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术,带着出租屋穿越馋哭全村》 第1章 穿成三岁女童 “娘,福宝,福宝她没气了!” “啊,我的女儿啊——” “福宝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才三岁啊,你走了阿奶怎么办,你让阿奶怎么活呀。” 伴随着惨烈的哭嚎声。 江福宝缓缓醒来。 还未睁眼,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就钻进了脑子里。 三秒后。 记忆接收完毕。 江福宝才知道,她穿越了。 因为过度疲劳,她猝死在出租屋里。 可能是老天垂怜她无父无母,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原主同她一样。 也叫江福宝,是江家最小的孩子。 今年三岁。 因为原主坠河溺亡,她才得以拥有这具身体。 床边哭泣的老妇是原主的阿奶。 名叫张金兰。 她与爷爷江守家共生有三儿一女。 江家老大叫江大和,娶的是朱家村的朱迎秋。 两人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江同金今年十五岁,准备议亲,二儿子叫江同木今年十三岁,最小的叫江同水今年十一。 江家老二叫江二勇,媳妇是孙家村的孙平梅,嫁进来后生了两个儿子。 分别叫江同火,江同土,一个十一,一个十岁。 五人取名按照金木水火土排序。 至于江家老三,是张金兰唯一的女儿,叫江三荷。 早些年嫁到孙家村去了。 而原主的亲爹是排行老四的江四银,身为江家最小的儿子,颇得老两口疼爱。 娶得是张家村的张燕子,生了两子一女。 原主的亲大哥叫江同吉,二哥叫江同祥,寓意为吉祥。 江家人口庞大, 足足十六口人。 因为孙辈都是男娃,最小的江福宝很受家里人疼爱。 说句团宠都不为过。 光看她的名字,就知晓了。 捋清楚江家的关系后,江福宝睁开了眼睛。 “娘,福宝没死,她醒了!” 见江福宝醒来,一位长相酷似打手的汉子,抹着泪激动的说道。 “阿奶的福宝啊,你终于醒了,你定是舍不得阿奶,所以回来了是不是?”听到大儿子说孙女没死。 原本瘫坐在地的张金兰有了力气,她失而复得般紧紧抱着孙女,放声痛哭。 哭声荡漾在屋内,感染了江家每一个人。 “阿奶,不哭。” 江福宝抬起胳膊,用肉肉的小手,擦去她的泪水。 “福宝,你吓坏娘了,你要是出事,娘也活不下去了。” 原主的娘亲张燕子趴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乖孙女,你告诉爷爷,你是怎么落水的?好端端的去河边作甚?”江守家的眼中虽然含泪,可他更想知道,孙女是如何掉进河里的。 孙女向来乖巧,从不乱跑,更不会一个人去河边玩耍。 当中定有蹊跷! 见爷爷询问。 江福宝搜索了记忆,小声说道:“三妞姐姐带我去河边,她说河里有漂亮石头,可我刚蹲下来,就被人踹到河里了。” 原主就是被这位叫江三妞的七岁女娃害死的。 今天是春耕的日子。 一大早,江家人就去地里翻松土地了,小一些的孩子们在村子里玩耍或者上山挖嫩芽菜。 原主年纪小,没人跟她玩,以至于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用树枝戳着泥巴打发时间。 后来,族长家排行第三的孙女江三妞突然过来找原主。 她哄骗原主河里有漂亮石头,想跟原主一起去捡,原主起了好奇心,被江三妞牵去了河边,然而,她刚蹲下,就被人一脚踹进河里了。 不用动脑子想。 就知道踹她之人必定是江三妞。 不过七岁而已,心就如此歹毒。 江福宝没有一丝隐瞒。 将事情缘由全部告诉给爷爷江守家。 “真是遭天谴的小贱人啊!才七岁就会害人,长大了还得了,要不是咱福宝命大,只怕真被她得逞了,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当家的,我们得去族长家讨个说法!” 听到孙女是被人害的。 张金兰暴跳如雷。 她看着老伴,似乎在等他点头。 “是要讨个公道,不然我孙女岂不是白受罪了,天下间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大家都给我抄家伙!去族长家走一趟!同吉同祥,你们兄弟俩照顾好妹妹。” 随着江守家的话音落下。 刚刚还在哭泣的江家人,纷纷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房间。 原主的娘亲也不例外。 屋内。 兄妹三人傻傻的对望着。 “妹妹,你饿吗?”年纪最大的江同吉率先开口。 “饿!”江福宝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原主只吃了早饭就落水了,因为是被呛死的,所以河水没喝多少。 救上来后,又被家人按着肚子,吐了不少水,加上躺到现在,啥也没吃。 能不饿吗。 “好,哥哥去厨房给你弄些吃得来。”才六岁的江同吉异常的懂事,他帮妹妹盖好被子,走出了屋子。 没一会,就端着一个缺口碗回来了。 “妹妹,快吃吧,灶上有早上吃剩的糙米粥,哥哥给你倒了点热水,温了一下,你趁热赶紧吃。” 江福宝看向碗里的糙米粥。 她瘪了瘪嘴巴。 这哪是粥啊,分明是鸡饲料泡水。 颗粒分明的糙米,跟现代的稻子截然不同,通体浑圆,宛如绿豆般大小,外面裹着一层深黄色糙壳,让人毫无食欲。 像粟米。 却又不是粟米。 可原主的两个哥哥,却咂吧着嘴,眼巴巴的看着糙米粥。 似乎馋的要流口水了。 “妹妹,快吃呀,吃完就不饿了。”二哥江同祥也催促着。 兄弟俩一个端着碗,一个拿着勺子舀起一勺糙米粥喂到江福宝的嘴边。 都到这一步了,再不吃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江福宝视死如归的张开嘴巴。 糙米粥进嘴,只轻轻一嚼。 她恨不得当场吐出来。 太难吃了!! 这口感,宛如嚼砂砾。 跟生吃没去壳的稻子有什么区别。 她又不是母鸡! 要不是有原主的记忆,她还以为兄弟俩是故意整她呢。 可想到粮食珍贵,她到底是嚼巴嚼巴咽下去了。 只是喉咙被划拉的生疼。 她皱着眉不肯再张嘴。 “妹妹,怎么了?”江同吉见妹妹不吃饭,关心的问道。 “我不饿,哥哥们吃吧。” 江福宝实在吃不下去,便将糙米粥让给了他们。 第2章 全家为她讨公道 兄弟俩如获至宝。 你一口,我一口。 吃的喷香。 很快,一碗糙米粥见了底。 碗里干干净净。 跟被狗舔了似的。 “这狗日的陈秋菊,竟敢护着那死丫头,要不是你们老娘我嗓门大,骂的她灰溜溜的躲进堂屋,族长那老不死的只会轻拿轻放,看,赔的这篮子鸡蛋,足足三十个哩,拿到镇上卖掉二十个,剩下的留给咱福宝补身子。” 过了一会,院子吵闹起来。 原来是江家人回来了。 张金兰的说话声,传进屋里。 她的声音中气十足。 脏话说的特别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泼妇在骂街。 “娘最是勇猛,儿媳佩服啊,这次不光得到三十个鸡蛋当做赔偿,还有半两银子的医药费呢!”江福宝的二伯娘孙平梅,谄媚的拍起了婆婆的马屁。 “方才江林谷想要动手,我一拳就给他打成了肿眼泡,这怂货,再不敢插手了,一家子黑心烂肺的东西!父女俩一个德行。 你们兄弟几个,以后给我保护好福宝,要是再有人敢欺负她,直接亮起拳头打回去!你们可就一个妹妹,不能让她再出事,听到没?” 江福宝从床上爬起,透过窗户看向院中。 只见她的大伯江大和,正在教育金木水火土五个堂哥们。 模样凶狠。 要不是穿着打了十来个补丁的破烂衣服,江福宝还以为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打手呢。 这气质,一点都不像庄稼汉子。 而且,江家不管男女老少。 个个手里拿着锄头、柴刀。 再不济的也拿着洗衣服的棒槌和擀面杖。 阿奶最是厉害,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菜刀,晚霞印在刀刃上,光芒折射到江福宝的瞳孔里。 让她看呆了眼。 “天色渐黑了,老大家的,老二家的,你们两个去厨房准备晚饭,上午到现在,一家子都没吃喝呢,饿得慌,记得单单给福宝蒸一碗鸡蛋羹。 用两个鸡蛋,再放点猪油,撒点碎盐,福宝爱吃,燕子啊,你去屋里瞧瞧四银醒了没,这小子,愣是哭的昏过去了。” 婆婆发话。 江家三个儿媳,原地解散。 剩下的人,一窝蜂来到江福宝的屋中。 刹那间,无数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些灼热。 可江福宝知道,这是关心。 更是江家人对原主的爱。 被阿奶抱在怀里没多久,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黑影子。 速度特别快。 宛如猎豹。 “福宝啊,爹爹的乖福宝哟,你要是出事,爹爹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呀。” 原来是江四银。 原主的亲爹。 此时的他,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江福宝哭泣。 看到江四银进来,江家人就像见到鬼般,一个个的全都跑了。 屋里只剩下父女二人。 江福宝有些疑惑。 却很快被便宜爹爹的容貌吸引过去了。 这也太帅了吧! 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微微扬起,哭泣的时候泪珠划过刀削般的脸颊,让人移不开眼。 哪怕穿着灰扑扑的麻布衣裳也掩盖不了他的俊秀。 说他是落难公子江福宝也信啊。 但记忆骗不了人,原主的亲爹就是普通的庄稼汉子。 没有特别的身世,也不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因为江四银长得跟爷爷江守家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江守家老了而已。 至于原主的大伯和二伯,则是更像阿奶张金兰。 被江四银的帅气脸蛋所惊艳到的江福宝。 在两刻钟后,表情变得麻木起来。 不是。 原主的亲爹也太喜欢哭了吧! 这都快半个小时了还在哭。 有多少眼泪要流啊。 孟姜女转世啊? 江福宝的衣服都被眼泪浸湿了,可她一个三岁女童,又不好说出太过成熟的话来安慰爹爹。 只能任由江四银一直哭着。 直到亲娘把她从水深火热中捞出来。 江福宝才松了口气。 “好了,别把女儿吓着,她身子还没恢复好呢,万一吓的她晚上发热就完了,娘喊吃饭了,你去堂屋吃饭吧,我给福宝喂鸡蛋羹,别在这碍眼。” 张燕子望着泪流满面的夫君,心中颇感无奈。 夫君哪哪都好,就是爱哭。 只要一哭起来,没完没了。 “欸,知道了。”媳妇说话,江四银得听,他扯过袖子擦干眼泪,转身出了房间。 当然,回了足足五次头,这模样,仿佛离开后,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似的。 张燕子瞪了他一眼。 扭过头后瞬间变化了表情,满脸温柔的给江福宝喂饭。 香喷喷的鸡蛋羹,表面泛着油光。 木勺舀下去,热气冒了出来,张燕子吹了吹,说道:“张开嘴巴,啊——” 被当做孩子般对待的江福宝有些别扭。 可闻到鸡蛋羹的香味,她肚子咕噜直叫唤。 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巴。 下一秒,她的舌尖感受到了嫩滑无比的鸡蛋羹,还没咀嚼几下,就顺着喉咙咽下去了。 香,太香了。 农家土鸡蛋掺了点猪油,只撒了几粒碎盐,味道就如此绝妙,跟现代超市里卖的洋鸡蛋完全不同。 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江福宝幸福的眯起眼睛。 “好吃吧?这碗都是你的,来,张嘴。” 张燕子见女儿吃的开心,她笑的更加温柔了。 就这么一勺接着一勺。 小小一碗鸡蛋羹很快就吃光了。 江福宝打了饱嗝。 她高估了自己的胃。 才三岁的身体,食量跟原来完全不能比。 吃饱喝足,江福宝再次躺下,陷入沉睡。 醒来时,天还没亮。 应该是半夜,外面异常的安静。 这里没有闹钟,更没有手机,无法知晓时间,江福宝只能睁着眼睛看着结满蜘蛛网的房梁发呆。 床上多了两个人,是吉祥两兄弟。 三兄妹同睡一屋。 有些挤得慌。 突然,江福宝仿佛想到了什么,她从床上惊起,开始检查着身体。 看看有没有玉镯、项链或者戒指空间什么的。 毕竟小说里的穿越者都有金手指。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 一分钟后,江福宝大失所望。 她除了穿着一身带补丁的衣服,啥都没有。 里里外外透露着穷酸气。 第3章 空间使用指南 据她了解,江家很穷,穷的连米饭都吃不起。 回想傍晚吃的那碗鸡蛋羹,还是因为原主被人谋害,江家去闹才得到的鸡蛋。 且被她吃了两个。 现在只剩八个了。 吃完她就得跟江家人一起吃那无法下咽的糙米粥。 江福宝整个人都麻了。 她才三岁,无法赚钱,无法出远门,没有保命手段,更没有金手指。 难不成要过这种苦日子直到长大? 天呐。 江福宝恨不得当场投胎。 “老天爷,你可不能害我啊,我都那么惨了,您老好歹给我个金手指吧,就当信女求你了。” 江福宝双手合十,跪在床上小声祈祷着。 突然。 一阵白光笼罩住她的双眼。 下一秒。 江福宝回到了她的出租屋里。 她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又穿回来了? 不对 ! 窗外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仿佛有道天然屏障,将她的出租屋隔离起来。 宛如身处平行世界。 可屋内的陈设与她死之前又一模一样。 难道,这是空间? 江福宝大胆的猜想着。 似乎想印证猜测,江福宝对着空气说道:“出空间——” 只一秒。 她又回到了那张木板床上。 身边的两个亲哥哥一个说着梦话,一个扣着屁股挠痒痒。 江福宝的瞳孔骤然收缩。 好家伙。 真有空间啊!! 【老天爷,您老够意思!哈哈哈】 江福宝笑的嘴巴都要歪了。 她重新回到空间里。 只见枕边的手机已经充满电了。 时间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整。 出租屋竟然有电! 只是没有网络。 这套房子是她当初花了八百块钱租的,属于老破小。 共一室一厅一卫。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家用电器基本都有。 搬进来后,江福宝又添置了许多东西,她打开冰箱,里头塞得满满当当,有可乐、果汁、牛奶,以及各种新鲜蔬菜瓜果,抽屉里还有一百多个鸡蛋,以及买鸡蛋送的三十颗鹌鹑蛋。 冷冻里也塞满了肉和速食餐品。 江福宝爱囤货。 这一习惯在此时造福了她。 不光是冰箱。 厨房柜子里,还放着两袋五十斤重的大米和面粉。 江福宝喜欢休息时,自己动手做饭吃。 甚至还有小米、黑米、绿豆、黄豆等杂粮各十五斤。 调味料更是应有尽有。 毕竟前不久双十一,到处做活动。 她买了不少东西。 厕所的洗手台下,装满了卫生巾和卫生纸,足够她用上两三年了。 虽然有了原主的记忆。 可古代没有镜子。 江福宝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她搬来一把椅子,爬了上去。 只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出现在镜子里,她脸蛋圆圆,眼睛大大,嘴巴小小的。 头发又黑又顺。 不像江家人大多身形单薄,脸颊微微凹陷。 原主的体型,一看就没饿过肚子。 果真是团宠。 身为孤儿的她,从未体验过被爱的滋味。 此时的江福宝,有些懂得,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穿来这里了。 发了会呆,江福宝把椅子送回客厅。 却被桌上冒热气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这不是她在死之前点的外卖吗? 还没来得及吃,就穿了。 怎么还冒着热气? 她都睡了一觉起来了。 难不成,空间还能保鲜? 就在江福宝疑惑时。 她发现外卖旁边多了一张纸条。 拿起来一看。 竟然是空间使用指南。 【本空间里的所有物品,停留在穿越前的那一刻,不会腐烂更不会过期,并且有自动补货功能,但是,每天只能补货一次,补货时间为早上六点。进空间时,外面世界的时间不流逝,本空间可存放活物,后期放置空间的物品不能补货。】 写的还挺详细。 江福宝看完,刚把纸条放下。 纸条就自燃了。 不到三秒,连同灰烬都消失了。 就像完成了任务,功成身退一般。 江福宝没多想,她躺到自己的小床上。 身下是她在咸鱼平台淘来的二手床垫,软软的,跟原主睡的梆硬木板床完全不同。 舒服够了,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出租屋。 木板床上的兄弟俩还在熟睡,江福宝悄悄下了床。 走出屋子。 她径直来到江家厨房里。 厨房的灶台和柜子都太高,不站在椅子上,她什么也看不到。 江福宝只好去院子里拖来一把椅子。 她踩着椅子打开米缸。 只见里面的糙米,都要见底了。 想起空间里堆放的各种杂粮,江福宝拿出较为相似的小米倒了进去,两者相差有些大,一个像豆子,一个就是纯正的糯小米,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糙米她是一口也不想再吃。 第一次掺粮,她不敢倒多,只添了七八斤。 毕竟家中粮食的数量,阿奶心里都有数。 倒完她用锅铲搅拌均匀。 接着她又来到柜子旁,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两个罐子,和装着八个鸡蛋的小盆子,什么都没有。 第一个罐子里头装了浅浅一层猪油。 第二个罐子里,是粗糙的盐,依旧是浅浅一层,别问江福宝是怎么知道的。 她舔了一口,齁死了快。 这里的盐处理的不太好,没有现代磨的细。 江福宝同糙米一样,只放了不多的量。 又把大块的盐粒子拿到表面才合上罐子放回去。 主打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猪油罐子,她没办法添加,空间里只有香油和大豆油,差距甚大。 关上柜子门,她跳下椅子。 厨房空空如也。 除了角落的竹篮里,放了二十颗准备拿到镇上卖掉的鸡蛋外,啥也没有。 真是穷到炸裂。 她就是想作弊都没办法。 江福宝摇了摇头,无奈的拖着椅子离开了厨房。 趁着月色明亮,她开始逛起江家来。 江家的房子虽然是泥巴混合木板盖的,却很大。 前后各有一个院子,被篱笆围上。 房子分为三栋。 稍大些的主屋和偏小些的两边侧屋。 主屋的左边是爷爷阿奶住,右边是大伯带着一家子住。 至于侧屋,则是二伯和爹娘一家一栋。 厨房盖在前院右手边,由于江家位置处于村尾,在山脚下,厨房外还用竹竿引了山泉水下来,不用的时候,拿木塞子塞住,用的时候,拔下来即可。 很是方便。 第4章 心机老奶 可惜,这两年雨水甚少。 竹竿里的山泉水‘滴答滴答’犹如尿不尽的老男人。 平日里家中都用缸接着水。 三天才能接满一小缸,勉强够用,若是洗漱的话,就得去河里挑水了。 前院的右边,有棵柿子树,夏天能遮阴,秋天还能吃到甜滋滋的柿果,吃不完也没事,晾晒后制成柿子饼,冬天烤火的时候来上一块,别有一番滋味。 柿子树在村里太常见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一棵。 可江家太穷,去年收获的柿子被大伯和二伯运到镇上卖掉了,换来一些糙米,这才让江家勉强度过冬天。 江福宝逛完前院,又走向了后院。 后院挺大,左边是猪圈,里面没养猪,右边还有两个茅草屋,一间是茅房,一间是杂物间,里头放着农具,后院的自留地里种了菜,刚冒了芽尖,按照记忆,应该是茄子之类的。 逛完江家,她回到房间,闭上眼睛,规划着以后。 不知不觉,又一次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屋里只剩下她一人,窗外,能模糊的听到,有人拿着斧头在‘哐哐哐’的砍柴。 床边的小木桌上,放着一套干净的小衣服,是原主的。 尺寸偏大,袖口和裤腿都被折起两道,用麻线粗略缝上。 哪怕穿到七岁,也是够够的。 江福宝拿起衣服,研究着穿上。 现在正值初春,棉衣已经脱下了。 跟现代讲究的春捂秋冻不同,这里更推崇春冻秋暖,所以江福宝的里衣外面,只有这一层不太厚的窄袖外衫。 上头打了四五个补丁。 东一块,西一块的。 颜色各不相同。 有黄色,有灰色,还有黑色。 毫无美感。 走出屋子后。 江福宝刚好看到阿奶从厨房出来。 “福宝醒啦?今天真听话,衣服都自己穿好了呢,过来,阿奶给你洗脸,一会该吃早饭了,话说真奇怪,明明昨晚米缸已经见底了,怎么今早起来,又多了一些,糙米还变小了,泛着黄,吃起来黏黏糊糊的,有些软,不会坏了吧?”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可她多想了。 她一个孩子,阿奶哪会质问她这些,不过是闲着念两句罢了。 被阿奶拿着麻布,粗糙的洗完脸后,江福宝拒绝了她的喂饭,自己捧着碗勺,吃着小米糙米混合粥。 又软又硬的,不算好喝,但勉强能接受。 吃完早饭,她坐在院子里,看着阿奶缝补衣服。 半个时辰后,张金兰收好针线。 带着江福宝去了村口。 村口有棵百年大树,一年四季常绿。 无论春夏秋冬,树下都会坐满妇人,她们闲聊着村里的八卦阴私,笑声传遍东南西北。 这棵大树,也被村里人戏谑的称作长舌树。 因为庄稼还没播种。 各家都不忙。 来到村口时,树下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正在聊天。 江福宝牵着阿奶的手。 乖乖的跟在她的身边。 “兰婶子,快来坐,你家福宝好点没?昨个真是吓坏我了,我刚下山,就看到你家同金抱着浑身湿透的福宝跑回家,这是掉到河里了?” 一个年轻的妇人,看到张金兰,连忙招呼她坐过去。 “哎,你一提起这个,我就一肚子火,昨晚我们一大家子去族长家闹了许久呢,他家三妞竟然悄摸把我家福宝带去河边,把她推了下去,这臭丫头心思真是歹毒啊,我家福宝招她惹她了?幸好我家同金砍完柴刚好下山,救了福宝,不然我孙女可就被她害死了。”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这才恍然大悟。 她终于明白阿奶为何要在大清早带她来村口了。 原来是为了宣扬江三妞的丑恶行径。 这心计,她喜欢! 孤儿院长大的江福宝,从来都不是软包子。 她生平也最讨厌怂包。 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 简直白活一世! “啥,真的假的,三妞竟然这般恶毒?平日里,她看到我,还笑着喊声婶子呢,背地里竟敢害人性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才七岁心就狠成这样了,长大还得了,以后我得让我儿女离她远些!” 妇人大吃一惊。 她家离族长家比较远,因此,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毫不知情。 “我昨晚也听到动静了,没敢问你,金兰啊,三妞当真做了这些事?” 另一位与张金兰同龄的老妇半信半疑的问道。 “我还能框你不成?我什么人你不清楚?敢害我家福宝,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这臭丫头被我骂了两句,就什么都招了。 一开始那陈秋菊还不承认,老娘把她一顿臭骂,她屁都不敢放一声!最后赔了我家三十个鸡蛋,外加半两银子,这事才算完,不然,我就是告到官府,也要讨回公道!” 一想到鸡蛋和银子。 张金兰的嘴角就控制不住的上扬。 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以至于孙女掉进河里,都没钱请郎中。 更吃不起好的补身子。 鸡蛋和银子来的恰到好处,若不是担心逼太狠,被族长穿小鞋。 她最少要讹上五两银子,才肯妥协。 族长要面子。 昨晚闹事的时候,他家大门是紧闭的。 村中自然有许多人不知晓。 所以她才早早的来这树下,给村里人好好传传闲话。 光是赔鸡蛋赔银子哪够。 她要让江三妞这死丫头在江家村臭名远扬! 敢害她孙女的命。 她就让江三妞用一辈子来补偿! 张金兰的嘴角挂着一丝得逞的笑容。 她继续高声诉说着江三妞干的坏事,两刻钟后,树下围满了人,包括村里几个有名的长舌妇。 达到目的后,张金兰这才解气的转移话题。 “去年拢共就下了一场雨,田地旱的很啊,要不是村里有河,只怕庄稼都枯死完了。” 说完,张金兰抬头看了看天。 还没到上午。 太阳就这么晒。 要是夏季来了,庄稼怎么承受的住? “是啊,今年冷的不正常,前几日我去镇上买粮,听到街上有人说颍南府年前闹雪灾,死了不少人呢。” “颍南府本就靠北,冬天下雪实属正常,我们南边今年也格外冷呢。” “希望春天多下点雨吧,瞧瞧河里的水位都到我腰间了,这可如何是好,哎。” “可不是吗,要不然福宝这丫头掉进去,哪能捞的出来,水位浅的很哟。” 第5章 史上最穷江家村 江福宝一言不发,安静的聆听着。 原主的记忆只有浅浅一年。 毕竟她才三岁,两岁之前的记忆基本上忘光了。 除了江家村一些熟悉的人,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了解。 通过这些人的聊天,江福宝已经大致弄清楚了。 这个世界是架空的,不属于任何朝代。 她所在之地是天灵国,当今圣上在位二十三年。 天灵国除了皇城,还有十一个省份。 江家村是蕸孰省汝陵府的。 蕸孰省只有两个府,一个南一个北,风俗相差过大。 且南边吃米北边吃面,种植的庄稼也大不相同,汝陵府主种稻,颍南府主种麦。 汝陵则有五个县。 排名第五的杞溪县是最穷的。 杞溪县下头又有三个镇。 主镇是长安,县衙也盖在此处,是最繁华的镇子。 至于剩下的两个,穷的宛如难兄难弟,不过,连山镇要比柏水镇大上许多。 而江家村则是在连山镇。 镇子形似圆球,城镇在中间,外头被十个村落环绕着。 以村里人最多的姓氏为名,依次按照穷富排列。 最富庶的当属张家村。 最穷的则是江家村。 得知自己所在的村子是全省最穷的,江福宝都要气笑了。 人家穿越不是公主就是王妃,再不济也能当个千金大小姐。 而她呢。 不穿则已,一穿就穿了个最穷的。 得亏有空间在手。 不然她还不如重新投胎呢,也比穿越到这穷疙瘩受苦受难来得强啊。 临近中午,该吃饭了。 祖孙俩从村口离开。 “你这小皮猴,咋还叹上气了?是不是走累啦?来,阿奶背你回去。” 听到孙女叹气,张金兰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走累了,便蹲下身子,不顾江福宝的反对,将她背了起来。 张金兰很瘦。 背却不驼。 身高一米五五左右。 虽然才四旬年纪,可长得却像快六十岁的老人。 毕竟这里十六岁都算晚婚。 加上操劳和天灾带来的粮食紧缺,时常吃不饱肚子,身体缺营养,活到六十岁都能称得上一句长寿了。 不同于江福宝的圆润,张金兰的背几乎是皮包骨。 硌得江福宝眉毛都皱成了一团。 江家人,个个面黄肌瘦,只有原主一人吃的胖乎乎。 就在江福宝胡思乱想时,巷子里走出来一个女娃。 她头发枯黄,皮肤黝黑,身形瘦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 约莫六七岁。 女娃的三角眼死死盯着祖孙俩的背影。 她的脸颊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手臂上又青又紫,似乎曾被人连掐带打。 “这都不死,真是贱命活得久!” 女娃低声暗骂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娘,你回来啦,我跟平梅挖了一篮子嫩芽菜,一会择完就去做饭,对了,福宝,你身子好些没?还难受不?”坐在院子里择菜的朱迎秋,看到她们回来。 大着嗓门问道。 “好些了,大伯娘。” 有了原主的记忆。 这些称呼江福宝叫起来顺口的很。 过了一会。 江家下地劳作的人都纷纷回来了。 一家子洗干净双手,坐到堂屋准备吃饭。 江家没有男女不同席的规矩,十六口人围满了圆桌。 江福宝抬头望去,只见桌上摆放着两碟黑乎乎绿油油的菜,以及一盆反光的水。 哦不,好像是糙米粥。 实在是提不起丝毫食欲啊。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吃这猪食般的饭菜时,一碗香喷喷的鸡蛋羹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头望去。 只见阿奶正满脸慈爱的看着她。 “乖孙女,吃吧,还剩六个鸡蛋,这几日咱福宝都吃鸡蛋羹。” 从未感受过亲情的江福宝,突然愣住。 “傻福宝,你发什么呆,快点吃呀,平日里,你不是最喜欢吃鸡蛋羹吗?”江同木见堂妹发呆,关心道。 “是啊,快点吃,吃的饱饱的,过几日大哥带你去山脚下玩。” “是不是太烫了?要不要三哥帮你吹吹凉?” “福宝估计高兴傻了,上次吃鸡蛋羹还是过年前了,这碗都是你的,四哥不跟你抢,小傻蛋。” “......” 本以为阿奶的偏心会让几个哥哥不高兴。 可听到他们关心的话语,江福宝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些暖意。 她思考几瞬,从板凳上爬了下来,端起碗,拿着勺子围着桌子绕了一圈,给每人碗里都舀了一点鸡蛋羹。 两颗鸡蛋而已,放再多水无非就大半碗,这么一分,碗里只剩下一勺的量了。 可江福宝很开心。 比起吃独食,她更喜欢这种大家一起分享美食的感觉。 况且,看到枯瘦的江家人,她心里有一丝心疼, 这么好的鸡蛋羹,只怕没人舍得吃,毕竟一颗鸡蛋能换不少糙米,而那些糙米,足以煮出一大盆糙米粥供全家美美的吃上一顿了。 “爷爷阿奶,爹爹娘亲,伯伯,伯娘,哥哥们,我们一起吃吧!” 江福宝一一喊完,没落下一人,说完,她拿着勺子,舀起鸡蛋羹放进嘴巴里。 跟昨晚一样。 特别好吃。 “瞧瞧,咱家福宝多孝顺,阿奶要享清福咯。”张金兰笑的合不拢嘴,她捏了捏孙女的小肉脸,夸赞道。 “我一定会赚好多好多银子,让阿奶吃香的喝辣的。” 江福宝的话哄的张金兰眉开眼笑。 “好好好,阿奶就等着那一天到来呢。”张金兰没当真。 一个三岁孩子的话,听听就好,她只求孙女平平安安长大,然后嫁个好人家,顺顺当当的过完一生。 她就知足了。 至于吃香的喝辣的,她想都不敢想。 这两年旱的很,水稻都种不了。 只能种些耐旱的庄稼。 产量极低,赋税还特别高,一年到头,白忙活一场。 能填饱肚子,不饿死,她都谢天谢地了。 “行了,你们都吃吧,福宝大方,跟你们分享鸡蛋羹,你们要记着她的好!” 张金兰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等儿孙满口答应,她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江家人个个学着江福宝的样子,吃下鸡蛋羹。 咸鲜香滑。 这么好吃的鸡蛋羹,谁会不喜欢呢? 第6章 鹌鹑蛋 “初春也就嫩芽菜长得稍快些,虽有些苦,可总能果腹,米缸已经见底,明天开始,大和你带着两个弟弟还有同金同木,去镇上找些散活干。 总归糙米月尾才种,地里翻土的活计我们干就行,趁这段时间赚些铜板回来,家里也能好过点,明天顺便把鸡蛋带去镇上卖了,换些糙米回来。” 说完话,张金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大儿子碗中。 说是菜,不过是去年晒干后卖剩下的菌子渣和今天刚在山上挖来的嫩芽菜。 一个没滋味,一个苦的皱眉。 虽然族长家赔了半两银子。 可那是保命钱,不敢花。 “知道了,娘,明天一早我就带他们去镇上找活干。” 江大和低声应道。 张金兰点了点头,随即用木勺在盆中舀了一勺最稠的糙米粥,放在大儿子碗里。 接着是二儿子和小儿子,以及两个孙子。 五人的碗中几乎看不到水光,稠稠的全是糙米。 轮到江守村和几个小孙子时,糙米粥变稀了,最后才是江家几个儿媳的。 张金兰的碗中,同儿媳们一样,水占多数,不是她偏心,而是儿子们和两个大孙子明天得干体力活,不吃饱哪有力气,她与儿媳们没那么累,饿着肚子也没什么。 江福宝的碗里没有糙米粥。 她不想喝。 只吃了两筷子菜。 不好吃,她却没浪费,吃了个精光。 一顿饭结束,男的收拾桌椅,女的洗锅刷碗,分工明确。 作为江家最小的江福宝什么都不用干。 她和两个哥哥,被亲娘一起捉回屋里睡午觉去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农户人家没有吃三餐的习惯。 除非是农忙时。 会加一餐。 平日里都是早上一顿,中午一顿。 下午地里没有活计。 江家人要么去村里找人闲聊了,要么上山砍柴挖野菜了。 而江福宝因为太小,只能坐在院子里发呆。 这里没有任何娱乐方式。 小孩子之间,也就玩玩扔石头、过家家这些游戏。 无聊至极。 已经二十二岁的江福宝,不想跟小屁孩混在一起。 “阿奶,我想去外面玩。” 江福宝对着正在打扫院子的阿奶说道。 “你想去哪?阿奶陪你去吧。” 孙女昨天都差点淹死了。 张金兰不敢再让她一个人出去。 “不要,我想自己在门口玩,阿奶,让我出去玩嘛。” 江福宝的头晃的像拨浪鼓。 她撒着娇。 张金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行吧,那你别跑远了,就在门口玩,要是那个三妞再来找你,你赶紧喊阿奶,听到没?” 担心孙女又被哄骗走。 张金兰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嗯!” 江福宝重重的点头。 她走出江家。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终于能独自出来放风了。 这具身体太小了,连去哪都处处受限制,跟坐牢似的。 真麻烦。 江福宝小声嘟囔了几句,她慢慢悠悠的在家门口晃荡着。 逛了足足两刻钟。 期间张金兰还走到门口张望了两次。 见孙女离得不远。 才放心的回去继续打扫。 熟悉这片地方后,江福宝去了山脚下,她躲在树后面,观察着四周,见无人在此,才将空间里的鹌鹑蛋拿了出来。 足足三十颗。 因为放在冰箱里冷藏着,摸起来有些冰凉。 没东西装,江福宝灵机一动,她掀起衣服,兜住鹌鹑蛋,充当塑料袋。 生怕一个不小心把鹌鹑蛋全摔碎了,她只能小心翼翼地,朝着家里慢慢挪动。 还一边高声呼喊着张金兰。 “阿奶——” “阿奶——” 连着两声,吓得张金兰以为孙女又被人欺负了。 她抄起扫把就冲了出去。 “老娘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我家福宝,人呢,小贱人给老娘滚出来!” 张金兰转动着脖子。 找寻孙女身影。 “阿奶,我在这里。”江福宝又喊了一声。 “福宝啊,你怎么跑那么远,去山脚下干什么,是不是三妞又来找你了?”见孙女离得远。 张金兰丢掉扫把,小跑过去。 “不是的,阿奶,我捡到鸟蛋了,你快看。” 江福宝赶紧解释。 听到鸟蛋,张金兰疑惑的走到孙女跟前。 掀开她的衣兜。 “嚯,还真是鸟蛋,这是什么蛋,麻麻赖赖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张金兰惊呼出声,眼里直放光。 这么多鸟蛋,要是卖掉,肯定能换一袋糙米回来。 “这是鹑鸟蛋,贵的很,鸡蛋一个两文,鹑鸟蛋虽然小,可一个至少能卖到五文呢,富贵人家最爱吃这个。” 江家其他人,也闻声赶来了。 作为最有见识的一家之主,江守家捋着胡子给大家解释着。 “什么?五文一个,老天爷哟,这么点大的鸟蛋,卖那么贵,福宝啊,快把鸟蛋给阿奶,可不敢摔坏了,明天让你大伯他们拿去镇上卖掉,能卖好些铜板回来呢,到时候让你大伯给你买个肉包子打打牙祭。” 张金兰赶紧接过鹌鹑蛋,小心翼翼的兜了回去,直到鹌鹑蛋被破布垫着,平安放在竹篮里,她才松了口气。 此时,江家人已经回到家里了。 所有人都围在竹篮边,低头看着。 “足足三十颗哩,一颗卖五文,我滴个天爷,至少能卖一百五十文啊!娘,咱家又多了一笔进项了。” 江福宝的大伯娘朱迎秋笑得爽朗。 “瞧瞧我孙女的运气,随便一捡就是一百多文,我们见天的去山上,从未碰到过鸟蛋,偏偏让福宝捡到了,我的孙女就是小福星,上天送给咱们江家的福气,奶的乖乖哟,让奶抱抱。” 张金兰一把抱起江福宝,牙床都笑露了出来。 傍晚。 因为意外收获三十个鸟蛋。 江家头一回吃了三餐。 晚上如同中午那般。 糙米粥配嫩芽菜。 个个吃的肚子饱饱。 江福宝走到院子里,抬起头来,望向天空。 这里没有工厂,更没有污染,只见天上的晚霞由红渐变成粉,又晕染成金色,铺满了整片天空,美的令人窒息。 吃饱饭的江家人,出去遛弯了。 开春后,气温没那么冷,村里人在家猫了一个冬天,实在待不住,吃完饭个个往外头跑。 第7章 嫩芽菜汤 江福宝不想出去。 便待在院子里,欣赏乡村的美景。 直到天色擦黑。 江家人才回来。 他们各回各屋,准备睡觉。 古代除了夏天,夜晚很少洗漱,刚开春,天还有些凉,若是烧水多有不便。 村里人基本上不洗脸不洗脚就直接睡觉,毕竟冻到身子,一场风寒就有可能要了命。 加上这两年不怎么下雨,天旱,洗漱更是浪费水。 江福宝有些不习惯。 记忆中,上次洗澡,还是在半月前。 因为掉进河里,她浑身湿透,还出了许多冷汗,身上黏糊糊的。 可她也没办法,入乡随俗嘛,只能试着接受。 听着身旁两个哥哥们的呼吸声,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此时此刻,厨房的角落里,摆放着两个竹篮。 一篮鸡蛋,一篮鹌鹑蛋,都静静的躺在那里。 农家点不起蜡烛,更燃不起油灯。 连油都舍不得吃,哪会拿来照明,所以天色一黑,就是农户人家睡觉的时候。 开春温度不像冬天那么冷。 冬眠的动物纷纷出来觅食,鸟儿也活跃起来,夜晚偶尔传来几声鸣叫,有些吓人,宛若婴儿啼哭。 整个江家村变得异常安静。 直到寅时。 江福宝睡得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口传来稀疏的声音,她睡眠浅,一下就被吵醒了,可架不住这具身体还是孩子。 只翻了个身就继续睡觉了。 醒来时,太阳已经露头。 东边的朝霞散发着淡淡的金色,今天一看就是大晴天。 可对于农户来说,这不值得高兴。 都说春雨贵如油,开春来竟然一场雨都没下过。 江福宝穿好衣服鞋子,下了床。 两个哥哥早就醒了。 她走出屋子。 如同昨天那般。 在阿奶的暴力伺候下。 洗干净脸蛋。 今早吃的,也依旧是糙米粥。 毫无新花样。 发呆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午时了,挖野菜三人组背着竹篓从外面回来。 “从今天起,我们家改为三餐,中午大和他们在镇上打散工回不来,咱们就简单吃点嫩芽菜汤就好了,糙米粥等着晚上煮吧,地里没重活,没必要吃的那么饱。” 张金兰见儿媳三人回来。 连忙说道。 “知道了娘,我们这就择菜。”朱迎秋说。 “娘,我们挖了满满一背篓呢,等嫩芽菜汤煮好,我要吃一大碗。”馋货孙平梅吸溜了一下口水。 只有张燕子温柔一笑。 默不作声。 三人蹲在地上,开始择菜。 个个干活麻利。 一会子功夫,满背篓嫩芽菜就处理好了。 中午,堂屋的桌上只坐了十一个人。 每人面前都摆了一碗绿油油的嫩芽菜汤。 一点油星子都没,只放了一些碎盐煮熟,就出锅了。 “真是奇怪,我怎么感觉盐缸子里的盐多了一点。”常年待在厨房的朱迎秋,也发现了不对劲。 可没人相信她的话。 “大嫂,你记错了吧,谁会给咱家盐缸子添盐,这得多傻的败家子才能干出这缺脑筋的事来,定是你记错了,赶紧吃吧,吃完下午我们仨再去趟山上,看看能不能同福宝那般好运,捡到鸟蛋。” 孙平梅端起碗,呼呼大吃。 嫩芽菜虽苦,可比起树皮来却好吃许多。 早些年,杞溪县也闹过灾,那时的孙平梅还未出嫁,才七八岁,因为是女娃,家里的粮食她根本吃不着,日日饿的烧心。 可山上别说野菜菌子了,连杂草都找不到,孙平梅只能去啃树皮,这才苟活下来。 因此她什么都不挑,嫩芽菜也吃的喷香。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败家子江福宝很快就接受了嫩芽汤。 比起清炒,煮出来的嫩芽菜苦涩减淡。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还时不时喝口汤。 本来中午她的饭是鸡蛋羹的。 可江福宝不想吃独食。 她主动要求跟江家人吃一样的。 拗不过她。 张金兰只好给她也盛了小半碗嫩芽菜汤。 “等今年秋收,卖了粮就给同金娶个媳妇回来,他已经十五了,要是搁张家村,年尾孩子都该生出来了。” 穷人家,哪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张金兰嚼着嫩芽菜,缓缓说道。 她是张家村的人,要不是爹娘早逝,又没有兄弟帮扶,她也不至于嫁到最穷的江家村来,幸好老头子对她不错,日子虽清贫却也过得有滋有味。 儿子孝顺,儿媳妇勤快,孙子们又懂事。 说起张家村,她的小儿媳,也就是福宝的娘亲张燕子,跟她还沾亲带故,是出了三服的亲戚。 张燕子也是独女,亲爹病逝,寡母将她拉扯大后撒手人寰,因为家里太穷,又克死了爹娘,命太硬,张家村没人肯娶她。 回家探亲的张金兰就作主帮儿子定了这门亲事。 婆媳俩相处的宛如亲母女。 “谁说不是呢,要怪就怪这两年的天气,总是不下雨,还天天毒日头晒着,把我们累坏了不说,水稻也种不了,糙米收成后,竟然只有五成产量,哎,哪家过得不苦啊,又赶上征兵,粮食没了,银子也没了。” 朱迎秋放下饭碗,叹了口气。 同金是她的大儿子,亲事她当然上心。 可家中没银子,她能怎么办呢。 去年征兵,每家竟然要出三名十四岁以上的壮丁。 不然就得交罚银。 每人二两。 她哪里舍得让儿子去边关打仗啊,十去九不回。 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因此,江家交了整整六两银子的罚银。 掏空了家底。 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行了,吃饭就吃饭,叹什么气,老婆子啊,明天开始,你带三个儿媳去山上多挖些嫩芽菜,开春了,野菜菌子都要往外冒了,多留意些,去年卖的菌子干虽然钱不多,可家里总归多了笔进项,至于地里的活计我带着三个小子干就行。” 江守家见家人情绪不高,他用手敲了敲桌子。 又偏过头对张金兰说道。 “老头子你说得对,日子再难也得过,今年的雨水能不能落下我不知道,可有句老话讲得好,未雨绸缪,多攒点钱总没错,今年咱们多弄些菌子干拿去卖,就算收成差,也能勉强撑下去,万一像福宝一样,捡些鸟蛋回来,今年也不怕吃不饱了。” 第8章 粮食涨价 随着张金兰的话语,低压氛围骤然消散。 众人开始讨论去年山上哪片地的菌子更为繁多。 得提前踩点。 以免被村里人占了去。 江家村穷的很,共有八十八户人家,除了族长和几家在镇上做吃食买卖的条件还不错,几乎家家都穷的揭不开锅,所以村尾的山上,时常能见到妇人孩童弯着腰身找寻野菜菌子。 因此,为了争夺大自然的馈赠,矛盾时有发生。 吃完饭。 兄妹三人又一次被亲娘提溜到屋里,睡午觉了。 醒来后,娘亲已经去山上了,江福宝和哥哥们在院子里玩了许久。 太阳落山之际,去镇上干散工的家人们回来了。 “爹,娘,我们回来了,福宝,快来看,大伯给你带什么了。”刚跨过门槛,江大和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物件。 江福宝仔细一瞧,发现绿色的是叶子,里头包裹了东西,像粽子却又比粽子大。 见大伯对她招了招手,江福宝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大伯,这是什么呀。”她满脸好奇。 “你猜。”江大和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所以拿侄女当亲生女儿般对待。 此时的他,宛如慈父一样。 可他不知道,亲侄女的芯子早就换人了。 作为成年人的江福宝,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她都透过叶子嗅到里头的包子味了。 “包子!”江福宝一刻都没犹豫,她抬起头,扬起笑脸说道。 “哟,咱家福宝这么聪明呢,来,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大伯一路上都放在怀里给你暖着呢,还没凉,赶紧吃吧。”侄女的聪慧让江大和有些惊喜。 江大和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两句,然后把肉包子塞到江福宝的手里。 又贴心的帮她把叶子一层层拨开。 包子又圆又大,面粉不似现代那么白。 虽然泛着灰黄,闻起来却特别香,里头的肉汁渗透出来,咬下去肯定滋滋冒油。 想想都好吃。 “傻孩子,愣着干啥,快拿去屋里吃啊。” 就在江福宝发呆时,她的帅气老爹从门外走进来。 只见他满头大汗,肩上扛着一个粮食袋子。 身后跟着的二伯,和江福宝的两个堂哥手里也都拿着东西。 “大伯,爹爹,你们把鸟蛋卖了吗?” 江福宝没吃,她现在只关心鹌鹑蛋卖了多少钱。 “卖了卖了,托福宝的福,卖了足足一百八十文呢,大伯用这个钱买了糙米和盐,还买了粗面,福宝不喜欢吃糙米,以后咱吃粗面,让你大伯娘给你做面条吃。” 江大和掏出钱袋子,对着江福宝晃了晃。 里头的铜板‘叮铃’作响。 江福宝开心的笑了。 她空间里的鹌鹑蛋,已经补完货了。 等她找到机会,再拿出来。 卖上几次,就有一两银子了呢。 “什么?卖了这么多钱?还剩多少?”在后院自留地里浇水的张金兰,听到前院的动静,一个健步跑了过来。 刚好听见大儿子说鸟蛋卖了一百八十文,她满脸兴奋的看着江大和,高声问道。 “娘,粮食涨价了,糙米现在卖十文一斗,我买了十斗,粗面单单买给福宝吃的,一斗十二文,家里的盐不是快没了吗,马上春种,不吃盐哪有力气干活,所以我还买了一斤盐,花了四十文。 加上给福宝买的肉包子五文,一共花了一百五十七文,我们五个今天扛粮袋子赚了四十文,还有卖鸡蛋的四十文,剩了一百零三文,娘你数数。” 江大和细数着他买了哪些东西,还一并把钱袋子交给亲娘。 家里的财政大权是由张金兰掌控的。 只要不分家,所有人都得上交钱。 “十文一斗?天老爷啊,这粮食价格快赶上金子了,我记得年前才卖五文啊!这就翻了一番?还有粗面,不是卖六文吗? 盐倒是还好,之前卖三十八文一斤,肉包子竟然也敢涨价,两文涨到五文,干脆去抢钱算了!哎,光粮食涨价怎么工钱不涨反而还跌,五个人才赚了四十文,我以为最少能有六十文呢,太少了!” 张金兰的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忧愁。 粮食价格全部翻倍。 五文钱的肉包子放在年前,都能买一斗糙米了。 太吓人了。 “娘,没事,我跟大哥他们多扛些粮袋子就好,不愁吃不饱,快把糙米倒进缸里吧,儿子扛一路,都累死了。”江二勇放下糙米袋子。 累的直喘粗气。 从镇上走回来要一个半时辰。 一斗糙米约等于十二斤。 十斗就是一百二十斤。 分为两袋由江二勇和江四银扛着,偶尔江大和会替换他们,让他们休息会。 “老大家的,快点烧壶水,别把几个孩子渴坏咯,大和,把糙米倒进厨房米缸里,粗面就搁在灶台上吧,一会我给福宝揉个面条,老二家的,把盐磨细一些放到盐罐子里。” 伴随着张金兰的指挥声,江家热闹起来。 屋外的晚霞如同昨天那般。 铺满了天空。 江福宝拿着肉包子站在院子里看他们忙碌着。 “你这孩子,包子都要冷了,咋还不吃?”刚洗完菜的张燕子,看到女儿傻站着发呆,十分不解。 以往女儿最馋肉包子了,今个是怎么了? “娘,我想跟哥哥们一起吃。”江福宝抬头看去。 她太矮了。 不管跟谁说话,都要昂起头,实在累得慌。 “行吧,娘帮你拿到厨房,切成八份,好吗?”张燕子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女儿落次水,竟突然懂事了。 江福宝听话的将手中的肉包子递给亲娘。 过了一会。 八个肉包子块,被装在盘子里,端了出来。 “孩儿们,快来吃肉包子啊,同金,你是大哥,把肉包子拿去跟弟弟妹妹们分了,一人一块。” 张燕子把盘子交给大侄子后,转身回到厨房继续忙活了。 一开始,几个孩子还不肯拿。 直到江福宝双手叉腰,撅着嘴巴佯装要哭,他们才妥协。 八个孩子,由大到小,依次排开。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块肉包子小口的啃食。 第9章 第一次上山 肉包子切得均匀,每块都有肉。 他们不舍得一口吞下。 忽然,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他们。 正是提着锅铲的朱迎秋。 “娘,瞧瞧,这几个孩子感情真好,满村也找不到第二家了,八个孩子,哪个不孝顺啊?福宝才三岁就懂得分享肉包子了,搁旁人家,只怕要抢的打架。” “是啊,穷不怕,只要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还愁日子过不好?”揉面的张金兰觉得双手更有劲了。 今天的晚饭依旧是清炒嫩芽菜和糙米粥。 而江福宝的面前则是粗面做成的面条,里面冒着几粒油星子。 应该是放了猪油。 只有一小碗。 江福宝拿起筷子,嗦了一根面,没什么嚼劲,面粉磨的很粗,吃起来有些微微剌嗓子,却比糙米要好的多,加上少许的猪油,味道还算不错。 吃完饭,本该出去遛弯的江家人早早的睡了。 窗外漆黑一片,星星挂满天空,耳旁的呼吸声逐渐变深,江福宝悄摸从床上爬下来,她打开屋门,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亲哥,躺在床上睡得喷香。 夜晚最适合干坏事了,可江福宝却要做好事。 她拿着椅子,来到厨房,打开米缸。 里头的糙米装了大半。 之前空间剩下的七八斤小米,她本以为还会在那,可补完货,依旧是十五斤。 所以当天的物品,不用完,第二天就会刷新。 了解规则后,江福宝把空间里刚补完货的十五斤小米,全部倒了进去。 随后,她用锅铲搅匀糙米,这才盖上盖子,从椅子上爬下来。 接着她又找到粗面罐子,往里头倒了一点白面粉嚯匀,颜色变浅了许多。 她空间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可她不敢全部拿出来。 一是太过显眼,来源解释不清。 二是古代迷信,要是家中凭空变出许多东西来,江家人肯定怀疑家里有鬼,到时候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就完犊子了。 刚来这里,江福宝不敢冒险。 慢慢来吧。 做完这些,她踮着脚悄悄回到屋里,继续睡觉了。 清晨。 江家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呼。 “娘,你快瞧,新买的糙米里又有黄色小粒,这是个啥?”站在米缸边的朱迎秋捧着一把糙米,眼里都是疑惑。 “没见过,可能是北边种的糙米吧,跟咱这不一样。” 张金兰摇了摇头,她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糙米。 “管它是个啥,好吃就行,今早的糙米粥跟昨早上一样,黏糊糊的,还有一丝甜。” 孙平梅捧着碗,大口吸溜着糙米粥。 吃的别提多爽了。 她性格大大咧咧,啥事都不往心里搁。 对她来说,只要能吃饱肚子,天塌了她都懒得管。 说话声传到江福宝的屋子里。 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 先是穿好衣服,接着套上鞋子离开房间。 “福宝起来啦?快来洗漱吃早饭吧。”张燕子最先看到她,毕竟是亲生女儿。 母女俩心连心。 “哦。”江福宝话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的语气太过成熟了。 于是她赶忙找补。 “娘亲,今早吃什么呀,我饿了。” 张燕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答她:“吃糙米粥,跟昨天一样,你这孩子,是不是睡迷糊了?快来洗漱,娘给你烧好热水了。” 江福宝轻舒一口气。 当小孩太累了。 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等她吃完早饭,张金兰准备带着三个儿媳上山挖嫩芽菜了。 她手拿镰刀,朱迎秋背着竹篓,孙平梅和张燕子各挎着一只竹篮。 几人站在门口。 “小吉小祥,你们三个堂哥跟爷爷去地里干活了,阿奶要交代你们俩一件事,照顾好福宝,你们就在院子里玩,不许出去,听到没?” 家里只有三个孩子。 要不是前两天孙女落水,她其实放心的很。 村里没有生人,孩子丢不了。 “阿奶,我也想去。”江福宝实在不想待在家里了,她小跑到张金兰身旁,抓住她的衣角晃了晃,显得有些可怜巴巴。 总跟这俩小屁孩玩一些幼稚的游戏。 太无聊了。 她想去山里转转。 说不定能找个理由,把空间里的瓜果鸡蛋啥的拿出来呢。 “福宝,别闹,山里哪是你能去的地方,再说了,娘跟你阿奶还有你两个伯娘要挖野菜,哪有空照顾你,听话,就在家里跟哥哥们玩。” 没等阿奶说话,娘亲反倒拒绝了。 江福宝知道,她必须使出杀手锏了。 “阿奶,好阿奶,福宝想去,世上最好的阿奶,带福宝去山上好不好,阿奶,求求你了~”江福宝知道,古代最重孝道。 只要阿奶发话,娘亲不答应都没用。 果然。 孙女撒娇。 张金兰根本承受不住。 她把手里的镰刀放到大儿媳背篓里。 然后抱起孙女对着小儿媳说:“福宝想去就去吧,反正现在嫩芽菜不多,我带她在山里转转,权当玩了。” “哎,娘,你总是惯着她,这样不好。”张燕子的语气中并没有责怪。 她只是怕女儿用惯了这招。 长大后脾性不好,容易吃亏。 “有什么不好的,福宝才三岁,她愿意去就带她去呗,总管着孩子干啥,小吉小祥,你们俩在家看好门,别乱跑啊,晌午前我们才回来。” 张金兰交代完,抱着孙女率先出去了。 三个儿媳跟在她的身后。 江家大门敞开着。 并没有关。 村子里各家都一样穷,压根没有贼。 毕竟贼不走空。 江家房子坐落在村尾,靠近大山,走了没几步,就到山脚下了,那里有条小路通往山里。 村里人都走这条路上山。 “江家嫂子,这是上山挖嫩芽菜?咋还把娃带来了,方便干活不?”走了一刻钟,碰到了隔壁的邻居,马春霞。 她比张金兰小一岁。 因为夫家同族,所以她总是亲切的称呼张金兰为嫂子。 “三个儿媳妇挖就够了,我带福宝在山上转转。”张金兰如实回答。 她跟马春霞住得近,时常来往。 关系还不错。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朝山里走。 第10章 金手指出现 “娘,那边有片嫩芽菜,就在那挖吧。”走了没多久,孙平梅就看到一片绿。 “你眼睛尖的很,春霞妹子,你们也一起吧。”都碰到了,也不好让人离开。 毕竟大山又不是她家的。 “行。”马春霞没跟她客气。 带着儿媳孙女就走过去了。 “阿奶,我就在这玩,阿奶你也去挖吧。”江福宝支开阿奶,想自己转转。 “那你别乱跑,知道吗?”张金兰没多想,只以为孙女懂事了。 “好。”江福宝点头如捣蒜。 她目送阿奶走过去。 然后蹲在一棵大树的旁边,假装玩泥巴,接受了几波视线后,见家人不再盯着她,江福宝松了口气,慢慢挪的越来越远,直到距离人群十米开外,她才站起来,四处逛着。 这片地方属于外围,树木繁多,还有不少草丛长得快跟她一样高了。 由于双眼四处查看,江福宝一个不注意,踩到一处凹坑。 摔了个狗吃屎。 指尖被尖石刺破。 流了好几滴鲜血。 双手还全是泥巴。 刚巧前方就是小溪流,她忍着痛从地上爬起,走过去洗了洗手,鲜血混在溪流里,宛若红色颜料滴入水中。 显眼又妖艳。 突然。 她耳边冒出许多声音,十分嘈杂。 【叽叽叽,这个人类受伤了——】 【哇,小虾米好好吃——】 【咕噜咕噜吐泡泡——】 【隔壁的,你挡到本大树晒太阳啦,赶紧挪开你的臭叶子!】 【咦,是谁在我的鸟窝里下蛋,还下那么多,气死鸟啦——】 【.....】 奇怪的是,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在寂静的山里,显得有些诡异。 江福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惊恐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哎呀,这个臭人类,坐我头上啦,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她的屁股好大,快挪开,好重呀,重死啦,小草受不了啦——】 “谁,谁在说话?” 江福宝连忙站起身。 就在这时。 她发现刚刚坐下的地方有两棵小草,只有指尖盖大小。 【呼呼,终于起来了,小草差点死了——】 【臭人类,大屁股乱坐,你差点害死草了——】 江福宝愣住。 啥? 她屁股大? 拜托,她才三岁哎! 不对,刚刚说话的不是人! 难道,她能听到植物说话? 江福宝脑洞大开,经历过穿越,就算有人跟她说这个世界有鬼,她也信啊。 【臭人类,快走开,我要晒太阳——】 江福宝又一次被骂了。 也正是因为这次挨骂,她确定了内心的猜想。 她多了一个金手指。 能听到动植物的心声!老天待她不薄,有了空间和这个金手指,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的。 江福宝没浪费时间。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随着耳旁的声音,她朝着左边走去。 刚刚她好像听见一道声音说那里有鸟蛋。 她正愁着要不要把空间里的三十颗鹌鹑蛋拿出来呢。 可是同样的鸟蛋,有些过于巧合了。 听爷爷说,鹌鹑蛋在这里比较稀少。 哪能总是被她捡到。 怕家里人多想,她不敢太莽撞。 如果有鸟蛋,就不用拿鹌鹑蛋了,直接把鸟蛋带回去多好。 【坏鸟,乱下蛋,我给你全都推下去,哼哼——】 靠近一处大树下,声音宛若在耳边,江福宝停了下来。 “啪嗒——”忽然,她头顶传来一阵痛感,同时还伴随着清凉。 江福宝摸了摸头顶,竟然是摔碎的鸟蛋,蛋壳混合着蛋清和蛋液,黏糊糊的。 她仰起头,只见树上有个鸟窝,一只黑乎乎的鸟正在鸟窝里往外推蛋,江福宝赶紧掀起衣服。 对准后,鸟蛋直直落在她的衣兜里。 完好无损。 这个蛋比鹌鹑蛋要大上一圈,颜色发白。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还有八个,都给你推出去,让你乱下蛋,气死你——】没等江福宝多想,声音又冒出来了。 听到还有八个。 江福宝把鸟蛋拿出来,放到一旁的草堆里,然后昂起头,等待时机。 继续接蛋。 几个来回后,推蛋的鸟停止动作,江福宝也收拾起战果来。 总共10个蛋,一个碎在她的头顶,一个没接住,摔在地上稀巴烂了,所以她接到八个鸟蛋。 “福宝——” “这孩子,跑哪去了。” 不远处,阿奶的呼喊声传来,江福宝兜着鸟蛋,赶紧原路返回。 “阿奶,我在这。”她扬起笑脸,对着人群喊道。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让你别乱跑,你跑哪去了?”有过一次差点失去孙女的经历,张金兰恐慌的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怒。 “阿奶,我又捡到鸟蛋了,你快看。”被骂的江福宝没在意,她一直在尝试听家里人的心声,可惜什么都听不到。 看来这个金手指对人类不管用。 只能听到动物和植物的心声。 “啥?又捡到鸟蛋了?”张金兰有些傻眼,怎么孙女总是能捡到东西,运气这么好吗? 听到鸟蛋,她的火气一下子就消失了。 “嚯,这又是啥蛋,怪大的,白乎乎的还挺好看,不过就八个,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张金兰接过鸟蛋,小心翼翼的放到竹篮里,用刚挖的嫩芽菜垫着。 听到阿奶又要卖蛋,江福宝有些无语。 她还想着让家里人吃点蛋,补充补充蛋白质呢。 天天吃糙米粥和野菜,连点荤腥都见不到,一个个的都瘦成啥了。 “福宝咋这么能干呢,运气真好,总是捡鸟蛋。”一旁蹲在地上挖野菜的孙平梅眼睛直放光。 她看着鸟蛋,感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哟,这不是鸽子蛋吗,听说这种蛋极其的贵,一颗能换最少十颗鸡蛋,嫂子,你发财啦!” 马春霞都要羡慕哭了。 她日日来山里,怎么一个鸟蛋都没捡到过呢。 虽然她大儿子小时候爱爬树掏鸟窝,可那些蛋小的都不够奶娃娃塞牙缝的,又腥的很,她情愿吃野菜。 “什么?能换十颗鸡蛋?那岂不是能卖到二十文一颗?春霞妹子,你咋认识这劳什子鸽子蛋的?你没框我吧?” 张金兰高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第11章 鸽子蛋 总共八颗蛋,如果真的能卖二十文一颗。 那就是一百六十文。 抵得上儿孙们扛四天粮袋了。 一颗鸟蛋能换四个大肉包子。 张金兰撇了撇嘴。 镇上的有钱人是傻子吧,鸟蛋哪有肉包子好吃啊。 花那么多钱,吃这破鸟蛋,真是钱多烧得慌。 “就上月,我去镇上买粮,碰到一个卖鸟蛋的婆子,我见她拿五个鸟蛋换了人家五十个鸡蛋,我好奇的问她,她说那是鸽子蛋,极其昂贵,我就记住了,我瞧你家福宝捡的鸟蛋白溜溜的跟我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应该就是鸽子蛋了。” 马春霞慢悠悠的解释着。 “福宝啊,你可真是我们老江家的福星哟,走走走,咱们快回去,有鸽子蛋,还挖什么野菜啊。” 张金兰见马春霞双眼灼热的盯着她竹篮里的鸽子蛋,她赶紧招呼儿媳们离开。 “奶奶,我们也去捡鸽子蛋吧。” 马春霞的大孙女江永芳羡慕极了。 “捡个屁的捡,来来回回上山那么多趟,你什么时候捡到过,还真别说,这福宝的运气可真好,掉进河里刚巧被她大堂哥救了,在这附近转悠会,又捡到鸽子蛋,我记得她刚出生的时候天上祥云朵朵,所以她阿奶才给她起名为福宝,不会真是神仙转世吧。” 马春霞越想越觉得邪乎。 这话要是被江福宝听到,她只会笑出声。 什么祥云朵朵。 不过就是多云天气罢了。 “阿奶,这个鸟蛋一定要卖吗?如果卖的话,能让爹爹他们买点肉回来吗?”江福宝的声音,很是无奈。 阿奶是个守财奴。 虽然对她很好。 可她知道,阿奶是不会花卖蛋钱买肉的。 只会把钱存起来。 家里人都多久没吃肉了。 她有心帮衬家里,自然得先改善家里伙食。 “福宝馋肉啦?行,只要你想吃,明天让你大伯切点肉回来,阿奶给你做肉丝面。” 听到这话。 江福宝知道,这肉,只怕又是她一人独享的了。 “不要,我不想自己吃,阿奶,你让大伯多买点,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好,买!如果没有福宝,这鸟蛋咱家也捞不着,再贵阿奶也买!卖了鸟蛋,就让你大伯买上一斤肉,咱们回来炒着吃!”看到孙女期盼的眼神。 张金兰咬了咬牙,同意了。 天不下雨,地旱。 人都吃不饱了,猪更是没得吃,哪能长膘,因此猪的重量,比起往年减少了两成都不止。 不光粮食涨价,猪肉价格也高的离谱。 年前她去镇上买肉的时候,一斤要卖到三十文。 要不是过年,她根本舍不得买。 罐子里的那点猪油,也是肉上的肥肉熬出来的。 偶尔她才会用筷子挖一点放进菜里,给家人添添油水。 “娘,我们回来了——” 傍晚。 太阳西斜。 江大和带着弟弟和儿子们从镇上回来。 人还没进门,他高昂的声音就传到家里了。 此时的江福宝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发呆。 听到大伯的声音,她的屁股瞬间从凳子上挪开。 只见她踩着小短腿,跑向门口。 嘴里还高喊着:“大伯,爹爹,我又捡到鸟蛋了,隔壁的霞奶奶说这是鸽子蛋,一个能换好多鸡蛋呢,阿奶答应我了,说让你们把鸽子蛋拿到镇上卖掉,然后买肉肉回来吃!爹爹,我厉害不?” 江福宝得意的昂起下巴。 像只战胜的小公鸡。 “哟,福宝这么厉害呢!鸟蛋在哪啊?爹爹瞧瞧。”看到女儿邀功的可爱模样,江四银一把抱起她。 还顺手刮了刮江福宝的小鼻子。 眼里的喜爱都要溢出来了。 “在厨房里呢,阿奶把鸽子蛋放到竹篮里啦,还垫了软软的稻草,爹爹,明天你和大伯记得买肉回来哦,阿奶说,她要给我们做咸菜炒肉片吃。” 江福宝舔了舔嘴唇。 模样馋的不行。 开春,自留地里的菜才刚种下。 蔬菜的来源只有山上的嫩芽菜,或者是去年秋天腌制的咸菜。 因为盐贵。 所以咸菜只腌了一小罐。 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吃。 除非没有菜了,才会拿出一点,简单炒炒做个小菜来配粥。 “妹妹,你真厉害,咋又捡到鸟蛋了,你运气太好了,要不从明天开始,我带着妹妹去山上专门捡鸟蛋吧,肯定能卖不少钱,比扛粮食袋子赚的多,爹,明天我就不去镇上了呗。”听到江福宝的话。 江同木的眼睛提溜一转。 立马想到赚钱的法子了。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家里哪至于让福宝去赚钱,她才三岁!我看你小子就是想偷懒,同金,带你弟去把家里的柴火劈了,你看着他,不劈完不许吃饭!定是今天的散活没干到位,不然脑子哪会转的那么活络。” 见二儿子将主意打到侄女身上。 江大和脸色一黑。 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脑袋上。 力道不轻不重。 把握的十分好,懵逼又不伤脑。 偏偏江同木是个戏精,他龇着牙摸了摸脑袋,似乎痛到了极致。 只见他怯怯的说道:“我说着玩而已,爹你至于打我吗,饶了儿子吧,我扛一天粮袋子都累死了,哪还有力气去劈柴,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来找散活的人比昨天多了不少,工钱也低了。” “啥?工钱低了?今天赚了多少?” 张金兰听到工钱变少,立马从厨房探出头来问向大儿子,手里的锅铲都来不及放下。 “确实低了,我们五个只赚了三十文。”江大和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少了整整十文。 都能买一斗糙米了。 可不干又没法子。 有的是人想干。 要不是他昨天讨好工头,只怕今天招人都轮不到他们。 “哎,咋一下子少了这么多,那可是十文啊,两个大肉包子就这么没了,定是春耕这几日滴雨未下,让他们心里恐慌,以至于提前去镇上干散工,想着多赚些钱以防万一,看来不止我们一家这么想,娘早该猜到的,对了,你碰到村里人没?” 张金兰的神情有些萎靡。 要是一直不下雨。 那该如何是好啊! 岂不是要闹旱灾? 第12章 恐怖的竹片 想到年轻时经历的各种灾害,张金兰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 若真有旱灾,她只盼着家里人都能活下来,就算让她饿死,她也愿意。 “碰到了,有七八家呢,咱们村是最穷的,吃不饱肚子的多了去了,可不就得想法子多赚些钱嘛。”江大和叹了口气。 大儿子的婚事。 只怕要拖上一两年了。 肚子都吃不饱,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儿子娶妻。 江家人的情绪都不高,江福宝看在眼里。 她思考一瞬,扬起笑脸,大声对着张金兰和江大和说:“大伯,阿奶,明天我还要上山,我要捡鸟蛋,我想让家里天天都能吃到肉。” 话音刚落。 张金兰就抹了泪。 “哎哟,奶的乖孙孙,阿奶知道咱福宝最孝顺,可你还是个孩子,哪能日日去山上,阿奶不要你捡鸟蛋,只要你平平安安长大就行了。” 说完张金兰吐了一口浊气,她把手里抓着的锅铲塞给大儿媳,然后走到院子里从小儿子怀中抢过孙女。 “阿奶,我要去!”江福宝捏了捏肉拳头,她是不会放弃的! 她可是坐拥空间和金手指的‘牛逼大王’! 如果她日日去山上。 肯定知道哪里有好东西。 定能改善江家的伙食,还能帮江家多赚些钱。 再说了,就算找不到,空间还有自动补货的食物呢,寻个由头就能拿出来了。 到时候钱多了,大堂哥就有钱娶媳妇了。 房子也能拆掉盖成青砖大瓦房,再也不用住这破屋子了。 最好能日日吃上香喷喷的大米饭,有肉有素配着汤。 岂不美哉。 帮江家人,就是帮她自己! “阿奶,求你了,福宝想去山上,想让你们天天吃肉,大伯二伯爹爹和堂哥们日日去镇上,肯定好累,福宝心疼,福宝不想让他们去。” 江福宝学着三岁孩童般撒着娇。 这模样,把江家所有人都萌化了。 “妹妹,哥哥不累。”江同金哑着嗓子说道。 “福宝,有你这句话,哥哥扛一辈子粮袋都愿意。”江同木拍了拍胸脯,一扫疲劳,眼里都是坚定。 “乖福宝,大伯一定多赚些钱让你日日吃肉,大伯一点都不累。”江大和眼神温柔的看着江福宝。 “哎,福宝真是懂事啊,娘,你就让她去吧,就当带她在山上玩耍了。”江二勇劝说起亲娘来。 “乖女儿啊,呜呜,爹爹何德何能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啊,你放心,爹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赚钱给咱福宝买肉吃。”江四银又一次哭鼻子了。 打工五人组个个眼里含泪。 “老婆子,就让福宝去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活计,老二说得对,你就当带着福宝在山上玩了,只要不进深山,无碍的。” 作为一家之主的江守家发话。 这事就等于定下了。 张金兰摸了摸孙女的头。 她又一次叹了气。 “我哪是不同意哦,福宝这孩子太乖太懂事了,别家孩子跟她一般大的时候日日追鸡斗狗玩的多开心啊,可咱福宝呢,才三岁就操心家里生计了,我只期盼她开开心心的长大,要是过早操心,一辈子都享不了什么福,难不成指望她以后嫁人,婆家待她如亲生?” 张金兰心里门清。 只怕孙女的幸福日子,只存在于成亲前。 就算再好的人家,也不可能待儿媳妇跟亲女儿一般。 就像她的女儿三荷。 当初她千挑万选,让女儿嫁到孙家村一个老实本分的汉子家,谁知生完第一胎,那汉子看是个女娃,就变了一副模样,就算她带着儿子们去了一趟又一趟,打了无数架,也无法改变女儿婆家对她的态度。 无非就是给江家一点面子,不会磋磨的太狠。 她有劝过女儿和离,大不了再找一个。 这世道,和离的人虽不多,却也常见,可女儿死都不肯。 张金兰劝不通,只能由着她去了。 想到女儿悲惨的一生,她心里就痛的不行。 “行了,想那么远干什么,福宝才三岁。”江守家打断她的话。 “奶,帮妹妹招个赘婿就是了,这样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突然。 江同木的一句话,让江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一齐的看着他,搞得江同木心里直发毛,以为他说错了话。 “你这孩子,大人的事,你插什么嘴,媳妇,饭做好没,我饿了。”江大和岔开了话题。 可方才那句话,被所有人放在了心里。 很快,夜幕降临。 吃过饭的江家人,早早的睡了。 江福宝听到吉祥兄弟俩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她悄摸闪进了空间。 明天家里要买肉,最多一斤,肥肉还要拿来熬猪油。 可江家十六口人,哪里够吃。 她空间刚好囤了许多冻肉。 江福宝挑了一块将近两斤的肉,准备明天来个狸猫换太子。 关上冰箱,她喝了一罐肥宅快乐水,又把冻肉放到盆子里,端着盆子美美的出去睡觉了。 木板床下。 孤零零的冻肉正在盆子里慢慢化冻。 半夜。 江福宝被生生疼醒。 肚里宛如刀绞。 三岁的孩子,肠胃弱,哪里受得了冰镇的可乐。 又是第一次喝。 江福宝感觉自己要窜稀了。 屋里的角落,有个专门尿尿的木桶。 里头已经半满。 她实在接受不了在屋里拉屎。 房间窗门紧闭,臭味肯定久久不散。 后半夜只能闻着屎臭味睡觉,想想就头皮发麻。 又不能进空间,出租屋的马桶太高,想拉屎,她只能搬个椅子爬上爬下,太不方便了。 想着穿来好几天,还没上过江家的茅房。 于是她穿好鞋子,冲到后院。 幸好今天的月色很明亮,照的茅房勉强能看清。 江福宝脱下裤子,撅起屁股,踩在木板上,底下是足足一人高的粪坑,里面堆积了不少农家肥,幸好天不热,要是夏天,这肥沤上许久,发了酵,那味道想想就上头。 稀里哗啦的解决完。 江福宝看着一旁插在泥土上的竹片傻眼了。 来到这个世界。 她才拉第三泡屎,前两次都是在木桶里解决的,用的是娘亲为她提前准备好的树叶,软软的。 擦得还挺干净。 第13章 寻找野菜 没想到江家人用的都是竹片。 脏了就洗,洗干净接着用,十几块竹片上面沾染着黄色的污渍,仿佛腌入味了。 江福宝接受无能,她从空间拿出卫生纸,擦拭完还不忘在篱笆旁挖个洞,把沾着屎的卫生纸埋进去。 解决完,她去厨房外洗干净手,回去接着睡觉了。 四周的植物太多。 非必要的时候,江福宝都屏蔽金手指带来的声音。 不然太吵了。 因为夜起一次。 导致江福宝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太阳透过窗户,晒在她的屁股蛋上。 江福宝从不赖床,可能跟经历有关,在孤儿院时,只要清晨的铃声响起,她必须尽快穿好衣服洗脸刷牙,否则早饭就会被孤儿院的孩子们抢光,到时候只能饿着肚子,等到中午才有饭吃。 滋味实在不好受。 多年养成的习惯,轻易改变不了。 不到一刻钟,江福宝就已经捧着小碗,坐在院子里吃早饭了。 今天吃的依旧是掺了糯小米的糙米粥和过了三次水切成小段的盐渍嫩芽菜。 打工五人组,早在天没亮时就出发了。 爷爷江守家也带着三个堂哥去地里干活了。 江家现在只有准备上山的四个女人和江福宝以及两个正在摆放木柴堆的亲哥哥们。 “阿奶,什么时候上山呀?”江福宝抬起头来,问向张金兰。 “等福宝吃完,咱就去。”被老伴吹了一晚的枕边风,张金兰已经妥协了。 孙子说得对。 大不了以后多赚点钱,给福宝招个赘婿。 日日在眼皮子底下,绝对没人敢欺负福宝。 嫁到别人家,她根本放心不下。 有了女儿这个前车之鉴。 她绝不会让孙女过得跟女儿一样悲惨。 吃完早饭。 五人出发。 兄弟俩看家。 这次她们没再碰到邻居马春霞。 走到昨天挖嫩芽菜的地方,只见这片地已经被薅秃了。 一丝绿都瞧不见。 五人只能继续往山里走。 江福宝默默聆听着周遭的声音。 【啾啾,我的窝呢?咋不见了嘞——】 【啾啾,这虎婆娘,又迷路了,哎,要不是我长得丑,哪至于找个这么蠢得婆娘,回窝的路都不记得。】 【哇,今天太阳好大,晒得身上好舒服哟。】 【讨厌,又来了五个人类,踩的草草好痛。】 【好渴啊,什么时候下雨呀,再不下雨我就要渴死了。】 声音很是嘈杂。 江福宝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有用的信息。 “娘,再找不到嫩芽菜,就走进山内围了,咱还是停下来吧,里头有狼呢,怕人的很。” 孙平梅停下脚步。 有些害怕的看着前方。 嫁到江家村的这些年,她夜里听到过无数次狼嚎声。 听说狼群生活在山的内围。 她可不敢进去。 “哎,往年这个时节,山上遍地都是嫩芽菜,根本没人吃,现在想找都找不到,都是干旱害的,今年一场雨水都没下过,这样吧,我带着福宝和燕子去左边找,你跟你大嫂去右边,找到了就挖,找不到就直接回家,别来寻我们,咱们窝在一处,就是浪费功夫。 ” 张金兰吩咐完。 五人分成了两组,一左一右,前往不同方向寻找嫩芽菜。 “娘,我来抱福宝吧。” 山里杂草丛生,江福宝年纪又小,走不了几步就会摔跤。 所以一路上都是阿奶抱着的。 “行,我确实累了,把竹篓给我,我来背着。”张金兰喘着粗气,把孙女交给儿媳。 然后接过竹篓。 背在身后。 竹篓里头装了一把镰刀,和挖野菜的小铲子。 没多少重量。 【吱吱吱,听说前面有个暗泉,我要去那喝水,以后再也不用去小溪边跟其他动物抢了。】 突然。 江福宝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变近。 暗泉? 这是什么东西。 地下水吗? 江福宝的大眼睛,变得锃亮。 听说有地下水的地方,泥巴潮湿,会生长各种野菜杂草,那里一定有嫩芽菜。 “阿奶,娘亲,我们走这里吧。”江福宝根据声音的方向,指了一条路。 本以为需要费力解释一番,她们才会同意。 谁知阿奶娘亲问都没问,就改变方向了。 “行,那就走这,福宝运气好,指不定那里就有一大片嫩芽菜呢。”张金兰开起玩笑来。 走了约莫两刻钟,三人来到一处密林外。 这里的树木十分茂盛。 仿佛从未缺过水。 “娘,这里是内围,真的要进去吗?”张燕子有些犹豫,她拉着婆婆,问道。 “福宝,你说咱们进去吗?”张金兰也不知怎的。 竟然问起只有三岁的孙女来。 江福宝点了点头说:“去。” 她没有听到任何猛兽的声音,几乎都是植物在说话,且刚刚说要去喝水的小动物已经不见了。 听叫声,估计是鼠类。 所以应该没有危险。 还不如搏一搏。 若真的到了攸关性命的时候,她就把阿奶和娘亲带进空间,到时候谎称她之前落水时遇到神仙了,神仙看她可爱,送给她这个介子空间,应该会信的吧。 江福宝想着。 不信也没事,大不了她丢下一些粮食给江家,自行离开,躲进山里直到长大。 再去闯荡江湖。 当然,只是想一想,不到危险时刻,她不会暴露空间的。 “行,我们进去吧,不走太深,就在林子外层转转。”张金兰虽然答应,却有些担心,深山内围有野兽,村里人人都知晓。 她嫁到江家村这么多年,自然听到过各种野兽的叫声。 遇到狼还有可能活下来,毕竟狼不饿肚子的情况下,很少吃人,而且狼不会爬树。 怕就怕遇到灰熊和老虎。 那真是死无全尸啊。 听说,灰熊吃人,喜欢活着吃,想想都害怕。 张金兰晃了晃头,没敢深想。 三人走进密林,不到半刻钟,江福宝又听到了刚刚那个小动物的声音。 【吱吱吱,暗泉的水好甜,好喝!可惜这里草太多,长那么高害鼠鼠找了半天才找到。】 “娘亲,我想下来自己走。”江福宝从张燕子怀中挣扎下来。 指路不能太多次,容易招人怀疑。 当她双脚踩在泥巴地上时,才感到心安。 第14章 野山鸡 “福宝,你这孩子,慢一点啊。” 张燕子见女儿跑在前头,担心的不行,连忙跟过去。 三人走动的声音,吓跑了喝水的鼠鼠。 “娘亲,你看,好多野菜。”直到江福宝站在某处惊喜的叫出声,婆媳俩才停住脚步。 两人拨开杂草,走过去。 那里竟然有个小坑。 很浅。 宛如一个洗脸盆埋在地里。 坑的四周长满了野菜。 “哎哟,这是黄花蒿啊!!切成碎跟粗面搓揉在一起,放点猪油贴成饼子,香的不行!可惜长得少,很难遇到,没想到这里有那么多,快,燕子啊,赶紧来摘菜。” 张金兰哪里还管什么猛兽,她见到野菜的那一刻,就抛到脑后了。 只见她两眼放光,蹲在地上,双手齐上,库库一顿薅。 手都抡出了残影。 婆媳俩手速极快。 没一会,野菜就占据背篓的三分之一了。 江福宝发现,被阿奶叫黄花蒿的野菜,跟她想象中不一样。 不是可以提取青蒿素的黄花蒿。 而是普通的蒿菜。 果然是架空世界,野菜的叫法都不同。 见她们专注,江福宝一个人慢慢悠悠的逛荡起来。 刚才她仔细查看了那个水坑,发现里面有个管道般大小的黑洞正在往外渗水。 直到水恰好将坑填满,水面才停止上升,并未溢出,宛如一台自动补水的机器。 实在神奇。 所以这块地方,泥土下全是水,因此树木长得茂盛,杂草野菜也格外的多。 幸好属于内围。 不然早被村里人发现了。 哪还有什么野菜。 杂草都不会留下。 跟蝗虫过境似的。 江福宝在心里吐槽着。 一路走来,光秃秃的地面足以说明一切。 【哦哦——我的爪子,疼死了。】 忽然。 江福宝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鸟的动静。 听心声,似乎是爪子受伤了。 还是个雄性。 估计是大鸟,捡回去不管是烤还是炖汤,味道都不会差。 可她力气太小。 无法去捉。 江福宝回到水坑旁,对着张金兰说:“阿奶,我听到那里有动静,好像是鸟,我们去看看有没有鸟蛋吧。”她隐瞒了鸟儿受伤的事情。 毕竟无法解释。 “鸟?燕子啊,你在这里摘菜,我跟福宝过去看看。” 鸟蛋的诱惑可比野菜大多了。 张金兰满脸期待的牵着孙女一路寻过去。 穿过草丛,两人看到树下竟然有只野山鸡。 它的爪子在流血,原地来回扑腾。 野山鸡飞的不高,可跑的极其快,很难抓到。 张金兰笑的上唇碰不到下唇的。 “福宝啊,你站在这里别动,阿奶去抓野山鸡。”她声音放得很低,江福宝点了点头。 这么重要的时刻,她就不添乱了。 本以为是什么大鸟。 竟然是野山鸡。 叫声可真奇怪。 不过这野山鸡的羽毛也太漂亮了吧,七彩斑斓的。 尾部有花纹,拖得很长,像是凤羽。 脖颈处好似戴了一串珍珠项链。 就在江福宝安静的欣赏野山鸡时。 张金兰一个健步朝树下冲过去,野山鸡察觉到危险,它扑棱起翅膀,飞到两米多高,可还没坚持多久,身体就往下掉。 鸡到底是鸡。 不同于鸟。 它永远无法真正的飞翔。 就在它企图再次飞起来时,张金兰一把抓住它的翅膀。 【哦哦哦,放开我,你这个臭人类!】 “哦哦哦——” 心声混着鸡叫一起传进江福宝的耳朵里。 “阿奶好棒,捉到野山鸡咯,我要喝鸡汤,吃鸡肉!” 江福宝开心极了。 “行,既然福宝想吃,那这野鸡咱就不卖,给福宝吃!”张金兰本想让儿子拿到镇上卖掉。 听到孙女要喝鸡汤。 她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立马答应了。 半个时辰后。 祖孙三人下了山。 野山鸡被藏在背篓中,用野菜盖上。 担心碰到村里人,野菜上面还放了一些细碎的枯柴。 “哟,金兰妹子,下山啦?背篓里装的啥?是野菜吗?给我透露下地方呗,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寻了一早上,就挖到三根野菜,这点都不够塞牙缝的,可怜我的孙子们,饿的面无二两肉哦。” 刚出山间小路,就撞见村里的寡妇马庆梅。 她死去的相公也姓江。 两家同族。 怕提到她的伤心处,村里人从不叫她夫姓,都称呼她的全名。 她生了四个儿子,加上孙子孙女。 家中足足二十口人。 比江家人还要多。 马庆梅看到张金兰三人。 眼睛咕噜一转。 装起可怜来。 “哪能呢,都是些枯柴,哎,都难啊,这不,我家大和带着他弟弟儿子们去镇上找活干了,家里穷啊,糙米粥都喝不起了,我找了一上午,哪有野菜的影子哟,没办法,只好回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家中无人砍柴,我寻思刚好捡些枯柴回来烧火,实在不行,煮锅水放点盐充充饥算了,庆梅嫂子,你运气真好,还能挖到野菜,不像我哦,霉的很。” 张金兰可不傻。 她打断马庆梅的话。 装的比她还要可怜。 似乎在说,你好歹有三根野菜吃。 而我只能喝水充饥一样。 弄得马庆梅脸上又红又绿的。 “行了,我回家煮水喝了,早饭都没得吃,饿的我两眼冒金星,走了啊,庆梅嫂子。” 张金兰懒得跟她多啰嗦。 打声招呼,就带着儿媳和孙女离开了。 “呸!什么玩意,当我傻的不成?老娘都听到背篓里有动静了,指不定逮到什么鸟了,真抠,问个野菜都不告诉老娘,吃吧,最好吃个毒鸟,毒死你们一家子!” 马庆梅对着祖孙三人的背影,吐了一口浓痰。 低声怒骂了几句,扭着屁股走了。 “这马寡妇活的一天不如一天,那点子心机全摆脸上了,以为旁人都蠢,就她聪明,活了一把年纪简直白活。” 走远了张金兰才回头瞪了马庆梅背影一眼。 “娘,你们总算回来了,挖到野菜没?” 刚进家门,孙平梅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挖到了,你们呢?” 张金兰放下背篓,反问回去。 “没有,毛都没见到一根,全是杂草,哎。” 第15章 馋货母子俩 孙平梅坐在凳子上,颓废的很,直到亲眼看见婆婆从背篓里掏出一只野山鸡。 “娘耶,我滴个亲娘哟,你哪弄来的野山鸡啊?” 因为震惊,她站起来时,带倒了凳子。 嘴巴也张的老大。 “福宝听到有鸟叫声,喊我过去,刚走到那,就瞧见这只瘸腿野山鸡,都没费啥功夫就捉到了,不光这呢,你看背篓里装着啥。” 张金兰知道。 家里嘴巴最馋的,就是老二媳妇。 因此她时常逗弄孙平梅。 “这是....黄花蒿?娘,你们在哪找着的,我跟大嫂咋找不到呢,这玩意呼成饼子,可好吃了。” 孙平梅的声音,变得异常兴奋。 她觉得此刻仿佛回到过年那天了。 又是鸡又是黄花蒿,晚上还有相公他们买肉回来。 不,吃的简直比过年还好! “别光看着啦,你拿去洗洗,剁碎用粗面摊成饼子,咱家福宝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黄花蒿饼呢,这玩意难寻,也就之前雨水多得时候才有。 对了,福宝想喝鸡汤,老大家的,把这只野山鸡拿去杀了,记得血单独放一碗,明天拿来炒着吃,把毛留下,晒干后我给福宝做个毽子玩,野山鸡的毛漂亮,做出来肯定好看。” 张金兰说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忙活一上午,她累的腰酸背痛。 生了好几个孩子,又常年劳作。 身体留下不少暗病。 “阿奶,我给你捶背。”江福宝心思细腻。 一下就注意到阿奶身体不适了。 她悄悄走到张金兰身后,将小肉手握成拳头,给阿奶捶起背来。 “哎哟,奶的乖孙孙,咋这么讨人喜欢呢。”张金兰心都要化了。 她觉得孙女简直像观音座下的童女。 投到她家来报恩的。 中午,江守家带着孙子们从地里回来。 一进大门,就闻到了肉香。 本来就饿的肚子,现在咕噜噜直叫唤。 与亲娘嘴巴一样馋的江同土丢下手里的锄头,冲到厨房。 “娘,煮啥呢,咋这么香,大伯买肉了?” 他还以为大伯他们提前买肉回来了,所以家里才会有肉香。 “你饿傻啦?你大伯他们晚上才回来呢,瞧瞧,鸡汤!这可是靠福宝捡到的野山鸡,没有她,咱也喝不到,还有黄花蒿饼,你小时候吃过一次,还记得不,中午你小子要享口福了!” 孙平梅一边说话,一边嗅着鸡汤香味。 美的不行。 菜烧好后。 江家十一口人围着圆桌坐下。 张金兰和大儿媳一起,给每人碗中都发了一块饼子。 配上一碗鸡汤,香的鼻子都要掉了。 虽说熬这鸡汤,水放的太多,野山鸡,肉又柴,油少,味道略淡,可比起野菜汤,还是要好上千百倍。 每碗鸡汤里,都有鸡肉,不多,就一块。 只有江福宝的碗中,是完整的鸡腿。 “行了,开始吃吧,锅里还有一小半,留着晚上给大和他们吃。” 张金兰发话。 众人开动。 “吸溜吸溜——” “嘬嘬嘬——” “吧唧吧唧——” 堂屋里,难得没人说话。 吃饭声、喝汤声、吧唧声混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在专心享用美食。 咬一口软软的黄花蒿饼,再嘬一口鸡汤,鲜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鸡汤用小火炖了一个半时辰。 江福宝拿着鸡腿,咬了一口。 虽然有些柴,可肉香嫩软,又是柴火烹煮,比起现代的饲料鸡,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乖孙孙,鸡肉好吃吗?”张金兰见孙女吃的几乎要把头埋进碗里,她慈爱的笑了下。 “好吃,阿奶,鸡汤好好喝哦,肉肉也好吃,我天天都想吃。” 江福宝吃的嘴巴全是油。 她手里抓着鸡腿,上面的肉几乎被啃光了。 毕竟野山鸡瘦小,肉少。 比不上家养的肥鸡。 “哪能天天吃呢,野山鸡可不好抓,没事,猪肉更好吃,等大伯他们晚上回来,咱们就能吃到了,阿奶做的咸菜炒肉片简直是一绝!” 孙平梅的小儿子江同土说完后,咕噜咕噜将碗里剩下的鸡汤喝完。 又将手中的半块饼子直接塞进嘴里。 狼吞虎咽的模样跟孙平梅如出一辙。 怪不得是母子俩呢。 “咳咳咳。” 果不其然,他呛到了。 “饿死鬼投胎啊,吃那么快作甚,跟你娘一样,嘴巴最馋!来,奶奶碗里还剩点汤,喝口汤顺顺,真是个蠢蛋,吃个饼子都能呛到。” 要不是张金兰脸上挂着担忧。 江福宝还以为阿奶是真的嫌弃五堂哥呢。 “咳咳,奶奶,咳,鸡汤和饼子太好吃了嘛~孙儿我下次喝糙米粥的时候,绝对细嚼慢咽!”江同土被骂,却丝毫不在意。 他憨笑着缩了缩脖子。 过了一会,江家所有人都吃完饭了。 歇了约莫一刻钟。 江福宝和两个哥哥再次被娘亲捉到屋里午睡了。 晚上的菜已经有了着落,所以挖野菜五人组下午不再上山。 醒来后,江福宝把床下化完冻的猪肉连盆放回空间,然后端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着阿奶和娘亲给衣服们打补丁。 江家人口众多。 他们要上山砍柴挖野菜还要种地干散工,衣服磨损巨大。 稍微不注意,就扯破了。 江家绣活做的最好的,就是原主的娘亲和阿奶。 所以家里但凡需要动针线的活计都落在两人头上。 “娘,你看,背篓里还有不少黄花蒿,都要蔫吧了,可要拿水泡上?”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宁静。 孙平梅拿着背篓从厨房快步走出来,问向婆婆。 “不泡,你拿去洗干净,剁吧剁吧跟粗面一块和上,先不摊,放在盆里拿布盖住,等大和他们回来,再摊出来,一人两张饼,配上咸菜炒肉片,也够吃了,至于鸡汤,中午咱喝过了,剩下的就留给大和他们喝吧,那块地方还有不少黄花蒿,咱明天再去摘。” 张金兰扫了一眼,嘱咐道。 “行,我这就去。”孙平梅爽快答应,别看她平日里嘴巴馋,又贪吃,可她干活麻利的很,从不偷懒。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 第16章 换肉 很快。 太阳落山了。 江大和带着弟弟儿子们赶了回来。 由于江家村没有村民养牛。 所以村中无牛车可坐。 想去镇上,只能走着去,要是到远些的地方,还得走到镇上再租牛车。 麻烦的很。 “哟,孩他爹,这是咋了?回来的路上捡着银子啦?瞧瞧,嘴巴都要笑歪了。” 靠在厨房门口的孙平梅,见他们人人脸上挂着笑。 好奇的打趣着。 “差不多吧。”江二勇卖了个关子。 “啥?真捡着银子了?多少?在哪捡的?”孙平梅的眼睛瞬间瞪大,她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抓着江二勇的袖子连忙问道,模样激动的不行。 “你还真信啊?你说说你这脑子咋长得,我真怕咱两个儿子都随了你,到时候蠢得媳妇都娶不着,那就全完了。”江二勇有些无奈。 说好听的吧,他媳妇那叫天真无邪。 说难听的吧,就是又蠢又馋。 不过他媳妇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孝顺公婆,干活勤快,人还善良。 两者一抵,也就消了。 “福宝捡的鸽子蛋,价格卖的有些高,这鸽子蛋值钱的很,比隔壁春霞婶说的价还高,总共八颗,卖了足足四百文!” 江二勇不敢再开玩笑。 生怕他媳妇当了真。 “啥玩意?四百文?娘,你听到没,四百文啊!!那么点大的鸟蛋竟然一颗卖到五十文,鸡蛋才两文一颗啊!这些地主富户的脑子是不是坏了?还是银子多得没处使,花四百文买八个鸟蛋,这要是我儿子,我把他屁股都打开花,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啊。” 孙平梅惊讶的嘴巴张的老大。 都能塞进鸡蛋了。 “娘,关我啥事,打我干啥。”一旁劈柴的江同火有些无语。 他好端端的被骂了一顿。 “你这孩子,娘是假设,你咋那么蠢呢,肯定随你爹了。” 孙平梅的话音刚落下。 父子俩就对视了一眼,江二勇和江同火一起叹了口气。 “大和,你二弟的话,当真?”在堂屋里坐着歇息的张金兰,也走了出来,这个家里,她只相信老实本分的大儿子说得话。 毕竟二儿子和小儿子平日里油腔滑调,总是开玩笑,是惯犯,她信不过。 “二弟说的是真的,八颗鸽子蛋卖了四百文,听说这是野鸽子蛋,少见,而且大补,不少富户人家都爱吃,我价格还没报,就被一位管事包圆了,对了,娘,肉价也涨了,40文一斤,我买了一斤回来,还剩三百六十文,加上我们搬粮袋的三十文,一共三百九十文,娘你数数。” 作为老大。 钱次次由他管着。 江大和将钱袋子从腰间解下,递给亲娘。 张金兰赶紧接过,她掂了掂,钱袋子沉甸甸的。 “娘就不数了,你办事向来牢靠,去屋里歇着吧,娘去炒菜。” “爹爹,爹爹,让我看看背篓吧。”江福宝趁着阿奶和大伯说话。 她拽着亲爹的衣服,撒着娇要看背篓。 宠娃狂魔江四银,立马把背篓放下。 江福宝掀开盖着肉的绿叶子,弯下身体,挡住背篓,摸肉的同时,她趁机将空间的肉与背篓里的肉调换了。 解决完肉。 她一蹦一跳的去洗手了。 “哟,这肉咋这么重呢,肯定不止一斤,这都快两斤了,咋还水涝涝的,你们拿水洗了?” 准备拿肉去炒菜的张金兰察觉到重量不对。 她一个活了快半辈子的人。 徒手就能感知重量,且次次都准。 只见她满脸疑惑的看着儿子们。 “没啊,我们闲的没事干,拿水洗它干啥,我来瞧瞧。”江四银不解。 背篓一直是他背着的。 路上又没下雨。 从肉摊出来直到回家。 都没碰过水。 咋可能用水洗。 他有些怀疑亲娘的话。 “你掂掂重量,看看是不是两斤,老娘还能骗你不成,大和啊,你是不是买错了?这肉不止一斤呢。” 张金兰一巴掌拍到小儿子头上,然后把肉递给他。 又问向大儿子。 “没有啊,肉我接到手里时,就是一斤,不可能变重。” 江大和也懵了。 “嚯,确实不止一斤,蛮重的,大哥你看看。” 江四银把肉传给了江大和。 江大和又把肉传给了亲爹江守家。 直到江家人都站在院子里疑惑地盯着肉时。 江福宝才用着童音缓缓说道。 “阿奶,我饿了。” “哎哟,天色都暗下来了,我去做饭,肉变重就变重了,指不定是卖肉的拿错了,那也是他吃亏,咱家占了便宜,花了一斤的钱买了快两斤,这些肥肉,我一会切下来熬成猪油,猪油渣子也是一道菜,再炒个咸菜肉片,对了,厨房灶上还煨了野山鸡汤,中午我们已经喝过了,剩下的鸡汤,都是你们五个的,不过那个鸡腿得留给福宝。” 听到孙女喊饿,张金兰没再多想。 反正肉多了自家又不吃亏。 亏的是肉铺。 她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多了一斤肉,还能拿来熬猪油,刚好年前熬得猪油也快吃没了。 今天真是幸运。 又是捉到野山鸡,又是占便宜的。 好像自从孙女落水醒来后。 江家就事事顺的很。 张金兰的嘴巴咧的越来越弯。 她拿起猪肉,进了厨房。 “咋回事,哪来的野山鸡?”江二勇看向孙平梅。 “福宝听到有鸟叫,拉着娘去寻,走到那,娘发现压根不是什么鸟,是瘸腿野山鸡,这玩意又飞不高,也就是跑得快,腿都瘸了,自然容易抓,这不,中午我们都喝过了,还每人吃了一块鸡肉,锅里剩下的,娘说等你们晚上回来,给你们吃,孩他爹,再给我喝口鸡汤呗。” 孙平梅吸溜了一下口水。 软着声音对着江二勇撒娇。 “我咋浑身发毛呢,你给老子好好说话,孩子们都看着呢,也不嫌害臊,都快三十的人了,咋一天天的那么馋,幸好咱儿子还没到娶媳妇的时候,不然被儿媳妇瞧见,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呢。” 江二勇打了个冷颤。 老夫老妻的,玩什么撒娇。 他剜了孙平梅一眼,快步回屋了。 第17章 难得丰盛的晚餐 “老二家的,进来帮忙。” 孙平梅气得本想骂一嗓子。 还没出声呢。 婆婆就唤她了。 无奈。 她瞪着江二勇的背影,嘴里无声的嘟囔了几句,进了厨房。 “滋啦——”铁锅里,被切好的肥肉倒进去的一瞬间,宛如放了鞭炮似的。 朱迎秋赶紧翻炒两下,倒入水。 这样熬出来的猪油特别白。 且不容易糊锅。 一旁的张金兰从罐子里掏出咸菜,洗干净后切成丁。 而孙平梅则是将盆中的黄花蒿面团,擀成一块块饼子,等猪油熬好后,拿去煎。 张燕子也没闲着,她拿着汤勺正在盛鸡汤。 江家女人,每个人都分工明确。 谁也没闲着。 男主外,女主内,这一幕,被江福宝收入眼中。 “福宝啊,来尝尝猪油渣,炸的可脆了。”正在发呆的江福宝,被大伯娘的话音打断。 只见她夹了一块猪油渣,吹了吹,塞进江福宝的嘴巴里。 “香不?”朱迎秋问道。 “香!”江福宝说。 猪油渣咬起来嘎嘣脆。 一点都不油腻。 哪怕一点盐都没放,也很好吃。 猪油熬好了。 朱迎秋把猪油盛出来,放进罐子里,没多少,也就装了三分之一。 铁锅中因为熬了油,所以亮锃锃的。 轮到孙平梅煎饼子了。 只见她手速极快。 拿起擀好的饼子,贴在锅里,愣是将铁锅里围的密不透风。 江福宝看得津津有味。 她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馨,拥有的记忆,都是在孤儿院中度过的。 没有亲人给她做饭。 孤儿院吃饭,都是像饭堂那般,有人给打饭。 哪像现在。 家里人个个脸上挂着笑,为即将吃的晚饭忙碌着。 饼子煎好后,江家十六口人围着圆桌坐下。 除了小孩,大人每人两块饼。 江福宝才三岁,她只要吃半块就饱了。 她把手里撕下来的另外半块,放到张金兰碗中。 “阿奶今天没吃饱,我的饼子分给阿奶。”江福宝晃了晃脑袋,可爱的不行。 “还是福宝想着我,阿奶就知道福宝最孝顺了,来,福宝快吃鸡腿,一边喝鸡汤一边吃饼子,再尝尝阿奶炒的咸菜肉片,看看好不好吃。” 要是江福宝有系统,能检测到好感度,只怕张金兰的好感度已经爆表了。 她给孙女夹了一筷子菜,里头有足足三片肉。 都是瘦的。 毕竟肥肉都切下熬了猪油。 两斤肉,去掉一半肥肉,只剩下一斤不到的瘦肉。 肉里水分大。 切成厚片,炒出来,薄了一圈。 江家人,每人分到两片肉。 张金兰把自己的肉,让出一块,给了江福宝。 “好吃,肉肉好香,阿奶最棒了,咸菜还有点酸酸的,好好吃呀。”江福宝的夸赞,完全发自内心。 阿奶的厨艺,比她现代吃过的任何菜,都要好吃。 不光阿奶。 大伯娘熬的猪油渣,二伯娘煎的饼子,亲娘煨的鸡汤,都一样好吃。 江家女人,每个都好厉害。 当然,男人也不差。 个个干着脏活重活,不怕苦不怕累。 原主两个亲哥哥,一个六岁,一个才五岁,就知道帮家里干活了。 放在现代,不过是上幼儿园的年纪,根本不懂事,有些惯孩子的家庭,还捧着碗追着喂饭呢。 “今天就跟过年似的,老天爷,我不会在做梦吧,这日子,咋突然过得这么好了。” 孙平梅看着桌上的菜,口水在嘴里泛滥。 她傻里傻气的自言自语。 “做什么梦,都是因为福宝你们才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你们看看,这肉,这黄花蒿和鸡汤,哪个不是靠福宝,上午,要不是福宝指路,只怕我们都找不到那片宝地,那块地的泥巴湿漉漉的,长了许多黄花蒿,野鸡也是在那附近捉到的,你们要感谢福宝!” 张金兰开启日常洗脑。 江家人已经习惯。 唯独江福宝的小脸蛋有些红。 “多谢妹妹,因为你,三哥我才能喝到这么鲜的鸡汤。”江同水咽下嘴里的鸡汤,舒服的眯起眼睛。 “福宝运气真好,定是仙女下凡,以后福宝你说一,五哥我绝不说二,必定样样听你的。”江同土咬着肉片,边嚼边说。 肉片太香了,香的他,都舍不得咽下去。 真好吃。 要是能日日吃到肉就好了。 可他不敢说。 说出来奶奶又该骂他是大馋货了。 还会连累娘。 想到这,他扭过头,看向娘亲孙平梅。 只见娘亲咬着黄花蒿饼,吃的头也不抬。 得嘞。 他想多了。 娘只要有好吃的,啥事都不往心里搁。 此时,江二勇的碗中还剩半碗鸡汤,他放到媳妇面前,小声对她说:“快喝吧。” 孙平梅闻声抬起头。 看到鸡汤,她的眼睛都笑弯了。“孩他爹,嫁给你我此生不悔。” “别贫嘴,赶紧喝,一会汤冷了腥的很。”江二勇的性格跟他亲娘张金兰一样。 嘴硬心软。 别看他嘴上总是嫌弃孙平梅。 可背地里,疼媳妇疼的紧呢。 一顿饭,就这么美美的结束了。 江家人个个吃的肚子鼓鼓。 “真舒坦啊,上次吃这么饱的时候,还是在上次。”江同木的话,让堂屋瞬间安静下来。 “你这小子,咋净说废话,赶紧在院子里溜两圈消消食,然后早点睡觉,明天还得去镇上,趁着这几日,得多赚些钱。” 江大和满脸无语的拍了二儿子一巴掌。 力道很轻。 “田里的土已经翻松好了,还施了两次肥,就等着老天下雨呢,若是再有七八来天不下,我们只能从河里挑水来浇灌了。” 今晚江家人都没有出去遛弯。 江守家看着天上的明月,重重吐了口浊气。 他的声音,充满了忧愁。 “看来今年又种不了水稻了,继续种糙米吧,这玩意耐旱,只盼着秋收时赋税不高,这样余下的粮食咱们卖上一些,给同金娶个媳妇,剩下的掺着野菜也够吃到明年了。” 张金兰说完,与江守家对视了一眼。 两人一起叹着气。 下一秒,她又接着说道。 “哎,这世道啊,苦的全是我们这些靠天吃饭的,若是家中有存银,我定要送几个小子去镇上读书,哪怕考个童生回来也行啊。” 第18章 发现空间漏洞 “听说镇上启蒙班的夫子,多为童生呢,月钱足足半两多银子,还包吃住,总比我们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庄户人家来的强。” 江福宝听到阿奶的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能有这种思想的女子可不多见。 在这个多为文盲的时代。 农户们觉得田地才是根本,哪会想着掏那么多钱送孙辈去读书啊。 他们认为浪费这钱,还不如攒点银子娶个媳妇回来,多生几个孩子,再买几亩良田,祖祖辈辈继续种田。 “娘,何止是夫子啊,若是考上秀才,不但能见官不跪,还能免除家中两人以内的徭役,每年赋税时,更能免去十亩田地的税收啊,名次再靠前些,官府还给发银子和粮食哩!” 经常在镇上干散工又爱听闲话的江二勇来了兴趣。 他把无意间听到的八卦,说给江家人听。 “你说啥?免税收?还能免徭役?足足十亩地?咱家一共才六亩地,这多出来的四亩地,岂不是能让别人挂在咱家,咱再收些银钱,跟那镇上的铺子收租似的,每年躺着都有钱赚,乖乖哩,读书好处这么大呢。” 张金兰的脑子转的快得很。 一下子就联想到收租了。 “说的轻巧,真有那么好考,怎么这么多年,咱连山镇十个村子,也没听说谁家出个秀才来,也就十二年前,你张家村族长的大儿子,在二旬时考出个童生。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子都多了仨,还是个老童生,屡屡不中啊,银子都花了多少,这不,歇了心思安分过日子了!” 江守家反倒清醒的很。 先不说学堂的束修有多贵。 单单买本书就得半两银子起步。 还有笔墨纸砚呢。 哪个不花钱? 农家难出读书郎。 这句话为何流传百年。 都是有道理的。 “行了行了,早点歇息吧,想东想西,都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多赚些铜板回来,赶紧睡觉去。” 江守家对着小辈们挥了挥手。 率先回屋了。 江福宝也被娘亲抱到了床上。 “福宝啊,夜里凉,仔细着别蹬被子,小吉小祥,你们两个也一样,睡觉安分些,别又掉下床了,去年摔得一脑门包还记得不?也不嫌疼得慌。” 张燕子温柔的给三个儿女盖好被子,嘱咐完后,和江四银一起,在每个孩子的额头上留下一吻,这才关门离开。 被窝里冰凉。 可两个哥哥身体旺,火气大,没一会,被窝就他们睡得暖和起来了。 江福宝睡在最里面,她不自觉的往哥哥那移了移。 仿佛靠近了人体汤婆子。 她闭上眼睛小歇,直到听见哥俩的呼吸声变重。 她才进入空间。 白天,她发现一个卡漏洞的方法。 如果每日把蛋拿出空间,积攒起来,这样空间的自动补货每天都能刷新一轮了。 到时候再一起将蛋拿到家人面前。 岂不是能卖很多钱? 总比每天放到空间里,浪费来的强吧。 一想到这,她就心痛。 她才三岁,年纪太小了。 但凡有自己的房间。 她绝对把空间所有东西全部拿出来攒着等每日刷新。 可惜她现在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床底下。 没办法,等以后长大吧。 江福宝拿出先前放肉的盆子,先是将鸡蛋放进去,最后用三十颗鹌鹑蛋填补缝隙,刚刚好装满一盆。 重的不行,她根本拿不动。 只能自己先出空间,再隔空变出盆子,塞到床底下。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床上,钻进了被窝。 还是那么温暖。 眼皮子越来越重,不到一分钟,她就睡着了。 村子的夜晚,很是宁静。 除了偶尔听到两声鸟叫外。 江福宝整夜都睡得很安稳。 天还未亮,她便醒来。 难得起了个大早。 两个哥哥还在睡呢。 她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下了床。 本想把盆子收回空间,一看空间还没刷新,连忙打消想法。 真放进去,只怕又变回原样了。 “哟,咱福宝今天这么勤快呢,起这么早,来,快过来洗漱,大伯娘给你拿猪油渣饼。”走到厨房,江福宝看到大伯娘朱迎秋正坐在灶台边吃早饭。 是粗面饼子,配上昨天剩的咸菜炒肉片。 肉已经吃完。 只剩咸菜了,刚好当小菜。 猪肉渣昨天也剩了点。 拿来做饼馅了。 “大伯娘,爹爹大伯他们已经去镇上了吗?”江福宝昂起小脑袋问道。 “是啊,天没亮就走了,去镇上要一个半时辰呢,不敢走迟,不然到镇上天都亮了,到时候人家招工就招满了,只能走早些,来,大伯娘给你打水洗漱,刚好炉子上还剩半锅热水。” 朱迎秋放下碗,拿了个洗脸盆倒了一些热水,又牵着江福宝的手去了外头,给热水里掺了点凉山泉水。 她用手试了试温度。 刚好合适后,才递给江福宝一截柳树枝。 这便是古代穷人家用的牙刷。 江福宝刚穿来时,原主还没用过牙刷。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才得以用到。 柳树枝细细一根,去掉前端的皮后,在嘴巴里上下左右的刮弄着,如果沾点盐,会刷的更干净。 可盐动辄几十文一斤,吃都舍不得了,哪会拿来刷牙。 江福宝也不挑。 她凑合刷完,用麻布洗干净脸蛋,就去厨房吃饭了。 这块麻布,是江家所有女子共用的。 男人一条,女人一条。 擦在脸上不像现代的毛巾,粗糙的很,生疼! 尤其是江福宝这么嫩的脸蛋,每每洗脸,她都觉得自己在受刑。 “福宝起来啦,今天起的怪早呢。”吃到一半。 孙平梅也起床了。 她打着哈欠对江福宝打招呼。 江家的早饭是轮着做的,轮到谁,谁就得起早,今天早起的是朱迎秋。 很快。 天空逐渐泛白。 直到早霞伴随着太阳在东边露出一半。 江家所有人都已经吃完早饭了。 “今个不下地了,我给自留地浇浇水吧。”江守家坐在前院的椅子上,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准备去后院浇水,却被三孙子江同水拦住。 “爷爷,我去浇就好,就那点地方,四桶就浇好了,您老休息休息吧。” 第19章 发现鸡蛋 江守家才四十五岁,在现代也就算个中年人。 可在古代,他已经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了,毕竟这里的人均寿命,才不到五十。 哪怕他身体健康,腰背不弯。 听到孙子关心他。 江守家心里暖洋洋的。 他重新坐了回去,对着孙子点了点头。“行,那你去浇吧,记得别浇多,嫩芽才刚发出来,一下子浇太多容易死苗。” “欸,孙儿知晓了。”江同水应了一声。 直奔后院。 此时的江福宝,一个人猫在屋子里。 空间已经刷新,她得赶紧把盆子收回空间,免得家里人打扫屋子,发现床底的秘密。 半分钟后。 她面色无常的从房间走出来。 “老头子你就在院子里看家吧,我带着儿媳们上山摘野菜去了,福宝,快过来,咱们走吧,早点去也能早点回来。” 被阿奶牵着手,江福宝朝着山脚下走去。 说来也巧。 又碰到马春霞了。 “嫂子,上山挖野菜呢?咋又把福宝带着,这孩子那么喜欢往山上跑啊,福宝啊,是不是想学你阿奶如何挖野菜啊?好快些长大帮你阿奶干活?” 马春霞挺喜欢江福宝的。 长得可爱,性格又乖巧,白白胖胖,一点都不像农户人家的孩子。 要是换上一身锦罗绸缎。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富户人家的小小姐偷跑出来了呢。 “嗯,我想帮阿奶干活,霞奶奶早上好呀~”江福宝顺着马春霞的意思,回答她。 还不忘打个招呼。 “真乖啊,福宝也早上好,可惜霞奶奶身上没带好吃的,等过两日,霞奶奶把家中攒的鸡蛋卖了,买点肉回来,福宝端着碗过来吃,到时候霞奶奶给你夹一块大的。” 马春霞家里也穷。 可她从不亏家人的嘴。 每回去镇上卖鸡蛋,她都会买上二两肉回来炒着野菜吃。 切成薄薄的片。 每人能分到两三片。 那肉,夹起来,对着人,都能照出人影来。 没点好刀工,压根切不出来。 “多谢霞奶奶,我家里也有肉吃,霞奶奶自己吃就好,多吃点。”江福宝才没当真呢。 肉多珍贵啊。 她要是真端着碗去隔壁家上门讨食。 估计这马春霞再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也是,福宝是小仙女儿下凡,捡到的鸽子蛋卖了那么多铜板,肯定买肉回来吃了,嫂子啊,我真羡慕你,我家孙女要是能有你家福宝一半的运气我祖坟都能冒青烟。” 想到那天看到的鸽子蛋。 马春霞羡慕的很。 一颗能换十颗鸡蛋。 足足八颗鸽子蛋。 至少能换回来八十颗鸡蛋。 都够她家攒多久的了。 怪不得昨天吃饭时,闻到肉香了呢。 原来是江家传来的。 “行了,我不跟着你了,我带我两个孙女去别处找野菜,回头聊。” 马春霞是个聪明人,上次占了张金兰的便宜,挖了不少嫩芽菜,这次要是再厚脸皮的跟着。 只怕两人和睦的关系,就要有裂纹了。 “行。” 张金兰微微一笑,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分开后。 张金兰按照记忆,奔向昨天的地方。 “娘,这是内围,你们不会真的进去了吧?” 来到林子外,孙平梅诧异的看着婆婆。 “黄花蒿可是好东西,要是长在外围,你以为我们能吃到?赶紧进去吧,那边安全的很,没事。” 去过一次,张金兰已经不怕了。 她率先踏入内围。 张燕子抱着江福宝跟上。 接着是朱迎秋。 最后才是胆小的孙平梅。 “天老爷,这么一大片呢,最少能吃十天!真是块风水宝地啊,不错不错,咱福宝运气真好,随便一指,就寻到这么个好地方,快过来给大伯娘香一口。” 朱迎秋抱着江福宝,狠狠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才开始摘野菜。 除了周边植物偶尔冒出两句话来,江福宝没听到任何声音。 她有些无聊。 有了上次抓野山鸡的经历,阿奶时不时的就四处看上一眼,搞得她只能原地发呆。 “阿奶,我想去那里玩。”待了一刻钟,江福宝随便扯了个借口对着张金兰说。 “行,别跑远。”张金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指不定孙女运道来了。 又听到鸟叫了呢。 她可不敢拘着孙女。 只是让她注意点,别跑太远。 江福宝松了口气,她朝着上次捉野山鸡的方向走去。 直到回头看不到家里人的身影,她才停下脚步,找到一处松软的草地,拨开杂草。 从空间拿出鸡蛋来。 她穿越前一共买了一百三十个。 吃掉了十个。 所以穿越那天冰箱里还剩一百二十个鸡蛋。 加上昨晚拿出来的一百二十个,以及刷新后的空间。 共二百四十个鸡蛋。 鸡蛋占地方。 不像鹌鹑蛋个头小。 江福宝决定,先把鸡蛋消耗掉。 二百四十个鸡蛋被她堆放在杂草上,又扯了些稍长的草盖住。 弄成窝的形状。 本想再弄几个苹果出来。 可季节不对。 显得有些假。 只好打消了想法。 冰箱里的苹果还剩九个,以及整颗西瓜,两个香瓜,和二十个橙子、一串香蕉、三十颗猕猴桃。 等夏天再拿出来吧,江福宝心里想。 “阿奶,这里有蛋蛋!!”随后她对着阿奶摘野菜的方向喊道。 “啥,又有蛋?”刚掐完一把黄花蒿的张金兰愣在原地。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毕竟摘菜时心里一直想着孙女能不能再撞次大运,碰到瘸腿的野山鸡,或者捡到鸟蛋。 直到孙女又一次呼喊。 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来了来了,阿奶来了,福宝乖乖站那别动。”张金兰把手里的黄花蒿扔进背篓,快速站起身,朝着孙女跑去。 朱迎秋三人也急忙跟上。 “蛋在哪呢?” 看到孙女,她焦急的问道。 “呐,这里有蛋蛋。”江福宝指着草堆说。 “娘嘞,咋是鸡蛋啊?谁把这么多鸡蛋藏在这里了?不怕被人偷啊?”张金兰透过杂草的缝隙,一眼就认出了鸡蛋。 她蹲下来,扒开盖着鸡蛋的草。 满脸惊讶。 第20章 古代卷王 “娘,这是野山鸡下的蛋吗?”张燕子猜测着。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张家村临河,不临山。 所以张燕子从小到大压根没见过野山鸡蛋。 “咋可能哩,野山鸡蛋比这个小多了,外边是青色的,这就是家鸡生的蛋,你没嫁进来前,大和捡到两回呢,不信你问你大嫂。” 听到婆婆的话,张燕子看向朱迎秋。 后者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家鸡蛋,野山鸡生的蛋不长这样,说来也奇怪,这人藏鸡蛋,咋藏内围来了,当真不害怕?万一遇到狼群啥的,命还能比鸡蛋重要?” “大嫂,这你就不懂了吧,之所以藏在内围,就是因为他知道内围没人敢进!所以不怕被人偷,可惜,遇到咱福宝了,再会藏东西,也敌不过咱福宝的好运气,是吧?娘?咱赶紧把鸡蛋拿走吧,管他谁藏的呢,被咱发现,那就是咱家的!” 孙平梅看到鸡蛋,眼珠子都亮了许多。 她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幻想鸡蛋是炒着吃还是煮着吃。 “这样不好吧,鸡蛋这么贵重,指不定人家攒了许久呢,我们要是全拿走的话....”张燕子说话吞吞吐吐的。 一旁的江福宝撇了撇嘴巴。 她的娘亲,性子有些过于善良了吧? 难不成是个潜藏的大圣母? 白捡的鸡蛋都不要,还为别人考虑。 这可是荒年! 吃都吃不饱了,善心有什么用啊! 就在江福宝无语时,张燕子继续说道:“咱也别全拿走,给他留一个吧,就当是念想。” 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怪不得嫁到江家来。 江福宝松了口气。 她不怕家里人坏,就怕家里人善良。 这世道,善良就是上杆子等着被人欺负呢。 “行,听你的,就留一个,免得那人下次来,看到鸡蛋全没了,一气之下,解了裤腰带挂了树,死后下到阎罗殿,跟那阎王爷告了状,咱们可就罪大恶极了,老二家的,你去把背篓拿来,将鸡蛋装进去。” 张金兰同意了三儿媳的主意。 她对着二儿媳吩咐着。 没一会。 二百三十九颗鸡蛋,全都装进背篓里了。 底下是软软的黄花蒿垫着。 上面又盖了一层黄花蒿,担心下山被人瞧见,还捡了一些枯树枝放在最上层。 一斤鸡蛋约为七到八个。 背篓起码有三十斤重。 朱迎秋背着却不吃力。 仿佛身无重物一般。 江福宝佩服至极。 离开时,她佯装走在最后面,趁着家人不注意,将那孤零零的鸡蛋,收到空间里了。 这鸡蛋可是她花钱买来的,才不便宜旁人呢,动物也不行。 江福宝穷惯了。 小模样抠抠搜搜的。 “咱们下山吧,方才我数了,一共二百三十九个鸡蛋,留三十九个,给福宝和孩子们吃,刚好家里还剩几个,凑在一起,毕竟孩子们还在长身体,剩下的让大和他们明天拿去镇上卖了。” 鸡蛋的命运,被张金兰一句话定下了。 一路走下山。 都没碰到人。 可回到家门口时,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定眼一看,张金兰愣住了。 竟然是她大儿子。 “大和?你怎么回来了?今天散工结束的那么早?”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还没到午时呢。 去镇上来回加起来,怎么也得要三个时辰。 只怕儿子在镇上待了半个时辰就朝家赶了吧。 “娘,今天人太多了,那家粮铺已经不招人了,我们又去别家问了问,都招满了,许多人昨晚就没回去,拿着麻布袋子窝在菜市街睡到早上,我们赶过去已经晚了,人家早都开始干活了。” 江大和有些无奈。 他们就算走的再早,也比不上那些席地而睡的人啊。 而且散工都包一顿午饭,不干活他们连午饭都没得吃。 只能先回家。 江福宝听到这话。 有些可怜江大和,这是遇到古代卷王了! “啥玩意?就在那睡下?这一个个的为了赚钱,连命都不要了!虽说开春,天没那么冷了,可夜里还是凉的很,在街上睡一晚,就算没染上风寒,地里的凉气也钻进身体里了啊,早晚得生病,说不定还影响寿元,真是要钱不要命哦!” 张金兰的眉毛高高扬起,显得十分震惊。 “娘,我去山上砍些柴火来,家里柴火不多了。” 江大和背着竹篓,里头放了一把砍柴的刀,他模样有些萎靡,嘴上也没个笑。 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抬起脚,准备走人。 “砍啥柴,先进来。”张金兰拽住他。 本想说背篓里有鸡蛋。 可她怕被村里人偷听到。 毕竟隔墙有耳,鸡蛋来的又不光彩。 要是被藏鸡蛋的人家找上门来,白忙活一场就算了,面子也得丢光。 那就亏大发了! 将儿子拽回家中,待孙女和儿媳们进门后,她才合拢大门。 “嘎吱——” 木门年久,即便她动作再小心,仍会发出声响。 张金兰顺手放下门栓。 “怎么了,娘?”江大和满脸疑惑的看着亲娘。 如此紧张,难不成在山上捡到了宝贝? “你看,这是什么。”朱迎秋放下背篓,把表面的枯树枝拿出来,又拨开黄花蒿。 里面露出一个个鸡蛋。 张金兰对着背篓指了指,看向大儿子。 “娘,这些鸡蛋哪来的?” 江大和傻眼了。 山上再有宝贝,也捡不到鸡蛋啊。 这鸡蛋个头大的很。 一看就是家鸡下的。 难不成,娘去别人家偷来的? 联想到亲娘刚刚鬼鬼祟祟的神情。 他心里‘咯噔’一声。 “娘,你偷鸡蛋没被人瞧见吧?” 这话说的,把张金兰都气笑了。 “你娘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缺德啊?我好好的,偷人家鸡蛋干啥?这是我们在山上捡来的!你个不孝子,老娘打死你!” 她扬起巴掌。 赏了江大和两下。 “哎哟,娘,我都多大了,你打我屁股干啥,让你孙子瞧见,我面子往哪搁。” 江大和的耳朵瞬间通红。 他快速望了望左右。 还好两个儿子和弟弟们都回屋补觉去了。 ilwxs.com “谁让你编排老娘的,一共二百三十九个鸡蛋,你明天拿二百个去镇上卖掉,剩下的,留给孩子们补补身体。” 张金兰才不管大儿子害不害臊呢。 儿子可是她一手带大的。 啥样没瞧见过。 将鸡蛋的处理方法告诉大儿子后,她就带着儿媳们,忙活午饭去了。 “福宝,你告诉大伯,鸡蛋真是山里捡来的吗?”江大和不敢再问亲娘。 他抱起江福宝,打探着消息。 “是呀,大伯,鸡蛋是在山里捡来的,阿奶她们说,这是别人藏在那的,大伯放心,没人瞧见,我们还留了一个鸡蛋放那呢。” 江福宝说完甜甜一笑。 她深藏了功与名。 “那就好,没人瞧见就好,福宝今天有口福了,你阿奶肯定会做鸡蛋羹呢,福宝到时候多吃一点,吃胖胖的。” 江大和揉了揉福宝的头顶,将她稳稳放下后,拿起背篓,准备上山砍柴。 “咚咚咚——” “谁把门关上了,开门啊——” 突然。 大门被人从外面拍响。 听声音,是江守家。 “来了。”听到亲爹的声音,江大和赶紧拿起门栓。 “大白天的锁门干啥,嗯?你咋回来了?没散活干?”江守家上午闲着无聊,去好友家与人闲聊许久。 自然不知道儿孙们从镇上回来了。 “嗯,找散活的人太多,儿子去晚了,爹,我去山上砍柴,娘她们回来了,在厨房里做饭呢。” 江大和的声音有些闷闷。 他回答完,就跨过门槛,出门了。 可下一秒。 头顶‘吧嗒’一声。 传来凉感。 江大和抬起头来。 “滴答滴答——” 竟然下雨了! “哎哟,老天保佑啊,下雨啦,老婆子,快出来看,下雨咯——” 院子里的江守家也看到了。 他大喜的对着厨房呼喊着。 几秒后。 屋子里的人,全部出来了。 包括穿着里衣,睡得正迷糊的江二勇。 “老天爷啊,您总算开眼了,知道咱们的苦咯,下吧,多下点,下大点——” 张金兰一听下雨。 手里还沾着粗面粉,都来不及擦。 她跑出来,虔诚的跪在地上。 对着正前方磕头。 江福宝也仰起头来。 雨水落在她的额头、鼻尖、脸颊、以及嘴巴里。 舌尖一舔,竟然带有微微一丝甜。 怪不得古代都喜欢用雨水来泡茶。 现代的雨水,可是肮脏不已。 毕竟环境被污染了,到处都是工厂,还有各种辐射。 谁敢喝啊。 哪像这里,雨水被称为无根之水,更有广为流传的神水美名。 看来不是假话。 江福宝张大嘴巴,又喝了几滴,才躲到屋檐下。 雨滴落的越来越频繁,再淋身上就得湿了。 江家人纷纷退后。 与江福宝站成一排,赏着落雨。 “下吧,下的再大点,今年就能种水稻了,到时候交完赋税,全部卖掉,换些糙米回来,剩下的银子给同金娶个媳妇。” 张金兰似乎有个执念。 一定要给大孙子娶上媳妇。 江福宝只浅浅一想,便懂了。 江同金是江家长孙。 这里成亲又早。 十四岁当爹的比比皆是。 如果江同金拖到十七八岁还没成亲,背地里,他只怕要被村里人讲究死。 古代的闲话,能杀死人呢。 “糙米虽耐旱,可产量比不上水稻,且卖价水稻要高上不少,若雨真的能下大,今年咱就挺过去了。” 江守家的声音,微微颤抖。 前两年受的苦,历历在目。 要不是江家有存银,只怕征徭役那会,就得卖地了。 听说隔壁朱家村一户穷苦人家,交不出罚银,家里又只有几亩薄田,舍不得卖,只能让三个儿子去当兵。 年前官府传来消息,死了两个。 那朱家老妇,哭的眼睛都瞎了。 “是啊,去年税收足足三成,差点逼死咱们哦,还好大和他们一把子力气,去镇上干散活,赚了些钱,咱家又捡了不少菌子晒干拿去卖,这才挺过来。” 张金兰的心情,也很沉重。 说不怕旱灾,都是假的。 一家子老小,哪个不要吃喝? 要是这场雨不下,今年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眼瞅着河里水位越来越低,村里人日日都去瞧呢,就怕哪天河里一滴水都没了。 那时候,就得死人咯。 没有粮食,还能上山挖挖野菜菌子,或者吃点草根树皮果腹。 可没有水,连活都活不下去了。 “雨怎么停了?” 就在老两口回忆过去时,孙平梅突然惊呼道。 众人闻声抬头看去。 只见,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雨点越来越小,直至停下。 从头到尾,这场雨下了三分钟都没。 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刚刚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 转而被忧愁取代。 “这可怎么办呀,怎么好端端的就停了呢,下这么会儿,地里的泥巴也就半湿,种什么水稻啊,哎。” 江守家叹息着摇了摇头 “瞧瞧,太阳都出来了,不可能再下了,当家的,趁着地里湿,播种吧。” 张金兰心里有种直觉。 这段日子,应该不会再下雨了。 与其白等一场,不如早早的种下糙米。 江守家点了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 雨估计是不会下了。 毕竟去年也是这样。 “嗯,老大老二家的,你们赶紧做饭去,吃完我们就下地,二勇,把衣服穿好,你大嫂她们都在,穿个里衣像什么话。” 可心里的郁气堵在那,憋的很,刚好穿着松垮里衣的江二勇撞到枪口上了。 骂了一句,江守家好受多了。 他扭头去了后院。 可怜的江二勇,一脸懵逼。 他穿里衣咋了。 夏天光着膀子也没见他爹骂他啊。 两刻钟后。 江家人火速吃完午饭。 所有人都下了地。 包括江福宝,她吵着要去地里玩。 江家共有六亩地,都在河的对岸,包括村里八十八户人家的田地,也都在那里,还有一小部分荒地,在另一边的山脚下,离得有些远。 走过去差不多要一刻钟。 给六亩地播种,就算全家出动,哪怕速度再快也得干到晚上。 江福宝在心里换算了一下。 一亩地约为六百六十六平方米。 第22章 播种 若是正方形田地,边长大概二十五米左右。 要是长方形的话,长与宽分别为三十二和二十。 跟稍大些的篮球场差不多。 然而来到河边,江福宝看向对面农田。 她才发觉自己想多了。 什么长方形正方形。 这些田地,压根没有规则可言,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像兔子,有的像板凳,也不知道当初官府是怎么丈量的。 “福宝啊,阿奶抱着你吧,要过桥了。”孙女落过水。 担心她害怕。 张金兰准备抱着江福宝过桥。 “没事的阿奶,我自己能走。”穿越好几天了,江福宝已经没有刚来时的那种紧绷感了。 虽然她说话还学着孩童模样。 可在其他事上,江福宝都很独立。 毕竟内心是个成年人,总是被家人抱在怀中,她感觉浑身不适。 “行,那你慢慢走,别摔着。”张金兰也没强求。 “知道了。”江福宝应了一声,就爬上了桥。 这座木桥,已经存在数十年了。 是村里合伙盖得。 一分钱没花,却家家出了力。 桥不宽,也不长。 同时能过三个成年人,从这头走到那头,也就十几步的事。 按照记忆,下了桥后。 江福宝转了个弯,来到右手边最里面的位置。 江家农田就在这里。 “福宝啊,你乖乖坐在这,娘跟你爹要去干活了,别乱跑啊,千万别去河边玩。” 张燕子把从家里带来的小椅子,放在道上。 让江福宝坐下。 还一并嘱咐她别去河边。 女儿落水那日,她魂都吓没了。 正所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张燕子此时的心境正如此言。 “知道了,娘亲去干活吧。”江福宝一屁股坐下,抬起头乖乖答应。 张燕子这才放心。 此时的江家,除了江福宝和江同吉以及江同祥三个小屁孩,因为年纪太小,不用干活。 其余的十三人,两人负责一亩地。 一个挖,一个放种子。 多出来的江同金独自挑水。 干了一会。 村里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庄户人家靠天吃饭。 既然张金兰能看出天空不会再下雨,别家自然也能知道。 所以,各家各户,都扛着锄头,挑着粪桶,来田里播种。 如同江家一般。 一大家子全部出动。 “兰婶,你们也来下种子呢?哟,福宝也过来啦?快让婶子抱抱,瞧瞧,长得跟福娃娃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上的小神仙呢,福宝啊,你说婶子肚里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啊?” 正当江福宝注视着家人耕作时,一阵清亮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响彻在她的耳旁。 江福宝转头看去,只见说话的妇人将她抱起,还笑着让她猜测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别,江福宝一脸懵逼。 她赶紧搜索记忆,这才知道,抱着她的妇人,叫徐昭儿。 原主的爷爷江守家与徐昭儿的公公,是有血缘关系的。 虽然出了两服。 可两家人脾性相近,恰好田地又挨着,相处的还不错。 江福宝低头看去。 发现徐昭儿的肚子微微隆起。 估计有孕四个月了。 还真别说,徐昭儿真是问对人了。 江福宝可是中医大学毕业的,穿越前,她日日在医馆工作,诊脉更是从未出过错,她自然有信心给这徐昭儿把把脉。 只见江福宝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她假意抓着徐昭儿的胳膊。 实则将指尖搭在徐昭儿的手腕上。 【竟然才三月出头?那为何肚子隆起的这般早,脉搏真是奇怪,难道...】 江福宝的心里产生了疑惑。 她皱了皱眉。 继续诊脉。 【两腕皆平稳有力,如落珠跳动,左腕沉实,右腕沉细,竟然怀了两个!且一男一女为龙凤双生子,怪不得肚子偏大。】 江福宝解了疑惑。 此时,已经过去了许久,就当徐昭儿以为江福宝不想说话,准备把她放下来时。 江福宝才缓缓开口:“婶子的肚肚里,有弟弟和妹妹哟。” “啥?哈哈哈,福宝呀,你莫拿婶子寻开心呀?哪可能弟弟妹妹都有呢,难不成婶子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你这孩子,婶子可没那个福气哟,好了,福宝自己玩吧,婶子得去干活了。” 徐昭儿愣了一下。 随即大笑出声。 她本就是逗弄江福宝。 自然没将这话当真。 她嫁到江家村已经六年了。 此胎为第二胎。 头一个是女娃,胎里不足,加上去年春天染了风寒,未满三岁,就早早的去了。 她哭了足足小半年,才从阴霾中走出来。 刚好江福宝的年岁与她死去的女儿差不多大,所以徐昭儿特别喜欢江福宝,每每见到她,都会抱一抱。 “都说娃娃能看到咱们看不到的,指不定真是龙凤胎呢,徐氏啊,你这胎,怀相不错,我瞧你身子好得很,生下的孩子定会康健,到时候若真是龙凤胎,你得给咱福宝包个喜钱啊。” 张金兰也没将孙女的话当真。 说那么多,不过是可怜徐昭儿的女儿早夭,想让她高兴高兴。 “咱们村子,好像没人怀过龙凤胎吧,不对,二十多年前,那村口三柱子家的媳妇,不就生了双胎,两个姑娘长得一模一样,我愣是分不出来谁是谁。 后来她们长大,被长安镇一个富户老爷看中,一并买了回去,纳为妾室,三柱子家得了足足一百两银子,然后搬去了长安镇,再没回来过,也不知道现在他们一家子,过得怎么样了。” 徐昭儿的婆婆王桃花想起了往事,她小声说道。 “哼,他倒是敢回来啊!你看族长怎么发落他,这个不得好死的畜生,就算再见钱眼开,也不能把女儿卖去做妾啊,害的我家三荷相看时,都被人挑剔死了。 要不是他们,我早把三荷嫁到张家村了,哪至于嫁去孙家村!幸好时日久了,这事再没人提起,不然咱们村的姑娘家,都得受他连累。” 提到这,张金兰就来气。 原本她想将女儿嫁到娘家村子的,有熟人照看,不至于去了陌生地方,受婆家欺负。 而且张家村比起江家村要富裕许多。 起码家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 女儿嫁过去,比在家都享福。 第23章 初见仇人 可出了那双生子的事情后。 十里八方的村子都知道江家村出了做妾的女子了。 村子里在那几年间出嫁的女子,除了别的姓氏还好过些,姓江的姑娘家就没有一个嫁的好的。 毕竟能去做妾,说明这个宗族里的女子品行不端,谁家敢娶? 张金兰恨啊。 她都恨死了! 所以听到王桃花提起这事,她气得破口大骂。 “可不是嘛,这三柱子一家要是敢回来,村里人的口水,都能把他淹了,卖去做丫鬟也比做妾好啊,签个活契,在主家做到二十五岁出来,还能找个好人家嫁了,不比做妾好?为了一百两银子,脸面和宗族都不要了,值当吗?嫂子,你就瞧着吧,这三柱子一家,早晚要遭报应。” 王桃花与张金兰玩的不错。 自然知晓她的心病。 所以她附和着张金兰的话,一起大骂三柱子。 “你个老婆子,在这聊啥呢,不种地了啊?以后吃啥喝啥?难不成喝西北风啊?还聊!给老子赶紧过来,种子等着种下呢,再聊下去天都要黑了!” 一旁锄地的江剩子,见媳妇王桃花与人闲聊半天,还不回去干活。 他气得把手里的锄头朝地里一扔,大骂道。 “哎哟,我咋忘了这茬,得播种呢,嫂子啊,改日去你家再聊,我得干活了,昭儿啊,咱快走吧,你爹发火了。” 婆媳俩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聊下去。 快步离开了。 而龙凤胎的话题,也就此结束。 他们只以为江福宝是孩子,说着玩的。 哪会放在心上。 江福宝耸了耸肩膀,也没在意。 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小椅子上。 反正六个多月后,谜底终会揭晓。 江福宝抬起眼皮,朝四周探去。 只见每块田地上,都站着一男一女。 他们弯着腰,认真的干着活,男的举着锄头,女的提着竹篮。 篮子里头放的是糙米粮种。 似乎搭配着干活,格外有力气。 自家两个亲哥哥也跟在娘亲身后,帮忙下种子。 早在春耕开始的时候,地里的杂草就被除干净了。 所以,一眼望去。 黑咖色的泥巴地,显得有些干净。 哪怕上面施了农家肥,也早被土地吸收了。 只偶尔鼻尖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勉强能忍受。 这里的人,拉屎拉尿从不用纸,纸可是金贵之物,更别提卫生巾了,女子来月事,用的都是月事带,用旧麻布缝制的,用脏了就洗,洗了晒干,干了再用。 无限循环。 一般女子都是备上三条来回换洗。 避免需要换洗的时候,上一条还没晒干。 而条件更差一些的。 甚至会用干稻草垫在底裤上。 经血打湿了稻草,闷在胯下,味道可想而知了。 且稻草太脏,许多穷苦女子都因此生了妇科病,痛痒难忍,却无一人敢说。 更别提去医馆看病。 这世道,哪有女医。 就算有,也是大家族自己出钱私下养的。 哪轮得到庄户人家享用。 所以穷苦女子得了妇科病只能日日忍着。 受了太多的罪。 江福宝生生打了个冷颤。 还好她囤了许多卫生巾在空间。 还有自动补货功能,一辈子都用不完。 感恩老天爷! 提到月事带,江福宝就恶寒,这玩意冬天用还好,就当保暖了,可夏天,热气逼人,闷了一天的月事带混合着汗水直接沦为细菌培养皿。 等她长大,就把卫生巾拿出来给家里人用。 谎称是她从外地商贩那买来的。 现在就算了。 才三岁,干啥都不行。 就在江福宝胡思乱想时,田埂上又有不少村民缓缓从村里走来。 他们拿着锄头,挎着竹篮,穿过木桥去往自家田地。 其中有一人十分面熟。 江福宝打量了几眼,这才认出,她就是害原主落水的江玉停。 江族长的三孙女。 小名三妞。 江三妞身形消瘦,头发又枯又黄,脸蛋黝黑,穿着一身麻布衣服,上头打了至少二十个补丁。 有的补丁还打在旧补丁之上。 衣服破的不能再破了。 她的脸蛋,不似江福宝那么圆润又肉嘟嘟。 仿佛皮包着骨头。 深深凹陷下去。 若是剪个短发,简直分不清男女。 瞧着跟小乞丐似的。 这样的可怜人,竟然想害死原主? 江福宝有些疑惑了。 难不成,原主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了好几遍,也找不到江三妞推原主下水的真正目的。 “三妞啊,你快些走,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爱偷懒,看看隔壁家的柿儿,比你还小一岁呢,干活麻利的哟,我养你这么大,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走几步路,你恨不得爬!快点过来!磨蹭什么呢!” 不等江福宝想清,江三妞就挨骂了。 她的娘亲周改儿,正指着她骂骂咧咧呢。 “啪啪——” 仿佛骂都不过瘾,周改儿直接两巴掌下去。 抽的江三妞痛哭出声。 她跪在地上,大声求饶。 “啊,别打我,娘,我错了,我不该走这么慢的,娘,竹篮太重了,三妞拎不动。”江三妞的声音有些尖锐,传到四处。 导致许多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去。 “啧啧,这周氏心可真狠啊,几个女儿被她折磨的不成样子,就算再疼儿子,也不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啊,瞧瞧,又开始打三妞了,怪不得三妞能干出那种缺德事,跟她娘一个模样呗。” 王桃花连着啧了好几声。 “她生了四个女儿,才终于圆梦得了儿子,可不就厌恨极了这些丫头吗,觉得她们挡着宝贝儿子的路了,哎,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这般虐待啊,可怜见的,孩子生出来都是一个样子,好坏都是人教出来的,为娘的不是好人,还能指望孩子成材?” 徐昭儿眼里透着心疼。 “我要是有四个女儿,疼都来不及,老天真是不长眼,这么多孩子都送去别人家了....” 【却连我的独女都要夺走】 最后一句话,徐昭儿放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女儿早夭是她一生的痛。 第24章 报仇 “活该!畜生东西,打死才好呢。”张金兰看到三妞被打,眼里满是解气。 七岁就知道害人。 生出来就是个坏种。 跟她娘一样。 一个货色。 “哭哭哭,就知道哭,晦气玩意!给老娘憋回去!再哭老娘打断你的腿,赶紧把竹篮拎到你爹那,还想偷懒到什么时候,多学学你姐,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吗!” 众多目光聚集在周改儿身上,她的神情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只能停止了对女儿的打骂,扭着江三妞的耳朵,将她拖到自家田中。 江三妞疼的脸都揪在了一起,却不敢哼唧一声,她知道自家娘亲的脾气,要是再哭,就不止吃巴掌了。 闹剧来得快。 去的也快。 没戏看了,江福宝收回视线。 坐了半个时辰后,她有些无聊。 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到处溜达。 江家人忙着干活,压根没人注意到她。 想着娘亲嘱咐了不能去河边。 江福宝便走到桥上,紧紧抓着栏杆,低头看向河里。 这条河不太宽,水位也不深,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河里,显得清澈无比,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村里人喝水用水都在这里取,也不知道河的源头在哪,瞧着像活水。 河里有些小鱼,只有指头大小,游的十分快。 江福宝看得仔细。 以至于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正朝她缓缓走来。 正当她准备聆听小鱼儿的心声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河水好喝吗?” 江福宝吓了一大跳。 她扭过头,看向右边。 说话之人竟然是江三妞。 “我问你话呢,你聋了?河水好喝吗?”江三妞满脸坏笑的看着江福宝。 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退,黝黑的脸颊透着红,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我哪里得罪你了?”江福宝纳闷极了。 江三妞怎么这么恨原主? 原主貌似什么都没做吧? “那日你给我的馒头,被我扔到茅坑里了,谁稀罕你的施舍,你凭什么可怜我?我饿不饿肚子关你什么事?看到你这副模样,我就恨!你为什么不死,你凭什么过的比我好!你才最应该托生在我娘的肚子里!” 明明才七岁的江三妞,却好似二十岁一般成熟。 她眼中淬了毒,像是恨透了江福宝。 听到这番话。 江福宝都要气笑了。 原来是因为那个馒头。 记忆中,年前江家去镇上买年货,给原主带了一个白面馒头,原主开心的捧着馒头,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吃。 却看见路过的江三妞,眼巴巴的盯着她手中的馒头。 原主以为她饿,就把手里的馒头掰了一半递给了她。 就因为这件小事。 江三妞就害死了原主。 原主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发了一次善心而已。 “江三妞,你怕死吗?”江福宝真的生气了。 她眯起眼睛,冷冷的问道。 “死丫头,你想干什么?”江三妞慌了。 因为面前的江福宝,露出的表情,和说出的话,完全不像一个三岁女童能做出来的。 声音回荡在江三妞耳边。 就像恶鬼低吟。 “我想干什么?我想你死!”江福宝走到江三妞身旁,那里没有护栏,她看了看四周,见村民们无人抬头,都在努力干活,江福宝冷笑一声,一脚把江三妞踹进了河里。 别看她才三岁。 可她胖啊! 偏偏江三妞又瘦。 一脚下去,江三妞还真反应不过来。 “咕噜咕噜——” “额啊——” “救——” “咕噜咕噜——” 因为干旱,哪怕刚刚下了一场小雨,河里水位依旧不高,也就到成人的屁股之上。 可偏偏河底有石头,滑溜溜的,根本站不稳,本就不高的江三妞,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连一句完整的救命都喊不出来。 “咕噜咕噜,救——” “唔——” 见江三妞呛的都快翻白眼了,江福宝才解气的大声呼救。 “快来人啊,三妞姐姐落水啦,快来救人呀——” 她没想杀死江三妞。 不过是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况且,江福宝觉得。 活着有时候比死更折磨,有这种娘,只怕江三妞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就算死,江三妞也得吃够苦头再死! 江福宝的唇角微微勾起,很快便放了下来。 她大声呼救,脸上故作焦急。 圆圆的眼睛里,渗出了眼泪,看着好不可怜。 “哇——” “三妞姐姐落水啦,快来救救三妞姐姐呀——”江福宝越演越入戏。 她一边哭一边喊。 木桥离江族长家比较远。 却离马春霞家很近,只见她儿媳妇陈全芬飞快的跑过来,跳到河里,一把捞起江三妞。 “三妞,没事吧?怎么掉进河里了?”陈全芬的脸上带着焦急,她是陈家村嫁过来的,与江三妞的奶奶陈秋菊是表亲,自然跟三妞之间也算亲戚。 所以听到江三妞落水,她才会跑的那么快。 “呕——”被人拽着,江三妞终于能站起来了。 可肚子里喝了不少河水。 鼓的老大。 都堵到了嗓子眼。 以至于她弯下腰,大吐特吐。 吐出来的全是河水。 一粒粮食都没有。 吐的再无可吐时,她才缓过来,被人拉上了岸。 所有村民都围在桥边看着她。 乌泱泱一片。 而江福宝已经被阿奶抱在怀里哄了。 她皮肤白,哭一下就小脸通红,看着惹人心疼。 演戏嘛。 她自然要演得像一点。 “你个死丫头,不好好干活,乱跑什么!不是说回去上茅房吗,怎么掉河里去了?你眼睛长在头顶啊?走路不看路?真丢人,瞧瞧,衣服都湿透了,赶紧滚回家换身衣服去,丢人现眼的玩意,活没见你多干,净给我整事。” 周改儿一边骂一边用食指点着江三妞的额头。 力道很大。 “好了,少说两句,孩子都落水了,你别再吓着她,干你的活去。”江家村族长,江广义发了话。 周改儿不敢再说。 毕竟当家做主的是她公公。 惹恼了他,没好果子吃。 “知道了,爹。”她泼辣的声音,瞬间萎了。 江福宝竟然听出一丝害怕来。 “娘,我没有不看路,是江福宝,是这个贱丫头推我的,是她,她想害死我!”江三妞似乎是反应过来了。 她大声哭嚎着。 并用手,指着江福宝,告起了状。 第25章 作茧自缚 “什么?福宝推的你?”周改儿疑惑的看着江福宝。 三岁女娃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她有些不信。 况且她的女儿之前可是推过江福宝,有前科在身。 “你这畜生,怎敢胡乱攀扯我家福宝,她才三岁!她连山路都走不稳,如何推你?你以为福宝跟你一样?七岁就有了害人的心思?畜生东西,我看那天你还是没挨够打! 族长,你看看你孙女,要是不会教孩子,你送到我家来,我保证三天后,这孩子被我教的顺条顺直的!小女娃可以懒一点,蠢一点,但是不能心坏!别长大了祸害人家!” 孙女被冤枉,张金兰气得破口大骂。 口水星子直溅,江福宝默默的移开头。 这才避免被喷一脸。 “是啊,我们福宝推你干什么?你以为她跟你一样,那日的事情我还没原谅你呢,你现在又污蔑起我家福宝来,怎么,欺软怕硬啊,觉得福宝才三岁,被你欺负不敢告状?” 江燕子的性格向来温柔,但涉及到宝贝女儿,她也忍不住出了声。 “你他娘的小贱人,嘴巴放干净点,骂谁贱丫头呢?年龄不大,口气狂妄的很!信不信我打死你!”江四银气得手都在抖。 眼中的泪水也不由自主的蓄满了。 “死丫头片子,满嘴喷粪,屎吃多了啊!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真是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东西来,做娘的品性极差,生出来的娃能是啥好东西,七岁就知道害人,现在又当众污蔑我家福宝,我看你这死丫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打,必须狠狠的打!” 孙平梅掐着腰怒骂道。 “江林谷!你女儿要是再敢疯狗乱咬人,诋毁福宝,今天你别想两条腿走回家!老子让你躺着回去!我看你是小时候没挨够老子打,给老子过来,我给你长长记性!” 江大和怒吼一声。 吓得江三妞的亲爹江林谷差点跪在地上。 “大哥,带我一个,这臭小子小时候坏的很,动不动欺负咱四弟,被咱俩打的跟狗一样乱爬,贱皮子一个,不打不听话,他女儿也跟他学了个十成十,父女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不是好人!咱得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不然他家三妞以后还敢欺负咱福宝。” 江二勇咬着牙说道,他双手握拳。 手指按得‘咯咯’作响。 作为汉子,总不好跟七岁小孩计较。 两兄弟摩拳擦掌,准备给江林谷一点教训。 毕竟女不教父之过。 “啪啪——” 距离江三妞母女俩最近的朱迎秋,是个狠人,她一句话没说。 上去给了就给了周改儿和江三妞一人一巴掌。 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母女俩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呸!敢欺负我的乖福宝,老娘打不死你们,一对贱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都该打!” 泼辣模样,看呆了江福宝。 她还憋了一肚子坏水,没使出来呢。 这就力压对方了? 该说不说,原主的家人,太特么给力了! 朱迎秋动手后,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只见江福宝的堂哥们撩起袖子,想冲上去干架。 吓得族长立马大喊。 “都住手,住手!谁敢动手都给我滚出村子,逐出宗族!” 可江家人,无一人听他的话。 江广义有些尴尬。 “好了,都退回去。”直到江守家出声。 场面才安静下来。 “那日的事,我们江家看在族长你的面子上,就当过去了,可你不能给脸不要脸!我江守家可不怕你!七岁又如何,听闻临县一个六岁男童害死他的堂妹,被判了斩刑。 都说三岁看到老,江三妞已经七岁,早该懂事了,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我孙女,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大和啊,走,陪我去趟长安镇,我要报官!我倒要看看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小小的族长,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作为全家心机最重的江守家。 一开口,就拿住了江广义的命门。 只见江广义的额头全是冷汗。 眼里的恐惧根本掩饰不住。 “守家老哥啊,您消消气,都是孩子间的小玩闹,哪能当真啊,闹到公堂上像什么话,咱们可是一个宗族的,往上数两代,咱还是打断胳膊连着筋的血脉亲戚呢!” “今天的事,我给您赔个不是,就当再给我一个面子,三妞这孩子,我一定好好教训,保证她以后不敢再欺负福宝,若有那一天,三妞是杀是剐,随你处置,你看如何?” 江广义知道。 要是不给江家一个交代。 这事怕是过不去了。 只见他恶狠狠的瞪了江三妞一眼。 “啪啪——”上去就给了她两巴掌。 两边脸都打成了对称。 肿的像球。 江三妞瘦弱的脸颊,一下子就胖起来了。 比吃猪饲料来的都快。 “给老子滚回家!跪在院子里,三天不许吃饭不许睡觉,敢起来一下,直接上家法!” 江三妞到底是个孩子。 一连串的惊吓,她已经浑身发抖,哭都不敢大声了。 “还不快滚!” 又是一声怒吼。 江三妞飞快朝着家里跑去。 她浑身湿透,却无人在乎。 “守家老哥,这处置,可满意?”江广义赔着笑,说道。 “族长处事向来公道,行了,都回去播种吧,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老婆子,你带福宝回家,她估计吓着了,地里的活计,有我们就行,你在家里好好陪着福宝。” 江守家知道。 再闹下去就不识好歹了。 他的话音落下之际,这件荒唐事,也就此结束。 江福宝被阿奶抱回了家。 看到江三妞那么惨,她一点都不后悔。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算江三妞有再多苦衷,可关原主什么事? 原主有什么错?她发善心给了江三妞一半馒头,就因此被害,早早的死了。 原主到哪说理去? 况且江三妞七岁就敢杀人,长大了还得了? 有本事害她自己的亲娘去啊。 欺软怕硬,与她亲娘有什么分别! 凭什么祸害原主! 原主可是真真切切被她害死了。 也不知道原主的灵魂,有没有投胎,去往黄泉的路上,会不会害怕。 这么善良的小姑娘,死的那么惨,三岁的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走上奈何桥。 