷剩下的那一角,也彻底垮了,全部成了废料。 喻子义被雨水浇醒了脑子,沉着脸道:“我们不住这了,你不是说,那女的是你室友吗,不去北方基地,找她避个雨总行吧。” 房车上,床单收了进来,两人各自铺着自己的床。 铺好之后,章秋今天打算做腊肉饭,这个要煮得时间长一点,还得把腊肉过一道水。 章秋在桌案上切着,下着雨,蚊虫没了,支着窗户透气。 章秋从窗户看到喻子义过来。 他把锅盖合上,想了想,又把窗户关上了。 余溪风下来时,有人正敲着窗户。 “你好,可以躲个雨吗?” 余溪风拉开车门,枪口对准了柳诗受到惊吓的脸。 柳诗身后的喻子义,在看清枪后,见鬼一样,屁滚尿流地跑了。 余溪风看着远去的喻子义,脸色嘲讽。 枪口对准的,甚至都不是他。 余溪风脸上的轻蔑深深地刺伤了柳诗。 柳诗饱含怨毒地看向余溪风:“你现在很得意吗,你清高什么,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你长的漂亮,找的男人,比我的要有本事一点而已。” 余溪风笑笑,竟是收起了枪。 “我不杀你,去吧,重新回到你男人的怀抱,和他相亲相爱过日子去吧。” 柳诗值得。 柳诗大学时,就谈了一个一年能分几十次手,到处撩骚的傻缺。 她不觉得是自己男朋友有问题。 反而怪罪是余溪风勾引她男朋友。 好不容易分了,又嫁了这么个人,余溪风并不同情她,只觉得她好笑。 柳诗离开了,竟是真的追着喻子义而去。 雨停的第二天,起雾了。 余溪风给章秋分发了防毒面具。 章秋错愕:“这是干什么?” 余溪风的目光隔着玻璃:“你没过得这雾不对劲吗?” 章秋没听懂,他对着雾看了好一会儿。 模模糊糊地抓到一点怪异的地方,却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他站在窗户边上,仔仔细细地看了很久,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他的错觉。 那缥缈的雾岚飘移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明明空气里没有风。 那雾气却变化着形状。 像是有生命一样。 章秋毛骨悚然。 余溪风道:“没事,我们不会有事的。” 她特地选在这里,就是看中了这无边的草木。 这雾气里藏着许多的虫卵,会寄生人体。 这样铺天盖地的虫雾,说是寄生,数量上去了,是能活活把人给吃完的。 前世,北方基地最终也没能研究明白,这透明的飞虫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他们找到了飞虫的弱点。 怕火,不耐高温。 这也是余溪风离开唐家屯的原因之一。 在人类聚集地,这种虫卵总是春风吹又生,眼下,距离北方基地研究出特效药还有一段时间。 眼下,她要给自己烧出来一个安全地带,虫雾是往南边飘的,撑过这一阵子,就会好很多。 余溪风检查好了房车, 房车的外边像是穿衣服一样,包了一层又一层。 余溪风在每一个对外的间隙里都洒上了驱虫粉。 她暂时判断不出这个驱虫粉的功效。 但无论如何,多做一点,要比少做一点来的强。 第196章 今天的风格外的黏稠 从看见虫雾的那一天起。 余溪风每天都在观望那虫雾,铺天盖地,在空气里扩散腾挪。 两人加快动作,终于将房车的隔离带彻底清好了。 雾气蒙蒙的,看着像是远在天边,又像是近在眼前,叫人瞧不真切。 也许空气里已经有了溢散过来的虫卵。 保险起见,余溪风和章秋各吃了一次打虫药。 这药余溪风有,章秋也有。 章秋道:“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连驱虫药都买了,这不是小孩子才吃的吗。” 余溪风:“有的吃,不错啦。” 别说对症的药,但凡是药,在幸存者手里,都是千金难求。 章秋也就这么一说,吃起来并不含糊。 雾气一点点的逼近,余溪风估算着时间。 机会只有一次,火一旦点燃,只会燃烧那么一小段时间。 早了晚了都不行。 她要争取彻底驱散这一片地方的虫雾。 这一天的上午,那场雨带来的湿润已经彻底过去,微风正好。 余溪风戴着厚实的防毒面具。 不去看时,那边仿佛只是一团普通的,无害的雾气。 看得久了,远方的雾气挪动着,像是迫不及待要吞噬什么,让人心里发毛。 这种透明飞虫的触感是很淡很淡的,单只不过蚊虫大,肉眼很难捕捉到。 只有凝结成团时,才能分辨出一个浅显的形状。 余溪风不再拖延,点燃了早就架好的火堆。 余溪风从看见这片草原里, 就在筹划这场火了。 她要驱逐虫雾,杀死其中的虫卵,给自己清理一个安全区域来。 火光腾起,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小橘和苍灰的耳朵动了动,一狼一猫蹲在房车唯一留有空隙的玻璃窗前,全神贯注地捕捉外面的动静。 有什么东西在扭曲着尖叫,发出人耳无法捕捉的次声波, 余溪风退回到房车上。 随着火焰升起,空气里好像有什么细微的尘埃在往下落。 火将房车都包围了起来, 以房车为中心,以极快的速度往外延伸。 气温升高,两人的额头上都见了汗。 在高温下,雾气逐渐凝实。 柳诗觉得今天的风格外的黏稠。 她原本还在想,是不是因为露天席地,前几天又刚下雨,太潮了。 然后,火烧起来了。 草原并没有多高,火势基本都是匍匐着,并不高,人稍微往高处站一站就行。 两人的帐篷刚好在一个小山坡上,所以也就没挪地方。 火烧起来了,空气里氧气浓度下去了,还飘着黑灰,呼吸有些困难。 喻子义同柳诗说:“你同学是在报复我们,去捡了那些虫子,所以才故意烧了这片草原。” 柳诗没接话,看着下面的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喻子义拉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你那个室友是什么人,怎么会有枪。”喻子义问道。 柳诗想了很久,喃喃:“我不知道,以前都是我胡编乱造的。” 喻子义道:“什么?” 柳诗狼狈地转头:“没什么。” “诗诗,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们有房车,有枪,车上一定是有很多吃的,她叫什么来着,余溪风是吗?你和她好好说说,好好求求她,柳诗,你跪下来求她。” 柳诗甩开他的手:“喻子义,你疯了吗?” “你不是最看不起她那样的女人了吗,你之前还不是那么说的。” “你懂什么!”喻子义吼道。 柳诗眼圈红了:“你凶我。” 喻子义:“……”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尽管已经在心里咆哮了几百遍蠢女人。 “宝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也许我们再也走不了了,这片草原本来就没有多少吃的,现在又被她烧了,我们俩会饿死的。 你要和余溪风好好的说,你们同学四年,总归是认识的。” 柳诗道:“你不是已经和她对象搭上话了吗,你直接和他说不行吗,为什么我还要去和余溪风说。” “那个男的在湖边给余溪风洗床单,余溪风手里却握着枪,你怎么还不明白,她……她才是……”喻子义看着柳诗眼的眼睛。 突然收住了嘴。 同样是男女关系,他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和残忍。 最终,喻子义也只是隐晦道:“据我观察,这个房车,应该是余溪风的。” “怎么可能?” 喻子义叹了一口气,他也想不通:“可能家里有钱有势吧。。” 柳诗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余溪风大学时一直在外面打工,接的都是零活。 家里要是有权有势,怎么会去做这个。 柳诗突然惊叫一声,跌倒在地,:“喻子,子义,这,这是什么?” 无数透明的飞虫显现出淡淡的轮廓,勾勒的线条铺天盖地,杂乱而又疯狂。 喻子义声音发颤:“这什么鬼东西!走开,走开。” 喻子义用手去拍打, 线条像是流水一样,从他的手心穿过了。 喻子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走开啊!”他慌不择路地往外跑,发出崩溃的惨叫声, 高温的热浪扑过来,那些线条缓缓退去。 所有生物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 这有活性的虫雾也一样。 虫雾被火势烧穿了一条道路,后边的虫雾绕开了这片草原,渐行渐远。 线条也淡化下去,一点点融散在空气中,又成了一团云雾。 柳诗和喻子义跑到了烧过的道路上。 途中还被火撩了一下。 虽然呼吸有些困难,但依然甘之如饴。 柳诗的眼中仍然有着恐惧,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刚刚看到的场景! 喻子义魂不守舍。 就在刚刚,要不是那股热浪,他已经要被那恐怖的热浪给吞没了。 那线条像是要往他的眼睛,耳朵,嘴巴,每一个孔窍的深处钻。 它们也许已经钻进去了! 空气里传来一股骚臭味, 喻子义吓失禁了。 柳诗跪在地上,也发着愣,无暇顾及他。 房车里,余溪风看着逐渐远去的云雾,长呼一口气。 她赌对了。 虫雾不会回头。 等上十天半个月,就可以离开这片草原了。 第197章 对着空气大打出手 这透明飞虫寄生,并不致死,但很要命。 会消耗更多的食物不说,并伴有高频的腹痛。 这种虫雾表现出一种很强的针对性,只寄生人体。 既打不过其它的寄生虫,也不会寄生其他的动物。 所以在打虫药分发下来之前,当时普遍的一种治疗思路,是主动接触并感染其它相对温和的寄生虫,以毒攻毒。 天灾以后,幸存者中流传着种种灭世的传说,各路宗教大兴其道。 这虫雾无疑就是一大力证。 虫雾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专为人类赐下的惩戒。 余溪风的思维发散了一瞬。 保险起见,余溪风用驱虫药给小橘和苍灰做了驱虫。 不太清楚这个驱虫药能不能给母鸡用,余溪风减了一点分量,还是拌进了鸡食里。 小橘一向懒,虫雾来临之后,却很兴奋。 它迈着猫步,东闻闻,西嗅嗅,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连苍灰的挑衅都不搭理。 对着空气大打出手。 为此误伤了不少瓶罐。 连余溪风过去,有时都会被误伤。余溪风心里隐约有猜测。 上一次,小橘表现出这样的热情,还是暴雨时,蟑螂潮淹没小区。 小橘把家里的蟑螂吞得干干净净,还去小区的走道里吃了一部分。 小橘刚从沙发上跳下去。 余溪风拉着章秋,坐在沙发上:“别动了,今天就坐这,先等小橘干完。” 这一整天,小橘都很忙,忙着和空气斗智斗勇。 它往常一天能睡20小时,从来没有在线过这么长时间。 忙到活边,吐着舌头哈气。 一直到小橘歇下来后,余溪风和章秋才在房车里恢复了活动。 主要是陪苍灰玩一玩,苍灰在房车里憋两天了,一股跃跃欲试想要拆家的劲。 人只要一错眼,它就扒着东西在啃了。 余溪风盘腿坐在后舱床上,找了个玩偶,把玩偶丢到车的前端。 苍灰屁颠屁颠地把玩偶叼回来,然后重复。 也不知道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苍灰甚至不允许余溪风分出一只手去玩切水果,或者看个剧什么的。 得全心全意地陪着它玩才行。 就很想把苍灰打包丢出房车。 流浪去吧。 余溪风认命地盘腿坐在那里,玩这蠢游戏。 她试图去教苍灰坐下,握手。 苍灰很快就学会了,但仅限于余溪风手里拿着冻干。 冻干一没,再听到指令,苍灰就不配合了,并且努力把玩偶往余溪风手上塞。 余溪风:“……” 苍灰在房车上跑的咚咚响。 章秋在做饭,米饭的香气在屋子里散开。 另外一边,喻子义和柳诗相互搀扶着靠在一起。 各自心有余悸。 那样的场景,如见地狱。 喻子义缓过神来,他身边就柳诗这么一个人。 他还是得好好哄哄,不能因为先前临阵脱逃的事情,让柳诗心生芥蒂。 他搂着柳诗,好一阵温存。 喻子义能将柳诗哄得团团转,长相自然不丑,还有两分清秀。 只是他身上的味实在太大,再感人的情谊,也架不住浑身的骚臭。 喻子义心里存了别样的心思,盘算着找个机会,能好好地与余溪风拉一拉关系。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似乎落到了身上。 轻飘飘的,一碰即碎,几乎没有一点重量。 喻子义和柳诗只当是燃烧的余烬。 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余溪风和章秋吃过晚饭。 这一整天,呆在房车里也没有摘下面罩,实在是闷的不轻。 一晚上过去。 火已经燃尽了。 打开车门时,外边一片焦黑的余烬。 小橘围着房车转了转,没有什么扒拉的动作,看上去挺失望。 倒是叫余溪风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附近已经没有什么透明飞虫了。 小橘窜出去玩了,苍灰还栓着绳子,嗷嗷地叫。 余溪风想了想,还是带着苍灰一道在边上转一转。 消耗一下苍灰过剩的精力。 没走多远,苍灰跳起来,对着焦土俯冲,从里面扒拉出来一窝烤熟的老鼠。 余溪风有点想笑。 小橘不见踪影,估计也是找地方给自己加餐去了。 苍灰把烤老鼠堆在一起,见余溪风不吃之后才开动。 一口一个,吃的喷香。 苍灰吃到一半,停了下来,嗷呜嗷呜地叫。 竟然又碰到了柳诗。 巧了不是,柳诗手里正提着一只被烧死的老鼠, 柳诗把烤老鼠攥在手里,露出一截黑不溜秋的尾巴尖。 柳诗的语气不太乐意:“真的要把这个老鼠送她吗,我们好不容易才挖到的。” 柳诗和喻子义见到苍灰时,都是一惊。 看到牵引绳握在余溪风手里时,又眼前一亮。 这狼狗的肉,少说也有大几十斤。 柳诗一时也不心疼手上的老鼠了,甚至觉得还是喻子义有远见。 两人加快脚步朝余溪风走来。 走近了,柳晴失声惊呼:“这狼狗怎么在吃肉呀。” 余溪风道:“它自己找的,它自己当然能吃。” 主要原因是余溪风对老鼠肉不太感冒,要是苍灰挖出来的是别的什么,余溪风会用肉泥罐头,或者别的零食和苍灰换。 说起来,苍灰吃的肉,一半是凭自己本事抓的, 另外一半,才是余溪风的狗粮,和两人的剩饭,再加上余溪风偶尔从空间里掏东西给它加的餐。 以苍灰的食量,一半也相当于一人份还有多的食物了。 这话落到另外两人眼里,却有着更深的含义。 这狼狗身高体壮,毛发浓密旺盛,最重要的是,居然还能自己找来肉食。 苍灰身下,老鼠头足足有三四个。 柳诗原本觉得自己提来的烤老鼠很有份量了。 这可是肉呀。 他们小半个月才能吃上一回。 她珍而重之的食物,余溪风的狗,吃的都比她多。 比起喻子义的两眼放光,柳诗心里那股难受的劲又起来了。 都没有看到喻子义拼命地给她使眼色。 第198章 明明她也很饿 余溪风看了一会儿两人的眉眼关司,苍灰也吃得差不多了。 余溪风微微偏头:“你俩还有事吗?” 喻子义劈手从柳诗手里把东西夺来:“这是,是我特地抓来送你的,听柳诗说你俩是同学,想着给你添个菜,这年头,你一个女人能走到这里,真是太了不起了,比男人还厉害。” 余溪风道:“你在奉承我?” 喻子义脸色一僵,干笑了两声。 柳晴声音拔高两分:“余溪风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夸你还夸出错来了?” 余溪风看向柳晴:“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你当年是怎么考上大学的,能不能清一清你脑子里的水, 你送我,我就得收?他算个什么东西,比他厉害,随便抓一个人,谁做不到?也就你把他当个宝贝。” 当年在大学里的龌龊,余溪风已经报复回去,这件事情在余溪风这里已经结清了。 撕破脸都是大三后的事,在前面两年,柳诗还是一个正常人,寝室关系其实处得还不错。 毕竟住过同一个屋檐,坐过同一间教室。 原本也可以坐下叙叙话。 那一点稀薄的故人情意,刚碰面就叫柳晴搅合没了。 也叫余溪风升起一种遥远的熟悉感。 那种被柳诗的傻缺男友气到七窍生烟,巴掌扇不下去的无力感。 柳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突然就蹲下身,哭了起来。 喻子义尴尬地站在原地, 他叫余溪风挤兑得下不来台。 想再和余溪风说几句好话,又不好放开去哄柳诗。 架到那里,不上不下,脸都紫了。 柳诗大吼:“我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人渣?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没了他,我根本活不下去,我又打不过那些人。” 她呜呜咽咽地哭,哭得余溪风头疼。 真想一刀结果了她。 “给我滚!”余溪风忍无可忍,拔了刀出来,“你再哭,我就在他身上砍一刀。” 柳诗抽噎着着停下了。 她真的很爱她老公。 余溪风只觉得晦气,牵着苍灰调头就走。 原本余溪风准备在这边烧焦的荒原上,住个七到十天。 路上还要绕道找一找矿区,再走上个把月, 到北方基地时,那边也差不多控制住了遗留下来的虫卵。 看到柳诗,七天太长,待个五天算了。 余溪风走了,柳诗还蹲在原地,喻子义伸手去拉她,却没被拉起来。 喻子义道:“怎么了?” 柳诗脸上下来冷汗:“我肚子疼,好疼。” 没过多久,喻子义也出现了差不多的症状,两人在地里打滚,想去找余溪风。 余溪风已经带着章秋换了一个地方。 这片草原很大,在烧完之后,还是有一定的选择范围。 余溪风回去的时候,从空间里拎了两只肥硕的兔子回车里。 如今,余溪风里最多的生物已经不是鸡了。 而是兔子。 当初在疆山里用捕兽夹,一前一后抓回来的两只兔子,如今天子子孙孙,在荒山里钻了大大小小的洞。 余溪风都数不清有多少。 好在有那一亩的黑土,余溪风种上草和萝卜,还有青菜,产出直接洒到荒山上,养得并不精细。 她喂得最精心的就是猪了。 甚至还学习并实操了憔猪的活。 空间产出蓬勃,那几只肥猪的下一代也长成了。 如今那一批都到了出栏的时候,余溪风打算找个机会给弄出来。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兔子就比较方便了,一手拎一个,章秋也不问。 就算问了,那也是苍灰逮的,或者兔子自己撞到了树桩上。 余溪风回到房车,把兔子交给章秋。 当晚如愿以偿地吃到了爆炒兔丁和麻辣兔头。 好吃,爱吃。 傍晚,余溪风打完拳。 章秋同她说:“我今天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跑了几回厕所。” 余溪风想了想:“这东西人眼看不清楚,要想完全杜绝很难,控制在一个身体能承受的数量,一点轻度的感染,就当锻炼身体了,你吃了打虫药,没事的。” 如余溪风所说,章秋第二天就没什么事了。 余溪风今天还出了一趟门,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症状。 另外一边,喻子义和柳诗两个人,实打实地疼了一宿,漫长的阵疼才总算过去。 有好多回,两人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熬到后面,又觉得还不如死了, 活着也是受罪。 醒来后饿得前胸贴后背,柳诗早上从地上爬起来,去找那只没有送出去烤老鼠,才发现,已经被喻子义吃干净了。 她饿得想哭,从地里抠土往嘴里塞。 虚假的饱腹感让柳诗感觉好一些了,她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开始在地上翻找。 刚刚起过大火,这附近一定还会有被火烧死的东西。 柳晴运气不错,真的在土地地翻找到了一些虫子。 头一次,她没有把东西带回去,而是全部塞到了自己嘴里。 曾经的她,会因为寝室里出现一只蟑螂而一蹦三尺高, 现如今,比起腹中的饥饿感,虫子而已,她从地里翻出来这些东西,满心都是高兴。 柳诗这一下午,又捡到了几个烧瘪的干果。 吃了之后,嘴里又干又苦。 柳诗今天的运气不错,去湖上喝水的时候,眼疾手快,抓上来一尾巴掌大的鱼。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行动。 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其实总是能找出来一些能果腹的东西。 它并不贫瘠。 她想起过去那些日子里,摘来的青果,野菜,捞上来的小鱼小虾。 喻子义总是说,他出了大力气,他个子高,体形大,所以消耗得多,饿得更快。 柳诗看向河水倒影的自己,轻轻抚过自己的脸。 水面里的女人瘦极了,颧骨凸显起来,显得越发刻薄。 她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 明明她也很饿。 这尾小鱼柳诗没有带回去。 她自己升起了火,也没去内脏,从水底捡了根枝串了起来,就这么架在火上烤。 她盯着一点一点烤熟的鱼,咽了一口唾沫。 没有调料,也没有碗,什么都没有。 柳诗往嘴里塞的时候,也不怕烫,就连刺也是嚼碎了直接吞。 这尾鱼实在太小,刺也没多大,除了有一点点卡嗓子,柳诗很快就吞了个干净。 还是饿。 但已经没有那种烧心的感觉了,柳诗舔了舔唇。 回去之前,柳诗随手从路边抓拢了两个木炭。 喻子义看到她回来时,眼前一亮:“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找了你好久。” 柳诗盯着他唇上残留的虫须看了一会儿,心里泛起细细密密地疼。 最终她只是低下眼睛:“去喝了点水。” 喻子义语气失望:“就没有找回来一点什么吃的。” 柳诗摇头。 第199章 为什么不能分些吃的给他 在唐家屯做烧饼和月饼,让章秋积累了不少做甜品的经验。 余溪风很买账,带出来的月饼很快就吃完了,烧饼也没剩下多少。 章秋这也一回准备再做点别的。 余溪风打完拳,拿毛巾擦了擦汗。 章秋在煮奶茶,桌子上,是从柜子里翻出来的吉利丁。 他准备做奶茶冻,还试图做蛋挞。 余溪风吸吸鼻子,看章秋在和面:“什么时候能吃上啊?” 章秋道:“明天吧,奶茶冻最好放冰箱里冻一晚上。” 原本打算用酥皮来复刻蛋挞皮。 空气炸锅烤出来,怪粗糙的,抹上椒盐能当薯片吃。 章秋挠挠头:“好像不太行。” 余溪风接受良好:“那剩下的面团做疙瘩汤吧,你会做吗?” 章秋笑笑:“这有什么难的,我在给面团里兑一些水就是了。” 疙瘩汤煮了两小碗,里面加了一点肉末和青菜碎。 吃起来还挺有嚼劲。 蛋挞失败了,但是第二天出来的奶茶冻很成功。 从冰箱里拿出来,切分成块,软软弹弹的,吃着有点像过去的果冻。 “这个有些凉,一天吃一碗差不多了。” 章秋与余溪风说:“我今天在湖上看到了枯莲叶,可惜了,要是有好的莲叶,倒是可以弄一点回来做荷叶饭,荷叶糕什么的。” 左右无事,两人用平板玩井字棋,在井字棋摸索出来套路后,又换成了五子棋。 五子棋余溪风输了。 章秋这个阴险小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章秋问:“会下象棋吗?” 余溪风精神起来:“会。” 她打小就不爱着家,在外面晃荡,同龄的小伙伴都已经回家吃饭了,外边只有下棋的大爷。 看也看会了。 平板上没有象棋。 就算有,用平板来当象棋棋盘未免太小。 章秋把房车的活动扩展桌板拆了下来,用马克笔在上面画楚河汉界。 棋子有些麻烦,足足三十二个。 实在没办法了,余溪风这才“恍然想起”:“我二楼好像有幅象棋,我给拿下来。” 章秋诧异:“你不早说。” 余溪风跑二楼上去:“你也没问啊。” 她的二楼不只有象棋,还有一整间超市。 余溪风不只拿出来象棋,还有扑克,跳棋和飞行棋两用棋。 她解释道:“这个是买房车的时候送的。” 章秋基本没上去过二楼,再一次惊叹余溪风物资的周全。 象棋的桌布有些宽,正好铺在章秋拆下来的拓展台上。 两人象棋水准差不太多,但路子不一样,余溪风大开大合,以攻为守。 她出棋速度很快,基本上紧跟在章秋后面。 章秋出棋更慢些,棋路也更保守一点。 下棋的间隙,余溪风还能摸个猫,逗个狗什么的。 两盘一胜一负。 余溪风道:“你真能磨蹭。” 章秋道:“我是不想顾头不顾尾。” 余溪风:“慢就是慢,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把棋子收拢在一处,章秋从桌子对面起身,挨着余溪风坐下来。 瞅准机会往余溪风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若无其事地把那张铺开的棋纸折叠起来。 余溪风的脸没绷住,笑了出来。 抚摸和亲吻会让人放松,两人靠着黏糊了一会儿。 气血上头的时候,彼此都有欲望。 仍然克制在了最后一步。 余溪风记起,在很多大大小小的基地里,性不再是为了繁衍,而是发泄。 不只是男性需要,女性也需要。 春风一度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末世后,怀孕的很少。 大家普遍营养不良,身体机能跟不上,也有一种说法,说人类在走向消亡。 所以新生儿不会再来到这世上。 余溪风仍然不准备冒这个险。 她这一辈子不会有孩子。 与章秋厮混,在她看来,和下棋没什么两样。 打发时间,寻求娱乐。 余溪风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小橘凑上来,趴在她手边。 一人一猫沉沉睡去。 章秋在后舱床上又翻了半宿,索性坐到沙发上守夜。 第二天,苍灰早早地醒来,用脑袋拱醒了在沙发上睡去的章秋,嗷嗷叫着想要出去玩。 章秋打了个哈欠,给苍灰打开了车门。 苍灰冲了出去。 回来的时候叼回来了一只老鼠。 它知道余溪风和章秋不吃这个,把死老鼠叼回来,纯粹是为了找小橘犯贱。 小橘看它一眼,跳了出去。 下午回来时拖回来一只大鸟。 大鸟脖子纤长,有点像鹤。 身形比小橘还要大出一截,脖子上鲜血淋漓。 小橘把鸟放下,蹲到一边去给自己舔毛了。 余溪风检查了一下小橘,小橘显然是经历了一次激烈的搏斗,毛都被啄下来好几撮。 章秋进来,捡起那只白鹤看了看:“也就是现在了,放过去我俩都得进去。” 余溪风问:“能吃吗?” “没毒,炖个汤试试。” 余溪风给小橘开了个罐头,小橘围着余溪风的腿蹭了一圈,把罐头叼在嘴里,跳到柜子上面去吃了。 汤煮了好一会儿,章秋尝了尝,下了判断:“不如鸡。” 章秋也是第一次吃这个:“说是野味,好像味道也就那样。” 余溪风喝了一口热汤:“也正常,正经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没人养殖,” 牛羊猪,鸡鸭鱼,才是历史优选。 两人在车上挑剔着鸟肉的口味,隔着很远,看到小橘扑杀鸟,像上去捡漏的喻子义,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大猫,叼着鸟,进了房车。 那猫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他小时候吃过野猫肉。 猫肉不好吃,但是那也是肉啊。 别说烤熟了,现在就算是生肉,喻子义也能吞下去。 喻子义蹲在一块被烧焦了的石头后面。 房车上的这俩人,养得起狼狗,也养得起猫。 喻子义心里不可抑制地升起了怨愤。 为什么不能分些吃的给他? 他会非常感激余溪风,他可以为余溪风做任何事。 他又想起了余溪风手里的枪,和话语中对自己的鄙薄。 贱女人。 这个贱女人什么都不懂,居然敢那么说自己。 柳诗找过来时,奇怪道:“你蹲这干什么,你不是说昨天那个洞里可能还有老鼠,怎么不挖了?” 第200章 你是不是蠢 喻子义同她说起还只那只大白鹤,他盯了很久,被余溪风的猫给抢走了。 他没说的是,那只大白鹤脖子很长,嘴更是又长又尖。 给喻子义啄的满头包。 喻子义根本近不了大白鹤的身。 柳诗沉默了一下:“你抢不过那只猫,这也没办法。” 喻子义道:“你是不是蠢,世上哪有哪有不偷腥的猫,猫都是不认主的,我们可以把猫偷来,以后就让猫给我们找吃的。” “你说这话不觉得矛盾吗,猫不认主,那猫怎么会抓了鸟往房车上面带?” 喻子义顿了一下:“我看过了,那猫经常往外跑,狼狗也是,它既然跑出来了,那就是无主的畜生,肉至少也有几十斤。” “随你吧,”柳诗掉头就走。 “你那里还有没有吃的,我一天没吃东西了,真的好饿。”喻子义放软了声音。 柳诗摇头:“我去给你找。” 她去找了,地里没翻出来什么。 柳诗有些累了,原地歇了一会儿。 又去湖里碰运气,这回没能抓到鱼,湖边的石头扒开,找到了一条断成两截的蚯蚓。 柳诗面无表情地吃了。 为这么一点,还生个火,不值当。 一条蚯蚓,勉强塞个牙缝。 柳诗继续盯着湖底的游鱼,一脚踩到淤泥,跌进了水里。 柳诗呛了好几口水,才终于重新站起来。 她脚下踩到了一个硬东西,似乎还听见了咔哒声。 很轻的一声,掩藏在水面下。 那个地方太深了,柳诗很难够到,她小心翼翼地淌水往前走了些, 水面掩到了她的脖子下边,柳诗无法弯腰,只能用脚一点一点地去钩。 淤泥里浮出一截白嫩的翠藕。 柳诗狂喜。 柳诗费了九牛二虎之劲,努力把那一截藕往岸边带。 花了小半天的时间,总算用手抓住了。 因为在淤泥里断开,里面的洞孔里涌入了不少脏东西。 但依然有手臂粗的一截。 柳诗并不介意脏。 还没上岸,她就迫不及待地生啃了一小半。 淤泥的臭气让她嗓子眼直泛恶心,藕香的清甜又让她生生咽下。 柳诗没那么饿了,把剩下一半清理干净,回到了岸上。 再回去时,喻子义期待地看向她。 柳诗感受着贴身放好的那半截莲藕,仍然是摇头。 喻子义神情变的凶恶,又透着色厉内荏的虚弱:“你怎么这点事都干不好,出去这么久,一点吃的都找不到。” 话音刚落,喻子义突然干呕一声。 他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额头上渗出汗来。 又来了。 那天起火之后,柳诗和喻子义每天都会不定时的腹痛。 像是有个孙猴子在里面翻江倒海。 喻子义的指甲抠进泥里。 胃里一阵一阵的痉挛。 他腹中空空,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如果细看黄色的胆汁,隐约还能见到挪动的线条。 柳诗心里没什么波动,她很清楚喻子义的感受, 她也一样,痛的狠了, 狠不得剖开内里,把五脏六腑给换个遍。 这几天,她都是和喻子义都是差不多时候发作。 柳诗坐到地上,把脑袋支到膝盖上, 她做好了忍受疼痛的准备。 意外的是,竟然没有。 她感觉到不适,但是不像之前那样剧烈。 柳诗心里松了一口气。 时间渐渐过去,喻子义从地上爬起来,像是死了一条命。 他越发虚弱,看向柳诗:“你怎么没事。” 柳诗与他一样困惑。 但不疼了总归是好事,柳诗心情也好了起来。 出于惯性,她去搀扶喻子义,喻子义却甩开了她的手:“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去把你同学的狼狗弄来,狼狗弄不来,猫也行。” 柳诗伸出去的手顿住了。 喻子义刚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并没有注意到柳诗的神色不同往常。 余溪风和章秋在下飞行棋。 象棋下多了费脑子。 飞行棋纯看运气,与象棋穿插着调剂一下。 调剂了个寂寞。 章秋已经有一颗蓝色棋子,走了一圈,到家了,毕业了。 余溪风还没有掷过一次六。 四颗红色棋子仍然整整齐齐地待在家里。 章秋的第二颗经过余溪风家门口。 余溪风终于扔出来一个六。 终于有一颗红色棋子可以起飞了。 按照飞行棋的规则,余溪风可以再扔一回骰子。 这次余溪风扔了个四,正好是红色方格, 红方又往前进两格。 余溪风神色缓和。 不算章秋已经回家的那枚棋子,余溪风短暂地领先三格。 章秋捡起骰子,摇了摇。 骰子咕噜噜转了一圈,落在桌上。 三。 撞棋了。 按照规则,余溪风好不容易起飞的这颗棋,要原地回家,等下一次掷到六,才能出来。 余溪风看向章秋的眼光极其不善。 章秋憋住了笑,重新捡起骰子:“刚刚撞了一下,我重新扔。” 这回扔了个六。 章秋选择起飞第三颗蓝色棋子。 房车被敲响了。 监控里显示,是柳诗。 她竟然还追着来了。 余溪风没开门,开了一点窗户。 没看到她那个老公,稍微没那么糟心了。 但看到柳诗也委实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余溪风看着柳晴没说话。 只是看柳诗的面色,余溪风猜到她大约是感染了寄生虫。 柳诗从窗户里塞进来半截藕。 余溪风有些诧异。 她并不想接,谁想柳诗将那半截藕塞进来,说了句对不起就跑了。 余溪风拧眉看着,把滚到地上的莲藕捡起来,丢给章秋:“你看下,有毒没有。” 章秋看了看:“不能吧,莲藕这东西,本来就有解毒的功效,就是得仔细一点,这东西还挺容易带上寄生虫的。” 余溪风随口道:“要是柳诗被寄生了雾虫,被感染也不算坏事。” 章秋已经从余溪风那里听了一点虫雾的信息,领会到余溪风的意思:“那这不是养蛊吗?” 这个莲藕没有问题,还挺新鲜的。 章秋掰了一块喂给了苍灰,剩下的一锅炖了,炖的腊排。 炖的很糯,很粉,咬一口还拉丝。 腊排骨的味道并不差,但比起新鲜排骨,还是差点意思。 余溪风看着空间猪圈里的猪,惆怅起来。 它们已经很肥了,再养着,纯纯浪费粮食。 第201章 喻子义不爱她,她也能活 当晚,余溪风躺在二楼,闭眼睡觉。 意识却在空间里磨刀嚯嚯,猪血没接好,打翻了好几个盆。 第二天,余溪风眼底发青,给自己泡安神茶。 上一次累成这样,还是樵猪的时候。 “又冥想了?”章秋问。 余溪风捧着安神茶凹了好一会造型,故作深沉地看向窗外。 轻抿一口才道:“是啊,我感觉自己昨天突破了一个大周天。” 章秋:“你这脸色,看起来确实快要升天了。” 余溪风摆手:“滚滚滚。” 柳诗回到帐篷旁边。 喻子义都没问,只看柳诗的那张挽娘脸,都知道事情没成。 喻子义在心里骂了一声废物。 两人对视,都转过头去。 从第一次把找到的食物独吞,到后面,目不斜视地说出一早就准备好的谎言。 柳诗的心理负担越来越轻。 跨出第一步,后面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起来。 柳诗想,喻子义几乎没有给过自己什么食物。 她比喻子义瘦弱,力气也比喻子义要小很多。 她每天出去,多多少少都能有些食物。 那喻子义呢? 为什么他总是找自己要吃的? 柳诗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的眼睛像是被蒙住了,沉浸在一种虚幻的甜蜜里面。 只是隐约觉得不对,被喻子义一哄,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面对余溪风,喻子义弃她而去的那次。 终于绷断了柳诗心里的那根弦。 柳诗一边感到痛苦,一边感到松快。 她终于正视,喻子义不爱她。 柳诗想起了湖里的那片淤泥,还有其中的莲藕。 莲藕从来都是连成一片,挖出了一只,她肯定还可以找到第二只。 柳诗心里踏实了许多。 喻子义不爱她,她也能活。 两人升起了火,火光跳动在对方的眼瞳里,柳诗垂下眼睛,什么都没有说。 喻子义只是觉得,柳诗最近没有那么多废话了,让他舒心不少。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食物紧缺的压力,诡谲的雾气,余溪风莫名放的那把火,附骨之蛆一样的腹痛,和抓心挠肺的饥饿感。 都让喻子义无暇他顾。 他对柳诗,除了埋怨,还是埋怨。 他在心里比对着柳诗和余溪风,自觉不比章秋差在哪里。 连着好几天,都没有从柳诗那里得到食物补充,他决定亲自出马,能拿到狼狗最好,拿不到,猫也行。 他这么高大的男人,不至于连一只猫都拿不下。 余溪风在房车里站桩。 这是基本功,她想要突破拳法的上限,只能靠着日复一日的水磨功夫。 会有很多时候想要躲懒。 车行在外,每天都会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能拿来逃避的借口多了去了。 前天要清隔离带,昨天要防虫,今天车子的电路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要修一下。 又或者仅仅只是想放个松,和章秋说说话,下个棋。 一天过得很快。 余溪风每天的基本功从来没落下过。 实在腾不出手的时候,忙过了这个时间,余溪风也会给补回来。 这样的练习,像是钉子,一点一点地刻进时间。 时间到了,余溪风收势。 苍灰叫了起来。 养得久了,苍灰叫声,大约也能猜到一些含义。 讨要吃的,想要陪玩,这边有东西,那里有情况,无外乎这么几种。 苍灰不会平白无故地乱叫。 余溪风下车去看时,发现喻子义被苍灰咬穿了手掌,血流如注。 “你想做什么?”余溪风道。 苍灰不缺食物,唐家屯那么多人,还有小孩,苍灰从来没有伤过唐家屯的人。 地下滚了两个豆子大的沙棘果,章秋弯腰蹲下。 章秋拿了块毛巾垫在手里,才把这沙棘果捡了起来。 余溪风瞥了一眼,大概明白了喻子义的心思。 他想给苍灰下毒。 拿这种果子来喂苍灰……是真把苍灰当傻子。 余溪风给苍灰喂驱虫药都是靠暴力硬喂进去,把药裹成肉泥团子都不行。 苍灰会把肉泥吃了,找个角落,在悄悄把驱虫药吐出来。 鬼精鬼精的。 喻子义打这样的算盘,难怪苍灰会把他的手咬穿。 余溪风看了章秋一眼:“杀了。” 她回到了房车上,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柳诗。 前世余溪风在天灾里熬了七年,再加上这一世的经历……念书的记忆,真的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余溪风自己都惊讶,她居然还记得。 不止一次想打包,把柳诗和她的真爱男友一块沉塘。 明明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男友,柳诗怎么还是记吃不记打。 余溪风有些出神。 外面的的哀嚎戛然而止, 章秋现在倒也利索不少。 余溪风摇摇头,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房车留下来生活起居,无可避免会在桌案上,地上,甚至椅子上摆一些东西, 厨具,碗筷,还有苍灰和小橘的宠物用品。 这些在行车途中,都是需要收拾起来的。 章秋给鸡笼子拿出来做了一个彻底的清洗。 临出发之前,余溪风找了个机会,去了一趟那个湖。 章秋提过的枯莲叶,柳诗送来那截藕。 方圆就这么一个湖。 她穿着潜水设备下的水。 余溪风看上了这边的湖塘泥,打算收一部分,来填充空间里的湖泊,在湖泊上造一个荷花角。 既能赏莲,也能吃藕,莲叶摘下来,也是有用的。 藕莲啊,可是浑身是宝。 余溪风会游泳,这片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算把下面捞空,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余溪风没有染指湖的外围,径直向最深的湖心游去。 因为需要收取到空间里,要用手去触碰,余溪风没有带手套。 水下的淤泥比起泥土,要更滑腻,收取起来也更费劲了。 抓起来像蛇。 余溪风好几回都疑心有水蛇从自己手面上滑过。 冰冰凉凉的。 水底下隔绝了光线,波光在头顶晃动,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 湖中心很深,至少是五米往上了。 除了自己,现在很难再有人带着潜水设备往这里来了。 湖底深处,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清寂感,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第203章 只是运气 余溪风估算着氧气罐的时间,差不多两小时后调整方向,往上浮。 苍灰趴在岸边。 余溪风特地把它带过来,替她看场。 一直没叫过,说明余溪风潜水期间,没人来过。 余溪风的意识沉进了空间,发现自己收取的那些淤泥里,居然真的混进来一条水蛇。 她对水蛇了解不多,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余溪风进到空间。 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苍灰像是习以为常,在余溪风消失的地方转了两圈。 苍灰并没有乱跑,仍然停留在原地。 余溪风脱下潜水设备,重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拖着一麻袋藕节从空间里出来。 余溪风抛给苍灰一只猪蹄,苍灰喜滋滋地用前爪抱着啃。 啃到一半,苍灰停下来,抬起头,尾巴竖起,朝一边狂吠起来。 柳诗从草原往这边过来,看到余溪风在,脸上露出迟疑的表情。 看神色,似乎是有话要说。 余溪风站在原地,柳诗走过来,神色有些怯。 柳诗道:“我那天看到了,喻子义……” 余溪风偏头:“你要为他报仇吗?” 柳诗摇头。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喻子义的错误不是去偷余溪风的狗。 而是他没有这个本事,却要去挑衅自己招惹不起的人。 柳诗只是觉得难过。 为自己难过。 柳诗解下自己腰上的袋子:“这是我最近挖出来的,都给你,你不要杀我。” 余溪风道:“不用,我暂时没有杀你的理由。” 她不是疯子,见人就杀。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柳诗说。 余溪风刚刚从湖中央捞上来不少东西,可以想见,要不了多久,空间里就能开出许多莲花来。 兴许还能结出清甜脆嫩的莲子, 所以余溪风心情还不错。 余溪风道:“说吧。” “你是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柳诗鼓起勇气道。 这个问题让余溪风沉默了。 她能看出柳诗眼中的向往与羡慕,就像当年,她跑来问自己,课设是怎么拿到高分的一样。 自己比旁人聪明吗,比旁人勇武吗? 并没有。 余溪风道:“运气。” 她能活到现在,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只是运气。 她运气好,能重来一次,能抢回空间,能精进自己的武艺。 这都无法复制。 天灾之下,每一位幸存者,都是幸运又不幸的。 柳诗的眼神是掩不住的失望。 “那……好吧,祝你好运。”柳诗说。 余溪风前世,每次与人告别,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都是祝你好运。 余溪风道:“你也一样。” 余溪风给了柳诗两粒打虫药,算是对藕的酬谢:“以后把藕洗干净了再吃。” “谢谢……还有对不起,你要离开了吗?” “是。” 柳诗看起来又想哭了:“那……再见。” 余溪风摆手:“还是别了。” 就这样吧,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余溪风回到房车上,她还带回来一些空间里养起来的蛏子。 天灾以后,很多动植物的习性都不同往常,章秋虽然诧异,但也习惯了。 甚至有些懊悔,自己怎么没在湖边发现蛏子。 “我也去挖点。”章秋道。 余溪风扯鬼话不打草稿:“不用,我都挖完了,就这么些。” 于是章秋泡起了盐水,着手给蛏子排沙。 这么些蛏子,够吃好几顿的了。 带回来的藕,章秋拿了四截,把藕切片,往孔洞里填上肉泥,裹了面粉,下到油锅里炸。 炸出来一个接一个,两面金黄的藕饼。 在碟子上一字排开。 一口下去,唇齿生香。 章秋做了不少,这藕饼过油之后,出了水份,放到冰冻里,能保存相当长一段时间。 再要吃的时候,拿出来用空气炸锅热一下就可以了。 余溪风同章秋说起水蛇。 章秋道:“水蛇一般是无毒的,就算有,毒性也很小,我小时候去塘里游泳就被咬过,也就是过敏而已。” 余溪风这才放下心来。 她对空间里的定义是田园,不想在里面搞一个刺客。 房车第二天便启车上路,在路边又看到了柳诗。 柳诗正在搭帐篷。 闻听到车声,回头时,长风吹起柳诗的头发,露出一双坚毅的眼睛。 只是匆匆一眼,余溪风收回视线。 保险起见,余溪风与章秋一道,又吃了一次打虫药。 房车走在路上,开车的新鲜感早就过去,两人每隔三小时轮一次班,开一天下来,还是疲惫极了。 还有反复的清路和绕路。 余溪风查到资料,河恒产独山玉,这是最近的一个矿藏点。 车开了几天几夜,本应是矿山的地方,居然是一马平川的平原。 地势平了,房扯要好开很多。 就不是知道开到这里,干嘛来了。 别说矿了,石头都没见到几个。 章秋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地图了。” 余溪风回:“是地图越来越没有用了。” 地图是过去的锚点。 这个世道被天灾摧残,已经变了模样。 沿途倒是见到不少,脸色发灰的幸存者,都是被寄生了雾虫,正发作的。 听说到处都在找打虫药。 废墟里的能找到的药店都被洗劫一空。 为了治腹痛,吃什么药的都有。 也渐渐摸索出来一些土方子,虽然不能根治,但多少能缓解部分疼痛。 凑合着能活,便继续活。 余溪风和章秋打起精神,每日给房车做消毒,力图连缝隙都要清理干净。 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闻久了,又诡异的有点上头。 还得防着苍灰和小橘乱舔。 余溪风道:“找个地方歇一歇。” 有房车在,房车停下,就是驻点。 章秋车停到了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 放眼望去,四下都是戈壁。 两人选定的地方,是唯一的绿州。 这个绿州很小,也比房车大那么丁点儿,衬得附近越发萧疏。 两人对这个地方都很满意。 没有人,还有干净的水。 在苍灰扑通进去之前,章秋先给房车的水箱补充好。 第203章 赶投胎吗 流沙漫漫,小橘刨着沙子,蹲在沙坑上拉屎。 小橘是个乖猫,不仅会埋自己的,还会去埋苍灰的。 就是每次埋完,都会给苍灰一巴掌。 今日无风,余溪风站在岸边,撩了一把水洗脸。 站在一片黄沙里,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 余溪风又想起在水下时,那种叫人灵魂发冷的孤寂感。 她一直在丰富空间里的物种,也许就是潜意识里害怕,这条路走到尽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只能在这些牲畜上找寻热闹。 余溪风看了一眼在起油热锅的章秋。 扩展台已经重新装了回去。 章秋站在房车外面,正把搅拌好的蛋液加到锅里。 环境安全的时候,章秋都是在房车外面做饭。 不用开油烟机,也能少浸一点油烟到房车里。 热气袅袅上抬。 大漠无边。 余溪风突然发自内心的觉得,把章秋带上也不错。 至少在无数个睁开眼的时候,知道这片天地,不是只有自己一人。 外面光线正好,气温不高也不低,吃饭的时候,就在房车外边支了张桌子。 这种野外的活动桌并不高,腿只能侧到一边。 桌上是一个葱煎蛋饼,一个辣椒小白菜。 今天刚刚落脚,准备歇个两到三天,布置花了不少时间,菜便炒得简单。 米饭是红薯饭。 除了大米,其它都是房车上自产自销的。 和米饭一起蒸熟的红薯软烂如泥,进嘴便能化开。 余溪风便专挑红薯吃。 章秋说:“我以前想过,自驾游走遍全国,一路看看风景,吃一吃当地的美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实现。” 红色的落日缓缓沉下,沙面像水波一样,泛起金光。 是很壮观的落日。 余溪风道:“真漂亮。” 余溪风指着对面的那点浅淡绿色,问章秋:“那是仙人掌吗?” “芦荟吧。”章秋说。 余溪风说:“我小时候就很想挣钱,后来也挣了一些,不多,能活着,够我节假日在出租屋里躺着。” “不出去玩吗?” 余溪风便笑:“你是不是没上过班啊?” “上过,但都是零工,干得不长,干上一阵就拿上钱出去玩了。”章秋说,“我现在就挺后悔的,当年我就应该在城市里老实呆着,好好享受外卖和网络, 那时候天天往外钻,现在想回,再也回不去了,这一路过来,都没看到几栋楼。” “我没跳过槽,那家公司给得挺多,也挺累的,天天加班,回到家就只想躺了。”余溪风放下筷子。 “那个时候,你对未来的打算是什么?”章秋问。 余溪风想了想,说:“想不起来了。” 规律的生活会营造一种安逸感,这会给人一种错觉。 仿佛会这么一辈子持续下去。 变故发生之后,才知道,它是没有预告的。 往事如烟。 余溪风给自己端出来一碗奶茶冻。 现在是穿外套的温度,吃这个其实有点凉了。 章秋收了其他的碗筷,手上一顿,看了余溪风一眼。 他察觉到一种违和感。 两人初见,是在地下避难所的门口。 那个时候,距离天灾的第一场雨落下,还不到一年。 初见的时候,余溪风就已经足以与蔡老头拼生死了。 蔡老头以前说过,余溪风的身手,是在实战里磨出来的。 一年的时间,就足够让一个天天加班的打工人,迅速地适应另一套规则,甚至游刃有余吗? 余溪风似乎也察觉到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太阳沉下去,一下子就冷了很多。 奶茶冻吃着更凉了。 章秋道:“上车吧,这个地方昼夜温差挺大。” 余溪风点点头,章秋把扩展的桌台收好,给苍灰和小橘新添的饭食,顺道把鸡给喂了。 余溪风靠在沙发上,窗外,最后一抹霞光从天际消失。 余溪风脸上有点痒,抓了抓,抠下来一点干裂的死皮。 “这里还挺干呐。” 章秋凑过来,看了看:“确实。” 他在余溪风的脸侧亲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 余溪风笑着点他。 章秋出去了一趟,没多久,从附近挖过来好几株芦荟,问余溪风想不想敷面膜。 余溪风同意了。 章秋给那些芦荟捣成碎碎的一碗,像是凝胶一样,透明中带着青绿色。 香气挺好闻。 余溪风躺在沙发上,任由章秋把凝胶往她脸上糊。 凉凉的,还挺舒服。 章秋说:“屋子里养盆芦荟,能提运势。” “封建迷信。”等了一会儿,余溪风又说,“我还有空的花盆,一会儿拿给你。” 章秋笑起来:“不是说封建迷信吗?” 余溪风嘴硬:“我养着闻香。” “好好好,芦荟好养活,也不费水,很容易就能养成一大盆。” “调一下玻璃的模式。”余溪风脸上敷着东西,一动,芦荟粒好像就要往下掉。 章秋倾身在操作面板上按了一下:“调好了。” 敷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听章秋扯一些有的没的。 凝胶被洗下来之后,脸上摸着是水润了一些。 可惜了,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第二天,余溪风早上喝到一杯芦荟汁,配着已经蒸好的包子。 两人在绿州停留了三天,房车重新上路。 这一路走走停停,废土也自有其壮丽。 聊聊天,练练拳,日子并不难过。 章秋问余溪风:“末世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余溪风心说,你想得美。 嘴上道:“但愿吧。” “房车能开到基地里吗?” 余溪风说:“房车不开进去。” 因为地图的失效,两人现在很难估算具体的距离,只能大概确定自己所在的地区,和接下来要走的方向。 落在地图上是一条线,而在实际里,有着很大的偏差。 距离北方基地的路程,也许不到半天,也许还有三天。 越靠近北方基地,路上碰到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这也证明,两人没有走错路线。 到了交班的时间,章秋从驾驶位上下来。 余溪风发车没多久,一辆房车压着房车车头,呼啸而过。 把房车飚出了超跑的音效和气势。 余溪风不想车毁人亡,猛打方向盘,踩了急刹,才堪堪没有撞上去。 因为紧急制动,房车差一点就侧翻出去。 “不是,有病吧。”余溪风骂道,“赶投胎吗?” 第204章 就非要踩他的鞋是吗 余溪风越想越气:“那孙子就是故意的,这么宽的路,就显着他了。” 两车擦肩时,余溪风看到了驾驶位上的人。 是个很年轻的公子哥,带着墨镜,嘴里还在哼着口哨。 章秋看向那辆房车的方向,脸色也不好看。 只是余溪风已经气疯了,章秋也就不好再气了,只能安慰地拍拍余溪风的肩膀。 余溪风还没缓过来:“他显摆什么,那车的规格根本就不如我这辆,就是一个样子货。” 余溪风这个车自己改装了不少,还自己动手刷过漆,乍一看有些不堪入目。 但是各种硬件的配置是真正的顶级,远不是那个公子哥的房车可以比的。 “你说的对,你刚刚做的也是对的,为那人搭上命不值当。” 余溪风咬牙:“我就应该撞死他。” 余溪风深吸一口气,车也不开了,去了二楼。 站在二楼顶上,已经能看见远处的人潮。 是从各个地方,向北方基地汇聚的幸存者。 个个衣裳褴褛,饥肠辘辘,他们跟在前方车队的后面。 余溪风可以想象到他们的眼神。 泛着绿光的,像狼一样。 前世,她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理智回笼,余溪风心里发沉。 “章秋,我们应该已经距离北方基地很近了。 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开着房车走特殊通道进去北方基地,第二种,我会把房车停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跟着流民一起进去。” 章秋道:“我都听你的。” 余溪风点点头,没有详细解释:“那收拾吧,就以前在地下避难所那种应急包。” 章秋也就真的按照余溪风说的,精简了所有行李。 两人一路走来,房车上有太多东西了。 舒适的被褥,各种各样的吃食,足够的水源,清洁用品…… 站在章秋的视角,这些东西一旦舍下,也许就再也回不来。 章秋依旧没有半分折扣地执行了余溪风的话。 包里除了应急包,只剩下足够三天分量的压缩饼干和水。 然后余溪风给他画了一个很脏的妆。 章秋的脸上从来没有糊过那么多东西,几乎压得他睁不开眼。 随着时间推移,妆只会越来越花,越花越脏,就更接近理想效果了。 余溪风拍拍他的脸:“习惯就好,这几天就不要洗脸了,把外套穿上,可能有点小,凑合一下。” 那外套过了一遍池塘的淤泥,又臭又脏。 章秋面容几度变幻。 余溪风想了想:“等衣服干了再穿也行。” 章秋松了一口气。 余溪风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几乎复刻了章秋的同款妆造。 也是一件臭气熏天的外套。 只是她的头发比章秋长出许多,柔亮顺滑,非常打眼。 余溪风原本准备糊一团淤泥。 对着镜子犹豫许久,实在下不去手,让章秋给自己剪了。 短头发,再裹上一个颜色发灰的头巾,看起来大差不差。 两人一人一个双肩背包。 房车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章秋先下车,余溪风把车开走。 这一次费了不少功夫,路上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余溪风的这辆房车,想要靠拢过来。 余溪风费了一些时间甩掉这些人。 走回来费了一些时间。 两人再碰面时,余溪风将章秋从头看到脚,上去对章秋的鞋一顿猛踩。 章秋太爱干净了,几乎每到一个有水的地方,都会把能洗的给洗一遍。 小白鞋干干净净的,看着就扎眼。 章秋站在原地,长叹一口气:“你的鞋呢?我给你踩吗?” 余溪风弯腰,抓起一把土抹在鞋上:“我自己来就行。” 章秋:“……” 合着就非要踩他的鞋是吗? “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一辆房车过去,上面有备胎,涂了白漆的。”有人追过来问。 余溪风和章秋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越往前走,渐渐地汇进了幸存者的队伍中。 两人额头都冒了汗,脸上更脏了。 余溪风妆造到位,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端倪。 前面的车队一停下,幸存者们也就跟着停下了。 有食物的补充食物,有水的补充水,所有人都看着前方的车队,眼里流露出向往。 余溪风在车队里看到了那个公子哥的车。 想砍人。 余溪风仰头喝了一口水,把剩下的递给章秋。 “行行好,我好多天没吃到东西,给我一口吃的吧,我不挑,什么都行啊。” 车窗摇下来,里面露出一张悲悯的脸。 这是一位善人,她真的递出了一包饼干。 幸存者蜂拥而至,将这辆车围的水泄不通。 “给口吃的吧,求您了,就一口。” “我什么都没吃到,我家里还有两岁的小孩。” “还有我,我——” 那一包饼干很快就被分了个干净。 还在有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辆车挤。 有人跪在地上去抠饼干屑,后来者踩着他的身体往前面挤。 他们的脸压在车上,嘴巴仍在张合。 善人被吓到了,母亲责怪她的乱来:“赶紧开车!” 车子启动了,前方的人仍然不愿意散去。 母亲捂住女儿的眼睛,声音冷厉:“开!离开这里!” 有人被卷到了车轮底下,这辆房车终于离开了这群发疯的幸存者。 几乎每一辆房车都发生着这样的对话。 从请求到哀求,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 “我走不动了,这是我的孩子,善人,您帮忙给带到基地去吧,他是个男孩,他什么都能替您干。” “求求您了,给口吃的吧。” 有的车子,有持枪的保镖出来驱逐。 “求您给个活路啊——” “敢挡我的路,你是找死吗?”公子哥打开车门,正是别余溪风车的那一个。 他一脚将拥上来的人踹开几米远。 随后掏出枪,乱枪打中了好几个人。 “我看谁还敢过来。” 血色绽开,公子哥哈哈大笑起来。 余溪风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视线落到公子哥身上时,才浮起一丝戾气。 第205章 所有人都拼命推销自己 傍晚,前面的车队停下来,幸存者也跟着在原地休息。 余溪风和章秋也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 这一路幸存者众多,路上的枯枝和草木,被挖得干干净净。 大部分人的食物,都是野菜,虫子,还有一些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淀粉团子。 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起来,压缩饼干都是出格的食物。 余溪风用背包挡着,拆了一包。 掰下来的部份攥在手里,不让其他人看到,偷摸的递给章秋。 不是余溪风在做贼, 确实有很多人都拉长了脑袋,想要去看别人的食物是什么。 但凡多出来一口,都能舔着脸去讨要。 周围乱哄哄的。 吃喝拉撒,干什么的都有。 有穿着单薄的男人和女人,有的香肩半露,有的赤胸露乳。 他们从许多人面前走过,眼神勾着丝,寻找能付得起价钱的人。 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却仍然强撑着,向每一位潜在顾客露出笑容。 这期间,还要不断赶走想要白嫖的人。 被人拉住了,打不过,赶不走,便只能自认倒霉。 性也许真的是一种原动力,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依然有人愿意为这种事情,抛头颅,洒热血。 争风吃醋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事情,在天灾之前,还是文明的暗面,只能在角落里偷偷发展。 如今堂而皇之地走在阳光下,竭尽全力地推销自己。 有男人过来,想要勾搭余溪风,也有女人遥遥地向章秋抛媚眼。 章秋眼观鼻鼻观心。 大为震撼。 余溪风嚼着饼干,咽了一口水,表情平稳。 她已经看过了太多。 人,走到绝路, 最后拥有的,不就是肉体吗? 作为食物,作为资源。 只要能活下去。 前面的车队也升起了篝火,飘过来食物的香味。 “好香,这帮狗娘养的,他们是在吃米饭吧,一定是。” 伴随着陶醉的吸气声:“吃不到,闻一口也是好的。” 幸存者拉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前面的房车风吹不到,雨淋不到,有保镖护卫,有食物,甚至有亲人。 与后面这些人截然不同。 “这是我的!有人抢东西了!强盗!” “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包。” “你大爷的往哪里尿呢,长眼睛没有。” 充斥着野蛮与暴力,甚至有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交合。 车队出来了一个人,瞧着像是管家模样,是来雇工去清路的。 只要是走得动路的,都抢着过去了。 这也是为什么车队会容许这许多人跟在后面, 现在的路很难走,白天畅通的路,都是这些幸存者人力清出来的。 雇佣他们,非常的便宜,一个壮劳动力,给一顿饭就够了。 不是白米饭,而是那种熬煮了各种剩菜的稠粥。 黏黏糊糊的,又兑进去许多烂茶叶子,削下来的土豆皮,红薯皮。 兑再多东西,这也是熟食,热食。 有很多幸存者,一个月,不一定能吃得上一顿熟食。 有运气好的,在里面吃到过肉, 激动到奔走相告,连着絮叨了好几天。 这件事也在幸存者中间广为流传。 管家挑完了去干苦力活的清道夫,幸存者一下子就空了大半,安静许多。 管家却没走,仍然在幸存者之间徘徊。 到了这里,管家代表着车队,代表着上层的挑选,也意味着通天梯。 所有人都拼命推销自己。 “我会说三门外语。” “我是学计算机的,做过两年后端开发。” 大约知道这个工作拿不出手,女生又补充到:“别的我也能学,我学东西很快的。” “我开过公司,做对外贸易。” “我是学会计的,我有七年的工作经验,我替老板进去过!” 有一点力气的,都被挑去清路了,剩下的,大多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管家的视线从风俗工作者身上扫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可惜了,管家心说。 这些人实在太瘦了。 无论多么美丽的五官,安放上去都减色不少。 管家在心里挑拣着,在看到余溪风时,眼前一亮。 尽管余溪风外套单薄,依然可以看到,那独属于女性的,良好的,健美的身材。 他走过来,神色倨傲:“你会什么?” 余溪风坐在地上,一动未动。 管家心里有些不满意:“我在问你话呢,你会什么?” 余溪风看回去:“我什么都不会。” 管家面露不虞:“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机会只有一次。” 余溪风说:“我回答的也很清楚。” 这时斜冲出来一位女生,神色激动:“她矫情,我不矫情,选我,选我,我什么都会,我什么都可以做。” 管家打量了女生一眼,神色看起来有两分满意:“你会什么。” “我会画画,做美甲,还,还会搭配。” 管家点点头:“那就你了。” 临走前,他看清了余溪风那张花脸,冷笑一声。 女生也跟着回头,她与管家站在一处,回头瞥了余溪风一眼:“有些人啊,真当自己还是公主呢?连眼前的机会都抓不住,这一辈子,就是吃土的命。” 章秋说:“有的人呢,捡了别人不要的东西,就老老实实藏着掖着,把尾巴夹起来,得意什么?用脑子想一想,真是好事儿轮得到你?” 女生急眼了,瞪向余溪风:“你有本事你坐这里?你怎么不坐到房车里面去?是不想吗?” 因为知道没人信,所以余溪风诚恳地点了点头。 章秋乐了。 她确实是不想。 管家道:“好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走吧。” 女生说:“我有一套做美甲的工具,我去拿一下。” “不用,我们会提供一切材料的。”管家上下打量了女生一眼,“你这身衣服也要换一换。” 女生脸挺圆,是那种带婴儿肥的长相。 见她实在天真, 余溪风最后说了一句:“你真的以为,他们叫你过去,是为了让你做美甲?”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女生的目光看向前边,那一列的车队看起来威武极了,每一辆房车都象征着食物链顶端的资源。 她诚惶诚恐,简直要喜极而泣。 完全没有把余溪风的话放在心上。 她义无反顾,欢天喜地跟着管家走了。 后边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中的暧昧意味,心照不宣。 第206章 落进了狼群里的羊 即便如此,这几个男人和其他幸存者的表情也是羡慕的。 同样是买卖,比较起来,卖给车队的人,价钱当然会更高。 至于女生愿不愿意,她自己也说了,她不是矫情的人。 等女生走后,余溪风问章秋:“你怪我吗?” 目前看起来,所有的幸存者,都在向车队上面的人摇尾乞怜。 祈求食物,祈求工作,祈求庇佑。 两人本来可以是车队的一员,可以过的比大多数人更舒服,而不是在这里压缩饼干配凉水。 是余溪风执意放弃房车,徒步走到这里。 “怎么会?”章秋摇头,“你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相信你。” 余溪风没有再说话,只是握住章秋的手,交换掌心的温度。 余溪风道:“今天辛苦了,我守上半夜,你好好休息。” 他们足足走了一整个下午,可以预见,明天还有一整个白天。 章秋点点头。 吃完了压缩饼干,章秋便抓紧时间,靠在石头上,眯了一会儿。 明明吵闹非常,但章秋很快就陷入了熟睡。 走了这么一路,确实叫人疲惫。 余溪风从包里掏出一条毛毯,给章秋盖住肚子。 做完这些,她继续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前方传来骚乱和枪声。 车队里有人追出来,声音气急败坏:“抓贼,抓贼,有贼扎了我们的车胎,抢米了呀。” 有人在奔跑,跑的时候撞倒一大片。 大米洒在地上,一粒一粒的。 源源不断地有幸存者往里冲,加入到了捡米的行列。 那是米啊,一小捧,就可以煮成热腾腾的米饭。 光是想想,口水都要下来了。 萎靡的神经重新兴奋起来,肾上腺素飙升,让所有幸存者打了鸡血一般。 当场乱成了一锅粥。 被偷的这辆房车,轮胎坏了,走到这里,已经没有了可以更换的备胎。 这个时候先不说找一辆同类车型的难度, 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备胎借用出去。 第二天,这一车人大包小包的,就出现在了幸存者的队伍中。 像是落进了狼群里的羊, 不到半天就被一抢而空。 这件事像是一个信号,又像一个开关。 幸存者与车队的关系越发紧张。 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车队的每一辆车,有人的出人,有食物的出食物,他们组织起来,推举了一位地位最高的作为会长。 配枪的保镖,将车队与幸存者们分开。 即便如此,车队的数量与幸存者的基数相比较,依旧远远不够。 车队招募了更多的幸存者,成为新的保镖。 保镖们拉出了一个长队。 大部份都是临时雇起来的。 前一天,他们还和幸存者们站在一起。 现在,他们被车队所驱使,拦在其他的幸存者面前。 从公子哥的房车上,跑出来一具赤裸的身体。 正是那位,昨天被管家带走的女生。 女生叫张小圆,昨天走的时候,眼睛还是亮晶晶的,身无寸缕,背上鲜血淋漓。 这一幕太过血腥与震撼,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张小圆的身后,公子哥站在车顶上,敞着睡衣,同幸存者们招手。 他朝远方扔饼干,砸到谁的头上,便哈哈大笑。 引起一阵哄抢。 这一回,争夺的人打成狗脑子,也没能突破保镖的围墙。 公子哥笑的直不起腰。 管家落后一步,站在他的身侧。 公子哥道:“你看他们,像狗一样,就差长根尾巴摇一摇了。” 张小圆蹲在地上,哽咽着哭泣。 哭声被哄抢声淹没。 章秋偏过头。 余溪风没什么表情,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唐刀。 “简直是畜生。”有人骂道。 “畜生什么?也有人说,“这不是她自己送上去的吗?” “哈哈哈就是。”这话饱含酸意和恶意,“在房车里肯定是吃饱了。” 很快,没有人再将张小圆的事情放在心上。 车队启程了,幸存者也要重新启程。 就这样,两人跟着车队又走了一天。 已经能看到远方的城墙。 这城墙有很多年的历史,城墙以内,改朝换代。 如今,是北方基地了。 望山跑死马,眼下,只是看到城墙的一个点。 真正要走过去,还有很长一段。 能走到这里的幸存者,无一不是长途跋涉。 他们来自天南海北,讲起话来,什么口音都有。 他们经历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终于走到这里,目地的就在前方,有人控制不住情绪,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 然后擦擦眼泪,继续往前。 大部分幸存者一天只有一顿,不拘什么时候吃。 余溪风也没有显得额外加餐。 只是在赶路的时候,往嘴里含了一块巧克力。 巧克力在嘴中融化,甜味夹杂着微微的苦,在口里化开,余溪风感觉舒服了一些。 余溪风回头看了一眼章秋:“你还好吗?” 太阳并不大,却架不住要走的路实在太长。 章秋点点头,擦擦额头上的汗:“我还行。” 外套被章秋拿在手里,闻得久了,已经不觉得臭了。 余溪风把剩下半截巧克力塞章秋手里。 在余溪风手里握了好一会儿,黑糊糊的,不仔细闻,这东西的长相,还挺符合现在幸存者的调性。 这一天的晚饭仍然是压缩饼干。 这一晚,管家没有来招人去清路。 除了被雇上保镖的,大部份人,都没能挣上吃食。 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腹。 便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余溪风头上来。 两人的打扮中规中矩,在幸存者中间,并不格外突出。 唯有武器有些出格。 余溪风配的是唐刀,章秋背在身后的,除了背包,还有弩箭。 武器在最开始是震慑,但因为没有人见过余溪风与章秋出手,很快便招来了觊觎。 不说弩箭了,自己留着,绝对是好东西。 唐刀纹路古朴大气,便是使不来刀,送给车队的人,指定能换一些东西回来。 这天,换章秋守上半夜。 余溪风察觉到周围的目光多了起来,只闭眼假寐,并没有真的睡着。 这样的环境,就算真的睡觉,她也是睁着一只眼,随时预备着突发情况。 第207章 他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的 五小时很快便到了,余溪风睁眼,换章秋休息。 余溪风眼睛扫向周围,对上了好几双闪烁的眼睛。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一个男人先动了,他往余溪风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解开裤子,似乎是要撒尿。 他越走越近,手在裤子下边捏的很紧。 另外几个男人也紧跟着过来了。 其中一个矮个子看着那把唐刀:“妹妹,这刀你拿得起吗?一个女生就不要拿这种东西了,以后,我罩你啊。” 余溪风听笑了。 最前边的男人居然真的掏出了自己的鸟,预备朝着余溪风的方向尿一个。 矮个子则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唐刀。 矮个子的手还没有碰到,唐刀先一步的出鞘了。 刀峰指向,却不是出言不逊的矮个子,而是掏鸟的那个男的。 太伤眼了。 那么丁点, 他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的。 余溪风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砍那处的,后面还是中规中矩地选择了胸口。 一来嫌弃脏了刀,二来,只砍那一处,难处有点大。 小鸟哥倒在了地上。 矮个子的手猛地缩了回去,一蹦三尺高,躲到了后边。 余溪风朝他笑笑,轻声说:“不罩我啦?” “你什么意思?不就开个玩笑,至于吗。”矮个子道。 这些人,本来是想趁章秋休息,过来试探试探,看看这个柿子软不软,能不能上手捏一捏。 谁想,就这么折了一个人。 “今天不把今天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男人没有看清余溪风是如何拔的刀。 只觉得是余溪风仗着刀刃锋利,抢占先机。 他们这么多人,并不用惧。 章秋并不像余溪风,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醒来。 他身子弱,睡的也沉。 章秋这人也神奇,睡觉的时候对外界的杂音并不敏感,却能敏锐地捕捉到自己的名字。 余溪风要叫他的话,喊一声“章秋”也就够了。 这几人甚至没有意识到, 他们走到了这里,余溪风都没有去叫醒章秋。 余溪风挽了一个干净漂亮的刀花,滴血抛成一道弧线。 她的刀,比月光更凉。 余溪风杀到第三人时,剩下的两人要跑,余溪风刀起刀落,第四人,人头落地。 只剩下矮个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交个朋友……”在余溪风的注视下,矮个子话语的中气越来越弱,“求你,放了我吧。” 矮个子拔腿就跑,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只恨不能再多长出来八条腿。 余溪风信手一掷,唐刀脱手,破开空气,将矮个子捅了个对穿。 矮个子扑倒在地。 只这么一刹的功夫,矮个子已经跑出去了近十米多。 还是没能逃脱。 周围的人别说去捡刀了,纷纷往后退,把这一大整圈都让给余溪风。 余溪风不急不缓地抽出自己被血浸饱的唐刀。 一点鲜血溅到她的眉间,让她看起来像是从地底走出的罗刹。 “今天站在这里的,如果不是我,你还会和她交朋友吗?”余溪风问道。 没有人回答。 但余溪风知道,不会。 只要她软弱一次,这些人便会像恶狼一样扑上来,将她吃干抹净,敲骨吸髓。 一声轻佻的口哨远远传来,打破了寂静。 余溪风偏头,看到远方的房车上,公子哥站在车顶,挥舞着望远镜,朝这边兴奋地吹口哨。 他刚刚看完了全程。 觉得真是太好看了。 抢食物有什么意思,还是要真刀真枪的打起来,才是最好看的。 余溪风眯起眼睛,仰头看过去。 夜晚光线不好,隔得有些远了,她费了好一些功夫,看清了房车之后才认出来。 是那个公子哥。 差点忘记你了,余溪风抽刀回鞘。 她心想,不急。 快了。 公子哥指着余溪风,对管家道:“我要她。” 管家与公子哥一起看到了余溪风杀人。 他已经认出了余溪风, 这个女人就是之前拒绝他的人。 “这个女孩子,长得并不好看。”管家说:“而且她有男人了。” 管家说这个话,倒不是真的在意这个男人,不染指有夫之妇的意思。 管家要是真有这个道德,也不会为公子哥找来张小圆了。 纯粹是因为余溪风动作狠厉,心性果决。 他不想招惹,才找了这么一个托词。 “灯关了都一样,你瞧她身材,多带劲。”公子哥浑不在意地道:“把男人杀了就是。” 管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管家又道:“她要是不愿意呢?” 这个女生这么厉害,如果好说歹说,她还是不愿意, 想要完好无损地把人带回来,大概率是做不到的。 公子哥微笑道:“那也杀了。” 管家点头,后退两步,走了。 公子哥仍然兴致勃勃,意犹未尽地看向余溪风的方向。 余溪风已经调头走了,回到了章秋的身边。 血味不太好闻。 好在天很快就亮了。 章秋睁开眼睛,神色还未完全清醒,被血色一激,猛地抓着弩箭爬了起来。 就看到一地的尸体。 “醒了?”余溪风戴着口罩,“那走吧。” 章秋懵了一下:“……哦。” “有人来闹事吗?”章秋问余溪风:“怎么不叫我?” 余溪风道:“这两天还有的忙,让你多睡一会儿。” 两人重新上路, 这一回,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 幸存者看过来的目光,从若有若无的试探变成了敬畏, 余溪风往前走,前边的人跟老鼠躲猫一样。 这一天没有走太久,不过半天,又一次停了下来。 车队的人从房车里走出来,到空地上集合,似乎是在开会。 保镖将这些人围得严严实实。 公子哥的母亲也去开会了。 精英保镖都被抽调过去了, 现在全部是新招来的幸存者,在维持着外边的秩序。 管家得了公子哥的明示,他叫了两个新招的人,带上枪就出发了。 余溪风和章秋啃了两口压缩饼干。 连着吃了两天,刚开始口感还不错,越吃嘴里越干巴。 喝水也压不下那股粉末味。 第208章 公子哥亲自挑选的 管家又来了。 即便张小圆的惨像近在眼前,幸存者们对管家依然热络。 他们都觉得自己不会是张小圆,期盼机会降临自己头上。 因为每一天都是无比的难熬, 觉得能带来变化的,一定是好运。 管家很享受这样追随的,讨好的目光。 他在一片瞩目中,走到了余溪风的面前:“女士,你昨天的表现,我们家先生看在眼里,愿意的话,先生希望可以雇佣您,我们会提供一个让你满意的报酬。” 再礼貌的谦词也无法遮掩管家言语的倨傲。 余溪风道:“像昨天那个女生一样?” “你与她,当然是不一定的。”管家面不改色道。 一样,又不一样。 张小圆是管家挑选,给公子哥泄欲的。 而眼前这位,余溪风,则是公子哥亲自挑选的。 管家漫不经心地想着。 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体好,少爷对她有兴趣,也许会玩得更久。 余溪风说:“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没有兴趣。” “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管家道。 三位保镖走过来,站在了余溪风的身后。 这是一个包围,威胁的姿态。 “我们不是昨天晚上那些人,对女士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管家摇摇头。“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余溪风说:“既然你昨天晚上见过,那就该知道,这些人拦不住我。” 管家笑道:“不要将我们和他们相提并论。” 余溪风走上前,一步一步接近管家。 两位保镖挡在管家身前,将余溪风拦住。 余溪风一个错身,轻巧地便将保镖拦在身前的手给拨开了。 那临时来凑数的保镖只觉得手一麻,手还没能抬起来,就被迫放下了。 管家连忙去拔枪。 枪还没有举起来,余溪风两腿微曲借力,起跳时如长鹰一般迅疾有力, 在极短的时间内,翻扣住管家拿枪的手,轻轻一拧。 那枪就掉到了地上,被余溪风用脚踩住。 余溪风偏头去看管家:“都一样。” 管家走过来的时候,裤腰处,那枪的形状简直不要太好猜。 而处处周正的管家,和这些破破烂烂的保镖,简直不像在同一个图层。 只要解决管家就好了。 比昨晚的那些人还要轻松。 管家很识时务,他举起了手:“我给您带来了订金,您不愿意的话就算了,这订金就算做赔礼,我这就去回禀先生,您可以当我从来没来过。” 保镖打开一个纸盒子,里面是一块包装完好的压缩饼干。 保镖咽了咽口水,盯着那块压缩饼干,眼馋极了。 这样一块,足够三天的食物了。 章秋:“……” 这样式的,章秋背包里有三块还多。 虽然余溪风脸色不显,但章秋知道,余溪风吃这个已经吃的很烦了。 盒子打开之后,管家微微抬起下巴,等着余溪风的惊喜神色。 管家觉得今天带过来的保镖有些丢人。 但是车队那边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只能凑合着用这些下等人。 上一次的张小圆,也就是得了一碗稠粥而已。 要得到这样的一碗稠粥,在前边,可是需要干一天的苦力。 但余溪风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余溪风说:“一块压缩饼干,不够买你的命。” 管家的脸色终于变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是沈家的管家,在过去,负责沈家对外的交际与联络,总管别墅内所有人员调动。 对内对外,他都是沈家的心腹,自己孩子也在集团中任职。 就连逃难的房车,都是他一手给沈母安排的。 即便是在车队里,管家也很受人尊敬,他下发的指令总是无往不利。 沈母信赖他,一手带大的少爷也依赖他。 她怎么敢…… 余溪风并没有听管家啰嗦,唐刀出鞘,就是要见血的。 那两个保镖毫无契约精神,已经脚底抹油跑了。 他们想要活下来,才当了个保镖来挣食物, 而不是来卖命的。 卖命是另外的价钱。 保镖跑走时,甚至没忘记卷走那包压缩饼干。 管家心中大恨,死不瞑目。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离余溪风和章秋就更远了。 看过来的目光都多了一分怜悯,觉得这两人必死无疑。 车队对于幸存者来说,有着绝对的权威,和权力。 他们高高在上,对比起来,幸存者低到了尘埃。 每天都有幸存者死去,后来人踩着前面的尸体往前走。 那些倒下来的人,无人在意的深夜里,先是缺胳膊少腿,然后是被剖胸挖腹。 骨头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还要被饿极了的人捡起来吮一吮。 余溪风的视线看向远方的城墙。 越来越近了。 管家被杀的时候, 公子哥正被他的母亲教训。 他的脸上挨了一个巴掌,浮起一个鲜红的五掌印。 沈拱辰依旧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甚至咧嘴笑了笑。 沈母精致的脸上浮起怒容。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一天天地给我惹事生非,给我安生一些,不然,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孽障,听到没有。” 沈拱辰无所谓的点点头。 沈母满心疲惫,也无心与他继续纠缠。 他们千里迢迢过来,这一路聚集起这么多人,就是不想到了北方基地,被人压一头。 他们都需要有自己的位置,重新在新的权力场中分一杯羹。 这是一场博弈。 北方与南方在权力分割上的博弈。 他们是后来者,本就失了先机,如今已经走到这里,派过去的先行者一去不复返。 他们原本准备好了与民共苦难的政治形象。 只要有人出来迎接,就眼含热泪地演讲这一路的流离困苦, 再立下宏愿,誓要为所有人建立新家园。 车队的人,各界都有。 如今还能坐在房车里的,放末世前,都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会长是他们推举出来的利益共同体, 在天灾前,身份与北方基地现役执政人平级。 可是北方基地的人没有半分配合的意愿。 会长被人捧了一路,临到终点,切身实际地品出了几分,落难寻求庇护的耻辱感。 第209章 连他派过去的人都敢杀 北方基地,是硕果仅存的最大基地,车队走到这里,耗时太久,车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骑虎难下。 车队停下了,幸存者却不舍得停下。 北方基地就在眼前,再咬牙坚持一下,进去找个活干,也许就能获得食物。 仅剩的那一口食物,再放一放,再等一等。 曙光也许近在眼前。 车队自矜身份,没有靠近城墙。 脚步急的,走得快的,已经凑过去。 城墙外排着长队,个个手里鼓鼓囊囊的,看着就份量不轻。 幸存者与幸存者,也是不一样的。 陆陆续续的,便有消息传出来。 想要进入北方基地,需要缴纳二十斤食物。 二十斤! 还是一人二十斤。 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跟着车队过来的这一批幸存者, 家底最好的,一大家子, 也最多只能凑齐,一个人的进城的名额。 像是迎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高涨的气势与氛围一下子便衰颓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绝望。 他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凭借的是自己的两条腿。 不像车队上的人,可以优哉游哉地坐着,躺着。 如果不能进去,这一路上受的苦楚算什么,死去的亲人又算什么。 这个世道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 哭泣声,质问声此起彼伏。 已经到了目的地。 幸存者们没有再跟在车队后面,他们四处散开,像是满地滚落的石头。 章秋小声道:“我们要进去吗?” 余溪风点点头:“但不是现在。” 章秋迟疑道:“我们的东西……不够吧。” 两人轻装简行,走到这里,食物和水已经消耗了许多,满打满算,也没有二十斤。 余溪风道:“会有的。” 幸存者们在城墙外徘徊不去。 一种奇异的氛围与默契在幸存者之间传递。 新招上来的保镖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这一批人从幸存者之中,脱颖而出,站在这里。 保卫里边的车队,也只是能混上一顿饱饭而已。 根本不可能攒出来二十斤的食物。 那样的稠粥,是攒不下来的,放上一天,就会臭不可闻。 更何况,最近的粥已经越来越稀薄了。 车队里开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会, 这些人上人个个神色焦灼。 北方基地已经到了,城门很高,已经能看清严阵以待的士兵。 围绕着会长的一干人都慌了。 “方具重什么意思,还三天后,他分明是不想让我们进去。” “他把持北方基地,真当这地就是他的了,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就是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抱怨沸反盈天。 会长脸色阴沉:“就等他三天,看他到底是什么在搞什么花样。” “还有,大锅饭的食材是越来越少了,你们上点心,搞得人都死光了,怎么,进到北方基地里当孤家寡人吗?” “要是这样,你们还出来干什么,不如死在天灾里算了。” 有人面露难色:“我家里也要揭不开锅了,没办法,出来得急,车上哪带得下这么多的东西。” 会长没再继续说,只强调了一句,别闹得太难看了。 大家散去。 车队在原地驻扎下来。 沈拱辰迟迟没有等来管家的消息。 沈母也很疑惑。 最直观的体现,管家不在,没有人给做饭了。 沈拱辰道:“我去问问。” 沈母想了想,压住儿子:“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吃压缩饼干对付着,进到基地里再说。” 但很快,就有人主动把消息送了过来。 来送消息的人争先恐后。 消息理应早就传来了,只是在保镖那里耽误了许多时间。 毕竟每天都有各种名目的人,想挤到车队里来。 都知道车队富裕,指缝里漏一口,也够人吃饱饭的了。 审核这些信息,也是保镖们的工作。 沈拱辰勃然大怒:“她怎么敢!她这是找死。” 沈母闻言侧目:“你又招惹谁了?” 沈拱辰道:“我就想找个女朋友,妈妈,在车上太无聊了。” 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沈母再清楚不过,并没有信沈拱辰的鬼话。 她每日在外交际周旋,常常不在自家的房车上。 但也对沈拱辰的所作所为心里有数。 沈母问道:“枪呢?” 沈拱辰道:“被管家带走了。” 沈母勃然变色:“你让他给你做什么了,你怎么敢让他把枪带走?” 她大发雷霆。 沈拱辰嗫嚅着道:“那个女生很厉害,她打好几个男的都不落下风,我喜欢她,才让管家去请她的。” 沈母猛地起身:“她身手很好,你为什么不客客气气地去请,你让人带枪去,沈拱辰,你当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其它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那我把管家去找回来总行了吧。”沈拱辰起身。 沈母喝道:“你给我坐下。” 沈拱辰对上沈母那双冷厉的眼,吓了好大一跳。 沈母指着他,她的手保养良好,一看就是一双贵妇的手。 “不要再去找管家,我们已经得罪了这个女人,摁不死她,就收起你多余的动作,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忙,等我忙完,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分清主次。” 沈拱辰的事到底只是小事。 沈母在心里筹划着,如今跟着会长,进不去北方基地。 会长的利益诉求与执政人不相容,但她可以,沈家也可以。 他们愿意向北方基地的执政者示弱。 愿意展示诚意,送上礼物。 车队里有哪些人可以联合,有哪些可以拉拢。 时间紧张,形势瞬息万变。 不能急,事情具体要怎么操作,还需要再仔细考虑。 沈母交代完沈拱辰就下了车,去找人协商去了。 沈拱辰拿着望远镜爬到了车顶。 他有事干了。 沈拱辰觉得很兴奋。 他不在乎管家的死,管家的死甚至让他兴奋无比,像是喝了琼浆玉液一样,浑身通畅。 多有意思啊,连他派过去的人都敢杀。 自从父亲死后,沈母一力支撑起了沈家, 沈母凭借一己之力,带领整个家族上了一个台阶。 家里上下,都臣服于她说一不二的权威。 竟然有人敢杀妈妈的人。 哈哈哈。 第210章 没有一丝秩序的混乱 他要一点一点地拆了这个女人的骨头。 她的皮肤摸起来,会不会比其他人更硬? 光是想想,沈拱辰都觉得自己要硬了。 沈拱辰贪婪地在望远镜里找寻余溪风的身影。 幸存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乱,像是蚂蚁一样,满地乱爬。 他们都穿着灰扑扑的衣裳,脸色蜡黄而又枯瘦。 用尽力气,拖着自己的腿,漫无目的地乱走。 沈拱辰的视线轻飘飘地从这些人身上掠过。 他并不想看这些人。 余溪风正和章秋在休息。 两人有火种,但附近的幸存者太多,地上能烧的东西被捡了个干净。 连有石头的靠风的位置,也早早地被人占完了。 只能两个人背靠着背,互为倚靠。 这几天的见闻再一次地刷新了章秋的底线。 他以为,这一路过来,他已经见过人性最极致的恶了。 原来,比恶还要让人绝望的,是混乱。 没有一丝秩序的混乱。 即便与他们同行,章秋也知道,余溪风和自己,与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余溪风足够从容。 尽管两人的物资都大不如前,但那些东西是被余溪风主动放弃的。 在余溪风身边,章秋心里是有底的。 两人走到这里,是选择,而不是无能为力,被推到了这里。 这些幸存者,前边没有自己的生路,往后,也是死路。 章秋看不懂前面的局势,但也察觉到了氛围的古怪。 似乎警惕的人变得更多了。 人们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点动静就能大打出手。 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射到车队上。 余溪风在擦拭自己的刀。 这是一把很漂亮的兵器,叫幸存者纷纷侧目。 这一回却没有人再挑衅。 余溪风的名号在小范围的流传。 幸存者把她称为,用刀的女人,惹不起,躲得起。 第二天。 又是没有招工的一天。 也有人怨怪,是余溪风杀死了管家,导致没有了招工的人。 这人不愿意去想,车队已经到了目的地,不需要任何人来清路了。 但还是有人把怨气安在余溪风身上, 既不敢向车队撒气,也不敢真的过来得罪余溪风。 只有嘴上抱怨几句。 个个饿得眼睛发绿。 越来越多的人围向车队。 第三天。 空气中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弓弦,越绷越紧。 会长又开了一次会,这两天,参会的人越来越少。 这一次,只有不到一半的数量。 就这一半里边,都还有好些,语气真诚,内容敷衍。 会长强压着怒火。 沈母坐在他的副手位,给会长递了一杯清茶:“消消气。” “沈夫人,我为这些人做了多少,他们这样当墙头草,有奶就是娘,这种没有道义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会长掷地有声。 “用我的时候,什么脏活烂活都是我的,现在想要把我一脚踢开,天下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沈母道:“是啊,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 会长沉沉叹了一口气,他看向沈母岁月不败的容颜,道:“我知道你是好的,你放心,我以后定不会亏待你。” 沈母垂下眼。 这样的誓言,她实在听过太多。 当晚,沈母让儿子把车换了一个地方停。 沈拱辰把车启动,不耐烦道:“停哪不都一样嘛。” 沈母临出门前,特地交代了,让沈拱辰在车里老实待着。 哪里都不许多。 沈拱辰答应的很好。 沈母前脚刚走,沈拱辰后脚就出门,他带了一袋子压缩饼干,甚至从保险箱里拿走了一把枪。 北方基地近在咫尺,有母亲的经营。 只要进了基地,沈拱辰什么都不会缺。 他对母亲有这个自信。 有妈妈在,天就不会塌。 他大方地将压缩饼干赏赐下去。 保安队长掂着手上的压缩饼干,实心的,分量很厚。 分到每人手里,都有一整块,足足半斤。 “那个女人,很厉害,您至少得再加一块。” 沈拱辰皱眉:“你们的薪水什么时候这么高了?这可是压缩饼干,不是你们之前吃的那种猪食。” 保安队长面皮动了动,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仍然笑着。 沈拱辰丢出去两块压缩饼干。 他拿出枪来,兴奋极了:“到时候你们冲上去控制她,要是控制不住,我就给她的腿和手来两枪,记得,我要活口,别给弄死了。 ” 保镖队长看到沈拱辰手上的枪,神色一凛。 沈拱辰就这么将人带出了车队,直奔余溪风而去。 他已经在房车顶上,用望远镜瞧好了余溪风的位置! 今天 ,他一定能把这个女人弄回来。 余溪风同章秋说:“这两天前边可能会乱起来。” 余溪风捡了一块土坷垃,在地上画了一个十字。 “如果我们俩走散了,就到这里等我,有时候弩箭来不及,那就用匕首,保护好自己。” 余溪风这么说着,余光已经看到了那个公子哥。 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余溪风眯了眯眼,抓起唐刀就过去了。 沈拱辰咧嘴笑起来,他看了余溪风好一会儿:“管家骗我,这里分明有个绝色美人。 居然还特地把自己扮丑了,有意思,真有意思。” 余溪风神色冷淡。 沈拱辰说完,十来个保镖也盯住余溪风细看。 余溪风的妆,只是尽量改变人的第一印象。 如今妆花了,脸更脏了,但是如果去细瞧五官,是能发现,余溪风的五官其实很不错。 那双眼睛烔烔有神,折射出一种上佳的气色来。 保安队长心里惊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他能在现在这种形势下,坐到这个位置,很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他也不能显得太划水,带着好几个人,亲自去控制后面的男人去了。 沈拱辰兴致勃勃,他到底还有两分脑子。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靠近余溪风,甚至在余溪风有所动作之前,飞快地举起了枪。 “你胆敢动一下,我就会给你一枪。”沈拱辰道。 第211章 这是他应得的 余溪风偏了偏头:“之前不是说要雇佣我吗,为什么要用枪举着我?” 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些,沈拱辰盯着余溪风的脸,越瞧眼睛越亮。 “你也喜欢我?”余溪风嗤了一声。 一支弩箭擦过来, 章秋被人挡着,角度找得很艰难,混乱中,他没有选择射向自己面前的人,而是调转箭头。 箭矢擦着沈拱辰的肩膀,见了血。 这么一点擦伤,沈拱辰露出一种天塌了的表情,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 车队。 会长遇袭。 没有人知道第一颗子弹是从哪里打出来的。 它斜斜的刺入,击碎了会长房车的后视镜。 这一辆车被盯上了。 暗夜里,传来保镖的追捕声,似乎有人正朝着会长这边奔袭。 因为章秋的那一箭, 一点擦伤,就让沈拱辰的心态崩了。 他调转枪头,朝着章秋,不管不顾地按下扳机。 这一枪,打中的是保镖。 沈拱辰骂道:“蠢货,别挡我的道。” 在沈拱辰弹道偏移的那一瞬间,余溪风已经将枪握在手里。 她的子弹还没来得及射出,车队里传来惊天的响动。 车队中心,有一辆房车爆炸了。 这一下,石破天惊。 车队里传来尖叫声。 沈拱辰一愣,下意识回头去看。 爆炸的火光在这一瞬间点燃了天地。 五分钟前。 有人刺杀会长,会长被迫转移,才刚转移到另外一辆车上。 咔哒,咔哒,咔哒。 这声音极轻微,一不留神就会让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会长刚刚受了惊,心跳还未平复,耳朵里,全是心跳的躁动声。 这一群人,居然敢刺杀他。 也不想想,这一路是谁在带领他们,与其它的幸存者周旋。 他费尽了心力,走到会长这个位子, 这是他应得的。 会长靠在皮沙发上,大口喘着气:“去,去请沈夫人。” “是。”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生,会长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只看到一片阴影。 咔哒。 会长心中隐隐不安。 他这一生浸淫权力,他不能倒在这里。 会是谁想要杀他? 会是唐浩然那个肥猪吗,还是副会长周轩? 咔哒。 会长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一种恐慌攥住了他,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车里竟然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会长看到了一身旗袍的沈夫人,她站的很远,正挽着周轩的胳膊。 会长的眼睛睁大。 他去拉车门。 车门纹丝不动。 咔哒。 车底的炸药将房车炸了个四分五裂。 周围的房车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即便是车队,内部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甚至比幸存者之前的分化要更严苛。 这一场政变,为了避免泄密, 只有核心圈子的人知道,最终会长的葬身地点。 而他周围的房车,都是会长的陪葬。 沈夫人用手绢擦了擦眼泪:“会长他……” 周轩语气温柔地哄她:“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相隔不到两公里,沈拱辰看着那一片火光,呆住了:“妈——” 沈拱辰还拿着枪, 但他发呆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长到……哪怕余溪风不用枪,也足够来到他的面前。 她的刀,从未失手。 长刀刺破皮肤,避开了肋骨,穿胸而过。 沈拱辰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那场大火:“妈妈。” 沈拱辰死去时,眼睛仍然睁得很大。 余溪风捡起他手上的枪,在血腥之外,闻到了公子哥身上,一股橘调的淡淡香水气味。 保安队长已经放弃了章秋,往车队里冲。 所有保镖都拼了命地往火灾里跑。 幸存者更是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往火灾现场里挤。 起火了。 这些有钱人的房车里,一定有粮食。 运气好的话,抱住一袋就往外面跑,说不定就能凑够二十斤。 就能进到北方基地里去了。 几乎所有的幸存者都挤到了车队里来了。 保镖呢? 保镖冲在最前线。 火熊熊燃烧。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冲到火里的机会。 有人抢出来一怀抱的压缩饼干。 一块是250g,也就是半斤。 北方基地的门票,二十斤食物,如果是压缩饼干的话,只要5斤就够了。 只要有10块压缩饼干,他们就能进入北方基地。 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狰狞的脸。 火焰灼烧着他们的毛发,和皮肤,交织着激动与狂喜。 直至房车彻底炸开。 有人没能冲出来,永远地留在了这场火里。 “是他运气不好。” 幸存者这么说着,又推搡着往前挤。 赶去下一辆燃烧着的,还完好的车。 车壳一片一片的,雨点一样地往下落。 像是水点溅入油锅,掉到哪里都是惊叫一片。 沈夫人都被人推开了,汹涌的幸存者满心满眼,都是火灾里正在燃烧的食物。 只要能抢出来,就是他们的。 沈母踉跄了一下,被周轩扶住才站稳。 “这些人……真是疯了。” 沈母扶住胸口。 刚刚那一瞬间,心口没来由地发悸。 周轩看过来时,沈母回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 周轩拂过沈母肩膀上的灰尘:“我们避一避,等火停了,会没事的。” 沈母道:“真的吗?” 那一双双通红的眼,像是要择人而噬的恶鬼。 沈母打了个寒颤。 余溪风也在注视着这一片火。 她前世来过北方基地。 她来的时候,城门口一大片汽车的残骸。 有用的金属都被回收了,剩下一些面目全非的配件 有幸存者告诉她,这里原先发生过一场大爆炸,上百辆房车,货车在这里毁于一旦。 当时的余溪风是怎么说的? “那食物岂不是都烧没了?” 那位幸存者有些年纪了,她过去是裁缝,靠着在基地里给人缝补衣裳,勉强糊口。 她笑了笑:“怎么会呢?咱们基地是有守卫军的呀,食物当然都抢回来了,那些人啊,都富得流油,前一阵还有人捡到一个保险柜,可惜里面都是些没用的珠宝。” 隔着前世今生,她亲眼见证了这一场爆炸。 余溪风想,如果她是北方基地的执政人。 这样一批,带着粮食,带着人马和车队,在过去便位高权重的人。 第212章 要么边缘化,要么死 她会如何接待? 粮食她一定是要的,无论哪一处聚集地,没有不缺粮食的。 人……听话的可以先收下。 他们的领头人,要么边缘化,要么死。 至于那些车。 能收归自己最好,不能收,断了他们狡兔三窟的念想也可以。 这就是眼前的局面。 火还在烧。能供幸存者进去的,着火的房车已经没剩下几辆。 这一股狂潮却没有停住。 幸存者将目标移向了那些缄默的房车。 比起着火的,随时要爆炸的房车, 分明是这些完好无损的房车,抢起来要更容易。 第一位幸存者举起石头,砸碎了房车的窗户。 里边的车主惊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裹着真丝的睡衣,女眷一顶蓬松的卷发,狼狈地从车上滚下来。 有第一辆,就有第二辆。 周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能再这样下去。” 可是他的脚像是定在了原地,生根发芽了一般,没办法往前一步。 沈母推了他一下。 周轩讪讪地回头:“我,我不行的。” 这些幸存者疯了一样,谁对上,谁都会被撕碎的。 周轩怯了。 沈母心中暗恨。 时间太紧了,一切都变化的太快。 周轩这个废物,既没有才能,也没有胆量,空占一个位置, 这回是她押错了宝。 沈母甩开周轩要来拉她的手,穿着一双高跟鞋,就这么跑了起来。 她要回到房车上,让儿子把车开走。 她的车停的很靠近中心,要出去很难。 但是她的儿子是赛车手,他能开出去的。 只要离开这里,她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大不了,交上四十斤食物,进去先当个普通人,再找新的机会。 她还会再回到桌上,只要活着! 沈夫人一手促成这场爆炸,事情却滑向了无可挽回。 两世,发生在北方基地的爆炸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她跑得很快,与余溪风擦肩而过。 只是短短的一瞬,双方都惊异于对方的装扮。 虽然余溪风戴着口罩和帽子,沈母能感觉到,她很年轻,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她很平静。 她步伐沉着地行走在车队里,像是晚饭后出来散步。 沈夫人长袖善舞,见过一面的人,时隔几年,都能叫出人的名字。 她确信自己没有在车队见过这位年轻女人。 余溪风走到这里,纯粹是想趁着守卫队过来之前,捡两个备胎。 她自己房车的备胎在这一路耗尽了。 这让她很没安全感。 房车住了这么久,装修完善,像家一样。 家需要维护。 暗夜是最好的保护色,大家都盯着食物。 那些被人抢过的,已经没有价值的房车,幸存者不会再多看一眼。 少个一两辆,三四辆,也不会有人察觉。 这仍然是冒险的。 但错过这次机会,爆炸和大火将这里损毁得干干净净,她很难再补充汽车配件了。 现在已经不会有生产房车的工厂了。 可以的话,能弄到一点大家伙不要的珠宝翡翠古董,那就更好了。 余溪风没有看清沈母的面容,却闻到了沈夫人身上,与公子哥相似的香水味道。 余溪风顿了一顿,跟上了这位夫人。 跟了一段时间,结合香水气味,和沈夫人的行进方向。 余溪风心里有数了。 这位女人,应该是那个公子哥的母亲。 余溪风很有耐性,悄无声息地跟在沈母身后,一直到她上了房车。 “拱辰,拱辰……崽崽……拱辰” 她的声音从慌乱到崩溃,从崩溃到镇定。 间隔很短。 沈母的情绪恢复得很快,她冷静下来,开始检查保险柜。 枪被取走了。 这个保险柜只有拱辰和自己知道密码。 临时找不到人手,即便能找到,她也无法信任。 沈夫人只能自己开车。 她有很多年没有亲自开过车了。 沈母有些犹豫,但还是在驾驶位上坐下。 她没有别的选择。 车子提示,车门没有关紧。 沈母一愣,她刚刚上车的时候,分明关上了车门。 她一回身,看见了一把寒光凛冽的刀。 刚刚那位年轻女人,用这把刀挑开了车门。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什么样的女生,才会有底气行走在这样混乱的车队。 她一定有所长。 沈夫人突然想起,自己儿子说过,他看上了一个身手很好的女生。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她平日太忙了,能陪儿子的时间不多,往往儿子要什么,她给得起,便也给了。 儿子身边流水一样的女人,她知道,但没觉得是个事。 是她把儿子惯坏了。 还没来得及腾出手,下狠功夫打磨,就碰上了天灾。 拱辰一惯想要什么东西,没要到手之前,绝对不会罢休。 他今天一定是去找那个身手很好的女生了。 她模糊记得,那个女生是用刀的。 她的儿子没有回来。 用刀的女生却站在了她的面前。 在很短的时间里,沈夫人理清了思路。 她克制住了浑身的发抖,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连呼吸都放缓了。 “那边,有压缩饼干,柜子下面是大米,冰箱里有冻好的牛排,我都可以给你,你随便拿。” 沈夫人忍着不去看她。 那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会记住她的身形,总有一天,她会为拱辰报仇。 余溪风站在原地,目光移向沈夫人手腕上的一条翡翠珠串。 或许因为空间就是用一个珠串开启的,余溪风对珠串有两分不一样的感情。 沈夫人发现了。 她迅速把手上的珠串摘了下来,抛到了余溪风的后面。 只要余溪风回头,她旗袍下面,贴身地藏着一把特制的女式精巧的小枪。 但余溪风没有动,她的目光仍然锁定在沈夫人身上,并没有随着珠串的运动而迁移。 沈夫人下移的手便停住了。 “这场爆炸,和你有关系吗?” 余溪风只是随口一问,出于一种直觉。 沈夫人抖了一下。 她不信鬼神,但跌落到这等境地,再不情愿,也得认一句报应。 余溪风杀死了沈母。 算一算,她杀死的管家,公子哥,都是从这辆房车上走下来的。 从这位夫人登上这辆车,她就没有准备留活口。 丧子之仇,她理解不了,也不打算给自己留下隐患。 第213章 比敌人更值得提防 余溪风检查了房车里外。 在一个柜子里看到了一妆匣的珠链和宝石。 个个灿如繁星。 余溪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翡翠珠串,珠串在她手中一闪而没。 像沈母猜测的那样,她确实看上了这串翡翠珠串。 即便如此,她也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在对敌的情形下分心。 房车的走向布局,不外乎那么几种。 余溪风很快便清点了柜子,找到了藏在床榻下的暗格。 有这样一位精致的女主人,房车里并不缺珠宝。 打开妆匣后,珠光宝气扑面。 有部分空间用不上,架不住实在漂亮。 余溪风扫了一眼,都留下了。 比起余溪风的房车,这一辆房车是双开门冰箱,容量要大上很多。 食材也颇高级。 里面有牛排,龙虾,黄鳝,都是比较难处理的食物。 天灾频频,车队上路的时间绝对不短。 空间独此一家,不知道公子哥这一家是如何做到的? 有钱人的世界总是让人费解。 余溪风在冰箱上层看见了盒装的黄油。 她没客气,全部收进空间。 余溪风将这些东西匆匆收拾好,没有多待。 这一辆房车太靠近车队中心, 在众目睽睽下收进空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而且轮胎规格也有差异,不能当做备胎。 她下车时,看见了从北方基地城墙里出来的守卫队。 守卫队气宇轩昂,队列分明。 和他们比起来,余溪风这一路看到的人马,只能算是乌合之众。 守卫队的目标,是装载粮食的货车。 房车能装多少东西,货车才是装运粮食的大头。 在守卫队到来之前,余溪风收走了货车里装载的大冰柜。 粗粗一看,是各种肉类和海鲜。 那些压缩饼干余溪风没有去动。 她最不缺的就是主食。 以空间的存量,不至于将几辆货车放在眼里。 没必要为此招惹北方基地。 余溪风想了想,将货车的后箱全部打开。 余溪风撕开大米的包装袋,将它们抛洒出去, 把幸存者的目光吸引过来。 与其全部便宜了守卫队,不如分发给在场的,真正有需要的幸存者。 见者有份嘛。 第一位幸存者看见了货车下方白花花的大米。 “米!压缩饼干!” “好多!” 黑暗中,余溪风悄悄往后退。 趁着所有幸存者都被货车吸引,注意力不在房车上。 能把房车开出去的,早就开了。 开不出去的,舍下房车,卷走食物,也跑得无影无踪。 余溪风仔细挑选,收取了几辆自己需要的房车, 房车在进入空间的那一瞬间,每一个细节都呈现在余溪风的眼中。 留在房车里的食材,品质都还不错。 毕竟很少有人会带上新鲜的肉食逃命。 守卫队终于到了,领头人鸣枪示警。 “都退后!听到没有!” 枪声却没有吓退那些疯狂的幸存者。 守卫队的子弹打进幸存者的身体。 鲜血流进火里。 另一队人用水枪控制住了房车的火势,大火没有蔓延到货车上。 这一晚的混乱,终于迎来了终局。 守卫队正式接管了局面。 没有人发现,七八辆房车彻底消失了。 天蒙蒙亮。 余溪风与章秋会合。 她在地上画的十字,被百无聊赖的章秋,拿着石子,一遍一遍的加深。 已经成了两道小小的沟壑。 余溪风笑他:“这回不怕我把你给丢了?” 章秋站起身,把石子丢到一边。 他笑起来:“不怕,忙完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余溪风摇头:“我们今天直接进北方基地。” “够40斤吗?”章秋问。 余溪风:“当然。” 区区40斤。 压缩饼干而已,她怎么会缺这个? 她有一整个军工厂,仓储十之八九的压缩饼干。 更何况,北方基地20斤食物只是一个概数。 食物越稀缺,所需要的数量便越少。 余溪风的空间里随便拿出一点,都足够进入北方基地。 不说空间,只是公子哥那辆房车,从冰箱里随便抽块牛排都够用了。 看章秋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余溪风有点好笑。 她从来没有将这40斤食物放在眼里。 城门外排起了长队。 当所有的车辆都被守卫队占据。 没有抢到足够食物的幸存者,将目光落在彼此身上。 只是抢到食物, 不够,还要守得住。 城墙之外的幸存者迅速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团体。 团体与团体,个体与个人。 血色扩散。 幸存者之间经过了一夜的厮杀。 最终能成功拿着食物走进北方基地的人。 心性,能力,手段缺一不可,才能在这一晚活下来。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昨晚的胜者。 像养蛊一样。 这其中,没有弱者。 他们会越来越残忍,越来越麻木,越来越不择手段。 就像过去的余溪风一样。 余溪风认可他们, 但不代表余溪风喜欢他们。 认可他们,是认可生存的手段。 这同样意味着,余溪风永远不可能与他们同行。 幸存者之间,同伴,往往意味着了解。 所以比敌人更值得提防。 对于章秋,余溪风一直很矛盾。 她希望章秋有自保能力。 但并不想他成为一个冷心冷肺, 所谓合格的幸存者。 一方面,她会抛出一些机会,让章秋锻炼心性和能力。 另一方面,她也尽力避免,让章秋去直面最惨烈的冲突。 无法否认的是, 章秋与自己绑定的越来越深了。 余溪风与章秋在上交食物后,登记了自己的名字,终于进入北方基地。 进城时,余溪风往守卫兵手中塞了一小段肉干。 守卫兵扫了一眼两人的包裹,也没打开,便放行了。 刚进城时,路口人来人往,能看到新建的建筑物,还有远处的高楼。 有摊贩,也有招工市场。 第214章 也没叫过自己阿秋 城外混乱血腥,城中大路上的安防却极严。 走在路上能看到守卫。 公告墙上粘贴着北方基地的纪律,或者叫做铁则。 因为使用最多的刑罚,是死刑。在拐过两条街道后,像是从商业广场走进了城中村。 眼前的景象全然变了模样。 破败的茅草屋。 街道上到处都是杂物,倚着乱七八糟的流浪汉。 裹着一堆破烂衣料,从油腻腻的头发中,斜着眼睛看人。 章秋这才恍然, 刚刚的街道是北方基地的主干道,是对外的门面。 眼前才是基地真正的气象。 一男人低着脑袋冲撞过来。 余溪风先一步拉着章秋避开。 然后毫不客气地抬腿,一脚踹了过去。 这人被踹倒在地,也没什么脾气。 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跑了。 “帅哥长怪好看的勒,是不是要找地方落脚呀?跟我来,我带你去,包便宜又舒心。”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大婶,话是对着章秋,手却去摸余溪风。 余溪风捏住她的手:“滚。” “小妹子好大的脾气。” 余溪风说:“你和刚那男的是一伙的,再摸我的包,我断了你的手。” “这是?”章秋说。 “夫妻档的扒手。”余溪风绕过地上的垃圾,走进左手边的窄道。 分明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但余溪风熟门熟路,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章秋问:“你以前来过这儿?” 余溪风含糊不清道:“算吧。” “唉,小心。” 章秋话音未落,余溪风已经跳开了。 一盆污水从二楼泼出来,倒在余溪风刚刚落脚的位置。 余溪风闪避的及时,污水并没有粘到身上。 倒是落了不少到章秋的裤腿。 章秋骂道:“什么人没长眼啊?” 余溪风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坷垃,从打开的窗口狠狠扔了回去。 里面传来吃痛的哎哟声。 二楼传出各种对生殖器和十八代祖宗的问候。 余溪风道:“不管他,走。” “我们是去哪里呀?”章秋问。 余溪风指着远处的高楼:“当然是去真正的城区。” “哟,你***还想去城区呢,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晚上做梦的时候,问问你爹,看你***祖坟上冒烟没有? 那可是城区,光是门票就***够你吃一个月饱饭了,***你们先活到那个时候再说吧。” 二楼的人探出头来,露出半张被火烧伤的脸。 话还没说完,楼便塌了。 是的,塌了。 本来就是一个破草屋, 里边靠着几块捡来的木板苦苦支撑。 余溪风扔进去的土坷垃,恰好碰到其中一块木板。 整间屋子,便塌了。 放眼望去,基本都是这种摇摇欲坠的草屋。 余溪风说:“今天来不及,先找个地方落脚。” 又走了一会儿,这边的街道要好上许多。 大部分都是水泥砖房。 章秋也发现了,幸存者是参差的。 余溪风把章秋带到了一栋红砖房面前。 红砖房墙漆斑驳,像是过去那种,没有接轨现代文明的农村建筑。 但和刚刚的茅草屋相比,这间红砖房,简直就是豪华别墅。 至少红砖能真正做到遮风挡雨。 余溪风走进去。 难得的,她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欢快:“阿嬷。” 孩子后边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戴着制作粗糙的眼镜,眼光从镜片上方穿过来:“做衣服吗?” 房间里摆着一些布料,扣子。 进北方基地之后,老妇人是章秋见到的第一位老人。 “不做衣服,我找阿越。”余溪风道。 “这样啊,那边有凳子,你坐着再等一会儿,她今天出城了。” 老妇人重新戴上眼镜,目光落回眼前的布料上。 针与线在其中穿梭。 余溪风点点头。 说是凳子,其实就是两个相对平坦的石墩。 余溪风对章秋道:“阿越是我朋友。” 朋友,章秋闻言心中一动。 除了在唐家屯,介绍自己是她男朋友的那一回。 这是章秋第一次听余溪风提及自己的朋友。 还阿越。 也没叫过自己阿秋。 他问:“男的女的?” 余溪风看他一眼:“女的。”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 阿越姗姗来迟,拎着一条血淋淋的猪腿。 阿越是个20来岁的年轻女人,有一头很利落的短发。 颈部还有没擦干的血迹。 老太太站起来,一巴掌拍在阿越身上:“你个瓜娃子,怎么敢去招惹野猪?那是要人命的。” 阿越满不在乎道:“我也没想碰到,这些野猪自己跑到山脚下,不宰它宰谁?” “这些?还不止一头?” 老太太急眼了:“我的个老天啊,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哎呀呀,没有没有,就一头,一头。” 阿越转移话题,她看向两人:“你们谁啊?” 余溪风道:“你也许不记得了,你救过我一次,我来还你的人情。” 阿越哦了一声,摆摆手:“不用了,我不缺你那点东西。” 她常年在外打猎,顺手从野兽嘴里,救过不少半死不活的幸存者。 她只当余溪风是其中一个。 余溪风拿出两包膏药放在桌上。 阿越眼前一亮。 她神色一顿,盯着余溪风看了两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是你啊。” 余溪风有点想笑。 阿越确实救过她,是前世的事。 北方基地再往北,是最大的天然林区。 北方基地依托着这片林区的资源,成为了发展最好的基地。 前世,因为一张能卖上好价钱的狐狸毛皮,余溪风遭了同伴暗算。 她受了重伤,被抛弃在深山里,秃鹫闻着味儿,在她周边盘旋围绕。 偏偏这个时候,一只猞猁盯上了她。 后边,她就叫阿越捡回来了。 两人年龄相仿,脾气也算相投,结伴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膏药是给阿嬷的。 暴雨过后,很多人都患上了关节炎。 老太太本就有风湿,更是雪上加霜。 阿越一直在市场上给她搜罗膏药。 也找来赤脚大夫,给老太太开各种止疼的方子。 止疼的方子,是药三分毒,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胜药力。 市面上的膏药更是用一盒少一盒。 相比于过去的药物,现在流通的药, 因为工艺等多方面原因,在药效上往往打了折扣。 第215章 这是价钱不够的意思 余溪风的这一包,是天灾以前的药, 一整包膏贴,消炎去肿,足足有25张。 三天一剂,省着点,能顶三个月了。 