第26章 连山镇 【福宝,别害怕,往前走,下辈子你还会遇到你的家人的,我会代替你,好好的活下去,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会让他们吃饱穿暖,不再挨饿,安息吧。】 江福宝有些难过,她默默的在心里对着原主说。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 她的灵魂,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在这一刻。 她与江家村的江福宝融为了一体。 彼时,她的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泪水钻进了阿奶肩膀处的衣服里。 两人都浑然不知。 夕阳落山。 天色已经擦黑,江家人才急忙从地里回来。 他们个个脸上挂着疲惫。 因为下午耽误了许久,以至于种子还没种完,明天还得起早继续干。 晚上江家简单吃了点饭,就上床睡觉了。 江福宝照例把六十颗鹌鹑蛋装进盆里,藏于床下。 另一边的江族长家。 江三妞跪在院子里流干了泪。 从下午回来,她一直跪到现在。 晚上看着家里人吃饭,她连口水都不能喝。 等到爷爷屋里的油灯灭了。 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福宝,我要你死!” 这一刻。 她恨透了江福宝。 以至于,一不小心将心声说了出来。 “嘟囔啥呢?是不是偷懒了,给我跪好!一个丫头片子,本事大的很,还想杀人,我要是掰不直你这脾性,我这族长也别当了!” 没等她休息多久,屋内传来一声怒吼。 江三妞吓得赶紧跪好。 直到后半夜,她才重新坐下,靠在墙角眯着眼睛睡上一会。 两处膝盖早已麻木。 然而江福宝却睡得喷香。 “咕咕咕——” “渣渣渣——” 清晨,伴随着鸟叫声,江福宝早早的起来了。 昨天阿奶答应她,要带她去镇上卖鸡蛋。 江福宝很兴奋,因为原主从未出过村子,所以在她的记忆里,压根没有村子以外的场景。 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江福宝收回床下的盆子,迈开小短腿走出了房间。 今天她要走很多路,所以娘亲给她蒸了鸡蛋羹。 在庄户人家,鸡蛋等同于肉。 吃了鸡蛋,身体也就有了力气。 依旧是老配方,撒点碎盐,用筷子沾点猪油,点缀一下。 香香软软,滑滑溜溜,江福宝很喜欢。 吃完早饭。 祖孙俩稍作休息,就一起出了门。 今天田里的六亩地还要播种和浇水,加上内围的黄花蒿要摘。 江家男男女女都很忙碌,各有各的事情要做。 所以只有张金兰和江福宝两个人去镇上卖鸡蛋。 一路上江福宝都没让阿奶抱。 阿奶背着竹篓,里面有鸡蛋,很重。 她牵着阿奶的衣服角,跟在身边小步走着。 阿奶的步伐放得很慢,似乎在刻意迎合她。 两人走一会,歇一会,花了平日足足两倍的时间,才来到镇上。 到达城门口时。 已经是中午了。 日头升到最高,阳光有些刺眼,祖孙俩排在进城的队伍末尾,等待看守城门的官差检查。 这个镇子叫连山镇。 虽然面积较大,可是很穷,属于杞溪县最贫困的镇子。 如同江家村一样。 排名垫底。 镇上热闹非凡,因为镇子外面有十个村庄。 而村庄里的人家多为几百户到几十户不等。 江家村属于人口偏少的,村子靠山,可用的土地不多。 不像富裕的张家村、李家村和王家村,一眼望去,全是平地。 农田就在他们自家门外,不必跑远,且都是一等良田。 哪像江家村,所有人家的农田都挤在一起。 江福宝家拥有六亩地,放在江家村已经算中等了。 可拿到张家村、李家村这些大村子里,只能排在末尾。 况且江家的六亩地里,只有一亩一等良田。 剩下的五亩,都是二等和三等。 江福宝撇了撇嘴。 家里可真穷啊。 排队时,她默默的观察着进城的百姓。 贫富差距,在这一刻显现出来。 只见两位身穿华丽锦服,佩戴着金银首饰的富人,他们穿过长长的队伍,往守卫手里塞了一粒碎银,便大摇大摆的插队先进城了。 还有坐在马车里的贵人,缓缓掀开布帘的一角,看不清脸,竟连马车都没下,就被守卫放行。 且原本对着普通百姓一脸威严的守卫,竟然还露出一丝谄媚来。 也不知里头坐的是什么大人物。 她晃了晃小脑袋。 没再深想。 队伍里大多数都是跟江福宝一样,来自这十个村庄里的百姓。 他们衣着皆为麻布粗布。 在这个朝代,最便宜的布料,就是麻布,是用麻类植物纺织而成的,摸起来很是粗糙。 其次是稍贵些的粗布。 用最劣等的纯棉为原料,比麻布稍软些,却没有麻布耐穿。 江福宝的里衣就是粗布做的。 她年纪小,又是女娃,皮肤嫩,不耐磨。 江家疼她,自然舍得给她用贵一些的粗布,虽然衣服做的较大,能从两岁穿到六岁。 可吉祥兄弟俩就没这个待遇了。 皮小子们一天到晚弄破衣服,阿奶不揍他们都算轻的。 哪会舍得给他们穿粗布。 想到这里,江福宝轻笑出声。 “福宝,是不是累了?来,喝点水。”如同现代大多数家长一样,张金兰的背篓里,除了鸡蛋,还装了水壶以及冷掉的粗面饼子。 生怕孙女路上饿着渴着。 水壶是用葫芦制成的,里头挖空,洗干净装满水,配上木塞子,放到背篓里,怎么颠都不会漏,用来装水和酒这类液体,再合适不过。 江福宝接过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水。 她确实渴了。 今天日头很烈,晒得她头顶滚烫。 明明才开春。 下过一场雨后,她感觉温度上升了起码四五度。 哪怕有人跟她说现在是五月份,她也信啊。 大中午的,站在太阳下排队,她额头都有了细汗。 排了快两刻钟。 祖孙俩才被放行。 中午进城的人,比早上要多。 所以久了些。 “福宝啊,吃点饼子垫吧垫吧,等阿奶把鸡蛋卖了,带你去吃油汤面!” 第27章 洋鸡蛋和土鸡蛋 张金兰害怕孙女饿,从背篓里拿出一块比江福宝脸还大的饼子来。 让她啃。 “阿奶,我不饿。”江福宝摇了摇头。 这饼子咬一口,能噎死她。 她才不吃呢。 便没接。 况且她现在只想多看看镇上的场景。 了解了解这个世界。 更没心思吃东西了。 “行吧,那我们先去卖鸡蛋。”张金兰也没强迫孙女吃,又把饼子放回去了。 祖孙俩站在一条六岔路口的中间。 江福宝抬起头来。 她发现每条路口上方都挂着一块木牌子。 与现代的平板电脑差不多大。 “阿奶,我们去哪个路口?”江福宝看着她。 “走这里。”张金兰不认识字。 但她认识路。 只见她背好竹篓,牵着江福宝的手,走向了写着菜市街牌子的路口。 这条街上全是小商小贩,有的卖菜,有的卖野生小鱼和各种山货,偶然还能碰见私卖粮食的,价格要比粮铺低上一些,可惜量不大。 估计都是等着急用钱,无可奈何才卖粮的可怜人。 粮铺收粮,压价都厉害。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想必这里也是一样。 街上不光是摆摊的,还有各种铺子。 大多都是肉铺、油铺、调料铺或者粮食铺。 怪不得叫菜市街。 跟现代的菜市场差不多。 张金兰的步伐,停在了早闹巷的巷口。 这里有二三十人在摆摊。 瞧着外貌穿着,几乎都是穷苦人家。 “就在这吧,这里不用交钱。”张金兰放下背篓,占据了一小块位置,对着江福宝说道。 “阿奶,卖鸡蛋还要交钱啊?”江福宝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解。 “当然了,这条巷子,虽然偏的很,可在这里摆摊不用给街道管事交钱,占了位置,卖完就能走,先到就能先挑个好位置,要是去前头摆,那就得给一文钱呢,一文都能买个粗面馒头了,该省得省点,有那钱,给咱福宝买馒头吃不香啊?是吧。” 虽然江福宝才三岁。 可只要她提问。 张金兰都会耐心回答。 “阿奶说得对,那我们就在这里卖吧。”江福宝乖乖蹲在地上。 “福宝真乖,别担心,鸡蛋是抢手货,买的人多得很哩,这里又是有名的早市,许多人都会特意走远些,过来买菜,一会功夫就卖出去了,福宝要是蹲累了,就去旁边的石阶上坐会。” 张金兰来的已经很晚了。 早市早市。 当然是早上的集市。 现在却是午时。 街上走动的百姓,比起早上少了足足五成。 可还是有不少人拿着东西来卖,所以张金兰占的位置一般。 属于犄角旮旯。 但是耐不住她嗓门大,脸皮又厚啊。 只见张金兰拿出鸡蛋,摆放好后,对着街上‘嗷’的就是一嗓子。 吓得路过的两位妇人,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两人用着见鬼般的眼神看着张金兰。 “卖鸡蛋咯,家养的鸡蛋,养在山脚下,日日吃那上好的野菜虫子,保证味道鲜美,一个鸡蛋只要两文钱,卖鸡蛋咯新鲜农家鸡蛋,个头大味道好。 一个只要两文钱咯,早晨刚下的母鸡蛋,瞧瞧,上头的鸡粪我都擦得干干净净,我家鸡蛋,比别人家的要大上一圈呢,价格却一文不多,先到先得啦,卖完就走!” 江福宝还是第一次见阿奶卖东西。 这吆喝买卖的天赋,简直了。 可是,听到她夸鸡蛋,江福宝低下头,差点笑出了声。 这是她从超市买来的洋鸡蛋,当然要比农村的土鸡蛋要大,因为味道差啊。 土鸡蛋的蛋黄偏深黄色,有些还微微发橙。 而洋鸡蛋的蛋黄煮熟后颜色浅的不行。 口感比起土鸡蛋也差很多。 虽然专家说两种鸡蛋的营养价值一样,可还是有许多城里人会花高价购买农家土鸡蛋。 然而,在这里,两者却调换了位置。 只因洋鸡蛋比土鸡蛋大。 就被阿奶拿来忽悠其他人了。 “大娘,鸡蛋怎么卖的,多买点,能便宜不?我买二十个,给我便宜一文吧。” 鸡蛋是抢手货。 没等张金兰再次吆喝,就有位妇人径直走过来问价了。 “哎哟,这位夫人啊,你也知道,鸡蛋都是这个价,我们家里穷哦,几十张嘴等着吃饭,你瞧瞧我孙女,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肉是什么滋味,天天饿肚子,我心疼啊,你要是少给一文,我们祖孙俩中午都舍不得吃饭了,只能饿着肚子,走上五个时辰回家。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吧,夫人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瞧瞧,这衣裳多鲜亮啊,刚做的吧?老婆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布料,哎,鸡蛋实在便宜不了,不过夫人你别担心,你要是买鸡蛋,我给你挑大的捡,保证不让你吃亏。” 张金兰拒绝了还价,可她会装啊。 只见她哑着嗓子诉苦,还连带夸赞着面前的妇人。 好像在说,你这么有钱,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穿的那么好,还跟我们还什么价,我们祖孙俩,都可怜到没钱吃午饭了,你当真那么狠心? 妥妥的道德绑架啊。 江福宝在心里默默的给阿奶比了个赞。 真不愧是心机老奶! 果然。 妇人没再还价。 她脸皮薄。 听完这段话,她张口要了二十个鸡蛋。 毕竟鸡蛋都是这个价格。 去哪买都差不多。 而且这些鸡蛋,确实比普通鸡蛋要大上一圈。 两文绝对不亏。 她买了二十个,掏出四十个铜板,递给张金兰,然后就转身走了。“真是个老骗子,这小姑娘长得白白胖胖,哪里像吃不饱饭的。”可嘴里却嘟囔着什么。 张金兰没听清。 江福宝却听清楚了。 她尴尬的摸了摸耳朵。 阿奶说谎话的本事,真是张口就来啊,也不担心别人会不会看穿。 主打一个脸皮厚。 不过她喜欢。 别看一文钱不多,可在这里,能买到不少东西呢,比如一小袋瓜子、十几个野山果、一个粗面馒头等等。 为何要便宜别人? 吝啬鬼江福宝,与张金兰的性子像极了。 怪不得是祖孙俩。 半个时辰后,两百个鸡蛋全部卖完。 到手四百文。 第28章 油汤面 张金兰将铜板放到钱袋子里,掂了掂,重的不行。 她喜滋滋的收好钱袋子,背上竹篓,牵着孙女离开了这里。 这条街道共有三个巷子。 一个是方才卖鸡蛋的早闹巷,还有许多人搬粮袋干散工的万粮巷,以及街道最外头的五谷巷。 张金兰哪个巷子都不去。 她牵着江福宝回到六岔路口。 选择了一条百食街。 顾名思义。 百食。 上百种吃食。 这里就像现代商场的负一楼和六楼。 专卖各种小吃,以及饭庄、酒楼。 一踏入这条街道。 江福宝的鼻尖就嗅到了不少香味。 有卖包子、糕点和果脯的,还有卖粿子、炊饼和馄饨的。 应有尽有。 各种食物的香味,混在一起。 直往江福宝的鼻子里钻。 她的肚子咕噜作响。 “阿奶,我们吃什么呀?”江福宝饿了。 “傻孩子,阿奶不是说了吗,吃油汤面,马上就到了,那家油汤面卖了十几个年头了,你爹小时候最爱吃他家的油汤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上次吃,已经是三年前,也不知道味道变了没。” 张金兰的嗓门一改卖鸡蛋时的高昂。 她细声细语的对着江福宝说。 眼睛还咕噜直往四处看。 街上人多。 她必须时刻注意着孙女。 免得被人牙子拐了去。 走了不到一百米。 江福宝就看到那个摊子了。 摊主用木杆子撑起一块布,挡住日头,布下有三张桌子,每桌能坐四个人。 摊子外还挂着一块手机大小的木牌。 写着油汤面三个字。 现在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三张桌子,都是空的。 张金兰随便选了一张,带着孙女坐了下来,她将背上的竹篓,拿下来放到桌上,对着摊主喊道:“老孙头,来一碗面,再添一副碗筷,我跟孙女一起吃。” 模样似乎与摊主很熟络。 “好嘞,大妹子,许久没见你了,孙女都这么大了?跟个福娃娃似的,长大定会出落成大美人哟,到时候嫁个富贵人家你就享福啦。” 老孙头扬声答应。 哪怕三年未见张金兰,却一眼认出,可见她先前来的有多频繁了。 一旁,被摊主夸赞的江福宝将头高高昂起。 她骄傲极了。 原主长得确实可爱,尽挑着爹娘的优点长呢。 大眼睛和下巴长得像张燕子。 又小又挺的鼻子,和肉嘟嘟的嘴巴以及白皙的皮肤像江四银。 就算长大后,长残了,也丑不到哪去。 除非她胖成了球,变成二百来斤的大胖子。 “是啊,好几年没来了,生意咋样啊?” “没以前好咯,你也知道,光景不行,粮食纷纷涨价了,对了,我这面也涨到三文钱一碗了,不过你是熟人,我给你多添点面。” 见阿奶与摊主聊了起来。 江福宝默默的坐在长凳上看着摊主媳妇煮面。 面条似乎是提前擀揉好的。 等了约莫五六分钟。 一大海碗油汤面,被端上了桌。 分量很足。 海碗跟她以前用来盛汤的汤碗差不多大。 “来,碗筷给你,吃饱饱的啊~”老孙头拿来一个干净的小碗,和筷子。 放到江福宝面前。 轻轻捏了捏她的肉脸。 笑着说道。 “谢谢孙爷爷。”摊主的年纪跟阿奶差不多大。 阿奶叫他老孙头。 应该姓孙。 江福宝便唤他一声孙爷爷。 “这孩子,才三岁吧?咋这么聪明呢,竟然知道我姓孙,大妹子,你教的真好,你孙女以后肯定有出息。” “哈哈,我家福宝向来如此,她从小就乖巧,聪明的很,我跟你说,我孙女运道特别好,出生那天,我家上头飘来不少祥云呢,所以我给她取了福宝这个名字,这不,我孙女出门随便都能捡到鸟蛋,就那个鹑鸟蛋,和鸽子蛋,你知道吧?贵得很哩,我孙女捡了不少,旁人一个都捡不来呢。” 所有老人都逃不过一个定律。 就是在外人前。 他们总是各种炫耀自己的儿女和孙辈。 张金兰也是如此。 卖了二十多年汤面的老孙头,自然接得住话。 两人你夸,我捧。 把江福宝臊的脸颊通红。 “阿奶,快吃面吧。”她赶忙插嘴。 试图让阿奶闭上嘴巴。 再夸下去,她要膨胀了。 “好好好,阿奶马上就吃,老孙头啊,钱给你,三个铜板一文不少,你数数好。” 张金兰从钱袋子里掏出三文。 递给老孙头。 不过三个铜板而已。 看一眼就清楚了。 哪里用得着数。 搁旁人定要无语一番。 可老孙头是谁。 二十多年的小生意不是白做的。 他乐乐呵呵接过铜板。 “好嘞,用不着数,定是一文不少,大妹子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吃完再给也不迟,认识这么久了,都是自家人,我信得过你。” 一句话说完,对方舒舒服服。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 怪不得这人的面条摊子,能支上那么多年。 本事都在为人处世上呢。 “快吃吧,吃完咱去逛一逛。”张金兰说完拿起筷子深吸了一口面条。 一老一少。 胃口都不大。 共吃一碗面刚刚好。 “好吃吗?” “好吃,阿奶做的也好吃。”见阿奶问她。 江福宝吃的头也不抬的回道。 她饿坏了。 一路上只喝了水。 大饼她是一口都没啃。 小肚子空空如也。 “那等会阿奶买半斤肉,晚上咱们吃肉丝面。”张金兰笑的温柔,哪还有昨天在桥边骂人时的凶猛样子。 “好~”江福宝软软应道。 祖孙俩很快就将面条吃完了。 “阿奶,擦嘴。”油汤面里放了猪油。 吃完面,嘴巴上油乎乎的。 这里又没有餐巾纸。 江福宝只能求助阿奶。 张金兰赶紧从腰间解下一块帕子。 帮孙女擦去嘴巴的油渍。 帕子不是绢纱的。 依旧是麻布。 洗的都发白了。 擦起来嘴巴火辣辣的,跟现代的搓澡布有的一拼。 江福宝伸出舌头,舔了好几下嘴唇,才缓解了痛感。 “阿奶,我们走吧。”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逛街了。 “行,等阿奶把竹篓背好。” 一刻钟后。 祖孙俩慢悠悠的在街上逛起来。 第29章 祖孙俩逛街 “热腾腾的大肉包,一咬滋滋冒油,香的隔壁瘫在床上的王老三都能站起来了,大家快来买啊,大肉包一个只要五文钱,又便宜又好吃嘞。” “卖糖葫芦咯,一串六文钱,外头裹着厚厚的饴糖,舔一口,甜进了心里,大人小孩都爱吃哟——” “羊肉面,现擀的劲道面,用的都是上好的精面粉,快来吃啊——” “卖菌子干咯,拿回去用水一泡,放点碎肉,煮汤还是清炒,都鲜的掉牙!一份只要一文钱!” “可怜可怜我吧,大老爷,赏小的一个馒头吧——” “悦来食庄今日减免两成饭钱,快来吃饭呀,哟,客官,您里边请,二楼雅座来客三位——” “......” 一路上的叫卖声,乞讨声,声声入耳。 虽然连山镇比起另外两个镇子要穷些。 可它面积大呀。 人口自然就多。 街上热闹非凡,走动的百姓中频频能看到穿戴昂贵的老爷夫人,有钱人比江福宝想象中还要多。 原来穷的吃不起饭的,只有她们种地的农户啊.... 江福宝撇了撇嘴。 她左看右看,犹如第一次进城的土包子。 不对。 她确实是第一次进城。 好家伙。 坐实了土包子的名号了。 “阿奶,这里怎么全是卖吃食的。”江福宝抬起头,疑惑的问向张金兰。 “这里是百食街啊,卖的自然都是吃食,福宝有想吃的吗?跟阿奶说,阿奶给你买。”说话间,张金兰看到斜对面有个卖麦芽糖块的摊子。 糖金贵。 饴糖也便宜不到哪去。 一年都吃不到几次。 她准备给孙女买两块甜甜嘴。 “不想吃,阿奶,我们去别处逛吧。”吃饱肚子的江福宝,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她现在对任何美食,都提不起兴趣。 她只想去剩下四条街逛逛。 多了解下这个镇子。 顺便看看有没有好入手的生意,到时候可以旁敲侧击,让江家人来做。 靠着几亩薄田,一辈子都发不了财。 从古至今,最穷的就是农民。 从未变过。 在现代长大的江福宝,深知这个道理。 “当真不想吃?阿奶给你买两个糖块甜甜嘴吧,买完再去别的街道逛逛。” 张金兰以为孙女懂事,不想让她花钱。 干脆拽着孙女,直接奔向了卖糖块的摊子。 “小哥,这糖块怎么卖的?”看着摊子上,大大小小的糖块们,张金兰掏出钱袋子问着价钱。 “大的一块四文,小的一块一文,买两块大的送一块小的,买五块小的,得六块。” 这话说的跟绕口令似的。 江福宝听得晕晕乎乎。 张金兰却明明白白。 “那给我来五块小的吧。” 听到价格,张金兰有些肉疼。 以往这麦芽糖的价格哪有这么贵,大块顶多卖三文,小的一文两块。 哎。 真是粮食涨价。 什么都跟着涨。 张金兰在心里吐槽着。 “好嘞大娘,买五块是吧?赠您一块,一共六块我给您装上,给五文钱就好。”摊主拿出一个绿色树叶。 江福宝一眼就认出,那日大伯给她买的肉包子外面,就裹了这个叶子。 这里没有塑料袋。 纸又很贵。 所以便宜些的吃食,估计都用这种叶子装。 贵一点的则是用食盒。 “大娘,给你。”摊主将六块只比指甲盖稍大些的麦芽糖包裹起来。 递给张金兰。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拿到手后。 张金兰拿出一块,塞到江福宝的嘴巴里,剩下的几块,她用叶子裹好,丢进后面竹篓带回家。 江福宝的嘴巴,瞬间被甜味充斥。 味道还不错,有麦芽的香气。 过了一会。 祖孙俩离开了百食街。 这次去的,是饰布街。 顾名思义,卖穿戴的,都是些布庄啦,首饰铺子以及成衣铺等等。 这条街比较大,道路很宽。 可以同时容纳三辆马车通过。 足足有五个巷子。 刚才的百食街,不过才三个而已。 巷子名字起的也跟百食街的相差很大。 一个接地气。 一个比较秀雅。 祖孙俩人,正处于绸绣巷的巷口。 这里摆了许多摊子。 卖的都是绣品。 江福宝的注意力,被一块绣着蝴蝶与百花的帕子吸引住。 奈何她的身高太矮,摊子又支的很高。 以至于她被阿奶抱在怀中,才得以看清。 “阿奶,快看,这块帕子好漂亮,上面好多花花。”江福宝一脸惊喜的喊道。 帕子上的绣工,栩栩如生,布料一看就又软又滑,拿来擦嘴巴,肯定舒服。 哪像阿奶身上挂着的擦嘴布。 比洗脚布都糙。 “小姑娘眼光真好,这是烟云省独有的烟云绸,用白丝织成,再让江南绣娘,同七色绣线,一针一针绣上去的,可是抢手货呢,放在铺子里,至少要卖二两银子!” 摊主是个三旬左右的妇人。 长着一张圆脸。 看着有些佛相。 她不像有些势利眼掌柜,见别人穿着破烂,就嫌弃的不行。 听到江福宝夸赞这块帕子,她拿起来让祖孙俩看得更清楚些。 还一并介绍着。 “二两银子?我滴个老天爷,这也太贵了,我家一年嚼用都花不到二两银子,这么点大的帕子卖那么贵?小娘子,你赶紧收好吧,别弄坏了,不然可就卖不上价了。” 张金兰惊呼一声。 她见摊主拿着帕子把玩。 吓得赶忙提醒她。 “哈哈,不必惊慌,我这里要不了那么贵,只卖八吊钱。” 摊主和善的笑了两声。 解释着。 一吊钱等于一百文。 十吊钱是一两。 所以八吊钱就是半两多银子。 可能是方才听到二两吓了一跳。 现在知道帕子只要半两多,祖孙俩的表情,没那么惊讶了。 可半两多也买不起啊。 张金兰的钱袋子里,只有刚刚卖掉鸡蛋的四百文,吃油汤面还花了三文走。 加上买麦芽糖的五文。 只剩三百九十多文了。 “福宝,咱走吧,阿奶买不起。”张金兰也不自卑,她直截了当的说她没钱。 坦荡的模样,让摊主高看了一眼。 “阿奶,我没想买,只是觉得好看,想让阿奶看看,等我长大了,赚好多好多银子,给阿奶买七条,阿奶来回换着用。” 江福宝画了个大饼。 偏偏张金兰吃的喷香。 第30章 背尸 “好好好,阿奶等着福宝呢,走吧,去前面逛逛,多谢你啦小娘子,帕子确实好看,可老婆子我买不起,等我孙女长大,再来你这买。” 她笑着对摊主道了谢。 似乎把江福宝的话当了真。 “不必客气,帕子能得旁人赏识,我也开心,小姑娘,我日日在这里摆摊,以后赚到钱了,一定要来我这里买呀。” 摊主逗弄起江福宝来。 “好!” 江福宝重重点头。 祖孙俩离开了。 她们走到街口处,去往另一条街道。 刚踏入。 一股熟悉的清香,就钻入了江福宝的鼻腔。 街口上的木牌写着无疾街。 看来这里等同于现代的医院了。 果不其然,街头第一家,就是药铺。 右边是医馆。 然后是药酒铺。 以及推拿堂等等。 都跟医字脱不了干系。 这里的铺子,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家。 有五个巷子,都是用药材起名。 江福宝比谁都清楚,上大学时候,她日日捧着厚厚药材书,背的恨不得想死。 自然每种药材都被她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巷子里,多为人家。 瞧着大门大户的模样。 就知道住在这里的,几乎都是富户。 看病方便。 房价估计很贵。 “大夫,求求您了,救救我娘吧,只要您救好我娘,等我爹回来,我让他赠二百两给您。” 突然,一阵哭嚎声传来。 江福宝扭过头,望去。 只见刚刚路过的医馆外,跪着一个小男孩。 约莫六七岁大。 男孩的身旁,还躺着一个脸色发白,嘴巴乌青的妇人。 长相清秀。 她的青丝一半挽起,一半垂落于地,头上的珠钗做工精致,绝对价值不菲。 妇人哪怕闭上眼睛,也浑身散发着温婉气质。 像极了古装剧里,从小在书香门第长大的千金小姐。 “老夫说过了,你娘的身子犹如燃尽的烛灯,救不活了!应当是生产时耗尽了精气,能活到现在已然是老天开恩,老夫没有与阎罗抢人的本领,趁着你娘最后一口气没散,早早的准备后事吧。” 老大夫冷冷的说完。 一甩衣袖。 关上了医馆的大门。 “娘——” “娘你别走,别丢下迟儿,娘,你醒醒啊——” 只见小男孩探了探妇人的鼻息,突然放声大哭。 “真是可怜见的,才这么点大,就没娘了。” 张金兰叹着气,面带可惜的摇了摇头。 “谁来帮帮我,帮我把娘抬回家,我愿意出一两银子!” 祖孙俩看了一会。 准备离开时,那个男孩突然叫喊道。 这一片住的都是富户,没人会为了一两银子,跑去搬尸体。 晦气的很。 而在医馆里看病的百姓,也都不穷,毕竟穷的都看不起病,撑死请赤脚郎中开个药方去抓药。 以至于路过的人,都看戏般望着男孩。 没人走上前帮忙。 “我来我来——” 张金兰听到搬个新鲜的尸体,就给一两银子,她眼睛骤然一亮。 刚死的人,还热乎着呢。 没什么好怕的。 只见她飞快的冲过去,生怕被人抢走了差事。 连孙女都顾不上了。 江福宝在原地汗颜。 阿奶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肯干啊。 “小少爷,当真给一两银子吗?” 虽然男孩的穿着,一看就是公子哥,可他年纪太小了,张金兰怕他赖账,又问了一遍。 “当真,只要您将我娘背回家,我便给您一两银子。” 男孩的眼泪还在流淌,所以说话时,鼻音很重。 “行,我来背,可是我这背篓咋整。”张金兰抠门惯了,她可舍不得把背篓丢在这,肯定会被人偷走。 可孙女才三岁,跟背篓差不多高,也背不起来啊。 “给我吧。”男孩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接过背篓。 张金兰松了口气。 她弯下腰,将妇人缓缓抬起,背在了身后。 “福宝啊,跟上,别走丢了。小少爷,你带路吧。”张金兰对着孙女喊了一嗓子,又跟男孩说道。 于是,一老一尸加两孩子,朝曲莲巷走去。 直到停在了一栋挂着沈宅牌匾的大门前。 “咚咚咚——” “开门啊——” 男孩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动静。 他有些着急。 等了足足一刻钟,里头才传来声响。 “你娘救活了吗?” 江福宝蹲在墙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宅子里说话的似乎是女子。 声音有些成熟,应该是妇人。 “没有,姨娘,我娘她去了,快开门,我要给爹写家书,让他快些回来,还有,劳烦姨娘您帮我操持娘的丧礼。” 男孩大声回道。 他的神情让江福宝琢磨不透。 似乎掺杂着恨意,又悲伤至极。 “死人不可进家门,晦气!抬到棺材铺外,买个棺材埋到乱葬岗吧,别放在门口,我不会让门房开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要是不想看尸首变臭变烂,就赶紧抬走。” 话音落下。 门开了个小缝,从里头飞出三粒碎银子来。 瞧着大小。 应该是三两半。 “姨娘!我娘可是正妻,她应该入祖坟!你竟然让我娘去乱葬岗?若是爹回来,你当如何交代!” 男孩气的一脚踢开碎银,用力拍打着大门。 可里头再没动静。 “小少爷,现在该怎么办呐?你姨娘也真是的,怎么不拨两个下人出来帮帮忙。” 张金兰也看不过眼了,她小声嘟囔了两句。 眼神却紧盯着地上的碎银,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里面,有一粒碎银是她的工钱! “劳烦您将我娘背到棺材铺吧,我多给您加一两。” 男孩似乎知道,哭是没用的。 他用袖子擦去眼泪。 眼里满是仇恨。 只见他弯下腰,一粒一粒的捡起碎银。 “好嘞!”听到加钱,江福宝看到阿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 背起尸体就走。 这条街没有棺材铺,毕竟是死人用的东西。 富人都忌讳。 三人来到了万路街。 这里仿佛是古代的贫民窟。 跟方才的街道比起来,宛如从现代的市中心突然闪现到城中村。 差距太大! 万路街上,有客栈和买卖牛马、仆人的、还有租赁马车牛车的。 以及租脚夫,招散工等等。 第31章 死因中毒 这里鱼龙混杂。 什么样的人都有。 当然,穷人最多。 “呼哧呼哧——” “小少爷,前面就是镇上最大的棺材铺了,我给你背到那吧。”张金兰累的直喘粗气。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背上的尸体也越来越硬,妇人的双手,逐渐冰凉。 她心里毛的慌。 要不是图这二两银子。 她哪敢背尸啊。 似乎是想到种不了水稻的田地,和缺钱成亲的大孙子,张金兰一鼓作气。 将尸体背到了棺材铺里。 “哎哟,累死我了,小少爷,把背篓给我吧,天色不早了,我得跟我孙女赶紧回村呢。” 张金兰其实不急,她就是怕这小屁孩赖账。 又不好催着要银子。 毕竟人家亲娘刚刚才死。 只能旁敲侧击的要账了。 “阿奶,年前郎中爷爷来村里,他说只有中毒的人,才会嘴巴和手指黑黑的,为什么这个婶子也是黑黑的?婶子中毒了吗?” 江福宝的童音,在棺材铺里,突兀的响起。 男孩当场愣住。 他走到尸体旁边,仔细检查着,似乎确定了江福宝的话。 他抬起头来,脸上的仇恨与愤怒交融,却又带着一丝隐忍。 江福宝知道。 眼前的男孩应该心里有数了,她没白提醒。 她早在阿奶背起妇人的那一刻,就上手给那妇人诊了脉。 毕竟鼻尖没气,不代表人就死了。 也许是昏迷呢。 可确定妇人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后,江福宝却被妇人乌紫的手指所吸引。 要知道,只有心肺有病的患者才会嘴唇和手指发紫。 但妇人没有杵状指。 便排除了因病导致的发紫。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 中毒! 可为何刚刚的大夫,却说妇人是生产时耗尽了精气而亡。 简单的中毒症状,当真看不出来? 能开起那么大的医馆,就不是简单的人。 把不到脉,江福宝也确定不了妇人的身体到底如何。 反正她是不相信那大夫的话。 再联想到男孩对着宅子里喊的那几声姨娘。 一个阴谋在江福宝的脑海中显现。 妇人的死。 只怕是人为! 见男孩实在孝顺,她一路沉思,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毕竟她只是一个三岁孩子,所言无需担责。 信不信都看男孩自己。 “福宝,别乱说,你怕是听岔了,乡野郎中的医术都是半吊子,哪能跟镇上医馆里的大夫相比,小少爷啊,我们要走了。” 张金兰听到江福宝的话,吓得连忙将她的嘴巴捂住,生怕孙女又说了旁的话让人误会。 那个郎中她知道。 是游医。 年前从外地而来,在江家村借住了两天。 可医术差得很,给村里人看得病症,没一个治的好的。 怪不得到处跑。 估计是医术太差,怕被人逮到一顿暴打。 孙女刚刚说的话,应该就是在他那听来的。 哪能当真。 她怕孙女说多,招人乱想,立马岔开话题并催促男孩给钱。 “这些都给你吧,不用找了。” 男孩沉默了一会,他把之前在地上捡起的碎银,一股脑的放到张金兰手里。 “哎哟,多谢小少爷啊,你节哀,老婆子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接过银子。 张金兰兴奋的双手都在颤抖。 这可是三两半啊! 她一大家子劳作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却简简单单背个尸体就赚来了。 早知如此,以后让她一天背十个,她都干啊。 有了这些钱,大孙子的亲事,就有着落了。 张金兰小心翼翼的将碎银子放到钱袋子里,背上竹篓,牵着孙女的手,快步离开了。 压根不管男孩有没有钱买棺材。 她才不说呢。 万一说出来,男孩后悔咋办。 走了十来步。 男孩从棺材铺里跑出来。 对着祖孙俩的背影大声喊道。 “我叫沈鹤迟,今日多谢你——” 江福宝转过头,与他对视,下一秒,她朝着对面纯真一笑,便转身离去。 “阿奶,他在感谢你呢。” 江福宝故意对着阿奶说了一句。 “我知道,这孩子真是实诚啊,给那么多银子,还有礼貌,只是可惜哦,命不好,这么点大亲娘就死了,刚刚阿奶听到他喊宅里那个女人姨娘,啧啧,他以后的日子惨咯,对了,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阿奶没听清,罢了,总归见不到第二次,管他叫什么呢。” 张金兰没有丝毫怀疑。 她真以为男孩感谢的是她。 祖孙俩离开棺材铺后,朝着万路街走去,这里随处可见卖牲畜的。 有牛有马,有羊有猪,还有鸡鸭鹅。 江福宝的脚步,停留在一处卖鸡的摊子旁。 “阿奶,这里有小鸡卖,我们买点小鸡回去养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山上给小鸡捡虫子吃,等它长大,就能生蛋了,咱家就会有吃不完的鸡蛋啦。” 江福宝突然心生一计,她抬起头对着阿奶说道。 反正今天也赚了三两半,加上卖鸡蛋的钱,将近四两了,买点小鸡崽不算什么。 到时候养大了,还能天天下鸡蛋,她就趁机把冰箱的洋鸡蛋,放到鸡屁股底下。 佯装是鸡下的。 “好,阿奶问问价,小兄弟,这小鸡怎么卖的?多少钱一只?” 张金兰见孙女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她心一狠。 决定买上几只。 “二十文一只,不二价!” 卖鸡的汉子,听到有人问价,先是抬了抬眼皮,将面前的祖孙俩从上到下扫视了几遍。 见她们身上补丁盖着补丁。 眼神变得不屑起来,他口吻十分敷衍的报了个价格。 “什么?二十文?这也太贵了,就是养了几年的母鸡也才卖六十文啊,二十文买只小鸡,你诚心想卖吗?” 张金兰吓了一跳。 家里以前又不是没养过鸡。 一只小鸡撑死也就卖个六到十二文之间。 越大些的越贵。 因为刚孵出来的小鸡容易死。 她以往买回去十只小雏鸡,运气好死个两到三只,运气不好,死了一半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竟然涨到二十文一只了? 那买十只岂不是要两吊钱? 她怀疑这个卖鸡的汉子,在胡乱报价。 第32章 当街争吵 “六十文?老大娘,你这都什么年间的价格了,现在什么光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呐,肥母鸡我也有,卖一吊钱一只,你要吗?” 汉子歪着嘴角,冷笑了一声,指着鸡笼里的母鸡不屑的说道。 “啥玩意,一吊钱?你这汉子做生意忒不讲究了,我不在你这买了。” 张金兰也来了气。 她又不是傻子。 一只鸡能卖到一吊钱? 真当金子卖啊? 她拉着孙女就想走。 【咕咕咕,我肚子里有好多蛋,这个臭人类竟然想把我卖掉,真是傻子,摸蛋都不会摸。】 【我也有蛋,咕咕咕,我明天就要下蛋了。】 【喔喔喔,想打鸣。】 【叽叽叽,娘,我好晕,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个臭人类,早上给我们吃坏掉的谷子,肚子好疼啊。】 【我要死了,我感觉我要死了。】 被阿奶牵着手的江福宝关掉屏蔽,面前鸡笼里,鸡的心声全部往她耳朵里钻。 总共三个鸡笼。 一笼装着毛发浅黄色的小鸡。 一笼装着两只大公鸡。 还有一笼装了六只母鸡。 听心声,母鸡肚子里似乎有蛋,还不少,可这卖鸡的汉子没摸出来。 估计把它们当成不下蛋的母鸡了。 如果让阿奶买回去。 鸡下蛋的同时,她也能把空间的鸡蛋,拿出来放到鸡窝,佯装是鸡下的。 毕竟,会下蛋的鸡,几乎没人会卖。 而等小鸡长大,又要不少时间。 那她空间里的鸡蛋,岂不浪费许多刷新机会。 一吊钱就一吊钱吧。 比起那么多鸡蛋,也算不得什么了。 况且这些鸡也会下蛋啊。 天天六个。 一个鸡蛋是两文,一天等于净赚十二文。 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文。 而且买的多,还能还价。 加上她每天给鸡窝里添蛋。 最多半月就能赚回本钱了。 可惜这些小鸡要死了。 真是缺德啊这个汉子,卖病鸡也不怕遭报应! 江福宝赶紧拽住张金兰的手。 缓缓说道:“阿奶,买几只母鸡回去下蛋吧。” “去去去,滚一边去,你个小屁孩,就你还买鸡?你买得起吗你?小鸡你都买不起,还买母鸡呢?我的鸡价格昂贵,岂是你这种乡下穷鬼能买得起的,赶紧滚开,别在我摊子前挡路。” 卖鸡的汉子见江福宝赖着不走,一会想买这,一会想买那,他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幸好江福宝不是真的三岁。 不然就这架势,要是原主在,她早被吓哭了。 可碍于她才三岁。 无法还嘴。 江福宝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你个杀千刀的,你大早上吃粪啦?嘴巴那么臭,好端端的骂我孙女干啥,我们招你惹你了?卖这么贵,估计是病鸡,瘟鸡吧!只做一锤子买卖,做完就跑。 那么宝贝你的鸡,你拿回家去,放到被窝里,日日抱着它们睡,当媳妇养着!拿出来卖干啥?什么玩意,一个大男人,当街欺负三岁孩童,真不害臊!” 被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江福宝看阿奶叉着腰大骂对方。 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老不死的丑妇,浑身穷酸样,兜里只怕五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吧,还买鸡,我看你是想买打!”汉子气得扬起拳头,就要打人。 张金兰丝毫不惧。 她昂起头来。 高声喊道。 “来人啊,杀人啦,光天化日这卖鸡的山匪要杀我啦,快来人啊,谁来救救我这可怜的老婆子啊——” 又是杀人又是山匪的。 吸引了附近所有的人。 人群朝着这里聚集。 卖鸡的汉子慌了。 他没想到眼前的老妇那么难缠。 怕事情闹大,他赶紧解释。 “我不是山匪,也没杀人,这个不讲理的老妇妨碍我卖鸡,我就是赶她离开而已。” 要是真被当做山匪抓走了。 可是要被砍头的。 汉子吓得一身冷汗直往外冒。 “你就是山匪,瞧瞧你长得,一看就不是好人,方才我跟我孙女,只是想买鸡,问个价格,你就大骂我们,还说要杀了我们,瞧瞧,把我孙女都快吓哭了,我们招你惹你了? 来人啊,谁帮我报官啊,这山匪要杀我,我好怕,谁来救救我们,这汉子张嘴一只鸡就要我们一吊钱,不是山匪是什么?谁家卖鸡这么卖的?就连那不值钱的鸡崽子也要卖我们二十文呢——” 张金兰是个泼妇。 自然知道如何对付脸皮薄的对手。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又哭又唱。 唱她的悲惨,哭她的可怜。 向周遭看客诉说她的苦难。 许多善良的百姓都被她带动了情绪,纷纷站出来帮她对抗卖鸡的汉子。 “你这人,好端端的欺负老人孩子,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一只鸡竟敢卖一吊钱,简直闻所未闻,我媳妇昨日才买了两只养了三年的母鸡,只要七十五文一只!肚子里还有蛋呢,我看你就是山匪,不然为何胡乱卖东西,难不成,这鸡根本就不是你的?” “这位兄台说的极有道理,只怕这几笼鸡,不是他的吧!不然怎么连卖鸡的价格都不知道?” “要么是山匪,要么家里人死的早,没人教导他如何当人,否则怎会人吐狗言?” “就是,真是不害臊,家里长辈死的早,没人教你?老人孩子都欺负,你小心遭天谴啊!” “大娘说得对,这人瞧着就不像好人,指不定身上还背负着命案呢,谁有空,帮忙去城门口找下官差,把这人抓起来好好审问审问。” “找什么官差啊,把街道管事叫来就行,我去。” “......” 卖鸡的汉子吓傻了。 他就是嫌贫爱富的骂了几句。 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别别别,千万别去啊,都是我的错,我媳妇偷人了,所以我这两日火气有些大,这位大娘,您别跟我见怪,都是误会一场,这些鸡就是我自家养的,我不是什么山匪,也别叫街道管事来,这样,我不卖了,我现在就走,立马走。” 汉子把三个鸡笼放到身后的板车上。 也不等张金兰说话,推着板车就跑了。 第33章 偷鸡 张金兰见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多谢各位帮我这个老婆子了,你们是好人呐!” 获得好人称号的看客们。 满意的散去了。 江福宝在心里默默给阿奶比了个赞。 母鸡买不成了,本想买小鸡的,可街上其他卖鸡的,卖的都是母鸡和公鸡,听心声母鸡的肚子里都没货。 她也懒得逛了。 两刻钟后,祖孙俩离开了这条街道。 她们去肉铺买了两斤猪肉。 因为是下午,肉质没有早上新鲜了,而且瘦肉居多,肥肉偏少。 这里的百姓,又更爱吃肥肉。 肉铺掌柜每斤便宜了几文。 所以张金兰大手笔的买了两斤。 路过卖糖葫芦的。 张金兰还给孙女买了一串糖葫芦。 “福宝啊,你吃四颗,剩下的四颗拿回家让你几个哥哥们分,给他们也甜甜嘴。”张金兰不是只疼孙女,孙子也疼,只是孙子太多,所以只有一个的孙女显得尤为珍贵。 自然在她心里,占得比重也要更大些。 江福宝都懂。 她摇了摇头。 不肯一个人吃那么多。 糖葫芦上面有八颗。 家里七个哥哥,一人一颗刚刚好。 还是等回家,一起享用吧。 这根糖葫芦,最终完好无损的被包上绿叶,放进了背篓里。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原本想走回去的张金兰,担心孙女太累,干脆大方了一把,掏出两文钱,带江福宝坐了次古代的顺风车。 这辆牛车是隔壁周家村的。 在六岔路口停着,刚好被张金兰瞧见。 如果单独租牛车回去,至少要八文钱。 太贵了,她舍不得租。 一人一文的顺风车很有性价比。 原本张金兰只想给一文,毕竟三岁的孙女,她可以抱在怀里,不作人数。 可牛车主人是周家村的,跟她又不熟,自然不同意。 没办法,才多付了一文。 坐上牛车的江福宝,被挤到了角落里。 牛车不算她和阿奶,一共六个人。 坐满后,便出发了。 离开城门时,要被守卫检查,看看车上有没有逃犯或者违禁品。 检查的时候,所有人都得下牛车,在一旁等候的江福宝竟然看到一个熟人。 那个骂人的卖鸡汉子。 只见他正鬼祟祟的跟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在角落说话。 “王大,你的鸡卖出去没?老子真是踩到狗屎了,霉的很,方才遇到一个老婆子,简直是个泼妇,害得我差点被官差带走,这些鸡咱们偷来都三四天了,还剩几笼没卖出去呢,眼瞅着小鸡崽子一天死一只,亏大发啦。” “我都卖完了,低价卖的,总比砸在手上强,这样,你把那笼小鸡拿上,我带你去对面那栋宅子,我那笼小鸡崽子就是卖给了她,你价格再放低一些,她绝对要。” “行,我干脆把板车推上吧,万一鸡被偷了就完了。” “这是城门口,旁边就是官差,哪个敢偷,别磨蹭了,巷子窄,板车推不进去,就放这吧,赶紧卖完我们出城了。” 那位叫王大的,带着卖鸡汉子,去了对面。 而原地放着一辆板车,上面有两个鸡笼。 江福宝灵机一动。 她趁着四周没人瞧见,阿奶又与周家村的人在闲聊,她走过去,伸出手,仅用一秒的时间,就把板车上的两个鸡笼都收进空间里了。 这个狗东西,敢骂她。 听聊天,貌似鸡也是偷别人的。 那就让他尝尝被人偷的滋味! 这就是嘴贱的代价! 因为年幼,无法张口骂人的江福宝,此时身心舒爽极了。 犹如大仇得报一般。 她牵着阿奶的手,坐上牛车,离开了城门口,朝家的方向驶去。 “我鸡呢!” “谁偷我鸡了?” “老子就去卖个小鸡,谁把老子母鸡公鸡都偷走了?天杀的贼人啊,老子放在城门口都有人敢偷,狗日的啊——” 牛车走了五十来米,身后传来几声怒吼。 江福宝勾起嘴角。 将头搁在阿奶的腿上,闭上眼睛小歇了。 官路铺了碎石,还算平整。 可到了乡间路上,颠簸的牛车,让江福宝的五脏六腑都难受不已,还小歇呢,跟坐碰碰车似的,怎么歇。 已经傍晚了。 周家村离江家村不算远,却也不近。 走过去最少要两刻钟。 因为是顺风车,牛车只在周家村停。 祖孙俩下了牛车后,还得走一段路才能到家。 此时,张金兰无比庆幸她坐了牛车。 要是没赶在傍晚前回来。 可就危险了。 如果晚上月亮被云朵蒙住的话。 跟摸黑走路没区别。 很危险。 好点的一脚踩空,掉进河里。 坏点的被人拖到草丛奸杀了,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何况她还带着孙女。 又过了许久。 太阳西斜。 估计再有一刻钟,太阳就该落山了。 张金兰有些着急,才走了一半的路,她牵着孙女的手,加快步伐。 祖孙俩的背影,在乡间的小路上。 越来越远。 终于赶在天快黑时,回到了村子。 此时的村口大树下。 妇人早已坐满了。 有的还端着饭碗,边吃边聊天。 “张氏,你这是才从镇上回来啊?咋还带着孩子,怪不得天都快黑了,你们才赶回来,快些回家吧,不然就要摸黑吃饭了。” 一个比张金兰还要大几岁的老妇对着祖孙两人喊道。 “是要回家呢,在镇上耽搁了一会,你们聊。” 张金兰没做停留,她背篓里还有两斤猪肉呢。 得赶紧拿回家,做成菜。 走到村尾。 江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 江福宝定睛一瞧。 有娘亲,爹爹,大伯还有爷爷。 他们面色带着焦急。 估计一直在门外等着呢。 “爷爷,爹爹,娘亲,大伯,我们回来啦——” 江福宝一一喊道。 她的童音放的很高。 响彻在村尾山脚下。 “娘,你们总算回来了,眼瞅着天都快黑了,我们急的不行,孩他爹还想跟大哥二哥去路上寻你们呢。” 张燕子看到女儿和婆婆的一瞬间松了口气,她迎上前,抱起女儿,温柔的说道。 “娘亲,阿奶今天赚了好多银子呢,大哥有钱娶媳妇啦!” 没等阿奶开口。 江福宝就嘴快的泄了密。 第34章 鸡的去处 “赚了好多银子?怎么赚的?多少?”江大和卸下亲娘身后的背篓,提在手中,听到了侄女的话,他满脸好奇。 “都进去说,外头不方便。”张金兰低声笑了两下。 她扭过头,四周看了看。 哪怕没瞧见村里人,她也不敢在家门口将事情说明白。 毕竟财不露富。 她将家人都赶了进去。 “娘,饭菜做好了,快洗洗手吃饭吧。” 走到院子里。 刚好朱迎秋从厨房出来。 见婆婆侄女回来。 她扬声说道。 “不急,你把背篓里的猪肉拿进去做了,切成片用剩下的咸菜炒了吃,今天家里所有人都给我吃过瘾咯!” 张金兰哈哈一笑。 脸上的褶子顿显。 “娘,这是捡到钱了?咋还买肉了呢,总共就那些鸡蛋,卖完了,全买肉了吧?娘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呢,日子不过啦?” 孙平梅从堂屋出来。 调侃道。 可她眼里的高兴,根本掩饰不住。 有肉吃,在她心里,跟过年没什么两样。 “捡钱?地上能有多少钱给我捡,今天你娘我赚了快四两银子!哈哈。” 张金兰变得兴奋起来。 她解下钱袋子,将里头的三粒碎银拿了出来。 至于卖鸡蛋的铜板,依旧在钱袋子里躺着。 “哪来的银子啊?卖鸡蛋能卖这么多?天呐,娘,你不会偷人钱了?有人瞧见没?嘶,哎哟——” 孙平梅刚说完,就被婆婆弹了一下脑门。 力气很大。 她不自觉的痛呼了一声。 “什么偷不偷的,咋一个个的都觉得我会偷东西偷钱呢。” 张金兰气得不行。 儿子这样。 儿媳妇也这样。 江家人对视了一眼。 谁都没接话。 实在是张金兰的泼妇形象,深深在他们心里扎根了。 都是不讲理的泼妇了,偷钱的事好像也能做得出来吧? “我今天跟福宝卖完鸡蛋,去街上溜达,刚好碰见一个男娃,他亲娘死了,估计是富户人家的公子哥,穿的那叫一个贵气,他娘的尸首就躺在医馆外头,还热乎着呢,他年纪又跟同吉差不多大,哪能扛得起来,便在街上说,谁帮他把娘亲的尸首抬回去,就给钱,我一听还有这好事,立马去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爹的小妾,就是他姨娘,连门都不开!还从里头扔了三两半出来,让他买副棺材葬到乱葬岗去,没办法啊,我又背着他娘,去了棺材铺,这男娃大方,把手里的三两半都给我了,也不知道他没钱了,拿啥来买棺材,不过我也没说,说了人家要是反悔了咋整。” 张金兰把事情的缘由说清楚了。 江家人个个眼睛瞪的老大。 “我滴个娘嘞,你连尸首都敢背啊?儿媳佩服!” 孙平梅听到尸体两字,吓得抓着她男人的胳膊,死都不放手。 “娘,是我没用。” 江大和很是懊恼,都是他没本事,赚不到钱,连散工都找不到,不然哪至于让娘去背尸。 “娘,你这老身子骨还背尸,没累到哪吧?儿子晚上帮您按按,娘你辛苦了。” 不愧是江家老两口最疼爱的小儿子,江四银哄人的功夫向来一流。 “奶奶,我可以晚几年成亲的,你不必这般辛苦,孙儿.....” 江同金的声音哽咽起来,他低下头,似乎是在哭。 “好了,这事已经过去了,大小伙子哭什么,老婆子,明天去找周家村的媒婆,给同金相看人家吧,你早些生个孩子给你奶抱,这才叫孝顺,知道吗?”江守家拍了拍孙儿的肩膀。 看似布置了一个任务。 实则是让他心里别太有负担。 “行,总归有钱了,没必要再拖着咱大孙子的婚事,彩礼就按照平常来,二两银子,再多也没有了,还得弄几桌席面,也得花不少钱呢,眼瞅着同木也十三了,天还旱的很,估计今年攒不下钱了,得留点钱给同木以后成亲用。” 张金兰早已规划好三两半的用处了。 其实二两银子娶个媳妇,其实已经算贵的了。 如果找个样貌丑些的,一两就行。 可她不忍大孙子受委屈。 她自己就是个看脸的人。 不然也不会大老远的嫁到江家村来。 小部分是因为家庭原因,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老头子年轻时,长得太俊朗了。 以至于她的样貌普普通通,生下的孩子却个个不丑,老大老二个高,威猛霸气。 女儿样貌虽没有多好看,可皮肤白啊,正所谓一白遮百丑。 唯独小儿子。 跟她男人年轻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她内心里,也更疼爱小儿子一些。 当初给小儿子定下张燕子。 也是因为燕子好看,那出了几服的亲戚关系,不过就是个借口。 这不。 她的小孙女福宝。 吸取了爹娘的优势。 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啊。 长大绝对是个美人胚子。 一旁跟哥哥们分享糖葫芦的江福宝,总觉得有股烫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回过头,却又没人看她。 江福宝没再管。 她分完糖葫芦。 跟哥哥们一起舔舐起来。 糖葫芦应该咬着吃的,可这是拥有一整串糖葫芦的人才配享用的土豪吃法。 江家孩子们,只舍得一点点舔着吃。 外头的饴糖很甜。 每舔一口。 心里就幸福一分。 “行了,放那一会再吃,该吃饭了。” 江福宝的大伯娘,端着饭菜上桌,见几个孩子,吃糖葫芦吃的头也不抬。 她嘱咐道。 今晚,江家第一次点了油灯。 因为做完饭外头已经漆黑一片。 总不能摸着黑吃饭吧。 所以,这顿饭,吃的比往常要快。 毕竟拖久一点,油灯就得多燃一会。 简直就是在烧张金兰的心。 “水烧好没?等会我洗个澡,背了尸,沾染了一些晦气,不能带到床上。”她嚼肉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大儿媳。 “好了,就等娘去洗了。”朱迎秋应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江家人全部入睡了。 唯独江福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她很累。 今天走了许多路,她的腿都酸涩了,眼皮子直打架。 可她得去空间查看鸡的情况。 还得把蛋运到床底下。 等身旁的两个哥哥睡着,她进了空间。 第35章 一只鸡能下几个蛋 鸡笼还放在客厅。 一动未动。 里头的鸡,一脸懵逼。 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咯咯咯,这是什么地方,本鸡怎么在这里。】 【不知道呀咯咯,饿了饿了,好饿。】 【要吃虫,要吃糠,要吃草籽,饿了饿了。】 江福宝解开屏蔽,鸡的心声一下传到她的耳朵里。 听到鸡喊饿。 她从米缸里,舀了一些米出来,喂给它们。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得想点法子,把鸡光明正大的弄回江家养。 喂完鸡,江福宝离开空间,回到木板床上,她悄摸下了床,打开房门,去了后院。 既然解释不清鸡的来源,干脆就不解释。 江福宝直接把鸡笼从空间拿出来,将几只鸡放到后院里,她把空鸡笼收回空间,将九十个鹌鹑蛋,和一百二十个鸡蛋,分成两盆放到床底下。 那颗被她放置在桌上的鸡蛋,竟然自动消失了。 看来空间的产物,拿回空间,不管数量如何,一到六点,都会自动刷新。 必须避开这个时间段。 不然白忙活一场。 做完一切,江福宝钻进被窝。 准备睡觉。 因为太累,沾上枕头,才过了几秒,她的呼吸声就变得沉重起来。 第二天一早。 天还没有大亮,江福宝被后院传来的惊呼声吵醒。 “天呐,这些鸡是哪来的啊?自留地里还有一个蛋,是这母鸡下的?娘,你快来啊,有鸡从天而降啦!” 是二伯娘的声音。 简单听了会,江福宝便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昨天累的太狠。 她浑身不舒服。 才三岁的身体,走的实在太久了,根本受不住。 伴随着家里人的说话声,江福宝又一次睡着了。 醒来时,除了两个亲哥哥,所有人都不在家。 听大哥说。 阿奶和大伯娘去周家村找媒婆了,走的时候还从厨房拿了五个鸡蛋。 二伯娘和娘亲去山上挖黄花蒿了。 至于其他人,都去地里干活了。 江福宝洗漱完,没顾上吃早饭,她先去了后院。 发现母鸡和公鸡,被关进了猪圈里。 一只都没少。 “妹妹,该吃早饭了,阿奶说鸡下了一个蛋,今天大伯娘把昨天剩的咸菜,拿来炒了鸡蛋呢,放了两个,每人一筷子菜,你醒的晚,阿奶独独给你留了一碗糙米粥在灶上,我去给你端来。” 六岁的江同吉,已经不用像江福宝那样,搬着椅子才能够着灶台了。 他甚至连脚都没踮,就拿起锅盖,端出碗来。 因为放了一个时辰,糙米粥已经不烫了。 但也没凉。 上面放了一点咸菜炒鸡蛋,温温的,江福宝凑合吃了。 “大哥,后院的鸡是哪来的呀?阿奶没买鸡呀?” 江福宝装傻问道。 “不知道,我醒来就有了,阿奶说,咱们村只有几家养鸡,最多一家也就养了三只,可能是别的村子的鸡跑到山上,又从山里跑下来,到了咱们家,阿奶让大伯二伯下午在后院盖个鸡窝,一共八只鸡呢,以后咱家每天都有鸡蛋了,奶说存一半卖钱,剩下的给咱们吃,真好啊。” 别看江同吉平日里总做出一副哥哥的模样。 可提到吃,他孩童的心性全部暴露出来。 龇着大牙笑的合不拢嘴。 吃完早饭,江福宝在院子坐在小椅子上晒太阳。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奶和大伯娘才回来。 两人脸上带着笑,看来此趟很顺利。 要是速度够快的话,可能她下个月就有大嫂了。 又是一个寂静的夜晚。 江福宝再次趁着哥俩睡着,偷偷爬下了床,溜到后院。 她往猪圈里放了十一个蛋。 听说现代有种专门饲养的蛋鸡,每天吃的十分营养,一天能下两到三个鸡蛋。 她没见过,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空间里的鸡蛋多得不行,孰真孰假就让阿奶她们猜去呗。 刚好每只母鸡各两个。 少的那一个蛋,是因为她听到心声了。 有只母鸡今晚要生蛋。 江福宝洗干净手,满意的回到屋里。 床下的盆子,变成了三盆,毕竟是床底,空间有限,很快就要塞不下了,她得想个法子,消耗一些。 躺回床上,她呼呼大睡起来。 “喔喔喔——” “喔喔喔——” “咯咯咯——” 天才蒙蒙亮,江福宝就被公鸡的打鸣声吵醒。 她有点后悔偷这两只公鸡了怎么办。 可不可以拿去丢了啊。 跟闹钟有什么区别。 江家的房子是泥巴混合木板盖得,一点隔音效果都没。 公鸡一打鸣,那个穿透力绝了。 跟住在现代小区里,楼上装修打电钻的动静差不多。 江福宝气得想骂爹。 可惜爹太帅。 骂不出口。 她怨气满满的爬起来,穿好衣服下了床。 不顾阿奶的呼喊,径直走到后院,对着公鸡屁股,上去就是一脚。 “我去你的!” “喔喔喔——” “咯咯咯——” 公鸡被踢得喔喔直叫,母鸡也吓得窝在一块。 江福宝刚觉得解气,却见那只公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冲来。 “啊——” “阿奶救我——” 江福宝忽略了她的年龄,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成年人了,而是三岁的小女娃。 公鸡挥舞了一下翅膀,上去就啄了她的屁股。 疼! 太疼了。 跑又跑不快,见公鸡还想啄她。 江福宝只能大声求救。 闻声而来的张金兰赶忙抱起吓坏了的孙女。 “去去去,再敢欺负我家福宝,给你炖了!” 公鸡似乎听懂了人话,又叫了两声,就撒开腿跑了。 “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招惹鸡干啥,给阿奶看看屁股破口子没。”张金兰心疼的不行。 她不顾江福宝的反对。 翻过她的身体,掀开她的衣服又扒下她的裤子。 只见孙女肉嘟嘟的屁股蛋上有一块显得特别红。 “还好没破口子,不然阿奶定要将这公鸡炖了给咱福宝报仇!”张金兰松了口气,帮孙女穿好了裤子。 可被抱着的江福宝,捂着脸,在心里流泪。 她的一世英名啊。 呜呜呜呜。 好丢撵哦。 早知道刚才就打开屏蔽了,那只臭公鸡,肯定在心里骂她呢。 第36章 媒婆上门 “今早那些鸡下了足足十二个蛋呢,真是稀奇,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只鸡每天能下两个蛋的,六只母鸡还都是如此,要是每天都这样,咱家还愁没银子? 就是蛋的大小不一样,有个特别小,可能是饿着了,等会阿奶喊你几个哥哥们去山上挖虫子去,给它们添添荤,好了,你快来洗漱吧,阿奶打了四个蛋,做了嫩芽鸡蛋汤,每人一大碗,还放了一大勺猪油,保证好吃。” 张金兰惊奇不已。 以至于今天大方了一次,挥霍了足足四个鸡蛋。 给家里改善伙食。 “知道了...”鸡蛋并不能让江福宝高兴。 她神情萎靡的去洗脸刷牙了。 然后端着早饭坐在院子里吃。 碗不大,是木头做的。 里头的嫩芽菜过了几次水,又放了猪油,加上鸡蛋中和,苦涩味淡了很多。 江福宝逐渐食欲大开。 就当她吃到一半时。 一个媒婆模样的老妇,领着三个女人来到她家院子里。 为啥说她是媒婆呢。 因为她脸上的媒婆痣,离十米开外,都特别显眼。 那三个女人,分别是一个大娘,一个三旬的妇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 看长相,应该是一家人。 最年轻的那位姑娘估计就是跟大堂哥相看的‘未来嫂嫂’了。 江福宝仔细观察着。 ‘未来嫂嫂’容貌不错,虽然皮肤有些黑,可五官不丑,穿着也比江家人要好些。 虽然同是麻布,可身上一个补丁都没有。 衣服新的很。 可能是刚做好的。 “金兰妹子啊,在家不?我路过你家,想着进来讨口水喝。”一进江家大门,媒婆就扬声喊道。 “来了来了。”张金兰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她在自留地里浇水呢。 “嗬,周嫂子啊,你来了啊,快进屋坐着。”刚说完,张金兰就瞧见了后头的三个人。 她双眼立马打量起那位年轻的姑娘来。 看了几眼,她满意的收回视线。 虽然瘦了些,可长得还行,跟她大孙子挺般配。 “是呢,这不路过你家,嘴里渴得慌,想着来你家讨口水喝喝,不叨扰吧?” 农户相看人家,不像城里那么保守内敛。 基本上都是媒婆领着男方,去女方家,然后小辈聊聊天,长辈互相探探对方家底,若是聊得来,大人也觉得还行,这亲事就定下了。 当然,他们不会直截了当的告诉别人,这是上门相看。 万一没看中,有碍女方家名声。 媒婆会找各种借口,佯装他们是来做客的。 江福宝在心里暗暗笑了一下。 这周媒婆也是好玩。 说谎话也不说个像一点的。 她一个周家村的,到江家村路哪门子过。 仿佛明摆着告诉别人,她就是媒婆一样。 “喝口水叨扰什么?快进来坐着吧,老大家的,去地里一趟,把同金喊回来。” 张金兰对着厨房吆喝了一声。 她还是第一次见女方家上门相看的。 心下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 她赶紧招呼大儿媳去地里叫人。 媒婆突然带人过来,她也没做准备。 大孙子还在地里干农活呢。 江福宝捧着碗,坐在小椅子上认真的看着阿奶与她们说话。 碗里的菜汤都要冷了。 “哎哟,这是你家的孙女啊?长得真好看,白白胖胖的,这眼睛,真大,生的可真好,以后长大了,你家门槛只怕要被男娃们踏破咯,到时一定得来找我啊,我保证给她找个最好的夫婿,对了,你孙女叫什么啊?” 就在张金兰迎着媒婆几人进堂屋的时候。 周媒婆的余光看到了江福宝。 她兴奋的走到江福宝的跟前,一把将她抱起来,稀罕的不行。 这十里八方,女娃娃多得很。 可长得这么有福气的,她还是头一回见到。 “媒婆奶奶,我叫福宝。” 不等阿奶回答。 江福宝就主动将名字告诉给周媒婆。 “真乖巧啊,福宝,福宝,果真是有福气的孩子,这名字起得好,福宝今年多大啦?” 周媒婆见江福宝不怕生。 对她的喜爱又多了一层。 “三岁啦。” 江福宝伸出三个手指头。 短短肉肉的小手指,跟未长大的小萝卜似的。 瞧着喜人。 周媒婆恨不得把江福宝抱回家,自己养着。 可想到今天上门,是有正事要办,她赶紧把江福宝放下来,夸了两句,带着女方家的三人跟在张金兰后面进堂屋了。 “金兰妹子啊,这是我们本村的周陈氏,与我关系熟络,她家里有两个儿子,圆圆这丫头是她家老大生的长女,从小捧在手心宠着,圆圆呀我看着她长大的,性子乖巧,听话懂事,绝对挑不出理来,昨个我把你这事给周嫂子一说,她就想着要来瞧瞧你家同金。 反正离得近,来便来了,就当陪我串串门,是吧?周嫂子啊,这便是金兰妹子,昨个我跟你说过了,就不多介绍了,圆圆啊,过来跟你张婶子打声招呼。” 周媒婆性子爽朗。 也不委婉的聊聊别处。 直接步入主题,给双方介绍起来。 “张奶奶好。” 周圆圆听话的走上前,对着张金兰柔柔的说道。 性子看着挺好相处的。 “欸,好好好,这丫头,长得真不错啊,今年多大啦?” 相亲嘛。 逃不过查户口。 端着椅子进来的江福宝,刚好看到这一幕。 大堂哥相亲,她自然得观摩观摩。 “今年十五。”周圆圆的声音很小。 “嗯,跟我家同金岁数倒是一样,你们等等啊,他一早就下地了,我让他娘去地里喊了,一会就回来,老二家的,去厨房倒几杯热水,柜子里还剩了一块麦芽糖,拿出来切成四份放到杯子里端过来。” 张金兰对着周圆圆说完,走到堂屋外头,朝孙平梅喊道。 后半句话,声音放低了许多。 江福宝离得近。 她听见了。 农户家,喝不起茶叶。 用糖水招待,已经是最高规格了。 可江家穷啊。 都穷的揭不开锅,哪会买糖。 张金兰想起买的麦芽糖还剩下一小块。 便让二儿媳拿去切成四份放到杯子里。 这样也能有个甜滋味。 第37章 口头定下 “行,我这就去倒。”孙平梅没拖延,立马进了厨房。 同一时间。 朱迎秋带着大儿子从田里回来。 “你先回屋换身衣裳吧,瞧瞧,裤腿上全是泥巴,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哪能这么邋遢,换身干净的衣服去,干净利索点人家才能看得上你。” 两人没急着去堂屋。 朱迎秋把儿子推回屋里。 逼他换了身衣服。 堂屋的门没关。 正好面对大门的张金兰瞧了个清清楚楚。 她当做没看到,继续与媒婆几人闲聊。 男人动作快。 不到一刻钟衣服就换好了,母子俩来到堂屋里。 “娘,我把同金喊回来了。”朱迎秋说。 “哟呵,这个子,真高啊,比我高了一个头都不止呢,瞧着真俊朗,你就是同金吧,听你奶奶提过你,说你人老实,又勤快,还孝顺,长得更是没话说,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 来,这是圆圆,与你年岁相同,她第一次来江家村,你带她去院子里转转玩玩,刚好我们长辈等下要聊的事,你俩小辈不方便听,去吧。” 不等张金兰说话。 媒婆就自来熟的拉着周圆圆来到江同金面前。 说完便将他俩推出了堂屋。 江福宝没动。 她默默坐在角落,想听听她们谈论什么。 “金兰妹子,你也知道我的脾性,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周嫂子的孙子前不久看中一位姑娘,两家早已口头定下了,姑娘年岁偏大,着急成亲,可圆圆是长姐,哪有让弟弟先娶妻的道理,是吧? 所以你找我做媒那天,我一想,圆圆跟同金这孩子岁数一样,周家村和江家村离得又近,这不刚好合适吗?便当天去了周嫂子家,她听到后也觉得合适,恰好今日无事,择日不如撞日,我便一早带着她们过来相看你家同金,你觉得要是还行,这亲事,咱们就早早的定下,尽快成亲。” 这话本该周陈氏亲自来说。 可她是女方家,如果她催着成亲。 也太上杆子了。 只能周媒婆来动这个嘴。 “成日的日子我倒是无所谓,要是快些成亲,我也乐得,最关键,得看孩子愿不愿意,咱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家,对吧?” 张金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便没急着答应。 却也没拒绝。 说话模棱两可的。 “是是是,金兰妹子说得对,虽然小辈的亲事都是咱们长辈定下,可孩子们都是家里宠到大的,总归得顺着孩子心意。不然娶进门,也过得不痛快,这样吧,看俩孩子一会聊得怎么样,咱先不说这些,周嫂子啊,你跟金兰妹子相谈吧,我就不插嘴了。” 周媒婆让出了主场。 将话题抛给了周陈氏。 巧的是。 孙平梅端着托盘进来了。 上面放了五个杯子。 四杯里搁了少许麦芽糖,已经被热水化开,水的颜色微微泛黄。 还有一杯是给自家婆婆喝的。 不必放糖。 “婶子,喝水。”将水端过去后,孙平梅坐到婆婆身旁。 屋里现在有七个人。 周媒婆和周家婆媳,以及张金兰三婆媳和江福宝。 两拨人聊了起来。 院子里,江同金正在与周圆圆聊天。 他双耳微微泛红。 似乎有些害羞,还有点紧张。 毕竟是第一次相看姑娘,没什么经验。 “江大哥,你是什么时候生的?”周圆圆说话轻声细语的,个头还偏矮,身材也比较瘦弱。 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江同金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我是春天生的。”准确的说,还有不到一月,就是他的生辰了。 可农家从不过生辰。 去年的生辰日,他碗里的糙米粥比旁人多了些。 再没别的了。 “那你比我大呢,我是秋天生的。”周圆圆貌似很在乎年龄,听到江同金比她大几月,立马松了口气。 两人又聊了四五句,就被周媒婆喊进去了。 毕竟是孤男寡女,不好相处过久。 “同金啊,觉得圆圆怎么样啊?这丫头,在咱们周家村,那是出了名的漂亮,前不久,有不少人找我上门提亲呢,可惜,圆圆都没瞧上,你有福气啊,第一次相看,就遇到圆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周媒婆的话,让江福宝皱了皱眉。 她分明就是蓄意营造出一种周圆圆很抢手的样子,想使大堂哥心生紧张。 果然是老媒婆,经验十分老道。 “她很好。” 江同金才十五,放在现代就是毛没长齐的毛头小子,哪能跟周媒婆的心机相比。 听到周圆圆被好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不假思索的回道。 “圆圆呢?”周媒婆一听,就知道有戏,她又笑着问周圆圆。 “我的亲事,全凭奶奶做主。”虽然是这么说,可她眼神却看着江同金,两目相对,双双红了脸。 “好好好,看来这喜酒,老婆子我能喝上了。”周媒婆的老脸笑的好似菊花。 做成这桩姻缘,两家送来的媒礼就够她家吃上几月的了。 她当然高兴。 两刻钟后,几人离开了江家。 “阿奶,大哥要跟那个姐姐成亲了吗?” 听她们的聊天。 似乎是定下了。 江福宝仰起头问道。 “是啊,后天咱们就得去周家村一趟,相谈彩礼一事,要是顺利的话,你大堂哥很快就要成亲了。” 张金兰抱起孙女。 笑的开心。 她也没想到大孙子的亲事,这么快就要定下了。 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晚上吃饭时。 家里的欢声笑语多了些。 都在调侃江同金要成亲了。 说不定明年这时候都能当爹了。 臊的江同金脸通红。 日月交换。 江家村陷入沉睡中。 江福宝又一次摸着黑,去后院投放了鸡蛋。 这次只放了十颗。 因为有两只母鸡要生蛋了。 白天啄她的那只大公鸡,此时正眯着眼睛打盹呢。 江福宝无声的骂了两句就回屋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 江大和夫妻俩早早的去了镇上。 后天要去周家村,手上不能空,尤其是在两家已口头约定亲事的前提下,绝不能吝啬。 别看张金兰平日里小气吧啦的,但在大事上,她向来大方。 第38章 蛋太多了 昨晚她就掏了五十文给大儿子,让他们去买上门礼。 一般都是老三样,饴糖块、盐以及鸡蛋。 这些东西都是硬通货。 鸡蛋家里有,就不用买了,就买份饴糖,买半斤盐就行。 “阿奶,今天母鸡有下蛋吗?”吃早饭时,江福宝佯装不知情般问道。 “下了,还是十二个蛋呢,这六只母鸡真争气啊,今日我得让你几个哥哥们去山上找找虫子,给它们补补,昨天忙忘记了,今天可不敢忘了,光吃草籽怎么行,别到时候下不出蛋了。” 提到这,张金兰就兴奋。 有孙女这个福星在,天降八只鸡就算了,家里每天还多了十二个鸡蛋。 留一半给孩子们补身子,剩下的存起来,每隔半月就拿到镇上卖。 一个鸡蛋是两文钱。 算下来,一个月就是三百六十文。 比种地还赚钱呢。 鸡窝还有两天就盖好了。 有公鸡在,窝里还得留些蛋,到时候母鸡孵出小鸡来,又得多出不少鸡。 鸡生蛋,蛋生鸡,鸡再生蛋。 这么一循环,家里的银子,只会越来越多。 只是,有一点,张金兰觉得很奇怪,这些鸡蛋,大小竟然每天都不一样,有些特别大,跟她在山上捡的差不多,还有两个小了整整一圈。 想了半天,她也想不通。 干脆不想了。 总归是白来的,一个铜板都没花,母鸡愿意下多大的,就下多大的吧。 吃完早饭。 江福宝跟哥哥们去山上找虫子了。 有金手指在,她只需要打开屏蔽,这么一听。 指哪,哪个草窝里准有大肥虫。 搞得几个哥哥们,都特别崇拜她。 回来后,张金兰看到半篮虫子,都吓蒙了。 “哎哟喂,你们在哪捡了这么多虫子,这是把人家窝都端了吧?” “奶,福宝随便一指,那里就有好多虫子,都是福宝的功劳,不然我们可捡不到这么多,奶奶,你快拿去给母鸡吃吧,多下点蛋才好呢,明天我想吃煮鸡蛋。” 江同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 鸡蛋的滋味可真好。 他想日日都能吃到。 捉虫子时,就属他最卖力。 “你们真能干,早上没吃鸡蛋,这样,晚上阿奶炖鸡蛋羹给你们吃,用六个鸡蛋炖,每人小半碗!至于煮鸡蛋,明早再煮,阿奶多拿出两个蛋来,你们八个孩子,每人一个蛋,谁也不许抢!” 见孩子们懂事。 又弄来这么多虫子,加上大孙子马上就要定亲。 张金兰的心情,格外的好,难得大方一次。 刚说完。 馋货江同土就原地蹦跶起来。 “好耶,奶,我最爱吃鸡蛋羹了。” 奶说每人小半碗呢,他能吃到过瘾了。 江福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家里的伙食比起她刚穿来的时候,改善了不少,几个哥哥们眼里都有光了。 刚才在山上捉虫子的时候,他们还在讨论晚上吃什么呢。 不像之前。 永远都是糙米粥,嫩芽菜。 毫无花样。 又是一晚过去,太阳刚出来时。 江福宝收回床底下的四盆蛋。 已经多到放不下了,实在没处消耗啊。 蛋太多。 阿奶最近又不去山上。 昨天她跟哥哥们去捉虫子,无法避开他们的视线。 蛋拿不出来。 真是令人头大。 她空间一共就四个盆子。 两个洗菜的,一个洗脸一个洗屁股的。 要是她能有个秘密基地就好了。 可惜,她身体太小,哪都去不了,更别提爬山,只能等几年了。 等她长大,一定要去山里寻个秘密山洞,到时候把里面囤满粮食,吃都吃不完,还怕什么天灾。 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粮食王! 一想到长大的日子,江福宝就兴奋不已。 她把盆子放进空间。 高高兴兴的出来洗脸刷牙吃早饭。 今天吃的是糙米粥配煮鸡蛋。 阿奶果然说话算话,八个鸡蛋每人一个。 包括已经十五岁的大堂哥。 哎。 其实她想家里每个人都能吃到鸡蛋的。 奈何蛋拿不出来啊,总不能让一只鸡每天下几十个蛋吧,那也太吓人了。 被别人知道,还以为她家有六只鸡妖呢。 只能再想想别的法子了,只要家里钱够多。 阿奶就会把鸡蛋都留着给自家吃了吧。 想着想着。 就见阿奶她们出了门。 门外的张金兰带着大儿子大儿媳以及大孙子。 奔向了隔壁周家村。 走了两刻钟不到,就到村口了。 周媒婆早早的候在村口。 领着他们去了周家。 周家在村子中间,房子比江家稍微大些,不似村口几家青砖大瓦房,周家的房子也是泥巴木板混合盖的。 大门没关。 因为知道江家会来。 所以周媒婆没敲门,就带着江家人进去了。 堂屋里早已坐满了男男女女。 “哎哟,瞧瞧,这是早早的候在这了?金兰妹子,你看看,周嫂子多看重你们。” 只要媒婆想,她的嘴巴就能夸出花来。 一件小事,就让江家人对周家的好感,提升了一些。 谁不喜欢被人重视呢。 “一点见面礼,别嫌弃。”见江家还带了礼来,周家笑的更真诚了。 “你客气了,快坐吧。”周陈氏热情的说道。 另一边,吃过早饭的江福宝,又一次和哥哥们去了山上。 得多捉些虫子回来。 这些母鸡贼能吃,昨天捉的那么多虫子,竟然全都吃光了。 不过今早有只母鸡竟然多下了一个蛋。 把张金兰都高兴坏了。 她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一只鸡一天能下三个蛋的。 “二堂哥,我们往里面走走吧,这里没有虫子了。” 江福宝早在山脚下就把屏蔽打开了。 昨天捉的太猛。 这片地的虫子几乎‘灭绝’了。 只有零星几条,不刻意去听,声音很小。 太难找了。 江福宝打起了内围的主意。 “不好吧,里面太危险了。”江同木有些犹豫。 奶奶走时交代过的,不能往深处跑。 “二哥,往里走走呗,都没虫子了,母鸡吃什么,要是明天下不出蛋就完了,我还指望日日都有鸡蛋吃呢。” 馋货江同土劝道。 “是啊,有我们在,没事的,有危险我带着福宝他们先跑,二哥你垫后。” 第39章 秘洞藏蛋 江同水的话,让江同木沉默了。 真是个好弟弟啊! 当初就该在他年幼时,偷偷将他扔到山里喂狼去。 他看了亲弟一眼,撇了撇嘴幽幽地说道。 “行吧,既然你们都想去,那就去吧,小水小火小土,你们三个照顾好小吉小祥,我抱着福宝,记住,有危险赶紧跑,不要停留,我能应对。” 虽然心里嫌弃亲弟弟。 可若真的有危险,他宁愿自己扛着,也不想看到弟弟妹妹们出事。 很快。 七个人朝着山的内围走去。 路上他们时不时碰到一片绿。 上次下了一场雨,虽然时间不久。 可久逢甘霖,嫩芽菜又冒出来了,还是小绿芽阶段,村里人舍不得挖,由着它们多长一段时日。 两刻钟后,到达山内围的外圈。 江福宝的耳旁瞬间变得吵闹起来。 植物声以及动物声掺杂在一起。 她努力的分辨着虫子的动静,过了约莫一分钟。 江福宝指着一片小石堆说:“在那,哥哥们,那里有虫子。” 妹妹发话,江同木立马冲了过去,其他几人动作也不慢。 他们蹲下来,翻开一块块石头。 许多大黄虫露了出来。 有小拇指大小,肥溜溜的。 “真肥,咱家母鸡们今天要吃撑了,妹妹你真厉害,你咋知道这里有虫啊。” 江同土都佩服死了。 “阿奶说我是天上的仙女儿,我当然知道哪里有虫子啦。” 江福宝叉着腰,模样嘚瑟的不行。 偏偏她的肚子滚圆。 平添了几分喜感。 “好好好,你是仙女,仙女可不能捉虫子,福宝,你乖乖坐在树下休息,哥哥们来捉。” 江同木拿着竹篮,徒手抓着虫子,一条一条往里放。 说话时头都没抬。 生怕一个不注意,放走好几条虫子。 “知道了二哥。” 见他们低着头捉虫,十分认真。 江福宝假意答应,实则悄摸溜走了。 她来到十米开外的草丛中,拨开杂草走了进去。 方才她听到一只松鼠的心声,吐槽这里有个坑洞,还差点掉了进去。 恰好她空间里的蛋,堆积太多了。 必须找个地方储存起来。 这片区域属于内围。 村里人没几个人会来。 如果坑洞很大,她就把蛋全都藏进去。 江福宝弯着腰,捡起一根树枝,在草丛里寻找起来。 树枝触碰杂草发出的响声,吓跑了许多昆虫。 一分钟后。 她找到了坑洞。 只见这洞口如澡盆一般大。 却不深。 只有一米左右。 江福宝薅了一堆杂草,扔到洞里,然后探了探四周。 见哥哥们没寻来。 她把鸡蛋一股脑的放了进去。 因为动作太大,还碎了好几个蛋。 直到空间里只剩下鹌鹑蛋,她才用枯树枝和杂草掩盖住坑洞。 “福宝——” “妹妹——” “福宝你去哪了——” “呜呜,妹妹,你人呢——” 下一秒,哥哥们的呼喊声传来。 隐约还听到了亲二哥的哭声。 江福宝赶紧起身。 她挪到五米开外。 把空间里的鹌鹑蛋拿了出来,还一并掏出五十斤大米。 装大米的蛇皮袋不属于这个世界。 上面写了字和日期。 没法拿出来。 可江福宝都馋死大米饭了。 她用尽力气把大米推倒在地上。 然后把蛇皮袋放回空间。 脏了也没事,大不了让阿奶她们多淘几遍米就是。 她也不怕露馅,反正这几个小屁孩,好忽悠。 做完一切,江福宝离开草丛,挥着手高声大喊。 “福宝在这里,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 六声哥哥都喊了一遍,一个都没落下。 幸好大哥不在。 不然真成葫芦娃了。 那她岂不是爷爷? 江福宝在心里碎碎念道。 “福宝,二哥不是让你别乱跑吗?你怎么来这了,吓死二哥了。” 年纪最大的江同木第一个跑来,他手里的竹篮也不知道放哪去了,脸上透着惊慌,被妹妹的失踪吓得魂不守舍。 “二哥,这里有蛋蛋,我发现的哟。”江福宝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 “蛋?”见妹妹没事,江同木松了口气。 他疑惑的拨开草堆,走了进去。 嚯。 只见草里堆了一座蛋山。 旁边还有一座米山。 简直跟做梦一样。 江同木瞪圆了双眸,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随后,几个弟弟也跑过来了。 他们看到鹌鹑蛋和大米。 一个个的全都张大了嘴巴,惊呼着。 “好多蛋啊。” “哎哟,咋还有稻米呢。” “福宝,你太厉害了,连稻米都能捡到,你果真是仙女下凡,阿奶说的没错。”江同土兴奋的直跺脚。 “快,快拿竹篮和背篓来。”弟弟们的说话声,把江同木从愣怔中唤醒,幸亏他上山前为了捡点枯柴回来,特意背了竹篓,不然还没东西装米呢。 眼前的米山,磨得精细,通体发白,还没凑近就能闻到米香。 几年前吃过米饭的江同土,口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地上还有好多,我们全都捡起来吧,别浪费。” 背篓和竹篮装满后,看着地上零碎的稻米,作为穷苦人家出身的哥几个,心疼不已。 他们趴跪在地上,用手一粒一粒的捡着大米。 连陷入泥巴里的都没放过。 直到一粒都没有了。 他们才离开草丛。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有些难受。 “走吧,别捉虫子了,我们快下山吧。”江同木抱起江福宝对着弟弟们说道。 七人有序的朝着山下走去。 江同木抱着妹妹、江同水背着竹篓、江同火拎着竹篮。 至于江同土,则是照看着吉祥两兄弟。 刚才捉的那些虫子。 和鹌鹑蛋堆放在一起。 有几条被压扁了。 可怜兮兮。 另一边的周家村。 两家人正在相谈彩礼。 “我们家要的也不多,就按照寻常人家一般给吧,二两就行,不过嫁妆,我得有言在先,我们家给不了,你也知道,我孙子马上就要定亲了,那姑娘家里是镇上的,哎,彩礼要了足足五两呢。 谁家不难啊,只能先委屈我家圆圆了,你放心,我们家都是明事理的,若是以后家中宽裕了,等圆圆生了娃,满月之日我定给孩子送上平安锁,加以补偿。” 第40章 着急成亲 周陈氏说话时面露愧疚。 她口中的平安锁是银子打的。 一块要卖到半两多。 可不便宜。 “只是,我周家还有个要求,那边的女方家说等不了太久,所以后天咱们两家就得定下来,过了礼,十日后便成亲,你看如何?我们家也不要求这啊那啊的,只要能尽快成亲,随便你们家摆几桌席面我们绝不多嘴。” 周陈氏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她微微低头假装喝水,实则在等江家人的反应。 “这么急啊?”张金兰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她本以为最快也得一个月。 没想到,周家竟想十日就成亲。 这也太快了吧。 哪有这么匆忙的。 “没办法啊,人家催得急,都是为了孙子好,不然我哪里舍得将圆圆草草的嫁了,也不瞒你说,我孙媳妇是镇上的姑娘,我们一介农户,能娶到镇上的姑娘,多难啊!可不就得按照人家说的做吗!圆圆啊,你别怪奶奶,是奶奶对不起你。” 周陈氏放下杯子,摇头晃脑的叹了口气。 “奶奶,我不怪你,只要弟弟能如愿成亲,我就心满意足了,况且,江大哥人很好啊,我相信他会对我好的,对吗江大哥?” 周圆圆竟然一改腼腆,大胆的看向江同金。 “嗯,对。” 她的眼神太过炙热。 江同金不自觉的被吸了进去。 他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你这孩子,哪能这般无礼,行了,你回屋里去吧,姑娘家家的,长辈聊天你别听。” 周陈氏挥了挥手,笑骂着赶走了孙女。 “金兰妹子啊,周嫂子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说?” 一旁的周媒婆也催促道。 “大和,你觉得呢?”张金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干脆问起儿子的意见来。 “既然两家有缘分,成亲时日快慢也就无所谓了,儿子没意见,只要同金喜欢就行。”江大和是过来人,他只扫了儿子一眼,便知晓他的想法了。 很明显,儿子看上了这位叫圆圆的小姑娘。 作为亲爹,自然得支持。 “行吧,那就这么定了。” 儿子都答应了。 张金兰也无话可说了。 总归这姑娘瞧着不错。 只要不是个搅家精,她都能接受。 虽然成亲仓促,但婚后两个孩子把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好好好,明天一早我便闹出点动静来,让村里人都知晓我来周家上门提亲,后天你们两家定下,过了礼,十日后便可成亲了。” 周媒婆笑的合不拢嘴。 这媒人礼她到底是赚下了。 商谈好。 江家四人离开了周家村。 此时的江福宝,正在院子里玩耍。 见阿奶他们回来。 她兴冲冲的跑到门口高声喊道。 “阿奶,我又捡到蛋蛋啦,在山上捡到的,好多好多呢,二哥说,还有稻米,什么是稻米啊,我没吃过,阿奶,稻米好吃吗?” 听见孙女捡到鸟蛋和稻米。 张金兰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孙女这是福星下凡吗。 平日里捡些鸟蛋就够离谱了。 咋连稻米都能捡到呢。 难不成家门口这座山,是神山? 她孙女是守护神山的仙女? 张金兰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她朝着孙女小跑几步,一把抱起她,急忙问道:“什么?又捡到鸟蛋了?在哪呢?咋还有稻米?我们村这几年也没人种水稻啊?同木,你们下山时,被村里人瞧见没?” “奶,稻米在这呢,我们下山时,没被人瞧见,你看,全是上好的精米,磨的白亮亮的。” 江同木见奶奶询问,他赶紧把背篓从厨房拿出来。 “嗬,真是稻米,还是上好的精米,福宝啊,你告诉阿奶,你在哪捡的?” 张金兰单手抱着孙女,右手捧起一把稻米,搓揉了好几下,才依依不舍的放回去。 几年没种稻了。 难得一见,怪想念的。 “就在山上啊,我跟哥哥们去捉虫子,二哥不让我捉,我就在旁边玩,草窝里有好多蛋蛋呢,福宝一眼就看到了,阿奶,我厉害不,对了,阿奶,稻米是什么味道啊?” 江福宝与哥哥们约定好了。 不能跟家里人说他们去了内围,不然肯定要挨骂。 跟阿奶说完。 她发现几个哥哥都冲着她眨眼睛呢。 生怕她说漏了嘴。 “厉害,真厉害,福宝最厉害了,既然福宝没吃过稻米,中午咱们家就吃大米饭!每人一大碗,吃饱为止!再配上鸡蛋蒿饼,用猪油煎出来,一人一张!” 张金兰欣喜若狂。 今天真是三喜临门啊。 先是家里的母鸡一天生了三个蛋,接着是大孙子定好了成亲的日子,回来发现孙女还捡到了宝贵的精米和鸟蛋。 “对了,鸟蛋呢?” 张金兰赶忙问道。 “在我这呢。”江同水拎起竹篮,放到奶奶面前。 里头的虫子,早就扔到后院喂母鸡了。 足足一百二十个鹑鸟蛋。 他们数的清清楚楚。 “这不是鹑鸟蛋吗,咋这么多呢,这是把满山的鹑鸟窝都掏了吧。”一旁的朱迎秋说完赶紧蹲下数了起来。 “娘,有一百二十个呢,上次的鹑鸟蛋卖了一百八十文,要是这些都卖了,岂不是能卖至少七吊钱?哎哟,咱家要发财啦,福宝啊,快让大伯娘抱抱,沾沾福气,大伯娘也想捡鸟蛋。” 朱迎秋从婆婆怀中,抢走了侄女。 抱得紧紧的。 还用力的在江福宝脸颊上各亲了两口。 江福宝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露出一个假笑。 肿么办。 好绝望哦,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娘,精米价格也涨了,儿子扛粮袋的时候听到的,一斗要卖到一百三十文呢。” 江大和的幽幽声回荡在院子里。 众人惊掉了大牙。 “一百三十文?一斗?这是卖金子呢?几年前精米也就七十五文,再涨,也就八十出头,怎么现在都卖一百三十文了,这谁能吃得起啊。” 张金兰的神情有些错愕。 早知道稻米这么贵。 她就晚一月再播种了。 万一又下了雨。 今年就能种水稻了,卖掉岂不赚翻。 可惜,田间已经种满了糙米。 一切都晚了。 第41章 媒书 “没办法,缺雨水,各地都种糙米呢,以后稻米只怕越来越贵,精米一百三十文一斗,陈米也卖到一吊钱了,背篓里的精米儿子掂了掂,最少四斗是有的。” 江大和继续说道。 “四斗?能卖半两银子?天呐,加上鸟蛋,福宝今天给家里赚了足足一两多银子啊,娘,你这名字起的是真好,儿媳佩服,果真是福气深啊。 随便去山上捉个虫子,都能赚一两多,早知道,同火同土出生时,也起个喜庆些的名字就好了,一个叫金宝,一个叫银宝,天天捡金银,那咱家就发啦!” 孙平梅在脑海里幻想着她拥有满屋子的金银珠宝。 脸上笑起来傻乎乎的。 “别做白日梦了,去,煮锅米饭去,剩下的放到麻袋里,明天拿去卖掉,这些蛋给我一层一层码放好了,用稻草垫着,碎一个可就是至少五个铜板!都仔细点!福宝啊,你乖乖跟哥哥们在院子里玩,阿奶去厨房给你做饭去。” 眼瞅着家里越来越好。 张金兰走路时脚步都是虚浮的。 中午,江家十六口人围满了桌子。 每人面前一大碗米饭。 昨天剩下的黄花蒿,用少许猪油,清炒了一下。 只有这么一道菜。 江家人却个个吃的喷香。 江福宝看在眼里,她笑而不语。 这可是正宗的稻花香! 颗颗饱满,米粒软硬适中,煮出来后晶莹剔透,仿佛抹了油一般。 香味十分浓郁,咬下去还有淡淡的甜。 哪怕空口吃都好吃呢。 这里的稻米根本比不过。 “阿奶,这些稻米要卖掉吗?” 江福宝真想让阿奶把大米留下来自家吃。 跟大米比起来,哪怕被她掺了小米的糙米,也宛如猪食。 可她知道。 家里缺钱。 在天灵国,只有富户和地主以及当官的才能日日吃得起精米。 而庄稼户除了水稻丰收的时候,自家留下一点尝尝味,其余的交完赋税都卖掉换银子了。 平日里根本舍不得吃。 “福宝想吃稻米吗?那阿奶留下一斗单单给福宝吃,好吗?” 张金兰疼爱孙女。 就算她知道一斗精米能卖一百三十文,她也愿意留下一斗给孙女吃。 况且。 这些精米,本就是孙女找到的。 “不要,阿奶卖掉吧,多换点钱回来。” 江福宝不想吃独食。 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们说了,同金的亲事已经定下了,明天一早,周媒婆就去女方家提亲,后日,我们再带着彩礼亲自上门提亲,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日后,女方家催得急。” 吃完饭。 众人坐在板凳上歇着。 张金兰缓缓开口。 “奶,为什么要提两次亲啊?”江同水的眼里满是疑惑。 “媒婆提亲,女方家为了矜持一下会先拒绝,我们再亲自登门,诚意满满,给足了女方家面子,一般第二次女方家就会松口了,给了彩礼,再签下媒书便是定亲。” 江大和解释道。 “要是女方家第二次也不同意呢?”江同火也学着哥哥那样开始提问。 “你爷爷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谁家拒绝两次呢,落了男方家的脸面,姑娘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哟~” 江守家说完,用筷子尖剔了剔牙。 人老了,牙缝也变大了。 里头时不时卡点菜,抠又抠不出来。 “大伯,什么是媒书呀。” 江福宝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她只听过聘书,婚书。 媒书是什么鬼东西。 “前些年闹过水灾,许多逃荒的人在各地扎根生活下来,因此骗彩礼钱的事情屡屡发生,这些外来户骗完七八个人,就拖家带口的跑了,到哪找去?户籍都没有,连官府都没法查,被骗的人家只能拍拍大腿认栽了。 闹得多了,律法就添了一条,过彩礼钱时,由媒婆拿出媒书,让双方画押,等成亲那日拜了堂男方再撕毁媒书,这彩礼便不可再退了,若是没成亲女方家就跑了,告到堂上,媒婆就得赔钱了,所以媒婆也不好做啊,不打听好人家,随意牵姻缘线,倒霉的就是自己咯。” 见多识广的江二勇,给侄女解了疑惑。 “那媒婆要是也跑了呢?” 江福宝歪了歪头。 “跑不了,那年律法不光添了这条,还规定媒婆得去官府过了明路,记入册后官府便发下媒婆牌,若是被人告到官府,无牌做媒,是要蹲大牢的。” 江四银见女儿崇拜的看着二哥。 他醋意上来。 赶在二哥开口前,给女儿解答。 “福宝知道了,多谢爹爹。” 江福宝是谁? 她可是人精。 亲爹吃醋,她一眼就看穿了。 道谢的同时,她钻进帅气爹爹的怀中撒着娇。 下一秒,江四银把女儿扛在脖子上与她嬉闹。 一旁的张燕子吓得连连惊呼。 夫妻俩你跑我追。 从未享受过父爱母爱的江福宝。 在这一刻,眼中湿润起来。 可无人发现。 “你慢点,我不追你了,别跑,小心摔着福宝。”张燕子气得直跺脚。 相公都多大了,还如此孩子气。 “我才不信你呢,你追到我,肯定要揍我,福宝,咱们快跑,别让你娘追到,母老虎来咯,跑啊——” 江四银连头都没回,带着女儿在院子里,一圈一圈的转着。 “哈哈哈,爹爹慢点,娘,快来追我们呀——” 铃铛般的笑声,响彻在山脚下。 连着过了两日。 辰时。 江福宝穿好衣服,收起床下的盆子,走出了屋子。 “阿奶,大伯,你们要去提亲吗?” 院子里,江家人穿的比平日整洁干净,就连阿奶都换上了只有三个补丁的衣服。 “是啊,阿奶要去周家村,给你大堂哥提亲,福宝在家乖乖的,你娘在后院浇水,让你二伯娘帮你洗漱,阿奶最迟午时就回来了,今天要是跟哥哥们上山的话,别跑太远,知道不?同木啊,照顾好弟弟妹妹。” 张金兰嘱咐完,带着大儿子一家三口出了门。 她的钱袋子里,放了二两银子的彩礼钱。 第42章 香蕉 “二伯娘,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目送家人离开后,江福宝迈着小短腿,跑到厨房里,一把抱住二伯娘的腿软声问道。 “昨天剩了一点肉,早上煮了两掺瘦肉粥,外加一个水煮蛋,福宝喜欢吃吗?” 孙平梅看到侄女的那一刻。 笑的眼睛都弯了。 她放下碗,抱起侄女,温柔的说着。 “是哦,昨天大伯二伯卖了鸟蛋和稻米,还买了肉回来,福宝忘记了,嘿嘿。” 江福宝傻乎乎的笑着。 阿奶疼她。 到底是留下了一斗精米。 只不过她嚷嚷着家里人不吃,她也不肯吃。 阿奶只好将稻米跟糙米混在一起。 变成了两掺米。 煮出来的粥,软软糯糯又带着硬硬的口感。 跟现代的杂粮粥一样。 特别好喝。 “走吧,二伯娘带你去洗脸。”孙平梅抱着侄女,去到院子里。 水已经打好了。 洗完脸的江福宝,坐在小椅子上,捧着碗,小口小口舀着粥喝。 “福宝啊,鸡蛋二伯娘给你剥好了,快吃吧。” 孙平梅拿着一枚洁白的鸡蛋,准备放到侄女碗中。 “二伯娘先吃一口。” 江福宝移开碗,摇了摇头。 因为她多放了几个鸡蛋,阿奶以为母鸡每天能生三个蛋,所以家中的八个孩子们。 每天早上都能吃到一颗水煮蛋。 但是,大人们就没有这个口福了。 江福宝知道,二伯娘最馋,所以她想跟二伯娘同分一颗鸡蛋。 “二伯娘吃饱了,福宝吃吧,吃完鸡蛋身体才会康健。” 孙平梅虽然贪吃,可她最疼爱侄女,怎么可能从侄女嘴里抢食。 这颗鸡蛋,最终完整的落入江福宝的手上。 吃完早饭,孙平梅和张燕子背着竹篓去山上挖黄花蒿了。 江福宝也准备好跟哥哥们去山上捉虫子了。 她抓着鸡蛋,一边走一边吃。 在山脚下,却碰到了讨人厌的江三妞。 “哼——” 江福宝还没说什么呢,江三妞就冷哼一声,高傲的昂着头走了,她的身后跟着三个女孩。 最大的不过十岁左右。 她们步伐很快。 才一会,背影都瞧不见了。 “三妞,你总是针对福宝干什么,她又没得罪你。”江二妞回头看了看,疑惑的问向亲妹妹。 “就是,福宝长得多可爱,你老是跟她过不去干嘛,她那一家子人,村里谁见了不绕道走,偏你要上去招惹,看吧,跪的膝盖都肿了,下次长长教训,别到处惹事。” 江大妞同样不理解堂妹的行为。 “过年的时候,福宝妹妹还给我分了一半饴糖呢,可甜可甜了,三姐,你别欺负福宝妹妹好不好,四妞喜欢她。” 江四妞也为江福宝说起了好话。 “你这死丫头,吃里扒外,我是你亲姐!她是什么东西,你胳膊肘还往外拐了,她就是该死的小贱人,再敢跟她讨食,我就告诉娘去!” 江三妞伸出食指,狠狠的戳向妹妹的额头。 尖尖的指甲,把江四妞的额头戳出一个血色的指甲印来。 “哇——” 江四妞才五岁。 自然疼的大哭起来。 “你真是长本事啦,在外欺负别人就算了,自家亲妹妹也欺负,怎么,咱们江家轮到你当家了?” 作为大姐的江大妞,头一次发了火。 她抱起哭泣的四妞,狠狠瞪了江三妞一眼。 不再搭理她。 三人丢下她,向前走去。 “贱人,都是贱人!凭什么我要托生在娘的肚子里,凭什么江福宝的命那么好,哼!还吃起鸡蛋来了,就该死在河里!呸!” 江三妞满身的酸味,都要溢出来了。 看到姐妹们走远了,她连忙跟上。 今日要是没挖到嫩芽菜,空着篮子回去。 娘肯定要骂她。 另一边。 江福宝被二哥抱在怀中。 他们朝着内围前进,来到前两天捉虫子的地方,江福宝晃悠到坑洞旁,把存了两天的鸡蛋放进去,然后跑远了些。 她从空间掏出香蕉。 整整一串。 有十七根。 剥开一根,她咬了一小口,软软甜甜。 就是太凉了。 吃香蕉,不是馋,是为了给哥哥们看。 让他们知道香蕉没毒。 咽下去后,她捧着香蕉,往哥哥们那,边走边喊。 “哇,好甜的果子呀,福宝捡到果子啦,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七哥,快来吃果子啦——” 一长串喊下来。 江福宝嗓子都要冒烟了。 可哥哥们都是醋包子转世,但凡漏喊一个,被剩下的就要吃醋了。 她也很无奈。 “什么果子?哪来的果子,给五哥尝尝。” 这次来的最快的是馋货江同土。 一听到有果子,他扔下虫子就撒开腿跑过来了。 “呐,果子,好甜,福宝在那里捡到的。” 江福宝把那串香蕉放到五哥手上。 又随意指了一处地方。 而吃过的那根香蕉,还被她抓着呢。 “妹妹,快吐出来,万一这果子有毒呢。” 江同木从未见过这个果子,他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指,想把妹妹吃下去的果子抠出来。 “没有毒,好甜,哥哥你尝尝。” 江福宝吓得连连后退。 她举起香蕉,塞到二哥嘴里。 甜蜜的滋味在江同木的舌尖炸开。 他不由自主的咬了一口。 “确实甜,但是不代表没毒啊,我们快下山吧,回去问爷爷。” 江同木没敢咽,他吐掉嘴里的香蕉,一把抱起妹妹,带着弟弟们朝山下跑去。 东边,正在挖野菜的孙平梅和张燕子,也背着竹篓准备下山了。 两拨人在山脚下的分岔路口相遇。 “嘿,你这臭小子,捉个虫子跑啥跑,咋地,遇到虫王在你身后撵你呢?” 孙平梅看到着急忙慌的二侄子,打趣道。 “二伯娘,三伯娘,福宝吃了毒果子!” 江同木都要急死了,哪有功夫跟她开玩笑。 “什么!” “啊?” 妯娌俩惊在原地,差点吓得当场跪下。 张燕子赶紧从侄子怀里接过女儿。 把她倒拎着,拍打着她的背。 “快吐出来啊,福宝,别吓唬娘,赶紧吐出来。” 江福宝都要气吐血了。 她被打的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第43章 闲言碎语 “咳咳咳,娘,果子甜甜的,你看一眼嘛。” 真是的。 看都不看,就认为她中毒了。 没病也给拍出病来了。 “等等,燕子,把福宝放下来,这不是毒果子,这是甘蕉!” 幸好孙平梅看了一眼背篓。 她把侄女拯救下来,继续说道:“未出嫁时,我去过镇上,有位卖果子的商贩,就卖过这个甘蕉,不过没有这个大,听说很甜,特别好吃,山中的猴子们,爱甘蕉胜过爱桃子呢,猴子都能吃,人应该也能吧。” 听到果子没毒。 张燕子松了口气。 抱着女儿回家了。 可怜的江福宝,差点把早饭都吐出来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拿香蕉了。 后悔啊.... 另一边的周家村。 江同金和周圆圆一起在媒书上画了押。 媒书交由张金兰保管。 两家正式定亲。 彩礼也交给周陈氏了。 刚好二两。 “那就不留你们了,我们还得去趟镇上。”周陈氏的话,让张金兰冷了脸。 哪有这么办事的。 刚收下彩礼钱就要赶人了? 按理说定亲这天,女方家是要摆桌席面招待他们的。 竟然连客气一下都不会,直接赶人,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若是放在以前,张金兰定会出言讥讽两句,可考虑到刚刚定亲,为了大孙子,她到底还是忍下了。 “嗯,时候不早了,家中还有不少事,我们也得赶紧回去了。” 张金兰脸上没了笑,她说完扭头就走。 江大和一家三口也急忙跟上。 “娘,这周家也真是的,钱揣兜里就翻脸不认人了,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媒婆给同金多相看几家,也不至于早早的跟周家定下,瞧那周婆子着急忙慌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朱迎秋也有了怒气。 方才别人没瞧见,她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婆婆掏出彩礼钱的时候,那周婆子眼睛亮的跟油灯似的。 双眼恨不得黏在银子上。 前两日装的可真好啊,她还以为周家是什么懂礼的人家。 搞半天都是装出来唬他们的。 一顿饭都舍不得出。 谁知道日后周婆子会不会兑现那块平安牌啊。 要是不给,等于儿媳什么嫁妆都没有呗。 想到这。 朱迎秋悔的肠子都青了。 “好了,媒书都画押了,后悔也无用了,只要两个孩子成亲后过得好,管那周家是什么作风,跟我们没关系。” 江大和看了大儿子一眼。 连忙打断媳妇的话。 没有回头路了,说多了儿子心里也不好受。 “嗯,回吧,走快些,福宝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张金兰说完,四人快速的朝村口走去。 拐弯时,恰好碰到几个妇人婆子正在闲聊。 张金兰耳朵尖,听到了圆圆二字,她急忙停下脚步,拉住儿子一家,站在拐角偷听着。 “昨天周媒婆去圆丫头家提亲了,你们瞧见没。” 一个脸蛋圆圆的婆子神秘的开口。 “看到啦,动静闹的怪大的,听说是隔壁江家村的,穷得很嘞,那老陈婆子前几月不是还在村里嘚瑟,说她家圆圆要嫁给镇上一个姓马的童生吗?怎的现在换人了?难道是那马童生瞧不上圆圆?” 圆脸婆子身旁的尖脸妇人回道。 “谁知道呢,陈氏这人,惯爱吹牛,这世上有没有马童生这人咱都不知道呢,不过圆丫头长得不错,可惜了,江家村穷得哟,听说各家各户日日往山上跑,就为了挖点嫩芽菜回家煮着吃,连糙米粥都喝不起了,不像咱们,糙米粥还是管饱的。” 另一位脸颊有肉的大娘接过话茬。 她话里话外,嫌弃极了江家村。 “可不是吗,咱村也就嫁过去两个姑娘,还成了妯娌,江家村的村长可不穷,听说他还是族长嘞,家中日子过得不错,但江家村的旁人,我就不敢说了,反正我家是绝对瞧不上江家村的,日后我孙女,最起码也得嫁到张家村去。” 先头那个圆脸婆子炫耀起孙女来。 一脸嘚瑟。 “哈哈,你孙女屁股大又勤快,肯定好嫁,你定能如愿,行了,不聊了,我得回去做饭了,不然我家那口子又得跟我吵。” 尖脸妇人干笑了两声,快步离开了。 人群散去。 张金兰的心中却生出猜疑来。 马童生是谁? 怎么没听周家提起过。 可想起大孙子的媒书还在她身上放着,此时反悔也晚了。 张金兰叹了口气,只能先回村子再做打算。 “走吧。” 她说完,带着儿子一家,走出村口,直奔江家村。 “阿奶,福宝捡到果子啦,甜甜的可好吃了,娘亲说,咱们每个人都能分一根呢,阿奶也有。” 江福宝端着专属的小木椅,坐在家门口,眼巴巴的朝着村口的方向看去。 直到看见四个熟悉的人影。 她用尽全身力气,朝那边喊道。 话音刚落。 视线里的四人奔跑起来。 江福宝咯咯直笑。 因为阿奶跑起来,好像后院的肥母鸡。 “呼哧呼哧——” “阿奶回来了,福宝方才说什么,阿奶没听清。” 张金兰虽然累的直喘粗气,可她还是一把抱起孙女回到家中。 江大和顺手拎起侄女的小木椅。 跟在后头。 朱迎秋母子俩,也并排走了进去。 “我捡到果子啦,甜甜的,娘亲说,咱们每人都能分到一根,我要跟阿奶一起吃。” 江福宝搂住阿奶的脖子。 一边说一边晃脑袋。 看起来十分开心。 “福宝真能干,又捡到果子啦,这个时候竟然有果子?”张金兰又一次加深了猜测。 她孙女上辈子就是山里的神仙。 不然怎么才开春,就能捡到果子呢。 河边的柳树才刚刚冒芽。 哪是果子成熟的时分。 “娘,福宝也不知道在哪捡来一串甘蕉,我刚刚尝了,好吃的很呢,来,娘你也尝尝,嫂子,同金,你们都来拿,刚好十六根,多出来的那根被同木这臭小子随手扔了,真是可惜。” 孙平梅满脸懊恼,在山下遇见时,她就该问清楚大侄子将甘蕉扔到哪了,她好返回去捡,这样多出来的,不就是她的了。 哪像现在,她的那根早就吃完了。 可嘴还是馋得慌。 第44章 打探消息 “甘蕉啊?我幼时吃过一次,看起来没这个大啊,福宝,你告诉阿奶,你在哪捡的?” 张金兰拿着香蕉,左看右看,疑惑的很。 她刚才以为孙女捡到的无非就是晚春成熟的果子。 谁能想到,竟然是甘蕉。 这果子不是最早在夏天才熟吗。 怎么才开春就有了。 “就在山里呀,二哥他们在捉虫,我听到有东西在叫,就跑过去了,身上好多毛,唔,像村里的大黄,不过它有长长的尾巴,还有大红屁股,大黄没有,它看到福宝过去,爬到树上跑了,福宝就在地上捡到这个果子了。” 江福宝说谎话的本事,捻手就来。 都不带脸红的。 “福宝说的怕是猴子吧,怪不得能捡到甘蕉,估计是猴子藏在洞中的,山洞里又冷,果子这才没烂。” 江守家立马猜到了孙女说的东西是啥。 他接着说道:“甘蕉这东西烂的慢,要真藏于偏冷的山洞中,放到现在还能吃,也是可能的,只是福宝啊,山外围什么时候有猴子了,同木,你给我过来,你们是不是跑内围去了?” 听到爷爷的话。 江福宝吓得一颤。 江家其他几个孩子,也好不到哪去。 “没,没有啊,今天捉虫子,好像跑深了些,但应该不是内围吧,爷爷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往深处走了。” 江同木可不傻,直接承认就得挨揍了。 他先是否认,接着怀疑自己,然后道歉。 一整套下来。 只遭受了一句警告,便无事了。 日头正当头时。 江家人吃完饭,解决掉香蕉。 聊起天来。 “等会二勇你们两口子陪我去趟孙家村,看看三荷去,老二家的,记得拿上五个鸡蛋,不然那周秀芬又得多嘴多舌,算了,拿十个吧,给你娘家送五个,免得你回村不进娘家门,要挨说。” 提及在周家村听到周圆圆的闲言碎语时,张金兰对着二儿子说道。 她口中的周秀芬是她三女儿江三荷的婆婆。 因为不想找族长的两个儿媳打探周家情况。 她只能跑一趟女儿婆家。 亲家虽然跟她有矛盾,可看在五个鸡蛋的份上,也该消了。 “欸,知道了娘,我这就去准备。” 孙平梅连连答应。 她离开堂屋,去了厨房。 “同金啊,你也别想多,阿奶不是信不过圆圆,只是婚姻大事,还是得查清楚,要是周家村那些婆子妇人胡乱掰扯的,阿奶就当没听过那些话,可要是圆圆真的跟那什么童生不清不楚,你也别怪阿奶,这亲,必须得退!” 张金兰一脸严肃。 “嗯,我知道的。”江同金垂着头。 声音闷闷的。 一刻钟后。 张金兰带着二儿子和二儿媳,走出家门。 到达孙家村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女儿婆家的大门没关,张金兰径直走了进去。 “亲家啊,三荷,在家不——”她扬声喊道。 “娘,你怎么过来了。” 江三荷拿着柴刀从后院走来,看到娘家人,她满脸诧异。 “你婆婆呢。”张金兰没解释,反而问起周秀芬的行踪来。 “找我干啥?” 刚说完,周秀芬就从屋里出来了。 她头发有些凌乱,似乎刚刚午睡醒。 “找你打听点事,顺便看看我外孙女。” 张金兰说完,对着儿媳抬了抬下巴。 孙平梅会意,她提着竹篮,笑着走到周秀芬的面前,打开遮布,里头露出五个鸡蛋来。 “婶子,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带几个鸡蛋给孩子补补身子。” 看到鸡蛋。 原本皱眉的周秀芬瞬间喜笑颜开。 “哎哟,来就来,拿什么礼啊,进屋坐吧。” 热情的模样,与方才完全不同。 坐到周家堂屋里,张金兰直接打听起来。 “你们周家村的周圆圆知道吗?她奶奶是周陈氏,我家大孙子刚跟他家定下,可有人跟我说,这家人在村中有不少闲言碎语,你方便帮我打探下吗?” “周圆圆?哦,她啊!你怎的跟她家结亲了,这周陈氏年轻时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养出来的孙女,能是什么善茬,我明天回去问问吧,我有几个老姊妹消息最灵,等有消息,我就让我儿跑一趟江家村,告诉你。” 周秀芬一听到周陈氏三个字。 就连连摇头。 嫌弃的不行。 “行,那就多谢你了,要不是为了我大孙子,我也不至于跑这一趟,对了,我三个外孙女呢,怎么没瞧见。” 听到想要的回答,张金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转着头,寻找起外孙女来。 “哦,招娣她们去山上捉虫子了,我家后院养了两只鸡,就靠她们喂呢,这不,隔一天就能下个蛋,家里日子好过许多。” 周秀芬炫耀道。 “行吧,那我也先回去了,三荷,要是不出意外,八天后回来喝你大侄子的喜酒,记得把你婆婆公公一并带来,亲家啊,到时候赏个脸,千万别缺席啊,好了,我走了。” 既然见不到外孙女,张金兰也不想多待。 要不是送了鸡蛋,只怕这周秀芬也不会给她好脸。 上次两家干架还是在三年前呢。 因为女儿第三胎生的依旧是女儿,被磋磨的厉害。 三年内,两家无任何来往。 女儿也没回过娘家。 “行,那你路上慢点啊,最多三日,我就能打听到了。” 周秀芬虽然贪心,可拿了鸡蛋,她是真干实事。 等亲家一走。 她就回周家村打探去了。 反正两个村子来回也就半个时辰。 近的很。 另一边。 走在路上的张金兰,看着空空如也的竹篮,对着儿媳诧异的说道。 “不是让你带十个鸡蛋吗,刚才就想问你了,怎么就带了五个,还不回娘家,小心被村里人瞧见,告诉你娘,到时候你娘心里有了气。” “有就有呗,我现在是江家人,拿鸡蛋回家算怎么个事,当初的彩礼他们可一文也没少要,嫁妆连个被褥都舍不得给,一身麻布衣服就当陪嫁了,我都嫌他们丢人,鸡蛋多好吃啊,给他们,我还不如自己吃呢。” 孙平梅朝地上啐了一口。 愤愤不平的说着。 第45章 不能娶 要不是她命硬。 早在饥荒年就饿死了。 还是嫁到江家后,她才过上了好日子,虽然偶尔吃不饱肚子,可心里是快活的。 相公疼她,儿子们懂事,婆婆虽然脾气差,可嘴硬心软,待她极好。 妯娌间相处的也很愉快。 还有可爱的侄女。 她好日子没过够呢,回娘家找苦吃啊? 才不回去。 况且现在时不时的家里就能吃上肉和鸡蛋,她过得别提多舒爽了。 “你这孩子,哪有跟娘家断了往来的,罢了,我也不劝你了,你娘家人确实不咋地,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随你吧,也就是你命好,嫁到我们江家来,但凡嫁到旁人家,你没个娘家帮衬,骨头都能被人吞掉。” 张金兰看着一脸憨相的儿媳妇,无奈的摇了摇头。 傻人也算有傻福了。 她张金兰虽然在村里名声一般,可对儿媳妇们,那是绝对没话说。 江家村好婆婆这称号她要是自认第二。 没人敢认第一。 张金兰的心声,孙平梅不知道。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五个鸡蛋。 “娘,今天我们吃什么啊?把那五个鸡蛋做了吃呗,这鸡蛋可是我给您省下来的,您不得奖励我啊?” 只见孙平梅挽着婆婆的胳膊,撒娇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咋那么馋呢。”张金兰还未说话,江二勇反倒教训起媳妇来。 “行了,好好的对平梅发火干啥,就依你吧,晚上煮个两掺粥,再用黄花蒿炒个鸡蛋,一菜一粥也够吃了。” 想到儿媳妇没有娘家可依靠,张金兰决定,日后得对她更好些。 “就知道娘最好了。” 孙平梅被骂一点都不生气,听到婆婆护着她,还答应晚上吃鸡蛋,她将头搁在婆婆的肩膀上。 咯咯笑了起来。 一旁的江二勇语气嫌弃,可眼里含着宠溺。 “好了,走路没个正样,好好走。” 张金兰的嘴角也微微弯起,她佯装生气的拍了拍儿媳的额头。 “是,我的亲娘。”孙平梅贫起嘴来。 “你这孩子......” 婆媳二人的话语声,在小道上渐行渐远。 江二勇默默地跟在后头,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小道尽头。 “福宝,你在厨房干啥呢。” 回到家中,张金兰见孙女站在米缸旁,鬼鬼祟祟的。 她不由问道。 “没,没干嘛,阿奶我饿了。”江福宝有些心虚。 下午娘亲和伯娘去山上挖黄花蒿了,爷爷爹爹他们去地里干活,就连几个哥哥们也去山上砍柴和捡枯柴了,家中只有吉祥哥俩在,厨房没人,她就想着顺手给米缸加点大米和小米。 这样熬出来的粥,会更好喝些。 可刚盖上米缸,阿奶就出声了。 她吓了一跳。 幸亏没被逮个正着,不然都解释不清。 “这么早就饿啦?阿奶给你煮个鸡蛋吃吧。” 听到孙女喊饿,张金兰看了看日头,现在才申时中,离做饭还有半个时辰呢。 “不了,我又不饿了,阿奶我去后院跟母鸡玩了。” 江福宝不过顺嘴胡诌了一句,哪是真饿。 她离开厨房,迈着小短腿跑了。 “这孩子,咋一会饿一会不饿的,二勇啊,你去后院给自留地浇浇水,老二家的,你过来煮粥,等你大嫂她们回来,咱就做菜,今晚早点吃。” 张金兰怕孙女饿着。 准备提前吃晚饭。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周秀芬也到达目的地了。 她直奔好姊妹家打听八卦。 直到一个时辰后,天色擦黑,她才急匆匆的从周家村离开。 “这秀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上门空着手,啥也不拿,走的时候还得吃老娘一顿饭,呸!” 被周秀芬称作好姊妹的朱氏靠在门沿上,吐了一口唾沫,气鼓鼓的关上大门。 一夜过去。 辰时初。 张金兰正准备带着儿媳们上山挖野菜。 家中却闯来一个不速之客。 “孙夫?你这孩子,怎么大清早的就过来了。”来人者正是她的女婿。 “娘,不,不好了!昨晚我娘去,去打听消息,那周圆圆,不,不能娶啊!” 孙夫是一路跑过来的。 因此喘气声大的像风箱。 说话断断续续。 听不太清。 “老二家的,去倒杯温水来。” 虽然张金兰很期盼女儿和离,也瞧不上这个女婿,可好歹人家在为她办事。 不好做的太难看。 她连忙让儿媳倒杯水来,又端了把凳子,让女婿坐下歇息片刻再继续说。 此时的江福宝,也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她一声不吭,低着头假装隐形人,实则是想听八卦。 喝完水的孙夫,休息了三五分钟。 总算呼吸顺畅了。 “娘,那周圆圆不能娶啊!有人看见她在镇上与一个男子亲密无间,还出入那男子的家中,孤男寡女,谁知道干了什么。 那周婆子前些日子还在村里放话呢,说她孙女要嫁到镇上了,还是个童生,谁也没想到她跟江家定了亲,娘她昨晚想着天色已黑,怕你们睡下了,所以一大早就让我过来传话。” 孙夫一脸急色。 他将事情揉成简易版,说给丈母娘听。 “什么?竟有此事?这该死的周媒婆啊,我江家哪里对不住她,要这般坑害我家,真是遭天谴的玩意啊!这种货色也敢介绍给我大孙子,老娘骂不死她! 老二家的,去地里叫人!老大家的,把孩子们全都喊回来,咱们一家子去周家村走一趟!退亲!” 张金兰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骂道。 她脸色比锅底还黑。 两刻钟后。 江家人全部到齐了。 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个个赤红着眼睛。 “今日必须让周家退亲,将彩礼钱全都吐出来!还有那周媒婆,要是不赔银子,补偿咱们家,老娘告到官府也要把她的媒婆牌摘咯!同金啊,你也别难过,这种货色咱家不要!日后阿奶给你找个更好的!” 张金兰生气的同时,还不忘安慰孙子。 “奶,我听你的。” 江同金本就是孝顺孩子,虽然对周圆圆有好感,可这浅显的感情哪里比得上日日相处的家人呢。 第46章 倒打一耙 听到奶奶要退亲,他连抗拒都不曾有。 立马答应了。 “娘,我也跟着一起,我娘跟我说了,多一个人阵仗大些,而且我也算半个周家村人,要是周家村的村长偏袒他家,我也可以说上一两句话帮帮你们。” 孙夫也顺手抄起一根柴火棍。 他气势汹汹的说着。 虽然两家不对付。 可那是对里。 对外,他们还是团结的。 媳妇娘家被人骗,他自然要帮着。 “行,那你跟上,阿吉阿祥,你们带着妹妹在家里看家,别乱跑啊。” 张金兰嘱咐完两个小孙子,就准备出发。 “阿奶,我也要去,带上福宝——” 江福宝心里十分不安。 她一改往日的听话,冲到阿奶跟前,抱着阿奶的腿死不放手。 “福宝,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回事?家里有大事,不能胡闹!好好待在家里,咱们一会就回来。” 张燕子赶忙扯开她的手。 “不,不要,我就要去,阿奶,我要去。”江福宝的心里越来越不安,她有预感,等会一定会发生什么。 因此,她用尽全身力气,也不放手。 张燕子又不敢弄疼女儿。 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行了,带上福宝吧,燕子,抱好她,跟在后头。” 江守家难得发了话。 他知道媳妇一会要冲到最前头跟人对吵,便让小儿媳抱着孙女,这样安全些,免得受伤。 “福宝啊,等会乖乖的,阿奶要是跟人吵架,别害怕。” 张金兰摸了摸孙女的后脑勺。 一脸慈爱。 “嗯!福宝一定乖!” 江福宝重重的点头。 很快,一行人,离开了江家村。 苦逼的吉祥兄弟俩,被留在家里,看家。 人一旦生气起来。 走路都更快些。 不到两刻钟,他们便到达周家村。 江家人直奔周陈氏家。 刚好碰到他们出门,貌似要下田干农活。 “你们这群天杀的,给老娘站住!周婆子,你孙女明明与人不清不楚,还装成你孙子着急成亲哄骗我家,要不是老娘打听到,只怕要被你家骗了!今个我们江家就是来退亲的,要是不想在村中丢尽脸面,就赶紧退了彩礼钱!” 张金兰的声音不大。 虽然她气愤周家骗了自己。 可姑娘家若是没了名声,这辈子都毁了。 在没有闹的太僵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好好解决事情的。 如果周家识相,立马退了彩礼钱。 她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但是,周媒婆她不会放过的。 一个村子的闲言碎语,别人都知晓,耳听八方的媒婆会不知情? 鬼才信呢! 等退了周家的亲,她就去周媒婆家闹。 “你胡咧咧什么,我孙女干干净净,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跟谁不清不楚了?你拿出证据来啊!也不知道在哪听的闲话,耳根子软还敢跑来质问我们,想退亲?门都没有!” 周陈氏见江家来闹,眼神有些躲闪。 可想到江家没有证据。 她又理直气壮的怼了回去。 “好啊,既然你不怕闹大,我今个也不顾及什么了,来人啊,周家孙女偷人啦,好好一个姑娘,在镇上与男人不清不楚,谁知道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啊,还敢哄骗我家,说什么孙子急着成亲,我看就是想骗我江家二两的彩礼钱! 狗屁嫁妆都没,装的一副疼爱孙女的模样,我呸!你个死老婆子,一肚子坏水!你个烂心烂肺的狗玩意,今个你要是不退彩礼钱,我就跟你周家没完,快来人啊,周家孙女偷人啦——” 张金兰见周陈氏不识相。 她狠下心来。 叉着腰用尽最大的声音四处喊道。 由于周家地处村中间。 张金兰的声音穿透力又特别强,宛如用了现代的喇叭。 从村口到村尾。 声音被风带着传了个遍。 不少人从家中、地里,小跑着过来看热闹。 周媒婆也来了。 “哎哟,这是干啥,刚刚定亲怎么就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啊。” 周媒婆连忙站在中间拉架。 她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 “你给老娘死开,我还没找你麻烦呢,你说说,我江家哪里对不住你了,给我大孙子介绍这种缺德的人家,你不怕遭雷劈啊!” 张金兰的口水,喷了周媒婆一脸。 没等周媒婆还嘴。 两家又继续对骂起来。 外围站着一堆周家村的村民。 周陈氏暗道不好。 她没想到张金兰的嗓门竟然那么大。 全村都来了。 “哎哟,我不活啦,我被人白白糟蹋了身子,结果他翻脸不认人啊,我干脆吊死在家门口算了——” 突然。 周圆圆尖着声音哭嚎着。 把江家哭愣住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扭头看向她。 江福宝被娘亲抱在怀中,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她总觉得这个叫周圆圆的,在憋大招。 “江同金,你不得好死!那日周媒婆带我们去你家,你趁着院中没人,强迫我从了你,你哄骗我,说我们尽快成亲,你会对我好的,现在呢,你竟然要退亲,你要我怎么活!” 周圆圆的眼泪瞬间飙出。 她的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逼迫你了,我们总共在院子里就说了十句话,那么会子功夫,能干啥?我碰都没碰过你,你扯谎也得靠谱些,这些话谁能信?” 江同金气得脸色涨红。 “你也知道你就那会子功夫啊,我都没嫌弃你,你还好意思退亲,你这是不想给我活路啊,你想退亲,来我家安安静静咱们详谈就是,偏要在我家门口大吵大闹。 你就是想逼我去死!这样好堵住我的嘴!世上就没人知道你干的那些丧良心的事了!奶奶,孙女不孝,今日我被这歹人逼成这样,我活不下去了,等来世,孙女再好好孝顺你。” 周圆圆抹了一把泪。 她朝着家门口的墙,直直撞去。 可速度却不急不慢。 刚好被她亲娘拦下。 “我的女儿啊,你命怎么那么苦哦,还没成亲,就被人糟蹋了,白白给了身子,人家还想退亲,现在又想逼死你,你要是死了,娘怎么活啊,乖女儿,娘就是死,也要告到官府,找官老爷给你作主!” 第47章 不是黄花大闺女 小陈氏抱着女儿,一边唱一边哭。 “怎么回事?大早上的,在村子里吵吵啥,你们是什么人?敢来我周家村闹事,真当我这个村长是摆设?” 小陈氏哭了没一会。 周家村的村长从人群中走出来了。 听他语气。 是想偏帮周家。 “村长,您总算来了,我家圆圆要被人逼死了,这江家带着一大家子过来闹事,简直不把你放在眼里啊,这可是我们周家村的地盘!” 小陈氏惯会拱火。 她一通话说完。 周村长就黑了脸。 “你们敢来我周家村闹事,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大家都抄家伙!” 每个村子,不管村里如何闹。 对外都是团结的。 听到村长喊。 许多人都跑回家拿家伙了,也有懒得。 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树枝,甚至还有举着凳子的。 场面有些搞笑。 “别别别,周村长,还记得我不,我娘是周秀芬,这是我老丈人一家,他们跟周陈氏家刚刚定了亲,想必你也知情,原本他们都要成亲了,可关于周圆圆的闲言碎语满天飞啊!就连我们都听到了不少。 谁不想娶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回来啊?是吧?我老丈人一家便一早过来退亲了,原本是想好好说的,可这周陈氏不肯配合啊,非要闹大,这才吵了起来,都是误会,我们没有闹事,只要这亲能退掉,我马上带着江家离开。” 孙夫走上前来。 缓和着关系。 “哦,是你啊,既然要退亲,好好说就是,吵什么东西,都把家伙放下吧,周陈氏,人家要退亲,你退了吧,不然嫁过去,圆圆丫头也会被他家磋磨,图什么呢?这是结亲不是结仇!” 周村长人不坏,得知江家不是故意来闹事,他立马消了怒火。 加上孙夫这半个周家村的人来调解。 气氛一下转变。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周陈氏一家退彩礼钱。 “退什么退,我孙女身子都被他糟蹋了,白白玩了我孙女,现在想退亲?门都没有!” 钱都到她兜里了,哪有掏出来的道理。 周陈氏眼神闪了闪。 这亲事,绝对不能退! 就算退,彩礼也不能还。 “你个死老婆子,还在胡咧咧呢,我大孙子童男一个,总共就见你孙女三面,我们都在场,你编胡话也不编好些,谁能信啊?赶紧把二两彩礼钱还给我们!” 张金兰没再撒泼。 她女婿刚缓和了关系,可不敢闹僵了。 真闹大了,他们江家十几口人可对抗不了整个周家村。 “是不是编瞎话,叫个婆子进来看看我身子就知道了!那日,江同金第一次见我,就心怀不轨,趁院子没人,把我按在地上,就,就!呜呜,就糟蹋了我,不信你们来看!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圆圆哭的撕心裂肺,似乎绝望到不行。 要不是知晓大孙子的为人,张金兰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一旁的孙夫察觉到不对劲,他轻手轻脚的从人群中离开,朝孙家村跑去。 江福宝看得清楚。 她没吭声。 只怕这个叫周圆圆的,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这才吃定了她的大堂哥。 怎么办。 这局要怎么破。 江福宝皱着眉。 在脑中疯狂想着对策。 “我来,我给数十个妇人接生过,一看一个准。” 这时,一个五旬老妇走上前说道。 “我也来,我虽然没给人接生过,可我死去的奶奶曾给镇上一位女医当过粗使丫头,是不是黄花大闺女,我看一眼便知道了。” 又一名三旬妇人走过来。 两人带着周圆圆进了屋子。 众人在周家外头等候着。 刹那间,江福宝突然想到了什么。 周家急于嫁女,且要在十日内成亲,而周圆圆的身子必定是破了,方才她观察周圆圆的面孔。 脸色蜡黄,与第一次见面差距很大,像是没睡好的模样,有些憔悴,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她的嘴角微红。 似乎吐过。 难道...... 周圆圆她肚中有货? 不然为什么急着成亲,或许就是为了给她肚中的孩子找个爹。 就在江福宝猜想时,三人出来了。 “圆圆确实破了身子,她说的话是真的。” “我也能证明,看来这江家小子,满嘴谎话,第一次见面就敢嚯嚯人家,怕是背地里干了不少缺德事吧!” 检查周圆圆身子的两个妇人,恶狠狠的盯着江同金。 仿佛已经认定了他的“罪行”。 “奶奶,娘亲,我活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被这个猪狗不如的狗男人祸害了,他还要退亲,我怎么活啊,我一个未嫁女,还没成亲身子就不清白了,我以后能嫁给谁?” 周圆圆颤抖着嘴唇,泪水划过长长的睫毛,滴落在地。 她长得本就不丑,甚至能称得起一句村花。 加上她哭的可怜,让不少人看着都心疼。 “你们也别太过分了!把圆圆这丫头祸害成这样,你们还真想逼死她不成?要我说,亲也别退了,赶紧成亲吧,闹大了你们也讨不到好,咱这几个村子离得又近,到时候谁能看得上你家孙子啊?不如把圆圆娶回家,好好待人家。” “就是,你们江家村都穷成这样了,还挑什么挑,能有人愿意嫁过去,都是万幸了,不好好珍惜,还想退亲,怎么,你这小子还想娶千金大小姐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说的好!真当我们周家村的姑娘好欺负啊?要是今日让你们江家得逞,真退了亲,以后我们周家村的姑娘岂不是人人都敢欺负?赶紧滚回你的江家村去!” “.......” 不少村民,都开始为周家说话。 还有几个年轻的汉子,摩拳擦掌,似乎想动手。 “胡说什么,我大孙子都没碰过她,身子被别人破了,赖在我孙子头上,你个黑心烂肺的东西,小娼妇,定是被镇上那个什么童生睡了,结果人家不要你,你跑来祸害我们家。 大家别被她骗了,这丫头满嘴谎话,也不知道跟多少人不清不楚呢,可怜我们江家,一辈子与人为善,到头来被人这般欺负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啊,把这周家收了吧——” 第48章 救兵来 张金兰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被骂。 她‘嗷’的一嗓子。 一屁股坐在地上。 又哭又唱。 还不忘拍打自己的大腿,打着节奏。 “可怜我的女儿啊,都被人这样欺负了,人家还不认啊,我的女儿,你要怎么办,娘也活不下去了。” 小陈氏也学着张金兰的模样瘫坐在地。 两人对着哭唱。 就跟唱戏似的。 江福宝见局势不妙,她扭动着自己的小屁股,从娘亲怀中下来。 “福宝你别乱跑,福宝——” 张燕子以为女儿在怀中坐久累着了,便顺着她的意思,将她放下。 然而,还没来得及叮嘱她不要乱跑,便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迈开小短腿,朝着对面飞奔而去。 喊都喊不回来。 加上人都挤在一块,以至于她都来不及追。 “姐姐,把手给我。”江福宝跑到周圆圆面前,奶声奶气的说道。 周圆圆一愣,她也没多想。 就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江福宝赶紧踮起脚抓住她的手腕。 只几秒,便轻松一笑。 “姐姐,你的肚子里为什么有弟弟啊?”江福宝大声喊道。 所有人都惊住了。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小陈氏刚想动手推她。 张燕子已经跑过来抱起女儿了。 以至于没能得逞。 “娘,这个姐姐的肚子里有弟弟,她说初雪那天就能出来了,福宝到时候要来找弟弟玩。” 江福宝故作天真的继续高声说着。 周圆圆果然怀孕了。 看脉象,已经满两月了,怪不得要快点成亲,再不成亲肚子就该大起来了,成亲后,她大可佯装早产,七个月就生下孩子。 只要怀孕期间,少吃点,营养不足,孩子自然就会小。 装成早产儿,轻而易举。 “你这死孩子,再说瞎话老子打死你!” 周圆圆的亲弟弟周金贵,一脸凶狠。 他瞪着眼睛,吓唬着江福宝。 可惜,江福宝不是三岁奶娃。 自然不会被吓到。 “阿奶,这个姐姐的肚子里真的有弟弟。” 江福宝扭过头,继续对着阿奶说。 “你们江家从老到小,都烂了根了,大的祸害我孙女,小的又来诋毁她,怎么,我们周家就这么好欺负啊!夺了我孙女的清白,还敢胡编乱造,说她有孩子,我看你家是存心来找茬的,三岁的孩童哪会说这些话,恐怕你们来之前特意教她的吧!” 周陈氏的眼底泛起一抹惊慌失措,她说话时,语气都透着紧张。 “不好了,圆圆晕过去了,定是被这死孩子气的,村长,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家吧,帮我们作主,不然我家圆圆当真是活不下去了,哪有活人被逼死的道理。” 小陈氏抱着瘫软在地的女儿。 哭的可怜。 她心里却丝毫不怕。 村里人都在这看着呢,就算江家告到官府,也是无用的。 只要他们周家一口认定就是江同金破了她女儿的身子。 加上村里人作证。 这个锅江家背定了。 她也不怕江家不娶。 反正有个由头能让孩子光明正大的出生就行。 当初与江家定亲,一来是怕女儿尚未成亲便珠胎暗结,村里人会说闲话,导致自家在村中抬不起头来。 二来是想保住女儿腹中的孩子,让孩子名正言顺地生出来,不被人唤作野种。 毕竟这孩子的亲爹是马童生! 虽然他见异思迁,与女儿无媒苟合,致使女儿身怀两月身孕,还始乱终弃另娶地主之女。 但他年方十六便考取童生,将来前途一片光明,若有一朝能中举,必将平步青云。 届时他们家便可带着此子,前去认亲! 周家也能借着外孙,脱离农户,改换门庭! 至于江家惨不惨,谁会在意呢。 小陈氏低下头。 阴沉一笑。 江家若是愿娶,就让江同金做几年未来举人之子的养父,也算不亏他。 若是不愿,女儿反正也是定过亲才有了孩子,遇人不淑,村里人只会怜悯他们家。 “欺人太甚!来人,把江家给我赶出去!这亲,不能退,哪有白白祸害人家闺女的道理,等到了成亲的日子,要是不来娶,我便亲自去长安镇走一趟,告了官府去!只怕你们江家要脱下一层皮来!” 周村长看了半天戏。 总算捋清楚来龙去脉了。 圆圆这孩子可怜啊,好好的大姑娘被人破了身子,要是退亲,以后嫁给谁去?这不是把人往坟堆里逼吗。 他自然要帮着村里人。 话音落下。 周家村的村民又纷纷拿起家伙来。 江守家赶紧护住家人站了出来,刚想说话。 后面传来一道声音:“等等!周村长!” 听着像是亲家。 他转过身子。 果真是亲家。 只见他们一家都来了,女儿也在其中。 旁边还跟着一个老者,从未见过。 怪不得他刚刚没瞧见女婿,还以为他害怕,偷偷跑了。 没想到是去喊人了。 “周村长,给我个面子,江家是我亲家,他们的为人我是清楚的,这事只怕是有误会,这样,我刚好带了郎中来,先给圆圆这孩子瞧瞧,一切等她醒过来再说,到时候江周两家好好坐下来详谈。” 周秀芬拽了拽郎中的袖子,一起走上前来。 她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急着赶来,不是为了帮江家,是她自己想看热闹,刚好做个顺水人情。 “行,徐郎中,劳烦您看下圆圆这孩子有没有大碍。” 周边几个村子。 只有孙家村有郎中。 虽然是个半吊子,可总比没有强。 所以周村长不但认识这个郎中,还很熟悉,毕竟家中找他看过好几次病。 “不能,不能碰我女儿,你们都是一伙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憋着什么坏心眼呢,肯定是想害我家圆圆。” 小陈氏拍开徐郎中的手。 她眼里的慌乱掩饰不住。 要是真让郎中给女儿把了脉。 一切都完了。 “呃,娘,我这是怎么了。” 小陈氏刚说完话,周圆圆就装模作样的醒过来了。 “我孙女没事了,不用看了,赶紧把江家赶走吧,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小畜生,老大家的,圆圆啊,咱们回去吧。” 原本泰若自然的周陈氏,也不淡定了。 再拖延下去,只怕要露馅。 第49章 已有两月身孕 她拉着儿媳孙女的胳膊,就想躲进家门。 却被张金兰直接拦下:“跑什么啊?让郎中把把脉啊,怎么,你心里有鬼?” “胡说什么,都说了我孙女没事了,看什么郎中,给我滚开。”周陈氏本想伸手推开张金兰。 可江家人动作极快,瞬间就把她家门口堵得严严实实了。 张金兰的身前也多了两个人,是她的两个大孙子。 站的笔直,跟门神似的。 “将周圆圆拿住!让郎中诊脉。我劝诫周村长一句,这周家人心虚的很,不敢诊脉,定是心中有鬼。你若要阻拦,待我明日上告官府,周家之事如果真相大白,你也难逃罪责!” 江守家的声音中气十足。 竟然带着一丝威严。 吓得周村长一怔。 刚好被江家钻了空子。 朱迎秋和孙平梅两人一左一右的钳住周圆圆,小陈氏想要救出女儿,被张燕子死死抱住,就连周秀芬和江三荷也插手帮忙。 郎中伸出右手,搭在周圆圆的手腕上。 “放开我,救命啊,江家要杀人啦,救命啊——” 周圆圆奋力挣扎着,可她一个姑娘家,又怀着身孕,虚弱的很。 哪里比得上日日干活的妇人呢。 被左右抓住。 她动弹不得。 徐郎中医术不精,把脉时间略久。 但他足够专注。 任凭外界如何吵闹,他都半眯眼睛,认真把着脉。 周家所有人,都被江孙两家控制住,周陈氏骂的越来越难听。 要是仔细听她的声音,还能听出几分颤抖来。 “此女已经有两月身孕了,方才昏厥过去,怕是动了胎气,得好生养着,一会老夫开个方子,照着药方去镇上药铺抓药,连吃半月便可无恙了,对了,诊钱五文。” 徐郎中不知江周两家的矛盾,只以为自己是真的来给人看病的。 还想着收诊银呢。 他放下手,缓缓说着,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实在是他的话,太劲爆了。 “什么?有孕?这咋才破了身子就有两月身孕了呢?” “难不成,两人早在两月前,就苟合了?” “你们真傻,我看是这圆丫头被那什么童生抛弃了,这才带着腹中的野种,跟江家定亲的,想骗个傻子,给她腹中的野种当爹,幸好江家找人打听了,不然真要做了那傻子咯。” “那方才的小孩,说她肚中有弟弟,还说初雪那天出来,不就坐实了郎中的话吗?算着日子,刚好八月后生产,下初雪呢。” “乖乖嘞,真神咯,这孩子怕是神算子转世吧,咋说的这么准。” “看来这丫头肚里的野种,是男娃了,要真是那童生的孩子,只怕孩子生下来,她要母凭子贵咯——” “.......” 看热闹的人群中。 时不时的冒出声音来。 都在猜测周圆圆肚中的孩子是谁的。 也有夸赞江福宝是神算子转世的。 还有人说周圆圆能凭借男娃母凭子贵。 “你这该死的陈婆子,你是想害死我啊!当初你说你家圆圆跟镇上的童生没有来往,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你跟我关系好,我便相信了你,把你介绍给江家,你竟然,你,你!哎!金兰妹子,是我对不住你,这桩媒,是我牵错了。” 周媒婆指着周陈氏骂骂咧咧,她食指抖得不停。 骂完又对着张金兰道歉。 脸上满是愧疚。 偏偏张金兰看都不看她。 “哈哈,苍天有眼啊,邪总是不压正的,你周家用一个破烂货色来假装黄花大闺女,想跟我们江家结亲,见我们家退亲,又攀扯我大孙子,污蔑他破了你孙女的身子。 可你再扯谎,你孙女肚里的野种,你总瞒不过去了吧,赶紧退彩礼,不光彩礼要退,还得赔偿我们江家五两银子,不然我就告到官府,我要让你们周家全部蹲大牢去,名声尽毁!” 张金兰用尽全力扇了周陈氏一巴掌。 狠狠出了口恶气。 周陈氏想还手。 被江家人死死按住。 “这.....” 周村长呆若木鸡,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怀着身孕,想嫁到别人家,用野种假装别人的亲生子嗣,这种遭雷劈的缺德事,他就算护短想帮一把,也没脸帮啊。 这事,要是摊到他的头上,他能把周家人都打死。 “我不管了,你们随便吧,大家都散了,去地里干活去,别在这窝着了,秀芬啊,你看着点,别让江家闹的太过火。” 周村长走后。 人群一哄而散。 因为江家押着周家人,去了他家。 没热闹可看,还不如下地干活。 半个时辰后。 江家从周家走出来。 个个都神清气爽。 张金兰的钱袋子里装了整整五两银子。 二两是彩礼钱,剩下的三两,周家赔了二两,媒婆赔了一两。 为了拦住江家,不让他们去报官。 周家也算大出血了。 周媒婆也是如此,如果她不赔钱。 只怕媒婆牌都要被官府收回去。 以后还怎么赚钱。 至于徐郎中早已拿到诊钱回村去了,是张金兰付的。 “阿奶,大哥不跟这个姐姐成亲了吗?” 江福宝被阿奶抱在怀里。 她声音软软萌萌。 “她是坏人,福宝以后看到她,要离的远远地,阿奶以后去别村寻媒婆,给你大哥找个更好的!” 张金兰愤愤回道。 “对了,亲家,你们也别回家了,跟我一道回江家村吧,让大和二勇把三个孩子接过去,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吃午饭了,你们就在我家吃。” 虽然两家不对付,可孙家到底是帮了他们江家。 刚好许久未见外孙女了。 中午炖个鸡蛋羹,给外孙女们补补身子。 “哟,难得见你大方一次,既然你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吧!” 能占便宜,周秀芬自然满口答应。 一秒都不带犹豫的。 甚至脚步走的极快,没一会就跟江家拉出一段距离了。 似乎生怕张金兰反悔。 惹得张金兰在她身后直翻白眼。 “哟呵,许久不见,你家养了这么多只鸡呢。” 来到江家后。 周秀芬四处转悠着。 看到后院养了八只鸡,她眼里瞪得老大。 本以为江家穷的揭不开锅了,竟然比她家过得还好。 走到厨房里,她说话都酸溜溜的。 第50章 三个表姐 “不然你以为我送你的鸡蛋哪来的,行了,去堂屋坐着吧,一会饭菜就弄好了,等人到齐,咱就开吃。” 见周秀芬四处打量着厨房。 张金兰赶忙将她赶去了堂屋。 两刻钟后。 人全部到齐。 正式开饭。 由于今天周家来吃饭。 桌子坐不下。 小孩子们都被挪到院子里了。 他们每人端着一个碗,吃的头都不抬。 “亲家,你日子不过啦?”坐在堂屋里的周秀芬,望着桌上分量足足的鸡蛋羹和黄花蒿炒鸡蛋,以及那煮得浓稠的米粥,她不禁愣住了。 谁家鸡蛋这个吃法啊?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抠门?” 张金兰瞪了她一眼。 这顿饭,光鸡蛋,就用了足足十二个。 一是庆祝大孙子成功退亲,还倒赚了三两回来。 二是女儿和外孙女们太瘦了,她心疼的紧,想着给他们补补身子。 不然她才舍不得吃这么多鸡蛋。 毕竟一个能卖两文钱呢。 难得大方,张金兰的下巴高高抬起,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就没变过。 “是是是,你大方,我可比不上你。” 吃人嘴软,周秀芬也不反驳。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蛋直往嘴里塞。 孙夫更是吃的顾不上说话。 “亲家,你破费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孙铁锁倒是要点脸面,他先划拉一筷子米粥,才伸筷子夹菜。 “娘,粥里咋还有精米,家里日子这么好过了?” 江三荷看着碗里的两掺粥,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相公说,镇上的精米都卖一百多文一斗了。 家里竟然能吃得起精米。 难不成娘家背着她,过起了好日子? “哪能啊,福宝前些天落了水,生了场病,我心疼她,就买了点精米回来,单单给她一人吃,可福宝这孩子孝顺啊,愣是说什么都不肯吃,非让我把精米掺在糙米里,大家一起吃,没办法,只能按照她说的来了,你们也算沾福宝的光了。” 张金兰自然不可能把实话说出来。 她的声音在堂屋里幽幽回荡着。 要不是精米挑不出来。 她方才煮饭时,都想挑一锅糙米独煮。 真是便宜周家了。 “一个小丫头对她那么好干什么,长大还不是要嫁出去,养这么精细,亏的很哦,无非就是收二两的彩礼钱,可别做赔本买卖啊。” 周秀芬听到张金兰这么宠着孙女。 像看傻子似的望着她。 “我家福宝可不外嫁,她以后是要招婿的。”张金兰的语气比起刚才又冷了些。 “什么?招婿?你脑子坏掉啦,家里这么多孙子,还给孙女招婿?招进来住哪?你家就这么点大,以后孙子们全都成亲了,有了孩子就更住不下了。” 周秀芬一听招婿,连饭都不吃了。 她口水直溅。 劝说起张金兰来。 “好了好了,别多嘴,赶紧吃饭,吃完咱回家,地里还有不少活计要干呢。” 见亲家脸色不好。 孙铁锁用筷子敲了敲碗。 大喝一声。 周秀芬立马住嘴。 堂屋里,气氛骤冷。 院子里却欢声一片。 “表妹,外祖母可真疼你。”江三荷的大女儿孙招娣听见堂屋里的说话声了。 她满眼羡慕的看着江福宝。 “嗯啊,阿奶她对我很好,阿姐,你在家里过得好吗?”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三个表姐。 因为今天头一次见到她们。 带着好奇,江福宝小心翼翼的问道。 “奶奶虽然总是骂我们,可从不动手,比起村中其他姑娘,我们过得还行,就是时常吃不饱肚子,奶奶说,以后娘要是生下弟弟,得给他攒钱娶媳妇,所以家里的钱不能乱花。 娘她常常喝药,也是一笔开销,平日里我带着妹妹们去山上捡捡枯柴,捉捉虫子,再挖挖嫩芽菜,过得也还行。” 才八岁的孙招娣不会说谎。 她如实回答。 “姑姑她生病了吗?” 听到江三荷时常喝药。 江福宝以为她生病了。 “没有,奶奶说娘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就弄了许多偏方让娘喝,那些药,都是找游医求来的,可贵了呢,但是娘喝了一年多,也没怀上弟弟。” 孙招娣有些失望。 她真的好想娘亲马上生下弟弟。 这样奶奶就不会日日骂娘亲了。 “死妹,多吃点。”不等江福宝说话,孙招娣又夹了一块鸡蛋,放到妹妹碗中。 “四妹?阿姐,姑姑不是只生了你们三个吗?” 江福宝歪着头十分不解。 难道江三荷,生了四个孩子? 那多出来的一个,去哪了? 夭折了吗? “不是四妹,是死....阿奶给起的名字,说是咒娘肚中的第四胎,生不出妹妹来。” 孙招娣早就懂事了。 自然知道妹妹名字的含义。 她有些羞耻的低下头继续说道。 “阿奶说,我叫招娣,没有招来弟弟,二妹叫来娣,也依旧来不了弟弟,名字不灵验,干脆给妹妹叫了个不一样的。” 话音落下。 江福宝心里堵得慌。 她吃不下饭了。 哪有给孙女起名死妹的,万一江三荷第四胎又生下个女娃。 这不是咒那孩子死吗。 果然,老天还是善待她的。 如果当初穿越到孙家去。 她只怕半夜就跑路了。 这种家庭,没有待下去的必要,她更不会拿空间里的好东西,帮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改善生活。 江福宝站起来,把手中的碗,轻轻放在板凳上。 一言不发的回屋了。 刚刚,她突然想起来空间里还有她穿越前吃剩下的奶糖。 她帮不了表姐们,却能让她们甜甜嘴。 嘴甜了,心就不苦了。 回到屋里,她关上门,进了空间。 从里面翻找出三块奶糖来,再多也没有了。 除非等空间刷新。 刚好三个表姐一人一个。 江福宝撕掉奶糖包装纸。 上面写着各种字和保质期,不能拿出空间。 幸好奶糖外面裹着一层可食用的糯米纸,加上天气还没热。 拿在手上也不黏糊。 她把奶糖藏到袖子里。 离开房间。 拽着三个表姐去了后院。 “阿姐们,张嘴。” 她模样神秘。 三人有些困惑,但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巴,动作出奇的一致。 好像鸟窝里嗷嗷待哺的雏鸟们。 有些可爱。 第51章 奶糖 江福宝踮着小肉脚,给每人嘴巴里,都塞了一颗奶糖。 三姐妹的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 “唔,好甜,表妹,这是糖块吗?你从哪里弄来的?” 孙招娣活了八年,还是第一次吃糖。 要不是尝过山里的野果子,她都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 然而,无论多么美味的野果,都无法与她口中的糖块相提并论。 孙招娣微微皱起的眉眼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幸福的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头,沁出几分甜意。 “这是奶糖,好吃吗?福宝偷偷藏得哟,阿姐,你们不要告诉别人,要是让哥哥们知道,他们肯定缠着我要,一定要保密哦。” 江福宝随意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好,我不说,多谢福宝妹妹。”孙招娣赶紧闭上嘴巴,连连点头。 “我也不说,福宝妹妹你真好。” 孙来娣的眼睛弯弯的,像月亮,她还有纯天然的微笑唇,如果身上长点肉,肯定是个秀气的小美女。 “谢谢福宝妹妹。” 孙死妹也学着两个姐姐,跟江福宝道谢。 她与江福宝同为三岁,只不过早生两月而已。 等孙家三姐妹吃完奶糖,江福宝才与她们回到前院。 此时的堂屋里,大人们已经吃完饭,开始收拾碗筷了。 江福宝坐回到板凳上,端着碗,吃着已经快要冷掉的饭菜。 “招娣,带两个妹妹进来。” 堂屋里,张金兰对着外孙女喊道。 孙家三姐妹,听话的走了进去。 江福宝也端着碗跟上。 吃瓜,她向来走在第一线。 “乖孩子,吃饱没?”问话时,张金兰眼中含泪。 许久没见外孙女,只见她们一个个身形消瘦。 所以吃饭前,她特意给外孙女的碗里多夹了几筷子鸡蛋。 “吃饱了。” 孙招娣重重点头,她今天吃的特别饱。 米粥和鸡蛋都好好吃,奶糖就更好吃了,到现在,她嘴里的甜味都没完全消散,说完,她没忍住的舔了舔牙齿缝隙里的糖渣。 餍足的眯起了眼睛。 “老大家的,装一斗粮食,再把剩下的鸡蛋也一并放到竹篮里,等会让三荷带回婆家,三荷啊,孩子还小,平日里给她们多吃点,别饿着她们,身体饿坏了容易生病。 再说了,好不容易养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粮食,要是出点什么事,不就亏大发了吗?将她们好好养大,还能换点彩礼钱,是吧,亲家母?” 张金兰话里话外都在敲打周秀芬。 还借着她之前说过的话。 来堵住她的嘴。 “知道了,娘。”江三荷也红了眼。 许久没回娘家。 上次见家人,还是在生完小女儿没多久的时候。 现在小女儿都三岁了。 可娘依旧这么疼她。 “是是是,亲家母你说得对,这不是家里穷吗,粮食不够吃,只能饿着孩子了,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待三个孩子,虽然是赔钱货,可到底养了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你放心吧。三荷啊,带着孩子走吧,该回家了。” 周秀芬向来精明,自然能听懂张金兰话中的意思。 可她并未发火。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她两样都占了。 可不就得赔着笑脸哄回去嘛。 “咱们家过得也不富裕,娘帮不了你什么,孩子,以后常回来看看娘,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回娘家,娘让你哥哥弟弟们给你撑腰!” 张金兰拉着女儿的手絮叨个不停。 眼里蓄满的泪水,也一并落了下来。 一旁的周秀芬,双眼都要射出火光了。 三年前,她因为儿媳第三胎又生了女儿。 气得月子都没让儿媳坐。 以至于江家闹到孙家村来,把她儿子打的鼻青脸肿,就连她,也被张金兰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往日的事,早如过眼云烟般消散了。 可心里的怒气,还依旧堵在那。 方才张金兰的话,又让她想到那天的场景了。 周秀芬努力克制住火气。 她扭头带着孙女们离开了堂屋。 孙夫和孙铁锁父子俩也跟着走了出去。 “来,这半两银子你拿好,千万别告诉你婆婆,别向以前那样犯傻了知道吗?娘心里是支持你和离的,你要是回来,想二嫁,娘就给你找个好人家,不想嫁,就待在娘家,娘养你一辈子。” 张金兰趁他们出去。 赶紧往女儿手里塞了一粒碎银子。 怕她把银子抖搂出来。 还不忘嘱咐着。 “娘,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会和离的,我要是和离了,孩子怎么办,孙家不会让我把孩子带走的,我要是在,她们还能有口饭吃,我要是和离了,孙夫二娶,孩子们在后娘手下讨生活,得多难啊。 再说了,我就不信我生不出儿子,娘,你等我好消息吧,虽然婆婆她有些刻薄,可到底没饿着我,嫁到旁人家,难道就不同了?还不是得生孩子,要是再生不出男娃呢?又得和离吗?再说了,娘你能养我一辈子吗?除非我死在你前头。” 江三荷的话。 让坐在一旁偷听的江福宝感到大为震惊。 “你这臭丫头,什么死不死的,你想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我早晚被你气死,你非要跟孙家杠上干什么?和离后回娘家,大不了一辈子不嫁,时不时的去看看孩子就是。 你嘴上说是为了孩子们,她们过得好吗?一个个瘦的跟难民似的,你个做娘的都不护着她们,只想着生儿子,娘当初要是像你一样,你以为你能长到这么大?” 张金兰满脸失望的看着女儿。 长期的耳闻目染下,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娘!孙夫他是孙家独子,我要是不给他生个儿子,以后孙家就断子绝孙啦,谁来继承香火啊?娘你有这么多儿子,你当然不怕,我不行啊,不跟你说了,我婆家还在外头等着我,娘,我走了,等同金成亲,我再带着孩子们回来看你。” 江三荷捏着碎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堂屋。 压根不管张金兰心里有多难受。 “阿奶,不哭。” 江福宝抱着阿奶的腿,安慰道。 第52章 扩房 “嗯,阿奶不哭了,走吧,福宝,咱送送你姑姑他们。” 张金兰深吸了一口气,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清了清嗓子。 抱起孙女,缓缓走到院子里。 可女儿一家早已不见踪影。 “娘,三荷他们已经走了,我方才说送她到村口,三荷不让。” 江大和从门外回来。 对着张金兰说道。 “不送就不送吧,随她去,你们过来下,我有话要说。”听到女儿已经离开,张金兰愣了几秒。 很快又恢复如初了。 她对着大儿子招了招手。 “方才,我偷摸给三荷塞了半两银子,她日子过得苦,你们只有这一个妹妹,帮一把也是应该的,至于剩下的银子,留出二两给同金娶媳妇,再拿出二两来,娘打算扩几间屋子,刚刚周婆子说得对,等孩子一个个的都成亲了,家里根本住不下。 既然要扩,八个孩子,每人一间!至于剩下的钱,就攒着不再动它,家里的母鸡争气,每天都能下那么多蛋,有了这笔进项,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了。” 张金兰的话,重重砸在江福宝的心里。 天呐!她终于能一个人睡了。 往后再也不用悄咪咪的进出空间了。 “都听娘的。” 江大和没有异议。 其他人也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去钱家村找媒婆给同金相看,你跟二勇负责盖房子的事宜,你爹带着四银照看地里,银子一会你来娘屋里,娘拿给你。” 周秀芬的话,给张金兰提了个醒。 既然要给孙女招婿。 那自然得有房子住。 刚好孙子们也都慢慢长大了。 早盖晚盖都得盖。 还不如现在盖。 说完,她回屋给大儿子拿了二两银子。 又带着儿媳们上山挖野菜去了。 江福宝也跟着哥哥们去山上捉虫子了。 一切都恢复如初。 此时此刻,孙家一行人已经回到家中。 “说吧,刚才你娘给了你多少钱,交出来吧。” 周秀芬知道,张金兰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是极好的。 以前也没少补贴。 这次三年未见,出手肯定大方。 看着竹篮里的鸡蛋和粮食,周秀芬的语气柔和了不少。 “给了半两,娘,银子给您,交给娘是应该的。” 江三荷完全将张金兰的叮嘱抛到脑后。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把半两银子交出去了。 “嗯,你娘对你还真不错,钱我就收下了,对了,你这两天月事该来了,身上要是还干净着,娘就去请徐郎中过来给你瞧瞧。” 周秀芬一把接过银子,紧紧攥在手上,她目光扫了扫江三荷的腹部。 幽幽问道。 “是该来了,娘不说我都忘了,如果明天还没来,娘就去请郎中吧。”江三荷的心跳突然加快。 算着日子。 月事已经迟了两天了。 难不成,她怀上了? 想着前些日子,喝的那些苦偏方,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要是这胎真能生个儿子,也算没白遭罪了。 下午。 她频频跑去茅房,哪怕只有几滴尿,也要硬尿,为的就是看看底裤上有没有红。 一直到傍晚吃完晚饭。 月事也没来。 江三荷的嘴角,越来越弯。 “娘,我月事没来,明天可以请郎中了。”她语气透着激动。 可下一秒,她的心情就坠入了谷底。 “请什么请,瞧你屁股后面一片红,又是白高兴一场,这麻脸婆子给的偏方也不管用啊,眼瞅着你都喝两月了,钱花了不少,孩子连个影子都没瞧见,罢了,明天我再跑一趟吧,听旁人说,李家村有个婆子生了八个儿子,我去讨个秘方。” 周秀芬本想发火。 想到儿媳下午给的半两银子,和晚上吃的两掺粥,她忍了下来,甩手回到房间。 很快。 夜晚降临。 周家村的小道上。 有一行人正鬼鬼祟祟的朝着村口走去。 他们背着行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娘,当真要去镇上租宅子住?那咱家的地怎么办?”周陈氏的小儿子周富剩轻声问道。 他脸上挂满了忧愁。 “不租怎么办,村里是待不下去了,今天出了这个事,以后你们谁好意思出门?只怕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了,娘已经把地租给隔壁家了,让她给了两吊钱,真是黑心眼啊,简直趁火打劫,我原本想着收半两租金呢。 哎,罢了,她要是不租,咱两吊钱都没,今年就别回来了,等你侄女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咱就把地和宅子卖了,就再也不用回这破村子了。” 周陈氏的眼神,放在孙女周圆圆的肚子上,不曾移开。 “娘,万一马童生不认呢?”周富剩又问。 “咱又不是现在去找他,圆圆不是说了吗,马童生攀高枝,娶了地主的女儿,为的就是有人能给他出银子科考,听说今年秋天他又要下场了,要是这次能考个秀才举人回来,那他就有功名在身了。 刚好回镇子的时候,圆圆已经生产,喜上加喜,他定会将圆圆娶进门,哪怕平妻也行呐,地主是个什么玩意,到时候马女婿放话,他一句怨言都不敢有,圆圆肚中的孩子就是马童生的长子!更是咱们周家的登云梯!” 周陈氏的双眼好似有火在烧。 虽然今天赔了江家二两银子,彩礼也退了,她心痛的很。 可江家那小女娃的话,给了她希望。 孙女肚中怀着的。 必定是男娃。 既然如此,还怕什么。 直接搬去镇上就是。 有这个底气在。 只要熬上大半年。 周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娘说得对,咱们赶紧走吧,赶在关城门时进去,先住大通铺安置下来,明天一早就去找房子。” 小陈氏附和道。 她双手搀扶着女儿,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把肚中的金疙瘩摔掉了。 一行人直奔镇上。 今晚月色明亮,倒也能勉强看清路。 彼时的江福宝,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 她的床底放着两个盆子。 里头是鸡蛋和鹌鹑蛋。 “喔喔喔——” “喔喔喔——” 伴随着公鸡打鸣。 江福宝伸了个懒腰,起床了。 她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听见打鸣声就醒。 全当公鸡是闹钟了。 第53章 人参 “阿奶,我也想去挖野菜。” 和哥哥们捉虫子时找到的坑洞里,已经填满了蛋。 江福宝打算再找个地方,刚好黄花蒿已经吃完了,昨晚听阿奶她们说,今天要重新找野菜。 她刚好能帮上忙。 “行,福宝想去哪就去哪。快来洗脸吧,吃完早饭,我们早早的上山,今天找野菜要费些功夫呢。” 话语间,张金兰已经准备好热水了。 半个时辰后。 挖野菜五人组来到内围和外围的交界处。 “娘,进去不?” 孙平梅的声音有些抖。 这片地没来过,她害怕的很。 “福宝,咱进去不?” 张金兰没回答,反而问向孙女。 搞得好像江福宝才是一家之主一样。 “好呀,去挖野菜咯。” 江福宝没听到大型动物的声音。 也就意味着没有危险。 她迈开小短腿,率先走了进去。 张金兰婆媳四人,连忙跟上。 几人穿过一片树林,又往上爬了一刻钟,才停下脚步。 因为正前方有片凹地,长满了嫩芽菜。 多到挖都挖不完。 虽然嫩芽菜没有黄花蒿好吃,可这个季节,有的吃就不错了,江家几人,一点都不挑。 等江福宝转过头来,她的家人们,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挖了。 “福宝,就在这附近玩,别乱跑啊。” 张金兰心里清楚,孙女运气好,拘着她反倒不好,可又担心她跑得太远,只能又一次嘱咐道。 “知道啦阿奶。”江福宝没嫌烦。 她应了一声,就开始溜达起来。 这片地,石头不多,树却不少,泥巴很是潮湿。 【叽叽叽,这里竟然有果子。】 突然,一道鸟类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认清方向,江福宝朝着声音走去。 走出两百米,她才停下脚步。 面前有棵树,树上有许多黄色的小果子,只有黄豆大小,她竟然不认识。 树上有只鸟飞来飞去。 时不时发出好吃的赞叹。 树太高了,江福宝压根够不着,她打消了摘果子的想法。 这么小的果子,她没有兴趣。 于是她打算原路返回。 可走到一半。 江福宝停下了脚步。 她的视线,被一株植物吸引。 是个茎上长满了红果子的花。 由于离得远,她看不清楚。 江福宝走了过去。 她脚下的泥巴也越来越潮湿,踩着软软的。 像没完全变硬的橡皮泥。 鞋子上,也沾染了许多泥巴,牢牢黏在上面,才几步路,就脏的不行了。 来到那株植物的跟前,江福宝蹲了下来。 她的心‘怦怦’直跳。 五秒后。 兴奋感充斥了她的全身。 竟然真的是人参! 是了,人参喜欢偏冷的地界,对环境要求特别高,喜欢湿润的泥巴,土壤还必须得肥沃,恰好这块地方海拔也不低。 爬了许久的山。 怪不得有人参呢。 江福宝轻轻抚摸着浆果,红的似血一般。 里头都是种子。 按理说,这个季节,不会结出红籽的呀。 江福宝有些好奇,却也没多想,她都能穿越了,就算现在让她看到天上下雪,她也觉得正常。 只是她没有工具来挖人参。 干脆大声呼叫。 “阿奶——” “娘亲——” “大伯娘——” “二伯娘——” “你们快来呀——” 江福宝头一回这么激动。 因为古代人参极其昂贵。 哪怕是两三年的小人参,也能卖到二两银子。 而她面前的这株人参,绝对不低于十年,她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参具体什么价,但相差不到哪去。 如果真是十年人参,最起码能卖到十两银子左右。 年份越久,价格越贵。 若是百年人参。 遇到好买家,一百多两也能轻松卖到。 可惜,百年人参极为罕见。 难以碰到。 “怎么了,怎么了——” “福宝啊,是不是摔了?” 没一会。 婆媳四人就跑来了。 她们脸上带着焦急,手里还拿着挖野菜的工具,都来不及放下。 看到江福宝蹲在地上。 张金兰以为孙女摔断了腿。 吓得她差点瘫软在地。 “阿奶,这个是郎中爷爷说的人参吗?”江福宝又一次搬出那位游医来。 “什么人参?” 张金兰见孙女脸色如常,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她松了口气。 可在听到人参后,她心跳却突然加快。 “郎中爷爷说的呀,他说人参好贵的,如果在山上发现长着红果果的草草,挖出来就是人参呢,福宝看这里有红果果,阿奶,这个是人参吗?” 江福宝指着浆果,满脸天真的问道。 “阿奶也不知道。”张金兰蹲了下来。 她拿着铲子小心翼翼的挖着土。 朱迎秋几人,也围了上来。 除了江福宝,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她们不敢说话。 听说人参会跑呢,要是发出声音吓跑了人参,可就亏大发了。 幸亏江福宝听不到人的心声。 不然她会忍不住的笑出猪叫。 人参又没长脚。 哪里会跑? 传言人参会跑,那是因为人参对泥土中的养分吸收的非常霸道,会随着周围养分和水土减少而缓慢移动,所以有人发现人参后,想多养几年再卖个好价钱,可几年后就找不到这株人参了,便有了此等传言。 “是,是人参,竟然真的是人参。” 一刻钟后。 孙平梅激动的嘴巴都在颤抖。 人参已经挖出半个身子了。 张金兰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听说人参断一根须,就会少许多钱。 她只能丢掉铲子,改用手来刨土。 又过了一刻钟。 人参才被全部挖出。 张金兰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 她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这人参是不是能卖很多钱?咱快回去吧,拿给爹看看,爹见多识广,定能知晓。” 朱迎秋催促道。 “对对对,咱赶紧回去,万一人参要卖新鲜的,还得让大和去趟镇上,走吧,咱下山。” 张金兰点了点头。 她从地上站起来。 可蹲了太久,双脚都麻了。 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几个儿媳手快。 扶住了她。 因为人参贵重,张金兰拿出帕子,将它层层包裹后,才放进背篓里。 上面盖着嫩芽菜,下面也垫着嫩芽菜。 生怕走路的时候,把它颠坏了。 第54章 卖人参 巳时末,挖野菜五人组走到了山脚下。 未做片刻停留,她们直奔家门。 来到门口,张金兰扭头四处看了看,见没人。 她跨过门槛走到院子里,小心翼翼的放下背篓后,她吩咐大儿媳关上了大门。 “这是干什么,大白天的关门干啥?你做贼去啦?鬼鬼祟祟的。” 江守家已经干完农活回来了,他坐在院子里休息,看到老伴着急忙慌的模样,他满头雾水。 “当家的,快,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人参!” 张金兰头也不抬,她轻手轻脚的拿起包裹人参的帕子。 一层一层打开。 激动的捧在手上,对着江守家说。 “什么?人参?你在哪挖到的?我来看看。”听到人参二字,江守家‘噌’的站了起来,以至于椅子因为惯性朝着后面倒,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他大步走到张金兰跟前,颤着手接过人参。 “是,这就是人参!且有十年出头了,老婆子,你在哪挖到的?咱家要发财啦!” 江守家只看了一眼,就确定了人参的真假。 江家村靠山,村中多年前有人挖到过人参,他亲眼目睹。 然而那些人参,不过是两三年的小参,卖出去最多二两。 可他手中的这株人参,年份最起码在十年往上。 卖个十两银子绰绰有余。 想到这。 江守家的语气激动不已。 “那还等什么,大和呢?赶紧让他拿到镇上卖掉,这玩意咱也不会炮制,万一摆烂了,岂不是卖不出价?” 听到人参是真的,还价值不菲,张金兰整个人欣喜若狂。 她心跳快的仿佛在打鼓。 说话时,眼神还在院子里四处找寻着大儿子的踪影。 “阿奶笨笨,大伯早上不是去镇上了吗?” 方才在山上,江福宝就想说的。 可惜阿奶和娘亲她们都太激动了。 插不上嘴。 “哎哟,我这脑子真是的,大和跟二勇一早就去镇上了,四银呢?” 听到孙女的话,张金兰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真是高兴傻了。 两个儿子都去镇上了。 可小儿子在家啊。 她又开始寻找着江四银的身影。 “娘,这是怎么了?刚刚在茅房里就听到你们声音了。”话语间,江四银从后院走了过来。 “我们去山上挖野菜,福宝这孩子发现了一株人参,娘就把它挖出来了,这不,我们连野菜都不挖了,连忙下山回来问爹,爹说这是十年以上的人参,值钱的很嘞,咱家要发财了,娘说让你拿到镇上卖掉。” 张燕子见婆婆过于兴奋,便主动解释着。 “人参?福宝发现的?我的女儿这么能干呢?福宝,你怎么知道这是人参?” 江四银走上前一把抱起江福宝。 并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笑容满面。 “郎中爷爷说的呀。” 虽然说的理直气壮,可江福宝心虚的很。 幸亏这个游医来过江家村,不然她都找不到借口。 “怪不得,福宝可真聪明,长大肯定是咱家最有出息的,对了,娘,现在就拿到镇上卖吗?要卖多少钱?是卖到医馆还是药铺呢?” 江四银的双眼亮晶晶的。 他一脸自豪的看着江福宝。 直到爹娘清嗓子,他才想起正事来,连忙问道。 “先去比比价格,哪家给的钱多,就卖给哪家,记住!小心保护好,别弄断了根须,断一根,价格就大打折扣。” 不等张金兰回答。 江守家认真叮嘱起小儿子来。 “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江四银放下女儿,把人参包裹好,放于胸口,然后打开家门,抬脚就走。 他才刚出门,张金兰就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追出去喊了一嗓子。 “四银呐,回来的时候租个牛车,别走回来。” 她倒不是担心儿子累着,而是卖完人参,身上肯定揣了很多银子,走路不安全。 牛车能快点到家。 坐牛车花的钱比起卖人参的,简直九牛一毛。 该花还是得花。 大事面前,张金兰从不抠搜。 “哦,知道了娘——” 江四银个子高,腿也长,不过十几秒,就走出老远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脚下。 从地里干活回来的村民,好奇的看了一眼。 “阿奶,我饿了。” 看不到亲爹的身影后,江福宝的小肚子也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好,阿奶去做饭。” 张金兰立马从外面进来,这次没再关门。 中午因为高兴。 家里吃的米粥和炒鸡蛋以及清炒嫩芽菜。 炒鸡蛋用了八颗,放了猪油,闻起来香喷喷的。 米粥量也大,熬的浓稠,吃不饱还能去厨房添,绝对管饱。 一顿饭下来。 个个吃的肚子圆溜溜的。 “娘,我咋感觉这米缸里的米,一点没见少呢,真耐吃。” 朱迎秋靠在椅子上打个饱嗝。 这些米吃了好几天了,昨天她还给小姑子舀了一斗,可方才煮粥时,她发现缸里的米还是跟前些天一样。 一点没少。 真是奇怪的很。 “你记错了吧,赶紧把桌子收了,碗筷洗干净再回屋里躺着去。” 张金兰挥了挥手,没放在心上。 一旁的江福宝眼神暗了暗。 哪是耐吃啊,都是她趁着夜晚给鸡窝放蛋时,顺便去厨房添的。 缸里的米现在精米占多数,其次是小米,最后才是难吃的糙米。 煮出来的粥,也软乎很多,偏偏家里人没察觉出来。 毕竟她不是一日添这么多的。 少量多次,任谁也发现不了。 被亲娘哄回屋子睡了午觉。 醒来后,江福宝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的。 她赶忙穿好衣服,下了床。 院子里。 大伯二伯和爹爹都回来了。 众人围在一起。 阿奶的手上多了一个钱袋子,鼓鼓囊囊的。 “娘,钱都在这了,一共十八两,我比较了五家铺子才卖的,掌柜的说这人参接近二十年了,所以给了个好价,身上揣了这么多银子,我怕被人摸走了,就急忙去租牛车,刚好看到大哥他们,就顺路一起回来了。” 江四银指着钱袋子低声说着,他的脸上难掩喜色。 “什么?十八两啊?天老爷,咱家这是要发达了!” 第55章 旧砖房子 张金兰的嘴巴张的老大。 她手指颤抖着打开钱袋子。 看到里头果真有十八两。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朱迎秋就在她身旁,一把扶住了她。 “娘,你小心身子,快坐下歇会。” 孙平梅听到这话,赶紧端来一把椅子。 张燕子则是蹲在地上,给婆婆顺着胸口的气。 过了两三分钟。 张金兰才缓过来。 “儿啊,你卖人参的时候,没被人瞧见吧?万一有歹人盯上咱家可咋整。” 突然乍富的张金兰担惊受怕的。 “好了,十八两虽然多,可镇上富户也不少,人家说不定去酒楼里吃顿饭,都能花走二十两,谁能为了你这十八两大老远跑咱村来。” 江守家反倒是最淡定的那位。 他对着张金兰说完。 又继续开口:“不过,你们娘担心的也对,卖人参的事,千万不可张扬,镇上的人不管再富,可咱村里家家过得都不好,未免咱家被人盯上,你们个个都把嘴巴给我管好了,知道吗?” 江守家平日里沉默寡言。 可到重要的场合,他的话便如同圣旨一般,人人都得听。 “知道了爹——” “爷爷,我肯定不会说的。” “是,爷爷——” “....” 所有人都应声道。 围绕着人参的话题聊了一刻钟后。 张金兰才问向大儿子:“大和,你去镇上看的怎么样了?现在瓦片一块卖多少?” 虽然现在不下雨。 可为了以后着想,张金兰还是想用瓦片做顶。 免得以后下雨,雨水顺着稻草和木板,流到屋里。 “涨价了,卖十三文一块,盖一间还行,要是多盖几间,钱肯定是不够的。” 江大和说完,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 “那确实有点贵,可要盖咱就得盖好的,这样,娘再给你加三两,你和二勇明天再去跑一趟,定下后让铺子掌柜派人送来,再到村里请几个帮工,先去山上砍些木头囤着,房梁也得提前晒好。 至于泥巴,到山的另一头挖,那里的泥巴黏糊,不松软,剩下的你自己定,不懂的就问你爹,记住,请帮工的时候说清楚咯,咱家不包饭,宁可多给一文钱也绝对不包。” 张金兰语重心长的嘱咐着。 家里的粮食金贵。 里头掺了不少精米。 哪能给外人吃。 昨天还大方无比的张金兰,又恢复到最初的抠搜模样了。 “娘,既然这样,不如盖旧砖房吧,虽然贵了不少,可不用囤那么多木头,而且木头砍完还得晒干,又要那么多泥巴垒房子,少说也要三个来月才能盖好,旧砖就快了,最多两个月便能盖完,房子还结实,住到福宝她孙子出生都没问题。” 江大和思考了一瞬。 缓缓说道。 “旧砖房?我怎么没听过,镇上还有旧砖卖呢?多少钱?” 见亲娘询问。 江大和继续说道:“去年,镇上陆陆续续开了不少铺子,都是外地过来的商户,他们买下宅子,全部推掉重新翻盖,那些旧砖,就低价卖掉了。 我今早打听价格的时候,看到有人来买,一块旧砖只要两文钱,若是买的多,超过八千块,还能再便宜一文,到时候我找掌柜的套套近乎,买些旧瓦来,就又能省下一笔,娘,旧砖卖完就没了,别错过这好时机啊。” 江大和说完。 张金兰在心里算了笔账。 家里要加盖五间屋子。 这样八个孩子,才能一人一间。 按照最小的房间来算,只摆一张床,一个柜子加一张桌子。 那少说五间屋子也得要一万块旧砖。 按照儿子所说,超过八千就能便宜一文。 也就是十两银子。 这还不算其他费用。 可旧砖不是年年都有的,如果错过,以后想盖青石砖房,一间就得花上十两银子。 这价格差的太大了。 “只是,这样的话,就得有三个孩子睡老屋子了。” 张金兰的声音有些发愁。 总不能直接盖八间吧。 “奶奶,我睡原来的屋子就好,我是大哥,弟弟们睡新的屋子吧。”江同金看出奶奶的担忧。 他率先站了出来。 “我跟大哥一样,我比同土大,新屋子我愿意让给弟弟。” 江同火也跟着说道。 “阿奶,让弟弟和妹妹睡新屋子吧,我睡哪里都行的。” 八岁的江同吉早已懂事。 “直接盖八间!剩下三间空出来,刚好家里杂物偏多,拿来装东西也行,万一三荷再回来住,还能留给她和孩子们。” 看到孙子们懂事的模样。 张金兰大手一挥。 从刚摸热乎的钱袋子里拿出二两来,剩下的交给了大儿子。 “房间稍微往小了盖,加上旧瓦和请帮工的钱,十八两肯定是够了,咱可不能厚此薄彼啊,至于剩下的钱,娘就存起来了。” 张金兰心痛不已。 钱袋子里的十六两加上她昨天给大儿子的二两。 足足十八两啊。 就这么没了。 罢了,总归人参也是孙女不小心发现的。 就当捡了八间青石砖屋子吧。 这么一想。 张金兰心里好受多了。 “娘向来公平。”朱迎秋笑着夸赞道。 “娘,人参卖了这么多钱,明天让大哥和二勇买点肉回来吧,多吃点补补身子,也好有力气盖房子啊,况且,福宝也馋肉呢,是吧福宝?” 看热闹的江福宝,被二伯娘一把抱起。 见二伯娘馋得慌。 江福宝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阿奶,我想吃,肉肉好吃,买一点回来吧,福宝以后捡好多好多人参回来。” 江福宝又开始画起了大饼。 偏偏她的好阿奶深信不疑。 “好好好,福宝想吃,阿奶就给买,一会阿奶就去房里拿点铜板来,让你大伯明日买上一斤肉回来,就当庆祝咱福宝要住上青石砖屋子了。” 张金兰慈爱的笑着。 晚上,江家吃完饭早早的睡了。 天刚微亮。 江大和与江二勇便前往镇上了。 今天的江福宝,没跟阿奶去挖野菜。 她准备把坑洞里的鸡蛋收回来。 天气逐渐变热。 鸡蛋不经放,要是搁臭了就太浪费了。 被二堂哥抱着的江福宝。 在半个时辰后,来到内围。 第56章 鸡蛋被偷 可当江福宝走到坑洞边的时候,她傻眼了。 里头空荡荡的。 除了几个碎掉的鸡蛋壳,啥也没有。 天杀的呀。 哪个贼人偷了她的蛋!! 江福宝都要气死了。 她攒了好几天的蛋呢,就这么没了。 眼泪滑落她的脸颊,江福宝小脸气得通红。 果然,东西藏在外面,一点都不安全。 只见坑洞旁有三四种脚印,像是大型动物的。 看来这里不安全了。 江福宝回到原地,拉着哥哥们离开了内围。 下山时,他们一共才捉到十条虫子,个个脸上都没了笑容。 “咋办,母鸡没虫子吃了,要是不下蛋怎么办,咱们不就没鸡蛋吃了吗?” 馋货江同土都要哭了。 “不会的,明天鸡窝里肯定有好多好多鸡蛋,比今天还要多,吃都吃不完。” 江福宝下了决心。 既然外面藏不了,那她就立个人设! 以后她说什么都能成真! 这样家里人只会认为她落了水,导致运气变好。 而不会往鬼怪方面想。 她有考虑过把空间的事告诉给家里人。 可人心难测。 她信不过。 “妹妹你骗人,怎么可能会吃不完。” 江同土不信。 “哼,反正福宝说的都是真的。” 江福宝抬起下巴,轻哼一声。 几人已经下山。 她从二堂哥的身上下来。 迈开腿,跑回了家。 “阿奶——” 一声呼喊,张金兰立马从后院走了过来。 “福宝回来啦?喊阿奶干啥?” “阿奶,刚刚我跟五哥说,明天母鸡们会下好多好多蛋,五哥不信我,他坏!”江福宝故意撅起小嘴巴,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对,他坏蛋,阿奶信福宝,乖,不气了,今天母鸡又下了十来个蛋,阿奶等会给福宝做鸡蛋羹吃,好不好?” 张金兰抱起孙女,哄道。 “好!”江福宝说完扭过脖子,对江同土吐了吐舌头。 “奶,我们今天只捉到这点虫子,母鸡肯定吃不饱了,明天要是不下蛋怎么办啊。” 对于江福宝的‘挑衅’江同土没在意。 他只关心母鸡能不能吃饱,会不会下蛋。 “没事,阿奶下午弄点草籽回来喂给鸡吃。” 张金兰的话宽慰不了江同土。 草籽哪能跟虫子比。 母鸡吃了都不长肉的。 他的担忧只持续到晚上,因为江大和二人回来了,他们买了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今晚炒了咸菜肉片,配着软乎的米粥,江同土吃的别提多香了。 什么母鸡,什么鸡蛋。 全部被他抛到脑后。 夜晚降临。 江家人做起了美梦。 侧屋的江福宝,悄悄爬下床,她打开屋门,溜到后院。 母鸡和公鸡都在打盹。 江福宝把空间里的三百多个鸡蛋,全部一股脑的拿了出来。 移到鸡圈里。 鸡蛋把八只鸡都围满了。 做完这些,江福宝勾起唇角,猥琐一笑,转身回屋了。 伴随着山中偶尔传来的鸟叫声,她闭上眼睛。 再睁开已是清晨。 “啊啊啊——” 突然,江家后院传来几声惨烈的嚎叫。 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所有人都被吵醒,江福宝也不例外。 她穿好衣服,睡眼惺忪的走到后院。 发现家里人已经全部过来了。 “怎么啦——”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一致的转过头来。 “妹妹!!母鸡真的下了好多蛋,你昨天说的话应验了,是哥哥的错,以后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江同土挤开大人,走到江福宝面前。 激动的说着。 “什么鸡蛋?” 江福宝演起了戏。 她歪着头,一脸的疑惑。 “福宝啊,你告诉阿奶,你怎么知道母鸡今天要下好多蛋的?” 张金兰一把抱起孙女,柔声问道。 母鸡再厉害,也不可能一天下这么多蛋的。 有古怪。 “我不知道呀,我就是在心里这么想了想,怎么了阿奶?母鸡真的下了好多蛋吗?我要看。” 江福宝装着傻。 她被阿奶抱到鸡圈旁。 只见里头的几只鸡,被一堆蛋挤着,似乎很懵逼。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我从茅房出来,看到这么多蛋,都吓坏了,咱们家的鸡,难不成是神鸡?这蛋下的也太多了。” 幸好孙平梅刚尿完。 不然就得换裤子了。 “我也不知道,这鸡来的蹊跷,蛋下的也奇怪,总共就六只鸡,我刚才大概数了下,这里少说也得有三百来个蛋,绝对不可能是这些母鸡下的,有古怪。” 张金兰眼睛微眯。 她看着孙女那纯真的脸,总觉得跟孙女脱不开干系。 “福宝啊,你昨天在心里想鸡蛋,是怎么想的?” 她继续问道。 “就像想人参那样想啊,那天我在山上玩,就想着,要是能看到郎中爷爷说的人参就好了,我就看到人参啦,还有那次捡到的鸡蛋,我在心里想,要是有鸡蛋吃就好了,鸡蛋就出现啦,阿奶,我是不是好厉害~” 江福宝笑着晃了晃脑袋。 可她的话,却让家里人都安静了下来。 后院里,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鸡叫。 “娘,福宝她.....她不会真是仙女下凡吧。”孙平梅咽了口唾沫,略带紧张的说着。 “别胡说,福宝是从我媳妇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哪是什么仙女,福宝啊,你告诉爹,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江四银连忙否认了孙平梅的话。 他的福宝,就是他的女儿。 不是什么仙女。 仙女下凡,可是要回天上的,福宝才不会离开他。 江四银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又有一些害怕。 只有他自己清楚。 旁人可听不出来。 “唔,有倒是有,可是白胡子老爷爷不让福宝告诉别人。” 江福宝噘了撅嘴巴,开始胡诌起来。 “爹爹可不是别人,你娘亲和阿奶也不是,咱们都是你的家人,福宝可以告诉我们。” 江四银听到白胡子老爷爷。 瞳孔瞬间收缩。 他声音越来越抖。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吧,那天福宝掉到水里,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福宝可爱,要送福宝一个东西, 说福宝以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第57章 仙家庇佑 妈呀说谎真累。 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话来圆,可想到昨天被偷的鸡蛋。 江福宝还是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看着家人逐渐相信的表情。 她松了口气。 “娘,福宝她,她不会遇到仙人了吧?” 孙平梅的神情,有些紧绷。 明明天气已经转暖,她却感觉有阵冷风穿过身体。 双腿,不自觉的打起了哆嗦。 “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我到厨房打热水准备给燕子擦洗下,可一抬头,天上全是祥云啊,估计是老天在预示我们呢,你们还记得吗?那日大和说福宝没气了,没一会,福宝却突然活过来了,人死哪能复生,定是仙家救的!” 张金兰在脑海里梳理着种种事情。 最后她得出来一个结论。 孙女遇到的白胡子老头就是仙家。 说完,她把江福宝放在地上,自己‘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丝毫不顾后院的泥巴地有多脏。 “多谢仙家救我孙女一命,此等大恩大德,老妇永不会忘,只盼仙家能保佑我的孙女平安长大,哪怕减老妇阳寿,老妇也在所不惜,还望仙家保佑,多谢仙家,多谢.......” 张金兰一边磕头一边说。 江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随之一起跪下。 他们都虔诚的对着天空用力磕头,感谢仙家救了江福宝的命。 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泥巴和鸡粪,皮肤也都泛着红,甚至还微微肿起。 可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直到一刻钟后,这场叩谢仪式才结束。 他们缓缓站了起来。 “福宝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家也算沾了福宝的光,你们以后,必须对福宝好,知道吗?还有,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许对外说。 不然福宝会有性命之忧,定会有人觊觎福宝的运道,我们老两口已经老了,可福宝还小,等我们双双归西后,你们要保护好她,听到没?” 江守家用袖口擦拭着额头的脏污,一并说道。 他的表情严肃。 所有人都一齐点了头。 唯独江福宝红着眼圈。 在这一刻,仿佛有道光照进了她的心房。 眼前的江家人。 以后就是她的亲人。 “阿奶,爷爷,你们疼吗?” 眼泪滴落在地,有些灼热。 江福宝吸着鼻子,抱住阿奶的腿,哑声问道。 “哟,福宝怎么哭了,阿奶不疼,福宝是有福气的乖娃娃,只要你平安康健,阿奶再磕一次头也没事,走吧,阿奶带你去洗漱,今早,咱们家所有人,每人两个煮鸡蛋!” 张金兰抱起孙女,她笑的开心,可额头上的红肿清晰可见。 江福宝用小肉手,给阿奶擦拭着。 眼底透着心疼。 “娘真大方,大嫂,咱们快把鸡蛋收拾好,然后把鸡蛋煮出来,我还没尝过煮鸡蛋是什么味呢。” 孙平梅原本捂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 听到有鸡蛋吃。 哪还管什么额头啊。 她奔到杂物房拿来个背篓,蹲在地上拿起鸡蛋往里装。 一边装还一边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眼里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你这馋货!先洗把脸啊!”江二勇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刻钟后。 江福宝左右手各拿着一个鸡蛋,坐在小椅子上慢慢品尝。 江家其他人,嘴里也都鼓鼓囊囊。 地上扔了一地的鸡蛋壳。 贪吃鬼江同土因为一口吃下整个鸡蛋,差点噎的翻白眼,气得江二勇赶忙给他喂水,边骂边拍打着他的后背。 “你这臭小子,八辈子没吃过饭啊?” 拍了好一会。 江同土才缓过来。 他尴尬了咧起嘴巴,干笑了两声:“嘿嘿,爹,我太饿了。” “孩他爹,你这鸡蛋还吃不,给我一半呗。” 没等江二勇继续骂,孙平梅却打起了鸡蛋的主意,方才喂水的时候,江二勇的鸡蛋放在窗沿上,还没剥壳呢。 “哎!怪不得是母子俩呢,馋一块去了,拿去拿去,吃去吧。”江二勇重重叹了口气,他把剩下的那颗鸡蛋,放到孙平梅手上。 扭头去后院砍柴了。 仿佛多看这母子俩一眼,都烦。 看热闹的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娘,刚才我跟平梅把鸡蛋都放到背篓和竹篮里了,一共三百六十个,加上昨天剩的十个,今早咱们吃了三十二个,还剩三百三十八个,今天刚好没什么事,让孩他爹拿到镇上卖了吧,免得放久,摆坏了。” 吃完早饭。 朱迎秋提议把鸡蛋卖掉。 “是该卖,留下八个晚上吃,卖掉三百三十个吧,光大和一人背着累,竹篓也装不下,二勇和四银也一起去,咱家刚好有三个背篓。 记得用稻草一层一层垫好,免得在路上碰烂了,对了,大和,卖完鸡蛋,买根大骨头回来,晚上我做鸡蛋饼,配着骨头汤吃。” 张金兰在一旁仔仔细细的叮嘱着。 一盏茶的时间,兄弟三人背着竹篓出门了。 家里孩子多,几个孙子也到了能干农活的岁数了。 所以江同金和江同木兄弟俩跟着爷爷一起下地。 其他人兵分两路。 一路去捉虫子弄草籽喂鸡,一路去山上挖野菜。 江福宝跟着野菜大队。 空间的东西已经变相的过了明路,没必要找坑洞藏鸡蛋了。 跟着奶奶们去挖野菜,还能到山的内围碰碰运气。 万一再看到人参。 又能发一笔财。 挖野菜五人组,一路朝着深山走去。 因为知道孙女有仙家庇佑,所以婆媳几人不再畏惧山的内围。 这次她们又换了块地方寻找野菜。 来到一处山坡,眼睛最尖的孙平梅指着一片绿色高喊道:“娘,你看,那是不是芥菜啊?” “好像是,走,过去看看。”几人连忙停住脚步,转了个方向,朝着山坡前去。 “还真是荠菜,二嫂,你这眼睛怎么长得,真厉害,隔那么老远都能瞧见。” 张燕子实在佩服。 “你能跟她比?看到吃的,她跑的比哪个都快,老远这么一望,我还以为这片全是杂草呢,偏她一眼就能分辨,要是送到边关去,做个探子,岂不立功?哦,对,她只探吃的,不探人,得了,还是做个烧锅炉的吧,哈哈哈哈。” 朱迎秋笑着调侃她。 第58章 精面粉 “大嫂~”孙平梅脸颊微微一红,她跺着脚娇嗔道。 她的脸皮,还没厚到无人可破。 一旁的江福宝憋笑憋的肚子都疼了。 “好了好了,别贫嘴了,赶紧挖芥菜,今天吃荠菜鸡蛋饺子吧,刚好家里还剩点粗面,可惜了,要是精面,包出来的饺子会更好吃。” 张金兰咽着口水说。 距离上次吃精面,已经是五六年前了。 那时候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 “阿奶想吃精面吗?那回家就有啦!”江福宝甜甜一笑,空间里的面粉,足足五十斤呢,每天都刷新,浪费了不少。 听到孙女的话,张金兰有些愣神。 是哦,孙女有仙家庇佑,说什么都能成真。 难道厨房里真能凭空变出来精面? 抱着期待,几人挖野菜的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赶在午时前,回到家中。 她们连手都来不及洗,放下背篓和竹篮,就直奔厨房。 个个激动的检查起厨房各处,可哪有精面的痕迹。 还没失望呢。 院外,江福宝的惊呼声,传到厨房。 “阿奶!快出来。” 几人听到声音,连忙走出厨房。 “阿奶,这缸里是面粉吗?好白呀,怎么跟粗面不一样?” 江福宝故作夸张的睁大眼睛。 看到精面孙平梅的嘴巴张的更大。 原来侄女说的话,都是真的啊,她果真能出口成真!家里真的凭空出现精面了。 天呐,原来早上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这一刻。 江家人才彻底相信江福宝的话。 也认定她的背后,有仙家护着。 一旁的江福宝,见家人如此激动,她低下头,偷偷笑着。 缸里的面粉,是她方才假装洗手的时候,趁机倒进去的。 “福宝啊,这话不要对外说,知道吗?千万不能将今天的事,告诉给别人。” 唯独张金兰的脸上担忧大于喜色。 她抱起孙女,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着。 直到儿子们从镇上回来。 她才把孙女放下来。 “娘,鸡蛋卖完了,我们去买骨头的时候,肉铺里刚好剩下两根大骨头,掌柜的便宜卖给我们了,只收了三文。” 江大和放下背篓。 把钱袋子交给亲娘。 里头满满当当都是铜板。 “没被村里人瞧见吧?”张金兰接过钱袋子,问道。 “没有,我们特意寻了个角落卖的,娘你放心吧。” 江大和满头大汗,他说完来到接山泉水的缸旁,用木瓢舀了半瓢水一饮而尽。 喝完,深深吐了口浊气。 舒坦无比。 “你这孩子,冷水喝了坏肚子呀!厨房里有热水呢,都快当爷爷的人了,咋还跟个毛孩子一样。” 张金兰气得张嘴就骂。 “娘,大和他也是渴坏了,下次一定注意,我们去厨房包饺子去吧,荠菜已经理完洗好了。” 相公被骂,朱迎秋施以援手,拖着婆婆去厨房了。 进去前,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表情各不相同。 “爹爹,家里有精面呢,阿奶说中午吃野菜鸡蛋饺子,什么是饺子呀?” 原主生下来的时候,就赶上干旱了。 家里没钱。 所以原主从未吃过饺子。 江福宝装作疑惑的询问亲爹。 “饺子就是饼子里包着馅,好吃的很呢,不过,家里哪来的精面?”不知情的江四银,看向媳妇。 “福宝在山上的时候,说家里会有精面,回来就发现厨房外的缸里,装满了精面,白乎乎的,比镇上卖的精面都要好。” 张燕子解释道。 这下轮到江四银震惊了。 “女儿啊,别把这事告诉外人,知道吗?” 母子俩的担忧,都是一样的。 江福宝又听了一遍唠叨。 半个时辰后,总算吃饭了。 “托福宝的福,家里有精面吃了,刚卖了鸡蛋,精面就不卖了,留着自家吃吧,锅里的饺子,管够!” 张金兰说话时,朱迎秋和孙平梅各端了两个汤碗摆在桌上。 “吃吧,锅里还有,吃完再添。” 馋货江同土欢呼着:“奶奶,我要吃三十个饺子!” “吃吃吃,你吃四十个都行,只要别撑坏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包饺子的精面和荠菜鸡蛋,一文钱没花,也就放了点盐和猪油在里面。 张金兰一点都不心疼。 她手一招。 江家人立马拿起筷子,开动了。 “香,真香,孩他爹,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日子,咋就突然过得这么好了,呜呜,让我少活五年也行啊。” 孙平梅嚼着饺子,激动的双眼含泪。 “呸呸呸,好好吃饭,说什么胡话!” 江二勇连呸三声。 生怕她媳妇方才说的话应验了。 “福宝啊,饺子好吃吗?” 张金兰见孙女吃的腮帮子鼓鼓,她笑着问道。 “好吃啊,阿奶,饺子好好吃,晚上我还想吃。” 荠菜是江福宝最喜欢吃的野菜了。 要是鸡蛋换成肉,包成荠菜肉馅。 只怕这饺子,会更香。 “晚上可没饺子了,鸡蛋已经吃光了,也做不出鸡蛋饼了,阿奶晚上给你做骨头汤面,也好吃。” “好~” 江福宝不挑。 她应完便继续吃饭了。 今天的堂屋里。 难得安静。 个个嘴巴都忙得很,没人聊天。 一顿饭吃完。 所有人撑的都动不了。 锅中的饺子只剩汤了。 胃口最大的江二勇,还喝了碗饺子汤顺顺肚子。 “这日子过得,拿地主来跟我换,我都不带换的。” 江同木打了个饱嗝。 满脸幸福。 “我也不换,听旁人说,周家村的周地主,过得还不如我们家呢,他无非比我们家多了十五亩地,现在收成这么差,家里不也是喝糙米粥。” 同亲爹一样消息灵通的江同土附和道。 “他算哪门子的地主,镇上的地主,家中几百亩地的比比皆是,日日拿肉配米饭吃,你个大傻子。” 江二勇拿指甲扣着牙缝里的菜。 嘲笑着小儿子。 “哼,我们家早晚也会日日吃肉的,说不定以后吃肉都吃吐了,求着阿奶做素菜吃呢。” 江同土撅着嘴,不屑的冷哼一声。 其他人没放在心上,只当他说的是傻话。 只有江福宝迷之微笑。 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第59章 钱家村 太阳落山。 傍晚时。 江家人人端着一碗骨头汤面,坐在院子里呼呼大吃。 骨头上几乎没有肉。 被肉铺伙计剔的干干净净。 张金兰让大儿子将骨头剁成几块。 里头的骨髓油与骨头一起熬汤。 别提多香了。 骨油漂浮在汤上,夹起一筷子精面粉擀成的面条。 吹一吹,一口嗦下去。 直接香到灵魂深处。 如同中午一样。 个个吃着面,一句话不说。 江福宝中午吃的太撑,小孩子消化不好,所以她晚上只吃了小半碗面。 吃完饭,休息了片刻,她拿着阿奶给她做的鸡毛毽子。 在院子里踢。 野山鸡毛十分漂亮。 在晚霞的照映下,五光十色的。 玩到天黑,她才回屋躺下。 等哥哥们睡着,她把空间里的一百二十个鸡蛋,放到鸡窝。 又往米缸里掺了一些米。 做完一切她才回房间睡觉。 醒来时,天色大亮。 鸡蛋饼的香味,从厨房飘出,又从门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江福宝的肚子瞬间‘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昨晚踢毽子消耗了太多。 其实她睡到后半夜就饿了。 “阿奶,我醒啦——”来到院子里,江福宝大声喊道。 “好,阿奶给你倒热水。” 张金兰连忙应声。 她端着热水出来,等孙女自己刷完牙,她才拿起麻布,给孙女洗脸。 “嘶——” “阿奶,这个布洗的脸好疼哟,明天我想用软软的布洗脸。” 都过了明路了,空间里的东西,她打算逐步拿出来。 破麻布洗的脸生疼,她再也忍不了了。 “好,阿奶明天剪块粗布拿来洗脸。”张金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不要粗布,要软软的布!明天就会有啦。” 江福宝神秘的笑着。 “好,明天咱用福宝的布洗脸。” 张金兰先是愣住,接着才反应过来。 怕是仙家要送布来了。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布,绫罗绸缎吗? “啊,还有刷牙的,这个柳枝刷的嘴巴不舒服,明天也要有牙刷。” 看着地上的柳树枝,江福宝又补充了一句。 “好~”张金兰宠溺一笑。 她拧干麻布,挂回绳子上。 给孙女拿早饭去了。 今早吃的是荠菜鸡蛋饼,荠菜是昨天剩的,放了一晚有些蔫吧了,却不耽误吃,鸡蛋是今天仙家送来的,一百来个。 刚好大儿子要去趟镇上,顺便让他拿一百个蛋去卖。 “阿奶,什么时候去山上挖野菜啊?” 吃完早饭,坐了许久也不见阿奶出门。 江福宝催促道。 “今天阿奶不去山上了,阿奶要去钱家村,找媒婆给你大哥相看媳妇呢,你大伯娘跟着一起,福宝是想跟你娘亲和二伯娘去山上挖野菜呢,还是跟阿奶去钱家村玩?” 张金兰找出一个偏小的篮子,往里头放了五个鸡蛋。 看样子是想带给媒婆。 “福宝要跟阿奶一起。” 挖野菜有什么好玩的,还是探索新地方有趣。 “好,那咱们走吧,老二家的,跟燕子注意些,就去昨天的地方,别走太深了。” 张金兰牵着孙女的手。 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句。 “知道了娘,我们挖完就赶紧下山,你放心吧。” 孙平梅和张燕子各自背了一个竹篓。 五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钱家村要比孙家村稍远些。 江福宝走了会,又被大伯娘和阿奶轮流抱了会。 足足大半个时辰才来到钱家村的村口。 按照贫富排名,钱家村比孙家村和周家村还有钱。 从村口走进去。 果然各家的宅子都跟江家村不同。 偶尔还能看到几间青石砖房。 村里路过的村民,衣服上打的补丁,也比阿奶和娘亲的身上要少。 甚至还有几个拿粗布当外衣穿的。 江福宝跟随着阿奶和大伯娘的步伐,走到村尾的位置。 三人停在一处宅子外。 这家房子外的围墙,全部是青石砖砌的。 一瞧就是大户人家。 “叩叩叩——”张金兰用门上的铁环,敲响了大门。 “来了——”没一会,大门从里头打开。 一位年纪稍轻的妇人开口问道:“你们是?” “我找钱媒婆,家中大孙子到年纪相看了。” 张金兰如实回答着。 “行,你们进来吧,娘~有人来找你做媒了——” 妇人让开身子,让三人进来,又扭过头,对着堂屋里喊道。 宅子的门槛,比江家高出一倍都不止,江福宝太矮了,她被大伯娘抱着进去。 然后,看到里头的房子。 江福宝傻眼了。 外头青石砖围墙瞧着阔气。 里面的房子,竟然是泥巴房! 合着是外表光鲜啊? 这跟现代的农村里,建造五六层的大别墅,外头贴满昂贵的瓷砖,然而里头还是毛坯,两者有什么区别? 原来古代也有面子工程啊。 “这不是张家妹子吗?你咋过来了?” 就在江福宝惊叹时。 一个年纪比阿奶稍大几岁的老婆子健步如飞的走出来。 “钱媒婆,许久未见了,我大孙子都十五了,这不,找你帮忙,给他相看一个好姑娘,家里的母鸡刚好下了蛋,给你带几个尝尝味。” 进门时,张金兰没把鸡蛋交给年轻的妇人,反而拿到院子里亲手交给媒婆。 为的就是让她瞧见。 这不,看到张金兰带了礼来。 钱媒婆的嘴角,一下子咧的老高。 “你太客气了,来就来,带什么礼啊,咱们都是老熟人,我自然会给你挑个好的,快进来坐吧,白氏,去厨房倒两杯水来,哦,还有个娃娃,倒三杯吧。” “是,娘。” 白氏低眉顺眼的应道。 进了堂屋后。 众人坐了下来。 江福宝扭动着头,到处看。 屋里跟江家差不多。 泥巴地,老旧的圆木桌,椅子腿还有长短不一的。 看来钱媒婆家的银子,都拿来盖围墙了。 “你家孙子十五啦?是到年龄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不过我话说在前头,张家村跟江家村可不同,没多少人家,愿意把姑娘嫁到江家村,你心里也有数,要么出手大方点,多给点彩礼,要么往偏差的人家寻,你也别怪我把话说的太明白。” 钱媒婆为人倒是爽朗。 第60章 钱媒婆 “我知道的,彩礼嘛,我们家给二两,这数不多也不少,我也不求找个多富裕的人家,穷没事,只要人勤快,心思纯正就行,我最看不上那种一天到晚动歪脑筋的人家,不瞒你说,我大孙子前几日刚退亲......” 连山镇就这么大。 两个村子离得也不算太远,只要姑娘家有心打听,什么都能知道。 张金兰也没想瞒着。 她把前几天跟周家定亲和退亲的事情。 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事也不怪你,周媒婆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给别人介绍也不打听清楚了,咱们做媒婆的,不就是靠这吃饭嘛?是吧?起码得帮着打听仔细了,这才叫尽责,给别人介绍个不干不净的,真的成亲了闹出事来,她的名声也没了,往后谁敢找她做媒。 你当初就该直接来找我的,我钱氏别的不说,做的媒,就没有一桩和离的,双方都满意的很,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不出三日,我便给你消息。” 钱媒婆拍了拍胸脯,自信的说道。 都是一个镇子的,媒婆之间都互相认识。 听到张金兰的话,钱媒婆嫌弃的直撇嘴巴。 那个周媒婆她一直都瞧不上。 见钱眼开的货色。 两年前周媒婆给一姑娘说媒,一个鳏夫找到她,私下给了一两银子,周媒婆就将二人撮合到一起。 可哪家会舍得把闺女嫁给死了媳妇的老男人呢? 周媒婆话一出口,就被女方家打了出来,赔了不少钱,这事才瞒下来。 至于钱媒婆是怎么知道的,那是因为姑娘家最后找到她来帮忙做媒的。 “谁说不是呢,当初找周媒婆的时候,不就是图离得近,想让她帮忙打听吗,我们又没什么门路,哎,真是乱介绍,幸亏我亲家母是周家村的人,不然我家真成了傻子了,白白养活别人的孩子。” 提到周媒婆。 张金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与钱媒婆,围绕着周媒婆聊了许久。 直到半个时辰后,她才起身离开钱媒婆家。 “那就麻烦你了,多帮我掌掌眼,我家不求娶个多漂亮的回来,只要人本分老实,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就行,丑就丑一点了。” 经过那一遭,张金兰都怕了。 尤其是孙女背后还有仙家庇佑,家里时不时出现离奇的事,要是娶回来一个心思重的,只怕孙女身上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你放宽心,我跟那周媒婆可不一样,定给你找个满意的,你也别急,我虽然手上有几位姑娘适龄,可脾性我得给你摸清楚了,只要找到合适的,我就派我儿子去江家村找你,到时候约好时间,去女方家相看,或者来我家也行。” 钱媒婆一边说,一边亲自送江家三人出门。 “行,多谢了,那我先回家了。” 张金兰说完,离开了钱家村。 傍晚。 江大和从镇上回来了。 鸡蛋已经卖完,旧砖和旧瓦片也买好了,三日后,铺子送货上门。 一家子这才坐到堂屋,准备吃饭。 “爹,帮工我找了四个,够吗?” 饭桌上,负责找帮工的江二勇问向亲爹。 “找的谁?” 江守家抬了抬眼皮,端起碗喝了口米粥。 “隔壁春霞婶子家的立文立武,还有桃花婶子家的江左江右。” 江家在村里与人关系一般。 也就跟三家相处的还不错。 帮工的人,自然紧着三家里挑选。 儿子的回答,江守家早就猜到了,他继续开口:“够的,屋子盖的也不大,同金还没定亲,盖久一点也没什么,工钱说好没。” “说好了,每人每天10文钱,从辰时初干到酉时初,不包饭,中午休息两刻钟,自己回家吃。” 江二勇说话时,紧盯着亲爹的脸,生怕工钱给多了。 爹会不高兴。 “有些高了,镇上干散工的工钱都比这个低,在咱家干活还不用赶早去镇上,不过咱们家跟他们家关系还不错,就这样定吧,明天开始,你们去山上砍木头,等你大哥买的砖瓦到了,再开始挖地基。” 江守家说完夹了一筷子菜,埋头苦吃。 今晚的菜,是荠菜炒鸡蛋,放了一勺猪油,菜里冒着油光,香的不行。 米粥煮的烂糊,一点不剌嗓子。 默默吃饭的江福宝,听到家里要来人盖房子了。 她准备这段时间收敛点。 免得秘密被外人发现。 晚上江家睡觉时。 趁着夜色,江福宝给鸡窝放完鸡蛋,又去厨房给米缸添米、面缸添面,就连盐罐子也放了小手指头的盐,离开厨房,她抬头望去。 只见墙上的麻绳,还挂着两块破烂无比的麻布。 正是江家洗脸用的毛巾。 上面黑乎乎的污渍,洗都洗不掉,发着一股馊味。 江福宝嫌弃的移开眼睛。 她端着椅子,爬了上去,把麻布拿下来丢到地上,挂上去两条无商标的白色毛巾,又顺便从空间拿出一板子牙刷来。 里头只有四根。 她一根、阿奶一根、爷爷一根,剩下的给谁呢。 给娘亲,她怕爹爹吃醋。 给爹爹,又怕娘亲不高兴。 想了想,干脆放回空间一根。 只拿了三根放在盆子里。 等她以后攒够了再拿出来吧,到时候让家里每人都有牙刷用。 接着她又掏出两管牙膏来,上面有个黑乎乎的人,张着嘴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背后还有许多字,太显眼了。 江福宝只能回到厨房,找出一个竹筒。 把两管牙膏挤到竹筒里。 幸好竹筒有个盖子,盖上后只要牙膏不干,就能一直用了。 做完一切,她满意的回屋睡觉了。 新的一天到来。 依旧是被公鸡的打鸣声唤醒。 江福宝穿好打着补丁的麻布衣服,一蹦一跳的来到院子里。 小孩子的身体就是比大人好用,只要睡饱觉,就活力四射。 “福宝呀,快来刷牙洗脸,瞧瞧,这软乎乎的毛巾,也不知道是什么布做的,咋这么软呢。” 张金兰轻轻拿着白毛巾,都不敢大力搓揉,生怕粗糙的手指,把毛巾刮坏了。 第61章 洗漱升级 她一辈子也没穿过麻布粗布以外的衣服。 只以为这是什么昂贵的布料。 “阿奶,布怎么还是干的呀,阿奶你们没洗脸吗?”江福宝看着阿奶手里的毛巾,一点都没湿,她满脸疑惑。 “这么好的东西,福宝用就好,另一块阿奶给你收起来了,咱们用麻布就行。” 张金兰柔声回答着孙女。 江福宝抬起头。 只见昨晚她挂在墙上的毛巾。 此刻又变成了两块麻布。 依旧是之前用的。 黑乎乎,脏的洗不干净。 江福宝立马瘪着嘴巴,双手交叉在胸前,带着哭腔说:“我不管,麻布洗的脸疼死啦,你们不用,福宝也不用,那就一起疼吧,疼死我吧——” “瞧瞧,小嘴巴怎么撅的那么高,好好好,阿奶把白布拿出来,咱们都用,好不好?小气包,真拗不过你。” 张金兰哪里受得了这招。 直接投降。 江福宝这才露出笑容来。 等麻绳上挂好毛巾后,她才拿起牙刷,准备洗漱。 “娘,这到底是啥呀?白乎乎的,闻起来怪香的,难不成是花蜜?那也不对啊,这也太白了,我刚尝了一口,甜滋滋的,不会是吃的吧?” 江福宝正疑惑装牙膏的竹筒哪去了,刚好孙平梅拿着竹筒走了过来。 “你这馋货,怎么什么都敢吃,这要是有毒怎么办,一辈子你就栽在你这张馋嘴上了!” 张金兰夺过竹筒,指着儿媳骂骂咧咧。 骂的孙平梅头都不敢抬。 “阿奶,这是牙膏。”江福宝看不下去了,她昂起头,对着阿奶说道。 “牙膏?什么是牙膏?”张金兰自然没听过。 她捧着竹筒左看右看。 询问起孙女来。 “是白胡子老爷爷在梦里告诉我的,他说用这个刷牙,牙齿会白白的,还不会牙疼呢。” 江福宝胡诌了一句,她伸着胳膊,从阿奶手中拿走竹筒。 然后用牙刷沾了点牙膏往嘴里刷,一会功夫,白沫沫就出来了。 把张金兰和孙平梅都看呆了。 刷完牙,江福宝漱干净嘴巴,拿起软乎的毛巾,开始洗脸。 可惜她的手太小,拧不干毛巾。 只能求助阿奶。 “阿奶,帮我拧干,对了,阿奶,只有这一根牙刷吗?” 她明明放了三根呀。 怎么只看到一根。 “还有两个呢,被阿奶收起来了,等福宝以后用。” 果然..... 江福宝撇了撇嘴。 被她猜中了。 “阿奶和爷爷也用,过几天我让白胡子爷爷再送点来.....唔——” 话没说完,就被阿奶捂住嘴巴了。 “嘘,福宝不能乱说,做人可不能贪心,不然白胡子老爷爷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等孙女点头,张金兰才放开手。 “阿奶,那你们也用牙刷,不然我还说。” 脱离阿奶的魔爪,江福宝叉着腰。 毫不畏惧。 “你这孩子!罢了,都听你的,阿奶把牙刷拿出来,明天跟你爷爷一起用。” 怕孙女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张金兰只好妥协了。 得逞的江福宝,端起碗,坐在专属的小椅子上,开心的吃起鸡蛋羹。 “婶子——” 门口传来呼喊声,话音落下,一个大木桩率先进门。 又长又粗。 跟电线杆似的。 木桩下面,有两个年轻汉子扛着。 正是马春霞的两个儿子。 江立文和江立武。 “哎哟,这是干啥,咋扛个木头来了,不是辰时初才到干活的时辰吗,你们来的太早了。” 张金兰被巨大的木头吓了一跳。 “婶子,我听二勇说,你们家急着盖房子,可是再急,地桩也得打好了,房梁更是得晒的透干,要是木头晒不干,容易长虫,到时候烂掉怎么办,危险的很。 刚好我家永平也在相看姑娘,家里宅子小,屋子不够住,年前娘就让我们开始准备木头了,先紧着你们家用,到时候我们再砍,我们家不急,只要年尾盖好就行。” 兄弟俩放下木头后,江立文解释道。 “那感情好,等我家房子盖好,就让大和二勇他们砍了木头还给你们家。” 张金兰一点没客气。 家里房子盖的确实急了,木头干不透。 地桩也就打不好。 原本她还想着提前准备,可晒半月的木头哪里比得上晒几个月的。 隔壁家的木头送的真及时。 “不用还,山上的树多着呢,以后我们再砍就是,婶子,那我们接着去搬了。” 江立文松了口气。 送木头的事,是他娘吩咐的。 毕竟盖房子不是几日就能盖成的。 每人工钱一天十文,他们家得赚走隔壁家不少钱走。 要不是关系好,这活计也轮不到他们兄弟俩。 人情,自然的还。 原计划辰时初去山上砍木头的几人,也没去了。 木头已经足够。 “既然如此,现在就挖地基吧。” 江守家手一挥。 几人正式开工。 路过的村民,偶尔有几个走进来看热闹的。 只一天功夫。 江家盖房子的消息传遍全村。 “嗤,这福宝家,还盖起屋子来了,讹了人家几两银子,可不就有钱了嘛!” 村口族长家。 周改儿在饭桌上冷嘲热讽的。 “这怎么叫讹人呢,那是周家自己不要脸,孙女与人无媒苟合,还敢找冤大头成亲,活该赔钱,要我说,福宝家要钱是应该的。” 周改儿的大嫂周白云的想法恰好相反。 两人都是周家村嫁过来的。 自然知晓那日发生的事。 况且两个村子离得又不远。 “大嫂,你咋还胳膊肘往外拐呢,她家讹人都讹习惯了,之前来我们家抢了三十个鸡蛋,和半两银子你咋不说哩,一家子坏种,早晚不得好死。” 周改儿嗤笑了一声。 对着周白云翻了个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这事,你要是管好三妞,她能来咱家闹?整日捧着你的宝贝儿子,跟金疙瘩似的,闺女就不是人了?瞧瞧,四妞才五岁,被你打的鼻青脸肿的,爹!你也不管管她,哪有这样当娘的,我都看不过眼了。” 周白云一把拽过罚站的侄女,抱在怀里。 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 第62章 江四妞 “大嫂,你真是闲的没屁吃,我打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四妞,不想吃饭就别吃了,滚外头站着去!” 周改儿瞪着眼睛。 对女儿大骂出声。 江四妞红着眼,跑出门了。 “死丫头,生你这么个赔钱货,一天到晚就会气我,咋不死呢你.......” “啪——”骂到一半,江广义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周改儿立马噤声。 “林谷啊,管好你的媳妇,当初连生了四个女娃,爹都看在你的份上,没休了她,现在怎么越发猖狂了,要是再闹事,这家可就容不下她了。” 江广义的声音很冷,吓得周改儿抖了两下,头都不敢抬了。 “好了好了,林谷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闹什么闹,老二家的,你话太多了,哪能这么跟你大嫂说话呢,赶紧吃饭吧,难得聚在一起,明天谷儿他还得回镇上。” 陈秋菊原本还装傻不出声,见老头子发火了,她才劝说起来。 他们老两口只生了两个儿子。 老大叫江林风,老二叫江林谷。 林风人老实,不爱说话,但是人孝顺,留在家中种地。 林谷聪明,小时候又读过书,在镇上当账房,半月才回来一次。 老两口偏疼老二一家。 刚好周改儿又是江林谷自己求娶的。 所以看在儿子的面上。 老两口一直惯着她。 也就造成了周改儿敢在饭桌上,顶嘴大嫂。 “娘,我总是来回跑也累得很,刚好掌柜的赏识我,给我换了间大屋子,我准备这次去镇上,把媳妇和儿子带上,刚好耀儿明年就三岁了,也该启蒙了。 我读过书,还能日日教教他,等他六岁时,我就教不了了,儿子准备送他去学堂读书,爹你觉得呢?” 江林谷直接岔开话题。 只有读过书的人,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眼瞅着独子越来越大。 他这趟回家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接走媳妇和儿子。 “那感情好,可是镇上开销大,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呢。” 江广义原本还竖着眉头发火,听到儿子被掌柜赏识,立马就消了气。 开始担忧他在镇上如何生活。 “我们铺子管饭,一天两顿,也够我吃,可再多也没有了,改儿和耀儿还得靠着爹娘你们帮帮忙,这次我多带点粮食走,您再给我拿点银子,我买点启蒙用的东西。” 江林谷一提钱。 周白云就撂了筷子。 “小叔子,家里粮食也不富余,耀儿才两岁,有些复杂的话都说不清楚,这么早启蒙,岂不瞎玩闹?弟媳她什么也不会,去镇上能干嘛?留在家中,还能帮着操持地里活计,给家里干干活,不如再等等吧,等个两三年你再把他们母子接过去。” 周白云可不傻。 她相公人老实,吃亏也不反抗。 可她不行。 凭什么家中里里外外都要靠他们一家,而老二家钱也不交,还坐等着吃。 “男人说话,妇人插什么嘴!林风,管住你媳妇。” 不等江林谷说话。 江广义反而冷了脸。 “爹,我媳妇她说的有理。” 老实人江林风头一次帮他媳妇说话。 毕竟他只是老实,不是真傻。 都被人骑到头上去了,他哪肯继续吃亏。 “我话撂在这,小叔子你要是接他们母子去镇上,那就分家吧,家中的活计,都靠着我们,是人都会寒了心,这么多年,你在镇上当账房,工钱从未交过,却回回带走那么多粮食,当初你读书,爹娘花了不少银子,我相公他却一字不识。 天下间就没有这个道理,怎么你两岁的孩子要启蒙,我九岁的儿子就得留在家中干农活?凭哪门子道理?你一人享福就算了,还准备把一家子都接到镇上去吗?” 有人撑腰。 周白云继续发功。 周改儿也忍不了了。 妯娌俩吵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 传到门外。 站在墙角的江四妞捂着耳朵,朝村尾跑去。 此时,已经是傍晚。 晚霞如火般扬在天上。 江四妞穿过江福宝家,一路跑到河边。 恰好被江福宝看到。 此刻的江家人,已经吃完饭,到处溜达了。 孩子们也跟着自己的小伙伴,在村子里玩耍。 江福宝看到满脸是泪,还鼻青脸肿的江四妞,心里觉着奇怪。 她偷溜出门,悄悄跟在江四妞的身后。 这孩子她不讨厌,原主的记忆里,两人时常说话,玩的还不错。 年岁也相近。 “呜呜呜,河神爷爷,我不想活了,娘她总是打我,明明我这么乖,三姐也欺负我,什么活计都要丢给我干,我好累,河神爷爷,你带我走好不好。” 离得老远,江福宝就听到江四妞的哭泣声了。 只见她的脚步朝着河边越来越近,再往前走两步,就要掉进去了。 虽然河里水位不深。 可河底的石头滑的很。 根本站不住。 掉进去,很容易溺水,七岁的江三妞都喝了一肚子河水,更何况才五岁的江四妞。 “四妞姐姐!你别往前走了,危险!”江福宝怕她想不开,赶忙喊住她。 “福宝妹妹,你怎么来了?” 听到江福宝的声音。 江四妞转过身来,满脸诧异。 “我看到你在哭,所以跟过来了,四妞姐姐,谁欺负你了?” 小跑过来后,江福宝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把江四妞往后拉了好几米,这才松了口气。 “三姐跟娘告状,说我偷吃弟弟的东西,可是我没有,明明是三姐吃的,但是娘不信我,偏说我撒谎,娘气得拿洗衣服的棒槌打我,好疼好疼,我鼻子里还流了红红的血,可不管我怎么哭,娘都不停手,还是大伯娘救的我。 福宝妹妹,你被三姐推到河里时,见到河神爷爷了吗?听村里的阿婆说,每条河里都住着一位河神,你帮我求求河神爷爷好不好,求他把我带走,我不想呆在家里了。” 江四妞吸着鼻子,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双眼肿的像核桃。 红彤彤的。 “河里才没河神呢,都是大人哄骗我们小孩的,你可千万别信,给你吃颗糖吧,可甜可甜了。” 第63章 黑心包子 原主的身体也才三岁。 江福宝自知帮不了她。 只能从空间拿出一块糖,放在江四妞的手心上。 圆柱形的奶糖外裹着一层糯米纸。 原本哭泣的江四妞愣了下。 “福宝妹妹,什么是奶糖?”因为哭太久,导致她说话时,还打了个嗝。 “就是牛奶做的糖,可好吃了,你尝尝。” 见她舍不得吃,江福宝拿起奶糖塞到她的嘴里。 甜味瞬间蔓延。 “唔,好甜,我还是第一次吃糖呢,爹爹每次从镇上回来,都会给弟弟带饴糖吃,我想吃,可是娘说赔钱货不配吃糖,这次就是因为三姐偷吃了弟弟的糖,害的弟弟哭,被娘听到,三姐跟娘告状说糖是我偷吃的,娘才打我的。” 想到伤心事,江四妞的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 “四妞姐姐,既然你三姐总是欺负你,你也学她,跟你娘告状不就行了,反正你娘不信你,也不会信她,以后你嘴巴放甜一点,你娘就不会打你了。” 这话说完,江福宝总觉得自己像教唆小孩子干坏事的老巫婆。 可她也没别的办法了。 周改儿这个人,简直就是个活脱脱的颠婆,明明她自己也同为女人。 可是爱男如命。 对待亲生的女儿,平日里非打即骂,动手更是常有的事。 简直可恶至极。 江四妞才五岁,不过是个孩子,还太小,没有办法保护自己,逃跑就更别提了。 在这里,想要去外地,得有路引。 类似于身份证和通行证。 过城门时遇守卫检查,要是拿出来的路引与身份不符,或者没有路引,是要被捉到官府蹲大牢的。 况且古代乱的很,女子独自出门,十有八九会被人拐走甚至是奸杀。 她可不敢乱出主意。 既然逃不了,还不如学聪明点。 嘴巴放甜一点,说不定少挨点打。 江四妞就是太老实了,性格跟江三妞截然相反。 “跟娘告状?可是,如果我告状了,三姐也会被打呀。” 江四妞似乎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她懵懂的眨巴着眼睛,泪珠还沾在睫毛上,久久不落。 “你三姐又不喜欢你,她都害你了,你管她干什么,以后你要是不想挨打,就多说说你娘的好话,夸夸她,嘴巴甜一些........” 江福宝拉着江四妞原地坐下。 劝了许久。 甚至都忘记她的身体还是个三岁的孩子了。 还好,江四妞也才五岁。 若有大人在场,听到江福宝说出那些过于成熟的话语,定会吓得半死,以为她鬼上身。 “你说得对,福宝妹妹,多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了,三姐她在家总是说你的坏话,你最好小心一点,如果她再来找你,你千万别跟她出去,万一她再把你推到河里怎么办,福宝妹妹,你快回家吧,我也要回去了,不然娘该发现了。” 看了看天色,江四妞拉着江福宝离开了河边。 各自回家。 就连江福宝也不知道。 今晚过后,天真善良的江四妞,会逐渐变成一个黑心包子。 “你这死丫头,跑哪去了,你一天不气老娘就不快活啊?” 刚走进家门,江四妞就被周改儿一顿臭骂。 “娘,我错了,我不想你不开心,所以想着走远些,娘看不到我,心情就会好了,娘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四妞错了,娘你打我吧,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就在这一瞬间,江四妞想起江福宝的话。 她头一次拍起了马屁。 周改儿原本还想动手,却突然愣怔住。 “我打你干什么,打多了我手还疼呢,滚回屋里去,瞧着就碍眼。” 逃过一劫的江四妞,从此对江福宝的话深信不疑。 一夜过去。 江家开始挖地基。 男人们忙着干活,女人孩子们去了山上。 起晚了的江福宝一个人捧着小碗,坐在旁边,看着帮工们干活。 清晨的温度不高。 可汉子们个个打着赤膊。 干了没一会,就浑身是汗。 别看他们瘦。 长期干农活,身上全是薄薄的肌肉。 瞧着就有力气。 外表三岁,芯子已经二十二岁的江福宝,看得移不开眼。 “这孩子,挖地基有什么好看的,看得饭都不吃了,泥巴到处飞溅,别弄到身上,去,到门口吃去。” 江大和连着板凳一起,把侄女端到家门口。 气得江福宝的嘴巴撅的老高。 “请问这是张婶子家吗?” 这时,一个年纪三旬左右的汉子走到江家门口,询问道。 “是啊,你是哪位?找我娘有什么事?她去山上了。”江大和放下侄女,疑惑的看着他。 “我是钱媒婆的儿子钱万江,娘派我来告诉张婶子,明天辰时末在我家相看女方,别迟到。” “原来是你啊,进来坐会吧,我给你倒杯水。” 江大和本想把钱万江请进门。 可钱万江摆了摆手。 借口家里还有事,扭头走了。 又过了一天。 张金兰如约带着大儿子一家三口,和江福宝去了钱媒婆家。 人家刻意提了别迟到。 所以进门时,才刚刚辰时初。 “阿奶,我们来早啦。” 江福宝坐在椅子上,捧着水杯说道。 “就是得来早些呢,这样能给女方家留个好印象。”张金兰笑了笑,耐心解释着。 她与钱媒婆聊了没一会。 女方家就来了。 看来也是个懂礼数的。 江福宝放下水杯,抬头看去。 这次的姑娘,长相稍逊些,可皮肤白皙,正所谓一白遮三丑,模样倒也清秀。 衣服是粗布做的,比麻布贵,而且上面一个补丁都没有。 家里估计挺疼她。 聊了两刻钟的闲话,两家才正式详谈起来。 “我家远兰是兄妹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从小被我们宠到大,不瞒你说,最初我们听到你家是江家村的,还挺犹豫,毕竟江家村出了名的穷,谁会舍得把孩子嫁过去受苦呢?是吧?你也别气,我这人性子直爽,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既然来相看了,说明我是诚心的。 还是钱媒婆跟我说,你待你的小孙女极好,想必你们也不是那重男轻女的人家,我们这才答应见上一面,今日瞧着,果真不错,你这小孙女被你养的白白胖胖,跟个福娃娃似的。” 第64章 第二次相看 钱赵氏眼神柔和的看着江福宝。 她的笑容很是慈祥。 江福宝也回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这个大娘她不讨厌。 面相不错,绝对不是坏人。 “赵大姐,你这性格倒是对我胃口,我说话也不爱拐弯抹角,我敢说我三个儿媳嫁到我家,没有一个对我有怨言的,我家里条件虽然比不上旁人,可一家子和和美美,过得倒也开心。 迎秋她性子跟我差不多,为人爽朗大气,以后定是个好婆婆,还有我大孙子,最是孝顺听话,上对长辈,下对弟妹,都能堪称一句典范.....” 张金兰自夸的同时,还不忘夸赞儿媳和孙子。 搞得朱迎秋母子俩耳朵红红。 “哈哈,那看来我这趟是来对了,远兰啊,你去院子里转转,大人们聊天,姑娘家别多听。” 钱赵氏的双眼,扫视着江同金。 见他脊背挺的笔直,长相也颇为俊秀,心中很是满意。 便主动把孙女支到院子里。 一听她的话。 张金兰就秒懂了。 也把大孙子一并赶出去了。 为了避免孤单寡女聊得太过火,钱媒婆在儿媳白氏耳边说了两句话。 白氏便手持着扫把,佯装在院子里清扫,实则是悄悄观察他们的行为是否越界。 也算是变相的保护女方。 “你叫江同金是吗?”钱远兰率先开口。 瞧着性格很是外向。 “是。”江同金经过周家那遭,话变得更少了。 “如果我跟你成亲,你会欺负我吗?”钱远兰又问。 “不会。”江同金摇了摇头。 他没事欺负媳妇干啥。 万一老了瘫在床上,被媳妇啪啪扇大耳光子咋办,他才不傻。 他太奶奶就是这么对他太爷爷的。 小时候他看得真真切切。 那耳光打的叫一个响亮啊。 “那如果你娘,你奶奶或者你弟弟妹妹欺负我,你会帮谁呢?”钱远兰昂起下巴,继续问。 “谁有理就帮谁。” 很明显江同金的回答,让钱远兰不怎么满意。 她皱了皱鼻子。 沉默了几秒。 又接着说道:“那你赚的银子,会全部交给我吗?我家里可是我奶奶管钱,我爷爷都交给她呢。” “我也得交给我奶奶,我们是一家人,又没分家,当然都得交给她,你娘不也没管银子吗?” 江同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姑娘怕不是缺心眼吧? 八字都没一撇呢,就想当家了? “可是,我奶奶只有我爹一个儿子啊,以后我爹的钱也会给我娘管的,不然你分家吧,听说你家好多人,生活起来肯定不方便,万一他们欺负我怎么办,钱媒婆说你家在盖房子,你让你奶单单给你盖一栋宅子怎么样? 我们住在新宅子里自己生活,时不时的你再陪我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反正你好几个弟弟呢,自然有人帮你尽孝,不像我家,我爹是独苗,我也只有两个哥哥。” 钱远兰听到江同金的话,有些不高兴。 可想着他样貌不错,奶奶也挺满意他家。 便又提出一个要求,心里想着,要是江同金答应。 她就愿意嫁到江家村去。 “父母在,不分家,况且我还未尽过孝道,怎么能抛下家人独自生活,我又不是你家的赘婿,干什么要住到你家去?若你真的想家人,逢年过节我陪你过去看看就是,住在那像什么话? 这事你就别提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我家人他们都很好,你别必要担心她们会欺负你,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你想多了。” 江同金冷了脸。 哪有一上来就让人分家的。 要不是身处钱媒婆家,他都想甩着膀子离开了。 不行。 这个姑娘他不想娶,还没成亲就开始挑事,要是嫁进来后知道福宝的秘密,谁知道她会不会跑娘家大肆宣扬啊。 “哼。” 钱远兰没听到满意的答复。 她冷哼一声,扭头回了堂屋。 “奶奶,娘亲,我们回家吧,我没瞧上他。” 好家伙,原本欢声笑语的堂屋里,因为钱远兰的话,瞬间安静下来。 “你这丫头,怎么胡乱说话,我在家怎么教你的?” 无论在家怎么宠爱孙女。 对外她还是要顾全面子的。 孙女的话,无疑是在告诉江家人,自家的孙女缺乏教养。 钱赵氏的脸涨得通红。 她生平头一次对孙女发了火。 “呵呵,赵大姐啊,既然您孙女没瞧上我家孙子,那我们聊再多也是无用,强扭的瓜可不甜,行了,我们该走了,钱媒婆啊,家里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好好的大孙子被人嫌弃,张金兰也来了火气。 她放下杯子,收回笑脸,起身就想走。 却被钱媒婆一把拽住。 “奶奶,我就是不想嫁给他,他都不肯分家,还不肯把银子交给我,真是愚孝,这种人嫁给他,我能过上好日子吗?你到底疼不疼我啊? 我看你就是想把我推进火坑,先前相看的张家村的那个我就觉得很好,你为什么不同意啊?现在还骂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钱远兰跺着脚,抹了把泪,转身跑出去了。 惹得众人更加尴尬。 “实在是抱歉,我孙女自小被我们给惯坏了,既然没缘分做亲家,往后咱们做个好友也行,我跟你实在聊得来,你别生气,我回去定好好教训这个臭丫头,那我就先走了,这孩子脾性大,我怕她出事。” 钱赵氏讨好的干笑了两声。 见张金兰没接话茬。 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等钱家人走后,钱媒婆赔着笑脸道歉。 “张家妹子啊,我也没想到这孩子被她家惯成了这样,平日里瞧着还不错,嘴巴也甜,看着没什么坏心思,更没心机,谁知道她是蠢过了头啊!哎,哪有一上来就让人分家的,简直是胡闹,可惜了,她家里人还是不错的。 我也是想着你们都是疼孙女的人,应该聊得来,她家事少从不吵架,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个个都挺老实,这才介绍给你。罢了,反正一会还有个,未免再发生这种事,我提前跟你介绍下吧,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见。” 第65章 当面说坏话 钱媒婆态度诚恳。 张金兰也消了火气。 钱媒婆纵使再会打听,也耐不住别人会装啊,表面瞧着一本正经,内在如何又有谁知。 况且钱赵氏这人确实挺好的,只是没教好孙女,宠溺的过了度,导致坏了根本。 况且她刚才也被这姑娘给迷惑住了。 还以为是什么良善之辈。 想到这,张金兰便坐回到椅子上。 给了钱媒婆一个面子。 “嗯,你说吧,这事也不怪你,我知道你给我仔细掌眼了,钱家抛开这个姑娘,确实不错,你用了心的。” 见她撂了话,钱媒婆这才松了口气。 继续说道。 “等会来的那个姑娘,家里条件虽然差,可姑娘人是顶好的,就连我都得夸赞一句。她人勤快,性子又好,田里家里的活计都是一把抓,干活的好手,长得也不丑,就是黑了点,矮了点。 她爹娘死的早,一直在她大哥手底下讨生活,可惜命差,她大嫂是个搅家精,这姑娘整日累的跟老牛似的,听到我帮你家同金相看姑娘,她自己找到我,想着见一面,你定吧,要是见,就等上一会,不见就先回去,我再给你寻个更好的。” 原本听到姑娘父母双亡,大嫂又不是个好相处的,张金兰准备离开。 可想了想,又觉得这姑娘有主见,能插手自己的亲事,人还勤快,这种人,再差的日子都能让她过好了。 反正比刚刚那个上来就逼人分家的强。 有了对比。 张金兰瞬间觉得这个姑娘也不错。 “那就等等吧,总归也来了。” 她端起水杯,本想再喝口水,可刚刚跟钱赵氏聊的太久,水杯里的水已经喝干了。 钱媒婆眼睛尖,立马对儿媳妇使了个眼色。 白氏端来水壶,给张金兰的水杯里,添满了水。 至此,张金兰胸口剩余的气,也就全消了。 等了不到两刻钟,院子里进来了两个人。 江福宝仰起头,望去。 只见走在前头的姑娘瞧着比大堂哥略大,少说也有十七八岁。 她脸偏方圆,身高有些矮,估计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饭造成的。 容貌憨厚,说实话,没周圆圆好看,甚至都比不上钱远兰。 不过气质很好,她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腰背挺的笔直。 小麦肤色,皮肤红润,身体绝对健康。 身后还跟着一个样貌有三成相似的汉子,应该就是她的哥哥了。 “钱婶子,我没来晚吧?” 姑娘一进堂屋,就开口问道。 声音爽朗。 毫不做作。 “没有没有,快坐吧,这位是江家村的张氏,也就是你要相看的那家......” 钱媒婆开始给两方介绍。 不等张金兰说话。 姑娘反倒率先问好。 “前日已经听钱婶子介绍过你们了,久仰,我是钱喜乐,今年十五,家里有些特殊,这位是我大哥,虽然家中大小事都是我大嫂管着,可我的亲事她插不了手,我便作主让钱婶子帮我牵线。 听说你们家不重男轻女,我便想着来看看,你们若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钱喜乐的性格爽朗大方。 一通话说完。 江家对她的好感,瞬间上升。 “你的亲事真能自己作主?” 张金兰有些不相信。 “真能,原本大嫂想把我嫁到朱家村一个鳏夫家,被我闹了一场,她就不敢再作妖了,我大嫂就是朱家村的,方才听到婶子您姓朱,想必您也是朱家村的,那您大概认识我大嫂,她叫朱盼儿。” 钱喜乐对着朱迎秋说。 “朱盼儿?她?哎哟,我还真认识,当初我嫁到江家村时,她好像才十岁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她的脾性还是没变,也难为你在她手底下讨生活了。” 朱迎秋原本对钱喜乐没什么想法。 听到她大嫂是朱盼儿。 立马用着同情的眼神,望向她。 “大伯娘,朱盼儿是谁?” 江福宝起了好奇的心思。 追问道。 恰好别人也想知道。 所以没人注意她一个三岁女娃,咋那么八卦。 都在等着朱迎秋解答呢。 “她啊,啧啧,坏事可没少干哦,早些年,她才七八岁,刚刚懂事的年纪,大家都忙着帮自家干活,她呢,偷偷把她弟弟卖给走街串巷的货郎了,就只是为了几块饴糖,她家里人个个纯良,从不与人争执,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生出来个这种品性的。 她奶奶得知孙子被卖,一气之下,撒手人寰,她爷爷为了找孙子,摔下土坡,死在了沟里,她亲娘自从没了儿子,疯癫了,亲爹更是寻儿子的途中遇到山匪,被夺了命,可怜她一家,家破人亡,最后只剩下她与她那个疯癫的娘。” 朱迎秋摇了摇头,叹着气。 “村长本想将她这个坏种赶走,可觉得她娘实在可怜,便让她们母女俩一直住在家里,哎哟,我说太多了,我喝口水。” 说到一半,朱迎秋才想起,这姑娘的大哥还坐在堂屋里呢。 当面说人家媳妇是坏种。 好像有点过了。 朱迎秋赶忙端起茶杯。 尴尬的喝了口水。 连头都不敢抬。 “无事的,我媳妇的品性我也知道,可她为我生了三个儿子,我也奈何不了她,当初家里穷,爹娘死的早,没人愿意嫁给我,只有她不要彩礼,我妹妹这些年,吃了太多的苦,我对不起她,你们不用在乎我的想法。” 钱平安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是个窝囊废。 连妹妹都护不住。 更是个怕媳妇的。 改是改不了了,他只求妹妹嫁个好人家,在婆家过得开心点。 “张家阿奶,婶子,你们放心,我若是嫁人,这辈子都不会回娘家的,所以不必担心我大嫂会搅事,我跟我大哥也说清楚了,都是他欠我的,这些年,我帮家里干了不少活计,我也该为我自己打算了。” 怕江家嫌弃她的家庭。 钱喜乐赶忙解释。 “你这孩子,也太实诚了,怎么什么话都说,去去去,到院子里转转去,同金啊,你也一起出去,我们谈事,有些话你们不能听。” 钱媒婆怕钱喜乐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忙将她赶出堂屋了。 第66章 钱喜乐 等两人走后。 她才干笑着说:“额呵呵,喜乐这孩子,就是实诚,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张家妹子啊,你怎么说?” 张金兰没回答,她还愣着呢。 她活了这么多年。 头一次见到性格这么泼辣爽朗的姑娘。 有话她是真敢说啊。 当着亲大哥的面,就敢说不要娘家了。 可心里却不讨厌。 孙女身上的秘密,不能对外说。 她找孙媳妇的第一标准,就是嘴巴严实,心思正,又不能太过于亲近娘家。 很明显,这姑娘很合适。 张金兰的表情有些纠结。 她没说话。 钱媒婆还以为她看不上钱喜乐,就没多言了。 反倒是钱平安,开始细数起自家妹妹的优点来。 他想做出长兄的样子。 可惜,没人搭腔。 屋外。 钱喜乐双眼直视着江同金。 愣愣看了几秒。 她才开口问道:“如果我跟你成亲后,三年连生了三胎女儿,你当如何?” 江同金愣了一下,答:“会不会生的过于频繁了?要不缓缓?连着生也太伤身体了,我怕你受不住啊。” 钱喜乐笑了。 江同金的回答超出了她的预料。 他没说必须要生儿子,也没说生女儿也不会嫌弃。 反倒担心起她的身体。 “我没问题了,你有问题问我吗?” 钱喜乐决定了,如果江同金能看上她。 那她愿意嫁到江家去。 “咱们成亲后,有人出一百两银子,要你出卖我们家,你愿意吗?” 想到妹妹,江同金满脸认真的询问钱喜乐。 “我觉得我脑子还没坏,一百两到手,又能怎么样?如果你家人对我很好,那我损失的可就太多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在我嫂子手底下生活,吃不饱穿不暖,干的比牛多,起的比鸡早。 听钱婶子说你家不重男轻女,我猜想你家肯定很和睦,这种日子,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为何要亲手毁掉?有了钱,又如何?一个人捧着一百两独自苟活吗?还是带着银子嫁到别人家,最后被人吃干抹净?那也太傻了。” 钱喜乐不知道江同金为什么要这样问。 谁会花一百两去对付一个穷人家。 银子多得没处花吗? 但她见江同金神色认真,便遵循内心回答了。 “好,我会跟奶奶说,我要娶你。” 江同金说完便进了堂屋。 速度快到,连钱喜乐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这么快就进来了,聊的怎么样啊?” 钱媒婆以为江同金没看上钱喜乐,所以没聊几句就进来了。 她面上毫无波澜,可心中已经开始为江家物色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聊得不错,奶奶,娘亲,我要娶她。” 江同金坚定的对着家人说道。 “啊?” 张金兰的嘴巴,张的老大,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从两人出去到进来,貌似一刻钟都没吧。 这就看上眼了? 钱媒婆大喜。 她还以为两人没戏了呢。 “那感情好,只是还得问问姑娘家的意思,喜乐啊,你也说了,你的亲事你自己作主,你觉得江家小子怎么样啊?” 光一人看上还不够。 得两人都瞧对眼了才行。 刚好钱喜乐也跟着进来了。 钱媒婆急忙问她。 “他很好,我愿意跟他成亲。” 钱喜乐丝毫扭捏都没有。 大方答应了。 “瞧瞧,这孩子,真是实诚啊,一点拐弯都不带有的,张家妹子,你怎么看呢?两个孩子都瞧上了,你可还有顾虑?喜乐这姑娘,说实话,要不是我家中没有适龄的孙子,我都想让她当我孙媳妇了。” 钱媒婆这话不假。 别人嫌弃钱喜乐的家里,她可不嫌弃。 娘家差怕什么? 姑娘嫁过来,一辈子能回几次娘家? 她又不求着儿媳孙媳的娘家帮衬自家。 只要姑娘自身好,就算家里人都死绝了也没事。 刚好她没有女儿。 以后她年纪大了,干不动了,媒婆这行当,总要流传下去。 她儿媳白氏平日里,一棍子都敲不出个屁来,根本不适合当媒婆。 而性格开朗,嘴巴能说会道的钱喜乐,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接班人一样。 “我大孙子想娶,那就娶吧,只要他愿意,我怎么着都行,你叫喜乐是吧?你想什么时候成亲啊?虽然亲事你自己操持,可许多事你年纪小估计不懂,要不由我们家来安排?” 本就钟意钱喜乐的张金兰,自然乐见其成。 “当然是越快越好,我怕我嫂子又要起什么坏主意。” “噗呲——” 江福宝差点笑出了声。 未来嫂子也太可爱了吧。 真是想什么说什么,真不拿他们当外人。 她有点期待大堂哥成亲后的生活了。 “行,家中正在扩建屋子,等盖好,就让同金娶你进门,最迟也就一个来月,你且忍忍,要是你嫂子想害你,你就来江家村找我们。 实在不行,跑你钱婶子家躲躲,让她派个人来告诉我们,至于定亲,就明日吧,快些定下,你也能安心些,就是这个彩礼,我们家能给二两,是给你,还是给你大哥大嫂?” 张金兰看了钱平安一眼。 微微翻了个白眼。 不怎么明显。 旁人还以为她在转动眼珠子。 “给喜乐就行,我就不拿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她,这事也别跟我媳妇说,就讲你们没给彩礼,省的她又闹,到时候家里不得安宁。” 钱平安龟缩着头。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皇城宫里的太监,都比他男人。 张金兰打心里看不起这种人,连自家妹子都护不住的玩意,跟废物没两样。 “江家阿奶,彩礼我自己拿着,成亲那日,我再连同嫁妆一起带过去。” 听到张金兰要护着她。 钱喜乐的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原来,在这个世上,也会有人给她撑腰。 “嫁妆?喜乐,你哪来的嫁妆?”钱平安疑惑道。 “我自己攒的呗,不然指望大哥你给我攒?大嫂她日日让我上山挖野菜捡菌子,我每每都藏一半在山上,让村里好友帮我带到镇上卖掉,这么多年,一点一点的攒,总能攒到钱。” 第67章 正式定亲 钱喜乐也不藏着掖着。 她都要嫁人了。 说出来也没什么,就算亲哥跟大嫂告状她也不怕,嫁妆银子被她藏在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大哥说呢,攒了多少?”钱平安接着问道。 “我才不告诉你呢,等我成亲那日,你自然会知晓。” 钱喜乐扭过头,没再搭理他。 一旁的江福宝乖乖坐在椅子上默不吭声。 她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实则眼睛提溜乱转,悄咪咪的观察着未来嫂子。 两方人又聊了许久。 半个时辰后,江福宝一家才离开钱家村。 又是一夜。 清晨天刚亮,江家人便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找钱媒婆。 准备一起去提亲。 今天,钱媒婆特意穿着一身红,她一路高昂着嗓子,走到钱喜乐家。 动静闹得很大,像是刻意让村里人知晓似的。 “咚咚咚——” 钱家大门紧闭。 钱媒婆连敲了三声,里头才传来脚步声。 “我来帮江家提.....” “哟,这么早就来提亲啦?也是,不要彩礼的媳妇到哪寻呢,要是我家儿子,我也急着上门呐,万一跑了,可不就亏大了吗?是吧? 钱媒婆,你说说你,也不给我家喜乐找个好人家,一文彩礼都不给,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也不知道喜乐这孩子非要嫁过去干什么,哎,我是她大嫂,我自然希望她过的好些,偏偏她不识好人心哟~” 钱喜乐的大嫂朱盼儿,打开门后,不等钱媒婆说完。 就打断了她的话。 又假模假样的捏起袖口擦拭着眼泪。 然而装的太假,眼角都是干的。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偏要讨人嫌。 钱媒婆的笑容僵在脸上。 暴脾气的张金兰本想发火,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毕竟是上门提亲,闹大了不好收场。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谁也不说话。 觉得赢了一筹的朱盼儿准备再次讥讽,一道童音却突兀的响起。 “大娘,你牙里卡了菜,咦,好大一块哟。” 江福宝被大伯娘抱在怀里,她伸出小肉手,指着朱盼儿的嘴巴,忍着笑说道。 人最脆弱的时候,不过如此。 朱盼儿也是好面子的人,她急忙闭上嘴巴。 将手指塞到嘴里,摸索着牙缝。 可牙齿众多,又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菜究竟卡在了哪处缝里,以至于忙得头都不抬。 甚至忽略了江福宝叫的那句大娘。 众人憋着笑。 直到钱喜乐出来。 江家人才得以进入钱家。 坐到堂屋里。 钱喜乐亲自端了几杯水来。 里头一点糖都没放。 “家里本来还剩点糖,我大嫂太抠了,那点子糖也不知道被她藏哪去了,我翻了遍也没找到,你们凑合着喝吧。” 钱喜乐也不怕丑。 直接把家事说给几人听。 惹得众人哈哈一笑。 扣完牙齿的朱盼儿从院子里进来了。 方才她没注意瞧。 直到看见朱迎秋的脸,她才愣在原地:“竟然是你?” 虽然多年没见,可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人,她自然记得。 “呵...”朱迎秋嘴角下垂,冷笑一声,并未搭理她。 这种人,跟她说一个字,都嫌恶心。 害死了家人,还好意思活在世上。 坏人遗千年呐!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嫁给谁,都不许嫁给她儿子。” 笑声像是刺痛了朱盼儿脆弱的心。 她阴沉着脸,想把江家赶出门外。 “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亲事,你也配插手?怎么,又想让我大闹一场?我倒是不怕,就怕你名声远扬,你的三个宝贝儿子以后找不到媳妇哟,呵呵。” 坐在椅子上的钱喜乐,歪着嘴角嗤笑道。 三两句话就把朱盼儿给噎住了。 她大口喘着粗气,伸出手对着钱喜乐指指点点。 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啪——” “大哥,你先前怎么答应我的?你都忘了吗?我的亲事,你们谁都管不着!我愿意跟谁成亲,那是我的事,你媳妇都这么欺负我了,百年后,我看你如何有脸面,见咱们的爹娘!” 钱喜乐猛地一拍桌子。 把众人吓得一抖。 她厉声质问着亲大哥。 怂了多年的钱平安,想到爹娘,他第一次有了骨气。 只见他一把拽住朱盼儿的胳膊,将他媳妇拉到门外去了。 堂屋总算安静下来。 “嘿嘿,婶子伯伯,江家阿奶,让你们看笑话了。” 钱喜乐立马换了张脸。 她的怒气瞬间消散,转而憨笑了两声。 “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张金兰的一句话,让钱喜乐红了眼。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就别说这些了,来,媒书我已经备好了,你们俩画押吧。” 能当媒婆,都是认识字的。 媒书是钱媒婆昨天就写好的。 两人画押后。 媒书交由张金兰保管。 “孩子,二两彩礼你自己揣好。”张金兰看了看堂屋外头。 悄摸给钱喜乐塞了二两。 “江家阿奶,您帮我收着吧,等我进门那天您再给我,我怕我大嫂偷走了,对了,还有嫁妆,给您,您也帮我一起收着。” 钱喜乐从裤腿里翻出一个钱袋子。 里头好些碎银。 凑在一起,刚好五两。 “哎哟,这么多呢?”张金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未过门的孙媳妇这是挖了多少野菜菌子啊?咋攒了这么多。 “自我懂事起,就开始攒钱了,可能是爹娘在天保佑我,去山上挖野菜时,有次不小心迷路了,走到了内围,我捡到一块菌子,与寻常菌子不同,询问村里好友,她说这是灵芝。 虽然不大,却也帮我卖了四两半银子,剩下的半两,则是卖野菜和菌子攒的,刚好五两,一文不多,我成亲那日,大嫂必定紧跟着我,未免让她发现我偷偷藏银子,还是交由江家阿奶您帮我保管吧。” 钱喜乐把二两银子丢进钱袋子里。 紧紧系上后,放到了张金兰的手上。 “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就帮你收着,等你嫁进来,我再交还给你,你放心,彩礼和嫁妆不属于公中的钱,由你自己保管,日后你想花在哪里都随你。” 第68章 泄密 怕未过门的孙媳妇不放心。 张金兰还特意解释了两句。 “我当然信得过自家人。” 钱喜乐说完,堂屋里一片欢笑声。 然而院子里的朱盼儿,正恶狠狠的盯着钱平安。 “你长本事了是吧?还敢拽我?怎么,想护着你这个妹妹啊?哼!咱家白养了她这么多年,我倒要看看,一个没有娘家的人,以后会有多惨! 到时候你这妹妹要是敢回来,你连门都不许开!你要是敢私下贴补她,咱们就和离!三个儿子我都带走,你一个人孤苦终老吧!老娘让你无人送终!” 当初她嫁过来连着生下三子,从此有了底气,开始掌家管钱。 三个儿子被她教的,只听她这个当娘的话。 若是真的和离。 她有银子有儿子。 还愁过不好? 一通吓唬。 钱平安瞬间没了萎了。 他怂包的模样,让朱盼儿更加嘚瑟。 “我跟你说,我又给喜乐打听了一户人家,就是隔壁村的,彩礼给二两呢,喜乐长得普通,能有这个数都不错了,那户人家的儿子有些痴傻,可他是独苗啊。 以后喜乐的公婆去了,家中大小事,不都她说了算吗,我是为她好!你千万别插手啊,一会我好好忽悠她,争取让她打消嫁到江家的想法,你再敢捣乱,咱这夫妻也算是做到头了。” 朱盼儿怕自家男人坏事。 威胁道。 “哎呀,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江家给了彩礼呢,足足二两,一文没少,我是怕你知道了,贪图那二两银子,喜乐过得够苦了,这么多年你欺负她,我都装作看不见,我做的还不够? 我知道你给我生了三个儿子,所以我才一直忍着你让着你,就当可怜可怜喜乐吧,她的亲事,你别再插手了,让她开开心心嫁出去,行吗?” 钱平安拉住朱盼儿的袖子。 低眉顺眼的乞求着。 “什么?竟然有彩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好啊,原来你早就跟你妹妹是一伙的了,哼,亲兄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是我蠢,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你妹妹,对吗?那我们和离吧。” 朱盼儿甩开胳膊。 剜了他一眼。 满脸绝情。 似乎真想和离。 “我错了,别和离,咱都有三个儿子了,你好好的,行吗?罢了罢了,这事我不管了,我也不插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钱平安为难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妥协了。 朱盼儿的表情,瞬间得意起来。 她当初就是靠着这招,拿捏了自家男人好多年。 此时,堂屋里两家已经定完亲。 钱媒婆和江家人正准备离开。 然而走到院子里。 却被朱盼儿拦住。 “喜乐啊,你说说你,拿了彩礼也不告诉嫂子一声,我们是一家人啊,你就这么防着我?方才我不让你嫁,是因为江家村穷的很,你嫁过去只能过苦日子,嫂子心疼你啊,真当我害你不成?” 听到这话。 钱喜乐不可置信般看着亲大哥。 后者低下头。 心虚的不行。 “你说说你,爹娘死的早,你大哥又不管你,还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的,不然你能活到今天?你要是真想嫁到江家,也行!把二两彩礼拿给嫂子,嫂子帮你攒着,等你日后有了孩子,嫂子再把钱还给你。” 朱盼儿朝着小姑子伸出手。 装作慈爱的笑了笑。 “给你?做梦!”钱喜乐都要气笑了。 真当她是傻子? “这些年,你赖在我家白吃白住花了不少钱,我这人好说话,也不跟你深算,不给彩礼也行,你把银子还来,往后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不过问!只当白养了一条狗,畜生嘛,不识好人心也正常。” 朱盼儿双眼一瞪。 叉着腰挡在门口。 这架势,像是钱喜乐不掏钱,她就不放人走一样。 “真是天大的笑话,喜乐这孩子住在自己家叫什么白吃白住?你一个外姓人,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你家了?真是不害臊。这么多年,你怎么对喜乐的,村里人人都知晓。 你若还要点脸面,就赶紧闪开,媒书已经签下了,两家已定,轮得到你插手?还有你,平安呐,婶子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喜乐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护着她,反而害她,你这大哥做的,你不亏心吗!” 不等钱喜乐回嘴。 钱媒婆率先怼了回去。 几句话就把钱家夫妻俩,说的脸色青一片红一片的。 怪不得是媒婆。 嘴功无敌。 “都来看呐,我小姑子与旁人无媒苟合啦,指不定肚子里都揣上崽子了,不然怎么急着定亲,定是肚子瞒不住了,我活不了啦,家里出了个不要脸的货色,以后我没脸见人啦。 大家快来看,这小骚货,才十五就被破了身子,我白养了她这么多年,连彩礼都不留给我们,我亏啊,我亏大发了,这么多年,吃了我家多少粮食哟,早知道你没心没肺,当初就该饿死你——” 朱盼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撒着泼。 污言秽语引来不少村民。 由于大门敞开着。 不过两分钟。 外头就站满了人。 个个对着钱喜乐指指点点。 看着热闹。 朱盼儿示威的瞥了钱喜乐一眼。 “你这个贱.....”钱喜乐气得本想破口大骂。 然而。 还没骂出口就被张金兰一把捂住嘴巴。 她贴在钱喜乐的耳边说:“切莫上头,她是故意引人来的,你要是骂人,脊梁骨都得被人戳断,到时候族里帮着她,你就完了,你户籍还没迁呢,她毕竟算你长辈,你别作声,带着福宝去屋里收拾东西。 这个家你待不得了,你嫂子定会作妖,我就怕你被她暗算,该带的东西都带走,一会跟我们一起离开,等会我要动手,带着福宝躲在屋里别出来。” 说完,张金兰抱起孙女,把她塞给钱喜乐。 今日家中只来了老大一家三口和她自己。 而钱家算上三个半大小子,也才五个人。 怕两家闹起来,场面太混乱伤到孙女,她赶紧把两人往屋里推。 第69章 能动手绝不动嘴 “要是江家阿奶受我牵连怎么办,我于心不安啊,不行,我得去帮她。” 屋里。 钱喜乐来回踱步。 她咬着手指。 整个人显得焦急不安。 “嫂嫂,你别出去,放心吧,阿奶没事的,大伯娘和阿奶最厉害了,她们不会吃亏的。 而且,还有大伯和大哥在呢,我大伯力气可大了,谁都打不过他,你快收拾东西吧,一会阿奶该带你走了。” 怕她冲出去,碍阿奶的事。 江福宝赶紧抱住未来大嫂的腿。 拦住了她。 “什么嫂嫂,我,我还没嫁给你大哥呢。” 钱喜乐害羞的说话都开始结巴。 “嫂嫂,嫂嫂,你快收拾东西吧。” 小孩当久了,江福宝也调皮起来,她起了作弄的心思。 故意装作听不懂,连着又唤了两遍嫂嫂。 直到把未来大嫂的脸颊叫的通红,她才满意的闭上嘴巴。 偷偷坏笑着。 缓了好一会,钱喜乐才起身。 “行吧,我听你的,福宝啊,你乖乖坐在这,嫂嫂去,啊呸!我,我去收拾行李。” 钱喜乐说快了嘴。 这一刻,她恨不得钻进地洞里。 说完便逃似的跑到柜子旁,假装忙碌了。 江福宝憋笑憋的肚子都疼。 未来嫂嫂可真好玩。 初见她时,还以为她的性格跟大伯娘似的,泼辣又成熟呢。 见未来大嫂因为尴尬,头都不敢回。 江福宝趁机打开屋门,偷偷瞄向外面。 院子里争吵声很大。 朱盼儿骂的越来越过火。 只见阿奶走上前一个大嘴巴子扇了上去。 “啪——” 声音大到都有回音。 听着都疼。 江福宝龇着牙齿,仿佛被打的是她一样。 懵逼的朱盼儿,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嗷’的一嗓子,从地上爬起。 冲到张金兰跟前,想打回去。 江福宝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深怕阿奶被打。 幸好大伯娘反应快。 她一个擒拿手,拽住朱盼儿的脖领子,把她推到地上。 扯着嗓子对外喊道:“老娘忍你好久了,以为嫁到钱家村来,就能掩盖住你当年做的事?各位都瞧一瞧啊,这朱盼儿是我朱家村人士。 小的时候,她亲手卖掉她的弟弟,害的她家人死的死疯的疯,竟然只是为了换取几块饴糖,这种心思狠毒的人,大家都离远些,免得哪天她把你们害了! 哼,嫁到钱家村来,不安分守己好好做人,还在这欺辱小姑子,她的亲事轮不到你插手,我们两家已经定下,从今往后,她钱喜乐就是我朱迎秋的儿媳妇!你再敢嘴里骂骂咧咧,老娘打不死你!肮脏下贱的货色,呸——” 朱迎秋一口唾沫,吐到朱盼儿脸上。 心中解气不已。 “啊啊啊!老娘跟你拼了!” 朱家村离得远,所以当年的事,钱家村几乎没人知道。 看着自己的秘密被朱迎秋暴露。 朱盼儿彻底癫狂了。 她脸都没擦,急忙爬起来。 伸着爪子,就想挠人。 却被张金兰拽住头发,动弹不得。 “啪啪——”朱迎秋得到机会,连着扇了两巴掌。 左右各一下。 哪怕朱盼儿脸上的口水,沾染到她的手上,她也不嫌弃。 反正是她吐的。 谁会嫌弃自己呢。 “钱平安!你就这么直直的站着,看着我被打?啊?儿子们,快来救娘啊,你们爹是废物,娘只有你们啦!” 朱盼儿是头也疼,脸也疼。 看到自己的男人站在一旁看戏。 她更气了。 眼泪水瞬间涌出。 “娘,我来救你——” 朱盼儿的大儿子钱光宗最是孝顺。 虽然才十岁。 可他吃的胖。 若是冲上去撞人,只怕朱迎秋受不住。 幸好江大和今日也来了。 他快步走过去,一脚踹在钱光宗的大肥屁股上。 瞬间倒地。 接着是钱家老二钱光耀,和老三钱光祖。 一个九岁,一个八岁。 毛都没长齐呢,还未出手便与他们的大哥,并排躺着去了。 “你,你这样不好吧,他们还是孩子,你哪能打他们呢。”怂包钱平安,一个屁都不敢放。 唯独说了这一句话,声音还是抖的。 “我若真想打,只怕你方才就断子绝孙了。” 江大和冷着脸说完,与儿子江同金,一起踩着三兄弟的胸口。 没用全力,只是让他们起不来而已。 女人的战斗。 男人从不插手。 张金兰婆媳俩,把朱盼儿打的鼻青脸肿。 直到她一个字都骂不出来了,这才放开手。 “呸,老娘早就想打你了,愣是忍了这么多年,你害的你全家,家破人亡,还好意思活下去,你这种人,就该天打五雷轰!就你还想要彩礼?我给你挖个坟堆要不要?” 朱迎秋吸了口浓痰上来。 一口吐到朱盼儿的额头上。 浑身舒坦极了。 张金兰也松开了手。 朱盼儿瞬间瘫软在地。 要不是手还颤抖着。 大家还以为她死了呢。 围观的村民也坏。 没有一个去喊村长的,更别提进来帮忙了。 估计早就看朱盼儿不顺眼了。 大家都是泼妇,年轻的泼妇自然比不上老泼妇。 更何况一比二呢。 朱盼儿彻底落败。 看戏的钱媒婆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喜乐呀,带福宝出来吧,咱们走!这娘家,以后你就别回了,有这种嫂子,还不如没有哩,你放心,往后你嫁到我们家,我拿你当亲孙女般对待。” 张金兰对着里屋喊道。 她的声音格外大。 不光屋里的人,宅子外的村民都听清了。 钱喜乐东西不多,只有三套破破烂烂的衣服。 打了十来个补丁。 她打包好,牵着江福宝,出了屋子。 “阿奶,你没受伤吧?” 江福宝小跑到张金兰跟前。 抬起头问道。 “阿奶没事,好得很嘞,这种人,就是欠教训,一张破嘴乱喷粪,阿奶都不稀的跟她吵。” 张金兰把双手在背上擦干净,才抱起孙女。 一群人,潇洒的离开钱家。 “不如让喜乐暂时住在我这?”钱媒婆提议道。 “不行,都闹成了这样,要是她恢复好,去你家闹事怎么办,还是别给你添乱了,你放心,我会给喜乐安排好去处,就让她住在我家隔壁,我与那家人关系不错。” 听到张金兰的话,钱媒婆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住进男方家就行。 还未成亲,实在有碍喜乐的名声。 第70章 成亲 “行,你的安排我放心,就照你说的做吧,好了,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快回去吧。” 走到钱家村的村口。 钱媒婆停住了脚步。 她说完瞄了钱喜乐一眼。 瞳孔中带着一丝怜悯。 这孩子命苦啊。 爹娘死的早,亲大哥又不疼,嫂子更是黑心烂肺的。 幸好遇到了能护着她的江家人,希望她后半辈子,能享享福。 钱媒婆心里想着。 方才她在钱家看得真真切切。 要是张金兰不拦着,只怕喜乐这丫头就骂出口了。 解气是解气,可门口那么多人看着,作为小辈,哪怕再有理,也不能当众骂长辈啊。 长嫂如母。 只要敢骂出口,有理也变没理了。 但凡朱盼儿哭诉几句。 只怕族长都得插手。 到时候事情闹大,喜乐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目送江家一行人离开后。 钱媒婆转身回了家。 这桩姻缘,是她牵的最满意的一次。 到达江家村,钱喜乐被张金兰安排到马春霞家暂住。 成亲的日子,也提前到三日后。 虽然太过于急促,可没有办法。 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马春霞家。 村里最怕闲言碎语。 不如早早成亲。 此时,江家的屋子还在挖地基。 原本同睡一屋的三兄弟,因为要腾出一间屋子给江同金成亲用。 导致江同木和江同水霸占了江福宝的房间。 可怜的江福宝沦落到跟亲爹亲娘睡。 江同吉和江同祥则是与爷爷奶奶挤在一屋。 成亲之日的前一天傍晚,刚吃完饭的江福宝被阿奶抱到屋子里。 只见张金兰面带严肃的对着江福宝说:“福宝啊,答应阿奶一件事好吗?” 江福宝虽不解,可还是听话的点了下头。 “明日你大哥成亲,家里会来很多人,加上这些日子家里要扩建屋子,帮工们进进出出,福宝答应阿奶,等屋子建好前,别让你梦中的白胡子爷爷送东西来了,好吗?免得被人瞧见,咱们解释不清。” 张金兰担心孙女的安危。 实在是孙女身上的秘密,太过于离谱了。 要是被有心人瞧见。 可就全完了。 地里常旱。 各处都有吃不饱饭的,而孙女却有仙家庇佑,鸡蛋,粮食,一觉睡醒就送来了,甚至连洗脸布都有。 要是孙女被人抓走。 日日被人锁在屋子里,那些恶人逼孙女拿东西出来。 可怎么办? 张金兰都不敢细想。 她紧紧抱着江福宝。 眼里满是担忧。 “好,我答应阿奶,不让白胡子老爷爷送东西来了,阿奶放心吧。” 江福宝被抱的很紧,她都要喘不过气了。 从阿奶的怀抱中挣扎出来,江福宝软着声说道。 “嗯,福宝最乖了。” 张金兰十分欣慰。 “阿奶,等屋子建好,我要自己睡。” 趁着阿奶高兴,江福宝趁火打劫。 原主毕竟才三岁。 家里是不会允许让她一个人睡觉的。 只怕屋子建好后,她又得跟两个哥哥们睡。 她才不要呢。 夜夜跟做贼似的,走路都不敢大声。 太难受了。 “好,阿奶都依你,只要福宝乖乖的,你要什么阿奶都答应你。” 张金兰慈爱的笑着。 她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江福宝的头发。 很快,夜晚来临。 明天还得起早忙碌。 江家人早早的睡觉了。 “咚咚咚——” “哐哐哐——” “喔喔喔——” 天还未亮,江福宝就被院子里的动静给吵醒了。 又是砍柴声,又是公鸡打鸣的。 再好的睡眠,也该醒了。 此刻,床边的爹娘早已不见踪影。 江福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她乖乖穿好衣服,小心翼翼的爬下了床。 抬脚走到屋子外头。 仰头望去。 天上竟然还泛着淡蓝,离太阳出来,最起码还有半个多时辰。 她起得太早了。 然而院子里,江家人个个都忙的团团转。 有的在给门上张贴喜字,有的在院子里收拾杂物,还有洗衣服打扫的,搬桌子椅子的。 孩子们也不例外,就连两个亲哥都在帮家里忙。 江福宝默默的拿着牙刷,蹲在院子里刷牙。 “福宝起来啦,真乖,娘去帮你倒热水,洗完脸抓紧吃早饭。” 张燕子端着洗菜的盆子,来缸里打水,恰好看到女儿蹲在地上刷牙。 小小一坨,乖的不行。 她的心都软了。 “嗯——”江福宝的嘴里都是泡沫,没法说话。 她轻轻嗯了一声。 回应着娘亲。 洗完脸,刷完牙,开始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有些敷衍。 是稠稠的鸡蛋粥。 里头打了好几颗鸡蛋,可惜与米粒混在一起,瞧着黄白相间,模样不错,就是吃起来有些微微的腥,还没有放盐。 说实话,不怎么好吃。 江福宝只吃了小半碗。 放下碗后,还没抬脚,就被亲娘捉住,一刻钟后,江福宝的头上多了两个冲天鬏。 她脸蛋偏圆,眼睛又大,发型将她衬托的更加可爱了。 “娘的乖女儿,怎么这么好看呀。” 张燕子眼里的喜爱,都要冒出来了。 她搓揉着江福宝的肉脸。 左右各亲了一下,想到还有活计要干,她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此时的天空,已经泛起了白色。 太阳在东边即将升起。 江家的大门敞开着,外头走来五六个人,是来帮忙的村民,个个见到江福宝,都要捏上一把肉脸过过瘾。 “这娃咋越长越漂亮呢,瞧瞧,这小头发扎的,跟小仙童似的,快让婶子抱抱。” “都是三岁,怎的我家孙子跟皮猴子似的,整天往外跑,上蹿下跳,晒得黑漆麻乌,我看着都嫌烦。” “哈哈,那让你小儿媳再生个孙女给你玩不就得了。” 几人凑在一起聊着闲话。 江福宝趁机溜了。 跑到家门外,她揉了揉脸颊,酸痛无比。 这些婶子做惯了农活,手指粗糙,且下手没个轻重,原主的脸蛋又这么嫩,哪里经得起她们大力搓揉。 就算没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通红一片。 江福宝生无可恋。 家,她暂时是不回了。 还是去隔壁,看看未来嫂嫂在干嘛吧。 嫂嫂今天要从马春霞家出嫁。 第71章 成亲2 在嫂嫂住进来的那天,阿奶就送了十个鸡蛋过去了。 一开始马春霞还不肯要,说是邻居,住几天也没什么。 阿奶不听,几番推让后,她才勉强收下。 隔壁的大门敞开着。 院子里却没人。 江福宝径直走到堂屋。 她看见未来嫂嫂正坐在椅子上,马春霞拿着绳子给她开面。 在古代,成亲都是在晚上进行,成婚也可以理解为成昏,所以拜完天地,亲人就该入洞房了。 但是穷苦人家点不起油灯和蜡烛啊。 怎么办呢。 他们将拜堂改在中午进行。 拜完后,男方入宴陪客人,女方独自坐在婚房的床上,耐心等待着。 一直等到晚上,都不能吃喝。 这是婆家在变相的驯服新媳妇,以此考验她是否有耐心。 这些事情,还是江福宝在村口大树下听来的。 农户人家不光用不起油灯,还没有胭脂水粉。 婚前的打扮无非就是拿根细绳,交叉在一起,开个脸。 几乎所有上了年纪的老妇,都会这一技能。 “福宝来啦,快看你大嫂美不美啊。”看到江福宝进来,马春霞立马问道。 她满脸得意。 “美!”江福宝大声回答。 钱喜乐的脸,瞬间羞得通红。 还没拜堂,哪能叫嫂子。 马春霞就是故意打趣她的。 江福宝也配合。 她没撒谎,未来嫂嫂今日确实好看,脸上虽然未施粉黛,可被细绳绞过的皮肤,细腻了许多,绒毛全部拔光了。 就发际线也变得清明起来。 脸更是白了至少一个度。 所谓一白遮三丑。 原本瞧着憨厚朴素的嫂嫂,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温婉,她身上穿着新麻布衣,是阿奶在镇上的成衣铺子那买来的。 钱喜乐长长的头发,也被木簪挽了起来。 上面还插了两朵浅粉色小花。 估计是从路边薅的。 说来也是奇怪。 开了脸后。 人还真漂亮了不少。 江福宝突然想起空间里有套化妆品。 可她不能贸然拿出来。 但是未来嫂嫂的脸上太素了。 大喜的日子,还是得弄点红,江福宝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将空间里的口红,藏到袖口,然后拿食指沾了沾,又放回空间。 手指上赫然出现一个红色圆点。 她伸出手指,抹到未来嫂嫂的嘴巴上。 “福宝,你给我抹的啥。” 钱喜乐满头疑问。 “唔,我在红色的喜纸上蹭的,哇,嫂嫂嘴巴红红的耶。” 江福宝装着傻。 得亏她刚好有支正红色的口红。 但凡是豆沙色或者芭比粉,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这喜字染的还挺红,别擦了,就放在嘴巴上吧,好看呢。” 家里没有铜镜。 钱喜乐看不到自己。 听见马春霞说好看,她放下准备擦拭嘴巴的手。 画面一转。 良辰已到。 钱喜乐已经身处江家。 “一拜天地——” 伴随着钱媒婆高昂的声音,江同金与钱喜乐牵着红布,对着正门鞠下一躬。 “二拜高堂——” 坐在堂屋的江家老两口和江大和夫妻俩,笑的满脸褶子。 “夫妻对拜——” 没有红盖头的遮挡。 钱喜乐羞的双颊绯红。 江同金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耳朵烫的不行。 由于张金兰提前跟钱媒婆打过招呼。 所以取消了送入洞房这一过程。 当初江家三个儿媳嫁进来的时候,也同今天一样。 “咦?怎么不送新娘子去婚房?难不成是媒婆忘了喊了?”院子里,一个年纪较轻的女子高声问道。 她模样不过十七八岁。 瞧着应该刚成亲没几年。 “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张金兰没多解释。 在村里搞特殊,容易招恨呢 小妇人能这么问,说明当初嫁进来的时候,也被婆家这般对待过。 张金兰对此十分鄙夷。 从午时饿到晚上,这不纯粹折磨人吗? 饿一天就能看出新媳妇有没有耐心了? 简直自欺欺人,要她说,真想装,也不差这会了。 很快。 宴席正式开始。 江家摆了三桌,每桌的菜式都一样。 共五道菜,加一道主食。 分别是清炒嫩芽菜、鸡蛋羹、荠菜炒鸡蛋、粗面饼、嫩芽菜汤以及笋子炖肉。 这桌席面,可谓是江家村三年来最有排面的了。 就连村里最有钱的那家办喜事,也不过是一荤两素一主食。 唯一的荤还是鸡蛋。 “娘,你咋弄了这么多菜,得花多少钱啊?你这也太破费了,不就是娶个孙媳妇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帮同金娶了地主女儿呢。” 回娘家吃席的江三荷,把亲娘拉到一旁。 数落着。 话语略带酸味。 “总共就三桌席面,能吃多少走,我还没问你呢,怎么就你一人回来,孙夫和孩子们呢?” 张金兰有些不高兴。 女儿一人回来就算了。 还是空手回来的。 也幸亏老大家的脾性好,不爱斤斤计较。 但凡放到别人家。 只怕女儿要跟大儿媳妇生间隙了。 “娘,你别提了,上次回去时,我发现月事迟了两天,我婆婆还以为我有了身孕,没来得及高兴呢,晚上月事就来了,我婆婆当时的脸,‘唰’的阴了下来,搞得我这段时间,都不敢大声说话。 今天回来前,我说带几个鸡蛋,她脸又是一垮,我就不敢拿了,至于孩子们,孙夫不来,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累得慌,干脆让她们在家待着了,话说,娘,家里怎么挖了这么多洞?” 江三荷看着后院的坑洞,很是疑惑。 “家里要扩建屋子了,孩子们不够住,同金成亲后,他两个弟弟只能睡到福宝的屋子里,刚好之前周家赔了钱,我就拿着钱,多盖几间,孩子说长大就长大了,省的以后还要着急忙慌的盖,不如一步到位。” 院子里,欢笑声一片。 无一例外,村民们都在夸赞江家大方,席面弄的好。 张金兰说完扭过头,去陪客人了。 婚宴一直到酉时初才结束。 其实菜早就吃完了。 大家都没散去,聚在一起吹牛聊天。 等日头降下来。 人才陆陆续续的离开。 “喜乐啊,来,奶奶帮你保管的彩礼和嫁妆,这个钱你该自己拿着了。” 第72章 护短的钱喜乐 等人走完,张金兰回屋取了银子。 交到孙媳妇的手上。 “多谢奶奶。”钱喜乐也没拒绝。 她爽快的接过钱袋子,感谢道。 “傻孩子,这是你的钱,谢我干啥,快去洗漱吧,今晚你累着了,该早点歇息才是。” 张金兰的表情,逐渐转变。 甚至坏笑了两声。 被婆婆提前教导过的钱喜乐,瞬间秒懂。 她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过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快步回屋了。 今晚。 江家某屋局部有震感。 偏偏江福宝睡得喷香。 醒来后。 准嫂嫂已经做好饭了。 新媳妇都得在第一天做早饭,以表孝道。 “嫂嫂,你起的好早。” 江福宝连打了三个哈欠。 眼泪水都飙出来了。 “是啊,我习惯早起,来,水已经帮你打好,要不要嫂嫂帮你洗?”钱喜乐端着盆,询问道。 “不要,我要自己洗。”江福宝摇摇头。 她拿起专属牙刷,抹上牙膏,蹲在院子里仔仔细细的刷着牙。 “这是何物?” 钱喜乐还是第一次见到牙刷,她略带新奇的问道。 “这是牙刷,用来刷牙的,爷爷和阿奶也有,嫂嫂你要吗?” 江福宝漱完嘴里的泡沫,才回她。 “一看就贵,我不要,我用柳枝就行。”钱喜乐连连摇头。 “好吧。”江福宝也没多说,反正后面攒够了,她就一把拿出来,到时候家里每人一支,不要也得要。 洗漱完。 她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今天是嫂嫂做的鸡蛋面。 面条劲道,里头卧了一整颗荷包蛋。 用筷子一戳,蛋黄流了出来。 多煎一分就老,少煎一分又过于嫩。 口感会差。 火候拿捏的十分到位。 看来嫂嫂的厨艺,比起自家人也毫不逊色。 江福宝在心里想。 她熟练的拿起筷子,呼呼开吃。 鸡蛋面里放了猪油,撒了些碎盐,又烫了几根荠菜,虽然清淡,可味道不寡,反而有鸡蛋的鲜和荠菜的清香。 吃到一半,盖房子的帮工来了。 家中没什么人。 昨天歇了一天,地里的活计也放了一天。 一大早家里的男男女女就各忙各的去了。 江福宝答应了阿奶,这段时间,不拿东西出来。 自然就没必要去山上了。 吃完饭,她与钱喜乐在院子里聊着天。 准确的说,是江福宝在套她的话。 毕竟嫂嫂是家中唯一不知道她秘密的人。 “嫂嫂,我前些日子差点被人害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钱喜乐惊住。 “村里有一个坏蛋姐姐,把我骗到河边,又把我推了下去,阿奶说我差点淹死了,嫂嫂,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江福宝转动着头,看向旁边,见没人偷听,她才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秘密?” 钱喜乐也学着她,一同放低了声音。 “我梦见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他是神仙,以后要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嘘!这事你告诉我就行,我们是一家人,可你千万不能告诉外人。” 钱喜乐以为江福宝是落水后魇住了。 怕小孩子胡乱说话,她赶忙捂住江福宝的嘴。 “对了,把你推到水里的孩子是哪家的?你们家找她没?” 说话时,钱喜乐的眼神,闪过一道暗光。 江福宝没看到。 “找了,阿奶他们都去了,可她是族长的孙女。” 说来也巧。 江福宝话音刚落。 江三妞就提着竹篮,从自家门口路过了。 她探头探脑,跟做贼似的。 “就是她!嫂嫂,你一定要离她远些,她好坏,总是欺负我。”江福宝指着门外说道。 “她?” 钱喜乐一愣,她快步走到门口。 小心朝外探去。 看清楚江三妞的身形和样貌后,她从厨房掏出一个麻袋对着江福宝说:“福宝啊,嫂嫂出去下,你乖乖坐在院子里,别乱跑。” 说完,也不等江福宝回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院子里的江福宝一头雾水。 另一边,独自上山的江三妞,没注意到她的身后,正跟着一个人。 寻找着嫩芽菜的痕迹,江三妞来到一处偏僻的山坡。 刚想蹲下来挖野菜。 下一秒,眼前就暗了下来。 她被人一脚踹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江三妞害怕的疯狂尖叫。 “你是谁啊,凭什么打我,快放开我,救命啊,救命——” 江三妞拼命呼救。 “打的就是你,小贱人,才七岁,就开始玩心机了,你还嫩了些。” 钱喜乐连着扇了十几巴掌,总算把将三妞,扇没了声。 原来是晕过去了。 她抽掉麻袋,扭头就跑。 可怜晕过去的江三妞,刚好卡在死角。 四处都看不到。 干了坏事的钱喜乐,一路颠笑着跑回了家。 “嫂嫂,你干嘛去了。” 见嫂嫂终于回来,江福宝抬起头急忙询问。 “没干啥,去外面转了转。” 钱喜乐并未说实话。 虽然她刚才打那个女孩,是为了帮小姑子报仇,可小姑子太小了,三岁而已。 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江福宝撇了撇嘴,见她不想说,也就没再追问。 傍晚,被打到昏迷的江三妞醒了过来,她脸肿成了猪头,可她却顾不得脸上的伤势。 因为她的竹篮里,空无一物。 而天色已经渐黑。 出来这么久,连一根野菜都没挖到,她吓得直发抖。 地上唯二的嫩芽菜,也被她压在身上,稀巴烂了。 江三妞哭着跑回了家。 本想告状,说是自己被人打,可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亲娘扇了好几个耳光,脸上的痛感传来,她眼泪流的更多了。 “不干活,偷懒跑去玩,自己摔了还好意思回来。” 周改儿压根不听女儿的解释。 骂过瘾了,才回堂屋吃饭。 江三妞,又一次被罚跪。 她没注意到,饭桌上,五岁的妹妹,正面带笑意的看着她。 又连着过了几日。 钱喜乐的户籍,终于被迁到江家了。 日后,娘家再也威胁不到她。 盖房子的帮工,每天准时过来。 旧砖瓦堆满了后院。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 很快,五月来临。 江家的屋子已经全部盖好。 家具也备齐了。 清一色的石砖房,虽然是旧砖,稍稍有些破旧,但比起泥巴木板房,着实要好上不少。 第73章 独享一间房 这一天。 江福宝总算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虽然不大。 屋子里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以及一张桌子。 但是床上的被褥,可是娘亲和阿奶亲自为她缝制的,崭新的被子和床单被太阳晒得香喷喷。 她躺在上面,幸福感爆棚。 “福宝啊,从今往后你当真要一个人睡?晚上不怕吗?要不娘亲晚上陪你睡吧。” 虽然女儿吵着要自己睡。 可张燕子还是不放心,她准备今晚留下来,陪女儿睡一晚。 “我不怕,我已经是三岁大孩子了,娘亲,你走吧,福宝能一个人睡。” 江福宝踢着小短腿,在床上打滚。 “好好好,别滚了,快进被窝吧,虽然天已经开始变热了,但是夜里稍凉,你记住,晚上别蹬被子,知道吗?睡觉也别翻来覆去,要是不小心掉到床底下,肯定摔一脑门包.......” 张燕子宛如唐僧附体。 她念了足足一刻钟。 直到江福宝满脸生无可恋时,她才起身离开屋子。 门被娘亲从外面带上后。 江福宝搓了搓可怜的耳朵,吐了口浊气。 由于嫂嫂嫁进来,屋子不够住。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跟爹娘睡在一起。 大人的睡眠没有小孩子深,所以她晚上不敢再偷偷下床,生怕吵醒爹娘。 加上阿奶的嘱咐。 许多天没拿鸡蛋了。 浪费了好多。 江福宝心疼不已,这不,独睡第一天,她就准备操持‘旧业’。 往鸡窝里放鸡蛋。 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时辰,她估摸家里人已经睡着了。 这才打开屋门,溜到后院。 鸡窝里。 由原本的八只鸡,变成了如今的十二只。 多出来的四只小鸡,是母鸡自己孵出来的。 其实还死了两只。 不然就有十四只了。 把今天的一百多个鸡蛋放进去后,江福宝又来到厨房。 这些日子,厨房里的米缸和面缸,她都没有添粮。 加上多了一张嘴吃饭。 已经快见底了。 江福宝也不抠搜。 直接把米缸和面缸加满。 担心阿奶把精米卖掉,她掺了不少小米。 两种米混合,卖价大打折扣,阿奶只能留下自己吃了。 江福宝满脸得意。 她简直就是天才。 傍晚吃饭时,她故意念叨一句想吃肉了。 为的就是今晚光明正大的从空间拿出肉来。 因为是冷冻的,哪怕温度上升,摆一夜也不会坏。 冰箱的抽屉里,共有五块肉。 最大的不超过三斤,最小的也有将近两斤。 她全部拿了出来,刚好将木盆放满。 每块肉都被塑料袋包裹着,她光是去掉塑料袋都用了快十分钟。 担心肉被老鼠啃食,江福宝又把满满一盆肉收进空间,再爬到椅子上,从空间掏出。 放到灶台上。 这是她新发现的功能。 以后但凡遇到搬不动的重物,都能用空间作弊。 离开厨房前,江福宝扫了角落一眼,那里放了一筐晒得半干的菌子。 是从山的内围捡来的。 外围干燥,几乎看不到菌子的踪影。 不光是菌子,嫩芽菜也已经过了季节了。 不再生长。 可其他野菜,因为土地干旱又长不出来。 以至于现在的外围,除了树木和杂草,几乎什么都没有。 导致江家村接近一半的村民,都吃不饱肚子,他们冒死闯入山的内围。 光是上次跟阿奶去内围捡菌子都遇到十来拨人了。 再这样下去,只怕内围的野菜和菌子也得被人捡光挖光。 自那次以后,她就再也没碰到过人参。 果然。 小说里写的都是假的。 主角动不动遇到灵芝和千年人参。 真当人参是大白菜啊?随地乱长。 江福宝打消了靠人参发财的想法。 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看着屋顶。 由于心里想着事情,久久睡不着。 江家现在几乎没有收入来源,因为她不能放鸡蛋,所以鸡窝里,每天最多只有两个蛋,有时候甚至一个都没有。 阿奶失望不已。 不能卖鸡蛋,家里吃饭也没以前那般大方了。 原本稠稠的米粥,添了至少两碗水。 距离上次吃肉,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不行。 她得想想办法, 让家里多笔进项。 江福宝左思右想也想不到该如何帮衬家里。 精米价格贵。 她每天都能拿出五十斤来。 换算成现在的丈量单位。 也就是四斗左右。 大伯说粮食又涨价了,一斗要卖到快两百文。 那四斗大米,能到手至少七百文。 若每天都能拿出五十斤大米去卖,长久下来也能多出不少银子。 可关键就在于,汝陵府旱,这两年压根没人种水稻。 市面上卖的精米都是从雨水充足的最南边运过来的。 或者是前两年的陈米。 价格自然昂贵。 作为庄户人家,要是每天都能拿出四斗精米来,必定惹人猜疑。 这里可不像现代。 一家子要是被灭门,凶手都抓不到。 她又没有自保能力,如果害的家里被人盯上,那就全完了。 冒着生命危险去赚那每日的七百文。 江福宝觉得不值。 至于其他的食物,就更不能拿出来了。 自家吃倒是可以。 但拿去卖,量那么大,又日日有货,却连拿货的渠道都说不出来,一旦露馅,定是灭顶之灾。 江福宝想的抓耳挠腮的。 说是能自动补货的空间,实则用着都得小心翼翼。 她头都大了。 干脆闪进空间里。 四处翻找着。 先是打开冰箱。 里头的瓜果被第一个淘汰,量少不说,好多都是这个世界没有的,拿出去卖,别人估计都不敢吃。 生怕有毒呢。 第二个淘汰的自然是鹌鹑蛋。 这玩意每天就三十颗。 一颗能卖五文,一天就是一百五十文,赚的太少。 而且不能长期卖。 家里又没养鹌鹑。 山里哪能天天都能捡到鹌鹑蛋呢,说出来太假了。 别人又不是傻子。 若是卖蛋的时候,被村里人看见几次。 只怕人家都得怀疑他们是不是住在同一个江家村了。 同样是上山,她日日都能捡到鹌鹑蛋,别人就捡不到,凭什么? 况且鹌鹑蛋贵就贵在量少,连山镇就算大,富的也就那些人。 第74章 瓷器 吃多了,鹌鹑蛋也就不稀奇了。 只怕还得降价。 江福宝又看了看冰箱门上的调味料。 这些东西在古代可就贵的离谱了。 平民家里根本吃不起。 稍微买一点,都得半两银子起步。 但是!拿不出来啊。 香料可都是北关运来的,一个穷村子里种田的农户,拿一堆香料去卖,不违和吗? 偷感极重。 直接放弃。 至于那些牛奶酸奶以及各种可乐饮料,她看都没看。 这些就算拿出去也没东西装。 虽然在空间里是保鲜的,不会过期。 可拿到外面,就不一样了。 一会功夫就变质了,或者汽跑光了。 没汽的汽水,还喝个屁啊,那不就是小甜水。 从未喝过的古代人更是喝不惯。 某部客栈电视剧里不是演了吗,古代小孩捡到可乐,喝到第一口不是惊艳,而是直接吐了出来。 况且量还那么少。 每样就两三瓶。 能卖几个钱。 江福宝晃了晃脑袋,冰箱冷藏里的所有东西,全部被她否决。 冷冻里也没有可卖的。 江家又没养猪,无端拿出肉来,一旦被追查,只怕说都说不清楚。 哄哄家里人可以随便瞎扯,但外人还是谨慎点吧。 关上冰箱,江福宝又去厨房溜达了一圈。 难道就没有那种只卖一次,就能赚很多钱的东西? 风险小,不易被人盯上。 还能让家里多出一大笔银子来。 翻翻找找。 来来回回爬上椅子。 江福宝的表情越来越失望。 但凡她是个有钱人,在上辈子多买点珠宝,或者金子。 现在随便拿出一点,都够家里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可惜,她是穷逼。 江福宝叹了口气。 就在她准备离开空间睡觉去的时候。 余光突然扫到桌上的茶具。 是她在网购平台买的,凑了满减,又用了一张券,最后只花了一百一十块钱。 一个西施壶配了四只圆顶杯,外加一个竹制托盘。 买来一直没用过。 这可是瓷!在古代,农户人家连碰都没碰过的金贵东西。 况且这套茶具是冰裂釉。 在现代常见,可在古代稀有无比。 上面还绘了一面桃花,绿枝与粉花相得益彰,与淡青色的茶壶融为一体。 毫不突兀。 江福宝大喜。 她完全可以把茶具拿出去。 让家人卖掉。 随口胡诌一个理由就是。 卖完一套。 十年不用愁。 解决完心事,她离开空间。 悠哉的睡觉去了。 “啊——” “啊——” 天刚蒙蒙亮,江福宝就被两声惊叫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爬下了床,衣服都来不及穿。 走到厨房外头。 发现钱喜乐正指着米缸满脸震惊。 家里人都醒了。 一个个的全都跑了过来。 “奶奶,娘,米缸,米缸它,一夜之间,全都满了,还有灶台上,满满一盆肉,面缸也是,全满了!咱家不会见鬼了吧?” 钱喜乐大惊失色。 她感觉身体突然有些冷。 汗毛纷纷竖了起来。 “哎,既然你看到了,我也就不瞒你了,福宝她,其实有仙家庇佑,只要她想要的,仙家都会送过来,之前盖屋子,怕旁人发现,就一直拘着福宝,不让她乱说,所以也瞒着你,不敢让你知道.........” “.......” 张金兰见瞒不下去了。 便如实告诉她。 “啊?仙家?什么仙家?世上真有仙人?真的假的?奶奶,您不会是框我呢吧?” 钱喜乐简直不敢相信,但是眼前的景象又让她不得不信。 昨天的晚饭是她亲自做的。 明明快见底的米缸,一晚过去,就突然满了。 总不可能是家里人背着她,去镇上买粮食了吧? 先不说大晚上的,城门都进不去,路途又遥远。 且米缸里的米,大半都是精米,家里根本舍不得买。 何况灶上还有一盆肉,少说也有十二斤。 加上满满一缸精面。 一晚上岂不是要花走二两银子? 谁家能经得起这么造啊? “阿奶,白胡子老爷爷给我屋里放牙刷啦,你看,以后咱们都有牙刷了,一人一个呢。” 就在钱喜乐半信半疑时。 江福宝回了一趟屋子。 穿好衣服后,她捧着一兜牙刷来到厨房大声喊道。 这是她之前攒的。 见嫂嫂不相信。 她干脆添了把火。 拿了出来。 “天呐——”钱喜乐又一次惊叫。 她缓了好几分钟。 才彻底相信。 原来世上真的有仙人,那天小姑子说的都是真的啊! 她还以为是小孩子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说的胡话呢。 “这事你们没对外说吧?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外面许多人都吃不饱饭呢,要是被心思重的人发现,咱家就要被人盯上了,家里被盗事小,万一福宝被人劫走怎么办?” 钱喜乐很是担忧,她的反应,被江家人尽收眼底。 “你放心吧,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江同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温声道。 “那就好,我刚刚叫声好像大了点,吵到你们睡觉了吧?要不,你们再去睡个回笼觉?我先做早饭,今早就煮个粥吧,再弄个配粥的小菜,等你们睡醒了再吃。” 钱喜乐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已经醒啦,不睡了,阿奶我去穿衣服。”江福宝揉了下惺忪的睡眼,歪着小脑袋说道。 “好,去吧,阿奶也不睡了,我这就给你倒热水洗脸去。”张金兰刚想拿盆去倒水,却被钱喜乐抢先一步。 “奶奶,我来就好,你们回屋歇着吧。” “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累呢?” 自打孙媳妇进门。 厨房里的活计几乎都被她包了。 勤快的不行。 天天起的最早。 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张金兰都怕她累坏了。 “奶奶,我不累,你放心吧,我在家里干的活比这个多多了,这算什么,我原先一天干的活计,都能抵得上现在三天的。” 钱喜乐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一点都不觉得累。 要是让她歇着,她会浑身难受。 拗不过她。 张金兰只好随她去了。 穿好衣服的江福宝拿起牙刷,按照往常那样蹲在院子里刷牙。 刷完,大嫂就端着热水帮她洗脸了。 第75章 卖茶具 没了糙米,煮出来的粥,又稠又糯。 还带着一丝甜味。 配粥的小菜是焯过水的菌子丝。 只放了一点猪油和盐。 清淡却爽口。 “奶奶,这一大盆肉,我把肥肉剔下来了,等会熬油,剩下的瘦肉怎么弄?全部吃了吗?” 钱喜乐问向张金兰。 “天热起来了,生肉摆一晚我怕坏了,这样,你挑出一块小的,一会我送到隔壁去,前段时间,她帮了咱家不少,还让你住了好几天,虽然给了鸡蛋,可人情得还。 剩下的就分两次做了,咱家吃个过瘾,中午就吃野菜饺子吧,一会我们去内围挖野菜,晚上把剩下的肉跟咸菜搁一起炒了,咸菜盐多,要是吃不掉,还能摆到明天。” 张金兰想了想,对着孙媳妇说。 “好,我这就去。” 不到一刻钟,她就拎着一块肉出来了。 瘦肉只有半斤左右。 上头钻了一个洞,洞里穿了一根稻草。 刚好能用手提着。 免得摸了一手油。 见状,张金兰一口气喝完剩下的粥,把碗搁在窗沿边,拎着肉出了门。 “春霞妹子,睡醒没?” 隔壁的大门是敞开的。 张金兰先是朝里头喊了一声。 脚步才踏了进去。 “醒了,刚准备吃早饭呢,咋啦?找我何事啊?” 马春霞从厨房走出来。 手上还端着一个碗。 里头装着稀稀的糙米粥。 “呐,昨天家里孩子去了趟镇上,刚好遇到肉铺降价,虽然全是瘦肉,但是便宜了一半,孩子寻思划算,就买了一斤回来,我看他回来的太晚,天都黑了,怕打扰你们,就没送上门,这不,一大早就送来给你了,咱们两家一人一半。” 张金兰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 说完她将肉递过去。 笑着说道。 “我不要,你拿回家去吧,这么好的肉,白白给我,我可不敢吃,无功不受禄啊。” 马春霞连连摆手。 不肯拿。 “先前你让我孙媳妇住了好几天,我还没感谢你呢,你别急着拒绝,咱们两家住得近,又时常往来,在村中,我也就跟你处的还不错,日后,要是再有事找你帮忙,你可得帮我啊。” 张金兰劝说了好几句,马春霞才接下。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放心,以后只要有能用得到我的,你只管张嘴,我能帮肯定帮。” 马春霞向来热心。 更何况张金兰还拿了肉过来。 “行,你先吃早饭吧,我回去了。” 等张金兰离开后。 马春霞一脸激动的拿着肉进了厨房。 中午,两家的烟囱里都飘出了肉香。 “阿奶,什么是茶呀?” 睡完午觉。 江福宝坐在院子里,晃荡着小腿,问向阿奶。 “福宝从哪听来的?” 家里也没人喝茶啊,这么金贵的东西。 孙女怎么知道的。 张金兰很疑惑。 “阿奶笨,上次我们去镇上,还是阿奶告诉我的呢,说那是茶馆,他们喝的茶要好多好多钱才能买来,阿奶都忘了吗?” 江福宝满头黑线。 阿奶的记性,可真差。 “最近事情太多,阿奶忙忘记了,茶就是泡水喝的,苦苦的,福宝肯定不喜欢,阿奶其实也没喝过,咱们这里没有茶山。 听说往南边走,那里盛产茶叶,采下后,炒熟,用水一泡,清香扑鼻,只是茶叶都是大户人家喝的,咱们可喝不起。” 张金兰嗓音轻缓的说着。 “阿奶,福宝那天看到一家铺子,里面摆着漂亮的小壶和杯子,上面还有花花,那个贵不贵呀?” 江福宝为了引出目的。 继续说道。 “啧啧,肯定贵啊,福宝说的应该是瓷器,先不说雕花的,光是那些下等的粗瓷咱家都用不起,只怕雕花的至少要卖七八两银子。” 张金兰回想着那天的场景。 唏嘘道。 “那福宝也送阿奶,阿奶等着,明天起床就有啦。” 江福宝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晃着小脑袋说完就跑去了后院。 小鸡正是可爱的时候。 这段时间她跟小鸡玩的时间最多。 “这孩子.....” 看着孙女欢快的模样,张金兰无奈的笑了下。 总是让仙家送东西,也不知道仙家会不会生气。 罢了。 随她去吧,小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呢,就算仙家生气,以后不送了。 也没什么。 总归家中养了不少鸡,勉强有笔进项,她还存了银子。 不怕吃不饱饭了。 夜晚,江福宝拿出茶具,放在屋里的桌子上。 第二天她故意起的很迟。 让阿奶来房间叫她。 一打开屋门。 张金兰就看到那套茶具了。 饶是见了那么多次,她依旧觉得神奇。 “乖乖嘞,这小壶就巴掌大,上面的花,画的就跟真的似的,真好看呐,肯定是仙家用的东西,要是卖掉,定值不少银子。” 张金兰小心翼翼的捧着茶壶。 生怕摔了。 “阿奶要卖掉吗?那你卖吧。” 这次的江福宝很大方。 她拿出茶具就是为了让家人卖。 “好,阿奶原本还想着,福宝第一次送阿奶东西,阿奶就好好收着,可咱家也喝不起茶叶,卖就卖了吧,阿奶多攒点银子,以后给咱福宝招个俊秀无比的小郎君。” 张金兰说完就把茶壶拿了出去,留下了尴尬不已的江福宝。 阿奶想的真多。 她才三岁哎! 过了一会。 张金兰带着两个儿子准备前往镇上。 茶具珍贵。 为免半路被人劫走,又或者卖茶具时被人哄骗。 她必须得带上两个长相凶狠的儿子。 至于小儿子江四银,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三个儿子,就属小儿子长得最俊朗。 一点不吓人。 反而有些书生气。 可惜,家中没钱。 小儿子也就认识几个字,加起来两个巴掌都没。 白瞎他那副好容貌了。 要是穿上一身锦衣长袍,走在大街上,小折扇一甩,也不知道迷晕多少小姑娘。 张金兰可惜的摇了摇头。 深深的看了小儿子一眼。 江四银满头雾水。 他娘这是高兴傻了? “阿奶,我也要去。”江福宝昂起头说道。 空间里还有碗碟,都是白瓷的,要是贵的话,以后她再慢慢拿出来。 可惜,那些都用过了。 二手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所以为了,了解行情,她必须跟上。 第76章 茶馆 “好,大和啊,抱着福宝,我们快些去,争取早点回来,瓷壶瓷杯太过于贵重,路上不能出差错,今日要是卖不出去,还得背回来,别弄得太晚。” 茶具被张金兰放在了背篓里。 担心被碰碎,她不但给茶具裹了两层布,还垫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江大和抱起江福宝。 几人离开家门,赶往镇上。 这次走得快。 才上午,四人就抵达城门口了。 排队被守卫检查后。 他们进入城内,没浪费一丝时间,径直走到了悠然街。 这条街道开了好几家茶馆,还有钱庄,学堂,住的也都是些富户和诗书世家。 一开始,张金兰本想在这摆摊。 被江二勇一句话给劝阻了。 “娘,要不去茶馆打听一下吧,大多茶馆都有二楼包间,前去喝茶的,都是身份不凡的,茶馆定会备些好茶具招待他们。我们先去茶馆问问他们买不买,要是贸然摆摊,只怕茶具卖不到高价。” 前几年,江二勇给茶馆搬过货,自然比张金兰了解。 “好,听你的,先去问问,就算不买也没事,几家问完,还是卖不出去咱再摆摊。”张金兰点了点头,答应了。 几人来到最近的一家茶馆。 这家茶馆共有三层。 第一层是大堂,坐的都是些散客。 喝的也都是便宜茶水。 正中间站着一位说书人,正激昂的说着故事。 “话说,八百年前,有位书生坐船赶考,半路上,船只闯入一片浑浊的河流,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小雨,刹那间!白雾骤然弥漫,船上除却那位书生,全部倒地昏睡不起,书生吓得汗毛直竖,就在这时,一道悠扬的歌声,从船外飘了进来.........” 说书的老头言辞激昂,他语调时而低沉又时而高亢。 大厅里坐着的客人个个全神贯注的听着,就连街道上路过的百姓也被吸引住,从而停住了脚步,探向里面。 江福宝没心情听。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茶壶能卖多少钱。 “几位客官,来喝茶吗?里头有座,快请坐。” 小二眼睛贼尖,他给客人端完茶水,就快步走到门口,前来迎接了。 “不不不,我们不是来喝茶的,请问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江二勇连连摆手。 “在的,你找我们掌柜的有何事?” 小二态度还不错。 哪怕他们身上打了一堆补丁,一看就是穷鬼,也没有看不起他们。 不像江福宝幻想中的盛气凌人。 “我们家中,祖传了一套茶具,做工实在精美,保存的也极好,可我们一介农户,肚子都吃不饱了,要这茶具有何用,我就想着,还不如卖了。 这不,刚来镇上,就恰巧看到你们茶馆了,劳烦您去叫下掌柜的,问他愿不愿收下这套茶具,若是不收,我们去别家再看看。” 张金兰接过话茬。 她并未说实话。 而是胡编了一个借口。 “行,我去问问掌柜的,你们别站在门口,跟我到后面来吧。” 茶馆生意本就一般,二三楼几乎全空,一楼大堂也没坐满。 客人点的都是些便宜的茶水,赚不到什么钱。 小二担心他们几个堵在门口,影响生意。 便让他们去院子里等着。 “欸欸,好嘞,多谢您,我们这就跟上。”江二勇比起江大和,要活络些。 他点头哈腰的应着,脸上带着谄媚。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 她有点心疼。 家里太穷了。 以至于二伯对一个小二都要极力讨好。 他长得酷似打手,做这种动作,实在是有些滑稽。 江福宝被大伯抱着。 跟在小二的后面,来到院子里。 这里别有洞天。 不但有假山,还有一汪人造池塘。 里头养了几条红白鲤鱼。 池塘边摆着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 若是坐在三楼,朝下望去。 景色肯定特别好。 “你们坐下歇会吧,我去喊掌柜的。” 小二指着石桌,说完就扭头进了左手边的屋子。 不到一分钟。 他就出来了:“掌柜的天亮才睡,你们稍等会,我先去前头忙了,等掌柜的出来,你们自己与他说。” “欸欸,好,您去忙吧。”江二勇憨笑一声,目送小二离开。 等了约莫一刻钟。 屋子里才走出来一个身上带着酒气的三旬男人。 “就是你们找我?卖什么茶具,拿出来瞧瞧。” 他大步流星的走到石桌旁,坐了下来。 刚好四个位置。 张金兰坐一个,江二勇坐一个,江大和抱着江福宝坐一个。 “这套茶具是我们家祖传的,当年我祖辈从北边逃难来,在连山镇扎根,以前家中也是殷实过的,这么多年过去,变卖了全部家产,却留下了这套茶具。 本想一直传下去,可天不下大雨,地里干旱,水稻都种不了,一家子吃不饱肚子,这才动了卖掉传家之宝的念头,来,您瞧瞧。” 张金兰一边说,一边从背篓里拿出茶具。 她话中只有一分真。 反正她爹娘早就去了。 也无从查证。 她把茶具放在石桌上。 不光是茶壶和四个茶杯。 竹制托盘也带来了。 幸好上面没有刻字。 只有一面竹子花纹。 “嚯,倒是从未见过这样别致的小壶。” 