对于朝不保夕的人来说,三个月,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单位。 阿越自己平日弄来的膏贴,都是一张一张的。 阿越伸手要拿。 余溪风将膏药按在桌上,没动。 阿越道:“你不是要还我人情吗?” “你的人情不值这么多。”余溪风不紧不慢道,“这里有二十五张。” 阿越警惕起来:“你想要什么?” 余溪风狮子大开口:“帮我弄两张城区的身份证明,弄到之前,给我们提供这段时间的住宿。” 进入北方基地没有身份审核。 只要缴纳食物就能进来。 但想要进入城区,是不够的。 靠囤货砸,倒也能砸进去。 食物在手,哪怕想摘天上的星星, 办不办得到另说,肯定会有人去办。 更何况是两张进入城区的身份证明。 但余溪风不想让这么多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到时候像外面的车队一样。 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阿越笑道:“那我也不贪心,你这膏贴,多的拿走总行了吧。” 这是价钱不够的意思。 余溪风在背包里掏了掏,摸出来一罐桃酥:“这是定金。” 阿越的眼睛亮了亮。 膏药毕竟只是缓解疼痛的,不能吃也不能穿,很多幸存者情愿忍着。 阿越不忍心姥姥受苦,才舍得拿食物换这个。 桃酥就不一样了。 它是正儿八经的高热量食物,味道也好。 给老人补充食物换换口味,再好不过了, 带上两块贴身放着,紧要关头能救命。 “事成之后,压缩饼干我给你40块,也就是20斤,另外再加10斤大米。” 阿越的眼睛一亮又一亮。 她还想再抻一抻,就听余溪风又道:“市场价是40斤左右的红薯,里边还掺着带棒子的玉米,乱七八糟的野菜。 我给的价格,够你换200斤,你要是做不了,我去找别人。” 阿越劈手接过桃酥和膏贴:“接接接,里边请。” 我滴个娘啊,大米啊。 除了城区,现在上哪里找大米? 阿越家里还算好的,打来的肉,倒是可以换一些。 但那些肉,支撑着两人所有的家用,着实有些入不敷出。 阿越舍不得。 平日里,她与姥姥的主食,以玉米面和混着豆子的菜团为主。 在这片儿,已经是顶顶好的生活了。 阿越道:“这是我的床。” 说是床,不过是一片铺着干草的木板罢了。 这一路走来,幕天席地。这一间至少还有片瓦遮身, 余溪风和章秋竟然也觉得不错了。 日子果然是对比出来的。 这红砖房总共就两间屋,外面是阿嬷接裁缝生意的地方。 也摆着整个屋子最贵的物件——缝纫机。 里间用布帘隔开,分成了两间。 空出来的那间,碰上合适的租客,阿越会给租出去补贴家用。 阿嬷在外边接一点裁缝的活计。 阿越除了打猎,像拾荒,办假证,卖消息,什么都干一点。 余溪风前世碰上猞猁的那一回。 那猞猁,就是阿越给撵过去的。 正好这间屋子没有租出去,阿越就给余溪风安置在屋子里。 后来余溪风染了疫病。 两人便分开了。 幸存者之间就是这样。 多的是自顾不暇,情意也就那么回事儿。 余溪风并不怪阿越,疫病会传染。 如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更何况,阿越身边还跟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 如果阿越不在,这位老人会被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一码归一码。 前世阿越将她带回基地,真真切切的救了自己。 章秋有些羞赧。 两人同行,房车里两张床,大家各睡各的。 赶路的时候,需要守夜,两人错开了休息时间。 走到现在,从来没有同床共枕的时候。 屋子并不大,总共就这么一张床。 床总是承载了一些不必要的意象。 章秋站在原地,热气从耳朵往外冒。 余溪风先一步倒在了床上。 她一宿没合眼,又走了这么一天,实在是有些累了。 章秋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挨着床边坐下。 余溪风躺在床上。 木板有些硬,铺着的干草让她感到熟悉。 闭眼之前,头顶瓦片的缝隙泄下一线天光,正好打在旁边的墙壁上。 与前世一模一样。 她甚至还能记清头顶房梁上的纹路,有深有浅,像等高线地图。 在前世熟悉的场景中。 余溪风感到了一种放松。 熟悉所带来的安全感,让她心里松了一口劲。 阿越不说多么友善,但余溪风了解她,她不会主动害人。 只这一点,便比在路上时刻提防要强出许多。 前世余溪风就躺在这张床上,休养了足足一周。 一种更深的不安抓住了她。 幸存者之间没有分享食物的习惯。 前世这个时候,余溪风的腿受了伤,身上的干粮,紧着吃,最多只有五天。 干粮耗尽之前,如果没能恢复过来,就只有死。 余溪风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看见自己的伤口,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梦中并不疼。 但是她绝望极了。 每一分秒都像是等死,紧迫感充满她的心脏。 阿越进进出出,只等着死了之后,把自己给抬出去。 老太太每天会给余溪风倒一杯水,放在她的床头。 哀求是没用的。 并不能为她争取更多。 余溪风就那么一天天的熬。 老天眷顾。 第五天的时候,她能下地了。 后来便与阿越搭档,一起出去拾荒。 但是在梦里,那条受了重创的腿却没有好。 反而一点点的溃烂,逐渐失去知觉。 余溪风深深地沉浸在这个梦里。 额上见了汗,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章秋见到她这副模样,把余溪风叫醒了。 余溪风睁开双眼,盯着章秋看了好一会儿。 松了很长的一口气。 她离死亡曾那么的近, 原来她是如此恐惧。 第216章 不许在我的床上乱搞 即便隔了一世,再想起来,依旧心有余悸。 死里逃生,虚惊一场,只有体验过,才知道这是再美好不过的词语。 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的运气总是很好,能一次一次的死里逃生。 余溪风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章秋的眉眼。 章秋低下头,让她的手不用举得那么高 触觉比视觉更让人觉得真实。 这一世,她甚至可以做得更多。 阿越掀开帘子进来。 “喂喂喂,不许在我的床上乱搞。” 章秋脸上一红。 余溪风气定神闲:“首先,我没有乱搞,其次,我付了租金,请你下次进来,敲个门。” “哦,不好意思,刚刚忘了。”阿越笑起来。 她有两个酒窝,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可爱。 反而让人觉得,贼头贼脑的,好像憋着坏水。 阿越退了回去:“继续继续,我不打扰哈。” 余溪风:“……” 章秋:“……” 就算本来真的想干点什么。叫阿越这么一搅和,也干不下去了。 “再睡会儿吗?”章秋问。 余溪风摇摇头。 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梦里。 章秋道:“阿嬷说这附近有一个水井,我找她借个水桶,打点水回来。” 余溪风恹恹点头。 这一觉,不但没有恢复精神,反而更累了。 章秋去的有些久。 余溪风稍一琢磨,就想明白了。 这附近的确有一个水井。 但水质并不好,是方圆唯一的出水口。 想要好一点的水,就要走上六七公里, 那一处的水井质地要好一些。 章秋回来时,带回来一个玉米饼子。 然后从背包里取出酱,给玉米饼子刷上,他说:“有点干吧,凑合吃吧。” 余溪风问:“这哪来的?” 章秋说:“我看到有人在卖,这人有头疼的宿疾,我给他开了个方子,换了他一个玉米饼子。” 一聊,章秋果然舍近求远,找去了六公里之外的水井。 晚饭,余溪风和章秋分食了半盒桃酥。 也没刻意藏着掖着。 叫进来的阿越又看了个正着。 阿越痛心疾首:“你们,你们简直暴殄天物。” 这么一盒桃酥,阿越和老太太两人,抠抠搜搜能吃上半年。 这两个人,一天,不不,是一顿,就吃完了半盒。 余溪风说:“你少管。” 吃了几天的压缩饼干,就吃上这么一顿桃酥, 余溪风觉得自己的怨气比鬼都重。 余溪风和章秋这顿饭,也让阿越彻底放下心来。 连自己吃都这么舍得,说明人家确实阔气, 不会贪了身份证明的报酬。 阿越说:“身份证明需要有分量的人做担保,还要两天。” 余溪风点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阿越就出门去了。 老太太坐在前边缝衣服,章秋在旁边看,与老太太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说起老太太的风湿,因为两人手上都没有药,章秋给开了好几个方子。 以后老太太能凑齐哪个,就用哪个方子。 有人从门外走进来:“阿嬷,我想做一件衣服。” 余溪风在里间听到声音,两步并作一步,掀帘走出来。 她死死地盯住了这个人。 这人手里拿的是两件兔毛料子。 男人开口,音线低沉:“阿嬷,我想做一个坎肩。” 老太太接过料子,比划了一下,又仔细摸了摸。 毛亮光滑,虽然有缺口, 但两件拼一拼,也是能做的。 裁下来的边边角角,可以给阿越做一个护膝。 老太太点点头:“半斤。” 男人显然也知道价钱,从背包里拿出东西,很爽快地付了。 付的还挺多,两个红薯放在一块儿,得有一斤多。 男人道:“好,谢谢。” 老太太把大的那个红薯划拉出去:“一个就行,什么时候要?着急吗?” 男人说:“不着急,您慢慢做,阿越呢?” 老太太说她出门了。 男人说:“那等她回来,您跟她说一声,就说平宇今天来过,有事情找她。” 陆平宇。 鼻高眼深,浓眉星目。 在余溪风的印象里,陆平宇是一个性子极软和的人。 余溪风刚到北方基地,就被他招纳入队。 陆平宇是小队队长,半年多时间,余溪风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人发脾气。 他能力很强,在猎人中口碑不错。 私下里,陆平宇从来不掩饰对余溪风的好感。 基地中多的是露水姻缘,花钱买也好,看对眼也罢。 因为很少有新生儿的诞生,过去的婚姻制度名存实亡。 婚嫁,仅存于父母那一辈,遥远的像是上一个世纪的传说。 取而代之的是伴侣。 在朝不保夕的生活中,连长期伴侣都很少见。 多的是短择。 在基地,看对眼便可以拉出去打一炮的氛围之下。 陆平宇向她求婚了。 他许诺会永远忠诚于她。 上一世,只差一点点,余溪风就答应他了。 陆平宇长得不错,性格温柔,细心也耐心。 他在北方基地待的时间长,比余溪风更熟悉周边环境。 无论是生存还是生活,都能给予余溪风照拂。 从进入北方基地起,陆平宇便一直陪伴着余溪风。 那时的余溪风,凭一己之力,从临市走到了北方基地。 两条腿, 上千公里。 余溪风经历了每一位幸存者都经历过的漂泊苦楚。 饥饿与受伤如影随形。 她分明已经见过世道的残酷,却还是那么的天真。 她渐渐开始信任陆平宇。 那一回,陆平宇兴高采烈地说,接到一个来自城区的悬赏,报酬很丰厚。 指定了,要完整的白狐皮。 杀白狐并不难。 陷阱,弩箭,只要身法得当,哪怕是赤膊都有胜算。 但是要保证皮毛的完整却很难。 小队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活捉了那么一只。 陆平宇和余溪风一起去收取陷阱, 那一天,月光很静,路上,陆平宇说了很多。 他说起死去的亲人,自己年少的幻想,也说起这一路挣扎求生。 他说他想给余溪风更好的生活。 他说第一次见到余溪风时,觉得她很漂亮。 那些情话含在嘴里,他并不宣之于口,只是无限柔和的注视着她。 那时的陆平宇眼睛通红,满脸都是,守着陷阱熬了一通宵的疲惫。 他说漂亮两字时,语气很轻,仿佛不忍亵渎。 第217章 恩就是恩,仇就是仇 余溪风太过专注的听陆平宇讲话, 被他推了一把时,都没有防备,就这么掉进了装着蜂刺的陷阱。 陆平宇亲自布置的陷阱。 这是余溪风经历的,最惨烈的一次教训。 现在想想,也许不只是为了一张狐狸毛皮。 完整的狐狸毛皮珍贵,但没有贵到那个份上。 那次行动的目标,狐狸毛皮也许只是附带。 主要目标是为了杀她。 前世余溪风并没有仔细探究这件事,伤势好转之后,余溪风在城外蹲到了陆平宇。 直接了结了他。 知情的队员有一个算一个,她都没有放过。 她甚至没有找听完陆平宇所谓的解释。 在结果面前,过程一点都不重要。 余溪风不需要听废话,她没有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她要活着,她很忙。 重来一次。 前尘尽没,理论上来讲,前世的人与她没有恩情,也没有仇怨。 但余溪风不认这个理。 只要她还是自己,她心里就永远有一本账。 恩就是恩,仇就是仇。 她听见陆平宇的声音,看见那一张脸。 她还是想杀陆平宇。 老太太正翻来覆去,研究着兔毛料子。 因为角度原因,陆平宇没有看见余溪风。 陆平宇无知无觉地走出去。 余溪风同章秋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便跟了上去。 这一世,因为有房车,余溪风过得并不窘迫,赶路也不匆忙。 为了拿到军工厂的物资,还有避开虫雾, 余溪风真正到达北方基地,比上一次要迟许多。 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上一回她是在城门口遇到的陆平宇。 这一次却是在阿嬷的裁缝铺里。 陆平宇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余溪风跟着陆平宇东弯西拐,竟然到了市集门口。 进去市集要交费,陆平宇在市集门口等了很久。 久到余溪风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抛尸地点。 阿越背着包袱,从市集中出来,两人说说笑笑,一道往回走。 陆平宇眉目疏阔,说话声都大了不少,看上去阳光开朗,笑容没有半分阴霾。 余溪风有些恍神。 这样的陆平宇,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去甚远。 也许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他并不是那个背叛自己的陆平宇。 若是阿越真的喜欢他…… 余溪风罕见的踌躇了一下。 她没有惊动两人,原路折回了裁缝铺。 阿越还没回来。 天色尚早,余溪风不再去想,补上今天的站桩。 中饭,章秋把余溪风给的牛排和压缩饼干一起煮了煮。 章秋把牛肉粒都拨到余溪风碗里。 吃起来像是掺着牛肉粒的芝麻糊。 味道不坏。 就是吃多了有点齁。 老太太那边是豆渣饼子蘸猪杂汤。 那猪杂汤里没加什么调料,腥味冲鼻。 下午练拳。 屋子里腾挪不开。 余溪风站在外边的小巷上打拳。 几天没打,余溪风为了把手感找回来,实打实练满了一下午。 无论站桩也好,打拳也好,这都没什么避讳的。 如果这套拳法光看就能学会,那蔡老头早就桃李满天下了。 也不至于临到老了,就她这么一个弟子。 老太太指着余溪风,问章秋:“这丫头唱戏呢?” 章秋笑起来:“她练拳呢,前边赶路缺了几天,这是在补之前的功课。” 傍晚,阿越和陆平宇一起回来。 隔得老远,便看到挥汗如雨的余溪风。 陆平宇知道阿越家新来了一位租客,没觉得有什么。 当众裸奔的幸存者都有不少,打个拳算什么? 阿越却是眼放异彩,盯着余溪风打拳,站住脚,一动不动。 她是识货的人,能看出这套拳法的不凡。 陆平宇看到阿越的神色,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微微抿唇,若有所思地盯着打拳的余溪风。 他正想让阿越给做个介绍,阿越先跑了过去:“姐姐,我不要你的租金,你把这个教我。” 余溪风摇头:“不行。” 蔡老头是一个老派观念很重的人。 拜蔡老头为师,蔡老头才愿意教自己拳法。 一直到临死,才会全无保留。 一举一动,一板一眼。 这老头如果知道自己把拳法随随便便撒了出去, 恐怕能被气活。 余溪风摸了摸下巴:“要不你拜我为师?” “我要做什么,给您磕一个?这算拜你为师了吗?”阿越语如炮珠。 余溪风也不太确定:“给我养老送终?” “万一你死的比我迟怎么办?”阿越迟疑道,“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吧。” 章秋听不下去了,把余溪风叫了进去。 老太太站起来,要去打阿越的嘴:“赶紧呸两口。” 陆平宇想开口说两句,都没能找到机会。 到了晚上,章秋和余溪风说:“你想教阿越,教就是了,想做交易也可以,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那乱七八糟的规矩。” 余溪风说:“算了,再看看吧。” 阿越要真跟陆平宇好上了。 余溪风最多不杀陆平宇。 拳法就别想了。 她没有那么好的肚量。 第二天,陆平宇又来了,还提了一小块白肉。 在当下,白肉比精肉更受青睐。 它能提炼油脂,比精肉更补充肚子里的油水。 余溪风站在晨光下,马步稳打稳扎。 “你就是阿越新来的租客?”陆平宇由衷的赞叹,“你的下盘好稳,换我早就趴下了,你要是想去林区打猎的话,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安排。” 等到余溪风站完桩,陆平宇将一个小油纸包递过去。 余溪风抬眸,问道:“这是什么?” “你这么出色,我近水楼台,先贿赂一下,不是应该的吗?”陆平宇玩笑道。 “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我看阿越这地儿有点小, 四喜街正好有一间房出租,都是朋友,给你打折,要不要来?” 四喜街,余溪风知道这个地方, 陆平宇就住在四喜街。 陆平宇的热络与亲近,与前世有两分相像。 消弥下去的杀意卷土重来。 阿越正要说,余溪风已经付了租金了。 谁想余溪风竟是一口答应下来。 余溪风对阿越笑笑:“你放心,答应你的照样给你,那是报酬。” 余溪风和章秋也没有什么东西,收拾收拾背包就能走。 临出门前,阿越送了小半兜猪下水:“你不住这儿了,别说我占你便宜嗷。” 章秋接了过去。 陆平宇在门外,余溪风压低声音问阿越:“你和陆平宇……” 阿越大惊:“怎么,你看上他了?让你也不是不行,但我先来的,你得给我一笔精神损失费啊。” 余溪风:“……” 她缓了一会儿才接上话:“你在这儿讹我呢,起开。” 第218章 从来没有认清这个人 陆平宇并不是信口胡说。 他介绍的屋子就在陆平宇的对面。 陆平宇带余溪风看的这间房确实还不错,至少有一张真正的床。 而不是木板上面铺干草。 有一个单独的,能烧锅的火桶。 不用与老太太轮着用, 吃饭的桌椅也有,不用坐在床上。 房费就是正常水平。 这样的屋子对幸存者不便宜。 对余溪风来说尚可。 余溪风用压缩饼干租下了一周。 陆平宇的眼光在压缩饼干上停留一瞬,便很快略过。 等陆平宇回去了,章秋问:“压缩饼干不是只够三天的量吗?” 余溪风说:“车队爆炸的时候,跟着捡了一点。放心,够用。” 够用的很。 而且这个位置离水井更近。 章秋再去打水,也不用跑那么远了。 章秋给房间做了一个简单的清扫和归置,拿上水桶出了门。 他一走,陆平宇杀了个回马枪,手上还提着装满了水的水桶。 这种感觉很微妙。 早不来,晚不来。 正好卡在章秋出门打水的时候。 陆平宇笑起来,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想着你刚刚落脚。可能会缺水,给你送一点过来。”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余溪风接过来。 也省得章秋明天去打水了。 陆平宇很有分寸感,站在门口,并没有往里进。 陆平宇道:“对了,你知道阿越最近在忙什么吗?我约她明天组队,她都拒绝了。” 阿越在忙着做身份证明。 她口风很紧,并没有将这事告诉给陆平宇。 余溪风当然也不会上赶着去说。 便只笑笑:“我和她刚认识没多久。” 陆平宇状似不经意道:“我和她认识也没多久,总来找我,我还以为是想长期去林区出猎。 阿越一个人带着姥姥生活,怪不容易,叫上她,打回来的猎物也能分给她一些,上回阿越可是分到了一整只野猪腿。” 他的话语听起来都很正常。 因为刻意保持距离,反而显出两分若有还无的暧昧。 如果余溪风真的与阿越不熟。 听了这话,会觉得阿越是仰仗着陆平宇,才能分到这么多。 陆平宇这一番话,既与阿越拉开了距离。 无形中,也抬高了自己的能力与品性。 事实上, 阿越身形灵活,捕猎技巧出色。 以余溪风对阿越的了解,她只会拿自己应得的那一部分。 余溪风第一次发现,陆平宇很会修饰自己。 前一世差点栽在他身上,还真不亏。 陆平宇还在说, 他眼神哀伤,话语却点到为止:“我姥姥与阿越姥姥一般大,小时候最疼我。” 谁没有在天灾中,失去过朋友和亲人? 那是一种不会被时间洗刷的创伤。 也是所有幸存者的共同记忆。 这话从陆平宇口中,余溪风已经听过一遍了。 上一世,陆平宇说最疼他的是爷爷。 这一次两人因为阿越认识,大约是因为更好开展话题,替换成了姥姥。 他演技真是精湛,余溪风一边露出动容的神色,一边想。 陆平宇声音都温柔了三分。 与余溪风前世认识的那个好脾气的队长一点一点重合。 余溪风想,她可能从来没有认清这个人。 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也需要天分。 有些人天生就能敏锐地捕捉,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对方又喜欢什么样的人? 余溪风喜欢好看的,情绪稳定的人。 现在想想,陆平宇在她面前展现的模样,与章秋就很相似。 所以陆平宇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到这里,余溪风确信。 陆平宇并不是要追求自己。 尽管他的表现,很容易让人误会, 他甚至在刻意营造这种误会。 但余溪风真真切切地和他相处过, 她知道,陆平宇真正动心是什么模样。 “虽然给你打了折,但这边的房租还是不便宜,不凑手的话,随时来找我。”陆平宇道。 余溪风兀自想着。 并没有听清陆平宇的话。 “啊?” 陆平宇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哦。”余溪风笑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陆平宇感到,余溪风的目光仿佛刺破了他的面皮,直达灵魂深处。 他莫名感到狼狈与心虚,避开了余溪风的视线。 余溪风道:“下次出猎可以叫上我。” 她要结果了陆平宇, 城外的林区便是最好的机会。 陆平宇脸上露出喜色:“好啊,外面还是挺危险的,到时候你跟紧我。” “嗯,那是自然。”余溪风说。 临走之前, 陆平宇克制的,看了一眼余溪风,这才转身。 似乎欲语还休的模样。 很难评。 余溪风想打人。 章秋在这时回来了。 看到地上装满的水桶,愣了一下。 “陆平宇送来的。”余溪风说。 或许因为是同性,章秋更清晰地察觉到了那股微妙的恶意。 余溪风道:“放着吧,没事,明天就不用去提了,你检查一下,应该没毒。” “不至于,世上就没有无色无味的毒药。” 话是这么说,章秋还是仔细闻了闻。 余溪风说:“没毒也不喝这个,拿来擦擦桌子,擦擦地就行,喝水还是喝你打的这个。” 章秋便又高兴起来。 晚饭煮的猪杂面,阿越给的猪下水,章秋处理得很干净。 用酱腌制,去除了腥味。 挂面是细软的白面,也是余溪风从包里拿出来的。 章秋之前在房车上就吃到过这种面。 他觉着余溪风的包,比自己的包能装。 吃完饭,外面的天变黑了,余溪风简单布置了一下门口和窗边。 然后躺回床上。 章秋坐在椅子上。 视线在床上停留一瞬。 像是烫着一般,飞速地移开。 余溪风想着事情,支着一边脑袋。 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章秋一脸踌躇。 余溪风拍拍床:“上来吧,昨天不是已经睡过了吗?” 章秋叫这话臊的脖子都红了。 这里只是一个临时落脚点,无论是阿越,还是陆平宇,都默认将两人安排在一块儿。 幸存者之间就是这样。 能同行的人,就能睡一张床上。 余溪风也默许了这种安排。 章秋和衣在余溪风身边躺下,过了一会儿,用手虚环住余溪风。 余溪风往章秋身上靠了靠。 这张床称得上柔软,勉强对得起余溪风付出的房租。 第219章 那他运气可真不错 但没有枕头。 章秋的肩膀比床板要更舒适一点。 过了一会儿。 章秋道:“我总觉得那个陆平宇怪怪的。” 余溪风随口说:“那你感觉的没错。” 章秋问:“你怎么想?我感觉你也怪怪的。” 余溪风漫不经心道:“我和他前世有仇。” 章秋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蹦出来一句:“我和你前世没仇吧?” 余溪风便笑了。 她伸出手,抓着章秋脑袋一顿薅。 章秋甩甩头,贴住余溪风的脸颊,小狗一样蹭了蹭。 吻缠绵又炙热。 气息交融。 身体的反应尤为明显。 余溪风挑眉,若有所思。 章秋僵硬地停了下来。 余溪风想了想,开口道:“也不是不能帮你。” 章秋深吸一口气,摊面饼一样,把余溪风翻了个面。 让余溪风背靠自己。 余溪风的脑袋依旧枕在他的手上。 章秋粗声粗气道:“睡觉。” 黑暗里传来压抑的闷笑。 章秋恼怒道:“你还笑。” 笑声更大了。 章秋在余溪风身后,恨恨地咬住了余溪风的脖子。 他咬的不重,只是轻轻的叼了叼,然后放下,又用舌头舔了舔。 力道跟小橘差不多。 有点痒,呼吸的热气喷洒在颈部。 有一种奇异的酥麻感。 ……想扒章秋的衣服。 余溪风克制着这个念头。 这一晚睡得乱七八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章秋的手压在身上。 怀抱也密不透风。 余溪风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因为余溪风没有实战的经验,梦都停留在了最后一步。 意犹未尽。 第二天余溪风爬起来站桩。 这期间陆平宇出去了。 站完桩吃章秋做的早饭,牛肉面。 章秋念叨:“要是有葱花就好了。” 余溪风吸吸鼻子,说:“以后会有的。” 后边连着几天,邀请余溪风去林区出猎的事,陆平宇似乎只是嘴上说说。 章秋得空的时候会去巷子外支个摊。 一边算卦一边看诊。 将赤脚大夫演绎到了极致。 看诊无人问津,求转运符的倒不少。 那转运符特抽象,是章秋用草叶折成的五角星。 主打一个心诚则灵。 余溪风说:“你这真不是坑蒙拐骗吗?一会儿要是被人打了,你喊我。” 章秋摆摊的巷子,隔得并不远,喊一声就能被余溪风听到。 他换回来七个黑面包。 黑面包,用草籽和少量麦粉调制的一种食物。 既是基地大多数幸存者的主食,也是主流的交易货币。 一块压缩饼干能兑换5~7个黑面包。 一般来讲,压缩饼干并不在市面上流通,购买力比黑面包要强上许多。 章秋带着这7个黑面包出去转了一圈,换回来两个干瘪的柿饼。 “尝尝?” 柿饼保存的不错,上面覆盖着白霜。 软度适中,甜中带着微微的涩口。 余溪风吃了一个。 把剩下的那个递出去,章秋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小口:“你吃吧,我对柿子过敏。” “过敏你还买?” “图个新鲜,给你买点零嘴。” 余溪风一语成谶。 当晚就有人找上门来收保护费。 说巷子是他家承包的,章秋摆了摊,就要上交一半的利润。 章秋成交的那7个黑面包,有人替他数着呢。 交出4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剩下三个黑面包,人一天吃两个, 章秋还能攒下一个,这伙人想的还挺周到。 足足六人,各个膀大腰圆。 一人交上来5个黑面包,才从房子里爬着出去。 章秋叹气:“坑蒙拐骗算什么,哪有抢钱来的快。” 等到余溪风将人彻底赶走, 陆平宇从门外进来,一脸担忧:“我听说那帮无赖来了,你们没事吧?” 他看向余溪风的眼神异彩连连。 章秋不喜欢他的目光,走上前,挡住了陆平宇的视线。 但余溪风清晰的看见了陆平宇的神色。 倾慕中混杂着惊喜,似乎还有一点权衡。 陆平宇道:“是我回来迟了,忘记和他们打个招呼,你们放心,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这里还有一间房可以腾出来,不收房租,算是我的歉意。” 陆平宇心中有点后悔。 早知道余溪风是这样的人物,一开始就应该将余溪风和章秋分开。 章秋站在那里, 他想和余溪风好好说话,总是隔着一层。 章秋听了陆平宇的提议,更讨厌他了。 余溪风拒绝:“谢谢,不用了。” 她本来也没准备长待,只是在等阿越的身份证明。 今天阿越已经传了信来,让她明天去做登记。 余溪风交付了40块压缩饼干,等身份证明落地,余溪风会提供最后10斤大米。 在去城区之前。 先解决掉陆平宇。 陆平宇对自己有所图谋,想到这里,余溪风主动开口:“后天我想去林区看看,你有空吗?” 谁想,陆平宇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明天我和朋友有约,你看过两天行吗?” 余溪风道:“那到时候再说。” 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余溪风与阿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顺便旁敲侧击她对陆平宇的真实态度。 谁想阿越竟说:“我和他已经断了,你没听说吗?他最近傍了一个城区的富婆,大张旗鼓地弄来了一张完整的白狐皮,估计要不了几天,就会搬到城区去了。” “白狐皮。”余溪风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前世的真相如此不堪,余溪风笑了笑,说:“那他运气可真不错。” 第220章 胖是最高调的炫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陆平宇的选择并不算错。 但余溪风还是感到一阵恶心。 余溪风拿到了身份证明。 有这份身份证明在,她便来历清白。 在内城行走,便是偶尔暴露出来一点资产,也没什么关系。 虽然阿越没说。 但陆平宇和阿越混在一块,很有可能,陆平宇也需要身份证明。 这就说得通了。 身份证明是昂贵的。 即便陆平宇能力不错,带着小队扎根林区,收获颇丰。 小队的猎物需要平摊,就算陆平宇是队长,要攒够身份证明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 他朝阿越献殷勤,不知道阿越有没有给他打折。 以余溪风对阿越的了解,大概率是没有。 前世,陆平宇为什么会选择杀死她呢? 像阿越这样,直接断了关系就是。 没有幸存者会要求陆平宇三贞九烈。 难道是富婆的要求? 余溪风回到租房时,见到了阿越口中的富婆。 大约30来岁,长得高壮,身材圆润。 一件羊绒香风外套,搭着黑色皮靴。 就还挺符合,狭义上,人们对富婆的刻板印象。 大多数幸存者,看向富婆姐的目光,带着羡慕。 也羡慕陆平宇。 这年头,胖是最高调的炫富。 富婆姐走进来,神色满是不耐,像是强压着怒火。 眉宇间隐隐跳着暴戾。 正好和余溪风迎面撞上:“你谁?我从来没见过你。” 余溪风不知道撩拨到这位姐的哪一根神经。 富婆神色警惕起来,警惕里又混杂着轻蔑。 “芷妍,你怎么来了?”陆平宇吃惊道。 他从屋子里走出来,在看到余溪风饶有兴致的眼神时,神色多了两分狼狈。 “查你的地址有什么难的?”王芷妍满不在乎的说:“你以为我想来你这种破地方?还不是为了你。” 陆平宇隐晦地看了一眼余溪风。 然后把王芷妍拉了进去。 王芷妍看上去是个嚣张的性子,并不想偷偷摸摸。 她语出惊人:“她为什么还要活着?你是不是舍不得她?” 她?谁? 这一世的倒霉蛋是阿越吗? 余溪风还想再听一听,也瞧一瞧陆平宇这孙子的热闹。 可是大门已经被合上了。 余溪风不认为,陆平宇能杀得了阿越。 她打听过,阿越与陆平宇接触的时间不长。 阿越,全名是楚越吴。 以前听阿越说,她爹活着的时候,是个狂热的历史爱好者, 给她起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 她是北方基地的原住民。 北方基地最初建成的时候,她就在这里了。 这也是她能弄到城区身份证明的原因之一。 陆平宇无法像前世的余溪风那样,为阿越营造一种类似于雏鸟情结的东西。 阿越比陆平宇更熟悉林区。 章秋从窗户探出头:“你回来啦?” “你今天还没练拳吧,正好,练个两遍,就可以吃晚饭了。” 余溪风把兜里的死兔子和鸡蛋递给章秋。 没有电锅,也没有灶火。 爆炒兔丁需要大火 ,火桶只能选择焖煮。 需要的时间更长。 章秋说:“你可以练三遍。” 月华如洗,余溪风站在街道上,全无旁念的起式。 王芷妍从陆平宇的屋子里跑出来,瞪了余溪风一眼。 小皮跟哒哒哒的走了。 余溪风很困惑,她自认,这一世,没沾过陆平宇的边。 王芷妍刚走,陆平宇就从房子里出来了。 他站在一边看拳,余溪风也没管他。 等到余溪风练完,陆平宇才开口。 “今天不好意思,芷妍是我对象,她家里条件好,一直劝我跟她搬到城区去,我没同意,她闹脾气了,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余溪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什么样的人才需要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不是城区的门票,而是伪造出身与来历。 城区门票是另外的价钱。 余溪风要这个,是为了以后出手囤货,置换物资做准备。 陆平宇呢? 城区有更多的机会,有更多食物,能提供更好的生活。 想进城区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陆平宇不需要到余溪风面前来粉饰什么。 高嫁不丢人。 也许是看出了余溪风的冷淡,陆平宇说:“你身手应该很不错,要不比划一下,也能共同进步。” 余溪风欣然应允。 然后便是拳拳到肉。 她揍得毫不留情。 有那么一瞬间,余溪风在想,把陆平宇扔进空间,一了百了。 章秋出门叫余溪风吃饭,看到余溪风一拳砸在陆平宇小腹上。 陆平宇煮熟的虾一样,痛的弓起。 他几次想叫停,却痛的说不出话来。 余溪风站起身来,拍拍手:“唉呀,平宇哥你没事吧?我力道控制的不好,没有伤着你吧?” 余溪风温柔地去扶他,好巧不巧,手正正压在陆平宇的伤处。 章秋:“……” 章秋认真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应该没有得罪过余溪风。 陆平宇搀扶着余溪风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我没事。” 他确实没事。 余溪风专挑痛处打的。 都没见血,他能有什么事? 余溪风手一松。 陆平宇跌落到地上,发出惨叫声。 “哎呀呀,不好意思。”余溪风捏着嗓子说话,“今天没发挥好,我们明天再来吧。” 陆平宇人还没爬起来,抖着手,比了一个拒绝的手势。 陆平宇还不能就这么死了。 这里毕竟是聚集地,这一条巷子里有不少住户。 万一叫哪个目击者看见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吃完晚饭,稍微洗漱一下。 这一天就过去了。 余溪风同章秋说:“去城区之前,我要去一趟北边的林区,你想去吗?” 章秋:“我听说林区那边植被挺多,什么都长,是想去看看,他们说那边很危险,会不会拖累你?” 余溪风想了想:“应该还行,想去那我们一起。” 林区深处野兽数量众多,而且性情暴虐。 容易出现意想不到的危险。 她不准备深入,只打算在外围转转。 危险系数在控制范围之内。 这一路过来,余溪风和章秋都看到了不少变异动植物。 也是实实在在的打过不少。 就连苍灰和小橘,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变异。 但在那块林区面前,像小橘这种程度,只是小儿科。 林区才是真正的集变异于大成。 第221章 没有人比得过你 既保留了许多过去原有的物种, 也诞生了许多崭新的物种。 物种之间竞争激烈。 新生的物种往往表现出强烈的攻击性。 幸存者称之为毁灭种。 毁灭种甚至不是为了食物,他们杀戮,却并不享用它们的尸体。 像是大自然在进行编码,下达了某种指令。 为了杀戮而杀戮。 每时每刻,林区都上演着厮杀,最高峰的时候,林区到处都是动植物的尸体。 那个时候,只要能从林区活着出来。 靠着捡回来的东西,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 余溪风去林区,是打算在林区彻底被毁灭种占据之前, 再弄一些能够驯化的品种到空间里。 既丰富空间里的生态种类。 既增加肉食来源,保证可持续发展。 空间里已经有了水里游的,地上走的。 嗯,还差天上飞的。 她有那么大一片湖泊,养水鸟也养得起。 之前小橘倒是带了一只鹤回来。 可惜小橘带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只死的了。 余溪风感到很遗憾。 借着这次去林区的机会,余溪风也准备光明正大的拿出一些肉食来。 空间里有猪,鸡,鸭,鹅,湖泊里的鱼虾,山里打洞的兔子。 豢养在沙滩上的蛏子。 还有天天在空间里睡觉的小橘。 时不时闯个祸,让余溪风擦屁股的苍灰。 黑土里的葡萄结了一茬又一茬。 鸡蛋箱子高高堆起。 黑土地的成果永远是喜人的,水果屋子都装不下了,多出来的,就放在荒山里。 还会被苍灰和馋嘴的兔子霍霍。 余溪风家大业大,懒得管。 她抓了一把葡萄干放在手上啃。 章秋挨着余溪风坐,把下巴搭在余溪风肩膀上,黏黏糊糊的。 时不时贴一下亲一口,小动作不断。 余溪风敷衍的在章秋脸上啄了一口。 心里琢磨着,到了城区,还是得弄两个房间。 最好是隔音好点的。 她就可以背着章秋,自己吃水果拼盘了。 米面肉菜,甭管合不合理,弄出来多少有个由头。 但新鲜的水果,只有变异的毁灭种。 能不能吃,基地还在研究。 据说吃了没死。 水分比较足,口感大不如前。 现存的,只有水果罐头,或者盐渍的果干,类似于那天章秋带回来的柿饼。 章秋用7个黑面包换回来两个,比硬币大不了多少,就这,也属于是捡漏了。 水果的行情可见一斑。 第二天,王芷妍又来了。 这一回,和出门打水的章秋撞个正着。 晨光里,他眉眼清俊,明明是与幸存者一般无二的穿着。 偏偏章秋文质彬彬,如青竹,如玉石,叫人一见忘俗。 王芷妍看愣在原地。 “你,你是?”王芷妍眼睛晶亮,“你也住这里吗?” 章秋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到陆平宇来给王芷妍开门,王芷妍仍沉浸在那惊鸿一瞥中。 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陆平宇关切问道:“怎么了?” 王芷妍说:“我来是想问你……对了,我看到刚刚过去一男的,从那间屋子出来,他也是新搬来的吗?” 王芷妍说这话时,虽然语气克制,眼睛里还是抑制不住好奇与欢喜。 陆平宇心中一沉。 他怎么忘了这一出。 章秋那张好脸,细看与陆平宇是有两分相像的。 却每一处都比陆平宇优越。 看了就叫人气短。 还要靠着王芷妍将自己带入城区。 这个时候,她要是看上章秋,算怎么一回事? 陆平宇道:“他每天都在巷子里摆摊,靠算命骗钱,前几天还被人打上门来了,当时要不是我在……” 陆平宇摇摇头,一副没什么脾气的模样。 王芷妍从窗户往外看:“唉,那不是你前女友吗?她和刚刚那男的好上了?” 昨天王芷妍过来闹,将余溪风错认成陆平宇的前女友。 陆平宇还指着阿越做身份证明。 顺坡下驴地承认了。 毕竟余溪风比阿越要漂亮多了,不是吗? 他心里升起一种虚假的与有荣焉。 一个谎总是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陆平宇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这人不太会说话,她觉得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现在日子过得……不太好。” 男人只靠一张脸和一张嘴,那怎么行? 王芷妍想起章秋那文弱的模样,摇摇头。 心里越发地不喜余溪风。 “这样喜新厌旧的女人,你还留着她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前女友这种东西。” 说着说着,王芷妍突然暴怒,将陆平宇递给她的水杯摔在地上。 水四分五裂地炸开。 她推倒了桌子,将床单揉巴成一团,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她抱着自己的耳朵尖叫起来。 她又发病了。 她平时与正常人无异,只是看着有些暴躁。 发起病时,却和疯狗没有区别。 王芷妍结过一次婚,在天灾中,被丈夫骗到倾家荡产。 她恨毒了爱情中的第三人,却偏偏被丈夫的初恋,指责为第三者。 她恨不得生啖那对狗男女的血肉,日渐疯魔。 陆平宇的背调做的很详细。 王芷妍再倾家荡产,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 她依然在城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陆平宇掩下眼中的厌恶,无奈又包容地看向王芷妍。 他走上前,抱住王芷妍。 在她耳边,极有耐心道:“我喜欢的只有你,你是我人生中唯一的妻子,没有人比得过你。” 陆平宇温柔地低哄。 王芷妍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你说过的,你只有我,杀了她好不好?”王芷妍抓住陆平宇的衣角。 她钻进了牛角尖, 执拗的在死角中寻求一个答案。 陆平宇叹了一口气道:“都依你。” 两人相拥,王芷妍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 余溪风正在正中,章秋打完水回来。 门被敲响了, 门外是陆平宇,还有那位什么芷妍。 富婆姐看向余溪风的目光不善,被陆平宇拉到身后。 他来邀请余溪风一同前往林区。 富婆姐似乎想对章秋说点什么,被陆平宇拦住了。 余溪风问:“除了我还有谁?” 陆平宇报了一串名字,阿越也在。 当着现女友的面,说要和前女友一起去捕猎。 陆平宇是脑子坏掉了吗? 余溪风想起富婆那句——她为什么还要活着?你是不是舍不得她。 第222章 林区没有那么好闯 难道富婆其实是个癫婆? 先不说,余溪风本就要去林区走一走,哪怕为了阿越,她也得过去盯着。 余溪风想了想:“我带章秋去,猎的东西,各归各的。” 陆平宇一口答应,甚至轻笑了下。 林区没有那么好闯。 仗着身手蛮干是行不通的。 也许不用他出手,余溪风就可以顺其自然的死在林区。 至于章秋。 在陆平宇看来,章秋除了一张脸外一无是处。 但余溪风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 就连王芷妍,似乎也更愿意将目光停留在章秋的身上。 他与章秋并没有什么仇怨, 但如果可以的话,陆平宇希望章秋永远留在林区。 很快就到了约好的日期,一队人在北门集合。 陆平宇为余溪风介绍小队里的成员。 这些人余溪风都很熟悉,余溪风的视线在周勇身上停留一瞬,冷淡地点了点头。 前世陆平宇坑杀自己,周勇是知情的。 凑一块了,挺好。 也省得自己去找了。 这支队伍很热闹。 阿越来了,王芷妍也来了。 结合前世,这一幕实在有些荒谬。 陆平宇真自信啊,余溪风换位思考了一下。 王芷妍是他傍上的大腿。 要好好伺候。 阿越是他强力的前女友,既能在捕猎中发挥突出贡献。又能替他落实前往城区的身份证明。 自己呢? 余溪风想起陆平宇若有若无的暧昧。 陆平宇将这种暧昧视为拉拢。 再加上另外五位,唯他马首是瞻的队员。 陆平宇真是一个管理天才。 从北门出去,外面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这是基地有意清理出来的隔离带。 喷洒了许多种药水。 不让植物在这生长,也不许动物靠近。 余溪风是从南门进的基地。 南门城墙之外,不说鸟语花香, 至少有会发芽的草根,也有幸存者活动的痕迹。 不像这边,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大路。 陆平宇的声音严肃起来:“从这里开始,再往前走,就是真正的林区,会有各种无法预料的危险,请大家务必保证自身安全,保持警惕,活着才是一切的可能。” 又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 章秋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那是铺天盖地,壮阔而又深沉的绿色。 眼前的树有五六层楼高,树身上缠绕着藤蔓,藤蔓又沿着树枝发散出去。 似乎能将整片天地都连接起来。 天灾以前,百年老树都未必能长成这样的规模。 但是在这里,这树长到这般大,连三个月都不到。 走进林区,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降了一档。 有氧空气让人头脑清醒。 光线从树叶间隙洒下来,显现出美好的光晕。 满目翠色,生机蓬发。 这美丽的景色并不让人心情愉悦。 反而有一种被盯住的胆寒。 王子妍悄悄打了个寒噤。 她攥着陆平宇的衣袖,陆平宇温声在她手上拍了拍:“没事的。” 阿越对余溪风道:“你是第一次来吧,跟着我,我还想拜你为师呢,别还没教就死了。” 余溪风没否认,和阿越站在一起:“我得先教你尊师重道。” 这是一条被人趟出来的路。 能看出来经常有人行走,但地底下依然顽强地长出来,各种凌乱的杂草。 章秋看得眼花缭乱。 余溪风递了一副胶皮手套给他,自己也戴上了。 基地对林区有研究,但也还只是研究中。 公布出来有毒的草药,今天还长这个模样,明天也许就换了一种性状。 在过去,为了适应环境,需要几百万年,才能进化保留下来的某一种特征。 在这个林区可能只需要三天。 余溪风前世听过,说北方基地最高危的职业是研究员。 越是研究成果斐然,自杀率越高。 不知道是真是假。 研究员说,这个世界疯了。 幸存者不懂生物,也不懂那些高深的知识。 但是这个世界疯了,从上至下,这是共识。 两片蒲扇一样的叶子突然窜出来,像是猛兽的的上下颚,猛的合拢。 “小心。”陆平宇拉了王芷妍一把。 一击未中,又缩了回去。 植株立在路边,又恢复了那种安静无害的样子。 给王芷妍看傻了。 她在城区时听人说过。 林区是活的。 王芷妍当时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章秋也看懵了:“我去,这什么?” 他学中药的,接触过不少草本植物,这一幕,委实突破了他的认知上限。 章秋捡了一颗石子,扔过去。 那石子被植株的两片蒲扇卷起来,发出电钻一样的打磨声。 植株摇头晃脑。 叶片,真的能锋利到这种程度吗? 再去看眼前满目的绿色光影,王芷妍心中发寒。 她瑟缩了一下,停在原地:“我不去了,平宇,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陆平宇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王芷妍一看就不是一个练家子,瞧着也没有对林区特别感兴趣。 陆平宇却执意要带上。 余溪风觉得陆平宇这人怪有意思。 不知道又在算计着什么。 陆平宇当然不会答应,出来一趟有诸多手续,他交了食物的。 这一次特地将她带出来,就是想吓一吓王芷妍。 吓破了胆,等到两人进了城区, 王芷妍就不会对自己过往的工作抱有轻视之心。 他敏锐察觉到了王芷妍微妙的嫉妒。 嫉妒余溪风,自己杜撰的“前女友”,找到了一个更好看的章秋。 这让陆平宇无法接受。 人在危险中,会产生更炙热的情愫。 会更依赖给予自己帮助的人。 陆平宇要借助今天,彻底立住在关系中的高位。 他重重盘算。 自然不乐意,就这么将王芷妍放回去。 过了一会儿,王芷妍想起来陆平宇今天要做的事,她又摇头:“不用不用,平宇你留在这里,那个谁,楚越吴,你送我回去。” 阿越丝毫不客气:“你有病吧?” 第223章 简直像是命运 王芷妍说:“我付一包压缩饼干。” 阿越冷冷地看她。 “两包。” 阿越神色微收。 王芷妍瞧她的神色,一咬牙:“五包。” 阿越脸上堆出笑容,她转头对余溪风说:“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分你两包。” 你人还怪好的。 如果是前世,这买卖确实合算。 不用冒风险,只是出来一趟,净赚两包压缩饼干。 林区就在这里,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就算出城要交一点手续费,在两包压缩饼干面前,也是大赚的。 但两包压缩饼干对现在的余溪风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军工厂里,随便捡捡都有了。 余溪风没着急拒绝,反而先看了看王芷妍和陆平宇的神色。 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阿越的话一出口,王芷妍七情上脸,神色肉眼可见地着急起来。 陆平宇的脸色也变了。 王芷妍在急什么? 她想回城的受惊与急迫不似作假。 为什么自己回城,这两人便无法接受。 阿越这一句话,王芷妍又是好一番犹豫,最终放弃了回去的打算。 这也让余溪风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这两人还是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兜兜转转,这个人选还是自己吗? 简直像是命运。 命中注定,陆平宇合该死在自己手上。 眼睁睁地看着三包压缩饼干从自己面前溜走,阿越大为叹恨。 她作为陆平宇的前女友,对王芷妍接受良好。 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没有赚到的那五包压缩饼干。 一行人继续往前。 章秋小心翼翼,弄了一些草叶放在背篓里。 在上手之前,还会拿着弩箭试探性地拨一下。 章秋听队员说:“刚刚那个吃人的蒲扇,是含羞草。” 含——羞——草。 这么奔放,凶残的含羞草。 章秋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含羞两个字了。 章秋弩箭原本折叠起来,放在背包里。 经此一遭,他将弩箭从背包里拿出来,抓在手里,吸引了一众目光。 合金的钢头,这是很昂贵的武器。 陆平宇小队压箱底的武器,也不过是一柄镰刀,一柄匕首,和两根削尖的实木长棍。 无论是余溪风的唐刀,还是章秋拿出来的弩箭。 都是小队拍马不及的物资。 王芷妍对章秋说:“你这个看起来很厉害,我在城区见到的弓箭,都没有你这个好。” 队员都流露出羡慕的目光,陆平宇掩下眼底的晦暗。 比起弩箭,阿越对余溪风的唐刀更感兴趣。 阿越道:“你在我那的时候,我就想摸了,当时跟你不熟,没好意思开口。” 阿越那是不好意思开口? 指定是怕余溪风还她的价。 陆平宇小队这次出来的目的,是给王芷妍抓一只锦鸡。 锦鸡是毁灭种。 肉既苦且毒。 虽然这种鸡不能吃,但羽毛在变异之后,更加的华美漂亮了。 城区时兴养鸡,很多人养不到能下蛋的肉鸡。 便退而求其次,养毁灭种的锦鸡。 这种锦鸡生命力极为顽强。 活捉之后,磨掉锦鸡尖而长的鸡喙,再锉掉长羽下的骨刺。 在笼中熬鹰一样磨上三个月性子。 就能推出来,走上展台进行售卖了。 王芷妍买不起被包装好的高价锦鸡,退而求其次,去掉中间商,直接出价给猎人小队。 跟上一条白狐皮一样,这是一笔丰厚的,双赢的报酬。 王芷妍指着树上:“那是什么,好小的猴子。” 那猴子挂在树梢上,正闭着眼睛睡觉。 猴子看起来憨态可掬,并不是毁灭种。 谁也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可能是被这一队人惊动,猴子爬起来,跑开了。 章秋说:“瞧着有点像蜂猴,昼伏夜出。” 章秋现在不太敢断定物种名,过往的知识体系崩坏,只能猜个大概。 章秋递给余溪风一个驱虫包,那包还是他找老太太借针自己缝的。 针脚挺糙,但是香气还挺好闻。 章秋低头给余溪风配上。 他神色特别自然, 余溪风也很自然地将手抬起来,让章秋在腰部环绕一圈。 章秋微微低着头,脸有些红,在她腰部小小地挠了一下。 这人脸红归脸红,胆子还挺大。 余溪风笑了一下。 陆平宇小队和阿越都不是第一次进入林区。 身上都有驱蚊一类的东西。 只有王芷妍没有。 陆平宇忘记给她准备了。 没办法,陆平宇只好去问章秋,有没有多的香包,能不能匀一个。 章秋摇头。 他自己药材也吃紧,堪堪够两个。 王芷妍的脸色更难看了。 陆宇平走了一路,语气里有着压不下去的生硬。 “芷妍,你走中间,大家会保护好你的。”陆平宇说,“有我在。” 她毕竟是小队这一趟的金主,当然得走中间。 万一死了,可就没人结账了。 头顶树叶掩映。 风吹树动,响起一片窸窣声。 一大片树枝掉了下来。 之前看到的那只蜂猴,在地上滚了一圈。 与它一同滚下来的,是一个硕大的蜂巢。 无数蜜蜂从蜂巢的孔洞中喷涌而去。 捅马蜂窝了,眼前,是这五个字的写实。 好在,这只是普通的蜜蜂,也许有变异,但至少,还不是毁灭种。 即便不是毁灭种,也没人想招惹成群结队的蜜蜂。 谁知道,现在的蜜蜂,有没有带一点什么莫名其妙的毒。 就算没毒,蛰满头包,肿成一个猪头, 也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可没有过去的医疗。 一个不慎,感染了就只有死。 嗡鸣声刮挠着耳膜。 余溪风和章秋对视一眼,都撒丫子原路往回跑。 阿越吆喝了一声,跑得更是一点不慢。 随着时间推移,嗡声越来越大。 蜜蜂像是没有尽头,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追逐着一切破坏家园的嫌疑犯。 那只搞鬼的蜂猴却已经逃之夭夭。 大片大片地蜜蜂向这边涌来。 黑云一样,遮住了日光。 所有人都撒腿跑。 一只还好,忍忍痛,消个毒,大概率能活。 要是被蜜蜂淹没。 没有人怀疑,这么一大团,能不能生生将人蛰死。 第224章 非要凑这热闹 不说跑得多快,但绝对不能是最后一个。 余溪风一边跑,一边还能拉一把章秋,回头看一看队伍的形势。 跑在最后面的毫无疑问是王芷妍。 余溪风越看越觉得,王芷妍脑子有包。 她并没有深入林区的能力, 既然发布了任务,在城里好生待着。 小队直接把调教好的锦鸡送到她面前不好吗? 非要凑这热闹,没苦硬吃。 陆平宇倒确实拉着王芷妍,但王芷妍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跑的踉踉跄跄。 陆平宇直接将王芷妍背在了背上。 但蜜蜂在身后追着,怎么看,怎么像一件人肉披风。 王芷妍尖叫着:“蜜蜂!爬到我衣服里面了!” 她比蜜蜂还吵。 余溪风不会停下脚步,当然更不会去帮她。 她脑子可没包。 阿越也跑的从容,和余溪风保持在第一梯队。 她正跃跃欲试地往后看。 余溪风给章秋使了个眼色,说了一句:“你跟紧阿越,我一会儿回来找你。” 章秋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有蜜蜂自然会有蜂巢。 这会儿蜜蜂都追了出来,趁着陆平宇帮着王芷妍和榕峰打架。 要是跑得够快,点不背的话,说不定能顺点蜂蜜回来。 蜂蜜可是好东西。 甜的,走哪儿都卖得上价。 富贵险中求,阿越还在犹豫要不要冒这个险。 余溪风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帮我看顾一下章秋,等我回来分你一半。” 阿越顿时喜笑颜开:“好说好说。” 看个人有什么难的。 阿越落后一步,退到章秋后面。 她将外套脱下来,一边跑,一边三两下将章秋和自己旁边的蜜蜂拍了个干净。 章秋借着这个空档,也缓了口气, 他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点燃了自己身上的香包。 刺鼻的烟气散开,扑过来的蜜蜂纷纷转头。 章秋和阿越停了下来,松了一口气:“还行,管用就好,管用就好。” 这么长距离的冲刺,跑的章秋脑子缺氧,脸色惨白。 他身体底子摆在那里,要不是咬牙跟紧余溪风, 铁定得落在后面。 他扶着膝盖,喘了好半晌才平复气息。 阿越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你没事吧。” 章秋站起身,离阿越远了点:“你再拍两下,我就真有事儿了。” 章秋的香包里,不知道是什么草药,烟气源源不绝,看起来很耐烧的样子。 见到蜜蜂被烟气赶走,不往这边来。 另外几人纷纷跑来,与章秋和阿越汇合。 周勇道:“你这什么东西?有点牛啊。” 章秋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配的,也是运气。” 另外一边。 余溪风的脚踩在脱落腐朽的树叶上,发出绵密的沙沙声。 她经过树根旁边一簇一簇的蘑菇, 那些蘑菇五颜六色,什么模样的都有。 这片林区的腐殖程度也很惊人。 似乎连微生物分解的进程,都比天灾之前加快了许多。 余溪风没有半分停留,从这片蘑菇跟前走过。 蜜蜂也许蛰不死人。 这些蘑菇看着不起眼,发作起来,本事不比乌泱泱的蜜蜂低。 余溪风甚至屏住了呼吸,特别留心注意不踩到蘑菇。 有的蘑菇踩瘪了,会释放一种接近尸臭的气味。 闻之作呕,洗澡都洗不掉。 把这种气味带到基地的房子,房东都会多扣一笔押金。 能盖住这种气味的,据说只有化粪池。 还有的蘑菇会释放腐蚀性液体,甚至毒气。 余溪风绕了很大一个圈,甩开穷追不舍的蜜蜂后,回到了蜜蜂出来的地方。 蜂巢在地上摔成两半,蜂蜜流出,只剩下零星几只蜜蜂上下乱飞着。 那只蜂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折了回来。 用手在掏蜂巢里的蜂蜜。 合着她们这些人把蜜蜂引开,给这蜂猴做嫁衣。 这蜂猴简直鬼精鬼精的。 面罩头盔这一类东西太打眼了,好戴不好脱。 以防万一,余溪风在远处,先给自己戴上帽子,口罩,围巾,将周身的皮肤保护严实。 她做好这些准备之后, 又拿上一节床单,一点一点,悄声靠近。 蜂猴并没有发现。 也许发现了,但不觉得这个人类能给自己带来威胁。 余溪风终于走到了蜂巢后来。 说时迟那时快,余溪风在手上运了劲。 床单天女散花一样铺出去,将猴子和蜂巢,还有那些溢散的蜜蜂,一整个罩住。 余溪风拔刀将另一边床单挑过来。 在兜起来的那一瞬,整个床单都从她手中消失。 余溪风长出一口气。 仰赖于每天,用意识在空间里清扫卫生,添加伙食。 捡蛋,樵猪,摘果子,收获,重新播种。 甚至包括收拾闯祸的苍灰。 余溪风已经能做到心分二用,比如一边清理鸡圈的鸡粪,一边摘果园里已经成熟的果子。 她正在努力突破心分三用。 这些练习,能够帮助余溪风控制意识,去精确的查看空间里最细微的变化。 恰如此时此刻。 她能感受到蜂巢的每一处孔洞。 余溪风看到了蜂巢深处,正在产卵的蜂后。 甚至捕捉每一只蜜蜂振翅的幅度。 还有那只上窜下跳的蜂猴。 余溪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可惜她没来得及琢磨这个蜂巢的具体位置, 前边追出去的榕峰大约是闻到了气味的变化,发现家被偷了。 又乌泱泱的回来了。 这一次目标精准地锁定在余溪风的身上,没有人能分散蜜蜂的仇恨。 这样的数量,再来两个床单也兜不住。 余溪风拔腿就跑。 她跑的是自己趟过的原路,原地溜了三圈,期间往自己身上倒了半瓶的风油精。 气味又变了。 这群蜜蜂无头苍蝇一样,上下左右的转圈。 加上本能地排斥风油精的气味,余溪风停下脚步,大摇大摆的从蜜蜂面前走了过去。 还啧了一声。 第225章 你这是占了大家的功劳 陆平宇带着队伍,碰上了一只红色的野狐。 虽然不是需要的锦鸡,红狐的皮毛,也没有白狐那般珍贵。 但毕竟也是皮毛,还是有市场的。 肉也能晒成肉脯,拿去交换。 不要求完整的情况下,几人合力围捕,下手都没了估计。 野狐身型灵巧,好多次,都险些钻着空子跑掉。 章秋站在远处,弩箭都适时地补上了缺口。 其中一箭更是在千钧一发间,射中了野狐的大腿。 野狐一瘸一拐,被驱赶到了死地,一通乱棒下,没了生气。 陆平宇也表现得很不错,指挥有度,上上下下都调配得很好。 他距离野狐最近,扛住了野狐临死前的反扑。 队内士气大振。 王芷妍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和陆平宇挨在一起,两人小声说着什么。 王芷妍由泪转笑。 出来大半天了,所有人都停下来原地休整。 这时,陆平宇小队的人,才发现余溪风不见了。 王芷妍道:“余溪风呢?她自己跑了吗?” 阿越扑杀野狐的时候,也出了一份力,她知道余溪风捞蜂蜜去了。 眼睛一转,道:“刚刚跑散了,没事,说不定过会儿她就自己回来了。” 刚刚阿越可是看到了,躲避蜜蜂的时候,余溪风该避的都避了,处理得不比常年混迹林区的老手差。 她甚至还有余力拉一把章秋。 显然对林区的生态是熟悉的。 可能做过功课,或者在别的地方积累过经验。 章秋倒确实是一个生瓜蛋子,但他做的香包很好用。 戴上之后,连蚂蚁都不往身上爬了。 王芷妍压下嘴边的笑:“是吗,林区这么危险,她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王芷妍特地留意了一下章秋的脸色。 章秋确实看过来了, 只是看向王芷妍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是那种连一句话都不想说的不屑眼神。 阿越吸吸鼻子:“哪来的风油精味?” 王芷妍没看懂,将章秋的沉默当做默认。 王芷妍眼尾都扬起来,继续说:“平宇你也真是的,怎么就把这样的人给叫过来了?一点活不干,人跑的没影,不会还要我们去搭救她吧?” 章秋抓紧弩箭正欲发作。 余溪风抓着一团蜂蜜,从草垛里走出来:“救什么,救我吗?” 余溪风脸上的围巾帽子,所有不合时宜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只是身上浓郁的风油精,顶风飘十里。 阿越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余溪风手上的蜂蜜上。 那一块黄灿灿的蜂蜜实在是太突出了,足足有人手臂长。 众目睽睽下,余溪风掰了一半递给阿越:“给你的。” 阿越非常震惊:“你这是,全端了?” 即便掰开一半,依然沉甸甸的一大块。 天地良心,阿越原本以为,能拿回来巴掌大一块,就得烧高香了。 这可是蜂蜜。 可以拿来兑糖水的。 余溪风已经得了整个蜂巢。 里边的蜜蜂正乱中有序地重建着家园。 不出意外,余溪风以后都能喝上自家的纯天然蜂蜜。 不差这么半块混着蜂腊的蜂蜜。 她颇为慷慨地信守了承诺。 周勇眼睛都瞧红了。 这一团蜂蜜价值比锦鸡只高不低。 锦鸡再好看,也只是用来看的。 哪里比得上甜味的蜂蜜值钱。 “你有风油精,为什么不把香包给我。”王芷妍角度清奇。 余溪风说:“你算哪根葱?我要把香包让给你?” 阿越喜滋滋地接过来。 太宽了,连包都放不下。 好在阿越经验丰富,扯了几根无害的枝条和藤蔓。 直接将蜂蜜挂在背包后面,又用叶子盖上。 余溪风和章秋一人一半,倒是正好能装起来。 周勇说:“你们三个收起来是什么意思,队里的东西,都是统一交给队长分配的。” 队长是陆平宇。 余溪风诧异:“陆平宇没和你们说吗?猎的东西各归各的。” 陆平宇还真没说,他压根就没觉得,余溪风能单独猎到什么东西。 王芷妍道:“你这点东西有什么了不起的?送给我我都看不上。” 周勇快被气死了。 这么多蜂蜜,去市场上卖掉,队里平分,每人至少都能得两块压缩饼干。 至少两块! 遇上对庄的客户,四块五块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芷妍看不起,周勇看得起啊! 有这四五块压缩饼干,他可以找一个伴侣,甚至好几个伴侣。 在基地中安逸的过上一段日子。 不用冒着死亡的风险到林区出猎。 周勇辩道:“要不是我们将蜜蜂引开,你能这么轻松地拿到蜂蜜吗?” 是啊,王芷妍身上落了几个包,额头肿了好大一块。 余溪风却一点被蜜蜂叮咬的痕迹都没有。 其他队员都附和。 “是啊是啊。” “你这是占了大家的功劳,好好一小姑娘,脸皮怎么这么厚?” 余溪风摸了摸自己的唐刀:“既然这么轻松,你们怎么不去拿?是不想吗?” 现在就地内讧,直接打起来。 好像也不错。 先把陆平宇杀了,然后是周勇。 王芷妍也不留了。 先用刀吧,人有点多,谁要是跑得太快,再用枪。 在一边装死的陆平宇走出来打圆场。 “是我的疏忽,余溪风确实说过,她猎的东西归她自己。” 周勇道:“那还组什么队?让她一个人走呗。” 是啊,陆平宇会不会让她一个人走呢。 余溪风漫不经心地想。 这林区,哪怕是外围,也还有不少好东西。 她完全可以带着章秋逛一圈,再回来把他们杀了。 王芷妍脱口而出:“不行。” 王芷妍挤出一个笑来:“你一个女生,跟着平宇进来,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 粗神经如阿越,也察觉出气氛的诡异来。 王芷妍站在一旁说:“不就是一块蜂蜜吗?” 大不了用压缩饼干买呗。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周勇吼道:“说的这么轻巧,你把压缩饼干给我啊。” 王芷妍叫周勇挤兑的下不了台,脸色难看。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其他人都看向陆平宇,毕竟他是小队的头。 这一趟出来,很多事情都出乎了陆平宇的意料。 首先是余溪风,拿着蜂蜜,能在林区里全身而退。 文弱的章秋,居然有一把那么强势的弩箭。 时不时语出惊人,让事情不受控制的王芷妍。 两边人马的冲突在加剧,这不是陆平宇想看到的。 第226章 不是你一直想杀我吗 陆平宇想要维持和平,至少是表面的和平。 现在还不是解决余溪风的时候。 至于章秋,他既不熟悉林区,也不擅长武力, 只要找到机会控制住那把弩箭,并不难处理。 楚越吴的话,她只认东西不认人,事发后,许她一点好处就是了。 陆平宇给余溪风道歉和周勇两边道歉。 又把王芷妍单独带了出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事情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 章秋回收了那几只猎杀野狐的箭矢, 拔出,清洗,打磨。 这一套流程他已经做过很多遍。 队员们对着简易的地图,开始讨论锦鸡可能出现的位置。 锦鸡虽然也叫鸡,但是在体型上更接近孔雀。 锦鸡是毁灭种。 大部分的毁灭种,都在林区深处。 越往里走,危险系数呈几何倍数增长。 没有人想丢命,宁愿在外围打圈碰运气。 外围的毁灭种虽然没有那么多,但也是有的,比如来时路上的那一株含羞草。 他们来抓锦鸡,并不是全无准备。 林区这么大,小队是从其他幸存者那里买到了确切的消息,才往这边来。 锦鸡食谷。 陆平宇还准备了一小把谷子。 谷子脱皮就是大米,珍贵性自不用说。 那一把谷子粒粒分明,每一粒都是反复数过的。 带上这个,就是为了诱捕和安抚锦鸡。 到了地点后,确定好下陷阱的位置。 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章秋和余溪风轮班守夜,阿越和他俩待在一块儿。 小队那边也自有排班。 队里轮流盯着,保证这十几粒谷子,不被别的鸟雀吃了。 陆平宇的运气确实还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锦鸡真的出现了。 披着晨光,红色与金色交织成绚丽的尾羽,华美而又热烈。 难怪会在城区受到追捧。 锦鸡昂首挺胸地向陷阱走去。 锦鸡踩中活扣的那一瞬间,绳网从天而降,将锦鸡扣在地上。 锦鸡的羽毛瞬间炸开。 这样精致的羽毛下,却是通身的骨刺。 锦鸡往上挣扎,想要突破,骨刺不断地切割撕裂着绳网。 与绳网激烈地撕扯着。 绳网由藤蔓织成,绳结相连处,并不算十分牢靠。 很快便被锦鸡连消带打地啄出了一个缺口。 锦鸡从绳网里扑腾出来。 它无比愤怒,修长的鸡喙像一柄尖锐的匕首,直直地刺过来。 小队原本的布置彻底被打乱。 在一片混乱中,王芷妍抓住机会推了余溪风一把。 她并没有推动。 王芷妍手伸出去,还没碰到余溪风,就被余溪风牢牢地抓住。 借着她这一推的冲势,余溪风反手一拍。 王芷妍尖叫一声。 被掷在了地上。 余溪风直接将她丢到了锦鸡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陆平宇拉着绳网扑了过去,挡在了王芷妍的身前。 他手上是特制的笼子。 他利用笼子的间隙卡住锦鸡的鸡喙,狠狠一折。 鸟喙断裂,连网带锦鸡一起盖住。 陆平宇再一点点地收束绳网,紧扣活门。 他能当上队长,确实是有两把刷子。 那锦鸡在笼子中扑腾。 陆平宇抓起地上的谷子,放进笼子上悬挂的食槽。 锦鸡吃上了谷子,短暂地回缩了一下骨刺。 陆平宇擦了擦脸上的汗,将笼子提起来。 尾羽垂落,长长的拖曳着,像是一道华丽的披风。 王芷妍算计余溪风不成,刚从地上爬起,正灰头土脸。 陆平宇捧着这一只锦鸡走到王芷妍面前,单膝下跪。 阿越道:“他整什么幺蛾子呢?” 陆平宇单手托住锦鸡笼,另外一只手按在胸前。 “芷妍,嫁给我吧,这辈子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我用我的生命起誓,我将一辈子忠诚于你。”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情话。 不同的是,给余溪风的,是在私底下。 给王芷妍的,则花活更多。 这和两人的性格有关系。 余溪风在陆平宇的小队,她将小队成员视为同事。 与陆平宇的关系是私事。 她不喜欢公与私搅在一起,也不喜欢引人注目。 陆平宇显然深知这一点。 他一惯很会看人下菜。 王芷妍明显很吃这一套,她喜欢这样的浪漫。 她刚刚被陆平宇救下,正是心潮澎湃的时候。 陆平宇向她求婚,王芷妍捂着嘴,又哭又笑。 能看出她脸上天真的幸福。 周勇和其他队员起哄。 “哇哦。” “嫁给他。” 王芷妍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笑容灿烂地去牵陆平宇的手。 小队热闹极了。 余溪风与章秋,两人同小队,格格不入。 阿越站在一边,一脸无语。 陆平宇温声和队员说着什么。 王芷妍回头找余溪风算账:“你刚刚为什么推我?” 余溪风说:“不如问问你自己?” 周勇抢白:“我也看到了,就是你推的芷妍,我们让你跟了这么久,你不仅不识好歹,还在背地里捅刀。” 余溪风撩起眼皮。 然后抽刀出鞘,将刀架在了周勇的脖子上。 “说说看,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周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其他队员围上来:“你什么意思?当着我们的面,逼人改口吗?” 余溪风说:“我没什么意思。” 刀刃抹过周勇的脖子,血花喷洒。 周勇的眼睛瞪得很大,就这么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震惊了。 王芷妍张着嘴,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等到她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发出一声尖叫。 她指着余溪风,你怎么敢杀他? 她受了极大的刺激,嘴唇由红转青,面皮抖动。 “贱,贱人,你也是见不得我好的贱人。”她神色扭曲着,牙关止不住的打颤。 她又发病了。 余溪风眉头微皱:“不是你一直想杀我吗?” 王芷妍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并没有将这句话听进去。 她反反复复的念叨:“你见不得我好,你在嫉妒,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余溪风与她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正要动手。 章秋的箭先行一步。 这个距离,箭矢准确地扎在王芷妍的胸口。 那种疯癫的,暴躁的神情从她脸上褪去,她茫然的环顾一圈。 最终视线落在章秋身上,然后倒了下去。 陆平宇目眦欲裂。 王芷妍死了, 他在王芷妍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血,不就是为了在城区立足吗? 他用全部身家从阿越那买了身份证明,和进入城区的票引。 陆平宇气的浑身发抖。 第227章 这就是贵人啊 更让他愤怒的还在后面。 余溪风并没有就此停下。 只是死一个周勇,一个王芷妍怎么够? 下一瞬,刀光划过,陆平宇的手被砍了下来。 转眼间小队的人就死了近一半。 队长断了一只手,半死不活的栽在地上。 剩下的人自然也没能逃出去。 他们散开方向跑,余溪风懒得追,掏出了枪。 她的子弹指哪打哪,每个人一颗。 一颗浪费的都没有。 阿越也很懵,她不是陆平宇小队的固定成员。 她并没有固定的小队,算是外援。 只要时间合适,和谁都能搭着出猎。 她也看出来了,余溪风与他们属于私怨。 与自己无关,阿越找准了定位之后,在掉头就跑和站在原地之间犹豫不定。 直到余溪风掏出了枪。 阿越庆幸自己没有乱跑。 除了章秋和阿越,现场只剩下缺了一只手臂的陆平宇。 陆平宇脸上既痛又悔。 一切都没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原来如此不堪一击。 泡沫一样,一戳就破。 王芷妍死了,他拉拔起来的队伍没了。 就连他引以为傲的身手与容貌。 也因为断掉的手臂化为了一场空。 他不想死。 陆平宇膝行,爬到余溪风脚跟下。 他甚至不明白这一切是为什么? 他确实想要吞掉余溪风和章秋的东西,但是他不是还没有动手吗? 余溪风怎么能这么做? “我什么都给你,你不要杀我,我跟你道歉,”他捂着血流如注的手臂:“我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想死。” 余溪风问:“你同我道歉什么?” 她杀掉了这么多人,只留下陆平宇一个,确实是还想问几句话。 陆平宇在剧痛中,依然斟酌着言辞。 “周勇不该惦记你的蜂蜜,是我忘记同他说了。 我管不好队伍。让王芷妍冒犯你。 我,我,我不够恭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陆平宇满心绝望,又拼了命地,想在余溪风这尊杀神这里,找到一线生存的希望。 没了进城区的机会,没了发展,可是他还是不想死。 其他队员都死了,可是他还活着,他也许能活,不是吗? “你为什么要杀我?”余溪风问道。 她好奇,为什么这一世还是自己。 是否真有不可知的命运,在终局等待着自己。 那么这一世重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与其他幸存者相比,她有很多东西。 但是她依然没有全然的把握,在这个世道里活下去。 种种思维只在一瞬。 余溪风低头看陆平宇,她这么问着,却并不期待陆平宇的答案。 她会亲自走到尽头,看一看自己的终点会是什么。 章秋心想,陆平宇对于余溪风,确实是不同的。 余溪风从来没有虐杀过谁。 她讲究效率。 刀锋去处,永远是最省时省力的路线。 与这些人同行了一路,又砍掉了陆平宇的一只手。 按理来说,这对余溪风,都是多余的行为。 章秋从其中品出了一丝怨恨。 陆平宇到底对于余溪风做过什么? 此时的陆平宇正艰难地思考着余溪风的问题。 为什么要杀余溪风? 她,她怎么会知道呢? 他明明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是王芷妍说漏嘴了吗?陆平宇有些糊涂的想着。 哪里有什么原因。 他等着阿越给自己出身份证明,王芷妍不依不饶。 余溪风刚好在那里而已。 以王芷妍的精神状态,自己说什么她信什么,她也没那个脑子去求证。 “是,是王芷妍想要杀你,她不想我有前女友,我不忍心杀阿越。 所以才推了你顶缸,对不起是我的错。 这一次把她带出来,也是想再好好劝一劝她,我没想动手的。”陆平宇摘清了自己。 陆平宇转头看一下阿越,语序颠倒,语无伦次的说着:“阿越,阿越求求你,你帮我和余溪风说说情,我是因为舍不得你啊。” 阿越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真的有自己的事儿。 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阿越一脸晦气地转过了身。 余溪风听完了陆平宇的话,笑了一下。 然后猛地出手,挑断了陆平宇的脚筋。 前世她被推到陷阱里,竹刺扎穿了她的大腿。 陆平宇就站在陷阱上方,他分明神色不忍,却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拖着渐渐没有知觉的大腿,一点一点从坑底往上爬。 中间滑落过无数次。 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让她头昏眼花。 那一条路真的太长太长。 她匍匐着,一点一点地吃完了身上仅存的食物和水。 林区的夜晚,比白天更危机四伏。 她熬了三天,命悬一线,才等到了追着猞猁而来的阿越。 如果可以,余溪风真想让陆平宇,一点一点的,将这些一分一秒不差的,全部经历一遍。 但她不会给陆平宇爬回去的机会。 余溪风将唐刀插在了陆平宇的心脏上。 阿越胆战心惊地看着余溪风。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阿越小声问章秋:“陆平宇是刨你对象家里祖坟了吗?” 章秋:“……” 他哪知道? 章秋默默去搜捡尸体身上的东西。 阿越看着余溪风,心里发怵,紧紧地跟在章秋屁股后面。 章秋好啊,情绪稳定,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吃的用的挑挑拣拣。 章秋掂了掂那把镰刀,感觉不太合手,又放回去。 几个人身上也搜刮出了四五条肉干。 不知道是什么肉,一股骚臭味。 余溪风说:“扔了吧。” 阿越及时开口:“不要给我。” 她美滋滋地捡走了镰刀和这臭肉干,觉得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至于陆平宇的死,死就死了。 团灭在林区,并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儿。 阿越看出来了,余溪风很强,要杀她的话,她跑不掉。 现在愿意给他东西。 这就是贵人啊。 天上掉馅饼都没这么掉的。 阿越想得很开。 至于野狐的皮毛和生肉,还有装在笼子里的锦鸡。 余溪风兴致缺缺。 阿越自告奋勇:“我给你们拿到市场上卖掉,我们对半开,不不你六,你七我三。” 一下子死了好几个人,秃鹫闻着味儿就来了,在上空盘旋。 这一趟的收获,以阿越的眼光来看,已经很够了。 即便她只拿三成,也足够陪着姥姥生活一段时间。 能安逸活着,没有人想出生入死。 余溪风还要在林区里转一转。 三人里边只有章秋是第一次来这个林区。 余溪风自己要找一些东西,顾不上他,托阿越来当这个导游,带章秋找一找药材。 野狐和锦鸡,卖掉之后,分阿越五成。 阿越飞快地答应。 生怕余溪风下一瞬反悔似的。 阿越对余溪风说:“你别走的太深了,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 阿越重复道:“不要走太深了。” 余溪风与她对视一眼,点点头。 第228章 最肮脏的地方就是城区 阿越带着章秋继续在外围转。 她在林区里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过。 收获满满,闲逛就可以了。 在林区的压力,不深入的情况下,大部分来源于状况百出的战斗。 章秋只是采摘草药。 他也听劝,不让碰的东西就绝对不会去碰。 阿越的经验,都是口口相传,幸存者用命试出来的。 而章秋基于过去对草药的认识,给出的一些建议很有用。 阿越还挺喜欢和章秋聊天的, 她想拜余溪风为师,管章秋也叫师父。 总感觉阿越的师父是批发的。 余溪风自己单走,往深里走了一些。 林区深处更热闹,毁灭种也更多。 毁灭种其实挺好区分。 就像锦鸡一样,很多都有着更突出的外表。 在自然中,华丽的外表往往意味着更强的攻击力或者更剧烈的毒性。 这一条,放在毁灭种上也适用。 变异程度不高的原生物种,在林区深处待不下去,会被驱逐出来。 余溪风从空间里拿出陷阱,沿途布置上。 她想抓一些鸟。 最好是鸽子,养一养当肉鸽,别的鸟也行。 林区深处传来悠长的虎啸。 还有各种细碎的声音夹杂在风里。 想要细细去分辨时,又转瞬即逝,快得像是错觉。 林区深处和外围的分界线并不明朗。 这个地方来的人本来就很少,没有一个准确的界限。 更多的时候,猎人需要凭借着直觉与经验去判断。 有什么东西像潮水一般涌动着摩擦着。 余溪风屏息凝神,她知道自己已经到了一个界限。 她不能再往里面去了。 她比阿越更清楚地知道,里面是什么。 余溪风步步往后退。 艺高人胆大不假。 但没有人,能单枪匹马,直面由毁灭种汇聚的兽潮。 布置好陷阱之后,余溪风追着章秋留下来的标记,与两人会合。 回去的时候,余溪风手里拎了一尾活鱼。 这么大的林区自然有水源。 但幸存者非必要不会往那边凑。 在林区,但凡干净的水源,都是有主的。 除非是专门冲着这种猛兽去的,无事时,没人吃饱了撑的去招惹。 余溪风把鱼递给章秋:“烤了吧。” 阿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么好的鱼,你们自己吃?” 这个鱼不是毁灭种,正儿八经的鱼肉。 拿到市场上卖,价格不比蜂蜜低。 阿越啧啧称奇,朝余溪风比了一个大拇指。 像他们这样在林区里出生入死的猎人,基本上不会去吃自己捕到的肉。 最多弄一点卖不出去的边角料打打牙祭。 就像之前给余溪风的那一小兜猪下水一样。 稍好一点的肉都是要拿出去换黑面包。 富裕一点就换口感更好的土豆红薯。 压缩饼干已经是猎人能接触到的最好的食物。 而在北方基地里,像阿越这样优秀的猎人,已经是过得很不错的了。 余溪风是不差这点。 章秋心气平和,他觉得能吃进嘴里的,才是自己的。 他和余溪风在一块,也没缺过压缩饼干。 把好的食物拿出去,换更多次一点的食物回来——章秋没有这种概念。 他情愿多攒些次的食物,拿出去换点好的,留给余溪风。 天天吃压缩饼干,章秋已经很替余溪风委屈了。 章秋把背包里的蜂蜜拿出来,也没有条件去精筛。 章秋直接用手去压榨。 在阿越瞪的铜铃一般大的眼睛中,章秋把蜂蜜涂在剥干净的鱼腹上。 有钱人真会吃,阿越心想,简直是作孽。 她蹲在地上,对着自己的那块蜂蜜观察良久,接住了一滴往下滴落的蜂蜜。 然后吮了吮自己的手指。 淡淡的甜。 章秋那边飘来香气,阿越看着又很羡慕。 她琢磨着也留一点蜂蜜。拿来腌肉脯。 留给姥姥吃,她就算了。 她还年轻,运气好的话,还能比姥姥多吃几年。 阿越一边啃着自己的豆渣饼,一边想着。 这鱼很大一条。 章秋烤了一半,分成四段,架在火堆上。 章秋把鱼肚上的肉夹给余溪风。 余溪风是第一次吃甜味的鱼。 有点怪,细品一下也还行。 余溪风自己吃了一块多一点,感觉饱了,扒拉了一块给阿越。 阿越拒绝:“我就不吃了,吃了你这个我还不起。” 余溪风笑了一下:“原来你还会讲客气的。” 阿越不吃,余溪风也就做罢。 章秋将剩下的鱼包好,准备带回去制成丸子。 余溪风拨弄了一下篝火,问阿越:“你为什么不去城区?” 余溪风前世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阿越能给别人做身份证明,自己弄一个肯定不难。 入夜了,气温降了一点。 阿越离火堆近了一些,火光照在她的脸上。 可她的神色却很冷:“城区有什么好?一群鸡鸣狗盗之辈,觉得我们外边的是下等人,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 阿越冷笑了一下:“要我说,整个北方基地,最肮脏的地方就是城区。” 等到阿越回过神来,连忙找补:“我没说你俩。” 余溪风轻声说:“阿越,你住的地方,距离北门太近了,就算不想去城区,也换一个地方吧。” 这一晚月明星稀。 不知道阿越听进去了没有。 第229章 她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余溪风第二天一早去收陷阱。 她运气不错,不到一天时间,陷阱里弄到了鸽子和白鹭,还有一只鹦鹉。 那只白鹭是毁灭种,爪子如鹰钩一样,眼里跳着嗜血的光。 隔着好远便能听到它与笼子撕扯的动静。 余溪风赶到的时候,铁丝已经洞穿了白鹭的脚掌。 它像是没有痛觉, 疯狂地用血肉去切割笼子,即便是鲜血淋漓也不罢休。 它已经将笼子啄的稀巴烂了。 即便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血团,它依然激烈地撕咬着。 它展现出了让人惊悚的生命力。 饶是余溪风不是第一次见,依旧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放弃了这个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笼子。 绕道避开了这只毁灭种的白鹭,将鸽子和鹦鹉收进空间。 余溪风还碰到了一只正在吃草的小梅花鹿。 小梅花鹿很漂亮,橙色的毛皮上面分布着白色的斑点,鹿角雄壮。 小小一只, 余溪风看了心痒,费了一些功夫给它弄进去了。 进了空间,余溪风对这只梅花鹿越看越喜欢,摘了一些叶子喂。 把笼子重新收回。 余溪风打道回府,顺手拎了一只活鸡和一只兔子。 阿越盯着那只活鸡,不可置信。 “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你这是肉鸡啊?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异的那种。” 林区,肉鸡,怎么看怎么离谱。 这么好一盘菜,没被其他毁灭种吃了,送到了余溪风手里? 她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余溪风没打算将这只鸡带进城区里下蛋。 拿出空间的时候顺手就给宰了。 兔子也是。 带着活兔子上路多费劲。 那只锦鸡已经是个活爹了,谷子吃完之后,没一刻消停的。 章秋拎起鸡瞧了一圈:“这鸡和我们之前养的那只看起来还挺像。” 余溪风打着哈哈:“鸡不都长这样嘛。” 章秋掂了掂,给打包好,回去再处理。 那锦鸡又闹腾起来,在笼子里上蹿下跳。 阿越给捧着,都险些按不住。 三人启程往回走。 嗷声响起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树后面绕了出来。 那是一只熊,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站起来足足有三人高。 那真的是熊吗? 熊掌和脑袋仍然是标志性的。 但灰黑色外表上的毛发,却缠绕凝结成一块一块的, 看起来像是硬质铠甲一般坚固,闪烁着油光。 基本可以断定,手枪穿不透这熊的铠甲。 余溪风的心往下沉。 她现在掏出来一把步枪,先不说有多离谱,也不一定就真的能解决这只熊。 “见鬼,这里怎么会有熊,还是毁灭种。”阿越低低骂了几句,来发泄心里的恐惧。 她到底是经验丰富的猎人。 阿越握紧新得的镰刀,屏住呼吸,稳住下盘。 跑是肯定跑不过的。 人怎么跑得过时速60公里的熊。 更何况这还是毁灭种。 按照大多数毁灭种的进化方向,这熊大概率是更高更快更强。 熊离得更近了,气势如山岳一般倾倒过来。 让人无法呼吸。 熊的眼睛里闪烁着噬人的凶光。 余溪风示意阿越和章秋噤声,捂住口鼻。 尽量避免直视熊,只用余光观察。 锦鸡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 熊的吐息似乎都能掀起一阵微风。 带着腥浊的热气。 它一抬手,要两人才能环抱起的树干,被它拦腰打断。 树枝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这惊天的动静,让三人俱是心里发寒。 章秋抱头蹲下,还是让一根较大的分叉砸在身上,发出一声闷哼。 余溪风给他打了一个保持静止的手势,他就这么僵在地上,保持着一个不太标准的平板支撑姿势。 还得腾出一只手捂住口鼻。 熊朝这边张望着。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头熊并不紧迫。 它拍树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目的,更像是在玩。 不是在觅食,也许真的只是吃太饱了,出来遛遛。 熊溜溜哒哒的,往锦鸡走去。 锦鸡在阿越手中。 阿越距离熊是最近的。 熊还在往这边走,在阿越身后,余溪风低低地说了一声:“把锦鸡给我,蜂蜜也给我。” 她记得熊是喜欢吃蜂蜜的。 那锦鸡受了惊,正在扑腾。 树干掀起惊天的动静。 等余波平息,锦鸡毫无疑问,会继续吸引熊的注意。 这熊看起来状态尚可,没有要继续发狂的迹象。 阿越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蜂蜜再贵重,也没有命要紧。 余溪风小声说:“章秋,你的也给我。” 很快所有的蜂蜜都集中在余溪风手中。 阿越满心恐惧,也着实想不通。 这样的吨位,便是在在林区深处,应该也是一地之霸才对,怎么会到外围来。 余溪风比阿越更懊恼。 距离兽潮爆发还有一段时间。 她没想到这么早,外围就已经有了这般分量的毁灭种。 熊的脚步突然停住了。 它黑洞洞的眼睛朝着三人的方向,脑袋轻轻摆了摆。 它闻到了一种味道,很有吸引力。 混杂在一众繁杂的气味里。 熊停了多久。 阿越的心脏便悬了多久。 熊往这边扑来。 熊一旦发现这里有蜂蜜,在享用蜂蜜之前,但凡顺手清理一下,阿越都没有活路。 现在要撒开装有蜂蜜的包袱和锦鸡已经来不及了。 原因无它,动静太大了。 脆弱的平衡本就维系在头发丝上。 余溪风赌不起。 阿越不知道余溪风会如何处理。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脸比鬼还白。 余溪风看了一眼阿越微微颤抖的背影,不再犹豫,手从三个包上边拂过。 下一秒。 包便消失不见了,连同那一只正要扑腾的锦鸡。 阿越无知无觉,她握着镰刀,手心渗出汗来。 章秋瞪大眼睛。 气味消失了。 熊刹住脚步,有些困惑地在原地转了半个圈。 熊慢腾腾地走远了。 阿越长呼一口气,差点栽倒在地上。 腿还在止不住的发软。 来的哪怕只是一头真熊,也遭不住。 更何况是毁灭种。 今天真是开眼了。 “唉,我们的东西呢?”阿越说。 余溪风说:“我刚扔出去了,我去拿。” 阿越哦了一声。 第230章 要不还是把章秋灭口吧 阿越的脑子仍然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 只当自己太专注于熊,没有注意到余溪风这边的动静。 阿越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章秋从地上爬起来,叫住阿越:“你来看一下这个草是什么?”他指的是被熊踩瘪的那一块地方。 下面结了一簇一簇红色的果子。 被踩的爆浆。 阿越走过去,看了半响:“覆盆子吗?有点像,但最好别吃。” 余溪风看了一眼章秋。 象征性地绕到了树的后面,拖出来三个包,还有装着锦鸡的笼子。 余溪风将包扔在地上。 没杀锦鸡,是因为活的锦鸡才能卖得上价。 她不缺这一点,但也希望在自己和章秋离开之后,阿越能多做一点囤粮。 余溪风拿绳子给锦鸡整个绑起来,和笼子一起。 连同鸟喙也一起绑成木乃伊。 锦鸡的尾羽被蹂躏的凌乱不堪,像一只脱了毛的鸭子。 重新启程,这回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总算回到了北门。 城墙巍峨,连绵不绝,带着古朴的意味。 进城之前,阿越在附近摘了许多草。 这是乱七八糟的草有一点用,总体来说没什么大用。 阿越摘这些,是为了尽可能地将这一趟的收获包起来。 就连锦鸡带的笼子,是可以折叠的。 笼子也压瘪了之后裹起来。 这是锦鸡的性子,还有的磨。 阿越准备直接卖给城区的宠物店。 放眼望去,大家背的都是草。 余溪风走在前面,有人故意撞过来,趁机去摸余溪风身后的包。 余溪风按住他的手,抓着刀柄重重碾在他的手腕上。 那人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嚎。 余溪风将其一脚踢开。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已经做过很多遍。 有人凑上来,同阿越打招呼:“这一趟发财了。” 阿越骂回去:“发个鬼的财,今天点背的很,这一趟人都死完了,你背这么多东西,分我一点撒?” 这人悻悻而去。 这一路顺手又揍了两个扒手后。 两人与阿越分开。 章秋这一路显得格外沉默。 余溪风心中有数。 她往空间里收取包裹的时候,阿越背对着他,但是章秋,想必是看到了的。 这当天晚上,章秋煲了一碗浓郁香甜的鸡汤。 哪怕是肉鸡,其实也有很多品种。 不同品种的口感,味觉敏锐的人,能吃出其中的不同来。 在林区里出现的这只肉鸡。 口感竟与唐家屯的炖鸡相差无几。 章秋一直都知道余溪风身上有秘密。 再如何预想,在亲眼见证的那一瞬,章秋依旧感到呼吸急促。 余溪风的借口也编得并不走心。 他已经不能,再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以前说你信什么太阳神,能请神降,有代价吗?”章秋试图去理解。 消耗寿命,消耗真元又或者别的什么? 余溪风愣了好一会儿,才跟上章秋的脑回路。 她想了想,斟酌着道:“需要消耗玉矿,或者老物件,你那一匣子的嫁妆就是这么没的。” 章秋一噎。 满腔思绪断了个干净。 章秋若有所思:“那你还是人吗?” 余溪风:“?” 余溪风没好气道:“我是妖怪成精。” 章秋挠挠头:“有葱吗? 余溪风沉默了一下。 有时候真想撬开章秋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的什么。 余溪风随意地扯了一张红布遮挡。 再掀开时,一把水嫩的鲜葱就出现在了桌案上。 章秋问:“这是凭空变出来的吗?吃进肚子会消失吗?” 余溪风:“……” 余溪风说:“我能拿出来,是因为它本来就在那里。” 章秋想起了这一路的不同寻常。 在房车上的时候,大米面粉挂面,好像永远都吃不完。 抽屉就跟副本一样,只要余溪风伸手去掏,永远能刷新出新的零食。 分明他前一天晚上还看过,那个抽屉已经空了。 余溪风但凡出去,回来的时候,总能带回来一些牲畜肉食。 一次两次是运气。 次次都有,章秋差点以为,余溪风是贼不走空。 ……她还从海里,捡回来过淡水鱼。 很多东西都串联了起来。 “房车也在里面?” 余溪风说:“是,苍灰和小橘也都在。” 余溪风以为章秋会问,自己到底有多少东西。 她不介意坦露一部分。 章秋不是陆平宇,她可以相信他。 谁想章秋点了点头:“那你狐狸尾巴可得藏好了,别让人发现,像今天这样,太危险了。” 怀璧其罪。 ……狐狸尾巴,余溪风运了一口气。 要不还是把章秋灭口吧。 章秋把葱给切了,加在两人的汤碗里。 叫热汤一激,葱香扑鼻。 这个问题就这么揭过去了。 余溪风扒着碗,啃里面的鸡腿。 余溪风想起一件事:“我准备找个由头,把锦鸡和野狐的利润让给她。” 章秋问:“拳法呢?” 余溪风说:“没时间仔细教她,你帮忙,把那份笔记给她抄一份。” “你对阿越很好。”章秋说。 这一路走来。 余溪风还从来没对谁这么掏心掏肺过。 余溪风对阿越的好,就和对陆平宇的恨一样莫名其妙。 章秋随口道:“她是前世救过你的命吗?” 余溪风笑而不语。 他随口一说,却正正说到了点子上。 余溪风和章秋休整了一晚。 第二天去找阿越。 余溪风过去时,阿越正陪着老太太缝衣。 阿越在给老太太分线,这些线都是从旧衣服上拆下来的。 一根一根捋顺了,再结合着毛皮或者其他的布料,制成新衣。 第231章 我都以为你看上我了 见到余溪风进来,阿越放下手中的活,给两人倒了水。 “师父,坐坐坐,锦鸡和红狐已经出手了,卖了个好价钱,你们不是要去城区吗, 我换回来的是压缩饼干,这个是硬通货,你们要换成别的也方便。” 余溪风点点头:“先不说这个,我上次说的,你考虑好了吗?” 因为阿越比较排斥城区,余溪风建议阿越换一个住址。 阿越仰起头:“我想好了,我去城区。” 她话语说的痛快,叫余溪风愣了一下:“改主意了?” 阿越点点头。 在经历过暴雨极寒,地震高温和虫雾过后 没有人再敢轻言,天灾已经结束。 市场上甚至开了一个赌盘,赌下一场会是什么? 谁要是真的押中了,就可以将自己的赌注翻30倍。 北方基地里赌博盛行成风。 越是艰难的环境,越需要没有下限的娱乐。 每一个猜测都贴了出来,阿越在市集的时候看到了,猜什么的都有。 阿越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林区外围的熊。 猎人都知道,林区深处,有相当数量的毁灭种。 可是这一趟出行,阿越感觉到,外围的毁灭种越来越多了。 甚至出现了熊。 本身就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阿越心里模模糊糊有一种感觉。 熊能出乎意料地跑到外围来,也许有一天,会走得更远也说不定。 除了熊,其他的毁灭种呢? 阿越也算接触过不少毁灭种。 每一次,都会为毁灭中身上的气息而心惊。 阿越鄙夷城区。 如果真的有天灾来临,最先死去的,一定不会是城区的人。 比起避开城区的那些人, 阿越更希望姥姥能够安度晚年。 余溪风说:“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阿越说:“师父你们是好人,我能和你们一起吗?我在城区有个小铺面,也认识几个人,可以帮你租房。” 余溪风两世加一起,都没去过北方基地的城区。 能有阿越领路,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余溪风点点头,算是默许了阿越叫她师父。 阿越说:“对了,师父你这身衣服太脏了,在这里穿一穿还行,进到城区得换下来。” 她回头喊:“姥姥。” 老太太闻言起身,裁缝铺子里自然有成衣。 她从一旁的柜子中掏出两件牛仔外套来。 北方基地里,大多幸存者的衣服上面都掺杂着皮毛,由各种各样的布料缝制而成。 讲究保暖,勉强能讲究一点舒适。 最终呈现的效果便是大乱炖。 至于好不好看,穿久了都灰成了同一种颜色。 天灾之前的黄金时代里,工业体系成熟,人们追寻原始的,返璞归真的野性美。 而到了现在。 工厂已经不复存在。 工业时代留下来的面料,重新被人们追逐,捧高。 老太太拿出来的两件牛仔外套,放在城区,也能卖上一个不错的价钱。 余溪风投桃报李地锦鸡和野狐的利润分成留了下来。 阿越很不好意思。 “师父你对我这么好,要不是……我都以为你看上我了。” 余溪风眨了眨眼:“我觉得你的日子真是太闲了。” 她把准备好的两仪拳法的誊抄本递过去:“站桩会吗?每天半小时,一点点往上加,加到两小时,从现在开始。” 不到五分钟,阿越的腿就开始发抖了。 初学者是这样的。 余溪风背着手,好像在阿越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真弱啊。 感觉身体每个区域都有加强的空间。 余溪风给阿越调整马步的姿势,找到了一种指指点点的愉悦感。 她估着时间,差不多十五分钟,叫停了:“行了,今天 到这里,回头自己给按按,泡泡热水,别明天去城区走不动道。” 第二天。 几人在城区门口汇合。 出门前,这还是章秋第一次看清。 余溪风的包里究竟都装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除了意思意思地两包压缩饼干,就是泡沫纸。 在章秋复杂的目光中,吃剩下的半只鸡,那一只除了毛,切好分包的兔肉。 余溪风拿在手里,然后一闪而没。 章秋说:“你这样显得打包的我,像个憨包。”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了,章秋依旧震惊于这种超越维度的力量。 被章秋发现了之后,余溪风也不装了。 她甚至感到轻松。 余溪风喝掉最后一口奶茶,然后杯子也消失了。 城区里南,有着一大片保存完好的高楼。 能扛过地震。 一来,因为这里不是震源,二来,也说明这里房屋的抗震等级非常高。 在天灾中见多了废土,这些高楼简直直击人心。 甚至能看到旋转餐厅,霓虹灯管,和过去的地标性建筑。 余溪风,章秋,阿越搀着老太太。 四人人手一份身份证明。 身份证明上不只有担保人,还有资产登记。 上面休现了很多股份,铺面和别墅,作为余溪风的财产。 这些财产当然不在北方基地。 只是作为一种实力的体现。 余溪风和章秋在进北方基地时,基本没有筛查,交了食物,就拿到了一张类似于暂住证的东西。 但是进入城区时经过了层层筛查。 有身份证明的人居然不少,加上他们4个,差不多有近20人。 这些人神情局促,拘谨地等待着审查官的盘问。 城区的大门,虽然没有北方基地的城门宏伟。 但红金雕花,别有一番精致华贵。 一头威风的白马,从外疾驰奔进来。 年轻的小姐穿着一整套印花面料。 看起来像是翩翩飞舞的蝴蝶。 她轻巧地从马上落下。 “楚小姐。” 她的朋友在城门口迎接,年轻人们嘻嘻哈哈。 放以前,他们身上的这些衣物只能算是寻常,满大街都是。 到了现在,从其他人的羡慕的眼光,就能看出这一群年轻人的身份不俗。 所有人都自觉地为他们让路。 余溪风定定地看向白马。 白马通体雪白,只有眼睛,是腥红的血色。 余溪风吸了一口气, 这竟是一只毁灭种。 阿越拉了余溪风一下,余溪风跟着站了过去。 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特立独行。 “听说王芷妍死了。” “那个疯婆子?蠢的没边了,死就死了哈哈哈。” 轻飘飘的两句话落下来,余溪风侧目。 “你们看这些人穿的跟叫花子一样,居然也往城区里来哈。” 审查官赔笑道:“他们的资质还在审查。” 楚小姐的目光转了一圈,停在了阿越身上:“这不是小越吗? 有些日子没见,怎么今天想搬回来了?我父亲可是很想你呢。” 阿越低着头。 余溪风皱了皱眉。 楚小姐睨了一眼审查官,轻飘飘的丢下一句:“不要什么货色都放进城区。” 第232章 毁灭种是无法被驯服的 这些年轻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审查官说:“不好意思,诸位的资质还有待审查,今天就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再通知各位。” 来的时候阿越说过,事前已经打点过,审查官只是一道形式, 按照常理,当天就能进去。 审查官将这一批人都打发回去,显然,是黄了的意思。 阿越咬紧了牙。 身份证明这事儿,属于灰色产业,本来就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审查官明明接了打点,却不愿意履约,阿越也拿他没有办法。 周围人都朝阿越怒目而视。 阿越得罪了那位楚小姐,连带着他们也受到拖累。 攒这么多家底,要进到城区不容易。 这里面也不全是,弄身份证明过来的人。 也有真正货真价实,天灾前有家底,或者在城中有亲人。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 “你拿什么赔我们?” “就是就是。” 审查官一走,他们愤怒地将阿越围了起来。 有人冲过来要打阿越。 余溪风拔刀出鞘,将所有人逼退。 “你害得我们进不去城区,还敢动刀,简直蛮不讲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赔!把做身份证明的钱赔给我们,不然今天的事儿没完。” 他们的恨意是汹涌而激烈。 余溪风心中叹气。 楚小姐对于这些人说太遥远了。 从穿着到谈吐,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些人不敢去找真正的罪魁祸首楚小姐。 纷纷挤到阿越面前,要阿越给一个交代。 阿越涨红了脸,神色有委屈,更多的是沉淀了往事的愤怒。 “你们不敢跟楚小姐讲道理,甚至也不敢跟审察官讲道理。”余溪风抬起刀:“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来讲一讲。” 她身上的气势太过凛冽,叫人一时不敢上前。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你一个不成。” 章秋的弩箭钉在了那人的脚下。 开口的人牙齿,打了个磕绊。 见周围的人都纷纷散开,那人嘀咕了一句:“这么粗鲁的人也配进城区?” 这些人见在阿越这里,讨不到什么便宜,心中暗骂倒霉,终于散开。 余溪风拍了拍阿越的肩膀:“事已至此,我们先回去吧。” 审查官这一道过不去,只能打道回府。 几人各回各的住所,阿越被姥姥送回家中,又过来找余溪风了。 她将自己的包袱打开,是余溪风之前为了办身份证明,给出的压缩饼干和大米。 阿越说:“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是我师父,这些我就不收了, 我重新给你们办两套身份证明,到时候改个名就是,反正审查官又不止他一个。” 余溪风正在站桩,想起了一些事情。 在不远的将来,毁灭种的暴动无可避免。 林区会涌出一波接一波的毁灭种。 北方基地依托地势城墙和武器储备,在与兽潮的争斗中不落下风。 甚至发展壮大。 但分流南下的兽潮,像收割生命的死神,在无数地域展开了无差别的屠杀。 给无数南方的小型游牧组织,小型基地,带去致命的打击。 这也是余溪风权衡许久,还是选择收起房车,进入北方基地的重要原因。 她无法掌握兽潮的具体时间和具体动向, 也不能永远生活在空间里。 只有在人类的聚集地,她才能够收取古物件,提升空间。 在前世,北方基地是人类文明的最后灯塔。 余溪风下意识的以为,北方基地的中心, 也就是城区,会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看来,不见得。 城区追捧锦鸡,年轻的小姐骑在毁灭种的白马身上。 毁灭种是无法被驯服的。 它的美丽只是昙花一现,是还没有变异完全。 敲碎它的牙齿,它会用牙床撕咬,抹掉它的骨刺,它会用血肉冲撞。 毁灭种的毕生使命是杀戮。 “再说吧,”余溪风对阿越道:“你来了,那正好,跟我一起来练。” 阿越脸上本就有着羞惭,闻言乖乖过去。 阿越和余溪风面对面,双手平举,看起来跟斗鸡眼似的。 章秋在旁边笑出声来,就连余溪风也乐了:“起开,跟个傻子似的,挡我光了。” 阿越调整了一个位置,在余溪风斜对面,余溪风偶尔会用言语提醒, 给阿越纠正姿势,不要把重心压在膝盖上。 十分钟过去了,阿越一身大汗。 一直等到余溪风开口:“今天先到这里。” 阿越才坐了下去,在地上捶着腿,仰头看余溪风。 同样的动作,在阿越进来之前,余溪风已经维持了半个小时。 余溪风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额头上有着微微汗意。 阿越眼神崇拜。 只有亲自体验过,才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和功夫。 等到余溪风收工,阿越主动讲了今天的事。 那位楚小姐叫楚彤,是楚越吴的堂妹。 阿越生父早亡,母亲改嫁。 打小便跟着姥姥。 阿越每天发愁的是学费和生活费。 姥姥上了年纪,那个时候还没有各种各样的天灾。 市场上,各种衣服百花齐放, 加上电商,市场上充斥着便宜的衣服。 衣服坏了就坏了,直接扔,没有缝补的必要。 并没有多少小作坊的生存空间。 姥姥只能偶尔接到一点缝线,补扣子这种小活。 挣的还没有阿越在垃圾桶里捡瓶瓶罐罐多。 姥姥带着她,一天到晚,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 老太太大字不识一个,好糊弄的很,根本管不住阿越。 阿越从小就跟街溜子一样,天天在外边混, 读书稀松,顶着一头鸡毛一样的短发,在外面和人打架斗狠。 小升初那一年,姥姥天天愁她的学费,愁的狠了,就骂他那不着调的娘,和早死的爹。 那一年,阿越的大伯,西装革履地叩响了阿越家的门。 大伯说:“阿越是楚家的孩子。” 他说,会供阿越到城里最好的初中念书,和楚彤一起住。 阿越不想去。 姥姥从来没有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她捡着柴火棍,用棍子撵着阿越去了。 姥姥骂道:“你拖累我这么久,老婆子我还想过几天松快日子,赶紧给我滚,我这里没有你的饭吃。” 第233章 是他夺走了自己的父亲 楚越吴那时还是一个孩子。 以为眼见即真实。 她跟着大伯走了。 城里确实有很多的新东西。 楚彤学会了用热水器,用燃气灶,还有各种她没有见过的家电。 这样的生活,楚越吴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她的零花钱和楚彤是一样的。 一笔巨款。 阿越拿到这笔钱就想回去找姥姥。 阿越仔细算过了,有这一笔钱,足够她和姥姥生活到她成年。 只要她成年了,正经的工作不会再因为童工而拒绝她。 不正规的作坊,也不会因为是童工, 明明一样的工作,却只付给她一半的工资。 阿越兴冲冲的,买了车票回到家乡。 然后被姥姥用烧火棍打了出来。 姥姥亲自将她押回了大伯家。 甚至将她偷偷回去的事瞒了下来,只说是自己不放心过来看看。 大伯娘是一个很好的人。 气质温婉,相貌明艳,从来不会反驳大伯的决定。 也从来没有向楚越吴皱过眉。 家里的保姆也很有耐心。 伯娘客客气气的招待了姥姥,也客客气气地将姥姥送回老家。 楚越吴和楚彤的年纪相差不大,楚彤只比她小两个月。 大伯将楚越吴送进了最好的私立初中,和楚彤在同一个学校。 但是因为阿越入学的时候耽误了一年。 阿越念初一,楚彤念初二。 楚彤很优秀。 她从4岁就开始上早教班,学芭蕾,学击剑,学钢琴,也学书画。 从小就在双语环境中长大。 大伯家里有一整间的屋子,专门张贴楚彤的奖状,摆放她得到的奖杯。 楚越吴这样蛮横生长的野孩子, 与她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姥姥在看过楚越吴的生活环境之后,再没有不放心的了。 临走之前嘱咐楚越吴,要记大伯的恩。 她进了学校,楚家的孩子都是走读。 摸底考试,她考了个全班倒数第二。 倒数第一发了水痘,没来参考。 大伯将楚彤叫到书房。 他手里拿着的是楚彤的练习课本,还有考试试卷。 试卷上面全部都是红叉叉。 楚越吴从小就在外面玩野了,心思不定, 连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坐上一段时间都难。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好孩子。 大伯却说,伯娘将楚彤教养的太死板了,他更喜欢阿越这样有生命力的样子。 但是书还是要好好的读。 好好念书,以后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 这样温和的话语,抚慰了楚越吴寄人篱下的不安。 也让她越发的羞愧。 大伯亲自给她分析错题,还为她请了家教。 之后每一天,大伯都会将楚越吴叫到书房, 问问她的学习情况,生活中有没有缺的东西,尽管提。 大伯填补了楚越吴在成长过程中,男性长辈的缺位。 阿越说到这里,语气里有淡淡的缅怀。 章秋烧好了中饭,爆炒兔丁,醋溜土豆丝和米饭。 缺的香料,在阿越来之前,章秋直接找余溪风要。 他要什么,余溪风就给什么。 就跟百用百灵的许愿机一样。 各种稀缺调料,摆满了一大桌子,章秋挑挑拣拣的倒出来一点, 他只做两个菜,让余溪风赶紧把剩下的给收回去。 阿越不肯上桌。 和鱼肉一样,这样的吃食,她有着很强的不配得感。 余溪风叹了一口气:“吃吧,菜的分量不少,你不吃,光杵这儿,影响我胃口。” 章秋摆好桌子,给阿越也分了一套碗筷。 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阿越便继续说。 那时候她将大伯和伯娘视为亲人, 视为敦厚的父亲和寡言的母亲。 楚彤很不喜欢她。 楚彤这一路的抚育教养陪伴,都是伯娘一手操持。 她认为,是楚越吴抢走了自己的父亲。 她会在大伯看不见的角落,用各种手段欺负楚越吴。 她是享有声誉的学姐,是学校每年元旦晚会的主持人,也是压轴节目的表演者。 她不允许学校里有人跟楚越吴玩。 楚彤甚至在学校里散播谣言,说楚越吴是父亲的私生女。 无论是小孩还是大人,总是愿意相信更猎奇的那个信息。 他们并不在乎真相。 楚越吴没有找人告状,默默忍下了。 楚越吴将这,视为她享受亲情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大伯母对她,总是淡淡的。 在楚彤的闹腾中,伯娘对楚越吴也渐渐疏远冷淡起来。 整个家中似乎只有大伯是他真正的亲人。 大伯对她一如既往的温厚。 也只有大伯,会关心她。 她像攥住溺水者的稻草一样,越发的亲近大伯。 并将之视为对楚彤的报复。 大伯是楚越吴父亲的哥哥。 她没了父亲,大伯就是她的父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伯渐渐地变得奇怪了起来。 楚家的房子很大,是一幢复式的别墅。 有专门的琴房,棋牌室,游泳池。 每一层都有用来活动的大厅,休息室或者书房。 楚越吴住的是客房,客房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有很多次楚彤从浴室里出来。 大伯都坐在正对浴室的休息室,仿佛在等着她。 他的视线,总是第一时间落在刚刚洗完澡的楚越吴身上。 大伯经常留宿,距离楚越吴最近的那间书房。 楚越吴开始隐约感到不安。 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渐渐的,大伯对她的生活起居越发上心。 在楚彤嫉恨的眼神中, 大伯送了楚越吴很多贴身的衣服。 那上面的牌子楚越吴都看不懂。 她不敢穿,全部都压在箱底。 终于有一天,大伯将楚越吴叫到卧室,问她学校里的事情。 大伯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 楚越吴尖叫着拍开了他。 一出门,正撞上从外面回来的楚彤。 楚彤咬牙切齿:“是你勾引我爸爸!” 大伯从卧室里走出来。 衣冠齐整,只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句,便再没有说多余的话。 阿越将这时候的大伯,与前面的大伯区分开来。 最开始的大伯她视之如父。 而后面的大伯,阿越将他视为此生最憎恨的仇人。 是他夺走了自己的父亲。 第234章 风水轮流转 余溪风听阿越说了这么多。 阿越无知无觉地扒着米饭。 她的米饭是章秋给盛的。 阿越端着那碗米,很沉醉地闻了闻米香。 却从来没有往盛菜的碗里动过筷子。 说起往事后,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余溪风往阿越碗里夹了一筷子的土豆丝。 阿越一直到自己吃进嘴里,才反应过来,惊了一跳。 吃也不是,夹出去也不是。 她挑了一根放进嘴里,眼圈突然红了。 余溪风:“……” 章秋手艺确实很好,但应该不到让食客潸然泪下的程度。 阿越是被往事触动情肠。 余溪风干巴巴道:“都过去了。” 阿越低低地说:“是,都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摇摇头:“不会的,楚彤不会放过我的,她一直都很小心眼。” 余溪风说:“那就把她杀了。” 阿越沉默了很久:“我其实不怪她,我想杀的是楚喻白。” 楚喻白是她大伯。 余溪风说:“杀不了吗?” “天灾之后,他由商转政,现在是城区的大人物,轻易不会出来。” “你知道吗,他之前还派人找过我,想让我回家。” 楚越吴笑起来,眼神却很嫌恶。 余溪风觉得那个身份证明可有可无。 她不是非要用正规手段才能进入城区。 伪造身份证明,对余溪风来说,已经算是相对温和的正规手段了。 但楚越吴坚持,余溪风便没拒绝。 借着这个空隙,余溪风去市场上转了转。 市场上卖什么的都有,余溪风转了好几圈,淘到了两个物件。 市场是有守卫队来回巡逻的,治安比外面要好不少。 但还是杜绝不了,有人在外面蹲点。 像余溪风这样的独身姑娘,从露面起,就已经进了许多人的眼。 但有人知道余溪风的声名。 章秋摆算命摊的时候,余溪风和那条巷子的头头打过一架。 也算是有了一点声名。 那些人互相打听了几句,没有人来找余溪风的麻烦。 陆平宇小队的实力不俗,一同去出猎,他都没能回来。 余溪风和楚越吴两个年轻女人却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这个结果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 私底下有人猜测,是不是余溪风杀掉了陆宇平。 毕竟,阿越出手一只锦鸡,这事在同行里不是秘密。 余溪风并不清楚这些人私下里的风波与算计。 只觉得,这一次逛市场,意外的太平。 她收回来的是一块无事牌和一个平安扣。 聊胜于无。 还有一些小食铺子。 能看出来,店主已经很努力地想将口味做得好一些,种类做得多一点。 却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样。 黑面包,黑面包片,黑面包团子。 这其中,加香菜的黑面包团子就是最贵的了。 这个香菜还是变异种香菜。 乍一闻挺香,时间稍久一些,就泛起苦涩的腥味来。 章秋过去和老板攀谈了好一会儿,两人聊着聊着,又换了一种不知道哪个地的家乡话。 老板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小块麦芽糖。 “就这么一只,小弟,你可得给我个好价钱。” 章秋用三个黑面包换下了这块麦芽糖。 余溪风有些惊奇:“你哪来的黑面包?” 章秋说:“回头客。” 余溪风:“……” 他那坑蒙拐骗的转运符竟然还有回头客。 余溪风想起自己的空间。 她相信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着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 余溪风问道:“真的有用吗?” 章秋高深莫测地点点头:“心诚则灵。” 这不是她原先,拿来敷衍章秋的话吗? 也是风水轮流转,叫章秋在自己面前装上了。 余溪风抬头,目光落在另一个随意闲逛的男人。 那个男人肤色偏深,举手投足有一种力量感。 是猎人吗? 不太像。 余溪风在这条街道走了两个来回,有好几次,这个男人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不是觊觎的目光,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巡查与防备。 余溪风刚进市场时,这个男人就在那里了。 便宜吗? 麦芽糖章秋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章秋才给了余溪风。 很小一块,还没有指甲盖大。 反正是用黑面包换的,也不心疼, 余溪风和章秋就没有吃过黑面包。 麦芽糖有一种独特的芳香,很甜。 章秋换回来的黑面包,基本用来倒腾一些勉强还能过眼的小食, 偶尔也收一点乱七八糟的草药。 余溪风想起自己的蜂蜜,不知道能不能手工制糖。 两人买的东西,基本都华而不实,那些真正有性价比的布料,食物和用具,反而看都没有看一眼。 看起来很像冤大头。 有人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我这里有好东西。” 余溪风挑眉。 就见这人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里三层外三层的打开。 里面是一小撮灰色的粉末。 