茶馆掌柜浑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捧起茶壶,凑到脸前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眼里的喜爱,愈发强烈。 “桃枝秾粉,瓷表瞧着温润又柔和,摸起来似玉非玉,却更胜玉一筹,宛若抹了一层酥油般,又更像软绢,好好好!真不愧是传家宝,哟,竟然还是冰裂釉,也不知是哪个名窑烧出来的?对了,这是哪种壶形?我怎么从未见过。” 茶馆掌柜连着惊叹好几声。 捧着茶壶爱不释手。 “此壶有个别称,叫西施壶,至于是哪个窑的,那我就不知道了,家中爹娘早已不在世上,当初我还小,也没问过。” 张金兰能知道。 还是靠江福宝说的。 “西施壶?好名字!只是,我怎么从未听过西施二字?这是何典故?” 茶馆掌柜一脸不解。 他带着疑问,看向张金兰。 第77章 西施壶 “听说这西施是一位绝色美人,这茶壶就是仿造她制作出来的。” 张金兰的话,让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其实西施壶的由来,她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西施壶,别名西施乳。 外形酷似女人的乳房。 丰满挺拔。 摸上茶壶,把玩一下。 脑海中就会浮现种种。 是那些酷爱意淫的男人的最爱。 实在是猥琐至极,她也是买完才了解真相的。 可惜,兜里没几个钱,想砸都舍不得砸,刚好没空慢悠悠的喝茶,就一直闲置在那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保全了茶具的‘贞洁’。 全新和二手的价格,可谓是天差地别。 早上,阿奶看到茶具时,江福宝便假装复述白胡子老爷爷的话。 讲给阿奶听。 不然这茶馆掌柜一问阿奶三不知。 岂不惹人怀疑。 “西施?我从未听过,可能是你们北边的人吧,真想去见见,不过,她肯定不在世上了,可惜啊,既然如此,那这壶形,岂不是这世上的独一个?我买了!您开价吧。” 茶馆掌柜轻轻放下茶壶。 言语恭敬了不少。 “价格我也不知道,家中祖传,你来开价吧,合适我就卖。” 张金兰也不傻。 她都不了解行情,要是报低了,岂不亏大发了? “你这茶具保存的极好,我竟然看不出它是多年前出窑的,跟新的没什么两样,且还配着四个杯子,这托盘倒是可有可无,这样,一套我都要了,给您六十两如何?” 茶馆掌柜,思考了一瞬,才缓缓开口。 说出价格时,他眼神忽闪不定。 “多少?六十两?” 张金兰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嘴巴也合不拢了。 她吓得呆愣住。 偏偏茶馆掌柜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嫌少,又补了一句:“您别气,这样,我再加十两如何?” 张金兰这才回过神。 她立马摇头。 “不行不行,太低了,九十两吧。” 就算再傻的人,此时也该知道,价格还能抬。 她收回眼中的震惊。 假装不满意的皱起了眉毛。 “太高了,近几年我茶馆的生意越发惨淡,若是茶具价格过于昂贵,我只怕买不起啊,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八十两,如何?” 茶馆掌柜也反应过来了。 从商的,就没有蠢笨者。 他开始压价。 “不行不行,八十太低了,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必须九十两。” 张金兰继续摇头。 说完还捧起茶具,准备装到背篓里,作势要走。 吓得掌柜连忙站起来,挡住她。 “好了,就八十五两吧,再高我也买不起了,若是八十五两,您肯买,那我马上回屋拿银子,要是不卖,那我只能送您出去了。” 这是他心中的底价。 方才那句话,他没说谎。 街上去年初夏,又开了一家茶馆,听说掌柜的是从江南过来的,那家茶馆虽然只有两层,可一楼大堂正中间,日日有貌美的姑娘跳舞。 哪怕是寒冬,也穿着薄薄的轻纱,惹人遐想。 引了许多人前去喝茶。 抢走他茶馆不少生意。 放到前年,他的茶馆里座无虚席。 哪像现在,桌子空了一大半。 八十五两,已经是他闲钱中的大部分了。 买完茶具,他的手头会紧张不少。 “哎,你我有缘,方才其实我离另一家更近,可就是想来你家的茶馆,看来是上天引我过来的,罢了,就八十五两吧。” 张金兰撒谎的本领,张口就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取银子,多谢了。” 茶馆掌柜高兴不已。 他小跑着回屋,没一会,就拿出两个荷包来。 里面鼓鼓囊囊。 倒在石桌上。 有足足八锭银子外加几粒碎银。 “您数好了,刚好八十五两。”茶馆掌柜笑着对张金兰说。 “好,这茶具你拿走吧。” 张金兰拿起银子,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可同样激动的茶馆掌柜,一点没听出来。 他捧起茶具,小心翼翼的拿回屋子。 直到一个时辰后。 江福宝已经坐在牛车上,即将到家了。 由于身上揣了太多的钱。 阿奶不敢走回来。 从茶馆出来后,她直接租了一辆牛车。 甚至连街都不敢逛,生怕银子被人偷了。 哪怕是坐在牛车上,她也东张西望,害怕路边的山上,突然冲下来一群山匪。 还好。 江福宝天命之女。 几人平安到家。 付完车费。 张金兰捧着钱袋子快步回了房间。 “孩他爹,娘这是怎么了?进来一句话不说,问她也不答,直奔屋子,这是困了?对了,你们怎么坐牛车回来的,难道,茶具卖出去了?卖了多少银子?” 坐在院子里择菜的孙平梅好奇的问道。 “嘘!” 江二勇扭过身子,伸出头对着外面看了看。 见没人路过,也没人躲在墙外偷听。 他才关上大门回道:“卖了八十五两!咱家要发了!” “什么?八十五两?哎哟喂,我滴个老天爷啊,您这是开眼啦,哎哟喂!” 孙平梅比张金兰还要激动。 她“啪——”的一声。 跪在了地上。 对着老天磕头。 眼泪瞬间飙出。 激动的不行。 “好了好了,哭嚎啥,这是喜事,别把福气哭走了。” 江二勇连忙扶起她。 小声骂道。 “对,不能哭,瞧瞧,我哭个啥哟,娘,快让我看看银子,我还从未见过那么多钱呢,大嫂,燕子,咱们一起去。” 孙平梅掐着袖子,抹掉眼泪,讪讪笑了一声,拉着妯娌就去了公婆房间。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 全家貌似只有她最淡定。 毕竟穿来没多久。 银子难赚的程度,她不了解。 除了穿来那天吃的第一碗糙米粥难以下咽,她压根没吃过苦。 屋子里。 张金兰被家人围在中间。 所有人的眼神都一致的望向银子。 “娘,这么多银子,怎么花啊?”孙平梅咽了下口水,小声问道。 “花你个大头鬼,自然得存起来,以后给孩子们成亲用,再买上几亩地,多种点粮食,嗯...还得让孩子们读书,只是束修太贵,没办法让他们都去学堂启蒙,一路上,我想了许久,我决定了,先供着一个孩子。” 第78章 启蒙 “等他回家,再让他教剩下的几个,也算省钱了,只要能认字,以后在镇上就不用干散工了,更不用干农活,累的半死,一年到头也攒不到银子,到时候做个账房什么的,岂不容易? 要是有聪明肯学的孩子,咱再出钱供他去考童生秀才,全都供只怕家里耗不起,当家的,你认为呢?” 张金兰转过头,看向江守家。 “行,就让同木去吧,毕竟同金已经娶妻,不方便再去学堂,除去他,也就同木最大,让他好好学,回来再把学堂上,学到的,教给其他孩子,也算是一笔银子多种用法了。” 江守家不但答应,还定好了人选。 此时。 在山上砍柴的江同木并不知道,他即将要步入学堂了。 “八十五两,算上卖鸡蛋和这些天攒的,刚好九十两,也不知道这两年的田地价格变没,一等良田就按四两银子算,买上五亩,也就是二十两。 存上六十两,剩下的十两就给孩子读书用,对了,再给福宝做几身衣服,料子好点的,没有福宝,咱家哪来的好日子过。” 张金兰规划着银子的用处。 继续说道。 “就明日吧,带同木去看看学堂,顺便给福宝买点布料做衣服,家中这两日肉吃的不少,总是吃,做饭时味道飘到村里也不好,旁人还以为我们家银子花不完呢。 这样,明天买些肉包子回来,不用做,直接吃就行,都饱饱口福,每人一个大肉包!要是遇到卖糕点的,我也买上一些,谁干的活最多最快,就奖给谁吃。” 张金兰见二儿媳眼巴巴的盯着银子。 她决定拿出一点钱,给家里人打打牙祭。 “娘,你真好!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肉包子呢!” 孙平梅都要感动哭了。 她还未成亲前,哪会想到现在日子过得这么好啊。 天天都能吃饱饭不说,村里别人家都吃糙米,唯独她家吃软乎的两掺粥,时不时还有肉和鸡蛋。 她不光长胖了一圈。 胸前都鼓了起来。 早知如此,她啃树皮那年,就该求着爹娘,把她嫁到江家来当童养媳。 这样还能少受几年苦。 “瞧你那馋样,行了,去厨房做饭吧,明天中午我们不在家吃饭,地里的活计就交给二勇和四银了,我和你们爹带着大和跟同木去镇上。” 张金兰捶了捶酸痛的腿。 挥手赶走了屋里的人。 中午吃完饭。 众人回屋午睡了半个多时辰。 江福宝也不例外。 醒来后,却见家里空无一人。 大门敞开着,外头有些吵闹。 她踏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只见山脚下围了一堆人。 几乎整个村子的村民都来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部望向山里,他们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福宝凑了过去,在人群中找到了家人的身影。 她扒开一根根腿。 总算抱住了阿奶的老腿。 “福宝醒啦?来,阿奶抱你。” 被阿奶抱起来后。 她搂住阿奶的脖子,大声问道:“阿奶,你们在这里干嘛?” “有人一早去山的内围挖野菜,结果到现在都没下山,他家里人急的不行,就去山上寻,却没找到,他们就慌了,回来喊村里人帮他家寻儿子呢。” 张金兰没说的太清楚。 她怕孙女吓着。 江福宝撇了撇嘴,决定自己听。 她耳朵竖的老高。 听向四周。 “哎,造孽啊,听说多福的衣服都被撕扯成碎布了,落了一地,他家的铲子还丢在地上呢,人却不见踪影,怕是回不来了,不会是遇到狼群了吧?” “我觉得不像,要真是狼群,地上怎的没血?就算咬两口,也该滋滋冒血啊。” “应该是迷路了,不小心掉到哪个山坡下面了。” “你说的更扯,那你来解释解释他的衣服怎么破成那样?难不成是村里哪个寡妇撕的?嗤——” “哈哈哈,你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玩笑,不过刘寡妇那小腰,但凡摸过一把,都忘不掉哦。” “嘘!你媳妇来了!” “.....” 江福宝翻了个白眼。 咋说着说着,就讲起荤话来了。 真是无语。 “多福啊——” “我的儿,你死的好惨啊——” “呜呜呜,相公,你让我们娘仨怎么活啊——” “儿啊,我的儿——” 就在这时。 一支十几人的队伍从山上下来。 被簇拥在前头的老妇抱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着的球状物体。 她与旁边几人眼睛红肿。 哭的几乎快要厥过去。 “哎哟,这是真出事啦?多福这小子,死了?”张金兰苍白着脸说道。 “都让让,快让开,别挤在山脚下。” 带头的是族长江广义的大儿子江林风。 他挥手赶走人群。 直到中间空了出来,他才搀扶着老妇走出山脚下的路。 “林风,这是咋了?多福这孩子出什么事了?”又一位八卦的妇人问道。 “啊,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她的话,犹如闪电击打在老妇的身上。 只见老妇抱着球状物体就瘫坐在地。 哭的撕心裂肺。 “婶子,你节哀顺变,赶紧回家把多福安葬吧。”江林风也湿了眼眶,可他的安慰,一丝作用都没起。 “我的儿啊,我如何安葬他?他的尸首都不全啊,我只有这颗头,只有这颗头啊,我的儿,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你让娘怎么活啊——” 汪氏一句话说完。 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江多福死了? 还死无全尸?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一头雾水,可偏偏知情人一个都不肯张嘴说清楚。 汪氏与她儿媳一并哭晕过去。 这些自发加入寻人队伍的村民,又帮着把她们抬回家。 “咋不说完就走呢,到底是咋回事啊?搞得我抓心挠肺的,要不我们跟上去问问?” “哎哟,人家正伤心呢,你别找晦气了,刚刚汪氏抱着的,是多福的.....” 说到一半。 妇人打了个冷颤。 不敢再说。 江福宝也好奇极了。 她干脆打开屏蔽。 一瞬间。 植物动物的声音,都传到她的耳朵里。 撇去无用的心声。 不远处的树上,蹲着的一只鸟儿倒是目睹了全过程。 第79章 报应来了 【啾啾啾,这个两脚人真惨,在山里挖野菜迷路了,偏偏遇到灰熊了,哎,他可真笨,灰熊装人冲他挥手,他就真走过去,这不是主动送死嘛!看吧,被活生生的吃掉了,可恶的灰熊,就爱吃活物,还总是喜欢从脚开始吃,太坏了!】 妈呀! 山里真有熊啊。 江福宝瞪圆了眼睛。 不行,她不能再让家里人去山的内围了。 江福宝搂住阿奶的脖子。 吵着要回家。 张金兰只当孙女是害怕了。 便抱着她往家里走。 晚饭时,江福宝隐约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我方才去看了,江一刀家已经挂上白布了,作孽哦,尸首都不全,这算不算报应啊。” 张金兰连啧了两声,脸上却带着嘲笑。 “娘,什么报应啊?我怎么没听说过,汪婶家过得不是挺好吗,她人也不错,每每在村里碰到,都会笑着跟我打招呼。” 孙平梅疑惑地抬起头,望着婆婆,开口问道。 连碗里的饭都顾不上吃了。 “汪氏人好?呵呵,她要是人真好,三个儿子也不会死于非命了,当初她刚嫁到江家村的时候,连着三年生了三个女娃,一个都没活,要么被他们溺死在了尿桶里,要么丢到山里喂野狼了。 村里人哪个不知?不过嫌晦气没人挂在嘴上说罢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虽然又生了三个儿子,可个个死的蹊跷,老大江厚望二十年前去河里挑水,掉进去淹死了,那时候河水深,等村民发现时,人都泡浮了。” 张金兰嗤笑一声。 继续说道。 “汪氏二儿子叫江富贵,死的时候你大嫂刚嫁进来,听说是砍柴的时候被毒蛇咬了,村里哪家不日日上山砍柴?偏就他被咬了,不是报应谁能信?这不,老三也死了,才二十岁,听村里人说,是被灰熊吃了,赶到时,就剩头了。” 傍晚,屋里不怎么亮堂。 张金兰说完,众人脖子同时一缩。 胆子小的几个孩子,吓得头都不敢抬。 “都死啦?那她家岂不是就剩一个独孙了?不对啊,既然那么讨厌女娃,小汪氏的大女儿,她怎么不扔到山里去?” 孙平梅听得认真。 她吸了吸鼻子,睁着无辜的双眼小声问道。 “她哪敢啊!小汪氏是她娘家小辈,家里几个亲哥哥护着呢,她又连着死了两个儿子,哪有底气跟娘家对着干,况且,人人都知晓的道理,她能猜不出来? 估计也怕报应在她小孙子身上,可惜了,小汪氏人还是不错的,江家老三一死,她就剩两个孩子了,大的才五岁,小的不过三岁,要是平安长大还好,若是半路夭折,只怕汪氏真真是断子绝孙咯!” 张金兰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真是活该,女娃咋了,就算再不喜欢,给口饭吃,养到十四五岁寻个好家人嫁了就是。 再不济送人啊,非要害死干嘛。 心真是狠透了。 也不知道怎么下得了手的。 “娘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平日里,看那汪氏的脸上总是挂着笑,人也客气,我还以为她人不错呢,原来都是装出来的,果真是笑面虎,害死人都不眨眼的。” 孙平梅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眼里带着解气。 死完了才好呢。 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 村里的哭泣声,妨碍不到江家。 他们吃完饭,还高兴的出去溜达了一圈,才回家睡觉。 日月交替。 天刚蒙蒙亮,江福宝就起来了,今天她要去镇上。 由于这两天鸡蛋恢复往常的量,出发时,二堂哥和大伯都背着装鸡蛋的竹篓。 多出来的一部分爷爷拿竹篮拎着。 至于江福宝。 则被大伯娘抱在怀里。 她的小短腿走的太慢,要是自己走,只怕太阳都到头顶了,才能赶到镇上。 做惯农活的家人,连歇都不带歇一下的。 包括拎着竹篮的爷爷。 路上,她被阿奶和大伯娘来回抱着,一口气走到镇上,才不过巳时中而已。 排队检查后,进入城里。 他们先来到菜市街,把鸡蛋摆好后。 江福宝跟着阿奶在这里卖鸡蛋。 爷爷带着大伯一家去悠然街的学堂。 “福宝啊,乖乖坐在这,阿奶等会要卖鸡蛋,别乱跑啊,等鸡蛋卖完,你爷爷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给咱福宝买布料做衣服去。” 张金兰哄好孙女。 清了清喉咙,又开始叫卖起来。 “卖鸡蛋咯——” “十里八方就属我家的鸡蛋最大!两个鸡蛋抵得上别家三个,价格却一文不贵,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咯........” 江福宝坐在一旁,仔细听着。 阿奶的嗓音很是洪亮。 叫卖声跟唱山歌似的,高低起伏,还带着拐音。 没一会,就吸引了七八个人过来买鸡蛋。 两百多个鸡蛋,不到两刻钟就被抢完了,其中还有几个熟面孔,是上次来买鸡蛋的妇人。 江福宝记性不错。 一眼就认出来了。 “卖完咯,走,咱们去寻你爷爷他们。” 张金兰的背上,胸前,都背着竹篓,左手还拎着一个竹篮。 右手又牵着江福宝。 浑身满满当当。 江福宝‘噗呲’一下,笑出了声:“阿奶,你好像忍者神龟哦。” “那感情好,乌龟活得久,阿奶也想陪着福宝长大,看你成亲生娃。” 张金兰虽然不知道忍者神龟是什么。 可她知道,龟活得久。 那便是好话。 “阿奶肯定能活到一百岁!” 江福宝突然有些伤感。 古代寿命短。 六十岁都算很长寿了。 江家村很多老人年纪都在五旬左右,满村都找不到几个六十岁的。 足以见得,这里的人寿命有多短。 而阿奶已经四十四岁。 要是按照六十岁算,她最多只能活十六年了。 可十六年后,自己不过十九岁而已。 “福宝想什么呢?阿奶肯定会活到一百岁,看着咱们福宝当奶奶,当外祖母,阿奶才舍得闭眼呢。” 见孙女垮着脸。 张金兰连忙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好!阿奶拉钩钩。” 江福宝用小指头勾上阿奶的小拇指。 第80章 笔墨纸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再用大拇指盖章。 这是现代孩童间常见的玩法。 可张金兰却是第一次见。 正当她想问点什么的时候。 江守家带着大儿子一家迎过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卖完了,来,把背篓给我。” 几人接过张金兰身上的背篓和竹篮。 “咱家鸡蛋大,买的人多,你们呢?学堂去了吗?怎么样了?”腾出手后,张金兰抱起孙女,急切的问道。 “已经收下同木了,明日住进去,十天回一次家,每次待三天,束修费一年三两银子,吃喝另算,还得备上束修礼送给夫子,明天一早去买猪肉,学堂夫子特意说过,不用准备六礼,那就多买点猪肉吧,五斤应该够了。” 江守家慢悠悠说道。 “真贵啊,同木,你要好好学,多看点书,回头教你弟弟妹妹们,对了,学堂有没有说,要准备什么?笔墨砚台?书要不要买?” 张金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有想过读书贵。 可没想到这么贵啊。 一年光束修钱都三两了。 还不算吃喝。 怪不得村里没人送娃去读书呢。 往年他们家一年也就存个二两,有时候二两都存不到。 三个儿子都得娶媳妇,家里那么多张嘴吃饭。 谁要是有个病痛,还得请郎中买药。 但凡收成不好,裤腰带都得栓紧,半饿着才能熬完一年。 “都得买,不然孩子拿什么写字,还得买启蒙书。” 江守家不似张金兰那般。 他反倒淡定的很。 来之前,他就猜到今天要花走不少银子。 “行吧,先去买同木要用的东西,再去给福宝买布料,至于肉铺,也要去一趟,五斤肉不少呢,得让人家留着,要买就买好肉,就半瘦半肥的五花吧,礼必须得送好,不然夫子给咱同木穿小鞋怎么办。” 张金兰虽然抠。 可对孙子是极好的。 “阿奶,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学。” 一旁的江同木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明明昨天的他,还在山上砍柴。 怎么今天就要进学堂读书了。 那他日后,是不是就成了读书人,三步成诗的那种? “好孩子,阿奶不求你考取什么功名,只要你好好读书,以后能当个账房,阿奶都满意了,种田苦啊,阿奶希望你们以后都能住到城里来,看看,这里多好,真热闹啊,想吃饭都不用烧锅,随便吃个馄饨面条就行了。” 去往悠然街的路上。 张金兰左看右看。 眼里羡慕极了。 族长的小儿子,不就在镇上当账房。 听说每月的工钱,至少半两银子,还管吃管住。 一年到头,攒个五两轻松的很。 不比种地强上许多? “到了,就这家,方才那夫子说,悠然街进来第六家的书铺卖的最便宜。” 江守家的脚步,停在一处书铺外面。 江福宝抬头看去。 只见上头挂着的牌匾,写着【墨青书铺】四个大字。 “客官,要买些什么?” 铺子里的小二,见江家站在门口。 急忙出来迎接。 “我给我孙子买笔墨纸砚,还有启蒙的书,叫什么来着...” 夫子交代的话太多,江守家一时想不起来了。 “可是三山学堂的学子?” 小二看他想不起来,试探性的问道。 “对对对,我儿子就是在这个学堂读书。”江大和连忙回他。 “那便是蒙学了,你们请进吧,我去拿来给你们瞧瞧。” 小二态度很热情。 毕竟刚入学的学子买的东西都格外的多。 不像那些穷童生,一文钱不花,整日来书铺看书,待上一天才走。 掌柜的仁善。 也不赶他们。 “来,客官,这是蒙学的书,一本是正装,价格稍贵,需要二两银子,可字迹清晰,还有一本是手抄的,价格便宜些,只要一两,您要哪本?” 江福宝瞪圆了眼睛。 真贵啊! 一本这么薄的书就要二两。 那考到秀才,岂不是要花走大几十两? 怪不得村里一个童生都没呢。 这么穷,饭都吃不饱了。 也就族长家能有闲钱送孩子去读书。 “就手抄本吧,也挺清楚的,还有笔墨纸砚呢?有没有便宜些的?” 江守家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字。 他翻了翻书本。 大多都不认识。 只看了字清不清楚,就合上了。 书的价格比他想象中还贵。 “好嘞,我去给你们挑些便宜的来。” 小二也不嫌弃他买手抄本。 他的工钱每月虽然是固定的,可掌柜人好,若是赚的多了,年底时,还会给他赏钱。 “客官,您瞧瞧,这砚台虽然磕坏了一角,但是不仔细看,是瞧不出来的,还赠您两根墨条,只要一两半银子,还有这刀纸,不小心碰到水了,已经晒干,不耽误用,就是不好看,只要二百文。 至于毛笔,咱书铺刚好进来一批新笔,旧的那些搁了许久,掌柜的说要卖便宜些,我便给您挑了个,您看这可行?只收您六十文。” 小二一一介绍着。 江家几人也不知道好坏。 江守家带头点了点头,说:“那就都要了,劳烦你算算多少钱。” “好嘞!我这就给您算,手抄书一两,砚台一两半、纸二百文加上毛笔六十文,一共二两七百六十文。” 小二算完,就看着江守家,等他掏钱。 下一秒。 张金兰挤了过来。 这种场合,她自然要还价。 “小哥啊,便宜点呗,你看看,我们农家供个读书人多难啊,买点东西,都够我们攒几年了,要不就把零头抹了吧,反正我们买这么多,毛笔和纸就当送我们了呗。” 张金兰的嘴巴上下一碰。 把小二说愣住了。 见过别人讨价还价。 没见过这般还价的啊。 哪有这么抹零头的。 好家伙。 抹了二百六十文走? “这书铺也不是我家的,我实在没办法给您便宜,这条街上,就属我们书铺卖的最便宜了,价格真的不能低了,不然我再送您五张纸,如何?” 小二连连摆手。 秒拒绝。 张金兰才不会轻易妥协。 于是,江家人后退了一步。 看着她与小二‘对战’。 第81章 新衣服 直到两刻钟后,小二终于败下阵来。 张金兰喜滋滋的掏出二两六百文。 带走了一个砚台二根墨条、一本书、一刀纸,以及一根毛笔和书铺另外赠送的五十张纸。 “阿奶真厉害,便宜了好多钱呢,都能买好多肉包子了。” 江福宝崇拜的看向阿奶。 如果是她。 估计小二说赠送五张纸的时候,她就妥协掏钱了。 “幸好阿奶跟过来了,要是让你爷爷来买,只怕一文钱都不会便宜。” 张金兰剜了老伴一眼。 嫌弃极了。 江守家耸了耸肩。 倒也没还嘴。 一刻钟后,几人走到布庄。 男人们站在门口候着。 张金兰带着大儿媳和孙女进去选布。 里头挂着五颜六色的布料,她们看花了眼。 可卖布的掌柜听到她们要买粗布,态度一下子变差了许多。 江福宝皱了皱眉。 张金兰和朱迎秋却不在意。 她们自小就是穷人,受过的气远不止这一次。 不过就是态度差些。 又没对她们怎么样。 两人装作看不到。 继续挑选着。 “掌柜的,这粗布一匹多少钱?” 张金兰捏着一块米黄色的粗布问道。 “五百文一匹,旁边的麻布是二百文,价格已经放到最低,不能还价。” 似乎怕她一直问,布庄掌柜甚至连旁边的麻布价格都说了。 “行,给我拿一匹,唷,这小衣服做的怪好看的,掌柜的,这衣服卖吗?” 不光是成衣铺子,布庄为了生意更好,也会卖成衣的。 张金兰左手边挂着两套女娃衣服,她看得眼睛都移不开。 “这是细棉,还染了色,一套要半两银子,一文不能低!” 江福宝顺着阿奶的视线看了过去。 是两套襦裙,配着同色系外衫,一套绯色,一套浅绿色。 绣着几朵桃花与柳枝。 都很好看。 可这么小小的一套,却要半两银子。 属实太贵了。 “能试试吗?”张金兰看着孙女衣服上的补丁,心里发酸,她咬了咬牙准备买下,可总得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吧。 “试吧,后院有空屋子。” 布庄掌柜虽然态度傲慢,却也没太过分。 毕竟要做生意。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于是江福宝被阿奶和大伯娘带着。 来到后院屋子里。 她两套都试穿了一下,屋里有铜镜。 站在镜子前,她臭美的转了好几圈。 果真是贵衣服啊,比麻布和粗布好看多了。 穿着也舒服,一点都不扎人。 “福宝喜欢哪套啊?”张金兰笑着问道。 “不知道,都很好看,阿奶选吧。”江福宝挑不出来,反正都挺好看,阿奶买哪套,她就穿哪套。 “阿奶也挑不出来,都买吧,一洗一换,咱福宝也该穿些好的了。” 张金兰帮孙女脱下衣服。 紧紧抱着两套衣服。 走了出去。 家里现在能过的这么好,都得靠孙女的福气。 一套半两而已。 给孙女花上一两银子又如何呢? “试好没?要哪套?” 回到铺子前面。 布庄掌柜依旧冷着脸,她抬着下巴,看向张金兰。 “都要!既然不能低,我也不还价了,算上那匹粗布,我买的也不少,给我多添点碎布吧,我拿回家打补丁。” 张金兰放下衣服,淡淡地道。 “行。” 布庄掌柜没想到她两套都买。 脸上的表情软了许多,态度也殷勤起来了。 等张金兰付完钱。 她赠了十几块碎布。 且都不小。 若是拼在一起,能给一个娃娃做套裤子了。 走出布庄后,江家几人又去了肉铺,交了定金便离开了。 由于今天花了不少钱。 张金兰不舍得再租牛车。 带上十七个肉包子和一袋油皮纸包裹着的桃花酥就回家了。 还没到村口呢。 就听到了哭嚎声。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你让娘怎么活啊——” “啧啧,估计在哭丧呢,走吧,福宝,咱赶紧回家。”张金兰抱着孙女快步离开。 一刻都未停留。 孙女还小。 未满七岁不能见到这种场面。 容易被勾走魂魄。 此时,镇上的茶馆里。 那日买走西施壶的掌柜,正在招待三楼包间的客人。 “你的茶馆,有没有跟旁人不一样的茶叶?” 此人似乎喝惯了茶。 见不得俗物。 掌柜报的茶名,他一个也瞧不上眼。 “只有这些....” 掌柜的还没说完,客人就想走。 他立马接着说道:“不过,我们铺子新收来一套茶具,还未用过,且是天下独一套,客官要不点壶清雪嫩绿,我用这新壶给您装茶。” 听到新壶,还是他从没见过的孤品。 客人来了兴趣,又坐回去了:“那就来一壶吧,再弄点糕点。” “好嘞,清雪嫩芽一壶,我再亲自给您配上几种不同口味的糕点,这样吃着不腻。” 掌柜的松了口气。 这几日,二楼三楼几乎没人踏入。 一单生意都没有。 好不容易来了位。 他怎么会放他走。 方才他说的清雪嫩芽,一壶要卖到三两银子呢,是铺子里最贵的茶,西施壶小,只放三成的茶叶就行,再配些糕点,少说也要卖到四两。 不亏不亏。 这套茶具,他买来,本就是为了给三楼包间的客人用的。 “客官,您的茶,请慢慢享用。” 等了没一会。 掌柜的就亲自端着茶送上来了。 “这壶形,我还是第一次见,瞧着倒是圆润,哟,摸起来更是顺滑,上头的桃花画的实在逼真,这套茶具卖吗?” 客人也不嫌烫。 摸了好几下。 收回手后,一直在耳垂上搓揉手指,看着有些滑稽。 他连茶都没喝。 就打起壶的主意了。 “哎哟,这就不好意思了,卖不了,这茶具是我刚收来的,花了大几百两,世间再无第二套,实在是卖不了啊,抱歉了客官。” 掌柜的眼睛一转。 茶具的身价就从八十五两,变成了几百两。 客人眼中满是遗憾。 大几百两啊,那就是超过五百两了,他可买不起。 若是一二百两还能买回家把玩把玩。 可惜了。 此时的江家。 并不知道他们卖出去的茶具,被茶馆掌柜翻了十倍。 第82章 穿小鞋 “这匹布,先给福宝做三身衣服,剩下的就同木做几身吧,去学堂读书,不能穿的太过寒酸,会被人欺负的,这孩子,淘气的很,衣服上全是补丁。” 张金兰规划着粗布的用法。 张燕子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 家里就她跟婆婆针线活好。 衣服被褥基本上都是交给她们做的。 “方才是我忘了,应该再买两匹布回来的,同木又是去读书,又是穿新衣,只怕其他几个孩子会不高兴,一会我去告诉大和一声,让他带匹布回来,这段时间咱俩辛苦些,以后下午哪也别去,就在家做衣裳。” 说完张金兰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家中小辈不和,就是长辈无德。 她偏心小孙女没事。 毕竟家中都是男娃,孙女只有一个,且他们也宠爱福宝,自然不计较。 可若偏心同木,只怕日后孩子们长大了,会心里不平衡。 有碍兄弟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她连一秒都不想等。 急忙走去后院,跟正在砍柴的大儿子交代了一声。 这才放下心来。 “娘,米粥煮好了,可以开饭了。”过了一会,孙平梅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家中高声喊道。 她的嘴角泛着晶莹。 双眼紧紧盯着院子里的背篓。 都不带眨眼的。 中午江家没有吃饭。 为的就是等张金兰几人回来一起吃。 此刻已经是下午了。 中饭和晚饭并为一顿。 “知道了,把肉包子从背篓里拿出来吧,放到堂屋里去,等会一人一个,再配上米粥一起吃。”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 变凉的肉包子不需要加热就可以直接吃了。 “好嘞,娘。” 孙平梅一听到能吃肉包子了。 高兴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她激动的冲到背篓旁,从里头掏出肉包子。 拿到堂屋桌上后,又去厨房盛了米粥端过来。 接着是摆好碗筷。 等江家人全部坐齐时,才发现什么都不用他们帮忙了。 直接开吃就行。 “瞧你馋的,快吃吧。”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欸,谢谢娘。”孙平梅傻笑着拿起大肉包,一口咬下去,她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好吃了,怪不得肉包子要卖到这么贵,呜呜呜,娘,我嫁到江家真是享大福了,肉包子真好吃啊,娘你真好。” 孙平梅竟然流出了眼泪。 不是伤心的,是高兴的。 她觉得自己的命可真好。 “傻样,好端端的哭什么,快吃吧你,话那么多。” 江二勇都要气笑了。 他的傻婆娘竟然因为一个肉包子就哭了。 以前自己是有多委屈她啊。 说完他还掰了一半手中的肉包子,放到孙平梅碗中,说道:“多吃点,省的老了以后,说我对你不好。” “孩他爹,你对我最好了,我真没嫁错人!你放心,我这两年努把力,再给你生个闺女。” 孙平梅感动的眼泪哗哗直流。 “得了吧,你放过我吧,还有两年就三十了,别生了,我有两个儿子就够了,况且咱还有福宝呢,你那身子,你自己不清楚啊?生一个孩子养几年都缓不过来,别再嚯嚯自个了。” 江二勇白了她一眼。 扭过头,开始吃饭,不再搭理她了。 江福宝坐在阿奶旁边,看着二伯和二伯娘恩爱的模样,差点笑出了声。 二伯嘴巴坏,可心里是很疼二伯娘的。 听阿奶说,二伯娘在娘家时,吃了许多苦,身子很差。 所以生了两次孩子,大伯就不给她生了。 他怕影响二伯娘的寿元。 其实第二次还是二伯娘硬要怀的,把二伯气得够呛。 江福宝捧着肉包子小口的吃着。 说实话,她觉得这个肉包子还没阿奶做的菜好吃。 二伯娘估计是从未吃过肉包子,幻想了这么多年,突然吃到,才会这么激动吧。 江家以前真是太穷了。 她在心里想着。 “明天我拿点鸡蛋去族长家,问问他手上有没有田地,我们买上五亩一等良田,趁着天还没太热,赶紧把糙米种下,最近大家都辛苦下,饭嘛,就吃饱,你们几个,以后不管轮到谁做饭,都把米粥熬稠一点,听到没?” 张金兰对着儿媳孙媳说道。 “是,娘——” “知道了,奶奶。” “.....” 几人连连答应。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张金兰就挎着竹篮从家里走出去了。 里头放着五个鸡蛋。 出手就是十文,村里再也找不出这么大方的人了。 因为孙女的事,江家和族长家已经有段日子没来往了。 张金兰怕族长给她穿小鞋,这才拿了足足五个鸡蛋。 而江福宝,则是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她没跟着一起去。 要是碰到江三妞,一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结果,她粥还没吃完,阿奶就气鼓鼓的回来了。 “这个狗日的,拿了老娘的鸡蛋,还不干人事,真当老娘怕他!” 张金兰嘴里骂骂咧咧。 “娘,怎么了?”张燕子正坐在女儿身边,裁剪布料。 她看到婆婆骂人,连忙问道。 “我拿着鸡蛋去族长家,鸡蛋倒是收了,我提出要买地,各种借口,我看他就是不想卖!当个族长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官了,早晚让人拉下来! 都不想给老娘办事,我还看他脸色干什么,你是不知道啊,那个周氏,差点把咱家的鸡蛋给做了吃了!我人还没走呢,馋的八辈子没吃过饭啊?我直接夺回来,摔门就走。” 张金兰把竹篮轻轻放下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那咋办呢?难不成去别的村子买地?那也太不方便了,种个地还要跑老远。” 孙平梅也皱起了眉毛。 她一想到去趟田里,还要走许久的路,就觉得累得慌。 “没事,方才回来时,路过汪氏家,听村里人在她家门口闲聊,说她家要卖地,我记得她家有好几亩地呢,等她小儿子下葬后,我再去问问。” 张金兰说完朝地上擤了把鼻涕,又在鞋子上抹干净。 “她家卖地干啥?”钱喜乐不解,好好的地卖了,不活了吗? 农户人家,地就是根本。 好端端哪有卖地的。 ilwxs.com 第83章 江三荷回娘家 “儿子都死完了,不卖地,谁来种啊?租出去能捞几个钱,咱村里有几户人家租地啊?宁可开荒,都不愿租地,听说汪氏准备跟她娘家侄子合伙在镇上弄点小买卖,估计想把地卖了,凑钱呢。” 虽然一肚子气,可张金兰的耳朵倒是灵敏。 人都没进去。 就把八卦听完了。 “汪氏她家,真的要摆三天?就剩个头了,有什么可摆的,要我说,不如早早下葬,放在家里都瘆得慌。” 想到那天看到的场景,孙平梅直打摆子。 她胆子最小。 “行了,不提这个,福宝吃完饭了,你去把碗洗干净吧,一会咱们去山上挖野菜,就在外围转转,别去内围了,危险的很。” 担心二儿媳说多,孙女害怕。 张金兰连忙转移换题。 自从灰熊出来吃了人。 这两天,村里所有人都不敢再踏入那片地方。 有的甚至连山都不敢上。 只敢在山脚下捡点枯柴回家烧。 “娘!” 中午吃饭时。 江三荷突然推门而入。 把江家人吓了一大跳。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回来了,难不成你和离了?” 见女儿独自回来。 张金兰在心里疯狂猜测着。 “什么啊!娘,你怎么巴不得我和离呢,我跟孙夫过得不错,他最近待我挺好的,我就是回来小住一段时间而已。” 江三荷翻了个白眼。 她放下包袱,就坐到了圆桌边。 “二嫂,给我拿个碗筷来,我还没吃饭呢,饿死了,对了,娘,大哥大嫂呢?” “你大哥大嫂一大早就送同木去城里的学堂了,估计下午才回来,要吃饭就自己拿碗,你没长手啊?老二家的,坐下来,别帮她拿,瞧她那个懒样。” 江守家拍了拍桌子。 脸上带着怒容。 他从不像张金兰那般娇宠女儿。 多大的人了,还跟奶娃娃似的不长脑子。 福宝都比她懂事。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拿,爹你总是这样,生怕我欺负嫂子,真是的,拿个碗又怎么了,我在孙家伺候一家老小都够累了,回娘家都不能享享福啊?” 江三荷也来了气。 她噘着嘴,扭过身子,用屁股对着桌子。 “你在婆家受累,跑娘家享福,你可真是老子的孝顺女儿啊,你娘当初怎么劝你的,家里帮你帮的还不够?要你和离,死都不肯,那你回来干什么? 打秋风啊?还让你二嫂给你拿碗,你脸多大啊?想人家伺候你,就让你男人多争点气,买几个丫鬟回去,别回娘家在这耍威风!” 江守家饭都不吃了。 他撂下碗,直接甩手出了堂屋。 “娘,你看爹,我一回来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招他惹他了?” 江三荷的脸庞,涨的通红,她双手兜在胸前。 紧紧抿着唇。 “行了,别闹了,你爹也是关心你,当初你被你婆家那般磋磨,你爹急的夜夜睡不着,还偷偷抹泪,他最心疼你了,哎,你这孩子没心呐!” 张金兰也不像往日那般护着她了。 “对了,你回来到底想干什么?要是来问我要银子,一文没有。” 先前已经给女儿半两银子了。 这么多年,她也贴补了女儿不少。 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娘,怎么你也变了,你怎么那么想我,我就是回来住一段时间,我问你要银子干什么。” 江三荷原本以为她回来暂住。 娘家人会高兴的迎接她。 实际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看着亲娘,眼神带着幽怨。 “好了好了,要暂住还是怎样,都随你,你就住福宝先前的旧屋子吧,待一段时间,赶紧走,免得我三个外孙女没娘照顾。” 张金兰也懒得再多问。 “方才我还没问呢,娘,你新盖得几间屋子竟然是青石砖房?家里这么有钱了吗?”江三荷转了转眼珠,好奇的问道。 “哪有是有钱,家里还不是这么穷,真有钱怎么不日日吃肉啊?你到底吃不吃饭,不吃我们就吃光了。” 张金兰自然不会告诉她最近家中发生的事。 女儿嫁人后。 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要是告诉她。 她必定回婆家乱说呢。 闹了个小插曲。 这顿饭,谁都吃的不高兴。 除了孙平梅和江福宝。 一个是眼里只有食物,一个是话从耳中穿。 吃完饭。 江福宝被阿奶拉到屋子里。 瞧她神神秘秘的样子。 江福宝就知道阿奶的肚子里肯定憋着事。 “乖孙女啊,这段时间别让仙家往鸡圈里放鸡蛋啊,不然被你姑姑瞧见,她肯定出去胡说呢。”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 江福宝乖巧的点了点头:“知道了阿奶,等姑姑走,我再让白胡子爷爷放,你放心吧。” “欸,我孙女最乖了,走,阿奶带你量身形,下午给咱福宝做新衣裳。” 张金兰只有面对孙女时,才会笑的慈祥。 她牵着孙女的手,去了院子里。 把桌椅搬出来后。 与小儿媳一起扯布做衣服。 桌上堆了满满的粗布。 “娘,怎么这么多布啊,也给我做身衣服呗,我都好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看到新布,江三荷眼里直放光。 “你真是好意思,跟你侄女抢衣服,怎么,你男人买不起布吗?” 张金兰说话句句带刺。 她也是寒了心了。 方才吃饭时,她特意问女儿半两银子藏好没。 谁知她张口就是交给婆婆了。 搁谁,谁不气啊。 “娘,你怎么说话夹枪带棒的啊,我做什么了我,一回来,你们个个看我不顺眼,怎么,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江家人了?这么多布,全给福宝一人做衣服,她还小呢,哪能穿的过来,给我做一身怎么了?” 江三荷气得直跺脚。 “姑姑,这些布,不光是给福宝做的呢,还有二堂哥的,他去学堂读书,不能总是穿着带补丁的衣服,阿奶怕二堂哥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负。” 江福宝帮阿奶解释了一句。 “哦,这样啊,同木都十三了吧,明年就能相看姑娘成亲了,还读什么书,这也太浪费钱了,娘你还不如把这个钱攒起来给他们成亲用。” 第84章 计划 要她说。 钱没处花,不如拿给她。 家里日日都吃糙米粥。 过的苦哈哈的。 只是心里这么想。 她却不敢说出口。 毕竟还要在娘家住上十天半月的。 万一被赶走怎么办。 她的计划不就泡汤了。 “浪不浪费,也不是你的银子,我就直白跟你说了,要是打着回来讨要银子的想法,你就趁早回去,这些年,家里给你贴补了多少?你哪次不是犯傻,把银子交给你那婆婆,那些钱,什么时候花到你和孩子身上过? 可怜我几个外孙女,吃不饱穿不暖,一个个瘦的像猫崽子,这次你回来,怎么不把她们带回来一起住?我看你就是心里憋着坏呢,算了,你今天就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住了,家里忙得很,没空招呼你。” 张金兰给孙女量着身形。 说话时眼睛看都不看她。 “我不回去,娘,我真是回来暂住的,你也知道,我婆婆就孙夫一个儿子,家里的钱,都是交上去的,我当然不能昧下不给,以后等他们老两口去了,孙家的房子田地和银钱,不都是我和孙夫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傻,娘,我来帮你。” 江三荷见亲娘真生气了。 她立马服软。 作势去帮忙。 “得得得,你千万别来插手,你忘了啊?你自小就不喜欢做针线活,好端端的布到你手上,只会被你糟蹋了,真想住,你就去福宝先前的屋里睡吧,住几日就赶紧回去。” 毕竟是亲生的女儿。 再生气,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 “就知道娘还是疼我的,福宝先前的屋子在哪呀?” 这么多年没联系,前两次回来也没多待,加上跟侄女不熟。 江三荷并不知道江福宝住在哪里。 “姑姑我带你去。” 江福宝对着她招了招手。 模样可爱的紧。 “好,福宝带我去,走吧。” 江三荷虽然性子骄纵,可对孩子还是温柔的。 她拿起包袱,牵着侄女的手。 一起去了侧屋。 “姑姑,就是这间。” 江福宝推开屋门,率先走了进去。 比起新盖的房间。 原来的屋子采光不好就算了,还四处漏风,屋檐结了好处蜘蛛网。 但是江三荷一点都不嫌弃。 她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婆家住的房子也差不多。 “多谢福宝啦,你出去玩吧,姑姑休息会。” 江三荷收拾好包袱后,躺了下来。 江福宝乖乖的离开,还顺手帮她关上了门。 这个姑姑的性格,很奇葩。 说她坏吧,也没坏透,毕竟没做什么缺德事。 就是有点蠢。 可说她好吧,也好不到哪去。 江福宝其实对她无感。 只要不祸害家里人,随她去吧。 傍晚时分。 江大和夫妻俩从镇上回来了。 两人的背篓里,各放了一匹布。 露出了一大截。 “娘,布买回来了。” 一进门,江大和就对着亲娘说道。 “好,放我屋里去吧,二勇怎么样?肉送给夫子没?” 张金兰正在缝衣服。 听到大儿子的声音,她把手上的针,插在线团上。 抬起头急切的询问着。 “嗯,送给夫子了,二勇也在学堂住下了,十天后儿子再去接他。” “那就好。” 张金兰松了口气。 “奶奶,怎么又买布,要给妹妹和二哥做衣服吗?” 十岁的江同土眼巴巴的看着布料,语气略酸。 “哈哈,哪是呀,买来给你们做的,总不能就你妹妹和你二哥有,咱同土没有吧?你们兄弟几个,每人一套粗布里衣,一套麻布外衣,等阿奶把这些衣服做好,就给你们做。” 张金兰一听就知道五孙子吃醋了。 她轻轻拍了拍江同土的后背,笑的不行。 “真的吗?我也有新衣服啦,奶奶真好——” 江同土一下子雀跃起来。 萎靡不振一扫而空。 “瞧你那傻样。” 张金兰笑骂道。 院子里,其他几个孩子的脸上,也都挂着笑。 这两天,虽然他们嘴上不说。 可心里是十分落寞的。 本以为爷爷奶奶更偏宠妹妹和二哥。 从而忽视了他们。 其实他们想多了,奶奶一直都很疼他们。 吃晚饭时。 堂屋里恢复了往常的欢声笑语。 向来说话不讨喜的江三荷怕被亲爹骂。 也闭上了嘴巴。 乖乖吃饭,一言不发。 只是,临睡前。 她往江同土的屋里。 放了一个巴掌大的陶罐。 是她从婆家带来的。 江同土一脸懵逼:“姑姑,你这是干嘛?” “乖孩子,清晨起来就往这里尿,明天姑姑帮你倒。” 江三荷偷摸关上屋门。 声音放得极低。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学蚊子说话呢。 “我夜里会夜起,这么点大的陶罐,我怕尿满了。”江同土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 “没让你夜起尿,夜里你去茅房,必须是晨尿,听到没!” 江三荷声音拔高了点。 吓的江同土身体一抖。 “哦,知道了姑姑。” 他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姑姑这是闹哪样。 可姑姑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总归撒泡尿,又不碍事。 “真乖。” 江三荷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 这才离开他的房间。 与此同时。 江家村的族长家。 也刚灭了油灯。 “明个张氏要是再来,你连门都别让她进,这个老婆子泼的很,之前在地里,她们家那么下我的面子,拿着几个鸡蛋送上门,轻而易举就想揭过去?门都没有!等她多来几次,姿态放得低些,我再考虑把手上的田地卖给她。” 江广义冷哼一声。 似乎还在气头上。 “就是可惜那五个鸡蛋了,瞧着个头大得很,也不知道这张氏是怎么喂养的鸡,怎么我们家的鸡蛋,就那么小,她两个鸡蛋抵得上我们家三个了,哎,这死老太婆真是抠搜,来送礼,还把礼拿回去。 你放心吧,等她上门,我定要好好羞辱她一番,你可是江家村的族长和村长,她竟敢骑到你头上撒泼,就算三妞做的再过分,她也得给咱家一分薄面吧,等着吧,她早晚还会来的,想要买地,只能在你这买,除非她去别村。” 周氏与钱广义沆瀣一气。 怪不得是夫妻俩。 第85章 买地 半夜三更。 江同土被尿憋醒,他半眯着眼睛穿好鞋子,摸索着走到角落,对着陶罐撒了泡尿后,浑身舒畅。 全然忘记了睡前姑姑嘱咐他的事。 “喔喔喔——” “咯咯哒——” “叽叽喳喳——” 伴随着后院的鸡叫以及天上飞过的鸟叫声,江福宝从梦中醒来。 她穿好衣服,乖乖爬下床,收回床底下的鹌鹑蛋和小米,走出了屋子。 刷完牙又被阿奶伺候着洗好脸后,江福宝端着小碗与哥哥们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今早吃的是鸡蛋羹。 这些天的滋补。 不光她自己。 江家所有人都胖了一大圈。 尤其是阿奶,胖起来之后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条。 看着年轻了三四岁。 “娘,你们用的洗脸布怎么那么软,家里还有多的没?等我走的那天,给我带条回去。” 江三荷在厨房吃完早饭,出来对着亲娘说道。 “没了,哪有多的,刚好用完了。” 张金兰划拉一口鸡蛋羹,吸溜到嘴巴里,头也没抬的回着女儿的话。 她没撒谎,家里确实没有了。 “娘你真抠,不给拉倒。” 偏偏江三荷不信,她以为娘是故意不想给。 气得噘着嘴回屋去了。 “别躺了,一觉睡到天亮,你比孩子们起的都晚,吃饱就躺,你把自己当猪养啊?起来,跟我和你嫂子们到山上挖野菜去。” 江三荷屁股还没挨到床上呢。 就被亲娘拽出来了。 “奶奶,姑姑她起的不晚,天还没亮,她就来我屋里拿,唔....” 江同土话说到一半。 被江三荷死死捂住了嘴巴。 “这是咋了?你好好的捂孩子嘴巴干什么?同土啊,你姑姑天不亮去你屋里拿啥去了?啊?你快说啊——” 张金兰满脸疑惑的拍开女儿胳膊。 这才将孙子解救出来。 “没,没事。”江同土本想继续说,可看到姑姑站在奶奶身后瞪着眼睛。 他有些害怕,说完眼神闪躲,捧着碗躲到厨房里了。 “这孩子,话说一半,在这打什么哑谜呢。” 张金兰翁着眼。 无语极了。 “娘,走吧,你不是说去山上吗。” 似乎怕侄子又说漏嘴。 江三荷急忙催促着张金兰。 不到一刻钟。 江家婆媳几人和江三荷就离开家门,朝着山脚下的小路走去了。 走到一半。 碰到了送葬队伍。 站在前头的,是汪氏老两口。 两人哭的泣不成声。 由于家中儿子死光,没人抬棺,所以请的村里人帮忙。 毕竟只有一个头。 棺材也不重。 几人抬的轻轻松松。 张金兰加快了脚步。 一出门就看到棺材,晦气得很。 刚吃完早饭的江福宝,也看到了棺材从家门口路过。 她好奇的追了出去。 这才发现送葬队伍是朝着山脚下的北边去的。 那里是荒地,绕着山底下走上不到两刻钟会看到一片坟墓堆,但凡在江家村去世的人,几乎都葬在那里。 离村子不近不远,位置刚刚好。 “福宝,快回来,小孩子看到这些对身体不好。” 江福宝本想多看几眼,却被钱喜乐一把抱了回去。 可恶! 身体太小。 行动都受阻。 自从嫂嫂嫁进来后,家里仿佛多了个人形摄像头看着她。 去哪都被人盯着。 “来,我们去后院看小鸡去。” 似乎察觉到江福宝心情不佳。 钱喜乐抱着她去了后院。 连着过了三天的无聊生活,在第四天时,江福宝抗议了。 她要出门! 不要待在家里‘坐牢’! 刚好张金兰要去汪氏家里商讨买地的事,便牵着江福宝的手。 一起走到村口。 “叩叩叩——” 江一刀家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张金兰敲了几下。 里头毫无动静。 “有人吗?开开门呐!” “叩叩叩——” 她这次连喊带敲,里头总算有人回应了。 来开门的是小汪氏。 她双眼红肿的厉害,整个人都憔悴不已。 几乎伤心到了极点。 “婶子,有什么事吗?”小汪氏颤着声问道。 一听就是方才刚哭过。 “你节哀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娘仨要好好的,不然你男人走的也不安心啊,是吧?还有两个孩子陪着你呢,别哭伤了身体,婶子前几天听说你公婆要卖地?刚好我家想买,就寻思现在刚好没事,来问问。” 小汪氏都伤心成这样了。 张金兰也不好直接开口的。 她先是假装关心几句。 这才引入正题。 “多谢婶子,我会为了孩子好好活下去的,你进来吧,爹和娘确实要卖地,不瞒你说,等地卖了,我们就得去镇上了。” 小汪氏人还行。 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听到张金兰劝解她,眼里带了一丝感激。 她让开身子。 让祖孙俩进了门。 “娘,江家张婶子来了,她说想买地。” 小汪氏没进屋子,她朝着正房那喊了一声,就去厨房倒水了。 院子里有椅子。 张金兰拉着孙女坐了下来。 她也不想进堂屋。 前几日棺材就摆在那呢。 她可不想沾染晦气。 “张氏,你要买地?我家总共六亩地,三亩一等良田,三亩二等良田,你要哪个?” 汪氏以为张金兰只买一亩,她低沉着声音问道。 不光说,她人也扶着墙,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 几日不见,她瘦了一大圈。 脸色蜡黄,双眼瞧着似乎浑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眼睛哭瞎了呢。 张金兰在心里吐槽着,面上却不显。 “都要吧,越快越好,趁着天还没太热,得赶紧把糙米种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如何?买下后,去找族长立契,我再付银子给你,明天去镇上找管事印契。” 张金兰性子急。 既然决定要买汪氏家的田地。 她就想尽快弄好。 再拖下去,日头越来越烈。 只怕糙米种下去,也不好活。 “行,你等等我,我换身衣裳跟你去里正家。” 汪氏也急,儿子都死完了,她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孙子。 他们两口子身体不好,动不动就腰酸背痛,干不了太重的农活。 这么多地,根本种不过来。 不如卖了,去镇上做小买卖去。 第86章 从商还是种地 “行,你去换吧。”张金兰这才注意到,汪氏只穿着一身里衣呢。 “婶子,喝水。” 等候的时间,小汪氏端着两杯水过来。 张金兰和江福宝接过水,并没有喝。 一个嫌晦气。 一个不想喝杀人凶手家的水。 又等了一刻钟。 汪氏才慢悠悠的出来。 三人朝着族长家走去。 “咚咚咚——” “族长,我是汪氏,开开门,找你有事。” 不光张金兰急,汪氏也急。 来到族长家门口,汪氏发现他家大门是关着的,连忙拍打着大门,朝里头喊道。 “来了来了——” 周氏一直在家等候着张金兰呢,就想看看她怎么求饶。 可这几天,没等来张金兰,却等来了汪氏。 她急忙打开大门。 可下一秒,却傻眼了。 因为汪氏身后站着的人。 就是张金兰。 这俩人啥时候聊到一块去了。 周氏皱着眉毛,没说话,身子挡在门口,连门都不让她们进。 “族长在吗?张氏要买我家的地,我们找族长帮忙立契。” 汪氏这段时间沉浸在儿子死去的悲伤里,不知道周氏与张金兰闹得十分不愉快。 “他啊?不在家,有事忙去了,村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靠他,他最近忙的团团转,哪有空管你们这种小事,这样吧,你们去镇上随便找个牙行立契吧。” 周氏冷笑一声。 眼神死死盯着张金兰。 “找牙行?那得给不少钱啊,还要交税银,这样下来,少说要掏出二两银子来。” 汪氏吓了一跳。 自家村里买地,和找牙行买地,完全不同,税银翻了几番不说。 还得给牙行钱,让他打点负责印税的管事。 重重下来。 二两银子都是少的。 可通过族长,就能省下一大笔银子。 “给就给咯,都有钱买地,掏点银子也没什么,对吧张氏?嗤,行了,我家中还有事,你们去镇上找牙行去吧, 别再来我家了。” 周氏说完。 ‘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差点撞到两人的鼻子。 “死婆子,大清早的吃粪啦!” 汪氏小声暗骂道。 张金兰的脸色也不对劲。 “这事跟我有关系,周氏是想难为我,我不买地了,各回各家吧。” 张金兰说完,抱起江福宝就走。 只怕这事还没完呢。 族长一家,是想将往日丢掉的面子捡回来。 除非.... 她给好处,比如,把那日上门闹事得到的半两银子,和鸡蛋还上,再加一两银子。 估计才能让族长家解气。 可凭什么呢? 张金兰来了火气。 大不了她就不买这个地了! 活人还能被屎憋死? 只要她手上有银子。 照样不愁吃穿! 反正这几年光景不好,都没下过一场大雨。 光种糙米,一年到头,累死了也赚不到银子。 不如把银子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阿奶,你不买地了吗?”江福宝搂着阿奶的脖子,软着声问道。 “不买了,族长一家故意难为阿奶,这地不买也罢。” 张金兰冷哼一声。 带着一肚子气往家的方向走。 “阿奶,除了买地,就没有别的赚钱办法吗?”江福宝是故意这样问的。 她其实想让阿奶去镇上做吃食买卖。 阿奶不管做什么都好好吃。 家中卖了茶具,有了本钱。 为何不拼一拼呢,就算亏完了也没事,大不了她再拿出一套来卖呗。 种地想赚钱。 别说这辈子了。 放到现代也不可能啊。 向来最苦的就是农民。 想发财,还得从商! “有啊,就方才那个汪氏,她不就把地卖了,去镇上做吃食买卖嘛,我们村里还有个做买卖的,几年没回来了,听说赚了不少银子,都在镇上买宅子了。” 张金兰回头望了一眼,汪氏早已不见人影。 “那阿奶也卖吃食,我觉得阿奶做的不管什么饭菜都好好吃哦。” 江福宝一步一步的引诱着阿奶钻进她的圈套。 “我卖吃食?我都一把年纪了,能卖吗?” 张金兰有些不自信。 让她卖卖鸡蛋还行。 卖吃食... 她怕一份都卖不出去。 “阿奶都没刚才的奶奶大,肯定可以啊,阿奶试试呗。” 江福宝继续鼓励着她。 “这.....” “阿奶想想吧,晚上问问你爷爷,看看他怎么说。” 张金兰没急着答应。 虽然她内心确实想试试,可家中不是她的一言堂。 还得问问老头子的看法。 江家就他最聪明。 要是老头子答应。 那她就去镇上卖吃食。 总好过在村里受族长这瘪犊子的气强。 若是真赚到钱了,她也在镇上买个宅子,把一家子都接过去。 再也不回这个破村子了。 刚好二孙子在镇上读书。 到时候她也把剩下几个孩子一起送去学堂念书去。 离得还近。 多好。 越想越觉得可行。 张金兰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回到家后。 下地的男人们,已经回来了。 她把江守家拽到屋里。 聊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两人才走出来。 张金兰面带喜色,被江福宝尽收眼底。 估计是阿奶怕姑姑闹事。 所以一直到天黑,她都没在家里提起一句做买卖的事。 姑姑在家,不能给鸡圈里放鸡蛋,所以江福宝早早的回到房间,盖好被子睡觉了。 因为憋尿,醒来后,天还蒙蒙亮。 江福宝不喜欢睡回笼觉,干脆穿好衣服,去外头上茅房了。 解完小便,她回到前院的缸边洗手。 却看见姑姑鬼鬼祟祟的走到五哥屋里。 江福宝擦干净手,也悄悄跟了过去。 没一会。 就见姑姑端着一个陶罐子出来了。 里头飘出一阵阵瘟骚。 江福宝捏起鼻子。 眉头皱的死死的。 “这臭小子,尿真骚,怕是吃多了好东西,上火了吧。” 江三荷看着陶罐。 差点吐了出来。 可想到秘方,她端着陶罐回到屋里。 准备拿着陶罐一饮而尽。 却被江福宝的大叫声打断。 “姑姑,不能喝啊——” “砰——” 陶罐摔在地上,裂成无数块碎片。 尿液迸溅。 江福宝后退了好几步,鼻子这才舒服些。 “怎么了,怎么了?” “福宝怎么了?” “乖孙女,谁欺负你了?” 第87章 生子秘方 “妹妹,你叫什么呀?” 江福宝的一声喊叫。 把江家所有人都喊醒了。 他们连外衣都来不及穿,甚至江四银光着脚丫子就出来了。 个个面带焦急的看着她。 “姑姑她喝,喝.....” 江福宝实在讲不出那个字来。 原主的姑姑,怕是傻子吧? 谁家正常人,端着尿壶当水杯啊? 简直有毛病。 “哎哟,你在屋里撒尿啦?怎么瘟骚的,赶紧把屋里弄干净,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这么邋遢。” 张金兰刚踏入女儿房间。 就眉头一皱。 退了出来。 “娘,我没撒尿,你说什么呢。” 江三荷被抓了个现行。 尴尬不已。 “你没撒尿,你屋里头咋一股子尿味,难不成你尿床了?” 张金兰捏着鼻子,又一次走了进去。 可跟她想象的不同。 床上的被褥干干净净。 女儿的屁股后头也是干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张金兰好奇时,她发现脚底下的泥巴地,变得湿湿嗒嗒的。 “哎哟,你个死丫头,你这是把屋里当茅房啦?虽然这是老屋子,可你也不能这么糟蹋啊!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就算憋得再狠,也不能在屋里撒尿啊,茅房不就在后院,你多走几步能咋样?” 张金兰嫌弃的直摇头。 她发现女儿自从嫁到孙家。 哪哪都不正常。 以前性子还挺乖巧,说什么都听,偶尔还帮家里干干活。 可现在呢。 净干些糊涂事。 现在都在屋里撒尿了。 真是越活越混蛋。 三岁的孙女都干不出这事来。 “哎呀我没有!娘,你胡说什么呢,我是拿来用的!” 江三荷心里窝火,她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童子尿就这么撒了。 她等了一夜才等来的。 要是断一天,又要重头开始了。 江三荷冲到厨房里拿了一个碗,然后去江同土的屋子,逼着他往碗里撒。 “姑姑,我不要——” “姑姑,你别揪我耳朵啊,我没尿怎么撒啊!” 江同土的挣扎声,传了出来。 江家人又挪到江同土的屋子里。 “住手!你这是干啥呢,同土都多大了,你扒他裤子干啥?你当他跟福宝一样大,是三岁奶娃子啊?男女七岁就该不同席了,你真,真是!” 张金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喘着粗气。 扶着墙,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了。 把江福宝吓了一跳。 “阿奶,阿奶,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江福宝抱着她的腿。 眼泪都要吓出来了。 “呼~阿奶没事,福宝别担心,同金,你爷爷还在睡觉,去,把他喊起来。” 张金兰是不想管了。 家里,女儿最怕的就是老头子。 可偏偏老头子睡觉沉,雷打都不带醒的,只能让大孙子去喊了。 等了没一会,两人就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 江守家半眯着眼睛。 眼角沾着厚厚的眼屎。 一看就是才睡醒。 “你女儿得失心疯了,又是在屋里撒尿,又是去厨房拿个碗来,扒同土裤子,简直是发癫!你快管管她吧,我是管不了了,我被她气的都要厥过去了。” 张金兰坐在江福宝为她端的小椅子上。 大口喘着气。 “什么?你娘说的是真的?你当真干了这些疯癫事?怎么,你鬼上身啊?我就说你没憋好屁,好端端跑娘家住干什么,这几年都没见你回来过,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不然老子抽死你!” 江守家难得动怒。 看着吓人的很。 “爹,娘,我没疯,哎呀,我就老实告诉你们吧,是我婆婆,她在临县亲戚那弄来个秘方,说是用7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童子尿,清晨第一泡最佳,阳气最重,年龄在七岁以上,则越小越好。 我就想着咱家这么多男娃,刚好同土年纪最为合适,就选他了,只要连着用七天,我就能怀上儿子了,你看看,都是被福宝吓的,陶罐都摔碎了,同土啊,赶紧,快点再尿一泡,不然就断了,我又得重来。” 江三荷的话,把江家人雷了个半死。 “你说啥?童子尿?哪个缺德玩意跟你说的秘方,你这死丫头,你要气死我啊,旁人说什么话你都信,那老子要你吃屎,你吃不吃啊?为了生儿子,你真是疯癫了!” 江守家气的脑壳都发昏。 江福宝眼睛尖,迅速给爷爷也端来一把小椅子。 老两口并排坐着。 场面属实搞笑。 “姑姑,为啥非得清晨第一泡?” 江同土哪知道他的童子尿是这种用法啊。 他紧紧拽着自己的裤子。 脸都黑了。 “还能为啥,因为清晨第一泡尿最骚最黄呗!三妹,你婆婆怕是故意整你的吧,哪有什么秘方,照你这种说,童子尿要是用上七天就能生男娃,怎的天下还有那么多妇人,都生不出来呢?你这脑子哟,真是长屁股上了。” 江二勇嗤笑一声。 连连摇头。 “噗呲——” “哈哈哈——” 孙平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接着是江福宝。 钱喜乐。 个个都捂着肚子笑。 “不可能,婆婆亲口跟我说的,怎么可能有假!” 都到这个地步了。 江三荷还是执迷不悟。 江福宝同情的看着她。 这个便宜姑姑,似乎钻到了一条死胡同里。 她在跟自己较劲。 就好像生下儿子,她这辈子就没白活一样。 罢了,就给她诊诊脉吧。 看她还能不能生,免得喝了那么多秘方,身子都喝坏了。 江福宝走上前。 拉住江三荷的手腕。 江三荷一愣。 却没反抗。 只以为侄女是喜欢她,才跟她亲近。 过了十几秒。 江福宝放开了手。 “姑姑,你肚子里已经有弟弟了,他说来年一月就能出来了。” 江福宝没想到,姑姑还真有孕了。 且怀的就是男孩。 已经两个月出头了。 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吃的太多,身体寒气过于重,且胎儿有流产趋势,必须要保胎。 “啊?不可能啊,你这孩子,别胡说啊,我明明月事上月才刚来。” 听到侄女的话,江三荷不可置信的捂着肚子。 “你回孙家村吧,找个大夫去看看,福宝这孩子运道好,说不定真怀上了,看一看准没错。” 有过一次经验的张金兰,对孙女说的话,信了个大半。 第88章 不相信 孙家一向重男轻女,她其实能理解。 毕竟孙家只有一个独子孙夫,可孙家千不该万不该,磋磨她的女儿。 三荷不过才二十三岁,又不是不能生了。 在张金兰心里,她希望女儿能过得轻松点,快乐点。 既然她不肯和离,那就生个儿子吧。 希望有了儿子,孙家能对她好些。 “娘,我都还没住满七天呢,我才不回去。” 江三荷压根不相信江福宝的话。 她赖着不肯走。 “你娘让你回去,你就回!老大家的,去给三荷收拾行李,再把她送到村口去。” 经过这么一遭。 江守家看到女儿头就疼。 巴不得她赶紧回婆家。 见她不肯收拾行李,干脆让朱迎秋去给她收拾。 “好了,你信娘的话,回去立马请个郎中,准没错,就算没有身孕,也该看看你的身子了,什么狗屁童子尿,这玩意能喝?你怕是脑子坏掉了,以后别再信什么偏方了,你娘我生了这么多儿子,我还不清楚?哪有什么偏方。 生儿生女啊,全都看命!你命中有儿子,早晚都会来,命中没儿子,偏方喝到老,依旧没用,老二家的,拿上二十个鸡蛋,给三荷带回家,让她吃点好的补补,算了,大和啊,你亲自送你妹妹回孙家村,记得跟周氏说一声,让她给三荷请个郎中。” 担心女儿真的有孕。 又怕她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张金兰决定让大儿子亲自送她回去。 “好,儿子知道了。” 江大和点了点头,答应着。 刚好,朱迎秋也从屋里出来了,她手中拿着江三荷那天回来带着的包裹。 听到婆婆的话,她直接把包裹放到了江大和的怀中。 都到这个地步了。 江三荷只能妥协。 她幽怨的扫了爹娘一眼。 乖乖的跟在亲大哥的后面,回家了。 其实她的心里,还是不相信自己怀孕了。 三岁娃娃的话,哪能当真。 以至于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担心婆婆会不会骂她。 毕竟当初说好的。 要待满七天才能回去。 看着大哥手上拎着竹篮,她暗暗松了口气。 娘还是疼她的。 希望婆婆看在二十个鸡蛋的份上,别生气吧。 “娘——” “我回来了——”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兄妹俩才走到孙家村。 江三荷推开掩着的大门,对着屋里喊了一嗓子。 没一会,周秀芬就从后院走过来了。 “咦?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让你住满七天吗?你怎么不听我的呢?哟,大和也来了,快进来坐。” 周秀芬神色不悦的看着江三荷。 本想骂两句。 却发现江大和站在旁边,手上还拎着个竹篮。 她马上变了脸色,装模作样的笑了起来。 “我就不坐了,我是送三荷回来的,娘说三荷可能有喜了,让婶子你请个郎中回来给三荷看看,这是二十个鸡蛋,劳烦婶子把鸡蛋拿走,将竹篮腾给我,我得回去,田里还有农活要干呢。 三荷,你的包裹,拿走吧,记住啊别再犯傻了,什么秘方都喝,早晚身子都被你喝坏了,到时候谁心疼你?这么大的人了,该长点脑子了,谁真正的为你好,你心里要有数!记得多吃点鸡蛋补补身子,瞧你瘦的,别再让娘担心了。” 江大和看着好像在教训妹妹。 实则都是说给周秀芬听的。 等他走后。 周秀芬嘴角挂着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她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这是说给老娘听的啊,你大哥让你别听我的呢,意思说我是坏心眼呗,哼,你嫁进来这么多年,连个儿子都没给孙家生,我不把你休了,都够对得起你了,你娘家还有脸跑上门教训老娘,我呸! 说吧,这么快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住够七天吗?难道,你没按照我说的做?你真是好样的啊!江三荷,五月底,你要是再怀不上孩子,你就滚回娘家去吧。” 江三荷被骂的不敢回嘴。 她脸上带着讨好。 对着周秀芬说:“娘,我喝了,今天不小心被我娘家人发现了,他们把我赶回来了,我侄女指着我肚子,说我有孕,我娘也信她,非说让我回来找郎中看看呢,哎,一个小孩子的话,哪能当真。” 一直到现在,江三荷都不相信江福宝的话。 “哼,秘方都没喝到天数,哪能有孕,去,把后院柴火劈了,刚好我劈累了,你别打鸡蛋的主意啊,明天我就拿去镇上卖了去,这些年,为了让你生个男娃,我买了多少药,饭都快吃不上了。” 周秀芬说着还不解气。 伸出食指来,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 江三荷的额头瞬间红了一块。 “是,我这就去。” 此时的她,和在娘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江三荷把包裹放到屋里,都来不及规整。 就去了后院。 她拿起斧头。 开始劈柴。 可眼前的柴火竟然重影了,头也越来越晕。 直到劈第三下时,江三荷重重的倒在地上。 闭上眼睛,不省人事。 她的膝盖,碰到了堆放的柴火。 嘈杂的声音,把正在厨房里喝水的周秀芬吓了一大跳。 她赶忙朝着后院走去,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让你干点活,你在这拆家呢!老娘真是早晚被你气死,你个....哎哟!这是怎么了呀......” 走过拐角,周秀芬突然看到儿媳躺在地上。 脸色惨白无比。 她吓得立刻噤声。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甚至都忘记去扶人了。 “有人没?”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周秀芬一听就知道是本村的徐郎中,她赶忙应道。 “有有有,在后院,徐郎中您快过来,我儿媳妇昏过去了——” 她的嗓门格外的大。 门口的徐郎中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时常被周秀芬请来给江三荷把脉。 所以对孙家的布局了如指掌,很快就走过来了。 “怎么躺在地上啊,快把她扶到屋里去,虽然天热,可地上全是寒气,要是进入身体里,只怕日后更难有孕了。” 徐郎中惊呼一声。 赶忙让周秀芬把江三荷扶起来。 第89章 确实有孕 人昏倒后,犹如醉酒之人,身体沉重无比,哪怕江三荷瘦成了皮包骨,很轻,也依旧把周秀芬累了个半死。 “哼哧,哼哧——” 她喘着粗气,说是扶,其实江三荷的重量,都在她的身上。 可她决然不提让徐郎中帮忙。 徐郎中虽然年纪很老,可他到底是外男,就算再看不上江三荷,周秀芬也不会让一个外男来搀扶儿媳妇。 花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她才把江三荷拖到床上。 “快,快看看她怎么了。” 周秀芬累的话都说不完整。 她坐在床边满头大汗。 “别急,我这就给她把脉。” 徐郎中拉过一把椅子,先坐了下来,才开始给江三荷搭脉。 期间,他的表情变了又变。 把周秀芬急的,额头又开始冒汗。 过了一刻钟。 徐郎中才放下手。 他捋了捋胡子,满脸可惜的摇着头。 “三荷已经有两月多的身孕了,可惜啊,这胎难保哟,你给她吃什么东西了?她体内寒气太重,伤及了根本,就算喝安胎药,最多也就保到两月后。 哎,我可没那个本事保她到生产,你若真想要这胎孩子,就抓紧去医馆吧,那里大夫医术高明,找他们保胎,应该能保住。” 徐郎中对着周秀芬,唉声叹气道。 “什么?真有孕了?当真吗?不对啊!我儿媳妇月事才刚来过啊,半月都没有呢,怎么会有孕两个多月了,你不会把错脉了吧?” 周秀芬吓傻了眼。 可转念一想。 儿媳妇的月事,她一直都清楚的很。 怎么可能来了月事,还能怀上孩子呢。 因此,她用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徐郎中。 “什么月事!那是见红了!先前三荷的月份太小,我没把出来而已,哎,我医术不精,若是你早些时候带着三荷去镇上医馆,恐怕孩子也没什么大碍,我一会给她扎一针,等她醒了,你就去吧,早点去,孩子能生下来的可能也大些。” 徐郎中有些懊恼。 他的医术太差。 要是早在上月初就能把出喜脉来。 江三荷也不至于沦落到去医馆保胎。 谁不知道医馆的大夫医术好啊。 村里人个个都知道。 但是贵啊! 看个风寒都要花掉至少半两多银子走。 谁家能看得起? 若是保胎,就更贵了。 他估计,没个三四两银子,下不来。 徐郎中在江三荷的人中处,扎了一针后。 她就缓缓醒过来了。 两处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 “娘,我这是怎么了,好疼啊。” 鼻子下面疼,肚子也疼,她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好了,我先走了,记得早点去医馆。” 见她醒来。 徐郎中从椅子上起来,准备离开。 周秀芬赶紧从腰间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他:“多谢了,对了,你怎么突然来我家了?我也没喊你啊?” 想到这,她一脸疑惑。 “哦,三荷她大哥过来喊我的,说三荷身体不快活,让我过来给三荷把把脉,还给我拿了五个铜板呢,说是诊钱,你就不用给了,我走了。” 徐郎中去周家村时,见过江大和。 自然认识。 他推开周秀芬的手。 转身离开了。 “你大哥真是,生怕我不给你请郎中啊,哎,你说说你,自己有身孕了你不知道?这些天干了那么多重活,还喝了各种药,孩子受老罪了,快换身衣服,身上都是泥巴,一会我带你去趟镇上的医馆,让大夫瞧瞧。” 周秀芬本想骂两句。 担心吓到儿媳妇,导致孙子直接小产,她赶紧收住火气。 转而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比起刚才,力道轻了十倍都不止。 “什么?我有身孕了?娘,你没骗我吧?我真的有身孕了?” 江三荷瞪圆了眼睛。 肚子和人中传来的疼痛被她抛到脑后。 “福宝!福宝说的是真的,娘,福宝她,她说我肚中怀的是男娃,明年一月出来呢!这孩子,果真是人如其名,哈哈哈。” 江三荷激动的拉着周秀芬的胳膊。 高兴的说道。 “明年一月?你现在刚好两月出头,可不就是一月生产嘛!哎哟,老天啊,真是神了!果然孩子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你这胎必定是男娃! 快点换衣服,我现在就去地里喊夫儿回来,让他去村里借个牛车,把你送到医馆去,这胎必须保住了,花多少银子都得保。” 周秀芬算了算日子。 猛地拍向自己的大腿。 她的嘴巴张的老大,半天合不拢,眼里的惊喜都要溢出来了。 婆媳俩,此刻完全相信了江福宝的话。 而另一边的江家村,江福宝正拉着阿奶走到自个屋里跟她说悄悄话呢。 “阿奶,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哟。” “哦?什么梦呀?说给阿奶听听。”张金兰抱着孙女坐在床边,捏了捏她的小肉脸,问道。 “我梦到白胡子老爷爷了,他说以后会把福宝想要的东西,放到福宝的床底下,这样就不怕我们找不到了。” 江福宝坐在阿奶的腿上,双脚悬空。 说话时,她习惯性的踢了踢脚。 一不小心,把脚上的鞋子甩飞了。 农家穿的鞋子大多都是草鞋和布鞋。 她脚上的这双布鞋,是阿奶给纳的鞋底,娘亲缝的鞋面。 饱含着她们无尽的爱意。 别看是麻布。 穿在脚上可舒服了,就是有点大。 毕竟她还是孩子。 身体一天一个样,为了省点钱。 只能把衣服和鞋子往大了做。 这样耐穿点。 她还是好的。 村里有些姑娘,身上的衣服堪比成人穿的,折了五道都不止。 鞋子就更离谱了,后脚跟处,都能再塞进一个脚来,而且破破烂烂,一看就是哥哥姐姐们淘汰下来的旧鞋子。 “是吗?那感情好,这样家里若是来人,也不怕被他们看到了,福宝在梦中有没有谢谢仙家老爷爷啊?咱拿了他老人家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张金兰抱着孙女,费力的弯下腰,捡起孙女的小鞋子,亲自为她穿上。 她的脸上时而担忧,时而高兴。 第90章 保胎 “有呢,我有好好谢谢他,我还跟白胡子老爷爷说了,说阿奶要做吃食买卖,问他有没有好吃的东西能送过来呢,到时候让阿奶拿去卖掉,赚好多好多银子回来。” 江福宝的大眼睛滴溜一转。 阿奶已经决定要去镇上卖吃食了。 她刚好能找个借口。 从空间拿出食材来。 古代调味料昂贵无比,这里统称为香料。 所以,镇上稍微便宜些的饭庄和路边摊子,顶多给吃食里放点盐和猪油就不错了。 再奢侈点的,会加点糖来调味。 “你这孩子,哪能张口要呢,要是仙家生气怎么办,以后不能这样啦,知道吗?阿奶其实还没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卖,福宝你觉得阿奶应该在哪里支摊子呀?” 张金兰有些迷茫。 竟然问起只有三岁的孙女来。 “天好热哦,阿奶一定要支摊子吗?为什么不租个铺子呢?反正阿奶有银子,要是支摊子,就不能卖的很贵了,就像那个卖油汤面的老爷爷,他一天要做好多好多碗面,才能赚到钱,好累哦,福宝不想阿奶这么辛苦。” 弄个小摊子,无非就是小打小闹。 累不说,摊子也没处放。 说不定还要租个单间专门放东西,不然被人偷了咋办。 江福宝更倾向于租铺子。 最好是带后院的那种。 平日里就在镇上住。 偶尔回村里。 不用来回走。 省事不少。 “福宝说得对,摊子就算阿奶想支也没办法,咱家没有牛车,东西带不回,摆在那肯定有人偷,还不如租个便宜些的铺子,等明日,阿奶就跟你大伯去镇上看看,刚好去学堂瞧瞧你二哥过得咋样。” 张金兰将孙女抱的紧了些。 她轻舒一口气,仿佛被江福宝的话开解了。 是啊,既然要做买卖,手头上又有银子,不如拼一把。 要是赚到银子了。 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就算亏。 无非就亏个租铺子的钱。 可若是支摊子,费时费力不说,赚的钱,估计都没每天卖鸡蛋来的快。 那她图什么。 摊子人多眼杂,她肯定没法带孙女了。 可铺子不一样啊。 没生意的时候,她就在铺子里陪着孙女玩。 不至于忙到团团转。 她可不想错过孙女的成长。 “孩儿们,娘,爹,开饭啦,快来堂屋吃饭——” 院子里,孙平梅的声音,传到屋子里来。 张金兰彻底清醒,她摇了下脑袋,抱着江福宝出去吃饭了。 饭桌上。 她把要去镇上的消息,说了出来。 等吃完饭。 江家人各自回屋,睡午觉去了。 彼时。 江三荷躺在牛车上,被她男人和婆婆拉到了镇上医馆外。 “大夫,快救救我儿媳妇,她动了胎气,赶紧帮她保胎。” 周秀芬冲到医馆里,大喊呼救。 一路上。 牛车颠簸的很。 江三荷疼的脸色越来越白,几乎没了血色。 身下还见红了。 吓得母子俩魂不守舍的。 以为这胎已经保不住了。 “别急,抱到躺椅上来。” 大夫似乎见惯了这种场景,他不急不忙的写完上一位患者的药方,这才走到躺椅旁,给江三荷诊脉。 他的医术比起徐郎中,要强上许多。 只七八分钟,就移开了手。 “还好你们来得早,但凡再迟上两个时辰,孩子就保不住了,这段时日,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已经影响到孩子了。” 大夫微微皱眉。 看着母子俩。 “是,是吃了点,我特意在别处弄来的生子秘方,喝了大概几个月吧,有十来种,还,还有童子尿....也,也用了几天。” 周秀芬的声音越来越小。 “胡闹!” “生子哪有什么秘方,真这么管用,还要我们大夫做什么,他们那么厉害,怎么不开医馆,专治别人生不出子嗣的毛病? 真是愚昧至极,还有童子尿又是什么,什么都敢往嘴里塞,怪不得差点滑胎,这胎老夫建议你别要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吃进去,就算保胎,生出来也不见得能养活大。” 大夫怒喝一声。 吓得母子俩僵在原地。 战战兢兢。 “不行啊,孩子一定得保住啊,求你了,大夫,要多少银子都行,求你保住我的孙子,一定要保住啊,我家三代独苗,这胎要是保不住,我就活不下去啦——” 周秀芬说完竟直直的跪了下来。 还不忘拉着孙夫一起跪。 躺椅上的江三荷哭的梨花带雨的。 “大夫,求您了,为了肚中的孩子,我吃了太多的苦,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她说话时,鼻音格外的重。 声音颤的不行,生怕大夫拒绝。 “哎,罢了罢了,既然你们要留,就随你们吧,一会老夫给她扎几针,先止住血,再给你们开个药方,去后院药堂抓药,一直喝到生产前,这样她肚中的孩子才能平安生下来,记住老夫的话,得多补补身子。 每天鸡蛋不能少,最好再时不时的吃点肉,喝点鸡汤就更好了,不能饿着她,不然孩子生下来,身体太过孱弱,一定养不活,若是在胎里补好了身子,还有养大的可能,能不能让这孩子活下去,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好好好,都听您的,我们一定照做。” 听到大夫的话,周秀芬连连点头答应。 老大夫这才取来银针,拉上纱帘后,给江三荷扎了针。 没一会,她小腹的痛感就开始减轻了。 一个时辰后,止住血的江三荷,又一次被抱到牛车上。 准备回家。 坐在牛车上的周秀芬,苦着一张脸。 一句话不说。 到家后,她掏出几个铜板递给儿子,让他把牛车还了。 再把钱给人家。 自己则是拎着药去厨房给儿媳妇煎药了。 一次开了半月的量。 加上诊银和针灸的钱。 这趟花了足足二两银子。 周秀芬心疼的无法呼吸。 家中现在只剩二两半了。 可这药,不能停,得喝到明年一月。 儿媳妇的身子还要补,得日日吃鸡蛋,时不时的吃肉。 到处要花银子。 这可怎么办啊。 “哎!” 她坐在灶台边叹气。 被刚从地里回来的孙铁锁听到。 第91章 牙行看铺 “孩子没了就没了吧,行了,你也别难受了,再等两年看看,要是三荷还怀不上,就让夫儿休了吧,给他再娶个能生的就是。” 孙铁锁见周秀芬叹气,误会了她的意思。 以为江三荷的孩子没保住。 “呸呸呸!别胡说,咱孙子好得很呢,我就是愁银子,大夫说了,咱儿媳得喝保胎药喝到生产那天,今天去医馆花了二两银子呢!哎,咱家只剩二两半了,哪里够呢。 天又不下雨,今年种的依旧是糙米,只怕攒不下银子了,能吃饱肚子都谢天谢地咯,老头子,你说咱该怎么办啊?” 周秀芬满面愁容的看着孙铁锁。 “还能怎么办呢,银子哪有孙子重要,先让她喝着吧,我跟夫儿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去镇上找点散工干,贴补贴补家里,实在不行,卖地也得让三荷平安把咱孙子生下来! 等过几年,光景也好了,咱就把水稻种上,慢慢的攒银子就是了,况且,咱有三个孙女呢,招娣都八岁了,再养个六七年就能嫁出去换彩礼了,没事的,别烦心,赶紧把药煮好端进去给三荷喝了吧,孙子最重要.....” 夫妻俩的说话声。 被院子里刚回家的三姐妹尽收耳里。 最大的孙招娣,身后背着竹篓,里头装的满满当当,全是野菜。 老二孙来娣,也拎着竹篮,装的是鸡吃的草籽。 就连三岁的孙死妹,双手也全是泥巴。 一看就是帮姐姐一起干活了。 她眨巴着眼睛,似乎不理解两个姐姐为什么站在院子里不动弹。 可她也不问,就默默的陪着两个姐姐一起站着。 “走吧,我们去喂鸡。” 过了两三分钟,孙招娣语气失落的带着妹妹们去后院了。 “相公,我今天花了家里那么多钱,娘会不会骂我啊?” 卧房里,江三荷神情不安的拉着孙夫的手。 小声说道。 “别乱想,你现在有了身孕,要好好躺着,娘不会怪你的,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你就是咱家的大功臣,银子算不得什么,你躺下吧,我去厨房看看药煮好没,等你喝了安胎药,就睡上一觉,乖。”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 上一次相公对她这么温柔,还是在怀三女儿的时候。 江三荷不自觉的落了泪。 她嘴角却扬的老高。 “哭什么,傻媳妇,你放心,只要你给我生个儿子,以后家里除了娘,就是你说了算,我保证娘不会再磋磨你。” 孙夫轻笑一声,把江三荷眼角的泪抹去,便离开屋子了。 可床上的江三荷却脸色大变。 什么意思? 原来相公一直都知道婆婆在磋磨她? 所以他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帮她说话? 怪不得,明明当初闹的那么大,她娘家人都来帮她讨公道了,相公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一刻,江三荷的心里五味杂陈。 一夜过去。 天还泛着深蓝色。 江福宝就已经被大伯娘抱在怀里,踏上去往城里的路了。 阿奶跟在大伯身旁。 脚步飞快。 昨晚吃饭时,江福宝吵着闹着非要跟阿奶一起去镇上。 家里人向来惯着她。 自然答应了。 四人的身影,在窄窄的小道上渐行渐远。 江大和背着竹篓,张金兰拎着竹篮,里面装的都是鸡蛋。 是昨晚江福宝放到鸡圈里的。 加上之前剩的,一起带到镇上卖掉。 “阿奶,我们卖掉鸡蛋,是先去看铺子,还是先看二哥呀。” 江福宝搂着大伯娘的脖子。 低头问向阿奶。 “先看铺子,卖完鸡蛋就去看,然后中午吃完饭再去学堂找你二哥,福宝中午想吃什么呀?” 张金兰拎着重重的竹篮,走的却不慢。 她说话顺畅。 似乎一点都不累。 “嗯...想吃馄饨,阿奶,上次去镇上,我看到人家卖馄饨了,馄饨是什么呀?好吃吗?” 原主从来没去过镇上,自然也没吃过馄饨。 刚说完想吃的东西,江福宝就反应过来了,她给自己的话找补着。 幸好反应够快。 张金兰没有怀疑。 “阿奶也是好多年前吃的了,没事,既然福宝想吃,我们中午就去吃馄饨,你大伯和大伯娘胃口大,他们一人吃一碗,阿奶胃口小,跟福宝共吃一碗,好不好啊?” 张金兰抬起头对着孙女笑了笑。 “好——” “娘,我不喜欢吃馄饨,中午给我买个粗面馒头吃就行。” 江福宝的声音与江大和一起发出。 “行了,家里不缺一碗馄饨的钱,中午就吃馄饨,快些走吧,早点去镇上,把鸡蛋卖完,还得去看铺子呢。” 张金兰说完,加快了脚步。 她心里都清楚。 自家大儿子过惯了苦日子。 不舍得花钱。 哪有人不喜欢吃肉馄饨,却反而喜欢吃剌嗓子的粗面馒头呢,除非那人是大傻子。 太阳爬到树梢上的时候。 四人刚好到达城门口。 排队进城后,他们直奔菜市街摆摊。 因为有了老顾客。 不到两刻钟,鸡蛋就卖完了。 张金兰收好钱,牵着孙女的手,朝着万路街走去。 江大和背着竹篓,朱迎秋拎着空荡荡的竹篮跟在后头。 万路街从前是租马车和租牛车的地方,逐渐的发展起来,这里多了好几家客栈脚店,还有不少卖牲畜的在这摆摊,招散工的也都在此处。 上次张金兰背尸的时候,去的就是万路街的一家棺材铺子,这里鱼龙混杂,算是城里的贫民窟,牙行也都开在这里。 四人的脚步,停在【百财牙行】的大门口。 “哟,欢迎几位客官,是想买还是卖啊?” 除了江福宝穿着新衣服,张金兰和江大和夫妻俩身上的麻布衣服,都打着十来个补丁。 别看他们穿的破烂,但在孔牙人的眼里,这可是大客户。 指不定就是来变卖村中宅子或者田地的。 所以孔牙人的态度,极其的好。 他把江家四人迎了进去。 “我想租个铺子,最好带院子,铺子不用太大,能摆下三四张桌子就行。” 张金兰已经决定卖绿豆汤了。 这玩意喝得快,不用摆那么多桌子。 第92章 百财牙行 而且大一点的铺子,价格也更贵。 她舍不得。 “哦,租铺子啊?你在这等等,我去后头看看。” 孔牙人的笑脸,收回了一些。 只是租,他拿的钱太少。 自然态度就没刚才那么殷勤了。 待租的铺子和屋子,都挂牌在大堂另一边,孔牙人猜测张金兰他们不认识字,就没把他们领过去。 而是自己跑去看了一圈。 找到几个符合张金兰要求的,就回来了。 “现在我们牙行有三家带院子的铺子还没租出去,一家位于饰布街,原先是卖成衣的,铺子不大,却也不小,中规中矩吧,后院倒是挺大,不但有茅房,还有两间屋子能住人,价格稍贵,而且铺子不能卖吃食.....” 孔牙人介绍时。 张金兰连连摇头。 不等他说完,就插了句嘴。 “不行不行,这个不行,我们就是卖吃食呢,不让卖吃食,租他这铺子摆着看呐?” 听到这,孔牙人闭上了嘴,他清了清喉咙,开始介绍下一个。 “第二家铺子,在菜市街的五谷巷,位于巷尾,有些偏,可价格极低,而且周遭都是卖粮食的,也可以卖吃食,并且带院子,不过院子有些小,只有一个厨房和茅房,不能住人。” 孔牙人介绍时,眼睛紧盯着张金兰的脸。 见她没什么反应,就知道她没看上。 于是他又马不停蹄的介绍下一个。 “第三家铺子的位置极好,在百食街的好吃巷,这可是主巷,每日来往的百姓那叫一个多,铺子不大,刚好能满足大娘你说的,最多摆四张桌子,后院也有,一间厨房,一间茅房,外加一间卧房,能住人。” 说到第三家时。 张金兰的眸子才开始变亮。 “就去看看第三家吧,这个不错。” 她不考虑前两家。 一个不能卖吃食,租来也没用。 一个位置太差。 菜市街基本上都是卖菜卖粮食以及卖各种肉的。 去那里的百姓,无非都是去买菜的,买完立刻走,谁会在那吃东西啊? 只怕在铺子里待一天,都没什么客人。 位置还偏僻,在巷子里面。 就算价格再低,她也没兴趣。 张金兰虽然没做过买卖,可她常去菜市街,眼睛长在脸上,她自然会看。 “行,你们在这等一下,铺子大门关上了,我去拿钥匙。” 孔牙人的速度很快。 等了不到三分钟。 他就带着张金兰几人去看铺子了。 因为走得快,江福宝的小短腿实在跟不上。 张金兰赶忙把孙女抱在怀里。 由于六个街道的位置如同花瓣一样,几人走到百食街才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踏入街道,主巷便是好吃巷。 张金兰要看的铺子,位处中间。 孔牙人没从大门里进。 他拿的是后院小门的钥匙。 几人从旁边小巷子绕了一圈,来到后院。 后院的位置特别好,门外就是小河。 河边栽了一排柳树,绿意盎然的。 这条河,供应着镇上所有人家的用水。 “门开了,大娘,你们进来看吧。” 站在河边吹风的江家四人,听到孔牙人的话,这才跨过门槛,探着脑袋走了进去。 此时的江福宝已经从阿奶的怀里下来了。 她双脚落地,松开牵着阿奶的手。 在院子里东看看,西摸摸。 院子不大,却设计的很精致。 厨房外面,竟然还有一口井。 茅房在拐角处。 单独用木板盖得一个小屋子,哪怕是夏天,也不怕味道弥漫到厨房或者卧房里。 被墙挡的严严实实。 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至于卧房,面积也不小,竟然还能隔出一小间当杂物房。 江福宝转完后院,又跑到前头去看铺子。 铺子不大,确实跟牙人说的一样。 能摆四张桌子,大门没开,铺子里暗的很,里头似乎挺久没打扫了,柜台一摸手上全是灰尘。 江福宝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懒得再看,她转身回到院子。 低头望向井里。 看了几秒,江福宝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啊,这竟然是口不深的干井。 但凡打的深一些,说不定都不用去河里挑水了。 方才她看到后院外头的河里,水位特别低。 如果这场干旱,再持续两三年。 只怕这条河都要干了。 那镇上的百姓,只能去城外头的大河里挑水。 那里水深。 可水却浑浊。 只有村子里的人,才不嫌弃喝那水。 “这院子,租金是多少?” 就在江福宝叹息时,阿奶询价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 江福宝扭过身子,看去。 “最少要租半年,每月租金二两银子。” 孔牙人说完,张金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二两银子?还得租半年?那不就是十二两?” 天呐! 搁以前,他们一大家子攒一年,也才攒二两。 结果只够租一个月铺子的。 这还不算给牙行的抽成钱。 如果她要租下这个铺子,岂不是一下就得掏出十三两来? “没错,价格肯定没得商量,但大娘你要是觉得贵,我可以与铺子的主人商量下,让他通融通融,让您先租三个月。” 孔牙人在牙行里干了十年了。 早就成了人精。 他只扫一眼张金兰的表情,就知道她看中了这间铺子。 既然想租铺子,身上肯定有银子。 这几天他都没开张,第一单买卖,他势必要拿下。 虽然赚的不多,可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呢。 自然得多赚点。 “我考虑考虑吧,太贵了。” 张金兰摆了摆手,半天缓不过来。 一个月二两,还不能只租一个月,如果吃食买卖做不起来,她就得亏十两银子左右。 她受不了。 这可是十两啊。 “行吧,那您若是想好了,就再来牙行找我,我姓孔,你叫我孔牙人就行,这铺子我不瞒您说,抢手的很,昨天有三波人来看了,指不定今天就被人租走了。 但是您也知道,这铺子的位置那是极好啊,前临街,后临水,在这做买卖,就没有不发财的,大门一打开,街上全是来往的百姓,只要您做的吃食不难吃,肯定能卖出去。” 第93章 被欺负 牙人在古代,就等同于现代的房产销售。 嘴就跟快板似的。 吧嗒吧嗒说的不听。 可他的话,却字字说到张金兰的心里。 只要人不傻,都该知道这铺子的位置有多好。 而且铺子租来弄几张桌子就能直接开门卖了。 厨房里,都是现成的锅碗瓢盆。 锅是砌在灶台上的,拿不下来,碗筷则是上一家留下来的。 盆自然也是。 甚至还有个装满污水的缸放在后院。 只要洗干净就能用了。 “价格真的不能低了吗?” 张金兰依依不舍的看着后院,只怕这次离开,就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 “不能,铺主强调过,价格一文不能低,如果您真的想租,我尽量跟铺主沟通下,让您少租几个月,刚开始嘛,银钱紧张,我能理解,若是租下后,吃食买卖做得好,您再续租也不是不行。” 孔牙人一副为她考虑的样子,让张金兰颇为感动。 “好,那你先去问问,要是能先租一两个月就更好了,明天我再来趟镇上,等你好消息。” “好,我会好好跟他说的,不过要是铺主不答应,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能说,我尽量吧大娘。” 孔牙人知道,铺主一定不会答应的。 可他却没说出来。 总要给人希望嘛,说不定明天这大娘再来时,就下定决心要租了呢。 离开铺子后。 张金兰没再跟在牙人回牙行。 已经中午了。 四人在好吃巷找到一家卖馄饨的摊子。 坐下来点了三碗馄饨。 “娘,方才那铺子你当真要租?也太贵了吧,一个月足足二两银子呢。” 刚刚江大和一直没说话。 不是不想插嘴,而是太震惊了,不敢说话。 “我想租,可太贵了,我回去问问你爹,他要是同意,那孔牙人又跟铺主谈下来能短租,我就租下,若还是半年,那就算了,太久了,要是吃食买卖干不长,亏得底裤都没了。” 种了一辈子的地。 哪怕知道孙女有仙家帮忙。 张金兰对自己也没信心。 “阿奶肯定不会亏的,阿奶会赚好多好多银子。” 江福宝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腿,鼓励着张金兰。 “好好好,有福宝这个小福星在,阿奶肯定能赚到好多银子,好了,吃馄饨吧。” 说话间,摊主已经端着三碗馄饨过来了。 张金兰又问摊主要了一个小碗和勺子。 她把自己碗里的馄饨,舀了一些,放在孙女的小碗里。 怕孙女烫着,还吹了两三分钟。 江福宝乖乖点了点头。 接过碗,拿起勺子开始吃。 虽然被阿奶吹过,可馄饨还是有点烫,江福宝只能放下馄饨,先喝了口汤。 明明没放味精,汤却很鲜。 里头有猪骨的味道。 却又能喝出鸡汤的感觉来。 恐怕是鸡骨头和猪骨头一起吊的汤。 真是心思巧妙啊,怪不得这里有好几家馄饨摊子,就数这家生意最好。 六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吃完午饭。 四人来到悠然街的【三山学堂】门口。 江同木就在这里读书。 学堂大门紧闭。 江大和走过去,敲了敲门。 很快,就有位银发老头过来开门了。 “你们找谁?”老头虽然满头白发,可眼睛却不浑浊。 他声音洪亮的问道。 “我儿子在这里读书,叫江同木,刚启蒙,劳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就说家里人来看他了。” 江大和说话时,弯了弯腰。 态度特别好。 他的行为与外表,形成反差,显得有些滑稽。 “行,你在这等着。” 老头倒是没难为他。 丢下一句话,关上大门就去喊人了。 等了一刻钟,江同木才从学堂里出来。 只是。 江福宝皱起了眉。 二哥的脸上怎么有青紫,衣服还破了一块,这是跟人打架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脸上怎么青了一块?你在学堂跟旁人打闹了?” 张金兰心疼的走上前,端着孙子的脸左看右看。 “你被人欺负了?打架就算了,衣服怎么也扯破了,在学堂里,要好好读书!” 自己的儿子,江大和肯定了解。 他沉着声,对着江同木说道。 “奶奶,爹,我没事,就是玩闹而已,衣服是我不小心勾到树枝上了,才勾破了,脸也是我自己摔得。” 江同木低着头。 眼神复杂的看着地面。 他确实被人打了。 而且是群殴。 就因为他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那些人觉得他穷,觉得他好欺负,所以言语上时不时的挑衅他,可泥人也有脾气,江同木今天回了嘴,下一秒,他就被五人围起来殴打。 幸好夫子来得快。 这些人才撒腿就跑,夫子也没多管,吩咐了一句,让他别闹事,就走了。 江同木不打算将这事告诉家人。 打他的,要么是家里有钱的商户独子,要么是家中祖辈出过举人的,家里人哪里敌得过。 他不想给家里惹事。 “也是巧了,奶奶给你带了一套新衣服,你先穿着,后面还有两套在做,来,把衣服换上,这外衫破了,奶奶给你拿回家补补好,以后这带着补丁的衣服,就在家里穿,人呐,向来是拜高踩低的。 先忍忍,咱就是来认识字的,跟他们从不是一路人,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别搭理他们,他们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当然,若是真的打你,必须告诉夫子,更得告诉家人,奶奶就算告到县衙,也得让这些瘪犊子给你赔礼道歉。” 士农工商,向来都是字面意思。 所有人都清楚。 活在最底层的,永远都是农户。 谁都能踩一脚。 张金兰不傻。 孙子的模样,肯定是被人欺负了。 她心里有气,却不敢发出来。 能上学堂的,就没有一个穷的。 他们家能送同木来读书,还是依仗孙女呢。 若是闹得孙子没书可读,以后只能回到江家村种地了。 忍忍吧,等孙子启完蒙,就不读了。 “没事的阿奶,没人欺负我,就是打闹着玩而已,真没事,阿奶,你这衣服做的真好,你都没给我量身呢,竟然这么合适,瞧瞧,刚好一身。” 第94章 绿豆汤 江同木憨憨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 然而江福宝一眼就看出他在假笑。 二哥大概真的被人欺负了,不想说的原因估计是怕阿奶他们担心。 “行了,别多聊了,娘,你让同木进去吧,同木啊,在学堂要听夫子的话,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夫子,他若不管,你就告诉娘,娘抄着菜刀就来! 这群臭小子,不好好读书,竟弄些歪门邪道,记住啊,要是人家说几句难听的话,或者骂你,你就听你奶的,装聋,当听不到,可他们要是动手,你必须还回去!我朱迎秋的儿子可没孬种。” 朱迎秋从江同木手里接过旧衣服。 憋着火气嘱咐道。 “嗯,我都知道的,爹娘,奶奶,福宝,我进去了,你们回去的路上慢一点。” 江同木穿着新衣服,点了点头,正准备进去。 张金兰赶紧从钱袋子里拿出一粒碎银递给他。 “拿着,要是在学堂吃不饱了,就跟夫子说一声,到街上买点包子馒头垫垫肚子,别饿着自己,钱别乱花,好好收着,别被偷了,行了,进去吧。” 那粒碎银不大。 连半两都没有。 却温暖了江同木的心。 阿奶竟然把这么多钱交给他。 江同木颤着声回道:“嗯! 谢谢奶,我知道了,那我进去了。” 他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学堂。 银发老人似乎等候已久,他速度很快的关上了大门。 大门里面,江同木眼里的泪水,在进门的那一刻落下,他用袖口擦去泪珠,抓着碎银的拳头紧紧握住。 门外,向来大大咧咧的朱迎秋,也红了眼眶。 “走吧,时候不早了,快回村吧。” 张金兰清了清喉咙。 抱着江福宝离开。 到家时。 还没到傍晚。 一进门,江福宝就看到爷爷坐在院子里,编着竹篮。 “回来啦?铺子看了吗?同木在学堂过得咋样?”江守家听到动静,抬起头来,问道。 “倒是看中了一家铺子,就是价格太贵,一个月要二两银子,而且不能短租,一出手就是十几两,我怕到时候吃食买卖做的不好,我承受不起,就想着回来问问你。” 走了一路,张金兰累的直喘粗气。 她一边说,一边坐在椅子上休息。 孙平梅眼睛最尖,她回厨房端来两杯水,一杯递给婆婆,一杯递给嫂子。 至于江大和,大男人自己倒去。 “铺子的位置咋样?” 江守家等媳妇喝完水,这才接着问道。 “很好,在百食街的好吃巷正中间,而且还带个院子,不但有厨房茅房,还有一间卧房,里头有床,屋子也很大,可以再添一张床,要是租下,我寻思就在铺子里住着,不用来回跑了。” 张金兰放下水杯。 越想越满意。 “那确实挺好,找牙行再谈谈吧,要是能租三个月,你就租了吧,不能的话,就再找一家铺子,镇上铺子多得是,不缺那一家,无非就是位置的好坏。” 江守家想了一会,回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给租三个月,我就租了,贵就贵一点吧,就算买卖亏了,也就亏个六七两,要不是地里没指望,我也没这个胆量,哎,我总觉得是老天在推着我走。” 张金兰叹了口气。 “阿奶,别怕,有我呢,我到时候让白胡子老爷爷送好多好多东西来。” 从镇上回来,江福宝就没走过路,她被阿奶和大伯娘来回抱着。 所以一点都不渴。 她走到张金兰的跟前。 趴在她的腿上,俏皮的说道。 “乖孙女,咱不能这么贪得无厌,别在梦里瞎要,你放心吧,要是铺子租下来,阿奶就卖绿豆汤,赚好多钱给咱福宝买漂亮衣裳。” 张金兰笑着把孙女抱到腿上。 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阿奶的绿豆汤要卖多少钱一碗?” 江福宝微微抬起下巴,面带疑惑的问她。 “一个铜板。”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在脑海里思考着。 这里的绿豆卖的比糙米稍微便宜些,一斗六文。 差不多就是十二斤左右。 所以别看一碗只卖一文。 但若是买的人多了,积累在一起,也能赚很多。 “阿奶,绿豆汤是甜的吗?” 江福宝又问。 “咋可能是甜的,糖多贵啊。” 这边的糖分为两种,砂糖和饴糖。 砂糖就是甘蔗制成的,价格极其昂贵,普通老百姓别说买了,见都见不着,基本上都是供应皇城和江南地区的达官贵人用的。 其次是饴糖,由粮食制成,价格便宜许多,却也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比如江家村。 没吃过饴糖的人占据了大半。 张金兰听到孙女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要是给每碗绿豆汤都放糖,只怕本钱都赚不回来。 江福宝撇了撇嘴。 她虽然无父无母,可自小在江南长大,喝的绿豆汤都是甜的。 不甜的绿豆汤,跟粥有什么分别。 真的能卖出去吗? 而且毫无技术含量的东西,别家也能卖啊。 江福宝突然有种铺子还没开,就即将要倒闭的感觉。 她真怕阿奶承受不住。 由于想的太多,晚饭她都没吃完,剩下的粥和菜倒进爹爹的碗里了。 他吃的喷香。 天色变黑后。 江福宝仰躺在床上,看着崭新的房梁。 思索着。 光卖绿豆汤肯定不行。 她得把糖拿出来。 到时候让阿奶涨价,一碗甜绿豆汤卖两文。 铺子后院有厨房,前头还有桌子,完全可以卖些小吃,想到这,她闪进空间。 翻找着冰箱的冷冻层。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有火山石烤肠、手抓饼、小笼包、冷冻鸡翅、蛋挞皮和未拆封的蛋挞液,还有芋圆、汤圆等等。 幸亏她刚囤完货,就穿越了。 不然家里空空,她要这破空间有啥用。 翻完冰箱,江福宝又来到厨房。 里头的柜子她一一打开。 在最拐角找到一袋小土豆。 特别特别小的土豆。 听说老板是从山区进来的货,都没她眼珠子大。 这种土豆拿来煎一下,做成糖醋味,再撒点辣椒面和孜然粉,简直香麻了。 ilwxs.com 第95章 租下铺子 看了看分量。 要是拿碗装,顶多能装二十碗。 分量不多。 可胜在空间每天都刷新。 最后,江福宝定下了两种吃食。 【鹅卵石烤肠,每天一袋,限量十八根。】 【锅巴小土豆,每天二十碗。】 另外算上阿奶的绿豆汤。 共三种吃食。 刚开业,卖这些足够了。 江福宝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端着小板凳,爬上马桶,撒完尿,就离开空间去给鸡窝放鸡蛋了。 一夜好梦,伴随着鸡叫声,江福宝缓缓醒来。 今天还得去镇上。 她得动作快点。 免得阿奶和大伯悄悄溜走。 “阿奶,娘亲,我醒啦!” 穿好衣服,打开屋门。 江福宝扬起笑脸,对着正在院子里洗脸的阿奶和娘亲说道。 要是忽略她眼角的眼屎。 还挺可爱的。 “瞧瞧,平日里,这个时候福宝还在睡呢,这是生怕我把她丢下来啊。” 知孙莫若奶,张金兰扬了扬眉毛,对着身旁的小儿媳说道。 “娘你就是惯着她,福宝越发得寸进尺了。” 张燕子无奈的说了一句。 可看向女儿的双眼,却饱含宠溺。 “我当然得惯着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可不就跟掌上明珠一样疼嘛,来,福宝,阿奶帮你洗脸,快过来。” 张金兰对着孙女招了招手。 江福宝迈开小短腿跑了过来:“阿奶,我们什么时候去镇上呀?” “等你洗漱完,吃完早饭,咱们就动身,今个你大伯娘不跟着了,就我跟你大伯和二伯带着你去。” 担心今天就要交钱定下铺子。 张金兰的兜里,揣了足足十两。 怕半路遇到劫道的。 她把两个儿子都带上了。 “好!” 江福宝软软说完,拿起专属牙刷开始刷牙,接着被阿奶用毛巾搓洗脸蛋。 毛巾柔软,不管再怎么用劲,都不疼。 热乎乎的感觉,让江福宝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还真别说,这仙家的东西就是好用,一个洗脸布,竟然这么软,要是拿来做衣服,穿在身上得多快活啊,啧啧。” 张金兰动作很轻的洗好毛巾,把它挂了起来。 早饭,依旧是米粥配煮鸡蛋。 每人一颗。 主打一个公平。 后院的蔬菜已经逐渐成熟。 阿奶还种了一点莴笋。 放点猪油和盐,简单一炒,就很好吃了。 莴笋叶子也不浪费,切菜小段和莴笋一块炒。 口感像生菜,还挺好吃。 江福宝夹了好几筷子。 吃饱后,休息几分钟。 四人就出发了。 来到镇上,他们先去卖鸡蛋。 卖完才奔向牙行。 “客官,您这是买还是卖啊?”同一套说辞。 人却不一样。 “请问孔牙人在哪?”张金兰语气温和的问道。 “老孔!有客官找你。” 在门口接待的牙人对着里头高喊一嗓子。 不一会,孔牙人就出来了。 “您来啦?快里面请。” 客人第二次上门,就代表这单一定成。 孔牙人眼里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光景不好。 基本上都是来卖宅子铺子和田地的。 买的人却很少。 都七八天没卖出去了,他心里焦急万分,以往看不上的租客,他现在也十分重视了。 “我这里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江家几人坐下后。 孔牙人压低着嗓音对着他们说道。 “你说。” 张金兰心里‘咯噔’一声。 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好消息就是铺主同意短租了,坏消息就是他只肯让两个月,也就是必须租四个月才行,我嘴皮子都讲干了,也没用,您看,这铺子您还要租吗?要我说,不如就租了吧,再找也找不到这么合心意的。 而且三个月说起来,无非就是比四个月少一月而已,就差二两银子,这铺子位置太好了,随便卖点吃食都能赚钱,要不是上一个租客赚到钱,搬到长安镇去了,恐怕这铺子都不会挂到牙行来。” 孔牙人见张金兰没个笑脸。 他怕到手的客人跑了。 连忙劝说着。 “嗯,我考虑一下吧。” 张金兰端起水杯,喝了口茶水。 是孔牙人倒的。 里头的茶,不是什么好茶。 都是碎茶泡的,喝到嘴里,还得吐两口。 不然碎茶就顺着茶水一道进肚了。 一旁的江福宝拽了拽阿奶的袖子。 小声说道:“阿奶,租吧,有我呢。” 位置这么好的铺子,加上空间的美食。 她就不信赚不到钱。 大不了卖便宜些。 反正零成本的东西。 似乎是孙女的眼神,给了她勇气,张金兰咽了口唾沫。 对着孔牙人说:“行,我租。” 话音落下。 孔牙人的嘴角瞬间扬起。 江福宝也松了口气。 唯独江大和跟江二勇依旧面不改色。 他们俩像打手一样站在祖孙俩的左右两侧。 要是配上一身黑西装,真成保镖了。 江福宝在心里想着。 阿奶答应后。 孔牙人就开始着手忙碌了。 等签完租契交完钱时,已经是中午了。 一把掏出九两银子的张金兰心疼不已。 连馄饨也舍不得吃了。 带着儿子和孙女买了几个粗面馒头就朝着家里边吃边赶。 当然,江福宝例外。 只有她吃着阿奶给买的肉包子。 “这牙行赚钱真容易,签个租契,二两银子到手,两头赚啊!哎,这可是九两银子啊,搁以前,咱家要攒至少四年!” 张金兰唠唠叨叨一路。 到达村口,才彻底接受现实。 铺子的钥匙她已经拿到手。 租契上写的明明白白,明天开始才算第一天。 回到家中。 江福宝小跑到屋子里,躺着休息。 院子里,大人们在讨论去哪进绿豆,怎么收拾铺子,要准备什么东西。 别看她没走路。 被人抱着也是很累的。 不知不觉,江福宝睡着了。 醒来时,竟然晚霞都出来了。 “娘亲,你怎么没叫我呀?” 江福宝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发现院子里堆了好几筐绿豆。 爷爷大伯他们在劈竹子,削竹筷。 阿奶带着大伯娘和娘亲她们收拾铺子要用的东西。 “娘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饿了吧?你嫂子在煮饭,一会就好了。” 张燕子解释了两句,就低下头继续干活了。 第96章 小土豆 彻底清醒的江福宝,赶紧跑回屋里。 明天阿奶就要去收拾铺子了,最迟后天就得卖,她得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她的床底下放着两个盆,盆里有四五个竹筒,是经过阿奶同意才放得。 毕竟她之前跟阿奶说过,白胡子老爷爷要往她床底下放东西。 江福宝将小土豆拿出来。 幸好麻袋上没有写字,不用换包装。 接着她又把烤肠倒进盆子里,共十八根。 还有各种调料,以及白砂糖。 每种调料都分别倒进竹筒里。 做完一切。 江福宝清了清嗓子。 高喊一声:“阿奶——” 张金兰丢下手里的活计,闻声而来。 江家其他人也是如此。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十几个人,通通面带急色。 “阿奶,白胡子老爷爷给我送东西来了。” 江福宝指着盆子。 一脸惊喜的说道。 “什么?这就送来了?是啥?我看看。” 张金兰好奇的走过去,一一翻看,结果她啥也不认识。 是哦,这里没有土豆。 江福宝恍然大悟。 土豆产量那么高,还耐旱,要是有土豆,怎么可能种糙米啊。 怪不得呢。 从未见阿奶提起过土豆二字。 可惜了,她空间没有种子,这些小土豆产量也不高。 而且太小,不容易储存。 稍微摆一摆就发芽了。 不宜大面积种植。 “我跟白胡子老爷爷说了,阿奶租了铺子,要做吃食买卖,所以他送来一袋土豆,他告诉福宝,说这个要煎一煎放点醋和糖,再撒点孜然粉和辣椒盐就很好吃了。 还有这个,是烤肠,白胡子老爷爷说,要先把鹅卵石烧热,再把烤肠放上去,就可以烤熟了,还有这些都是调料,这是砂糖,这是孜然,这是辣椒面,这是味精.......” 江福宝只能搬出白胡子老爷爷。 一一给阿奶介绍着。 就连用法她都说的清清楚楚。 “感谢仙家啊——” 虽然见过无数次。 可张金兰还是不习惯,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跪谢这不存在的仙家。 磕了三个头,她才被儿媳们扶着爬起来。 “哎哟,这叫什么烤肠的,怎么这么冰。” 张金兰摸了一把冻成冰棍的烤肠,吓得收回了手。 “瞧着像肉,可能一直被冰块镇着呢,估计仙家怕肉坏吧,娘,我把盆子放到缸里吧,山泉水凉,一夜过去,应该不会坏。” 等大伯娘说话,江福宝这才想起来。 天已经热了,烤肠化冻的速度很快。 只要半个多小时,就能变软。 要是摆一夜,还能吃吗? 看来她以后得早上再拿出来了。 “这也不够卖啊,最多两三天就没了。” 孙平梅挤进来。 望着盆中的东西,幽幽说道。 “没事的二伯娘,白胡子老爷爷说了,他会每天送来的。” 江福宝眨巴着大眼睛。 刚才她还愁怎么把每日送货的消息告诉家人呢,二伯娘就来相助了。 “嚯,那感情好,这下铺子肯定不会亏了,白白得来的肉和糖,做的就算再难吃,也有人买啊,现在外头的东西卖的多贵啊,娘,你准备卖什么价?” 孙平梅惊呼一声。 转过头,看着婆婆。 “先尝尝什么味吧,喜乐啊,把这个烤肠拿一根,煎出来,还有这个土豆,洗干净放点猪油当菜炒熟了,嗯,撒点这个辣椒面和孜然粉,我们试试看什么味道,要是好吃再卖。” 不好吃的话,就让孙女跟仙家说一声。 别送来了。 省的日日送东西,累着他老人家。 “嗯,我这就去!” 钱喜乐的性子跟朱迎秋一样,急性子。 她端起地上的盆子,就去厨房了。 晚饭时。 除了炒莴笋和米粥。 桌上还多了两碟子菜。 一个是煎土豆,一个是切成片的烤肠。 闻起来香的不行。 要不说科技狠活呢,加了香精的烤肠,味道霸道无比,直往江福宝的鼻子里钻。 江家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 似乎下一秒口水就流出来了。 “哎哟娘嘞,这也太香了,奶,让我吃一口吧,求你了。” 江同土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 他抱住张金兰的胳膊,撒着娇。 “瞧你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那个三岁的奶娃娃呢,福宝都比你懂事。” 张金兰戳了戳孙子的额头,笑骂道。 “行了,都吃吧,烤肠一人一片,土豆一人一个。” 做的不多。 也就尝个味。 江同土第一筷子夹的就是烤肠。 他立马塞进嘴里。 咬下去嘎吱一声,滋滋冒油。 香,太香了。 世上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他都要流泪了。 这一幕,江福宝都看在眼里。 她上辈子,也最爱吃烤肠,这玩意,就得整根吃才香。 到时候放在鹅卵石上一烤,只怕香味顺着街道能飘几百米。 还愁没生意? 可惜阿奶舍不得。 尝味而已,一根就够了。 “娘,这个土豆真好吃,软糯糯,又甜又辣,好吃!一定会有人买的。” 孙平梅对土豆更感兴趣。 “这个叫土豆的确实好吃,您准备卖多少钱一碗?” 朱迎秋也赞同妯娌的观点。 她问向婆婆。 “又是放油,又是放糖的,那么多金贵东西,不能卖便宜了,就.....” 张金兰本想说五文一碗的。 可想到街边的肉包子就卖五文,而且她铺子一月的租金得二两。 她改了口。 “就十文吧。” “什么?十文,娘,你这价能卖出去吗?街边的馄饨也才五文一碗。” 江大和惊呼道。 “大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摊子卖的吃食能跟铺子里比?酒楼里一道菜卖到上百文甚至是几两银子的比比皆是,况且这个土豆谁也没见过吃过,十文我还觉得便宜了呢,要我说,卖二十文才好。” 江二勇持反对意见。 他打散工的时候,给酒楼也送过粮食。 自然什么都见过。 “那烤肠呢?卖什么价?” 孙平梅又问。 “二十文吧,这玩意贵,又全是肉,就十几根,味道太香了,肯定好卖,价格不高点,咱铺子每月的二两银子都得亏掉,还有绿豆汤,既然有砂糖,那就搁进去吧,卖三文一碗。” 第97章 馋的睡不着 “砂糖这玩意是富贵人家吃的,咱可没地方买去,就这么一小筒,少说也要二两银子,拿出去只怕招人猜疑,还是用了吧。” 茶具和砂糖不一样。 前者可以说是祖传。 后者只供给达官贵人吃的。 她一个普通庄户人家,到哪弄砂糖去,人家还以为她是在哪个大户人家偷来的呢。 要是报官了,她说都说不清。 不如拿去用了。 “既然这样,娘,明天煮个甜粥喝呗,我还没尝过砂糖是怎么滋味呢,是不是比饴糖甜多了?” 孙平梅眨巴着眼睛,双眼发亮的看着张金兰。 “行,你想喝,那明天的早饭由你来做。” 按理说明天本该轮到大儿媳做早饭的。 既然二儿媳嘴馋,那就让她自己做去吧,愿意放多少砂糖就放多少。 张金兰无奈的撇了她一眼。 “好,我做!我天不亮就起来!” 孙平梅喜得眉开眼笑。 “你个蠢婆娘,你天不亮就起来,做给谁喝?给后院的鸡喝啊?还是给村里的大黄狗喝?” 江二勇翻了个白眼。 无语极了。 “好了好了,赶紧喝粥吧,对了,大和啊,你一会吃完饭跟二勇去村里再问问,看看谁家还有绿豆,就按照比镇上低一文的价格收回来,有多少收多少,能省一点是一点。” 张金兰端起碗。 说完便开始吃饭了。 江福宝也学着阿奶,端起了碗。 她的碗不同于江家人用的海碗,是爷爷和爹爹给她专属打造的小碗,一个塑形,一个打磨,承载了爹爹和爷爷对她的满满爱意。 这个小木碗只有女子掌心那般大。 江福宝每次吃饭,都吃满满一碗。 “福宝刚刚说这烤肠要用鹅卵石烤?我记得河的下游,有不少鹅卵石,四银呐,吃完饭你大哥跟你二哥去收绿豆,你跟我去河边捡石头,明天一道带去镇上。” 吃到一半。 江守家突然想起来什么。 他吩咐着小儿子。 “好,那爹你快点吃,我们早点去,不然一会天黑了。” 此刻,外面的晚霞布满了天空。 云朵好似火苗在烧。 树叶都被染上了粉色。 江家人快速吃完饭。 女人在家洗碗收拾桌子,男人出去买绿豆捡石头。 后院里,公鸡追着母鸡的屁股后面喔喔叫。 江同金码着柴火堆,准备明日带去镇上,放到铺子后院里备用。 其他几个半大孩子,在门口跟村里男娃一起玩耍。 只有江福宝坐在院子里。 靠在阿奶的腿上歪着头欣赏晚霞。 “这孩子,也不喜欢出去玩,跟个小大人似的,天天跟我这老婆子腻在一块干啥。” 张金兰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发丝。 眼里全是慈爱。 “我就要跟阿奶待在一起,日日都不分开,阿奶跑也跑不掉,哼!” 张金兰的手,做惯了农活,皮肤很是粗糙。 可隔着头发依旧摸得江福宝昏昏欲睡,她撅着嘴巴说完,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刻多钟。 张金兰发觉孙女的呼吸变沉了,她弯下身子一看。 原来是睡着了。 下一秒。 她把江福宝抱了起来,准备送到屋里,让她好好睡觉。 “娘,我来抱吧,福宝最近吃胖了,重的很,别累着您。” 打扫完厨房的张燕子,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了,她说完准备从婆婆的手里接过女儿。 “不用,你累了半天了,歇会吧,福宝才多重,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 张金兰没让,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张燕子休息去。 江家所有屋子的门,都是敞开的。 所以不必开门。 把孙女放到床上后,张金兰把孙女的外衣和鞋袜脱掉。 又帮她盖好被子,掐好被子的四个角,这才放心的掩上门离开。 江福宝睡觉浅。 她能感觉到院子里,阿奶在和娘亲伯娘们正在闲聊。 可声音却让她格外安心。 直到一觉睡到了寅时中。 江福宝被尿憋醒。 她跑去茅房上了个厕所,顺便把鸡蛋放到鸡窝里,这才离开后院。 在前院洗手时,她竟然看到二伯娘揉着眼睛,去了厨房。 没多久,厨房里火光燃起。 屋里屋外亮堂起来。 “二伯娘,你这是要做早饭吗?” 江福宝靠在门沿上,轻声问道。 她软软的声音,吓的孙平梅差点把手中的盆子扔了出去。 “哎哟,吓死我了,原来是福宝啊,你咋起来的这么早,二伯娘准备煮粥呢,瞧,灶都烧好了,福宝再回去睡会吧,不然白天会困。” 孙平梅一夜都没睡好。 光想着喝甜粥了。 这不。 早早的就起来做早饭了。 “我不睡了,二伯娘,我去洗漱。” 江福宝摇摇头。 她昨晚天没黑就睡着了。 算起来比平日里,还多睡了半个时辰呢。 “行,二伯娘先给你烧水。” 孙平梅放下盆子。 拿起水壶准备去院子的缸里打水。 “不用了二伯娘,我就用冷水洗就行,今天好热啊。” 江福宝拦住了她。 明明才五月,可天气却像六月一样燥热无比。 “不行,万一着凉了呢,等着,一会就烧好了。” 孙平梅到底是出去打水了。 但凡站在厨房里的不是侄女,而是儿子。 她压根不会管。 养女娃和养男娃不同。 男娃皮实,糙得很。 女娃可不行,身子比男娃弱,稍微不注意,就生病了,必须得精细的养着,哪像她那对吃人不吐骨头的爹娘。 当初差点把她养死咯。 到底是她命大福大,硬撑到十五岁嫁给了江二勇,这才过上了好日子。 想到娘家。 孙平梅原本还瞌睡呢,现在彻底清醒。 她打水的动作都粗鲁了许多。 厨房里的江福宝,也没傻站着,她回屋穿好了外衣和鞋袜,拿着爷爷给她做的小木梳出来。 “二伯娘,帮我梳头。” 江福宝高高举起木梳。 她的头发跟鸡窝似的。 “好,等二伯娘洗好米,煮了粥,就帮福宝梳头,福宝坐在椅子上等一下。” 孙平梅软着声,对着江福宝说。 她洗米的速度快了不少。 “好。” 江福宝放下手臂。 坐在椅子上望着天空。 第98章 江家小食铺 天还没亮。 黑蒙蒙一片。 此时的星星和月亮仿佛突然消失不见。 四周除了厨房灶台散发的火光,一片漆黑。 幸好她方才上茅房的时候,还能瞧见点微弱的月光。 不然掉粪坑里去,她八辈子都洗不香了。 到时候阿奶肯定嫌弃她是个臭娃娃。 “好了,二伯娘忙完了,来,我帮福宝梳头发,今个福宝要去镇上,二伯娘给你扎个喜庆些的怎么样?” 孙平梅走过来,拿起江福宝手中的木梳。 一边梳一边问她。 “都听二伯娘的。” 江福宝不挑。 这里又没镜子,就算把她扎成葫芦娃她也看不到啊。 随便吧。 过了一会。 江福·哪吒·宝,诞生了。 她头上顶着两个小丸子,用红绳裹的紧紧的。 孙平梅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好看,咱福宝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等你长大,只怕咱家的门槛都要被男娃踏破了,不行,我得告诉你阿奶,等赚到钱,得把咱家门槛换成青石砖。” 孙平梅调侃起侄女来。 “二伯娘,你的甜粥糊了。” 江福宝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一抹坏笑。 她一句话,就把二伯娘吓得大惊失色,跑回厨房了。 “你这小坏蛋,哪里糊了,竟然骗起我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孙平梅笑着扯过江福宝,把她横抱起,用挠痒的力度,打了两下她的小屁股。 江福宝咯咯直笑。 “好了,不跟你闹了,热水已经烧好了,二伯娘给你倒水,来,拿着牙刷,先去刷牙吧。” 江福宝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啊,多谢二伯娘。” 她接过牙刷,走到院子里,蹲下来开始刷牙。 打好热水的孙平梅,用水瓢在缸里舀起两瓢冷水,她摸了摸,温度刚好。 这才放下洗脸布,打湿后给侄女洗脸。 厨房上头的烟囱,开始冒出白烟。 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格外显眼。 又过了两刻钟。 江家人陆陆续续的起床了。 江福宝回屋,把刷新后的烤肠、土豆、糖、辣椒面、孜然粉和醋拿出来放到床底下。 然后拉着阿奶进来。 免费的吃食又一次加量。 与昨晚收拾好的东西放在一块,江家人快速洗漱。 等吃完甜甜的粥后。 张金兰带着儿子儿媳们,准备出发。 江守家不去,他得留在家中给铺子做牌匾。 虽然他的木工活一般,可租铺子花了那么多银子,该省还是省点吧。 铺子已经起好名字了,就叫【江家小食铺】 “同金啊,地里的活计就交给你了,记得看好弟弟们,还有喜乐,中午我们不回来吃,就做你们几个人吃的就好,把鸡喂喂,院子打扫下就行.....” 张金兰一一嘱咐完,才带着儿子儿媳们离开。 江福宝被娘亲抱在怀里。 两个亲哥哥眼巴巴的看着她。 似乎也想去镇上。 张金兰不让。 今天太忙,去太多孩子照顾不过来,等日后铺子没那么忙了,再带他们去镇上逛逛。 倒不是张金兰偏心。 家里能租得起这个铺子,还是靠孙女。 其次,孙女乖啊,也不乱跑,不像男娃,东窜西窜的。 万一被人牙子拐走,就全完了。 江家人背着竹篓,挑着扁担,拎着竹篮,扛着麻袋,走出村口。 “他们这是干啥去啊?” 村道上,不知情的村民,好奇的问道。 “估计是卖绿豆去了,昨天他们各家各户收了不少绿豆呢,比镇上便宜一文,可能想赚点钱吧。” 一位百事通的大娘回道。 “这能赚几个钱,还不够累的,都不如去镇上干散工,既然卖绿豆,带着娃娃干什么,也不嫌累得慌,真是傻子。” 问话的那人不屑的说了一句。 扛着粪桶,转身下田了。 江家人丝毫不知。 就算知道。 他们也不会放在心里。 就这么想他们,挺好。 古话说得好,财不外露,最好村里人人都觉得他们穷。 这样家里才不会被歹人惦记上。 到达城门口,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了。 排队进城,江家分成两路。 江大和去卖鸡蛋。 剩下的去铺子打扫归置。 “老大家的,把铺子前面打扫干净,二勇,去买四张桌椅回来,钱袋子给你,挑便宜的买,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后院就交给你们了,四银呐,把柴火码好,烧烧灶,去去霉气,福宝,乖乖坐在板凳上,别乱跑...” 交代完每个人要干的事。 张金兰也开始忙碌起来。 下午,她准备先卖卖看,所以绿豆得淘洗好,提前煮出来。 “娘,灶是好的,锅也没破,我已经刷好了,现在是灭还是继续加柴?” 两炷香后,江四银满头大汗的从厨房走出来,问向张金兰。 “继续加柴,把这盆绿豆倒进去加三盆水煮出来,算了,你做饭向来难吃,你过来,把这些鹅卵石洗干净,刷的一粒沙子都不许有,我去厨房守着。” 张金兰怕小儿子把绿豆汤煮毁,她只能自己去厨房。 里头狭小又闷热。 只能同时待两个人。 江福宝走进去,还没看清楚呢,就被阿奶赶出来了。 “福宝乖,去外头坐着,里面热得很,到树下坐着去,那里凉快。” 院子里有棵桃树。 偏小。 却能挡住江福宝更小的身躯。 太阳即将升到头顶,马上就要迎来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 江福宝穿了两层衣服。 有些热得慌。 她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把外衣脱掉。 这才舒服许多。 这天气,估摸最少三十度。 她身上还穿着春天的粗布,厚的不行。 都要热麻了。 不光是她。 爹爹也脱去外衣,在院子里疯狂洗着鹅卵石,他帅气的面孔上冒出许多细汗。 明明时常下田。 可皮肤却无比白皙。 娘亲长得也不输爹爹。 她脸蛋偏鹅蛋,眼睛大大的,鼻子翘而小,嘴巴什么都不涂也红润润的,跟她刚穿来的时候相比,胖了一圈,气色好多了。 人也就更漂亮了。 她的爹爹和娘亲简直是郎才女貌。 更是天作之合。 两人性格互补,从未红过脸,起码在原主的记忆里,和这些天的相处下,她没见到过。 第99章 试营业 “娘,桌椅买回来了,哎哟,热死我了,掌柜的马上派人送过来,我找了两家,才买到差不多的桌椅,人家都是提前定好的,我突然去买,人家根本不卖,我还得加钱,他们才肯将别人定好的桌椅先卖给我。” 江二勇从后院进来。 他气喘吁吁,浑身是汗。 说话间,直接上手把外衣和里衣一起解开了。 露出了胸膛。 舒服的直哼哼。 “赶快把衣服扣上,出了汗,可不能这么吹风,再说了,你大嫂她们都在,注意点,哎哟,我的心嘞,乖孙女你怎么把外衣脱了,快穿上,要是着凉怎么办。” 张金兰刚训完二儿子。 就发现江福宝穿着里衣坐在树下呢。 她吓得大惊失色。 一个箭步冲过去。 把江福宝又一次裹得严严实实了。 “阿奶,我热。” 江福宝叹了口气。 有种冷。 叫阿奶觉得她冷。 “热也不能脱,也就白天会热一点,忍一忍,日头西落就凉快了,等绿豆汤煮好,阿奶给你盛一碗喝,立马就舒坦了。” 什么事张金兰都能妥协,唯独有关孙女身体的大事。 她坚决不退步。 哄好孙女。 她回到厨房继续熬煮绿豆汤。 直到桌椅送来,铺子全部打扫好,江大和卖完鸡蛋回来了。 满满一大锅绿豆汤才煮好。 张金兰大方的放了许多糖。 喝起来甜滋滋的。 “大和,把大缸拿到河边刷洗干净,装满水,等绿豆汤晾一会,倒到中缸里去,再把中缸放到大缸里凉着。” 快到正午了。 等吃完饭。 张金兰就准备开门卖吃食。 天热。 绿豆汤要是不凉,就算是甜的,估计都没什么人买。 只能快些让它冷下来。 “二勇啊,你到街上买点饼子来,一人两张,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就行,今天要是东西都卖完了,晚上就买斤肉回家,吃顿好的。” 钱袋子还在二儿子身上。 张金兰说完,江二勇就快步走出去了。 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两包饼子,用绿叶包裹的。 一张饼子有人脸那么大。 里头放了零星的萝卜干切成的丁,和葱花。 一口咬下去,咸咸的。 江福宝不怎么爱吃。 她就吃了半张。 吃完饭后,众人坐在院子里,休息了一会。 期间,江四银把鹅卵石洗干净放在陶盆里烧的滚烫,江大和也给绿豆汤换了四次水,终于变凉了。 灶上还热着。 朱迎秋添了柴火,开始做糖醋小土豆。 有了醋后。 土豆的味道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酸酸甜甜辣辣香香。 好吃到飞起。 “燕子,把烤肠放到鹅卵石上吧,一会铺子就要开门了。” 一锅土豆全部做熟后,朱迎秋撤掉了灶台下的柴火。 张金兰洗完竹筒和木碗,吩咐着小儿媳妇。 “娘,先放多少?这里有三十五根呢。”张燕子问道。 “先放十五根吧,要是卖不掉剩下的带回去留着明天卖,或者咱家吃掉,也省的买肉了。” 张金兰热的汗如雨下。 她从腰间取下帕子,在水里洗了把脸。 这才舒爽许多。 午时末。 铺子开业。 因为是试营业。 没有放炮竹。 张金兰让大儿子和二儿子把陶盆端到门口,便站在外头吆喝了。 “瞧一瞧,看一看呐,天热就得来碗甜甜凉凉的绿豆汤,晾了一早上呢,用冷冷的河水镇过,喝起来暑气全消,里头搁了不少糖,一碗只卖三文。 还有好吃的小土豆,一碗十文,保证你们从未见过吃过,快看,这香喷喷的烤肠,里头全是肉啊,一根二十文!卖完为止。” 张金兰报价时,守着陶盆的江大和心虚不已。 娘说的价格也太高了。 只怕没人会买啊。 “什么,绿豆汤三文?你咋不去抢呢,前头那家茶馆也卖绿豆汤,一碗只要两文, 而且也搁了糖。” 路过的汉子撇了撇嘴,大声说道。 “就是,卖的也太贵了,绿豆汤倒是还好,多了一文而已,可这劳什子土豆又是什么,怎么卖那么贵,十文?听着也不像肉,傻子才吃呢,还有那烤肠,就算是肉,也不能卖二十文啊,一斤肉才多少钱,我有这钱,我为什么不去买肉吃。” 有人闹事。 门口一下子围了二三十号人。 张金兰一点不慌。 她扭过头,对着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后者拿着蒲扇开始扇风。 烤肠的香味一下子散发出来。 吵闹的人群瞬间安静。 “这是啥味啊?也太香了,比我去长安镇吃的卤肉还香,我滴天,掌柜的,这味道是从你铺子里传出来的吧?啥东西那么香啊?” 一位瞧着三旬左右的男胖子从人群里挤出来。 他走到张金兰的身旁好奇的问道。 “哦,你闻到的香味,便是我铺子里卖的烤肠,一根二十文。” 张金兰得意的伸出两根手指头。 在胖男人眼前晃了晃。 “二十文?!价格倒是还行,好吃吗?”听到价格,不同于其他人,胖男人竟然不觉得贵,他咽了口唾沫,又一次问向张金兰。 “当然好吃了,保证你吃了一根还想再买一根。” 烤肠已经熟了。 听孙女的,昨晚他们做了好多根竹签。 卖的时候,拿竹签串着烤肠递给客人就行。 拿在手上吃的很方便,省了筷子和碗了。 孙女说,那是仙家教的。 怪不得是仙家呢,就是比凡人的脑子聪明些。 张金兰在心里想着。 “行,那你给我来上一根,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么好吃,我就买上五根带回去,可若是不好吃,以后你这铺子我日日路过都要吐上一口唾沫。” 胖男人掏出荷包。 从里头数了二十个铜板出来。 放到张金兰的手上。 “好嘞,大和,给客官串一根烤肠。” 才吆喝了一句,就有客人了。 张金兰高兴的不行。 她眉眼扬的老高。 乃至眼睛的皱纹都拉平了许多。 江大和的速度很快。 他选了一根烤的最熟的烤肠,拿竹签串好,递给了胖男人。 “就这么点大?”胖男人没想到实物那么小。 只有两根小拇指那么粗。 第100章 同行 不过他也没急着找茬。 小不小的,还得看味道,要是好吃,他就不计较了。 刚烤好的烤肠,烫得很。 他一边吹一边咬。 一口下去。 烤肠里面的油瞬间滋了出来,胖男人烫的直吸气。 可他舍不得松口。 香! 实在太香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肉。 外皮烤的酥脆,咬着特别有嚼劲,里面的肉,更是越嚼越香。 胖男人吃的忘我。 他一口接着一口。 哪怕烫的舌头在嘴里跳舞,他也要吃。 不一会,烤肠就全进他的肚子里了。 “好吃!再给我来五根,不,十根!我要带回去给我家人吃。” 胖男人的眼睛,亮的像中秋夜的月亮。 他一脸满足,好似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哎哟,我也没东西给你包啊,十根你估计抓不下,万一掉地上就完了,二勇啊,你去把刚刚包饼子的叶子拿来,用那个给这位客官包吧。” 张金兰听到他又要十根,高兴的手足无措。 “真有这么好吃吗?我瞧着有些假,不会是店家请来做戏的吧!” 一位穿着上好布料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里,高声喊着。 他的话,带动了围观者的情绪。 众人开始猜疑起来。 “什么人都敢开铺子了,瞧瞧这老妇穿的,一身麻布衣裳,满脸穷酸样,能卖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估计就是唬人的。” “就是,肉虽然好吃,但也没夸张到这种地步吧,我方才瞧着,二十文就那么一小根,实在不划算,卖的也太贵了,真当自己是福来酒楼啊,漫天要价。” “哈哈,这种小店哪能跟福来酒楼相比,福来酒楼一道肉菜,最少要二两银子呢。” “哎,我这辈子若是能吃顿福来酒楼的席面,就死而无憾了。” “......” 门口的围观群众,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酒楼。 他们一边贬低江家的铺子,一边抬高福来酒楼。 张金兰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群瘪犊子,我开个铺子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跑我铺子门口撒泼,活不起啦?不买就算了,还在这胡言乱语,老娘什么时候请人做戏了,二十文的肉肠你们嫌贵,旁人酒楼卖二两银子的肉菜你们怎么不说贵啊? 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来捣乱的,你!老娘记得你,你不是街尾开糕点铺的掌柜吗?怎么,我开我的小食铺,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再来捣乱,老娘拖着一家老小吊死在你铺子外头,看以后谁还敢去你铺子里买糕点。” 张金兰活了快半辈子。 什么没见过啊。 她就说嘛。 好端端的卖个吃食,怎么门口围了这么多人。 还光看不买,竟在这挑刺。 且人越来越多。 搞半天都是卖吃食的啊! 一个个穿的人模狗样,二十文都叫嚣着贵。 仔细一瞧,人群里好几个熟面孔。 有的开糕点铺,有的开炊饼铺,个个都在这百食街做买卖。 都是对家。 哼,敢跟她耍花招。 下辈子吧。 张金兰叉着腰。 站在门口,火力全开。 江大和跟江二勇也走到门口来了。 他们害怕外面闹事,一左一右的站在张金兰身旁,为的就是防止突然打起架来,他们好护着亲娘不受伤害。 “你们误会了,我不认识这位掌柜的,而且这个叫什么烤肠的真的很好吃,你们可别胡说,吃都没吃过,就在这诋毁,真丢咱们老爷们的脸。” 胖男人为江家小食铺说起话来。 他家中不缺银钱。 唯一的爱好就是吃。 若铺子被这些人整关门了,他以后上哪吃烤肠去。 “哼,什么破烂烤肠,听都没听过,我可不吃,谁爱吃谁吃,走了走了,散了吧。” 男人最爱的就是面子。 被张金兰当场拆穿,他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落荒而逃。 人群一下散去大半。 只剩七八人还站在铺子门口观望着。 他们被烤肠的味道吸引了,馋得很。 但又觉得价格实在贵,要是买来发现不好吃,就亏大发了。 毕竟五文钱能买一个大肉包子呢。 一根烤肠都能买四个了。 所以他们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想着要不要买上一根尝尝味道。 “祖母,我想吃这个烤肠,好香啊,快给我买。” 没等他们想好,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牵着一位老妇的手,走到铺子里,闹着要吃烤肠。 “掌柜的,给我小孙子来一根吧,二十文是吧?给你。” 孙子的要求,必须要满足。 老妇从荷包里,拿出二十个铜板,放到张金兰的手上。 催促着她赶紧串烤肠。 “好,这就给你弄,还是你孙子会吃啊,那群大老爷们一个个的活不起了,来我这闹事,我这烤肠谁吃了不说好啊,二勇啊,十根烤肠包好没?大和,给这孩子串根烤肠,挑最大的!” 其实烤肠都是一样大的。 但是加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客人高兴。 何乐而不为呢。 兄弟俩听到也不反驳,连连点头。 “来,记得吹吹再吃,刚烤好的,热乎着呢,别烫着嘴了,瞧瞧,这小公子生的真俊俏,你好福气啊,我瞧你孙子一看就是会读书的,指不定长大后给你弄个诰命回来呢。” 从大儿子手里接过烤肠。 张金兰递给了那位男孩。 还不忘提醒他别被烫着。 祖孙俩身上穿的布料都是缎做的。 看着就平滑光亮,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 张金兰开始吹捧起这位老妇来。 只要哄好了。 说不定会成为铺子的常客呢。 “哈哈,确实如你所说,我家请了夫子正在给我孙儿启蒙呢,这不,见他学累了,便想着带他出来转转, 好了,孙儿,咱该回去了,不然你娘该担心了。” 谁不喜欢被夸啊。 老妇的嘴角都要笑歪了。 “祖母,这烤肠好好吃,再给我买几根呗,我带回去给姐姐们吃。” 聊天的功夫,男孩已经把烤肠吃的只剩一半了。 他看着竹签上剩余不多的烤肠,眼珠子一转。 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你这孩子,烤肠一根二十文呢,你几个姐姐哪配吃,我看是你自己想吃,拿你姐姐们当借口吧,行了,祖母再给你买一根,你留着自己吃。” 第101章 样样都好吃 老妇宠溺一笑。 掏出二十文递给张金兰。 又买了一根烤肠。 随后便牵着孙子的手离开了。 张金兰的笑容,立马消失。 她对着祖孙俩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嗤!又是个重男轻女的货色。 “娘,十根烤肠包好了,我又拿了一些出来烤。” 江二勇捧着包裹着烤肠的叶子,递给张金兰。 “行,去烤吧,记得让四银把土豆拿出来,先装十份,还有绿豆汤,也端到前头来,哎哟客官,你久等了,烤肠烤久一点才好吃,来,给你包的好好的。” 吩咐完,张金兰把烤肠交给等候已久的胖男人。 “土豆是什么?好吃吗?” 胖男人接过烤肠。 却没走。 他带着好奇问向张金兰。 “好吃啊,当然好吃,十文一份,一口咬下去,酸甜辣咸,什么味道都有,软糯的不行,要我说,我这老婆子更喜欢吃土豆呢,你要不要来上一份尝尝味?” 张金兰一听他话中的意思,就知道他对土豆感兴趣了。 连忙推销起来。 “好,那我进来坐着吃吧,我这烤肠,你先帮我热着,等我走时再拿给我。” 担心烤肠变冷就不好吃了。 胖男人又把烤肠还给了张金兰。 “好嘞,大和啊,把烤肠放鹅卵石上热着,仔细着别糊了,二勇,你去后院端碗小土豆来,让四银也到前头帮忙。” 张金兰对着身后吆喝了一嗓子。 兄弟俩开始忙碌起来。 由于小土豆是先前就做好的,所以很快江二勇就把土豆端给胖男人了。 用木碗装着,满满一份,每张桌子上还有一个竹筒,里头装了竹筷。 胖男人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土豆放进嘴里。 一嚼。 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唔,好吃!真不错,掌柜的,你铺子里怎么什么都好吃呢,这土豆外脆里糯,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嘶,就是有些辣,给我来碗绿豆汤吧。” 小土豆里放了辣椒面,对于不能吃辣的人来说。 还是有些辣度的。 胖男人吐着舌头,吸了吸空气。 他把土豆归类成瓜果了。 “好嘞,这就给你盛。” 张金兰乐得不行。 跟吃了蜜似的。 她嘴角高高扬起,态度殷勤又热情。 身前的客官,不光是第一个光顾自家铺子的,还出手这么大方。 谁见了不喜啊。 一旁的江四银拿起打磨好边缘的竹筒,盛了一杯绿豆汤,装的很满。 都快溢出来了。 他化身小二,端给了正在美美享用小土豆的客人。 “嘶,真辣,不过太好吃了,瞧瞧,我这一头汗,就得喝这凉呼呼的绿豆汤解解辣呢。” 胖男人接过绿豆汤,连喝了几大口。 舒服的直叹气。 “嚯~好喝,怪不得要卖三文钱呢,里头的糖,只怕搁了不少吧,比起别家铺子寡淡的绿豆汤,你家的味道太好了,掌柜的,你铺子的生意,绝对差不了,真是样样都好吃啊。” 他的夸赞,被站在门口观察的人们看在眼里。 有三个等不了了。 他们咽了口唾沫。 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大娘,给我来杯绿豆汤,加一份土豆和一根烤肠。” “大姐,我要一份土豆,和一杯绿豆汤。” “掌柜的,给我一根烤肠就行,我就在这吃。” 四张桌子,一下子就坐满了。 每人都霸占着一张桌子。 “好好好,这就给你们上。” 张金兰对三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一会功夫,全部上齐了。 卖小食就是比饭庄要好。 不用现做。 除了烤肠需要时不时的翻一翻,其他的都提前做好了。 以后铺子稳定下来。 张金兰打算只留两个人在铺子里。 铺子通往后院的门,挂了一个布帘。 江福宝站在后头,掀起帘子的一角,观察着外面。 “福宝,别去铺子前头,你阿奶他们忙得很,不许捣乱。” 然而还没看多久。 就被娘亲抱走了。 江福宝撇了撇嘴。 合着她就只能坐在桃树下面发呆呗。 真无聊。 “路过的都停下脚步,瞧一瞧,看一看咯——” 耳边,还能听到阿奶在铺子前头吆喝的声音。 半个时辰内。 江二勇和江四银跑了七八趟。 不是拿烤肠就是端土豆。 下午申时中。 铺子关上了前门。 张金兰几人走到后院来。 “阿奶,卖完了吗?” 江福宝小跑到阿奶身边,她的小胖腿,走起来肉肉一颠一颠的。 “还剩一点绿豆汤,其余的都卖完了,托咱福宝的福,来,跟阿奶一起数数今天卖了多少钱。” 张金兰坐到院子里的石桌旁。 把孙女拉到怀里。 然后将钱袋子里的铜板一股脑的倒在桌上。 认真的数着。 江家其他人,也围满了石桌,看得移不开眼。 三十九份土豆加三十五根烤肠,卖了一两银子九十文。 加上绿豆汤。 共卖了一两二吊钱。 还只是试营业。 江福宝高兴的拍起了小肉手,抬头对着张金兰说:“阿奶,咱们赚了好多好多钱呀。” 铺子卖的所有东西,成本都极低。 除了绿豆是从村里收来的。 花了钱。 基本上都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铺子一月租金要二两。 照这样下去,只怕两天就把租金赚回来了。 果然种田就是没出路。 怪不得古代要抑商呢,故意将商人营造成地位最低。 不就是担心种田的农户,一个个的为了赚钱全跑去从商嘛! 到时候就没人种庄稼了。 她家铺子的东西卖的虽然贵,却远远比不上那个福来酒楼。 方才江福宝躲在布帘后面偷听客人说话。 听到那个叫什么福来酒楼的肉菜都要卖到二两银子。 成本才多少? 一天不得往几十两赚啊。 简直是暴利。 关键还有好多人做梦都想吃,她还以为镇上的百姓多穷呢。 看来有钱人也不少。 “是啊,赚了一两银子外加二百文,照这样下去,咱家只怕要发达了。” 张金兰眼里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江家其他人也是如此。 “娘,剩下的绿豆汤,咱喝了呗?” 唯独一人对钱不感兴趣。 那就是孙平梅,她一直盯着装绿豆汤的缸,直咽口水。 第102章 狠人孙平梅 “瞧你馋的,喝去吧。” 张金兰没生气。 她笑着扬了扬手。 孙平梅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了。 她拿起汤勺,舀了满满一杯。 结果,刚喝一口,就皱起了眉毛。 “娘,这绿豆汤,好像酸了吧唧的,不会坏了吧?” 嘴上说着坏了,可她却舍不得吐出来。 咕咚咕咚将一杯绿豆汤喝的干干净净。 “啊?坏了?两刻钟前我还卖了呢,没听客人说酸啊?” 张金兰也舀了一点,尝了尝味。 “呸呸——” “还真坏了,你这蠢蛋,都酸了你还喝啥,你仔细着晚上窜肚子吧。” 张金兰无奈极了。 见过馋的。 