淡淡的气味弥散在空中,章秋脸色一变,他握住这人的手腕,不让他有多的动作。 “这个不要。”章秋声音发寒。 “小兄弟误会了,这个是镇痛的,不上瘾,试一试就知道了,很解压的。” 章秋抓住那人的手,翻手将纸包打在了地上。 灰白色的粉末洒落一地。 “你这是干什么!这东西很贵的,你得赔!” 这人的痛心不是作伪,脸愤怒的涨红,声音咬牙切齿。 周边突然出现了好几人,隐隐约约似乎想要围过来。 余溪风知道这个。 这种粉末入水,呈现一种流动的白色晶体状,所以名字叫做云朵。 这人没有说谎,云朵确实有镇痛,解压的效果。 它的原料是罂粟。 准确的说是罂粟的变异种。 因素变异之后,不仅种植难度减小,产量更大,纯度更高。 北方基地严禁这个。 但私底下,有很多人偷偷的用,算得上畅销。 余溪风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心中有了判断。 她今天是碰上扫毒了。 余溪风对章秋说:“前面就是守卫队,把这人交过去吧。” 第235章 进入城区 这人闻言,发了狂。 被抓到卖云朵,基本没有争议,是板上钉钉的死刑。 这人本就是亡命之徒,另一只手抽出匕首,当街就要刺过来。 余溪风上前一步,一拧一扣,将匕首打在了地上。 她抬脚,正中这人胸口,直接踹飞了出去。 这一下,惊动了很多人。 人群中的便衣冲出来,那人吐了一口血,竟是爬都爬不起来。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别让同伙跑了。” 余溪风抬头,目光和之前那个肤色偏深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余溪风微微一顿。 那个男人站在人群后方,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旁观着。 这个卖云朵的被拉走了。 地上的那些碎粉末都被扫了起来。 附近的几个同伙也一网打尽。 余溪风和章秋跟着去做了个笔录才出来。 也是在守卫队,余溪队发现了许多没能推行下去的粮券。 北方基地正在推行这个,听阿越说,城区要买东西,都是凭的粮券。 现在想将粮券推行到城外。 因为城外的幸存者有很多都是外来的。 对这种纸钞认可度不高,即便麻烦一点,也更情愿以物易物。 回去时,已经是傍晚了。 阿越在屋子里等余溪风。 她这一次重办身份证明,阿越自掏腰包,走的加急。 还给了余溪风一张八两的粮券。 据说可以兑换一个五到六两的黑面包。 为了不拖累余溪风和章秋,这回阿越不和两人一起走。 她给了余溪风一个地址,说到这边找一个叫刘哥的人。 可以找他给安排租房。 她自己要过两天再进城区。 余溪风和章秋退掉了在外城租的房。 这一次,顺利的进去了城区,找到了刘哥。 余溪风要搜罗东西,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城区里高楼保存完好,不缺住宅。 这里边的价格水分也很深。 高楼没有通电,只能走楼梯。 楼层越高,价格越低。 据刘哥说,城区里的高档餐厅,极少数的居民区,也是供电的。 但是那边的价格是天价不说,政审极严。 余溪风这种造假的身份,就不用想了。 刘哥带去看的房屋,要么是很破的平房,类似于城中村,要么就是十楼往上,上下都得靠腿。 喝个水都得用挑,挑上十楼,光想想都累得慌。 这样的房子,因为在城区,起订就是五块压缩饼干。 余溪风最终加价,定下了一间位于三楼的两居室。 朝向不错,通风也好,距离水井也近。 租价是二十五块压缩饼干。 这个房租都够外城的人活上两个月了。 定下房子后,章秋留下来收拾,余溪风跟着刘哥去了城区的商场。 外城的市场,有什么东西都是把布兜一摊。 全部摆在地上,任人挑选。 要是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哪里闹起来,或者哪里打起来。 提起就能走。 这边,是与外城完全不一样的气象。 城区里是一家一家的门面,有一点商场的味道。 人身上的衣服也比较接近过去。 但是还是能看出,因为布料的停产,衣服陈旧单一, 很多人的衣服看起来,都不太合身。 余溪风说自己喜欢有点历史的物件。 刘哥说:“这东西现在降了很多,但价格还是很高,你要找这个,可以去典当行收。” 阿越那边应该是和刘哥有些交情,或者打点过这位刘哥, 刘哥这一天都很尽心。 亲自给余溪风找到了典当行。 典当行出乎意料地热闹,客流队伍排的很长。 余溪风留心看过。 确实如阿越所说,城区不像外城那样以物易物。 前来典当的客人,最终拿走的,都是粮券。 粮券不过是一张废纸。 能将一种全新的货币做为等价物推行下去。 将辖区的所有粮食收拢。 显然,北方基地的执政人,在城区的威望肯定不低。 之所以没有推行到外城,也很好理解。 外城的食物太少了,很少有人乐意把自己手中的食物交出去,换回来几张轻飘飘的纸。 大部份的幸存者都挣扎在生存的边缘。 粮券没有生存的空间。 余溪风在典当行旁边观察了一会儿。 这些人衣着看起来挺体面的,手上拿的也都是名贵物件。 却大部份都是来死当的。 只是往这里一站。 对空间有反应的物件就不只三个了。 果然,想要收东西,还是得到有钱人的地方来。 余溪风准备在这边仔细逛一逛,让刘哥先回去了。 她递了一小瓶巴掌大的罐头给刘哥,算是酬谢刘哥这一天的劳心劳力。 刘哥手上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金属罐,他先是一惊, 看清是什么东西之后,刘哥连忙攥在手里,视线扫了一眼周围,脸上带出笑来。 这果然是个大主顾,他没看走眼。 “那您在这边逛着,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过来找我就行。” 刘哥喜气洋洋地走了。 余溪风重新看向典当行。 在人家的店门口,余溪风也不好截胡。 她找到大堂经理,表明自己想要看看东西。 这个铺子有两间,前边是典当,后边就是对外挂售的商铺。 展柜里的东西五花八门,上面都没有标价。 余溪风每看一个,都是由跟在身后的服务员亲自给出一个报价。 服务员是一位看上去很干净整洁的小哥。 余溪风看上了一个铜樽酒杯。 报价是34斤食物,折抵一下,也就是块17压缩饼干。 确实是一个挺便宜的价格。 仅仅是对余溪风来说。 像外边那些前来死当的人,都走到死当这一步了,显然生活上各有各的艰难。 相比于挂售的卖价,典当行对于回收的报价只会更低。 余溪风指着一个天圆地方的古钱币:“这个呢。” 服务员要价是22斤。 余溪风问:“只收粮券吗?” 服务员点点头:“是的呢,按照规定,我们只能收粮券的。” 余溪风叹了一口气,她只有一张8两的粮券,连一斤都不到。 望洋兴叹。 第236章 有什么资格奖赏她? 服务员却误会了余溪风的意思。 余溪风接连问了好多个的价钱,却一个要买的都没有。 服务员感觉没法从余溪风这里赚到提成,神色渐渐不耐烦起来。 他不再跟着余溪风,回到了前台,拨拉着算盘。 余溪风再问到一个玉雕时,他听见了余溪风的问询,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余溪风又重复了一遍:“这个的价格是多少?” 服务员啧了一声:“比前面的都贵。” 余溪风拧眉,正要开口分说。 外面进来一人,男人肤色偏深,眉目深邃。 是余溪风在外城市场上见到的那个男人。 在市场的时候,余溪风还猜测,这个男人也许是扫毒的其中一位便衣。 她显然是猜错了。 男人身上的气势极重。 他绝对不是守卫队的成员,或者某一个小队队长。 不是位高权重,培养不出这样的气势。 余溪风神色凝了凝。 大堂经理从典当行那边跑着迎出来,小胖腿都摆出了残影,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男人朝余溪风点了点头,算是重逢的致意。 余溪风也看的差不多了,原本还想问问,能不能走服务员这里,用罐头兑一点粮卷。 服务员这个模样,又来了别的顾客, 余溪风也歇了心思,盘算着还是去找刘哥。 找刘哥出手一批罐头,兑换成粮券。 罐头是抢手货,不愁没有市场。 余我正准备离开时。 男人突然开口:“你喜欢这个玉雕吗?” 余溪风不明所以,中规中矩地回答:“还不错。” 男人说:“那天你表现不错,这个便算是奖赏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无论是典当行,还是商铺,都已经被清了场。 整个商铺只剩下男人和余溪风,谄媚的大堂经理,还有那个战战兢兢的服务员。 余溪风问:“你是谁?” 有什么资格奖赏她?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有意收起了通身的气势,语气奇异:“你一点都不紧张?” 余溪风盯着自说自话的男人,有一点无语。 男人垂眸:“这是一把好刀。” 这用你说? 余溪风心想。 男人说:“我姓方。” 然后呢? 男人笃定道:“你家底应该挺单薄,是买了身份证明吧。” 余溪风心头一震。 男人说的话并不算错,余溪风走到了城区,她的背后没有家族。 这个方黑皮的言外之意,是有家底的世家,都会知道方这个姓。 这划定的范围就很小了。 末世里,消息流通的并不快。 北方基地的幸存者,并不关心远在天边的执政人是什么模样,又是什么姓氏。 城区里有许多达官显贵,余溪风从疆山来,只知道城区里应该有一个关家。 阿越的本家,楚家不知道算不算。 城区,说是城,其实只是一个区。 能在末世里活得有模有样,定居城区的,都是过去的大家族。 其他人都依附着这些家族生活。 能被所有家族熟知的,只有最顶上的那个。 余溪风隐约记得,北方基地的执政人,姓方。 方具重。 他看起来不过30来岁,坐在这个位置,称得上雄才大略。 这就说得通他通身摄人的气势了。 北方基地,可不是什么草台班子。 它的执政人,更不是萧台那种野鸡皇帝能比较的。 方具重站得这么高,竟然还清楚身份证明里面的门道。 余溪风愉快地找服务员打包这份“奖赏”。 玉雕是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从她踏进北方基地起,就是为了向北方基地寻求一份庇护。 如果眼前的男人是执政人。 他确实有资格“奖赏”自己。 余溪风昨天打的那个人,可是在北方基地贩毒。 她也算为北方基地做过贡献。 余溪风拿这份奖赏并不亏心。 余溪风态度上细微的变化,被方具重捕捉到。 他笑了笑:“你很敏锐,身手也很漂亮,要不要为北方基地效力?” “不了。”余溪风说。 “为什么。”方具重身体微微前倾。 方具重说话的语气和顿挫,有一种无意识的压迫感。 余溪风不喜欢他说话的方式,也不喜欢他离自己太近。 余溪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她说:“我要养家。” 方具重的表情变得困惑:“以你的本事,薪酬不会低。” 余溪风面不改色地说:“我要陪我的男朋友,们。” 方具重有一瞬间的错愕。 旋即摇摇头,笑叹:“我真是老了,现在年轻的女生,已经这样了吗?” 余溪风的表情八风不动。 等到服务员打包好了玉雕。 余溪风从他手上接过时,那服务员低着头,不敢和余溪风对视。 一旦余溪风想起他刚刚的不敬, 以方具重的位置,随意的一句话。 让他失去工作,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余溪风不在城区,对于方具重的威势,了解尚浅。 但真正的城区人,都很明白,方具重是怎样的一樽杀神。 城区被血洗过很多遍。 举起屠刀的,正是眼前这位执政人。 余溪风走出商铺,碰见了匆匆赶来的楚小姐。 阿越的堂妹,在城门口用一句话让所有人打道回府,楚彤。 楚彤走得很急,看也没有看余溪风一眼,裙摆上扬起碎花。 余溪风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漂亮的裙子。 裙子衬美人,本来应该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但楚彤被守卫拦下了。 楚彤站定在原地,平了平略微急躁的呼吸。 她优雅地理了理头发和裙摆,开口道:“我有要事想见方先生。” 守卫说:“先生交代了,不让任何人进来。” 楚彤盯着守卫:“我是任何人吗?” 守卫便不说话了,但他仍旧站在楚彤的面前,一动不动。 楚彤的脸上飞快的闪过嫌恶。 她指着刚刚从店里走出来的余溪风:“她又是谁,她为什么可以进去?” “抱歉,无可奉告。”守卫一板一眼的回答。 余溪风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没想到楚彤提着裙子从后面追了过来:“你站住。” 现在气温十来度, 楚彤裸着一截脚腕,脚上穿的是一双镂空的白色高跟鞋。 第237章 你也配接他的礼 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和隐秘感。 楚彤看着纤细,没想到还挺抗冻。 她不依不饶地追问:“你是谁,刚刚在里面做了什么?” 余溪风喜欢好看的人,但并不包括楚彤:“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彤退后两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好几眼余溪风。 她的面容倏地沉下去:“你是那天跟楚越吴站一块的人?你这样的人,也配进城区吗。” 她脸上淡妆涂抹得宜,与配饰相衬。 再想想里面的方具重,虽然黑了点,但确实长得还行。 年纪轻,又位高权重。 年轻的小姐会喜欢,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余溪风想起城门那次,被楚彤一句话打了回去,叫所有人都白跑一趟。 她还对阿越做过那么恶劣的事。 余溪风有意膈应她:“上回没能顺利进城,回去的时候我在城外见到了,嗯,方先生。” 楚彤说出方先生三个字时很自然,带着绵绵的情谊。 从余溪风嘴里叫出来,说不出的烫嘴。 余溪风省去前因后果:“这是方先生送我的玉雕,我很喜欢。” 楚彤气的脸色发青:“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知道方先生是谁吗?你也配接他的礼?” 方具重正好走出来,听见楚彤最后一句:“楚小姐慎言。” “具重。”楚彤脱口而出。 方具重神色冷淡,瞥了楚彤一眼,带着警告意味。 楚彤深吸一口气,脸上挂出温婉的笑容:“是我说错话了,这个人我在城外见过,当时听审查官说,她的资质有问题,这种来路不明的人,我是担心你。” 余溪风听笑了。 颠倒黑白的话语能说的这么自然,她今天也算开眼了。 方具重像是没有听到楚彤的话语一般。 既没有搭理余溪风,也没有多看一眼楚彤,径自走了。 余溪风拒绝了他的招揽,他对两个女人的聊天也好,斗争也好,没有兴趣。 楚彤松了一口气。 要是方具重在她面前维护余溪风。 那她才是真的要重新审视一下面前这个女人了。 为了执政官夫人那个位置。 城区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得到执政人的垂青。 世家里适龄的女孩大多没有婚嫁,就是在等方具重。 她是楚家唯一的女儿。 楚彤想要往上走,方具重是她的目标。 楚彤的神色重新恢复了矜持,她最后瞧了一眼余溪风, 轻嗤了一声,高跟鞋哒哒哒的走了。 余溪风回到了城区的落脚点。 这个玉雕确实是好东西,白得这么一个,余溪风心情尚可 。 章秋已经将房子布置好了,就连水都打来了。 章秋知道余溪风的空间里有水,但不想为这些小事露了形迹,显得可疑。 客厅里没有沙发,摆着一张平铺下来的塌塌米。 余溪风把窗帘拉上,将那个玉雕拿出来,又研究了一会儿, 玉雕油润光泽,花鸟纹样都很有灵性。 空间对它的震颤感很强。 余溪风心满意足地将玉雕收进空间。 她准备找刘哥兑一点粮券,把她今天在典当行看到的那几样,都拿下来。 除了典当行的东西,她肯定还要多准备一部分粮券,去找一找其他地方。 全部用罐头换吗? 有点太出格了。 这个东西得仔细挑一下。 主粮不行。 这种数量的压缩饼干或者大米,会惊动很多人。 这是战略级别的物资。 土豆和红薯其实是一个挺不错的选择。 余溪风自己的空间里就产出这个。 这两个产量大,北方基地里也有种植,市面上有流通,没那么突兀。 但是太重太沉,拿取不易。 她是第一天来到城区。 只背了两个包裹,拿出来一卡车的东西,没人细究也就算了。 她今天先是碰到了执政人,后脚又是阿越的那个堂妹。 真要是被问起来,解释不清楚。 余溪风躺在榻榻米上,半眯着眼睛,在空间里挑选。 空间里越发热闹了。 那只鹦鹉蹲在鸡圈边上,学着鹅叫。 梅花鹿的叫声像是绵羊一样,咩咩的。 余溪风用意识弄鬼,吓了吓梅花鹿。 梅花鹿那双眼睛像清泉一样,漂亮的不行。 余溪风没给蜂巢安排位置,蜜蜂们很勤劳,自己找了个树杈,搭建起来的家园已经初具雏形。 余溪风的意识在空间里翻捡。 奶粉? 有价无市,能上拍的东西, 拿出去置换,可以把小半个典当行给包圆了。 余溪风拿出一罐,给自己和章秋一人泡了一袋。 用一罐少一罐的好东西,余溪风舍不得,还是留着自己吃。 章秋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余溪风把章秋常用的调料拿了出来,还有猪肉和鸡蛋。 章秋看到新鲜猪肉时,吓了一跳。 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余溪风拿出来的东西, 余溪风都能再一次刷新他的认识。 章秋见过阿越猎到的野猪肉。 两者的肉质截然不同。 野猪发腥,肉质僵硬紧实。 而余溪风拿出的这块,鲜嫩的肉上面还贴着肥膘。 要不是余溪风拿出来,章秋都快忘记,过去的猪肉,原来是长这个样子。 这一片肉唤起了他久远的记忆。 关于猪肉的各种美食。 章秋拎着那块肉左看右看,又找余溪风要了一把辣椒和蒜。 “鸡蛋呢,想怎么吃?” 余溪风掏出来两条黄瓜放在桌上。 章秋:“得嘞。” 余溪风找出来一个对她没用,拿来换粮食券比较划算的了。 烟。 余溪风拿出两条烟摆在桌上,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还是她在别墅区里收来的。 她不懂烟,但能被别墅主收藏的东西,肯定不是次品。 另外一边,楚彤被楚喻白叫进了房间。 “你今天去找他,有什么好消息吗。” 楚彤站着,神色难掩难堪。 生父叫自己去勾引一个男人,这世上还会有比这更难堪的事吗?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明明她都舍下身段了, 执政人却没有多看她一眼。 反而送礼物给一个来自外城的下等人。 楚喻白叹了一口气:“爸爸站在这个位置,已经被他掏空了家底,举步维艰,你要替爸爸分担, 如果你不行,说明他不喜欢你这样的小姐,也许阿越那样的,反而会对他的胃口。” 楚彤猛地抬起头来。 第238章 你就这么忘不了阿越 她感到愤怒又屈辱。 “爸爸,你就这么忘不了阿越吗?”楚彤眼中是浓郁的憎恨,“她是我姐,有血缘关系的堂姐。” 水杯砸在她的脚边,发出砰地巨响。 楚喻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楚彤吓了一跳,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愤怒一泄而空。 她咬住嘴唇,感到一种压抑的屈辱 楚喻白神色依旧平静:“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爸爸,我错了。”楚彤低下头。 “你已经成年了,如果有下次,就不用住在楚家了。”楚喻白说。 楚彤阴着脸从书房里来。 她从小学过很多东西,即便不喜欢,也不妨碍楚彤学得很好。 一张美丽的脸,还有光洁得挑不出一丝瑕疵的皮肤。 这都是为了往上嫁, 就连刻意维持纤弱的体能和外表也是。 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她都是高雅的。 晚宴上,她挽着的那个男人,一定不会感到丢人。 天灾之后,这种审美倾向便崩塌了。 执政人自己,便是散打大家。 上行下效,上流的圈子开始推崇个人的武力。 即便是女人,鞭子能如臂指使,或者射击准头好的,也会是加分项。 父亲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阿越那样的,以前是粗鲁无礼,放在礼崩乐坏的当下。 也许真的能得执政人的垂青。 执政人不就亲自送了一份礼物,给那个来自下城区的贱民了吗。 那个贱民身上就配了一柄长刀。 楚彤心中很乱。 楚彤的力气很小,稍微有点分量的箭,她都拉不开。 毕竟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需要她下力气的活计。 楚彤去了跑马场。 那匹白马很凶,刚运到城区时风头极盛。 楚彤花了高价买回来。 请了最好的驯马师,为她驯服。 她做不到舞刀弄棒,只能另辟蹊径,听闻执政人喜欢骑马。 她在马术上下了苦功。 马场上,楚彤是去看白马的。 这是她一天的功课之一,想要能骑好马,自然要和马培养感情。 楚彤亲自拿了一把草料去喂。 驯马师说:“策风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 策风是楚彤给白马起的名字。 楚彤问:“它状态不好吗?” 楚彤接触过的马并不多,她从来只要最好的,不会容忍次一等的选择。 驯马师轻声说:“不,它的状态,太好了。” 无论是毛发马蹄还是马尾,几乎都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驯马师看着楚彤抚摸策风的鬓发,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是觉得不安。 天生万物有灵,人与动物长期相处,能做到心心相印。 驯马师驯过很多马,其中不乏烈马,名马。 马也是会说话的。 它们的每一次甩头,每一次嘶鸣,驯马师都能精准的明白它们的需要。 可是策风不一样, 它分明活着,健康,美丽的活着。 但眼睛深处的灵魂却像是已经死去。 感受不到,也触摸不到。 驯马师始终没能和这匹白马心意相通。 恰如此时,白马突然仰起前蹄,大幅甩了甩头。 “楚小姐小心!” 驯马师冲了过去,挡在楚彤面前,被策风用头重重地顶了一下。 受困于缰绳,白马没能做出更大的动作。 楚彤退后一步:“怎么回事,策风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了?” “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了。”驯马师说。 其实不是。 之前也有过狂躁,驯马师带着它,在马场上全速奔跑了半个小时。 平稳了一段时间。 正常马,全速最多维持八分钟。 白马第二天就恢复了精神抖擞。 毫无疑问,这是一匹好马。 但驯马师心里却有着难以言说的恐惧。 楚彤说:“草料没有换过?” 驯马师说:“一直用的林区最新鲜最好的草料,每天现摘送进来的,但林区的死亡率越来越高,现在愿意进林区的人越来越少了,价格涨了很多。” 驯马师顿了一下:“之前先生过问了。” 父亲过问了,说明他对这一笔开支颇有微词。 这是敲打。 她必须要做出贡献,才能继续享受家里的资源。 楚彤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接近方具重,这是政治任务。 楚家还有一个女孩子,她并不是唯一的人选。 在这一瞬间,楚彤对楚越吴的杀意涨到顶峰。 楚彤没有心情再继续关注白马,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驯马师也到了下班时间。 白马张开了嘴。 马的牙齿本不应该有那么多,那么尖。 白马咀嚼的每一份草料,都会将自己的口腔刺得鲜血淋漓。 马是食草性动物,这匹白马品尝到的第一份血液,是自己的血。 …… 余溪风正在比对着自己的烟。 她空间里的杂物很多。 黑土地里枯荣的作物,禽类的粪便,各种乱七八糟的配件。 很多东西都只是做了一个大略的分类。 这么一理,发现自己的烟还真不少。 有在商圈里收的,也有和章秋一起,在地下避难所外的地窖里收上来的。 品质最好还得是别墅主的收藏。 余溪风又拿出好几条来,叫章秋过来看看。 章秋不抽烟,但懂一点。 告诉了余溪风哪些比较名贵,哪些是普通牌子。 余溪风拿上普通的,去找刘哥打价。 前世有拾荒者从城外带回来一包烟。 兑出去,换回来五块压缩饼干。 这件事在幸存者中间引起了轰动。 像是中高额彩票一样,大家都希望下一个会是自己。 也是想起了这么一件事,余溪风才把目光放在空间里的烟上。 换回了220斤的粮券。 城区确实是不一样的。 外面的幸存者,为一个黑面包打生打死。 在这里,依然有这种群体,能消费得起220斤食物的烟。 看刘哥的态度,这个群体的人居然还不少。 北方基地为了节约粮食,严禁酿酒。 但刘哥隐晦的暗示余溪风,有酒的话可以拿过来,他能给一个更好的价。 余溪风点点头,没有急着拒绝或者应承。 拿着220斤的粮券先回去了。 余溪风回到家时,阿越也到了城区。 她租了一个小区里边的一个由车库改造的平房。 房子面积窄,好在是一楼。 不用姥姥一把年纪,天天爬上爬下。 第239章 这个价格肯定有水份 搬到了城区,姥姥的生意一下子上了一个台阶。 客人多了,客单价也多了。 阿越原本还发愁,进了城区,她打猎的营生要被丢开。 家里一下子少了一大块进项。 如今,裁缝的活计多了起来,阿越跟着姥姥,在屋里做做针线活差不多也能供得起房租。还有一点结余。 城区里的治安也好。 不管怎么说,在城区里生活,肯定比去林区搏命来得强。 姥姥也不会天天因为阿越出门而提心吊胆。 要不是那只锦鸡卖出了高价,阿越还下不了决心搬进城区。 阿越过来找余溪风说话时,看着挺高兴的。 余溪风验收了一下她的学习成果。 还行,看得出没有松懈过。 阿越新居的位置与余溪风隔得并不远。 这一片共用的是同一个水井。 同一天,阿越和余溪风的资料都摆到楚彤的桌案上。 楚彤嗤笑一声才翻开:“进来了城区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住在车库里。” 她咬牙骂道:“贱人生的贱种。” 余溪风,这个人和楚越吴走的近,资料上也看不出深浅。 只知道她刚来北方基地没有多久。 楚彤将视线落在王芷妍这个名字上。 余溪风是被执政人亲自嘉奖过的人,再不值一提,也是在执政人那里挂过号的。 楚彤不愿意为了她,给执政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楚彤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余溪风又出门了。 出门前,还把家里的发电机,电磁炉统统收了起来。 确保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章秋也准备出去转一转,兜售一下他的医术。 医术不行的话, 邪术也有一点。 在北方基地待了这几天,章秋算卦是越来越在行了。 余溪风自己又跑了几趟商场。 典当行里的钱币,酒樽杯,零零总总堆在一起二十几样。 余溪风的粮券只有220斤。 没两天,就将得来的所有粮券花得干干净净。 勉强收回来了,自己看中的所有物件。 大堂经理亲自招待,主动提出给余溪风送回去。 余溪风拒绝了,都不是什么大件,一个袋子就兜回去了。 余溪风问:“你这里有好一点的玉没有?” 商铺里有的玉,余溪风都看过。 好一些的,都已经在兜里了。 余溪风只是随便问问,本来并没有抱希望。 看大堂经理的神色,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吞吞吐吐的。 倒是叫余溪风升起好奇来:“没事,你尽管说。” 大堂经理说:“天灾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损毁了很大一部分,现在做玉石行情低迷,做这个生意的很少。” 现在这个世道,人祸比天灾还多。 有底蕴的家族,没必要出。 想出的,也找不到渠道。 大堂经理说:“现在市面上还流通的玉石,得去赌石场找,你要是感兴趣,你买的东西先寄放我这里,我让小郭带你去看看。” 天色还早,余溪风欣然应允。 小郭就是上次的服务员。 这一回,低眉顺眼,语气带着讨好。 这年头,无论是哪里,有一份工作都不容易。 余溪风没有为难他,但他自己看起来心虚得不行。 一路上给余溪风介绍的很详细,称得上知无不言。 赌石场的位置并不远,从外看并不算起眼。 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亭台楼阁,山石泉水。 余溪风有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精致的庭园景观。 小郭对这里还挺熟,跟门口的门卫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余溪风进来了。 也是,赌场输红眼了,拿上传家的物件,转个弯就是典当行。 这很合理。 小郭向余溪风介绍每一处景致。 庭院乍一看挺惊艳,但是并不耐看。 同样是山水人家。 余溪风的空间要疏阔大气得多。 看多了空间里饱满丰收的景致,会觉得此地太单薄。 普通人第一次来到这里,都会被这里的大手笔所震撼。 在心理上就就提高这个地方的档次。 出价都会爽快一点。 余溪风是第一次来,小郭也存了一点炫耀的心思。 但余溪风只是扫了几眼,就往里走了。 小郭只得跟上。 外面景致孤清,走到深处时,人多了起来。 满地石头,同典当行一样,都没有明码标价。 无数石头摆在地上。 余溪风被空间的气息牵引。 在她的眼中,能感觉到有好几个位置,石头透出非同寻常的波动。 余溪风眼睛亮了亮。 她来对地方了。 赌石的业务并不热络,这一片场地,卖家比买家要多。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现在还愿意出价玩玉石的人,已经非常少了。 过来的路上,小郭就和她过,赌石场鼎盛的时候,一个月几十亿的流水轻轻松松。 天灾之后倒闭的七七八八,兼并的只剩下那么几家了。 余溪风手上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问道:“什么价?” 老板说:“200。” 这是200斤粮券的意思。 她拿在手上这块,从里到外,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个石头很好的,你从这里切进去,你看,这有一个完整的色带,切开肯定是大涨。”老板喋喋不休。 从皮壳的油性说到色带的分布,说起来一套又一套的。 余溪风把手上的石头放下,拿起第二块。 这一块报价150。 这也只是一块普通石头。 “你说嘛,你能看到什么价格,也不是不能谈,总不能我报个价,你就不买了吧。” 余溪风抬头看老板一眼。 小郭说了。 赌石场上的规矩,只要还了价,老板答应了。 这块石头就必须得买。 要是坏了规矩,就没人会和余溪风做第二次生意了。 有些石头上开了小孔,能看到隐约的颜色和质地。 像是这种有开窗的石头,相对来说,风险小一点,赌的余地也要小一些。 余溪风和小郭确认了,赌石场收食物。 她不用再跑一趟,去兑换粮券。 余溪风拿起的第四块石头。 有前面三块的铺垫,老板看起来不抱什么希望,报的价格低了些。 依然要80。 这个价格肯定有水份。 第239章 有人花高价,买余溪风的命 这种地方,主打一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余溪风和老板商量了一会儿, 感受了一下空间的反应,觉得也差不多。 一条烟有十包,拆开之后,余溪风给出去半条。 拿到了入场之后的第一块石头。 老板今天开了单,心情不错,也看出余溪风是个生人,主动道:“那台机器有我的份,我能免费给你切开,要是涨了,说不定今天就能给你出手掉。” 老板话是这么说,切石头也是真的可以给余溪风切。 别说切涨,半条烟不赔个底掉,都是好的。 估计是哪个有钱家里跑来玩的小姐。 老板笑眯眯地想着。 但凡沾赌的东西,都最喜欢这种冤大头了。 余溪风摇摇头,拒绝了:“我想把石头带回去。” 余溪风拿得这块石头没有多大,用袋子一装,她自己背的双肩背包就能兜回去。 余溪风又去看了其它的摊位。 散掉了五条烟,也就是差不多四百多斤的粮券,将看下的石头收下。 场地上还有好些石头,对空间散发着吸引力。 余溪风不是不想收,而是,一个背包里,容纳五条烟已经是极限了。 她能拿出更多, 也不能再往外拿了。 余溪风是整个场地上最大的主顾。 她今天第一次来,有空间作弊,她担心做的太出格。 控制在2比1的概率下,期间还象征性地去切了一块石头。 她挑过去的,是一块被卖家吹的天花乱坠的石头。 开窗上,翡翠种水匀,也有色带,看起来是一块表现很好的石头。 一切开,色带只停留在最表面,还满是裂纹。 这是个废料。 其它的石头,余溪风不愿意再切。 赌石场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余溪风刻意没挑选太大的石头。 大石头,价也高,几条烟也不够。 装满差不多两袋子就收手了。 余溪风离开之前,却被人叫住了。 说是老板请她过去见见。 余溪风这回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露了什么破绽。 下意识地就摸向了自己的唐刀。 然后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余溪风跟着过去。 见到了方具重。 嗯……不知道怎么说,最近碰到这人的概率还挺高。 余溪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地方,说不定就是方具重本家的产业。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外面只接受粮券。 在这里,却可以用东西来换。 这个赌场,有公家的背景。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拘一格了。 余溪风朝他点头:“方……先生,你好。” 方具重的眼光看向她:“我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听说你买了些石头?” “是。”余溪风点点头。 “我看看。”方具重说。 余溪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自己会不会拿得太多了? 无论是北方基地,还是这个赌场,这里都是人家的主场。 人在屋檐下。 余溪风把手里的兜袋提到桌上。 方具重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眼光不错。” 他用手拣了几个,都是余溪风特意挑进去充数的石头:“这几个就别要了,回头让他们把钱退你。” 方具重竟然有这种眼光。 余溪风自己其实既不懂古董,也不懂石头。 都是靠着空间的感觉去做挑选。 而方具重凭肉眼就可以判断的八九不离十,这是很深厚的见识。 余溪风应承下来:“谢谢。” 方具重又开口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找到的行程,但是,不要再找我了,和你一样,我不缺女朋友。” 余溪风:“?” 余溪风眨了眨眼睛。 方具重的槽点太多,不知道从哪一句先吐为快。 余溪风想了想:“那你注意卫生。” 这话一出,方具重笑了起来。 这场见面莫名其妙的开始,也莫名其妙的结束。 余溪风拿回来了一条多的烟,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典当行的路上。 她还有很多东西在典当行那里。 背上背一袋,手上各拎一兜。 余溪风回到家时,章秋已经在家了。 章秋的肩膀上被划了一刀,正龇牙咧嘴地单手给自己包扎。 一旁的地板上,还倒着两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余溪风走过去,先试了一下地上的鼻息。 还活着,没有外伤,这两人是被药晕的。 余溪风接过章秋手上的绷带,帮章秋做包扎。 余溪风虽然不比章秋会医术,但她包扎在行。 她一边打蝴蝶结一边问:“怎么回事?” 章秋说:“这两人是来找你的,手里还有你进城区的时候,拍的照片。 我说他们找错地方了,其中一个人有风湿,我说给他瞧瞧,请进来泡了杯茶。” 他们倒是警觉,都没沾唇,但这个药是挥发的。” 余溪风问:“你肩膀又是怎么搞的?” 章秋摆摆手:“这两人身体素质都不错,时间太短了,剂量差点意思,还是动了手。” 余溪风又问:“啥时候能醒?” “你一直没回来,我怕这俩中途醒,又给加了点,怎么也得再睡四小时吧,你要是着急,现在给他摁水里,也能醒。” 余溪风拿了两个手铐,给两人手脚都拷上。 “那弄醒吧,这两人长得还挺像,是兄弟吧?”余溪风说。 章秋纳闷:“你怎么这种东西都有?” 余溪风说:“和枪一起弄的。” 人弄醒了,一醒来就开始挣扎,打翻了水桶。 章秋连忙去拿抹布,回头水浸到榻榻米下,别长霉了。 消息很快就问出来了,都没到上刑的步骤。 这两人的心理防线一触即塌。 这两人确实是亲兄弟,祖上发达过,如今落魄了,在城区里活不下去。 两人竹筒倒豆子一样,半点藏着掖着都没有。 有人花高价,买余溪风的命。 那人说了,事成了,送两兄弟到外城去,会给一大笔物资。 两兄弟原本也准备到外城去,合计一下,以为是原配弄情妇呢。 左右不过一个年轻女人,应该有胜算。 只能说,这俩兄弟好手好脚的,但凡多长一点脑子,也至于混到这步田地。 第240章 日子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这两兄弟大的叫程武立,小的叫程智明。 兄弟俩感情不错。 余溪风感觉这俩人有些憨傻。 她想挑一个聪明一点的出来,都费劲。 因为哥哥的一句:“你不要杀我弟,他还小,不懂事,我给你赔命。” 余溪风把哥哥放了。 她说:“把给你下任务的人叫出来,我不杀你弟,你要是上报守卫队,也想一想,入室杀人,够不够判个死。” 乱世用重法。 现在的律法,既宽松,也严格。 宽松是宽在,它不追究一个人的过往。 这一点在外城尤其明显。 放过去,见死不救都是有可能被起诉。 而现在,接连的天灾里,谁身上没有背过人命? 它也严苛,尤其是在公共事务上。 谁要是被抓到现行,基本很少有蹲牢狱这一说。 指望北方基地管饭?做梦呢。 都是直接死立执。 非常利索。 即便如此,法外狂徒依然很多 余溪风给程武立松了手铐。 看见程武立跃跃欲试的眼神,余溪风笑了一下:“你要是想做完这个任务,也可以试试。” 她只是身姿随意的站在那里。 却莫名叫程武立想到一个词,大器不言。 他缩了缩脖子:“没有,没有。” 程武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余溪风指着剩下的那个,对章秋说:“把他关到你那间卧室去。” 章秋的那间卧室没有窗户,也不怕程智明跑了。 因为房子里多了一个人,怕露了行迹。 两人没有炒热菜,中规中矩的啃压缩饼干。 余溪风带回来一整包的古玩,一个一个的摆在桌子上。 章秋陪着她一起看。 还有那些从赌石场收来的石头。 章秋觉得这石头挺有意思,找余溪风要了把锉刀,想磨开表面看一下。 费了好大功夫发现只是刮痧,只得作罢。 余溪风笑道:“人家都是用机器来切的,这可不是手工活,你直接看这个有开窗的。” 所谓开窗,就是小范围地在石头上开一个口子,看看内里的质地。 余溪风不确定的道:“好像说要打灯看。” 章秋玩着石头。 余溪风说:“我今天看见一个特大的,比这些都大。” 余溪风用手比划了一下。 那个石头的厚度,一个人都环抱不住。 就矿石而言,同等品质下,体量越大,对空间越有效果。 那块石头接近两米长。 余溪风别提有多馋了。 章秋想了想:“这么大的话,弄回来很麻烦吧。” 余溪风也是这么想的。 那块石头摆在最中心的位置,实在是太引人注目。 价格也不是几条烟就能拿下的。 买回来不知道会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买回来麻烦,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空间里更麻烦。 余溪风虽然心动,但还是克制了。 以后有机会再往那边跑两趟,看看情况,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余溪风对今天的收获已经很满意, 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玩了好一会儿,余溪风才将东西收进空间。 方具重送的玉雕余溪风留下了,暂时没收进空间。 章秋仍意犹未尽。 余溪风感觉到空间里积蓄的能量,心情更好了。 这个空间是她立身之本。 叮叮当当地各种石头融化成清气,融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的一切都生机勃勃, 每一次投喂,空间都是在积蓄能量。 等到空间下一次进化,清气会再一次地全面喷发。 反哺空间里的生灵。 上一次章秋赶上了,明显受益良多。 余溪风一直都觉得,这个空间还会在未来给她带来更大的惊喜。 余溪风越发迫切地感觉到,自己缺少粮券。 像赌石场这样的地方不多, 除了赌石场,余溪风在商场的其它地方,都需要粮券。 她需要置换更多的粮券,来收拢市面上流通的物件。 余溪风靠在榻榻米上,在心里盘算着。 随着种类的丰富。 因为食物充足,空间里大体上是和谐的。 “我靠!” 余溪风在榻榻米上打了个挺,骂了一声。 给章秋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余溪风咬牙切齿。 她看了一眼章秋大门紧闭的卧室,里面还有一个程智明。 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小橘把鹦鹉咬死了。” 就这么一只,从林地里收回来的,唯一的一只鹦鹉! 余溪风对于自己空间里唯一的东西,还是很珍惜的。 屋子顶上,只剩下一摊乱七八糟的杂毛。 余溪风凭记忆认出了自己的鹦鹉。 原地气成了葫芦。 “我缺它吃的还是缺它水了,那么多玩具,非要去抓鸟。” 章秋给余溪风倒了杯水:“猫抓鸟是天性,这鸟能被小橘抓住,放在外面,也是活不长的。” 章秋说得有道理,但还是很肉痛。 那只鹦鹉都学会鹅叫了。 余溪风还想着,有机会的话,抽空教它学说话。 叹恨。 余溪风用意识在空间里按住猫脑袋,晃了晃里面的水。 第二天,程武立一大早就登门了。 “我们约好了今天动手,明天,明天碰头确认进度,我带你去。”程武立看起来像是霜打的茄子,“我弟他,有吃过东西吗?” 余溪风气笑了:“你把我这里当什么,还给你包吃包住。” 程武立从兜里掏出来两个黑面包:“这个给他。” 余溪风很有绑匪精神,程武立离开之前,让他确定了,自己弟弟还活着。 章秋拿上黑面包,给程智明倒了杯水。 包吃不可能,凑合着灌杯水吧。 程智明泪眼巴巴地啃着黑面包。 章秋说:“你哥哥对你不错了。” 转眼便到了约定的时间。 章秋留在家里看着程智明,余溪风拎上唐刀和程武立一起出去了。 见面的地点在一间破落的平房。 挺让人惊讶的,城区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界。 这几天下来,余溪风所接触到的城区。 不说多么繁荣昌盛,至少大部分人都是吃饱穿暖的。 很多地方都有在招工。 工作机会对应的,是昂贵的生活成本。 一无所有的幸存者要攒到进来城区的门槛很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像阿越这种,即便没有余溪风, 再过上一些日子,也能凑够进城区的物资。 人只要有奔头,日子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第241章 你要去找她吗 平房里荒草丛生,蛛网横行。 余溪风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隐隐于市。 在热闹的城区中,跑这么一个荒凉废弃的地方接头。 无异于在农村小镇里,去当地唯一的一家星级宾馆碰面。 从外面蒙头进来一人,身上遮挡地严严实实。 看身形是个女人。 她一进来便开口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程武立与她拖延着,余溪风在外面清查环境。 余溪风确定了,这个女人是只身前来。 她戴着面纱,余溪风看不到她的容貌, 听声音,余溪风从来没听过这号人。 程武立开口:“东西呢?先把东西给我,我不要粮券,我听说了,外城不兴这个。” 女人的动作一僵。 她再开口,语气里透出心虚:“你先告诉我,人你解决了吗?” 两人都在顾左右而言它。 程武立想起还被拴着的弟弟,真情实感的愤怒起来。 “你个婊子不会从头到尾都在溜我吧?” 要不是这个女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他们兄弟两个怎么会上门送菜。 “她是不是没死?你个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女人声音拔高。 余溪风听了一会, 显然程武立对于关于女人为什么要杀他,知道的也有限。 余溪风没了耐心,推门而入。 程武立呼吸一滞,接收到余溪风丢给他的眼神后,两边看看,从余溪风身后的大门溜走了。 看到余溪风时,女人愣了一下:“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 照片和真人总是有差异的。 余溪风说:“你想杀我,却不知道我是谁?” 女人的眼神几度变幻:“两个废物。” 她看向余溪风的目光,憎恨浓烈而真实。 眼角的细纹说明她的年纪不小。 “你,你就是余溪风。”女人语气有着哀伤,又很快转为了愤怒,“是你杀死了我的女儿。” 余溪风皱了皱眉。 女人往后退去,想要跑,却发现门被关上了, 而她自己,站在了房屋的死角,无路可逃 想要出去就必须经过余溪风。 余溪风说:“你是谁?” 话音没落,刀已经出鞘。 唐刀轻巧地挑开了女人的面纱。 女人果然有一些年纪了,满头花白。 看得出来保养的不错。 结合她刚刚的话,余溪风已经猜出来了。 她的女儿应该是陆平宇的对象,王芷妍。 余溪风杀死了陆平宇, 而王芷妍死在章秋的箭下。 余溪风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的手抓住了女人的胳膊上。 女人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下一刻,她消失了。 在进入空间的那一瞬间,女人颈部传来咔嚓一声。 没有人听到这个声音。 为王芷妍复仇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此世。 程武立跑了出去,但也没有跑得太远。 他心惊胆颤地站在路边,猜测着房屋里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猜测着自己的下场。 他和他的弟弟真的能活下去吗? 然后余溪风走了出来,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她……” 余溪风抬眼看过来:“她先走了,你要去找她吗?” 程武立说不下去了。 他茫然而又畏惧地跟在余溪风身后,一路走到小区,浑浑噩噩地上了三楼。 余溪风关上大门:“留下一根手指,这事就算过去了,你放心,切完,我让我男朋友给你做包扎。” 程武立的脸变得煞白。 程智明仍然被铐在卧室里,闻言挣了挣。 余溪风没什么表情:“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帮你也行。” 这两兄弟即便不是主谋,确确实实也是抱着杀自己的目的来的。 从他们俩踏进这间房起,就不可能完好无缺地从这里走出去。 程武立自己动的手。 弟弟要娇气一点,比划很久,最后还是哥哥动的刀。 余溪风冷眼旁观。 章秋给他们做了一个简易的止血和包扎。 程武立的唇色发白,灰着一张脸给自己的弟弟解了手铐,他低声说:“我们现在就离开城区,有多远走多远。” 章秋说:“这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等到两人走了,章秋问余溪风确认:“解决了?” 余溪风点点头,又摇头:“王芷妍的亲妈,脸型一模一样,这事儿有点怪,按理说我们中间换过一次身份证明,就算打听也应该没有这么快。” 身份证明上,余溪风现在叫余三,章秋的现用名是章鱼。 名字是阿越现编的,都不太走心。 “我们刚来城区,跟谁有深仇大恨?”章秋问。 余溪风想起阿越说过,她的堂妹,心眼很小。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却无法求证。 如果王芷妍的母亲身后,真的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人。 她死了,这人势必还有后一步的动作。 余溪风决定去找阿越聊聊。 阿越最近日子过得不错,脸上都长肉了。 余溪风到的时候,阿越笑嘻嘻地从缝纫机旁边站起来:“我最近每天早上跟姥姥一块儿醒,感觉一整天都很精神,胃口越来越好了。” 余溪风说:“两仪拳法有祛病健身的效果,这是正常的,宽裕的话给自己补充一点营养。” 老太太笑着说:“够的够的。” 老太太走线如飞,阿越一边和余溪风说话,给倒上水,往水杯加了一小勺的蜂蜜。 “前天打的水喝完了,一会儿得去打水了。” 阿越道:“喝,这个给你,我姥姥绣的香包,比你现在用的这个好吧。”阿越说,“你和你男朋友,一人两个,可以拿来换洗。” 针脚细密,还有绣花,缝得很精巧。 余溪风接过,道了一声谢。 阿越说完,回到座位上,一边和余溪风说话,半点不耽误地给姥姥穿针引线。 姥姥新接了个大单,怪忙的。 阿越给姥姥帮衬着。 是一件很漂亮的裙子,客人瘦了些,要改小一点,还得改得不露痕迹。 因为是加急,报酬给得很丰厚。 余溪风心想, 如果王芷妍母亲背后的那个人,真的是楚彤,她和阿越的关系很差。 事情不可能只冲着自己来。 第242章 先收拾阿越也是一样 阿越过得很平静,倒是叫余溪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得先按下,和阿越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儿, 最后与跟阿越一起练完拳才走。 看起来好像只是来查岗的师父。 余溪风回到家里。 碰上章秋送人出楼,提着水桶顺便来打水。 余溪风认出来,这几人好像都是附近的居民。 等人走了,章秋说:“这几个人都是来找我开药,说是腹痛。” 余溪风眉头一紧:“瘟疫?” 章秋摇摇头:“不像,像……中毒。” “什么毒?” 章秋说:“说不准,现在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生物,肯定也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毒,我的研究太有限了。” 余溪风点点头:“你多留意,有什么不对及时跟我说。” 前世北方基地没有爆发瘟疫。 要是这一世摊上了。 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收拾东西跑。 程智明一走,两人的饮食也恢复了。 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新鲜东西,肉蛋奶没断过。 余溪风自己消耗的水果也比较多。 但章秋时不时弄一点黑面包,粮券或者压缩饼干一类的带回来。 一天一趟的打水也一次不落。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并没有引起周围邻居的怀疑。 即便是经常往余溪风这里跑的阿越,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从知道余溪风有空间起, 章秋猜到了余溪风囤货不少,露出来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他也敏锐地意识到了这其中潜藏的巨大风险。 章秋在这些方面格外留心。 有人帮着遮掩,也增加了一个明面上的进项, 让余溪风在城区的活动看起来没有那么突兀。 余溪风看了一眼章秋的左肩:“你肩膀上有伤,桶给我,今天我去吧。” 章秋说:“伤口没多深,而且我又不是左撇子。” 余溪风便与他一道走。 打水的时候余溪风同章秋聊起阿越。 章秋说:“我打水的时候碰到过她,挑一根扁担,两个那么大的桶扛在肩上,走得飞快,都给其他人看呆了。” 余溪风说:“她力气确实练起来了,这下盘还是怪虚的,差点火候。” 章秋说:“能和你比的,本来也没几个。” 余溪风笑:“那是。” 章秋也笑了。 水井是那种老式的压水井,取水挺方便。 前面还有六七个人,余溪风和章秋站在后面排队。 “昨天老刘死了,你听说没?” “老刘家里没吃的,只怕是吃了毁灭种的肉,那毁灭种的肉哪里吃得,吃一个死一个。” “造孽。” 有水从水桶里溅出来。 章秋正说着话,视线落在地上,他盯着溅湿的那块平地,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 章秋走到井边,过去仔细看了看。 “哎,小伙子你别插队啊。” “就是就是。” “我们都在这排着呢。” 章秋正要开口,守卫队拿着封条,把水井围了起来。 守卫队的人粗声粗气地说:“谁再从这个井里打水,喝死了自己担着。” 人们一下子炸开了锅。 “昨天痛得我地上打滚,老子还以为是饼馊了,花了老子好多东西去买药,合着水里有毒?” “我昨天也觉得不舒服,头晕,睡得特别早!” “老刘恐怕也是被这个水喝死的,没吃的,可不就得以水充饥。” 章秋退回到余溪风身边,小声道:“水里加了蓖麻。” 出于对未知世界的严谨,章秋补充到:“别的变异种也有可能,草药有很多功能相似的。” “投毒的人已经落网了。”守卫宣布道。 余溪风眯起眼睛,微微偏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白马疾驰,从街道的另一边飞奔而来。 楚彤微伏在马背上,一头靓丽的黑发与白马形成鲜明对比。 俨然自成一景。 白马停在了阿越所在的小区。 余溪风往小区走去,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楚彤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余溪风,眼神忌惮。 王芷妍的母亲消失了。 她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这个消息。 不是死亡,而是消失。 她知道余溪风的身手不错。 而王芷妍和她守寡的母亲都是蠢货。 楚彤把王芷妍的亲娘送过去,就是为了给余溪风杀! 初来乍到的幸存者,往往会保留着杀人夺宝的惯性。 他们还没来得及熟悉北方基地的规则! 只要人死了,有人举证,守卫队第一时间就会拘捕余溪风。 这个人也就算是解决了。 可是现在,楚彤没法证明王芷妍的亲娘死了。 失踪而已,别说没超过48小时,就算超过了。 一个成年人失踪算什么大事,也值得守卫队去找?这不搞笑么。 尸体都找不到,又怎么给余溪风定罪。 楚妍百思不得其解。 她明明让人盯着的,怎么既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尸体。 真是见鬼。 没关系,先收拾阿越也是一样。 余溪风沿着楚彤的视线看过去。 “就是她,给水井投毒!” “贱人!” 小区的原住民破口大骂。 楚彤愉悦地勾起嘴角。 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押解着的,竟是阿越! 余溪风的心猛地往下沉。 阿越骂得比原住民还凶:“我去你奶奶个腿,放狗屁,你奶奶我行得正,立得端,有你这么一个鳖孙,你才是投毒的贱人。” 余溪风:“……” “这毒就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所有人都看到了!” “整个片区都没几个新来的,除了你还有谁,你们这些从外城进来的,个个心理扭曲得很。” 这话一出,竟有很多人附和。 阿越姥姥手艺好,要价又低,一来就抢了这里好几户做针线的生意。 原住民里叫得最凶的也是这几户。 阿越骂道:“艹你大爷,你这个蛆也有资格说别人心理变态? 我家做买卖的,都跟你家似的, 宰客宰的脸都不要,半年来一单,一单吃半年, 那么多人衣服都在我这,衣服暗袋里搜出来的毒,合着这衣服就是你送来的屎盆子。” 第243章 水里加了什么 看见楚越吴这样,楚彤嫌弃地别开了眼。 没有教养的人,就像楚越吴这样。 言语疯癫,说话粗俗不堪。 楚越吴有什么资格和自己相提并论? 执政人不可能娶一位这样的夫人。 不过是父亲的私心在偏袒楚越吴。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楚彤脸上的嫌恶更深。 楚越吴这样无谓的挣扎,只会越来越狼狈。 楚彤心中有一种解气的痛快。 她特地从家中过来,不就是为了亲眼见证这一幕吗? 在与原住民激烈的骂战中,阿越舌战群儒,不落下风。 直到她看见那匹白马,也看见了白马的旁边,抱手站着的楚彤。 阿越倏然静下来,她沉声开口:“是你,楚彤,是你在害我。” 楚越吴的话语验证了余溪风心中的猜想。 余溪风心中有一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这是冲着阿越来的,也是冲着她来的。 王芷妍母亲的事里,若有若无的不对劲感也有了解释。 楚彤的算计,一环套一环。 作为犯罪嫌疑人,阿越的手脚都戴上了镣铐。 城区里的律法没有过去那样严明详实。 刑法又极重,很容易就会判死刑。 更何况是往水井里投毒这样的重罪。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死立执,半点缓和的余地都不会有。 阿越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是不是楚彤让你们来的?毒不是我投的,是楚彤投的,楚家,楚喻白的女儿。” “你老实一点。”守卫呵斥道。 阿越脸色涨红,咬牙切齿。 一直都是这样,楚彤用各种手段在背地里挑拨陷害 在自己没有翻身的余地时,才会出来验收成果。 她无论说什么,别人都只当她是在胡乱攀咬。 就像这充耳不闻的守卫队一样。 楚彤用手巾优雅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姐姐,我听说你住在这里, 特地跑了这么远过来看望你,真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呢,我可是你的妹妹。” 她每一句话语都像是在嘲讽,刺激得阿越几乎要发疯。 守卫队带着阿越走到水井边上,让她指认现场。 “我说了,不是我,那毒不是我下的,我这两天都没来打水。” 一男人在后面开腔:“我昨天晚上,看到你去了水井,手里,手里就拿着那件衣服。” 阿越崩溃道:“是客人约的,在那里取衣服。”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 余溪风在守卫手上看到所谓的证物。 正是姥姥手上那条,很漂亮的裙子,那件指定要老太太来弄的,加急的大单。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有备而来的圈套。 阴毒而周密。 以守卫队粗糙的邢侦水平。 这样破绽百出的证据链已经足够他们给阿越定罪。 更何况还有楚彤从中打点。 一旦阿越被带走,可能明天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这有悖余溪风将她带进城区的初衷。 余溪风看出守卫并不是真的想要追寻一个所谓的真相, 与真相相比,他们更想迅速的结案。 既然如此,那就把事情闹得更大一点吧。 余溪风上前一步,揪住在后面看热闹的楚彤。 她手上掐住了楚彤的麻筋,让楚彤根本没法甩开手。 楚彤尖叫出声:“你干什么?” 余溪风将楚彤拖到了水井边上。 然后按着初彤的脖子,怼到了压水井的出水口。 “水里加了什么?”余溪风问道。 余溪风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够旁边的人听清。 守卫伸手要拦,余溪风轻巧地避开了,没与守卫正面起冲突。 这样的压水井差不多压4~5下就会出水。 余溪风一手掐住楚彤的脸颊两侧,她的动作迅疾而生猛,完全没给人反应的时间。 空着的那一只手,拿起压水井的手柄,开始往下按。 守卫都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呵斥道:“住手,你在做什么!” 比守卫更懵的是楚彤。 出水管上扑面而来的锈味和泥垢让她脑袋宕机。 楚彤简直不敢相信,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她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当着人的面,这么羞辱自己。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王芷妍的事情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沾手,只是递了个消息而已。 她明明没做什么。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看着她像个畜生一样,被余溪风捏在手里。 她还要往自己嘴里灌下了毒的井水。 为什么没有人来拦住这个疯女人! 楚彤恨的全身都在发抖,因为嘴巴被捏住,她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喊。 “我误刺嗷你在说哄么——” 水真的要从出水口淌出来了。 楚彤的瞳孔猛缩。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水喝下去会是什么后果。 剧毒,即便被水井稀释过后,依然有着致死的毒性。 楚彤选的这个,就是想要造成重大后果, 这样才能更好的给楚越吴定罪。 她自己不想死。 水被倒出来了,水中带着淡淡的草木气味。 她会中毒的。 这是新生的物种,不一定有解药。 她可能会死! 这些低贱的幸存者无所谓,她不可以,她不能死! 楚彤在心里尖叫着,偏偏腮帮子被余溪风捏着,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喊。 余溪风又问了一遍:“水里加了什么?” 水流涌出的下一瞬,余溪风掐准时机,适时地松开手, 楚彤的话脱口而出:“是蓖麻,毁灭种蓖麻。” 人群哗然。 守卫来拦的手顿住,用一种极为不善地眼光看了一眼余溪风。 余溪风笑笑,举起手表明自己的无害,退后了两步。 楚彤瘫倒在一边,抚着胸口喘气,用手指抠自己的嗓子眼催吐。 楚彤的嘴被余溪风掰开,虽然在最后一刻努力躲开了,但还是溅了不少水进去。 有那么一瞬,楚彤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个带刀的女人,看过来的眼神那么冷,扼着她的头, 手像是铁钳一样,她挣动不了半分。 楚彤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不出这个女人想要的答案, 她会杀掉自己。 周围人的目光看过来。 事实上,话一出口,楚彤就后悔了。 她应该胡乱编一个的。 可是刚刚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居然就这么说出了实话。 第244章 这是什么怪物 余溪风语气轻快:“说说吧,你怎么知道井水里的毒,是蓖麻,还是毁灭种蓖麻?” 这井水里的毒,就连章秋都需要仔细分辨,因为新生物种太多,他都下不了肯定的判断。 楚彤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楚彤跪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一边抠着嗓子, 一边还在疯狂地用衣袖擦着脸上的井水和泥垢。 楚彤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守卫拦在了余溪风的面前:“余三是吧,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们自然会查清楚。” 楚彤僵硬地改口:“你们都看到了,是她逼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心里恨余溪风恨的不行,满眼都是怨毒。 余溪风说:“这个简单,倒杯井水去化验一下就知道了,里面要真加的是蓖麻……楚小姐,你不会告诉我,这是巧合吧?” 楚彤一噎,掐紧了衣袖。 阿越呆呆地望着余溪风,眼圈通红。 她虽然骂的激烈,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她怕得要死。 她太清楚守卫队这帮人是什么尿性了。 他们的正义是可以用粮食来买的,比起楚彤,她掏不起那个价钱。 守卫队冲进屋子将她带走, 阿越前面只能看到一条绝路。 阿越一个一个地骂回去,其实大腿都在发抖。 一旦她被抓进去, 现在的守卫队定罪很快。 阿越怕死,更怕留下姥姥在这里孤苦一人。 这世道 ,所有人都是豺狼。 她几乎要绝望了,余溪风硬生生给她拉了起来。 这世上,除了姥姥,她还有师父。 被守卫队带走的时候阿越没哭, 被楚彤看笑话的时候,阿越也没哭。 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阿越没哭。 余溪风出手,把楚彤的脑袋塞到井里时,三言两语让事件峰回路转。 阿越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守卫黑着脸瞪向余溪风。 余溪风当着守卫队的面这么嚣张,俨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简直奇耻大辱。 还有这个被余三威逼的女人,骑着白马来的,一看就是有权有势。 明明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却横生枝节,一下子变成了烫手山芋。 守卫觉得麻烦极了。 余溪风描补:“我又没出刀,就是帮你们问问话,给你们侦破案件提供一个方向,在场的人可是都看到了,楚彤亲口说出了井水里的毒。” 她强调了亲口二字。 这一个片区,好几百人都共用水井这个水源。 因为投毒一事,大家基本都出来了,将阿越和楚彤团团围住。 观望着事情的后续。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被楚彤那匹俊逸无双的白马吸引。 围着白马看稀奇。 “是啊是啊,阿越他家做针线做的挺好的。明明是本分的生意人,怎么会往水井里投毒?” “他们家费这么大功夫到城区里来,干嘛折腾自己,这也说不过去啊。” “说不定还真是有人陷害。” “怕不是有黑幕,让阿越家的当替死鬼哦。” “这人的马就是毁灭种,毒也是毁灭种,啧啧。” 风向一变。 他们也不是真的就是为阿越鸣不平了。 还有一种微妙的仇富心态。 楚彤蜷在地上,瑟缩了一下。 守卫的脸更黑了:“你,余三,楚越吴,章鱼,还有你,是叫楚彤是吧,通通带走。” 余溪风宁愿自己跟着守卫队过去,也不想阿越就这么不清不楚地被抓走。 守卫要来收缴余溪风的唐刀时,变异突生。 那匹白马打了一个喷嚏。 鼓泡的眼睛像是泣血一样,白马发出嘶长的悲鸣。 它挣开了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口细碎而又锋锐的尖牙。 一扭头,就近咬掉了一个人的脑袋。 “啊——啊啊——” 尖叫像瘟疫一样漫开。 白马扬起前蹄,发疯的斗牛一般,在人群中冲撞。 余溪风拉着章秋往后连退几步。 阿越的反应也很快,带着手铐一跃而起,连滚带爬地往余溪风这边跑来。 余溪风扶了一把,接住了阿越,果断挥刀,将阿越的铐链断成两节。 哀嚎和惨叫此起彼伏。 不过一瞬间,死伤无数。 守卫队的队长匆匆拔枪,接连几发,子弹嵌进马的血肉里。 马好像失去了痛觉,依旧一往无前,践踏着每一个经过的活人。 阿越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艹,这是什么怪物。” 是的,毁灭种就是怪物,违背生物学常识,也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怪物。 余溪风冷声道:“离开这里。” 她说这话,已经来不及了。 马的冲撞毫无规律可言。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冲到了余溪风的面前。 余溪风的反应是最快的。 在极短的时间内,推开了章秋,借拔刀的动作,肘击撞开了阿越。 唐刀挡在身前,在白马的鼻子上劈刀,斩进去一个豁口。 这一撞,撞的余溪风头昏耳鸣,唇角渗血。 余溪风退了很多步,才稳住身形。 白马微顿,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以一个蓄力的姿势,更猛烈地撞了过来。 它带起了一阵风,快得让人只能看到残影。 马蹄高高抬起,以千钧之势将余溪风踩在身下。 “师父!”阿越失声。 章秋往前扑过去,却只捞到一阵从指间溜过的风。 下一瞬,一只手从马腹下伸了出来。 余溪风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马的腹部,借着这一抓,缓解了马的冲势, 余溪风一个翻身,抓着缰绳,跨骑在发疯的白马上。 马术是贵族运动,余溪风两世加一起,都没学过这个。 她凭借本能握住了缰绳,为了不被白马甩出去,双腿紧紧地夹住了马的腹部。 队长的枪口游移着瞄准。 马挣扎的幅度太大了。 这很大程度上增加了瞄准的难度。 章秋的弩箭从不离身,他飞快地上膛,转身对准了守卫:“谁敢开枪,我带走谁!” “兄弟你别急,不打哈,不打,打也没用。”队长苦笑,索性收起了枪,指挥守卫队,“把人群疏散,都听到没有,一个个地瞎跑什么,找死吗。” 哭叫声不绝于耳。 甚至有人吓昏了头,慌不择路地往白马的方向跑。 “你他大爷的,是傻叉吗?”守卫一把薅住那人的头发,给他转了个向,在背上一拍,“滚。” 第245章 这是无比混乱的一晚 那人哭爹喊娘地跑远了。 这样的暴乱不止白马这一处。 同一时刻。 被养在别墅的锦鸡挣破了铁质的笼子,不管不顾地直扑向主人的面门。 穿着华贵丝绸的主人发出惨叫,捂着眼睛仰面倒在地上。 然后没了声息。 锦鸡的断喙深深地插进主人的脑子里。时兴的异宠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空气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波动,涟漪一样散开很远,一直到林区深处。 城外的林区。 毁灭种密密麻麻的簇拥在一起,像是一个源源不绝的黑洞。 无尽的毁灭种向外奔袭。 将猎人和其他挡在面前的生物通通踩在脚下。 也踩着同伴的尸体往前。 有高飞的鹰,有魁梧的熊,也有面目狰狞流着哈喇子的老虎。 裹着无数的蛇虫,潮水一样从林区倾泻而出。 各种细碎的声音缠磨成鼓噪的声乐,离得远了,有点像是过去助眠听的白噪音。 兽潮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 但毫无疑问,它们会侵吞遇见的所有幸存者。 北门城墙上的守卫队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不错的素质。 他们当机立断,关上了城门。 没能及时回撤的幸存者被拦在城外。 兽潮淹没了他们。 惨案发生在城区的很多地方。 研究所,别墅豢养的异兽区,斗兽场都是重灾区。 颠动的马背上,已经没有人顾得上投毒的事情, 余溪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她死死地伏在马背上,不让它将自己甩下去。 另一只手将唐刀深深地插进了马的颈部, 唐刀抽出,带出褐色的血来。 而白马仍然在发狂。 它不知疲倦,似乎不流尽最后一滴血,它便不会停下来。 余溪风咬紧牙关,艰难地平衡着自己的身体。 时间在这一刻无比漫长。 终于让余溪风捕捉到一个空隙。 沿着白马先前的创口,她再一次深深地将唐刀扎进去。 她就不信了,把它头拧下来,这马还能跑。 章秋高喊:“余三低头!” 章秋和阿越打来了井水,拼尽全力,往白马嘴里一桶接一桶的泼。 真难为章鱼,还记得自己叫余三。 余溪风低着头,将口鼻埋到马毛下面。 她没有放弃手上,不断地找着机会,一下接着一下,去扩大着白马颈部的伤口。 不知道是创口越来越大,流失的血液越来越多起了效果, 还是有毒的井水起了效。 白马奔腾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一点一点变的迟缓。 创口已经有碗大了,腥臭浓烈的血迎风浇了余溪风一身。 余溪风最后一次挥刀,将整个马头都砍了下来。 这是无比混乱的一晚。 锦鸡华丽的羽毛披着晨光,像是要涅盘的凤凰,从整个城区飞过。 经过测试,毁灭种能被火烧死。 火油是管用的。 被一桶一桶的搜罗起来,全部运上城门,从城墙上浇筑下去。 方具重亲自带队,用一晚上的时间,调动了全城的燃料。 在他手中,守卫队不是用来执掌公平的, 守卫队是执政人手中最锋锐的刀。 对内,也对外。 满城都是火光。 尤其是北边的城墙,几乎点亮了半边天。 大火烧灼,毁灭种发出那种壳虫被捏爆的声音。 混杂着油脂的腥热浊臭,熏的满城都是。 白马轰然倒地。 而它的四肢还在空气中划拉,像是要继续往前奔跑 那双眼睛也大大的睁着, 仿佛仍然活着,又像早已死去。 余溪风提刀站在原地,视线过去,满地都是血。 守卫队在混乱中拉起了防线。 队长去叫过增援,不仅没有人来增援, 反而自己收到调令,去支援北门。 这期间楚彤想要爬起来,又被人推倒在地。 白马踩在了楚彤的胳膊上,将楚彤小手臂那一部分碾成了肉泥。 楚彤痛得昏死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楚家人悄无声息地带了回去。 阿越跑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余溪风:“师父,你没事吧。” 章秋将余溪风拦腰抱起,一步一个血脚印,往楼上走。 章秋说:“阿越你先回去吧,她这里有我照顾。” 余溪风陷入了深重的昏睡。 终于结束了。 她太累了。 累到光是站在那里,都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余溪风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中间被章秋叫起来一次。 喝了一碗白米粥。 章秋给她喂到了嘴边,余溪风迷迷瞪瞪地喝完,倒头又继续睡。 这一觉,睡到日月无光。 余溪风醒来时,看天色,都不知道是傍晚还是清晨。 她怀疑她是被自己臭醒的。 她能感觉到,章秋给自己做过擦洗。 但是马血的味道,混着那个井水,好像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 余溪风累到快晕过去,这个气味还在攻击她的鼻子。 余溪风看了一眼章秋,都不想开口说话,直接原地消失了。 就像她收取东西到空间里去一样。 这次,她把自己收进去了。 章秋把余溪风睡过的床单给取下来,浸到水里。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余溪风出现在原来位置,脸还是臭的。 余溪风开口的第一句话:“那个马血怎么那么臭,熏死我了。” 章秋笑了笑,伸手抱了抱她。 “你很厉害,那天如果不是你,会死更多的人。” 这匹失控的白马,造成的破坏难以预估。 以它当时展现的身体素质,它甚至可以撞坏楼房。 听说北边的城墙就是这么塌的。 经过事后评估,那匹白马,是城区内部最危险的毁灭种之一。 好在,现在形势已经控制住了。 北方基地已经下了严令,不允许豢养毁灭种。 一经举报,罚没家产。 并且会拿出相当一部份比例,奖赏给举报人。 很简单粗暴,但也很有效。 章秋说:“守卫来过,到时候执政人会亲自给你授勋,让我转告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哟。 授勋不授勋的另说。 送东西诶。 余溪风来了精神。 第246章 他没有利益偏向 授勋仪式定在三天后。 火桶上面有温火,煲着腊鸡汤。 一天两夜过去了,就中间被章秋叫起来,喝了一碗白粥。 余溪风闻了闻,感觉五脏六腑都叫嚣着饿。 余溪风从空间里拿出鲜菜和电磁炉来。 她一口一口地喝着鸡汤,挑里面的鸡腿肉吃。 趁这个功夫,章秋现炒了一碗芹菜牛肉,一碗青豆肉末。 青豆肉沫里面加了蒜来调味。 但余溪风不怎么吃蒜,只在吃海鲜的时候,接受生蚝上面的蒜泥。 所以章秋把蒜切成很薄很大一片,在油里过了一道,去了肉腥味,就给捞出来了。 油烟味多多少少会散一些出去。 但满城都是火药味,也不在乎这一点油烟。 兽潮并不是消失,而是南下了。 饭很快也焖好了。 章秋道:“别吃太急,肠胃会不适应。” 余溪风克制地吃了两大碗饭,想去吃第三碗时,被章秋拦下了。 等章秋收拾完,视线看向南方,叹了一口气。 余溪风说:“在想唐家屯?” 章秋问:“烧饼还是周大婶教我做的,你说他们还能活着吗?” 余溪风说:“看运气,如果真碰上兽潮,会很难。” 守卫又来了。 是那天的队长。 守卫一上来,对阗余溪风就是一顿夸。 高帽不要钱一样,一叠一叠的往上带。 从余溪风优秀的身手,夸到余溪风敢为人先,勇于奉献的精神,再到她做出的卓越的贡献。 队长做了总结:“余三你真是一个善良正义的人,也是一个有风骨的人。” 愣是给余溪风夸沉默了。 在守卫一通真挚的赞美下,余溪风坐在那里,脸色深沉。 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扫地僧的风范。 扫地僧一脸高深莫测:“那个奖品,我自己挑的话,有上限吗?” 这个勋章是有待遇的,每周可以在城区领到一份稳定的薪水,偶尔还会有福利。 相当于白捡一份不用干活的工作。 守卫想了想:“理论上,不涉及战略物资的话,应该都能满足。” 余溪风想起赌石场上的公家背景,问道:“如果我想要赌石场的石头,你看一下我这个勋章能值几块?” 守卫沉默了一下,赌石拿到官面上,实在是不太好听。 而且余溪风竟然就这么直白的开口要,也出乎守卫的意料。 守卫说:“我去请示一下。” 在尊重个人意愿的基础上,也结合向大众宣传的正面导向。 明面上的赠与定为500斤的粮券。 余溪风这里呢,就不发粮券了, 她可以从赌石场里免费挑选十块石头。 竟然有十块,这已经超乎了余溪风的预期。 守卫替余溪风感到可惜。 他试图劝导:“你有这样的资历,本事与威望,不要这个奖励,以后要往上走,是比别人要轻松很多的。” 队长知道一点上面的意向,原本以为余溪风会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这才带着一兜的马屁过来了。 余溪风拒绝了,她对弄权没有什么兴趣,也志不在此。 余溪风兴致很高地去了赌石场。 她直奔最大的那块。 接待她的工作人员面露为难。 “这一块……” 就体积来说,这一块大石头,能抵得上十块。 石头越大,容错率也就越高,能开出真翡翠的可能也就越大。 价格自然水涨船高。 “余小姐……” 余溪风摆摆手:“如果不能挑十块,我只要这一块也可以。” 虽然赌石场还有其它有用的石头。 余溪风盯着最大的这块,感受着空间的震颤感。 她不贪,能把这一块带回去,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余溪风再退一步:“我补差价也可以。” “既然已经答应你了是十块,自然就会做到,余小姐今天随便挑就是,就是十块,多大的都可以。” 方具重走路生风,神色冷峻,语气不容置疑。 他身上还沾着血,带着刚巡查完的锐气。 恰好经过,听了汇报,正好过来会一会。 他深深地注视着余溪风。 余溪风心里咯噔一声。 她能感觉到,方具重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从前那种随意里透着轻慢的态度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一种郑重的审视。 余溪风更情愿方具重根本不将她看在眼里。 这样她能活动的余地才会更大。 余溪风又摸了摸石头。 算了,有得就有失。 方具重都这么说了,余溪风自然不会客气。 她依言挑足了十块石头。 方具重居然也就一直陪着。 城中诸事,百废待兴。 方具重不是应该很忙很忙,忙到脚不沾地才对吗? 包括大石头在内,按照空间的反应,她把控着,六块是真正的翡翠,四块是废料。 她要是真的百发百中,以后再想从赌石场里买石头就很难了。 等余溪风挑完,方具重才开口:“你跟那匹白马对上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她要是不上去,就得在公共场所,表演个大变活人。 不过是形势逼人,不得不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而已。 说到底,也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才会挡到前面。 余溪风搜肠刮肚:“都是街坊邻居,那是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他们的身后也许有亲人和朋友,嗯,想到了传统美德——善良与正义。” 方具重:“……” 余溪风没看懂方具重的表情。 大约是无语吧。 反正她听队长夸的时候,也挺无语的。 方具衙突然说了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兽潮的时候,我带着守卫队,在别墅区抓锦鸡,猎狗,狸猫。” 因为毁灭种的外表更加漂亮。 不只是锦鸡,各个品类,在城区,尤其是别墅区,都蔚然成风。 那时兽潮冲击着北方基地,北门岌岌可危。 而他,北方基地的执政人,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带着最精锐的队伍,在清理别墅区。 “抓完鸡,为了保护那些人的安全,我留下了最精锐的一队。” 他当然可以不这么做。 方具重并不是北方基地这片土地的原住民。 他是外来者。 他被推选上来,也恰恰是因为他是外来者。 他没有利益偏向。 第247章 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如果他想得到什么,他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去斡旋。 为了摸清世家的牌面,为了置换他们手里的东西,他耗费了太多时间与精力。 余溪风不知道方具重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但是她体会到了,作为一位年轻的雄主,被掣肘的无力。 余溪风默默地听着,方具重也许是刚从北门过来。 那一阵心气还没有下去。 执政人不需要建议,也不需要自己的评价。 听着就可以了。 “你做的很好,有你,是北方基地的幸事。” 方具重看过这件事的报告, 那匹白马发疯后。 正好在水井现场的守卫,去叫过支援。 不仅没能叫来支援,反而被叫走了。 留下余溪风一个人对抗那一只毁灭种白马。 她没有北门的火油,没有炸弹,也没有别墅区的精锐。 那是一支十二人编的守卫队,都解决不了的毁灭种。 “来为我工作吧,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方具重说,“权力,食物,甚至男人,都可以。” 余溪风:“……” 方具重慷慨地让余溪风都要不好意思了。 “我可以让你亲自带队,以你的身手,很快就能升上来,这一次战役中,就有不少守卫连升三级。” 守卫队是方具重的嫡系,有执政人的亲口保证,余溪风进去,路会走的非常的顺。 余溪风再一次拒绝了。 方具重终于抛出了这一次的正题:“我听说你在收集古玩,巧了,我最近正好弄到了一批,这些东西堆在库房里没什么用,现在没有这一块的岗位,很多都损坏了,你想要的话,可以来换。” 余溪风抬起头来,与方具重对视。 用什么换呢? 按照典当行的价格,一份守卫队的工作,一年能买个三五件也就到顶了。 这可远远够不上与执政人谈交易的程度。 余溪风终于不再敷衍,正色了不少。 方具重叹道:“我的辖区里,有你这样的能人,分明我们已经见过,上一次没能深聊,真是太可惜了。” 也是这一次,从世家手中掏出的东西,让方具重的嗅觉更加敏锐。 他在余溪风身上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疲于奔命的幸存者与养尊处优的权贵,是截然不同。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毁灭种的差距,还要大。 方具重阅人无数。 余溪风身上,有一种权贵都没有的安宁感。 当然,方具重承认余溪风的身手。 从那一天目击者的笔录来看,即便是方具重本人在那里,也未必能做得这么漂亮。 那样的搏斗下,余溪风依然把控住了局面。 从余溪风抓住白马开始,白马再也没有对其它人造成伤亡。 但身手是有局限的。 再优秀的身手,都无法在天灾中将人保护无虞。 余溪风并不是一个感情丰沛,话语密集的人。 恰恰相反,她话并不多。 历经千帆,方具重也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但方具重总觉得,余溪风的平静之下,还藏着别的东西。 “方先生觉得,我能用什么来与您做交换?”余溪风道。 方具重说:“如果我是卖家的话,我只负责评估值与不值。” 余溪风说:“我听说,我能得到一枚一等勋章。” “奖励是不可以重复领取的。”方具重微笑道。 他那一瞬间展露的心气,一下子就深潜下去。 现在的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假面端庄的狐狸。 余溪风啧了一声。 打小她就讨厌和杨似珠玩心眼, 而政治家,是心眼子最多的一群人。 还好她没答应去守卫队。 要是天天和这人打交道,烦都烦死了。 “那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余溪风道。 难道她像报菜名一样,把空间里的东西报一遍,给姓方的挑挑拣拣? 那她今天只怕走不出赌石场。 方具重说:“没关系,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有这枚一级勋章,北方基地的办公厅,没有你不能找的人。” 余溪风笑笑:“那我也欢迎你随时找我聊天。” 方具重确认道:“只要我来找你,余小姐就会答应我吗?” 余溪风语气淡淡:“我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今天的最后一件事,余小姐,”方具重道,语气有些无奈,“勋章的背面,会刻下你的名字,余小姐要不要借此机会,换个更有意义的名字?” 这实在是一个太敷衍的假名。 余溪风知道,方具重也知道。 余溪风心想, 方具重在这个位置,也许与世家的人割席, 但事实上,方具重本人,一定也是出身望族。 余溪风和这样的人,也算打过不少交道了。 最显着的特点之一,这些人说一句话,都是绕着圈的说。 想问她的名字,直接开口问, 余溪风未必不会说。 但现在嘛,余溪风张口就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很喜欢这个名字,不用换了。” 方具重摊了摊手:“那好吧,我让人送你回去,连同这些石头一起。” 工作人员适时地上前:“石头已经打包好了。” 最大的这块的石头,没办法运到余溪风租的房子。 运不上去。 余溪风准备临时找一个仓库,先暂存一下。 转眼便到了授勋仪式。 这是一场体面的盛会。 做为授勋代表,余溪风可以带两位家属。 阿越和章秋都跟着来了。 阿越一头扎在免费不限量供应的面点那里,大会还没有开始, 就将自己的肚子吃的浑圆。 “这个米糕的味道真不错。” 阿越一手面点,一手是汽水,满脸冒着幸福的泡泡。 余溪风扯了扯身上的衬衫,不太习惯这样正式的穿着。 办大会的人还挺体贴。 连衣服都给她准备好了。 就是尺寸不太对,时间比较紧张,也没能拿回去换。 阿越拿着衣服,让老太太改了个针,现在穿着还是挺合身的。 但料子刺挠,有点扎人。 第248章 成功的政治作秀 “想喝什么味的汽水?”章秋问余溪风。 余溪风说:“橘子味的。” 这些面点,用料珍贵,但口味寻常。 余溪风小声说:“这不是正经面粉吧?” 章秋吃了一个:“应该是新生的物种,可能是变异过的小麦,味道是有点怪。” 应该是仅供应上层的面粉,产量不高。 余溪风在外城从未见到过。 两人时不时地,还会做个面条,下个疙瘩汤,没有缺过面食。 所以吃出了不同。 对于阿越来说,她已经太久没有吃到过白面了。 早就忘记了过去面食的味道。 这种淀粉填充物的松软口感让她沉醉极了。 恍惚以为,这就是记忆里的味道。 汽水倒是原装汽水,不知道是谁家赞助的,这是很珍贵的甜味饮料。 每人限领一瓶。 余溪风喝完了一整瓶。 在冗长的致辞之后,是默哀,然后是颁奖。 终于到了余溪风。 有那十块分量足足的石头,余溪风非常配合。 让鼓掌鼓掌,让上台上台。 从方具重手中接过一块金刻的勋章。 上面的图案是一柄浴火的剑。 余溪风看见这块勋章时,愣了一下。 再回头看向场下的人时,心情无端有点复杂。 楚彤也来了。 她一只手上缠着绷带,面色很不好,坐在边缘靠后的位置。 水井附近,因为疯狂的白马死伤惨重。 光是赔偿,就让楚家出了一大笔血。 楚喻白大发雷霆。 楚彤被关在家里,今天是因为要当众向余溪风道歉,她才能够出来。 楚彤盯着站在领奖台上,看上去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余溪风。 一口牙险些咬碎。 就连她的感激,羞愧也是余溪风颁奖仪式的一部分。 养异宠的,是一个不小的利益团体,在方具重的强势下,他们也需要为此事负责。 楚彤是最合适的代言人。 她长得漂亮,自己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是最适合给出的交代。 楚彤发表了一通感情真挚的忏悔, 她不愧是精心教养的千金。 真情流露,发人深省。 她全程脱稿,语句清晰,眼泪蓄满了眼眶。 这是一场十分成功的政治作秀。 方具重用闹出大乱子的毁灭种异宠作为把柄,让世家割肉一样,榨出了不少资源。 他得到的,远远不止是那些火油。 楚家推出了楚彤,得以保全。 其它的世家洗脱了污名,也拔除了潜在的毁灭种的危险。 被驯服的锦鸡,散发异香,巨大而美丽的花骨朵,性能优良的千里马。 赏玩的时候上手摸一摸,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爆发得再晚一点,城区中积累的毁灭种再多一点。 这是多么的危险啊。 差一点便无可挽回,很多人都心有余悸。 楚彤的致歉为这场斗争拉上了帷幕。 至于她愿不愿意。 以及由她全权担下所有的污名之后,未来在政治上道路全毁。 彻底失去了成为执政人夫人的资格。 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手断了一截,已经是个废人了。 眼下不过是让她发挥最后一点余热。 所有人都是满意的。 经此一役,方具重更是攥住了最多的物资, 他甚至拿到了研究院的控制权,在城区和外城的威望空前。 拿到勋章时,余溪风的手摸到勋章后面的刻痕。 她想。 还好要被授勋的不是章秋。 要是上面刻个章鱼,才是真的好笑。 后面还有一顿晚宴,可参加可以不参加。 有那味道奇异的面点在前,余溪风和章秋对北方基地所谓的大宴已经没了兴趣。 至于阿越,她已经吃得走不动路了,恨不得扶着墙回去。 她这一趟自助吃得可开心了, 完全没将旁人异样的目光看在眼里。 余溪风找侍应生问了一嘴。 很遗憾地转告阿越,这里不让打包。 三人便回去了。 在楼道门口,有三个陌生面孔。 余溪风隔着很远就发现了他们。 阿越叽叽喳喳地同余溪风说着话,走近了才发现,随即脸色大变。 章秋注意到阿越脸色的变化:“怎么了?” 其中一个男人抬头,脸上浮起一抹得体的笑容来:“阿越。” 阿越的脸色由红润转为青白,她冷声厉喝:“你来干什么?” “阿越,你长大了。”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阿越道。 余溪风看看阿越,又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人。 大概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 “阿越年纪轻,不懂事,这段时间,给余小姐添麻烦了。” 楚喻白含笑向余溪风看来。 他长了一副和善面容,气质温和,语气不疾不缓,是那种极容易在第一面,给人留下好感的长相。 如果他不是阿越大伯的话。 楚喻白的身后还跟着两人,手上提着厚重的礼盒。 楚喻白道:“今天冒昧来访,余小姐是整个城区的英雄,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余溪风回想了下,在授勋大会上,没见到这个人。 他早早地就等在了这里,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余溪风道:“不用,执政人已经给过我奖励了。” “你照顾阿越的事,我非常感激,阿越是我大哥唯一的孩子,这些年一直不愿意归家,实在惭愧, 我自己的女儿闯下这样的祸事,要不是有余小姐,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楚喻白诚恳道:“你是我们整个楚家的恩人。” 阿越道:“说完了吗,说完了能不能滚?” 楚喻白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亏欠你太多,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我刚刚拜访了老太太, 老太太有些年纪了,却还要辛辛苦苦地缝衣,真是不容易, 刚刚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老太太晕倒在地上,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阿越闻言,拔腿往车库冲。 在外城的时候,阿越时常出去打猎,姥姥独自守家。 阿越出门的时候,会委托附近相熟的老客户,帮着照顾一下。 到了城区以后,她往外跑的次数少了很多。 余溪风参加授勋大会,有两个家属的参会名额。 还是姥姥劝着她去的。 “你们都是年轻人,一块去顽。”姥姥说。 阿越旋风一样地从车库跑了回来,揪起楚喻白的衣领砸到地上:“要你在这装大尾巴狼假好心,我姥姥呢?” 第249章 你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楚喻白的神色难掩震惊。 他不敢相信,楚越吴竟然敢真的对自己动手。 人的性格与心性,都是有迹可循的,往往能追溯到最初。 楚彤的霸凌,妻子对楚越吴的漠视。 楚喻白一直都知道。 甚至这就是他有意默许的。 当时,他是想养出来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宠物。 他以上位者的姿态,肆意摆弄着阿越。 就连最终阿越的离开,也是因为有他的默许。 楚喻白拿捏阿越,一直拿捏的很好。 只是因为楚越吴接触社会太早,从小就知道了太多,不该她在这个年纪知道的东西。 加上他手段还不纯熟,操之过急。 吓跑了她。 楚喻白不是不遗憾的。 后来楚越吴长开了,过了那个最青涩的季节。 楚喻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索性放手。 在楚喻白的认知里,阿越依然是那个宠物。 在他的亲生女儿废掉之后,她变得更有价值了。 首先,阿越和如今风头正劲的余三交好。 楚喻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执政人最近和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余小姐,走得很近。 在此之前,执政人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女性的偏好。 这一次,却力排众议,将一等勋章授予了一位女人。 还是一位美丽的年轻女人。 楚喻白没有上过北门的战线,也没有与毁灭种正面交锋过。 在他的印象中,毁灭种只是不太亲人的异宠。 战损和伤亡只存在于书面报告。 底蕴积累如他,一直距离鲜血很远。 他不觉得眼前这个,与自己女儿年龄相差不大的余三,有什么过人之处。 也许真的有吧,但对楚喻白来说,不重要。 余三是从下城区中走出来的,她已经有了伴侣。 如果执政人喜欢这样的。 人以群分,阿越与她走得近,未必不能同样得到执政人的青睐。 仔细想想,阿越的容貌也不算差, 不然最初的时候,楚喻白也不会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了阿越,就将她带回了家。 她身上有一种不驯的野性,与楚彤截然不同。 献礼于人,总要投其所好才是。 楚喻白今天是一定要把楚彤带走的。 至于余溪风,一个从外城过来的草根,眼下风头正劲,楚喻白自然不会自找没趣。 他甚至还给余溪风带来了礼物用于打点。 他的礼物很有分量,余溪风这样的出身,不应该拒绝。 楚喻白想得很好。 在他的记忆中,阿越,仍然是那个可以随意摆布的阿越。 “阿越,你是大哥留下的唯一的女儿,我一直将你视为自己的亲女儿。” 楚喻白喘着粗气说道,脸上青紫纷呈。 阿越手上一顿。 楚喻白以为她被说动了,他将自己的身体往前抽出来一点。 心里也很疑惑,楚彤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从外城来的幸存者确实,力气普遍不小。 失去了诸多工具后,很多的的生活方式都回归原始。 阿越从小就和人打架,野的很, 但那个时候,还能感觉到,男性与女性之间客观存在的体力差距。 这一回,阿越拳拳到肉,虽然神情愤怒,但下手分明游刃有余。 楚喻白心中震惊。 比起一个身手凌厉的阿越,显然是过去那个全无章法的阿越,要更好控制。 楚喻白继续说道:“你伯母一直很挂念你,你在外面交了朋友,我很高兴,但是里外有别,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在绳圈里长大的小象,一辈子都甩不脱那个绳结。 余溪风冷眼瞧着。 然后阿越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楚喻白的脸上。 鼻血飚了出来。 阿越拳拳到肉,专往楚喻白的脸上招呼。 他身后的佣人想要上前来帮忙,都被余溪风轻巧地拦下了。 余溪风明明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但她站在那里,两位佣人就是绕不过去。 余溪风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准,阿越她大伯到底想干什么。 但以他做出来的事,挨这顿打总是不冤的。 阿越做的,比余溪风预估的还要出色一点。 阿越捏住了楚喻白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收紧。 有那么一个瞬间,阿越的面容与身后抱手的余溪风重叠。 她们的气质如出一辙。 阿越一字一句问道:“我姥姥在哪里?” 楚喻白终于知道是谁改变了阿越, 但已经晚了,他脸上显出窒息的痛苦,神色扭曲而又狰狞。 余溪风咳嗽了一声。 杀人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 很多人都围了过来,眼见着,就要有人跑去叫守卫队了。 阿越松开了手,一口新鲜空气如琼浆玉露一样,刚刚灌进去,阿越的手又捏紧了。 如此反复几次,楚喻白招架不住了, 拼尽全力,几乎喊破了音:“她在疗养院里,什么事也没有。” 他是来把人请回家的,不是来结仇的。 怎么会赶在这个节骨眼里弄出人命。 阿越捏住楚喻白的脑袋,这也是她和余溪风学的。 “现在,让你的人把我姥姥好好地送回来,不然,我保证你横着走出这里。” 在这一刻,楚喻白心里浮起和之前的楚彤一样的感受。 “阿越,你疯了,我是你的亲大伯。” “不,你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阿越一脚踩在楚喻白的胸口上。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更多了。 余溪风想了想,道:“一家人,咱们关起门来解决,先进屋。” 一会儿守卫队过来,硬要插一脚,反倒不美了。 阿越把楚喻白提溜了起来。 阿越个子偏小,没有楚喻白高。 楚喻白的两条腿便只能在地上拖。 斯文体面扫地,死鱼一样,一点活气也无。 那两个佣人挤不进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喻白在阿越眼中看到了杀意,他不敢再拖延下去,深吸一口气,对佣人道:“去。” 阿越扣着他:“我姥姥过来的路上,少一根汗毛,我都会在你身上百倍千倍地找回来。” 楚喻白哽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当然。” 是他错了,礼不下庶人。 他不应该好声好气地找上门来,叫阿越捏住。 她现在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也半点不受他摆布。 第250章 三天两头地过来请安 这期间,余溪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阿越将楚喻白扔进了车库。 余溪风跟着进去了车库,章秋在后面,劝退那些要跟过来凑热闹的邻居。 “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话说开就好了。”章秋如是说。 阿越用脚压在楚喻白的身上, 余溪风找到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阿越抽空将蜂蜜罐子递给余溪风,让她自己往水里倒。 余溪风说:“我喝白水就行。” 姥姥很快就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三人没有参加晚宴,提前回来了。 姥姥还没有走多远。 阿越盯着楚喻白盯了很久,盯的楚喻白毛骨悚然。 “滚。”阿越道。 楚喻白被佣人半扶半抬地弄回去了。 余溪风问:“如果今天不是在城区,你会杀他吗?” 阿越说:“我设想这一天,想过无数次,但真正看到他的时候……如果是以前的我,最终,一定是下不去手的。” 她曾经,视她为父亲。 她曾经的依赖是真的,她给出去的信任是真的。 那曾经是她生长的血肉,要真正地走出来,无异于刮骨疗毒。 余溪风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阿越的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回去自己家的路上,看见守卫队从小区里清理出去一个黑户。 黑户,就是从外城偷渡到城区里来的人。 因为没有身份证明,只能东躲西藏。 一经发现,会被立刻遣送出去。 兽潮之后,黑户越来越多了。 北门城破,外城首当其冲,很多人流离失所,会变着法子到城区里找机会。 在外城也是流浪,在城区也是流浪。 但城区机会多,只能能抓住一个,说不定就能够活下来。 哪怕是去打黑拳呢。 收益也比面对毁灭种要来得多。 余溪风和章秋目睹这一幕,两人都有些沉默。 严格说来,两人都算是黑户。 两人与这位被扫地出门的黑户,唯一的区别,就是余溪风给出了粮食。 做了两张,在所有人眼中,一眼假的身份证明。 回到三楼,章秋说:“下午你都没吃什么,吃点东西垫一下吧。” 余溪风道:“太晚了,别弄太费劲的东西,嗯,煮这个吧。” 她翻出来两包火鸡面。 章秋给一锅煮了。 余溪风吃的中辣,章秋的——微微微辣。 余溪风说:“你这辣椒粉放了跟没放一样。” 章秋说:“我沾个味道就好。” 后面的日子,余溪风继续往市场跑。 她又出手了两瓶酒。 酒比烟要更难得。 北方基地自建成起,为了节约粮食,一直都是全面禁酒。 越禁止,出手的渠道越隐蔽,也就越昂贵。 陆陆续续地收回来一些鸡零狗碎。 方具重来过两次,都是路过,同余溪风简单地聊上几句。 他一来,便惊动了这一片的守卫。 余溪风听出了执政人话语中的试探。 嗯嗯啊啊的敷衍了过去。 方具重也见到了章秋,视线在章秋的脸上停顿了一秒。 看向余溪风的眼光有点复杂了。 ……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但他没有开口,也就没给余溪风解释的机会。 执政人的大驾光临,让守卫对余溪风更加上心, 三天两头地过来请安,让余溪风烦不胜烦。 兽潮的余害还没有完全退去。 蛇,鼠妇,蜘蛛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虫子,在北方基地泛滥成灾。 他们体积偏小。不像老虎狮子这种。 有着巨大的破坏力,可以集中起来消灭掉。 听说前两天,余溪风所在的小区,跑进来一只毁灭种的仓鼠。 仓鼠的啃噬伴随着麻药的分泌,有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没了一个脚掌。 守卫队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扑杀城区里这些漏网之鱼。 队长往余溪风这边跑的勤,倒也有好处, 这一片小区清理的顺序因此很靠前,受虫害相对较轻,不像有的地方,每天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别墅区也不能幸免。 北方基地开放了兑换窗口,用虫尸可以去兑换食物。 虽然兑换比例并不高,但是也是唯一一项,只要去做就能有收益的事情。 抓上一天,差不多也能混一个饱饭。 运气好也能攒点。 这项政策一出,外城泛滥的虫子最先控制下来, 倒是城区,因为人手不足,反而要慢一步。 黑户再跑到城区里来,天天抓虫子,守卫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不抓,这些虫子便是守卫的工作量。 还是有漏网之鱼跑到了余溪风的阳台上。 是一只会飞的蟑螂。 翅膀张开,有人手掌大小。 被余溪风一刀劈成两半。 深黑色的腹部流出密密麻麻的,已经孵化完成的卵。 无数小蟑螂从里面爬出来。 余溪风当场头皮就炸了。 她拉上房间的窗帘,久违地,叫出来了小橘。 有阵日子不见,小橘的肚子又圆了一圈。 小橘走出来,并不慌张,先是闻了闻章秋,算是打过招呼。 章秋看到小橘,还挺高兴,伸手想去摸摸小橘的脑袋,被躲开了。 小橘挨着余溪风和章秋的小腿走了一圈,开始干活。 小橘的爪子就没有扑空的,一捞一把,吃的很欢快。 章秋问:“小橘吃这些,不会变成毁灭种吧。” “不会,”余溪风笃定道。 变异种到毁灭种,是从生到死的距离。 一个生物一旦跨越这条界限,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余溪风前世听说过,有个幸存者,和自己的狗相依为命。 那狗极通人性,能听懂主人的话和指令, 而且忠诚懂事,有很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自己的主人。 这样一头朝夕相伴的忠犬, 在成为毁灭种之后,咬下了自己主人的头颅。 谁又会对自己的亲人设防呢? 北方基地仅存的研究院,对毁灭种做过基因测序。 相比较过去的生物或者说变异种,毁灭种的基因是崩溃的。 种种消息,传出来便变了一个调。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毁灭种。 相关的实验也也没有进展,众说纷纭。 但余溪风就是确信,从她的空间里出来的生物,不会变成毁灭种。 那种蓬勃的生机,与毁灭种大相径庭。 余溪风与空间相伴相生这么久,她有这个底气。 第251章 此间乐,不思蜀 小橘吃饱了,找了一个地方趴下来睡觉。 章秋说:“会不会还有?” 刚刚有很多蟑螂爬了出去,爬的太快了,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个房间里有很多缝隙,木地板缝,水泥缝,墙角缝。 生物防治和化学防治只能存一。 放了小橘出来,杀虫剂和一些驱虫粉就不能用了。 “要不今天搭个帐篷睡吧,别睡着睡着钻耳朵里去了。” 光是想想都一阵恶寒。 余溪风深以为然,两人凑一块在客厅里搭了一个帐篷。 不说多么舒适,至少里面有没有蟑螂一目了然。 晚上睡觉的时候,小橘大约是睡醒了。 在帐篷外面腾腾的跑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从榻榻米跳到椅子上,再从椅子上跳到桌上。 踩着桌子去够最上方的灯泡。 房间里自带的灯泡只是一个摆设,没有通电。 偶尔晚上需要照明的时候,一般都是手电筒或者台灯。 顾念着外面的蟑螂,两人对小橘的上窜下跳忍受良好。 章秋和余溪风挤在一间帐篷里。 新搬到城区时,这是一间两居室。 当时的余溪风,还没能习惯自己的床上有人,两人还是分床睡。 章秋做早饭起的要早一些,做完之后把床上的余溪风抱起来亲亲额头。 午休的时候,章秋会赖在余溪风的床上,抱着余溪风一起。 没两天,在一个晚上,章秋将枕头和被子拿到了余溪风的房间。 章秋睡眠习惯还不错,不磨牙不打呼。 按照过去的节气,快要过年了,气温降低了许多。 算是寻常意义上的冬天。 床上多一个人确实也暖和一些。 余溪风便也默许了。 这个时候,两人的被褥还是分开的。 没能坚持超过一个晚上,章秋就和余溪风挤进了一床被子。 很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得寸进尺。 章秋自己也难受,余溪风不止一次地感受到,章秋的欲望。 两人摸摸亲亲,最终都停在了最后一步。 帐篷里的空间,更狭小,更幽暗。 气息交融的更紧密。 意乱情迷的时候,衣裳凌乱地交叠在一处。 两人在黑暗中接吻,抚摸。 余溪风眼底也浸染了欲色。 末世前,余溪风从来没想过会有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 他会与她亲密至此。 一步一步走来,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 年轻的身体确实能让人感到欢悦, 余溪风恍然懂了,幸存者们幕天席地,也要滚在一起所寻求的欢愉。 确实滋味不错。 章秋很生涩,但也很积极地在抚慰着她。 两人都是第一次,像是在偷吃禁果一样,那种心理上的新鲜感本身,就非常的刺激。 余溪风伸手,将脸贴在男人的胸膛上,听炙热的心跳。 她喜欢这种鲜活的感受。 章秋脸上的艳色,在情动时,更加的活色生香。 海浪波涛,一浪接着一浪。 在至高处有让人神魂颠倒的云山雾雨。 像是至死方休。 现在的生育小孩的可能很小,但两人还是做了措施。 极致的亲密过后,章秋做完清理回到帐篷里。 章秋抱着余溪风,嘴唇贴在她的耳朵后面:“你是不是早就打我的主意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热气贴着耳面。 说话说着说着,时不时还会咬一口。 身体刚刚平复,本来就经不起挑逗。 余溪风不满地在小章秋那里捏了一下,恼道:“谁先爬我的床?” 章秋不答,扒在余溪风身上问:“有没有别人亲过你?” 余溪风扯:“我前男友能从这里排到北门。” 章秋便低低的笑:“胡说。” 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 然后抵着余溪风的脖颈磨牙。 酥麻感让人身体发软,痒意又让人有点想笑。 章秋缠着她问:“刚刚舒不舒服?” “睡觉!”余溪风把被子掀上来,往章秋怀里挤了挤,枕着章秋的手势,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章秋不甘,想继续追问。 “再说一句话,你出去睡!”余溪风闭上眼睛。 夜色终于静下去,余溪风迷迷糊糊感觉到有温柔的吻落在肩膀上。 这一晚睡得很熟。 醒来的时候,朦胧感觉到章秋在亲自己的额头。 在这里,还只是一个早安吻, 余溪风哼了一声,眼睛没睁。 章秋的手伸进被窝,似乎是想要把余溪风捞起来。 没能成功。 前一夜荒唐,余溪风身上没挂多少衣服。 章秋的手滑向了不可言说的地方。 余溪风被撩拨起来了。 年纪相当,身体食髓知味。 就着前晚的余韵,章秋不仅没能把余溪风叫起来。 反而自己重新栽进了帐篷里。 两人在大亮的天光里胡闹一通。 此间乐,不思蜀。 再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的时间,煮好的粥也已经凉透了。 余溪风一出帐篷,就看见小橘蹲在帐篷边上。 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余溪风没来由的有些心虚,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把粥热了热,章秋又去炒了两个菜。 这一天就直接从中饭开始。 余溪风没有再看到蟑螂出没,舒心不少。 偶尔门缝里还会溜进来一只小虫,有小橘巡视,都没能舞到余溪风的面前。 余溪风拍拍小橘的脑袋:“做得好。” 她给小橘开了一个宠物罐头。 阿越这一阵也没再出来。 她带着姥姥住在一楼,蚊虫更多。 但是她是从外城搬进来的。 外城的卫生状况远不如城区,阿越对此适应很好。 她担心姥姥被咬伤,还是找章秋买了一些驱虫粉洒下去。 在城区鼓励抓虫的政策出来之后,阿越抓虫子就上心很多了。 除了练拳,便天天都在片区里跑。 这可是实实在在地,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有楚喻白上回过来找麻烦的前车之鉴。 阿越这回没走太远。 只在这附近天天上窜下跳的抓虫,也收获不小。 这一天, 方具重又来了。 他在百忙之中,拨冗邀请余溪风去鉴宝。 余溪风带上章秋欣然前往。 隔着屋子,余溪风都已经感觉到了空间的动静。 这间仓库里的东西,体量之大,数量之巨。 余溪风这一路过来,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 真该让萧台那草鸡皇帝过来看一看,什么是真正的国库。 第252章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个场地一看就是临时收拾出来的,很多东西都草草地装在那里。 东西拿出来都箩里筐当的。 但是东西确实是好东西。 余溪风心生赞叹。 这一阵子,方具重时不时到余溪风这里点卯。 看起来仿佛真的只是来找余溪风聊聊天。 两人的气氛还算融洽。 余溪风会同方具重一起在片区走一走。 章秋次次都跟着。 余溪风怀疑章秋是故意的,有时候章秋分明约了算卦,碰上方具重过来,也会打个哈哈,说今天不是吉时。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余溪风就由他去了。 她又没打算给章秋戴帽子,自然事无不可对人言。 和方具重聊一聊,也有好处。 他是执政人,随意的一句话,都隐隐透出北方基地的现状,与发展的方向。 余溪风也知道,这是方具重有意为之。 他在透露出他的需要。 守卫队缺人,城里缺粮食,各种门类的资源都有很大的缺口,研究院的人手流失厉害,迟迟出不来成果。 这种信息,都有助于余溪风更全面的认识自己所在的环境。 余溪风其实能猜到北方基地的情形不太好, 但依旧吃惊于方具重所透露出的,北方基地现状。 小孩都知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北方基地在这么缺粮的境遇下,农业却一直停滞不前。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 方具重迫切地从世家手中接手了研究院。 世家看似慷慨大方,给出的东西却是一步一个坑。 偏偏这坑,方具重还不得不跳。 但凡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不可能放弃农业,坐吃山空。 那时的方具重,还天真地以为,天灾之后,有这么多变异种, 安排人好好的研究筛选,总能有可用的作物。 研究院最终给出的结论是,农作物变异程度越高,可食用的可能性就越小。 几无例外。 研究方向转为,如何对抗生物的变异。 天灾中,损失了许多的文献和资料。 在研究上,说倒退50年都是轻的。 好在,这么些日子下来,打击兽潮为研究院提供了广泛的样本。 研究院渐渐积累摸索到一些对抗变异的手段。 但是太晚了。 无数种子因为保存不善,在这期间,都产生了不可逆的变异。 连催芽都催不出来,更别提培育出能广泛种植的种子。 研究院就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唯一有所建树的,便是生物能发电。 毁灭种的切片组织,表现出一种惊人的活性。 这一项技术带来的盈余,用来给北方基地装路灯了。 入不敷出。 方具重本来不应该与余溪风说这些。 按照保密等级,这些都是绝密, 说出去又会在幸存者之间掀起一阵恐慌。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方具重抱着一种病急乱投医的心理,每日见缝插针,会见很多人。 广撒网不过如此。 余溪风作为网里的一条鱼, 方具重忽略过一次,这一次,观望试探的时间便格外长。 接触的多了,余溪风出手的烟和酒,几经转手,摆到了方具重的桌上。 方具重越发的耐心起来。 他开始真的把余溪风当许愿池里的王八了。 这样的王八还有很多。 只要有一只王八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便不枉方具重付出的这些精力。 方具重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秘书模样的人。 秘书带着眼镜,看上去便很文气。 方具重道:“小关,你了解这些古董,又是高材生,和余小姐介绍介绍。” 余溪风心中一动, 章秋面上流露出一抹异色,多看了秘书一眼,被方具重捕捉到:“两位之前见过小关?” 余溪风没吭声。 章秋自知失态,收回视线,摇摇头。 两人对这个姓,都记忆犹新。 在疆山碰到的关庆吉,说他家在北方基地是望族。 还有关庆嘉。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关。 方具重小关介绍,这联排仓库里的东西,也许正是从关家出来的。 余溪风掩去心里的想法。 小关开始介绍,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来历。 从空间的反应来看,屋子里的每一件,都是真品。 余溪风偶尔会搭话,仔细问问,默默在心里记下。 方具重一直观察着余溪风的神色。 余溪风并没有什么表情,但赏玩的那只手,还是显出了两分思量与权衡。 在过去,总有投机者会在历史低谷时期,购入这些东西。 或者家族有一些底蕴,也会传下去一些物件。 盛世古董。 要紧关头置换出去,也许便能帮家庭度过一次劫难,或者抓住一次机会。 但现在所有世家都在抛售这些。 方具重在与世家谈判时,这些东西都是作为一个搭头。 