没见过这么馋的。 只怕二儿媳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吧。 “大和,二勇,你们俩拿上钱,一个去买两斤肉来,再顺路租个牛车,直接让车夫停在铺子门口,另一个去药铺问问,看有没有药能治吃坏肚子。” 张金兰瞪了孙平梅一眼。 给两个儿子各拿了点钱。 她嘴上凶巴巴的,掏钱的时候却爽快的很。 生怕二儿媳窜稀拉死在茅房里。 “嘿嘿,娘,我就是觉得吐出来可惜嘛~” 孙平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揪着袖口,低下了头。 “阿奶,坏了就不能喝了,喝了肚肚疼,把绿豆汤倒掉吧。” 江福宝也没想到二伯娘竟然这么猛。 明知绿豆汤是坏的也要喝下去。 真是个狠人呐! 怕她把剩下那一点全喝光。 江福宝赶忙让阿奶把坏掉的绿豆汤倒掉。 “福宝说得对,是该倒,你个蠢婆娘,都没三岁的孩子懂事,四银呐,把缸抱出去,倒掉后在河里洗干净再拿回来,老大家的,你去收拾铺子前头,老二家的把厨房搞干净,燕子,你就把院子简单收拾下就行。” 骂完二儿媳,张金兰还不忘给家人吩咐活计。 人多力量大。 每人负责一点,铺子很快就收拾完了。 刚好江大和跟江二勇也回来了。 牛车停在铺子正门口。 因为后院的门离河近,牛车进不来。 锁好门后。 江家人坐上牛车,朝着家中赶去。 这个点,要是走回家,只怕走到半道上天都黑了。 自从卖了茶具。 张金兰大方了许多。 以前不是她抠。 只是穷而已。 因为穷,才要省,不然家中一点钱都存不下来。 “阿奶,你看,是羊!好多好多羊在吃草呢。” 牛车出了城门,路过张家村时,江福宝看到河边有许多羊在沉浸的吃着草。 她兴奋的伸出手,指着羊群。 对着阿奶说。 “张家村的就是有钱,村子里有不少养羊的,不光是羊呢,猪啊牛啊的都有许多家在养,比咱们村子富裕多了,福宝啊,以后在村子里,不能跟旁人说咱家赚了好多钱,知道吗?” 都是一样穷的人。 突然富起来一个。 只怕会被村里人恨上。 张金兰担心孙女乱说。 连忙嘱咐她。 “恩,我不乱说,阿奶怎么不回张家村呀。” 江福宝很好奇。 她从未听过阿奶说起娘家人。 就算阿奶的亲人都死完了。 可还有表亲堂亲呢。 怎么逢年过节阿奶也不回去看看。 “哼,回那干啥,看那群吃人肉还要啃骨头的畜生吗,福宝啊,阿奶没有娘家了,阿奶的家就在江家村,福宝就是阿奶最亲的人。” 牛车马上拐弯,张金兰的视线望向即将消失的张家村。 她说完,紧紧抱住孙女,久久不出声。 江福宝知道,阿奶有心事。 她也不多嘴了。 靠在阿奶的怀里,闭上眼睛,睡觉。 大路比较平坦。 可来到小路时,江福宝很快就被颠醒了。 “福宝忍忍,一会就到家了,穿过这座山,再有个一刻钟就到了。” 见孙女的屁股扭来扭去,张金兰知道她坐不住了。 申时末从城门出发。 接近酉时末到家。 晚霞已经消失了。 天空泛着淡淡的蓝色。 再有个两刻钟,天就全黑了。 因为牛车坐满了人,走得很慢。 可也比腿着回去来得快。 吃饭时,家中难得点了油灯。 阿奶在桌上汇报今日的战果。 江福宝扶着小碗,大口大口的用勺子舀着饭吃。 因为调料够多。 加上茄子熟了,晚上吃的是干米饭,以及一道春笋炒肉片,脆嫩爽口,还有茄子炖的五花肉,软糯烂糊,拌上米饭,别提多香了。 江福宝连着吃了一碗半。 撑得她肚子滚圆。 像个小皮球。 一拍,还有弹性的那种。 “让你少吃点,撑坏了吧,来,娘牵着你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不然睡觉会肚子疼。” 瘫在椅子上的江福宝,被娘亲牵着手,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苦着脸。 其实她更想躺床上啊! 呜呜! 早知道就不吃这么多了。 平白多了运动量。 走到肚子不撑后,她才被娘亲拉回屋子,因为身上出了汗,娘亲用热毛巾给她擦洗了身子,黏黏的咯吱窝和大腿内侧以及脖子,瞬间舒服多了。 江福宝打起了瞌睡。 她只管抬起胳膊,娘自会给她穿衣服。 这就是当小孩子的好处。 一觉睡过去。 醒来就是天亮。 半夜没去鸡圈添鸡蛋,江福宝干脆摆烂,直接把鸡蛋放到盆里。 跟刚刷新的烤肠土豆调料放在一起。 她穿好衣服,打开屋门,对着外头喊了一声。 阿奶娘亲就来她屋里搬东西了。 “哟,原来鸡蛋在这啊,怪不得我早上去鸡圈没看到呢。” 院子里,正在刷牙的孙平梅看到盆子里的鸡蛋,感叹了一句。 她嘴巴上还有白沫子没漱干净,一旁洗脸的江二勇拿起洗脸布,帮她擦掉了。 “跟个孩子似的,做事马虎的不行,下次先刷牙再洗脸,就你跟别人反着来。” 江二勇虽然嘴里嘟囔。 可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 “知道了,孩他爹,你真啰嗦,好饿,我先去吃早饭了。” 孙平梅扭过头,直奔厨房。 丝毫不顾身后的相公,双眼满含幽怨。 “大嫂,今早吃米粥啊?有小菜吗?” 盛了满满一碗米粥。 孙平梅看了看灶台,没瞧见小菜的踪影。 第103章 全能的爷爷 “在柜子里呢,昨晚吃剩的茄子,也不必热了,待会直接夹两筷子放到米粥里,搅和一下,就当咸粥吃吧。” 话音落下,朱迎秋把茄子从柜子里端出来了。 她搁到灶台上。 量不多,只有小半碟。 孙平梅只夹了一筷子就停手了。 “辛苦大嫂了,你也快吃吧。” 说完,她端着碗,坐到了院子里,拿着筷子呼呼大吃。 此时,江福宝正蹲在院子里刷牙,她的视线放在爷爷做的牌匾上。 昨晚没仔细看。 她发现,爷爷刻的牌匾,上面【江家小食铺】五个字虽然歪歪扭扭,可字竟然全是对的。 难不成爷爷认识字? 而且五个字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染成了红色,瞧着分外显眼。 保证站在五十米开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手艺,若是字刻的再好看点,只怕都能在镇上开间铺子专门做牌匾了。 爷爷怎么什么都会啊。 江福宝的小脸充满了疑惑。 与此同时,江守家拿着盆子从后院走过来。 江福宝看到便直接问出了口。 “爷爷,你认识字吗?” “只认识几个,都记在脑子里呢,见多了就忘不掉了。” 江守家笑着回道。 江家村的村口,竖着一块木头,上面清楚的刻着江家村三个字。 所以这三个字他最为熟悉。 小这个字更是简单常见,记起来没什么难度。 至于食和铺,他去镇上,总能在街道的铺子牌匾上看见这两个字。 来来回回几次。 就认识了。 “爷爷真厉害!” 江福宝一手拿着牙刷,一手对着爷爷比了个赞。 江守家被她的动作给逗笑了。 他扬起嘴角。 摸了摸孙女的头。 在这一刻,江福宝才发现,笑起来的爷爷跟爹爹的相似度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七十。 眉眼间,包括脸型,都像极了。 只不过爷爷老了许多而已。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阿奶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了。 “老二家的,你昨晚没窜稀?” 张金兰方才瞧着柜子里的药包还没拆,她看着吃饭吃的头都快埋到碗里的二儿媳,关心道。 难道二儿媳昨晚没喝药? 她猜想着。 “没有啊,啥事都没,我好得很呢,可惜娘买的那些药了,也不知道能放多久,会不会坏啊?要不,我煮了喝掉吧。” 孙平梅满脸可惜。 “你个憨货,真是个蠢婆娘,没病你喝什么药?” 江二勇都要气吐血了。 江福宝也满头黑线。 她的二伯娘,真是猛的一比。 “老二家的,别说傻话,药才几个钱,坏了就坏了,你别偷摸去喝啊,二勇,你把厨房那包药拿到我屋里,娘一会给锁起来。” 张金兰真怕二儿媳偷喝。 她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十年前,孙平梅刚生完小儿子。 因为幼时吃不饱肚子,又太早干重活,导致身体伤了根本,所以生产时差点血崩,后来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有次染了风寒,那时候江家过得没现在拮据,张金兰就掏钱,让江二勇去镇上的药铺抓了两包药给她喝。 结果孙平梅病好了,药还没喝完。 剩下的大半包,她心疼的很,便偷摸煮着喝完了。 没病喝药的下场就是半夜发了热。 足足一个多月才好清。 花了更多的钱不说,身体还遭了罪。 张金兰都怕了她了。 “好,我这就去放。” 江二勇也怕。 他把手上的碗放到地上。 赶紧起身把厨房里还没拆开的药,拿到爹娘屋子里了。 江福宝在旁边看的都想笑。 二伯娘咋跟个小孩似的。 “行了,今天铺子正式开门,我们得早早的去镇上,大和啊,你一进城门就先去买挂鞭炮,到时候你来放,鞭炮响起,咱家的生意才能火火红红,二勇,你和四银负责挂牌匾,让你爹看着,到时候怎么挂听他的。 同金喜乐啊,你们小两口就待在家里吧,地里不能没人,同水你们三个跟着你们大哥去地里干活,小吉小祥,跟你们大嫂在家里待着哪也别去,记得帮你们大嫂干干活,别光顾着玩,知道吗?” 吃完饭。 张金兰站在院中,将家里人需要做的事都安排妥当后,才抱着江福宝转身离去。 由于孙女日日粘着她。 张金兰已经习惯去哪都带着江福宝了。 江家村没有牛车,所以他们只能步行去镇上。 铺子今天正式营业,个个心里都激动不已,他们步伐快了许多。 到达镇上时,不过巳时中。 一进城门,江大和就单独离开了。 他得去万路街买鞭炮,跟家里人不同路。 江福宝从阿奶的怀中,转移到娘亲的怀里。 江家人走到百食街好吃巷的正中间,绕了一圈,从后院进去,铺子还是昨天离开时的模样。 女人们烧灶打扫洗绿豆和土豆。 男人们挂牌匾。 分工明确。 江福宝依旧搬着凳子坐在桃树下面。 今天比起昨天,又热了一些。 蹲在院子里洗绿豆的张金兰,没一会就满头大汗了。 “阿奶,你头上好多汗呀。” 江福宝走到阿奶身边,拉起衣角,伸着胳膊用衣服给她擦汗。 “福宝真乖,阿奶不热,你坐到树下去,别晒出汗来了。” 看着孙女乖巧的模样。 张金兰就算再热。 暑气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因为有了昨天的经验,所以今天煮绿豆汤时,分成三次煮。 免得卖着卖着就酸了,到时候把客人的肚子喝坏了。 赚的银子还不够赔的。 “娘,今天的烤肠只有十八根,土豆差不多二十份的样子,应该卖不到昨天那么多钱。” 朱迎秋洗完小土豆,对着正在煮绿豆汤的婆婆说。 “没事,那就多卖点绿豆汤,昨天绿豆汤卖的也挺好,都说我们家绿豆汤比别家的甜呢,咱们家的砂糖又不花钱,别家就算知道也学不来,他们要是多搁糖,只怕涨到三文钱也亏本。” “娘说的对,往后铺子有常客了,咱再添点别的吃食,不愁赚不到钱,娘,土豆洗好了,绿豆汤我来煮吧,厨房太热了,娘你去外头吹吹风,歇会,不然身子受不了啊。” ilwxs.com 朱迎秋放下盆里的土豆,把婆婆拉到厨房外。 不让她再进来。 见儿媳这么孝顺。 张金兰心里熨帖极了。 “福宝啊,热不?这日头真是越来越烈了,也不知道到了七月会成啥样,明天阿奶给你换身薄衣裳吧,瞧瞧,坐树底下都一脑门汗,等绿豆汤煮好,阿奶先给你盛一碗喝。” 张金兰从腰间掏出麻布帕子。 给孙女擦着汗。 “阿奶,这是咱家以前用得洗脸布吧.....” 江福宝看着帕子,总觉得眼熟得很,黑不溜秋,还破了两个洞,擦在脸上的熟悉痛感,让她瞬间回想起来。 “是啊,扔了多可惜,阿奶就拿来当擦汗的帕子用了。” 张金兰也没想到孙女竟然这么聪明。 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有些心虚。 当初她答应过孙女要把这洗脸布扔掉的。 “阿奶,等我有钱,到时候给阿奶换个软软的帕子。” 江福宝认真的看着张金兰,说道。 “娘,牌匾挂好了,绿豆汤煮好没?什么时候放鞭炮?大哥已经将鞭炮买来了,就挂在铺子前头呢。” 下一秒。 江二勇从铺子前头小跑过来。 他的声音有些激动。 毕竟今天是铺子正式开业的第一天。 “还没煮好,再等两刻钟,煮好还得晾凉呢,喊你爹他们来后院坐着吧,你让四银站在铺子门口看着鞭炮,别让人偷了去。” 张金兰扭过头对着二儿子说。 “我看着就行,让四银过来吧。” 江二勇自告奋勇。 “不用,就让你弟弟看着。” 张金兰有自己的打算,小儿子长得俊秀,站在门口定能引来不少客人。 跟个活招牌似的。 二儿子就不同了。 长得五大三粗,最近吃得好,又壮了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铺子请的打手呢。 别把客人吓跑咯。 可惜江福宝听不到阿奶的心声。 不然她肯定哈哈大笑。 “好吧。” 江二勇不知道亲娘的想法。 还以为亲娘担心他身子累到。 心里感动不已。 真是个巧妙的误会啊。 “平梅啊,鹅卵石烧烫没?烫了就让二勇端到前头,把烤肠放上去烤了。” 由于没有烧烤的铁网和铁盘,鹅卵石只能铺放在陶盆里,留了个缝,下头是柴火。 因为有缝,柴火又是向下放着。 所以根本不会灭。 这是江守家想出来的办法。 就连江福宝也不得不夸赞一句,爷爷真聪明。 “嘶,烫了。” 孙平梅摸了把鹅卵石,被烫的痛呼一声。 她嘴里直吸气,右手捏在耳垂上,疼的龇牙咧嘴。 “哎哟,你个蠢蛋,你好好的摸它干啥?你把手靠近看看热不热不就知道了,二勇呐,快打盆水来,让平梅泡泡手,不然必长水泡,到时候可就受罪咯。” 张金兰吓得双手拍了一巴掌。 她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江二勇也满脸急色,带着心疼。 “嘿嘿,娘,我没事。” 孙平梅咧着嘴,傻傻的笑着。 江二勇瞪了她一眼,赶忙打水去了。 河水冰凉,镇着孙平梅的手,和刚煮好的绿豆汤。 一个小插曲,掀不起任何波澜。 在午时初,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江家小食铺开业了。 “噼里啪啦——” 鞭炮声在百食街好吃巷响起。 本就是吃午饭的点,这里人来人往。 不少人被鞭炮声吸引过来。 张金兰吆喝完,只招来几个人。 大家都去食庄或者酒楼吃饭了,没人要吃这些小食。 铺子里的两桌人离开后。 变得冷冷清清。 张金兰干脆让大儿子去买几个烧饼回来当午饭吃。 因为需要有人看铺子,所以吆喝的人,变成了江二勇。 至于江福宝,她不爱吃烧饼,便抓着一根刚烤好的烤肠坐在铺子外小口的吃着。 是阿奶让她坐过来的。 因为天气太热,陶盆端到铺子前头,熏得铺子里都热了,怕客人热的满头大汗。 只能把陶盆又端回院子里。 铺子的左边,是直直站立的江四银。 跟个门童似的。 他今天穿的衣服,是所有衣服中补丁最少的。 洗的干干净净。 白皙的脸与街道上的黝黑汉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个帅到极致。 一堆黑的像牛屎。 江福宝默默的看在眼里。 谁说古代没花痴的? 瞧瞧,路过的女子,从老到小,哪个不盯着爹爹看啊? 还有几道目光分散给她。 哦不。 是她手里的烤肠。 香味飘散在铺子门口。 好几个人都吸了吸鼻子。 想闻的更清楚些。 “小姑娘,你手上抓着的是何物?” 一个胖乎乎的妇人走到江福宝身边,她弯下身子,带着和善的笑容问道。 她的身旁有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瞧着有些胆小,缩在妇人身边,不敢抬头。 “婶子,这是烤肠,我阿奶的铺子里卖哟,特别好吃呢!里面都是肉,哇,咬一口,太香啦!这位姐姐要不要吃呀?剩的不多了,只怕卖完今日就没有了呢。” 江福宝故意咬了一小口。 大声的咂吧着嘴。 馋的小女孩都要哭了。 “娘~” 小女孩拽着妇人的胳膊,晃来晃去。 “行,娘给你买,小姑娘,就是你身后的铺子是吧?哟,江家小食铺,第一次听,地上还有炮竹,新开的铺子啊?走吧,颜儿,娘带你进去瞧瞧。” 方才女儿吵着要吃这小姑娘手里的东西。 她只好厚着脸皮来问。 谁让她成亲十余年,才生下这唯一的女儿呢。 自然得宠在手心。 要啥给啥。 “客官里边请,想吃点什么啊?咱铺子里有烤肠,绿豆汤和小土豆。” 迎客的人依旧是江二勇。 张金兰正在后院吃饭。 一会来换他。 “就烤肠吧,我女儿瞧着坐在门口的小姑娘,吃的喷香,也馋得很,颜儿,娘给你买一根好吗?要不要吃点别的了?” 妇人低头,问向女儿。 “不要~” 那位叫颜儿的小女孩摇摇头。 她的声音很轻。 像蚊子在叫。 “好嘞客官,一根烤肠是吧?二十文。”江二勇笑着说道。 小食铺都是先付后吃。 妇人听到价格,一丝惊讶都没有,就掏出荷包拿钱了。 模样瞧着就不缺钱。 第105章 美男计不能用 江二勇接过钱,立马去后院拿烤肠。 全部都烤熟了,灭了炭火,在鹅卵石上热着呢。 鹅卵石凉的慢,起码能挺半个时辰。 而方才张金兰吆喝完,直到现在,卖的只剩六根了。 “我来拿出去吧,你快吃饭,别饿着。” 张金兰用帕子擦了擦嘴,拿着烤肠去铺子前迎客了。 四张桌子,只有一桌坐了对母女。 张金兰不用问,就知道这个烤肠是给谁的。 递给妇人后。 张金兰看了看孙女。 见她坐在门口吃的开心,便也不管她了。 吃饱肚子的张金兰,浑身有了力气。 她清了清嗓子。 又一次吆喝道。 “来,瞧一瞧,看一看,凉飕飕的绿豆汤,放了一大勺糖,甜到心里,好喝的很哟,铺子里还有烤肠和土豆,保证你们从未见过。 来一杯甜滋滋的绿豆汤,再吃一碗土豆,配着香的流油的烤肠,保证让你们吃了还想吃,瞧瞧,我孙女吃的就是烤肠,香的哟,卖的只剩五根了,想吃的就尽快来买,卖完只能等明天咯——” 伴随着张金兰的吆喝。 江福宝吃的摇头晃脑。 明明烤肠小小一根,在她的手里,却显得格外的大。 吃了许久,还剩小半根。 “大娘,烤肠多少文一根?” 又一位年轻的妇人,上前问道。 她怀里抱着一个跟江福宝差不多大的男娃。 只见这男娃的胸口湿哒哒一片,嘴角挂着可疑的晶莹。 “二十文!卖的就剩五根了,要吗?” 张金兰话音刚落,妇人就连连摇头。 “啧,这也太贵了,那么小的一根就卖二十文?罢了,儿子,娘给你买肉包子吃,肉包子才五文呢,二十文都能买四个.......” 妇人还没说完,她怀中的男娃,就哇哇大哭。 “我不要,我就要吃这个,哇!我要告诉爹,说你不给我买好吃的,我要让爹休了你。” 妇人的脸色有些尴尬。 她讪讪一笑。 掏出二十文,递给张金兰。 “来一根吧。” 她眼里的心疼,根本掩饰不住。 张金兰装作看不到。 她从妇人手中接过铜板,还没转身,江大和就拿着烤肠出来了。 他方才吃完饭,掀开帘子准备出来帮忙,刚好看到妇人给钱的那一幕。 便直接扭头回去拿烤肠,速度快到让妇人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了。 “来,吃吧,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我是你亲娘,我还能害你不成啊?你爹要是把我休了,给你娶个后娘回来,你连肉包子都没得吃! 真是没心肝的臭小子,我生了三个女娃才有了你,娘多心疼你,你不知道啊?你几个姐姐粗面馒头都没得吃呢,真是小坏蛋!” 妇人到底是心疼了。 她嘴上骂了两句。 男娃压根不理她。 接过烤肠就咬。 因为炭火灭了,烤肠的温度已经不烫嘴了。 张金兰也没提醒。 她继续吆喝着。 “这位公子,请问你们铺子都卖些什么吃食啊?” 突然,两个年龄不过二八的女子,越过张金兰,来到江四银面前,娇声的问他。 “有绿豆汤,烤肠和土豆,你们进去吃吧。” 江四银的声音很清冷。 如他的容貌一样惊艳。 把两个姑娘羞的脸都红了。 江福宝有些无语。 这一幕要是让娘亲看到,只怕她要吃醋了。 说不定爹爹晚上连娘亲的屋子都进不去咯。 阿奶真是物尽其用啊。 亲儿子都不放过。 “来来来,里边请。” 张金兰也怕儿子惹到不该惹的,她挤到江四银身前,本想将儿子挡住,可她矮小的身高,哪能挡得住足足有一米八的江四银呢。 姑娘家脸皮薄。 被张金兰这么一插嘴。 便跟她进去了。 坐下来后,由江大和点单。 张金兰把小儿子赶回后院。 还是算了。 别为几单生意,把小儿媳搞生气了。 不值当。 吃完烤肠的江福宝。 也回到后院。 只有阿奶大伯和二伯在铺子前头忙活。 烤肠在开业半个时辰后就全卖完了。 其次是土豆。 直到酉时初,江家人才关掉铺子门,坐牛车回家。 这次到家要比昨天还晚些。 来到村口天已经全黑了。 见车夫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头,张金兰有些可怜他,就多给了两文钱。 把车夫感动的直道谢。 都是苦命人啊。 牛并不是车夫的,他不过是住在万路街百户巷的穷苦人而已。 这些都是回来的路上,张金兰与他闲聊得知的。 “来,爹爹抱着你,路上黑,别摔着。” 下了牛车,江福宝还没走两步呢,就被亲爹抱起来了。 路过村口的大树。 树下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人了。 估计都回家睡觉去了。 走到村尾。 能看到一个微弱的光芒,定睛一瞧。 原来是大哥和大嫂拿着油灯站在门口呢。 “大哥——” 江福宝喊了一嗓子。 光芒也朝着他们赶来。 “爷,奶,你们怎么才回来。” 江同金脸上带着担忧。 钱喜乐也是。 “铺子关的太晚,耽搁了,我准备过几天买头牛呢,总是租牛车也麻烦的很,走到镇上至少要一个半时辰,太不方便了。” 张金兰说话的同时,还捶着后背。 一早就走了不少路,又站了一天,腰都酸了。 “是该买,大和,明天你闲的时候去问问,看看什么价。” 江守家不打算再去铺子了。 地里的活计交给大孙子他不放心。 家里得有人看着呢。 “好,明天我去问。” 江大和快速点了下头。 被爹爹抱到院子里,江福宝发现家里异常的安静。 “大哥,哥哥们呢?” 她平视着江同金。 问道。 “都睡着了,今天他们帮着干了不少活,我看他们累的紧,就让他们先吃饭,早点睡,估计这时睡得正香呢,奶,你们也快吃吧,喜乐把饭菜一直放到灶上温着呢。” 江同金又点了盏油灯,一个放到堂屋。 一个放到厨房。 院子里不必放。 月亮已经出来了。 微弱的光,足以看清。 江家人洗完手,就坐到堂屋里吃饭了。 简单的农家菜,配上浓稠的米粥。 划拉进嘴里,嚼两口就咽下肚了。 顺滑的很,一点都不剌嗓子。 第106章 买牛 江家人个个吃的喷香。 比起中午的烧饼,还是自家的饭菜更合胃口。 吃完饭。 张金兰趁着油灯还没灭,她掏出钱袋子,准备数数今天赚了多少钱。 早上带走了十八根烤肠,孙女吃掉一根。 十七根卖了三百四十文,加上二十碗土豆,共五百四十文。 还有三锅绿豆汤。 她记不得卖了多少杯了。 刨去租牛车的钱,还剩一两银子。 那就是卖了将近半两银子的绿豆汤。 怪不得铺子厨房里的那筒砂糖,用走了一半。 张金兰心疼不已。 这砂糖要是能卖出去,估计至少能卖二两银子。 真是可惜了。 吃完饭。 江家人浑身疲惫,简单擦洗下身子,就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起床时。 江福宝依旧像往常一样,把空间刷新的东西全部放到床底下。 早上拿出来,其实比晚上拿出来要方便些。 天气很热。 就算是夜晚温度也不低。 拿出来的烤肠搁一夜,容易变质。 不像现在,拿出来还是冰的,走到镇上的时候,刚好完全化冻了。 “阿奶,我们今天要买牛吗?” 想起昨晚阿奶对着爷爷说的话。 江福宝一边刷牙一边问。 说话时,牙膏沫从她的嘴里溢出来,有些口齿不清。 “先不急着买,今天我和你大伯先去看看,要是遇到合适的再说,同金啊,今天你别待在家里了,跟我们一道去镇上吧,四银他昨天站太久了,身子有些不舒服,今天就让他在家休息一天,同金,你跟你二伯在铺子前头帮忙迎客。” 买牛都是赶着上午去的,最迟下午集市就散了。 铺子关门很晚。 肯定赶不及。 张金兰准备一到镇上,就先去看牛。 可这样的话,铺子前头就只有二儿子一个人了。 怕他忙不过来。 张金兰准备把大孙子也带到镇上。 “哎呀,不用同金去,娘,有我在呢,我跟孩他爹一道去铺子前头迎客就是。” 孙平梅端着碗,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听到婆婆的话,她停下吃饭的动作。 提议道。 “胡闹,哪有女子去铺子前头迎客的,像什么话?” 张金兰瞪了她一眼,刚准备骂两句,可想到二儿媳的脑袋蠢笨无比,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只能语重心长地继续说:“百食街什么人都有,你长得本就不丑,岁数又不算太大,不像我,一把年纪了无所谓,你要是遇到个下九流的畜生,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二勇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定会打回去。 这还是小事,无非把人打伤了赔点钱,可若是闹大了,那人跟官差或者跟镇上有权有势的人家有点关系,咱铺子还怎么开下去,最主要的是,你吃亏了!有碍于名声,被熟人看到,你还活不活....” 况且.... 张金兰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况且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若是媳妇被人调戏,就算不是她的错,这些男人也会怪到自家媳妇身上。 嘴上不说,但是心里的疙瘩是一直存在的。 就算是她的亲儿子。 也不能例外。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从试营业那天开始,她就没让儿媳们踏出后院一步。 “哦,知道了娘。” 孙平梅被骂也不生气。 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捧着碗继续吃饭了。 食欲丝毫不受影响。 搞得张金兰又叹了口气。 二儿媳这性子哟,一般人家还真受不了。 得亏嫁到她家来了。 “行了,别磨蹭了,天都要大亮了,赶紧吃完就快些走吧。” 扛着锄头准备去地里的江守家催促道。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 江家大部队才到达城门口。 江大和抱着江福宝,张金兰跟在后头,三人与其他人走着相反的路。 来到万路街,江福宝的小脚这才落地。 “你这孩子,阿奶去哪你都要跟着,外头热得慌,你不怕热啊?坐在铺子里乘凉多好,偏要跟着阿奶出来晒太阳,真是个小蠢蛋。” 张金兰笑骂道。 她牵起孙女的手,轻轻捏了捏。 肉拳头软乎乎的。 “不热,我今天穿的少,一点都不热。” 江福宝昂起头对着阿奶说。 早上她起床时,发现枕头边放着一套薄薄的干净衣服。 定是娘亲给她拿的。 这里的女子不能穿短袖。 夏天就算再热,也不能露出胳膊和腿来。 所以卖布料的商户想尽办法把夏天穿的布料做薄。 在不透肉的情况下。 还能凉快。 可惜,这种料子不耐穿,容易磨破,干农活的时候稍微不注意就扯破了,所以家中能穿这种布料的,只有她一人。 阿奶和娘亲伯娘她们,依旧穿着春天的衣服。 只有江福宝的额头一滴汗都没有。 “不热就好,走吧,咱们去看牛。” 张金兰慈爱的笑了笑,便牵着孙女的手,跟在大儿子后面逛起集市来了。 “租牛车咯,不论路程多远多近,一律十文!” “卖鸡咯,刚孵出来的小鸡崽,个个喂得滚圆,保证买回家一只都不会死——” “客栈招帮工,一天八文,要做的赶紧过来,只招三人,招满为止,哎哟,你们几个别挤,行了行了,招满了,都散了吧——” “卖牛犊子咯,刚下的牛犊子,客官,买牛犊子吗?瞧瞧,壮的很呢。” 叫卖声此起彼伏。 江福宝三人停留在卖牛犊子的商贩这里。 “这牛犊子太小了,你家卖大牛吗?能拉车的那种。” 张金兰看着面前的两头牛犊子摇了摇头。 都太小。 得养多久才能拉车呢。 自家又没养过牛。 要是再养死了。 找谁去啊。 还不如直接买大牛。 方便他们每日来往。 “卖,卖!瞧瞧,这头母牛怎么样,还没老,买回家找个公牛一配,就能下崽子了,一头只要八两。” 听到价格。 张金兰的眼睛骤然一亮。 什么? 竟然才八两? 这么便宜! 她原以为现在买头牛至少要十五两呢。 才八两而已,还不是老牛。 这也太划算了。 “那牛犊子什么价?” 张金兰转过身,又看了一眼牛犊子。 第107章 差点被骗 张金兰觉得,既然母牛都这么便宜了,牛犊子应该更便宜,不如买个一大一小。 到时候小的养大了,卖出去,本钱都赚回来了。 “牛犊子要三两银子。” 卖牛的商贩以为张金兰是大客户。 原本瞧她穿的破烂,还敷衍的不行。 现在态度殷勤了不少。 “这也太贵了,小牛犊子都不一定能养得活,要是养着养着死了,岂不是亏了三两?你真是乱开价,算了算了,我不要了,这个母牛还能再便宜些吗?” 自小在张家村长大。 她自然知道牛的价格。 大牛一般在十五两左右,老牛便宜点,不超过十一两。 牛犊子大多都是二两上下。 哪有卖三两银子的。 闻所未闻。 张金兰打消了买两头牛的想法,她还起价格来。 心里想着,要是母牛再便宜半两,她就直接买下。 【愚蠢的人类,牛牛压根不能生崽,而且牛牛肚子里长了东西,生病活不久咯,买回家牛牛就死给你看。】 一旁的江福宝打开屏蔽。 下一秒,她就听到了面前的母牛心声。 什么? 它活不久了? 所以这个商贩是在骗人! 江福宝赶紧拽住阿奶的胳膊。 生怕她掏钱买下这牛。 “阿奶,不要买这个牛!” 集市太吵,江福宝的声音只能放到最大,阿奶才能听见。 可这样一来,旁边的牛贩子也听到了。 他脸上带着怒气。 恶狠狠的瞪着江福宝。 “乖孙孙怎么了?这牛为什么不能买?” 张金兰有些疑惑,她抱起孙女,耐心的问道。 “因为,因为.... 因为它长得太丑了,我不喜欢,阿奶,我们走吧,去别家看看。” 她总不能告诉阿奶自己能听到牛的心声吧。 江福宝左思右想,才想出这么一条烂借口来。 可偏偏劝住了张金兰。 “行吧,既然咱福宝不喜欢它,那阿奶就不买,大和,走吧,去别家看看。” 说完。 江家三人就快步离开了。 惹得后面的牛贩子破口大骂。 “娘,这母牛那么便宜,真不买了?要是被人抢先一步买走,就可惜了。” 江大和说话时连连回头。 生怕母牛被人买走了。 “行了,别看了,我方才还价时,摸了那母牛的肚子,鼓鼓硬硬的,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 张金兰不同于大儿子。 她娘家虽然没买过牛,可张家村富裕啊。 光是她知道的,有牛的都有六户人家。 不像儿子,只看过,没摸过。 再联想刚才孙女说的话,张金兰猜测这母牛肯定有问题。 不然不可能卖的这么便宜。 孙女的运气一向好。 定是她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才闹腾的。 “有东西?什么东西?娘,难不成是牛犊子?那买回家岂不是赚大发了,花一头牛的钱,买了两头牛。” 江大和突然有些憨憨的。 仿佛孙平梅附身。 把江福宝和张金兰都弄无语了。 “你咋跟你弟媳一样蠢了,真有牛犊子卖牛的他摸不出来?非要卖给你?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就说嘛,八两,哪有这么低的价格,老牛都买不来啊,看来便宜没好货,走吧,去别家看看。” 张金兰单手抱着孙女,另一只手腾出来,给了大儿子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牛贩子的视线中。 他骂的解了气,才接着叫卖。 “卖牛犊子,卖,卖母牛,一头只要八两。” 原本牛贩子是不想卖母牛的。 毕竟买卖牛都要去官差那登记在册,如果母牛死了,买牛的人若是发现蹊跷,到时候闹到官府,倒霉的是他。 可汝陵府严禁吃病牛。 一旦牛病死,必须埋进坑里。 那他会亏的血本无归。 在金钱的诱惑下。 牛贩子的叫卖声越来越大。 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问价。 “当真是八两?八两卖母牛?不是老牛?” “老牛也不会这么便宜啊,你的牛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哎哟,瞧着不瘦,还能再便宜点不?” 七八个人凑到母牛跟前,来回的摸。 就当他们讨价还价时。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掏出八两银子,放在了牛贩子的手上。 “邓兄,你这钱给的也太快了,哎,被你抢先了一步。” 另一个认识八字胡的男人遗憾的叹了口气。 “哈哈,这牛都这么便宜了,还什么价,直接买了就是,我这叫出手快,让你还价吧,把牛还没了,哈哈,走吧,去官差那登记去,我得赶紧把牛牵回去。” 姓邓的男子哈哈一笑。 眉眼间都是嘚瑟。 牛贩子喜的眼睛都亮了。 他把钱揣好,将牛犊子交给隔壁摊子相熟的人看管后。 牵着母牛与邓姓男子去找官差登记了。 很快。 牛就彻底换了主人。 另一边的江家三人,也看中了一头公牛。 特别壮。 牛贩子要价十五两。 被张金兰杀价杀了半天。 最终十四两成交。 牛贩子都快哭了。 因为带够了银子,张金兰又买了一个现成的牛车,四个木轮,一个车架子,至少能坐十二个人。 “走吧,直接将牛车停在铺子门口。” 江大和驾着牛车,张金兰带着孙女坐在后面。 虽然是第一次驾牛车,可牛不同于马那么烈。 只轻轻抽一鞭子,牛就自己走了。 想要停下或者转弯,拽绳子就行。 绳子的另一端绑着牛的鼻环。 一拽它就疼。 让牛不得不听话。 买完牛已经是中午了。 路上,张金兰顺便买了一些粗面馒头,和拌凉菜。 只花了二十文出头。 回到铺子门口。 江福宝发现,铺子里摆的四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外头还有三个人在门口等着空位。 “对不住了,烤肠和土豆全部卖完了,现在铺子只剩绿豆汤了。” 走进铺子里。 江福宝看到大哥江同金正对着一位客人道歉。 “算了,那就来碗绿豆汤吧,以后你们铺子多准备些啊,就弄这么点哪够卖的,我就冲着烤肠来的呢,哎,可惜没吃到。” “没办法,家里人手不够,做不了那么多,若是想吃,客官您明天早点来,我一定给您留一份。” 第108章 牛是别人的 江同金的态度很好。 早上刚来的时候,他还生疏的很,听到客人问话,他一愣一愣的。 后来学着二伯吆喝迎客的样子。 他很快就上手了。 “爹,奶,福宝,你们回来啦?牛买了吗?” 给客人点完单。 江同金这才发现奶奶他们已经回来了。 “大哥,买过啦,是公牛哦,花了整整十四两呢,阿奶还买了牛车,晚上我们就不用租牛车啦,直接坐牛车回家咯,哟吼——” 江福宝开心的模样,感染了江同金。 “真的啊?奶,买过啦?我去看看。” 他兴奋的跑到铺子外面。 爱不释手的摸着公牛的角。 张金兰笑笑没说话,她把粗面馒头和凉拌菜拿到后院,就端着绿豆汤出来了。 “这孩子,倒是先把绿豆汤给人端上来啊,来,客官,你的绿豆汤,久等了,给你装的满满一碗。” 张金兰把绿豆汤端给刚刚那位客人。 这时,上茅房的江二勇也掀开布帘出来了。 “娘,你回来啦,牛呢?听平梅说你买牛了,在哪呢。” 江二勇神情激动,与方才的江同金一模一样。 “喏,就在外头右手边,这么大的人了,跟你侄子一个心性,回家再慢慢看,把同金叫进来吧,你们累一早上了,先去后院吃午饭,这里有我跟大和守着,你们吃好了再来换我们。” 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家里穷惯了。 突然买了牛车。 一个个高兴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了。 连铺子里的客人都丢到一边。 啥也不管不顾了。 申时初,绿豆汤全部卖光。 今天的生意,比起昨天还要好。 可能是天热,加上有老主顾的原因。 关掉铺子门。 江家几人,驾着牛车回家了。 到达村口时,太阳还没落山。 “哎哟,哪来的牛啊,大和,你去镇上做车夫啦?咋把主家的牛赶回来了呢,小心人家骂你!” “这是公牛吧,真壮啊,可惜咱们村子穷,没有一家能买得起的,不然咱也能时常坐着牛车去镇上了,瞧瞧隔壁周家村的,不就有头老牛,嘚瑟的没边了。” “金兰妹子啊,你这段时日,怎么动不动就去镇上。” “这牛车赶回来,是现在送走还是明天再送啊?要是明日,就顺道带我一程呗。” 一进村子。 江福宝就看到大树下坐了十来个妇人。 她们见到牛车。 立马围了上来。 有的跟阿奶说话。 有的摸着牛。 还有人打着蹭牛车去镇上的主意。 “这是我娘家亲戚的牛,他一家子要出远门,就让我帮他照看一段时间,至于带你们,那实在是不方便,牛车坐不了几个人,我家勉强才坐下呢,毕竟是人家的牛,要是累坏了不好交代。” 张金兰怎么可能让别人占她便宜。 她胡言乱语的说完,就让江大和驾车回家了。 “呸,真抠啊,坐个牛车都不答应,怪不得家里穷成那样,我还以为是她家买牛了呢,我真看得起她,她张金兰要是能买得起牛车,我就把这牛拉的粪都吃咯!” “什么,牛粪?哎哟,真是牛粪啊,你们都别跟我抢,这是我的。” “别推我,是我先看见的,让开。” 说着说着,几人就为了地上的牛粪,差点打了起来。 牛粪可是好东西,比农家粪还要肥。 不烧苗还能把田地侍弄的越来越好,但凡家中养牛的,谁不跟在牛的屁股后面捡牛粪啊。 张金兰也是大意了。 买了牛过于激动,忘记捡牛粪了。 这才便宜了这些妇人。 总共就两块牛粪,她们快抢破了头。 “阿奶,她们在后面闹什么呢。” 江福宝扭过身子,望去。 一脸懵逼。 她方才没瞧错吧,那几个妇人为了牛粪打起来了? 啊? 牛粪? “哦,好像是牛粪,是我忘记了,大和啊,下次记得在牛车上放个麻袋,注意着牛拉屎,拉完你就把牛粪捡到麻袋里,哎哟,可惜了,真是便宜她们了。” 张金兰猛地一拍大腿。 懊恼不已。 “哦~哦~爷爷,奶奶他们回来了,还买了牛,好大的牛,爷爷,爹,快出来看啊——” 在家门口玩耍的吉祥兄弟俩,对着屋里大声喊道。 留在家中的江家人一股脑的跑了出来。 今晚,江家热闹无比。 由于今天的鸡蛋没有卖。 江家做了个全蛋宴庆祝。 “奶奶,我方才捡完柴回来,路过江福宝家,发现她们一家笑的可开心了,声音特别大,我在外头都听的清清楚楚,里头好像有牛,我还听到了牛叫,他们家不会买牛了吧。” 族长江广义家。 江三妞刚回来,连手里的竹篮都来不及放下,就大声对着奶奶说。 她的声音,将坐在堂屋里的江广义引了出来。 “什么牛?谁家买牛了?” 江广义的脸色黑的像锅底。 他家都没买牛,别家凭什么买。 “是江福宝家,爷爷,我听到江福宝家有牛叫。” 江三妞转过身子,对着江广义又说了一遍。 “咋可能呢,她家穷的兜里都掏不出两个子,哪来的银子买牛,一头老牛最少也要十两银子,估计是你听错了。” 陈秋菊不相信。 她直接否认了孙女的话。 “真的,奶奶,你信我,我真的听到了,牛叫声可大了,哞哞的,声音不像老牛。” 江三妞模样急切。 她把竹篮放了下来,学着牛的样子,叫了两声。 “不是老牛?那更不可能了,江家哪有钱呐,她....” 话没说完。 江广义插了句嘴。 “你去外头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说话时,手都在抖。 “行,你别急,我去外头问问,村口树下坐了不少人,我问问她们知道不。” 都是睡一个被窝的人。 两人只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了。 陈秋菊没再搭理江三妞,她小跑到村口树下。 打探去了。 过了一刻钟,她才回来。 “老头子,江家确实有牛,不过是张金兰娘家亲戚的,你放心,不是他们家买的,啧啧,我还以为他们家发达了呢,搞半天是个乌龙啊,行了,饭也做好了,咱快吃饭吧。” 第109章 又动了胎气 陈秋菊说完。 江广义的表情才缓和了许多。 原本深深皱起的眉毛,也松开了。 他身为江家村的族长和村长,自认为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哪能让别人骑到他的脖子上。 牛在庄户人家的眼里,就好比现代的私家车。 江广义认为,牛这么贵重,他家都没买。 凭啥别人家先买。 所以他一听到江福宝家有牛,就气黑了脸。 牙都快咬碎了。 这一幕,江家不知情。 他们吃完饭,就早早的睡下了。 另一边的孙家村。 自从被诊出有孕,江三荷在孙家的地位,瞬间拔高到第一名。 以往动不动骂她磋磨她的周秀芬,现在日日捧着她。 饭菜送到床边就算了,就连起床如厕她都手把手搀扶着江三荷下床,屋里的尿桶也由大孙女去倒。 江三荷过得好似少奶奶一般。 没多久,脸上就长肉了。 乍一看,比前段时间漂亮了不少。 “媳妇,我咋瞧着你变了许多。” 晚上,夫妻俩躺在床上。 孙夫搂着江三荷的腰,情意绵绵的说道。 “哪里变了?” 江三荷的声音特别娇媚。 “变美了,就像你当初刚嫁过来的时候,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一眼认定你了,那时我娘还不同意,说你们村里的女子去给人做妾,你肯定也不安分,是我再三恳求,娘才答应的,现在看,我眼光果然好。 媳妇,这么多年,为了给我生个儿子,真是委屈你了,娘她脾气不好,可心不坏,平日里你多担待着点,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娘,现在也是你的娘,做人,最重要的是孝顺,不懂孝道的人,简直枉为人,希望你能懂为夫。” 孙夫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江三荷那还未隆起的肚子。 “相公,我懂你的,你放心吧,以前娘骂我时,我从未还嘴,我知道娘心里苦,公公他没有兄弟,你也是,若我不给你生个儿子,咱家的香火岂不是断了嘛! 希望这胎一定是男娃,你知道吗,我家小侄女当时指着我的肚子说是男娃呢,就连月份她都说出来了,说我一月生产,不就是怀胎两月左右嘛!怪不得我娘说她运道好,是我娘家的福星,我信我娘的话。” 江三荷说话时,把手搭在孙夫的手背上。 一脸温柔。 自从她有孕后。 婆家人对她态度大变。 虽然与相公有了一些隔阂,但经过刚才的聊天。 她心里的气已经全消了。 是啊,婆婆是相公的亲娘,他最为孝顺,总不能为了自己去骂亲娘吧。 那是大逆不道。 一想到这。 江三荷眼神都带着愧疚。 “你如今胎象已经快稳定下来了,不知房事...” 孙夫的双眼,好似火在烧。 他说话只说半截,声音拖的老长。 “不行啊,娘嘱咐过我,说我这胎怀的不安稳,最好不要....” 江三荷有些害怕。 可话没说完,就被孙夫打断。 “没事的,为夫心里有数,不会伤着你的。” 他都这么说了。 江三荷能怎么办呢。 她轻轻点了下头。 屋内的气氛逐渐升温。 两人情不自禁,抱在了一起。 过了三分钟。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屋里传了出来。 刚躺下的老两口连忙穿上外衣跑过来。 因为屋门没关,一堆就开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周秀芬看到儿子儿媳的床上有一滩血迹,儿媳衣服凌乱,像是刚刚才穿上的,她捂着肚子哀嚎,儿子则是光着膀子抓着头发满脸后悔。 “天爷啊,这还没满三个月呢,三荷她当初又差点滑胎,胎象不稳,你们哪能,哪能...哎!” 生过孩子的周秀芬,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 她气得直拍大腿。 急的团团转。 “娘,爹,我肚子疼,相公,快,你们快救我的儿啊,我的儿!” 江三荷哭的凄惨无比。 肚中的孩子来的多么不容易啊。 为了这个孩子,她受了多少罪。 “对,请郎中,快,夫儿,快穿衣服,去把徐郎中请来,快啊!血不多,应该能保住,快去请,快去,快——” 周秀芬慌的手都在抖。 反而是身旁的孙铁锁较为镇定。 “让夫儿陪着三荷,我去请吧。” 他说完,就飞快的跑了出去,跑步的动作瞧起来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等了不到一刻钟。 就把徐郎中请来了。 “这是怎么了,大晚上,怎么动了胎气呢,幸好你来得早,不然我都脱了外衣睡下了。” 徐郎中进门时,嘴里还在嘟囔。 来到屋里,看到床上的血迹,和衣衫凌乱的夫妻俩,他就全懂了。 “哎,怎么能同房呢,当初你们去医馆的时候,大夫没告诉你们?三月前,胎象不稳,且你家儿媳妇又差点滑胎,更应该好好养着,来,我诊诊脉,看看孩子能不能保住吧。” 徐郎中简直想不通。 这夫妻俩都生了三个娃了。 这点事还要人教嘛? 成亲那么多年了,瘾就那么大? “不行,血根本止不住,脉象极其不稳,除非去镇上的医馆,得速去!我不会针灸,让医馆的大夫给三荷针灸指不定能止住血,还有保下的可能,半个时辰后,就回天无力了。” 徐郎中摇了摇头。 “半个时辰哪能走到镇上,除非去租牛车,对,要租牛车呢,老头子,你快去租,咱们动作快点还能赶到镇上,再晚点城门就要关了,快去——” 听见徐郎中的话,周秀芬身子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她拉着孙铁锁的胳膊。 撕心裂肺的喊着。 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儿媳肚中的孙子,她盼了这么多年了。 眼瞅着八月后,孙子就能平安生下来了。 就这么没了。 她不甘心。 听到还有机会,她双眼猩红,催促着孙铁锁。 “好,我现在就去。” 孙铁锁气还没喘匀呢,又跑出去了。 这老身子骨,今晚遭老罪咯。 一炷香后。 江三荷被孙夫抱到了牛车上,她平躺着,身下垫了厚厚的稻草,身上盖着被褥。 周秀芬则是坐在后头照顾她,孙夫驾车,赶往镇上。 孙铁锁留下看家。 第110章 选择 徐郎中还没走,孙家没给诊费呢。 他看了孙铁锁一眼,后者秒懂,去屋里拿出几个铜板来,递给徐郎中后。 徐郎中才满意的离开。 路上。 孙夫抽着鞭子,用力的打向老牛,一鞭接着一鞭,把老牛疼的哞哞直叫。 以至于速度快了不少。 快赶上壮年公牛了。 “你这孩子,再急也不能这么打牛啊,这是别人家的牛,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咱们怎么交代。” 看到儿子抽的实在太狠。 老牛疼的直叫唤。 周秀芬劝阻道。 “牛哪有我的儿子重要,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孙夫继续抽打着。 在他的暴力摧残下。 只用了平日里,一半的时间,就到达镇上了。 城门还没关。 晚上没人,守城门的官差见江三荷疼的直哼哼,就简单搜查了一下,就放他们进去了。 赶到上次去的医馆。 大门已经关闭了。 屋里黑灯瞎火的。 “砰砰砰——” “开门啊大夫,我媳妇动了胎气,求你救救她,快开门啊,砰砰砰——” 孙夫的力道越来越大。 巷子里刚睡下的人家,都被他吵醒了。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四处传来,还有人悄悄打开门伸出头看向他。 以为他家里死了人。 才这么激动。 孙夫不管不顾。 直到将睡眠沉的大夫吵醒,亲自来开门。 他才停下拍门的动作和吵闹的嘴巴。 “大夫,求您了,我媳妇动了胎气,血流不止,上次我们才来过你这,还记得我们吗?求您给我媳妇针灸,帮她止住血,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求您了。” 有起床气的大夫刚想骂人。 见孙夫跪在医馆前。 态度诚恳。 他只能叹了口气,对着孙夫招了招手,无奈地说:“送进来吧。” 他家的医馆是镇上最小的。 唯二的徒弟也都下工回家了。 医馆里只剩他一人。 此时的江三荷已经脸色苍白,浑身冒虚汗了。 情况很不好。 大夫给她诊脉后,也皱起了眉毛。 “这胎,我建议你们不要保,三番五次的动胎气,就算保住以后也得日日卧床直到生产那天。很受罪的,容易难产,而且,孩子生下来身子也不会康健,指不定要拿药吊着命,当然,只是可能。 你们若是运气好,倒也能生下一个正常的孩子,要不要随你们,要的话,我就帮她止住血,不要的话,我就马上煎药,务必尽快喝下落胎药,不然会伤及根本,以后再不能有孕。” 大夫神色凝重。 按他的想法。 他建议不要保。 可拗不过这家人怎么想啊。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只给出两个选择,愿意选哪个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只是他话说的明白,若这妇人以后生下得了弱症的孩子,可别找到他的医馆来讨要说法。 “要,我们肯定要,劳驾您快些止血吧。” 孙夫并未说话。 他拿不定主意,只能看向亲娘。 周秀芬倒是立马给出了选择。 就算生个病娃又如何。 只要是男娃就行。 她家必须有后,有了孙子,就能堵上村里人的嘴了。 养不大也没事。 让儿媳接着生就是。 直到生下康健的男娃,管这个病娃死不死的。 再说了,大夫不是讲了,也有可能生下康健的孩子嘛。 就当赌一把了,总归都是赢。 周秀芬眼神坚定。 至于儿媳妇受不受罪,她一点都不在乎。 “你呢,怎么选?卧床八月,这罪可不好受啊,还会影响生产,很大可能会难产,到时候若一尸两命你该怎么办?” 大夫没急着拿针。 他看向江三荷。 “我,我....” 听到可能会死。 江三荷怕了。 她颤着声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因为失血过多,嘴巴也抖得不行。 “三荷,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这么多年了,你要是再不为我生下儿子,你如何对得起我!” 孙夫见江三荷犹豫。 便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双眼却瞪着她,给她施加压力。 “你若不生,我就让我儿把你休了,你回娘家去吧,也省的你娘家人动不动往我家跑了,当初我们被你娘家人打成那般模样,都没跟你算账,你到哪找这么惯着你的婆家,你自己选吧,要么生下来,要么下堂!” 周秀芬也插了嘴。 她的话彻底击垮了江三荷的内心。 江三荷没了顾虑,对着大夫点了点头。 “我要保,必须保下他,我能吃苦,就算卧床八月,我也要生下他,若我真的运道不好,哪怕一尸两命我也认了,大夫,求你帮我止血吧。” 大夫摇了摇头。 也不再相劝。 他来到药柜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来。 里头装着长短不一的银针。 此时,性命攸关,就算男女有别也没办法了。 他让周秀芬撩开江三荷的衣服。 露出腹部来。 扎完十一根银针他才松了口气。 “下身有无变化?” 大夫问向江三荷。 “有,肚子没有方才那么疼了,感觉血也没有往外渗了,多谢大夫。” 江三荷虚弱的道了谢。 “不必谢,你们掏钱,我治病,应该的。” 大夫对这家人的感观不太好。 他冷漠的说完,就去药柜旁,写下药方,抓药材了。 等了一段时间。 拔下银针。 他把桌上的药连同药方一起拿给孙夫。 “一共二两,这药喝上七天,早晚各一次,五碗水煎成一碗,趁着不烫嘴时一口饮尽,喝完再改喝我之前给她开的保胎药就行。” 大夫冷冷的说完,朝着孙夫伸出了手。 “多谢大夫,娘,拿二两银子给我。” 钱在周秀芬那。 孙夫尴尬的接过药包。 对着身后的亲娘喊道。 “哎,我给你拿。” 周秀芬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 家里一共就剩二两半了,经过这么一遭,更是连半两都不到了。 可她又不能责怪宝贝儿子。 只能剜了江三荷一眼,骂道:“都赖你,自己的身子都守不住,一天天的惯会勾着我儿,要不是看在你肚中怀了我的长孙,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娘,我错了,我下次不会了。”江三荷羞愧的流下两滴泪。 第111章 撞见 “等回去你就跟夫儿分房睡,晚上我守着你,让夫儿跟他爹睡去。” 周秀芬说完,拿着银子,走到大夫身边。 递给他后。 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孕期切莫再同房,既然要卧床到生产那日,把控住你儿媳妇的伙食,别让她吃的太饱,七分饱就行,免得孩子过大,到时候增加难产的风险。 若胎养得好,怀到九月便可下床稍微走动几步,别太多,每天搀扶着她走个一刻钟就行,这样有助于生产,还有,别吃生冷的东西,别让她情绪过于激动,大怒大悲大喜都要避着......” 大夫到底是心软了。 怕江三荷真的死在生产那日。 他忍耐着困意。 嘱咐了一句又一句。 等孙家离开医馆时。 他‘砰——’的一声关上大门,回屋睡觉去了。 “哎哟,城门怎么关了,官差大人,求你们通融通融吧,我带着我儿媳妇进城看病的,得回家呢,我是城外孙家村的村民。” 然而。 医馆耽搁了太久。 城门早已关闭。 城内站着两个官差。 在打瞌睡。 周秀芬的说话声,吵醒了二人。 “滚滚滚,哪来的泼妇,再打扰本大爷睡觉,有你们好看的,城门一旦关上,明早才能开启,赶紧滚!不然把你们抓到牢里去。” 其中一人脾气爆。 他拔出佩刀,大骂着周秀芬。 把周秀芬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她不敢再闹。 只能坐上牛车,找了家便宜的客栈,住进了下等房里。 一晚上二十五文。 加上牛车的看管费,一共三十文。 把周秀芬心疼的直捶胸口。 “哎,这下完了,你媳妇还要一直喝药,怎么办呐,咱家已经没银子了,用了人家的牛车一晚上,至少要多给几文,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方才大夫让她选择时。 她没想到钱的事。 现在住到客栈里了。 她才彻底清醒。 可银子都掏出去了,后悔有什么用。 “娘,过两日我跟爹进城看看有没有散工干吧,地里的活计就交给娘了,招娣也八岁了,算半个大人了,家里的活计你让她多干干,丫头片子就该勤快点,这样才好找婆家,您别累着,赚银子的事,就交给我和爹。” 孙夫一直都很孝顺。 他说完,周秀芬才舒缓了紧皱的眉眼。 下等房里,只有一张老旧的木床,最多只能挤两个人。 孙夫打地铺,周秀芬陪着儿媳妇睡在床上。 六只眼睛。 有两只睁眼到天亮。 离开客栈的时候,外头的街道已经人来人往了。 客栈拿的五文钱,不是白拿的。 老牛被喂饱了草。 一家子早饭都舍不得买,就坐上牛车准备回村。 出城门走了两刻钟,刚好撞见准备进城的江家。 “孙夫,你怎么在这?亲家?哎哟,三荷啊,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可是生病了?” 张金兰先是看到孙夫,接着看到坐在牛车后面的周秀芬,最后才看到自己的女儿。 她吓了一跳,牛车都没停稳呢,她就跳了下来。 差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 江福宝看的心一抖。 生怕阿奶摔跤,把腿摔断了。 年纪大了,本就缺钙。 加上常年吃素,很少吃肉。 不经摔的。 要是腿断了,受罪不说,还影响寿元。 很多老人都是摔了一跤,就瘫在床上,莫名其妙的去世了。 “阿奶,你小心点!” 江福宝的童音带着焦急。 可此时的张金兰眼里只有闺女。 她冲到牛车旁,抓住江三荷的手,急切的问道。 “娘,我有身孕了,昨晚动了胎气,婆婆她送我去镇上医馆看大夫的。” 江三荷的声音很轻,加上没吃早饭。 有气无力的。 “有孕了?看吧,我当初怎么说的,你还不信,好端端的怎么动了胎气,亲家母,这孩子来的多不容易你心里该有数,别动不动让三荷干活,要是孩子有什么好歹,你心里就好受了?” 有了前科。 张金兰连解释都不听,就怪在了周秀芬的头上。 “我哪能啊,是她,她....哎,她这胎怀的不安稳,我可不敢让她劳累,大夫说了,要卧床到生产那天呢,你个做娘的,以后多来看看她吧。” 儿媳动胎气的原因,她可说不出口。 只能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她心里打着小九九。 亲家母每次上门,除了闹事,基本上都带了东西。 若是常来,家里也能好过点。 “什么?卧床到生产那天?这可要受大罪了,这胎孩子怎么怀的那么艰难,你生招娣她们时也不像现在这般啊,是不是喝多了偏方,伤到身子了?亲家母啊,真不是我说你,那些稀奇古怪的药,你从哪弄来的啊? 要真有用,世上就别要大夫了,偏你还傻乎乎的信这些,有没有用你心里不清楚?我就不信你当初没喝过,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急?你喝了都没用,我女儿喝了就有用了?” 宠在手心的女儿即将要受大罪。 张金兰都心疼死了。 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周秀芬。 话中带着责怪。 被她猜中了,周秀芬年轻时,确实喝过不少偏方。 都没用。 再没有过身孕。 可她不会承认啊。 “谁说没用的,若真没用,三荷这胎怎么怀的,都是我那些偏方的功劳,听说你孙女指着三荷的肚子说,这胎是男娃?你瞧瞧,孩子看的最准,我马上就要有孙子了,都靠那些偏方呢,好好的神药,怎么被你说的一无是处。” 周秀芬不敢说一句重话。 她声音放得很轻。 生怕惹恼了张金兰。 怕她以后不来自家看三荷。 坐在娘亲怀里的江福宝,一言不发。 她默默的听着八卦。 姑姑要卧床到生产那天,这也太严重了,按理说,古代的孩童活下来的几率很低,姑姑怀的月份又浅,卧床八个月,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难产,大出血后,说不定命都没了。 根本救不活。 这种在胎里就注定养不活的孩子,但凡有点医德的大夫,都会劝着流掉。 怎的姑姑的胎还好好的在肚子里。 也不知道孙家去的哪家破医馆。 第112章 寒心 还有她那天给姑姑把脉时,姑姑虽然动了胎气,却远没有这般严重。 而且之前大伯送完姑姑,回来说过,他临走时,可是请了郎中过去的,证明孙家已经知道姑姑有孕了,所以很有可能这是第二次动胎气。 见周秀芬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江福宝恍然大悟。 合着姑父这般饥渴? 连一个月都忍不了? 江福宝无语极了。 这种狗男人,如果是她的夫婿,她早就一脚踹到床底下去了。 第二天就和离。 只顾自己不顾媳妇的混蛋。 都是人渣! “我不跟你争辩这些,三荷啊,身上还难受吗?大夫可有嘱咐过让你注意什么?” 张金兰懒得再跟周秀芬废话。 她弯下老腰,摸着女儿的脸颊,眼里有几分心疼,可更多的是生气。 “嗯,说了,让我不要吃的太饱,这样容易难产,不要太过激动,更不要动怒,等身怀九月时就可下床走几步,说是有助于生产。 娘,你放心吧,婆婆她这段时间对我很好,她没有磋磨我了,只要我听大夫的话,好好养着,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的。” 怕亲娘担心,江三荷用力挤出一抹微笑。 她脸色虽然苍白,却透着满足。 能保住肚中的孩子。 让她做什么都行。 “你这孩子,我是劝不动你了,既然怀了,那就好好养着吧,等娘闲暇时,就去孙家村看你,你要谨记大夫的话,你在床上躺着,不能动弹,可不敢长胖,不过你也长不胖,你这婆婆抠搜的连个鸡蛋都舍不得给你和孩子们吃,哼。” 虽然江三荷这段时间胖了一圈。 可在张金兰的眼里。 自己的孩子只要一段时间不见,不管再胖,都是瘦了。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实在违心啊,这段日子,我们家但凡有点好东西,从来都是紧着三荷吃的,你看她的脸都吃圆了,偏你在这睁眼说瞎话...” 骂到一半,周秀芬想到自家还有求于张金兰。 她连忙压下火气。 假笑起来。 “亲家母,三荷好歹也是我们孙家的儿媳妇,我哪能苛待她,况且她还怀着我的孙子,我自然得好好照顾她,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家过的本就艰难,上次三荷动胎气,我们也是去镇上医馆看的。 两次下来,都用了将近十两银子了,家里好不容易攒点钱,全都送到医馆去了,这还没完呢,我还跟邻居借了二两,哎,家里难啊!为了三荷,我们孙家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上下嘴皮子一碰。 看病的钱就翻了一倍。 躺在牛车上的江三荷,一瞬间愣住,她刚想说些什么。 胳膊却被人紧紧捏住。 一抬眼皮,发现孙夫正死死盯着她。 眼神冷的让江三荷打了个寒颤。 由于她盖着被褥。 所以孙夫的动作除了江三荷无人察觉到。 “哦,是吗?那辛苦你们了,不过为了孙子,一切都是值得的,对吧?没事,反正你们两口子还不算太老,让你家那口子跟我女婿去镇上打打散工,二两银子而已,一年就还完了。 三荷啊,你好好睡着吧,娘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这不,挖了不少野菜去镇上卖呢,等娘赚到钱,就买点东西去看你。” 张金兰可不傻。 这么多年贴补女儿,不过是心疼她。 周秀芬的算盘珠子都打到她的脸上了。 再掏钱,跟冤大头有什么两样。 给了她,也花不到女儿身上。 医馆看病确实很贵,但也没有那么离谱。 十两银子,是吃人参了,还是打大夫了? 她要是真的信了周秀芬的鬼话。 也白活这么多年了。 张金兰给女儿掐好被褥,准备回到自家牛车上,离开这里。 孙夫见状。 赶忙掐了江三荷一下。 江三荷疼的差点痛呼出声。 她皱起眉毛。 趁着亲娘刚转身,还没走,立马拉住了她的手腕。 张金兰回过头。 江三荷急切的问道。 “娘,方才我还没问你呢,这牛车哪来的,咱家买牛了?娘,你帮帮我们吧,女儿花了婆家太多钱,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我肚中的孩子才两月啊,娘,家里又不缺钱,你忍心看着你外孙受苦吗?” 原本江三荷还不想说的。 可看到娘家人坐在自家的牛车上,可自己却要躺在租来的牛车上,她心里有些不平衡。 觉得张金兰没那么宠爱她了。 话语中,带着怨气。 毫无血色的嘴唇,因为激动,竟泛着淡淡的红。 “你也说了,这是我外孙,就算生下来,他也姓孙不姓江,你总不能指望娘家养着你婆家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人人都知晓这个道理,你不知?你若不知,为何那般对待我的外孙女们? 娘做的够多了,家里日子不好过,这牛车是张家村的亲戚拜托我照看的,一头牛什么价你不知道你婆婆难道不知?咱家可买不起,当初盖房子,给你大侄子娶媳妇,就花的差不多了。” 张金兰也来了火气。 她从小宠到大的女儿,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帮着婆家,来坑自家人。 她话语中,也有怨怼。 只见她喘了口粗气,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些年,我贴补你多少了?也没见你从婆家拿回过什么东西啊!旁人家嫁出去的女儿,逢年过节的回来,带这带那的,娘不求你带任何东西,只要你日子过得顺心就行。 当初你嫁出去,娘给你大哥他们花了多少银子娶的媳妇,就给你陪嫁了多少,你心里有数,那钱最后落到谁的口袋了,你更清楚,娘不是傻子,这些年贴补你,是因为心疼你,别故作聪明帮着外人来坑自家人了,行了,你好自为之吧。” 张金兰一鼓作气,把心里话全都说了出来。 说完她爬上牛车,拍了拍大儿子的背。 让他驾车走了。 连江三荷的回答都不想听。 速度快到牛车跑出去十几米远,江三荷才激动的大喊。 “娘——” 可惜,流了太多的血,加上没吃早饭。 她的声音小到也就比猫叫稍大些。 第113章 孙夫被打 张金兰听不见。 就算听见了,她也不想回头。 方才,她是真的寒了心了。 在这一刻。 江三荷慌了。 她心里仿佛缺了一块,又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哼,果然女儿就是比不上儿子,瞧瞧,你娘多疼你那个小侄女,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只怕你都没穿过吧,衣服样式也不像自家能做出来的,定是成衣铺子买的,一个小赔钱货,也配穿这么好的。 你娘还跟你哭穷呢,我看就是不想掏钱,给孙女买衣服就大方了,自家女儿都穷的吃不起饭了也不管,你娘心里真的丝毫不在意你啊!呸,真是抠门,儿啊,咱回去吧,浪费我们这么多功夫,不然早到家了。” 周秀芬对着地上吐了口碧绿的浓痰。 一脸的尖酸刻薄。 孙夫点了头。 跳上牛车。 重重挥了一鞭子。 老牛吃痛。 “哞——”的一嗓子,迈开了四条腿。 两辆牛车,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阿奶,你别生气了,生气就不好看啦。” 自从张金兰坐上牛车,就一言不发。 江福宝也不知道阿奶在想些什么。 她从娘亲的怀里起来。 晃晃悠悠的走到阿奶身旁,趴在她的腿上,哄着她。 “阿奶没生气,小心点,坐稳了,别摔着。” 牛车颠簸,怕她摔跤,张金兰一把抱住孙女,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双手紧紧的搂着她。 “阿奶没生气吗?可是我觉得阿奶生气了。” 江福宝不信。 阿奶的脸就跟烧了一百天的锅底似的。 黑不溜秋。 也是,有这种女儿,如果她是阿奶,她估计早就跟江三荷断绝关系了。 上杆子被人欺负。 扶都扶不起来。 瞧着就一肚子气。 阿奶脾气爆,可方才她一句脏话都没说,定是极力克制着呢。 估计怕闹大了,姑姑被她婆家磋磨。 只是,阿奶的苦心,姑姑不懂呀。 江福宝撇了撇嘴。 小脸蛋上挂着无奈。 “阿奶以后不管姑姑了吗?” 江福宝见她不回答, 继续问道。 “不管了,你姑姑已经不是江家人了,既然她是个拎不清的,那以后就别回来打秋风,这么多年,你大伯和二伯还有你爹,他们去孙家打了多少架,你姑姑关心过一次吗? 热脸啊,总是贴着冷屁股,总有一天,会被冷屁股镇凉的,阿奶以后都不想管她了,总归她肚中怀着男娃,孙家也不会多苛待她,咱们以后就过好自家的日子吧。” 张金兰的声音,幽幽回荡在山谷中。 众人沉默着。 尤其是江家三兄弟。 以前,他们也很疼妹妹的,妹妹没出嫁的时候,家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紧着她吃,她吃饱了,或者不想吃的时候,才轮到他们。 妹妹被婆家欺负,他们冲过去把孙夫打的跪地求饶,可妹妹说什么。 你们还是我的哥哥吗? 为什么要欺负我的相公? 我讨厌你们。 当时,兄弟三人听到这话,心都凉了。 合着他们为了给妹妹出头,到头来,成了欺负妹夫的罪人? 所以江三荷回娘家时,他们态度都很冷淡。 估计江家,只有亲娘一人,依旧惯着妹妹吧。 现在呢。 一个都没了。 张金兰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到一刻钟,爱闹笑话的孙平梅就逗的一牛车的人,哈哈大笑了。 今天,江家把鸡蛋也带过来了。 由江大和夫妻俩拿去卖。 剩下的人去铺子干活。 有了牛车。 开铺营业的时间,都提前了许多。 与此同时,孙家村的村口,却围了不少人。 站在中心吵架的,正是孙家。 “孙夫,你个小畜生,你家借牛车,我家哪次没借?我们这么对你,你不感恩就算了,还打我家的牛,乡亲们,都瞧瞧,我家老牛的身上,全是鞭伤啊,就差打出血来了,你这小畜生下手真狠啊,不是自家的东西不心疼是吧?” 孙保全将孙家人赶下牛车,包括睡在牛车上的江三荷。 他眼里全是怒气。 昨晚孙家来借牛车,说好只借一会。 他等到半夜,也不见孙家来还牛车。 一大早,他就去了孙家,见孙夫他们不在家,孙铁锁说他们没回来。 只以为他们睡在镇上了。 所以清晨他就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等着。 家中的牛车向来由他管,地里的活计交给他大哥。 家里靠着他每日驾牛车送村里人去镇上,才能多笔进项的。 孙保全自然着急的很。 可看到牛车回来时,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见自家宝贝老牛的身上,伤痕累累。 孙保全心疼坏了。 与孙家吵了起来。 “别生气,这事是我们的错,昨晚夫儿他太过担心,下手就重了些,加上天黑,又看不清,这样,我多给两文,行吗?” 被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大骂。 周秀芬脸色也不怎么好。 但想着村里只有这么一头牛。 万一以后还能用到呢。 她咽下怒气,笑着掏钱。 可下一秒。 孙保全一把将她手里的铜板拍到地上。 “两文?我他娘的给你两文,我把孙夫抽成这样行不行?有本事你们自己买牛,别他娘的来借我家的!我好好的牛,被你家嚯嚯成这样,你们有良心吗?啊?” 孙保全越想越气。 他指着周秀芬破口大骂。 “你竟然打我娘的手?我跟你拼了!” 别看孙夫瞧着弱不禁风。 可他孝顺啊。 只见他一个健步,冲到孙保全跟前,一拳挥了上去。 拳头刚好打到孙保全的眼睛。 下一秒,孙保全捂着眼睛蹲了下来。 疼的眼泪水直流。 “你敢打我弟弟?” “爹,你敢打我爹!我跟你拼了——” “儿啊!我的儿!” 孙保全的家人被村里人从田里喊了过来。 见到自家人被打。 老的小的全部撒开腿跑了过来。 原本还嘚瑟的孙夫这下慌了。 他跑都没处跑。 被孙保全的大哥和儿子们打的还不了手,没一会,身上就青紫一片了。 “住手,住手,我的儿子啊,夫儿啊,你们别打了,谁来救救我的儿子啊,村长呢,村长,快来啊,要打死人啦——” 第114章 赔钱 周秀芬哭嚎着。 可孙保全一家根本不停手。 等他们消了气,打过了瘾,孙夫才得以脱身。 他的头,肿的像过年时,即将宰杀的猪。 把周秀芬心疼的哟。 两家人对骂起来。 “你个老虔婆,怪不得你儿媳生不出儿子,你个缺德的玩意,我家好心借给你家牛,把我家牛打成这样,竟然恶人先告状,还打我儿子,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活该你没有孙子,你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啊,眼睛能瞧见不?要是被孙夫这瘪犊子打瞎了,你就赖在他家一辈子,让他家养着你,供你吃喝!” 孙保全的亲娘刘氏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小儿子,大孙子。 向来是农家最疼宠的。 她搀扶起孙保全,仔细检查着他的眼睛。 “娘,没事,我能瞧见,必须让孙家赔钱,你看看咱家的老牛,身上全是伤痕,这孙夫是下了重手呢,老伙计,可怜你了,昨晚怕是受了不少罪吧。” 孙保全顾不上自己的眼睛。 他轻轻抚摸着老牛的伤痕,心疼不已。 “哞哞——” 老牛似乎能听懂他说的话。 给了他回应。 通人性的模样让孙保全更加生气。 他平日里,一鞭子都舍不得抽的老牛,被孙夫这般对待,谁能不气。 “怎么,还想讹上我们家不成?你这老牛都快老死了,打几鞭子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以后我们不借了就是,谁稀罕哟,别想赖到我们家,你儿子眼睛好的很,倒是我儿子,被你们打的都没人样了,你们下手真狠啊!” 周秀芬气的手都在发抖。 被赶下牛车的江三荷躺在地上。 她方才着急,肚子突然有些疼。 吓得她捂着肚子,不敢再动弹。 以至于周秀芬一人对战孙保全一大家子。 “好了好了,都是一个村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吵吵什么?怎的还打起来了呢,你们要是再闹事,都给我滚出孙家村。” 孙家村的村长,其实早就来了。 他躲在角落看了许久的热闹,才走出来劝架。 “村长,你快看看呐,这孙保全一家欺人太甚,把我家夫儿打成了这样,必须赔医药费!” 想到自家所剩无几的银钱。 周秀芬眼珠子一转。 打算讹笔银子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打我家牛,还想要我们赔钱?你做梦!要钱没有,老娘就这一条老命,你有种你就拿去!真是荒唐,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泼妇的人!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借给你们牛车,让你儿媳死在家中才好! 村长啊,你别偏袒她家,凡事都得讲个公平二字,这事谁有理,谁没理,村里人都瞧着呢,你不给我家一个满意的说法,你让村里人怎么服你。” 如同江广义一样。 孙家村的村长,也担任了族长。 且争吵的两家都姓孙。 他帮哪家都不行。 所以明明刚才早早就到了,可等两家打完架了他才出来。 刘氏的话,几乎将他架在了高处。 下不来了。 “咳咳,我心里有数,方才我大致也听了会,孙夫啊,你哪能打保全家的牛呢,咱村里就这么一头牛,你下手也忒重了点,也不怪他生你气,也是你先打的他,这样,你家赔一两银子给保全家吧,这事就了了。” 他刚说完。 周秀芬不干了。 “村长,你怎么偏袒他家呢,凭什么我家要赔银子,你看看我家夫儿,被他们打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要多少天才能好清,要赔也是他家赔给我们家!不止一两,至少要赔我们家五两!” 让周秀芬掏钱,不如要她命。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 拍打着大腿。 又哭又唱。 “老天爷啊,真是没天理啦,哪有被打的人家还要赔钱的道理啊,我不活啦,这杀千刀的打我儿子,还要我赔钱,村长也帮着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我的孙儿,奶奶活不到你生出来的那天咯,奶奶要被逼死啦——” 周秀芬撒着泼。 可她的话,却让看热闹的孙家村人,怔愣住。 “孙周氏,你哪来的孙子,你不就三个孙女吗。” 一个多嘴的婆子好奇的问道。 “在我儿媳肚中呢,不然你们以为我儿子昨天为什么那么急,我儿媳动了胎气,我家盼了这么多年的孙子,好不容易盼来了,能不着急嘛!我儿子又不是故意的,稍微下手重了点,就被打成这样,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按理说,怀孕不到三月,是不能对外说的。 可周秀芬顾不得了。 刚才刘氏可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有孙子啊。 她哪能忍。 她借着撒泼,将儿媳肚中怀有身孕的消息,散播出去。 脸上无比得意。 “嗤,肚子都没隆起来呢,就知道是男娃啦?指不定又是个赔钱货!” “就是,都生了三个女娃了,说不定第四个又是女娃。” “......” 孙保全一家差点笑出声。 只觉得周秀芬可笑。 “行了,都别闹了,既然事出有因,秀芬呐,你把租牛车的钱给了吧,再赔保全家五十文就行,毕竟你儿子打了牛,再着急也不能打牛啊,这要是不小心把牛打死了,闹到官府,你儿子可是要蹲大牢的。 刘氏,你们也是,下手太狠了,瞧瞧孙夫这小子被你们打的,得亏没出事,不然秀芬要是去官府报官,你们一家子都完了,好了,就这么定了,再闹就都给我滚出村子。” 村长被吵的头疼。 他发了火。 两家听到官府二字,也不敢再闹。 毕竟蹲大牢在他们的眼中,跟现代的枪毙没什么两样。 听了就闻风丧胆了。 加上村长威胁,他们又不敢得罪。 只能乖乖听话。 赔了钱的周秀芬,脸色又红又黑。 她带着怒气,回了家。 可怜的江三荷,因为孙夫被打,抱不起来她。 只能自己摸着墙拖着被褥,慢慢的走回去了。 只是这么一走。 肚子又开始疼了。 她吓的躺在床上,连翻身都不敢。 至于在地里浇水的孙铁锁,压根不知情。 他家的地,离村口有段距离,根本听不到那里的争吵声。 也没人喊他。 第115章 卖孙女 “娘~弟弟还好吗?你肚子还疼不?” 屋里。 孙招娣轻手轻脚的走到江三荷的床边,怯生生的问道。 昨晚她被娘亲吵醒后,听到娘亲的哀嚎声,她担心的不行。 本想去娘亲屋里看看,可害怕被奶奶骂。 她只好躲在窗边偷偷看着。 看到娘亲衣服上有血迹。 她吓得一夜都没睡着。 好不容易等娘亲回来了,她趁着奶奶回屋睡觉的功夫,偷偷溜进来了。 “不疼了,后院的鸡喂了吗?招娣啊,要听话,娘以后不能出屋子了,家里的活计就交给你了,你已经八岁了,是个大孩子了,要听奶奶话,不要惹她不高兴,知道吗?” 看到女儿关心她。 江三荷眼皮都没抬。 她捂着肚子,低声嘱咐着。 “嗯,我知道了,娘,你饿吗?我去给你倒杯水吧。” 家中的粮食都被奶奶锁在柜中,就算孙招娣会做饭,她也没粮食做。 只能给娘亲倒热水填填肚子了。 孙招娣说话时双手绕着衣服角,在打圈圈。 她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落。 看到娘亲脸上惨白,她猜测娘亲昨晚一定是受了大罪,她好心疼。 “哭什么,晦气,行了,去倒杯热水来吧。” 肚里的孩子好不容易保住。 刚躺下,又看到大女儿在哭。 江三荷烦躁不已。 “知,知道了。” 孙招娣吓得赶忙擦干眼泪。 惊慌失措的转身跑了。 刚好。 撞到了才从屋子走出来的周秀芬。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家里已经没多少钱了。 儿媳的药还不能停。 愁的她一闭眼就想着怎么赚银子。 既然睡不着,她干脆不睡了,结果才走到院子就被孙女撞了个满怀。 她心里本就躁的不行,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只见她扭着孙招娣的耳朵,大骂特骂。 “你个小赔钱货,眼睛长歪了啊?老娘的腰差点被你个小赔钱货撞断!真是一天天的就知道偷懒,什么活都不干,你那两个妹妹呢,还赖在床上呢? 死丫头,我孙家上辈子欠了你们的,这辈子投胎到你娘的肚子里,出来折磨我们,跪下!中午不许吃饭!” 在村口受得气,周秀芬全部撒在孙女的身上。 骂完还不解气。 逼着她跪在院子里。 又大步走到孙女屋中。 见她们不在屋里。 怒气越来越大。 “死丫头们呢,人呢!跟野男人跑了?啊?才几岁,就这般不守妇道啦?” 她的话,被躺在床上的江三荷听得清清楚楚。 可她只转了个身子,当做听不见。 至于被打成了猪头的孙夫,也躺在堂屋的靠椅上休息。 昨晚打地铺。 他没睡好。 加上被打,头晕乎乎的。 他早就打起了呼噜,外头的吵闹声,对他来说,如同催眠曲一般。 声音越大,他睡得越香。 “阿奶,我跟妹妹在后院喂鸡呢,我们早就起床了。” 下一秒,六岁的孙来娣紧握着妹妹的手。 从后院徐徐走来,她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喂鸡喂到现在?我看你们就是想偷懒,一天天的,就会吃,除了吃什么都不会,你说说,我养着你们干什么!不如卖了去,还能得点银子....” 说到这。 周秀芬突然愣住。 对啊。 家中没钱,又舍不得卖地。 卖孙女就是了。 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就算是活契都有一两银子呢。 听说死契更多。 周秀芬的火气一下子全消。 她把两个小孙女拉到身边来。 左看看右看看。 不错。 长得都像她们的娘。 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反正年纪小,又不能帮家里干活,还要白吃几年粮食才能长大。 不如都卖了。 至于跪在地上的孙招娣,她看都没看。 大孙女已经八岁了。 能帮家里干不少活,而且再养个六年就能嫁出去了,现在卖太亏。 “来娣,死妹啊,想不想吃肉?过好日子?” 周秀芬的声音柔了很多。 可两个孩子还是吓得直哆嗦。 “不想,给娘和阿奶吃就好,我们不想吃。” 孙来娣摇摇头。 别看她才六岁。 出生在这种家庭,她早就懂事了,跟现代十岁的孩童差不多。 奶奶突然转变。 还问她们想不想吃肉。 一定没好事。 孙来娣的头,摇的像拨浪鼓,还用手捂住了想要说话的妹妹。 “你个死丫头,不气我,你是不是贱的慌啊!你吃!你必须吃,等明个,奶奶带你们去镇上,让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去。” 周秀芬脸上挂着的假笑瞬间消失。 她一把推开两个孙女。 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走到了堂屋里。 还顺手关上了堂屋的门。 不知道在跟孙夫商量什么。 “姐姐,阿奶想干什么啊?我害怕。” 孙来娣走到姐姐身旁,都要哭出来了。 只有三岁的孙死妹一脸茫然。 “不知道,别惹奶奶生气,娘说了,要我们多干点活,你们快去后院喂鸡吧,姐姐一会跪到奶奶消气了,就带你们去山上挖野菜。” 孙招娣的右眼一直在跳。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毕竟她才八岁。 “嗯,我知道了。” 孙来娣点了点头,又牵着妹妹的手,回到后院了。 一炷香后。 周秀芬从屋里出来。 她脸上的烦忧全部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开心。 就像家里即将要有喜事一样。 “行了,带你妹妹们去山上吧,别跪了,看到你我就烦。” 总跪着家里的活谁来干。 周秀芬对着大孙女抬了抬下巴。 后者摸着墙,缓缓起身。 跪了太久,膝盖都疼了,腿也麻了。 孙招娣却不敢皱眉,奶奶说过,在家中,不许唉声叹气和垮着脸,会带来霉运,晦气的很。 等三个孙女挎着竹篮离开家里。 周秀芬才来到江三荷的屋中。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 按下想要坐起来的江三荷。 缓缓说道。 “三荷啊,你心里应该清楚,你娘怕是不会帮你了,家中刚刚又赔了钱,要不是因为你,夫儿他也不会急的抽牛,总之,这些钱,都是为你花的,我也不瞒你说,家中现在是真没钱了,可你的药不能断啊!” 第116章 不存在的母爱 “为了你,我们家才落得如此地步,哎,不过我也不能怪你,既然你嫁到我们孙家,总归是我们孙家的人,可活人不能让钱憋死吧?是不?夫儿他被打成这样,如何去镇上打散工,你爹年纪又大了,家里还有地要侍弄,更是去不了...” 周秀芬拉起江三荷的手。 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 低头叹着气。 “娘,都怪我,是我肚子不争气,我要是头一胎就给相公生下儿子,也不至于你花那么多钱给我买偏方,都怪我。 我现在年纪大了,所以怀个身孕,胎象这么不安稳,都是我的错,娘,你放心,等我生产完,月子我都不做了,我立马下地帮你们干活。” 江三荷满脸愧疚。 她双眼通红。 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等你生产完要到什么时候,娘有事跟你商量,你看,咱家三个孩子,女娃最少十四才能嫁出去,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三张嘴每天睁眼就要吃饭,根本养不活啊,听说,镇上有不少大户人家要买女娃,光是活契都给一两银子呢。 咱把来娣和死妹卖了,等她们做到二十五岁就能放出来嫁人了,那么多年主子给的赏钱都够咱家一辈子不用干活咯,况且,听说丫鬟还有月钱,到时候我让两个孩子把月钱攒着,找个机会从府里送回来,咱家能好过许多呢。” 周秀芬直接步入主题。 看似在跟江三荷商量。 实则只是通知她。 就连两个孙女的以后,她都规划好了。 江三荷听到婆婆的话,顿时愣住。 “娘....你要卖了来娣她们?”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不然怎么办,饿死咱们一大家子吗?家里粮食不多了,地里的庄稼等收成,还早着呢,你的药也不能断,到处都需要花钱,你以为当家是好当的?把她们卖了,咱家还能挺到粮食收成的那天,你也能平安生下孩子。 这不皆大欢喜吗?况且,孩子卖到大户人家,过的可比咱家好,起码能吃饱肚子了,指不定日日还能吃到肉呢,要是运道好,被主子瞧中,做了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只怕更享福了!” 怕江三荷闹腾。 周秀芬继续说道。 “我们周家村不就有户人家,生了四个女儿,卖了三个,其中一个可有出息了,她一进去就被主子瞧中,做了夫人屋中的贴身丫鬟,二十五岁被主子放出来嫁人,这位夫人赏了她足足八十八两当嫁妆!加上多年攒的月钱和赏银。 她拿着二百多两银子回来了!身上带满了金银首饰,衣服的料子咱们见都没见过,那做派,跟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不多,后来她家搬到镇上去了,买了大宅子,过得别提多舒服了,哪像我们,还得在土里刨食过完半辈子。” 周秀芬说的都是真事,不过她隐瞒了一部分。 那户人家卖出去的三个女儿,签的都是死契,有两个被主家活生生打死了。 尸首不知道扔哪去了。 剩下的那位,也是运气好,遇到一户善良的人家。 不但放了她的奴籍,还让她到年纪出来嫁人。 若是放到别人家,嫁人? 做梦! 签了死契的丫鬟,一辈子都得在主家干到死。 成了奴籍,她就不再是人,而是主家的物品。 生死都由不得她。 “这么好?那,都听娘的吧,就签活契吧,听说活契以后能脱奴籍,二十五岁出来,年纪也不算太大,到时候给她们寻个脾性好的鳏夫就是,只要嫁过去,生个儿子,还愁没好日子过?娘,劳烦你了,给她们卖个好人家吧。” 江三荷没嫁人前,去镇上逛过街。 也是有见识的。 婆婆说完,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答应了。 比起两个女儿,她其实更在意肚中的孩子。 不过到底是身上掉下的肉。 她让婆婆只签活契。 但是这点微不足道的母爱,不如没有。 正在山上挖野菜的孩子们,此时还不知道,她们即将要被卖了。 另一边。 江家小食铺刚营业不到两刻钟,烤肠和小土豆就全部卖完了。 还在排队的客人,怨声载道。 “你们铺子就不能多准备点啊,连着来了三天了,都没买到,再这样我就不来了!” “就是,昨天我一早就来了,跟我说卖完了,我今天提早了一刻钟,还是没买到,难不成让老子从半夜开始排队啊,你们到底想不想卖了,搞什么东西!” “哎,算了,给我来碗绿豆汤吧,绿豆汤也不错,比别家的甜,虽然贵了一文,倒也值得,不过,你们下次还是多准备点吧,总是买不到,只怕你们买卖早晚会黄。” “.....” 客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 把江大和兄弟俩说的虚汗直冒。 “是是是,客官们说得对,我们也没办法啊,东西每天只能做这么多,这样,但凡三天没买到的,明天我提前给你们留出来,就当是赔罪了。” 兄弟俩对着门外的十几个人道着歉。 闹哄的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此刻,张金兰在后院疯狂搅动绿豆汤。 想让它们快速变冷。 今天她特意从家中带了一个陶罐来熬煮。 只是两个锅子一起熬,也架不住卖得快。 以至于上一锅卖完了,下一锅还热乎着呢。 这个天气,谁想喝热的啊。 后院忙成一团。 你扇风,我换水的。 “阿奶,不如弄点冰块吧,之前在街上,我听到有人卖冰块呢。” 江福宝坐在小板凳上,软萌萌地说道。 “冰块多贵啊,听说巴掌大就要好几吊钱呢,咱们可买不起。” 孙女虽然说的是傻话。 可张金兰也不生气,毕竟孙女也是为了铺子的生意着想。 她给江福宝解释着,手上的搅棍却转个不停。 累的她满头大汗。 屋里,朱迎秋也在熬煮第三锅绿豆汤,厨房更热,她浑身都湿透了。 孙平梅在河边淘洗绿豆。 张燕子用陶罐熬煮第四锅。 而江四银则是提着桶,在河边打水。 每个人都忙碌无比。 第117章 冰块 “阿奶,屋里的床底下有冰块呢。” 江福宝晃了晃脑袋,指着卧房吐着舌头俏皮地说道。 昨晚睡觉时,她就猜到今天铺子里的绿豆汤不够卖了。 因为夜里,实在是太热了。 按理说,春天多雨,下雨时,会把温度变低,所以缓慢的过渡到夏天,让人察觉不到温度在逐渐上升。 可现在的天气是春天只下了那一次小雨。 日日大太阳晒着。 仿佛春天这个季节消失了。 一下子从冬天过渡到夏天。 热的格外明显。 谁能受得了。 因此,趁着家人睡着,她把空间的三个盆子,打满水,塞到冰箱的冷冻层。 里面储存的东西则是拿出来放到桌上。 空间不流逝,拿出来也不会化冻。 又在刷新前,把盆子拿到现实世界。 这样就避免了刚冻好的水随着盆子一起消失。 刷新完,继续放回去就行了。 方才,她趁着阿奶她们忙碌。 悄悄溜到卧房里,把两盆冰块放到布上。 那块布,原来是她的床单,现在成了铺子卧房里的夏凉被。 午睡时,她盖在身上以免着凉。 盆子倒扣,轻轻一拍,冰块就脱壳了。 她再把盆子扔到空间。 从刚才放冰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江福宝猜测,冰块已经开始化了。 她必须赶紧告诉阿奶。 “什么,冰块?” 张金兰听见孙女的话,搅动棍子的手,一下子停住。 她偏过头,看向卧房。 卧房的门没关。 她放下棍子,快步走了过去。 果真从床底下拖出一块布。 瞧着是孙女午睡时盖得被单,布上有三块圆形的冰。 比家中的木盆小了一圈。 这种冰块,最起码要卖到二两银子。 张金兰吓得瞪大了眼睛,她甩了甩头,以为自己在做梦,随即用手摸了摸冰块。 “嚯,真冰,还真是冰块。” 她拽着被单的四个角。 把三块冰,连着被单一起拎了出去。 “你们快瞧,竟然真是冰块,福宝啊,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冰块?仙家跟你说的?不对啊,不是送到咱家吗,怎么铺子也能送了。” 张金兰疑惑不已。 “我刚才进去看啦,昨晚我梦到白胡子老爷爷,我跟他说我好热,好想喝冰冰凉的绿豆汤,他就告诉我,让我每天来铺子里的卧房待上一小会,就有冰块了。” 江福宝原本想说冰块早就在那的。 怕以后阿奶第一个冲进卧房,她来不及放。 就改了口。 “对,福宝刚刚确实进卧房了。”孙平梅接过话茬。 她眼睛尖。 后院不管是谁,动弹一下,她都知道。 “感谢仙家的馈赠,愿仙家洪福齐天,平平安安,多谢仙家——” 如此珍贵的冰块一送就是三块。 张金兰都激动坏了。 她拎着被单就跪了下来。 低声叩谢着。 生怕自己的声音说大了,被铺子前头的客人听到。 “娘,快把冰块放到绿豆汤里去吧,这样一下就凉了。” 朱迎秋一只脚站在院子里,一只脚踩着厨房的地,她用手背擦着额头的汗,对着婆婆说道。 “对对对,我咋把正事给忘了,这冰块干净的很,丢一块就行,不用敲。” 张金兰拿起一块,放到装满绿豆汤的中缸里。 “扑通——”一声。 绿豆汤溅了好几滴出来。 冰块融化的很快。 没一会。 盆大的冰块就小的跟拳头一样了。 这些冰块是江福宝拿自来水冻的。 可喝了绝对不会拉肚子。 因为租的老破小水管老化,所以水质很差,屋主给厨房装了净水器。 虽然是便宜的那种。 但是可以直接饮用。 “娘,不如把冰块拿去卖了吧,也比绿豆汤赚钱啊。” 孙平梅看着心疼。 这些冰块要是卖出去,几两银子就到手了。 可一缸绿豆汤才卖几个钱。 还把婆婆累的浑身是汗。 “你别说胡话了,能卖冰块的,都是跟官府有关系的,被人盯上,咱家的秘密就保不住了,这事你们给我咽到肚子里,谁也不许说,知道吗?福宝啊,你乖,别跟旁人提起咱家有冰块,听到没?来,阿奶给你盛一碗,凉凉的喝了不热。” 张金兰瞥了二儿媳一眼。 瞬间把她的想法否决。 冰块跟砂糖一样。 不是平民能接触到的。 更别提他们这种庄户人家了。 拿出去卖,就好比举着一块求死布,告诉别人他们家想找死一般。 孙平梅被骂,也学着方才江福宝那样,吐了吐舌头。 “娘,也给我喝一碗吧,热死我了。” 她伸出手。 谄媚的笑着。 “行了,一人喝一碗,然后继续干活。” 张金兰先给孙女舀了一碗,然后接着给其他人舀。 “娘,客人催了,绿豆汤凉了吗?” 舀完,江二勇刚好过来催了。 “好了好了,端去卖了吧。” 冰块已经全部化完,现在的绿豆汤,别说凉了。 还冒着冷气。 一口下去,身上的燥热全部消退。 几人舒服的直叹气。 江福宝小声的喊了句:“爽!” 只有她一人能听见,喊的不过瘾。 “哎哟,咋这么冰,真舒坦啊,我都热死了。” 江二勇把手里的竹筒凑到脸颊上。 快活的眯起眼睛。 “这杯你喝吧,你休息会,我去前头。” 见二儿子累的满脸通红。 张金兰有些心疼,她又舀了两杯绿豆汤,放到托盘上,端出去了。 “今天的绿豆汤,怎么这样冰,掌柜的,铺子里买冰块了吗?” 拿到绿豆汤的客人,问道。 他的语气有些不自信。 一杯绿豆汤就卖三文。 冰块那么贵。 谁会傻成这样,拿冰块镇绿豆汤啊。 “客官说笑了,冰块哪是我们能买得起的,是河里的水镇凉的,昨天我们就打好水放在缸里了,夜里有风,加上盖着石头太阳晒不到,所以缸里的水比起河里要冷上不少。” 第一次放冰,拿捏不住温度。 张金兰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 她的说谎能力,快赶上江福宝了。 可惜江福宝没听见。 不然肯定笑出声。 “不愧是掌柜的,真聪明啊,嚯,喝的真爽,再来一杯!我带回家给我媳妇喝。” 第118章 铺子添新 客人一口气饮了半杯。 舒服的呼出一大口浊气。 把不想喝绿豆汤,又买不到烤肠和土豆准备离开的客人,馋的不行。 四张桌子瞬间坐满了。 都是拼桌的。 “掌柜的,也给我来杯。” “我也是,我要两杯,要最凉的。” “好嘞客官,马上给你们端来,这位客官,我们绿豆汤只能在铺子里喝,带不走啊,这样,加一文,竹筒送给你,你看如何?” 虽然竹筒不要钱,是山上砍来的。 可每个竹筒都磨了边,这样不会扎嘴。 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哪能白送呢。 “好说好说,就一文而已,没事,去拿吧。” 要打包的客人,摆了摆手。 不在意的说道。 “行。” 张金兰转身掀开布帘,去了院子。 江大和还在门口招待客人。 总共就四张桌子,全都坐满了。 所以想喝绿豆汤的,只能在外头排队。 “娘,这搁了冰块的绿豆汤,喝的就是爽啊。” 刚回院子,二儿子就对着她说。 大嘴巴的孙平梅已经把冰块的事情告诉江二勇了。 “多喝点,管住嘴。” 张金兰没多说,她忙着打好四杯绿豆汤,去了前头。 忙碌到午时末,冰块全部用完。 带来的绿豆也卖完了。 铺子早早的关门。 以至于到家时,太阳还在天上挂着。 “铺子东西不够卖,你们都想想,看看还能添点什么,总是这样,容易得罪客人。” 坐在院子里。 张金兰抱着孙女,高声问道。 “娘,不如卖茶叶蛋吧,听说皇城的达官贵人,早上都吃茶叶蛋呢。”江二勇提议道。 “你个蠢驴,茶叶多少钱,蛋又多少钱?你是想把茶叶卖到蛋的价,还是想把蛋卖到茶叶的价?” 江守家翘着二郎腿,瞪了二儿子一眼。 那眼神,似乎在看傻子。 “嘿嘿,我忘记这茬了,咱这没有茶树,不然自家去山上采茶,炒出茶叶来就不用花钱买了。” 江二勇摸着后脑勺。 憨憨一笑。 “说你傻你还真傻,都有茶树了还卖个什么茶叶蛋啊,二哥,咱直接卖茶叶不好?” 江四银也很无语。 合着爹的聪明劲都传给他了,哥哥姐姐一点也没分着。 “你这臭小子,敢骂我傻,信不信哥揍你。” 江二勇捏了捏拳头。 龇着牙,假装恐吓他。 江四银端起板凳,朝着亲爹靠近了点。 他闭上了嘴巴。 虽然小时候村里孩子欺负他,大哥二哥都会帮他打回去。 可两个哥哥是真揍他啊。 都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就他手无缚鸡之力。 谁都打不过。 幸好他容貌最俊,因此爹娘最是疼他。 想到这,原本还忿忿不平的江四银瞬间舒爽了。 他对着江福宝招了招手:“乖女儿,到爹爹这边来。” “来咯——”江福宝从阿奶的腿上爬下来,迈着小短腿朝着爹爹跑去。 她脸上的肉一晃一晃的,把江四银的心都萌化了。 “啊呜——” 江四银抱起女儿后,一口吸住她的脸颊,像吃糯米团子一样。 江福宝翻了个白眼。 早知道就不来了。 “别把女儿脸弄红了,都三个孩子了,还这么不稳重。” 张燕子朝着相公的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江四银的眼泪瞬间飚出。 “媳妇,你打我——” 他颤抖着嘴唇。 眼圈微红,江福宝怕他哭起来没完。 用肉肉的手指,插进爹爹的鼻孔。 无法呼吸的江四银,只好把眼泪逼回去了。 “唔,福宝你干啥。”江四银低头拿下女儿的手,眼里都是茫然。 “爹爹,小心爷爷骂你。” 江福宝把爹爹的头转到爷爷的方向,说道。 “咳咳,好了,别闹了,快想想铺子里该添点啥。”江守家给面子的敲了敲板凳。 让江四银彻底忘记了刚才的事。 “要不,卖野菜饼?”过了几秒,朱迎秋提议道。 “是啊,卖野菜饼挺好,用猪油煎出来,刚好咱家有鸡蛋,把鸡蛋揉进面里,和着野菜煎出来,好吃极了,一张就卖三文怎么样?跟绿豆汤一个价。” 孙平梅赞成道。 “不行,自从山里出了那个事,咱村就没人敢去内围了,为了这点钱冒险,不妥当,况且雨水少,山里野菜也不多,谁去找?费那功夫一背篓都挖不来。” 江守家摇了摇头。 不同意。 “你爹说的对,精面多贵啊,还要放鸡蛋,用猪油煎,一块就卖三文,压根赚不到多少钱。” 不同于江守家,张金兰想的是利润。 不赚钱的买卖哪能做呢。 “那干脆卖贵点,把野菜换成肉!用猪油煎出来,又酥又香,一张饼子卖十文!怎么样?毕竟是铺子里,不比支摊子,肯定要贵点,外头肉包子卖五文,咱这又有肉,又用了油,里头还有鸡蛋,卖十文肯定有人买。” 默默不说话的张燕子。 一开口。 就是王炸。 张金兰的眼睛,骤然一亮。 “对啊,燕子说得对,既然咱开了铺子,就别总卖些便宜的吃食,大和跟二勇也都知道,来咱铺子里的常客,哪个穷啊,十文肯定能掏得起。 只是,味道嘛....必须比别家做的好吃,不然砸招牌啊,这样,我们明天买了肉,回来试做一些,看看仙家给的那些调料能不能用到,我闻着香的很,到时候把肉切碎点,用调料腌一会,肯定更好吃。” 张金兰同意了这个提议。 江守家不说话,也默认了。 又想了半个时辰,实在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了。 所以,暂时定下张燕子提出的鸡蛋肉饼。 江福宝在现代吃过这种饼子。 跟脸一样大。 刚煎出来的肉饼一口咬下去,酥脆,里头的肉不多。 有点辣,又有点咸,配着没什么味道的面饼刚好合适。 一张饼卖八块钱,那家肉饼店的老板吹嘘自己靠这饼子都赚了三套房了。 所以江福宝记得格外清楚。 当晚,江福宝把空盆在厨房装满水,放到冰箱里。 又把桌上的肉拿了出来,放在床底下的盆子里解冻。 因为肉冻的邦邦硬,导致屋内的温度低了许多。 原本浑身燥热的江福宝睡得别提多舒服了。 第119章 鸡蛋大肉饼 清晨。 天蒙蒙亮时,江福宝自然醒来。 趁着空间还没刷新,她把今天要用到的食物全部拿了出来。 还不忘把厨房的桶装油倒进铁锅里。 家里只有一口锅,还是砌在灶上的。 所以空间里的大铁锅就派上用场了。 拿来装油的同时,家里也能多口锅。 幸好她当初买锅时,贪便宜,没买那种有涂层的不粘锅。 要不然还不敢拿出来呢。 然后是面粉,既然家里准备做鸡蛋肉饼。 那面粉可不能缺。 白花花的面粉磨的精细,江福宝装进麻袋里,才离开房间。 “哟,今天咋还多了这么多肉,还有精面,真是想啥来啥啊,天,还有口铁锅,只是这锅有些小,从未见过能拿着走的铁锅,锅里装的啥呀,黄灿灿的,跟尿似的。” 江福宝刷牙时。 阿奶和大伯娘已经去她屋里拿货了。 只见阿奶端着铁锅,凑到鼻尖,闻了闻。 “阿奶,白胡子老爷爷说这是油。” 江福宝听到尿字,都要无语炸了。 她赶忙解释道。 生怕一个不注意,满锅的油被阿奶倒了。 “哦哦,原来是油啊,我以为你夜里撒的尿呢,怪不得没有尿骚味。”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她只是小。 不是傻子。 怎么可能会在锅里撒尿。 阿奶真敢想。 “行了,快吃早饭吧,我们早早的去铺子里,喜乐,今天你也一起去,家里的饭就交给同金做吧,老头子,照看好家里,别让孩子们乱跑。” 见老伴扛着粪桶准备出门。 张金兰连忙嘱咐道。 “行,我知道了。” 江守家话少。 他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端着饭碗出来的江福宝,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大粪味。 她的食欲,瞬间没了。 “二伯娘,给你吃吧。” 江福宝把碗里的粥,倒进孙平梅的碗中。 “怎么了,早上不吃饭哪行,这粥熬的稠,多好喝啊,吃一点吧。” 孙平梅虽然贪吃,却也不会贪到孩子头上。 她准备把粥倒回江福宝的碗里。 “二伯娘,我不饿,我吃个鸡蛋就行了。” 江福宝连连摇头。 她把碗放到灶上,拿着鸡蛋就跑了。 “这孩子,咋还挑食呢,多好的米粥啊,吸溜——” 孙平梅见她实在不想吃,以为侄女挑食。 只能吸溜起碗里的粥来。 原本半饱的肚子,瞬间得到了满足。 她紧绷的表情舒展开。 一会功夫,就把碗里的粥全部喝光了。 吃完早饭,江家人收拾妥当后。 江大和从后院牵出牛车,带着一家子赶往镇上。 路过村口,刚好碰到江三妞提着竹篮出来。 她死死看着坐在牛车上的江福宝。 江福宝却只扫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了。 “贱丫头,最好摔死你!” 她诅咒江福宝时,江四妞恰好听到。 她装作不知情般,走到江三妞前头。 “死丫头,站在门口干啥,又想偷懒?信不信老娘抽你嘴巴子!多学学你妹,比你懂事多了,快点走,不然老娘踹死你!” 背着竹篓的周改儿,见最先出门的二女儿还在门口,而后出门的三女儿已经走的老远,她大骂道。 江三妞瞬间醒神。 此时,江四妞已经走到十米开外了。 她早就知道娘跟在后面出来,但是她就不告诉三姐。 谁让三姐骂福宝呢。 江四妞不知道。 她的性格已经彻底被江福宝带偏。 镇上。 百食街好吃巷的江家小食铺里。 如同昨天那般。 铺里的四张桌子坐满了人。 铺子外也排了七八位客人。 今天的烤肠和土豆卖的更快,辰时末就卖完了。 客人却依旧很多。 因为江家小食铺的绿豆汤,是镇上所有卖绿豆汤的铺子中,最甜最凉的。 许多人都为了这一口清凉,甘愿排队。 也有人多花了一文钱打包带走,回家喝了。 导致后院的竹筒逐渐减少。 最后张金兰禁止了打包,不然铺子里的竹筒都要卖光了。 今天江福宝的大嫂过来。 人手多了,就没那么忙了。 厨艺最好的张金兰跟三个儿媳妇在研究鸡蛋大肉饼的做法。 肉被朱迎秋剁的很碎,跟饺子馅似的。 拿酱油、糖、料酒、盐、黑胡椒以及各种香料腌制上。 张金兰负责揉面。 孙平梅和张燕子,则是把腌制好的碎肉塞到面团里,擀成面饼。 分工明确。 那锅油,也被装到木桶里带来了。 铁锅架在院子里的简易炉子上烧的滚热。 里头倒了半桶油。 朱迎秋拿着木筷子站在炉子边,给刚下锅的肉饼翻面。 江福宝离得远远的。 家里人怕她被油溅到不让她靠近。 “奶奶,第四锅绿豆汤熬好了,放半块冰就行了,对吧?” 厨房里,拿着锅铲的钱喜乐问道。 “对,就放半块就行,免得太凉,客人问东问西的,半块就够了,比河水镇的稍凉些,却没那么冰。” 昨天放的冰块实在太多。 导致绿豆汤端给客人时,上面都冒冷气,太招人怀疑了。 张金兰揉着第二份面团,头也不抬的说道。 “好嘞,我知道了。” 钱喜乐应了一声,又回到厨房忙活了。 江四银和江二勇负责给客人端绿豆汤。 江大和在门口招待。 只有江福宝一人闲着。 但是这个铺子,没了她,真不行。 作为隐藏的大佬。 江福宝靠在树上,踮着脚探向油锅。 里头的肉饼已经焦黄。 香味弥漫在后院。 馋的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好了,饼子已经熟了,娘,你尝尝味。” 面饼明明很烫,可朱迎秋的手,好似铁砂掌似的,感觉不到温度。 她吹了一会,就撕下一块肉饼,塞到正在揉面的张金兰口中。 “娘,味道咋样?”朱迎秋继续问。 她眼里满含期待,又有些担心。 虽然肉馅她腌制的时候尝了味道,可她也不知道煎出来的肉饼到底好不好吃。 “真好吃!油香油香的,里头的肉有点辣,还有点甜和咸,总之就两个字,好吃,可以卖!” 张金兰的话让朱迎秋松了口气。 她弯起嘴角。 也撕下一块肉饼,放到嘴里。 第120章 姐妹俩被卖 “确实好吃,太好吃了,平梅,燕子,你们俩尝尝,福宝也尝尝。” 肉饼都是油。 朱迎秋没让她们动手。 她挨个撕了一块放到她们的嘴巴中。 “嚼嚼嚼——” “吧唧吧唧——” “这肉饼咋这么好吃捏,香的我都要昏倒了,大嫂,你调肉馅有一手,我佩服!” 孙平梅伸出一根大拇指。 给予了肯定。 “好吃,大嫂,你厨艺真好。” 张燕子也学着比了个赞。 “大伯娘,肉饼里的肉太好吃了,阿奶,你揉的面也好好吃,二伯娘,娘,你们擀的面都好好吃,你们好棒呀!” 江福宝伸出了两根大拇指。 加倍夸赞。 众人笑成一团。 “给我尝尝。” 江四银放下水桶,扯了一点肉饼吃掉。 他连连点头,好吃的都说不出话来。 “喜乐啊,剩下的都给你,累坏了吧,我给你擦擦汗吧,哎哟,我手上全是油,我都忘了,来,帕子在我腰间,你自己拿去擦。” 朱迎秋也没忘记儿媳妇。 她把剩下的肉饼拿到厨房。 刚想掏出帕子给钱喜乐擦擦汗。 就想起双手全是油。 “没事的,娘你去忙吧,我把这锅绿豆汤装到缸里,再煮上一锅,就能休息了。” 钱喜乐在娘家,当了那么多年的“老牛”。 她从不矫情。 只见她用袖子擦了擦汗水,继续拿着水瓢将锅中的绿豆汤舀到缸里。 嘴里还叼着婆婆给她拿的肉饼。 “娘,肉饼怎么样,好吃吗?能不能卖?” 江二勇也闻着味过来了。 “能,你出去吆喝一嗓子,一张饼子卖十文,名字就叫鸡蛋大肉饼好了,有人买,我们再现煎,不然肉饼就不脆了。” 张金兰揉着面,回道。 “好,我这就去。” 江二勇放下布帘,走到门口。 清了清喉咙,扬声喊道。 “走过路过别错过,都瞧一瞧,看一看,江家小食铺出新吃食咯,鸡蛋大肉饼,现煎的,咬一口喷香,一张饼子只卖十文,用猪油煎出来的,里头搁了不少鸡蛋和肉,保证好吃的恨不得将舌头吞掉!” 其实江二勇都没尝过。 压根不知道肉饼是什么味。 正当他准备再想些词夸赞肉饼时,坐在铺子里喝绿豆汤的客官,对着他招了招手。 “咋了客官?”江二勇疑惑道。 “你说的那肉饼,好吃吗?” 好不好吃的,江二勇不知道,可客人问,那不好吃也得好吃。 “嗯,好吃的很!” 江福宝夸人时,喜欢竖着大拇指。 江家人个个都学了这招。 江二勇也不例外。 “行,给我来张。” 见他如此肯定。 这位客人张口就要了肉饼。 同桌坐着的客官,没一个缺钱的。 也都要了。 以至于外头客人一个没进来。 铺子里倒是要了十张。 江二勇喜笑颜开。 他掀开布帘,对着后院喊了一嗓子:“娘,来十张大肉饼——” “好嘞——”张金兰回道。 肉饼早就擀好了,就等着下锅呢。 说是煎,其实放了半锅油,跟炸也没什么两样了。 按照先后顺序,一一下锅。 一锅能同时煎五张饼。 几分钟一锅。 也就一刻钟。 十张都做完了。 一百文到手。 薄薄的肉饼,硕大一张,一口咬下去又酥又脆。 “咔嚓咔嚓——” 一个人吃东西,声音不大。 可十个人一起吃呢。 满铺子都响起了肉饼酥脆的声音。 馋的其他没买肉饼的客人,也张口要了肉饼。 今天有点微风。 煎肉饼的香味顺着后院飘到前头的街道。 加上江二勇的吆喝声。 排队的百姓,越来越多。 最后绿豆汤卖完了。 厨房里的大锅被暂时征用。 两口锅一起煎饼子。 速度加快了不少。 两个时辰,竟然卖了三百块大肉饼。 零成本,三两银子到手。 回去的路上,风都是甜的。 江家人个个脸上挂着笑容,现在时间还早,不过未时初。 由于午饭没吃。 他们坐在牛车上,人人手上捏着一块大肉饼,吃的喷香。 彼时。 镇上万路街的巷子里。 挑选了一上午的周秀芬,把两个孙女以每人二两银子的价钱卖给了一个人牙子。 两个孙女长得都不丑。 上午有七八个人来问价。 可活契都在八吊钱,死契也才一两半。 周秀芬嫌少。 挑到这时候,才遇上合适的。 “阿奶,不要卖掉我和妹妹,求你了,来娣以后会乖乖听话的,我会少吃饭,不,我不吃饭,我喝水就行了,阿奶,求你了,不要卖我和妹妹。 妹妹她还小,才三岁,她什么都不懂,如果真的要卖,就卖我吧,妹妹她什么都不会啊,阿奶,求你了,我知道错了,不要卖我们好不好——” 孙来娣跪在地上。 哭的凄惨。 天还没亮,她就被奶奶从床上叫起。 说是带她和妹妹来镇上吃肉。 其实根本没有肉。 阿奶就买了一个粗面馒头,给她和妹妹一人掰了一半。 孙来娣求了一路,阿奶都没理她。 眼瞅着阿奶都要按手印了。 孙来娣慌了。 她哭的泣不成声。 一旁的孙死妹虽然懵懂,可她也被感染的大哭出声。 两个孩子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 都没磕软周秀芬的心。 按下手指印,接过四两银子。 周秀芬才低头看向她们。 “大爷,我要跟她们说句话,劳烦你通融下。” 人牙子收起纸契,点了点头,他转过身,走到五米外等着。 “你们记住,阿奶签的是死契,我不知道你们会被卖到哪,记住你们的名字,不要忘记,如果你们运道好,有被主家放出来的那天,一定要攒着自己的月钱,到时候回到孙家村来,记住没? 你们家在蕸孰省汝陵府杞溪县连山镇孙家村!不要忘记回家的路!要牢牢的记在心里,奶奶跟你们的爹娘和你们的弟弟,在家里等着你们,知道吗?要好好讨主子欢心,多弄点赏银.......” 周秀芬也不知道孙女会被卖到哪里去。 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她把回家的路,告诉孙女们。 怕她们以后赚到银子,却忘了自己是谁。 第121章 养胎 “阿奶,我不要当丫鬟,别卖我们,妹妹她才三岁,她才三岁啊!!阿奶,我求求你了,你把妹妹带回家好不好,只带她一个!” 不懂事的孙死妹只知道她的姐姐很难过。 她学着姐姐那样跪在地上,大声哭嚎着。 孙来娣爬到周秀芬的跟前,紧紧抱着她的腿。 祈求着。 小小的手,细细的胳膊,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生怕阿奶丢下她们,跑掉。 “别闹了,卖身契已经签了,从今往后,你们就不是我的孙女了,我走了,你们记住我的话,以后赚到银子,一定要拿回来报答我们。” 怕孙女缠着,周秀芬也不敢说太多。 她狠心的掰开孙来娣的手。 头也不回的走了。 决绝的模样,让孙来娣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奶奶——” 这道声音的穿透力很强。 周秀芬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脚步,不但没有慢,反而更快了些。 回到孙家村时。 已是申时末。 “娘,卖了多少银子?” 孙夫从后院茅房屙完屎提着裤子出来,刚好看到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亲娘。 一同出去的两个女儿不在旁边。 他心里清楚,女儿们怕是已经卖出去了。 于是他问起价钱来。 “卖了卖了,现在光景不好,许多人家都卖孩子呢,价格有些低,我挑了一上午,才找到一个合适的,卖了四两银子,我买了一斤肉,给你和三荷补补身子,对了,还有三荷六月喝的安胎药,也都买来了,省的你再跑一趟。” 周秀芬一脸喜色。 “四两?那感情好,卖的不亏,就算把她们嫁出去,收的彩礼,无非也就二两,早知道女娃这么值钱,她们刚生出来的时候,就该卖了。” 孙夫对两个女儿没什么感情。 大女儿倒是还好。 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 虽然是女娃,但是特殊。 他舍不得卖。 可其他两个女儿,他看都不想看一眼。 都是因为她们,才害的他到现在都没儿子。 是她们挡了弟弟的路。 卖了也好。 家里阴气太重,万一儿子不来怎么办。 孙夫在心里想着。 “行了,你脸上的伤还没好,去屋里休息吧,娘去做饭。” 周秀芬脸上的高兴根本掩饰不住。 晚饭时。 孙家的饭桌上难得出现一盘肉。 周秀芬拨出一半,又盛了满满的糙米粥送到江三荷的屋子里。 “娘,我吃一半就好了,这也太多了,我吃不掉,而且大夫不是交代了吗,只能吃七分饱。” 江三荷看着满满一海碗的糙米粥和一指厚的菜。 她惊呆了。 “大夫说的哪能当真,他就是吓唬你,放心吃吧,吃的饱饱的,我孙子才能康健,多养养胎,孩子生出来越大,就越好养活,听娘的,你放心吧,娘又不会害你。” 周秀芬的眼睛咕噜一转。 她端起碗,放到江三荷的手里。 劝着她多吃点。 至于儿媳妇会不会难产她可管不着。 只要她的孙子能平安出生。 都说娘胎里最是滋补娃娃。 只要吃的多,把她孙子养的肥肥的,身上自然就没病了。 周秀芬心中所想,江三荷不知道。 她还以为婆婆多关心她呢。 那叫一个感动啊。 最终,这满满一海碗的粥菜,被江三荷全部吃下。 撑的她都要吐出来了。 一直到天快黑,江三荷也没问婆婆两个女儿的去处。 直到孙招娣悄悄走了进来。 “娘,奶奶她,把妹妹们卖了吗?” 孙招娣眼睛通红。 “嗯,卖了,以后家里只剩你和弟弟了,你要多干点活,等你弟弟出来,咱家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江三荷靠在床上。 她神情没变。 似乎在说与她无关的人。 “娘,你为什么要同意奶奶把妹妹卖掉,娘,你....” 孙招娣没说完。 就被江三荷打断。 “闭嘴!你再闹,我让你奶奶把你也卖了,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不卖她们能怎么办?你弟弟还怎么平安生出来,两个不值钱的女娃换个儿子,娘觉得值!” 江三荷的声音分外的冷。 说完,她就把女儿赶出了屋子。 后院里。 孙招娣蹲在鸡窝旁,无声的哭泣着。 谁也不知。 另一边的江家村。 张金兰吃完饭,牵着江福宝来到隔壁的马春霞家。 两家虽然都住在村尾,可是不挨着。 大门没关。 张金兰敲了敲门,就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了。 “有人在家不——” 她喊了一嗓子。 下一秒,马春霞就捧着饭碗从堂屋出来了。 “哟,江家嫂子,好几天没见着你了,你这个大忙人也有空找我闲聊啊?” 因为这几天要忙活铺子的事情。 张金兰基本上吃完晚饭就睡觉了。 导致马春霞好几天都没看到她。 她划拉一口糙米粥,敲了敲碗,调侃道。 “你先吃,我不急,我就是来找你谈点事。” 张金兰自来熟的拿了个板凳,带着孙女坐在院中。 “有什么事啊?你说。” 马春霞觉得碗里的饭都不香了。 她快速吃完最后几口。 把碗放到堂屋的桌上后,对着张金兰问道。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最近那么忙是因为我在镇上做点吃食买卖,你千万别告诉村里人哦,我暂时不想让他们知道。 这么多年,村子里就属咱俩关系最好,我有好事第一个就想着来找你了,喏,你家桌上搁的这个竹筒,边边角角磨顺滑了,拿到我这来,每收五个我给你一文钱,上不封顶。” 张金兰指着桌上的竹筒对着马春霞说道。 “你做吃食买卖?怪不得这段时间天天往外跑,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告诉旁人,至于你说的竹筒,你真的收?山脚下一大片竹林,你自家去砍些竹子来就是,也不费多少功夫。” 马春霞以为张金兰在开玩笑。 她没当回事。 “我真收,当然你若没工夫,我就去找别人吧。” 张金兰抱起江福宝,作势要走。 吓得马春霞一把拉住了她。 “哎哟,金兰姐,咱俩什么关系啊,就算没工夫我也得腾出时间来给你做竹筒,别去找旁人了,嘿嘿,这事我应下了,只是,你要多少个竹筒呢?” 第122章 买竹筒 见张金兰神色认真。 马春霞这才反应过来,她憨笑着叫了一声金兰姐。 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又拉近了些。 “我说了,上不封顶,有多少要多少。” 张金兰坐回到板凳上。 江福宝看的想笑。 这春霞阿奶的表情变的太快了。 刚才还满脸不相信呢,现在就谄媚无比了。 “有多少要多少?金兰姐,你这买卖,做的这么大呢?你给我透露一下,都卖些啥啊?” 马春霞放低了声音,弯着腰凑到张金兰身边,问道。 “绿豆汤和煎饼,都是小本买卖,忙得很,就是赚个辛苦钱。” 张金兰自然不会说真话。 她与马春霞的关系,不过是比村里某些见面就吵的人略好一些而已。 表面交情罢了。 “怪不得呢,之前看你在村里到处买绿豆,村里人还说你想把这些绿豆卖到镇上,赚个几文钱差价,合着你是卖绿豆汤啊,大热天的,你在哪支摊子呢?” 马春霞又问。 “没支摊子,毕竟绿豆汤每天都要熬煮,摊子不方便,我就租了个小铺子,所以赚不到多少,铺子租金太贵,本钱在那,要是支摊子倒是能赚点。 哎,我也后悔了,但是铺子的租金给都给了,我能有什么办法,硬着头皮干咯,哎,越想我越愁,忙活几月,都没打散工赚得多。” 张金兰皱着眉毛唉声叹气起来。 马春霞信了个十成十。 “啧啧,你应该提前想清楚的,这下想抽身也没办法了,这样,我先做出一百个竹筒来,不够用的时候你再跟我说,我继续做。” 马春霞不敢做多。 她怕张金兰给不出钱。 “没事,你放心做吧,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只盼着能多卖些,把租金赚回来我就心安了。” 张金兰一听她话中的意思。 就知道马春霞在想什么。 她扬了扬手。 给马春霞吃了颗定心丸。 “行,我等会就带着他们去山脚下砍竹子,反正吃完饭除了遛弯也没事干,明天一早先给你做出一批来。” 马春霞说完,也不等张金兰回答,就扭头进了堂屋。 里头瞬间传出不少人的说话声。 张金兰抱着江福宝离开。 回到家屁股还没坐稳。 就见家门口浩浩荡荡走过一群人。 仔细一瞧,是马春霞一家。 “真是个急性子。”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奶,先前你不是说一文钱买春霞阿奶三个竹筒吗,怎么又变成五个了。” 江福宝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椅子上,歪着头,问向阿奶。 “升米恩斗米仇,竹筒我们卖一文一个,就算花一文买她家两个,我们也是赚的,可小恩小利才能让我们两家的关系走的更远,若是她家赚的多了,说不准会起什么心思,但每天赚个十来文,只会让她家讨好于我们,深怕这赚钱的来路没了。 福宝你还小,不懂为人处世的道理,你记住,如果以后你有交好的玩伴,一定不能帮她太多,知道吗?而且阿奶方才说铺子不赚钱,也是故意瞒着的,要是你春霞阿奶说漏了嘴,村里人就要盯上我们家了。” 张金兰拉着孙女的手,轻轻揉捏着。 她眼神却看着门外。 “嗯,我知道了,阿奶,我们快睡觉吧,好困哦。” 江福宝重重点头,她打了个哈欠,瞌睡说来就来。 此刻,晚霞都要退场了。 天色深了不少。 被阿奶伺候着擦洗完身子。 江福宝把床底下的盆子装好冻肉,美美的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她的身上盖着薄被。 睡了没一会,屋门被人打开。 是张燕子。 给女儿盖好被子后,又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 “福宝睡着了?我看看。” 江四银也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他刚出声,张燕子就把食指放到嘴前:“嘘!别吵她,女儿睡着了,我们走吧。” 张燕子把他拉出门。 又去看了下两个儿子。 夫妻俩才回屋。 “媳妇,你身上好香啊~” 关上门的那一刻。 江四银抱住张燕子。 他的声音原本就特别好听,此时,又添了几分沙哑和甜腻。 “胡说,明明是汗味,哪来的香味。” 张燕子瞥了他一眼。 明明屋子里很暗。 可依旧能看清相公俊秀的脸蛋。 张燕子的脸颊微微一红。 “我不管,就是香,媳妇~”江四银撒起娇来,张燕子压根受不住。 两人躺到了床上。 另一边的屋子里。 孙平梅抱着江二勇幽幽说道:“相公,我们再生个女儿吧。” 她的话,吓得原本躺着的江二勇直接坐了起来。 “生个屁生,我看你就是不累,明天让四银跟你换个活,你去河里挑水去。” “相公,不生就不生嘛,那我们....” 话没说完。 江二勇连忙躺下转过身闭上眼睛。 “我困了,睡吧。” 每天去镇上,他都累的不行。 脑子里压根没有任何想法。 “哼,不给你睡!”可孙平梅压根不放过他。 “哎哟,你干啥,别拽我裤子,我裤子要掉了,你个臭婆娘,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哼,收拾我啊。” 孙平梅娇嗔了一声。 江二勇立马转过身来。 美好的夜晚,江家几个屋子都有些许震感。 “咚咚咚——” “有人没,金兰姐,我来送竹筒啦——” 江福宝是被敲门声和说话声吵醒的。 她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把每天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好后,她才穿上衣服鞋子,走出屋子。 刚好看到隔壁的马春霞站在院子里跟阿奶说话。 她身后跟着两个人。 各拎着一个大竹篮。 是马春霞的儿子们,江立文和江立武。 “昨晚我们一家子闲着没事,就多做了点,呐,一共一百个,你查查数。” 马春霞说完。 江立文和江立武把竹篮放在地上,后退了一步。 他们斜着眼睛看了亲娘一眼。 什么闲着没事。 明明是做到了后半夜。 还得赶在江家去镇上前起床。 都要困死了。 二人打了个哈欠,眼泪都飙了出来。 “行,不用数,我信得过你,咱们说好的,五个一文,呐,二十文,拿好了。” 第123章 被关暗室 张金兰从腰间的钱袋子里,数了二十个铜板,递给马春霞。 “嚯,还真给啊,行,我就不数了,我也信得过你,你忙着吧,我带着立文他们再去山脚下砍批竹子来。” 马春霞也困。 可看到铜板,她瞬间精神了。 恨不得从早干到晚。 这可是二十文啊。 两个儿子去镇上打散工,一天都赚不来这么多。 而他们在家里做竹筒,就能轻松赚二十文。 如果白天也做,一天岂不是能赚至少三十文? 想到这。 马春霞激动无比。 浑身充满了动力。 “嗯,去吧。” 张金兰挥了挥手。 马春霞带着两个儿子飞快的离开。 竹篮却忘记拿了。 不过没事,反正离得近。 竹篮这东西,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编,她家里还有好几个呢。 与此同时。 镇上的一处民宅里。 被卖给人牙子的孙来娣和孙死妹紧紧抱在一起。 她们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暗室。 里头还有七八个孩子。 有男有女。 什么岁数都有。 “姐姐,我怕。” 孙死妹已经哭不出来了。 眼泪早就流干。 她的双眼肿的像核桃。 孙来娣也好不到哪去。 她的额头通红一片,是给阿奶磕头时,太过用力导致的。 “嘎吱——” 暗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从外头走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他拎着木桶。 阳光顺着大门涌入。 许久没见光的姐妹俩被刺的睁不开眼。 “一群贱皮子,再哭,老子就饿死你们,想清楚的过来领饭,吃完这顿饭,乖乖给我学礼数,若贵人挑选时,你们做出让我们有损脸面的事来,我饶不了你们——” 牙行不光卖房屋田地,也卖奴才和丫鬟。 可都是正规买卖的。 里头的奴隶基本上都是官府送来的官奴和自己卖身为奴的穷苦百姓。 若有人上告官府,说他们是被强迫卖到牙行的。 牙行就该倒霉了。 一般牙行不会接手这种刺头,为点小钱,不值当。 所以就造就了一个灰色产业。 人牙子。 他们没有铺子,都是用民宅当做牙行来使用。 买来的奴隶全是死契。 不听话就打。 只打身体不打脸。 有各种办法让他们屈服。 许多大户人家都喜欢在人牙子这里买奴才。 “我想回家,放我回家,呜呜呜,我要回家.....” 男子话音落下。 一个七八岁大的男孩哭的好不可怜。 可男子并不怜惜。 他瞪着眼睛,放下手里的木桶,快步走上前,一脚将男孩踹的昏死过去。 “这就是蠢笨者的下场,你们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攥着,回不去了,家?呵呵,你们没有家了,等教好你们礼数,你们就会被卖到各个地方,聪明点的讨好主子,还能吃个饱饭,得点赏银。 运道好的,也有被放了奴籍出来嫁人娶妻的,就看你们运气了!可蠢笨的人嘛,要是得罪了我,你们只会被打,若是得罪了以后的主子,只怕你们的小命都没了!自己掂量着吧。” 男子教训完,便开始分发饭。 说是饭。 不过是每人半个发酸的粗面馒头。 什么小菜都没有。 发完后。 他关上暗室的门,提着木桶离开了。 “姐姐,我饿。” 孙死妹的小手抓着馒头,她咽了下口水,却不敢吃。 “吃吧。” 孙来娣已经彻底对回家不抱希望了,她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孩。 抓着妹妹的手。 示意她快点吃。 馒头很噎,是凉的,硬的像石头就算了,还刺嗓子。 发酸的味道,证明它已经摆了好几天,馊了。 但是孙来娣丝毫不嫌弃。 在家里她们吃的也没多好,这辈子她们吃过最好吃的饭,是在外祖母家,还有福宝妹妹给的那颗糖。 想到这,孙来娣吸了吸鼻子。 “喂,你们也是被拐来的吗?” 一个稍大些的女孩走了过来。 小声的问道。 “不是,我们是被阿奶卖来的。” 孙来娣摇了摇头。 她眼神冰冷,好似成年人。 “哎,你们真惨,有这种奶奶,我奶奶倒是死的早,没磋磨过我,可我爹娘疼我,指不定在家里哭成什么样了,哎。” 女孩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紧紧抓着馊馒头。 她叹了口气,继续问道:“对了,我叫方宛如,你们叫什么。” “我叫....” 孙来娣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哑着嗓子,低下头,久久不出声。 “你不想说就算了,你很饿吗?这个馒头好像馊了,你还是别吃了,小心坏肚子。” 方宛如刚说完,肚子就咕噜一叫。 她脸有些烧得慌。 “你最好吃点,不然饿晕了就惨了。” 孙来娣冷冷的说道。 “好吧,那我吃点。” 方宛如确实很饿,她比孙来娣关的更久。 已经两天半没吃饭了。 只喝了点水。 可从小养尊处优。 她哪里受过这种罪啊,馊馒头根本下不了嘴。 只吃了一口。 她就吐了出来。 “给你吃吧,我实在吃不下去。” 她把馒头递给孙来娣。 “谢谢。” 孙来娣接了过去,道着谢。 “不用谢,我休息会,睡着了就不饿了。” 方宛如倒是洒脱,被拐来后,她一次也没哭,日日躺在稻草上睡得喷香。 孙来娣看了她一眼。 就移开了头,继续吃着馊馒头。 此时的江家小食铺已经挤满了人。 等不及的客人买了肉饼和绿豆汤打包带走。 等得及的,就排队在铺子里吃。 至于土豆和烤肠。 早就卖完了。 每天限量。 不来早,根本抢不到。 后院,江福宝左手拿着肉饼,右手捏着勺子低头喝绿豆汤。 她的面前是张大凳子。 刚好给她充作小桌子。 爹娘阿奶和伯娘们都忙的团团转。 只有江福宝一人悠闲无比。 她吃一口肉饼,喝一口冰冰凉的绿豆汤,脑袋上是桃树,帮她挡去所有的炎热。 身上穿着阿奶前段时间给她买的新衣服。 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 可爱无比。 加上胖乎乎的身子,和圆圆的脸蛋,任谁也想不到,她是庄户人家的孩子。 “娘,竹筒只剩小半了,卖的可真快,我还以为用不完呢。” 孙平梅扫了一眼竹篮,嘟囔着。 第124章 每人限量一根 别人家的铺子,都是开业头几天生意最好。 可江家小食铺却是一天更比一天好。 过了最热的时间段。 太阳微微西斜。 江家的牛车,出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 左边是山,右边是村子和田。 江福宝坐在阿奶的怀里,看着干涸的水沟。 原先这里有一条溪流。 路过时,她看到里面游着许多小鱼。 现在溪流消失了,小鱼估计也死了。 天却一直不下雨。 太阳日日暴晒着这片大地。 毫不留情。 牛车到达村口时。 江福宝看见大树下坐着一群老娘们。 她们拿着蒲扇,聊着闲话,有说有笑。 牛车出现的刹那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江家。 “你们说,这江张氏一家,日日去镇上,是干啥去?” “不知道啊,不过这牛车真是她娘家亲戚的吗?” “不是她娘家能是哪的?这公牛壮实的很,没有十五两银子可买不到,江家能这么有钱?我才不信。” “前几日她家在我这买了一筐绿豆,估计是还没卖完,真是闲得,跑前跑后也赚不到几文钱啊,还有那马春霞,平日里天天与我们坐在树底下唠嗑,今天我去她家,喊了半天就是不来,你们不知道,她家院子里堆满了竹子。” “竹子?要那玩意干啥,做竹筷子还是竹筒啊,家里才几个人,砍那么多也不嫌累得慌,这一个个的怎么脑子都有问题,咱们还是少跟她们来往吧。” 牛车离开。 树下的妇人侃大山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话题都是围绕着张金兰和马春霞。 偏偏当事人不知道。 “哟,金兰姐,你回来啦?我方才一听到牛车的声音,就知道是你们,我家又做出一百个竹筒,等你们家吃完晚饭我再送去。” 马春霞站在自家门口。 对着张金兰说。 她脸上挂着黑眼圈,可模样瞧着又很亢奋。 实在是违和。 江福宝往里瞅了一眼。 只见江立文和江立武生无可恋的坐在板凳上磨着竹筒。 两人仿佛机器人一般,半眯着眼睛,手上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不急,明早送来也行,我先回家去了,你忙。” 牛车没停,张金兰说话声由近飘远。 直到停在家门口。 “老头子,怎么愁眉苦脸的?” 一进家门,江福宝就看到爷爷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阿奶扬声问道。 “地里旱的很,日头越来越大,我瞧着庄稼长得实在太慢,糙米再耐旱,也架不住这般晒啊,偏偏一点雨水没有,河里的水位都到小腿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咱们村子不光庄稼要渴死,人也没水喝了。” 江守家愁的直皱眉头。 “这事你烦也没用,老天想让我们生,我们才能生,过一天是一天吧,不行咱花钱打个井,我记得内围有山泉,还有地下水,总能找着办法活下去的。” 自从家里开了铺子,张金兰乐观了不少。 庄稼就算渴死了,也没事,大不了就带着银子一家子逃荒去最南边呗。 大人的哀愁,来得快,去得也快。 吃完晚饭。 江福宝坐在院子里思考一个问题。 既然空间里的水电都可以正常使用。 那她可不可以把自来水引到外面来呢? 说干就干。 夜晚,她趁着家里人睡着,来到厨房外的水缸旁。 引着山泉水的管子已经一滴水都流不出来了。 家里现在的用水,都是从河里挑来的。 江福宝伸出一只手。 对准缸里。 然后凝想着厨房的水龙头。 下一秒。 神奇的事出现了。 厨房的水龙头自己打开,水流出现在江福宝的手心。 很快就将水缸全部装满。 果然,这招行得通。 江福宝进入空间。 发现厨房的水池里一滴水都没。 她满意的回屋睡觉。 起床后,刚走出房间就看到阿奶给隔壁的马春霞掏钱。 立文兄弟俩抬着两个大竹筐。 里头装满了竹筒。 比昨天至少多了一倍。 阿奶掏的铜板,也装满了马春霞的手心。 “二百个竹筒,共四十文,数好了,真不是我拦着你赚钱,你看看立文他俩,站着都能睡着了,赚钱也不是这么个赚法啊,我又不会跑,你们这是干了一天一夜吧?早点睡觉去,别把身子熬坏了,到时候生病的话,我只能找其他人了。” 马春霞的眼睛全是血丝。 一看就熬夜了。 立文和立武也是哈切连天。 张金兰看的直摇头。 哪有这么赚钱的。 简直是卖命。 “行,我现在就回去睡,家里日子不好过,母鸡这段时日不怎么生蛋了,我也没办法,这样,以后每天吃完晚饭,我来给你送竹筒,一天最多做一百五十个,也不做多,确实太累了,前晚我们都没怎么睡,昨晚也熬到后半夜。” 说完,马春霞又打了个哈欠。 困得眼泪水直淌。 她对着张金兰摆摆手,就领着两个儿子回去了。 走时,还不忘拿走前天带来的竹篮。 张金兰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辰时末。 江家小食铺开门的一瞬间。 涌入了七八个人。 个个要买烤肠和土豆。 甚至有人张口就要十根。 惹来众怒。 “你这人真是缺德啊,大家都一起等了这么久,你要是买走十根,我们买什么?” “就是,我都排了两天队了,太缺德了。” “掌柜的,别卖给他,都像他这么弄,咱们还吃什么?” “......” 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张金兰与江大和兄弟俩赶紧拉开他们。 “你们放心,每人只准买一根,十根我们不会卖的,这位许老爷,我记得昨天你就没买到吧,今天我给你留了一根,别生气,消消火,你们来得早,一定每个人都能买到。” 张金兰自然不会卖。 铺子里现在最赚钱的是绿豆汤和肉饼。 烤肠和土豆,就是吸引客人的稀罕货。 每天就这么点量。 为了它得罪熟客,简直是自砸招牌。 张金兰不可能干。 听到她的话。 原本怒气最大的几人,顿时消了气。 最后所有一早来排队的客人都买到了烤肠和土豆。 来晚的也不急,买了一杯绿豆汤或者肉饼坐在铺子里慢慢享用。 ilwxs.com 后院。 江福宝搬着凳子坐在井边,她把手伸到井口处。 趁着家里人忙碌。 她偷偷给井里放水。 一边观察家里人,一边忙活,断断续续好几次。 直到绿豆汤和肉饼全部卖完。 江家准备关铺子回家。 井里才装了半满。 因为知道井里没水。 所以离开时。 也没人往井里看。 江福宝被娘亲抱在怀里,坐上了牛车。 到达城门口准备排队检查出城时。 前方突然闹哄起来。 “就是他,快抓住他!死骗子,骗到我头上来了,你给老子走着瞧!真当老子吃素的!我大哥可是邓地主!” 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揪着另一个男子的衣领子骂道。 江福宝一瞧。 嘿。 这不是熟人吗。 那个卖病牛的牛贩子。 “官差老爷,就是他卖给我病牛,肚子老大,我还以为母牛要生产了,昨天却病死了,病牛就在我家,你们大可去瞧。” 牛是登记在册的。 买卖者都要记上户籍。 一抓一个准。 八字胡刚说完。 官差就拔出佩刀,架在牛贩子的脖子上了。 他的裤子滴着水。 离得近的百姓,捂着鼻子。 看来是吓尿了。 张金兰跟江大和也看到了这一幕。 “还好那日听了福宝的话,没买这病牛。” 张金兰庆幸的拍了拍胸口。 自此之后。 她对孙女的话深信不疑。 江大和也一样。 卖牛的贩子即将被押送到长安镇的县衙。 官差仔细一盘查,才知道他早就将宅子田地以及耕牛全都卖了。 原本今天就打算离开,可他来跟城中好友告别时,刚好被抓。 牛贩子不肯吐露家人的去向。 直到官差用了刑,他才说出口。 被抓时,他的家人就在城外瞧着呢。 一晚上的时间,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所以八字胡一文钱赔偿都得不到。 牛还死了。 他气得恨不得杀了牛贩子。 在古代,想抓人,简直跟大海捞针一样难。 随便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 死都找不到。 天亮之际。 江家大门敞开,江大和牵着牛车走出来,把该带的东西全部搬到牛车上,江家人挨个坐了上来。 牛车缓缓地驶离江家村。 前往镇上。 今天是江同木放假的日子。 上午,江大和亲自去接的儿子。 与上次一样,江同木的脸上有些青紫。 一看就是与人打架了。 以至于江大和回到铺子时,脸色不怎么好,阴沉一片。 “二哥,你被人欺负了吗?” 江福宝端着刚出锅的肉饼走了过去。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得。” 江同木当然不会承认。 “好吧,肯定是二哥没吃饱所以摔了,二哥,给你,这是二伯娘和娘煎的肉饼,你快吃,吃饱饱的就有力气了,下次就不会摔跤了。” 江福宝心里清楚,二哥只是不想让家人担心。 她也不多问。 装着傻,把盘子递给江同木。 “多谢福宝,对了,奶,咱家什么时候开的铺子,我怎么不知道。” 江同木接过盘子,来不及吃,他睁大眼睛四处看了看,满脸好奇的问向张金兰。 “开了有几天了,铺子的生意不错,要不,奶奶给你换家学堂吧。” 张金兰看到孙子脸上的伤。 心疼的不行。 钱哪有孙子重要。 大不了束修钱不要了。 “不用,奶奶,虽然学堂有几个人烦得很,可教我的连夫子人特别好,总是帮我教训他们,你放心吧,我在学堂里待得挺好,不必换。” 江同木吃着肉饼,摇了摇头。 他确实没说谎话。 欺负他的四人算不上只手遮天,他现在学聪明了,只要这几个人想找他麻烦,他就往连夫子那里跑。 虽然三次有一次跑不掉。 可总能成功两次。 况且,交给学堂的束修钱,可不能打水漂。 “行吧,既然你不想换,那就继续待着,只是别傻傻的被人欺负了,有事就告诉夫子,若是下次回来再满脸伤,奶奶必须给你换学堂。” 张金兰声音坚定。 她揉面的力道也大了不少。 仿佛拿面团撒气似的。 “嗯,奶奶我知道的。” 江同木答应的爽快。 “爹,你别生气了,我还手了,他们也挨了我好几下闷拳,嘿嘿。”江同木傻笑了一声。 他扬起笑脸。 看着比上次开心些。 “那就好,凡事别怕,有爹给你担着。” 江大和说完,去铺子前头招呼客人了。 “小二,你铺子都有啥?” 四个半大的小子大摇大摆的来到铺子里,坐了下来。 “有烤肠、土豆、肉饼和绿豆汤,前两个得早早来排队,不然买不到,后两个随时都能买,请问你们要哪个?” 江大和不比江二勇的嘴皮子。 客人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主打一个面无表情。 毕竟假笑太吓人,之前吓跑了两个客人,张金兰就不许他笑了。 “给我们每人各来一份,肉饼和绿豆汤都要。” 听到绿豆汤,少年本想起身走人,可扫了一眼外面排队的人,他还是决定尝尝味道先。 如果不好吃。 怎么会有人排队也要买。 刚才他们也是排了将近一刻钟呢。 “不咎,你偷偷跑出来,你不怕山长骂你啊?” 四人中,年岁最小的丁焕福翘着二郎腿问道。 “爷才不怕呢,外祖父就我娘一个独女,我爹娘又只生了我一个,家里人都宠着我,他无非就是骂我两句,不疼不痒的,捉到我又怎么样,我都待得闷死了,天天在学堂里读书,你们倒是放假了,我还得待在学堂,无聊的要死。” 孟不咎双手架在桌上,托着腮帮子,半眯着眼,看着有气无力的。 “真羡慕你,不像我家,我爹就是个废物,家里最有钱的是我大伯,他只生了一个独女,再也生不出来了,原本想着把我送到学堂读书,考个童生秀才什么的,以后把他家产都留给我。 可我堂姐成亲了,嫁的是童生,那人跟赘婿似的,吃我大伯家的,喝我大伯家的,就连住的宅子也是我大伯买的,听我爹说,我大伯准备把家产都留给我堂姐的孩子呢,听说刚有身孕,哎,我更不想读书了,没劲。” 邓思远双手环抱在胸前。 叹了口气。 幽幽说道。 第126章 被美食征服 “行了,一个个的好不容易放假,光听你们抱怨了,等会去我家饭庄玩,我爹最宠我,到时候让他摆一桌宴席,中午你们吃完饭再走。” 年纪最大的孔明学说话时,神情嘚瑟。 明明已经十四岁,都到了能相看人家的年纪。 却被家人惯的心性幼稚,一点都不成熟。 要是拿一种动物作对比。 那就是哈士奇。 “客官们,肉饼和绿豆汤来了,请慢用。” 江大和端着托盘回来。 上头放着四杯绿豆汤和四张饼子。 饼子摆在木盘里。 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煎出来的。 香味钻进四人鼻腔。 没吃早饭的几人,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嘴巴最馋的孟不咎端起杯子猛喝了半杯绿豆汤,舒服的直喘气,身上的暑气在这一刻全部消失。 接着他拿起肉饼,咬了一大口。 劲道的饼子混着香的流油的内馅,简直好吃到哭。 原本心情不爽的孟不咎,现在嘴巴吧唧个不停。 他眼里只有肉饼,什么都不管了。 “有这么好吃吗,瞧你急的。” 家里开饭庄的孔明学,吃惯了好东西,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也拿起肉饼小小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双眼瞪大。 “哎哟喔,这也太好吃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呢,香,真香啊,外头的面饼子煎的酥脆,里头的面浸满了肉汁却劲道,肉馅调的恰到好处,比我爹的饭庄强太多了,幸好这是小食铺,抢不到我家饭庄的生意。” 感叹的同时。 孔明学还不忘担忧起自家的买卖来。 “真这么好吃?我来尝尝。” 剩下两人也拿起饼子开始吃。 无一例外,都被肉饼征服了。 肉饼偏辣,吃了几口,几人辣的直吸气,赶忙喝了口冰凉的绿豆汤。 甜腻的滋味冲散了嘴里的辣。 冰火两重天。 爽感直冲天灵盖。 没一会,肉饼和绿豆汤就吃完喝完了。 “小二,再给我来一份,你们要不?” 孟不咎最胖,这点东西填不满他的肚子。 “我也来份。” “那我也再吃点吧。” “不行,我吃不下了,早上我去厨房偷了两个鸡蛋,肚子撑得很。” 身形偏瘦的邓思远连连摆手。 他打了个饱嗝。 实在吃不下了。 只能看着三个同窗好友吃。 第二次吃完,四人才离开。 “你们说,肉饼和绿豆汤都这么好吃,那烤肠和土豆岂不是更好吃,我从未听过这两种吃食,不行,明天一早,我要从学堂溜出来,排队买这两样。” 孟不咎先前对肉饼和绿豆汤有多看不上。 现在就有多喜爱。 他已经计划明天来排队了。 “算我一个,真好吃啊,中午我怕是吃不下了,原本还想着让我爹摆桌席面招待你们呢,算了,你们去我家玩会吧。” 孔明学也打了个巨响无比的嗝。 “你俩都去,那我也去。” “我也是。” 四人一拍即合。 决定明天清晨就来排队。 另一边的江家小食铺后院。 江同木也爱上了肉饼,他连着吃了四块才住嘴。 “同木啊,学堂闹饥荒啦?” 孙平梅看呆了眼。 就连胃口最大的她,吃两块也就饱了。 半大的小子,竟然这么能吃? “学堂做的饭菜太难吃了,两掺粥煮的跟水一样,菜更是炒的寡淡无味,比不上咱家的一根毫毛。” 江同木舒服的靠在椅子上。 动都懒得动。 “孩子愿意吃就多吃点,只是也别撑坏了肚子,四银呐,今天同木回来,你去肉铺买点肉骨头,晚上我做酸甜肉骨头给你们吃。” 张金兰笑着说道。 自从家里有了各种调味,她就爱鼓捣不一样的菜式。 偶然发现肉不一定得是咸的,糖也能提鲜。 若是加上一点醋,口味就更奇妙了。 孩子们都爱这一口。 “好,我这就去,娘,给钱。” 江四银伸出手。 张金兰直接把钱袋子交给了他。 “再买两包糕点回来,等后天同木回学堂,让他带包走,剩下的一包留给孩子们吃。” 想到刚才孙子说学堂饭菜很难吃。 张金兰在小儿子转身时,又追加了一句。 “好,知道了。” 江四银腿长,几步就走出门了。 江福宝默默地坐在井边,往里引水。 忙活一上午。 井水已经有一大半了。 等下午离开时,应该就能填满了。 到时候省的爹爹来回打水,万一再把腰闪着,娘还怎么幸福。 此时此刻。 江福宝觉得自己孝顺极了。 简直是娘亲的乖宝宝,更是娘亲的小棉袄。 她低着头,笑的猥琐。 无人知晓。 百食街热闹无比,叫卖声四处都能听到。 对面,是散发着书香的悠然街。 里头有条品书巷,住的都是读过书的学子,或者童生秀才,算得上现代的学区房了。 又或者是大学城。 只见巷子最里面,有两家宅子门对门。 一栋挂着邓宅的牌匾。 一栋写着马宅。 邓宅的大门敞开着。 里头走出两个人来。 左边的男子身着长袍模样看着像读书人。 右边的妇人穿着华丽衣裳,满身珠翠。 两人靠的很近,一看就是夫妻。 “相公~你说我肚中这胎要是怀的女儿怎么办呀,听爹方才的意思,似乎认定了他是男娃一样,我好担心,我怕爹他会失望。” 邓望舒抚摸着平坦的肚子,脸上挂着忧愁。 “没事的,就算是女儿我也喜欢,大不了咱们继续生,只是,这样就辛苦你了,你放心,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马吴兴搂住她的肩膀。 柔声安慰道。 “可是,今年秋天你就要下场了,得去汝陵府呢,一走也不知道要多少天,相公,我害怕,我能陪你一起吗?” 邓望舒撒着娇。 “胡闹,你若是跟我一起去,我哪有心思考,我心思都放在你身上了,要是落榜怎么办?难道,你不想当秀才娘子吗?” 马吴兴直接拒绝。 “好嘛,不去就不去嘛,你凶我~” 邓望舒噘着嘴,可惜她的容貌连中等都算不上。 吃的有些胖,又偏黑,一点少女的调皮感都没有。 像只故意卖萌的大黑猩猩。 第127章 闹分家 马吴兴咽了下口水,轻叹一口气,在邓望舒的脸上留下唇印。 这才安慰好她。 夫妻俩回到自己的宅子里。 恩爱去了。 傍晚。 漫天的粉色晚霞美得令人窒息。 江福宝坐在院子中,与哥哥们围坐在一起。 一同看着二哥用木棍在泥巴地上写字。 “这个是咱们江家的江字,你们都跟着我,学写三遍。” 还没认识多少字的江同木哪会当夫子呢。 他用最笨的方法教着弟弟妹妹们。 江同金也凑了过来,学习着。 “孩儿们,明天再学,开饭啦~”孙平梅端着汤碗,里头装的却不是汤,而是满满一大碗酸甜肉骨头。 煎的焦香,还挂了糖色。 表面是微微的棕。 好看又好吃。 年纪偏小的几个孩子,都要馋哭了。 脑子里刚学会的江字,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彼时,提着竹篮的江三妞刚从山上下来。 她跟在亲娘周改儿后面准备回家。 路过江福宝家时。 里面的欢声笑语传到母女俩的耳朵里。 “嗤,穷的都吃不上饭了,一天天的傻笑什么,怕是饿傻了吧。” 周改儿干了一下午的活,累的要死,还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她见谁都想骂两句。 “娘,江家有肉香。” 江三妞的鼻子比狗都灵。 她皱着鼻头嗅了嗅。 低声说道。 “嗤,瞧你那馋样,别家有没有肉吃跟你没关系,我跟你说,等下月初,我就带着你弟弟跟你爹去城里了,你在家好好听你奶奶的话,多干点活,要是惹你奶奶生气,她不给我们送钱了,我唯你是问。” 周改儿的怒火转移到女儿身上。 她剜了江三妞一眼。 又瞪了江家的大门。 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三妞并不在意,她都被骂习惯了。 “吸吸——” 只见她凑到江家门旁,从两扇门的缝隙中嗅了两口肉香。 鼻子发出的吸气声格外明显。 像头老牛。 她不敢多做停留,吸了几下就走了。 回到家,她发现亲娘正在跟大伯娘吵架。 “哼,让你干点活就甩脸色,怎么,我欠你的啊?你自从嫁进来,婆家里里外外,你干过哪样?合着就逮着我们大房薅?地里的活是我家林风干,家里的活计也是我在干,你以为你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来享福的?” 原本就闹僵的妯娌俩。 近日吵的格外频繁。 方才周白云被周改儿瞪了几眼,也有了怒气。 两人吵的都快打起来了。 “你不就嫉妒我生了儿子,娘爹又偏疼我家耀儿嘛,生了两个儿子有什么用,不得人疼,生了也是白生,嗤,嫉妒都挂脸上了,当我傻的,看不出来? 你不嫉妒我,你拦着我和耀儿去镇上干什么?我告诉你,娘爹已经私底下答应我了,下月初就让我们母子进城,哼,你算个屁,老老实实待在你的田里与土地相伴一生吧!” 周改儿说漏了嘴。 导致周白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 “孩他爹,你给我出来!” 周白云一脚踹开屋子的木门。 可怜的木门因为她的力道摇摇欲坠。 “这是咋了?” 女人吵架,江林风自然不能插手。 他躲在屋子里,装作听不见。 可媳妇都把门踹开了。 他只能走出来了。 “你聋了?你没听见她方才说了什么?你娘和你爹偏心成这样,你当真不气?我告诉你,她周改儿要是带着儿子去了城里,我周白云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娘家,我们和离!这种苦日子,老娘再也不想过了!” 周白云气得坐在凳子上直抹泪。 她三个儿女站在她的身旁。 把她围得严严实实。 保护起来。 三个孩子,六只眼睛,一半瞪着周改儿,一半瞪着江林风。 “又怎么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吵架。” 陈秋菊拿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 她明明听得清楚,可依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装傻的模样都把周白云气笑了。 “江林风!我想好了,今日你只有两个选择,一,分家!二,我跟你和离!我娘家可不是吃素的,三个孩子,我全都带走,你爹是村长和族长又怎么样,管不到老娘头上,我家跟周村长也有关系,谁怕谁? 你今日不做选择,我就当你选了第二条!这卵气,老娘不受了,你爹娘平日里偏袒二房,你我心知肚明,我就不信你心里不气,都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的你就低人一等?” 周白云下了最后通牒。 江林风的脸上又青又白。 他怎么可能不气。 当然气了。 爹娘的偏心,又不是这一时的,自打弟弟出生,爹娘就从未关心过他。 哪怕弟媳妇连生了三个女儿,她的地位依旧比自己的媳妇高。 好吃懒做。 恨不得瘫在床上,别人给她端屎端尿才好呢。 搁到旁人家,早就休了。 可爹娘却因为弟弟,一直忍耐着她。 凭什么呢? 想着自己平日里累死累活,害的媳妇和孩子们也忙前忙后。 二儿子才九岁,就被家里当壮劳力使唤了。 累的跟老狗似的。 弟弟一家却要去镇上享福。 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捏紧拳头。 咬着牙说道:“爹,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堂屋里听得清清楚楚,我要分家,既然你们偏疼弟弟,以后就跟弟弟一家过吧,不瞒你说,二伯私下答应我了,只要我愿意过继到他家,给他当儿子,以后他的宅子田地都留给我。 儿子不孝,分家后,家里的一切我都不要,我只带着媳妇和孩子们离开,就当你们没有生养过我,青儿,晨儿,你们兄弟俩去把二爷爷三爷爷请来。” 江林风对着两个儿子吩咐道。 他眼里满是坚定。 心里早就埋下的种子,在这一刻长成了茂密的森林。 “你这不孝子,你竟然要给别人当儿子?你当初生下来的时候,老子就应该掐死你,也省得你如今这般气我们,我偏心你弟弟怎么了,家里就他最有出息,你是大哥,让着弟弟是天经地义,你还敢分家,我看你是想死!” 江广义从堂屋里大步迈出。 他双眼猩红。 第128章 过继 手里还拿着一根支窗户用的木棍。 只见他朝着江林风这里跑来。 用力挥出棍子。 江林风没躲。 棍子生生打在他的头上。 额头瞬间出现了一个血窟窿,咕噜咕噜往外冒血。 江广义吓得呆住。 装傻的陈秋菊也不傻了。 “孩他爹,你这是干啥,你要打死咱儿子吗?”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就算偏心老二。 也不代表她就能眼睁睁看着大儿子被打死啊。 陈秋菊扑了过来,忙用袖子擦拭着大儿子的血迹。 满脸着急。 周白云也吓得大惊失色。 “孩他爹,你别吓我,你为什么不躲开啊!你要是出事了,我和孩子们怎么办?我不分家了,当我方才说的胡话,我都是吓唬你的,呜呜,我不分了,你真傻,你为什么不躲开啊。” 周白云心疼的直掉眼泪。 “分,这个家必须分,爹,这一棍子打断了儿子对您最后的愧疚,以后我不欠你了。” 江林风神色凄惨。 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坐在椅子上。 幽幽说出了口。 “你!” 钱广义拿着棍子只是想吓唬吓唬儿子。 他也没料到儿子竟然不躲啊。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亲儿子都能下毒手?林风,有事没?走,二伯带你去看郎中,你的伤最重要,分家的事情以后再说。” 江广义的亲弟弟江广安在屋外听到哭声,他吓得拔腿就跑了进来。 生怕堂侄子还没过继就被打死了。 “二伯,我没事,分完家过继完我再治。” 江林风一刻都不想等了。 他今天,就是死,也要分家。 “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不管什么事都没你的命重要。” 江广安生不出孩子。 所以自打江林风出生,他就拿这孩子当亲生的一般对待。 他与江广义的模样。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幕,落入江林风的眼中。 更加坚定了他一定要分家过继的心。 随后,江广义的三弟江广川一家也过来了。 在他们的见证下。 这场闹剧终于在半夜结束。 江林风被过继给江广安当儿子。 除了身上的衣服,他不能带走江家一根针线。 就连被褥,都不能带走。 江广义绝情的模样。 让江林风走时,头都不愿意回。 最后硕大的江家,只剩下江广义两口子和周改儿一家。 “你好端端的把这话说出口干什么!现在好了,地里的活计谁来干,你来干吗?” 陈秋菊都要气死了。 周改儿自知理亏,被骂也不还嘴。 她带着儿子回屋睡觉。 连饭都没吃。 另一边的江福宝不知情。 江家是关着门闹的。 江广义又是族长。 分家这个事,有他在就行了。 以至于闹到半夜,村里人也不知道江家在闹什么。 江福宝睡得喷香。 第二天,牛车按照往日的时间前往镇上。 今日,江福宝差点没能去镇上。 毕竟二哥回来。 她要与哥哥们一起跟二哥学认字。 想到冰块江福宝吵闹着不学认字,非要跟着。 拗不过她。 张金兰只好抱着孙女坐上了牛车。 牛车经过铺子前头,江福宝看到自家铺子门口站了十来个人。 他们自发排着队伍。 脸上挂着焦急。 “已经来客了,我们动作快点吧。” 江福宝都看到了。 张金兰自然也看到了。 她对着家人说完,牛车被江大和赶去了后院。 脚一落地,所有人加快动作忙碌起来。 不等东西准备好,铺子门就开了。 “客官里边坐着等吧,外面太热了。” 江二勇笑着招呼客人们。 铺子里,江大和拿着抹布正在擦拭桌面。 “我们每人要一份烤肠和土豆,快点上,饿坏我了。” 孔明学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扬声道。 “烤肠和土豆正在烧,请客官们稍等两刻钟。” 江二勇带着歉意说道。 提前开铺子门,只是不想让客人们傻站着。 “行吧,那你们烧快点。” 孔明学倒也好说话。 他家里就是开饭庄的,自然懂江二勇的意思。 只是丁焕福却垮着脸。 “干什么要等这么久,你们到底想不想卖?一个开小食铺的,这么猖狂。” 他猛地一拍桌子。 吓得铺内其他三桌客人抖了一抖。 江二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那客人若是等不了,就去别家看看吧,毕竟我们没做好,也卖不了。” 他脾气本就一般。 若是站在这里招呼客人的是江大和,只怕都要掀桌子了。 江二勇还能克制点。 “你!” 丁焕福指着江二勇,刚想开骂。 却被孟不咎拦住。 “别闹,等就等会吧,急什么,你大早上的吃鞭炮啦?一肚子火气。” 孟不咎的身份在四人组中是最高的。 毕竟其他三人都是商户之子,邓思远甚至只是地主的侄子。 哪像孟不咎,外祖父是山长,有举人功名。 爹爹又是秀才,年纪也不大,指不定以后就考中举人进士了。 若是做了官,哪怕是区区知县。 孟不咎也是七品官之子。 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他们。 三人都得捧着他呢。 丁焕福瞬间萎了。 他听话的点了点头。 “行,都听不咎的。” 四人等了两刻钟。 烤肠和土豆才终于做好。 江二勇和江大和端上来的时候,众人的鼻子都要被香掉了。 烤肠被竹签串着,搁在木盘中,已经被烤到破皮了,里头的肉露了出来,滋滋冒油。 泛着热气。 一看就是刚从鹅卵石上拿下来的。 土豆不输烤肠。 上面撒了碎碎的葱花,还有零星的辣椒面和孜然。 炸的金黄。 孟不咎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土豆。 这口感。 外脆里糯。 又酸又辣又甜。 太好吃了! 他的眼睛陡然一亮。 吃的头也不抬。 见他这般。 其他三人也纷纷开吃。 家里开饭庄的孔明学吃惯了好东西,却也没见过,面前的这两样东西啊。 他好奇的咬了一口烤肠。 油水从牙齿的缝隙中炸出。 “嘎吱——” “香,太香了!真好吃!怪不得要排队才能买到呢,小二,再给我拿两根烤肠来。” 孔明学怕烤肠卖完,才吃第一口就要加量了。 第129章 学认字 “实在不好意思,烤肠已经卖完了。” 江二勇扭过头说道。 铺子里的四张桌子全部坐满。 大多是陌生人拼桌。 外头还站着几个来迟的客人。 听到烤肠卖完了,他们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土豆还有没,一个满头大汗的少年在铺子外问道。” “只剩一份了。” 江二勇如实回答。 “好,给我吧。” 少年松了口气。 吃不到烤肠,吃土豆也行。 反正都好吃。 这场面,愣是把四人组看傻了眼。 原来烤肠和土豆比他们想象中还抢手,幸亏今天来的早。 不然还真买不到。 刚刚热的直冒汗的几人,排队等候的怒气被美食冲散。 他们认认真真吃着面前的小食。 就连脾气最差的丁焕福也老实了。 几人都被烤肠和土豆征服了。 吃完后,他们有些意犹未尽,坐着休息了会。 本想走人,看到有人点绿豆汤和肉饼。 想起昨天吃过的味道。 他们也随着大流。 点了一份。 吃的肚子滚圆,才离开铺子。 “这家小食铺的东西真好吃啊,就连最普通的绿豆汤也毫不逊色,堪为上品呐,嗝——” “就是,真好吃,明早我们还来呗,嗝——” “行,那就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明日见,嗝——” “好的,嗝——” 四人全都打着饱嗝。 各回各家了。 “娘,这井里咋有水呢。” 孙平梅趴在井边,吓得大喊一声。 “啥?井里有水?当初租铺子的时候,里头明明没水啊,铺主也说了,当初井打的浅,瞧着没出水,下面又全是石头,就没继续打了,这口井从未用过,一直干在这呢。” 张金兰满脸疑惑的走了过去。 一低头。 发现里头的水面荡漾着她的面容。 张金兰吓得连连后退。 “这水哪来的,昨个也没下雨啊。” 众人纷纷过来看。 都惊的当场呆住。 “福宝,你知道不?” 张金兰隐约觉得跟孙女有关。 “嗯,我昨晚又梦到白胡子老爷爷了,他在花田浇水,那里有口好大的井,我说爹爹天天打水好累,就让他把井送给我,白胡子老爷爷说,他会每天把井里的水灌满的,爹爹,你不用跑到河边打水啦,嘻嘻。” 多次的撒谎。 让江福宝已经练就了说谎都不带眨眼的技能。 后院外的河水比前几天水位低了些。 爹爹打水的时候,还要弯着腰,实在累得慌。 她怕爹爹累坏了腰,苦到娘亲。 “呜呜呜,爹爹的乖女儿,原来你是为了爹爹呀,爹爹不累。” 江福宝的一句话直接让江四银破防了。 他冲到女儿身边。 抱着她大哭。 泪水很快浸湿了江福宝的肩膀。 她撇了撇嘴。 心里毫无波澜。 从穿越第一天到现在。 爹爹已经哭了无数次了。 她早就习惯了。 “好了,别哭了,快忙活吧。” 张金兰说完,江四银这才抹去眼泪,拿着桶在井里打水。 井水比河水要凉些。 毕竟一个是从空间运出来的,还晒不到太阳。 一个日日被大太阳晒着。 温度起码差了五度。 今天的绿豆汤是最后一个卖完的。 回家时,晚霞都在迎接他们。 今天江家所有的孩子,除了江同木,都苦着一张脸。 就连江同金也不例外。 他们都学了一天的字了。 江福宝以为自己能逃过。 然而,吃完饭,她被二哥捉到怀里。 手把手教她写字。 写了足足三遍,才放过她。 “福宝,二哥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多练习,知道吗?忘记的话,就问大哥他们。” 妹妹才三岁。 记不住很正常。 “我才不会忘记。” 江福宝噘着嘴,双手插在腰间,气鼓鼓的说道。 二哥把她当傻子啦。 都写了三遍,哪里会忘啊。 况且,这里的字她全都认识。 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不可能忘记字的。 “你骗人,我都忘记了,你还能记得?” 江同土不屑的嘟囔了一句,刚好被江同木听到。 “什么?我下午才教你的,你又忘了,二伯,二伯娘,同土他只记得吃,压根没好好学,你们快来看呐。” 江同木深知告状的重要性。 他话音刚落。 江二勇和孙平梅就从堂屋和厨房冲出来了。 这一瞬间。 江同土嘴里的糕点都不香了。 他双眼绝望的看着江同木。 “二哥,你个大坏蛋——” 江同土撒开腿,就跑。 可惜。 他哪里跑得过身子强壮的亲爹呢。 一下子就被逮住了。 “好你个臭小子,不好好认字是吧?信不信老子揍的你屁股开花?” 江二勇扬起巴掌。 吓唬着儿子。 “信,信,爹你说什么我都信啊,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贪吃了。” 江同土捂着头。 想了想,好像捂错了地方。 又改成捂着屁股蛋。 滑稽的模样让江二勇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跟你贪吃有啥关系,老子说你不好好认字!” 他差点被儿子的话带跑偏。 “我学,我一定好好学,只是,爹,我脑子笨,记不住,这也不能怪我啊。” 江同土说完,还不忘看了亲娘一眼。 “孩他爹,给我打,狠狠的打!” 孙平梅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 好家伙,竟然被儿子说笨。 气死她了。 “行了,慢慢学就是了,打孩子干什么。” 张金兰虽然知道他们夫妻俩是闹着玩,不会真下重手。 可到底疼爱孙子。 不忍他挨打。 赶忙把江同土护在怀里。 “福宝啊,你当真记得那些字?” 坐在院子里的江守家对着江福宝招了招手。 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方才他可是瞧的仔细。 二孙子教了孙女足足十个字呢。 就连他也只记得后头三个。 更别提三岁的孙女了。 “记得啊。” 江福宝抬起下巴。 靠在爷爷的怀中,自信的说道。 “我才不信,你写出来啊。”江同土捡起地上的木枝,递到妹妹的手上。 他坏笑着。 只要妹妹写字,爹娘就会忘记这茬了。 妹妹这个小福星都记不得。 那他哪能记得,以后就有借口了。 十岁的江同土,全然忘记他与江福宝的年龄差。 第130章 另一个世界 “这个是江字,这个是福宝的福字,这个是大哥的金字,这个是爷爷的家字,这个是二哥的木字,这个是娘亲和阿奶的张字........” 江福宝一边写一边念。 江家人人都差点惊掉下巴。 “对吗?” 等她写完。 江守家望向二孙子。 “额,全对。” 江同木看了好几遍,他都傻眼了。 不光十个字都对。 就连字写的都很好看。 比他拿毛笔在纸上写的还要好,这十个字,他日日练习了百遍才记在心里的。 妹妹竟然这般聪明? 难不成是神童? 装了一波大逼的江福宝心里得意极了。 她不知道的是。 随着她穿来的时间越久。 她的心态也越发的幼稚。 “哎哟,阿奶的乖孙女呀,你咋这么聪明呢,你要是个男娃,考个秀才举人岂不是轻松的很,可惜,你生的世道不对。 要是生在女子也能科考的世道,只怕凭借咱福宝的聪明劲都能当官了,到时候福宝岂不是要为阿奶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哈哈!” 张金兰抱起孙女。 夸了又夸,脸上却露出可惜的神色。 女娃再聪明又如何。 镇上的学堂从不招收女娃。 更别提科考了。 孙女的聪明劲也只能用在内宅,白白浪费一生。 “娘就会说胡话,不管什么世道,女子都不能科考。” 江二勇见多识广。 他不赞同道。 “才不是呢,白胡子老爷爷跟我说了,在他的世界,女子跟男子一样,也能读书呢!不光是读书,白胡子老爷爷还说,那里的男人在家带孩子,女人出去赚钱的比比皆是!” 江福宝撅着嘴。 反驳道。 “原来真有这种世界啊,这么说,在那里男女的地位相同?那女人也能做一家之主?” 孙平梅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 她双眼瞪的溜圆。 都不带转一下的。 “嗯!真的!” 江福宝又一次坚定的说道。 “真想去看看那个世界啊,一定很美好吧。”向来要强的钱喜乐面含期待。 以至于晚上睡觉时。 她梦见自己来到了仙界。 在那里,夏天时女子不用裹得左一层右一层,她们可以跟男子一样露着胳膊大腿,凉快无比。 学堂里,男女也都穿着学子服,他们之间不用考虑男女大防。 一起读着书。 学堂甚至还有教书的女夫子。 追逐打闹也无人站出来指着女子说她不守女德。 梦很美。 钱喜乐笑了一夜。 早上醒来时,她的脸都僵了。 “你怎么了?嘴角怎么还抽抽了?要不要去看看郎中?” 江同金以为昨晚睡觉时,窗户没关严实,导致邪风吹进来。 把他媳妇吹面瘫了。 “没什么,就是侧睡着压到脸了,一会就好了,快点起来吧,今天该轮到我做早饭了。” 钱喜乐急忙穿好衣服,丢下一脸懵逼的江同金去了厨房。 淘好米,放进锅中倒入一盆水。 这样熬出来的粥比较稠。 她洗漱完又从柜子里拿出鸡蛋放到砂锅里煮着。 接着去后院的地里摘点新鲜蔬菜炒来当小菜配粥吃。 直到江家人陆陆续续的起床。 早饭也做好了。 一大家子吃好早饭后,下地的下地,砍柴的砍柴,各自忙活去了。 牛车离开江家村。 吸引了不少村民的视线。 “同木啊,下午就回学堂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认真读书,还得听夫子话,知道吗?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去跟夫子告状.....” 牛车上,江同木坐在亲爹身边。 说是三天假期。 实则第三天就要返回学堂。 怕他走到镇上太累。 也没人送。 张金兰干脆清晨就带着他一起去往镇上。 牛车上,江家人从南聊到北。 直到进入城内。 才闭上嘴巴。 如同昨天那般。 铺子门口排了十来个人。 个个面色焦急,脸上冒着汗,老远瞧着跟糊了一层猪油似的。 都反光。 “总算来了,都等了两刻钟了。” 江家的牛车缓缓靠近铺子时。 眼睛尖的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我咋瞧着牛车上坐着的那个小子那么眼熟呢,不会是我们学堂的吧?” 孟不咎看着江同木的背影。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却又想不起来。 他眯起了眼睛。 深思着。 “你昨晚没睡好吗?你肯定是看错了,在学堂里,你除了咱们仨,你谁都不来往,你能认识哪个?” 孔明学靠在墙上,玩味的笑着。 “估计是,我昨晚确实没睡好,这段时间天可真热,偏我外祖父管得多,怕我夜里着了风寒,死活不让我开窗,闷都闷死了。” 孟不咎揉了揉眼睛。 打了个哈欠。 “嘎吱——”一声。 铺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排队的人依次进入。 四人组坐在昨天的位置上。 孟不咎开口点餐。 “给我们每人各来三根烤肠和两份土豆。” 一份根本吃不爽,也吃不饱。 怕说晚了烤肠和土豆又卖完了。 孟不咎决定先下手为强。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铺子的烤肠和土豆,每人只能限买一份。” 江二勇连忙说道。 “啊?我从未听过铺子卖东西还不给买多呢,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说。” 丁焕福并不知道张金兰就是江二勇的娘。 他还以为江二勇是铺子请来的小二。 “行了,别闹了,我都饿死了。” 孟不咎拦住他。 对着江二勇抱歉一笑:“那就跟昨天一样吧。” “好的。” 江二勇也不生气。 铺子开业到现在。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加上以前家里穷,他跟大哥来镇上打散工,受得气可比这个多,以前大不了撂挑子不干呗,无非就是当天赚不到钱。 现在可不同。 铺子是自家的。 要是得罪客人。 影响家里赚钱怎么办。 他才不傻。 忍就忍会呗,被骂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等了好一会。 烤肠和土豆才端来,熟悉的香味回荡在鼻尖。 四人组的鼻孔一会变圆一会变长。 猛嗅了几下,铺子里安静下来。 除了吃东西的声音,再无其他。 下午。 绿豆汤全部卖完。 铺子关门时,江同木也要回学堂了。 第131章 回学堂 铺子离学堂不远。 牛车上。 张金兰一字一句交代着孙子。 “奶奶特意给你留了两根烤肠,你拿到学堂里当晚饭吃,还有这份土豆,热在灶上一直没凉,你回去趁着热,抓紧吃完,不然外面就不脆了,糕点给你放到包裹里了,回到学堂一定要藏好咯,饿了就吃上一块垫垫肚子。 等你吃完,也该放假了,下次奶奶再给你买一包,还有肉饼,奶奶给你带了五张,这个凉了也没事,吃不完留到明早当早饭吃,这杯绿豆汤记得捧好了,不然就洒出来了,在学堂要听夫子的话.......” 离别时,老人总是唠叨的。 江同木也不嫌烦,他微微低头,认真的听着。 奶奶说一句。 他就点一下头。 直到牛车停在学堂门口。 “奶奶,我该进去了,爹,娘,福宝,大伯二伯,伯娘们,你们路上慢点。” 江同木跳下马车。 拿着奶奶给他准备好的东西,大包小包的走进学堂。 他不敢回头。 怕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直到看不见孙子的背影。 张金兰才让大儿子驾车离开。 “阿奶,别不开心了,十天后就能见到二哥啦,来,阿奶笑一个。” 江福宝坐在二伯娘的怀中。 她能感觉到阿奶的心情有些低落。 只见她用手指勾起两边嘴角。 露出舌头对着张金兰做出鬼脸,两只又圆又大的眼睛成了斗鸡眼。 愣是把张金兰看的笑出了声。 “你这孩子,阿奶开心着呢,有你这么乖的孙女,阿奶天天都开心。” 江福宝活跃着气氛。 牛车上,原本还无人说话。 离开城门后,又变得欢声笑语起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 家里有存银,房子够住,地里有庄稼,镇上还有铺子,生意红火,每日进账。 孩子们也都开始认字。 生活真是越来越好啊。 此刻,三山学堂里。 江同木跟夫子请过安后,就回到卧房准备吃饭了。 学子住的卧房,每三人一间。 江同木的床榻在最拐角,靠着窗户。 他坐在桌子旁,打开竹筒,里头的绿豆汤还冒着凉气呢。 竹筒边放着用叶子包裹的烤肠和满满一大碗的小土豆,碗是家里吃饭的海碗。 只用叶子盖住。 筷子也是家里吃饭的筷子。 江同木夹了一筷子土豆放到嘴里,用力一嚼。 外面没那么脆了,可糯糯的依旧好吃。 正当他准备用饭时。 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江同木转过身,只见外头走进来四个人。 正是常欺负他的四人组。 “哟,这不是我们学堂最穷酸的江同木吗,你吃什么呢?是你家里带来的糙米粥吗?啧啧,给狗,狗都不吃,我家狗吃的都是上好的精米。” 骂人的丁焕福手上拎着一个包裹。 一看就是刚回学堂。 “哼。” 江同木并未搭理他。 准备继续吃饭。 “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丁焕福见他不回应自己,便把手里的包裹丢到一边,快步走上前。 “咦,这不是烤肠和土豆吗?还有绿豆汤,你去江家小食铺了?” 看到他桌上的吃食。 丁焕福愣住。 他的话把身后的三人也引了过来。 “都这个点了,你竟然买的到烤肠和土豆?我们早上排了那么久的队,才吃到的,难不成,你是偷来的?” 邓思远摸着下巴。 猜测道。 “你才偷来的呢,这是我奶奶给我备的晚饭。” 担心这些人去找铺子的麻烦。 江同木不想告诉别人,他奶奶就是江家小食铺的掌柜。 “你奶奶?种地的穷酸货也配吃这些?只怕是你奶奶偷来的吧?” 这话触碰到江同木的逆鳞了。 他放下筷子,双手握紧站了起来。 一双眼睛,怒瞪着丁焕福。 “行了,骂人就骂人,祸不及家人你不知道?好好的骂他奶奶干什么,你们回去吧,我今天想早点休息了。” 孟不咎皱了皱眉。 他虽然是山长的外孙。 可既然在学堂读书,那跟其他学子的待遇是一样的。 学堂放假时,他就回学堂的后院住,那里的宅子,属于自家的。 平日里,他都住在这间卧房。 他放话,丁焕福自然要给面子。 刚准备离开。 却看见江同木的桌上放着一袋未拆开的糕点,上头的字样他再熟悉不过。 “这不是我家铺子卖的糕点吗?呵,这种破烂东西你也吃?这可是我家铺子里卖的最便宜的糕点,这么一大袋才卖二十文,我爹说,只有穷人才会买,啧啧,怪不得你一身穷酸味,连贵些的糕点都吃不起,真穷呐——” 丁焕福左一声穷右一声穷。 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了。 江同木也学着丁焕福的样子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这是我奶奶给我买的,不管多便宜,都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既然你觉得便宜,看不上它,干嘛要卖它? 赚客人钱,还要背后骂客人?怎么,你从小没爹娘教,所以家教这般差?要我说,你家的破烂铺子卖你口中的破烂东西,配着你这种破烂人,乃是绝配!” 话音落下。 屋里变得异常安静。 一旁的孟不咎差点笑出声。 他默默地打量着江同木,心想江同木骂起人来还真是有趣。 可丁焕福的心情就没那么愉快了。 他捏了捏拳头,作势要打江同木。 准备给他一个教训。 “别闹了,我说过了,我要休息了,你跟邓思远出去吧。” 孟不咎冷着脸。 立刻吓退了丁焕福。 “额,好吧,那你好好休息。” 他与邓思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房间。 出去时,还不忘带上门。 这间卧房住着三个人。 孟不咎,孔明学和江同木。 也正是因为江同木跟四人组中的两人一同住,所以才被他们盯上。 “我给你钱,能把那两根烤肠卖给我吗?” 孟不咎看着烤肠,觉得有些饿了。 晚饭本就没吃,恰好又碰到他目前最喜欢吃食。 他有些馋得慌。 说完,他还从腰间解下荷包,在里面挑了一粒最轻的碎银出来。 第132章 二选一 哪怕是最轻的。 也价值一百多文。 要知道,烤肠就卖二十文呢。 一次买两根,也才四十文。 按理说,江同木是赚了。 可他并不打算卖。 这可是奶奶给他准备的晚饭,更是奶奶的心意,多少钱他也不会卖的。 “不,我要自己吃。” 江同木坐回原位,刚想拿起一根烤肠放到嘴巴里。 就见孟不咎换了一粒更大的碎银,放在桌上。 少说也有二百多文。 价钱翻了一倍。 “我说了,我不卖!” 江同木觉得有些烦,他只是想安静的吃顿饭,可这群人跟苍蝇似的,总是缠着他不放。 “你自己说,多少钱你会卖,半两银子?” 距离下一次放假还有十天。 也就代表十天内他都吃不到烤肠和土豆了。 孟不咎可忍受不了。 外祖父管得严,他想让家里的下人去排队给他买都不成。 现在,有现成的烤肠摆在他的面前。 就算多贵他都要买下来。 半两银子等于五百文。 他又一次翻倍。 江同木依旧摇头。 “不卖。”他语气有些烦躁。 “啧,一两!” 孟不咎继续加价,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江同木的眼前晃了晃。 似乎笃定他一定会买。 “不卖!” 可惜,他失望了。 江同木依旧拒绝。 并且打算开始吃烤肠。 “哎哟,你别吃啊,你吃了我还怎么买,算了算了,给你一两半!行了吧?” 孟不咎拽住他的手。 拯救了一根即将被咬死的烤肠。 “不卖!” 江同木有了火气,他力道没有孟不咎大。 手腕根本挣脱不开。 “二两!” 孟不咎没想到他的嘴巴这么硬,到现在都不松口。 干脆又开始加价。 “不卖!” 江同木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依旧是这两个字。 “他娘的,三两,爱卖就卖,不卖就拉倒,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价格说到最后,已经跟烤肠无关。 孟不咎彻底上了头。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呢。 这两根烤肠,他要定了! “好,给你。” 预想的拒绝没听到。 反应过来时,桌上的三两银子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手上多出两根烤肠来。 下一秒,孟不咎开始后悔了。 三两银子! 他刚刚掏出的钱可是三两银子啊! 这是他一个月的例银,花完就得等到下个月了。 他能不能反悔啊。 孟不咎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可‘男人’的尊严,让他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忍住了。 “不咎,给我一根呗。” 一旁的孔明学也馋的很。 “给你,这个月我的花销也一并交给你了,好兄弟。” 孟不咎快速的递给孔明学一根。 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 四人组里,最有钱的就是家中开饭庄的孔明学了。 他一个月的例银有足足十两银子呢。 根本花不完。 有他在,这个月的吃喝玩乐就不用愁了。 “好说,咱俩什么关系啊,你就算吃住我家都成。” 孔明学倒是爽快。 他满口答应。 两人抓着烤肠有滋有味的吃了起来。 而江同木则是兴奋的眼里直冒光。 虽然奶奶的心意很重要。 可这是三两银子啊! 二者选其一,他若是选了烤肠,只怕回家把这事告诉奶奶,他都得挨两个大嘴巴子。 烤肠有的是。 愿意花三两银子买烤肠的傻子却不多见。 似乎生怕孟不咎反悔。 江同木把银子藏于胸口。 便低着头吃土豆了。 他不敢作声。 怕被屋内的两人注意到。 “把这肉饼分我们两块吧,我都花了这么多银子了。” 江同木吃肉饼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 直接拿走两块。 江同木微微侧目。 发现坐在旁边的孟不咎眸子漆黑一片。 吓得江同木以为他要退钱,赶忙答应:“额,行,你拿吧,全都拿走也没事。” 反正肉饼他已经吃了一张。 剩下的四张,连三两银子的一成都赶不上。 只要他不退钱,孟不咎想怎样都行。 江同木说完,孔明学把剩下的两张肉饼拿走了。 三人难得安静的坐在一起吃着晚饭。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城外的江家村。 江福宝一行人也到达村口了。 他们坐在牛车上。 缓缓从村子进入。 大树下还是那群老娘们。 看到牛车,她们对着江家指指点点。 “江嫂子,你亲戚这是去哪了,咋牛车还在你家呢,给你们家用了这么些天,都不见他们来要牛车,难不成,你娘家亲戚把这牛车送给你了?那感情好啊, 以后顺路送我们去镇上,我们就不用走路啦。” 说话之人是村里的刘寡妇。 她的声音又细又尖,像是掐着喉咙发出来的。 江福宝听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怎么在古代也能见到死夹子啊。 “那就借你吉言了,若是真送给我们家,那我们家可就有福了。” 张金兰回了一嗓子便扭过头不再看她们了。 牛车走的老远。 刘寡妇才收回视线。 “你们瞧瞧,我说的没错吧,这牛车她巴不得占着不放呢,指不定牛车主人家都急坏了,我看她就是不想还这个牛车,等着吧,不出三日,牛车主人就要找上门来了,到时候指不定要掐架呢。” 刘寡妇翻了个白眼。 心里的酸味少了许多。 “是啊,有了牛车,她家日日去镇上,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自家的牛,不心疼哟,天天走那么多路,得亏不是老牛,不然都要累死了,我瞧着都心疼,这要是我家的牛车,我高低要张金兰这婆子赔钱。” “你们俩,一唱一和的,把我逗死,人家牛车的主人都没急,你俩急啥?尤其是你,刘寡妇啊,你家里又没个男人,你不趁着太阳落山,去地里浇水,跑我们这闲聊什么,你跟我们可不同,我们家里都有壮劳力呢。 听说你那个儿子到处偷鸡摸狗,前不久还被赵家村逮住,打了一顿吧?哎,这没爹的孩子,就是少教,你可得好好管管,虽然他不敢偷咱们村,可也不能去偷别村啊,咱们江家村的名声都要被他败坏了。” 与张金兰关系第二好的王桃花,为她说着话。 把刘寡妇说的脸色又青又红。 可她又没法反驳。 毕竟王桃花说的都是真话。 第133章 西瓜 太阳逐渐西斜。 天空被染成了橙红色。 此刻,已经是傍晚,却一丝微风都没有,天气燥热无比。 江福宝刚吃完晚饭,正坐在院子里消食。 屋子的上空偶尔飞过几只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隔壁的马春霞带着两个儿子给江家送竹筒来了。 阿奶正拿着钱袋子往外掏钱呢。 江福宝的小肥屁股就没从椅子上挪开过。 她双手托着下巴,沉思着。 空间的烤肠和土豆的数量实在是低,每天只能限量卖,客人抢的恨不得打架。 肉饼的利润还算高。 可绿豆汤的卖价却极其的低。 做起来还十分的费工夫,先是洗绿豆,接着浸泡一会,然后烧锅炉开煮,煮时必须有人看着灶,不能让火太大,还得时不时的搅动,不然豆子就糊锅底了。 煮完还得放糖,再用冰块冷却才算大功告成。 一通忙活,最后只卖三文一碗。 实在是折腾。 简直是高付出,低回报。 如果不是她从空间拿出糖和冰块来,只怕这买卖早就黄了。 要是按照成本来算。 绿豆汤实际是倒贴的。 江家小食铺的生意为什么好,就是因为别家不敢这么放糖,也买不起冰块。 大家自然都来江家小食铺喝绿豆汤了。 这样赚下去,猴年马月才能发财啊。 江福宝托着下巴,脸颊上的软肉被挤在一起。 她丝毫不在意。 她准备再从空间拿出点东西来,最好能代替绿豆汤。 数量必须大。 首当其冲的速食被她淘汰。 这些都是她当初买来准备自己吃的。 跟烤肠似的,根本不够卖。 “啪嗒——” 思考时,一滴汗水从江福宝的脸颊滑落。 滴在她胳膊上。 衣服很薄。 汗水渗透进去,皮肤有了湿润感。 傍晚,太阳落山,温度本该降下来,变得清爽,可此时却依旧燥热,她只是坐着不动而已,就出了一头汗。 更别提大中午在街上逛荡的百姓了。 肯定热得不行。 人在最热的时候,就想喝些冰的凉的。 古代又没有冰棍冷饮。 所以街上卖的最火热的东西,就是瓜果和解暑的凉茶以及绿豆汤。 想到这,江福宝的眼睛骤然一亮。 对啊! 她空间的冷藏里还有水果呢,虽然不多,却能拿来做水果捞。 而且冷冻里也有一大包芋圆。 刚好做糖水啊。 “来,这个西瓜是我娘家妹子上午送来的,就种在她家后院,不多,刚好熟了几个,她带了两个过来给我吃,咱俩一人一个,你拿回家尝尝味。” 想的正入神时。 江福宝的思绪被马春霞的说话声打断。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西瓜。 圆咕隆咚。 大小好似婴儿的头。 “行,那我就收下了,我都好几年没尝过西瓜的滋味了,这天真热,西瓜倒也能解暑,多谢了。” 有道是,有便宜不占。 纯属王八蛋。 张金兰连客气一下都没有,就接过西瓜了。 “哎哟,咱俩啥关系,跟我谢啥呀,拿去吃吧,行了,东西我也送过来了,家里还有事,竹子也没砍,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吧。” 看到张金兰收下西瓜,马春霞松了口气。 家里突然多了笔进项,全靠张金兰呢。 收了西瓜,这段时间,竹筒的活计是不会落到旁人身上了。 马春霞与张金兰相处这么多年。 太了解她的脾性。 她扬起笑脸,带着儿子们离开。 “乖孙女,热坏了吧?看看这是什么?西瓜!来,阿奶给你切西瓜吃。” 马春霞办事上道。 送来的西瓜已经在水里镇凉了。 摸起来都冰手。 张金兰捧着西瓜去了厨房,出来时,手上多出一块托盘,上头盛满了切好片的西瓜。 瓜皮很厚,少说也有半截小拇指的宽度。 籽偏大,且多,密密麻麻的。 江福宝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她感觉自己的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至于粉色和白色交融的瓜瓤看着就没什么食欲。 肯定不好吃。 跟现代的无籽西瓜比起来。 瓜瓤一点都不红。 江福宝这才恍然大悟。 现代的西瓜是改良多少代的版本了。 不光是西瓜,香蕉苹果等等,全部都是。 怪不得那次她拿出香蕉来,家里人都觉得很惊奇。 要知道,原本的香蕉可是有籽的,且形状偏短。 不像改良后的香蕉,又粗又长。 跟小孩胳膊似的。 吃一根,晚饭都不想吃了。 两者放在一起,对比之下,一个像黑人的,一个像棒子国的。 “吃吧,籽别乱吐,都吐到这个盆里,等晒干后,我拿去炒炒,以后无聊时,就能嗑瓜子了。” 张金兰拿来一个木盆,放在院子里。 众人靠拢过来。 每人都拿起一块西瓜在啃。 “嚯,这西瓜水得很,吃下去真解渴。” “是啊,味道还行,没那么酸。” “有点甜味,怪好吃的。” 听到家人都在夸赞西瓜味道不错。 江福宝也拿起一片咬了下去。 可下一秒,她就皱起了鼻子和眉毛。 “呸呸呸——” 连着吐了三下,全是籽。 这些籽还大。 跟指甲盖似的。 瓜瓤寡淡,有些淡淡的酸味和甜味。 若是蒙上她的眼睛,她一定吃不出来这是西瓜。 怪不得记忆里,阿奶都没买过西瓜呢,也从来不种。 原来这里的西瓜一点都不好吃。 “阿奶,这个西瓜不好吃,我在梦里见过白胡子老爷爷吃的西瓜,特别特别红,而且没有籽呢。” 江福宝幽幽说道。 “是吗?果然仙界的东西就是好哇,就连西瓜都比我们人间的好吃,我还从未见过没有籽的西瓜呢,也不知道长啥样。” 张金兰说话时,还不忘对着木盆吐籽。 她的嘴巴就像是人工分离器。 能把瓜瓤和瓜籽分开。 吐出来的西瓜籽上,连一点瓜瓤都看不见。 西瓜不好吃。 但是能解暑。 吃完一块,江福宝身上的燥气消了大半,她被亲娘伺候着洗完澡就回屋睡觉了。 醒来时。 霞光已经穿透屋门和窗户的缝隙,照映在屋子里。 今天的床底下。 多了一个西瓜和大半盆芋圆。 第134章 糖水捞 江福宝洗漱完,坐在院子里吃早饭。 突然。 一声惊叫打破了江家的宁静。 “大西瓜——” “哎哟,这西瓜真大。” 进屋拿货的张金兰和孙平梅一同惊呼道。 “怎么了?” 其他人也都闻声跑到江福宝的屋子里。 只有江福宝一人,坐在椅子上继续吃着她的早饭,无动于衷。 “竟然有西瓜!这也太大了。” 比起昨天傍晚马春霞给的那个西瓜。 眼前的西瓜大了一圈都不止。 不光是西瓜,盆中还多了一些又紫又黄又粉白的东西。 江家人从未见过。 张金兰知道。 估计只有孙女认识这个东西了。 她端起盆子,走了出去,来到江福宝的身前,温柔的问道:“福宝啊,你告诉阿奶,这是个啥?还有那个西瓜,是仙家送来的吗?” “嗯,是啊,我跟白胡子老爷爷要来的,他说以后每天给我们家送一个西瓜,还有这个是芋圆,白胡子老爷爷说,把芋圆煮出来,放到凉掉的糖水里泡着,然后把西瓜切成指甲这么大,一起放到绿豆汤里,就是糖水捞,可好吃了。” 江福宝解释着。 顺带告诉家里人做糖水的步骤。 以免阿奶不知道芋圆有何用。 张金兰听后,懵懵的点着头。 “好,阿奶拿到铺子里做出来看看,这分量怪多的,要是好吃的话,就拿去卖。” “都听阿奶的。” 江福宝吃下最后一勺粥。 仰起头,对着阿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乖乖拿着空碗,放到厨房的盆中。 待会一家全部吃完,伯娘们会拿去洗。 “行了,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吧。” 等所有人吃完饭,做好准备工作后。 在张金兰的一声令下。 牛车离开江家村了。 到达铺子后院。 所有人都各自忙碌去了,分工明确,主打一个谁都别闲着。 当然,江福宝除外。 卖完了烤肠和土豆。 众人的工作量就少了许多。 今天江福宝的大嫂也过来帮忙了。 钱喜乐坐在炉子旁,用砂锅煮着芋圆。 在她的搅动下,芋圆逐渐变软,她用井水淘洗两遍后,把水倒掉。 再将冷掉的糖水倒进砂锅里。 浸泡着。 西瓜也在井里镇凉了。 张金兰对半切开后。 眼睛都瞪直了。 “你们快瞧,这西瓜竟然没有籽。” 红色的瓜瓤配着只有几毫米的瓜皮。 显得分外诱人。 西瓜的清香味,逐渐蔓延。 所有人都吸了吸鼻子。 “娘,这西瓜啥味啊。” 孙平梅看着西瓜,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直放光。 “我切点给你们尝尝。” 张金兰随手拿起左边的那半西瓜,再次切成一半,然后取四分之一的西瓜块,切成片。 最后每人的手里,都捧着一片不薄不厚的西瓜。 孙平梅率先咬下去。 刚嚼一口,她就愣住了。 “娘,好甜,世间竟然有这般清甜的西瓜,太好吃了,这才配叫西瓜啊,我昨晚吃的简直跟狗屎没两样了。” 孙平梅都要哭了。 她从未吃过这么甜的西瓜。 就跟喝糖水似的。 不,比糖水还好喝。 毕竟糖水可没有瓜瓤的香气。 汁水多到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她感叹着西瓜的美味。 可最后一句话,却让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呸呸呸,什么狗屎不狗屎的,吃东西呢,说这干啥。” “呕!二嫂,你搞得我都吃不下去了。” 妯娌俩幽怨的看着孙平梅。 “嘿嘿,我就是打个比方,别在意。” 孙平梅也自知说错了话,她憨笑两声,就转移话题了。 “还真别说,怪不得是仙品呢,果真好吃,我都舍不得卖了。” 张金兰吃完手中的西瓜,意犹未尽。 恨不得把剩下的全吃完。 “娘,要不,这切好的西瓜我们自己吃,剩下的半块拿去卖?” 孙平梅给出的建议,是有私心的。 她也没吃过瘾。 “行,剩下的每人两块,其余的给大和跟二勇留着,这块没切的,吊到井里镇着,以免坏了,晚上带回家给你爹他们吃,至于这一半,就按照福宝说的,切成丁,放到绿豆汤里吧。” 张金兰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答应了。 众人小声的欢呼着。 他们暂时丢下手里的活计。 蹲在地上大吃特吃。 吃完后。 所有人的双手都沾染了西瓜汁,变得黏糊糊的。 “行了,吃爽了就去干活吧,平梅啊,你拿个碗来,我把福宝说的那个什么糖水捞做出来。” 张金兰从井里舀起一瓢水。 洗了把手。 对着二儿媳吩咐道。 “行,我这就去。” 院子就这么点大。 转眼间,孙平梅就把碗拿过来了。 此时的绿豆汤已经煮好放入冰块变凉了。 张金兰接过碗,先是盛了半碗绿豆汤。 接着把切好丁的西瓜舀起两勺放进去。 最后才数了八个芋圆一并搁进去。 搅和均匀后。 张金兰并没有先吃。 而是舀起一勺,放到二儿媳的嘴巴里。 二儿媳的嘴虽然不挑,什么都吃。 可只要她说好吃的。 那味道一定不差。 “乖乖嘞,确实好吃,冰凉冰凉的,里头有西瓜的清甜,芋圆的软糯,还有绿豆的沙感和汤水,娘,这要是拿去卖,一定会被客人抢疯的,太解暑了。 只是,里头放得东西实在金贵,咱要不,涨涨价?以后不卖绿豆汤了,就卖这个糖水捞,卖贵点。” 孙平梅都舍不得咽下去。 她心疼的看着婆婆手中的碗。 这一碗,要是只卖三文。 真是便宜客人了。 里头的西瓜和芋圆,可是仙家吃的东西啊。 要她说,卖十文也是配的。 “确实好吃,可以卖,价嘛,肯定是要涨的,就卖二十文一碗吧。” 张金兰说完,孙平梅倒吸了一口凉气。 婆婆比她还狠呐。 “我算了下,这些最多只能卖六十来碗,要是卖的过于便宜,都赚不到啥钱,所以价必须高,当然,绿豆汤照常卖,依旧是三文一碗,两者并不冲突。 毕竟来我们铺子的客人,虽然大多是富裕人家的,可也有不太富裕的。其他的东西吃不起,买碗便宜的绿豆汤喝喝也行啊,喝习惯了,以后兜里宽裕时,说不定就买了肉饼和其他的呢。” 第135章 铺主上门 张金兰解释着。 “娘说得对,贵的得有,便宜的也得有,就像镇上的酒楼,有的肉菜卖到二两银子一盘,却也卖十五文一盘的清炒时蔬,若只卖贵的,只怕咱们铺子的客人,会少上许多,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见识广的江二勇赞同道。 他掀开布帘走了过来。 准备问问绿豆汤煮好没,刚好听到亲娘的话。 “那就这么定下了,二勇,快来吃西瓜,四银啊,去换你大哥,让他也过来吃,二勇啊,你跟大和吃完,就到铺子外头吆喝一声,记得说铺子上新货了,名字就叫糖水捞,卖二十文一碗。” “好。” 江二勇点了点头。 他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 冰凉的西瓜,水分特足。 跟客人说的口干舌燥又浑身热的冒汗的他。 瞬间暑气全消。 吃完西瓜的兄弟俩,换回江四银。 开始叫卖。 一位常客,好奇的点了一碗。 等糖水捞端上来的时候,他却冷了脸:“这不还是绿豆汤吗,换个名字,就贵了那么多?” 江二勇赶忙解释。 “不一样的,碗比杯子大,分量也多些,而且,您拿勺子舀一勺尝尝,好东西都在底下呢。”江二勇赶忙回道。 西瓜丁和芋圆都沉底了。 以至于表面看起来,只有绿豆汤。 那人半信半疑的拿着勺子,挖了一勺。 “哟,这红彤彤的是啥,瓜果吗?还有这紫色的又是啥?” 客人的惊呼声,吸引了铺子里的其他人。 视线统一朝他看来。 江二勇没解释。 他露出迷之微笑。 说了客人也听不懂,还不如不说,给他们留点神秘感。 “哦哟,真好吃,这肯定是瓜果,只是,我怎么从未见过这种颜色的瓜果,还有这紫色的东西,软软的,有点嚼劲,里外都甜丝丝的。 真好吃啊,小二,我方才错怪你了,怪不得叫糖水捞,可不就得捞出来吃嘛,还真别说,比光喝绿豆汤,要好吃不少。” 这人尝完糖水捞后,脸色转变的极快。 方才还冷着脸,现在就一脸满足了。 “给我也来一碗。” “我也是,给我来一碗尝尝。” “不就二十文,就算吃上十碗,也敌不过我在酒楼吃一顿饭的,给我上快点,热死了。” “.....” 有人捧哏。 很快就卖了五碗走。 午时末。 铺子后院开始吃午饭。 今天没再去外头买。 钱喜乐用砂锅煮了满满一锅粥,一人拿着一张肉饼,就着粥喝,吃的喷香。 吃完饭,朱迎秋陪着一起洗锅洗碗时,后院的门被人敲响。 江四银打开后院的门。 外头站着一个四旬的妇人。 她身上穿着深黄色的妆花缎,布料虽贵,却有些褪色了。 两只手腕上都戴着银镯子。 发间也插着一根素银簪。 比起用破麻布裹头的张金兰,瞧起来富贵不少。 只见她大步走了进来。 “我是万氏,铺子的主人,今个刚好没事,来铺子看看桃树,你们忙你们的。” 万氏说话时,高昂着下巴。 她简单的自我介绍完,就不再搭理江家人了。 “你们别偷偷摘我家桃子,当初你们租铺子的时候,想必牙人也跟你们说了,等桃子成熟时,我会带人来采摘的。” 万氏走到桃树下面。 伸出手指,一一数着。 桃树有些年头了。 上面结了百来个桃子。 “你放心,我们不会摘得。” 张金兰的声音,有些清冷。 这铺主瞧着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谁稀罕她这破桃子啊。 丁点大,指不定多酸呢。 哪有仙家送来的西瓜好吃。 “我方才在铺子前头看了看,你们家瞧着生意不错,铺子里坐满了人,都是男人家,我原本想着从铺子前头进来的,男人太多,倒是不方便了,这才绕到后院来,话说,你们铺子都卖些什么?” 数完桃子。 万氏没话找话的问向张金兰。 “哦,没卖什么,就卖些普通的绿豆汤。” 明显的套话。 张金兰怎么可能说。 “绿豆汤?街上卖绿豆汤的那么多,怎的就你家生意那么好,你怕是唬我的吧,你放心,我又不开铺子,那么防着我干什么,我巴不得你生意好呢,这样我铺子才会更旺。” 万氏干笑了两声。 “娘,来三碗绿豆汤。” 巧的是,不等张金兰说话,江二勇就掀开布帘过来了。 孙平梅和张燕子,赶忙给他打汤。 速度快到,江二勇端着托盘离开时,才过去十几秒。 “你也看到了,我们卖的确实是绿豆汤,哦,还有煎饼,就是普通的饼子而已,我也不知道生意为什么那么好,可能是铺子的位置好,旺我们吧。” 张金兰留了个心眼。 她反倒夸赞起铺子来。 “确实,我铺子的位置是极好的,当初你们租的时候,不也是看中了我铺子的位置,行了,我该走了,你们记住啊,别碰我的桃子。” 万氏眼神嘚瑟的扫视了一圈后院。 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说完就扭头离开了。 江四银关上后院门。 张金兰的脸色有些不好。 江福宝也是。 她总觉得这个万氏以后会闹出事来。 一个不缺钱的包租婆,竟然连桃子都怕被人偷。 这桃子在街上花个几文钱,能买一大筐。 谁稀罕啊? 很快,这件小插曲就被她们抛到脑后了。 今天的糖水捞全部卖完。 几两银子到手,谁会不开心呢。 江家人满面笑容的坐上牛车,回家了。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一栋民宅里。 孙来娣和妹妹孙死妹窝在角落哭泣着。 “姐姐,我好疼,我身上好疼。” 孙死妹掀起衣服。 她的背上全是鼓起来的鞭痕。 没有流血。 只是肿的老高,又泛着青紫而已,这种伤,必须把握住力道,加重一分,就会流血。 打她们的人,正是宅子里的打手。 经验老道。 一旁的方宛如也好不到哪去。 三人身上都有伤痕。 “砰——” “你们三个,反省好没?旁人都卖出去了,就你们三个闹事,一到挑选的时候,就装疯卖傻,耽误老子功夫,明天,镇上刘夫人家要买三个丫头,我会带你们过去,要是你们再闹事,哼,老子就给你们收尸!” 突然,暗室的门被人猛地踹开。 人牙子走进来,大骂道。 第136章 装傻 三小只窝在一起。 谁都不敢吭声。 等人牙子骂完,解了气,他才摔门离开。 傍晚时分。 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黑白烟雾。 民宅里也不例外。 人牙子也是人。 他们也要吃饭。 饭香味从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三小只已经饿了快两天了。 肚子咕咕乱叫。 年纪最小的孙死妹吞咽着口水,眼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宛如姐姐,我们明天该怎么办呐?” 孙来娣抱着妹妹,瑟瑟发抖,她身上的伤痕有些发烫,还隐隐作痛。 “继续装疯卖傻,我们不能妥协,你放心,只要我们卖不出去,他一定会把我们运到别处的,我爹娘肯定一直在寻我,我们一定一定要拖延下去,时间越久,我爹娘找到我的可能也越大,到时候我会让我爹娘把你们也赎出去的。” 方宛如早就没了刚来时的乐观。 她抱着膝盖,默默的流着泪。 说话时鼻音很重。 她不能入奴籍。 绝对不能。 现在只是卖身契在人牙子手上。 要是真的被卖到深宅大院里,她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暗室除了一扇门,四周都是墙壁。 连个窗户都没有。 屋里放了个尿桶。 由于通风不行,加上夏天,味道特别难闻。 三小只窝在墙角,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时。 已经是天亮。 “你们三个,都出来吧,身上瘟臭,赶紧洗把澡,把这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就随我出门。” 人牙子打开门,把三人带出去洗了把澡,又换了身衣服。 这衣服虽然干净,可上头打着补丁。 也不知道从哪薅来的,肯定不是新衣服。 洗完澡,三人连饭都没吃就被领出门了。 马车带领着她们来到饰布街的天青巷。 门房通报后,人牙子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还有三个人牙子带着十来个女娃站在那候着,岁数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再小些的跟三岁的孙死妹差不多大。 个个瘦骨嶙峋。 瞧着可怜巴巴。 挑选的队伍,每三人一组。 一波接着一波。 轮到孙来娣三人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刘夫人,您安好啊,瞧瞧,这是我特意给您挑选的丫头,个个样貌清秀,脾性极好,岁数也小,买回府上好好调教一番,保证用的舒心。” 人牙子躬着腰身,态度谄媚。 “嗯,长得确实不错,也不是那等狐媚子长相,合我心意,中间那个,你往前走两步,告诉本夫人,你叫什么?打哪里来?家中还有何人呐?” 坐在高位上的刘夫人随意一指。 人牙子疾步走到孙来娣的身后,用力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示意孙来娣按照来之前,他交代的话去答。 “呜呜呜,我不是傻子,别打我,我要娘,我要回家!” 孙来娣疼的皱起了眉。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一边哭嚎,一边用手背擦拭着眼泪。 双脚还不忘凭空蹬着。 模样像极了憨儿。 机灵的方宛如也学着她的模样,一起坐下。 两人的哭声又尖又细。 吵得坐在高位上的刘夫人一巴掌拍响了桌子,怒道:“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货色都能弄来,来人呐,把这几人赶出去!吵得我头都昏了。” “等等,刘夫人,别,都是误会,这几个女娃装傻呢,哎哟,别打人呐,别拽我,我自己走.....” 本想解释一番的人牙子。 被府里的下人又拉又拽的,还有人下黑手,打了他一拳。 人牙子的脸,都疼的皱在了一起。 直到四人被赶出府外。 大门也随之重重的关上。 “啪啪——” 人牙子反手扇了孙来娣和方宛如各一巴掌。 两人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巴掌印,清晰可见。 “好好好,你们真是好样的,给老子进马车,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回去,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们。” 丢了面子,还没赚到钱的人牙子,都要气伤了。 他把三人拽到马车里。 运回民宅。 当晚。 孙来娣和方宛如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除了脸上,身体各处包括双手都有血痕。 刚换的干净衣服,渗出了血。 年仅三岁的孙死妹因为不会演戏,逃过了一劫。 她蹲在姐姐身边,无声的哭泣着。 三人的命运,仿佛被白雾蒙住一般。 窥探不见。 这里发生的一切。 江家一概不知。 又是一夜过去。 趁着太阳还没出来。 牛车驶离江家村。 扛着锄头,挑着粪桶的村民对着牛车指指点点。 “啧啧,瞧他们嘚瑟的,搞得牛车像是他们家的一样,天天赶车去镇上,也不知道带带村里人,等牛车还回去,我看他们还怎么嘚瑟。” “就是,我家糙米快吃完了,本来想着今早去镇上买点糙米,昨晚看到张氏,就让她顺路捎我一程,可你们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竟然说捎不了,讲牛车坐不下,真是好笑,你们也看到了,牛车上至少还能坐三个人呢,忽悠谁呢。” 刘寡妇背着竹篓刚从家中出来。 看到牛车的背影。 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语气酸中带怒的说道。 “等牛车还回去就不像现在这么嘚瑟了,且让他们猖狂下吧,刘氏,你一个人去镇上?你先别走,等等我,我家存了不少菌子干。 前些日子没出那事时,在山的内围捡来的,我拿到镇上卖掉,再换点糙米回来,咱们一起,路上还能闲聊几句,也算有个照应。” 王绣莲说完,把肩上的锄头,又扛回家去。 再出来时,也背着跟刘寡妇一样的背篓。 二人结伴前往镇上。 到达城门口。 已经是上午了。 排队进城后,两人前往菜市街。 “我就在这摆摊了,你去买粮食吧,若午时我还没卖完,你就先回去吧。” 两人关系一般。 王绣莲总不能厚着脸皮让刘寡妇陪她一起卖。 只好在此分开。 “我等你吧,反正你也要买糙米,我今天又没什么事,咱俩等会一道回去。” 刘寡妇家中只有一对儿女。 男人死的早。 第137章 当小二了 平日里本就寂寞的很,所以不喜欢一人独行。 加上想看看王绣莲的菌子干能卖多少钱。 她便坐在石阶上,陪着王绣莲一起卖。 菌子干不像鸡蛋。 有许多人抢着买。 一会功夫还真卖不完。 直到未时初,摊子上还剩下小半篓菌子干。 再不收摊,只怕回去的路上,天都要黑了。 “走吧,下次再来卖,我们去买糙米。” 王绣莲收起菌子干,背上竹篓。 两人结伴去了粮食铺,各买了两斗糙米放在背篓里。 “绣莲妹子,陪我去趟百食街吧,我家柱子想吃那家陈氏包子铺的肉包子,哎,孩他爹死的早,家里穷得很,耽误了我儿的婚事,都十九了,也没钱娶媳妇,我对不住他啊,媳妇娶不到,包子总得买一个,你说是吧?” 刚准备出城时。 刘寡妇叹了口气。 脸上挂着哀愁,幽幽说道。 别看她嘴上讲的可怜,实则是怕王绣莲觊觎她的包子。 “一句话的事,走吧,我陪你去买。” 王绣莲没多想。 拉着刘寡妇就朝着百食街走去。 两条街离得不远。 一刻钟就买到肉包子了。 肉包子五文一个。 刘寡妇心疼不已。 正当她转身,打算离开时,却意外瞟见十米开外的一家铺子门口,站着一位熟悉的身影。 “绣莲妹子,你眼神好,你看看那人是不是张氏家的老二?” 刘寡妇指着前方,对着王绣莲说。 “哎哟,好像还真是,他在人家铺子外面吆喝啥,我们去看看。” 两人好奇的朝着江家小食铺走去。 “瞧一瞧咯,看一看咯,铺子上新咯,糖水捞每日限量售卖,先到先得,来,客官您里边请。” 随着两人走的越靠近。 江二勇的叫卖声她们就听得越清楚。 直到站在江家小食铺的外面。 她们才肯定,这就是江二勇。 刘寡妇随意拉住一个准备进铺子吃东西的男子问道:“请问,这里是卖什么的?方才那叫卖的汉子是这里的什么人?” 男子见刘寡妇眼神妩媚,声音娇柔。 被陌生人拦住的火气,立马消退,他清了清嗓子,回道:“哦,他啊,是铺子的小二,这里是卖吃食的,有烤肠肉饼,土豆和绿豆汤,还有糖水捞。 你们要是想吃,以后得早点来,不然就买不到了,不过他家绿豆汤也好喝的很,就是比别处贵一文,但是比别家甜上许多。” “什么?小二?他竟然是这家铺子的小二?” 两人双双愣住。 江二勇竟然当上小二了。 再一探头。 她们发现江大和也在铺子里忙活。 合着这兄弟俩一起在铺子里做工? 难怪江家见天的去镇上呢。 王绣莲心里冒着酸水。 她两个儿子,连散工都找不到。 凭什么张金兰的儿子,就能在铺子里当小二。 别看小二也是下等人。 可比起散工,要强上不少。 月钱至少有半两,稳定不说,基本上所有的铺子都包两顿饭。 风吹不着,日头晒不着的。 遇到大方点的客人,说不定还有赏钱。 加上这家铺子是卖吃食的。 指不定卖不掉的东西,就让小二拿回去呢。 两人酸溜溜的离开了。 “怪不得张氏的孙女,养的白白胖胖,估计就是江大和兄弟俩时常带吃食回去呢,你方才听到没,这铺子不但卖绿豆汤,还卖肉饼,那可是肉饼啊,啧啧,也不知道他们运道怎么那么好。” 王绣莲咂吧着嘴。 想到肉饼。 她馋的慌。 家里从过年到现在。 一次肉也没吃过。 还以为张氏家里多穷,合着穷的是自己家啊。 人家整天肉饼绿豆汤吃着。 背地里过得别提多快活了。 “难怪呢,绣莲妹子,你记得不,张金兰前些日子不是在村里买了不少绿豆嘛,肯定是帮着这家铺子的掌柜买的,不然好端端买那么多干嘛,估计就是靠这个讨好的掌柜,所以小食铺的掌柜才让江大和兄弟俩去铺子当小二,真是阴险呐。” 刘寡妇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眼睛瞪的溜圆。 “你说的有理,张氏那人平日里惯爱撒泼,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来,我就说嘛,我儿子散工都找不到活干,她家两个儿子,大字不识一个,长得又五大三粗的,怎么就去铺子里当小二了,哎,要是我儿子去那,只怕我家也有肉饼吃了。” 王绣莲可惜道。 心里却暗暗想着,过两天,也让她两个儿子来镇上的铺子找活计。 说不定就被哪个掌柜看中了。 “是啊,咱们这种老实人,哪里比得过她们一家精于算计的呢,绣莲妹子,我们走吧,快些回去,不然天就要黑了。” 刘寡妇看了看天。 拉着王绣莲就走。 两人不识字。 自然认不得牌匾上的江家小食铺五个字。 此刻。 江家小食铺的后院。 江福宝捧着一块月牙状的甜瓜,正坐在桃树下一口一口吃着。 是中午时,大伯在铺子外买来的。 五个甜瓜,竟然只要三文。 “好吃吗?” 张金兰见孙女吃的认真,她笑着问道。 “好吃,可甜可甜了,阿奶,绿豆汤卖完了吗?” 江福宝扬起头,甜甜的说道。 糖水捞早在午时就卖空了。 许多人买来当饭吃。 天气太热。 热食根本吃不下去。 冰冰凉凉的糖水捞就成了抢手货。 加上铺子还有肉饼卖。 一口肉饼,一口糖水捞,肚子吃的饱饱。 百食街许多掌柜的,都来这里吃午饭。 “快了,还剩十来杯就卖完了,怎么,福宝想回家了?” 张金兰以为孙女在铺子里待烦了。 “阿奶坏坏,昨晚你答应我了,你竟然忘记了。” 江福宝撅着嘴巴。 因为生气,原本就圆鼓鼓的肚子,一颤一颤的。 昨晚她拉着阿奶求了一件事。 家里除了她。 人人都穿着带补丁的衣服。 天热,麻布做的里衣加外衣厚重无比。 哪怕坐着不动,都一身汗。 更别提,他们还要干活。 江福宝看的心疼。 她求着阿奶,给家里每人买上两身薄衣服。 那种布料虽然比较贵。 可铺子最多两三天就赚回来了。 第138章 添新衣 求了足足半个时辰,阿奶才答应的。 竟然今天就忘了。 她很不开心。 “哦,对对对,阿奶想起来了,这样,卖完绿豆汤,咱们就去逛街。” 张金兰拍了拍脑门,带着歉意对着孙女说。 “娘,我不用买新衣裳,太浪费银子了。”张燕子虽然满头大汗。 可她更心疼银子。 “娘,我也不买,同木他花了家里不少钱了,我跟燕子一样,就穿身上的衣服就好。” 朱迎秋接着说道。 “你们都不买,我也不买了,无非就热三个月,忍忍就过去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今年也一样,只要能吃饱肚子,让我夏天穿冬衣我也愿意啊。” 孙平梅跟两个妯娌想法一样。 “行了,我都答应福宝了,不管是谁,家里每人买身新衣裳,而且得买成衣,咱们没工夫做,等会卖完就去逛,你们几个,把剩下的甜瓜吃了吧,那两个没切开的,带回去给你爹他们吃。” 张金兰原本还舍不得。 可想了想。 铺子的租金早就赚回来了。 家里还有存银。 好歹铺子是自家的。 个个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 只怕会让人小瞧。 况且今年确实太热。 六月都没到,竟然比前两年的七月还要热,若是真的到了七月。 再穿这身。 真的受不住。 “赚钱是为了什么,要是舍不得花,还赚什么钱,到时候热中暑了,还得看郎中和吃药,与其把钱花到医馆,不如买两身新衣裳穿穿,你们娘我好歹也是个掌柜,穿成这样,人家还当我是个洗碗婆子,不就是因为咱们穿的差。 再看看二勇大和他们,谁知道这铺子是他们家的呢,都当他们是小二呢,行了,都听我的吧,衣服必须要买,钱嘛,花就花了,再赚就是。” 张金兰大手一挥。 决定了此事。 铺子关门后。 一家子驾着牛车,去往饰布街。 随意挑选了一家成衣铺子。 把牛车停好后。 江大和看着牛车。 其他人进入铺子。 本就不大的铺子,瞬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客官,你们想看点什么?我们铺子有刚做好的成衣,还有粗布麻布卖。” 掌柜的态度很不错。 尽管江家身穿打满补丁的衣服。 她也热情招待着。 “有没有夏天穿的薄衣裳?最好耐穿些,别动不动一扯就破。” 一辈子都没富过。 张金兰自然没穿过好料子。 她看着身旁五颜六色的衣服,不知道从何下手,干脆问起掌柜来。 “有的有的,这些衣衫都很轻薄呢,您看这件,是细棉做的,里面另外缝了一层,等于是双层,都不需要穿里衣了,还有这套,是新到的素绫,比起极贵的烟云绫,这套价格极为合适,穿在身上,不透肉,却很凉爽,不知您要给谁买?” 由于人太多。 有男有女。 成衣铺的掌柜,都不知道该给谁介绍了。 “我们都要,这素绫一身多少钱?” 张金兰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手感顺滑的素绫她一眼就瞧中了。 摸起来冰冰凉。 穿在身上肯定舒服。 只是,若价格太贵,她就不试了。 免得穿的合身,却舍不得脱下来。 到时候就看不上便宜的细棉了。 “这套有好几个样式和颜色,价格也不一样,最便宜的是一两银子一套,最贵的桃粉绣花是三两,您看看,要试哪套?” 听到张金兰的话。 成衣铺掌柜的眼睛‘唰’的亮了起来。 她的态度更加和善。 “就一两银子的就行,拿五套来,我们试试。” 张金兰一听价格,有些牙酸。 可想到今天生意好,肉饼卖了许多。 加上其他的,赚了快六两。 她一咬牙。 准备试穿下,要是合身,就给自己和儿媳以及孙媳都弄上一身。 “好嘞,小梅,带着客官们去后院试衣。” 掌柜的嘴巴都要笑歪了。 铺子前头,江四银和江二勇留在原地等着。 “阿奶,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买了吧。” 就算一人买两身,加上爹爹大伯他们的衣服,顶多四五天,就赚回来了。 江福宝觉得划算的很。 她身上的这套细棉成衣,也得半两呢。 素绫摸起来就舒服,一两银子,根本不贵。 虽然没绣花色,可看着清爽。 “确实好看,你们喜欢吗?” 张金兰照了照铜镜,满意的点了点头。 都说人靠衣装,一家子换上新衣。 瞬间不像庄户人家了。 “娘,这衣服穿的可真舒服,我都舍不得脱掉了,就是太贵,我还是不要了。”孙平梅不舍的摸了又摸。 她这辈子连粗布衣服都没穿过。 何德何能,配穿一两银子一身的素绫啊。 “娘,我不要,这身不适合我,要是干活的时候,扯破就不好了。” 张燕子说完,就脱掉衣服,换了回去。 “行了,我觉得你们穿着都合身,买了吧,喜乐啊,你这身换个颜色,方才我瞧着那藕粉色的适合你,这深黄的显老气。” 这里的衣服,只有三个尺寸。 偏瘦,中等,和宽松。 所以就算不试,按照身形买回家。 也差不到哪去。 换回自己的衣服,几人来到铺子前头。 “掌柜的,我瞧着还行,给我孙媳妇换个颜色,就这个藕粉的,再给我们挑同尺寸的细棉成衣,每人各一套,还有我儿子们,给他们也选两身,我家老头子身形偏瘦,我大孙子......” 既然要买。 个个都得买。 等张金兰说完。 成衣铺掌柜的嘴巴都张的老大了。 合着,这是大主顾啊。 方才她还以为,这些人只是来买麻布衣服的。 愣了好久,她才缓过神。 急忙带着小二爬上爬下的拿衣服。 最后桌上放着六套素绫衣衫,其中有套是江福宝的。 还有五套女子穿的细棉衣衫。 以及男人穿的细棉成衣二十二套。 “客官,这些一共十六两半。” 算好价钱。 张金兰上前两步,开始还价。 花了两刻钟。 成功砍价一两半。 十五两掏出。 三天白干。 她心疼的直抽抽。 可人活一世,衣食住行,图的不就是这些,赚来的钱,一点都舍不得花,家里人过的苦哈哈的,岂不白活一世? 第139章 刘寡妇 况且,自家开铺子了。 身份从种地的农户转变为商户。 哪能再穿的跟以前一样寒酸。 想通了。 张金兰的心也就不痛了。 离开铺子时。 除了成衣。 掌柜的还搭了许多大块的碎布头。 拿回家凑在一起,都能拼出一块床单来。 给的属实不少。 “今天算是花过瘾了,一下去了那么多银子,明天咱得好好干啊,争取三天就把钱赚回来。” 张金兰深呼吸一口气。 强撑着笑脸说道。 实则还是有些肉痛。 一家子上了牛车后。 离开了成衣铺子。 江大和驾着牛车朝家里赶去,走了大半截路,还有两刻钟就要到江家村时,碰到了刘寡妇两人。 张金兰跟她们关系很一般,只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以至于让她们搭乘一段路的客气话,都懒得说。 “瞧瞧,看她那猖狂样子,不就是两个儿子在镇上当小二吗,嘚瑟的没边了。” 刘寡妇恨恨道。 “就是,平日里穷馊的模样,她怕是都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铺子是她家开的呢,都不说搭我们一段路,只怕傲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吧,当我稀罕坐她牛车似的,请我坐我都不坐。” 王绣莲瞪着牛车上的背影。 嘴角瞬间撇了下来。 她低声骂道。 可惜牛车已经驶出老远了,江家根本听不见。 “行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再磨蹭,日头都要落下了。” 似乎肚子里有气。 两人的步伐都快了许多。 回到家后。 刘寡妇把身后背着的竹篓,重重的放在院子的地上。 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声音粗粝。 平日里的娇柔模样消失不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养老牛了呢。 “娘,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对了,我的肉包子呢?买了没?” 江柱子双手抱着后脑勺,吊儿郎当的靠在木门旁,方才回来,见大门敞开着,他就知道亲娘从镇上回来了。 说话时,他嘴里含着一根细树枝。 “你又跑哪去了,是不是又去别村偷鸡了?柱子啊,你争点气好不好,就当娘求你了,你爹早早的去了,娘拉扯你和你妹妹长大,有多么不容易,你心里清楚,娘明年就四十了,搁旁人家,这个年纪早都颐养天年了,可娘呢? 还得累死累活养你们兄妹俩!你看看江福宝家,她两个伯伯都在镇上的铺子里当小二呢,才多久,一家子吃的胖了一圈,柱子啊,你都十九了,懂点事吧,娘就盼着你赶紧娶个媳妇回来孝顺我呢......” 儿子出现的那一刻。 刘寡妇心里的酸味和怒气就有人接着了。 她滔滔不绝的叨叨着。 把江柱子说的烦躁不已。 “停,别说了,娘你有什么不容易的,爹虽然死的早,你给我们找的后爹可不少,地里的活计,你又干了多少呢?我瞧着夜里时不时就有人帮着侍弄咱家的田地呢,难不成我看错了? 又或者是咱爹从地里爬出来了?娘,我已经不是奶娃子了,这些事情你哄骗不了我,平日里,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作看不见你跟村里那些老汉......” 江柱子打断亲娘的话。 他吐掉嘴里的细树枝,阴恻恻地说道。 可看到亲娘落了泪,他到底是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后半句话噎在喉咙处,终究是咽下去了。 “呜呜呜,你没心啊你,你当娘愿意?你爹死的早,当时你俩还小,你爷爷奶奶也早早的去了,娘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村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咱家,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娘就算想为你爹守住身子,那些狗日的也不愿意啊,你,你知道娘受了多少委屈吗?好啊你,既然你这般嫌弃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就去死,我去阎罗殿找你爹赎罪去。” 刘寡妇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帕子,她擦拭着眼泪,作势要撞墙。 被提着竹篮刚从山脚下回来的小女儿一把抱住。 竹篮扔在地上。 里头的野菜散落一地。 “娘,你别想不开啊?这是怎么了?哥!你是不是惹娘生气了?快跟娘认错啊!” 江丫蛋急的都要哭了。 “没人惹她,娘,你就当儿子刚才什么都没说好了,是我错了,你别闹了。” 毕竟是亲娘。 养了他一场。 江柱子放了个台阶。 刘寡妇也就顺势下了。 “儿哟,娘心里苦啊,你答应娘吧,这两日到镇上去,找找活干好吗?她张氏的儿子都能当小二,我儿子凭什么不能,你比人家差到哪了? 到时候你也混个店小二当当,在村里给娘长长脸,咱家这么多年都被村里人瞧不起,你给娘争争气好不好?娘马上就老了,你妹妹今年已经十五了,得相看人家了,最迟也就年底嫁出去,以后娘只能靠你了。” 刘寡妇被女儿搀扶到椅子上。 她坐了下来。 一边抽泣一边恳求着大儿子。 江柱子听的烦躁不已。 他低着头不吭声。 刘寡妇继续加了把火。 “只要你当上小二,那些姑娘家,上杆子都要嫁给你,你瞧瞧现在,娘去求了多少媒婆,哪个愿意帮你做媒?谁想嫁给偷鸡摸狗的村溜子呢?可你若在镇上有份工,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十里八方的俏姑娘,只怕求着要嫁给你。” 这话属实说到江柱子的心坎上去了。 他已经十九。 同龄的早都娶妻生子了,再厉害些的,都三个娃了。 而他呢。 整天游手好闲,回到家里,只有空卧房,冷被窝等着他。 说不想媳妇是假的。 况且,江柱子确实看中了一个姑娘。 是孙家村的孙小桃。 可惜,她有三个弟弟。 彩礼高达五两银子。 家里根本给不起。 孙小桃长得面若桃花,人如其名,一笑起来,那双桃花眼把江柱子的魂魄都要勾去了。 如果娶回家。 就算让他日日干最苦的农活,他也愿意。 可家里根本掏不出五两银子。 “娘,当小二月钱有多少?” 江柱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带着期盼问道。 第140章 都想当小二 “最起码也有半两多,如果得到掌柜的赏识,只怕还要多点,而且,你若是在酒楼饭庄这样的地方当小二,嘴巴放甜点,说不定能时常收到赏钱,那赚的就更多了,一两银子都有可能。 酒楼吃不掉的饭食,你还能拿回来给咱们吃,你看看你妹妹,瘦的都皮包着骨头了,娘也是,夜夜饿的肚子疼,那些糙米粥和野菜,哪能填饱肚子。” 刘寡妇时常去镇上。 加上人又八卦,跟谁都自来熟,见识自然广。 她所言属实。 当小二赚得多,油水也多,特别吃香。 故而她与王绣莲错以为江大和兄弟俩做了店小二,才如此愤恨。 “行,明天我就去镇上找找看。” 听到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 江柱子的双眼骤然一亮。 只要他努力干五个月,就能把孙小桃娶回来了。 五个月说久不久,说快也不快。 最起码未到年底,孙小桃依旧十五岁。 来得及。 为了媳妇,他一定要去镇上。 江柱子的话,让刘寡妇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儿啊,你莫要哄骗娘,你方才的话,是当真的?” 她眼巴巴的看着大儿子。 嘴巴都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真的,我明天一早就去镇上。” 有了对未来的期盼,江柱子身上的戾气都少了许多。 “好好好,不愧是娘的好儿子,丫蛋啊,你把背篓里的肉包子拿出来递给你哥。” 刘寡妇破涕而笑。 “噢,娘,肉包子就一个吗?要不要拿去厨房切成三份。” 江丫蛋打开叶子,看着孤零零的肉包子,咽了下口水。 馋的不行。 家里都几年没吃肉了。 她以为这个肉包子,是娘买来给一家子吃的。 便对着亲娘提议道。 “切成三份干啥,你一个女娃还想吃肉包子?这是我买来给你大哥吃的,去,递给你大哥,别想打肉包子的主意。” 刘寡妇瞪了女儿一眼。 江丫蛋失望的低下头。 乖乖的把肉包子递给大哥了。 江柱子也没说分给她一块。 自顾自的吃光了。 他的嘴角泛着油光。 江丫蛋拿着包裹肉包子的叶片,躲在厨房里偷偷舔舐着。 上面虽然沾染了肉包子的香味。 可什么都舔不出来。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另一边的王绣莲家,已经开始吃晚饭了。 饭桌上。 她的夫君江大湖听到她跟刘寡妇一道去的镇上。 眼神微微一缩。 “啪——” 只见他一巴掌拍向桌面。 本就缺了半只腿的桌子,抖了两下,差点塌了。 “以后别跟刘寡妇来往,她什么人你不知道?村里多少人说她的闲话,怎么,你也想学她偷汉子不成?” 江大湖当着儿女孙子的面,大骂道。 “孩子们都在,你胡咧咧什么,我就是跟她聊的来,行了行了,大不了以后我少跟她来往,别说这个了,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子冲子涛啊,你们兄弟二人闲暇时多去镇上跑跑,看看有没有铺子招人,江大和兄弟俩都当上小二了,你们比他们差哪了,你们也去,指不定就找到了,小二赚得多,还能往家里带吃食,到时候咱家日子得多好过啊。” 一想到江家吃的满面油光,王绣莲的心里就酸的不行。 “他们在镇上做店小二?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江大湖的火气莫名就消失了。 他的注意力,被王绣莲说的消息给吸引走。 只见他带着疑惑问道。 “就今天,我去镇上卖菌子干,后来陪着刘寡妇去百食街买肉包子,路过时刚好瞧见了,他们兄弟二人在一家卖绿豆汤和肉饼的铺子里当小二,我就说这张金兰日日带着一家子去镇上干啥,合着就是儿子悄摸的当了小二,送他们去镇上干活啊。 你们忘了,前些日子,她家在村里大肆收绿豆,估计就是拿去收买铺子掌柜的,这么一想,全都通了,不然他们好端端的买那么多绿豆干啥,几筐绿豆,换两个小二回来,多值啊。” 王绣莲刚说完,全家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是,地里的农活怎么办,咱家好几亩地呢,孩子还小,我们去镇上,总不能让爹一个人操持地里吧。” 江子冲有些不赞成。 他又不是没去过镇上。 前些日子去找散工都艰难的很,每天连八文钱都赚不到,还一堆人抢着做,更别提店小二了,多少人盯着呢,他们大字不识一个的,怎么可能抢得过人家。 况且他一对儿女,大女儿才五岁,小儿子更是只有三岁。 而亲弟弟就一个独子,路都走不稳呢。 他跟弟弟去镇上了,一家子老小谁照应? “傻孩子,有娘在呢,到时候娘在家带孩子,你媳妇跟你弟媳顶替你俩去地里干活,加上你爹,三人忙的开,放心吧,你们也知道,现在光景不好,咱们不吃苦,就吃不饱肚子。 如果你们争点气,真的干上店小二了,咱家以后就不愁吃喝了,你看看这三个孩子,瘦的跟猫崽子似的,你瞧着难道不心疼?” 王绣莲继续劝说着。 “大哥,你就听娘的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镇上。” 江子涛已经被劝服了。 “子冲,你跟子涛放心的去,家里有我呢。” 江大湖也一并说道。 “孩他爹,你去吧,我会好好干活的。” 江子冲听到媳妇范盈盈的话。 他终究是点头了。 “嗯,行吧,明早我跟子涛就去镇上,但是,娘,小二不好找,要是我们找不到,就去打散工吧。” 江子冲心里清楚。 店小二人人争抢。 要是真那么好找,还能轮到他们兄弟俩? 只怕娘的美梦要落空了。 “打什么散工,就找店小二,不急,你们慢慢找,咱一天找不到,就找两天,三天,直到找到为止。” 王绣莲眼里容不下别的。 打散工有什么出息。 累得半死,还赚不到钱。 端着饭碗的江子冲也沉默了。 他知道多说无用。 干脆继续吃饭。 反正娘早晚会醒悟的。 此时的江家。 江福宝也开始吃晚饭了。 第141章 长安镇 她坐在两个亲哥哥的中间,一手扶着小木碗,一手拿着勺子。 碗里头是煮的香喷喷的白米饭,现在家里每天的晚饭都吃米饭,外加一素一荤两道菜。 素菜是后院自留地种的,又或者是隔壁马春霞家送来的野菜。 荤菜是鸡蛋,或从镇上带回来的肉。 江福宝吃的小嘴巴都是油。 穿来有一阵了。 吃了无数顿粥。 总算能日日吃大米饭了。 想想当初吃的那碗纯糙米粥,江福宝差点哭出来。 “吃完别急着出去遛弯,把衣服洗出来,一晚上就干了,明天就穿上,至于留在家里的,就穿旧衣服吧,免得穿坏了,毕竟衣服贵得很,平梅啊,把同木的衣裳洗干净收到他屋里去,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让他带走。” 吃完饭。 张金兰拦住要出去遛弯的家人。 扬声吩咐道。 家里再次忙了起来。 江福宝也吃的饱饱,她放下碗勺,走到院子里。 堂屋里的爹爹和大伯在收拾桌椅,大伯娘和嫂嫂在院子洗衣服。 娘亲则是和二伯娘洗碗刷锅。 二伯跟大哥去后院砍柴火去了。 镇上的铺子,日日都要带柴火去。 毕竟锅炉都不停歇的。 最清闲的莫过于小孩。 几个哥哥早就蹿的没影子了。 只有江福宝一人靠坐在椅子上看着晚霞,吹着晚风。 悠闲自在。 “来,甜瓜切好了,快来吃吧,咦,这群小屁孩,跑哪去了,二嫂,你去外头喊一嗓子,让他们回来吃甜瓜。” 没一会,张燕子端着切好的甜瓜走出厨房。 可家中哪有孩子的身影。 也就女儿一人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好,我这就去喊。” 孙平梅擦干双手,快步走到家门外,嗷~~的就是一嗓子:“孩儿们,回来吃甜瓜啦——” 声音超级大,把江福宝吓得浑身一抖。 刚吃饱的圆肚子,肉肉弹了又弹。 天呐,二伯娘的嗓门可真大啊。 她差点尿裤子。 听到有甜瓜吃,她的哥哥们,风风火火的从四面八方回来了。 每人一块甜瓜,抓在手上,都来不及吃又接着跑出去了。 “这群孩子,可真是贪玩。” 张燕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孙平梅也拿起一块甜瓜,吃的头都不抬。 虽然中午吃过了,可甜瓜切的小,家里每人都能分上一块。 至于洗干净的新衣服,已经晾在院子里,随风飘荡着。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与此同时。 镇上的三山学堂里。 学子们也都洗漱完回屋准备睡觉了。 油灯和蜡烛贵,学堂也是燃不起的,所以学子们自己从家带。 向来财大气粗的孔明学在卧房里点了足足六根蜡烛。 烛火微弱,但架不住量多啊。 六根足以把卧房照的灯火通明了。 点了这么多蜡烛,他不是为了练字,而是拿着话本子躺在床上看的哈哈直笑。 简直奢靡至极。 同屋的孟不咎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 学堂做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 他十分怀念江家小食铺卖的吃食,天气热,要是现在给他来杯甜滋滋冰冰凉的绿豆汤,一口气喝下去,岂不爽死。 再吃上两根烤肠,和一份辣乎乎的土豆。 嚯。 一想到这,孟不咎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可惜,这里只有齁甜干巴的糕点。 一旁的江同木不知他心里所想。 借着孔明学的烛光,他正抓着毛笔练字呢。 由于之前把烤肠卖给孟不咎。 三人的关系,比起之前要好多了,偶尔还能聊上两句。 当然,都是围绕着吃食。 江同木对他们二人其实无感。 当初欺负他的,主要是丁焕福和邓思远。 加上四人时常聚在一起。 所以大家都认为是四人组一起欺负他。 包括他自己。 其实仔细想了想,孔明学和孟不咎,基本上都是旁观。 从未插手过。 江同木转过头,看了二人一眼,并未做声。 对于他的蹭光行为,孔明学没有任何反应,他眼里只有话本子,谁都不在乎。 三人各干各的事。 直到蜡烛全部熄灭,月亮躲进了云朵里。 他们才上床睡觉。 一夜过去。 太阳从东边悄摸爬上来。 上午。 一辆马车从城门离开,去往主镇。 恰好江家的牛车也在同一时间进入城内。 牛车与马车交汇。 朝着反方向驶去。 架马车的车夫,戴着草帽,帽子下的脸,凶煞无比。 竟然是那位人牙子。 马车里。 浑身是伤的孙来娣三人早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们的头发,用布带束起,脸上的脏污也洗的干干净净。 三人蜷缩在一块。 瑟瑟发抖。 “宛如姐姐,我们该怎么办,都离开镇子了,我们是不是回不来了。” 孙来娣眼圈通红。 她长这么大,从未出过远门,唯一一次来镇上,还是被奶奶卖给人牙子。 “别怕,我方才听到他跟守卫说,要去长安镇,我家就在那里,去那反而对我们更好,没事的,我爹娘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不同于孙来娣。 方宛如无比镇定。 她就是长安镇的人。 如果马车真的去长安镇。 她被救的可能就更大了,她家住在镇上最繁华的城头街,能买得起丫鬟的,家中都穷不到哪去,说不定也住在城头街呢。 要是再巧点。 下马车的时候,遇到爹娘了。 不就有了希望? 方宛如眼里闪过光芒。 她双手用力的握紧。 嘴唇咬得发白。 这些天的折磨,让她的性格完全变样。 “宛如姐姐,我信你。” 方宛如的话,让孙来娣的身体没那么抖了。 她带着哭腔说道。 至于双手,则是搂着妹妹。 不敢放开。 只有三岁的孙死妹茫然的睁着大眼睛观察着马车,到处乱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姐姐在她身边陪着她,保护她。 马车渐行渐远。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江家的牛车也停在了铺子的后院。 穿着新衣服的众人,个个笑容满面的下了牛车。 走进院子里,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请问,你们酒楼招人吗?” 百食街的街尾,江子冲兄弟二人站在一家酒楼的门口,弯着腰身问向小二。 第142章 到处碰壁 “去去去,不吃饭挡在门口干什么,要饭到别处要去,这年头,乞丐还敢来酒楼问招不招人了,招你干什么?招你吃泔水啊?真是白日做梦,泔水给你吃都糟蹋了,不如送去喂猪,我呸!快点滚。” 就算江子冲的态度再好。 店小二也丝毫不给他们兄弟俩脸面。 他骂完,斜着眼像赶狗似的把二人赶走了。 “死娘的玩意,满嘴喷粪,他定是怕我们抢了他的位置,才把我们赶走,大哥,咱们该怎么办呐,都找了五家酒楼和饭庄了,一家也不招人啊。 娘也不知道在哪听来的消息,我还以为当小二多容易呢,害的我们受了多少冷脸,我看当小二是没戏了,大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子涛脾气急躁。 受了一上午的气,他脸色黑的跟锅炉灰似的。 恨不得撩起袖子冲到方才的酒楼,狠狠将那小二暴打一顿。 可惜,性格沉稳的江子冲硬拽着他离开了。 “受点冷脸算什么,你没干过散工,比这可受气多了,挨打的都有,行了,既然来都来了,咱接着往下问吧,菜市街的两家饭庄全部问完了,百食街才问到街尾,前头还有五六家。 一家一家的问完,要是都不招小二,咱再回去,不然娘那边不好交代,你这脾气,必须改改,哥刚才要是没拉住你,只怕你小子要受大罪了,行了,别发愣了,快走吧。” 虽然被骂了一上午,可江子冲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以前干散工的时候,比这个受气多了,主家动不动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心情再差点。 还会踹他几脚。 被踹的地方,青紫半月都不见好。 这才哪到哪啊..... 弟弟就是年轻气盛。 等他看清现实就没那么多气了。 只要能赚到钱,受点气不算什么。 于是,江子冲拽着弟弟的袖子。 拖着他朝街道中间走去。 “这位大爷,劳烦问下,你家饭庄招小二不?我们兄弟俩想找份活计干干,麻烦您了,帮我们问下掌柜的可好?大爷您行行好......” 吸取了前面的教训,江子冲的姿态放得越来越低,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 对着门口的店小二一口一个大爷的叫。 把小二叫的心花怒放。 他一个伺候旁人的下等平民,哪受过这种吹捧啊。 与前几位骂人的店小二不同。 他竟好脾气的打算帮江家兄弟俩问上一问。 “你倒是懂事,这样,我去帮你问问掌柜的吧,只是,店小二你们俩就别想了,我们饭庄不大,我一个人就够了,后院好像还缺个洗碗的,在这等着,我去问,你们别进来啊,小心掌柜的发火。” 说完小二转身去了饭庄的后院。 兄弟俩乖乖站在饭庄门口等待着。 “你他娘的不想干,就收拾包袱给老子滚蛋,一天天的,就会瞎好心,食庄缺谁关你屁事?老子不会招?滚回前头招待客人去——” 过了没多久,饭庄的后院传来了怒骂声。 被骂的跟龟孙似的小二,灰溜溜的回来了。 “你们赶紧走吧,饭庄不要人了,真是晦气,连累我被掌柜的臭骂一顿,快点走吧。” 小二对着江子冲兄弟俩挥了挥手。 把他们赶走了。 “你们怎么在这?” 又往前问了一家,依旧是不招人,兄弟俩正垂头丧气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两人抬起头来,一同看向右手边。 原来是刘寡妇的大儿子。 江柱子。 三人年岁相近,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颇为熟悉。 可惜江柱子的亲爹早死,没爹管教,娘又宠爱无度,导致他整个人大变样,总是干些偷鸡摸狗的缺德事,在村里名声极差,谁跟他走在一起,那真是好处没享到,光帮他分摊骂声了。 兄弟俩也就没再跟他来往了。 “柱子?你来镇上干啥。”江子涛疑惑道。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昨天娘是跟刘寡妇去的镇上。 她们也是一起看到江大和兄弟俩当小二的。 难不成,江柱子来镇上的目的跟他们一样? 对于竞争者。 江子涛起了防备心。 “我都十九了,也该成家了,这不,我寻思来镇上找找活计干干,多赚些银钱,这光景,这世道,连场大雨都不带下的,难不成指望庄稼?哼,只怕饿死都指望不上,你们呢,来镇上干啥?” 江柱子也不傻,自然不会说的那么清楚。 万一江子冲兄弟俩跟他争抢着当小二怎么办。 “哦,我们也是,那你找到没?” 江子涛浅浅说完,又继续问道。 “没有啊,都问了一上午了,哪都不缺人,哎,这天可真热啊,瞧瞧,我浑身都汗透了,咱去石阶那坐着休息会吧,那里是阴凉处,咱吹吹风,凉快凉快,刚好聊聊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柱子用手背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不等江子冲兄弟俩回话,他径直走到石阶那,一屁股坐了下来。 可下一秒,他却嗷的一嗓子,大叫出声。 “啊——” “烫死老子了——” 被太阳晒了一上午的石阶,都能把鸡蛋烫熟。 更何况是人的屁股。 江柱子被烫的龇牙咧嘴。 他搓揉着屁股。 毫不顾忌这是在大街上。 路过的百姓,露出嫌弃的眼神来。 “大哥,那是不是江二勇啊,我瞧着像是他。” 突然。 江子涛指着前方,扬声说道。 江柱子眼睛尖,一眼就认出来了,不等江子冲回答, 他抢先一步答道:“是他!” “果真是当了小二,瞧瞧,身上穿的衣服,只怕咱们都没见过,这料子,瞧着就又轻又薄,肯定特别贵,大哥,我也想当小二。” 江子涛露出向往的神情来。 他心里冒着酸水。 比醋都酸。 “走,过去看看。”江柱子的眸子暗了又暗。 他突然有个想法。 既然处处不招人。 那他干脆去江大和兄弟俩做工的铺子找呗。 他们能当小二。 那自己也能当。 想到这。 江柱子大步迈开,朝着江家小食铺走去。 第143章 还人情 江子涛也急忙跟上。 反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江子冲,有些犹豫不决。 可弟弟都去了,他一个人待在原地又不好。 干脆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二勇哥?” 来到江家小食铺的门口。 江柱子自来熟的喊了一声。 “嗯?子冲?你们三人咋混到一块去了。” 江二勇没搭理江柱子,他最看不上这种人。 越过江柱子,江二勇走到江子冲身边,低声问道。 “家里过得艰难,我带着子涛来镇上找找活计,刚好碰见柱子,二勇哥,你在这家铺子当小二吗?” 说话时,后院的肉饼出锅了。 香味飘到铺子前头来。 霸道的钻进了江子冲的鼻子里。 他吸了吸香味。 眼里露出羡慕。 “嗯,是啊,我在这当小二,镇上的活计不好找啊,就连散工都人人抢着干,你估计还没找到吧?” 江二勇顺着他的话,承认了。 反正他确实是小二。 没错啊。 只不过是给自家铺子当小二罢了。 “其实这次来,我没找散工,二勇哥,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江子冲犹豫了几秒。 拉着江二勇去了角落。 “其实,昨天我娘跟刘寡妇来镇上,看到你跟大和哥了,她们知道你们俩在这家铺子当小二,所以我娘逼我来镇上找活计,也想让我当小二呢,我心里清楚得很,真有这么好找,哪里轮得着我,可我娘偏不信啊。 我只能带着子涛来镇上了,不让他碰碰壁,回家发次火,我娘是不会信的,这样也好,经过这一遭,她应该就死心了。” 江子冲把此行的目的,如实告诉给江二勇。 他坦荡的模样。 让江二勇高看了几分。 “我给你介绍个地方吧,你去问问,呐,往前走一截,就那家刘记食庄,挂着灯笼的,看到没?他家缺个洗碗的,你一会过去,直接跟掌柜的报我名字,就说是我介绍你去的。 不过人家只要一个,最好是你去,子涛那性格,哎....我也不多说,你心里清楚,如果掌柜要了你,一定要好好干,他嘴巴坏,喜欢骂人,可心是好的,以后你就懂了。” 江二勇用手,指着前方的铺子。 对着江子冲说。 他这么热情,不是因为傻。 而是他欠江子冲一个人情。 几年前,他去山上砍柴时,由于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身后有条蛇朝他游来。 要不是江子冲刚好路过,发现这条蛇,又眼疾手快的用柴刀将蛇斩断。 只怕他要被蛇咬上一口了。 幸好蛇没毒,可万一是毒蛇呢,一口就没命了。 说到底这个人情他是欠下了。 之前家里穷。 没办法还。 现在有机会了,他巴不得赶紧还掉。 所以听到江子冲在找活计,江二勇立马给他指路。 时常光顾自家铺子的,基本上都是镇上的富户。 一来二去的,也就跟他们混熟了。 介绍个活计。 对江二勇来说不算什么。 “啊?真的吗?多谢二勇哥,我知道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那我现在就去,子涛啊,别愣着了,咱们走吧。” 江子冲像被惊喜砸中般。 他双眼瞪得老大。 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喜色直往外冒。 他说完就拽着弟弟离开了。 两人朝刘记食庄走去。 速度特别快。 似乎深怕去晚了,人就招到了。 “你们怎么又来了?” 店小二看着兄弟俩去而复返。 他来了火气。 这两人怎么不知好歹呢。 “我们找刘掌柜,劳烦你通传下,我们是江二勇介绍来的。” 江子冲没想到转来转去。 转到了原地。 方才他们才来过。 搞半天是二勇哥的熟人。 “别害我了,算我求你们,行不?赶紧走吧,再帮你,掌柜的又得骂我了,听你两声大爷,我得被骂一刻钟,实在不划算,走走走,快点走。” 店小二摇了摇头。 死活不肯再帮他们。 江子冲犯了难。 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 江子涛在门口大声喊道。 “刘掌柜——” “刘掌柜——” 连着喊了两声,愣是把人喊出来了。 “祖宗哎,你是我祖宗,算我求你,别闹了行吗,哎哟,我遇到你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店小二觉得自己又要挨骂了。 可面前的男子,报出一个名字后。 他家掌柜的竟然没生气。 还笑着把人请进去了。 真是奇怪。 店小二十分不解。 可惜,他得在门口迎客,不然真想去后院看看,发生了什么。 彼时。 江家小食铺闹翻了天。 江柱子赖在铺子里。 死活不走。 非要吵着闹着要见铺子掌柜。 江二勇悄摸去了后院,把方才江子冲告诉他的事,说给亲娘听。 “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 江柱子的嗓门特别大。 就连坐在桃树下的江福宝也听见了。 “娘,我们该怎么办?” 铺子的客人都被他搅和走了。 又不好动手的。 这人就是个无赖。 要是闹大了,对铺子的影响不好。 江二勇犯了难。 “走,一起去前头看看。” 张金兰也来了火气。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死?老子送你一程。” 江大和的脾气已经压制到极限。 他的拳头紧紧握住,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本就长得像打手。 一发火。 更吓人了。 江柱子有些害怕,他后退了两步,声音微微颤抖着说:“你,你要干啥?你敢打我,我就报官!大家快来看呐,店小二打人啦——” 江大和皱起了眉。 终究还是没下手。 他这一拳,要是打下去。 只怕铺子就开不成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大和冷声问道。 “你们能当小二,我凭什么不能,我自愿减半工钱!我就不信你们掌柜的,会不要我,快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江柱子自认为,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 他不比江大和兄弟俩差。 要是再减半工钱。 掌柜的一定会收下他。 虽然每月赚的少了一半,可只要他的嘴巴放甜些,多问客人要点赏银,一定能在五个月内存够五两的。 说完,他自信满满的坐在凳子上。 翘起了二郎腿。 第144章 全村都知道了 “滚出去!” 江大和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还嫌脏的用抹布擦拭着凳子。 “你!有种你把掌柜的叫出来,我看你就是怕我抢了你的活计,有种你叫啊。” 方才被江二勇无视,本就一肚子火了。 现在又被江大和嫌弃的拽了起来。 江柱子脖子气的通红。 “我就是掌柜的,你找我干啥?” 不等他再次开口闹事。 张金兰掀开布帘,与二儿子走了过来。 而江福宝则是在布帘后头伸出小脑袋,悄摸看着戏。 “你你你!” 江柱子看到张金兰的那一刻。 说话都结巴了。 可转念一想。 也许张金兰只是在铺子里帮忙洗碗的呢。 他恢复方才的嚣张,接着说道:“就你?一个村中老妇?还掌柜的?你骗谁呢,难不成门外的牌匾写着你的名字?我还说这是我的铺子呢,嗤。” 江柱子压根不信。 “倒是真没写我名字,可这是江家小食铺,我江家开的!” 张金兰冷哼一声。 “江家小食铺?你们不是小二?这是你们自己开的?” 江柱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金兰。 “当然是他们开的,我从第一天吃到现在,江家小食铺的掌柜,就是这位张婶子呢,你赶紧滚蛋吧,别妨碍我吃肉饼,再闹事,我就找官差来了。” 坐在铺子里一直没走的客官,高声骂道。 他穿着贵气,外衫上绣着金丝,腰间还挂着玉佩。 无一凡品。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江柱子再傻,也该知道自己不能招惹这人。 他不敢再闹。 灰溜溜的跑了。 “娘,你不该说的。”江大和有些不赞成道。 “大哥,方才江子冲跟我说了,昨天他娘跟刘寡妇看到咱俩了,刘寡妇这个大嘴巴,肯定会把这事传遍村里,以后要是时不时的就有人来铺子转悠,咱铺子还咋开? 干脆自己说清楚得了,知道铺子是咱家开的,村里肯定有不少人求咱,到时候让娘骂回去,也省的他们来铺子里闹。” 江二勇解释道。 至于帮扶村里人。 想都别想。 来一个骂一个。 来一双,骂一双! 江二勇对亲娘的骂人功夫很有信心。 “二勇说得对,与其他们来打探,不如我们自己说,娘也真是烦透她们那群老娘们,日日坐在树下聊咱家闲话的模样了。” 张金兰心里憋着坏。 家里穷。 被村里看不起,族长也欺负他们。 她倒要看看,村里人知道她家开了铺子,是什么反应。 想想就解气。 傍晚。 江家坐在牛车上,赶着太阳下山之际回到村里。 下午时,江柱子就已经回来了。 他把江家开铺子的消息告诉亲娘后。 刘寡妇又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村里几个老娘们。 以至于,一个时辰都没有。 江家在镇上开了铺子的事,就传遍全村了。 村口大树下。 今日格外热闹。 围了起码几十号人。 有男有女。 他们不是为了聊天。 而是刻意等待江福宝一家回来。 “听说张氏家里开的是小食铺,也不知道一天能赚多少钱。” 马庆梅拿着竹子编成的扇子,坐在矮凳上,一边扇一边说。 “一天几十文肯定是有的。”王绣莲说。 她两个儿子到现在都没回来。 说不定真当上小二了。 原本还挺高兴,可想到江家开了铺子,小二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她心里醋得很。 晚饭都吃不下去。 “几十文?几百文都不止!你们知道百食街的铺子租一个月要多少钱吗?” 一位刚嫁到江家村没两年的妇人神秘的说道。 “多少?” 众人好奇的看着她。 “至少半两多银子,还是位置不好的,我娘家弟弟先前问过,他本想做些吃食买卖,可租金太贵,就打消开铺子的想法了,而且,只付一个月的租金可不行,最少也是三月起租,加上置办铺子里的东西,少说也要掏出二两多银子来。” “啥?这么贵?本钱能赚回来不?” 众人惊呼一声。 “应该能,那日我跟绣莲妹子瞧的真真切切,她家铺子的生意可好了,还有人在外头排队呢,生怕买不到似的,哎,这金兰嫂子也真是的,自己偷摸开了铺子,告诉我们又能怎样,你们说,那牛车,到底是不是她娘家借给她的啊?” 刘寡妇把话题引到了牛车的身上。 有男人在,她掐着嗓子说话。 却足以让大树下的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肯定是借给他们的,牛车少说也要十五两,他们哪能买得起,只怕再过几日,就得还回去了。” “嘘,别说了,回来了。” 正当他们聊的正欢时。 江家的牛车即将抵达村口。 江福宝被娘亲抱在怀里。 昏昏欲睡。 今天回来的有些晚。 好看的晚霞,已经逐渐落幕了。 牛车的速度一点都没放缓。 穿过村口,江大和正准备赶着牛车回家时。 却被村里人拦住。 “别急着回去啊,嫂子,你给我透露透露,那镇上的铺子,真是你开的吗?” “是啊,快告诉我们呗,咱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说了能咋地,我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金兰姐,你都卖些什么吃食呢?能教教我不?” “.......” 叽叽喳喳的声音。 把江福宝的瞌睡虫彻底赶走。 她睁着茫然的大眼睛,看着围在牛车旁的村里人。 以前,这些人看到阿奶,从不打招呼。 今天个个热情的很,就好像阿奶跟她们多熟似的。 “是我家开的,就卖些普通的吃食,什么绿豆汤啊,肉饼之类的,你们家要是还有绿豆,就都拿来,我家收了,还是老价,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没吃饭呢,先不聊了,都让让吧。” 张金兰一句话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回到家里,江福宝在缸里洗了把手准备吃饭。 大嫂今天没去镇上。 饭菜早已做好,放在灶上温着呢。 虽然天气热。 可吃冷食容易拉肚子。 吃完饭。 天色彻底变黑。 江福宝的身上黏糊糊的。 第145章 干奶奶 流了一天的汗水。 不洗把澡真的睡不着。 可挑水,烧水实在太费功夫。 加上现在干旱,谁家都不敢浪费水,生怕河里干了,就得跑到老远的大河里挑水。 来回都能折腾两个时辰。 万一路上水再洒了,一天功夫都花在运水上了。 没澡可洗的江福宝,被亲娘拿着毛巾简单的擦拭完身子,就被赶回屋里睡觉了。 胳肢窝,大腿内侧,包括脖子。 依旧是黏糊糊的。 江福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身上难受的很。 怎么也睡不着。 想了想,她干脆溜进空间。 在浴室里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的澡。 毕竟空间里时间不流逝。 随便她怎么洗。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嘞——” 空间的温度刚刚好,哪怕花洒里流淌下来的洗澡水温度较高。 江福宝也不觉得烫。 她一边唱,一边拿着沐浴球,挤上香喷喷的栀子花味沐浴露抹在身上。 接着用玫瑰味的洗发露和护发素洗了两遍头发,直到用吹风机吹干后,她才满意的离开空间。 原本略酸的身上。 变得香喷喷滑溜溜的。 江福宝舒服的闭上眼睛,然而,还没两分钟。 院子里就传来嘈杂声。 动静不小。 江福宝本就八卦。 这下好了,又睡不着了。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从床头爬到床尾,然后伸长脖子,通过木窗的缝隙,探头看出去。 外头吵闹的人,是马庆梅。 她带着两个儿子,拎了整整一竹筐绿豆来。 似乎在跟阿奶讨价还价,想通过装可怜的方式,薅自家羊毛。 江福宝摇了摇头,咂吧着嘴,连啧两下。 阿奶的战斗力可不是盖的。 马庆梅今天要是能从自家占到便宜。 她江福宝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你给的价实在太低了,咱好歹是一个村子的,又是同族,不比外人亲呐?说的再近点,我儿子都得管你叫声婶子呢,是吧?你也知道我家里那么多人,每天一睁眼,就多少张嘴巴吵着要吃饭,我哪有粮食给他们吃啊! 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我知道你家在镇上开了铺子,肯定赚了不少钱,你还在乎这几文干啥,你不缺钱,我缺啊,就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可怜可怜我,多给几文吧。” 马庆梅双手合十。 对着张金兰拜了又拜。 “给不了,我铺子压根赚不到钱,谁家都不好过,就这个价,要是卖,你就把绿豆留下,不卖,就走吧。” 张金兰才不会白白被占便宜。 况且,如果她给马庆梅加了钱,以后还怎么收村里人的绿豆。 岂不是个个都要求加钱。 说话间。 马春霞也带着儿子过来了。 他们扛着两个竹筐。 里头装满了打磨好的竹筒。 撞见马庆梅,马春霞愣了一下。 “哟,庆梅也在这啊,卖绿豆吗?那你先卖,我不急。” 她对着马庆梅打了声招呼。 便自来熟的带着儿子们坐在江家院子里。 两人跟张金兰的关系谁更亲密,显而易见。 “那算了,就当看在你的面子上,绿豆我就便宜卖给你吧,咱俩关系那么好,你就算不花钱,我也能白白送给你啊,一句话的事,毕竟咱俩关系在这,就是,我有个事想求你。” 看到马春霞来了,马庆梅的态度立刻转变。 方才还吵着让张金兰加钱呢。 现在就说便宜卖了。 不等张金兰回答。 她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我家地不多,几个儿子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干,我大孙子如今也十六了,可惜家里没钱,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成亲,这样,你铺子刚开,肯定缺人手,把我小儿子和大孙子弄到你家铺子里,给你帮忙吧。 工钱嘛,也不要多,比不上镇上的小二,你一个月给他俩一两银子就成,等干上几月,看看能不能帮我大孙子娶个镇上的姑娘,到时候我让我大孙子,认你做干奶奶,也算是报答你的帮扶之恩了。” 马庆梅的双眸左看右看,导致松垮的眼皮,随着眼珠的转动,上下起伏。 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一旁的张金兰看在眼里。 她脸色倏然暗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嘴角的笑意不复存在。 似乎怒气达到了极点。 “怎么,老娘没儿子跟孙子?非要当你孙子的干奶奶?我贱得慌啊?还帮扶之恩,你是什么东西啊,老娘凭啥帮你,你儿子跟孙子是金子做的?一两银子?你真好意思说得出口的,我看你长得像一两银子!” 张金兰火力全开。 她伸出食指大骂着马庆梅,口水直溅,跟瀑布似的。 地下觅食的蚂蚁,还以为下雨了呢。 “镇上招个小二便宜些的也才三百文,先不说我铺子不缺人,就算缺,老娘也不会招你们!马庆梅啊马庆梅,咱俩关系好不好,你心里有数,别把主意打到老娘头上来! 这绿豆,你要是卖,村里人我是什么价收的,也给你什么价,你要是不卖,趁早拿走,别耽误老娘的功夫。” 当着马春霞的面,被张金兰一顿臭骂。 什么脸面都没了。 马庆梅面红耳赤的怒瞪着张金兰,她呼吸急促,说话时,胸口起伏剧烈。 “呸!开个破铺子,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啦?我给你面子,才来你家说这些,就你那破铺子,求我们去,都不去!早晚关门,亏光了才好呢,还想买我家绿豆?我呸!老娘就不卖给你,儿啊,走,把绿豆抬走,别便宜她。” 马庆梅骂骂咧咧的说完,扭头就走。 张金兰懒得再骂。 跟这种人,多啰嗦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真好笑,自己来卖绿豆,还嫌价钱低,有本事抬着一筐绿豆去镇上卖啊,没牛车坐,累不死你!有求于人,连个礼都不带,张嘴就要一两银子,你瞧瞧你家那瘦的跟麻杆似的儿子孙子,值不值这个价啊! 搁镇上打散工,旁人都不带要的货色,还一两,一文钱倒贴给我家掏粪,我家都不带要的,老娘还怕你偷粪呢,谁不知道你家汉子好吃懒做,地里的活计都是儿媳妇做啊,真当旁人是傻子不成?我看你就是图人家的铺子,你眼红!” 第146章 狗腿子 马庆梅才离开。 马春霞‘唰——’的站了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小跑到门口,对着马庆梅的背影,大声嚷嚷。 生怕马庆梅听不见似的。 江家给的小恩小惠。 让马春霞彻底成为了张金兰的狗腿子。 谁敢骂张金兰,那就是骂她! “行了,别搭理她,这人向来这样,总把旁人当傻子,殊不知,就她最傻,一脸算计的模样,真当别人看不出来,跟她啰嗦,简直平白添了晦气,来,我把钱拿给你,早点回去睡吧。” 看到马春霞帮自己。 张金兰心里十分满意。 看来,她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说完,她从腰间掏出钱袋子,从里头拿了一把铜板,数好后,递给马春霞。 “多谢了,那我先回去了,金兰姐,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你了,明天再给你送,要是马庆梅再来,你就找我,我骂不死她,这个死寡妇,一天天的就知道占人便宜,村里人谁见了她不躲着走啊,行了,我回去了。” 要不说两人能玩得来呢。 都爱财如命。 接过铜板,马春霞的眼珠子亮了好几个度。 紧握着钱,她带着儿子们离开。 张金兰也关上了大门。 回卧房了。 屋内的江福宝看完了戏,她满意的躺在床上,盖好小被子,准备美美的睡觉。 然而,赶着夜色从镇上回来的江子冲兄弟俩才刚到家。 “娘,开门呐,我们回来了——” 敲响大门。 等了好几分钟。 王绣莲才披着外衣缓缓打开大门。 她眼神中带着期盼,看向两个儿子。 “子冲,子涛,怎么样了?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当上小二了,主家给的工钱是多少?有半两银子吗?” 王绣莲堵在门口。 导致兄弟俩都进不去家门。 “娘,先让我们进去喝口水再说吧。” 江子冲有些无语。 他们走了一路,渴的不行。 现在只想喝水。 嗓子都冒烟了。 “哦哦,那你们进来,娘忘记给你们烧水了,就喝缸里的水吧,我去给你们舀。” 被儿子提醒,王绣莲才想起来。 她后退几步,让儿子们进来后,关上院门。 “不用,我们自己舀。” 江子冲快步走到缸边,拿起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这才舒爽的坐在院中椅子上休息。 不等他呼吸几瞬。 王绣莲又一次问道:“子冲啊,你倒是说啊,你想急死我啊——” 无奈。 江子冲只好回答。 “娘,镇上哪家酒楼和饭庄都不招小二,还是二勇哥,帮我介绍了一个活计,在一家饭庄收拾桌子和洗碗,每天十文钱,饭庄吃不完的菜,等厨子小二他们带好,剩下的掌柜的说给我拿回来,明天就得去上工了。 下午掌柜的试工,说我干的不错,所以我们俩才回来的这么晚,可惜,只要一个人,子涛在后院等了我许久,就让子涛留在家里吧,镇上真的找不到,散工都许多人抢着干呢,现在一天六文钱都没有。” 江子冲担心弟弟一人去寻工。 受了气,做出冲动的事来。 他建议弟弟留在家里。 反正有他在。 每天十文钱也不少了。 还能带饭菜回来。 够养活一家了。 “什么?洗碗的?一个破洗碗的能有什么出息,我就知道这个江二勇不安好心,他定是想看你笑话,不许干,接着找,实在找不到,娘就去他家。 让张金兰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把你弄去她家铺子,你怕是不知道吧,江大和兄弟俩压根不是小二,那铺子是他家开的。” 想到今天听的消息。 王绣莲就一肚子火。 酸味都要从她的喉咙溢出来了。 累了一天的江子冲不想再跟亲娘争辩。 他一声不吭的回屋睡觉去了。 连澡都没洗。 江子涛被王绣莲留在院中,问着话。 此时。 百里之外的长安镇。 最繁华的城头街尾部。 一家客栈的下等房里。 孙来娣三人站在墙角瑟瑟发抖。 三人刚被骂完。 拿着竹棍的人牙子坐在床边,恶狠狠的盯着她们。 “记住我方才说的话没?明天去了贵人府上,给我好好表现,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要是再搞砸了,老子就把你们三个卖到窑子里去,别给脸不要脸,不当丫鬟,偏当万人骑的货色!” 孙来娣姐妹俩不知道窑子是什么。 可方宛如知道。 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又认识字。 就算家里长辈不说,话本子里也能看见。 她脸色煞白。 强壮的镇定,在这一瞬间瓦解。 天已大黑。 人牙子睡在床上。 三小只,没地方睡。 只能像狗似的,躺在地上。 虽然是下等房,可地面铺了青砖,不像泥巴那样脏污。 铺上一点稻草。 三人在忐忑不安中入睡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 在人牙子的命令下,她们洗好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上了马车。 随着人牙子一起离开客栈。 马车走了不到一刻钟。 就进入一扇门。 停在了一处院子里。 三人坐在马车上,不敢吭声。 “大爷,劳烦问下,前头还有多少人啊?” 方宛如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人牙子似乎在跟旁人说话。 “早着呢,起码还有四五十人,你来的太晚了。” “哎哟,我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咋还有这么多人呢。” 人牙子的声音有些急躁。 “我听你口音,不是长安镇的吧?这方家可是对外放出了消息,要给家中长子寻一贴身丫鬟,年纪在十岁以下,七岁以上。 若是被看中,可得五十两的赏银,这消息,不光你知道,周边几个镇子,全都知晓了,瞧瞧,这么大的后院,挤满了牛车马车,你慢慢候着吧,我在你前头排着呢,你带了几个人来?年岁都符合?” “三个,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三岁。” 人牙子老实回答。 “三岁?这么小的带来有什么用,人家要七岁以上的呢,三岁奶娃娃,只怕都见不到主家的面,带来也是白费。” “这不是想着碰碰运气嘛,但凡瞧中一个,五十两就到手了,我起码能歇上三个月。” 第147章 巧合 人牙子的声音温和无比,与昨晚教训三小只时截然不同。 方宛如听不清楚。 从两人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她拼凑出一个消息来。 那就是这家府邸的主子要买丫鬟。 还要七岁以上的。 似乎有赏银,特别多。 怪不得人牙子昨天一早就带着他们赶来长安镇了。 估计昨天没排上,所以今天才来。 “宛如姐姐....” 孙来娣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她害怕的拽着方宛如的袖子,眼圈通红的说道。 短短几日。 三人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 “宛如姐姐,我们还要装傻吗?”孙来娣又问。 “不能装了,再装下去,真要被他卖到窑子里了,今天好好表现吧,不瞒你说,我家就在长安镇,方才看着街上景象,这户人家,离我家不远,只要被买走,我就有机会回家了,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咱们三个争取一起被买走。” 三人蜷缩在一起。 直到日头升到最高,才轮到她们。 下马车的那一刻。 方宛如的瞳孔剧烈收缩着。 这是她家! 所以买丫鬟的主家,是她爹娘! 方宛如的眼泪如洪水般涌出。 她挣脱人牙子的束缚,朝着爹娘的院落跑去,头也不回。 “死丫头,给老子滚回来!” 人牙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以为方宛如想逃。 便让孙来娣姐妹俩待在马车上,自己跑去追了。 若是在街上,方宛如还真跑不过人牙子。 毕竟一个才八岁,另一个是身强力壮的汉子。 可这是方府。 方宛如从小长大的家。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了。 奇怪的是,院子里看不到家丁。 更没有丫鬟。 方宛如抄着小路,一直跑,一直跑。 穿过连廊,拱形门和精美的假山池塘。 终于停在了一处二层庭楼外。 这是爹爹为娘亲特意盖的,一楼是堂屋以及卧房,二楼摆满了娘亲爱看的书本和足足五架七弦琴。 娘亲最爱的便是下雨时,来到二楼,打开雕花木窗,听着雨声,弹着琴,或者看书。 停下脚步的一瞬间。 方宛如被人牙子抓住。 “还想逃?我看你是想死!啪——” 人牙子扬起手臂。 重重打了方宛如一巴掌。 她的右脸通红一片。 五根指印十分明显。 “爹,娘——” 方宛如用尽最大的声音,凄惨一叫。 可庭楼里,安静无比。 没有人。 爹娘不在。 大哥和二哥也不在。 下人更是连鬼影都瞧不见。 不对劲。 以前的院子里,光是洒扫的丫鬟都十来个了。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等方宛如想明白。 她就被人牙子扛在肩上,带走了。 回到马车边,前来催促的管事竟然是个生面孔,方宛如心里慌乱无比。 难道爹娘把宅子卖了? 她疯狂猜测着。 “哟,这脸扇成这样,就别送进去了,剩下两个年岁也不对,你走吧。” 管事对着人牙子挥了挥手。 想将他们赶走。 “您给个方便。” 人牙子掏出一粒碎银,放到管事手上。 他讨好的笑了笑。 都午时末了。 这户人家还没瞧中。 万一五十两赏银落到他的头上呢,哎,刚才气急了。 早知道就不打这死丫头的脸了。 人牙子有些后悔。 碎银很小,最多只值一百文。 但对于还未发过月钱的新管事来说。 这笔钱可不少了。 他轻轻咳了一声。 带着人牙子四人朝着后院偏房走去。 门打开的瞬间。 方宛如泪如雨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家人竟然会在下人房中。 “爹,娘,救我——” 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便晕过去了。 人牙子那一巴掌打的实在用力。 加上方宛如看到家人,过于激动。 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的如儿啊——” “女儿——” “妹妹——” 方家人,一窝蜂的冲到门口。 人牙子吓得拔腿就跑。 连孙来娣姐妹俩都顾不上了。 傍晚。 方家正房主屋的华丽拔步床上,方宛如缓缓醒来。 原先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也变成了昂贵的鲛银纱。 这身里衣。 是娘亲为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 废了半匹布料,才得了这么一件。 一匹价值百两银子。 夏天穿着这身,宛如光着身子。 透气又凉快。 在烛光的照耀下,里衣泛着银光,华贵无比。 “娘,好巧,我竟然被卖到自己家了。” 她憨憨一笑。 看到亲娘,紧绷的神情瞬间消散。 “傻丫头,哪是巧,是爹娘每日看了上百人,才遇到你的,方圆百里的牙行以及人牙子,咱家都看了个遍,爹娘放出话,对外说,要给大哥找贴身丫鬟,相中了就给五十两赏银,不然你以为这该死的人牙子,为什么大老远把你带过来。” 方宛如的亲二哥方昌岷摇着折扇,幽幽说道。 通红的眼眸,暴露出他对妹妹的担忧。 “如儿,告诉爹,你是如何被拐的?爹娘离开时,不是让你乖乖待在府里别乱跑吗?你到底是怎么出府的,又是怎么被拐的?你知道爹娘多担心你吗?” 方严恒声音威严。 可他却眼中带泪。 “乖女儿,府里的下人全部发卖了,是他们没有看顾好你,过几日,娘再重新买一批回来,看到他们,我就想起那日回府寻不到你的场景,娘差点活不下去,我的乖女儿啊,如儿,你总算回来了.....” 云岚抱着女儿。 哭的泣不成声。 这段时间,她日日睡不到一个时辰。 几天下来。 她瘦成了皮包骨。 看着憔悴的娘亲。 方宛如也大滴大滴的滚落泪珠。 “娘,我错了,我不该乱跑的,你们走的那天,柔姐姐托管事爷爷带话给我,说让我傍晚从后院溜出去,她在那里等我,要带我去看花灯,还不让我告诉春儿跟夏儿,娘,春儿夏儿呢?她们也被卖了吗?娘,不关她们的事。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贪玩,更不该去看花灯,柔姐姐带我去了河边,我一转身,她就不见了,我又不认识回家的路,刚好碰到个大娘,她说认识柔姐姐,说柔姐姐家中有事,先回去了,托大娘送我回家,我刚走到巷子,就晕过去了....” 第148章 被救了 方宛如抽抽涕涕的说着。 因为哭泣。 她说话声断断续续的。 但是疼爱她的家人,一字一句听得清楚。 “该死的方柔,竟然敢害你,大哥去帮你报仇——” 方昌义双拳紧握。 他额角的青筋分外明显。 只见他咬牙切齿的说完,就想冲出屋子去找方柔算账。 却被亲爹和弟弟拦住。 “大哥,别去——” “义儿,你别冲动。” 方严恒能赚到这么大的家业,自然聪慧无比。 聪明人生下的儿子。 更不是蠢人。 他们从方宛如的话语中,推算出全过程。 认定了她是被方柔谋害的。 “爹不会放过方柔的,你别冲动,要是动手了,你就不占理了,打一顿算什么,敢害我方严恒的女儿,就算是我侄女又如何,哼!我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悔恨中!” 方严恒说完,甩开衣袍。 他双眼如鹰一般望向门外。 眸子漆黑一片。 可看着女儿时,又恢复成慈父的模样。 “爹,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宛如不笨。 但她毕竟才八岁。 又是被娇宠着惯大的,自然没见过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 “以后别搭理你堂姐,不,她不再是你的堂姐了,下人卖的对,平日里,后院门最少有两人看守,院里掌灯的丫鬟更是多达四人,怎么偏偏那日一人都瞧不见,你又恰好顺利溜出府外,他们人呢? 春儿和夏儿,为何不守着你,两人一起消失,去哪了?定是方柔买通了咱家的下人,哄骗你出去,然后让人牙子搭上你,迷晕你,再把你带到连山镇,爹娘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寻不到你啊,还好这群人牙子贪财,你爹使出的方法奏效了,不然娘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云岚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 舍不得放手。 “都是娘的错,娘从未对你说过这些事情,把你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所以这么粗糙的谎话也能将你骗出去,娘错了,幸好你没出事,那些人牙子也没丧尽天良.....” 云岚哽咽的道着歉。 后半句话,她说不出口。 幸好人牙子没有可恶到连幼女也侵害。 不然女儿一辈子都毁了。 “娘,你没错,是我太笨了,我贪玩, 没有听你们的话乖乖留在家里,娘,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女儿以后一定乖乖的,对了,娘,孙来娣她们呢?” 突然,方宛如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她东张西望着 却没看到姐妹俩的身影,便紧张的问向云岚。 “哦,你说那两个女童啊,她们在偏房住着呢,你晕过去时,姐妹俩哭的实在可怜,我猜她们与你关系定不一般,就作主,把她们买下来了,呐,卖身契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如何安置她们。” 人牙子早就被捉回来了。 可是干这行的,都有人脉。 方家毕竟是一介商户。 民不与官斗。 他们不敢私下处置人牙子。 方严恒问完话,就把女儿和另外两个女童的卖身契买过来了。 人牙子已经放走了。 这时候,估计都出城了。 “娘,女儿现在是奴籍吗?”方宛如又问。 “不算,毕竟不是牙行,人牙子压根没去官府登记在册,所以只要撕毁卖身契就没事了,你的卖身契娘已经亲手烧掉了,这两个孩子的卖身契,你自己看着办,娘不插手。 你要是想让留她们在府上,娘就让管事明日带她们去官府登册去,正式过了奴籍,以后就给你当贴身丫鬟使,顶替春儿和夏儿,要是想把她们送回去,娘就派人去连山镇走一趟。” 云岚刚说完。 方宛如就摇了摇头。 “不要,别让她们成为奴籍,娘,就算以后放了她们嫁人去,户籍上也抹不去她们曾为奴籍的痕迹,她们会被夫家看不起的,孙来娣她们是被亲奶奶卖掉的,已经够可怜了,我希望她们以后能过的好点,别再受苦了。” 经过几天的相处。 方宛如已经把孙来娣姐妹俩当闺中好友看待了。 她十分可怜这对姐妹花的遭遇。 “如果我让她们入了奴籍,那跟被人牙子卖掉有什么区别,我答应过她们,要带着她们一起逃出来的,我要说话算话,这是娘你教给我的,娘,我能亲自去问问她们的想法吗?她们的去向,我没法作主,这是她们的人生。 不过,我猜她们一定不会回家,来娣曾说过,她外祖一家人都极好,如果她们不想走,就烧掉卖身契,当我玩伴陪我长大,如果她们想去外祖家,就劳烦娘派人把她们送去。” 方宛如紧紧攥着卖身契,眼巴巴的看着亲娘。 眼神中带着乞求。 “好好好,都听咱如儿的。” 女儿心善。 云岚很欣慰。 虽然她们惯着女儿,却也不想将她养成跋扈的性子。 这次被拐,女儿懂事了不少。 竟然还会为旁人考虑了。 她欣慰不已。 自然爽快答应。 “今天先别去了,你受了罪,身子虚浮的很,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问她们,要是她们留下,咱就养着她们直到长大,等你以后嫁出去,她们到了出阁的年纪,娘也给她们寻个好人家,出一笔嫁妆钱,嫁了。” 云岚的承诺,让方宛如安下心来。 被娘亲伺候着喝完药,她就昏昏欲睡了。 偏房里的孙来娣两人,正抱着碗狼吞虎咽。 她们饿了太久。 方宛如怕她们一下子吃的太好,坏了脾胃,就吩咐厨房,煮了两碗肉糜粥给她们补补。 吃完饭,丫鬟抬来澡桶,让她们洗了把澡。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衣服虽然有些旧,可布料是极好的,一看就是方宛如四五岁时穿的旧衣服。 姐妹俩被洗的香喷喷,她们躺在了偏房的架子床上。 被褥摸起来又冰又滑。 屋子外绿意葱葱。 一丝燥气都透不进来。 房间里很凉快,盖着绸布做的被子,两人的鼻尖时不时的嗅到一股木质清香。 孙来娣好奇的闻了闻架子床。 果真是床发出来的香味。 木头不同于她们家的腐朽味。 闻着让人浑身舒适。 原本还焦躁不安的内心。 渐渐平和下来。 姐妹俩相拥而眠。 第149章 围堵 前院的二层庭楼里。 方家父子三人,正在商讨如何处置方柔。 “爹,刚才管事跟我说,咱家庄子上有个佃农脾气暴的很,听说先前打死了两个媳妇,干脆把方柔嫁过去吧,好好磋磨磋磨她。” 老大方昌义说话时,嘴角微微上斜,他双眸透出了阴鹜的寒意。 想到方柔被人暴打,他就痛快不已。 “我觉得,应该找个人牙子过来,把她拐走,让她也尝尝被拐的滋味,最好卖到窑子里去,日日受人折磨,敢害妹妹,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狠。 方家护短。 被宠在掌心长大的方宛如就是她们的逆鳞。 “宛如毕竟平安回来了,她又是你们的堂妹堂姐,没必要做的太狠,你们二伯待你们还是不错的,就当给他个面子,我已经派人去请他们一家过来了.....” 方严恒的话,让兄弟俩当场愣住。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帮妹妹报仇了吗?刚才在屋里你怎么说的,难不成妹妹就白白受罪?她能平安回来,那是老天保佑,方柔害妹妹是事实吧!这次不给她一个教训,只怕她以后还想着害妹妹呢,爹,你!” 方昌义收起嘴角的笑意。 他眸底猩红,眼神冷漠无比,脸上还带着几分责怪的意思。 他打断亲爹的话。 呼吸都随着说话声变重了。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方严恒并未怪罪大儿子。 他白了方昌义一眼,继续说道。 “方柔毕竟是咱们方家的女眷,要是被人牙子卖到窑子里,侮辱的是咱们方家名声,以后要是被人知道这事,传出来,你妹妹的亲事岂不受影响?再说了,方柔容颜颇好,要是走运,被贵人瞧中,以后害咱家怎么办。 这种不确定的事,可不敢做,后患无穷啊!爹已经决定了,把方柔捉来,绞了头发送到庄子上干农活去,没头发的姑娘,日日被大太阳晒着,再好的容貌也被磋磨难看了。” 方严恒冷笑一声。 继续道。 “嫁给佃户,侮辱的不是她,是我们方家,佃农租着我们家的田地,睡着我们方家的姑娘,日日暴打她,你以为这就解气?不,他打的是咱们方家的脸面,再一个,把她嫁出去,害的是旁人家,这种人,就自己烂在地里吧。 方柔无非就是记恨宛如被咱家宠着,你二伯娘又偏疼你们两个堂哥,想过好日子,没人拦着她,但是害我方严恒的女儿,我要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后悔中!” 方严恒猛地一拍桌子。 一套价值二十两的青瓷茶具,被这么摔碎了。 杯里品质上好的茶叶,无不透露出方家的富贵。 父子三人等候的功夫。 百里外的江家村,村口围满了人。 江福宝一家刚回村被村民死死围住。 牛车上被投放了许多东西。 有野菜,黄瓜,茄子等等,还有晒干的菌子,和零星几个鸡蛋。 江福宝昨天刚洗过的头发上,挂着一根蔫吧青菜。 她生无可恋的坐在娘亲腿上。 耳边的吵闹声,尖锐无比。 “张氏,听说你家二勇给绣莲大儿子介绍了活计,一天有十文?这盆野菜你拿回家吃,我今天刚挖来的,别客气,我有件事想求你.....” “嫂子,给我儿子也介绍个活计吧,干脆把他弄到你铺子里干活,一天给个八文十文的就行。” “哎哟喂,别挤我,福宝她奶,瞧瞧,三个鸡蛋,我攒了七天呢,舍不得吃,特意给你送来了,你把我大孙子也弄去镇上吧,都是一个村的人,你帮帮忙...” “婶子,我是二平啊,还记得我不?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听说您家在镇上开了铺子,我娘特意带着我回娘家过来看您,这点菌子干,您拿回去吃,铺子平日忙不,缺人吗?要不我去帮忙吧....” “........” 好家伙,百来号人都堵在村口。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吵闹不堪。 人群中,甚至还有以前嫁出去的姑娘,带着儿子回来攀关系的。 牛车动弹不得。 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发大财了呢。 张金兰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把自家开铺子的消息说出来了。 “都别说话!听我讲一句。” 天气热。 被这么多人挤着,实在闷得慌。 张金兰怒吼一声。 人群这才安静下来。 “我家铺子刚开,真的不缺人,还没开始赚钱呢,哪有闲钱请你们啊,再说了,铺子小的很,根本挤不开,就连我大孙子都没去镇上的铺子帮忙呢,至于二勇帮子冲介绍活计的事,我也知情,那是因为刚好有相熟的掌柜招人。 二勇跟子冲玩的不错,就顺嘴提了一句,主要还是子冲勤快能干,这事跟我家二勇可没关系,他没那么大的脸面,能左右食庄掌柜招人。” 张金兰先是解释一番。 然后才使出杀手锏。 她继续对着人群说道。 “你们来的刚好,我正犯愁铺子的租金赚不回来呢,铺子那么小,客人都坐不下,一天天的也赚不到多少钱,我想换个大点的铺子,就是缺钱,要不你们每人凑点钱借给我?到时候我肯定把你们弄到我铺子来帮忙。 不多,一人掏个一两银子就行,凑个百来两,我去弄个大铺子做糕点买卖,听说那个赚钱的很呢,你们谁先借?啊?哎哟,咋还把鸡蛋掏走了,不是送给我家吃吗?把菌子干放下啊,我还想着今晚吃个菌子炒鸡蛋呢.....” 一提到钱,这些人仿佛见到鬼似的。 纷纷拿回自己带来的东西,跑了。 张金兰喊都喊不住。 人群很快散去。 牛车终于能走动起来。 回到家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阿奶,你鼻子上有块泥巴呢,哈哈。” 江福宝抬起头,发现家里每个人都狼狈不已。 大伯的头发,被挤乱了,二伯的袖子,被扯出一个洞来,爹爹的头上有野菜,阿奶的鼻子上有泥巴。 “一会去挑点水,咱们都洗个澡吧,这些人也真是的,跟苍蝇似的闻着味道就来。” 第150章 审问 张金兰用手背擦拭着鼻尖。 还不忘拿掉江福宝头上的蔫吧青菜。 “福宝身上怎么香喷喷的,早上我就想问了,这都一天过去了,味道一点没淡,福宝啊,你干啥了。” 靠近孙女,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张金兰吸了吸鼻子。 “不知道耶,我什么都没干呀。” 江福宝当然不能承认。 她歪头装着傻。 “福宝是阿奶的香香孙女,出一身汗都好闻的紧,快让阿奶抱着闻闻,我的小心肝哟。” 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张金兰也懒得追问了。 孙女身上发生的离奇事还少吗。 不缺这一件。 她抱起江福宝。 逗弄了一会,就去缸边打水给孙女洗手擦脸了。 厨房的灶上热着饭,水壶里也烧着水。 吃完饭,江同金夫妻俩从杂物房里拿出两个大木桶来,家中男女各用一个。 男的木桶摆在厨房。 女的木桶摆在堂屋里。 虽然是夏天,洗澡却不能用冷水。 等木桶里装了一半热水,江福宝第一个被放进桶里洗澡。 娘亲和阿奶拿着香皂在她身上抹了又抹。 这可是江福宝从空间拿出来的牛奶皂。 奶香奶香的。 洗干净后,桶里的水都变得奶白起来。 婆媳俩也不嫌脏,帮江福宝穿好衣服,她们也脱光进去洗澡了。 木桶够大,刚好能容纳两个偏瘦的妇人。 三人洗完,走了出来。 抱着衣服的朱迎秋和钱喜乐以及孙平梅走了进去。 一桶水,洗了足足六个人。 厨房里,就更夸张了。 先是最小的几个孩子先洗,然后是一家之主江守家洗,最后才轮到江大和兄弟三人。 十一个人,把水都洗浑浊了。 黑乎乎的。 男子本就比女子脏,用污水洗,简直是白洗。 以至于最后还要用盆里的干净水冲刷一下身体。 毕竟烧半桶热水时间太久。 天又快黑了。 实在没工夫。 洗完澡,江福宝坐在院子里吹着晚风,看着星星。 瞌睡没一会就来了,她起身回屋睡觉去了。 画面一转。 长安镇方府里,各处都灯火通明。 专门负责点灯笼的家丁拿着火折子跑前跑后。 直到将连廊上,屋子外,包括庭院里数十个大红灯笼点亮。 他们才松了口气。 可点完不代表就能休息了。 家中有客,主子又没睡,必须在府里巡视,以免灯笼被风吹落,燃起大火。 前院庭楼里。 一道巴掌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宁静。 “逆女!你竟然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来!你大伯一家平日里多疼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 方严鹤咬着后槽牙大骂道。 方才扇女儿的右手,因为用尽全力,而微微颤抖着。 跪在地上的方柔脸颊肿的老高。 她哭的好不可怜。 “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带妹妹去看花灯,又恰好跟妹妹走散了,我没有害妹妹,是她自己走丢的,不关我的事,爹,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方柔跪了快半个时辰了。 她的嘴巴比死了三年的尸体还要硬。 “你不是故意的?那你为什么在宛如失踪的那天装作毫不知情?你装给哪个看?不大的人,心思竟然这般歹毒,我方严鹤造了什么孽,竟然养出你这种畜生,连妹妹都敢谋害,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平日里,你小打小闹我权当看不见,任凭你开心,可没想到把你惯成了这般模样,那可是人牙子啊!你已经十三岁了,明年就能相看人家了,你不清楚这件事的后果?幸好宛如没出事,如果她有事,你给老子赔命!” 不管方严鹤如何骂。 方严恒一家都不插手。 他们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淡定的喝着。 白日里摔碎的那套茶具,已经换成新的了。 “大哥,这事是我的错,我没有管教好她,你放心,我不会放过这个逆女的,我这就把她送去庙里当姑子去,让她好好吃吃苦,这辈子都别想从庙里出来。” 到底是亲生女儿。 方严鹤不忍心让她下场太惨。 作为亲弟弟,他最了解大哥的脾性。 要是女儿落到大哥手上,只怕要受罪了。 方家的家业都是大哥赚来的,往前数十来年,他方严鹤还在地里刨食呢,没有大哥,哪有今日的他。 两边都是自己的亲人。 方严鹤只能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来。 把女儿送去庙里。 等大哥一家消了气,自家还能悄摸去看看女儿,再打点一番,女儿过得也不会太差。 可方柔不领情啊。 她看到亲爹这么轻易就舍弃了自己。 眼里满是仇恨。 也不装柔弱了。 “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去了庙里还如何嫁人,我一辈子都毁了,我是你的亲女儿啊,方宛如不是回来了吗,她又没死,凭什么把我送去庙里,我不去!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她方宛如吗? 凭什么,凭什么她有一堆人宠着,疼爱着,而你们却只在意弟弟们,都是方家的姑娘,我哪里比不上她,凭什么她能读书,娘却不给我读——” 方柔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啪——” “女儿家读书有什么用,你已经十三了,就该学学如何伺候你以后的夫君,真是不害臊,还跟自己弟弟攀比起来了,你能比得过吗?他们是男娃,你是什么?真是把你惯坏了,还想读书,你怎的不去考科举,心比天都高。 那么羡慕宛如,你当初怎么不托生到你伯娘的肚子里,来我肚子里作甚,平白占了你弟弟的位置,让他们晚了好几年才出来,孩他爹,把这死丫头送去庙里吧,不安分的东西,干脆把头发也绞了,不然她根本安不下心。” 林氏一巴掌抽在女儿的脸上。 这下好了。 方柔的左右脸都肿对称了。 “我当然想托生到伯娘的肚子里,我不想当你的女儿,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想让宛如消失,只要她消失了,伯娘就能注意到我了,我巴不得当她的女儿——” 人一旦到了极端。 也就不装了。 方柔把心里话全部说了出来。 第151章 子不教父之过 “啪!你给老子少说两句,平日里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娇惯儿子,昌平昌武被你宠的无法无天,要不是你偏心,女儿至于被养成这个模样?老子真后悔当初娶了你,好的不学,就知道跟你娘学那副市井做派。 让你跟着大嫂学认字,多读读书,你怎么都不肯,整日在家玩,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连孩子都养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 眼瞅着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黑。 方严鹤狠狠扇了林氏一巴掌。 都什么时候了。 还火上浇油。 女儿都被说崩溃了。 再闹下去,别说送女儿去庙里,只怕女儿的命都保不住了。 万一大哥让柔儿一根白绫吊死在家里怎么办。 方严鹤真的后悔了,当初他贪图林氏的好颜色。 不肯听大哥话,娶个好人家的姑娘。 非要娶村里的林氏。 她娘家穷的老鼠都不光顾。 家里有五个弟弟需要帮扶。 这么多年,岳母家从茅草屋搬到了青砖大瓦房,又搬来镇上住,全都依仗他。 这些他都能忍,毕竟是媳妇的家人。 可他实在忍受不了林氏的脾性,简直跟他岳母一个样。 又蠢又坏。 三个孩子被养的没一个比得上大哥家的。 唯一的女儿,也跟淋过雨的朽木一样,烂透了根,这辈子算是完了,他又气又心疼。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方严鹤!我要回娘家!我要跟你和离!” 过了十几年舒坦日子的林氏,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她捂着脸。 双眼猩红的瞪着方严鹤。 后者却不搭理她。 方严鹤思考几瞬。 走到大哥面前,跪了下来。 双膝重重砸在青石砖上,发出‘咚’的一声。 方柔吓得一颤。 “大哥,子不教父之过,是我没教好柔儿,这么多年,我忙着酒楼的事情,把他们都交给林氏养着,这是我做过最错的决定,大哥,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话,娶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林氏根本撑不起主母的位置。 柔儿变成这样,有一半的错都赖林氏,剩下的一半怪我,柔儿小时候什么样,大哥你比我还清楚,她是在大嫂手底下长大的,她不是坏孩子,错在我,如果我好好教她,她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膝盖传来的疼痛,让方严鹤皱起了浓眉。 可他却不吭一声。 对着亲哥认错。 声音抖了两抖。 他继续说道。 “大哥,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柔儿闯了大祸,宛如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都是我的心肝肉,但是柔儿她毕竟是我的女儿啊,求你饶她一命吧。” 方严鹤当着众人的面,落了泪。 他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额头瞬间流出了鲜血。 磕到第十个。 方严恒扶起了他。 “我不会要她的性命,但也不会轻饶她,方柔是我侄女,但宛如是我的命!旁人都要害我命了,你让我如何手软?爹娘死的早,咱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如野狗般长大,我若不在意你,怎么会把硕大的酒楼交给你管。 但是你看看你的女儿,都干了什么!她差点害死我的宛如!你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你大嫂?咱家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全托你大嫂的福,这事我不掺和,岚儿,你说,你要怎么处置她。” 方严恒看向云岚。 似乎只要云岚的一句话。 让他杀人都行。 “我。” 云岚只吐露一个字,就被站在门口偷听的方宛如打断了。 “爹,娘,别杀堂姐,好不好?就听二伯的话,把她送去庙里吧。” 方宛如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的屋子,离这里不远,方才做了噩梦,醒来没见到爹娘,她心里十分不安,就寻过来了。 刚好看到这一幕。 虽然知道自己被拐是堂姐害的。 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堂姐以前对她很好的。 方宛如向来善良。 她害怕爹爹娘亲,真的让堂姐自尽。 “如儿,娘不会杀她,你放心。” 云岚迎上前,把女儿扶到椅子上坐着。 她好看的眉眼,微微一皱,对着方严鹤说。 “把方柔送去庄子上干农活,不得放出来,林氏,永不准踏入方府,至于你们夫妻二人如何恩爱,都不关我的事,昌全昌武这两个孩子,还没烂透根,把他们送到府上来,五年内,你们不准见,教不好孩子,那就我来教。 你是严恒的亲弟弟,我也拿你当亲弟般看待,但凡严恒心里没你,你的孩子,我管都不想管,你们兄弟二人是为一体,为了方家的未来,你只能听我的,不想听也可以,分家!还回你大哥给予你的一切,带着妻儿滚回村里!” 向来温柔的云岚。 第二次当着全家的面,发了火。 上一次是女儿失踪时。 “我听,大嫂,我都听你的,长嫂如母,我敬重你,你说什么我都听,林三娘,现在就给我滚回去,从今天起,只要柔儿在庄子上待一天,你就一天不许出门。 你娘家人从今往后别想踏入我家一步,但凡被我发现一次你私底下见他们,老子就休了你!” 方严鹤不顾额头的血滑落脸颊。 他对着林氏怒喝一声。 “凭什么!我...” 林氏还想争辩。 却被方严鹤连着扇了两巴掌。 她不敢再张嘴。 如果被休,这种好日子,她就再也过不了了。 她可不傻。 林氏捂着脸瞪了方严鹤一眼,扭头走了。 走时,看都不看女儿,她头也不回。 方柔望着亲娘的背影,泪流满面。 “我错了,爹,我错了,我不该害妹妹的,我就是太嫉妒她了,她有这么多人疼,有伯娘教她读书,有堂哥堂弟带她玩耍,她拥有我想要的一切,每每回到家,我看到娘亲宠爱弟弟却忽略我,我心里的嫉恨就越发的深。 是我买通了春儿夏儿,也是我买通了管事和下人,用的还是大伯私底下塞给我的银子,整整二百两,大伯疼我,伯娘疼我,我却干出这种事,我不是人,大伯,伯娘,宛如,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爹,你把我送去庄子上吧。” 第152章 送姐妹俩回家 其实在那天晚上,方柔就后悔了。 她有返回找过,可妹妹就像从街上突然消失一般,再也寻不到。 勾结的人牙子,不过是她随意找来的,哪知道去处。 而大伯给的二百两,是因为她的生辰快到了。 恰好她看中一套首饰。 爹娘不给买。 大伯又问她想要什么生辰礼。 她就提了一嘴。 这钱拿到手上,她并不开心。 因为比起妹妹拥有的,连毫毛都算不上。 心里的贪念和嫉妒在那一刻生根发芽。 方柔跪在地上。 满脸悔恨。 最终。 她还是被连夜送到了庄子上。 夜已深。 方宛如与娘亲睡在一张床上。 她搂着娘亲的胳膊,撒着娇。 “娘,你把下人都发卖了吗?” “嗯,都卖到颍南府去了,你被拐的事,绝对不能流传出去,虽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可人心险恶,外人还不知会怎么编排你,娘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我的乖女儿,你就应该快乐一生...” 云岚摸着女儿的脸,幽幽说道。 母女俩聊了快半个时辰,才睡下。 有娘亲的陪伴,方宛如睡了这些天中第一个好觉。 醒来时,太阳都已经爬到树梢上了。 被丫鬟伺候着洗漱完,方宛如去了偏房,与孙来娣姐妹俩一起吃早饭。 “来娣,你是想留在我家,还是回你外祖家?” 吃完早饭。 方宛如步入正题。 “我,我想回外祖家,可,可是,外祖家日子也不好过,我怕拖累她。” 孙来娣怯怯的说道。 方府很好。 宛如姐的家人对她们更好。 可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就算再有钱,再富裕,也比不上外祖家。 但是外祖家也没钱。 能养得起她和妹妹吗。 孙来娣十分忧愁。 “这样吧,我亲自送你们回去,如果你外祖家不想要你们,我就再带你们回来,到时候你们就当我的玩伴陪我长大,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入奴籍的,就这样决定了,我去找娘。” 方宛如怕姐妹俩到外祖家也过不好。 帮人帮到底。 她拎着长裙,小跑到庭楼,把想法告诉给亲娘。 画面一转,时间来到未时初。 江家关上铺子门,坐上牛车。 朝家里赶去。 今天的客人格外多,午时末就早早的卖完了,加上收拾铺子,买菜买肉花了点时间,到家时,还没到未时末。 “阿奶,我给你揉手手。” 哪怕带上大哥大嫂,铺子依旧忙碌。 阿奶揉面,揉的手都疼了。 江福宝心疼的用小肉手,帮阿奶捏捏。 “奶的乖孙孙,阿奶不疼,咱福宝真是孝顺呐。” 张金兰抱起孙女,用下巴在她的肉脸蛋上蹭了蹭。 “阿奶一会给你做那劳什子烧烤去,还有凉面,咱福宝乖乖等着吃吧。” 放下孙女,张金兰带着一家子开始忙活。 天气太热,江福宝没啥食欲,她想起现代吃的烧烤和凉面,夜里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起床时,干脆说了个谎话。 说她在白胡子老爷爷那吃了烧烤凉面,特别好吃。 还把烧烤凉面的做法一字一句告诉给阿奶。 这不,为了满足她馋馋的小嘴巴。 家里忙的热火朝天。 爹爹去捡石头了,用来码烧烤炉子,娘亲跟大伯娘二伯娘一起洗菜切肉,二伯在后院用柴刀将木头砍成小块,一会放炉子里烧,爷爷在削竹签,大嫂跟阿奶在揉面。 今天的烤肠都没有卖,就为了晚上烤着吃呢,不光是烤肠,还留出来一整个西瓜和几份小土豆。 所以今天才卖的那么快。 “猪肉串、羊肉串、烤肠、土豆、五花肉串、豆皮卷青菜、玉米、排骨、羊腿肉、羊小排、蘑菇、韭菜、茄子、豆角、年糕、馒头片、臭豆腐。” 江福宝伸出小手指,一一数着今晚能吃到的烧烤。 她口水泛滥。 嘴角露出晶莹来。 好想吃啊!! 江福宝都要馋哭了。 她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压根坐不住。 距离晚上还有两个小时。 她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 就在她焦急时,一声马叫在门外响起。 江家所有人都伸着头朝外看去。 只见两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江家门口,几名丫鬟打扮的姑娘跳下马车,拿出矮凳搀扶着马车上的贵人下来。 马车后头还跟着四名骑着大马的打手,浑身腱子肉。 张金兰放下手中的活计,擦干净手,带着疑惑走了出去。 “请问,你们找谁?”她对着来者问道。 “阿婆——” 不等云岚回答。 孙来娣就钻出马车,高声喊道。 见到外祖母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就唰的流了下来。 “哎哟,怎么是来娣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在孙家村吗?” 张金兰迎了上去,刚想抱外孙女下马车,就看见小外孙女也跟在后头。 她懵了。 不知所以。 “你是来娣的外祖母吧,她们姐妹俩被家里祖母卖给人牙子了,刚巧被我们救下,我是长安镇方家的云氏。” 云岚不放心让女儿来送人,干脆带上家丁和儿子们陪着女儿一起来到连山镇。 一路问人,耽误了时间,才导致下午才到。 她穿着一身乳白色齐腰裙,外头罩着一件淡金色薄纱外衫,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乍现,配上姣好的容貌,整个人瞧着雍容华贵。 刚好张金兰为了干活,换上了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岚的眼中,却没有露出丝毫嫌弃。 她牵着女儿的手,落座江家。 “这该死的老虔婆,老娘非要打死这个贱妇,真是丧良心啊,自家的孙女都要卖,为了这点银子,心都黑了,虎还不食子呢,她不配为人!大和,二勇呐,明日咱不去铺子了,必须去孙家讨个公道!老娘要手撕了那个贱妇!” 堂屋里。 得知事情真相的张金兰一巴掌拍在桌上。 气得脸都涨红了。 她心疼的摸了摸两个外孙女的脸。 落了泪。 江家人个个脸色凝重,江守家也黑了脸,一声不吭。 脾气暴躁的江大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孙家,把他们暴打一顿。 第153章 烧烤凉面 大人们在堂屋谈事,小孩子都在外头不给进来。 作为年纪最小的江福宝也进不去,她抻着头,垫着脚,悄摸躲在窗户边偷看着。 “人我已经送到了,她们姐妹俩与我家也算有缘分,你们愿意养她们吗?我知道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可这两个孩子实在可怜,我女儿又与她们交好,不忍她们再被送回祖母家受苦。 若是你们不想养,我便带她们回去,让她们当我家宛如的玩伴,当然,我不会让她们变成奴籍,到了年纪,我就把她们放出去嫁人,一切都看你们的打算。” 自从女儿回来,云岚走到哪都牵着她的手。 生怕一个不注意,女儿又消失了。 哪怕是坐下来。 两人也黏在一起。 “养,我外孙女我肯定要养,云夫人你放心,我不会把她们送回去的,不光如此,我还要把我大外孙女也接来,这种丧良心的玩意,我实在信不过他们家,只怕银子一花完,孙家又会打起我大外孙女的主意。 哎,我话太多了,都是家丑啊,多谢你救了我江家的孩子,实在是多谢你了,没有你,她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大, 来娣,死妹,你们两随我一起跪下,给云夫人磕头道谢。” 张金兰满脸感激,她带着姐妹俩跪在地上。 磕着头。 云岚立马起身,扶起了她。 “别,不用磕头,您比我大,给我磕头,岂不是折我的寿?既然你要养,那这五十两,您拿好,毕竟多了两个孩子,现在光景又不好,这钱就当是我给两个孩子付的饭钱了,希望你把她们好好养大。” 云岚对着丫鬟抬了抬下巴。 后者拿出一个荷包塞给张金兰。 “不不不,我们不能收,我家日子过得还行,在镇上开了间铺子呢,你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我们哪能再收你的银子,这像什么话,实在是不能收,你拿回去,老大家的,去后院逮两只母鸡来,杀了一会做烧烤吃。 老二家的,多和点面,待会多做点凉面出来,云夫人,我们家也没什么能招待你们的,一点粗茶淡饭还请你们别嫌弃,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不然我心实在不安,这么大的恩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还。” 备好的肉和菜以及凉面刚好够一家子吃,可云家来了这么多人,那就不够了。 张金兰狠了狠心,决定再杀两只母鸡。 见她真心实意的拒绝,云岚只好让丫鬟收回荷包。 “凉面?是凉掉的汤面吗?烧烤又是什么,我与好友打猎时,倒是吃过烤兔和烤鸡,但是除了腥,没什么滋味,不好吃。” 方昌义一直站在娘亲妹妹身后没出声。 听到张金兰说烧烤和凉面,他才疑惑的问出口。 “凉面不是凉掉的面,是煮好的面过水变凉,这样面会变得筋道,再将它凉拌出来,放上黄瓜丝等等,吃起来酸甜可口,烧烤更是与小少爷你说的完全不一样,我也说不清,一会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金兰慈蔼一笑。 卖了个关子。 “娘,就留下来吃吧,来娣说了,她外祖母做饭可好吃了。” 方宛如摇着娘亲的胳膊。 本想拒绝的云岚只好改变主意。 答应了。 江家继续忙碌起来。 堂屋里热,方家从里头移了出来,与江福宝坐在一起。 云岚看到长得白白胖胖又十分漂亮的江福宝,喜欢的不行。 “这孩子你们养的可真好啊,如今几岁啦?” 拉着江福宝的手,云岚问道。 “云阿婶,我已经三岁啦。” 不等张金兰回答,江福宝就伸出三根粗粗短短的肉手指,奶呼呼的说道。 “三岁啦?长得跟个福团子似的,告诉婶子,你叫什么呀。” 头一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女娃,云岚更加喜欢了,她把江福宝抱在腿上,柔声问她。 “我叫江福宝呀,是阿爷阿奶给我起的名字哟,云阿婶,你真好看,跟我娘亲一样好看。” 江福宝可没说谎话。 云岚长得确实漂亮,穿的也华丽,戴着各种首饰,美貌直接加倍。 哪是浑身只插了一根木簪的娘亲能比得过的。 不过在她心里,娘亲也毫不逊色。 “你这孩子,瞎说啥呢,娘亲哪有云夫人好看,你就会哄人玩。” 张燕子听到这话,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她笑骂着女儿。 声音却极其的温和。 哪有生气的模样。 原本还担心姐妹俩来到外祖家过的不好。 可看着江家疼爱孙女的模样。 云岚放下心来。 炉子点起,江大和三兄弟负责烧烤。 每种串都弄成两个口味,一个辣,一个不辣。 方昌义跟方昌岷围在炉子旁,好奇的看着。 也不嫌热。 堂屋的桌子已经搬到院子里来了,这么多人,实在坐不下,江同金又去隔壁马春霞家借了桌椅来。 马车进村,许多人都知晓。 不少人吃完饭,都站在江家外,悄摸望着。 两个马夫在外看守马车,以免马被村里小孩惊到,伤到人。 那么多视线落在江家。 张金兰怕云岚不舒服,干脆把大门关上了。 这下好了。 除了院子里冒起的白烟和时不时闻到的肉香。 所有人都看不到江家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这是啥味啊,我滴个亲娘,这也太香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吃龙肉呢。” “可不敢乱说,谁敢吃龙肉啊,不想活啦。” “哎哟,我就随口一说,这味道太香了,搞得我刚吃完晚饭,又饿了。” “饿了能咋,你又吃不到嘴里,张氏那么抠,你以为她会送出来给我们吃?走吧,回家吧,有啥好看的,估计是相熟的铺子掌柜来她家谈论事呢。” “谁说她不会送,瞧瞧,门开了,不会真的给我们送吃的吧。” 说话之人,眼巴巴的看着张金兰拿了一串烧烤走出来。 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张金兰把烧烤递给马夫了。 “你们也饿坏了吧,赶了这么久的路,来填填肚子,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辣,我就两个口味都给你们弄了点。” 张金兰笑着说道。 第154章 救命之恩 两个马夫也确实饿了,可他们是下人,没有主子的同意,哪里敢吃。 两人伸着头,眼巴巴的看向院子里的主母。 等到云岚微微点头,他们才敢接下。 “呸,给奴才吃,都不给咱们吃,真是抠搜的紧,走走走,回去吧,谁乐意看她似的。” “就是,那两人穿着相同,一看就是家丁,也配吃肉,江家真是钱多烧得慌,不肯拉扯我们同村的,却对两个下人这么好,缺大德啦。” “不就开个铺子,嘚瑟的没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赚了多少钱呢,这么金贵的肉,给下人吃,不就等于给狗吃吗,这意思,在她眼里,咱还不如狗呗。” “.....” 也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不和谐的话。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好家伙,这是把她们都给骂了。 众人脸色又白又青。 说话之人也反应过来了,她紧闭着嘴,假装不是自己说的。 过了好一会,话题才扯开。 围观的村民再一次对着张金兰指指点点。 却不敢大声的骂。 毕竟张金兰的泼妇模样深入她们的心中。 谁都记得多年前,张金兰朝江三柱一家泼粪的模样。 就因为这两人把女儿送去给人家当妾。 那夫妻俩,可真是吃大饱啦。 一想到那个场面,众人就连连作呕。 给两个马夫送完烧烤,张金兰回到院子里,再次将大门关上。 江家的女子都坐在桌上陪客人一起吃。 江大和带着两个弟弟和大儿子,负责烤串以及撒料和端盘。 就连丫鬟打手也来帮忙了。 有的穿串,有的倒水。 方家没来同龄的人,自然用不到江守家待客,他坐在厨房外的小凳子上,默默的吃着。 不吭声。 男女大防。 招待方家主母的事,还是交给他老媳妇吧。 “云阿婶,宛如姐姐,你们吃烤肠呀。” 江福宝左右手各拿着一根刚烤好的烤肠,上面没撒辣椒面,倒是撒了不少孜然粉,闻起来特别香。 不同于鹅卵石烤出来的烤肠,油多汁水饱满,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 用果木明火烤出来的烤肠较干,吃起来没有那么油,但是外面焦脆焦脆的,里面汁水依旧很足,适合不能吃油腻的人食用。 刚好方家富裕,不像江家缺油水。 母女俩爱吃清淡的。 她们接过烤肠一口咬下去。 四只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的。 “娘亲,真好吃呀,多谢福宝妹妹,原来这就是你们刚才所说的烤肠,来娣没有骗我,你们家做的吃食果然好吃,比我家酒楼都强上不少呢。” 方宛如似乎特别激动。 在长安镇,她家的四方酒楼,已经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了。 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方宛如早就吃腻了自家的菜式。 手中的烤肠,让她眼前一亮。 口水都分泌了许多。 “瞎说,哪里比得上你家的酒楼啊,就是咱们自家随便做的小吃食,喜欢啊?来,那再吃根。” 张金兰笑着又拿了一根烤肠递给她。 方宛如接过去,也不嫌烫,三两口就吃完了,她胃口大开,亲自去烧烤炉边拿了一些烤串,有肉有菜,吃的头都不抬。 云岚倒是没那么夸张,不过也吃了十串才停手。 每种串都尝了一下。 除了她不爱吃的。 很快,张金兰又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桌上。 独独给云岚拿了一块中间部位的。 这里最甜。 “云夫人,吃点西瓜解解腻吧,这个西瓜没有籽,吃起来方便,而且可甜了,我放在缸里镇凉了,吃起来特别凉爽呢。” 盛情难却。 云岚微笑着接过西瓜。 这种瓜,她其实不爱吃。 不甜就算了,还有些酸,她最讨厌吃酸的东西了。 哪像软桃,一口咬下去甜的流汁水。 貌似还有月余软桃就要成熟了。 到时候她让夫君派人去临省运一些回来,吃个过瘾。 云岚在心里想着。 不过,没籽的西瓜,她还是头回见,想到这,她决定尝试一下。 本想象征性的咬一小口,做做样子,毕竟是兰婶特意拿给她吃的,总要给点面子。 可就在西瓜碰到舌尖的一刹那。 她呆住了。 甜! 太甜了! 怎么会有这么甜的西瓜。 比软桃还要甜。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甚至从她的嘴角流到裙子上。 齐腰裙是乳白色的,以至于裙上几滴红色的西瓜汁显得格外明显。 云岚并未发现。 她沉迷在西瓜的好滋味中。 “兰婶,请问这个西瓜,是您自家种的吗?还有吗?我想买一些回去。” 云岚本想问有什么秘方能种出这么甜还没有籽的西瓜来,可还没张嘴,她就反应过来了。 问别人秘方,也太失礼了,说不定这是人家赚钱的法子。 于是便改了口,说要买一些带回去。 留着慢慢吃。 毕竟西瓜至少能搁七八天。 “没有,我们家没种西瓜,这是在镇上买来的,听摊主说,这是深山摘来的野西瓜,就那几个,刚巧给我碰上了,就都买了,你们来的也巧,今儿还剩最后一个,云夫人若是喜欢吃,下次我要是再碰到那个摊主,就买点送到您府上去。” 张金兰刚好不知道怎么报答云岚呢。 毕竟人家救了她两个外孙女。 两个孩子,可是差点入了奴籍呢,虽然云夫人没说花了多少钱,可她一猜就知道至少不低于五两。 人牙子哪是好相与的。 定要把本钱赚回来。 况且方才听她说。 那该死的老虔婆,还是跟人牙子签的死契。 这是没想给这两个孩子留活路啊。 签了死契的丫鬟,连猪狗都不如。 起码猪还能安稳活上一年,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等过年养肥了才宰杀,狗更是活的自在,只要看好家,便能安稳活到老。 除非遇上了灾年,粮食不够吃。 不然很少有不缺钱的人家,会吃自家老狗的。 毕竟铺子里卖狗肉的比比皆是,想吃去买就是了。 哪像丫鬟。 签了活契主家顶多打骂两下,不会做的太过分,毕竟契上的时间一到。 丫鬟就能离开了。 第155章 恩情难还 要是打死活契的丫鬟,主家可是要蹲大牢的。 死契就不同了。 主子想打死就打死。 一句话的事。 命贱的很。 云岚救了两个孩子,等于是救了她们的命。 硕大的恩情压在张金兰的胸口。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听到云岚问起西瓜,便想着征求了孙女的意见,若福宝同意,就攒上几天,一把送到长安镇的方家去。 当然,几个西瓜哪里能还得了救命恩情。 家里现在的日子虽然好过了,却比不上方家的一根毫毛。 只能用别的方法来慢慢还了。 不得不说,张金兰跟江福宝想到一块去了。 反正空间每天刷新,一天有两个西瓜。 自家卖一个,再每天攒一个,一把送去方府就是了。 听二伯说,长安镇离得不算太远。 天没亮出发,牛车一个来回刚好能赶在傍晚到家。 要是有马车就好了。 估计时间要缩短许多。 两者一比较,牛车就像上了铁锈的老式自行车,骑起来咔哒直响,只能慢慢蹬,不能加速,一不小心脚上用力,就给链条整断咯。 而马车则是老头乐,速度快慢,取决于老头想什么时候立坟,马车也是,想快的话,就狠狠抽上几鞭子,想慢就紧紧拉住缰绳。 全靠自己决定速度。 江福宝暗暗发誓。 等她长大,一定要学会骑马,再给家里弄两辆马车,好好威风威风,闪瞎村里人的眼。 “娘,你快吃吃这羊肉串,太好吃了!我活了十几年,才发现羊肉竟然这么好吃,从前总觉得羊肉膻,一口都吃不下去,方才我被同金大哥劝着吃了一串,果真如他所言,好吃极了,娘,你也试试。” 方昌义激动的跑过来,他手上拿了两根羊肉串,是给娘亲和妹妹尝的,上面只撒了一点点辣椒面,不算太辣。 方家所有人都不吃羊肉。 所以他猜测娘亲和妹妹还没尝过。 云岚母女俩接过羊肉串。 咬了一小口。 下一秒,她们的反应就跟方昌义一样了。 烤的焦软的羊肉串,撒上厚厚的孜然和一层薄薄的辣椒盐,刷了足足五次油,让本来干巴的瘦羊肉变得滋滋冒油,混上香到不行的孜然粉和辣椒面。 吃到嘴里,就一个字。 香! 母女俩刚想停嘴休息会,就被羊肉串再次勾的胃口大开。 “娘,你吃吃五花肉吧,别看上面有肥肉,可是特别香。” 方家也是不吃肥肉的。 所以母女俩刚才压根没拿五花肉串。 方昌岷抓了一把走了过来。 这是刚烤好的。 还冒着热气呢。 “行,娘试试。” 对于三个孩子,云岚向来宠的很,哪怕她一吃肥肉就腻的想吐,也不愿意让儿子失望。 她接过五花肉串,在二儿子的瞩目下,咬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是。 肥肉竟然一点都不腻,烤的脆香脆香的。 混合着上面的瘦肉,两者一结合,又脆又软,又咸又香。 简直比纯瘦肉的猪肉串还要好吃。 五花肉片带着一层薄薄的猪皮,咬起来特别有嚼劲。 直到两串全部吃完,云岚突然打了个饱嗝。 她脸颊瞬间羞的通红。 这么多年了。 她何时这般失礼过啊。 可江家人却像听不见似的,连个眼神都不带给她的。 不光如此,江福宝也学着她,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立马化解了她的尴尬。 “阿奶,你看我的肚肚。” 江福宝故意把肚子撅的老高。 显得有些滑稽。 “福宝的小肚肚怎么跟西瓜似的,快来给阿奶摸摸,哟,硬邦邦的,看来西瓜要成熟啦,来,快拿把刀来,阿奶要杀西瓜啦。” 张金兰笑弯了眼,她敲了敲孙女的小圆肚子,又假装手上有刀。 作势要切江福宝的小肚子。 江福宝自然给面子的嗷嗷叫。 “阿奶,我是福宝呀,不是大西瓜,阿奶别杀我,我错了,我以后肯定当大大的良民,再也不偷吃阿奶做的菜啦,也不偷偷拿树枝戳母鸡的屁屁咯——” 江福宝学着电视上鬼子的口音说话。 还举起两条小胖胳膊。 搞怪的模样把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逗的笑成了一团。 “真是个小活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口音,听着真奇怪。”张燕子笑骂了一句。 她与妯娌侄媳一起坐在桌上吃着烧烤。 干活的都是江家的男子。 这一场景被云岚尽收眼底。 来之前,她幻想过无数次,以为江家重男会拒绝养来娣姐妹俩,然后把她们赶出去,又或者贪财,接了她的银子,又不好好待姐妹俩。 谁知,现实却与她的幻想完全相反。 江家虽然穷,可一家子和和睦睦。 不同于别家,女人不能上桌。 江家却是男人干活,女人先吃饭。 她从未见过。 就算是她们方家来了客人,她也得带着女儿避开。 哪像江家。 似乎在这里,男女毫无差别,他们没有争吵和不开心,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瞧着特别温馨。 看着让人心里暖暖的。 照耀在脸上的阳光,从左脸移到了右脸。 西晒比起大中午,有之过而不及。 云岚的额头滑落两滴汗水。 她身后的丫鬟,立马放下手中的烤串,掏出帕子,帮她擦拭着。 伺候的极其妥帖。 又过了一刻钟,张金兰抓着四串烤鸡腿肉过来。 是家里刚杀的母鸡,每只鸡两只腿,一共四只,都在这了。 “云夫人,宛如小姐,两个小少爷,来,刚烤好的鸡腿肉,快尝尝。” 鸡腿肉取了骨头,用刀拍打了一百多下,再用提前调好的料汁腌上两刻钟,便可以拿去烤了。 特别费工夫。 是方才江福宝传给大伯娘的绝招。 当然,用的依旧是老借口。 屡试不爽。 大伯娘本想给她留一块鸡腿肉,被江福宝拒绝了。 有客人来,自然要紧着客人吃。 她随便什么时候吃都行。 毕竟今天家里实在太多好吃的了。 江福宝坐在专属的小椅子上,抓着一串烤鸡翅,吃的特别香。 比起鸡腿,其实她更喜欢吃鸡翅。 可惜说出来没人信。 谁会喜欢吃肉少的呢。 第156章 个个吃的肚饱 鸡翅没有腌,只刷了蒜末。 撒点调料,烤出来就是蒜香鸡翅,香的掉牙。 可惜,小肚子有限,只吃了一块,她就停下了。 烧烤不抵饱,哪怕一次性吃到撑,歇一会,就又想吃了,这么吃吃歇歇,可以吃到天黑。 江福宝靠在小椅子上,休息着。 眼睛却看着方家几人。 “好吃!我原先以为鸡肉很柴,没想到竟然这么嫩,江家祖母,请问,这个鸡腿肉,是如何做出来的?样子与我先前吃的不同,难道是烤之前腌制过?” 不愧是家中开酒楼的。 方昌义一眼就发现了。 可惜,腌制的调料,他尝不出来。 家中酒楼做菜只有盐、酱油、醋和糖。 至于料酒,也是用平日喝的酒代替。 只有做肉,才会放姜片蒜叶去腥。 “方大少爷说的很对,鸡腿比起旁的部位,肉本就较为嫩,加上取掉鸡骨用刀拍打了许多下,把肉拍软了,也就不柴了,在软的口感下还能特别有嚼劲。” 朱迎秋在一旁解释着。 “原来鸡肉拍打肉就会变样,婶子你可真聪明,既然鸡肉可以,那旁的肉,应该也行吧?” 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 方昌义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脑子转的很快。 已经想着试试别的肉了。 江福宝默默的勾起嘴角。 确实可行。 现代卖的牛肉丸,不就是捶打出来的。 都捶成肉糜了。 却特别好吃。 当然,她说的不是科技狠活的那种。 “昌义哥哥你真笨,我帮阿奶揉腿的时候,阿奶的腿都会变软,其他的肉肉当然也会啦。” 江福宝故作天真的说道。 “原来如此,我竟不如一个三岁的孩童聪慧,看来我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怪不得爹总说我自恃清高,真是惭愧。” 方昌义有些羞愧。 手里的鸡腿肉都不香了。 “才没有呢,昌义哥哥只比我二哥大一岁,却考上了童生,我二哥到现在还在启蒙呢,昌义哥哥已经很厉害啦。” 江福宝哪知道她无意间的一句话。 竟然害的这娃自闭了。 只好拉出不在场的二哥相比起来。 “阿嚏——” 镇上的三山学堂里。 正在读书的江同木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与他关系缓和不少的孟不咎瞥了他一眼。 “哪有人大夏天伤寒的啊,你还真不是常人。” 孟不咎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被夫子听见。 “咳咳——” 夫子假装咳嗽两声。 警告了他一次。 毕竟是山长的外孙,总要给点面子。 至于其他人,哪有这个待遇。 平日里夫子在堂上讲课。 基本上没人敢说话。 这年头,在堂上闹腾夫子是真拿木棍打啊。 江同木也怕。 他连回话都不敢,就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时间逐渐的流逝着。 太阳爬到山坡下,只露出一个头来。 短短的一下午,两家相处的竟然好似认识十几年的熟人一般。 临别时。 方宛如十分不舍。 她拉着孙来娣姐妹俩的手,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云岚也抱着江福宝,舍不得放手。 她从未见过这么可爱这么讨喜又聪明的乖孩子。 方昌义兄弟俩,也跟江家几个大孩子聊得很来,几人在一旁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丫鬟打手吃的肚子饱饱候在门外。 两个车夫也打了个饱嗝,他们牵着马匹,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等方家全部上了马车后。 张金兰让两个儿子抬来两筐,从后院刚摘下来的黄瓜茄子等蔬菜。 不光如此,她还让大儿媳去村里买了不少菌子干,都是山上捡来晒干的。 这已经是农户人家能拿出来的最有诚意的礼物了。 想到方家爱吃烧烤,问过孙女的意思后,张金兰又独独装了一些调料。 不多。 也就够做三顿的。 让方家拿回去自己做。 “来娣,我以后若是有空闲,爹娘又同意的话,我会过来看你们的,你们要听外祖母的话, 好好吃饭,好好长大,要是日子过得艰难,你们就托人写封信,送来给我,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方宛如眼中含泪。 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恶人就是她的堂姐。 助人为乐,对她来说,不过是从懂事起一直在做的事。 三人好似患难之交。 在这些日子里,她们感情相处的颇深。 “嗯!宛如姐姐,等我长大,我也会去长安镇看你的,宛如姐姐你要照顾好自己,下次见——” 孙来娣早已哭成了泪人。 孙死妹年纪虽然小,却也在二伯娘的怀中,哭的鼻子通红。 小丫头是知道谁是真正对她好的。 “一路顺风——” “云夫人好走。” “注意安全啊——” “云阿婶再见,宛如姐姐再见,昌义哥哥再见,昌岷哥哥再见,你们以后常来玩啊,福宝等你们哟——” 江福宝也跟个小大人一样,在爹爹的怀里对着马车摇着手。 把沉重的氛围瞬间带的轻快起来。 方宛如破涕而笑。 来娣的表妹,可真好玩。 要是她也有个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她一定会把妹妹捧在手上疼宠着。 远在长安镇的方严恒不知道,他即将迎来一波催生,且催他的,还是亲生女儿。 马车启程。 两鞭子一前一后的挥下去。 马儿奔跑起来。 地面干,灰尘被马车带的扬起一片。 很快,在朦胧的视线中,马车彻底消失,离开了江家村。 骑着大马跟在后头的打手们个个表情怪异。 马儿颠起来,刚吃饱的胃里,如同翻江倒海似的。 难受的不行。 江家人目送方家的马车离去。 随后关上了大门。 收拾起院子。 客人来,准备的饭食只能多不能少,所以烧烤虽然吃完了,可凉面却剩下很多,张金兰把凉面分成两份,送去了马春霞和王桃花家。 毕竟凉面不能放。 久了就酸了,与其浪费,不如拿去做个人情。 江福宝带着两个表姐在后院拿树枝戳鸡屁股玩。 可怜的鸡,本就少了两只。 这下好了,被戳的可能性又加大了。 它们扇着翅膀,想飞又飞不起来。 只能“咯咯咯”气得直叫。 第157章 张金兰的打算 江福宝见姐妹俩笑的开心,这才放下心来。 被卖给人牙子那么多天,还被各种打骂,对于两个只有几岁的孩子来说,阴影实在太大了。 她真怕两个孩子,因此被吓出心理疾病来。 能笑出来就好了。 不算太严重。 江福宝哪至于幼稚到玩鸡屁屁,不过是逗两个孩子开心罢了。 她收回观察的眼神。 继续装着傻,带两个表姐玩耍。 此时,张金兰正挎着竹篮来到隔壁的马春霞家。 太阳已经落山了。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吃饭的点。 马春霞正坐在院子里,借着晚霞的光,拿着衣服缝缝补补。 她家里的几个孩子跑的没了影,两个儿媳在收拾厨房。 儿子们在砍柴喂鸡。 一家之主江铁牛靠在躺椅上,哼着调子。 悠闲自在。 “咚咚——” “春霞妹子,在家吧。” 虽然看见她了,门也开着。 张金兰还是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问了一嘴。 “哎哟,金兰姐,你来啦,客人走了?我猜想你要收拾家里,太忙,就想着明早再给你送竹筒呢,瞧瞧,反倒让你来找我,是我的不是,儿啊,快点把竹筐抬来。” 马春霞闻声抬头,在看到张金兰的一瞬间,她就放下手中的衣服针线,站了起来。 热情的不行。 以为张金兰上门,是来拿竹筒。 急忙高喊儿子,让他们把竹筐抬来。 竹筒早就弄好了,放在杂房里呢。 吃完饭的这会子功夫,是一家人唯一的休息时间。 江铁牛也穿好鞋子,放下翘着的二郎腿,一本正经的跟张金兰打起招呼来。 “嫂子,吃了没?没吃的话,让春霞给你弄点。” 古代饥荒频繁发生,以至于饿死不少人,许多人打招呼的方式就是问候对方吃了没。 江铁牛当然知道江家今天来客了。 不过是个客气话而已。 “刚吃饱呢。” 张金兰摆了摆手。 说完从竹篮里掏出一大海碗凉面来。 装的满满当当。 “这是?” 马春霞不懂她什么意思。 “弄了太多吃的,凉面都没动,天气实在热得很,晚上吃多了又不好,我就想着,与其硬塞着吃完,夜里肚子撑得难受,不如送来给你,呐,接过去吧,至于竹筒,直接送到我家里就行,人都在呢,钱明天一把给你,我没带钱袋子。 碗随便什么时候还,不急,我再去趟桃花家,还有一碗呢,村里我也就跟你们两相处的不错,要是旁人,连汤我都不带给的,快吃吧,千万别搁到明天,要是坏了就浪费了,这可都是精面做的呢。” 张金兰还不忘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 果然,听到这话,马春霞感动不已。 她颤着手,接过海碗。 眼睛蓄满了泪。 “金兰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这可是精面啊!镇上都卖到天价了,我家已经两年没吃过精面了,你又是让我们家赚钱,又是送吃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放心,从今往后,你说东,我就朝东走,你想打谁骂谁,我第一个上!” 在这一刻,马春霞打定了主意。 她以后就带着一家跟在张金兰屁股后面混。 谁劝都不好使。 “瞧瞧,这天还没黑呢,就说胡话了,我能打谁啊?好了,快拿去吃吧,这是凉面,就是凉着吃才好吃呢,千万别热着吃啊。” 张金兰的目的已经达到。 她眼皮子微微一抬,笑着说道。 打趣的同时还不忘叮嘱一番。 “凉面?我倒是头一回听,金兰姐做的一定好吃,你家烟囱冒出的烟都比别家香些。” 马春霞的嘴巴越发的甜。 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挎着竹篮走了。 这次去的是王桃花家。 与马春霞一样。 王桃花也是生了两个儿子,家中人口不多,加上老二家的孩子早夭,徐昭儿的肚子还没生产。 她家只有两个半大的孙子。 大门敞开着,张金兰依旧是敲了两下才进门。 “桃花啊,在家干啥呢。” 张金兰走进来喊道。 王桃花从厨房出来,身上沾着水,估计是在洗锅。 江剩子原本坐在堂屋外休息,见张金兰来家。 便抬了抬头,当作打招呼了。 他话比江守家还少。 基本上能不动嘴,绝不动。 张金兰也不在意。 她主要是找王桃花。 “嫂子,你咋来了。” 比起马春霞家的江铁牛,江剩子与江守家的亲戚关系要更近点。 江剩子的爷爷,是江守家爷爷的堂弟。 所以王桃花平常都喊嫂子。 两人比起马春霞要亲密些。 “我家里来了客,晚饭准备的多了些,就想着给你送碗来,这是凉面,直接吃就行,都是精面做的,千万别放到明天,会坏。” 张金兰从竹篮里端出海碗来。 与马春霞家的那碗分量相同。 王桃花愣住。 这年头,谁家都缺粮。 她家都吃了两月的野菜糙米粥了。 现在野菜挖不到。 只能往粥里再多添点水,个个瘦的裤带子都多勒一圈。 除了怀着身孕的小儿媳偶尔能吃个鸡蛋,补补身子。 家里哪个能吃饱啊。 这不,她刚刚刷锅时,还想着把刷锅水喝了填填肚子呢。 毕竟水饱也是饱。 “这可是精面啊,你拿回去吃吧,太金贵了,我不能要。” 无功不受禄,恰好王桃花又脸皮薄,不好意思拿张金兰这么贵重的吃食。 “给你就接着,全村除了马春霞,就咱俩关系好了,刚好你家昭儿挺着大肚子呢,让她多吃点,对身子好,江谷啊,来,你把碗端到厨房去,一会跟家里人分着吃了。” 见王桃花不好意思接,刚好她大孙子正在前院砍柴。 张金兰把碗塞到江谷手里。 吓得江谷手里的柴刀都掉落在地,幸好刀钝,不然高低伤到脚。 “你这孩子,吓我一跳,好好接着,别伤到自己了,桃花啊,你过来,我跟你说件事。” 张金兰不单单是送吃食的。 下午方家过来,吃了一顿烧烤。 她心里隐约觉得凉面烧烤也能拿来卖。 只是费竹签。 总不能都让她家老头子削吧,她可舍不得老伴这么累。 既然竹筒都能买。 那竹签也能。 思虑再三,她决定把竹签交给王桃花家里做。 第158章 收获两枚老迷妹 张金兰从竹篮里拿起一根提前放进去的竹签,递给王桃花,让她看个清楚。 “这是啥意思,咋把竹签削的这么长。” 王桃花满脸不解的看向她。 平日里,家家户户为了剔牙确实会削些短细的竹签拿来用,可手里的竹签跟竹筷一样长。 也不方便剔牙啊。 她一头雾水。 “这种竹签,削的没有毛边,前头尖,后头圆,长短一致,每拿二十根来我给你一文钱,上不封顶。” 竹签跟竹筒不同。 做的更快些。 竹筒要把边缘一点点打磨好。 费时间。 价格自然也更高。 况且,就算不卖烧烤,家里的烤肠也要用,先备着,总没错。 张金兰的话,让王桃花当场惊住。 “买竹签?你自家怎么不去弄,嫂子,真不是我说你,既然铺子不赚钱,该省还是省点吧,眼瞅着你几个孙子都要长大了,再过几年一个个的都得讨媳妇了,万一喜乐那孩子突然有了呢,你可就要有重孙子了,且得花银子呢。 这样,你要是忙不过来,没空做,我就趁着闲暇时带着家里人帮你多做点,不收你钱,到时候给你送去就是了,你给我送这么金贵的凉面,帮你这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王桃花开始担忧起来。 她怕张金兰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 到最后银子没赚到。 反而把家里存的钱也花没了。 “我没工夫,铺子太忙了。你应该知道我在春霞那买了竹筒吧。村里,我就跟你们俩关系不错,有好事,我哪能光找她呢,这不,想到你了嘛!你放心,我要的量多着呢,你就算给我送一筐来,也不够我用多久的。 哪怕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让你帮个一两次还行,总让你们劳累,就算你乐意,你家那口子心里也不快活啊,况且我也希望你家日子好过些,行了,不废话了,眼瞅着天也快黑了,你就说做不做吧,要是不做,我再去春霞家跑一趟。” 张金兰说了一堆掏心窝子的话后,作势要走。 王桃花连忙拉住她。 “做做做,我肯定做,哎,也就嫂子能想到我了,我家日子过得确实不好,你也知道,我孙女夭折后,昭儿就病了,给她治病花了不少钱,家里哪还有余钱,现在昭儿肚子又大了,时不时就得给她吃个鸡蛋补补身子,都得花钱呢。 你帮我的恩情,我记在心里,多谢你,嫂子。这样,明天一早我就带着他们去山脚下砍竹子去,嫂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先前还醋你,觉得你不想与我来往了,是我小人心了,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 王桃花有些脸红。 她不好意思的说道。 先前她听到村里人说,张金兰又是帮扶马春霞家,又是给王绣莲的儿子介绍活计。 说实话,她心里有些酸。 按关系说,其实她跟张金兰的关系更亲些,两人玩的也更好。 怎的张金兰从不来找她。 想着她开了铺子,也不好意思上门问,总有种打秋风的感觉。 所以两人都好些日子没来往了。 听到张金兰的解释。 王桃花感动极了。 与马春霞一样。 拉着张金兰表起忠心来。 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啊。 张金兰安慰了许久,等回到家时,天都半黑了。 她把心里的想法告诉给家里人,获得一致的赞同。 院子里已经收拾干净。 忙活了一天,下午还招待了客人。 个个累的直打瞌睡。 准备简单的洗漱完,就早早的睡了。 孙来娣姐妹俩跟江福宝挤在一屋。 幸好两人都瘦,年纪又小。 不然三个大人睡一张床,只怕挤得屁都炸出来了。 此时的王桃花家,个个挤在厨房里,人人手捧一个碗,等待王桃花给他们夹凉面。 海碗盛的满满。 王桃花家只有六个大人和两个半大小子。 每人都能分到三筷子。 换算成江福宝的小碗。 都有满满一碗了。 “吸溜——” “哎哟喔,咋这么好吃呢,娘,堂婶子做饭这么好吃吗?我滴个天爷,又酸又甜还有点微微的辣和咸,这得放多少调料啊,糖那么金贵,真是没少搁。 加上精面擀成的面条,里头还有黄瓜丝和菜丝,可真好吃啊,我闻着好像还有香油,这碗面,要是搁镇上的饭庄,起码要卖到二十文一碗,可比汤面好吃多了,天这么热,我刚好没啥胃口呢。” 王桃花的大儿子江左刚吃一口,就赞不绝口。 “确实好吃,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堂婶可真聪明,什么吃食都能鼓捣出来,怪不得能在镇上开铺子,希望她家的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吧。” 徐昭儿也挺着肚子说道。 她已经有孕六个月了。 肚子比起先前怀女儿时,要大上不少。 想了想,又觉得正常。 毕竟上次有孕,刚好赶上地里收成不好,都吃不饱肚子,孩子哪能在肚中长得壮呢,所以女儿生下来,就是胎里弱。 有了一次教训。 这次有孕,她都吃的十分饱。 所以肚子才更大些。 “媳妇,你喜欢吃啊?来,我分点给你,我晚上吃太饱了。” 其实江右也喜欢吃这个凉面。 本身晚上就没吃饱。 这凉面刚好酸酸的,还颇为凉爽,只一口,他就胃口大开了。 可听到媳妇喜欢吃。 他一丝犹豫都没有,就夹了一大筷子到他媳妇的碗中。 剩下的零星几根凉面,一口就没了。 徐昭儿温柔一笑。 先前春种时动了胎气,婆家吓得不轻。 为了平安生下肚中的孩子,从那天起,家里家外的活计公婆不让她干分毫。 每天醒了就躺着,躺累了在院子里或者村口晃晃,闲的不行。 家里的粮食,也是先紧着她吃饱,剩下的家里人才开始分。 她都记在心里。 “多吃点,不够嫂子这里还有。”徐昭儿的大嫂李毛丫也笑着说道。 一家子的和谐程度,比起江福宝家也不差什么了。 唯独江剩子。 他脾气有些爆,可嘴硬心软。 分凉面时,他只要了一筷子。 明明吃时,眼睛骤然一亮,喜欢的不行,却再不肯多吃。 为的就是让家中的孩子和孙子们多吃点。 第159章 赶夜路 另一边的马春霞家,也是差不多的情景。 六个大人,五个孩子,围坐在院子里。 每人都低头吃着凉面。 “奶,这个面真好吃,比镇上卖的油汤面都好吃,你会做不?要是到镇上支个摊子,做来卖,肯定赚钱。”马春霞的大孙子江永平说。 “奶可不会,这是隔壁你金兰奶奶送来的,万一她要卖这个呢,咱可不能当那白眼狼,家里最近日子为什么好过你心里没数啊?要不是卖那些竹筒赚了不少钱,你以为你昨天能吃到肉?” 马春霞没好气的瞪了大孙子一眼。 默默坐在一旁吃凉面的江家大儿媳陈全芬望了婆婆一眼。 便快速的低下了头。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从江家村离开的方家马车已经行驶了小半的路程了。 要是搁旁人,肯定不敢走夜路。 可方家带了不少打手,加上走的官道。 自然是不怕的。 赶回长安镇时,城门刚好关上。 可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花了十两银子。 马车就得以进城了。 规定二字,向来是给穷人立的。 “如儿,醒醒,到家了。” 云岚看着女儿打瞌睡的模样,不忍叫醒她。 喊了一遍,见她还没睁眼,就让大儿子把女儿抱进去了。 虽然过了七岁,就得注意男女大防。 可马车是从方家后门进来的。 只要下人不对外说。 谁都不知道。 自家的哥哥抱一抱怎么了。 云岚不在意。 今晚。 方宛如连澡都没洗。 云岚亲自帮女儿擦洗了身子,才灭了灯,回到自己的屋子。 等候妻儿归来的方严恒一直在书房里看书。 听到动静,他放下书本先去看了看女儿。 又去关怀了一下儿子们。 最后才回屋。 刚好撞见云岚在泡澡。 “娘子,怎么不等为夫一起洗。” 夫妻俩恩爱多年。 方严恒走到屏风另一边,弯下腰身搂住云岚的胳膊,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嘶哑又柔。 “去~别胡闹。” 云岚脸颊有些红。 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 可她还是招架不住夫君的挑弄。 “逗你玩呢,快说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把我担心坏了,你们要是再晚点,我都得亲自跑一趟了。去连山镇,一切顺利不? 我瞧着两个孩子没跟着回来,她们外祖家答应养着了?你没先掏银子吧?你啊,就是心善,可外边的人有多恶你是不知道啊,指不定收下银子,转眼就把两个孩子送走了....” 方严恒是个精明的商人。 在酒楼待了这么多年,见过无数个人。 他自然喜欢把人往坏处想。 话没说完,却被云岚打断了。 “别这么说,她们压根没收银子,我们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她家留我们用饭了,吃的烧烤和凉面,孩子们都很喜欢,当然,我自己也喜欢,今天玩的很开心,几个孩子还吵着以后再去呢,兰婶子还给我们带了许多自家种的菜。 和瓜果什么的,还有菌子干,烧烤用的调料也给我们装了一些,明天我让丫鬟做出来给你尝尝,保证你也喜欢,孩子们都说比咱酒楼的菜还好吃呢,个个肚子吃的滚圆,你摸摸我的,也鼓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又有孕三月了呢。” 云岚自嘲的笑了笑。 今天她在江家是真的失礼了。 平日里她晚上从来都吃三分饱。 可今天吃了十分饱都不止,一直从下午吃到傍晚,足足把三天的饭食都一股脑的塞到肚子里了。 还打了饱嗝。 要是在镇上做客。 估计脸都丢尽了。 幸好江家不在意这些,福宝这个乖孩子还替她解围,假装也打了个饱嗝。 她心里都清楚呢。 今天别说孩子们了。 就是她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听到娘子各种夸赞江家。 方严恒有了兴趣。 他也是农家出身,在他的村子里,从没见过不贪财的村民。 还有烧烤和凉面又是什么。 他家酒楼,只卖干丝面、肉片面和油汤素面。 从未听过什么凉面。 难不成是冷掉的汤面? 那能好吃吗? “你看看你,又瞎想了吧,凉面可不是冷掉的面,是煮好的面用凉水淘洗完,再用调好的料汁拌成的面,吃起来特别凉爽,鲜甜微辣还带着酸咸,特别开胃呢,尤其是夏天来上一碗,浑身都舒坦,这次你没跟着一起去,真是可惜了。” 知夫莫若妻。 方严恒只发了一下呆。 云岚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了。 夫妻俩聊了足足一刻钟。 云岚才起身。 泡澡自然是光着的。 方严恒亲自帮她裹上一件淡青色的薄纱里衣,又把她抱回到床上。 “方才,为夫好像听见你说什么有孕三月?怎么,又想要孩子了?那为夫成全你。” 夜已深。 床榻也开始‘活动’了。 木头摩擦的咯吱声浅浅的响起。 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 月亮在后半夜躲进了云朵中,打着瞌睡。 上了个通宵班后,它蔫蔫的打卡下班了。 太阳接替了新一天的工作。 随着公鸡的打鸣声,江福宝睁开眼睛,坐起来撑了个懒腰。 两个表姐已经不在房间。 她赶忙趁着没人,把今天需要的东西放到床下。 才穿好衣服鞋子,走了出去。 “表姐,你们起的好早呀,为什么不多睡会。” 江福宝揉着眼睛说道。 小孩子的眼屎总是格外的多,以至于半截眼睛都被眼屎糊住,睁不开。 还得手动揉一下。 “福宝妹妹,我已经习惯啦,平日里,天还没亮我跟姐姐妹妹就得起床干活了,要扫院子,还要烧水,后院的鸡也要喂,可是方才我起来,发现舅母已经喂过鸡了,院子也被表嫂扫完了。” 孙来娣的表情中竟然带着可惜。 “你这孩子,阿婆又不是外人,你们姐妹俩就好好吃饭,好好长大就行,什么都不要你们干,快吃饭吧,福宝啊,快过来,阿奶给你洗脸。” 张金兰无奈的对着外孙女说道。 两个孩子真是懂事又乖巧。 孙家没福气,这般对待她们,以后是要遭报应的。 还有她的女儿。 张金兰的神情有些微变。 第160章 改姓 回想起这几年,女儿做的事。 张金兰冷掉的心,瞬间结成了冰。 只怕轻轻敲一下。 就全碎了。 江福宝见阿奶发呆,就知道她在乱想,赶忙拽了拽她的衣角,奶声奶气道:“阿奶,阿奶,快给我洗脸啦,我肚子饿饿。” “哦哦,好,阿奶去端水来。” 张金兰晃了晃脑袋,把坏情绪甩掉了。 洗漱完,江福宝捧着一碗粥,坐在两个表姐身旁,一起吃着。 每人碗里都有一颗荷包蛋,是娘亲煎的。 今天轮到张燕子做饭了。 “福宝啊,今天你是跟阿奶去镇上,还是陪两个姐姐在家玩呢?” 张金兰问道。 “肯定跟阿奶去镇上呀,阿奶可不许丢下我,哼。” 当然得去。 没了她。 冰块谁能放到床底下啊。 江福宝在心里默默的吐槽着。 “好好好,福宝真是个小黏包转世,那来娣,你带着妹妹跟表哥们在家玩吧,喜乐啊,照顾好孩子们,中午给她们做碗鸡蛋羹补补身子。 你也多吃点,这两日,我怎么瞧着你瘦了些,是不是太累了?要是累,就多休息会,家里的活让同金来干,他做的饭虽然不好吃,却也能进嘴,别勉强自己。” 张金兰说完还将手背放在钱喜乐的脑门上探了探温度。 见她没发热,才放下心来。 “奶奶,没事的,我就是昨晚没睡好。” 钱喜乐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这段时间,总是睡不够。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估计是太热了,身子疲乏。 她猜想着。 江福宝却不这样想,她在一旁听着阿奶跟嫂嫂的对话,赶忙放下手里的碗,小跑到钱喜乐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实则是在把脉。 按理说正常人的脉搏应该是平脉。 不起不沉,不快也不慢,脉象平又缓,节律一致,没有太大起伏。 很明显嫂嫂的脉象不正常。 却也把不出滑脉来。 要么是没休息好,或者身子不适,要么是月份太浅,脉象还未显现。 江福宝不敢贸然说出嫂嫂有了身孕。 万一闹出个乌龙就不好了。 她收回了手。 准备等上十日再复诊一次。 到时候怀没怀上,一摸脉便知。 “怎么啦福宝?” 钱喜乐看着江福宝拉着她的手,以为她想说些什么。 “没有呀,嫂嫂你要休息好哟,去床上乖乖睡觉,大哥,不许让嫂嫂干活,让嫂嫂休息。” 为了保险起见。 江福宝警告着江同金。 “好好好,大哥知道了,中午大哥做饭,小管家婆,你放心了吧?” 江同金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的媳妇。 自然得宠,哪用得着福宝来说。 可毕竟是疼爱的妹妹,只能附和着答应她。 不然小家伙哭鼻子怎么办。 到时候就惹众怒啦。 达到目的后,江福宝继续捧起小碗,吃完早饭,与阿奶一起,坐到牛车上。 去往城里。 “表姐们,在家别乱跑哦,我下午就回来陪你们玩啦,哥哥们,你们不许欺负表姐们,不然我让阿奶揍你们。” 江福宝跟姐妹俩再见的同时,还不忘威胁几个哥哥一番。 “啪——” “哞哞哞——” 牛屁股挨了江大和结实的一鞭。 他哞哞直叫。 撒开腿,拖着重重的牛车启程。 江福宝总觉得它在说些什么,干脆打开屏蔽。 准备听上一听。 可下一秒,她的耳朵差点炸掉。 【哞哞,你个臭人类,坏人类,竟敢打本牛大王的香屁股,祝你拉屎进进出出就是拉不出,吃饭吃到石子,走路踩到本牛大王拉的牛屎,放屁臭晕自己,睡觉被虫子钻进衣服咬你大屁股!!哞哞,气死牛牛了!!】 好家伙。 骂的还挺脏。 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她听了一会就重新屏蔽了。 四周都是植物和动物,混杂在一起,简直吵得不行。 到达镇上。 张金兰派江四银去万路街找来一个工匠。 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在院子里砌了个简约的石头烧烤炉,要是铺子搬走,不想便宜下一家租客,还能用锤子砸掉。 烧烤炉是长方形的。 里面放木头,再把需要烤的串,架在烤炉上就好。 与现代的铁质烧烤炉差不多。 就是大了不少。 刚砌好,就算天气再热,也得摆上三天才能使用。 给了工匠十文钱。 张金兰就继续忙活了。 “娘,来娣她们的户籍您以后打算怎么办?” 闲暇时,朱迎秋问向婆婆。 孩子未满七岁,是不用上户籍的。 要是婆婆不打算把来娣她们送回孙家,最好等七岁时,直接记在自家名下。 只是哪有外孙与外祖家记一起的。 除非外孙的爷奶一家都死光了。 只怕这事不好办。 “昨晚我跟你公公商量好了,帮她们改姓,顺便把这破名字也改了,什么来娣死妹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以后她们就是我江家的孙女,再也不是外孙!世上还没听过外孙改姓的例子,未免被人诟病。 咱们就对官府说孩子是捡来的,到时候挂到你和二勇家,每家一个,你们也算是有女儿的人了,当然,这事还需从长计议,等她们七岁时再说,而且,我们与族长家....” 张金兰突然有些烦躁。 族长一家真是讨厌的不行。 要不是他们。 自家也不会到镇上开铺子。 如果外孙女要上户籍时,族长背后使小动作怎么办。 村里的户籍,都是由村长带领去镇上弄的。 除非她们认识官差,或者在县衙有熟人。 “那感情好,我巴不得有个女儿呢。” 不等朱迎秋说话。 揉面的孙平梅高兴道。 “行,都按照娘说的来,我没有异议,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不管谁当我的女儿,我都会好好待她们。” 朱迎秋也给出了承诺。 江福宝在旁边默默的看着。 她手里抓着阿奶亲自给她做的迷你小肉饼,肉偏厚,面饼偏薄。 是特别定制版哟。 一口咬下去,里头的肉馅又软又香。 这可是阿奶对她的爱。 所以不管家里多出几个孩子。 她都是阿奶的心尖尖。 就是这么有自信! 铺子里的椅子都是给大人坐的。 导致江福宝的双脚踩不到地。 她的两只小脚脚前后踢来踢去,一边吃肉饼,还一边摇头晃脑。 看着可爱极了。 张金兰自然也瞧见了。 她慈蔼一笑。 眼里都是满满的爱意。 第161章 闲话满村飞 与此同时。 江家村的王桃花家,都要忙的冒烟了。 他们从山脚下砍来竹子后。 一家子关上大门,忙活做竹签。 一家之主江剩子负责削,老大江左负责把长竹砍成相同的段,以免削出来的竹签长短不一,到时候还得对尺寸,处理太过麻烦。 老二江右则是带着两个侄子打磨竹签上的毛刺。 李毛丫也没闲着。 她归拢着竹签。 每二十根竹签用细草在中间拴上,然后码放到竹篮里,这样数起来方便些。 王桃花打扫着院子。 把地上的竹屑扫到一旁,免得来回走动时,扎到了脚。 农家大多都是穿草鞋的。 可比不上厚底布鞋。 一个不小心,竹刺就从草鞋的缝隙中扎进去了。 到时候受伤事小,要是红肿烂掉,只怕脚都保不住了。 能穿得起布鞋的,在村子里条件都算不错的了。 就连江家。 在没开铺子前。 也只有江福宝和阿奶才有布鞋穿。 其他人下地干农活,都是穿的草鞋。 毕竟布鞋不耐磨。 只有天冷的时候,他们才舍得穿。 每人只有一双。 跟宝贝似得藏在屋中。 赚到钱后。 张金兰才给家里每人都做了三四双布鞋。 院子里。 王桃花一家子都认真的忙活着,没人聊天。 只有徐昭儿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她时不时的抚摸一下肚子,笑容好似春日里的暖风。 让人瞧着浑身舒适。 “昭儿啊,孩子踢你了吗?要不进屋躺着吧,总是坐着,我怕你腰背受不住啊,来,娘扶你进去。” 王桃花见儿媳摸着肚子,以为她身体疲乏。 便放下手中的扫帚,扶着儿媳进屋去了。 婆婆的好意,徐昭儿没有拒绝,自打女儿夭折。 她难过的恨不得投河自尽,然后去黄泉陪伴女儿。 要不是肚中有了孩子,只怕她都哭瞎了眼。 自然,对待第二胎,也更为小心。 生怕肚中的孩子,跟女儿一样,胎里没养好。 活不到长大。 与王桃花家相同的场景,在马春霞家一同上演。 两家一个是做竹签,一个是做竹筒。 都在院子里忙的热火朝天。 日子不好过,天上总是不下雨,地里的庄稼长得都特别慢,搁往常,这个时候的糙米都长到腰间了,又或者开始出穗了,可田中的糙米不过才长到小腿间,偶尔还有几根被日头晒得枯死的。 绝望的情景,让江家村乃至整个连山镇,都心有不安。 所以有了赚钱的机会,两家人都玩命的做。 导致村里人都在地里浇水锄草时,只有江福宝家,马春霞家和王桃花家的地里没人。 五个妇人围在木桥边。 时不时的扫视着江福宝家的田地。 “你们说,她们三家干啥去了?张氏一家倒是情有可原,我每天都见到他们坐牛车去镇上,江守家跟他大孙子一早来浇了趟水,偶尔傍晚也能看到他们。 可春霞家竟然也不见踪影,我方才路过,瞧着她家大门关的死死的,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还有那王桃花家,一早去山脚下砍了不少竹子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要坐竹筏呢,这河里水都要干了,能飘起来吗?” 一个长期在村口大树下出现的妇人好奇的问出声。 她半开着玩笑。 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杏姐姐哟,你说话真损,这两天你没来树底下,你怕是不知道哦,马春霞她向来跟张氏玩得好,这不,张氏一家在镇上开铺子了,立马就给了她家一个赚钱的活计。 马春霞天天窝在家里做竹筒,也不知道做来干啥,反正张氏买了不少,我那天吃完饭去马春霞家溜达,寻思打听打听,问问她到底赚了多少银子,谁知道她直接把我赶出来了,真是气死我了。” 另一个头上包着麻布头巾的妇人回道。 说话时,她用手扇着风,本就晒得焦黑的脸蛋,被热的黑里透红。 看着像猴子的屁股。 有些返祖。 “竹子这玩意又不值钱,山脚下哪哪都是,顶多赚个几文钱呗,铜板就铜板,还银子,张金兰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指望赚她的银子?下辈子吧! 她就是那貔貅,只进不出的,要她掏银子,她估计会跟马春霞拼命!若是肚子能憋老大,只怕她屎都舍不得拉呢,成日的吃那些好东西,可不把她心疼坏了嘛!哈哈哈!” 第三人说完。 几个妇人笑作一团。 五人窝在木桥旁。 闲聊的声音越来越大。 在河边打水的陈秋菊悄摸听的清清楚楚。 自从分家后,她大儿子就带着一家搬走了。 家里的活计也没人干了。 洗衣做饭就交给小儿媳和外孙女,可地里的活计,光老头子一人也不够啊,没办法,老两口带着小儿媳和外孙女们一起过来侍弄。 几天下来。 陈秋菊就老了好几岁。 她脸上的沟沟壑壑也越来越深。 瞧着更加刻薄了。 五人聊得起劲。 倒也没注意到她。 聊到日头西斜。 田间耕耘的村民都陆续回家了。 五人也散开。 各自朝家走去。 彼时,百里之外的长安镇里。 方家的府邸上方飘着一团白色的烟雾,伴随着香味被晚风轻轻一吹,弥漫在整条巷子里。 路过的行人无一例外的都张开鼻孔,仔细闻了闻。 “真香,谁家做饭了?” “哎哟,好像是羊肉的味道,不对啊,咋还有香料味,谁家这么奢靡,用香料做饭,得富成啥样啊。” “你这鼻子真尖,我只闻到了肉香,不说了,我要回家吃饭去了,我娘子做菜也好吃呢,早上离家时,她说今晚要烧辣椒炒肉,我得赶紧回去。” “瞧瞧,刚成亲的就是不一样,恩爱的哟,啧啧。” “......” 一对相熟的好友,在巷口分开,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 但凡有人路过这条巷子。 都会为了香味驻留一会。 一墙之隔的方家后院。 丫鬟家丁们围在一起。 有的添果木炭,有的串肉,还有拿着刷子刷油的。 各自分工干着活。 与江家的欢声笑语不同。 丫鬟家丁们无一人敢发出声音。 第162章 氛围 方家规矩森严。 买来的下人都是签了死契的,加上前头那批被发卖,他们一个个的为了保命,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主子。 小命就没了。 然而烧烤吃的就是氛围。 安静的后院,让云岚的食欲骤减。 “娘子,这劳什子烧烤闻着真香,怪不得你和孩子们昨天为了吃这顿饭,那么晚才回,为夫算是知晓了。” 烤好的串,被丫鬟端到石桌上。 方严恒随手拿起一串猪肉。 他与家人一样。 不吃羊肉。 为了口感,丫鬟们每串一粒瘦猪肉,都会用一粒肥猪肉隔开。 肉串上的肥瘦猪肉,像是黑白棋子,紧紧相连。 方严恒咬了一口,男人的嘴巴大,一口下去,半串就没了。 两种肉在嘴里混合。 一个烤的焦脆,一个咬下去软软的都是油脂,口感妙极了。 方严恒不自觉的眯起眼睛。 连连点头。 “爹爹你笨,这样会戳到自己的,你看我的。” 一旁的方宛如见亲爹吃串时,竹签的一半都塞入嘴里。 她吓得赶忙拿起猪肉串,吃给爹爹看。 不同于方严恒的咬。 她是撸着吃的。 一串猪肉,在她右手的动作下,尽数落入嘴中,竹签前头的尖还不会戳到喉咙。 这方法好是好,只不过,两边嘴角会留有污渍,显得不美观。 但是自家人,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方严恒温柔一笑,他拿起帕子,把女儿的嘴角擦拭干净。 “如儿真聪慧,吃个肉串都跟爹爹不同,好,爹爹也这么吃。” 在外永远冷着一张脸的方严恒,只有回家时,才会缓和表情。 他嘴角上扬着。 学着女儿那般,撸完剩下一半猪肉。 “这是福宝妹妹教我的,爹爹,福宝妹妹长得特别特别可爱,像福娃娃一样,要是我也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就好了,我一定把我最好看的首饰和衣服都送给她。” 方宛如很喜欢江福宝。 以至于夸她时,声音都大了许多。 “想要妹妹?你得问问你娘亲同不同意,爹说的可不算数。” 方严恒坏笑着看向云岚。 昨晚的一幕浮现在两人的脑海中。 云岚害羞的剜了他一眼。 “今晚你睡书房!” 这下好了。 把媳妇得罪了。 方严恒脸都绿了。 一旁的方昌义兄弟俩笑的捧腹。 唯独被留在大伯家的方昌全和方昌武默不作声。 两人还没适应寄人篱下的生活。 加上妹妹做了错事,娘亲也被禁足,来之前又被亲爹叮嘱了许久。 他们心虚的很,生怕说错了话,被大伯打骂,又连累到爹娘。 两人坐在石凳上,头也不抬的吃着。 恨不得大伯一家看都不看他们才好。 “昌全昌武,你们兄弟俩明天辰时初到我的庭楼来,我有事交代你们。” 吃了没两口,云岚就没了胃口。 她在回屋前,对着两个侄子幽幽说道。 不大的声音却吓得兄弟俩将手里的肉串都抖到地上了。 “好,好的。” “伯,伯娘,我知晓了。” 明明云岚整个人都散发着温婉的气息,却依旧让兄弟俩的说话声颤了又颤。 本就冷清的后院。 少了一个人。 这下更加安静了。 方宛如也不想再吃,丫鬟家丁做的烧烤,只有江家的五成像。 根本比不上。 方宛如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氛围一词。 其实烧烤的味道是一样的。 甚至方家的味道还要更好些,毕竟肉菜蔬菜都是紧着最贵的买,家丁丫鬟也不敢偷懒,把每个烤串都烤的恰到好处。 方宛如觉得江家的好吃。 无非是江家人多,又热闹。 影响了她的胃口。 加上没有西瓜解腻。 自然觉得味道不如江家了。 吃几串,便腻了。 方宛如去了庭楼二层,与娘亲相处一屋,她们靠坐在美人榻上,各拿着一本书籍发着呆。 母女俩刚回家,就怀念昨天的美好时光了。 后院里。 吃饱肚子的方严恒与儿子侄子们,擦干净嘴巴,离开了。 临时搭建的烤炉,被家丁灭了火。 丫鬟开始收拾。 有的洒扫院子地面,有的弯腰捡竹签,还有拿着抹布擦桌子的。 个个都忙的团团转。 “昌义,这些调料还有多少?” 书房里。 方严恒问向大儿子。 这顿烧烤实在太好吃了。 怪不得媳妇孩子们半夜才回来。 味道确实好,比他酒楼卖的所有菜式都要强,如果调料够多,是不是能用在别的菜式上呢? 方严恒打起了调料的主意。 “不多,江家只给我们准备了三份的量,爹,你别打调料的主意了,我听江家奶奶的意思,她家好像要卖烧烤呢,咱家都赚了这么多钱了,这辈子也花不完,你就给旁人留条活路吧。” 比起方严恒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方昌义的性子多了一丝良善。 听到亲爹的话。 他就知道,爹怕是打起调料的主意了。 若江家没有铺子,他不会管。 因为他知道,爹肯定会花银子去江家买。 这样江家也能多赚点钱。 日子会更好过些。 可江家偏偏开了铺子。 那就不行了。 烧烤这么好吃,江家一定会赚的盆满钵满的。 卖调料哪有自己赚钱来得多。 担心江家的调料秘方被爹低价哄骗走。 方昌义连忙制止了他。 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凌厉。 似乎在说,你要是打江家的主意,我就告诉娘。 父子俩对视了足足一分钟,方严恒才移开了眼。 “爹就是随口问问,怕调料吃完就没了,你想多了。” 到底是亲生儿子。 方严恒落败了。 方昌义这才松了口气。 “爹,你早点睡吧,我要回去沐浴了,天真热,都没怎么动弹,却一身臭汗。”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方严恒也回到庭楼。 脚刚踏上木质的楼梯,二楼的母女俩就听到了,她们放下书本。 从楼上下来。 方严恒收回脚。 便没再上楼。 楼梯“咯吱咯吱”的发出声音来,直到母女俩踩在一楼的青石砖上。 这声音才消失。 “爹,娘,我回屋去了,明早再来给你们请安,娘亲,给我生个妹妹吧,求你了。” 方宛如调皮的说完,拉着长裙跑了。 第163章 怕被送走 “这孩子,被惯得没边了。” 云岚脸色一红,下一秒,她被方严恒从身后搂住。 过了半个时辰。 庭楼叫了水。 丫鬟进进出出,直到把屋里的木桶装了个半满才出来。 天色已经擦黑。 此时的江家早就吃完饭了,一群人沐浴完,正坐在院子里闲聊呢。 大门敞开着。 方才马春霞家已经送来竹筒了,张金兰还在等王桃花一家送竹签。 说来也巧。 她刚准备起身去茅房。 王桃花就带着大儿子,提着竹篮来了。 探头一看,竹篮里头装了不少竹签。 “嫂子,我来的有些晚,没耽误事吧?今天一共就做了这些,你先拿去用吧,不用给钱了,我先走了。” 王桃花撂下竹筐,拽着儿子的袖子转身就想走。 却被张金兰高声喊住。 “哎哟,别走啊,我给你算钱,你要是走了,我还得再去趟你家,到时候把我跑的一身汗咋整?我刚洗完澡呢,这大夏天的你就放过我吧。” 张金兰笑骂了两句,王桃花只能停住脚步。 张金兰又对着大儿子使了个眼神。 江大和秒懂,他蹲下来准备数竹签。 然而,看仔细了,他才发现。 竹签每二十根都系上了一根草。 哪里还用得着一根根的数。 这一幕张金兰也尽收眼底。 她嘴角微微勾起。 心里觉得王桃花还挺会办事的。 她没看走眼。 江大和数了没两分钟,就完事了。 “娘,一共三百六十根。” 按照当初说好的价钱来算,二十根给一文,那三百六十根就是十八文了。 开了这么多天的铺子,张金兰只用了两秒,就将数算好了。 她从钱袋子里数了十八个铜板出来。 放到王桃花的掌心上。 后者没想到真有钱拿。 激动的手都打哆嗦。 “拿着吧,别抖了,再抖铜板就掉了,要是被人捡走我可不管啊,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我明天一早还要去镇上的铺子,我得早点睡了。” 等了这么久,张金兰早都困了。 送走王桃花母子俩,她打着哈欠去后院上了个茅房。 就回屋睡觉了。 今晚的江福宝依旧是跟两个表姐睡的。 姐妹俩起的早。 所以江福宝睡在最里面。 窗户半开。 外头的月光洒进屋子里。 隐约能感觉到微风拂过。 屋子里还有蚊子在时不时的嗡嗡叫,江福宝有些失眠了。 见两个表姐也睁着眼睛发呆,江福宝没话找话的跟她们聊了起来。 “姐姐,阿奶给你们买的衣服,你们喜欢吗?其中有两套是我帮你们选的哟,剩下那套米黄色的,是阿奶选的。” 奶萌的声音轻轻传入姐妹俩的耳朵里。 孙来娣回道:“喜欢,可是,三套也太多了,我们穿旧衣服就好了,宛如姐姐的旧衣服也很新的,一个补丁都没有,而且摸起来冰冰凉凉的,穿着一点都不热,我们之前换下的旧衣服,云婶婶也给我们带来了,两套够换洗了。 其实根本不用买新衣服的,福宝,你跟妹妹年岁差不多,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要不,你把我们的新衣服都拿去穿吧,你长得好看,不像我们那么黑,给我们穿真是糟蹋了,你放心,我就跟阿婆说,是我们不想穿。” 孙来娣怕外祖母误会表妹抢她们的衣服,还善解人意的想了个借口。 对于她来说。 能从人牙子那里逃出来。 她就很满足了。 什么新衣服不新衣服的,她一点都不想要。 只要外祖母不把她们姐妹俩送回孙家村。 让她做什么都行。 担心养自己和妹妹长大,会花掉不少粮食。 孙来娣连吃饭都不敢吃饱。 还是江福宝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一直给她夹菜。 这才让担惊受怕的姐妹俩吃个肚饱。 “给你们穿叫什么糟蹋,你们是我的姐姐,又不是外人,阿奶能给我买新衣服,也能给你们买,况且,阿奶也说了,等你们俩七岁时,就带你们上咱家的户籍,到时候你们就不姓孙,而是姓江了,阿奶还说,要给你们起个新名字呢。 什么来娣死妹的,阿奶说太难听了,阿奶对你们真的很好,她也很爱你们,我们也是,没有人会嫌弃你们,以后不用起那么早了,就跟我一起睡懒觉吧,家里的活计有大人干呢,我们还是孩子,等我们长大再帮家里干活吧。” 江福宝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二十来岁的芯子装小孩装久了。 仿佛人都变幼稚了。 “什么?帮我们改姓?当真?福宝妹妹,你可别骗我们,阿奶真的要帮我们改姓吗?那我们以后,岂不是江家人了?” 孙来娣的双眼瞪得老大。 黑黑的眼眸在夜晚的屋子里,格外明亮。 被月光一照。 显得有些吓人。 “嗯,真的,不过阿奶说暂时保密,你们可别说漏嘴了哦,别让阿奶知道是我告诉你们的。” 江福宝伸出食指放在嘴前。 嘘了一声。 “嗯,我们不说,真好啊福宝妹妹,以后我们真的就是一家人了。” 孙来娣有些想哭。 自从被奶奶卖掉。 她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哪怕回到外祖家。 她心里也不安。 毕竟外祖家是外家,住着名不正言不顺的。 村里人也会指指点点。 但是以后她跟妹妹就姓江了。 那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想到这。 孙来娣流了几滴晶莹的‘珍珠’。 江福宝听到姐姐在哭,她伸出藕节般的短胳膊,轻轻拍打着孙来娣的后背。 然后像个小大人似的哄了许久。 躺下来后,她还哼起了现代的儿歌调子。 愣是把两人连带着自己,一起给哄睡着了。 醒来时。 竟意外的看到孙来娣姐妹俩在穿衣服。 外头已经半亮。 昨天这个点,她们早就起来了。 看来昨晚她说的话,姐妹俩听进去了。 江福宝很欣慰。 由于要给床底下塞东西,江福宝只能继续装睡,等姐妹俩出去后,她才起床。 出来时,刚好看到娘亲在晾晒洗好的衣服。 两个表姐的新衣服被挂在麻绳上,随着晨风飘荡着,花花绿绿的,特别好看。 第164章 磨性子 “福宝起来啦?快去洗漱吧,真是个小懒虫,你两个姐姐都乖乖的吃早饭了,就你起的这么晚,娘去给你打水,赶紧刷牙洗脸。 来娣啊,你们俩的新衣服我方才都洗完了,呐,瞧瞧,都晾起来了,估计一上午就能晒干了,等明天就给你俩换上,今天先凑合穿下旧衣服吧。” 三个孩子今天换的衣服,都是一早天没亮时,张燕子给送到女儿屋子里的。 江福宝才不知道。 她睡得正香呢。 她只晓得每天睡醒,床边都会有干净的衣服。 “多谢四舅母。” 有了妹妹的洗脑,孙来娣没再拒绝。 她捧着木碗,舀着白粥吃的喷香。 比起在方府吃的大鱼大肉,其实她更喜欢外祖母家的简单饭菜。 哪怕是糙米粥,她也喜欢。 六岁的小人,眼睛如月牙般微微弯起。 吃完饭,张金兰抱起孙女坐上牛车。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几句。 “同金啊,今天去地里干完活,监督弟弟妹妹们在家学写字,来娣她俩就由你负责教,别光顾着玩,不然还有几天同木就该回来了,到时候教你们新的字,你们又把旧的给忘了,岂不白学了。” 张金兰的话,让江家几个小子垂头丧气的。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她差点笑出声。 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的小孩,都不喜欢学习啊。 牛车驶离了江家村。 过了没几分钟。 马春霞家也拿着砍刀去山脚下了,不比王桃花家做竹签,一根竹子都能用上许久,她家做的竹筒费竹子,去掉头尾,只能取用中间部分。 她家里不大。 堆放不了太多竹子。 所以必须日日去山脚下砍竹子。 一家子刚出门。 老大江立文的媳妇陈全芬就鬼鬼祟祟的偷跑到村口了。 她闪身进了族长家。 足足待了一刻钟才出来。 而江家的牛车早已跑出老远。 缓慢的行驶在泥泞的小路上。 右边是延绵的高山,左边是一大片农田和无数座房屋。 家家户户种的几乎都是糙米。 毕竟糙米耐旱。 哪怕田地被晒得干裂,也不用一天浇许多次水。 可以一天一次,也可以早晚各一次。 看各家地里的情况来定。 这若是种的水稻,只怕都枯死完了。 碧绿的庄稼让江福宝的眼睛倍感舒适。 她眺望远方,看着风景。 徐徐微风扫过她的脸颊。 如果不干旱,这个季节估计雨水颇多,山间定会起雾。 那景色,该多美啊。 简直不敢想象。 江福宝觉得有些可惜。 牛车到达镇上,江家忙碌起来。 此刻,长安镇的方府前院二层庭楼外。 方昌全兄弟俩站在门外等候着。 两人已经从辰时初等到辰时末了。 可屋内依旧毫无动静。 方昌武今年九岁,比方昌全要小两岁,他性子急躁,站到现在,早就耗光了他的耐心,只见他一屁股坐在花坛上休息着,大口喘着粗气,像热的快中暑的哈巴狗。 从小被爹娘惯到大,又被各种投喂吃食。 他体重起码有一百五十斤。 两层下巴冒着大颗的汗水。 方昌武恨不得撒腿跑回自家去。 “你快起来,别坐下,要是让伯娘看到生气了怎么办?你忘记来之前,爹怎么交代我们的了?” 方昌全也累。 可他更怕爹生气。 娘都被禁足了。 若是再惹伯娘生气,只怕爹都不想管他们了。 “让我们辰时初来,又不出来见我们,这不是耍我们玩嘛!我看她就是记仇,觉得妹妹欺负了宛如,想报仇,娘都被她害的禁足了,还不够吗?哥,你怕她,我可不怕,有本事打死我!我不管,我热死了,我要回家。” 方昌武气得直跺脚。 他开始耍赖。 要不是年纪在这。 只怕他都躺在地上打滚了。 “你别闹了,咱家能有今天,都是依仗大伯,要是惹伯娘生气,大伯肯定不会管咱爹了,到时候咱家喝西北风去?你只怕肉都吃不起,况且大伯和伯娘对我们一直都很好,这事本就是妹妹的错。” 方昌全头都大了。 经过这一遭。 他仿佛一夜之间就懂事了。 比起弟弟的身形。 他最多八十斤。 压根拉不起重了快一倍的亲弟弟。 只能急的团团转。 劝了许久,弟弟也不起来,他干脆也放弃了。 独独一人站在门口等候着。 日头爬的越来越高。 很快就到中午了。 丫鬟进进出出。 就是不见伯娘喊他。 弟弟也跑没了影,估计回房休息去了。 方昌全却不敢走,他继续等候着。 就在撑不住要倒下的时候,一道华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瞳孔里。 汗水流进眼珠,辣的他睁不开眼,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身影越走越近,直到两个丫鬟将他扶进屋子里,又喂他喝了两杯凉茶,他才缓过来。 “伯,伯娘。”方昌全结巴的喊道。 “我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喊你们今早过来,不过是考验下你们,看来,某个人没经住考验,翠儿,去把二老爷叫来,让他把昌武带回家,再帮我捎句话。” “家中,有一子就够了。” 云岚靠坐在一把六方椅上,缓慢的说着。 她的声音明明轻柔,却让方昌全浑身冒着寒气。 “从今往后,由我教导你,你与昌岷差不多大,便一起读书吧。” 云岚说完,屋外站着的十几个丫鬟便端着饭菜进来了。 方家聚齐,一起吃着午饭。 到了午睡的时间,方严恒带着大儿子去了酒楼。 方昌岷和方宛如也回屋小歇。 只有方昌全坐在屋子里,不敢动弹。 “福儿,送他回去吧,早晨没睡好,我再休息会。” 随着云岚的话音落下,方昌全也站了起来。 他的身子变得有些木。 又一次被丫鬟扶着出了屋子。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里,哪还有弟弟的踪影。 连着过了三日,时间来到六月初。 今天是江同木休息的日子。 上午,江大和去三山学堂把儿子接到铺子里来了。 “奶,给你。”一到铺子,江同木就把怀中揣着的三两银子递给张金兰。 院里干活的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吓得当场愣住。 第165章 难缠的铺主 “你这孩子,哪来的钱?你偷人钱啦?快,快送回去,要是被告到官差那,你就要蹲大狱咯!咱家也不缺钱啊,你要钱不会说一声?大和,快,带这小子回学堂,一定要悄摸的,别给夫子看到,趁着人家没发现,赶紧还回去。” 张金兰吓得把准备拿去煎的面饼都掉地上了。 她顾不上心疼,拉着大儿子和孙子就往外拽。 偷窃这可不是小事。 被官差抓到,少说也要打三十板子,外加蹲两年牢狱。 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一回事呢。 就算出来了,十里八方也都对他敬而远之,哪还有出息,只怕去镇上打散工,人家都不会要他。 张金兰急得不行。 可就算要打骂孩子,也得先把银子还了再骂。 “奶,我没偷,这是我赚的!我偷人家钱干啥。” 江同木气得不行。 身旁的亲爹,都满脸怒容了,他得赶紧解释。 生怕嘴慢,被亲爹扇几个大耳光,那就亏大发了。 “赚的?咋赚的?” 听到孙子的解释,张金兰松了口气。 她就说嘛,孙子也不是这种人啊。 可是转念一想,孙子要啥没啥,去哪赚三两银子啊。 “卖烤肠赚的,我同窗很喜欢吃这个,我一开始不想卖,他就一直加钱,加到后来,就变成三两银子了,我寻思,再不卖我就是傻子了,我就卖了,后来又给他吃了一点肉饼,反正怎么算都不亏,爹,你别气了,我真没偷钱。” 解释了半天。 才让亲爹消了怒火。 院子里的江家人,也重新干起了活。 “嗯,干得不错,这才是我孙子嘛,有钱不赚是王八蛋,你要是没卖给他们,奶才要骂你呢,烤肠什么时候没得吃,这么蠢的有钱人可不好遇。 行了,快洗洗手吧,奶给你做个大肉饼,多放点肉,哎哟,可惜了,这么好的肉饼子就掉地上了,要不我拿去洗洗,咱们自己吃了吧。” 张金兰说完,捡起地上的面饼。 满脸可惜。 “不许吃,脏死啦,万一吃坏了肚子,还得喝药药,花掉的钱,岂不比这面饼贵?不给阿奶吃,我丢——” 江福宝连忙制止抠搜的阿奶。 她把面饼从阿奶手中夺下。 伴随着助力词,面饼被扔到门外去了。 刚好路过一条流浪狗,它嗅着鼻子,闻了闻,狗眼一亮,咬着面饼子就跑。 面饼子还是生的,可里面有肉啊,狗鼻子最灵了。 它叼着面饼子,一晃神跑没了影。 张金兰只好放弃。 她心疼的眉眼都皱在了一块,江福宝却开心的笑了。 真是条好狗狗! “娘,算了,给狗吃也不算浪费,我瞧着那狗怪瘦的,就当日行一善了。” 张燕子在一旁劝着。 眼睛却瞪着女儿。 江福宝吐了吐舌头,坐回到椅子上。 阿奶才不会跟她生气呢。 阿奶就是心疼面饼子而已。 果然,娘亲说完这话,阿奶就解释了:“没事,福宝说得对,面饼子都脏了哪能吃,从前闹饥荒的时候,村里好几个孩子,就是吃了地上的脏东西,生了场病就死了,如今,坟头草都比咱高了。 福宝啊,别怕,阿奶没怪你,阿奶就是心疼粮食,好了,继续做面饼子吧,外头的客人还等着吃呢。”甩了甩脑袋,张金兰很快就将面饼子的事抛到脑后了。 中午最热的时候,客人略少。 忙活一上午的江家人,开始休息准备吃午饭。 每人一块肉饼子,配上一碗绿豆汤,从前不舍得自家吃的东西,在日子过得宽裕后,也就舍得了。 吃到一半。 后院门被人敲响。 江四银拉开门栓,外头走进来一个人。 正是铺主万氏。 “你们都在呢,我来瞧瞧桃子。”万贞自顾自的走到树底下,一个个的数着。 桃子从生长到成熟,会掉落小半。 所以数到后来,万贞脸色都不好了。 “你们是不是偷摘我的桃子了?不是说了嘛,不许动我的桃子!” 她脸上有着些许怒容,说出口的话,让人顿感不适。 脾气爆的江二勇刚想骂人。 却被亲娘拉住。 “你这桃子都没熟,我们摘来干啥?涩嘴就算了,还酸得很,我们村里好几户人家都种了桃树呢,压根没人吃,往常送给我们家,搁屋里都摆烂了,家里也没人动,哪个会吃你的桃子。 呐,你瞧瞧地上,那不是你的桃子吗!掉了两三个呢,前几天我还扫了不少扔出去,你要实在怕我们偷,干脆现在就摘走吧。” 张金兰阴阳怪气的怼了回去。 其实压根没人给她们家送桃子。 但是说出口的话,谁会去证实呢,还不张口就来嘛。 这点,张金兰最拿手了。 她常干。 毕竟是铺主,家里又租了她家的铺子,二儿子是晚辈,要是骂人。 这事可就大了。 但她也不会让旁人无缘无故的污蔑她家。 自己跟万贞差不多大。 同辈之间,说几句算不得什么。 张金兰双手交叉在胸前,昂起头,看着万贞。 “桃子都没熟,我摘下来还怎么吃,罢了,就当是它自己掉的吧,我这次来,可是数好了啊,桃子最多还有半个来月就该熟了,熟了后我再来摘,你们记住,别碰我的桃子。” 万氏瞧着江家不好欺负,便也没再多说。 甩手走了。 “娘,咱怕是被那牙人骗了,怪不得这么好的铺子等着咱租呢,只怕是先头几个租客,都被这铺主气走了吧,这么大的家业,还盯着这破桃子,跟谁稀罕似的。” 江二勇气得将后院的门,重重的关上。 动静大到,让正在前头待客的江大和也撩开布帘过来了。 “好了,租都租了,忍忍吧,闹僵了,咱也讨不到好,毕竟是人家的铺子。” 张金兰一辈子都没受过什么气。 开了铺子,反倒忍了许多次。 “多赚点钱,以后咱家也买个铺子,谁也管不到咱。” 孙平梅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肉饼,口齿不清的说道。 “那可有的干呢,镇上位置稍好些的铺子,哪个不在三百两往上,像咱租的这个带后院的,又正处闹街,少说也要五百两。” 江二勇泄了气。 第166章 穿新衣服啦 幸好娘拉住了他。 不然得罪了铺主。 这铺子只怕就开不下去了。 到时候又要重新找铺子。 得耽搁多少时间啊。 太影响赚钱了。 他才不会跟钱过不去。 “行了,吃完就开始忙活吧,下午还得去肉铺定肉,菜也得准备好,明天就开始卖烧烤和凉面了。” 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后院里,江家所有人又开始忙活起来。 像辛勤的小蚂蚁,在不大的地方来回转悠。 江福宝被二哥提溜到树下学习新字。 她愁眉苦脸的。 堂堂一个大学生,如今沦落成文盲学认字了。 还得装作不认识。 天知道她有多痛苦。 “跟我读三遍,田田田!” “田田田——” “云云云。” “云云云——” “.....” 江福宝生无可恋,她的童音响彻在后院。 时间飞速的流逝着。 因为要提前定菜定肉,导致牛车回村时,天色已经半黑。 二孙子回来,张金兰定肉时,另外买了一斤肉带回来给家里开开荤。 晚饭吃的是白米饭,和一盆鲜嫩的鸡蛋羹,以及清炒蔬菜和厚肉片炒茄子,茄子吸油,加上调料放得齐全,味道比以前家里常吃的清炒茄子要美味的多。 每人都多吃了半碗饭,江福宝也不例外。 吃完饭,天色全黑了。 星星陆续从云朵里钻出来。 皎洁的月亮把江家的院子照的格外明亮。 江福宝在现代从未见过这么亮的月亮,就算是不点油灯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村里人几乎都睡觉了。 偶尔能听见几声狗叫。 江家人也没出去遛弯,都坐在院子里闲聊赏星星,以此消食。 洗澡太费时间,挑水,烧水,一套流程弄下来,少说也要半个时辰,所以江家人简单用毛巾擦擦身子,就睡觉了。 江福宝也不例外。 再次醒来时,后院的公鸡正抻着老长的脖子昂头打鸣呢。 被母鸡孵出来的小鸡,已经长的半大了。 没空抓虫子,最近家里的鸡,吃的都是草籽和糙米。 幸好村里没人来后院。 不然高低也要编排一下江家。 毕竟大家都舍不得吃的糙米,江家全喂给鸡吃。 孙来娣姐妹俩,也穿上了新衣服,大小两身,一模一样。 要不是身高差的有些多,旁人还以为她们是双生子呢。 天热后,不必在外衫里穿里衣了。 而是配了一件翠绿色的抹胸,加上齐腰深黄色百褶裙,里头是长到脚踝的开裆裤,小孩不像大人,几乎都不穿底裤的。 外头还罩着藕粉色的对襟外衫。 这种颜色比起浅色要耐脏。 穿在姐妹俩的身上,一点不显土气,还衬的二人肤色白了不少。 长这么大,她们还是头一回穿新衣服,以至于吃饭的时候,都不敢坐在椅子上吃,而是站的笔直,把脖子伸出去,用舌头接着吃。 怪异的模样,让江福宝瞠目结舌。 最后还是张燕子给两人套了一件麻布褙子,还贴心的用碎布搓成的绳子,给她们在腰间系上并打了个结。 这样胸前的衣服就不会变脏了。 二人这才放心的坐着吃饭。 “吃完没,都快点,今天还得去铺子拿肉,菜也得取,都别磨蹭了,同金啊,你跟喜乐今天一起去铺子上帮忙,当家的,家里就靠你了,别忘了给孩子们做饭。” 江大和已经把牛车牵到门口了。 张金兰站在牛车旁催促道。 钱喜乐的脸色好了许多,所以张金兰才让孙媳妇去镇上帮忙。 “嗯,放心去吧。” 江守家端着碗,说完,吸溜了两口稠稠的白粥。 上面配着凉拌的脆爽黄瓜。 吃起来别提多爽口了。 江福宝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 这是阿奶特意给她在外衫内侧缝的口袋。 里头专门给她放口水巾的。 小孩的口水,总是分泌的特别多。 擦完嘴,她被爹爹抱上了牛车。 跟两个表姐和哥哥们挥手告别后。 便离开了江家村。 “同木同水同火,你们三个跟我下地施肥浇水锄草去,同土,你就在家看着弟弟妹妹,别让他们乱跑。” 吃完饭,江守家拿着粪瓢,带着三个年纪稍大的孙子去地里干活了。 自从孙女被害的落水,家里再也不敢让年幼的孩子单独在家。 必须留个大的看着他们。 才能放心。 江同土巴不得不下地干活。 他头点的跟饿了三天的公鸡疯狂吃稻米一样快。 掩上大门。 江守家带着三个孙子去往地里。 家里收集了不少牛粪。 牛粪金贵,担心被村里人偷所以都堆放在后院里。 粪桶里是泡了好几天,发酵过的稀释牛粪。 江同木扛着粪桶跟在爷爷身后,江守家拿着粪瓢在前头走着。 剩下的兄弟二人则是扛着锄头准备一会给地里锄草。 走过木桥。 能明显看到自家的糙米长势要比别家好。 江家不是最勤快的,所以到田间时,地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江老弟,你家大孙子呢?怎么不见人影啊,今个怎么是你二孙子、三孙子跟四孙子下地,半大的小子能干什么活哦。” 路过旁人家田地时,一位妇人调侃道。 “铺子忙,地里也没多少活,我就让同金去镇上了。” 江守家简单解释了一句,便抬脚就走。 他不爱说话,也不喜欢跟妇人闲聊。 来到自家地里,他舀了满满一瓢粪,一挥一洒的施着肥。 可施着施着,就觉得身后有好几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江守家扭过头的瞬间,有不少妇人汉子快速移开眼神。 也不知道他们看什么。 江守家没再管。 干了一个时辰的农活,他就带着孙子们回去了。 不走还好,一走,田里的妇人瞬间围在一块。 “你们听说了吧,这江家可真不厚道,有这赚钱的法子,也不告诉我们,听说马春霞家,每日都能赚上将近三十文呢,区区五个竹筒,就能卖一文,这要是带着一大家子做,岂不是一天赚五十文也轻轻松松。 一会干完活,我就带着一家子去山脚下砍竹子去,凭什么就她家能赚,这可是村里的竹子,咱们也能砍,做完我就送到张金兰家去,必须闹的她也收了我的竹筒。” 第167章 老饕 马庆梅率先开了口。 引的别人连连点头。 都赞同她的想法。 “你说的对,都是一个村的,哪能厚此薄彼的,马春霞能赚,咱们也能赚,要是张金兰不收,我就堵在她家门口,不给她出去。” “就是,凭什么马春霞能每天赚三十文,咱们只能看着干咽口水,这可是三十文啊,去镇上打散工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你们说,张氏开的铺子到底赚不赚钱啊?要是不赚钱,她为何每天花三十文,去买马春霞家的竹筒,还有王桃花家,也日日去砍竹子,难不成她家也每天都能赚三十文?” 众人围在一起讨论着。 不远处的江广义老两口,勾着嘴角看向这里。 他们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尤其是陈秋菊,一张老脸,都笑的多出不少褶子来。 地里发生的事,正在镇上忙着穿串的张金兰一无所知。 拿到肉和菜后。 一家就开始忙活了。 烤肠跟土豆在一刻钟内就卖完了。 来迟的四人组懊恼不已。 “都怪你,起那么晚,害的我们在你家门口等了整整一刻钟,看吧,卖完了,今天是吃不到烤肠跟土豆了,明天我自己来,铁定不跟你一起了。” 孔明学气恼的看着丁焕福。 孟不咎也好不到哪去。 他眼里带着埋怨。 明天就得回学堂了。 昨天没吃到就算了,今天还是没吃到,他明天一定不等丁焕福了。 再吃不到,他又得等上十天。 四人组,第一次闹矛盾。 “好了好了,焕福他也不是故意的,明天咱早点来就是,谁能想到烤肠跟土豆卖的比之前还快呢,说到底,都怪这家铺子,只做这么点,哪里够卖啊,我看就是这两样不赚钱,故意拿来吸引人的,光靠他那肉饼跟绿豆汤赚呢。 不然怎么就肉饼跟绿豆汤卖不完?孟兄,孔兄,我们走吧,听说街尾开了一家茶馆,里头做的粿子特别好吃,配上今年的新茶,味道定是不错,这样,我来请客,就当给焕福赔罪了。” 邓思远跟丁焕福关系最好。 加上丁焕福年纪小,邓思远总喜欢以哥哥的身份护着他。 其实他的家世在四人组里只能排垫底。 其他三个,要么是山长外孙,要么是家中有饭庄和糕点铺子,只有他是靠着大伯才能读书的。 要是不拉着一个人玩。 只怕要被赶出四人组了。 邓思远考虑的很长远。 被骂的不敢说话的丁焕福眼里满是感激。 “不了,要去你们去,谁大清早的喝茶啊,我要去吃肉饼,天热死人了,再喝热茶,我都怕中了暑气,不咎,你跟我去吃肉饼,还是去喝茶?” 孔明学看向孟不咎。 “我跟你去。” 孟不咎觉得肉饼也挺好吃的。 况且他也不喜欢喝茶。 茶馆的茶,再好喝,能比得上他外祖父家里的? 孟不咎瞧不上眼。 “那我也去吃肉饼吧,焕福,这次是你连累孔兄跟孟兄吃不上烤肠跟土豆的,肉饼和绿豆汤,就你来请吧,当赔罪了。” 比起家中开糕点铺的一介商户。 邓思远当然不会为了他,跟山长外孙疏远。 他连忙站到两人那。 导致位置变成了三对一。 年纪最小的丁焕福也有了怒气。 他在家中,谁都宠着他,不过是早上起晚了,就被这么骂。 他哪能受得了。 所以一句话也不说,就甩袖子走人了。 三人也没挽留,径直来到铺子里,每人点了一份肉饼跟绿豆汤。 “小二,你铺子咋这么香呢?我闻着不像是肉饼味啊。” 就在三人吃着肉饼喝着绿豆汤时,一个常来光顾的老饕皱了皱鼻子,问向江二勇。 “杨掌柜,您这鼻子,可真是尖,我们铺子今日有新品呢,您要不要尝尝?放心,这账记我头上,您日日光顾我们铺子,就当是我请你的了。” 干了许多天的店小二,江二勇越发会做人。 眼前说话的杨掌柜,在饰布街开胭脂铺子。 几乎每天都来自家铺子吃东西。 且次次花上几十文。 绝对称得上一句忠实老客。 刚好烧烤和凉面今天上新,正是需要口碑的时候。 如果杨掌柜喜欢吃,这么一夸,那一传十,十传百,就人人都知晓了。 谁不知道杨掌柜爱吃呢,只要他夸的东西。 没人会怀疑味道。 “那感情好,快给我弄点,我来尝尝。” 杨万里捋着胡子,笑着说道。 他面前的桌上,盘中的肉饼和竹筒里的绿豆汤,都已经喝的干干净净。 杨万里的肚子大的像怀胎八月的妇人。 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 就算江二勇不送吃的,他也会再点上两块肉饼和一杯绿豆汤。 一旁的孟不咎三人,都看在眼里。 他们没作声,准备先看看新品是什么。 等了约莫一刻多钟,江二勇才端着托盘出来。 盘上有十来串用竹签串的肉和菜,像是烤出来的,味道香的不行。 右边还放着一碗面。 奇怪的是,竟然不是汤面。 镇上也卖北边吃的干面,可都是粗面宽面,哪见过细干面啊。 不光细,上头还有黄瓜丝,和菜丝,瞧着都没冒热气,难不成是冷的? 铺子里吃饭的客人,全被托盘里的吃食吸引了。 纷纷猜测着。 “杨掌柜,让你久等了,这是我们铺子的新品,烧烤和凉面,您尝尝味道可还行?” 江二勇高声介绍道。 声音大的,让站在外面排队的客人都听到了。 “新品?这是又上新货了?” “哎哟,烧烤?凉面?咋都没听过啊,开这家铺子的掌柜真有才,净弄些旁人没听过的东西。” “我觉得凉面听起来就不好吃,哪有人吃凉掉的面啊,估计都涨干了。” “我倒是想尝尝那个烧烤,你们闻到没,真香啊,比烤肠还香,味道会不会跟烤肠一样?光是那烤肠都让我垂涎三尺了,不行,我一会也要买上一些尝尝。” “买啥呀,让小二送你些,他都能送给别人,怎么不能送给我们。” 铺子外的聊天声,传到江二勇的耳朵里,他暗道一声不好。 第168章 烧烤卖爆啦 刚刚跟杨掌柜的说话声太大了。 这下惨了,万一都开口让他送怎么办? 送吧,自家亏,不送吧,得罪客人。 江二勇都听到了,杨万里自然也听到了。 只见他掏出一粒碎银重重放在桌上,大概半两银子左右。 “行了,我哪可能真让你送我,天下间没有吃白食的道理,不管这烧烤和凉面味道咋样,我都买了。” 杨万里的话,让江二勇松了口气。 他眼里满是感激。 “多谢杨掌柜,哪要的了那么贵,烤串荤的五文一串,素的两文一串,您这共六串荤的,五串素的,加上凉面一碗是十文,共五十文,来,找您的钱。” 江二勇大声将新品的价格讲了出来。 随后悄摸在杨万里耳边说:“多出来的两串荤的,算我送您。” 杨万里会心一笑。 微微点头。 然后挑了一串五花肉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睁大了眼睛。 肉烤的又脆又香,原本肥腻的五花肉,竟然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咬了几口,齿间留香。 杨万里直接把一串都吃完了。 他嚼啊嚼,越嚼越香。 好吃的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把五花肉咽下去。 才大声夸赞道。 “好吃,真好吃!不愧是江家小食铺,普普通通的五花肉,竟然炙烤的如此美味,当真是极品!我来尝尝这个凉面是何滋味。” 杨万里拿起筷子。 夹了一筷子凉面,上头还有几根黄瓜丝。 凉面上浸了不少汤汁。 吸溜的时候,冰冰凉凉的面在嘴里跳起了舞。 又像是水里的鱼,在尽情游动。 “唔,好吃,我还从未吃过这么奇怪的面,酸酸甜甜,有点咸和辣,吃起来凉爽不已,真过瘾啊。” 嘴里的凉面还没咽下去。 杨万里就开始夸赞了。 导致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不过看热闹的人,都听得仔细,倒也能知道他说的什么。 杨万里左手拿着烧烤串,右手夹着凉面。 双管齐下。 多种味道混合在他的嘴巴里。 杨万里沉浸在美食的海洋。 吃的头都不抬。 完全不顾旁人的视线。 江福宝的小脑袋从布帘后面伸出来,她偷偷看着。 这位大伯,就跟现代的吃播似的。 大口大口的吃东西,也太香了。 看。 不光是铺子里,铺子外头都有好多人被他馋的直咽口水。 江福宝知道。 自家铺子的烧烤和凉面,怕是要卖爆了。 烧烤的定价不算贵,也不便宜,毕竟串上的菜和肉都是现代南方版本的。 不像北方的大肉串。 那么实惠。 一口撸完,肉都塞不满嘴巴。 要是一串卖十几文,只怕吃饱了,一结账,客人都要吓晕过去。 “小二,给我来十串烧烤和一份凉面!” “我也要十串烧烤,凉面就算了,刚吃完肉饼,胃里撑得慌,明天再来吃。” “我要二十串,加两份凉面,以及两块肉饼和两杯绿豆汤,都带走,我拿回家跟我媳妇一起吃。” “......” 新品瞬间卖爆。 十几个人同时说话。 江二勇跟江大和都不知道先听哪个人的。 “小二,给我们三人各来十串烧烤和一碗凉面。” 孔明学也赶紧点单。 生怕晚了,又吃不到。 “客官们,稍等下,肉串有五花肉、猪肉串、羊肉串、脆骨串........” “素菜有烤韭菜、烤菌子、烤茄子以及臭干子、烤辣椒.......” “请问,你们要哪些啊?一个个来,多得很哩,保证人人都能吃上。” 烧烤的菜木牌还在做,来不及挂在墙上。 只能用嘴一一介绍了。 担心他们争抢,江二勇还不忘提醒一句,菜量准备充足。 众人这才排起队来,没再争着点单。 后院负责烤炉的是江四银跟江同金。 两人汗水如雨下。 脖间都挂着一块麻布,用来擦汗。 江福宝总觉得这两块麻布眼熟的很,像是谁的洗脚布。 不过她没说出口。 爹爹最爱干净,要是知道脖子上挂的擦汗布,是原先用来擦脚的,他肯定接受不了。 江福宝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她一定不会把这个事告诉爹爹。 “娘,来大量了,二十串五花肉、十五串猪肉、十八串羊肉、八串馒头片、六串烤排骨.......” 江二勇着急忙慌的说完,怕家里人记不住,还把记菜的木板子留下了。 这块木板子有现代的笔记本一般大。 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一擦就掉。 家里人不认识字。 所以菜名都是画的图。 比如羊肉串,就是一个羊头,猪肉串,就是猪鼻子,五花肉,就是一个手掌,上面五个手指头清晰可见。 这方法还是张金兰想出来的。 就连江福宝也不得不夸一句阿奶真聪明。 简单明了的菜单,家里人看一眼就都知道写的什么了。 两块木板,一个放在后院,江四银对照着拿烤串,一个在前头被江大和捧着点单。 烤炉里没有碳。 都是从家里拿来的果木。 山间不能吃的酸野果很多,树木长势又快,砍掉当柴火,烤出来一股果香。 木块的火比碳要大。 烤的时候,要是不掌握好火候,或者一个分心,串就糊了。 江四银跟江同金显然做的很好。 烧烤时,烟味很大,钱喜乐本想拿着扇子,对着二人扇风,怕他们被呛着或者中暑。 却被江福宝拽到一边去了。 大嫂的身体,很有可能怀孕了。 不能大量吸油烟。 对她和胎儿都不好。 孙平梅取代了这个位置。 她左右手都拿着一个蒲扇。 用力的扇着,扇累了,张燕子再顶上。 有了烧烤和凉面,买肉饼的人稍微少了些。 买绿豆汤的却不减少。 吃东西,总会渴吧,烤串又是重盐重油重调料,吃完嘴里干得很,绿豆汤不光没减少。 卖的还更多了些。 临近中午,江福宝有些饿了,她从爹爹手中接过几根羊肉串,坐在树下吃的喷香。 “哎哟——” 下一秒,她的头顶被掉落的桃子砸个正着。 江福宝大叫出声。 顿时头昏眼花,从椅子上摔落下来。 手中的羊肉串也掉在地上。 第169章 学堂饭菜难吃 动静将正在揉面的,烧锅的,烤串的,打水的江家人吓了一跳。 他们统统丢下手中的活计,把江福宝团团围住。 “福宝啊,这是咋了哟?” “怎么好端端的摔了?难不成被桃子砸中了?” “呜呜,福宝,你别吓爹,伤到哪了?疼不疼啊?爹爹给你吹吹。” “乖女儿,疼不,要不去看看郎中吧?砸的可是脑袋,万一砸傻了怎么办。” “....” 温暖的关心,令江福宝很受用。 她抬起小胳膊,摇了摇手。 “不去看郎中,我没事的,阿奶,扶我起来,我还能吃。” 江福宝看着沾染灰尘的肉串心疼不已,她本想捡起来,毕竟三秒内都能吃,一分钟也能。 却被阿奶抢先一步捡了。 张燕子把女儿从地上扶起,却不敢让她再坐在树底下。 江四银连带着椅子,把女儿一起端到井边的阴凉处。 太阳朝西偏,房子被阳光照出影子。 刚好能容纳江福宝乘凉。 张金兰则是将肉串用水洗干净,又放在烤炉上烤了会自己吃了。 至于江福宝的手上,重新抓着一把刚烤好的新羊肉串,还热乎乎的滋滋冒油呢。 地上的烂桃子,被鸟啄了一半。 孤零零的躺在树下。 张金兰不打算扫。 免得那斤斤计较的铺主又找麻烦。 铺子前头,三人组从辰时末吃到了中午。 他们连着打了三个嗝,肚子隆的老高。 烧烤和凉面太好吃了。 尤其是烧烤。 不管是肉串还是菜串,都吃的停不下来。 吃完再来一杯凉飕飕的绿豆汤。 嚯。 那叫一个享受啊。 “我突然不想去学堂了,比起这些,我在学堂吃的都是什么泔水啊。” 孔明学托着腮,靠在桌上休息着。 他唉声叹气。 一想到明天要回学堂,他头皮都发麻了。 学堂做饭的厨娘,不管做什么菜都是清一色的水煮,盐也舍不得多放,更别提油了。 每天都是素菜配粥。 寡淡无比。 吃的他脸都绿了。 “不咎,你回去跟你外祖父诉诉苦啊,就说你吃不饱,哪有力气读书,让他换个厨娘吧,实在不行,我让我爹给学堂捐点银子,就当是我的伙食费了,起码给咱每天弄点肉吃吧。” 孔明学满眼期待的看着孟不咎。 “别想了,我外祖父是什么样的人,你在学堂待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他可是深信想读书就得先吃苦呢。我还是别讨骂了。 万一再把伙食减少一半,咱们真是吃不好就算了,还得饿肚子,实在不行,你就在江家小食铺多买点烧烤肉饼带过去,反正进学堂时,门房也不会检查包裹。” 孟不咎才不上孔明学的当呢。 家里不光他,就连爹娘都怕外祖父。 好好的闲暇日子,他去摸老虎屁股干啥,他又不傻。 “咱们要在学堂待十天,不是一天两天,天这么热,放一晚上估计都馊了。” 孔明学有些生无可恋。 鼻尖的烧烤味越发浓烈。 铺子里的桌子都坐满了人。 外头还有等不及的客人站着吃。 引的路过的百姓频频看向铺子里。 排队的人也越来越多。 “要我说,不如咱在学堂假山后面的墙角下挖个狗洞,到时候派个身形矮小的人出去给咱们买吃的,又或者,跟这江家小食铺的小二定好,让他每日给我们送来,到时候多给点赏钱就是。” 邓思远突然出声提议道。 “想什么呢,烧烤味这么浓,你当夫子嗅不到味道吗?他们的鼻子,比狗都灵,告到山长那,咱就倒大霉咯,我爹可是严令我不许得罪夫子山长,平日里小打小闹就算了,关键时刻,你就别出馊主意了。” 自从上次邓思远跟丁焕福欺负江同木被连夫子知道。 连累的他,也被夫子骂了一顿。 要不是他百般求饶,连夫子性子温和又好说话,只怕都告到山长那里了,到时候被他爹知道,一顿打是少不了的,估计零花银子也没了。 自从那天以后,几人虽然关系依旧不错,一起吃饭,一起玩耍,可邓思远与丁焕福再欺负人时,他跟孟不咎都站的远远地。 绝不沾边。 听到邓思远的话,孔明学直接否决了。 邓思远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 他冷着面孔,不再出声。 “烧烤怕是不能送,我估摸着肉饼应该行,小二,过来下,问你个事。” 孟不咎对着江二勇招了招手。 江二勇以为这几个小子还想点烧烤。 连忙制止他。 “小爷啊,别吃了,再吃把肚子都撑破了,明个再来呗,再好吃的东西也不宜过多。” 把他自己吃死了事小。 要是赖到自家铺子就完了。 江二勇在心里想。 “不是,我不点菜了,过来结账吧,我顺便问问你家小食铺的肉饼能外送吗?”孟不咎解释道。 “外送?还从未听过这种卖法,我们这里也不是饭庄酒楼,哪有多余的人去送啊,都是小本买卖。你看看,我们铺子都忙不过来了,不知,你们要买多少?要是多的话,我给你们想想法子。” 有钱不赚是傻子。 江二勇先是假装为难的看着孟不咎,接着又松口同意。 把孟不咎的心弄得一上一下的。 难受至极。 “嗯....我们每天都要,就一天十张肉饼吧,不,要二十张,他付钱。” 怕江二勇听到他只要十张肉饼,到时候不给送,干脆又加了十张。 孟不咎说完,还指着三人中最有钱的孔明学。 “二十张肉饼?有点少啊,不过三位小爷来了好几次,今天又吃了这么多,也算是老客了,这样吧,我作主应了你,以后每天下午,我去给你们送,你们看怎么样?” 铺子基本上,下午就不忙了。 毕竟东西都卖光了。 出城的路上顺便拐个弯,给他们送肉饼,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也耽误不了多久。 江二勇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一旁正在给客人点单的江大和都看在眼里。 这可是他的亲弟弟,谁能有他了解。 二勇表面看着憨厚,其实心里的鬼主意多得很。 第170章 外送 江大和笑而不语。 只怕这些小子被套路也不知道,心里别提多感激呢。 “好,那实在是多谢了,方才我们吃了不少烧烤,这样,钱就别找了,剩下的钱就当是提前付了三天的肉饼钱,后天下午开始送,就送到三山学堂的西边角落,听到三声猫叫,你就把肉饼从墙外抛进来。” 孔明学掏出一粒碎银。 少说也有大半两。 他并未采纳邓思远的提议,什么狗洞不狗洞的。 吃狗洞塞进来的东西。 那他不成狗了。 “行,后天是吧,我记住了。” 江二勇收起碎银。 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三人组这才满意的起身离去。 空掉的桌子,瞬间坐满了客人。 “娘,方才有几个半大小子,让我给他们外送,送到三山学堂呢,我怎么瞧着这么耳熟。” 江二勇摸了摸后脑勺。 疑惑不已。 “二伯是个大笨蛋,二哥不就在三山学堂读书嘛,哈哈哈,二伯好笨啊,这都忘了。” 江福宝抓着羊肉串正吃的喷香呢。 她疯狂的嘲笑着江二勇。 粉嘟嘟的嘴巴沾满了孜然粉和辣椒面,嘴角还有羊肉串的油渍。 “还笑二伯,你都吃成小花猫啦,让你二伯娘给你擦擦脸。” 江二勇自然不可能生侄女的气,他对着媳妇使了个眼色。 孙平梅随手拿起桌上的布给江福宝擦了嘴巴。 江福宝皱了皱鼻子,她怎么嗅到一股泔水味。 天! 这不是擦锅的抹布嘛。 真是服了。 江福宝扭过头,把肥屁股对着家人。 她生气了! “哎哟,咋是抹布啊,伯娘错了,福宝不生气,来,伯娘重新给你擦。” 孙平梅这才看到手中的抹布。 她憨憨一笑。 拿了块帕子给侄女重新擦了脸。 江福宝一哄就好。 她又转过身,继续吃羊肉串了。 一边吃,一边用小嘴巴嘬了口绿豆汤,快活的不要不要的。 “学堂能送吃的吗?别给夫子逮到了,到时候把你一顿骂。” 张金兰考虑的比较多。 毕竟当初进学堂的时候,夫子就说过了,做家长的不能时不时的去学堂给孩子送吃的。 影响他们读书。 “哪可能大摇大摆的送进去,说是让我去西边角落,听到三声猫叫就把肉饼扔进去,呐,钱都给了,先付了三天的,我刚刚仔细算了下账,扣掉三天的肉饼钱,加上他们今天吃的,还剩八十文呢,估计是给我们的赏钱,出手这么大方。 可别得罪这种客人,瞧着年纪虽然小,可个个穿着绸布,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刚好给他们送吃的时候,我再给同木也送点,这次回来,我瞧着他瘦了不少,估计是学堂的饭菜味道太差,不然哪至于将这些公子哥逼成这样。” 原本还不想同意的张金兰,听到孙子,也不得不同意了。 孙子回来,确实瘦了一圈。 脸颊上都没什么肉了。 她心疼的紧。 “行,那就每天给同木送两块肉饼,绿豆汤没法扔,就别送了,嗯,烧烤味道也大,就取掉竹签,用肉饼包住吧,这样吃起来,味道还没散出来就进肚子里了。” 为了让孙子吃胖点,张金兰也算绞尽脑汁了。 话说完。 新一轮的烧烤,也烤好了,江二勇把碎银交给亲娘后。 就端着盘子再次去前头招待客人了。 铺子外面,陆陆续续走过很多人。 无一例外,都抻着脖子看向里面。 实在是烧烤味道香的霸道。 有钱的,都来凑个热闹,没钱的,就多闻闻不花钱的香味。 “石榴,你闻到没,这啥味道啊,咋这么香呢。” 好吃巷的巷尾,两个穿着打满补丁衣服的农妇,背着竹篓朝前走着。 左手边的妇人嗅了好几下空气。 对着一旁的同伴说道。 仔细一瞧。 说话之人,正是钱家村的朱盼儿。 “闻到了,估计是哪家正在做吃食呢,咱去看看,这次卖菌子干卖了二十多文,我刚好去巷子中间给我儿买块油饼子尝尝,也不知道涨了价钱没,要是太贵,我就买点这个新吃食吧,哎哟,闻着真香。” 吴石榴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身后的背篓原本装着满满当当的菌子干,早已全部卖空。 现在轻得很。 “走,咱们快去,都下午了,还得回村呢。” 朱盼儿说完,两人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来到江家小食铺的门口,她们被犹如长龙的队伍吓傻了。 “嚯,这是卖啥呢,咋这么多人排队,不知道的还以为送银子呢,走,咱也去排队。” 吴石榴拉着朱盼儿走到队伍末尾。 东张西望着。 排了足足一刻多钟,才轮到两人。 “客官,要点什么?” 江二勇没见过朱盼儿,自然不知道她是钱喜乐的大嫂。 巧的是,江大和去后院茅房拉屎去了。 “你都有些什么?” 墙上也没挂菜牌,就算挂了她也不识字。 朱盼儿兜里没几个钱,却格外有底气。 也不知道底气哪来的。 她头昂的老高,像只打鸣的公鸡。 “现在铺子还有肉饼、绿豆汤以及烧烤和凉面,客官你要买哪样?” 江二勇耐心的答道。 “我就买这个闻起来特别香的,是肉还是什么?烧烤?我咋没听说过,怎么卖的?” 站在铺子里,香味更加浓郁了。 朱盼儿馋的不行。 “烧烤就是把菜穿在串上炙烤,有荤串和素串,荤的五文一串,素的两文一串,有猪肉、五花、羊肉、排骨、茄子.....” 江二勇把还没卖完的串一一告诉给朱盼儿。 后者却被坐着吃烧烤的客人吸引走。 “他吃的就是烧烤?这也太少了,鼻屎大点的肉,要卖五文?咋不去抢啊。” 粗鄙的话语,让旁边的客人顿感恶心。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瞪着她。 “呵呵,就是这个价呢,你看看,要是买的话,我就让后院给你烤,不买的话,我就招待下一位客官了。” 江二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朱盼儿。 “盼儿,咱别买了,太贵了,我买个油滋滋的饼子才两文钱呢,这么点大的串一口就没了,我可舍不得吃,咱走吧。” 第171章 江夫子 吴石榴边说边拽着朱盼儿离开了。 同一时间,江大和掀开布帘从后院出来。 恰好被走到铺子外头的朱盼儿瞧见。 这不是她小姑子的公公吗。 怎么跑镇上当小二了。 也不知道生意这么红火的铺子,工钱能有多少。 朱盼儿眼馋的很。 当初她就该压着不让小姑子嫁人的,可惜她家那口子就是个怂包,自家又没有兄弟帮衬。 不然高低也得让江家掏出五两银子,她才会放人。 被张金兰殴打的脸,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在隐隐作痛。 朱盼儿恨得直咬牙。 “快,咱快去排队,江家小食铺新出的烧烤,好吃的不行,上午我刚尝过,这回就当是我请客了,你信不信,我保证你待会吃到嘴里,都能哭出来,哎哟,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那叫一个香。” 两个汉子与她们擦肩而过。 说的话让朱盼儿当场愣住。 “江家小食铺?江?” 她皱着眉,喃喃自语。 下一秒,她拽住那个说话的汉子,问道:“麻烦问下,你刚才说的江家小食铺,是江大和家里开的吗?” “江大和?怪耳熟的,哦,我想起来了,你说店里的小二吧?他确实叫这个名,铺子就是他们家开的,掌柜的是他亲娘,他们兄弟俩在铺子前头当小二。 有时候铺子忙不过来了,掌柜的小儿子也会来前头帮忙,他长得那叫一个俊秀啊,引的不少俏姑娘过来偷看,就连我媳妇也频频望向他,弄得我再不敢带我媳妇过来了.......” 汉子像打开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中带着些许的酸味。 得到想要的回答,朱盼儿放开手。 她整个人都傻了。 就连怎么出城的,她都不知道。 “盼儿,你怎么了,傻愣愣的想什么呢。” 吴石榴见她一路上都不说一句话。 十分不解。 “你说刚才那个江家小食铺,是不是特别赚钱?” 朱盼儿幽幽说道。 “你不是废话呢吗,队伍排那么老长,东西还卖的那么贵,少说一天也能赚个一两银子啊。” 吴石榴大胆的猜测着。 “一天一两,一月下来,岂不是有三十两?” 朱盼儿的双眼,顿时霎亮。 “嗯,确实是三十两,你说说人家赚钱怎么就这么容易,我家那口子连着来了五次城里,连干散工人家都不招他,要不是我靠着卖菌子干,赚点钱,只怕家里都揭不开锅了。” 吴石榴的心里有些酸。 要是一个月给她家三十两,不,哪怕给三两也成啊。 估计家里日日都能吃上肉了。 想到这,背篓里的油饼子,瞬间不香了。 方才的烧烤味,沾染在衣服上,鼻尖偶尔还能闻到。 “石榴,我们快回去吧。” 朱盼儿不打算把江家小食铺的掌柜是她亲家的事,告诉给吴石榴。 对于她来说。 吴石榴就是闲暇时,能陪她聊聊天的玩意。 达不到掏心窝子的程度。 况且,她连亲弟弟都能卖,哪来的心呢。 两人的身影,从城外消失。 彼时,江家的院子里。 穿着新衣服的姐妹俩跟表哥表弟们排排坐在一起。 面前,是拿着树枝的二表哥。 “今日,课堂上又多了两名学子,所以先复学下我先前教你们的字,刚好让来娣她们跟上你们的脚步,同土,你负责写出来,一边写,一边读,来娣死妹,你们看仔细了,不求你们牢牢记住,只要别忘光了就好。” 江同木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起了玩心。 模仿着学堂上的夫子,双手背在身后,摇晃着头,对着弟弟妹妹们说道。 为了吓唬他们。 还时不时的拿着树枝抽着空气。 发出‘咻咻——’的声音。 被点中名字的倒霉蛋江同土,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他缓缓从凳子上起来。 慢慢挪到前头,速度像是化为人形的老乌龟。 江同木勾起嘴角,拿着树枝朝着他的屁股抽了下去。 “嗷呜——” “爷,二哥打我——” 其实江同木并没有使劲,纯粹是江同土不想写字,耍赖。 先前二哥教他的,他早就忘光了。 “打的好,我瞧你就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知土莫若爷。 江同土瞬间萎了。 连爷爷都不帮着他。 还告什么状啊。 白费口舌。 江同土认了命,他在泥巴地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写了好几分钟,只写出来一个字。 【汢】 “江——” 江同土自信到爆棚,就在他刚念出这个字时,屁股上又挨抽了。 “你江个屁的江,这是什么鬼字!我看你是啥也没记住,光想着吃了,等奶回来,我要告状,让奶罚你今晚不许吃晚饭!” 还没学过这字的江同木自然不认识。 他以为弟弟自己创造了一个新字出来。 气得都要吹胡子了。 可惜,才十一岁的他,还没长胡子呢。 “该罚,狠狠地罚!我看明晚也别吃了,瞧瞧你那肚子,装的都是肥油,家里就属你最胖,只怕买块猪肉回来熬油,都没你肚子里装的多,干脆把你熬了算了。” 一旁正在编竹篮的江守家也添了把火。 “不要啊——” “我学,我学还不行嘛,我现在就学,我错了,二哥, 爷,你们千万别告状,让我不吃晚饭,还不如让我去死呢,我现在就学,马上学。” 江同土连连求饶。 江同木也不可能真的告状。 他无奈的叹了声气,让弟弟坐回到凳子上,然后亲自拿着树枝帮他们复学,他只动了动手,泥巴地上就出现好几个字了。 “这便是江字,上面不出头,别跟同土一样胡乱写,跟我读三遍,江,江,江——” “江江江——” 朗朗读书声响彻在江家的院子里。 江守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低下头,继续编织着竹篮。 手指特别灵活。 晚霞铺满天空时。 江家的牛车也叮铃当啷的回来了。 “今日真奇怪,村口大树下怎的没人,一个个的跑哪去了。” 进门时,张金兰自言自语道。 就在她话音刚落下时。 远处来了乌泱泱一片人。 第172章 都来卖竹筒 “金兰呐,你终于回来了,方才我在院子里,听到你家牛车的声音,就晓得你回来了,这不,带着我儿子拿着竹筒过来了。” “张氏,听说你收了马春霞家做的竹筒,都是一个村子的,不好厚此薄彼吧,我家一下午也做了五十个出来,你都收了吧。” “嫂子,咱可是打断胳膊还连着筋的实在亲戚啊,我公公跟你家那口子的堂兄可是一家人啊,要收也得先收我家的!” “哎哟,别挤我啊——” “我先来的,先买我的——” “......” 江福宝都看呆了。 随意一扫,人群里起码几十号人。 无一例外的,都拿着东西,要么提着竹篮,要么背着竹篓。 个个离得老远就开始对着阿奶说话。 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些人挤在一起,甚至推搡起来。 张金兰连忙抱着孙女转过身子,快速关上了大门,甚至把门栓都栓上了。 这么多人来找她。 铁定没好事。 张金兰的右眼跳得飞快。 “砰砰砰——” “开门呐,张氏,你开门呐,我来送竹筒了,听说你买了马春霞家的竹筒,五个给她足足一个铜板呢,这样,我多送你一个,六个你给我一个铜板就够了,我这刚好六十个,你拿十个铜板给我。” “嫂子,我是红梅啊,快开门呐,你不买她们的,也得买我的啊,咱们可是一家人!我家今个都没去干农活,一家子窝在院中,做出了八十个,你不买,我回去怎么跟我公公交代啊。” “红梅,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攀什么亲戚,咱江家村但凡姓江的,往上数几辈,谁不是实在亲戚啊,就你是?金兰嫂子,我是小娟,十年前你去山上捡菌子摔倒了,还是我扶的你呢!” “哈哈哈,别把人大牙笑掉了,十年前的事你都记得,为了卖竹筒你真是脸都不要了。” “哼,你以为你好到哪去,有本事你别来卖啊,我起码跟金兰嫂子有交情,你呢,我记得之前你编排金兰嫂子不止一次两次了吧,上月末,你还在村口大树下说金兰嫂子是憨包呢,你忘了?” “你个该死的臭婊子,让你胡说——” “打人啦,杀人啦——” “哎哟,你们别闹了,咱们是来干正事的,还卖不卖竹筒了。” “对对对,要卖竹筒,开门啊——” “砰砰砰——” “......” 门外闹了将近一刻钟。 最后甚至打起来了。 直到有人拉架,外头的人才想起他们是来干嘛的。 又开始敲门了。 张金兰在木门里站着,默不作声。 她的眉间皱成了川字。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大。 再不开门,只怕自家门都要被砸塌了。 江大和带着两个弟弟和儿子们,每人都拿着一个家伙事。 站在张金兰的身后。 江福宝在内的几个屁大小孩,已经被大人塞到屋子里了。 透过窗户的缝隙,江福宝偷偷看向院子里。 只见爷爷打开木门,人群瞬间涌入进来,还没张嘴呢,就看到大伯他们拿着锄头柴刀等家伙事。 铁刃磨得霎亮。 显得格外锋利。 众人不敢再闹。 一个个赔着笑脸求阿奶买下他们的竹筒。 “买不成,我家竹筒已经够多了,铺子又赚不到钱,自家都用不完,更别提买你们的了,就连马春霞家的我也不要了。” 张金兰心里有了火气。 当初她怎么跟马春霞交代的。 不能将此事告诉给村里人。 这才多久,就人尽皆知了? 行,既然这样,她大不了去别村买竹筒,或者不允许绿豆汤外带,大不了少赚点钱。 “什么,不要了?咋就突然不要了呢,你不会是哄我们呢吧?” “就是,我看你就是不想买我们的,你要是不买,以后山脚下的竹子,我们都守着,不给马春霞家砍,还有王桃花家,也不给她家砍。” “对,不给砍,这是我们大家的竹林,凭什么让她们赚钱。” 张金兰都要气笑了。 “怎么,我又没给王桃花钱,我们交情好,又是亲戚,她给我家送点东西怎么了?山脚下的竹子是你们种的?这样,我也收下你们的竹筒,就当是你们送我的了,都跟王桃花一样,白给我,行吗?” 张金兰说完,被钱喜乐搀扶着坐了下来。 椅子是钱喜乐端来的,怕她吵累着。 等她坐下后。 钱喜乐又拿着一根柴火棍站在张金兰的身后。 龇着牙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人群。 仿佛她们敢上前一步,这火柴棍,就得落到她们身上。 “白给你?你做什么梦呢?这天也没黑啊,想让我们白给你,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真是白日做梦。” “就是,简直痴人说梦话,我闲的没事干,一家子地里的活计都不干了,跑去给你做竹筒?你赚钱又不分我们一文一毫,你当我傻子啊!” “听说你每天花三十文买马春霞家的竹筒,给我们赚一点怎么了,这样,十个竹筒,我收你一文怎么样,实在不行,我再多给你送两个,十二个只收你一文钱。” 听到这里。 张金兰的眼睛,骤然一亮。 是啊。 既然她不收马春霞家的了。 那干脆收村里人的算了,当然,也不是谁都收的。 但凡跟她有过矛盾或者口角的,一律不要。 还没想清楚呢,马春霞一家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赶来了。 两家离得这么近。 这些人闹出的动静,她家肯定能听到。 “来的刚好,马春霞,你自己说,你家是不是每天都能在张氏家赚到三十文,你日日去山脚下砍竹子,这可是村里共有的竹林,凭什么你一人砍来卖,天下间就没有这个道理。” “对,我作证,你就算抵赖都没有用,村里人全都听到了,你家每天卖竹筒,少说也能赚三十文呢,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指不定背地里每天赚个五十文都是少的。” “五十文?嚯,这一个月下来,就是一两半银子啊,岂不发财了?” 第173章 内鬼 谣言就是越传越夸张。 明明每天马春霞家就赚二十五文到三十文之间。 现在愣是给她们抬到五十文了。 “你们胡说,我们家哪能赚到这么多钱,你们都是在哪听来的,都是假话,没有的事,我家是自愿白送给金兰姐的。” 马春霞愣住。 她急忙解释道。 当初她都警告过家里人了,不许他们将此事外传。 怎么好端端的村里人都知道了,还闹到江家来。 这下完了。 只怕这进项要没了。 马春霞太了解张金兰的性格。 她却不敢解释。 毕竟一旦解释,就是坐实了这件事。 “哼,谁信啊,你们家日日去山脚下砍竹子,白送给她家?我认识你马春霞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那么好心,别解释了,不就是赚了银子,谁能眼红你? 只是嘛,你能赚,村里人自然也能,这可是咱们村共有的竹林,万万没有你一人独占的道理,张氏若是不收我们的竹筒,以后这竹林谁敢砍一根竹子,老娘就跟她拼命——” 有一人带头。 剩下的人都附和着。 毕竟利益绑在一起。 马春霞越来越慌张。 她频频看向张金兰,试图用眼神解释着。 可惜张金兰看都不看她。 “竹筒嘛,我们倒是可以收,大不了堆在家里,慢慢用,只是,我也要不了那么多,以后马春霞家的竹筒,我不收了,她家的份额就留给你们吧,你们看看,我到底收谁家的好?” 江守家在张金兰耳边低语了几句话。 张金兰顿时高着嗓子,喊道。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收我家的吧,我家日子难过,家里十几个孩子要养,不像她们,还能吃上糙米粥,我家都要啃树皮了。” “李氏,你别在这装了,你家上个月刚吃过肉,你小孙子满嘴流油的在村里跟孩子炫耀呢,你当我们傻的?张氏,你别听她的,收我的吧,我家日子是真心过不下去啦....” “收我的,嫂子,我与你家可是实在亲戚啊,你帮外人,不如帮我们。” “妹子,嫂子以前也没跟你闹过红脸,你就收了我的吧,我给你多送一个竹筒,十三个收你一文怎么样?” “....” 众人对骂起来。 闹了足足一刻多钟。 甚至动起了手。 江家往后挪了不少。 钱喜乐还把地上的盆子收走了,生怕被她们顺手拿去打人了,人受伤倒是不关她的事,可别把她家的木盆子打破了。 与她想到一块去的孙平梅,也抱着绳子上的毛巾。 她怕这些人趁乱把家里的毛巾偷走了。 这可是顶顶软乎的仙家毛巾。 这些人别想打毛巾的主意。 “行了,闹什么闹,再闹一个都不要——” 江守家被吵的头都疼。 他喊了一嗓子,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张金兰顺势选了几个从来没有过口角的人家。 至于人群里打头的这些人,她几乎都闹翻过。 压根不可能选。 “凭什么不选我家——” 马庆梅气得眼睛通红。 她把手中的竹篮重重摔在地上,里头的竹筒纷纷弹了出来。 仔细一瞧,连毛边都没有磨。 甚至切口都高低不平,只怕嘴巴一碰,划的全是血口子。 “为什么不选你家,你心里没数?刚才就你叫嚣的最厉害,怎么,我花钱,还不能花个高兴?你干脆来我家抢算了,不让你赚钱那是你活该,背地里没少说我吧?有道是风水轮流转,现在可不就是你求着我买吗?可惜,我就是不买。” 张金兰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村里的闲话满天飞,总有一些飞到她的耳朵里。 别看她日日去镇上,忙的团团转。 可听八卦的本事,依旧在身上。 村里面谁说她坏话最多,她是门清。 “马氏,你走吧,别耽误我们卖竹筒。” “是啊,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把我嫂子气着,到时候她万一不买我们的可怎么办。” 被张金兰选中的小部分人,纷纷与她站在一边。 出口回怼着马庆梅。 愣是把马庆梅气的差点厥过去。 “金兰姐,我真的没说,这事一定有误会,你们到底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马春霞也慌了。 每天二十多文的进项不是一笔小数目,家里就靠着这笔钱才能吃饱肚子呢。 现在说没就没了。 她能不急嘛。 于是马春霞质问起人群来。 “我不知道,我是在红梅那听来的。” “跟我有啥关系,也是白婶子告诉我的。” “哎哟,别推到我身上,第一个知道的,可不是我。” 最后他们一个指认一个。 直到马庆梅无人可指。 “马庆梅,你个老寡妇,我家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们!在村里胡乱说话,你当真是黑心啊,你也不怕遭天谴!怪不得你家那口子死的早,估计就是被你克死的。 你日日编排旁人,可不就报应在你家那口子身上了嘛!瞧瞧,老天有眼,你害我们,金兰姐也不会收你的竹筒,算盘白打了吧!哼!” 马春霞与她是一个村子的。 两人自幼在马家村就相处不来。 一同嫁到江家村后,更是从不来往。 听到罪魁祸首是马庆梅。 马春霞都要气吐血了。 她指着后者的鼻子,一边骂一边咒。 本就没讨到好处的马庆梅自然要把自己摘出来。 “你胡骂什么,哪里是我说的,是陈秋菊告诉我的,要问,就问问你家谁是内鬼吧!我不过就是将听到的话告诉旁人罢了,再说了,我讲的也是事实,儿啊,咱走吧,把竹篮带着,都不收咱家的,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白忙活一场。” 马庆梅翻了个白眼。 说完挤出人群带着儿子逃似的离开了。 马春霞呆在原地。 内鬼? 这么说,是家里人对外说的? 她转过身子,扫视着家里人。 目光停留在大儿媳陈全芬身上。 实在是大儿媳浑身抖个不停,再傻的人也该明白了。 一旁的江立文见亲娘看着他媳妇。 也恍然大悟。 他一脚把陈全芬踹倒在地上。 第174章 胳膊肘往外拐 江立文大骂道。 “给我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泄密的!你个蠢货啊,你但凡去你娘家说这些,我都不带打你的,起码那是你自家人,你说漏嘴也情有可原,但陈氏是你什么人?不过是表亲,你嫁进来,她帮过你一分一毫吗?啊?你还想不想过日子了?” 这一脚,力道几乎用了八成。 剩下两成是江立文心不够狠。 “孩他爹,娘,我错了,我不该说的,是表姨哄骗我,让我趁着你们去砍竹子时,去她家,她拉着我问了许久,你们也知道,我娘也姓陈。 表姨跟我家关系匪浅,她自幼与我娘一同长大,对我也是不错的,我以为,我以为她不会对外说的,她明明答应我不会说的。” 陈全芬跪在地上,颤抖着求原谅。 嫁进来这么多年,孩他爹还是第一次打她。 陈全芬都不敢抬头看婆家人的眼睛。 “你以为?那你以为的对吗?你的好表姨,把咱家坑惨了!以后没了这笔进项,我看看你们吃什么喝什么!立文呐,把这蠢货拽回家,搁旁人家不好闹的太难看。” 马春霞对着大儿子小声说道。 等家人全部离开,她却站在一旁不肯离去。 此时的张金兰正在检查留下来的人做的竹筒。 但凡是边角没磨的,或者切口不齐的,一律不要。 最后,用一文十三个的价钱,买下了四百多个竹筒。 抵得上马春霞家送好几天的了。 人都离开后。 张金兰才抬起眼皮看向她。 “金兰姐,我对不住你,是我没管教好我大儿媳妇,这事真不是我故意说出去的。” 马春霞都要气死了。 当初她瞧着陈全芬老实本分,就是人蠢了点,不过好在勤快,便作主,给儿子定下这门亲,花了二两半彩礼,才娶回来的。 比旁人家都多半两呢。 可如今看来,蠢人真的不能娶进门。 祸害全家啊。 田里还没收成,家里的鸡也隔好几天才生一枚蛋。 没了这笔进项,以后家里糙米粥都要喝不起了。 想到这,马春霞害怕不已。 她竟当着江家的面,对着张金兰直直的跪了下来。 “别。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儿媳妇到底是你们自家人,我往后就算有什么赚钱的路子,也不敢交给你了,不然全村又得来闹,你看看,我家里被她们给闹的,现在竹筒买了这么多,往后也定好了,每家每天收五十二个。 这么多人加在一起,我一天少说也要收五百个,压根用不完啊,不过你我关系好,这样,往后你家每天送五十个来,只是价格给不了之前那么高了,我一文买她们十三个,就按照一文十个算吧,每天你家能赚五文,比他们好点。” 张金兰把她拉起来。 语重心长的说道。 马春霞人不坏。 还帮过自家,最近关系更是亲密了许多。 但是毕竟是她管教不严,总要给点教训,免得以后她儿媳又把秘密泄露出去。 害她家,张金兰管不着,可是不能连累到自家。 “好,多谢你金兰姐,我不会放过她的,回去我就好好管教她,这事是我错了,连累你回家到现在都没吃上热乎饭,这样,你来我家吃,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 马春霞感动不已。 虽然从每日将近三十文降到五文。 但好歹还有笔长久的进项。 家里不至于坐吃山空了。 她邀请张金兰去她家吃饭,张金兰婉拒了。 天色渐黑。 江家的烟囱才刚刚冒出烟来。 直到月亮出来,他们才吃上饭。 偶尔能听到隔壁传来几声凄惨的哭嚎声。 倒不是被打的。 估计是陈全芬自己在认错呢。 江福宝猜想着。 她坐在孙来娣身边,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米粥,配上小咸菜,和凉拌的黄瓜吃得特别香。 要不是时间太晚,也不至于吃得跟早饭一样。 吃完饭,江家擦洗完身子就睡觉了。 日月交替,再次睁眼,天已经亮堂。 屋子里只有江福宝一人,她从床上坐起,只见床边放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江福宝先穿上一件藤黄色的肚兜,上面缝了两根绳子,跟现代的吊带差不多,不过是宽松版本的。 然后套上一件薄裤,有点像打底裤,把肚兜下摆塞进去后,外头再穿一层百迭裙。 往腰间系上腰带,这样裙子才不会掉。 与内搭的吊带颜色一样,腰带是用碎布缝制的,里外颜色不同,里面是粉色,可以充作另外一套绯红色衣服的腰带,只要翻转过来就行,这是娘亲的奇思妙想,江福宝觉得她聪明极了。 穿好裙子,最后再套上草绿色的直领对襟短衫。 娘亲怕她弄脏衣服。 还拿了一件交叉领的短褙子让她穿在外头。 这样吃东西就不会滴到里头的衣服上了,洗的时候,简单轻揉下里面的衣服,便可拿去晾干。 昂贵的衣服,一般都不耐穿。 所以短褙子的布料是粗棉布。 怎么洗都不会破。 拿来挡脏刚好合适。 就算家里条件已经日益变好,家人节省的性子一时也转变不过来。 往床底下放好东西,江福宝就去院子洗漱吃早饭了。 两刻钟后,她坐在二哥的腿上。 二哥坐在牛车上。 一家子前往铺子赚大钱。 牛车行驶在村子里,但凡昨天卖掉竹筒的,都对江家谄媚的笑着。 反之则是翻着白眼,嘴里嘟囔着什么,估计是骂人的话。 张金兰并不在意。 有本事就到她跟前来骂。 没那个胆,只能骂给她们自己听。 气自己罢了。 牛车路过钱家村。 村口大石头旁躲藏着一个人,目送江家的牛车离开后,她从石头后面钻出来。 正是钱喜乐的大嫂,朱盼儿。 “该死的,怎么又去镇上,罢了,再等等吧。” 她自言自语的说完,转身回了村子。 牛车上的钱喜乐靠在江同金的肩上,正在睡回笼觉,颠簸的道路压根影响不到她。 江福宝看到嗜睡的嫂嫂。 基本确定她怀孕了。 只是月份尚早。 除非医术很高明,否则把不出来喜脉来。 第175章 回娘家反省 按理说,症状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么早。 可千人有千种怀法。 她也不好下定义的。 牛车跑的越来越远。 马春霞的大儿子江立文也带着陈全芬走出村子了。 “你回娘家反省半月吧,等你想通了我再去接你,全芬啊,咱都过了这么多年,一儿一女也都快成亲嫁人了,你非要闹得一家子不得安生干什么?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胳膊肘往外拐,你但凡收了她陈秋菊的钱,我都不带这么气的,这下你满意了吧?你的一次犯傻,连累我们一家子每天的进项变成了五文,孩子们也会因为你,吃不饱肚子,夜夜喊饿,你开心了吗?” 江立文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她。 昨天那次踹,不是他本意。 如果他不动手。 爹说不定就会一气之下,作主休了她。 他是孝子。 却也不想看着嫁给他这么多年的媳妇,落得被休的下场。 “我真的知道错了,孩他爹,你帮我跟爹娘求求情吧,我就是,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突然就犯了傻,表姨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你别让我回娘家,好吗?” 陈全芬恳求着。 “别闹了,爹娘在气头上,要是再日日看到你,便消不了气,你回娘家待一段时间,等他们气消了我就去接你,你自己也反省下吧,你这次真的做的太过分了,哎。” 一边是爹娘,一边是媳妇。 江立文也愁的慌。 她媳妇确实傻,可要说她哪里做的不好。 除了泄密。 便再无其他。 嫁给他这么多年,家里家外都操持着。 偶尔往娘家送点粮食,这个江立文觉得情有可原,毕竟是她的爹娘,不忍他们饿肚子,属实正常,除了这些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只希望他媳妇自己能想明白吧。 “这三个鸡蛋,你带到娘家去,别空着手上门,不然你大嫂肯定给你脸色瞧。” 江立文递给她一个汤盆大小的竹篮。 里头塞满了稻草。 藏了三颗鸡蛋,裹得严严实实。 “不行啊,要是娘知道,又会生我气了。” 陈全芬不敢拿。 “娘早就看到了,她要是不给我拿,你以为我能拎着竹篮出门?你啊你,嫁进来这么多年,都不了解娘的脾性,她就是嘴硬心软,什么时候打过你,骂过你?甚至连磋磨都不曾有,娘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要饿一家子饿,啥时候单单饿过你一人,每次你回娘家,都是娘给你拿的礼,生怕你被娘家瞧不起,你悄摸往娘家送东西,你以为娘不知道?家里少一粒米她都清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哎,你这次是真的伤了娘的心了。” 江立文的话,让陈全芬泪流满面。 她错了。 她真的知道错了。 以往觉得娘家大于婆家,表姨又跟她一样,都嫁到江家村来。 要是跟表姨弄好关系,以后表姨肯定能给她撑腰。 毕竟表姨夫是族长和村长。 在江家村就是一言堂。 可她全都想错了。 婆婆从不磋磨她,她干什么要讨好别人。 儿女都十来岁了。 马上就要娶妻嫁人。 她也要当婆婆了,竟然还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江立文担心她一个人回家,路上出事。 愣是把她送到娘家的村子外,才离开。 陈全芬回到娘家,被亲爹亲娘骂的狗血喷头。 她一言不发,乖乖挨骂。 此时的镇上,江家的牛车停在铺子后院。 一家子下了牛车,开始忙碌起来。 铺子前头排了长长的队伍,基本上都是等着来吃早饭的。 不远处的包子店,见江家小食铺连门都没开,就这么多客人排队,恨得牙痒痒。 “不咎,这回我们肯定能吃到烤肠跟土豆了,天知道我有多想这一口。” 孔明学从昨晚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 饿的肚子咕咕直叫。 昨晚不吃,是因为烧烤吃了太多,晚上不饿。 早上不吃,是怕吃多了,就吃不下江家小食铺的吃食了。 今天就得回学堂。 明天开始,小二会给他们送肉饼。 肉饼虽然好吃,却也比不上烤肠土豆跟烧烤。 甚至连凉面都比不上。 毕竟天这么热。 吃肉饼哪有吃凉面舒服啊。 “吃不到也没事,我觉着烧烤更好吃,我今早就喝了一口粥,你也晓得我外祖父,不吃的话,他能骂我半个时辰,一会我就来根烤肠加份土豆,再各点二十根荤素串就行,凉面我就不吃了。” 孟不咎咽了下口水。 吃饱也不能走。 他还得买点带到学堂去当晚饭。 “孟兄,孔兄,昨晚我去找了焕福,他已经知道错了,你们也知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们低头认错,我就作主,帮他道声歉,往后咱们四个,还跟以前一样,行吗?” 邓思远突然插了句嘴。 昨天上午,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孤立了。 孔明学跟孟不咎的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他在一旁说什么都插不上嘴。 必须得把丁焕福弄回来。 昨天中午三人各自回家后。 邓思远去了趟丁焕福家的糕点铺。 “我随便咯。” 孟不咎不在乎的回道。 “我也一样。”孔明学更是不在意。 他年纪是最大的。 比年纪最小的丁焕福,要大三岁,几人里,就属他跟丁焕福玩的最一般。 “额,好,那劳烦你们帮我们点下吃食,我去糕点铺叫焕福去。” 邓思远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 被噎的愣了一下。 然后从队伍中离开,朝着巷尾跑去。 丁焕福家的糕点铺就开在那里。 他们一家都住在糕点铺的后院。 等铺子开门营业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孟不咎跟孔明学先占了一张桌子。 帮着没来的两人点了相同的吃食。 “二位小爷,你们今天要回学堂了吧,昨天我听到你们说,你们是三山学堂的,总觉得熟悉的很,结果一问自家人,才知道我那二侄子也在三山学堂启蒙呢,指不定你们还认识哟。” 江二勇笑着说道。 “哦?是吗?我身边这位可是三山学堂,山长的外孙,你侄子叫什么啊?告诉小爷,到时候我们护着他,保证他在学堂不会被人欺负。” 孔明学拍了拍胸脯,其实炫耀的都是孟不咎。 第176章 外送肉饼 一旁的孟不咎满脸黑线。 没人比他更了解三山学堂的了,毕竟他家就在那。 别说学子,就算是洒扫的下人,他都熟悉的很。 “哎哟,山长的外孙?山长是啥?有夫子大吗?算了,不管多厉害,我都要谢谢你们愿意护着他,我侄子就在后院帮忙呢,他叫江.....” 江二勇虽然像个百事通。 可自幼没读过书。 更是对学堂毫不了解。 他还以为山长就是看守山脉的人呢。 说到一半。 他的话被另一桌的客人打断。 他连忙过去点单。 直到江大和把烤肠和土豆以及烧烤端上来,江二勇都忙的毫无空闲。 邓思远带着丁焕福过来时,孟不咎他们都吃完了。 每人打包了一份带走后。 四人再次各回各家。 下午,江同木带着两根烤肠,一份土豆、一张肉饼,一碗凉面、一杯绿豆汤,和满满一食盒的烧烤去学堂了。 江四银顶替江大和去铺子前面待客。 等江大和回来。 原本铺子里坐的几桌汉子,全走了,变成了妇人和大娘。 一个个眼睛时不时的看向江四银。 暗送秋波。 甚至还有胆子大的老大娘趁着江四银端吃食,假装帮忙实则摸手。 这些女子头上高梳的发髻,足以证明她们早已成为人妇。 江福宝悄咪咪伸着头,看着这一幕。 她可是在帮娘亲监督爹爹呢。 还以为这里多有保守。 合着开放的很,只是光封建不保守啊。 “四银,你去后头吧,我来就行。” 看到四弟被这群大娘占便宜,眼圈变得红红,快要哭的模样,他赶紧来救场了。 江四银点了点头,掀开布帘,刚好撞见女儿弯着腰躲在一旁假装吓他。 恶作剧被拆穿就不好玩了。 江四银放下布帘,装作没看到。 又一次掀开。 “嗷呜——” 江福宝往前跳了一步,大叫一声。 吓得江四银连着后退两步。 江福宝被逗得哈哈大笑。 方才低下头的她,哪里知道,爹爹早就看到她了呢。 “这孩子,越发调皮了。”张燕子笑骂道。 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加紧穿串,赶在太阳还没落山。 江家小食铺关上大门,牛车启程,回家咯~ 另一边的三山学堂里。 江同木收拾好衣服,把床上的被褥拿出去拍了拍灰尘,然后把屋子打扫干净,这才坐在椅子上准备吃饭。 打开食盒,里头的烧烤香味,瞬间蔓延。 就在他准备开动时。 身后的木门被人打开。 孟不咎与孔明学走了进来。 “嚯,你也买烧烤啦,真香,竟然还是热的,我的都凉了,我真蠢,就该回学堂时再买的,哟,咋还有烤肠呢,这玩意不该早上就卖完的吗?土豆竟然也有,同木,你把烤肠跟土豆卖给我呗,给你二百文。” 早上的烤肠跟土豆没吃过瘾,孔明学还想吃。 “不卖,你那些烧烤都吃不完。” 这么少,他还不如留着自己吃。 除非,他再花三两银子买。 很可惜,江同木的想法落空了。 今天刚吃过烤肠跟土豆的孔明学,在有相等美食的前提下,压根不会花高价买他的吃食。 三人坐成一排。 每人都吃着自己带来的东西。 吃到后来,孟不咎两人从江同木那里抢土豆吃。 江同木有些无语,却也没在意。 这俩人,年纪虽然比他大,却比他的弟弟们还幼稚。 一夜过去,牛车再次出发镇上。 江福宝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服坐在阿奶腿上。 “阿奶,你不是说去接大表姐回来吗?” 江福宝还以为阿奶忘了这件事。 便准备提醒她一下。 “还没到时候。” 张金兰的眼神看向远方的高山,她幽幽说道。 大外孙女已经八岁了。 户籍早就上在了孙家,只怕轻易接不过来。 而且周秀芬刚卖掉两个孙女,银子还没花光,估计暂时不缺钱。 她要等,等孙家没钱了。 等他们急的团团转,打起外孙女的主意了,再去孙家带走大外孙女。 现在大外孙女暂时安全。 周秀芬那个懒婆子,肯定不会趁家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卖掉招娣。 张金兰私底下买通了孙家村的一个人。 是马春霞牵的线。 那人是她好友的妯娌。 张金兰让她时时刻刻盯着孙家。 但凡他们动了卖招娣的想法,就让那人来报信。 看到阿奶发呆。 江福宝没再多问。 阿奶肯定是关心大表姐的,暂时不去接,定是有她的顾虑。 一天很快过去。 牛车绕路来到三山学堂旁边。 江二勇带着一竹篮的东西悄摸走到西边角落。 听到三声猫叫后,他把肉饼扔了进去。 又等了一刻钟,听到两声狗叫。 他把包裹肉饼的烧烤,再一次扔进去。 这才拍拍掌心,提着竹篮离开。 “我昨个去包子铺,让他们每天给我送十个包子过来,结果没一个人答应,都嫌我买的少,说自己没工夫,这些人,真是有钱都不赚,纯傻!” 两人拿着肉饼鬼祟祟的回到屋里。 孔明学一边吃着肉饼,一边骂。 “人家包子铺也不靠你这几个包子赚钱,卖给你,多费事啊,你怎么不叫你家下人送。” 孟不咎说。 “怎么叫啊,我爹虽然不管我吃喝,可若这事被夫子或山长知晓,我定是要挨骂的,我爹宁愿我吃差点,也不想让我得罪你外祖父,商人嘛,考虑的多,能理解,他管下人,都管的特别严,我没法说。 而且,从外头扔进来,也就包子肉饼这些吃食经得起扔了,搁旁的,比如糕点,只怕都碎光咯,更别提馄饨面条,怎么扔啊,泼咱一头还差不多,再说了,那些烧饼炊饼的,咱也不爱吃啊。” “那你去吃焕福带的糕点,他家开糕点铺子,次次带的都不同,你拿肉饼跟他换。” 孟不咎提议道。 “算了吧,他家好吃的糕点无非就那几样,我都吃腻了,况且大夏天的,谁吃得下齁甜的东西哦,本来就没多少胃口,真热啊。” 孔明学吃渴了。 他灌了满满一杯水,这才舒服的坐回椅子上,继续吃。 第177章 哥嫂找上门 “嘎吱——” 木门声响起。 江同木从外头走进来,他手上拿着包裹。 两人好奇的探过去。 “同木,你拿的啥?”孟不咎问。 “我二伯给我扔进来的饭,他说我这次回家,瘦了好多,想让我补补身子。” 江同木如实回答。 关好门,他坐到窗台边。 打开包裹。 里头装着三块肉饼,做的很大,比孟不咎他们的要大上一圈,而且里面的肉分量特别多,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版,肉饼包裹着许多烧烤,签子已经撸掉了,有五花肉、猪肉、羊肉等等,还有各种素菜,混在一起,别提多香了。 每个肉饼烧烤团,都跟他的脸差不多大。 江同木有些无语。 这么多他哪能吃掉哦。 “这不是江家小食铺的肉饼跟烧烤吗?天老爷嘞,你把人家铺子搬来啦,这么多,反正你也吃不掉,把这些烧烤卖些给我,我拿来包在肉饼里面吃,你要是吃不饱我就再多给你三块肉饼,怎么样?” 孔明学吞了下口水。 羡慕的不行。 他咋就没想到这个吃法呢。 “行啊,你给多少钱。” 江同木确实吃不掉。 放到明天,说不定就馊了。 与其浪费或者撑破肚子,不如卖给他。 “给你三百文吧,加三张肉饼,行吗?” 孔明学看着分量很足的烧烤,试探性的说道。 “行,我只要钱,肉饼我就不要了,我也吃不完,给你吧。” 江同木把两个肉饼里的烧烤,都倒给孔明学,剩下的一个肉饼烧烤团加两块啥也不包的肉饼就够吃了。 孔明学掏出一粒碎银递给他。 “这起码半两多。” 江同木没接。 “都给你,下次你二伯再给你送,我还买,就当先付的了。” 孔明学身上没铜板,他找不开。 “行。” 江同木爽快答应。 孟不咎自来熟的从孔明学那里,分到一半烧烤。 他们俩年纪比江同木大。 自然胃口也更大些,但也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剩下了六张肉饼。 孔明学拿去分给丁焕福和邓思远了。 自从那次争吵,几人的关系,就不像以前一样,去哪都是四个人了。 不过该玩还是玩的。 连着过了六日。 天气越发炎热,哪怕坐着不动都会出一身汗。 傍晚,江福宝坐在自家院子里乘凉,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 隔得老远都能看到她圆滚滚的肚子。 晚饭吃的很饱。 打了两个饱嗝,江福宝左抓抓,右挠挠。 “娘亲,有蚊子咬我。” 江福宝痒的直哼唧。 她的腿上、胳膊上,甚至连后背都被叮了包。 起码七八个。 蚊子最爱咬小孩了。 肉肉软软嫩嫩的,好下嘴。 “我去河边找找驱蚊草。” 江守家见孙女身上通红一片,心疼的紧,他拿着镰刀跟竹篮就出门了。 一会子功夫,他带回半篮草。 江福宝定睛一看。 这不是艾叶吗。 是了,艾叶有驱蚊效果,还能辟邪,挂在屋里,或者晒干燃烧,就可以使蚊子不敢靠近。 这个架空世界,压根没有端午节的存在。 难怪不知道艾叶。 只见爷爷把这些艾叶分成两拨,一拨扎成扫把的形状,挂在她的房间,一拨用木捣,捣成汁涂抹在她的身上。 江福宝身上从红彤彤,变成了绿油油。 其他的孩子,也不例外。 甚至连大人们,都涂上了艾叶汁。 等干透后,再洗把澡,就能美美睡上一晚了。 沐浴完。 江福宝爬到床上,两个表姐睡在外侧。 今晚,果然耳边再没蚊子叫。 好梦到天亮。 江福宝伸了个懒腰,开始穿衣服。 然后往床底下塞东西。 她就跟打卡上班一样。 每天都做着重复的事,已经成了习惯。 吃完早饭。 本该出门的钱喜乐,脸色有些苍白,张金兰便让她留在家中休息。 牛车驶离江家村。 “阿奶,回来的时候,顺道给嫂嫂请个大夫吧,她都难受好些天了。” 江福宝靠在阿奶的怀里说道。 “好,阿奶也是这么想的。” 喜乐这孩子,刚嫁进来的时候,壮的跟个牛犊子似的,能吃能拉。 咋的现在动不动就困,还时不时的难受。 本以为她有孕了。 可算了算日子,就算是刚嫁进来就怀上了,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啊。 估计是生病了,又自己硬扛着,所以身上没好全,一累就犯病。 张金兰越想越多。 “大和,今天铺子前头,就让同金换了你,等会把我们送到铺子里,你就驾牛车去医馆请个郎中,带他去家里给喜乐看看,我还是不放心她。” “好,儿子知道了。” 江大和答应道。 一旁的江同金脸上带着担忧。 牛车路过钱家村时。 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在石头后面偷看着。 牛车离去。 朱盼儿朝家中跑去。 两刻钟后。 她与钱平安快步走向江家村。 彼时的江守家正带着孙子在地里干活。 钱喜乐在家躺着。 江同土领着弟弟妹妹在后院玩。 大门敞开。 巳时末,朱盼儿到达江家村,她一进院子就高声喊道。 “喜乐啊,嫂子来看你了——” 听到她的声音,钱喜乐从床上惊坐起。 穿好鞋子,便走了出来。 “哥,你们怎么来了?”她甚至连一声嫂子都不愿意叫。 “我跟你嫂子来看看你。”钱平安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他低着头。 不敢看妹妹。 后院的孩子们,也闻声走到前头来了。 “哦,看完了吧,你们走吧,我要睡觉了。”钱喜乐扭头就想回屋。 却被朱盼儿一把拽住。 “你都嫁人了,咋还这么懒,大早上的,你不去干活还想睡觉?