被世家争先恐后地硬塞了过来。 只有食物和能源才是真正要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 他们是最怕死的一群人,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 面对真正的末世,如果人类的族群都不再有传承。 这些东西,也没有流传的意义与价值。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余溪风感到可惜,为明珠蒙尘,也为它终将逝去。 方具重问:“你是哪里人?听你的口音有点像淮安一带。” 余溪风说:“是吗?我一直以为我普通话挺标准的。” 方具重说:“标准归标准,但是每一个地方有他独特的发音习惯。也可以称为口癖,你和章秋是从一个地方过来的,这很难得。” 幸存者多形单影只,或者抱团取暖。 那种深厚的长期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少。 这世上真正意义上的孤狼是很少的。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出口。 聊得多了,方具重也渐渐摸索到了余溪风的喜好,她不喜欢拐弯抹角。 有什么事直截了当的说。 刚开始的时候,方具重还觉得有几分别扭。 后来渐渐的也觉得,这么聊挺痛快。 余溪风不想回答的问题会保持沉默。 能说的余溪风也不会遮掩。 余溪风点点头:“我们是从临市过来的。” “竟然是临市?”方具重不知道想到什么,示意小关先离开。 第253章 所以你准备拿什么来换 小关往后退,掩门离开时,最后看了一眼房中三人,眼中闪过异色。 余溪风问方具重:“怎么了?” 作为一个内陆城市,临市并不算特别知名。 看方具重的反应,好像里面还藏的别的事。 也没有什么好瞒的,方具重道:“暴雨之后,极寒之前,从临市传出过一个讯息,它是迄今为止,对天灾最准确的预言,你有听说过吗?” 那个时候,天灾才刚刚拉开帷幕。 所有人都以为,天灾总有一天会过去。 人类很快就会重回正轨。 临市传出来的讯息,却精准地说明了未来的天灾。 方具重想了一下:“我记得,当时,那边是王安民主持大局。” 因为这个讯息,北方基地的建设提前动工。 “讯息从临市传过来,理论上讲,临市对后续天灾的准备工作,应该是最充分的。” 然后就是那场始料不及,贯穿南北的大地震。 讯息并未提及地震,被证伪。 天灾以后,各种论调沸沸扬扬。 说什么的都有,很难再从其中提炼到准确的信息。 但方具重始终记得。 那个时候,官方的论调还是众志成城,共克时艰,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来自临市的讯息,第一个向世人示警。 末世已至。 方具重叹了一口气:“除了地震,后续的走向其实都应验了。” 方具重是无神论者,一向就事论事。 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将这则讯息宣之于口, 却从进入北方基地的第一天,就在为此默默做准备。 兽潮南下,为各种小型基地和游牧组织带去毁灭性的打击。 方具重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如果北方基地有足够的能力,将毁灭种斩于城墙之下。 也许南边会发展出更多的人类聚集地,与北方基地守望相助。 以北方基地的储备能源,这件事有可行性。 但是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驱逐和消灭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也是完全不一样的难度。 这个世道如此飘摇,能源何其珍贵,怎么能全部消耗在毁灭种上? 余溪风有些出神。 当时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她选择将预警天灾的信送给王安民。 她没有插手后续的发展。 原来王安民不仅信了,而且将这个消息上达天听。 王安民做了这么多,整个临市,还是在那一场大地震中倾覆。 这是一场,没有在余溪风前世出现的大地震。 就好像拨乱反正,该死的人总是要死的。 余溪风的心突然一阵发寒。 章秋拉了余溪风一下,余溪风回过神来:“居然有这样的事?所以……下一个天灾会是什么?” 方具重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你上次和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这么久了,我就看到章秋一个。” 余溪风便也开玩笑一样的回:“我太好看了,怕你看上我。” 其实只是为了拒绝招揽而已。 也是不想再碰到陆平宇一样,认为自己身上有利可图的人。 男人太会演戏了。 她不需要男人包装一份爱情来接近自己。 想做交易的话,不如拿一点更实际的出来。 比如眼前这一联排的仓库。 余溪风上手摸了其中一件木质的棋盘,棋子颗颗分明,如玉光润。 只是一颗入手,便让空间兴奋极了。 更别说这是一整套。 余溪风心不在焉地赏玩着落在手上的棋子。 方具重含笑道:“喜欢吗,这些可比你在典当行买的要强。” 所以你准备拿什么来换呢? 余溪风也在想,她能用什么,换下这一连排的仓库? 她的空间,囤货确实不少。 但要养活整个北方基地,那方具重还是做梦来的比较快。 余溪风从包里掏出两个塑料袋,其中一个是密封很好的丝状物体,另外一个,是小颗的黑色圆粒。 方具重没看明白:“这是什么?” 余溪风没猜错,方具重的确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富贵出身。 余溪风道:“你可以交给研究院评估一下,再做决定,方先生,我等你的消息。” 今天和方具重聊了很久,走出仓库,余溪风下意识抬头看向天色。 暮色在天边收拢,天已经阴了。 钟声响彻全城。 绝大多数幸存者都已经失去了计时的手段。 城区有一个钟楼,一天会鸣钟三次。 分别是早上八点,中午十二点,与下午五点。 这是下午五点的钟声。 方具重与余溪风一起抬头看天。 方具重用一种叹息般的语气说道:“天黑的越来越早了,我让小关送你们回去。” 临走之前,方具重还送了余溪风一份礼物。 是那枚余溪风拿在手上赏玩的棋子。 是的,一枚。 一件东西远在天边,即便再想要,也只是偶尔想一想。 当一个东西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地方。 甚至每天都能看到摸到。 它会无限放大一个人的渴望。 方具重是会拿捏人心的。 余溪风接过那一枚被精心打包的棋子,笑了笑。 谁先坐不住,还不一定呢。 余溪风甚至还没能回到3楼,在小关错愕的目光中,方具重追了出来。 全副武装的守卫包围了这一个片区。 余溪风站在楼道口,回头的时候,神色并不意外。 余溪风给出去的,是一小袋菌种,还有一小袋白菜种子。 这也是余溪风确定下来, 与方具重交易,利益最大化的东西。 余溪风的空间里有黑土地。 不仅能产出作物,也能源源不断的,产生新的种子。 她在末世来临之前,存下来的那些种子还有很多富余。 不如让它们发挥更大的价值。 至于如何让种子发芽,直至成熟。 这是研究院的课题。 倒是章秋提起了一颗心。 他担心方具重会对余溪风不利。 在足够的利益驱动之下。没有什么是政治家做不出来的事。 余溪风牵了牵章秋的手,轻声说:“没事的。” 方具重是聪明人,不会做出自毁长城的事。 就算他真的做了。 余溪风也能全身而退。 北方基地也只是一个暂居点,总归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方具重走过来,神色中带着强行按耐下去的镇定:“余小姐,今天太失礼了,我想请你和章先生,一起用个晚餐。” 第254章 这简直是奇迹 余溪风微笑:“当然可以。” 这一次,他们在城区最高的楼里落座。 紧跟着方具重的人,换了一个,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她身上的白大褂都没有来得及脱,就这么跟了过来。 在路上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方具重拦住了:“李院长,我们坐下来再详谈。” 这是余溪风和章秋进城区时看见的那一家旋转餐厅,能将整个北方基地尽收眼底。 站在高处,风景总是无限好。 这家旋转餐厅今天被方具重包场了。 上来的菜色也很隆重。 炙烤羊肉,一小段鲫鱼尾巴,清炒时蔬,还有一碗不知道用什么调的汤。 每个人面前摆了一小碗。 吃完之后又上了一个艾叶发糕。 这个面点比上一次授勋大会的要强很多,味道很正。 比较接近余溪风和章秋平常吃的。 应该是过去的正经面粉,没有掺什么奇形怪状的变异种。 配上这个景致,放到现在,这是顶级的招待了。 方具重的急切可见一斑。 余溪风一走,方具重就把那小袋送去给研究院了。 他心中猜测这也许是种子。 但却没想到,这竟然是完全没有变异的种子!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研究院为了研究对抗变异的东西,几乎将能找到的已知物种摸了一个遍。 这是第一次,检测出来没有变异的种子。 这直接解决了研究院的燃眉之急。 这还是菌种! 不需要阳光的菌种! 李院长再一次开口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余溪风只当没有听懂:“什么?” “为什么,它一点变异程度都没有?” 余溪风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从空间里保存下来的种子,至于空间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她确实解释不了。 “这简直是奇迹。” 李院长太激动了,激动到方具重后悔让她跟着过来。 原本是想让她从专业角度给出评估与意见,她这种表现,让方具重在与余溪风的谈价中,处于下风。 底牌都让人掀没了,这还怎么聊。 他还想套一套,余溪风那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方具重客客气气地把李院长请回去了。 李院长抓着方具重的手:“具重啊,这个种子你一定得留给我这个组,那几个老东西都是废物,他们出不了成果的。” 方具重:“……” 好不容易把李院长给劝下去了,方具重清了一下嗓子,试图找一下优势。 “余小姐,这个种子在你手中,并没有什么用,培养蘑菇需要没有污染的营养土,只有研究院才能将种子的效益发挥到最大化。” 余溪风道:“方先生,你不会觉得你那一仓库的东西,很有用吧?” 但凡真的有点用,也不至于像破烂一样,堆了那么多。 迎着余溪风似笑非笑的目光,方具重诚恳说道:“那是无价之宝,是文化的结晶,怎么能用世俗的定价去衡量。” 给的不够。 “这么一小袋,等到真正推广,需要培养周期,这期间还有风险,这样的世界,谁也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一个先来,你说是不是。” 还是给的不够。 余溪风说:“你想要多少?” “余小姐,这是造福整个人类,每一颗种子,都是人类的希望,北方基地会感激你的。” ——最好有多少给多少。 余溪风道:“从地下避难所带来的,就这些。” 临市的地下避难所,也有自己的科研院,很有一些产出。 余溪风借这个名头,方具重也不可能去求证。 方具重道:“还有没有别的菌种?” “方先生,我已经给出去了两包种子,您还没有为它们买单。” 方具重坐正了身体,他盯着余溪风。 久居上位的人,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走到这个位置,是用血开的路。 这一刻,他从平易近人的“方先生”,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政人。 他并不只有谈判这一种选择。 包围了整个片区的守卫队,随时可以冲进余溪风和章秋和家中搜寻。 将所有东西都拆开,拿到显微镜下检查。 他可以把余溪风关进牢狱严刑拷打,甚至可以用章秋和阿越的性命做威胁。 迎着方具重威逼的目光,余溪风吃了一块羊肉。 是和章秋不一样的做法,味道也很不错。 余溪风放下筷子,看过来的眼神洞若观火:“方先生,考虑好了吗?” 方具重心想,他真的能从余溪风居住的房子里,搜出来他想要的种子吗? “小关,把玉围棋盘打包好,”方具重通身气势收敛,“这里的饭菜还合口味吗?” “还不错。”余溪风道。 “喜欢的话,可以随时过来,记我的账上就可以。” 聊了差不多两小时,聊的余溪风心力交瘁。 最终,余溪风给出了五种菌菇种子,各两小袋,土豆红薯水稻麦子玉米,各一小袋。 换来了联排仓库的归属权。 “现在很少有人对古物这么感兴趣了,你家中也摆不下这么多,需不需要搬到别墅区来?” 余溪风说:“不用。” “还是说,这些古董你有别的用处?”方具重问。 余溪风说:“拿来做法。” 后面换成了章秋和方具重聊,十句话里有九句都在扯玄学怪谈。 方具重有心想再多问几句,话题都被章秋插科打诨地拉开了。 这顿饭,勉强算是宾主尽欢。 结束前,余溪风送了一个硬盘给方具重。 “这是,王安民,嗯,在地下避难所彻底崩塌之前,给我的,他为了救灾而牺牲了,让我带到基地来。” 这里面,是余溪风在天灾之前,利用网络,下载下来的论文与各种资料。 绝大部分都是她看不懂的东西。 听闻这是王安民的东西,方具重神色肃然。 他站起来,脱帽,敬礼,然后郑重地双手接过。 余溪风之所以借用王安民的名义,是因为王安民一心为公,他才是这场末世的吹哨人。 而她,胆子很小,自私又自利。 这样的事,不适合她做。 第255章 余溪风不想当英雄 章秋很怀疑,那个硬盘真的是王安民给的吗? 还有种子。 章秋也待过地下避难所。 有幸领教过地下避难所的产出。 那个什么肉茹,不提也罢。 过去吃到的所有难吃的东西,地下避难所产出的肉茹,绝对能排进前三。 而且地下避难所从未向外发放过菌丝。 章秋听人提过,那个时候,已经有生物出现变异的先兆。 地下避难所的研究院,在研究方向上,与现在的北方基地大体是相同的。 余溪风说过,空间里的东西,都是她自己放进去。 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 余溪风能拿出来,是因为东西本来就在那里。 章秋一直记得。 所以种子是余溪风的,硬盘大概率也是余溪风的。 但余溪风说出去的话,章秋自然也不会拆台。 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惊异的神色,沉默地旁观着。 看着方具重珍而重之地将硬盘接了过去。 为什么余溪风会早早地准备这些? 如方具重所说,那则天灾的预言,是从临市传来。 做出预言的,真的是王安民吗? 这些念头在章秋心里转了一圈。 章秋并没有刻意去想,但心里却已经得出了结论。 除去空间之外,余溪风应该另有机缘。 章秋体验过余溪风的种种先知和防患于未然, 如果说,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最开始就有了某种先见之明。 发出预警,并准备了资料。 这人还在临市。 章秋不觉得会是别人。 也许那个神奇的空间,会出现在余溪风手里,也不是偶然。 余溪风不想当英雄。 而她不愿意说的东西,章秋不会去问。 两人并肩回家。 余溪风拆开礼盒,盘腿面对着棋盘,两手自己博弈。 小橘已经收回了空间。 章秋给家里的墙缝撒上驱虫粉,防止漏网之鱼。 棋子相碰的清脆叮当声非常悦耳。 余溪风乐此不疲地在棋盒里抓起一把,然后再放回去。 章秋扫完了驱虫粉。 走过去一看,棋盘上,是用黑白两色棋子摆出来的猪头。 章秋:“……” “你是不是不会下围棋?” 余溪风:“不会。” 章秋盘腿在余溪风对面坐下,手撑在膝盖上,倾身上前。 余溪风道:“你会?” 章秋在余溪风脸侧亲了一口:“我也不会。” 最终两人杀了几把五子棋,互有胜负。 棋子下着下着,就下到帐篷里去了。 章秋是一个很耐心的人,更别说,他日渐摸到了窍门。 撩拨起来轻车熟路。 链子一拉,棋子在地上散开,都没能收进棋盒。 男人发喘的呼吸交织着咬在唇齿间的娇吟。 十指交扣,浪涌春潮。 余溪风想洗澡。 章秋说:“我去烧热水。” 烧热水,章秋用毛巾帮余溪风擦拭,一不留神就得擦枪走火。 余溪风不想给章秋这个机会。 余溪风留下一句:“我晚点出来。” 一闪身,进了空间。 章秋的怀抱一空,神色悻悻。 余溪风在自建的小池子里泡了个澡。 给自己开了一个椰子,在囤积的外卖里,挑出来一份樱花寿司。 空间是余溪风一手搭建的田园山庄。 她惬意地微眯起眼睛,从身到心都很放松。 和男人做那事的感觉并不坏。 但房子里不通水,洗澡总不痛快。 苍灰也想跳到池子里,被余溪风拒绝了。 余溪风看了一眼小屋里的沙漏。 她往空间里跑的并不勤,今天在水池里泡一泡,已经是很奢侈的一把享受。 空间里每天都有事情,能用意识来完成的事,余溪风都当做是练习。 时间一晃而过,每天一个小时,时间累下来。 她攒下了近400个小时。 足够余溪风在这个空间里待上半个月。 运气好一点,都可以扛过去一个,持续时间没那么长的天灾了。 但余溪风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在天灾中,她最后的退路,就是回退到空间里。 如果可以,她希望沙漏的上限,是她这一生。 余溪风裹着浴巾,赤脚踩在地上。 她在小屋里布置了一间卧室,卧室里有一张很舒服的大床。 余溪风琢磨着,等空间的时间再富裕一点儿, 她在湖泊旁放一个躺椅,能够倚在上面,一边吃东西,一边赏湖景。 再支一根钓鱼杆钓鱼也可以。 苍灰过来蹭余溪风的脑袋。 它整个身体都扑了上来,几乎让余溪风招架不住。 虽然余溪风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但是苍灰依然记得她的气息。 泡池子的时候,苍灰围着余溪风就很热情。 余溪风一出来,苍灰它就扑了过来,张着一张大嘴,舌头就要往余溪风的脸上舔。 “我刚洗完,别闹。” 余溪风摸摸苍灰的头,几乎招架不住它的热情。 大白也嘎嘎嘎地过来了。 这鹅,头小嘴大,实在没什么好摸的,余溪风捡了块菜叶喂它。 “嗷呜——”苍灰叫起来。 余溪风说:“还是这么小心眼。” 余溪风这么说着,还是给苍灰开了一个罐头。 顺手往鸡圈里撒了一把谷子。 她站在猪圈外看自己的猪,叹了一口气。 余溪风末世前就在养殖厂里买了一批。 加上后来收的超市物资和与屠户做的交易。 猪肉一直还有很多。 樵了一次猪后,剩下的两对种公种母,又陆陆续续地下了两三窝。 被樵的猪已经养得肥头大耳。 此刻一数,余溪风的猪数量,竟然已经突破了十五头。 俨然追着鸡的数量往上去了。 黑土地里的产出,一半进了这些猪的肚子。 好在黑土地有时间流速上的加持,不然,余溪风真的要被这些猪吃穷了。 荒山上,一只兔子一闪而过。 苍灰和大白俨然是荒山一霸,兔子连狗和鹅都不敢靠近,更别提余溪风了。 说起兔子,那才是真的子子孙孙,枝繁叶茂。 余溪风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空间里只是刚好一对兔子而已。 第256章 她就可以永远地留在空间 如今子子孙孙,已经近百只了。 也是因为余溪风在荒山上投放的食物不少。 让兔子族群像滚雪球一样,壮大起来。 再加上章秋,余溪风已经实现了爆炒兔丁自由。 余溪风还在屋顶上发现了鸽子筑的巢穴。 为了防止小橘手欠,余溪风特地给围了起来。 空间里的鸟就剩这么一只,这可是独苗,不能让小橘给祸害了。 余溪风和自己的储备粮们交流了一下感情, 从猪圈里拎出来一只肥嫩的猪崽子,在湖泊里洗了洗,出了空间。 然后就对上章秋幽幽的眼:“你没有心。” 章秋侧躺在帐篷里,支着一只手,一副等了好久的架势。 他还没把衣服穿上。 余溪风嗔了一声:“大晚上的,非礼勿视。” 她说是这么说,手已经伸到被子下面去一通乱摸。 被子里暖烘烘的,章秋撩开被子,直接把余溪风裹了进来。 浴巾一触即松。 猪崽子发出一声嘹亮的哼唧。 “我去,什么东西!”章秋吓了一跳,爬起来,看到了在脚边一拱一拱的乳猪。 余溪风乐不可支:“明天我想吃烤乳猪。” 做烤乳猪,得提前一晚腌制酱料。 章秋终于看清是什么东西:“这么小,不再多养养?” 余溪风裹住被子:“大的还有。” “行吧,我先去弄。”章秋把猪崽子拎出去了, 出帐篷前,还捉着余溪风的脚掌挠了一把。 “哎呀呀干嘛——”余溪风把脚往被子里一缩,彻底看不到了。 等章秋弄完,余溪风已经睡熟了。 相拥而眠。 早饭吃的绿豆粥,还有一个水煮蛋。 章秋问:“准备怎么把仓库里的东西收过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仓库里的东西那么多,虽然说,现在归属权是余溪风的了。 真要一夕之间全空了,肯定会惊动方具重那个插根毛能成精的狐狸。 但她把东西换回来,可不是为了继续摆那的。 章秋说:“现在城区里主要的交通工具是马车,或者驴车。” 汽车不是没有,而是烧不起能源。 整个城区,能在路上跑的汽车不超过三辆。 听说余溪风要运一批东西出城,阿越自告奋勇,负责从城区到外城的这一段路。 章秋负责出城的那一段。 他坐实了余溪风说要坐法的胡扯。 被打包好的箱子上面,贴着章秋的各种鬼画符,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幸存者们又普遍迷信。 在重重天灾下,文化水平都倒退成了九漏鱼。 箱子稳稳当当地从城区运了出去。 余溪风只要定点定时的,到地方去收东西就好。 那盘棋就留下来玩了。 空间里进来了很多的新东西,有形转换为无形,像是打破了一层无形的桎梏。 余溪风感受到了一种活跃的生命力。 此前,黑土地里,种子,发芽,结果,像是一种规则,与荒山泾渭分明。 最开始,余溪风只有屋子前的一小块花坛。 因为黑土不太够用,还打过荒山的主意。 但没有什么效果, 荒山始终没能有任何的产出。 它停留在那里,好像只是为了给余溪风提供一块更大的场地。 荒山,更像是一座死山。 蜜蜂开始授粉,黑土里的种子落在荒山上,荒山长出新芽。 假以时日,这里能长出参天大树。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空间,变得更像一个真实的世界了。 这样的变化发生在每一块区域,不可名状却又切实发生。 余溪风不知道怎么描绘这种感受。 她的意识深潜下去,感受到了风。 沙漏从来都以一个均匀的速度,缓缓往下滴落。 这一次,却肉眼可见地慢了很多很多。 余溪风耐心地感受了一下。 这一次,空间里最显着的变化,就是,空间每日累计的时长蹭地一下,长到了三小时多。 余溪风心想,会不会有一天,当这个沙漏不再计时。 她就可以永远地留在空间。 章秋站在门口给余溪风守着。 余溪风一箱一箱地往空间里收。 像是在拉一个漫长的进度条,在最后一箱物件收进去后。 空间每日积累的时长,终于突破了五小时。 余溪风长呼一口气。 就连那赌石也跟着这一趟,运了出来。 这么多的东西,还是没有出现,像上次收了大量玉矿时, 清气像云雾一样,沸腾缭绕的盛景。 那个云雾,似乎对身体也很有益处。 当时叫章秋赶上,从那之后,身体好了许多。 这一次收进来的东西,严格意义上, 转化的清气并不比上一次的玉矿要少。 也许是上一次的升级过后,距离下一个节点,空间需要更多。 一天五个小时。 那她很快就能攒够一个月。 到时候,就算离开了北方基地,她在外行走的底气也会更足。 不错了。 余溪风从这个临时仓库里走出去, 章秋问她:“怎么样?” “还行。”余溪风点头:“现在几点了?” 她一直在留心观察着空间,感觉这会儿有点饿了。 章秋说:“刚刚敲完12点的钟声。” 余溪风抬头,今天又是一个阴天。 回到小区时,差不多下午四点,天色已经全黑了。 章秋道:“是要下雨了吗?怎么天黑的这么早?” 天阴,却又无云。 余溪风问:“你还记得我们经历过极昼吗?” 当时两人在山洞里躲避高温。 山洞里本来就不见日月,每天又热得心烦气躁, 估算不出具体的时间。 所以对极昼的印象并不深刻。 章秋反应很快:“你是说,下一个天灾,是极夜?” 余溪风看了一眼道路旁,新加装的路灯,说:“也许吧。” 第257章 我不吃这一款 方具重和李院长在办公室长谈,李院长离开之后,方具重盯着桌面上的报告。 “小关,你进来一下。” “把门关上。” 关之钟又折回去,重新把门关上。 方具重表情和煦:“小关,最近生活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关之钟扶了一把眼镜,摇摇头:“最近挺好的。” 两人东位西扯了好一会儿。 方具重突然扬高了声音,将报告重重地甩在桌上,怒气似千钧雷霆:“这是怎么回事?” 关之钟愣了一下,他捡起飘落在地上的纸张,迅速地扫了一眼。 上面是种子的培育情况。 方具重给下去的这一批种子,是过去的原生态种子,解了研究院的燃眉之急,都很顺利的发了芽。 生长情况良好。 成果还没出来,就已经被预订到了三年后。 有新米吃,谁还想吃家中的陈米。 方具重确实主张研究院将重心放在菌种上。 在保证成品数量的基础上,集中所有资源,尽可能地缩短菌种的繁殖周期。 很多人都不乐意。 在农作物里,菌种从来都不是主流。 放着水稻玉米红薯土豆这些正经的高产充饥的作物,着力推广菌种。 未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些种子分发下去,很多人蠢蠢欲动。 重新有了种子,成果在即,世家也跃跃欲试地,想来分一杯羹。 方具重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个时候来摘桃子。 受利益驱使,很多人阳奉阴违,明面上做的是菌种的实验和培育,批下来的大棚还是拿去实验其它的作物。 关之钟道:“研究多线并行,也能有更多的产出,这些种子保存不易……” 又只有这么一点数量,根本就不够分。 方具重将纸张砸在了关之钟的脸上。 “你再自以为是,我现在就送你上军事法庭,文职也是兵!服从命令才是你的天职。”方具重道。 关之钟站在原地,梗了好一会儿,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方具重坐回去,靠在椅背上,语气平复,神色极淡:“所有的研究组,都集中培育菌种,对其它品类的研究与选育,我已经叫停了。 关之钟,这期间误工造成的所有损失,以及对珍贵原材料的损耗,都记你的头上。” 关之钟低下头:“是。” 他眼睑低垂,浮起浓郁的怨色。 关之钟的年纪,其实并不比方具重小。 甚至在最初,他的起点,比这个外来的方具重要高很多。 他也想拉拢世家,才将这一批种子的成果许了出去。 方具重总是打压自己。 他见不得自己出头。 关之钟深深地低着头,藏住自己心中翻滚的怨气。 研究院算什么,只要有种子,只要能种出粮食。 这样的研究院,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但方具重已经在盯了,关之钟不得不收起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他想起了站在联排仓库下的那两人。 方具重能拿到的东西, 他关之钟当然也可以。 关之钟不信那个叫余三的,真的交出了全部,手上没有私藏。 这种没有半点根基的贱民,也就方具重,谨小慎微,没有一点魄力。 方具重有什么资质领导北方基地? 他一定能从那余三手上榨出更多的东西。 关之钟将地上的报告整理好,恭谨地放回桌面上。 他默默退出去,重新掩好门。 趁着白天还在,余溪风抓紧时间,继续往外跑。 仓库里的东西已经被她收入囊中。 但市场上,只要有交易。 一件她不嫌多,半件,也能接受。 都知道余溪风收这个,有好些人拿着高仿品来忽悠余溪风。 这个市场从古至今,都良莠不齐。 甚至不乏专业团队干这个,三年开一单,一单吃三年。 真正懂行的,永远是极小的一撮人。 哪怕是在盛世,绝大多数进场的,也都是韭菜。 余溪风收的量大,很快便打出了名气。 有那不怀好意做局的,将主意打在了余溪风身上,却没讨得半分便宜。 再如何吆喝,余溪风都不买账。 她付出去的,是实打实的东西,她只换真的有价值的东西。 仿得再像,也不可能瞒得过空间。 一时,来找余溪风做置换的,比典当行更多。 余溪风知道自己有些显眼高调,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错过这一次,也许她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她必须抓紧时间。 借着攒下的名声和信誉,余溪风认识了一位姓霍的老板。 霍老板做为中间人,将余溪风引荐到了上层的内部交易。 是一场茶会。 这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圈子。 霍老板为余溪风引荐时,不无得意与吹嘘。 余溪风很捧场。 余溪风在这个茶会上碰到了一位熟面孔。 谈不上熟人,在地下避难所里,有过几面之缘。 在拍卖会与余溪风一同竞拍房车的那位女士。 周清莎。 这位女士无缝衔接的男伴,给余溪风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男人像是她装点头面的珠宝,转身就能换一个。 周清莎看见了余溪风,主动过来打招呼,巧笑嫣然:“你好。” 对于周清莎的青睐,霍老板受宠若惊,向余溪风介绍:“这位是周小姐,北方基地的明珠,这位是余三小姐,新授了一等勋的那位。” 周清莎看过来的眼神,分明是认出了昔日在地下避难所的自己。 余溪风尴尬地咳了咳。 “是余小姐啊,”周清莎从善如流,“幸会。” 余溪风闻到了橘子的清香,看了一圈场上,也没看到橘子一类的东西, 这才反应过来,是周清莎身上的橘调香水。 余溪风真情实意地赞美:“你身上的香水气味很好闻。” 周清莎掩唇轻笑,很自然地挽住余溪风的胳膊:“霍老板你自便啦,我和余小姐投缘,要和她讲讲女人之间的私房话。” 霍老板点头:“好好好,你们聊,我去找一下老刘。” 周清莎与余溪风相携在窗边的一个小吧台坐下。 “好久不见啦。”周清莎轻快道。 “是啊,好久不见。”余溪风道。 能在末世里重逢,总归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 “你在北方基地里闹出的动静不小。”周清莎说,“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余溪风不知道如何接话,索性沉默。 好在周清莎不会让话落在地上。 很快就聊起了北方基地的各种八卦。 “你看我这里,这么多的年轻女郎,今天可都是来相看执政人的。” 余溪风挑眉,就见周清莎一脸高深莫测的微笑。 八卦总是能迅速地拉近女性之间的距离。 余溪风看了一眼周清莎精致的裙摆,小声道:“你也是?” 周清莎笑了起来:“我不吃这一款,再说了,人家也看不上我。” 第258章 最大的不幸 周清莎这里确实有很多的年轻女郎。 面无风霜,手心细嫩,她们美丽而优雅,像鲜嫩的花儿一样。 让余溪风想起,过去走在街道上的时兴女郎。 那个时候,找个街口往那一坐, 走过去的人们,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重样的。 余溪风有些感慨地想,天灾以后,竟然还能见到这样的盛景。 她真是出息了。 前世这个时候,爆发兽潮以后,外城的日子更难过了, 狩猎的风险激增,能吃的东西却越来越少。 余溪风空间里,有很多东西可以和方具重做交易。 最终选择了种子,也有一部分原因,食物多了,多多少少,能惠及一点外城。 在外城挣扎的幸存者,他们不需要能源,也吃不到过去的陈米,精养的肉食。 等到极夜到来,林区的草木凋零,再无可以充饥的野菜野果时…… 她当然可以离开北方基地。 可是黑暗中还有游荡的兽潮。 余溪风微微闭眼,没有再往继续想下去。 场上也有男子,舞曲悠扬,携舞伴在中心的圆区跳舞。 却从来没有人邀请那些年轻的姑娘。 像是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余溪风问:“执政人今天会来吗?” “会的。”周清莎说,“但他总是很忙,不会待很久,也就露个面吧。” 周清莎悠悠叹息:“只是露个面,这些女孩子就至少要提前三天,来为这匆匆一面做准备。 其实也都差不多,如果执政人喜欢男的,今天在场上的,就是很多被盛大包装的男孩。” 余溪风顺着周清莎地话,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如果方黑皮身边挽着的,是一个长相瓷白甜美的男孩。 啧。 “不要乱想啊,我可什么都没说。”周清莎端茶抿了一口,“前边来人了,我去迎一下,那边有茶点,厨子是南边来的,手艺不错。” 余溪风点点头,也跟着起身:“借用下卫生间。” 今天出来的时间实在有些长了。 侍应生领着余溪风去了卫生间。 这里同样没有通水通电。 在上层的圈子里,能源实行配给制。 下层就直接没有了。 这点能源起居够用,但要支撑一场灯火通明的宴会,实在勉强。 周清莎能从临时,平稳过渡到北方基地, 说明她在北方基地的产业并不少。 这能源,她未必是没有。 可能单纯不想招惹方具重的眼。 来的路上,霍老板与余溪风说过, 现在已经基本没有晚宴了,各种名目的宴会,一般在上午,天黑之前就会散场。 余溪风解决完生理卫生,外面传来嬉闹声。 “怎么什么人都往宴会上带呀,那个叫余三的,吓死个人。” “执政人失心疯了,才会瞧上那样的。” “也不知道周清莎和她聊什么,去了那么久,也真是不挑口,那么多男人都满足不了她了?要找这么个男人婆。” 几个人都笑起来。 余溪风从单间里走出去。 笑声戛然而止,各自偏过头去,若无其事地对着镜子补妆。 “你怎么偷听人说话?”其中一人甚至倒打一耙。 听声音,也是她说得最多。 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声音里,这个女郎好像叫什么丹儿。 余溪风净了手:“我没听到人说话,只听到鸡叫,很吵。” “你什么意思!”丹儿道。 “字面意思。” “你——” 余溪风回头,只是一个挑眉的眼神,便让丹儿上前的脚步生生一停。 丹儿想起了楚彤。 楚彤被解决掉,自然大快人心。 丹儿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无论相貌,家世和才艺,在她们这一群女郎中,楚彤都是佼佼者。 甚至所有人都默认了,楚彤会成为执政夫人。 平日聚会都捧着她。 要不是楚彤废了,这机会也轮不到她们惦记。 这样一个人,都没能在余溪风手里讨得了好。 过程不重要,很多事情,只看结果。 丹儿瑟缩了一下,气势一下子便卸掉了。 余溪风往外走去,她对弱质女流的口舌之争,没有兴趣。 她们如今还能被养在温室里。 这是一种幸运。 又何尝不是最大的不幸。 没有一个人敢拦。 一直到余溪风走出很远,才有人小声嘀咕:“这人怎么这样,一点教养没有。” “是啊,就她这样的,也太粗鲁了,到底是谁带她来了,都脏了场地,”丹儿愤愤道。 余溪风回到了场地,试过周清莎推荐的茶点。 并不甜腻,反而有着淡淡的清香。 只有吃得饱的人,才能品出其中的清雅与风味。 这也是一种不露声色的高调。 余溪风又转了转。 周清莎在人群中穿梭,驾轻就熟。 场上的人都没有被怠慢的感觉。 她妙语横生,将场上的气氛把控的很好。 余溪风准备等周清莎空闲了,再找她问问,手里有没有什么闲置的老物件。 方具重的到来,气氛的热烈程度升顶。 香气如云。 余溪风站在角落里,又吃了一块不同模样的茶点。 回去同章秋讨论一下,看能不能仿做。 章秋在厨艺一道上很有天分,很多菜谱试个几回,就能做的像模像样。 丹儿举着高脚杯,袅袅婷婷地向方具重走来。 她精心准备了一段敬酒词,势必要给执政人留下一个识大体的好印象。 方具重却是看也没有看一眼。 这么一偏头的功夫,他已经看到了余溪风。 方具重握住酒杯,大踏步向余溪风走来。 他向余溪风举杯。 余溪风猝不及防,端着碟子,手上是一把叉着茶点的叉子。 临时去找杯饮料也来不及,余溪风举着叉子,也跟着抬了抬手。 余溪风感觉自己看上去有些蠢。 方具重将杯中喝了个干净。 杯里当然不是酒,北方基地禁酒,在场所有人杯中都是饮料。 方具重杯子里的,是苏打水。 余溪风先前尝过,这玩意不好喝。 咸的,还涩。 方具重向余溪风敬了一杯,将杯子放回侍应生的托盘之上,直接走了。 他到了这里,已经给过了面子。 至于场上其它的年轻女郎,和他有什么关系? 第259章 这手段太下作了 余溪风吃完碟子里的最后一块。 她心想,方具重,是一个很功利的人。 他心中有一个很分明的天秤。 每一个人有几斤几两,都在秤上。 这种人的爱情,实在没什么好追求的。 但即便方具重本人年轻英俊,在场的女孩,也没有几个是冲着他人去的。 不过是为了执政人夫人这个位置。 这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奔赴。 余溪风咂咂嘴。 方具重今天在场上,总共就喝了两杯,一杯敬在场的所有人,第二杯敬的余溪风。 丹儿落在后面,端着高脚杯,脸都快要绿了。 她好像已经听见了姐妹们的嘲笑。 今天到这里来的年轻女郎,基本都知根知底,因为存在竞争关系,很多都是塑料情谊。 丹儿年纪轻,耐性不足,再如何克制,情绪也会上脸。 后半场宴会,她再没有出现过。 方具重一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地余溪风身上。 有很多人想要与余溪风搭话。 余溪风听的牙疼,躲开了。 将余溪风带到场地的霍老板被人们簇拥起来。 他是一个投机主义者,算是天灾后的爆发户,脸色如沐春风。 整个大堂,都听得到他的高谈阔论。 在霍老板口中,余溪风俨然已经成了他生死之交。 恨不相逢未嫁时的那种。 借由他的宣传,余溪风搜罗古物件的声名又上了一个台阶。 打听到余溪风好玉石。 散场时,很多人都送了礼物给余溪风,小小一盒,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玉石饰品。 盒底是各种各样的鉴定证书。 余溪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高兴极了。 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回礼,周清莎提醒她:“这是见面礼,算是接纳你进来,收着就是,他们一向见风使舵,这是像你卖好,你不收,反而会觉得你对他们有意见,平白得罪了人。” 余溪风谢了周清莎的指点, 单独为周清莎留下了一个橘子罐头。 周清莎安排了一位侍应生,帮余溪风拿这大包小包,并送余溪风回去。 余溪风到家时。 他今天出去看诊去了。 有个守卫扑杀毁灭种毒虫的时候,不小心被一只蜘蛛咬了一口。 中了毒,昏迷,高热。 守卫这算是工伤,医院那边还是给他调配了退烧的药物。 但烧只退了一个下午,当晚就重新起复。 人始终没能醒过来。 队长碰上章秋的时候,长吁短叹。 听说章秋画符挺灵,意思意思地讨要一个平安符。 章秋跟着去看了。 医院离这边有些距离,章秋还没有回来。 余溪风打开门,让侍应生回去了。 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余溪风的动作一顿。 也许是空气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也许是榻榻米上的枕头发生了细小的偏移。 又或者是窗帘里泄进来的,一缕飘摇不定的光。 先于寻找线索,余溪风直觉得出了这个结论。 屋子里有人来进来过。 而且不是章秋。 房间里没有什么很过分的东西。 帐篷,电磁炉,还有米面,铁锅,油盐酱醋各种调味料,这些东西,在余溪风踏出房屋,就会全部收回空间。 这些事情做起来其实挺繁琐,但余溪风和章秋还是每一天都在一丝不苟地执行。 余溪风不在家里吃中饭的时候, 章秋会给自己准备好盒饭,到点了,用火桶热一热,或者直接吃压缩饼干。 唯一出格一点的东西,是章秋有一个很高规格的应急包。 装着足够半个月的生活物资,药物,打火机,绳索,防风毯还有信号枪。 这是为了应对突然走散的情况。 屋子剩下的,只有章秋那些草药。 卧室里的床垫被移过位置。 余溪风把家中里外检查了一遍,在客厅废弃的灯泡里,掏出来一个摄像头。 章秋这时回来了。 “咦,你动我草药了吗?”章秋问。 只是一眼,章秋便发现自己在阳台上翻晒的草药被人动过了。 这些草药看着乱七八糟,但摆放间距是有讲究的。 余溪风坐在榻榻米上,碾开了摄像头的外壳。 能拿得出这个,也算大手笔了。 “不是我动的,今天屋里进人了。”余溪风把摄像头丢到桌上。 章秋紧跟着也检查了一圈。 “好像没丢东西。”章秋说,“会是谁啊?” “是来找东西的。”余溪风道。 “烟,酒,还是种子?”章秋问道。 “都有可能,说不好,种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章秋庆幸起来:“还好那天烤乳猪吃完了,垃圾也全部收拾了。” 长久生活,余溪风有空间在,不可避免的会有种种不合理的痕迹。 好在两人一直很小心。 选在这一户,也是因为在下风口,同一层里没有邻居。 最大程度地规避了这些问题。 “会是谁啊,方具重吗?”章秋捡起摄像头研究了一会儿。 余溪风想了一下:“不像,这手段太下作了。” 倒不是说方具重这人就有多么坦荡, 而是,以方具重能调动的资源,不至于做的痕迹如此之重。 这种摄像头,体型很小,所以只有储存模块,没法支持远程传输,连蓝牙都连不了。 最多也只能储存七天的影像,需要定期回来取,导出数据做更换。 余溪风道:“这人还会回来的。” 余溪风从空间里翻出来一个摄像头,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最后卡在了榻榻米上。 摄像头正对着灯泡。 她的时间宝贵,章秋也不是天天在家。 装好这个,余溪风问章秋:“你今天看的那个病人怎么样?” 章秋还在扒拉那个摄像头,神色凝重:“我开了个方子试着解毒,明天还要过去看一下。” 余溪风说:“你忙你的,放心,这个人跑不了。” 余溪风开始拆今天白得的那一堆饰品。 可能因为老物件实在不值当什么,送出去不太好看。 很多人投其所好送一件古玩,又珍而重之地送上一件价格高昂的工艺品。 时下的风尚恰恰是过去的工厂货,以塑料和玻璃为原料。 因为不可复制,这些工艺品的价格,现在比古物件更高。 第260章 你比我想的还要自以为是 无论何时何地,总是物以稀为贵。 余溪风把这些工艺品分拣出来。 虽然没什么用,但非常漂亮。 有一串蓝色的碎星珠就深得余溪风的喜欢。 余溪风直接给带到了手上。 章秋去做饭了。 有人进过屋子,屋子里还多出了摄像头。 虽然摄像头已经清理出来了,但章秋心里还是有些不适。 章秋简直不敢想, 如果不是余溪风察觉不对。 要是像往常一样从空间里取用东西。 一旦被拍下来,肯定会引起轰动。 方具重现在还是友善的。 在这样和重宝面前,他真的坐得住吗? 余溪风,又真的赌得起吗? 章秋不寒而栗。 他也理解了,余溪风从进入北方基地起,就一直马不停蹄的收拢物件。 她其实在着急。 与人的牵连越深,秘密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余溪风却必须去找老物件。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 两人没有为这件事去刻意改变行程。 章秋配的草药似乎起了效果,医院那边请他去交流。 医院很缺药物,尤其是抗生素,消炎药这种。 也一直致力于在变异种中寻找平替。 章秋对这些正好很感兴趣。 过去的医药体系已经在逐渐崩塌,医院有研究院的背景,能接触到第一手的资料。 章秋也觉得受益匪浅。 这一阵子,家中都是各种草木气味。 草也不都是散发着清香的。 偶尔也会有一两株,放着放着,突然恶臭扑鼻。 章秋不得不半夜爬起来处理。 医术有多大提升,不好具体评判。 天天和毁灭种打交道,下毒的本事倒是精进不少。 余溪风说:“你小心一点,别把自己玩没了。” 余溪风怕章秋一时上头,整一出神农尝百草,给他提供了几只兔子。 兔子个个都被章秋折腾的半死不活。 章秋还搭着梯子,到那个灯泡旁边抹了一圈毒药。 不出意外,这毒只有他自己能解。 第五天的时候,家里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倒霉蛋。 是翻侧卧窗户进来的。 家里又被翻了一遍。 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就是来找种子的了。 这人口里吐着白沫,余溪风把人的头提起来。 不认识。 章秋:“要把他弄起来,问一问是谁指使吗?” 余溪风看了一眼天色:“不,这人直接给方具重,我去找他要一个交代。” 她知道,这事不是方具重做的。 但已经说好了,所有的种子都给了方具重。 还有人跑到她家里来找种子, 这是方具重的售后不到位,找他没毛病。 余溪风把这人拖去了政务厅。 方具重说的没错,那个一级勋挺好使。 余溪风运气不错,方具重正好在,看见地上口吐白沫的人时,大吃一惊。 然后转为怒气。 “余小姐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小关也很愤怒,他死死盯着地上的人,神色差点失控。 蠢货。 “习远,你招待一下余小姐。”方具重起身。 余溪风品了一下政务厅的茶。 得出结论,不如周清莎的。 方具重直接进了房间,在他身后,关之钟默不吭声。 寂静。 死一样的沉默。 关之钟感到难耐起来。 他抬头,看见方具重半阖着眼,脸上几无表情。 他跟着方具重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方具重真正大发雷霆时,反而会非常的平静。 关之钟想,他没什么好怕的。 他在这个位置,不是因为方具重,而是因为他姓关。 方具重不可能枉顾关家。 即便这么想,关之钟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方具重终于开口,是一句定论:“你比我想的还要自以为是,回家去吧,不用再来了。” 关之钟不可置信地抬头。 方具重嗤笑一声:“你们姓关的,总是喜欢把别人都当傻子。”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那两人不对劲,他们……” 方具重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是真的做的干净,能把种子拿回来,你想去弄什么,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凭本事得的,就算浪费了,也是你的事。 但现在,你应该庆幸,余三来找的我,而不是自己去查。” 关之钟失魂落魄地走了。 连交接都很短,不过是将所有属于政务厅的东西都留下,连制服都脱下了。 做为方具重的秘书之一,他也非常忙。 从政务厅走出去的那一瞬,关之钟突然发现, 他过往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意义,只需要五分钟,就可以由下一个人来接手他的所有。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关之钟一愣,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正午十二点,本应该是太阳高照,差不多是一点最热的时候。 关之钟此前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突然想起,极寒时的白昼,好像都没有这么短。 关之钟想起那些种子, 被选址种在阳光最好的地方。 刚刚开出芽来,所有人都对它们的光合作用寄予厚望。 现在连光照都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那些种子…… 关之钟自嘲地笑了笑。 他都离开政务厅了,为什么还要去想这些。 又不算他的成绩。 ……菌种。 大脑的想法有思维惯性,并不是说停就停。 关之钟悚然一惊。 菌种不需要阳光。 如果那些发了芽的种子,注定会因为得不到养分而枯萎。 而他,为了这些结不了果的种子,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关之钟蹲下身,抱住头,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 方具重回来了:“这件事是我约束不力,这个人我已经处理了,你放心,他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作为赔礼,我让习远带你去挑几块石头,记我私账。” 余溪风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她找过来,就是想来讹一笔,方具重还是很上道的。 余溪风多问了一句:“菌种培育的怎么样?” 方具重深深地看了一眼余溪风:“很快就会有第一批的成果产出了,到时候我预留一份给你尝尝。” 余溪风婉拒了:“留给更有需要的人吧。” 生长周期压的这么短,可以想见,里边必然全是科技与狠活。 味道能好才有鬼了。 但这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第261章 再也没能等来天亮 余溪风这一回挑石头没客气。 方具重说让她挑六块。 余溪风捡了五块有真材实料的带走。 分量都不轻。 赌石场里,看起来石头有很多。 至少大几百块。 按照余溪风空间的估算来看,真正有用的,也就是所谓能切涨的石头,不超过五十块。 已经被余溪风少量多次地卷走了一多半。 余溪风基本不在赌石场切石。 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余溪风带走的石头到底是涨还是跌。 只是隐约有行家讨论过,说余溪风很会挑石头。 但因为没什么切涨的实例。 这种流言很快便消散了。 毕竟,在没有被切开前,石头里面,一切皆有可能。 再眼光毒辣的行家,也会有走眼的时候,下不了百分之百的判定。 方具重倒是有这个本事,但是他去赌石场其实去的很少。 真正打理的,还是下面的人。 石头摆在摊上,就是拿出来卖的。 只要谈得拢价钱,不可能放着买卖不做。 余溪风揣着石头回家,章秋已经见怪不怪。 章秋说:“哪几个是没用的,借我摊一摊草药。” “放地上不是一样吗?” 章管沉吟了一下:“放石头上晾一下,拿出去就可以说,这制香囊的草药沾了土性,别有一番灵性。” 余溪风:“……” 有时候确实很难分清章秋到底是大夫还是神棍。 他两边业务好像是分开的,又分得不那么开 章秋配草药确实有一手,前一阵子,解了连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毒。 借阅回来许多资料,挑灯夜读像个学究。 然后没两天,队长敲锣打鼓地给章秋送了一面锦旗。 上面写着“神机妙算”。 余溪风把有用的四个石头收进空间,章秋搬走了剩下两个。 晚饭吃的米线,用猪杂熬的汤。 这猪杂还是阿越给送来的,没碰上余溪风,章秋代收的。 阿越现在已经不出猎了。 但她毕竟是这一行出身,只要有粮食,找到门路换一点回来,倒是不难。 余溪风说:“她有心了。” 章秋道:“我看过了,是变异种,这个东西现下不好弄。” 外面流窜的都是毁灭种,变异种的肉食,渐渐都变得有价无市起来。 章秋在米线里还卧了两个水煮蛋。 客厅里呼呼地转着一个空气净化器,出风口上挂着草木香囊。 叫热汤烘起来的肉腥味,很快就消弭于无形。 余溪风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 余溪风给家里改造家里的窗户。 夜晚越来越长,屋子里不可能一直摸黑。 而夜越黑,那点微光便越醒目。 余溪风先是给窗户严丝合缝地贴上贴纸。 贴好之后,在内里,又挂上了遮光帘。 所有透光的地方,余溪风都挨个地这么做了,确保从外面向里看时,一丝光也漏不出去。 弄完之后,屋子里无可避免地,显出了几分压抑。 白昼越来越短,两人这几日都是频频外出。 都在抓紧时间。 章秋看病的同时,也没耽误算卦。 他创收不错,柜子里堆下来的压缩饼干都是他的功劳。 章秋的名气也算在远近街坊里打出去了。 有这些明面上的进账,两人在屋里猫上十天半个月的,也不招人眼。 而且沾一些神神鬼鬼,也就有了不可言说的敬畏。 想打主意时,也会掂量两分。 这一阵子,小橘和驱虫粉交替着防治,屋子里已经见不到别的活物了。 两人睡觉的地方重新转移到了床上。 帐篷折叠起来,回收进空间。 一级勋章还有一份工资,余溪风给忘记了。 章秋路上碰到守卫,顺带手给捎回来了。 是一个挺有质感的纸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有12个黑面包,一块压缩饼干,一小盒子,里面两个干菜团。 干菜团里看到了几个蘑菇片。 这些是一级勋常规的配套,正好是一周的分量。 对普通幸存者来说,即便没有空间,靠着这一箱的东西,一个人也可以过的很滋润了。 余溪风看向旁边的一个小罐子:“这是什么。” 这个好像是多出来的。 她拆开之后,发现里面是白色蜡烛,足足有六根。 也是很有心了。 一级勋章有点东西。 除了捎回来的纸箱,章秋还拿回来一段盘木树枝来。 现在不允许私自养殖,动植物都不行。 章秋拿回来的,当然是死木。 他将树树嵌在了窗户内侧,找余溪风要来马克笔,在上面画了星星点点的红色花瓣。 乍一看,便像是窗外有梅枝入户。 再搭上屋子里若有若无的草木香气。 即便屋子里门窗紧闭, 也好像置身屋外,有了灵气与活气。 余溪风夸道:“好看。” 这一晚睡下。 早上八点的钟声敲响。 却再也没能等来天亮。 窗户外面,是一片黑沉的死寂。 好在,路灯还亮着。 有些人家透出些微的烛光,黯淡又朦胧。 章秋往外看了一眼,拉上窗帘,重新挤进被窝。 天黑成这样,都歇了出门的心思。 两人这几天各跑各的, 像这样安逸地赖在床上的日子,竟也颇为难得,显得格外惬意。 主卧的这张床够宽,也够大。 余溪风靠在床上在玩手机,章秋翻了个身,将脸埋到余溪风的肚子上。 余溪风觉得有些痒,往下滑了一点。 调了下角度,用手将章秋圈到自己怀里来。 章秋默默地在余溪风怀里趴了一会儿。 感觉不太对。 从床上爬起来,把余溪风搂了过来。 让余溪风靠在自己怀里, 余溪风在看剧。 章秋给她拿住手机,和她一起看。 是一个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偶像剧。 前几年,市面上很流行的那种。 女主活泼娇俏小白花,男主金边眼镜高岭之花。 不带脑子,看起来挺带劲的。 看这个,不就图一个不带脑子吗。 看了一会儿,章秋冷不丁开口:“这男主有我好看吗?” 余溪风看得正上头,敷衍地嗯了一声。 嗯完才发现不太对劲:“哪有,差远了。” 又看了一会儿,发现章秋又在背后闷头啃肩膀了。 余溪风拉了一下手机上进度条,打了个哈欠:“你属狗的呀。” 她偏头和章秋贴了贴脸。 第262章 看起来不像妖魔鬼怪了 然后章秋就彻底不撒手了,缠着要再来一次。 乱七八糟地就又闹起来了。余溪风挣了一下:“小心肾虚。” 然后嘴就被吻上了,缠绵的吻亲完之后,章秋才道:“你别胡说八道。” 早饭又晚了。 煮粥肯定来不及,章秋做了三明治,搭一杯橙汁。 里面夹的是煎鸡蛋,生菜还有培根。 两片吐司对半切开,正好余溪风和章秋一人一个。 余溪风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橙子。 不是没有破壁机,但破壁机的噪音实在太大了。 这个橙汁是章秋用药捣给捶出来的。 捣了十来个,才榨出两杯的分量。 门外边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 章秋出去看了一下。 小区里好歹还有星星点点的路灯,楼道里才是真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那点动静闹起来,跟鬼一样,叫人心里发慌。 好在余溪风很快就走了过来。 章秋定了定神,试探着开口:“是谁在那里。” 对面亮起了烛火。 烛光照在女人脸上,黑暗里幽幽显出一张脸来。 章秋砰地,手比脑子更快,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门外传来声音:“哎呀,章大仙,是我。” 听声音是房东婶子。 是认识的人,章秋还给这个婶子家看过病,得以免了一个月的房租。 章秋松了一口气,就看见余溪风站在旁边憋着笑。 章秋瞪了她一眼,低声道:“不许笑了。” 余溪风经历过一次极夜。 蜡烛的光源小,只能照亮人声的一部分,余溪风乍一看,也唬了一跳。 但转念一想,很快就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但章秋没见过这种场景。 黑暗会放大人的不安,那一点微光,将人脸照得变了形状。 再慈和的脸,这么打光,看起来也是说不出的阴森。 章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大婶把蜡烛稍微端远了一点,总算显出了全部身形。 ……看起来不像妖魔鬼怪了。 “有什么事吗?”章秋道。 大婶脸上有着喜色:“日子难过,我降了一点房租,总算又租出去一套房子。” 章秋恭喜她:“也是我这一层吗?哪一户?” 大婶算是一个地道的包租婆,在这个小区里有五套还是六套房。 余溪风与章秋租住的就是她其中一套。 听人说过,大婶以前就是炒房的,手里的房产多不胜数。 在无数富人一夜返贫的天灾中,婶子房子位置好,有几套正好被圈在内城区,坐食房利,过的还算不错。 大婶道:“就你楼上那间,说好今天搬的,我看这天黑得不像样子,过来帮衬帮衬。” 新租客还没过来,婶子好不容易摸黑过来,索性就在这等一会儿。 余溪风借着这一会儿的空当,已经收好了家里的东西。 章秋这才将房东请进来。 章秋陪房东唠了一会儿。 得知楼上新要搬进来的住户,是一对夫妻。 夫妻俩原先都是研究院的,办公室恋情。 也就只有这样官面上的人,还有夫妻一说。 如今整个小组被裁撤了,不得不搬出园区宿舍,到外面租房住。 说起这话,大婶也不无唏嘘。 研究院 ,在城区里,是多少人削尖脑袋都进不去的工作。 包吃住还包医疗的。 即便在这个年代,也是让人敬重的知识分子。 又唠了一会儿,听见外边的动静,大婶道:“哎呀,应该是来了,我看看去。” 大婶重新点起蜡烛,章秋送了一个香囊给她。 “你这香囊真不错,我闻着都觉得睡觉舒心。”大婶喜滋滋地接了。 “婶子您用着好就行,等气味淡了再找我要。”章秋好脾气道:“外面黑,您小心一点,别绊着了。” 等大婶走了,余溪风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盯着章秋看了好一会儿。 章秋道:“怎么了?” 余溪风道:“我发现你好像还挺招女人喜欢。” 尤其是稍微有些年纪的,待章秋分外亲热。 在唐家屯的时候,余溪风就感觉到了。 别人家的媳妇,三天两头来请章秋去吃饭,虽然也叫余溪风吧, 但余溪风总感觉,自己是个添头。 章秋冷笑一声。 他挤着余溪风坐下:“来来来,我们掰扯一下,地下避难所的,那个姓王的,还有何源,那个谁,疆山姓萧的,唐家屯……” “咳——”余溪风起身要跑,被章秋拽了回去。 “我还没说完呢——” “我该练拳了!”余溪风喊。 “今天还早。”章秋上手去挠余溪风腰侧的痒痒肉 “哈哈哈别闹哈哈。” 这件事总算是掀过去, 章秋去做饭,余溪风打完拳,靠着榻榻米,用勺子挖半边西瓜吃。 西瓜清甜,室内亮如白昼。 平板上放着剧。 余溪风一只腿支出被子外边。 章秋端着洗菜盆路过,给余溪风扯了下被角。 “师父!” 外面传来声音。 阿越跑来了。 今天是正式进入极夜的第一天,真是出乎意料的热闹。 余溪风收拾了台面,去迎她。 也借着这个间隙,余溪风和楼上的那对夫妻打了一个照面。 单方面的照面。 女人站在台阶上,拿着手电筒。 手电筒的灯光,直接打在了余溪风身上。 晃到了余溪风的眼睛。 然后灯光就轻飘飘地移开了。 余溪风不适的眯眼,好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阿越。 不知道她怎么搞的,身上带着潮意,发尾都是湿的。 穿的鼓鼓囊囊的,像个胖熊。 余溪风让她进来。 再侧身时,那对夫妻已经上楼了。 阿越从怀里掏出来一把蜡烛:“这个给你,师父你们先用着,不够再找我说。” 阿越和姥姥到城区以后,裁缝的生意不错。 为了多做几个单子,家里常备煤油灯和蜡烛。 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早,阿越咬咬牙,买回来两箱蜡烛。 花高价买回来半罐子煤油。 谁想买了没两天,市面上这些物资就一扫而空。 阿越连边都摸不到了。 这是正儿八经的管制物资,只能偷摸着用。 余溪风道:“我有领回来的物资,这些东西你自己攒着就是,这天还不知道要黑到什么时候。” 第263章 大仙啊,你有空不 阿越咧嘴笑起来。 她来得时间凑巧。 余溪风左右无事,留她下来。 她教过阿越站桩和拳法。 这些终归是要应用到对敌上的。 阿越现在的身手,对付普通人没什么问题。 比如捏她那个养尊处优的大伯,就和杀鸡一样。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不说别的,和那正经操练过的守卫比起来,至多三个,就要落在下风。 阿越现在也不在林区,缺乏生死一线的磨炼,总归是欠一点火候。 余溪风指点完阿越的拳法, 从阳台上捡着一根章秋削剩下的树枝,拿在手里掂了掂。 “来,使出你所有本事,攻击我。” 章秋闻言,默默地收走了客厅里的东西,就连桌子都拖到了一边。 阿越闻言,满脸跃跃欲试。 她冲了过来,然后手臂上就挨了一记抽。 “嘶——” 章秋退到厨房,把厨房的玻璃门合上,隔着一道玻璃看两人打架。 准确地说,看余溪风单方面虐打阿越。 最开始,阿越的出招还有模有样,是拳法的延伸,发力点还像那么回事。 渐渐的,手上挨的抽越来越多,给阿越打急眼了,血气上头,方寸一乱,就开始不管不顾起来。 开始使一些乱七八糟的阴招。 眼见着阿越的手迅捷如风,直奔余溪风的头发而去。 生生给余溪风气笑了。 这种下三滥的打法,余溪风比阿越要精深得多,属于看阿越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想怎么下手。 这种打法下限高,上限却很低,无形之中也会局限一个人的心气,会将路越走越窄。 余溪风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能很清楚地看明白,阿越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余溪风抽得更狠了。 直到阿越回转到圆融周正的拳法上去,使发力点形成肌肉记忆。 章秋都不忍心看了。 阿越打这一通,尽挨抽了,连余溪风的衣角都没摸到。 一直到余溪风觉得今天差不多了,才停手。 阿越龇牙咧嘴地瘫到地上。 余溪风有点想笑,绷住了。 “打的什么东西,自己不嫌难看吗?”余溪风道,“去找章秋给你开个红花油。” 阿越又瘫了一会儿,才爬起来:“迟早有天,我给你打趴下。” 余溪风点点头:“志向可嘉。” 余溪风本来想留阿越吃个晚饭再走。 看阿越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估摸着她也不想再留下继续丢人, 索性没开口。 阿越从章秋那里拿了红花油,梗着脖子走了。 章秋在她身后关上门:“你下手可真狠。” 余溪风神色无辜:“蔡老头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可没在阿越的手脚上绑沙包。” 章秋想了想:“没办法,他后边就打不过你了,又不服老。” 外边没有半点天光。 时间一长,很容易让人模糊时间。 余溪风从空间里拿了一个闹钟,对着外面的钟声调好时间后。 这个小闹钟就不收空间了。 放在客厅看时间。 吃完了晚饭。 章秋用藤枝编了一个灯罩。 灯罩将台灯分割成无数细碎的光影,打在天花板上, 拨动时,像是流转的星河,又像是盛夏微风中的树影。 余溪风玩得不亦乐乎。 她一个人玩还不过瘾,甚至找了一个同好。 她把小橘从空间里拎了出来。 果然,小橘仰头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余溪风一拨那个罩子,小橘的脑袋也跟着光影动。 看的一愣又一愣的。 余溪风满足了分享欲,又抓着小橘薅了几把。 手感毛绒绒的。 章秋做的氛围感灯就一直这么开着。 余溪风蜷在榻榻米上玩切水果。 她操作灵敏,从来不会切到炸弹。 章秋凑过来。 余溪风开了一盘,给章秋试水。 没到20秒,章秋手一滑,切到了炸弹。 游戏结束。 章秋抿抿嘴,把手机还给余溪风,自己从后面将余溪风抱在怀里。 时不时亲一亲余溪风的脸。 章秋说:“这游戏有这么好玩吗?不如玩点别的。” 余溪风说:“起开。” 章秋抱着没动,但动作收敛了一点。 余溪风打游戏的间隙,从空间里摸出一盘果切。 她腾不出手,章秋给她拿到嘴边上。 楼上传来陶碗碎裂的声音。 两人都是一愣。 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余溪风也不看手机了,暂停了游戏,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声音。 两人紧闭了门窗,这楼里的小区隔音不算差,声音朦朦胧胧地,听不清楚。 好像是有耗子? 这很正常。 虽然哪里都在打击四害。 但凡清理完了,也不至于守卫队现在都还没个消停。 上面一阵乒乓声之后。 传来两声清晰的尖利喝骂:“废物!” 应该是女声。 男声低吼了什么,尽管余溪风努力去分辨了,却还是没有听清。 等到声音小下去了,余溪风才开口:“这两人不是夫妻吗,怎么搬来第一天就干上了。” 上面摔摔打打一直到半夜。 余溪风睡着又被吵醒。 章秋上去交涉了一次,总算没闹了。 第二天,房东婶子又来了。 仍旧是摸黑来的,短发女人脸色差极了:“我们住进来第一天,就被这里的毒虫咬了,现在人还在医院,这是在你家房子,总得有个说法吧。” 婶子脸色一白,跑下楼来,敲章秋的门。 “章大仙啊,你有空不?” 余溪风一开门,那个手电光又照到了余溪风的脸上。 照一回还有第二回。 这次余溪风没惯着,抄起玄关上放着的手电,直接开到了最大档。 女人一声尖叫:“你干什么!” “你不就是这么和人打招呼的,这叫礼尚往来。” 房东婶子一愣,转头对短发女人道:“妹子,你赶紧给人道个歉,这打灯怎么能往人眼睛上照呢,你老公被毒虫给咬了,让指着章大仙给看呢。” 女人皱眉:“大仙?什么东西。” 房东婶子道:“这一户也是我家的房客,她老公开药很灵的,上一回,有人叫蜘蛛给咬了,就是他给治好的。” 第264章 都不够背锅的 短发女人姓汤,叫汤杰。 她的丈夫叫黄鸿。 汤杰沉着脸,听了房东婶子的解释后。 看向章秋时,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一瞬。 神色里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你是医生吗?” 房东婶子一愣。 上回那个被蜘蛛咬了的守卫,和婶子算是旧识。 婶子去探过病,那守卫躺在床上的时候,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章秋都给救了回来。 人恢复得可好了,现在都已经回去上班了。 这年头,想找个医术好的有多难,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死脑筋。 但租客搬来的第一天,就出这样的事。 她还是想尽心的。 房东婶子打着圆场:“你是研究员,讲究科学也是应该的。” 正要再劝时,被章秋打断了:“姐,你也看到了,这个活我没法接。” 算卦都讲究心诚则灵。 草药讲究一人一方,要想从根上祛病。 解毒的法子是要一点一点去试的。 但像汤杰这样的,治好了,人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出一点问题,章秋都不够背锅的。 汤杰分明打心眼看不上他, 章秋既不缺病人,也不缺客户。 犯不上。 这天,余溪风发现了只趴在窗户外边的老鼠。 整只老鼠在窗户上瘫成了一张饼,只牙齿贴在上面,将玻璃啃得咔咔响。 余溪风和老鼠对视。 余溪风将窗户开了一条缝隙,用唐刀将耗子削死了。 刚消停下去的蟑螂,因为极夜的到来,似乎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余溪风在家中听见了窸窣的响声。 余溪风侧耳听了一会,把小橘放了出来。 小橘一落地,就直奔床底而去。 没过多久,从床底叼出来一只还在蹬腿的蟑螂。 小橘把蟑螂的头咬了下来,却没有去吃。 章秋过去捡起来一看,下了判定:“是毁灭种。” 说来也怪。 老鹰吃小鸡。 但老鹰却不吃毁灭种的小鸡。 毁灭种不在食物链里。 而伴随着毁灭种越来越多,为了寻求食物,只能向外扩张掠夺。 这也是兽潮形成的根本原因。 原本兽潮已经大略控制下来了,北方基地的形势缓和了许多。 但是极夜一来,这些小体型的爬虫动物再一次地卷土重来。 黑暗滋养了他们。 余溪风不得不再一次请出帐篷和小橘这员大将。 爬虫多了,来找章秋的人也变多了。 被咬了的找过来看病,没被咬的,找章秋买驱虫粉。 一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余溪风日日在家里,章秋怕打扰余溪风,也怕露馅。 用算卦卖符得来的东西,把家旁边那一套也租了下来,当做诊室和药房。 也是婶子的房。 章秋每天抽一到两小时到隔壁接待人。 碰上过汤杰出来打水, 汤杰对前来寻药的病人道:“这种正经病,怎么能拿来给大仙看,这也太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这话架的,让很多人都下不来台。 北方基地的医院,是由世家把持的。 贵的出奇,普通人也排不上号。 这附近不少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都是先在章秋这里碰碰运气。 实在不行,再考虑要不要去医院。 章秋医术确实还可以,口碑一直都很不错。 章秋说治不了的人,去了医院,大概率也是一个治不了。 这个片区的人,对章秋很信服。 章秋确实不是什么正规大夫。 章秋自己也知道, 他看病的经验不算多,看病的过程,也是学习精进的过程。 他在治病这一项,其实没收过什么东西。 有时候情况紧急,章秋自己还会搭一点药进去。 把一些对症的药,磨成了药粉,掺在草药包里。 那是蔡老头留给他的家底。 余溪风很清楚他的账,看病救人,远远不如算命挣的多。 章秋搭进去的药,反而是真正的有价无市。 余溪风虽然不太赞同这么行事,但也没说什么。 汤杰的老公,黄鸿没两天就从医院回来了。 他运气不错,碰上的毒虫,毒性不烈,在医院里养一养,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但挨这一遭,还是伤了根,脸色苍白,咳嗽停不下来。 房东婶子止不住地叹气,也没多说什么。 汤杰想找婶子要赔偿。 婶子道:“妹子,账不是这么算的,现在谁家找不出几只虫呀。” 汤杰说:“你这里挑水都要走这么远,也不通电,那个火桶都缺了一个脚,能不能给我们换一个。” 房东婶子还有一间空置的出租屋,也配有火桶,让汤杰去换了。 先来后到,再把汤杰屋里那个旧一点的,放到空置的出租屋就是了。 汤杰新搬了一个火桶上去。 却没有把旧的那个换下来。 汤杰道:“婶子,你这个火桶缺了一角,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放我这用一用,我给保养保养。” 房东婶子终于觉出她的难缠来。 找一个租客不容易,婶子道:“那间等我租出去了,你这个火桶得还回去的啊。” 汤杰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当然。” 没两天,房东婶子又来了。 她去了诊室找章秋,没到开诊的时间, 余溪风给她请进屋里,听婶子聊天,大倒苦水。 “你楼上那两人,跟有毛病似的,昨儿个,把我另一间房的床垫也给搬过去了,她这么一弄,我怎么带人去看房,房里要什么都没有,谁愿意租我的房子。” “还说什么不通水,也不通电,我的个天爷,她以为我这是研究院呢,基地给拨款?能通水通电的,那是个什么地界,那也不是这个价钱嘛。”婶子拍着大腿。 “看两人之前的工作好,还以为是个体面人,给我搞这一出,章大仙,你给我个符,让我去去晦气。” 章秋:“……” 余溪风:“……” 婶子看到章秋弄的窗户,眼前一亮:“这个好,怎么弄的。” 婶子起身凑近了看:“好巧的心思,你俩租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俩是无业游民,在我房子里乱来,现在看着,你俩过日子,可比楼上要安生的多。” 余溪风不知道说什么, 笑一下算了。 “尤其是余三,还为咱小区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婶子赞不绝口。 送走了房东婶子,章秋道:“我怎么感觉婶子跟憋坏了似的。” 从进屋起,那张嘴就没停过。 余溪风道:“婶子是独居吧。” 天色黑沉,人心也压抑,见了人,话匣子停不下来,这也正常。 “来吧,多吃点水果,补点维生素,这东西一茬一茬的长,你不吃,堆着也是堆着。”余溪风想了想:“一会儿熬个排骨汤吧。” 不见天日,补点钙。 第265章 信得人多了,多少能有点用 “不是说要吃蛋炒饭吗,昨天特地多煮了一些米,” 章秋习惯了余溪风的想一出是一出,接话道:“用玉米,还是海带?” “海带。” 她想喝咸口的。 中午如愿喝到海带排骨汤,汤面上泛着新鲜的油光。 新宰的猪,上好的肋排。 配一份蛋炒饭和清炒白菜。 吃完消消食,余溪风练拳,章秋看诊。 两人各忙各的。 不到四点,章秋看完诊了,过来同余溪风说:“我们多久出去打次水,比较合适?” 天没黑的时候,都是章秋一天跑一次。 余溪风空间里有水,水质比这边的井水要更好。 两人的用水都是从余溪风的空间里出。 但是总是不去,没人看见也就算了。 有心人如果留意到了,不好解释。 余溪风想了想:“今天去一次吧,我和你一起,正好顺路看看阿越那边。” 两人提着桶摸黑出了门,章秋背上应急包,把弩箭也挂上。 但凡出门,他都是全副武装,负重前行。 也算是把体力拉练上来了。 余溪风原本是要拿手电的,想起什么,把手电放了回去,点起了一级勋章领回来的蜡烛。 外面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路灯洒下幽微的光亮。 像是走在不见天光的雾里。 余溪风大约知道章秋的符为什么卖得这么好了。 走在这样的夜路上,这种驱邪符不管有用没用,都是一种心理支撑。 余溪风瞥了一眼章秋如临大敌的神色, 嗯,这神棍也不知道是怕黑,还是怕鬼。 余溪风看了一会儿笑话,感觉到章秋往自己口袋里放了一个东西。 她从兜里掏出来,是一张辟邪符。 章秋强自镇定道:“这符信得人多了,多少能有点用,不怕,有我在呢。” 就和庙一样,拜得人多了,没用也变得有用了。 余溪风抓着那张符,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 北方基地面对天灾也算有经验了,该停业停着, 实在没吃的了,凭着城区的身份证明,找到守卫申请补助,也能领回来一点吃的,饿不死人。 这也是那么多人削尖脑袋要钻到城区里来的原因。 出了小区,黑暗里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直接去抓余溪风手上的蜡烛。 蜡烛的火芯子碾在他的手上,这个抢劫犯像是一点也不怕烫。 余溪风翻转手腕,蜡烛的火光划过一道弧线。 这人抓了一个空,余溪风也没细看,一脚就给踹了出去。 那人落到地上,爬起来就开始跑。 一看就是熟练工了。 弩箭射进黑暗里。 一步没有追上,人影转眼就被黑暗吞没。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这人很快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余溪风暂时判断不出有没有同伙,没有继续追下去。 能见度实在是太低了。 章秋道:“你没事吧?” 余溪风的视线落在手上的烛火上,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换上手电。 反正都会被惦记上,干脆再看清楚点好了。 余溪风道:“我没事,走吧。” 章秋取回自己射空的那支箭矢, 总疑心夜色里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埋伏着,一直张望着。 两人到了阿越家所在的车库。 车库大门紧闭。 余溪风敲了敲,出声之后,被阿越神经兮兮地拉了进去。 余溪风进到车库里,看到阿越也在门缝上挂上了帘子。 挡光用的。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边里有一户人家,被黑户给杀干净了,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是谁。” 阿越有煤油灯,也有蜡烛,俨然是不想被人盯上。 阿越叹气:“出来的人少了,连生意都接不到。” “吃的还有吗?”余溪风问了一句。 “之前攒了一点,现在只希望能撑过去,这才几天,外面就乱成这样。” 余溪风交代阿越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要松懈了练拳。 阿越道:“我听说有人专门在水井那里蹲点,我这里还有一桶多的,要不分你一些,先用着。” 余溪风没要,阿越的水也是有数的。 都走到这了,也不差剩下这几步。 阿越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去,多个人,也多双眼睛。” 阿越也带上了两个空桶,三个人一块往水井里去。 路上又碰到几个结伴一起去打水的。 楼上的那对夫妻,汤杰和黄鸿也在,神色看起来都算不上好。 尤其是在看到余溪风的手电时,脸色更差了。 余溪风听了一耳朵。 汤杰在来的路上,手电被人给劫走了。 连蜡烛都有人抢,手电,那是妥妥的大户啊。 这对夫妻都是文职,守不住。 打水的人,自觉把水井围成了一个圈。 免得从视线死角里冲出来一个黑刁子。 现在把城区中流窜,趁着夜色打劫的黑户,称为黑刁子。 余溪风和章秋一人提两桶。 这一趟把水打回去,至少三天,不用出门了。 汤杰道:“人家算命的,一次都能提两桶,你就非得跑两趟,还要我陪着你,手电都给搞 丢了,要你有什么用。” 算命的, 这一片,除了章秋,不做第二人想。 黄鸿把桶往地上一扔:“这水打回来又不是我一个人用,你怎么不帮着点,天天就知道说我。” 两人就这么在水井口吵了起来。 “要吵回去吵去,没看到这后面还排着队吗?” “干什么呢,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别墨叽啊。” 放过去,有这种乐子看,多看一会儿也行。 反正打水什么时候不能打。 可是现在,却没人容忍了。 就连压水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都不想在黑沉的夜色中逗留太久。 夫妻俩自知理归,黄鸿继续忙活。 汤杰嘀咕道:“怎么不在水井这里多装几个灯啊,也太暗了,园区里可比这要亮得多。” 没人理她。 汤杰的脸上挂不住,对余溪风道:“你这手电是耗电池的吧,亮是亮,但持续不了多久,现在好一点的手电,都是自带手摇充能,可惜我那个被抢走了,不然也能让你看看。” 余溪风看她一眼:“不用了。” 她吃饱了撑的,才会放着好好的充电口不用,跑去用手摇。 第266章 还要我看吗 汤杰说:“我在园区的时候,就没缺过电和水,做实验的设备,都是24小时通着电的,一个手电算什么,功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终于有人接汤杰的话了。 许多人向她打听,从哪里能弄一点能源回来。 这东西一直都很紧俏,在极夜之后,市面上根本找不到了。 汤杰被人捧着,又随意地聊起园区里的环境和生活福利。 引起惊叹声连连。 那边确实集中着整个北方基地的资源。 黄杰还咳着,时不时搭上几句,神色与有荣焉。 余溪风和章秋懒得听,提着水就回去了。 汤杰聊的尽兴了,这才意犹未尽地黄杰一起,她叫住章秋:“那个什么大仙,我们一起呗,你走前面,用手电开路,反正也顺路。” 余溪风回头:“滚。” 她要是不声不响地跟着,余溪风懒得看她,未必会管。 两人住在同一栋,肯定是要走一条道回去的。 汤杰非要说出来恶心人。 阿越道:“不是,姐,你是哪根葱啊,我们认识你吗,要给你开路?舔着个脸就来占人便宜啦?” “你怎么讲话的,真当我们缺你这点光,现在的年轻人心眼歪的不行,天天在外面招摇撞骗。” 阿越说:“嘿,叫你一声姐,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你是找人大夫看脑子,没看好,所以过来找茬吗。” 汤杰被阿越怼的脸都青了:“你!” “章大夫,我胳膊这里新起了一个疹子,今天一整天,身上都不得劲,您帮忙给看看。” 这人右边胳膊上鼓起来一个枣大的包,还溃烂了,往外流着脓。 章秋放下水桶,正要过去。 汤杰说不过阿越,视线转移到求医的人身上,惊叫道:“这么严重怎么不去医院里看,我丈夫前两天也被咬了,去的医院,吊了两天水才好。” 黄鸿道:“是啊,医生也说,被毒虫咬了很危险,要及时到医院里去看,你这可比我当时严重多了。” 那人神色尴尬:“我这不想着,让章大夫给先看看嘛,他之前也治好过,医院的人还是同章大夫学的呢。” 主要的原因当然是章秋便宜。 虽说能在城区定居的,多少有点家底。 风里雨里过来,怎么也能先撑上一段时间。 但现在人都不到街道上了,除了少数工厂,和政务厅里上着班。 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工作。 人都不到街上去了,哪里还有事做。 家里的粮食只进不出,这种无形的压力很不好受。 来找章秋,也是想能省一点是一点。 汤杰嗤笑:“这你也信?” 章秋安静站在一边:“还要我看吗?”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看看看,有劳章大夫了。” 他这个症状,章秋见得多了。 章秋心里有数:“去我那里拿药吧。” “诶,好,我给您把水提上去。” 章秋说:“你这手还是歇着吧。” “我是左撇子,不影响不影响。”张业成这么说着,抢先将一桶水拎了起来。 章秋从余溪风那里又分了一桶。 阿越手里也提了一桶。 等到几人走远了。 黄鸿低低的咳着,两个人一起,艰难地把水桶提起来,一步三晃。 汤杰喋喋不休:“他那个粉包,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一包卖两个黑面包,你们也敢买? 这种半桶水在外面晃荡的人,但凡识几个字,也不能上这种当。” 黄鸿附和着轻声说:“是啊,一个算命的,挣的盆满钵满,这世人盲目的厉害。” 汤杰道:“也就是你傲气,舍不得脸面,所以做不来这种活。” 黄鸿叹了一口气,深以为然。 两人惺惺相惜走了一路,费了小半天的功夫,水桶提到家里,只剩下不到半桶。 两个人又开始互相指责。 汤杰嫌弃黄鸿废柴,一点都不中用。 黄鸿怪汤杰光长了一张嘴,忙是半点都帮不上,他身体还亏空着,一点都不体谅自己。 两人没了手电,不敢再摸黑过去。 只能仅着半桶水凑合用。 章秋给张业成胳膊上的毒包做了处理。 开了三天的药包让张业成给带回去。 从诊室回到家里。 章秋把这一趟出手的家什归置好。 晚饭蒸了一道扇贝粉丝,又炒了一道虾仁荷兰豆。 晚饭后时间基本就不干正事了。 随便找点东西玩一玩,章秋靠着榻榻米, 意思意思地翻了两页拿回来的文献。 然后就抱着余溪风,和她一块儿看剧去了 不变的天色中,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好像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极夜不像极寒和高温那样,以一种催位枯朽之势,让生灵凋零,有着狂暴的毁灭感。 极夜是静默的。 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丝每一缕。 就连消逝都无声。 偶尔有一点动静,都会迅速被吞没。 余溪风很清楚,外面不太平。 余溪风对着日历,三天打一次水,七天去守卫那里取一次物资。 如果可以,这两趟门她都不想出,但是这是必要的,掩人耳目的补给。 七天转眼就过。 两人一道去领了一次一级勋章的物资。 “这些东西下次不要自己来拿了,巡逻的时候,我让人给你们送去。” 守卫是好心,余溪风应下了,给守卫留下了一块压缩饼干和菜团:“给兄弟们添一口,” 守卫笑了笑,收下了,又隐晦地暗示。 这段时间,守卫的工作很忙,工作重心从毒虫,又转移到了驱逐黑刁子身上。 黑刁子对城区的威胁,比毒虫还要大。 根子,还是在食物紧缺上。 回来的时候,发现诊室门口整齐地摆了三桶水。 张业成站在那里,笑得呆憨。 他的胳膊已然大好了,他拍着胸脯:“章大夫,以后你家的水包我身上。” 第267章 好人会有好报 章秋推拒了。 但是张业成坚持。 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将水送上来。 张业成很有分寸,把水放下之后,拿上前一天的空桶就走。 余溪风叫他进屋坐一坐,张业成从不往屋子里踏入一步。 章秋没有别的办法,复诊调养的方子没有收张业成的东西。 算是抵了诊金。 又给包了一些驱虫粉。 张业成说:“章大夫,你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他说这话的语气太过笃定。 倒不像是一句空话,更像是一句承诺。 余溪风心中一动,多看了一眼张业成。 章秋倒是听这些话听习惯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张业成天天跑,两人彻底不用出门了。 外面正是多事之秋,能在屋子里待着自然是最好。 至于张业成送来的水,会不会有问题。 两人本来也不用外面的井水。 张业成要真的有本事,往水里下毒,还是章秋都分辨不出的毒。 有这造诣,他也不用来找章秋看病了。 极夜的第十五天。 守卫开始挨家挨户,按照人头送救济粮。 一人三个黑面包,还有一小把蘑菇。 这是一周的量。 在规格上,自然远远不如余溪风的一级勋章。 守卫随身挂了个广播,里面放着音乐,走到哪,响到哪。 这在极大程度上提振了小区的人气。 人们迎接守卫,几乎是喜极而泣。 谁都想拉着守卫说上几句。 甚至还把自己家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守卫。 守卫抗不住人们的热情,说话说的嘴皮子上火,从章秋这又拿了点润喉的东西泡水。 这天中饭吃了一个炖菜。 白菜豆腐炖五花肉,然后片了一碗酱牛肉。 章秋制酱一绝。 牛肉的味道比较干柴,单吃起来,味道很干巴。 酱料稍微有点辣,这是单独为余溪风调的。 此外,还有一小碟的麻酱,偏咸口的。 吃完饭,章秋摆弄起了那些草药,要么就是翻一翻从医院里拿回来的资料。 桌案上摆了很多的东西。 这些草药在余溪风眼里都差不多。 但是在章秋那里,每一个都分得很细很细。 年份,干湿度,保存完好程度,完整度,这些都有影响。 章秋叭叭叭说了一堆,余溪风听的一愣一愣的。 都当心自己手碰一下,就要影响到草药金贵的药性了。 章秋看她一眼,然后笑起来:“骗你的,你不是总好奇,我怎么忽悠别人的,忽悠你一个试试。” 内行忽悠外行,肯定是一骗一个准。 其实草药这东西,只要主治的成分对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有些草药生嚼了,也有疗效。 至于一个方子删删改改,是因为有的选。 有疗效,和疗效很好的区别罢了。 每个来就诊的人,还多少有点别的毛病, 尤其是在天灾里累下的各种慢性病。 顺手的话,章秋也会给治一下,调养一下。 余溪风被骗了也不生气,在榻榻米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水里不知道是加了西洋参还是什么, 余溪风觉得这个味道挺熟悉,熟悉的难喝。 虽然加了甘草,但还是一股怪味。 “什么东西?” 章秋头都不抬:“你生理期快到了,给你补气血的。” “哦。” 暖灯如豆。 余溪风慢慢喝空了那一壶。 还是觉得这个味道不太行。 “不能加点蜂蜜吗?”余溪风说。 章秋说:“会冲药性,这个确实不太适口,一个月就喝这一次,忍一下。” 楼上那对夫妻提水,也算是小区一景了。 天天半桶半根的提。 上午跑一趟,下午跑一趟,天天摸黑,倒是把路给摸熟了。 这对夫妻天天在外面跑,提心吊胆不说,外面气温也低。 黄鸿吹了风,受了寒。 咳嗽愈演愈烈,又跑了一趟医院。 对医院开了点止咳的药,去复查时,也只说是免疫力下降导致的,属于正常情况。 要注意保暖和休息。 黄鸿得了医生的话,就不想去打水了,把活推给自己老婆。 “人家余三怎么就能一次提两桶?你就不行?” 汤杰说:“人家姓章的还天天往家里挣家用呢,人家卖符都比你以前工资高,你怎么不说?” 两人又在家里摔锅砸碗。 长夜漫漫,只要不是睡觉的点,余溪风每次都竖起耳朵听。 章秋把灯关了,给窗户开了一条缝:“怎么好像听到了你的名?” “说我什么了?”余溪风凑过去。 “你觉得余三好你娶她啊,你别跟我过,你给我滚——” 声音尖的是汤杰。 “大仙哪有好下场的,五弊三缺,也配跟我比?” 说黄鸿迷信吧,他明显和汤杰一挂的,没把章秋放在眼里。 说他相信科学,他又真觉得算命的会透露天机,招致不好的下场。 难蚌。 余溪风问道:“五弊三缺是真的假的?” 余溪风的后背贴在章秋的胸前。 两人明明离得很近,一关灯,章秋连余溪风的头顶都瞧不见。 只能在脑海里想象余溪风的模样。 章秋低头闻了闻,是洗发水的香气,他自己也用。 章秋摸了一根余溪风的头发,捏在手里把玩:“不知道,假的吧。” 余溪风回头,眼神狐疑。 不过她也看不清,关了灯之后,只有一团一团的,化不开的黑。 章秋失去双亲,应了五弊中的孤,前世死得早,应了三缺中的寿。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 章秋道:“我又不是真的知道天机。”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余溪风心里一沉, 章秋没能真的窥探过天机。 而余溪风自己,才是实实在在地泄露过天机。 余溪风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 章秋察觉到余溪风的低落:“怎么了?” 余溪风摇摇头:“没怎么,楼道里有动静,看一下,是不是有人来找你看病了。” 也到了章秋看诊的时间。 章秋关好窗户,捧着蜡烛准备到对面去。 余溪风也过去看了一眼。 女人左右张望着,见到章秋出来,眼睛一亮:“你就是章大夫吧。” “嗯,我是。” 女人的眼光落在章秋的身后。 余溪风迎上她的视线。 “这是嫂子啊。” 女人的视线叫余溪风的佩刀灼了一下,眼睛滴溜溜地转。 章秋皱了皱眉:“是哪里不舒服。” 女人慢半拍才道:“哦,大夫,我是那里,不太方便,要不嫂子帮我转述一下。” 章秋把蜡烛往上抬了抬,想要看清女人的脸,才发现女人面上蒙了一层纱布。 女人坚持:“我和嫂子说。” 章秋还要再说两句,余溪风走到章秋前面:“好,你和我说。” 第268章 王不见王 女人朝余溪风靠近。 她身上有一种潮湿的感觉,似乎已经习惯在黑暗里行走。 下意识的,会抗拒暴露在光下面。 她凑过来,余溪风在她身上闻到了腥气, 血的腥气。余溪风眼神冷漠,她虽然也看不清, 但女人的每一点动作的摩擦,都落在她的耳中,勾勒出身形的全貌。 芳橘提起一口气,手握紧了匕首。 “芳橘。”张业成的话打破诡谲的寂静,“你怎么在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业成提着水桶上来了。 张业成把水桶放到地上:“章大夫,这我刚打上来的水。” 张业成笑道:“芳橘,你老公刚刚还找你呢,说有个什么事要跟你说。” 芳橘眼神闪了一下,冷笑一声。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章秋只觉得莫名。 章秋对张业成道:“辛苦了,我这还剩了一点黑面包,你拿回去垫一垫吧。” “这怎么行,大夫您留着,这点水不值当什么,我帮好多人挑水呢,您这就是一点顺带的活。” 余溪风站在边上,没吭声。 那对夫妻提着水桶,两人似乎是吵出了结果,还是一块去打水。 汤杰看见给章秋打到门口的水,脸色难看。 “愚昧。”她在心里骂了一声。 但看到张业成高壮的身躯,到底没敢说出来。 汤杰心想,这人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喝点安慰剂,还真以为自己喝的是神药了。 她过去是研究员,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碰上这么一个神棍,不“打假”简直浑身难受。 看到所有人都对章秋客客气气的,又冒出来一股子酸意。 黄鸿多看了两眼张业成。 张业成行动自如,一看就恢复的很好。 说话中气十足。 黄鸿这么想着,感到喉咙里泛起了痒意,偏过头,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咳得汤杰心烦。 黄鸿疑心张业成是章秋请来的托,然后,想起那天在水井旁, 这人身上肿胀的紫红色肉团也做不了假。 要是没有对比也就算了。 当时张业成的情形,分明比黄鸿要差得多。 黄鸿自从被毒虫咬了之后,便感觉身体差了一截。 当时治疗的时候,医生是有两种治疗方案。 黄鸿从园区里出来,还不知道下一份工作在哪里。 选了便宜的那个。 现在一直断断续续的咳嗽,躺在家里,不免辗转反侧。 总疑心是因为自己没有选择更好一档的治疗,才会这样。 如今见了恢复如初的张业成, 汤杰还可以嗤之以鼻。 黄鸿却是默默地记到了心里。 汤杰说着酸话,黄鸿一边敷衍地应着,一边在心里打起了别的算盘。 不如找个机会,让章秋也看看, 这赤脚大夫,也费不了几个钱。 夫妻俩走了。 章秋看到一旁站着不动的余溪风,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点,是余溪风练拳的时间,余溪风站在这里没走。 说明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余溪风不放心他。 章秋再去看张业成,烛光照亮了那张憨厚的笑脸, 风一吹就晃动起来, 显出两分晦暗的阴森。 张业成寒暄了两句,最终也没要章秋的黑面包,点头哈腰地走了。 等到人走远了,余溪风轻声说:“他是一个好手。” 章秋自己也能判断出来,张业成胳膊上的肌肉紧实,气息悠长。 能恢复的这么快,也是因为他的身体底子好。 余溪风继续道,是肯定的语气:“刚刚那个芳橘,是黑刁子。” 穷凶极恶的人,男女都有。 幸存者和通缉犯的气质截然不同。 幸存者来看病,不会畏首畏尾。 芳橘是不是真的来看病,也不好说。 章秋心头一惊。 这几日,城区里到处都是黑刁子灭门的惨案。 还配得上家门二字的,自然是别墅区。 黑暗中的刺客一拨接着一拨。 其中还有很多是保安反水,与黑刁子相勾结。 从老板那里领钱,哪会有直接抢来得快。 别墅区是大头,外边流窜的黑刁子,也非常的危险。 趁着夜色闷头打黑棍的人多的是。 “那张业成是吗?”章秋有些艰难地开口。 余溪风摇摇头:“不好说,暂时来看,他没有恶意。” 他刚刚叫走了那个,准备朝余溪风动手的芳橘。 是的,刚刚芳橘对余溪风起了杀意。 芳橘的怀里应该是有一块匕首, 余溪风听到了金属与布料摩擦的声音。 这也佐证了芳橘确实是黑刁子。 这附近的人,都知道余溪风的一级勋章怎么来的。 基本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余溪风头上。 只有黑刁子是外来户,会下一些想当然的判断。 比如余溪风是女的,所以抢先控制解决,把她手里的武器给夺过来。 看章秋一脸凝重,余溪风笑笑:“别多想,走一步看一步,能在我面前挥刀的人,已经很少了。” 有这个身手的人,不会选择余溪风做为目标。 也算某种意义上的王不见王。 毕竟,无论什么时候,对于幸存者来说,保存自己才是最优解。 章秋这一晚,在床上翻了一宿。 余溪风同他仔细说了那个芳橘。 他无法接受,别人打着求医的幌子,来伤害他,甚至伤害余溪风。 这一个躲过去了,下一个呢? 余溪风要陪着他看诊,帮他盯着不怀好意的人,时时刻刻保卫着他的安全吗? 章秋无法接受。 第二天,守卫队的队长来了。 说有人检举章秋非法行医,涉嫌诈骗和传教。 举报信是匿名写的。 队长巴结着余溪风,又受过章秋的恩惠。 过来说这话,是提醒两人,有人私底下不怀好意。 第269章 你这才叫坑蒙拐骗 章秋听见了,没说什么,也没解释。 他直截了当地关停了诊室。 从源头上解决了这个问题。 余溪风问守卫:“是楼上的人举报的吗?” 如果余溪风问,是谁举报的,队长还真不好回。 这毕竟是个匿名举报,不应该向外透露。 但余溪风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队长没有反驳与制止,这便是默认了。 余溪风冷笑一声。 章秋道:“没事,我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开下去了。” 有芳橘在前,还有一个辨不清面目的张业成。 章秋本就无意陷进这些杂事里。 治病和算卦一样,都是兴起而为。 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 队长一声叹气。 章秋记他的人情:“别人我就不接了,你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队长诶了一声:“秋哥,那怎么好意思。” 外边也许有对章秋医术的猜疑,但是队长是亲眼见证过的, 守卫天天在一线跑,死伤病痛,都是常事。 有一个大夫是自己人,能帮着把把关,做梦都能笑醒。 章秋说:“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把队长哄走了。 队长这趟过来,把这一周的物资也送过来了。 和之前没差,一个箱子,多出来几根蜡烛。 章秋给收到柜子下边。 余溪风从队长这里确定了人选。 倒也不着急上去把两人给打一顿。 得让这俩人自己送上门来才好。 余溪风从空间里翻出来几根撑衣杆,一节一节地拼在一起。 小纸箱叠着大纸箱,在壳子上再盖一块床单。 章秋问:“这是做什么。” 他没明白余溪风是想干什么,想帮忙都不知道从哪里帮。 然后就看见余溪风打开阳台的窗户, 把撑衣杆一截一截地往上递。 章秋:“……” 汤杰家住在余溪风正上方,屋子的朝向和布局是差不多的。 余溪风从阳台往上递,正对的,也就是那对夫妻家的阳台。 床单拖出来很一截,像是裙子的衣摆,在黑暗中幽幽荡荡。 章秋仰头,看到一个,被撑衣杆支住的空纸箱。 章秋说:“其实还好,我本来也是准备关停诊室来着。” 余溪风一边晃着撑衣杆,让纸箱摩擦出刮耳的噪音:“你不想开是你的事,这两个人给你举报掉了是另一回事。” 楼上爆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余溪风满意了。 这东西,伸出去容易,但是要收回来还是挺麻烦的。 但余溪风有空间。 床单也恰好盖住了所有痕迹。 尖叫响起,余溪风抓住杆子的另一头, 整根杆子都收进了空间。 尖叫声更大了。 “鬼啊啊啊啊啊——” 连连几天,余溪风得空就去吓一下楼上。 估摸着两人应该是睡觉了,用纸壳敲一敲卧室窗户。 基本一触即收。 这期间。 黄鸿悄摸摸地往章秋的诊室里跑了几回。 他想请章秋给看一看, 他自被毒虫咬了之后,觉得身上哪哪都虚弱。 汤杰还天天说家里闹鬼。 黄鸿跑了几回,都没见到章秋的人影。 碰到来给章秋送水的张业成,才知道章秋已经不接诊了。 黄鸿看着水桶,语气发酸:“你怕不是个傻子,人给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 张业志挠头:“章大夫确实看好了我的病,我给送点水,是应该的。” 黄鸿同章秋没有私交,章秋不接诊,黄鸿开不了这个口来求章秋。 他仔细地打量了张业成,越发觉得他气色红润。 不像自己,越来越像一个病秧子。 黄鸿心里很失望,回去和汤杰又换了个语气。 “嘿,那个什么章大仙,指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被人闹上门,这店开不下去了,这看病的事,也是什么三脚猫都能做的,我就说他这开不了多久吧。” 黄鸿咳着嗽。 放平日,汤杰一定会附和自己的丈夫。 但今天的汤杰神色疲惫,眼底青黑。 叫这几天叫莫名的动静闹的,显见没能睡个好觉。 她敷衍地点了点头, 转了话题:“昨天窗户边上那个东西,你看清楚了吗?要不我们换一套房子吧,我总觉得这套房子不干净。” 汤杰总觉得窗外的黑影里,藏着什么东西,随时准备冒出来,将她一口吞噬掉。 汤杰打了一个寒颤。 “嗐,你是做噩梦了,没事啊,有我在呢。”黄鸿道。 又一是阵咳声。 黄鸿点起了蜡烛,在烛光中摸索着把药找出来。 黄鸿心中可惜, 如果那个手电没被抢走的话,肯定比蜡烛要亮得多。 汤杰的声音发起抖来:“黄,黄鸿,你看那里,那是什么。” 黄鸿看过去,只见窗外幽幽立着一个深沉的影子。 只有一个不太规则的头和身子,轻轻地飘荡着,一下一下地,叩在玻璃上。 黄鸿呆在原地。 影子一瞬间就消失了。 它不是飘走的,而是直接在眼前消失了! 上一秒还停在那里。 它去了哪里? 它是已经进来了吗? 烛光跳动,黄鸿起了一身的白毛汗,一阵又一阵的腿软。 “啊!!!” 黄鸿率先拧开大门,从楼道里冲了出去。 汤杰紧随其后。 这两人就从上面冲了下来,疯了一般,拍响了章秋的大门。 余溪风咧嘴笑了笑。 章秋小声说:“你这才叫坑蒙拐骗。” 没鬼,给人家生造一个出来。 余溪风说:“他们值得。” 章秋本来没准备去开门,但门被砸的呯呯响,让人不得安生。 余溪风和章秋把屋里收拾了一下。 章秋清了清嗓子,准备上阵接力余溪风,演好后半场。 “章大仙,章大仙,刚刚我屋子外面有鬼,你看到了吗?”黄鸿惊惧道。 倒是汤杰,虽然呼吸急促,但在进来之后,视线极快地扫了一眼余溪风的阳台。 此前,她便设想过,她私底下偷偷摸摸的举报,被发现了。 是不是楼下在蓄意报复? 两层之间的阳台,没多少距离,要弄鬼,够是够得到。 汤杰虽然猜到了,但是也看到了,余溪风和章秋房子里,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干干净净,一览无余。 黄鸿紧紧地拉住了章秋的手:“大哥,刚刚就在这个窗户外边,你有没有看到,那个鬼,在那里,停留了好久,就在那里。” 章秋拍了拍黄鸿的手:“心定而神清,神清则不为万物扰,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 黄鸿不明觉厉地在凳子上坐下。 第270章 每一个人都是黑刁子 章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汤杰,她看起来惊疑不定,还有两分心虚。 章秋直言道:“这位女士,身后跟了东西。” 黄鸿原地一蹦三尺高,迅速地和汤杰拉开了距离。 汤杰站在原地,脸色难看极了。 她的脸上涌动着怒气:“胡说什么?” 章秋不紧不慢:“你身后跟的是煞,这是新死的冤魂心有不甘。” “你近日,是不是单独外出过? 黄鸿抢白:“你之前去见一个朋友,就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见朋友当然是一个幌子。 汤杰偷偷地去举报章秋诈骗了。 她的神色变换不定。 她去举报的时候,正好碰上一个抢劫现场。 那个人被一棒子敲晕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汤杰不敢多待,把信投递出去就回了。 难道真的是她正好撞上死人现场,把人,不是,把鬼给带回来了? 章秋凝眉定目半响:“你做了亏心事,灵台有瑕,心神有缺,所以这煞才会趁虚而入。” 汤杰没吭声,黄鸿忙不迭地问:“大师,有没有办法化解?” 章秋话风一转,摆了摆手:“我就是随口一说,我现在已经不干这个了,都是胡扯的,不用放在心上。” 章秋越这么说,黄鸿越是深信不疑。 就连汤杰也神色摇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来。 放城区,这也是妥妥的高价了。 但章秋只是扫了一眼:“我已经不开张了,今天只是聊聊天而已,这压缩饼干你们拿回去。” 越是这么说,越让人胆战心惊。 汤杰脱口而出:“章大仙!” 余溪风一点一点地看着,章秋将两人忽悠瘸了。 最终章秋在百般恳求又百般推辞之下,终于勉为其难地给这对夫妻出了个主意。 用巴掌拍自己。 拍得越响,声音越亮,越有可能赶走这煞。 和刮痧异曲同工。 痛感可以让人守神,意志坚定了,自然也就能将煞赶走了。 自己下不了手,让对方帮帮忙也可以。 章秋最终也没收压缩饼干:“这不是交易,我只是出个主意,用不用都行,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不接这种事了。” 两人心神不定地走了,因为章秋拒绝收东西,反而觉得这个主意多了两分可信度。 黄鸿走到一半,喉咙发痒,又折回来:“章大夫,我这咳嗽一直没好,你能不能给我看看。” 从他进门起,章秋就看出来他是怎么一回事了。 能治。 但他不会把药浪费在这人身上。 章秋道:“回去注意休息和保暖,慢慢养着吧,我这里不接诊了。” 黄鸿仍不死心:“如果我开始在您这儿治……” 章秋打断了他:“没有如果。” 等两人走了,余溪风笑倒在榻榻米上:“你可真损啊。” 章秋也笑:“这是你出的主意。” 余溪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章秋执行的不错。 章秒问道:“你那个床单,还准备再吓一吓吗?” “再吓个两天吧,让他们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打的不够重。” 隔壁的房子仍旧租着。 这也是余溪风的意思,把这一间租着,这一层也就不会再搬进来别的人。 像汤杰黄鸿那样的人,住楼上都觉得糟心。 要是住同一层。 天天闲得没事,指不定就会蹲家门口瞧余溪风这边的动静。 索性从根本上解决这个事。 余溪风在门外边找了个角度,装好了针孔摄像头。 后面的日子就平静许多了,两人闭门不出,每过一天,都在本子上记下一笔。 像所有普通人家一样,紧闭门窗,与外界相隔绝。 城区的大部份人,都惶惑地数着日子和余粮。 余溪风有时候也会想起前一世。 眼下她带着阿越来到了城区, 毕竟是城区。 即便在极夜的压抑下,也有守卫维持着秩序。 总体上来说,城区还是邪不胜正。 这一份飘摇的安稳,已经足够奢侈。 外城才是真正的炼狱。 每一个人都是黑刁子。 那个时候,阿越是,她也是。 她专门狩猎那些黑刁子,黑吃黑。 前一世,她进不来城区,每天在黑暗中游荡。 总会有人想打她的主意的。 她是年轻女人,这个身份是猎物,也是猎人。 十次里,她能胜个七八次,跑掉两次,再挨一次打。 搜刮起来,就能对付一天的食物了。 阿越也差不多。 在极夜中,住的问题是最好解决的,随便找一间破落房子,翻进去,就可以睡一宿。 收获丰盛一点,就回到阿越那里,在那间小屋子里躺上两天。 有阿越在,她才能安稳地躺下。 不然,躺也是躺不安稳的。 余溪风能摸进别人的房子,别人也能摸进余溪风的房子。 得时刻绷紧一根弦,把摸进来的人杀掉。 余溪风想着旧事。 嘴边被塞了一个葡萄。 余溪风低头,就着章秋的手吃了。 葡萄自然是余溪风拿出来的。 章秋给洗了摘了,每一簇都是两三个,方便拾取。 章秋说:“你之前晒的葡萄干,是不是就是用这个晒的。” “是啊,葡萄干快吃完了,现在没太阳,想再晒一点都没机会了。”余溪风道。 “可以用烘干机试试。”章秋说。 黑暗里传来惨叫声,转瞬即逝。 章秋一愣。 看余溪风脸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 队长来送一级勋章的物资,说城区赈灾的范围在变大,守卫在着手安置那些偷渡客。 外城也在发蘑菇了。 余溪风若有所思。 这又是一件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 前世余溪风行走外城,也接触过不少偷渡的黑刁子。 听他们说,那时内城执行的是高压政策,黑刁子冒头就是死。 往往从内城退出去的黑刁子,都更穷凶极恶。 余溪风更是从来没有见过,来自内城的救济。 队长提醒,现在依然有黑刁子在内城活动,而且渐渐形成了团伙作案。 要小心行事。 第271章 这两人凭什么吃得这么好 汤杰和黄鸿回到家里。 两人最初还按照章秋的话,在对方身上下了狠手。 拍打声响亮而清脆。 有没有吓走煞,不好说。 这些日子疑神疑鬼,黄鸿经此一吓,病又重了两分。 尤其打水的时候,从邻居那里听来,余溪风是一级勋章的获得者。 两人在研究院任职,要公权的体系里, 比普通的原住民,更能感受到一级勋章的含金量。 汤杰邻居炫耀过去就职研究院,里面资源充足,光亮如昼。 旁的人光听她炫耀,迟迟没能从汤杰手上捞到好处, 知道她与余溪风不太对付,便故意讲起余溪风的本事。 “那个白马怎么也得有七八百斤,余三一个人拿着把刀把马给杀了,是执政人亲自颁的勋章。” “守卫时不时就会来找她,我们这里治安都好了不少。” “隔壁小区隔三差五的,就有黑刁子,我们这边虽然也有,但要少很多。” 汤杰不想问,又忍不住问:“那物资能有多少啊?” “反正够他俩吃肯定没问题,我之前见过,老大一个箱子了。” 这个事情,要小区里讨论的很多, 倒也没人敢真的去打余三那户的主意。 那发疯的毁灭种白马那么恐怖, 连白马都不是对手,谁敢去凑这个热闹。 以前章秋对外接诊,医者仁心,还能和人好好分说分说。 卖卖惨,就能省下不少药钱。 那个余三,光是瞧着都让人发怵。 两人从水井那里回来,汤杰说:“一级勋章啊,待遇比咱俩上班还高。” 两人的中饭,是用热水泡开来的黑面包。 每天的分量都是算好了的,多一口都没有。 比起寡淡发涩的蘑菇,黑面包已经算是适口的食物了。 两人在研究院任职小半年,还是有些家底,至少比外城要强出太多。 黄鸿喝完了自己的那碗,仍旧意犹未尽。 “你喝得完吗?”黄鸿问。 汤杰加快了速度,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你说他们俩吃的什么?压缩饼干吗?” 外面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 汤杰闻了闻:“你有没有闻到大米饭的香味?” 黄鸿也跟着动了动鼻子:“哪有?” “你脸上那个鼻子就是摆设。”汤杰有心想凑到窗户边上,再仔细嗅嗅。 但心里还是害怕那个煞,不敢过去。 她从小就嗅觉敏锐,有好几次,实验室里电路板短路。 她都是第一个闻到异味的。 那股米饭香里又掺杂了别的东西。 汤杰坐在凳子上闻了好一会儿,在剥离了裹着花香的草木香气之后, 从其中品出了一丝极淡的肉香。 章秋挂在空气净化器出风口的香囊,就是针对肉味,去腥去浊。 米饭香本就清淡,反倒更明显一点。 汤杰之前也闻到过这个味道。 她没放在心中, 在听说了一级勋章的事,又正好赶在饭点,汤杰仔细地留神分辨了, 得出了让自己都震惊的结论。 这栋楼的住户不多,除了余三和章大仙,不作旁人想。 汤杰的心上像是有蚂蚁在爬。 这两人凭什么吃得这么好? 她不知道一级勋章的福利里到底有什么, 只能将楼下的白米饭和肉归结为一级勋章。 在研究院里,只有最顶尖的导师,才有评到一级勋章的可能。 如果拿到一级勋章的,是那些一贯高高在上的导师。 汤杰也就是羡慕羡慕, 因为隔得远,生不起比较的心思。 而余溪风,汤杰以为的余三,是她实实在在,能接触到的人。 包括那个她始终没放在眼里的,可笑的大仙。 明明租着一样的房子,生活水准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黑面包分明很好, 汤杰却越想,心里便越难受:“我还以为就是一点压缩饼干。” 她同黄鸿说,黄鸿沉默许久,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不的甘。 汤杰将自己举报章秋诊所的事和盘托出。 长夜无事,两人一合计,越来越觉得不对。 黄鸿说:“你去干这事,不早点和我讲。” 黄鸿愤愤:“那个守卫肯定是跟他们两勾结到了一块,他们做了局,什么拍巴掌,我们上当了,要是那个煞再敢来,我把窗户打开,我倒要看看,这煞的真面目。” 汤杰与黄鸿等了又等。 甚至准备好了污水和棍子 只等时机一到,就将这个什么煞抓个现形。 那个煞却好像真的被驱走了。 真实原因是,余溪风把这事丢开了。 火候到了,她不是一个没完没了的人。 也没闲到这份上。 在汤杰和黄鸿这里,这个事便彻底成了悬案。 这一次极夜,对于余溪风来说, 是最安稳的一次。 偶尔翻腾起来的虫子,都没能逃出小橘的掌心。 章秋每天变着花样做菜。 生理期除了有一点轻微的头晕之外,平稳地度过了。 这天吃了一道西葫芦瓜炒牛肉,一道鸡肉丸汤,再加一道清炒白菜。 丸子是两人一块搓的, 黏巴的糊了一手,模样奇形怪状。 余溪风最开始想比照着小橘捏一只猫, 后面发现难度太高,退而求其次,打算捏一个简易的笑脸。 章秋说:“你捏成这样,下水一煮全化了。” 余溪风老实下来,打算就捏一个规规矩矩的圆。 她显然高估了自己。 最后捏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疙瘩。 但有章秋配料和掌厨,味道也没难吃到哪去。 余溪风自觉这道鸡肉丸自己功劳不小。 第二天也兴致冲冲地点了这道菜。 章秋也由她玩,洒下来的碎料下了一碗浓郁的鸡汤面。 余溪风和章秋在家里又守了两个月。 日子过的静谧而安稳。 时间也越发的模糊。 只知道这期间又过了一次年关, 聚居地里,才会有节气。 伴随着越来越低的气温,最终维持在了零下。 余溪风从空间里翻出来几个猫窝, 有点不记得是宠物店里收的,还是超市里的了。 那些猫窝摸上去质她良好,很暖和的样子。 但小橘爱搭不理。 它天天趴在那个已经不通水,废弃的洗手池里,将自己盘成一团。 第272章 我们终将迎来黎明 余溪风试过把小橘搬到猫窝上,推倒。 小橘停滞一两秒,像是被针扎了一般,跑开了。 足足小半天都见不到猫影子。 章秋试过洒猫薄荷。 小橘在上面玩一会儿,睡觉还是会回到它的洗手池。 跨年的那一天。 余溪风和章秋在台灯的照亮下,包了一大锅玉米猪肉饺子。 窗户外边传来一道沉重的闷响。 章秋一愣,想要出去看时,被余溪风按下了。 后来听守卫说,片区里,卡着跨年,跳楼跳了好几个。 一跃而下。 半分犹豫都没有。 死了的还好,有那楼层不够高,摔了个半死不活的。 足足惨叫了一天才死透。 那叫一个造孽。 守卫也只是这么一说, 现在不比过去。 想活的人尚且救不过来,更何况是想死的。 守卫单独有小组,负责收尸。 忙得很,每天都连轴转。 这一趟赶上过年, 物资里又多出来几片维生素片和钙片。 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本,里面全是数独。 专门拿来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的,也是很有心了。 余溪风对数独不感兴趣,比起数独,她更喜欢玩切水果。 这个小本子被章秋拿去玩了。 过了日历上的大年三十,初五还是初六的时候, 方具重来过一次,他亲自送来了一小批蘑菇。 这是精心选种培育的。 很鲜嫩,摘下来时,上面还有淡淡的水珠, 方具重身后跟着的秘书又换了一个。 秘书说:“这是特地培育的,整个实验室的产地,也不过三斤,先生特地留了100g给您。” 外城发放的蘑菇,余溪风这里也有。 是夹杂在一级勋章的物资里送过来的。 那个蘑菇什么味道也没有,水很足,吞了水之后,蘑菇的质地就只剩下干柴。 还有一股涩味。 章秋给烤了几串试试。 但屋门紧闭,通风不良的情况下,只烤了两串。 只这两串,章秋都嫌浪费调料。 论起品相来,关具重亲自送来的蘑菇,反而没有那些大路货好。 但是有一种扑鼻的鲜味。 就像有机蔬菜,只论卖相,也比不过农药喷洒的蔬菜。 但是往往口感会更好。 所谓的特地培育,应该就是过去的正常培育。 时间足够,这样长出来的蘑菇,口感当然会强一些。 章秋接了过去,蘑菇上面甚至还划了十字刀口。 方具重关怀慰问了一下两人的生活状况, “挺好的。” 余溪风就感谢北方基地为主题,和方具重你来我往地寒暄。 “极夜总会过去,我们终将迎来黎明。”方具重言辞恳切。 “有什么缺的,可以报给守卫。”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方具重就走了。 他还得赶往下一户。 送来的蘑菇,章秋炖了鸡汤。 这一次的蘑菇,口感果然比之前要好许多。 但与余溪风空间里的囤货相比,只能算中规中矩。 蘑菇饱蘸鸡汤后,味道更鲜美了。 晚饭就用这汤煮的面条。 门外的摄像头,又拍到过一次芳橘。 在汤杰和黄鸿又一次打水回来, 芳橘尾随而来,轻巧地撬开了汤杰家的锁。 黄鸿和汤杰都不是她的对手,面对闪着寒光的匕首,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任由芳橘在屋子里翻箱倒柜。 芳橘很快从床底下翻出来六块压缩饼干。 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 也许屋子里别的地方还藏有东西。 但每多待一秒便多一秒的风险,守卫随时可能会找过来。 六块压缩饼干,这收获可以了,她知足。 汤杰大着胆子开口:“我们楼下那户,有米,有肉,我亲眼见到过,他们家每天都吃米饭!” 芳橘闻声回头,她停在门边上,身形完全隐匿在黑暗里, 芳橘声音微沙:“她家呀?我之前蹲过点,被人拦了,这一片的黑刁子,不能动她家。” 她心情好,也就多说了一句,语气颇为可惜:“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大夫呢,总得卖大哥一个面子。 汤杰盯着眼前的黑暗,想起芳橘拿走的压缩饼干,恨的身体都在发抖。 那是她和黄鸿的家底, 自己都舍不得吃,每天巴巴地啃着压缩饼干。 却叫黑刁子给一锅端走。 凭什么? 这黑刁子应该是冲着余三去的。 凭什么余三和那个章大仙,连这都能躲过去。 芳橘在楼里徘徊过几次, 余溪风在监控里看到了, 隔着一道木门,余溪风和章秋还商量过,是敲诈一笔,还是直接捆了送守卫。 谁想这人竟是冲着楼上去了。 章秋说:“这是换目标了?” 余溪风想起,芳橘被张业成叫走的那次。 她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既然芳橘没冲自己来, 余溪风也不是什么公序良俗的守护者。 还是楼上那户,余溪风自觉没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 只当没看到。 章秋没想明白这个事,语气仍颇紧张:“你说她还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余溪风说:“大概率不会。” 无论是没成功,还是已经抢成一次, 过了就是过了,黑刁子抢东西,并不是出于个人私怨, 没有逮着一只羊薅的习惯。 当然倒大霉的情况下,被第一个黑刁子抢了,转眼又碰到第二个黑刁子。 甚至第三个,第四个。 这个确实没处说理。 像水痘一样,运气好的人,一辈子不会得一次。 或者得了一次,有了抗体,便再也不会得。 但也有水痘感染了三次,四次反复的。 芳橘走了没多久,楼上又响起了骂声。 汤杰骂黄鸿是个废物。 那黑刁子就一女的,都不敢拦。 黄鸿委屈:“你不也没拦吗?你要是冲上去了,我肯定会帮你啊。” 汤杰指着他,脸都气青了,都没能说出话来。 张业成这一天送水上来的时候, 余溪风叫住了他,她手里拢着一抹烛光:“来聊聊?” 张业成沉默地跟进了隔壁的诊室。 余溪风觉得光线实在太暗,又点了一根蜡烛,放在案台上。 章秋把门给关上的那一瞬,张业成的气息绷紧了。 余溪风朝他笑了笑:“谢谢你这些日子给我们送水。” 张业成扬起一抹憨笑来:“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