我跟你大哥真是把你惯坏了,你婆家不得背地里骂我跟你大哥啊! 到时候说我们没把你教好,虽然你爹娘死的早,没人管你,可长嫂如母,以后常回娘家来,我好好给你说道说道这些人情世故,教教你。” 朱盼儿欺负了钱喜乐这么多年。 导致套近乎时也不忘教训她一番。 “滚一边去,来我这装什么好人,我想睡就睡,碍着你们什么事了?还娘家,我有娘吗?我哪来的家?从我嫁出去的那一天起,我就是江家人!” 第178章 喜乐被打 “至于你们?赶紧从我家里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们,哥,我还以为你当真想我了,来看我呢,合着就是带着这娘们来欺负我?” 本就不舒服的身体,一下气急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钱喜乐赶忙扶住门框。 她的脸色越来越白。 “你们是什么人,别想欺负我大嫂,都给我出去!” 江同土都看在眼里。 他挡在钱喜乐的面前。 恶狠狠的对着夫妻俩说道。 “你个小屁孩,滚一边去,我是她大嫂,是她娘家人,说几句怎么了?谁欺负她了?没家教的狗东西,见到长辈也不问好。” 朱盼儿看着才十岁大的江同土,毫不畏惧。 丁点大的小孩,就算长得胖又怎么样。 能打得过他们两个? “你们到底想干嘛?” 钱喜乐说话时,有气无力的。 “哎,总得让我们坐下说吧,都来这么久了,我连口水都没喝到,你平日里就这么待客的?真不是我说你,没娘的孩子,就是教不好。” 朱盼儿在院子里环视了一眼,她自来熟的搬来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钱平安站在她的身后。 一言不发。 自始至终都低着头。 六岁的江同吉,悄摸溜出家门,朝着田间跑去。 “你婆家,在镇上开了一家铺子,对吧?听说很赚钱呐,你也知道,你大哥没本事,这辈子都没赚到什么钱,巧了,前几天他昏倒在家,我送他去镇上看了大夫,人家老大夫说你大哥得了病,说是要用什么药吊着命。 不然活不到明年,那药贵啊,咱家哪里负担的起,你就帮帮你大哥吧,不管你怎么恨我,他也是你的亲大哥啊,在这世上,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总不能看着他就这么病死啊。” 朱盼儿一边说,一边抹泪。 实则眼角干巴巴的,一滴泪水都没有。 “大哥?你生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了什么病?” 毕竟是亲大哥。 虽然懦弱又怂包。 可钱喜乐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只见她焦急的问向钱平安。 “就,就是活不久的病,喜乐啊,你帮帮大哥吧,只要一百两,哦不,五十两就够了,五十两就能救大哥的命了,你也不想我活不到明年吧?” 钱平民说话时结结巴巴。 他眼神看着地面。 脸上满是心虚。 “五十两?大哥,你也真敢说啊,你在这逗我玩呢?我去哪给你弄五十两来?你就是把我卖了,都卖不到五十两啊,行了,你们赶紧走吧,我看你们就是来骗银子的,只怕你们的希望落空了,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钱喜乐这才回过神来。 她大哥虽然瘦。 但也不至于突然就得了重病啊。 还活不过明年。 怎么可能。 大哥脸上的气色明明好得很。 只怕是大嫂盯上她家的铺子了。 想来骗银子。 钱喜乐说完就想将他们赶走。 “好啊,好好好,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去死,都不肯掏银子?果真是心狠,怪不得克死了你娘和你爹,你说他们在九泉之下,要是看着你害死你大哥,得多恨你啊?” 朱盼儿搬出她早已死掉的公婆。 她说出口的话,简直就是在剜钱喜乐心口的肉。 “恨我?凭什么恨我?自他们走后,你们夫妻俩如何对我的,我爹娘都看着呢,朱盼儿,该怕的是你,你住的房子原先摆着我爹娘的尸首,他们的魂魄定在家里日日盯着你们夫妻俩呢,你夜里最好睁着眼睡。 你当初如何欺负我的,等你死后,我爹娘就会如何还回去!你竟然还敢上门?同土,把他们赶出去!大哥,从今往后,我权当我是孤儿,你不配做我的大哥!你的亲妹妹当初跟着爹娘一同死了!” 钱喜乐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 她食指,笔直的指着夫妻俩。 脸上满是狠绝。 “你们快滚,不许欺负我大嫂,不然我告诉我大伯和我大哥,让他们打死你!” 江同土像个狼崽子似的。 把夫妻俩推开。 朱盼儿虽然怕张金兰他们。 却不怕孩子。 她一巴掌扇在江同土脸上。 把江同土都打懵了。 “你个贱人,竟然打我小叔子,我跟你拼命!” 钱喜乐冲到柴火堆,挑了一根最大的柴火,就朝着朱盼儿打过去。 钱平安哪能看着妹妹打他媳妇呢。 不等钱喜乐碰到朱盼儿,她就被亲哥推了个踉跄。 一个没站稳。 倒地不起。 她的身体原本就不舒服。 搁以前,哪可能一推就倒。 钱平安也吓了一跳。 他没用力啊。 朱盼儿以为她装的,走上前对着她肚子踢了一脚。 “别装了,就你这粗壮的模样,装弱给谁看?赶紧起来,拿点银子给我们,你哥的病还等着治呢。” 不踢还好,一踢,钱喜乐顿时痛苦不已。 “我,我肚子好疼,同土,快,快去田里喊爷爷回来,我的肚子,我肚子好疼啊——” 钱喜乐疼的捂着肚子爬都爬不起来。 她感觉身下有些湿润,想起不准的月事,她脑子瞬间慌乱了。 “这是咋了,好端端的咋肚子疼?喂,你别装了——” 朱盼儿又伸出脚准备踹她。 “不许欺负我嫂嫂——” “坏人,你别踢我嫂子——” “呜呜,阿公,阿婆,你们快回来,坏人,有坏人——” 几个丁点大的孩子,把钱喜乐围住。 孙死妹才三岁,她吓得嚎啕大哭。 江同土刚准备出门喊人,就看到被弟弟喊回家的爷爷了。 江守家自然也发现朱盼儿想踢他的孙媳妇。 他舀起一勺农家粪,就泼向朱盼儿。 “住手!你胆敢踢她试试看!欺负我孙媳妇,老子让你今天横着出去!同水,关门!把柴刀拿来!老子要把这贱娘们的脚剁了!” 看到钱喜乐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别说江守家了。 就是几个孩子也气红了眼。 听到江守家要砍她的脚,朱盼儿顾不上满身的屎尿。 扭头就朝外面跑。 夫妻俩一前一后的逃了出去,头都不敢回。 屎尿飞溅,不长眼睛。 把钱喜乐围住的几个孩子身上,也沾染到了屎星子。 第179章 见红 可他们来不及嫌弃。 纷纷关心起嫂子来。 “嫂嫂,你怎么了。” “爷爷,嫂子被那个坏人踹了肚子,还被推到地上。” “嫂子,你是不是肚子疼?我帮你吹吹。” 见她脸色疼的惨白,江守家赶忙让几个年纪稍大的孙子们把她扶到床上。 担忧的不行。 “爷爷,我肚子疼,快帮我请个郎中,我,我可能有身孕了。” 身下不正常的湿润,让她惊恐不已。 “阿公,嫂子的裙子上红了。” 同一时间,孙来娣也指着钱喜乐的浅色裙子说道。 江守家惊住。 “咱们村可没郎中啊,离得最近的在孙家村,你放心,爷爷跑也得跑去,同水,你们几个在家照顾好你们嫂子,别让她渴着。” 江守家说完,撒开老腿就开始跑。 刚跑到村口,就看到大儿子驾着牛车回来了。 “爹,你慌慌张张地干啥呢?” 江大和停下牛车,满脸疑惑。 “喜乐被她娘家嫂子打的见红了!” 一句话,让江大和脸上的青筋瞬间暴起。 “爹,快上来,我刚好请了郎中。” 话音落下,江守家才看到牛车后头坐着一个老头。 他快速的爬上牛车。 朝家赶去。 “大夫,怎么样了?我儿媳怎么样了?” 郎中从屋子里刚出来。 江大和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有孕刚满一月,又见了红,要是再晚上两刻钟,只怕孩子就保不住了,我为她针灸了,血已经止住,以后再好好养着,就无碍了,切记,不可干重活,更不能受凉。 她孩童时身体太过劳累,烙下了病根,所以才将将有孕一月,就身体不适了,加上被人踢到腹部,以及气急攻心导致动了胎气,你待会送我回镇上,我给她开副药,喝上七日就可停药,是药三分毒,不能喝太多。” 郎中仔细的叮嘱着。 江大和跟江守家连连点头。 钱喜乐面色煞白的躺在床上,她的身上盖着薄被,几个孩子围在床边,满脸关心的看着她。 “来娣啊,你在这里陪着表嫂好吗?其他几个孩子都出去,别吵着你们大嫂休息,来娣,要是你表嫂醒了,就来喊我。” 江大和带着郎中回镇上。 江守家去屋里看了看孙媳妇,对着外孙女嘱咐道。 毕竟男女有别。 几个年纪大的孙子们还有几年就到成亲的年纪了。 不好跟他们嫂子共处一屋的。 江守家让孙来娣守在这。 把男娃和年仅三岁的外孙女赶了出去。 牛车到达镇上,将郎中送回医馆后,江大和买完药,付了诊银,就去铺子后头接家里人去了。 现在已经是下午。 江家人早就收拾好了,在院子里等了两刻钟也不见江大和回来。 张金兰有些急。 “娘——” 刚想说先走到城门口等着,就见大儿子从牛车上下来。 “怎么样了,喜乐有事没?” 张金兰急切的问他。 “大夫说,喜乐已经有孕一月,我赶到时,喜乐动了胎气,几个孩子说,我们离开后,她大哥大嫂上门了,把喜乐推到地上,还踹她的肚子,不然喜乐也不至于见红,大夫已经针灸过了,止住血了。 我方才送大夫回医馆的时候,还拿了药,回家煎给喜乐喝,连着喝七天就行,娘,这口气儿子咽不下去,让二勇驾车送你们回家吧,把我丢在钱家村,敢欺负我的儿媳妇,老子要让他们加倍奉还!” 未出生的孙子或者孙女都差点被他们弄没了。 儿媳也受了罪。 江大和都气死了。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 “什么?喜乐有喜了?还动了胎气,都见红啦?畜生,畜生啊!!!这两个狗日的畜生,竟然上门欺负咱家喜乐,去,都去!你们都抄家伙,老娘要剁了这娼妇的脚!” 不愧是夫妻俩。 说话都一样。 在张金兰的吩咐下。 所有人,包括江福宝,都就地选了个‘武器’。 “我滴心肝嘞,你在哪摸的菜刀。” 张燕子见女儿举着菜刀,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赶紧将菜刀夺下。 这菜刀重的很,就连她用上一会都觉得手腕酸胀。 何况三岁的女儿。 要是砸到脚上,就完了。 “我要打坏蛋!” 菜刀被夺,江福宝又从水缸里拿起葫芦瓢。 这玩意硬的很。 到时候就狠狠敲爆他们的头! 葫芦瓢没有危险,张燕子也就随她去了。 一行人坐上牛车。 锁好铺子的后门,就出发钱家村。 钱家村离镇上不远。 两刻钟江家人就到了。 牛车停在钱家大门口。 门是关着的。 可张金兰知道他们在家,毕竟外头没落锁。 “砰砰砰——” “给老娘开门,一群畜生,竟然把我孙媳妇打的落了红,都动了胎气,孩子差点都没保住,你们这是杀人!再不开门,老娘就去报官!天杀的啊,我家喜乐碍着你们什么了,大老远跑到江家村去欺负她,你们还有没有心! 钱平安,你是个男人吗?把你亲妹妹都打的差点小产了,你还龟缩在家,你简直是个废物!你压根不算个男人,你不如把你那物绞了,去宫里当太监去吧!畜生东西,老娘数到三,再不开门,我就让我儿把你家门砸了——” 张金兰手里拿着柴火棍。 她砰砰砸向钱家的门。 吵闹声,把刚从地里回家的村民,全都吸引过来了。 外头围了几十号人。 都在看热闹。 “金兰?这是咋了?” 钱媒婆也在人群看热闹。 可她定睛一瞧。 发现闹事的竟然是熟人。 她走上前,问道。 “钱媒婆啊,我都要气死了,这狗日的两口子,也不知道哪根筋坏了,趁着我们去镇上,到我家里闹事,把喜乐这孩子,打的动了胎气,都落红了,大夫说,要是再晚上一会功夫,孩子就保不住了。 你说我气不气,我今天不把他钱平安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老娘就白活一世,开门呐,大和,二勇,把这大门,踹开!老娘今天非要扒了这两个贱东西的皮!” 不管张金兰怎么砸门。 里头都不开。 她干脆让两个儿子踹门。 第180章 打断她的脚 江大和跟江二勇本就长得壮实,这些日子,家里伙食特别好。 两人浑身腱子肉。 一脚下去,木屑直飞。 里头的钱平安跟朱盼儿,都要吓尿了。 上次被打的情景历历在目。 肚子到现在还时不时的抽痛呢。 “都赖你,你好端端的踹喜乐干啥,现在好了吧,人家找上门来了。” 钱平安吓得小腿肚子都在发抖。 “我哪里知道她有身孕啊,我们去的时候,她脸色就不好了,肯定是她早就知道孩子保不住,怕婆家怪罪,所以赖在我们头上,我们上当了!” 钱平安被她倒打一耙的话语惊呆了。 “咚——” 就在两人低声说话时。 自家的大门,应声而倒。 院里的尘土,飞溅起烟雾。 两人被呛的咳嗽起来。 “啪啪——” 张金兰飞快的小跑过来,上去就扇了朱盼儿两个大嘴巴子。 江大和也一脚将钱平安踹的瘫倒在地。 “砰——” “我让你欺负我孙媳妇,我让你欺负——” 柴火棍打在身上的沉闷声,混合着张金兰狠厉的话语,以及朱盼儿两口子的惨叫声,响彻在钱家的院子里。 “救命啊,杀人啦——” “啊,别打我,我没欺负喜乐,不是我打的,啊——” 夫妻俩被江家人围了起来。 每人打一处,两人的肚子,腿,胳膊,手,脸,就连朱盼儿的头发也被江福宝狠狠拽着。 少说也扯掉了几十上百根。 “啪啪啪——” “我让你欺负人——” 张金兰打累了,就换朱迎秋上。 她的手掌很厚实,加上常年干活,掌心都是茧子。 一巴掌就把朱盼儿扇的鼻血直喷了。 “哎哟,这是咋了,别把人打死啦,到时候你们也讨不到好。” 钱家村的村长闻声而来。 见夫妻俩浑身是血。 吓得赶忙制止他们。 “这两个贱皮子,冲到我江家村,把我孙媳妇打的差点小产了,你说说这口气谁能咽下去,喜乐的户籍,已经在我们江家,跟你们钱家村有什么关系? 喜乐现在是我们江家的人,钱村长啊,我劝你别管这事,我今天必须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不然以后他们还得蹦跶!” 张金兰说完一挥手。 江家人又开始暴打他们。 江福宝拿着葫芦瓢,狠狠敲向两人的脑袋,一人一下,公平的很。 两人身体哪哪都疼,头也晕的七荤八素。 “虽然这么说没错,可你们也别把人打死啦,不然闹到官府,你们也讨不到好,就浅浅教训一下得了。” 钱村长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不想拦了。 却又怕夫妻俩被江家打死了。 只能耐心劝导。 “是啊,打一顿就好了,万一弄死了,你们也讨不到好的,虽说没人帮他们出头,可万一有那坏心眼的告到官府去,你们就要赔命了,算了算了,我瞧着他们也受到惩罚了,就这样吧,你们快走吧。”钱媒婆也一并劝着。 张金兰可以不给钱村长的面子。 但是不能不给钱媒婆的面子。 两人相熟,加上喜乐也是钱媒婆介绍的。 张金兰只能点头。 “好,我不打死他们,不过朱盼儿的脚,保不住了,你自己说,你哪只脚踹的我孙媳妇的肚子?要是不说,你两只脚都保不住!” 钱平安推人的右手,已经被打折了。 朱盼儿还没。 张金兰说完把手中的柴火棍交给江大和。 然后问向满脸是血的朱盼儿。 “我,我,我没踹,啊——” 朱盼儿还想装傻,被江福宝一水瓢敲在脑瓜子上,她赶忙招了:“右脚,是右脚踹的,我错了,我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啊,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踹她。” “呵呵,没怀身孕就要踹她?我媳妇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你要这么对待她?爹,把柴火棍给我,我来打。” 江同金从亲爹手里拿走柴火棍。 用尽吃奶的力气。 狠狠敲断了朱盼儿的右脚。 “啊——” 伴随着杀猪般的吼叫。 朱盼儿昏死过去。 钱平安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骚臭味让江家人松开殴打他们的手。 连连后退好几步。 “你这个懦夫,废物!自己的亲妹妹,被人这么欺负,你不帮一把就算了,还在旁边看戏,你不配为男人,你要不是喜乐的亲哥,我早把你废了! 从今天起,我话放在这,只要你们再踏足江家村,我就算赔命,也要把你们俩送去阎罗殿!看看你们二人的心,是不是黑的!” 江同金说完,把柴火棍一扔,重重砸在墙上。 发出的响声,让钱平安害怕的直点头。 “知,知道了,我不去,我们绝对不去了。” 教训完两人。 江家人上了牛车。 在钱家村,村民的目光下。 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啧啧,打的真惨,活该,让你欺负人家。” “就是,这朱盼儿也不是个好东西,现如今脚断了,恐怕治好也成跛子咯。” “打死了才好,夫妻俩一样坏,喜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哎,被他们磋磨的哟,我瞧着都心疼,嫁出去了,我还以为有好日子过了,结果这两人跟鬼似的缠着不放,还敢跑到江家村去闹,他们也不瞧瞧这张金兰是何人啊。” “啊?梨婶子,你认识他们啊?” “当然认识,我妹子就是嫁到江家村去了,张金兰泼的很,她要说第二泼,江家村就没人敢说第一,她以前总爱往人家泼粪,不过她也不是啥坏人。 听说是她女儿相看人家时,村里一户村民把他的双生子女儿送去给人当妾了,连累的张金兰都没给她女儿寻到好人家,张金兰这才气得泼粪。” “怪不得呢,我方才就瞧着她狠得不行,朱氏这个蠢货,也算是踢到铁板了,喜乐有这么一家子护着,以后有好日子过咯——” 人群对着几乎看不见的牛车背影,指指点点。 钱媒婆看着凄凄惨惨的夫妻俩,勾起嘴角,笑着走了。 躲在屋子里的孩子们,见江家人离开,跑出来,抱着他们的爹娘痛哭流涕。 也有好心的村民,给夫妻俩请了个郎中。 结果这两人连诊银和药钱都不给。 把那好心人气的半死,发誓再也不管他们家的破事。 第181章 偷吃 回到家里的江家人,顾不上别的,一起涌入钱喜乐的屋子。 她已经醒来了。 “喜乐,还疼吗?我让你婆婆去煎药了,等药熬好,你先喝完,我再亲自给你杀只鸡补补,都是你一个人的,奶奶给你熬锅鸡汤你慢慢喝。” “对,都是嫂嫂一人的,把那只带黑毛的母鸡杀掉,她老是追着我屁股后面跑。” 江福宝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 她附和着阿奶的话。 “噗呲,那是因为福宝你总是戳它的屁股啊,母鸡当然记仇咯,奶奶,没事的,我不是很饿,我喝碗粥就行,太晚了,我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就别杀它了。” 钱喜乐虚弱的笑了笑。 众人才放下心来。 可怜的母鸡,不知道它差点下了黄泉。 还粘着公鸡‘打情骂俏’呢。 傍晚,吃过晚饭的江家人,坐在院子的柿子树下乘凉。 江同金在屋里陪媳妇。 江二勇正翘着二郎腿用树枝剔牙呢。 下一秒,他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不好!我肉饼忘记送了!” 此刻,三山学堂的假山后面。 孟不咎跟孔明学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了。 两人的手腕被叮了好几个包。 “你们别在这喂蚊子了,送肉饼的肯定有事来不了了,等也是白等。” 江同木其实也等了半个时辰。 自家人他当然了解,只怕是突然出了什么事,不然二伯肯定不会忘记送肉饼的。 他眼里透着担心,面上却丝毫不显。 “不送了?那我们吃什么,学堂的厨娘早都回家了,厨房里肯定什么都没剩下。” 说话间,孔明学的肚子应景的叫了两声。 他面带凄惨的挠了挠手腕。 看着有些可怜。 “没得吃咯,当初让你多带点糕点来,你不听,反正我是不想去问焕福要,这小子,说话越发阴阳怪气,烦得很,饿着吧,饿到明早就有粥喝了。” 孟不咎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不管你们,反正我自己做,厨房应该还剩点菜。”江同木抬起脚,就朝着厨房走去。 两人好奇的很,也连忙跟上。 三人悄摸溜进厨房。 晚霞透过窗户,把厨房里照的泛着粉光,三人四处看了看。 只见厨房里头只有洗干净的锅碗瓢盆,和一尘不染的灶台。 就连地面都扫的干干净净。 柜子里,有一碗黑面,和破了一个口子的盐罐子,屋顶房梁处悬了两条烟熏猪腿,颜色黑黢黢的,角落里的竹筐中还有一把蔫吧青菜,便再无其他了。 “算了,同木,你别吃了,黑面比糙米还难吃,一点都不劲道,还划嗓子,跟我们一起饿到明个早上吧。” 孔明学升起的希望,落了空。 就算厨艺再好的人,看到这些菜,也毫无办法啊。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想吃黑面和蔫巴菜。 “你们信我吗?” 昏暗的厨房里,江同木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把两人问懵了。 “信,信吧?”孟不咎不确定的说道。 “你们两个,把猪腿拿下来,我要偷摸切点肉,嗯...没有木梯,没事,孟不咎你就骑在孔明学的脖子上,一定能够着。” 三人中,就属江同木年纪最小。 个子当然也最矮。 他指挥着两人去偷猪腿。 好笑的是,孟不咎两人还真去了。 他骑在孔明学的脖子上,伸着手去够,孔明学虽然胖,可是虚啊,他摇摇晃晃,差点带着孟不咎一起摔倒,还好江同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三人一起作案。 直到猪腿安安静静的躺在厨房的地上。 “这猪腿,我劝你别碰,都挂了一年多了,它们可是学堂厨娘的命根子,也就学堂来客人时,或者有什么重大节日厨娘才会切一点做成菜,要是被她们发现,查到咱仨,就都完了。” 孟不咎咽了下口水。 有些害怕的说道。 学堂里,最大的是山长,也就是他的外祖父,在外人眼里,都觉得他是山长的外孙,威风的很。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地位都不如学堂里养的大黄。 起码外祖父还时常让丫鬟给它煮点猪下水吃。 自己呢,只能沦为吃学堂小厨房的水煮菜。 要是被外祖父知道,他偷吃厨房的东西。 轻则挨骂重则可是要挨家法的。 “没事,就说是老鼠啃得。”江同木过惯了苦日子,小时候家里粮食不够吃,他时常吃不饱肚子,就偷偷去厨房找吃的。 奶奶总以为柜子里藏得饼子或者馒头都是被老鼠吃掉的。 从没怀疑过他。 江同木拿出磨得锋利的菜刀,在烟熏猪腿肉的瘦肉部分,剔下手指头大小的肉块,只剔了三块。 然后让孟不咎两人,再把猪肉挂回去。 只要猪腿不拿下来。 肯定看不见少了哪。 他又把切下来的肉块洗干净,切成肉丁。 接着把蔫巴菜洗干净与黑面揉在一起。 找不到擀面杖,便用筷子一点点擀成面片。 灶台他不敢点着,毕竟烟囱里会冒烟,容易被人发现。 干脆将角落里的砂锅装满水,烧热。 把肉丁和面片一起丢进去,快熟的时候,撒点盐就能出锅了。 江同木拿出三份碗筷。 等量的分好后。 灭掉炉子上的火。 就坐在厨房的凳子上开始吃了。 另外两人早就看傻了眼。 “还挺香,我以为你不会做饭呢。”孟不咎也拿起碗,吃了一口。 面片虽然粗糙,可混着菜碎,口感清新许多,加上咸肉丁,吃起来咸咸鲜鲜。 比厨房做的水煮菜配糙米饭好吃多了。 见孟不咎连着吃了好几口,挑食的孔明学也端着碗,坐在江同木身边开始吃。 “你小子,竟然还会偷肉,当初你进学堂,谁都不搭理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小子多傲呢,明明穿的破破烂烂跟乞丐似的,仿佛谁都不看在眼里,是我错想你了,那日争吵,你骂我是肥猪,把我气坏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胖。 所以,我气的上了头,就打了你一拳,今天吃了你的面,我跟你赔罪,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你就是我孔明学的兄弟了,一会吃完饭,当初我打你的那一拳,我让你打回来,现在不行,我还饿着,怕被你打昏过去。” 第182章 不打不相识 孔明学呼哧呼哧划了好几筷子,他口齿不清的对着江同木说。 “我只是不敢跟你们说话,我奶奶说,让我安心读书,你们穿的富贵,我怕说了什么得罪你们的话,你们就把我赶出学堂了,我家里十几口人,就等着我在学堂多学点字,教给弟弟妹妹们呢...” 江同木第一次开口解释。 孟不咎划拉面片的筷子,停住。 “对不住了,同木,虽然我从未与你争吵过,不过我是旁观者,在你眼里,只怕你会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伙的,那我也算是欺负过你,一会你也还我一拳吧,就当是赔罪了,不过,别打脸,小爷的俊脸还等着勾俏姑娘呢。” 孟不咎也道了歉。 “哟,就你还俊脸?真是脸皮厚,你要是俊,那我家庄子上养的黑皮猪都能当探花郎了。” 孔明学的话,让江同木笑的肚子疼。 他心里的怨恨,在这一刻消散。 吃完饭,三人一起收拾好砂锅碗筷。 然后把厨房恢复原状后,跑回房间。 临走时,江同木从腰间掏出二十个铜板,搁在灶台上。 说不怕是假的。 外头不比家里。 厨房打扫的这么干净,哪怕多一个脚印厨娘都知道。 希望看到这些铜板,厨娘能保密吧。 江同木想。 天早已暗下来了。 “你打吧,打完我就睡觉。”洗漱完,孔明学对着江同木说。 他把脖子抻的老长,用右脸对着江同木。 孟不咎也是一样。 不过他撅着屁股。 江同木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我不打你们,当初我也骂你是肥猪了,至于不咎,你从未对我做过什么,旁观者就勉强算你中立吧,自始至终欺负我的,都是你们四人组的另外两人,我确实把你们当作一体了,只是嘛,今天过后,就不一样咯。” 江同木左手推开孔明学的脸颊。 右手轻轻拍了拍孟不咎的屁股蛋。 笑着躺到床上去了。 “什么四人组,我这段时日都不怎么跟他们玩了,你也知道,我在学堂待了这么多年,孤独寂寞的很,没人陪我玩,都是来读书的,也就他们陪我玩,你放心,以后我会离他们远点的,免得他们惹到不该惹的人,到时候连累我。” 孟不咎考虑的比较多。 学堂几年前又不是没来过贵人。 上任知县的侄子,不就在他外祖父的学堂读过书。 万一丁焕福跟邓思远惹到这种人物。 只怕他都要被牵连。 就算没有今天这事。 他也准备远离那两人。 “我也是,不咎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跟屁虫孔明学也附和着。 三人第一次和谐的聊到睡着。 清晨,学堂的夫子敲着锣,众学子起床。 三人相视一笑。 昨天的秘密都藏于各自的心里。 彼时的小厨房。 厨娘们看到柜子里摆的黑面消失不见,角落里准备扔掉的蔫巴菜也不翼而飞,砂锅和炉子有用过的痕迹,本想发火,告到管事那。 突然看见灶台上的铜板。 她们每人分了点。 把这事咽回肚子里了。 江家的牛车在城门刚开时就到达镇上了。 今天铺子开门早了许多,生意却依旧好的不行。 “阿奶,你说爹爹现在到哪了呀?” 江福宝坐在阴凉处,踢着小肉腿,无聊的问着阿奶。 “嗯...马上午时了,应该快到了吧,马车快,说不定已经到了呢。”张金兰正在揉面团,她抬头看了看日头,回道。 “这次送了十个西瓜给云阿婶,希望云阿婶,跟宛如姐姐能吃的开心。”江福宝继续说着。 为了攒西瓜。 家里已经五天没卖糖水捞了。 中午吃的凉面,江福宝坐在椅子上,捧着碗,吸溜着面条。 冰冰凉凉的面,吃起来酸酸甜甜,这碗没有放辣椒面。 阿奶怕她上火。 吃完凉面,她又喝了半杯绿豆汤。 天气太热。 哪怕在阴凉处,江福宝也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她被娘亲脱掉外面的衣服,只穿着一个红色的肚兜就躺在铺着竹席的地上睡觉了。 微风吹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有些温热。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个人坐在她的身边,用蒲扇一下一下给她扇着风。 燥意渐渐消退,困意来袭。 江福宝闭上眼睛,打起了小呼噜。 “这孩子,睡得真香。”张金兰摇着扇子,慈爱的看着孙女。 百里之外的长安镇。 一辆马车排队进入城内,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到方家。 马车停在方家大门外。 十个西瓜装在麻袋里,江四银与马夫一起抬到门口,他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水,对着马夫说:“你去马车上等我吧,一会送完东西,我们就抓紧回去。” “好的,我将马车调个方向等您。” 马夫回到马车上,江四银也敲响了方府的大门。 门上有两个铁环。 只要拿起来,轻轻一敲,力道比用自己的手敲,要响的多。 “请问你找谁?”门房来的很快。 “我是连山镇江家村的江四银,先前你家主母来过我家,我今日路过长安镇,我母亲让我送点瓜果给云夫人尝尝。” 江四银自然不会说,他是特意送来的。 门房一听就清楚了。 “好,劳烦您等候一会,我去通传一声,马上就来。”门房关上门,快速跑到前院庭楼。 此时的云岚正带着儿女跟侄子在二楼看书呢。 “夫人,门房说,连山镇江家村的江四银来了,说是顺路给您送瓜果,您看,要不要请进来?”大丫鬟走上楼,来到云岚身边,弯下腰身对着她耳边传递着门房的话。 “什么?江家人来了?你亲自去请他进来。” 云岚从美人榻上坐起。 她惊呼道。 “娘,你说来娣和福宝她们来了没?”方宛如也很激动。 包括方昌义兄弟俩。 只有方昌全疑惑不解。 他没去过连山镇,自然也没去过江家。 “应该是没来,娘猜他是特意过来送瓜果的,估计是西瓜,怕我们不收,这才说的顺路。” 聪慧的云岚都不用深想,就知道江四银话里的意思了。 在大丫鬟的带路下。 江四银坐在了庭楼一层的堂屋里。 第183章 送西瓜 丫鬟上了杯今年的新茶。 用热水泡过的茶叶,逐渐从干瘪变得饱满,绿油油的颜色与描绘着淡粉桃花的茶杯相得益彰。 江四银哪里喝过这么好的茶啊。 他迫不及待的端起茶杯,刚靠近鼻尖,就嗅到茶的清香了。 “嘬——” “嘶——” 红润的嘴巴触碰到茶水的那一刻,江四银被烫的都要哭出来了。 谁能想到这么烫啊。 他嘴巴发出嘶嘶的声音,放下茶杯,碰都不想再碰。 还是家里的绿豆汤好喝。 “小翠,这大热天的怎么端杯热茶来呢,去,把小厨房里冰镇过的酸梅汤拿来。” 江四银被茶水烫到的一幕,刚好让下楼的云岚看到。 她颦着眉,不满的俯视着丫鬟。 “没事的,没事的,晾晾就不烫了,刚好我还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呢,不用端酸梅汤来,我马上就走。”江四银的屁股从紫檀木做的太师椅上挪开。 他面向站在楼梯上的云岚。 笑着替丫鬟解了围。 小翠感激不尽的看了江四银一眼。 “去,端来吧。”云岚没再深究,她对着小翠抬了抬下巴。 小翠后退着走出门。 去拿酸梅汤了。 另一个贴身丫鬟小青跟方宛如一起,扶着云岚走下楼梯。 坐到主位上后,云岚笑着问起江家的近况。 “我家的铺子生意还挺红火,来娣她们过得也不错,日日在家里与表兄弟们玩耍,被卖的阴影早就过去了,我娘打算等她们七岁能上户籍时,就作主帮她们改成江姓,家里现在一到晚上乘凉时,个个都在给姐妹俩想新名字呢。 哈哈,谁都不服谁,昨个,我娘又碰到卖西瓜的了,就将摊子包圆,顺便让我送点过来,一共两袋,上头拴着麻绳的,要快些吃,摊主说,采摘的日子比较久,不能摆太长时间,黑绳子的,可以放七天以内。” 江四银一字一句的嘱咐着。 不等云岚开口,他又继续说道。 “这次来,我们有一事相求,娘说我们家里人,都没读过书,瞧瞧我们兄弟几个的名字,就知道我们没法给来娣她们起个好名字了。 来娣她们能从人牙子那里回来,全托您的福,您就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娘说,劳烦云夫人给来娣她们起个新名字,从今以后,她们再不是以前的小可怜,而是有家人疼爱的好孩子了。” 江四银的话,让云岚的内心十分震惊。 作为商户人家的独女,自小便被家人悉心教导,长大后又嫁给同为商户的夫君。 她见惯了无数不拿女子的命,当人命的恶人。 江家的行为,让她想到,她早逝的爹娘。 云岚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她清了清喉咙,微微抬起头,把眼泪逼了回去。 “咳咳,这样甚好,苦日子已经过去,璀璨的未来还等着她们,来娣死妹这两个名字确实难听,起名之人的恶意,连我都能感受到,干脆就叫如意和欢愉吧,希望她们以后万事如意,岁岁欢愉,平安快乐的过完一生。” 江四银听到侄女的新名字,眼睛骤然一亮。 真不愧是读过书的。 比起家里人起的大宝、二宝、喜宝、乐宝和桂花、红霞、彩霞、二丫三丫好听多了.... “好好好,多谢云夫人赐名,真是好名字。” 江四银夸赞着。 他与方昌义兄弟俩坐在一起。 帅气的面孔,把长相酷似方严恒的兄弟俩,直接秒杀了。 云岚母女俩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们和哥哥们。 好丑哦... “四银伯伯,你食过饭没?我让丫鬟们给你弄桌席面吧。” 方宛如热情的说道。 真羡慕福宝妹妹啊。 上次见四银伯伯,他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已经很俊秀了,今天来,换了一身碧青色缎服,衬的他皮肤光洁,乍一看,还以为他才不到二旬。 哪像爹爹,大圆脸,眉毛浓的快并成一线了。 眼睛一瞪,跟杀了几百头猪的屠夫一样。 赫人的很。 皮肤简直跟地里的泥土一个颜色,怎么都捂不白。 幸好她长得像娘亲一样好看。 要是跟哥哥们一样,像爹爹,她都得哭死去。 只怕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不用了,我一会还得赶回家,况且来时,娘给我带了肉饼,我跟马夫在路上就吃饱了。” 聊了两刻钟,茶水已经不烫了。 江四银渴的不行。 他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 苦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又喝了一口冰凉凉的酸梅汤,虽然比热茶解暑,可实在太酸。 真难喝。 江四银爱吃甜,不喜酸和苦。 他目光不再看向两个杯子。 “行,那你等下,我这也有点东西,劳烦你帮我带给兰婶。” 云岚对着贴身丫鬟小青的耳边吩咐了几句。 小青提起裙子,快步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刻钟。 江四银坐上马车,在方宛如和方昌义兄弟俩的目送下,从方府大门外离开了。 马车里,放着好几个包裹。 他拒绝都没用。 方府的丫鬟家丁,强塞进来的。 他不像大哥二哥,一身腱子肉。 哪有劲跟那么多人对抗,只能妥协。 马车拐弯,兄妹三人这才转身回去。 门房刚要关上大门。 方严恒回来了。 “你们三个去哪了?” 他跨过门槛,问向儿女。 “爹爹,你回来啦,今天酒楼不忙吗?方才四银伯伯给我们家送西瓜来了,爹爹快来庭楼吃,江家的西瓜,好甜,而且都没有籽,娘让丫鬟去把西瓜切成块,用冰镇上,咱去了就能吃了。” 方宛如迫不及待的拉着亲爹就跑。 哪还有千金小姐的庄重模样。 “没籽的西瓜?我还是头一回听呢,你当真没哄我?” 方严恒有些不信。 “爹,真的,我也吃了,西瓜特别甜,而且皮很薄,肉红彤彤的,一口下去,燥热全没了,从江家回来的这些天,我就想着这一口呢,天真热,我喝酸梅汤都喝腻了。” 方昌义都说话了。 方严恒信了大半。 要知道他这大儿子从不骗人。 几乎没说过谎话。 四人回到庭楼。 果真看到桌上放着食盒。 打开后,每一个格子里,都装满了切好的西瓜,下头是冒着凉气的冰块。 第184章 坦白 “回来啦,快坐下吃西瓜吧。” 云岚端正的坐在太师椅上,她手里捧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见儿女跟相公一起回来,她这才拿起银制长柄叉子戳了一块西瓜,放到嘴边吃了起来。 咬下去,瓜瓤脆脆的,汁水混合着果肉弥漫在舌齿间,让人吃了还想要。 方家所有人都坐下来开始享用。 包括寄宿在大伯家的方昌全。 他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甜的西瓜。 “唔,就是这个味道,我想了好些天了,江家送了十个西瓜来,我派下人送了一个到你弟弟那,他家里人少,吃不了那么多。 又拿了五个分给你我的好友们,每家一个,剩下三个,咱们家留着慢慢吃,刚好这西瓜不宜摆太久,咱家也吃不完。” 云岚嚼着西瓜,扬起眉眼,对着方严恒说。 “家里的事,还不都是你做主,都听你的。” 方严恒温柔一笑。 “嗯,我还让人装了一些蜜桃送给江家,这些桃子,恐怕江家都没吃过,他们大老远给咱家送西瓜,咱们也得表示下,对吧? 我还让人装了一些如儿没穿过的衣裳送给他们,对了,兰婶还让我给来娣姐妹俩起个新名字呢,我起的如意和欢愉,你觉着如何啊?” 云岚笑着明媚。 她眼里散发的光让方严恒看呆了眼。 自从岳父岳母离世,娘子开朗的性子一下变得沉闷起来,她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 要么待在二楼看书,要么带着孩子在家里玩耍。 除了偶尔对着孩子们和自己笑一笑,几乎都板着脸,也很少出门。 可自从去了一趟连山镇后,她整个人生动了不少。 话也变多了。 仿佛又回到初识她的那天。 “娘子起的名字,甚好。” 他哽咽着回答,说完怕被云岚看出他神情不对,又低下头塞了两块西瓜。 还真别说,西瓜真甜。 也不知道怎么种出来的。 他以前吃的西瓜,又酸籽又多。 方严恒对江家越来越感兴趣。 城门口。 江四银坐的马车,经过守卫检查。 成功出城。 马夫挥出的鞭子,虽然频繁,力道却不重。 来时的速度,没有回去时来的快。 此刻。 三山学堂的西边角落。 江二勇按照往常时间等了快一刻钟,却始终没听到猫叫。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听到侄子学狗叫的声音。 他将侄子的晚饭扔了进去。 “同木,把这些拿给你们学堂的山长外孙,好像叫,叫什么孟什么来着,反正你拿给他,就说二伯昨个家中有事,所以没按照约定来送肉饼,今天的肉饼就不收钱了,里头我给他们搁了烧烤,就当是爽约的赔罪....” 江二勇对着墙内喊道。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 “知.....”江同木听的清清楚楚,他刚对着墙外说了一个字,在学堂里打扫的下人似乎听到这边有动静,拿着扫帚就朝这走来。 江同木赶紧溜了。 听到里面没动静,江二勇也转身离去,他坐上牛车,回家了。 “我怎么闻到肉饼和烧烤的味道了?难道,我饿昏头了?” 吃完大锅饭回来的孟不咎两人,一踏入房间。 就愣在原地。 孔明学像狗一样,张大鼻孔,嗅了好几下。 他说完揉了揉后脑勺。 疑惑不已。 “我也闻到了,方才吃了半碗水煮菜拌糙米,可能是吃出幻象来了,完了,明学,咱俩吃这破菜吃傻了。” 孟不咎也以为自己在做梦。 “别发傻了,快来吃肉饼吧。” 江同木有些无语,跟这俩货玩熟后。 他才发现,这两人真是又傻又逗。 从前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混不吝的二世祖。 原来只是个会扮凶的傻猫。 “肉饼?哪来的肉饼,昨天那小二不是没来送吗?等着吧,小爷还有几天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定要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要饿着小爷!” 孔明学像个生闷气的大肥宝宝。 他双手插在腰间。 腮帮子鼓的跟癞蛤蟆似的。 显得本就不小的脸,更大了。 原本的双层下巴,又多出来一层。 “同木,这是你二伯给你送的肉饼吗?他人真好,送了这么多来,我瞧着你家日子过得富裕的很,为啥你刚来学堂的时候穿的跟要饭花子似的,你难道是故意装穷?” 孟不咎走到桌边,把脸凑过去看了看。 那么多肉饼,还裹着烧烤,得花多少钱啊。 要不是家中有钱,哪能经得起这么吃。 之前听同木说他家,在城外的江家村,穷的很,家里还有许多弟弟妹妹,也不可能独宠他一人。 这么穷,吃的比他都好? 孟不咎都怀疑人生了。 “是啊,你这伙食跟我有的一拼,我爹可就我一个儿子,你家里人对你真好。” 孔明学也附和着。 “跟你有的一拼?你拿什么来拼?烂歪歪蔫巴巴的水煮菜?还是狗都不吃的糙米饭?” 孟不咎讽刺了一句,两人又闹腾起来。 “好了,你们吃不吃?不吃我吃了。” 江同木赶紧拦住他们。 “吃吃吃,木爷,感谢您老赏赐的肉饼烧烤。” 孔明学掐着嗓子,学太监说话。 还四不像的行了个礼。 把两人逗的捧腹大笑。 “小孔子,不是木爷我赏你的,是我二伯说,他昨天突然有事,所以没按照约定来给你们送肉饼,今天的肉饼和烧烤,就当是他送给你们吃的,不收你们钱。” 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了。 既然以后要一起玩,江同木就不打算说谎了。 他把二伯的身份如实的告诉他们。 “哦哦,你二伯没来啊,我还以为他不想给我们送呢,真是客气,竟然还给了烧烤,真是大手笔啊,江家小食铺的生意不愧这么红火,应该的,就连小二都这么会做人。” 孔明学还没反应过来。 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一块猪肉丢进嘴里,刚嚼一口,突然“啊——”的叫出声。 “你说什么,你二伯是给我们送肉饼的小二?他是江家小食铺的小二?你咋不早说呢,要是知道他是你二伯,我就跟他套套近乎,让他多卖给我们几根烤肠啦。” 孔明学拍了下脑门,满脸遗憾。 他错过了多少啊。 天呐。 第185章 拆礼物 “你傻不傻?江家小食铺就是他家开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小二能作主送这么多东西?同木他姓什么?” 孟不咎嫌弃的表情挂在脸上。 有这种蠢货好友,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同木姓,对啊!同木他姓江啊,哎哟,我真傻,我咋没想到江家小食铺就是你家开的呢,你之前为啥不告诉我们。” 孔明学恍然大悟。 “我哪敢啊,万一两位爷把我家铺子砸了怎么办。” 江同木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他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 “哎哟,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从今往后,我,孔明学,就是你亲兄弟!对了,下次学堂休息,带我去你家铺子后院玩玩呗。” 孔明学缠着江同木不放。 他眼里闪过暗光。 无人发现。 “带我一个。”孟不咎一边吃肉饼烧烤团,一边说。 “好好好,不过我得问下我奶奶,得她同意才行。” 江同木无奈的很。 三人围坐在一起。 吃的喷香。 屋内的吵闹声骤然消失。 留下的只有咀嚼声和吧唧声。 傍晚,漫天的云朵像糕团一样,飘满天空。 西边的晚霞,蔓延的越来越大,宛如一块布遮挡了半边天,云朵也被染成了淡粉色。 此时,江四银与江家人同时到达家门口。 “今天辛苦你了,多付你五文,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江四银掏出钱袋子,数好铜板,递给马夫。 “多谢大爷赏赐。”马夫开心不已。 马车不是他的。 他不过是替马行掌柜赶车的穷苦人家。 多出来的五文,就默认是他的了。 搁谁谁不开心啊。 江大和跟江二勇搬走马车上的东西,放到院子里。 马车离开后,江家大门也随之关上了。 “咦,这桃子咋那么大捏,还软乎乎的,一捏一个手印。”孙平梅打开其中一个包裹,惊呼了一声。 “是呢,都赶上我拳头一般大了,二勇呐,你来瞧瞧,这是啥桃子。”江大和问向家中第二有见识的江二勇。 “没见过,爹,你知道不?”江二勇耸了耸肩。 全家人只能看向最有见识的江守家。 “这应该是江南那边的软桃,不比我们这边的脆桃那么酸,听说又大又甜,而且皮轻轻一撕就下来了,不用带皮吃。” 江守家还真认识。 “爷爷好棒,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爷爷就是咱家的宝——”江福宝小跑过去,抱着爷爷的腿,吹捧着。 被夸的江守家捋了捋胡子,脸上看似毫无波澜。 其实眼神里别提多得意了。 他抱起孙女。 用胡子蹭了蹭她的脸颊。 软乎乎的。 跟刚做出来的米糕一样软。 江守家的心都要化了。 江福宝被爷爷的胡子蹭着,痒的不行,她‘咯咯’直笑,声音清脆的好似铃铛。 “江南的?哎哟,离得不近呐,估计很金贵,云夫人可真大方,这么贵重的桃子送给我们一大袋子,我数了数得有三十来个,四银啊,你不该要的,哪有送礼的人,拿回的东西,比送出去的礼还多呢。” 张金兰蹲下来数完桃子,她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小儿子。 “娘,别怪他了,四银又不像我跟二勇这么壮实,估计是方家硬塞到马车里的,他想拒绝也没法子啊。” 江大和最了解弟弟。 他帮江四银解了围。 “嗯,方家很热情,云夫人让丫鬟家丁往我的马车里塞了不少东西,不然,下次再送点西瓜给他们?” 江四银自知做得不对。 他弱弱的说道。 “只能这样了,只是不能太频繁,不然方家会以为西瓜很多,要是派人来镇上买,那就露馅了。” 张金兰又解开另外两个包裹。 一份装着女娃的衣服,从三岁到六七岁的都有,而且新的很,有夏天的也有春秋和冬天的,似乎从未穿过,除了摆的时间太长,颜色有些不鲜艳外,简直跟新的一模一样。 料子全部昂贵无比。 要么是绸缎要么是锦绫。 还有薄如蝉翼的轻纱外衫。 如果在成衣铺子买,只怕最便宜的也得十几二十两一身。 张金兰碰都不敢碰,她的双手干久了农活,指头全是干裂的纹路,估计一碰就会勾破轻纱。 另一份包裹一打开,竟然全是书。 江福宝伸头望去,足足二十多本。 她随意翻了几本,发现都是手抄文。 除了启蒙的书籍,还有一些她从未听过的。 估计市面上都难以买到。 字迹娟秀,一看就是女子书写的。 再联想到云阿婶喜欢读书。 江福宝猜想,这些书籍都是云阿婶以前亲手抄的吧。 这份心意,让江福宝怔住了。 “天呐,这些礼也太贵重了吧。” 自打带江同木去过书铺。 江家人就知道书本有多贵了。 朱迎秋也感叹道。 “对了,娘,云夫人给来娣她们起名了,叫如意和欢愉,寓意平安如意,岁岁欢愉,我觉得好听。” 江四银突然想起正事。 他赶忙说道。 “确实好听,哎,欠的人情还都还不掉,罢了,收下吧,以后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就送一份去长安镇,我们家与方家实在差距过大,我们有的,只怕他们都看不上眼,估计就是你说咱家没读过什么书,云夫人才送来这份礼。 等同木回来,让他把书都拿去看看,学会了,教给咱们,也别只让孩子们学了,大人也得学,到时候咱家人人都识字,也算对得起云夫人这份心意了,还有,以后来娣死妹的名字不许再叫,就改为云夫人起的名字吧。” 张金兰叹了口气。 江家学习小分队,就此壮大。 吃完晚饭。 张金兰让孙女们一起来屋里挑选衣服。 江福宝喜欢粉色的。 江如意喜欢青色系的。 江欢愉不挑,鲜艳的颜色她都喜欢。 三人分好衣服,开心的抱回自己的屋子。 如意两姐妹已经有自己的房间了。 是江同祥的屋子。 他现在还小,跟哥哥江同吉一起睡。 江福宝又恢复独用一间房了。 “孩儿们,桃子洗好镇凉了,快出来吃桃子咯——” 二伯娘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江福宝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床上,迈开小短腿就跑了出去。 衣服哪有桃子香啊。 第186章 江福宝被污蔑 这里的桃子又小又酸,之前村里一个阿婆往她手里塞过,也不知道是没熟还是就这么难吃。 一口咬下去。 江福宝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出窍了。 又酸又涩,还麻嘴。 这么难吃的桃子,搞不懂那个万氏为什么死死盯着铺子的桃树,生怕被人抢。 说句难听话。 这破逼桃子。 狗都不吃。 江福宝捧着二伯娘为她剥好皮的水蜜桃坐在柿子树下。 小口小口的吃着。 水蜜桃软乎乎的,果肉是淡淡的黄色。 一口咬下,汁水在嘴里炸开。 特别甜。 却甜而不腻,味道十分清新。 一个水蜜桃比她两个小拳头加起来都要大。 还好晚上没吃的太饱。 不过一整个桃子吃下去,江福宝还是撑得直打嗝。 她被娘亲强制的拉起来,在院子里走圈。 头顶的晚霞落幕。 月亮高高挂起。 云朵依旧飘在空中,时而将月亮遮挡起来。 院子里一会特别亮堂,一会暗沉沉的,像用了许多年的古老灯具,即将罢工。 柿子树上的绿果果一天比一天大。 在等上两月,就能摘果子了。 江福宝特别喜欢吃柿饼,记忆里,阿奶也会做。 而且年年晒的柿饼都特别甜。 冬天烤火的时候,吃上一块,再难过的日子,都不觉得苦了。 穿来时,已经过了年,去年的江家穷的贼都不想踏入。 柿子被大伯二伯挑到镇上卖掉了。 今年,家里赚了不少银子,肯定不会卖了,临睡前,江福宝看了一眼柿子树。 她秋天一定要吃到阿奶做的柿饼! 许久没打开屏蔽了。 江福宝想听一听柿子树的声音。 下一秒。 嘈杂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江福宝从中找出了柿子树。 “好渴,好渴,喝不到水,渴死树啦,根根找不到水,再喝不到水,树树要枯死了。” 几年的干旱。 让本就长在家中的柿子树,吸收不到水分。 地基遮挡,根茎肯定不如外头养着的柿子树,发育的好。 江福宝趁着夜里,家里人睡着时。 偷偷溜出房间。 给柿子树浇了好多水。 听到它说喝饱了,江福宝才停手。 回屋后,她也不急着睡。 村里唯一的河水,一堆人都在用,水位还在下降中。 所以家中三四天才洗一次澡,其他时候,基本上都是用布擦擦就完事了,敷衍的很。 在现代,不管是酷夏还是严冬,她都要每天洗一次澡,不然总感觉身上难受的紧。 闪进空间,江福宝在浴室洗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脸颊红红,身上闻起来喷香,她才穿上衣服。 洗完澡,嘴里渴的很,她又从冰箱里掏出可乐,喝了五分之一。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福宝不敢再猛地灌下一整瓶可乐。 浑身凉爽干透后,她才进入梦乡。 天亮起床时,她穿上了云阿婶送的富贵千金服。 别看是做了好几年的旧衣裳。 一次都没穿过呢。 江福宝猜想,估计是宛如姐姐衣服太多穿不过来,等她想起来时,早已过了年岁,这些衣服自然就穿不上了。 放那生灰也是可惜,云阿婶干脆送给她们。 江福宝才不像那些死要面子的人一样,觉得这是施舍。 这么好的衣服,就算拿到外面卖,也值不少钱。 她特别感激云阿婶。 有新衣服穿,江福宝可开心了。 吃完早饭,在院子里等候家里人收拾东西时,她都哼着调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柿子树上的叶子,似乎强健了许多,之前总是蔫巴巴的。 “阿奶,我能带个桃子去镇上吃吗?” 江福宝从厨房拿出一个桃子,捧在手上,歪着头问向阿奶。 “我的宝哟,桃子上都是毛,摸起来小心你小手手痒的很,快洗手,阿奶给你把桃子洗干净放牛车上,路上你要是渴了就吃。” 这么多桃子,家里每人最少都能分到两个。 洗桃子时,张金兰又多拿了一个。 她吃一个尝尝味道就行。 孙女喜欢吃。 自己的那份就给她吃吧。 “如意姐,欢愉姐,你们在家好好看家哦,不许乱跑,哥哥们,你们要照顾好嫂嫂,大哥要是去地里干活,你们就帮嫂嫂端水,别让她渴着~” 临走前。 江福宝像个小老太婆似的。 给家里人交代活计。 她啰嗦的模样,让两个亲哥哥听得耳朵都疼,他们扭头就跑去了后院。 “你这孩子,跟谁学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好了,别废话了,孩他爹,走吧。” 朱迎秋捏了捏侄女的脸颊。 笑的直不起腰。 她拍打着江大和的后背。 江‘车夫’出发咯~ 又是忙碌碌的一天。 中午。 天气最热的时辰。 江福宝捧着第二个桃子坐在阴凉处吃着。 第一个桃子,早在坐牛车时,就被她消灭了。 “福宝这孩子,咋那么喜欢吃桃子,家里还剩不少,把我的那个也给她吃吧。” 朱迎秋对张燕子说道。 “不用,我跟四银的两个还没吃呢,到时候切成一盘,让三个孩子分。” 张燕子摆摆手拒绝了。 就当妯娌俩聊天时。 后院的门被人砸的砰砰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山匪下山扫村了呢。 “谁啊——”张金兰高喊一声,对着小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开门。 江四银放下手中的烤串。 打开大门。 又是铺主万氏。 所有人都有些厌烦。 谁家租个铺子,铺主时不时的过来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铺子是给她开的呢。 孙平梅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她重重的把手中的面团,砸在桌子上。 发出‘砰——’的一声。 吓的刚要开口说话的万贞,差点咬到舌头。 “我来数桃子,你们干你们的活。”后院这么多人,万贞也不敢闹事。 万一打起来,她哪里敌得过。 她慢悠悠走到桃树下,一个一个的数着。 数完了,她脸色阴沉下来。 “少了足足五个,说,是不是你们偷摘了!肯定是你们偷的!呐,我当场逮住了啊,这小毛贼偷吃我的桃子,你们管不管?一个桃子,至少得赔我五两,这可是我家祖传的桃树,都有几百年了。” 万贞指着江福宝手中吃的还剩一小半的桃子骂道。 第187章 大骂万氏 “你嘴巴给老娘放干净点,再敢指着我孙女骂骂咧咧,老娘就把你嘴巴撕烂!忍你这么多天了,有完没完了?树上这些桃子,小的跟羊屎蛋似的,你睁大你的眯缝眼看看清楚,我孙女吃的可是江南软桃! 桃核都赶上你这桃子一般大了,还百年桃树,我瞧你长得像百年老妖!你这铺子估计是用骗来的银子买的吧?先前忍你那么多次,不代表老娘性子好,要不是租了你家的铺子,你当老娘忍你?” 再好的脾性遇到万贞这种胡搅蛮缠的也得生气。 更何况本就是泼妇的张金兰呢。 她冲到万氏面前。 对着她大骂特骂。 口水飞溅。 免费给万贞洗了把脸。 张金兰骂完也不解气,她继续说道:“怪不得位置这么好的铺子,当初我一问,牙人就说有,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啊!按理说,这种闹街铺子一旦空出来,就立马被人租走了。 哼,有你这种铺主在,只怕逼走了不少租客吧?也就骗骗我们这种住在城外的人了,我估计你万氏在这条街都名声远扬了吧?以至于没人敢租你的铺子,这才空置到铺子里都生了灰还没租出去。” 这么一想。 就全合理了。 能让她一眼就看中的铺子,旁人自然也能瞧中。 为何能让她租到。 张金兰自认为她没有这么好的运道。 “你你你,你竟敢骂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收拾包袱,滚蛋!” 万贞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她咬着后槽牙,威胁道。 “你以为我当初的纸契是白签的?有本事你赶一个试试啊,你敢把我们赶走,我立马去找官差,我倒要看看你万氏能不能只手遮天!” 一个整天盯着树上有多少桃子的妇人,能有靠山就有鬼了。 这种性子的人。 定是人嫌狗厌。 张金兰用鄙视的眼神望着她。 “你,你,好啊,你真是好样的。” 万贞扭头就走了。 江福宝吃完最后一口桃子,把桃核一扔。 刚好滚落到树底下的烂桃边。 果然两者一般大。 江福宝站起来,走到阿奶身旁,拉着她的手,摇了摇。 没想到,这万氏的战斗力竟然那么差。 骂又骂不过阿奶,打嘛,估计是不敢打的,她一个妇人,哪能以一敌十呢。 只怕阿奶一水瓢就能把她敲晕了。 可惜,气到阿奶了。 希望她出门就摔倒! 江福宝在心里诅咒着万贞。 “阿奶,不气了,这人是大坏蛋,我们不理她。” 原本呼吸急促的张金兰,在孙女拉上她手的那一刻,就吐出一口浊气,平缓了心情。 “嗯,阿奶不气,以后她再敲门,咱们权当听不见,一天天的,闲的没事干,谁稀罕她那破桃子。” 张金兰用力的关上后院门。 继续干活了。 走出几米的万贞。 越想越气。 她老脸涨的通红,一双眯眯眼仿佛能喷出火来。 回头望向铺子后门时,手中的帕子都被搅成了一团。 万贞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 迈着小碎步,刚想离开,却踩到一坨软唧唧的东西,低头一看,前几天才买的新布鞋上,黏满了狗屎。 “呕——” 万贞差点吐出来。 她用鞋子,在石头上蹭了许久,又踩了许多杂草,这才弄干净狗屎,可味道还在,万贞只能忍着恶心先回家。 这双鞋子,她是不打算要了。 “duang——” 自家的大门,被她重重的关上。 在院子里逗鸟的白千山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咋了,谁又招惹你了,好端端的砸门干什么。” “还不是租咱家铺子的那些穷鬼,竟然偷吃咱家的桃子,早知道他们穷的桃子都偷,我当初就不该把铺子租给她们。” 万贞坐在石凳上。 她甩掉脚上的布鞋,扔的老远。 然后拿起桌上白千山喝过的茶杯,一饮而尽,里头全是不值钱的碎茶。 导致她吐了半天茶叶渣。 “说得好听,那谁来租咱家的铺子?上一家被你逼走时,闹得那么大,有蠢人租就不错了,我劝你别去闹了,没有租金,咱家吃什么喝什么,你以为还是十年前?你养的好儿子,青楼赌坊他是哪样都沾,再多的家业也被他败光啦!” 白千山不满的看着万贞。 要不是他家里遭遇了变故,当初哪至于娶个妾生女。 虽说陪嫁了几间铺子和两栋宅子以及百亩良田。 可毫无教养就算了,整天胡搅蛮缠的。 一点不值钱的桃子,家里又没人吃,成日的往铺子跑。 万一得罪了租客,没了租金。 到时候粮食都买不起。 “哼,这桃子再不好吃,也能卖个十几文钱呢,咱家现在只剩这栋宅子了,还有那家铺子,田地全部卖光了,我不省点日子怎么过! 你看看你,家里都没钱了,还喝茶逗鸟,你以为你还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早知道嫁给你过成这副模样,我当初还不如给人当妾去,也比现在要好,我都没脸面见我那嫡姐!” 万贞气得将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放。 茶杯碰到石桌的那一刻,竟然碎了。 把她心疼的不行。 “你抽什么邪风,你也好意思提你那嫡姐?你娘当初把她害的那么惨,呵呵,我是你,我也不敢见啊,现在你爹娘死了,家中就剩你们姐妹俩,人家过得又比你好,你当然不敢见了,你怕人家像你娘害她一样害你!” 宝贝茶杯碎了。 白千山也收回笑脸。 他冷着脸,吐出来的话,字字像刀一般剜着万贞的心。 “你,你竟敢这么说我,当初要不是我爹疼我,让我带了那么多嫁妆嫁给你,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你家业早就被你爹败光了。 当初你哄骗了我爹,说你家中有五百亩一等良田,三间大铺子,还有好几处宅子,谁知狗屁都没有!我嫁给你,给你生了儿子,还让你不愁吃喝,你不捧着我就算了,还敢这么对我说话,和离!你滚出我家!” 万贞猛地站起。 她将还未完全碎掉的茶杯砸向鸟笼。 鸟儿吓得叽叽乱叫。 第188章 种满桃树 “行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说什么和离,既然你看不惯他们,就把他们赶走吧,来,穿好鞋子,地上凉。” 白千山眼神微微一闪。 他表情骤变,立马讨好起万贞来。 见她脚上没穿鞋子,便回屋里取了一双来,亲自帮她穿上。 “赶走?我都跟她签了纸契怎么赶?” 万贞说的都是气话。 有了台阶,她就顺势下了。 她坐回石凳上,恨恨的说着。 “赶不走?那我们就让她家待到租契到期那日,我上次路过瞧着她家买卖做的很是红火,竟然一早就开始排队,只怕一天几两银子是赚的,为夫有一计,你想不想听。” 白千山坐在了万贞的对面。 他阴恻恻的说道。 “什么计?”万贞好奇的看向他。 “你先假意跟他们和好,时不时去铺子看看,偷偷观察他们卖的吃食是怎么做的,最好将秘方偷到手,等租期一到,我们就把江家小食铺改成白家小食铺,与其每月租给旁人,拿这么点租金,不如我们自己干! 再说了,咱家铺子的位置有多好你心里清楚,他们再也租不到这种的了,好吃巷除了靠近巷口的那家铺子还空着,压根没空铺可租,到时候咱们把生意抢来,他们铺子的老客,就是我们的了,至于那些穷鬼,回去继续种地吧。” 白千山眯起眼睛。 死死盯着万贞。 被这臭婆娘骑在脖子上一辈子了。 动不动拿和离威胁他。 等铺子赚到钱,他就把这臭娘们踹了。 到时候娶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再生几个儿子。 此时,睡在窑子不肯离开的白继祖还不知道他早已被亲爹放弃了。 “祖父祖母,晚上我想吃肉。” 两人商议时。 白千山的孙子从后院跑过来。 才五岁的他。 竟然胖成了一个球。 “爹,娘,你们知道继祖去哪了吗?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钱氏颤颤巍巍的看着公婆。 小声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呢,估计在哪个窑子或者赌坊待着吧,别管他,你带好旺业就行了,放心,我们白家只认你一个儿媳。” 白千山说完,本想抱起孙子,可实在抱不动,他只好放弃。 “好,好吧。” 钱氏咬着下唇。 嘴巴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她微微点头,不敢再提。 傍晚。 江大和驾着牛车回到江家。 江同水和江同火牵着牛去山脚下吃草。 张金兰带着儿媳做饭。 江四银则是蹲在院子里,捣鼓着什么。 “爹爹,你在干什么呀。” 江福宝凑过去看了看。 竟然是桃核。 数了数,有二十颗,包括她扔在铺子树底下的那颗。 爹爹全部收集来了。 “福宝喜欢吃桃子,爹爹给你种,把桃核砸开,里面就是种子,只要伺候发芽了,再埋进土里就行,到时候,爹爹把整个前后院都种满桃树,让咱福宝吃个够。” 江四银砸的一身劲。 江福宝觉得心头热热的。 爹爹虽然爱哭,又手无缚鸡之力,可他一直都有在好好的疼爱女儿呢。 “好,多谢爹爹,等桃树长大,我要吃好多好多桃子,每天把桃子当饭吃!” 江福宝快乐的在亲爹面前转了个圈。 江四银更有干劲了。 坐在一旁缝补衣服的张燕子,看着父女俩的傻样,笑着摇了摇头。 她手上的破口衣服,在一刻钟后,就缝补好了,针脚精密,一看针线活就不差。 吃过晚饭。 乘了会凉,江家入眠。 连着过了两天,又到江同木休息的日子了。 上午,江大和去三山学堂接儿子。 没想到接回来三个人。 看着一左一右站在二孙子身旁的少年,张金兰愣了一下。 “这位便是同木的奶奶吧,我是孔明学,同木的好友兼同窗,早就听闻奶奶做的饭特别好吃了,没想到我经常来光顾的铺子,竟然是奶奶你开的,奶奶,我能进来玩吗?同木说,要经过你的同意,我不敢进来。” 孔明学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张金兰。 像个流浪小狗。 张金兰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同木的好友啊?来来来,快进来,别傻站着了,奶奶同意了,四银啊,倒三杯绿豆汤来,热坏了吧,喝杯绿豆汤,中午就留在这吃饭,奶奶给你们做。” 张金兰热情的不行。 “同木,你可真幸福,你奶奶人真好,瞧着慈眉善目的,不像我,自打出生那天起,我就没见过我奶奶,同木奶奶,我以后能一直喊你奶奶吗?” 孔明学的眼睛,湿漉漉的。 张金兰哪舍得拒绝啊。 她立马同意了,“好,就叫奶奶!” 江同木都气笑了。 这货咋那么会装啊。 “去你的,这是我奶。” 他把孔明学挤走。 坐在了椅子上。 “奶奶,我是孟不咎,也是同木的好友,我们三人在学堂睡在一屋,平日里关系可好了,今天打扰,奶奶还请别见怪,实在是我们特想见见,能把吃食做的这么好吃的人,长什么样子。 如今一看,奶奶长得实在年轻,瞧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姐姐呢,想必年轻时,奶奶一定长得花容月貌,可惜了,我生的晚,没法瞧见奶奶当初的绝色容颜。” 孟不咎也开始拍起马屁。 江同木的眼睛瞪得老大。 不是。 这两人真的是来玩的吗? 他咋觉得,这两人是来跟他抢奶奶的。 一种危机感,笼罩在江同木的心头。 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她年轻啊。 张金兰也不例外。 她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奶奶老咯,快,一起坐下,奶奶亲自给你们端绿豆汤,多多放糖,镇的冰凉,喝起来可爽快了,中午,就留在这尝尝奶奶的手艺,你们是同木的好友,以后就把这里当自个家,奶奶欢迎你们常来玩。” 张金兰很快就迷失在两人的吹捧声中了。 江福宝也看得目瞪口呆。 二哥从哪捡回来的俩人啊。 也太会拍马屁了吧。 那么抠门的阿奶,都变得大方起来。 她手中吃到只剩最后一口的桃子,掉落在地。 孟不咎两人闻声看向她。 第189章 拍马屁之王 “同木,这位女童是你口中的福宝妹妹吗?嚯,长得真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观音座下的童女降临凡间了,想必长大后一定是连山镇最美的小娘子了。 若我有此妹,以后定当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做她的底气,这等容貌,只有状元郎才能配得上,同木啊,你要好好读书哦。” 孟不咎的夸赞声,瞬间征服了江福宝。 “嘿嘿,我真的有这么好看吗。” 江福宝傻傻的笑着。 肩膀都抖了起来。 她圆滚滚的肚子,也因此弹了好几下。 “嗯,好看,特别好看,福宝妹妹长得珠圆玉润,肤白秀美,长大若是再清瘦一点,一定美的像仙人下凡。” 孟不咎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 同木妹妹的五官确实好看。 可是... 太胖了。 不过孩子嘛,胖一点也正常。 只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胖的女娃。 “你们吃烧烤吗?”女儿被夸,江四银比江福宝还高兴。 他举起手中准备送去给客人的肉串。 想递给孟不咎吃。 “这太贵重了,就不吃了,我们中午尝尝奶奶做的饭就行,同木,这位气质出尘、俊朗如玉的贵公子是你的四伯吗?奶奶真是厉害,生的儿子容貌都超越了探花郎,不咎只在画中见过,当真是长见识了。” 这次的夸赞是真心话。 孟不咎看到江四银的那一刻就怔住了。 一个农户人家的汉子。 竟然长得这般俊秀。 难不成同木奶奶年轻时,真的倾国倾城? 那为何同木的爹爹和二伯长这副鬼样子。 孟不咎在心里胡乱猜测着。 “哈哈,四银他跟同木的爷爷长得像,倒是跟我无关,来,喝绿豆汤吧。” 张金兰解释了一句。 孟不咎这才恍然大悟。 是了。 怪不得江家兄弟长得差距这般大。 福宝妹妹也跟同木不像一家人。 原来是有的像爹,有点像娘啊。 “你们够了啊,再装你看我下次还带不带你们来。”江同木咬牙切齿的低声威胁两人。 “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夸夸我家里人怎么了?实在不行,明天你去我家,你也夸我外祖父。”孟不咎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 “就是,你也来我家,到时候我让我爹给你摆一桌席面,你慢慢吃慢慢夸,我可没你这么小气,夸几句你都眼红,怎么,看你奶奶给我们端绿豆汤,你吃醋啊?真是个醋包子,哟哟哟,小脸都气红了嘛~” 孔明学调侃着他。 三人的眼神,犹如利剑,打的不分输赢。 此时的江福宝。 正趴在井边,双手捧着脸欣赏她的绝世容颜。 “爹爹,我怎么觉得我好像胖了许多。” 江福宝看着水面上的自己,脸蛋好像大了一圈。 “胡说,你哪里胖了,咱福宝明明瘦了,中午爹爹给你烤几串羊肉,让你好好补补!偷偷给你撒点辣椒面,别告诉你阿奶。” 江四银连忙否认,并拿美食诱惑着女儿。 “好,不告诉阿奶,我偷偷吃。” 听到羊肉串,什么胖不胖的,全被江福宝甩到脑后了。 午时。 除了在铺子前面忙活的江大和跟江同金,后院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午饭。 每人一碗凉面,因为要大展身手。 张金兰还往凉面里添了不少东西,有花生粒,肉块等等,就连黄瓜丝都多放了不少,味道比起之前吃的,要好上许多。 桌上还有三道她亲手炒的菜,配着凉面吃。 不光如此,每人还有五根羊肉串。 串上的肉,比卖的要大上五倍,烤的滋滋冒油,吃起来别提多爽了。 因为喝过绿豆汤了。 张金兰就把仅剩的桃子,洗了一个,切成两份,放在孟不咎跟孔明学两人的面前。 当然,经过了孙女的同意。 毕竟这是江福宝打算下午吃的。 江福宝现在可喜欢他们了。 送个桃子给他们吃,小意思。 “好软的桃子,清甜多汁,真好吃,只怕是江南运来的蜜桃吧?我小时跟家父去过江南,那里风景优美,坐着船,赏着湖心岛上的风光,时不时的再喝口当地特有的果饮,别提多舒服了,可惜,现在日日住在学堂,再没出过远门了。” 孟不咎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 他不喜欢读书。 所以十二岁了,还没下过场。 他的亲爹,在十岁就考上童生了。 每每外祖父都以他爹的天赋怒骂他。 孟不咎一想到这就烦躁不已。 “我爹爹给我种了桃树呢,等以后结果子了,我就送给不咎哥哥吃,给你送一大筐!” 见孟不咎情绪低落,江福宝转移了话题。 很快,院子里又开始传出欢声笑语。 “我还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跟同木是同窗好友,早知道的话,你们当初来铺子吃东西时,我就给你们便宜些了。” 江二勇说完,吸溜了一口凉面,只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 精粮吃起来,就是舒服。 一点也不剌嗓子。 “不用,都是小本买卖,总是便宜,还赚什么钱,我只求二伯以后早上多给我们留根烤肠和土豆,一份真的不够吃啊。” 孔明学眼神一闪。 赶忙说起了正题。 他来就是因为这个。 烤肠太好吃了! 一根压根不过瘾。 只要深入江家内部,以后肯定想吃几根就吃几根。 “好说,明天来吃吗?来的话,给你们每人留三根烤肠加两份土豆,够不?” 这点小事江二勇还是能做主的。 “够够够,二伯你对我可真好,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二伯!” 江同木望了孔明学一眼。 这话咋听着那么耳熟呢。 吃的肚子溜圆的孟不咎跟孔明学,又帮着干了点活才离开。 江家所有人都很喜欢他们。 “娘,你怕是不知道吧,不咎的外祖父可是山长!也不知道是哪座山的山长,到时候咱们去那座山转转。” 江二勇的话,让江同木跟江福宝当场愣住。 “二伯,开办我们学堂的就是山长,他是学堂里最大的!谁都得听他的,包括夫子,不是守着山的山长,你误会了。” 江同木无语极了。 他赶紧解释道。 第190章 请吃席面 “哦,原来这就是山长啊,我就说嘛,你们学堂也不在山上啊,我还以为你们都认识他呢,毕竟家里能买山的,都穷不到哪去,感情是这个山长啊,我那天跟你说话,你也没反驳我,我以为我猜的是对的呢,嘿嘿。” 江二勇摸了摸头,傻笑道。 江同木更加无语了。 他也不知道,二伯说的学堂山长孙子,是这个山长啊。 真是场好笑的误会。 江福宝对二伯的崇拜,从今天开始,少了一丢丢。 第二天辰时。 孟不咎跟孔明学果真来吃早饭了。 因为有关系。 他们没再早早的排队。 而是从后院进来,一屁股坐在井边的椅子上,就开始吃了。 三根烤肠,吃的满足不已,孔明学舒坦的不行。 在院子里玩了会,又吃了中饭,他们才离开。 临走时,张金兰不让他们给钱,孔明学放下一粒碎银就跑了,还说明天再来吃。 张金兰掂了掂,足足半两,她笑的眼角都多出两条褶子来,“这俩孩子,真是懂事。” 经过这一遭,张金兰越发喜欢他们。 霞光落入眼眸。 牛车踏入回家路。 到达村口时。 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都是来送竹筒的。 今天回来的稍晚些。 见到张金兰,个个笑的谄媚。 “嫂子,今天的竹筒做的稍多些,要不,你一并买了去吧。” “我也多做了一点,哎,一个不注意才发现做多了,你就通融下,都收了吧。” “我也是......” “......” 一天就赚三文,也太少了。 这些人动起了小心思。 张金兰看向她们的身后,几乎一半的人,都多带了满满一竹筐的竹筒,哪里是多做了一点,只怕足足做了两天的量。 “哎,买来堆在哪呢,要不是跟你们关系还不错,我是万万不会收的,罢了,只许这一次吧,下次若是再多做,说什么我也不能收了,我铺子生意一般,再这样搞下去,都要关门大吉了,到时候你们每天的三文钱可就没了。” 她先是服了软,又不忘告诫了一句。 似乎在对这些人说。 你们是想每天赚三文,还是为了多赚三文把长久的进项都弄没了。 “额,好,以后肯定不会多做了。” 显然,没人是傻子。 收下她们的竹筒后,江家人就关上大门了。 吃完饭,一家子老老少少都乖乖坐在院子里,江同木拿着长长的树枝,跟个小夫子似的,教导他们认字。 场景别提多滑稽了。 除了江福宝这个有外挂的。 家里最聪明的当属江守家。 一教就会。 一点就通。 半个时辰的功夫,他学会足足二十多个字。 且字字写的清楚,没有一个错别字。 江福宝突然觉得有些唏嘘。 如果爷爷小时候家里条件好点,能让他去学堂念书,指不定以爷爷这个聪明劲,最少都能弄个童生回来。 别看童生比不上秀才。 但是也能在学堂里当个启蒙夫子,赚的钱比种地来的多,还体面。 哪像现在啊。 日日劳作,人老了许多不说,银子也没赚到。 要不是她穿来。 只怕江家都要饿的只剩骨头了。 “行了,今天就学到这吧,回屋睡觉去,明天还得去镇上,同木啊,你跟我来屋里一趟。” 天色变深,星月同框时,江福宝被阿奶赶回屋里睡觉了。 今晚,她有些失眠。 干脆进入空间,找了部以前下载过的影片看。 看电影,得配点吃的喝的。 江福宝端着凳子去厨房翻找着,本想下碗方便面吃,却翻出来一盒红茶,是她以前在超市买来的,很便宜,打算做柠檬红茶的,结果一直忘记买柠檬。 所以连红茶的包装都没拆,一直放到现在。 冰箱里也没有柠檬。 看来这辈子是做不成了。 江福宝把红茶丢回柜子里。 然后翻找出一包番茄味方便面。 晚上她吃的比较少,加上在院子里写写画画,动来动去,小肚子已经饿了。 又拿出一瓶牛奶,加热后,坐在客厅,一边看着电影,一边吃吃喝喝。 空间里的温度不冷不热。 连空调都不用开。 一碗方便面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江福宝没死撑着继续吃。 她把牛奶喝完,收拾干净后,看完后半截电影,就离开空间睡觉去了。 清晨。 她穿好衣服走出屋子,发现二哥正坐在院子里看书。 她凑到跟前,大致扫了一眼。 有点像这个世界的地图,不过是用文字描写的方式展现出来的。 一看笔迹,就知道是云阿婶写的。 估计是昨晚阿奶把二哥叫到屋里,拿给他的。 “二哥,你今天要回学堂了吗?” 说是三天,其实第一天从学堂回来,第三天又要返回学堂,满打满算也就放了两天。 时间过得可真快。 又得十天才能见到二哥了。 “嗯,福宝在家要乖乖的哦,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大哥,让大哥打回去,也可以告诉同土,他吃的最肥,让他一屁股坐扁那人,为咱福宝报仇。” 江福宝汗颜。 她咋觉得二哥有点像芝麻汤圆呢。 外表看着老老实实,实则一肚子鬼主意。 “嘘,别说五哥肥,他会生气的,二哥你虽然比他大,可我觉得你打不过他。” 江福宝上下扫了他一眼。 撇了撇嘴。 二伯日日投喂他。 怎的就不见二哥长胖。 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跟个竹节虫成精似的。 真羡慕他的体质啊。 江同木有自知之明,他点了点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靠在二哥腿上没一会,江福宝就被娘亲捉去洗漱了。 今早吃的是咸菜配米粥。 别看清淡,可江福宝就爱这一口。 可惜她太小了,但凡年纪大点,她肯定要吃冷粥。 冰冰凉的稠糊米粥,配上咸咸酸酸的小菜。 一碗下去,浑身舒畅。 吃完饭,江同木与家人一起坐上牛车,前往铺子。 辰时末,来过两次的孟不咎跟孔明学,已经自来熟的坐下来开始吃了。 “中午去我家吃饭呗,我跟我爹提了一嘴,他说中午弄桌席面招待你,再到我家玩玩,刚好下午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学堂,不咎你也别急着回去了,成日的待在学堂,我要是你,我都疯癫了。” 孔明学吃完最后一口烤肠,提议道。 “我都行,同木去我就去。” 作为孔明学的老友。 这种席面,孟不咎都吃了上百次了。 孔家饭庄,就是他第二个家。 现在,他有第三个家了。 孟不咎擦了擦满嘴的油,无所谓道。 “我得问问我奶奶。”江同木没急着答应。 “奶奶,中午我能带同木去我家吃饭吗?我跟我爹已经说好了,下午也不劳烦江叔送他了,我们三个一起去学堂。”不等江同木开口,孔明学就跟张金兰撒起娇来。 “好,奶的大孙子,想去就去吧。” 张金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宠溺的不行。 三人吃完收拾好,直奔孔家饭庄。 转弯时。 孔明学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刚想仔细瞧上一瞧。 结果一眨眼那人就不见了。 他没太在意,继续与伙伴说说笑笑,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 第191章 试菜 ilwxs.com “爹,菜做好没?我们来啦。” 三人从好吃巷离开,径直走到隔壁的不夜巷。 孔氏食庄就开在这条巷子的巷口。 平日里生意特别好。 孔掌柜为人乐善好施,总是将客人未动的剩菜剩饭送给镇上的乞丐吃,加上饭菜价格高低都有,所有客人平等对待,味道也不差。 所以开了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拥有一大批老顾客。 “来啦?爹已经吩咐厨子开始做菜了,等上两刻钟就能吃了,对了,这位便是你新交的好友?怎的这么瘦,中午可得多吃点,好好补补身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饿着,小心以后长不高。 瞧瞧,你孔叔我就是,幼时家里穷,连糙米都吃不起,靠着山上的野菜活到大,所以长得这么矮,明学啊,你平日里买的那些吃食,多给你同窗分点,别光顾着自己吃,做人得大方点,别抠搜,要是钱不够就问爹要。” 孔元宝身高不到一米六。 脸如大盆,双腿特别短。 肚子大的像怀胎七月的妇人,整个人瞧起来圆不隆冬的。 特别有喜感。 他说话时,喜欢捋着胡须。 明明胡子都没手指长。 “多谢孔叔,我其实吃的挺多,就是长不胖而已,谢孔叔关心,明学对我挺好的,经常跟我分享吃的,今日多有打扰了,孔叔你别做太多菜,我们都吃过早饭来的,肚子不饿的,做多就浪费了。” 江同木第一次来,他有些紧张。 不像孟不咎,已经自来熟的坐到大堂的长条凳上了。 还翘起了二郎腿。 “你太客气了,我家明学脾性不好,说话不好听,经常与人结仇,他能多个好友我开心的很呢,走走走,上二楼包房坐着,我让后厨快些做。” 孔元宝拽着江同木就上楼了。 至于亲儿子和熟悉的孟不咎,他理都不理。 等了不到两刻钟。 桌上就摆满了菜肴。 有天上飞的。 地上跑的。 还有水中游的。 荤素掺半。 足足十八道菜式。 “你们敞开肚皮吃啊,要是不够,我再吩咐后厨给你们多做几道,来,尝尝这鲤鱼,看看味道怎么样,这玩意土腥味重,旁人都不爱吃,我养了足足三天,换了几十次水,抽掉筋去了腮,煸炒时又让厨子下重料,再炒上糖色。 吃到嘴里咸甜可口,按理说明天该挂上菜牌开始卖的,可我总觉得味道单调的很,也不知道缺了什么,你们帮我尝尝味,看看能不能卖。” 孔氏食庄能开这么多年还不倒,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孔元宝喜欢创新。 他动不动就钻研新菜,且每道新菜厨子做完,都得经过他的品尝,但凡味道有一点不满意,就绝对不上。 所以来他饭庄的客人,总是吃不腻。 听到要他们试菜,江同木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肉放到嘴巴里。 肉不算太嫩,有些咀嚼感。 应该是煎久了的原因。 舌尖感受到的第一种味道是咸,然后是甜,回味能明显吃到鱼的腥气。 他眉头微微皱起。 家中也做过鱼。 田边的小河偶尔能捞到草鱼鲫鱼或者鲢鱼之类的。 不过那是干旱前了。 现在水位那么低,别说鱼了,小虾米都见不着。 鲤鱼他还是头一回吃。 怪不得没人吃呢,都下这么重的料了,还是腥的很。 “怎么样,好吃吗?” 孔元宝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我觉得还行,能卖。”孔明学说。 “一般,没有旁的鱼好吃。”孟不咎说。 “腥味有些重,若是舌头敏锐的人,应该会吃不惯,但是卖便宜些,还是能卖的,只不过嘛,想把菜价提高些,还是得加一味料。” 江同木如实说道。 “加什么料?”孔元宝直直望向他,眼里放着光。 “醋!不要做成咸甜口,做成糖醋口,再把煎改为炸,炸之前裹点面糊,好成形!” 江同木回想起自家做的菜式。 胸有成竹的说道。 这可是妹妹告诉奶奶的秘方,从仙家那里听来的。 既然拿来做肉都可以,那做成鱼应该也没问题。 “把鱼做成酸甜味?还放面?这,这能行吗?罢了,我现在就让后厨试试看。” 孔元宝还是头一回听到,鱼能做成酸甜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吃酸杏糕呢。 不过他没拒绝,而是转身朝楼下跑去。 总要试试嘛,不好吃就拉倒呗,无非就是浪费一条鱼和一些调料。 自家食庄都赚了那么多钱了,不差这一点。 “同木,你没框我爹吧,哪有鱼是又酸又甜的,这能吃吗?”孔明学一想到这种奇怪的味道,再混上鱼腥味钻进他的嘴巴里,他就想作呕。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 江同木又没吃过,他哪里知道孔叔当真了。 “你没吃过你说个屁,你怕是饭都不会做吧,一会我爹做出来的菜,你自己吃啊,他肯定会端过来让我们尝的,反正我不尝。” 孔明学翻了个白眼。 埋头吃饭了。 “我倒是觉得可行,方才的鲤鱼确实不好吃,若是不喜欢鱼腥味的,只怕碰都不想碰,与其卖不掉,不如拿来试试同木的方子,万一好吃呢。” 孟不咎夹了一块白斩鸡,一边吃一边说道。 “那你们两个吃,我反正不吃,想想都觉得可怕。” 孔明学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自己的爹,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说到新菜,他爹就跟发了疯似的,什么料都要放一放。 全部尝试一遍。 从小到大,他尝了无数道菜。 有的味道挺不错,有的死难吃,吃一口,恨不得当场割颈自刎。 江同木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尝就尝呗,去年这时候,我家还在吃糙米粥配嫩芽菜呢,再难吃的东西也比嫩芽菜好吃。” 江同木的舌头非常灵敏。 所以对于嫩芽菜,他感觉到的苦味要比旁人更重些。 可是他从未提过。 毕竟家里穷,能填饱肚子就行了,还挑什么挑。 三人聊着聊着。 孔元宝就端着新做好的鲤鱼上来了。 热气腾腾,一看就是刚出锅的。 第192章 孔元宝 “来,做好了,你们快试试,看看味道如何。” 放下鲤鱼,孔元宝从筷子筒里拿了一双干净的木筷,却未马上动筷,而是示意江同木先夹。 孔明学笑出了声:“哈哈哈,我爹让你试毒呢,他怕是也不敢吃。” 江同木并未说话。 他夹了一块鱼肚肉,缓缓放到嘴里。 这么一嚼。 下一秒。 他的瞳孔快速收缩。 好吃。 真好吃啊。 腥味完全消失,因为裹了面糊加上炸过,咬起来酥酥脆脆,里头的肉特别嫩,混上酸甜的汤汁,简直跟阿奶做的糖醋里脊不相上下。 “好吃吗?”三人好奇的望着他。 “好吃!你们快尝尝,真的好吃。”江同木激动道。 孔元宝见他这种反应。 连忙动筷。 其次是孟不咎。 最后扬言绝不尝味的孔明学,也夹了一块鱼肉。 “我的天啊,同木,你也太厉害了,这哪是鲤鱼啊,把我眼睛蒙上,我还以为我在吃龙肉呢,味道真的,无与伦比,我都不知道怎么夸,爹,这道菜,你要是拿去卖,只怕二两银子一道,都一堆人抢着吃。” 孔明学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连着夹了三筷子。 硕大的鲤鱼,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孟不咎也连连点头,好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孔氏食庄的厨子,手艺本就特别好。 加上江同木的方子,这么一结合,把这道鲤鱼做的酸甜适中,微微带咸,鱼肉外酥里嫩,导致桌上其他的菜式,他都不想吃了。 “同木啊,你如何知道这个方子的?” 孔元宝有些激动。 他颤抖着手,拉着江同木,眼睛都不眨的看向他。 “额,我见我奶奶就是这么做菜的,我寻思鱼应该也行。” 江同木也没想到,他随口说的话。 竟然让这道鱼变得那么好吃啊。 “怪不得江家小食铺的生意做的那么红火呢,我真的佩服!” 同在一条街上做买卖的,孔元宝自然听过江家小食铺的名号。 听闻儿子在江家吃了不少东西。 便想着今天招待下儿子的同窗,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他高兴的手足无措。 不过他没急着卖这道菜。 而是在吃完饭后,先把三人送到学堂。 然后才朝着江家小食铺走去。 此时的张金兰,正烦着呢。 因为万氏又来了。 “咚咚咚——” “开门,我是万氏。” 万贞透过门缝偷看了快一刻钟,才敲的门。 她鬼鬼祟祟的模样,被路过的船夫看到,要不是见到她敲门,估计船夫都要大喊一声抓贼了。 院子里,正在干活的江家人,听到万氏的声音,只抬头看了下后院的门,就低下头继续干活了,无一人搭理她,甚至连回话都懒得回。 “咚咚咚——” “开门呐,聋了啊,给我开门——” 万贞连续敲了一刻钟,也不见有人来开门,她气得破口大骂。 早就把来之前白千山交代她一定要跟江家假意交好的事情忘光了。 “开门,开门,给我开门——” 又敲了一会。 万氏的手都敲疼了。 本想踹门,转念一想,这是她自家的铺子,把门踹坏了怎么办。 还得自己找人修。 到时候又要多掏一笔钱。 她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在门外待了这么久,烈日头晒着,她又情绪激动的大喊大闹。 导致浑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最后只能悻悻的离开。 “娘,听动静,她应该是走了。”孙平梅凑到后门缝隙处看了看。 “阿奶,她可真笨,也不知道从前门进来。” 江福宝都要被这人给蠢笑了。 在后门外敲到现在,但凡走到前门呢。 不就直接进来了吗。 不愧是蠢人。 蠢的伤心。 “她要不是蠢人,也干不出这种蠢事,等租期一满,我们就离开吧,真是烦透了,成天的这么闹,谁能受得了。” 张金兰暴力的搓揉着面团。 她把面团当成万氏了。 “娘,铺子外有人找。” 突然。 江二勇掀开布帘过来说道。 “谁啊?” 张金兰头也没抬,她以为又是万氏。 “是孔氏食庄的掌柜,就是明学的爹。” “什么?明学爹?快快请他进来,燕子啊,你来揉面,我去洗手。” 张金兰赶忙放下面团。 把手洗净。 孔元宝在江二勇的带领下走到后院。 他拎着大包小包,热的满头大汗。 “一点小礼,不成敬意,今天还要多谢你家同木了。” 孔元宝一上来, 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把张金兰都给说懵了。 “啊?来就来,带什么礼啊,我家同木去你家饭庄吃饭,是我该感谢你,你可真客气,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张金兰哪里知道。 她的二孙子,闷不吭声干了一件大事呢。 “哎哟,我这脑子,是我没说清楚,来,劳烦接过这些东西,太重了。” 孔元宝憨笑了两声,把手中的包裹递给江二勇。 他气喘吁吁的。 瞧着累得不行。 “孔叔叔,你快坐。”孔元宝太胖了,江福宝都怕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猝死过去,便赶紧拽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大肥屁股,把她的椅子都差点坐散架。 江福宝为椅子默哀了一秒。 “这福娃娃是您孙女吧,真乖巧啊,长得白白胖胖,可爱的紧哟。” 孔元宝轻轻捏了捏江福宝的肉脸蛋,笑着夸道。 “是啊,是我孙女,家里宠的很,福宝啊,别耽误你孔叔叔说话,乖乖到一旁坐着去,孔掌柜,你方才说谢谢我家同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金兰把孙女赶走。 她与孔元宝面对面的坐着。 打探他来这里是为何事。 “瞧我这脑子,倒是把正事给忘了,这不,中午同木他们来我饭庄吃饭,刚好我让后厨琢磨了一道新菜,就想着端给他们尝尝味,同木这孩子聪慧,只一口就尝出我的鲤鱼缺了哪味,还将您做菜的方子告诉我了。 我一听,鱼里也能放醋,做成酸甜口,实在是从未听闻,不过我这人就喜欢尝试,便让后厨做出来试试看,您猜怎么着,做出来的糖醋鲤鱼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敢打包票,若是挂上菜牌,旁人只怕要争着买!” 第193章 用钱试探 孔元宝激动的不行。 他被晒得泛红的脸颊,也因此又红了一些。 只见他拍了拍大腿,又继续说道:“我食庄的生意,可能又要上层楼了,这还要归功于同木,不过,方子这么私密的东西,我不好擅自用,这不,我来问问您的意思,可否将这方子卖给我?” 江福宝坐在阴凉处,都听呆住了。 她那二哥,还有这本事? 把她告诉给阿奶的方子记得清清楚楚。 还自我创新,用在鱼上了。 不过告诉孔家也没事。 她家又不开酒楼或者饭庄。 况且,她瞧着这位孔叔叔人还不错。 起码还知道上门问下,也没空着手来。 是个懂礼数的。 “嗐,这叫什么事啊,一个菜方子而已,你想用便用吧,就算我孙子不告诉你,你自己来问我,我也会告诉你的,都是自家琢磨的新吃法,也没想着卖。 你看看你,哪至于给钱哟,你直接用就好了,待会把这些东西全都带走,你也太客气了,明学这孩子我喜欢的紧,咱两家不必这般见外,以后常来玩就是,刚好我家孙子在学堂也没个玩伴,我还怕他孤单呢。” 张金兰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孙子把自家铺子卖的吃食的做法告诉给孔掌柜了呢。 原来只是做菜的方子啊。 那就没事了。 “不不不,必须要买,不然我用着也不安心,这样,我给您一百两,就当是买下这菜方子了,您也别嫌钱少,我知道您家买卖做的红火,不差钱,这都是我一点小心意,您收下吧。” 一道糖醋鲤鱼他准备卖一两银子。 虽然鲤鱼便宜,可调料金贵,算下来,一碟糖醋鱼,他撑死赚个半两多。 一百两银子不多不少。 刚刚好。 给多了他有负担,江家也不敢要。 给少了。 有点侮辱人。 “一百两?这也太多了,不必不必,真不用给钱,就是个菜方子而已,哪里能要你一百两啊,你快拿回去吧。” 张金兰咽了下口水。 其实她很想要。 但是又怕两家就此生分了,万一孔掌柜觉得她贪怎么办。 孙子好不容易才交到好友的。 最后,两人来回推脱。 孔元宝到底是把银票揣回兜里了。 “哎哟,咋就真不给呢,这可是一百两啊,足足一百两啊,够咱家卖多少吃食了,我这破嘴,还不如收下呢,哎哟,我的心哟,疼的厉害,哎哟哟。” 等孔元宝走后。 张金兰瘫坐在椅子上。 捂着胸口哀嚎着。 江福宝都无语了。 阿奶这算不算死要面子啊。 她还以为阿奶真不想要呢。 果然。 阿奶还是那么爱钱,从未变过。 “娘,你快看,这甜瓜旁边有一包银子!” 就在张金兰后悔时,孙平梅突然喊道。 她馋的慌。 等孔元宝离开后,就悄摸蹲在一旁拆礼品了。 三个包裹,一包里头装着糕点,各式各样的糕点,有桃花酥,桂花糕,杏仁酥、荷叶饼等等。 瞧着贵得很。 第二包装着两盒茶叶。 色泽均匀,闻着无比清香,且一点碎叶都没。 一看就是今年的新茶,还是上好的茶叶。 第三包,则是装着各类瓜果,有甜瓜,有毛桃,还有酸杏,整整一大包,重的很。 而那包银子,就放在甜瓜中间。 应该是孔元宝来之前就塞进去了。 被孙平梅打开。 银花花的银子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张金兰的心,瞬间不疼了。 她从椅子上跳起,冲到包裹边。 拿起银子就数了起来。 十两一锭。 足足十锭银子。 刚好一百两。 “合着,这孔掌柜方才是逗我玩呢。” 张金兰的表情有些复杂。 江福宝却觉得孔元宝实在太聪明了。 他大概料定阿奶不会收银票,便把银子提前放到包裹里藏好,就算阿奶不收,他也给了,方子用起来也安心,还能判断出自家人的性格,从而决定两家以后如何相处。 如果阿奶收下。 那他也不亏。 无非就是不敢深交罢了。 只怕是试探自家呢。 怪不得家里那么有钱。 商人可真聪明。 江福宝在心里分析着。 张金兰可懒得管他怎么想的,只要有银子就行。 她老脸笑的跟菊花一样。 “这可是一百两啊,哈哈哈,同木真是好样的,动动嘴皮子,就给咱家赚了这么多钱,不过也要感谢咱福宝,没有福宝,同木哪里知道这个方子呢,福宝啊,咱今天买点猪肉回去,再买点香,好好孝敬孝敬仙家。” 张金兰提议道。 江福宝没拒绝,她当初说出这个谎言来。 就得做足了戏。 傍晚回家,江家人没急着吃饭。 而是在堂屋里摆了张桌子,弄成供桌的模样。 猪肉做好后,分成两份,一份留着当晚饭吃,一份放在供桌正中间。 两侧还放了瓜果和糕点,都是用碟子装的。 “仙家啊,感谢您老这么照顾我的孙女,给咱家带来这么多好东西,一点吃食,不成敬意,都是孝敬您老人家的,还请别嫌弃....” 张金兰与江守家站在一起,点了一炷香,四方拜了拜,又对着供桌磕了头。 江福宝也不例外。 不过,她拜的是原主。 也不知道冤魂能不能有下一世。 有人供奉便有功德。 有功德加身,希望原主下辈子能投胎到好人家。 她插好香,磕完头,在心里默念原主。 便起身了。 “供桌别动,等仙家晚上享用了,咱明天再吃。”张金兰嘱咐了好几遍,生怕几个孩子馋昏了头,跟仙家抢吃的。 “行了,都去院子里吃饭吧,堂屋里闷热的很。” 说完,他们离开堂屋。 原本放在堂屋的饭桌,早就被搬出来了。 大人们围在桌上吃饭。 因为坐满了不但挤得慌,还会很热。 所以孩子们就坐在一旁,自己开一桌。 说是桌子,不过是大人坐的椅子而已。 上面摆放的菜也是张金兰从每盘菜里夹出来的小份。 完美复刻了大桌子上的所有饭菜。 钱喜乐已经能下床了。 这几天,因为不能乱动,加上伙食变好,她胖了好几斤,稍微一低头,都有双下巴了。 得知婆家暴打了她的哥嫂。 钱喜乐别提多感动了。 心中的阴霾也就此消失。 从今往后,她的家人只姓江。 与此同时。 镇上一处宅子里。 一对夫妻正在争吵着。 第194章 马童生 “今日与你说话的女子是谁?为何要贴你那么近?你们是不是有私情?我全都看到了!要不是闺友在身旁,我怕她看笑话,我定要追过去问个清楚!” 邓望舒的三连问,让马吴兴当场愣住。 他也没想到媳妇竟然看到他跟周圆圆说话啊。 半月前,他从书铺买完书出来,恰好碰到周圆圆,几月不见,她憔悴了不少,哪还有往日的娇艳,只见周圆圆扶着腰身,肚子微微隆起,脸色特别憔悴。 一见到他,就说肚中的孩子是他的。 算了算时间,也确实是。 可他已经娶妻了。 哪可能再娶周圆圆。 便找了个借口,逃走了。 谁承想周圆圆这个贱妇,竟然跟踪他,以至于现在他只要一出门,就被周圆圆一家围堵。 担心他们找上门。 只能假意的先哄住他们,时不时的跟周圆圆见上一面。 他也烦得很呢。 如果这事被望舒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就算了,圆圆肚中的孩子也保不住,毕竟是他的孩子,万一是个儿子呢,他不忍看到这孩子还没出生就见了阎罗王。 马吴兴在脑子里疯狂想着借口。 他沉默不语的模样让邓望舒大怒。 “啪啪——” 邓望舒竟直接抽了他两巴掌。 “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爹给你的,你要是敢辜负我,咱们就和离!我没什么好怕的,我是爹的独女,肚中的孩子以后就随我姓,做我们邓家的孙子!我大不了另嫁他人!” 邓望舒的底气来自娘家。 马吴兴除了童生的身份,一无所有。 两人成亲时,她家陪嫁一栋宅子,一辆牛车,外加五个下人,包括银子三百两以及百亩田地。 这还是担心外人说马吴兴的闲话,背地里编排他是赘婿。 因为耽误他的科举之路。 要不然,她就跟马吴兴住回娘家了。 “我好歹也是童生,你竟敢打我?好啊,好好好,和离就和离,我还怕了你不成,大不了我也另娶,镇上想嫁给我的女子都排长队呢,等着吧,等秋天我去赶考,但凡我中了秀才,我与你没完! 一个破地主罢了,有两个臭钱,就敢这么狂妄,你也配打我?要不是我家中拮据,我会娶你个地主之女?我这就写和离书,只要我考中秀才,你肚中的孩子,依旧得跟我姓,不然我让你家破人亡!” 马吴兴伏低做小几个月。 压制的脾气被这俩巴掌打的,彻底释放。 邓望舒也没想到他竟然敢骂自己。 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捂着肚子直喊疼。 马吴兴骂完,理智回笼。 还有半月就要去汝陵府赶考,没有盘缠他如何去。 关键时刻,可不能得罪邓家。 起码现在不能。 他瞳孔微微一缩。 赶紧把邓望舒扶起来了。 “娘子,我方才说的都是气话,我哪里舍得与你和离呢,那日与我说话的女子,不过是从前喜欢过我的人,她要嫁人了,刚好碰见我,就跟我告别,我跟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你应该也看到她的穿着了。 一个农户人家的女子,我哪里能瞧得上她,她又如何跟你相比,我实在是气,气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我,为夫在你心中就这般形象?你打我没事,毕竟你是我的妻,可你不能这么想我,太伤我的心了。” 马吴兴假意抹着泪。 他用余光看到媳妇有些半信半疑,便继续说道。 “为夫还有半月就要科考,你这样,我还如何去考,我不放心你啊,这样吧,我也不考了,我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与你相伴一生吧,以后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保证不跟任何女子说话。” 马吴兴伸出手掌。 刚想对天发誓,就被邓望舒捂住嘴巴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科考你得去,盘缠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牛车太慢,坐的也不舒服,我给你租辆马车,到时候你带个家丁与你一起去,也好照顾你,是我方才失了理智,我不该打你的,夫君,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嫁给马吴兴,就是看中他的身份了。 年纪还未二旬就考上童生,未来秀才举人,说不定也能够一够。 自家爹爹不过是个地主,她又是独女。 必须得找个人靠一靠,不然等爹一死。 家产就要被二伯一家夺走了。 邓望舒服了软。 夫妻俩又和好如初。 逃过一劫的马吴兴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门了。 他来到万路街的百户巷,这里鱼龙混杂,住满了穷人。 地上随处可见的人畜粪便以及浓痰。 无从下脚。 马吴兴皱着眉,脚步停在一户破败的房子面前。 他伸手敲响了门。 因为房子太小,门很快就开了。 “哟,是女婿啊?女婿来啦,圆圆,快过来,马女婿来了,赶紧起来。”小陈氏兴奋的朝着身后喊道。 周圆圆连忙将两颊边的碎发,带到耳后,她爬下了床,用着自以为最娇媚的表情,走向马吴兴。 “啪——” 谁知道,她还没说话呢,就挨了马吴兴一巴掌。 “瞧你干的好事,我都说过了,别总是来找我,看吧,今天被我媳妇逮到了,我差点跟她和离,你明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要是跟她和离,谁给我银子去科考,你吗? 瞧瞧你们住的这破地方,又脏又臭,你为何不在村里好好呆着,我现在要什么没什么,你找我有什么用,我还能把你纳进门不成?我那老丈人岂不打死我!你是想拉着我跟你一起过苦日子吗?” 马吴兴都气坏了。 他把受到的气,全部撒在周圆圆的身上。 因此手上也没收着劲,把周圆圆的右脸,打的通红一片。 “兴郎,我的肚子藏不住了啊,你让我待在村子里,我怎么活下去啊?村里人的闲言碎语,能把我淹了,我们郎有情妾有意,你当真不在乎我了吗?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再有五月就该生产了,我问了人,说我这胎怀的一定是男娃,这是我们的儿子啊,你的儿子!你不要我和孩子了吗?” 周圆圆哭的可怜。 第195章 周家 当初来镇上,还以为能过什么好日子。 可是住的差,吃的差。 她挺着大肚子,周遭的邻居谁见到她,都要指指点点,更甚的还有背地里骂她骚货的。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一碗红花灌下去,嫁给江同金算了。 虽然日子过得苦一点。 可也比现在强啊。 她有些后悔了。 她的兴郎已经变了,得了她的身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周圆圆被打时。 周家人全都在屋里。 却没一个人拦着。 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马吴兴身上了。 要是得罪他。 村子回不去,镇上也待不下去了。 当初与江家闹成那样,只能住到镇上来。 可他们不知道,镇上吃喝住都要花钱啊。 天上不下雨,粮食动不动就涨价,兜里的银钱几乎快花完了,又找不到散工干,一大家子等着吃喝。 要不然,哪至于圆圆才怀五个月,就让她去找马吴兴呢。 当初可是说好的,生完孩子,再找他的。 毕竟有儿子在,马吴兴就算再冷情,也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管他们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 “孙女婿,别气了,都是咱们的错,为了圆圆,我们只能离开村子,不然圆圆就要被浸猪笼了,她到底是未嫁之身,怀着孩子像什么话,你放心,以后我们不会让她去找你了,只是,我们住在这吃喝都要花钱,实在是难啊。 再不交房租,我们就要沦落大街了,圆圆怀着你的儿子,要是吃不饱肚子,影响的是孩子啊,胎里不养好,生下一个弱症怎么办,这毕竟是你头一个儿子,我们也是没了办法,你千万别怪罪圆圆,都是老身的错。” 陈氏耷拉着三角眼。 她这番话,看似是服软,其实是威胁。 “这二两银子拿去,是我的私房钱,我偷偷攒的,望舒她不知道,半月后,我会去汝陵府赶考,有一段时间回不来,你们别闹什么幺蛾子,就好好待在这里,哪都别去,我回来后,自然会来找你们。” 马吴兴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手一甩。 扔在了地上。 陈氏也不生气,她立马弯下老腰捡了起来。 一张老脸,瞬间有了笑容,变得更加皱皱巴巴。 这段时间,家里吃不饱肚子,她瘦的都快没人形了。 有了这二两。 最起码三月内是好过的。 马吴兴扔完银子,转身就走。 陈氏对着周圆圆的耳边,吩咐了几句。 后者立马扶着肚子小跑跟上。 “兴郎,你别走,等等我。”周圆圆对着前面喊道。 “你又跟着我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嘛,我不来找你,你们别来找我!银子都给你们了,还想怎么样?” 马吴兴气得又想打人。 “不是,你听我说,兴郎,你去科考,总得有人服侍你吧,你说姐姐有孕在身,她定是不会去的,下人们有些方面,也照顾不了你,比如暖,暖床......你就让我跟着吧,行吗?奴家好好伺候你。” 周圆圆用小指头勾着马吴兴的衣角。 她抛了个媚眼。 娇羞不已。 马吴兴根本招架不住。 他咽了下口水。 脑海里浮想翩翩。 两人又不是没亲热过。 还没过瘾呢,他就娶了邓望舒了。 家里的母老虎,他毫无兴趣。 可眼前的周圆圆是他当真喜欢的,要不是家里穷,他也不会抛弃圆圆。 “我考虑一下,要是能带,半月后,我会派人来接你,要是不能,你就安分待着,别总想着去我府外守着,要是闹到望舒那,你我都讨不了好。” 马吴兴捏了下周圆圆的的屁股,就走了。 一旁的邻居看得清清楚楚。 “瞧见没,这小娼妇,都没成亲,就大了肚子,一家子也不知道从哪跑来的,瞧瞧这狐媚样,估计是想勾搭个男人给她肚中的野种当爹呢,真傻,这要是我儿子,我打不死他。” “就是,当众就捏她的屁股,小骚货勾人真是有一手,你我得看好自家的男人,别被她勾了去,哼,我瞧着这男人估计也就是玩玩她罢了,活该,这种女子就该浸猪笼。” 两人说话时,一点也没收敛声音的大小。 刚好传到周圆圆耳朵里。 她剜向两人,扭着腰身走了。 哼。 只要兴郎考中秀才举人,在邓家就有了话语权,以后纳自己进门岂不小事一桩,她肚中怀的可是儿子!谁知道那贱人怀的是男是女呢。 指不定都生不下来。 等着吧。 等她儿子生出来,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至于这些穷鬼,周圆圆不屑跟她们争辩。 彼时,即将落幕的烈日把天上的云团照的金灿灿一片。 火烧云铺满半边天空。 美不胜收。 天不下雨,太阳又大,唯一的好处就是晚霞很好看。 在地里干活的庄稼户,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纷纷扛着锄头挑着粪桶回家去了。 各式各样的房子上,都有一个小小的烟囱。 纷纷冒起烟来。 有白,有黑,还有伴着糊味的黄。 此时的江福宝已经吃完饭了。 正被娘亲抱着坐在桶里洗澡呢。 她精巧的小鼻子隐约能闻到艾草的香气。 是刚才爷爷在院子里燃烧驱蚊草留下的余味。 “嘿嘿,娘亲,痒痒~” 江福宝正在想事情呢,咯吱窝传来的触感,让她痒的受不了。 “别闹,娘给你洗干净。”张燕子就当听不到,她洗完女儿的咯吱窝,又开始洗她的脖子以及大腿根。 还有她的小屁屁。 这些地方,最容易藏脏。 女儿又胖。 必须洗干净,不然天热,容易变红,到时候疼得慌。 被洗的香喷喷的江福宝,穿上小肚兜与如意欢愉姐妹俩一起坐在院子里。 她们也洗过澡了。 妯娌三人,每人负责一个女娃娃。 乘凉时,江福宝吃着隔壁春霞阿奶送给自家的野果子,听着阿奶跟家里人讨论银子该怎么花。 “万氏见天的来闹,实在是烦得很,家里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我寻思,要不咱买个铺子?到时候让万氏把咱们剩下的租金退回来,赶紧搬走。” 张金兰提议道。 第196章 桃子快熟了 “可就算加上孔掌柜送的一百两,咱家也只能买个偏僻点的小铺子,哪能比得上现在这位置。” 自家小食铺生意好的最主要原因,是铺子的位置好。 所以当初刚开业,吆喝一声,就有人进来吃了。 若是开在犄角旮瘩。 喊半天,也见不到一个鬼影啊。 江二勇不赞成亲娘的想法。 “那怎么办,铺子的冰块不能被人瞧见,万氏总会反应过来,从前门进来,咱又不能拦住她,人家好歹是铺主吧,要是被她瞧见,我们怎么解释。” 朱迎秋说道。 “那就再忍忍,等租期一满,咱们就买铺子,直接搬走,到时候攒的钱,也够在好吃巷买一家铺子的了。” 江大和做了结尾。 众人没再继续往下聊。 天色一黑,他们就回屋睡觉了。 另一边的万贞。 她回到家中等到天黑也不见白千山回来。 气得搬来一张椅子,守在屋子门口。 总算在半夜,捉住喝的半醉的白千山。 “你去哪了?你让我到铺子打探,你自己反倒潇洒去了?” 万贞气得衣角都要扯破了。 “哎哟,我就是跟好友喝个酒,回来的晚了些,你闹什么,今天怎么样,找到秘方没?” 白千山打了个饱嗝。 酒气直冒。 万贞捂住鼻子。 皱着眉说道:“没有,我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他们开,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害的我热的半死,差点中了暑气。” “你这个蠢货,你不会从大门进啊?他们不开门,你自己进去就是,他们还能拦着你不成?真拦着你,你去闹啊,你一个光脚的,还怕他们穿鞋的?人家开门做生意,怕的就是有人闹事,明天继续去,必须把江家小食铺的吃食学会!” 白千山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万贞。 怎么会有人如此蠢笨。 半醉的他,都被蠢清醒了。 “你凶什么凶,你怎么不去,什么都要我干,这个家是我一个人的?吃我的,喝我的,见天的使唤我,我是你丫鬟不成?” 见万贞想闹。 白千山连忙服软。 “我的错,我与好友数年没见,刚好他从南边回来,我们就聊的晚了些,这样,明天我跟你一起去铺子,行吧?你让我回屋吧,我困死了。” 白千山打了个哈欠,眼泪水都出来了。 “这才像话嘛,明天一早,咱们就去,你记得洗漱,一身酒味,臭死了。” 万贞嫌弃不已。 “洗个屁,你要是不想跟我睡一张床,我就到侧房睡去。” 白千山说完就转身去了侧房,他把鞋子一脱,躺到床上不到三秒,就打起了呼噜。 震如天雷。 在屋外的万贞听的清清楚楚。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德行,当初我做妾都不会嫁与你。” 又是这句话。 她自言自语的说完。 也回了屋子。 “喔喔喔——” 公鸡打鸣。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江福宝穿好衣服,洗漱吃早饭。 坐上牛车后。 一家子前往镇上。 却在村口碰见了周改儿。 她背着竹篓,还抱着年仅两岁的儿子。 看样子也是去镇上。 两家关系不好。 张金兰自然不会顺带捎她一路。 牛车超越了周改儿。 跑没了影。 “嗬,忒——” “一群瞎子,装作看不见我,我还不稀罕坐你们的破牛车呢,就你们也配做买卖,早日关门才好。” 周改儿对着地上吐了口痰,小声骂道。 一低头。 却看到刚吐的痰,黏在她儿子的脑门上。 幸好儿子还在睡觉。 不然肯定闹腾。 哭起来没完没了。 周改儿连忙把儿子的额头擦干净。 干了这么多天的农活,她实在受不了了。 今早她装病在家。 趁着公婆下地,就带着儿子跑出来了。 她要去镇上投奔孩他爹。 过好日子。 至于四个女儿,她才懒得管。 死了都不关她的事。 江家牛车到达院子后门。 江福宝乖乖坐在椅子上,看着家人忙碌。 临近午时初。 万氏还真从前门来了。 江二勇拦不住。 他们夫妻俩自来熟的站在后院,四处打量。 冰块被孙平梅藏到屋子床底下了。 “哟,桃子快熟了嘛,过两日就可以摘了,你是张氏吧,之前租铺子,我没出面,都是我媳妇在忙活,所以你不认识我,我是万氏夫君,白千山。 我瞧你们挺忙的,看来生意做的不错啊,我家媳妇,嘴巴笨,容易得罪人,从前要是有哪里得罪你们的,你们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往心里去,既然租了我家的铺子,咱们也算是自家人了,没必要闹得太僵,对吧?” 白千山说话时,转了转眼珠子。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呵呵,哪能呢,你们是铺主,我们可不敢跟你们闹脾气,我们确实挺忙,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金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桃子,也快熟了,到时候,你们就帮忙摘下,我媳妇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当然,我们可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以后你们铺子要是忙不过来,我也让我媳妇过来帮你们,只要你们生意好了,这铺子才能长长久久的租下去,是吧?我也是为我自己打算,你别想太多。” 坐在阴凉处看热闹的江福宝,都要听笑了。 这老不死的,算盘都打到自家脸上来了。 真当旁人是傻的不成? 阿奶肯定会骂死他。 江福宝刚这么一想,张金兰就开怼了。 “哎哟,那可真不凑巧,我们家太忙了,忙到只能干自己的活,也不缺人,所以真的没空,你们还是自己摘吧,我们铺子下午人稍微少些,你们就趁着这时候过来摘, 也不耽误我们,毕竟铺子现在是我们在用,也交了租金。 我们也不欠你们的,往外问问,谁家租了铺子,铺主还时不时的过来看呢,闻所未闻,所以,劳烦你们,以后别来打扰我们了,若实在放心不下你们的铺子,等租期一到,我们就搬离,到时候你们夜夜睡在这里,也没人管你们。” 张金兰才不上当呢。 白给他们干活。 再让万氏过来偷学自家手艺。 她又不是傻子。 第197章 看守铺子 “你这样说话,就有些欠妥了吧,毕竟是你们家租了我家的铺子,我也算是你们的主家,不捧着我们就算了,竟敢这般跟我们讲话,呵呵,你们家还想不想续租了?我瞧着你们生意做的不错,要是搬走,只怕这买卖,也就做不成了。” 白千山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斜着眼,看向张金兰。 狠狠咬着腮帮子威胁着。 “主家?你算哪门子主家,我们是租了你的铺子,不是卖身给你,真会白日做梦,一个破桃子,要摘就自己摘,不摘就滚回家去,成天地来闹,怪不得当初铺子租不出去呢,我告诉你,租期一到,我们就搬走,你威胁不到老娘丝毫。” 张金兰冷笑一声。 毫不犹豫的骂了回去。 一旁的万贞没插嘴。 她正四处打量着江家是如何做吃食的。 贼眉鼠眼的模样,怎么瞧,怎么猥琐。 “行了,你们走吧,别耽误我们家做生意,二勇,送他们出去,要是再闹,这买卖我就算不做,也得去官差那闹上一闹,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家好欺负呢。” 搞得好像就他会威胁人似的。 张金兰拿着擀面杖,在桌上用力的敲了敲。 声音很响。 吓得万贞抖了一抖。 亲娘发话,江二勇撩起袖子,胳膊上的腱子肉鼓鼓囊囊,随着他双臂用劲,肌肉竟还跳动了两下。 万氏咽了下口水,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馋了。 两人不敢再闹。 只放了几句狠话,就从后院离开了。 “娘,我总觉得他们会趁着我们不在,晚上偷偷来铺子翻找,我们做吃食的东西,可都在这放着呢,要不,这段时间,我们还是把东西带回家吧,有牛车,也不费什么功夫,无非就是每天来回拿,有些麻烦罢了。” 张燕子说话时脸上带着不安。 刚刚万氏夫妻俩离开前。 看向他们的眼神。 犹如毒蝎一般。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不定就是看中了自家的买卖,所以万氏以桃子为借口,一趟又一趟的过来。 不然她实在不敢相信,能在这么好的位置拥有一间铺子的人,会这么宝贝一颗不值钱的桃树。 今天两家这么一吵,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万氏短时间应该不会来了。 但是......调料、绿豆、精面等东西,都放在铺子里,又无人看守。 要是万氏夫妻俩起了邪念,趁着夜色,闯入铺子。 偷走这些东西怎么办。 张燕子越想越多。 竟不自觉的原地踱步起来。 “嗯,燕子说的有道理,从今天开始,咱们回去时,必须把东西全都带走,精面绿豆也得带,万一他们投毒怎么办,到时候把客人吃死了,咱们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张金兰并没有不把儿媳的话当回事。 她思考了一瞬,肯定了张燕子的猜测。 也同意了她的建议。 “娘,不光东西咱们得带走,井里的水,也不能用了,水里也能投毒。” 送走夫妻俩的江二勇,掀开布帘走回来,刚好听到亲娘的话。 他连忙说道。 “对,二勇说的对,水也不能用了,就去河里挑吧,他们总不能在河里投毒吧,以后都小心点,每天都把锅碗瓢盆洗干净,多刷几遍再用,哎,这么一想,我是彻底不放心了,二勇啊,从明天开始,你跟你大哥就睡在铺子里吧。 明早你们把换洗衣物带过来,万一竹筒筷子被他们泡了毒怎么办,洗也洗不掉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有你们俩守着,我也能放心些,等租期一到,咱们就搬走,先忍过这阵子,辛苦你们两个了。” 张金兰考虑的很多。 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自家人微言轻,还住在城外。 对城内不熟悉。 要是真的出了事,没人能帮他们。 上头的知县大人,一个又一个的换。 自打她嫁到江家村。 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位了。 指不定现在的这位,就是个贪的。 要是万家使出银子,买通县太爷,就算漏洞重重,他们一家子也在劫难逃。 与其把脑袋悬在刀刃上。 不如提前避免他们栽赃陷害。 张金兰看了看正在烤串的小儿子,见他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模样,瞬间移开眼神,把看守铺子的活计交给大儿子和二儿子。 “好,我这就去前头跟大哥说。”江二勇说完,扭身去了铺子前面。 原本还在纠结,要怎么劝家里人小心那对夫妻的江福宝。 松了口气。 她甚至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阿奶就已经提前部署好了。 不得不说,江家人虽然不识字,又是最穷的庄稼户,可避险能力简直没话说。 就阿奶这套流程下来。 要是万氏还能害到自家。 那真是老天非要他们江家死了。 江福宝安心的坐回椅子上,她一个三岁女娃,操心那么多干什么,就好好享受童年生活吧。 恰好,小肉串也烤好了。 江四银把串塞到女儿手中。 “乖女儿,饿坏了吧,快吃吧。” 看到女儿接过肉串,他细长的丹凤眼,笑的微微弯起。 江福宝背靠椅子,双腿调皮的来回轻踢,左右手各拿着一根肉串摇头晃脑的吃着。 简直快活似神仙。 离开江家小食铺的白千山跟万贞,并未离去。 他们躲在不远处的无人巷子里,低声商讨着。 “你方才看清楚没,她们怎么做的吃食?可拿出秘方来了?” 白千山赶忙问向万贞。 “没有,哪有什么秘方,我估计她们都不识字,而且那些烧烤绿豆汤和肉饼什么的,也不难,不就是把肉和菜串在一起,用细竹签烤了,再撒点调料嘛,还有那肉饼,更是简单,绿豆汤就别提了,跟我们自家做的没什么不同。 我觉得吧,就是咱铺子的位置好,她们买卖才做的红火,你忘了啊,先头那家卖饭食的,生意也不差啊,咱们就自己做,肯定也差不到哪去,就是嘛......” 万贞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就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白千山急的不行。 第198章 告状 先前还没来时,他对江家小食铺只动了一点小心思而已。 可看到铺子有这么多客人,哪怕是大热天。 竟然还有十来个人宁愿站在外面晒的浑身是汗,也要排队吃东西。 他都惊呆了。 因此,他对江家小食铺的吃食,也越发想要占有。 “就是那个调料,我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应该是盐和辣椒,我还闻到了一丝胡椒味,不过胡椒只在菜市街万粮巷一家香料铺有卖。 但是贵得很哩,小小一包,就要卖到一两银子,江家舍得拿这么贵的香料去烤肉烤菜?那也赚不到钱啊,所以我拿不准烧烤到底用了什么调料,真是香得很,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吃。” 万氏啧了一声。 她嗒吧着嘴。 有些馋。 “瞧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子,我还以为什么呢,闹半天就是调料啊,这还不简单,他们住在城外,等城门关上前,就得出城了,你不是说他们家有牛车吗?我方才大致扫了一眼,铺子后院的床上摆满了东西,晚上肯定是没人住的。 今晚,咱们就趁着天黑,过去翻找下,不就知道了,刚好今天儿子在家,到时候把他带着,我来放风,要是看到调料就偷走,只要我们不说,谁能知道是我们偷的。” 白千山的眼珠子咕噜一转。 就想到法子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不打算进去,万一被捉,可是要蹲大狱的。 到时候他就站在外面放风,看到人来就跑。 至于媳妇和儿子。 他才懒得管。 反正这个儿子已经废了,大不了他培养孙子。 况且,他还打算娶个新媳妇再生几个儿子呢。 白千山的心思,万贞不知道。 她点了点头。 同意了。 两人这才离开巷子,朝家走去。 同一时间,城外的江家村里。 刚干完农活的江广义跟陈秋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 两人累的跟死狗一样。 以往有大儿子一家在,地里的活计压根不用他们干。 在家享了快十年福的陈秋菊,差点累昏厥了。 明明只给地里锄了草,浇了水,这点清闲的活计,就差点要了他们的老命。 其他村民早就在上午干完活,回家了。 只有他们俩,一直干到快中午。 日头跟火一般的烧着。 地里的庄稼都晒蔫吧了。 更别提他们。 两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 衣服被汗水浸透,头发也像刚出生的狗崽子,紧紧贴在头皮上。 太阳一照。 都反光。 “二妞,给我跟你爷端点水来,要凉的,快点。” 刚到家里。 陈秋菊就瘫坐在板凳上。 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老脸热的通红。 语气也格外不耐烦。 周改儿的大女儿江二妞原本在后院劈柴火。 听到奶奶唤她。 连忙放下柴刀,去厨房拿盆了。 装水的缸在院子里。 她掀开木头盖子,舀了半盆水过去。 谁知,陈秋菊大怒。 她扬起盆子,浇了江二妞一身。 “你个蠢货,我跟你爷都快渴死了,让你端点水来,你拿盆装,你让我们怎么喝?真是比猪都蠢,平日里,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喊你干点活,跟要你命似的,赶紧拿水瓢,舀一瓢来,你想渴死我们?” 江二妞战战兢兢的捡起盆子,扭头去换水瓢了,她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秋菊还在骂着。 “白眼狼一个,一把屎一把尿将你养大,就这么报答我们的?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谁家的姑娘像你似的,什么都不会干,也不知道帮衬帮衬我们,你娘病了,你难不成也想学着你娘那样装懒?我看你是皮子紧了,得挨顿打!” 陈秋菊越说越上头。 她随手抄起一把扫帚,就等着江二妞端水过来时,打她呢。 江二妞眼里含泪。 她嘴巴微微张开,却一个字都没说。 她没有偷懒,她明明什么都干了,天不亮起来喂鸡洗衣服,还得去山上砍柴给鸡找食,一堆活等着她干,她怎么可能偷懒。 自记事起,她就一直在干活了。 两滴珍珠般大小的眼泪,落入水缸。 只要她过去。 肯定要挨奶奶打。 江二妞怕极了。 正当她深呼吸好几次,准备端着水瓢过去,迎接扫帚时。 妹妹四妞跑到奶奶身边告起了状。 “不好啦,奶奶,三姐把娘和弟弟放走了,我跟二姐去山上砍柴挖野菜时,我忘记拿篮子了,就回去讨,刚好看到的,三姐还说,让娘跑快点,别被你们发现了,娘估计已经到镇上了。” 江四妞原本不想将此事说出来的。 可她不忍二姐被打。 只能让阿奶换个人打了。 “什么?” 陈秋菊水也顾不上喝了。 她把扫帚扔掉。 扶着门框从凳子上起来。 冲进小儿子的屋里。 四处看了看。 里头哪里还有人。 不光如此。 房间的柜子都是开着的。 里头的衣服,一件不剩。 “这该死的贱妇啊,就这么把我们丢下了,她倒好,她去享福了,这么多亩地就让我们老两口干,我们哪能干得动啊,三妞呢?这个死丫头,人呢?早上走之前,我让她在家打扫院子,怎么不见她踪影?” 陈秋菊拍着大腿。 又哭又唱。 她的怒气达到顶峰。 细细的扫帚,被她抛弃。 只见她跑到后院,寻了根粗柴火,到处寻找三妞的身影。 说来也巧。 见家中无人,偷偷溜出去玩耍的江三妞刚好回来了。 “你个死丫头,你还敢回来,二妞,快点关上大门!” 陈秋菊大喝一声。 江二妞赶忙把门关上了。 江三妞后退了好几步,她心里咯噔一声。 暗道不好。 “咚——”正当她准备开口讨饶时,陈秋菊一棍子敲在她的屁股上。 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站不住脚。 瘫坐在地。 “呜呜,疼,好疼,别打我,奶奶,我什么也没干啊,我没偷懒,我是去山上挖野菜了,你别打我,肯定是妹妹偷懒了,是她,我一直都在干活呢。” 江三妞哭嚎着。 以往她用这招,江四妞总要背锅。 可惜,今天这招没用了。 毕竟江四妞先一步告了状。 第199章 被赶走 “挖野菜?你用什么挖?用你的牙挖吗?两手空空,连个篮子都没带,你跟我说你挖野菜,我看你就是偷跑出去,跟人鬼混了!小小岁数不学好,就跟你娘学的那狐媚子模样,你爹一回来,她就缠着你爹不放,说,你去缠着谁了? 是不是你放你娘走的?早上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打扫家里,若是你娘带着弟弟出门,一定要来地里跟我说,你怎么做的?” 陈秋菊又扬起柴火棍。 狠狠砸向她。 “咚——”木头碰到肉的声音,明明不响,可耐不住院子里除了江三妞的哭嚎声,格外安静。 所以大家都听得清楚。 江三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是,是娘自己走的,她说要去镇上享福,不想跟你们一样,累的跟老牛似的,还说如果我不让她走,就打死我,娘说你们已经老了,活不了多久了。 她还说,我要是想过好日子就得听她的,我没办法啊奶奶,都是娘不准我告诉你的,奶奶,别打我,都是娘让我这么做的,别打我了。” 江三妞很快就把周改儿卖了。 甚至还添油加醋的多说了几句。 为的就是让奶奶的怒火转移到亲娘身上。 不得不说,真是亲母女俩啊,脾性都像极了。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我还没死呢,这浪蹄子就蹬鼻子上脸,还敢咒我死?当家的,走,现在就去镇上把她捉回来,我定要好好教教她为人媳的规矩!要是不回来,我就让我儿休了她!” 陈秋菊踉跄着坐在门槛上。 她的呼吸声特别重。 看样子气得不轻。 “行了,她愿意去就去吧,你要是到镇上闹,把儿子闹得跟我们离了心,以后老了咱们靠谁?难不成靠那个不孝子?既然她愿意去镇上,咱们也别管了,等下次林谷带他们母子俩回来,看林谷怎么说吧。 我们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做事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至于地里的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反正是干不了了,干脆租出去吧,总归咱家还攒了些银子,也够我们老两口活到老了。” 江广义的手里,抓着空荡荡的水瓢。 他嘴角的水渍有些明显。 解了渴,身上的暑气消退一半。 人也没那么浮躁了。 “这个贱妇,平日里就数她吃的最多,我就说她怎么好端端的病了,原来是装病,当家的,我后悔啊,当初我就不该给咱儿子娶了这贱妇,嫁进来也不下蛋,尽生些丫头片子,要不是耀儿出生,我早让林谷把她休了。 现在倒好,她去享福了,咱们俩在这受罪,村里谁家也不缺地种,谁会租啊?还有不到两月,就该秋收了,这些糙米,总不能便宜旁人吧,你好歹也是个村长和族长,在村里你说一,谁敢说二?要不当家的你找人帮咱们干活吧。” 陈秋菊打完孙女。 火气也减退了些。 刚好江二妞又给她打了一水瓢的水。 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她才坐下,跟江广义说话。 “找人帮我们种?” 江广义眯起眼睛。 思考着这件事如何实施。 一晃,中午过去,吃完饭,老两口回屋午睡了。 后院。 江三妞刚想抽江四妞一巴掌,就被江二妞拉住。 “你干什么!” 向来泥人性子的江二妞发了火。 “她跟奶奶告状,我就要抽她!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江三妞的屁股到现在还疼。 她两个眼睛因为哭过一场,有些水肿。 瞪起人来,特别吓人。 江四妞却一点都不怕。 “你能告我的状,我凭什么不能告你的,就许你欺负人?活该你被打,真坏,二姐,我们不理她,走,我们去山上挖野菜去。” 江四妞瞪了她一眼,拉着江二妞就走。 把江三妞气的直跺脚。 短短时间。 才五岁的她。 已经长成了一个黑心芝麻汤圆。 至于徒步到镇上的周改儿,才刚刚到达。 她累的半死。 背着重重的竹篓,还抱着吃的胖乎乎的儿子,本就不爱干活,一身软肉,哪里有劲。 一路上,她歇歇停停,以至于过了午时,才到镇上。 因为不认识字。 她拉着城里的百姓,各种问路。 直到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江林谷干活的铺子。 “什么,他前天就被掌柜的赶走了?这位小哥,那我相公现在在哪?” 周改儿并不知道江林谷的新住处。 她的神情有些慌乱。 “喏,你往前走,走到头,再往右拐,到隔壁那条街,再继续走到头,看到卖马的地方,左拐,那里有一堆矮房,第七栋的第二间,就是你夫君的住处了。 对了,掌柜的原本让我晚上去一趟,既然你要去找他,那就顺路帮我带个话吧,就说掌柜的限他五日之内搬离,还有两天,要是再赖着不走,掌柜的就要找打手来了。” 铺子的小二,语气敷衍的说道。 他也不管周改儿记不记得住,说完就去招待客人了。 周改儿见他不再搭理自己。 只能继续上路。 她脑子有些混乱。 夫君被掌柜赶走,若是在镇上找不到活计,难不成要回村里? 不行,绝对不行。 想到这,周改儿脸上越发慌乱。 就在此时,她竟然看到江大和兄弟俩,在一家铺子里,擦桌端菜。 是啊。 江家不是在镇上开铺子吗。 既然如此。 她让夫君来这里干活就是。 江家无人识字,定是连账本都看不懂,不像她夫君。 可是读过书的。 周改儿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扬起笑脸,继续朝前走着。 下午。 江家小食铺的吃食,全部卖完。 大门关闭。 后院里,江福宝见家人正在收拾东西。 她悄摸溜进厨房,往调料罐子里放了半罐粉末,又掺了一点盐和颜色最鲜艳的辣椒面,用手指搅拌均匀,盖上盖子后,她嘿嘿一笑,擦干净手指。 “这孩子,你去厨房干啥,不热啊?嗯?灶台上怎么还有一个罐子,里头有东西吗?” 准备离开时,张金兰发现孙女不见了。 她寻到厨房来。 刚抱起孙女,就看到灶台上的罐子了。 第200章 夜闯 本想走过去,一并拿到牛车上。 却被孙女拽住。 “阿奶,里面什么都没,我刚才看过啦,快走吧,我想回家了。” 江福宝当然不能让阿奶把这个罐子拿走。 今天,万氏夫妻俩要是不来还好。 若是来了。 这就是她送给这对夫妻俩的大礼。 她桀桀桀的笑了几声。 张金兰还以为孙女困傻了,在发癫。 “行吧,那就回去吧。” 她掩上厨房门,转身出了院子。 当初签纸契的时候,万氏交给她两把铁锁,各配有一个钥匙。 用来锁前后门的。 前门从里头栓好了。 多余的铁锁,张金兰干脆都用在后门上了。 两把钥匙,往兜里一揣。 江家人坐上牛车,回家了。 今天的牛牛有点累。 它步伐放慢了许多。 江福宝怕牛累坏,就打开屏蔽,准备听听它的心声,想着它要是喊渴,就让大伯给牛牛喂点水。 然而,只听了一句,她就再次屏蔽了。 【这些臭人类,怎么一天就肥了这么多,光吃饭不拉屎啊,累坏牛牛了,就属这个小女童最胖,肯定是她压得,跟个小猪崽子似的,哞哞,真沉。】 车上只有一个女童。 那就是她。 江福宝! “哼!阿奶,我真的很胖吗?” 江福宝撅着嘴巴,双手交叉在胸前,气鼓鼓的说道。 “不胖,奶的乖孙女谁敢说胖?奶去抽死他!咱福宝明明瘦的很,瞧瞧,小脸蛋都快没肉了,晚上阿奶给你做好吃的,咱得好好补补。” 有一种瘦,叫阿奶觉得你瘦。 江福宝却沉溺于其中。 她把臭牛牛的话,抛到脑后。 太阳半落,晚风拂过脸颊,不像午时那般燥热了。 她吹着风,哼着小调子,欣赏着田边的风景。 离家越来越近。 在镇上迷了路的周改儿,已经快饿的昏过去了。 她怀中的儿子,嚎啕大哭。 可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 陆陆续续问了几十个人。 就在她精疲力尽之时,终于在一片破败的矮房中,找到了江林谷。 “你怎么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震惊,一个躲闪。 江林谷满脸颓色。 下巴上的胡茬看起来好几天都没打理了。 眼下全是乌青。 见到周改儿的那一刻。 他快步走上前,接过儿子抱在怀里哄着。 “爹爹,饿,我饿。” 才两岁的江木耀哭到打嗝。 江林谷心疼不已。 “你没给咱儿子吃饭吗?怎的饿成这样?还有,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吗,等我去接你。” 他的声音听起来烦躁不已,本就为着找活计的事情苦恼,这两天几乎没睡着过。 结果连着问了十几家铺子,也没一个招账房的。 眼瞅着就要没地方住了,妻儿又来了。 江林谷烦的都想挠头。 “我实在干不了农活,太累了,我为了生耀儿,身子本就孱弱,你知道的,娘又动不动把活全推我身上,我哪里受得了啊,我就带着耀儿跑出来找你了,听说,你被掌柜的赶走了?因为什么?怎的好端端就赶你?” 周改儿赶忙问道,可江林谷并未马上回答。 他眼神有些躲闪。 由于一个人在镇上住,一到夜里,就寂寞难耐的很。 前些日子,他被一个寡妇勾上了。 寡妇伺候人有一手。 让他欲仙欲死。 当然,寡妇不是白白伺候的。 他仅剩的钱,几乎都被寡妇要去了。 因此,他打起了铺子的主意。 可惜,他运气太差。 第一次偷钱记假账,就被掌柜的发现了,念在他干了不少年的情况下。 这才没报官。 掌柜的答应他,不对外说这件事。 江林谷随便编了个理由,就把周改儿打发了。 傍晚。 一家三口窝在还没猪圈大的屋子里,江林谷拿出他仅剩的十枚铜板放到周改儿手上。 让她去买了几个粗面馒头回来。 再穷也不能饿着肚子睡。 就着河水,两大一小吃完了馒头。 只有两岁的江木耀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他连澡都没洗,就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了。 “明天我们回村吧,手上没钱,房子也住不下去了,实在没地方去,我找了几天,人家压根不招人,罢了,现在光景不好,先回去种种地,等以后再出来吧。” 他的话,让周改儿的心仿佛掉进了谷底。 “回去?我好不容易出来,你让我回去?你不了解你娘的为人吗?我要是回去,她能给我好果子吃吗?不回去,我坚决不回去,你放心,我能给你找到活计,咱村的江福宝家,你知道吧,她家在镇上开了小食铺了。 我今天路过,瞧着生意还不错,明个你随我一起去,你读过书,他们又大字不识一个,肯定看不懂账本,到时候你就去他们铺子当账房,我见她们日日回来,铺子后院应当是没人住的,咱们就住在那,指不定还能白吃白喝。” 周改儿已经忘记她的二女儿是如何欺负江福宝的了。 当然。 常年在镇上的江林谷对此事一无所知。 他当了真。 “行,那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不然早饭都没得吃,我身上真的一文都没了。” 江林谷还想着蹭饭呢。 殊不知,明天他就要受罪了。 屋外。 天空中的晚霞从头顶散开。 一张画着星星月亮的黑布披了上来。 原本热闹的街道上变得异常安静。 除了夜间巡逻的更夫敲着铜锣,高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烛火,睡前熄烛,以防走水。” 几乎看不到人。 三个穿着深色衣服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钻进巷子,来到江家小食铺的后院。 “爹,后门锁上了,我先爬上去,你们就在外头等着吧。” 白继祖撂下门上的两把铁锁,他找到一块石头,放在墙边,准备攀爬上去。 “别,爹带了钥匙。” 却被亲爹拽了下来。 “啊?爹,你啥时候配的钥匙,真有你的。”白继祖笑的癫狂,在月光的照耀下,看着跟恶鬼似的。 “本身就有四把钥匙,当初我跟你娘,谎称只有两把,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咱来都来了,自然要光明正大的进去。” 白千山掏出钥匙,一一开锁。 随着“咔吧——”两声。 后院的木门就这么轻易的打开了。 第201章 调料被盗 一家三口,互相看了一眼。 随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白千山把门掩上,从怀里掏出两根火折子,将其中的一根递给儿子,并嘱咐道:“继祖,你去屋里和铺子前头翻找,来,把火折子拿好,媳妇,你就在院子里找吧,我去厨房。” 屋里暗得很,不像院子,有月光照着,勉强能看个半清。 万一摸黑,摔碎了东西,被路过的更夫听到就不好了。 毕竟这个点,正常人家早就熟睡了。 白千山考虑的很周到。 看起来有点像老手。 “行。”白继祖爽快的答应。 他平日里跟一群狐朋狗友瞎混,本就不是个好东西,听闻爹娘要带他来铺子里偷东西,激动地不行。 接过火折子,父子俩一起拔掉盖子,小火苗噌的一下就蹿起来了。 火光微弱,压根透不到墙外去。 白继祖掀开布帘去了铺子前头。 夫妻俩也分开行动。 一进厨房,白千山就看到灶台上放着一个罐子。 黑漆漆的,还破了个口子,看起来有点脏。 他嫌弃的撇了撇嘴,没太在意,绕过灶台,转身去翻橱柜。 然而,一无所获。 于是他又找遍角落的篮子,竹筐,甚至连碗盆都一一看过。 昏暗的火光,将白千山脸上的沟沟壑壑照的清清楚楚。 他眉头皱的越发厉害。 就在他准备失望的离开时,突然想到那个罐子,刚想打开,就听到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女人的叫声。 熟悉的很,也尤其的大。 把父子俩吓得,赶紧跑出来了。 “怎么了?你在叫唤什么,赶紧闭上嘴巴,小心被人听到,到时候咱们谁都讨不了好。” 白千山吓得连忙捂住万贞的嘴。 眼神都凌厉了好几分。 他后悔了。 早知道他就在外头放风。 不进来了。 况且自家铺子不在边户。 左右两边都与旁人家的铺子相连,只隔着一堵墙,万一被人听到了,人家起了疑心,大喊捉贼就全完了。 毕竟江家人晚上不睡在铺子里。 每天坐着牛车离开时,他们一定看到了,都清楚呢。 “好好好,我不叫,我就是吓到了,当家的,你快看呐,这井里怎么还有水呢,我记得这口井不是干井吗?咱当初打的可不深啊,压根就没出过水,这水是从哪里来的啊,真是奇了怪了,天又没下雨。” 因为被吓到了,万贞的脸色变得煞白。 她神情惊恐的指着脚边的井。 刚才一不小心低头,瞧见井里反光的自己,吓了一跳。 还以为井里有鬼呢。 双手到现在还在颤抖着。 听到这话,白千山走到井边,他弯下腰身,把火折子拿近了些。 看到井里的自己也举着火折子。 他小声惊呼了一句。 “嚯,确实有水,还怪满的,怎么会有水呢?难不成是江家从河里挑来的?哼,真是蠢,有这功夫把井水灌满,不如多走两步,行了,你继续找吧,别再一惊一乍的了,两遭可都住着人呢,你小点声。” 左边是酒铺,小二常年住在那里。 右边是茶叶铺,贩卖各个地方的茶叶,掌柜的一家,也都住在后院。 不能再闹出动静来了。 “爹,娘,要不,我们往水里撒点药吧,这样客人吃坏了肚子,也就不来了,她家生意差了,铺子肯定开不下去,到时候租金都赚不回来,定会求着我们退租金给她,我们就象征性的退个一两,岂不省了钱?” 白继祖起了坏心思。 “你傻不傻,客人吃坏了肚子,我们接手后,谁还敢吃?我们就算要卖吃食,也得打着江家的名号,哪能把他家名声弄坏了呢,为了这点租金,实在不值当,好了,你回去搜吧,媳妇,你也快点找,记住,别再叫唤了,动作轻点。” 白千山听到傻儿子的话。 无语到了极点。 真是蠢得伤心。 想到他竟然会生出这种蠢货儿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瞪着母子俩,又仔细叮嘱了好几遍,才放心的回到厨房。 方才厨房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调料。 而灶台上的罐子,映入他的眼帘。 黑乎乎,油腻腻。 上头盖着一个木头盖子。 本认为调料不可能放到这个破罐子里。 想着打开看一眼。 没有就走。 这不看还好。 一看,白千山脸上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找到了,总算找到了。”他自言自语道。 鼻子凑近罐身,他狠狠吸了一口。 确实是香料味。 还有点辣。 因此,他连着打了三个喷嚏。 “爹,屋子里和铺子前头,除了杂物什么都没有,你找到调料没?这江家不会发现了什么吧,怎么铺子里啥都没有,就连柴火,也只剩三根了,难道他们知道我们要来?” 白继祖满脸失望,来之前他还以为能趁着爹娘不注意,搜到点好东西,比如银子什么的。 到时候他就偷偷揣到自己兜里。 可忙活到现在。 连根毛都没寻到。 还不如回家抱着媳妇睡觉呢,真没劲。 “找到了。” 白千山的语气激动不已,他走出厨房。白继祖本想跟上,却看到橱柜里放着一瓶封了口的酒,只有巴掌大小。 这酒他喝过。 小小一瓶就要卖到一两银子,这可是好东西! 白继祖狭长的双眼眯了起来,好似门缝。 他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左边嘴角高高勾起,伸出手,趁机拿走了这瓶酒。 怕亲爹骂自己。 又把酒藏于外衫里处。 院子里。 万贞与白千山捧着罐子看了好一会。 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惊喜。 拿到想要的东西。 他们压根没注意到儿子的胸口鼓鼓囊囊。 “有了这调料,以后的吃食,只能由我们白家来做,什么江家小食铺,哼!都过去了,来,把罐子里的调料倒进来。” 白千山露出一抹笑容,阴恻恻的。 他说起话来,满口的黄牙暴露在外,看着参差不齐,让人作呕。 来之前,他特意带了一个盒子。 刚好能拿来装调料。 以免偷走罐子,被江家发现。 转移了调料,白千山把罐子放到原位。 第202章 丢了酒 趁着月亮高挂。 三人离开了铺子,走前还不忘把后院的门锁好。 这样就没人知道,他们来过铺子。 打更的更夫看到黑乎乎的人影在街上窜来窜去,还以为见到了鬼,吓得冒出一身冷汗,因为害怕导致手滑,铜锣掉落在地。 响声特别大。 三人也被吓了一跳,他们躲在昏暗的巷子里,蹲了下来,不敢动弹。 生怕被更夫逮到,当成贼捉到官差那了。 更夫抖着手,本想跑开,可想到铜锣还在地上,他硬着头皮弯下腰身,这玩意可不能丢,比命都重要。 捡起铜锣后。 更夫撒开腿就往城门跑。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鬼在身后追他。 过了好一会,白千山才抻出头,小心翼翼的探过去,见更夫没了影。 也带着妻儿朝家里跑去。 到家后,三人安下心来。 他们的喘气声一个比一个大。 “行了,回去睡吧。”白千山对着儿子摆了摆手,就回屋休息去了。 半夜三更。 除了更夫以及看守城门的官差,街上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此时正是江福宝睡得最香的时候。 她吧唧着小嘴,哼唧着翻了个身,像只刚出生的小猪在拱来拱去。 后院的鸡,也都排成一列,趴在鸡窝里打着盹。 小小的鸡头,埋进大大的身躯里。 被厚厚的羽毛盖住了尖尖的嘴巴。 显得有些可爱。 白天喝多了绿豆汤的孙平梅,被尿憋醒,盛夏太热,要是在尿桶里撒尿,屋子里的骚臭味重的让人根本待不下去,她只能半眯着眼睛,摸出屋子,去后院茅房撒了泡尿。 动静声不大,却让熟睡的公鸡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见是自家人。 就继续睡了。 撒完尿的孙平梅浑身舒爽,她继续半眯着眼睛摸着墙,回到屋里,呼呼大睡。 要不是怕摔着,她连眼皮子都不想动。 一夜过去。 黎明到来。 一抹金色的曙光悄悄洒向村庄里,村民们纷纷扛着锄头,挑着粪桶,走向自家田地,开启新一天的农作。 村口的大树上,有几只鸟儿在欢快的对唱着。 吃饱肚子的老牛,拉着江家人,离开村子。 一到铺子。 江福宝就发现她罐子里的调料不见了。 果然。 昨晚铺子有人夜闯。 估计就是万氏夫妻俩。 江福宝的嘴角挂着一抹坏笑。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在院子里独自玩耍着。 “不好了,娘!酒不见了!” 张金兰正在院子和面,听到二儿子的声音,她连手都来不及洗,就跑到厨房来。 “酒没了?怎么就没了呢?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再仔细找找。” 虽然知道二儿子不会这么粗心。 可张金兰还是把厨房翻了个遍,却始终找不到那瓶酒。 难道。 铺子遭贼了? 想到这,张金兰吓得一颤,她赶忙高声呼唤着儿子儿媳们。 “大和,四银,迎秋......你们几个,先别急着开门干活,把铺子都翻翻,看看少了什么东西,橱子里的酒没了,只怕是招贼了。” 听到铺子被偷。 他们的表情也都严肃了不少。 分开去检查铺子里丢了什么。 “娘,咋办呀,这酒可是胭脂铺的杨掌柜存的,我寻思封了口,也没法下毒,就没带走,听说这酒特别贵,小小一瓶要一两银子呢,杨掌柜说今天午时初过来,要我们给帮忙镇凉咯,他要配着烧烤喝,现在酒没了,我们到哪弄酒去啊?” 江二勇满脸急色。 “来,你把娘的钱袋子拿着,去酒铺买瓶一模一样的,钱是小事,不能让杨掌柜喝不到酒,他经常光顾咱家铺子,可别得罪老顾客,才早上,还不算晚,买来后,赶紧镇凉。” 张金兰手上的面粉,已经蹭到厨房各处了。 她也不在乎再蹭到钱袋子上。 江二勇接过钱袋子,就快步跑出去买酒了。 幸好自家铺子开门晚。 还来得及。 张金兰没心情再和面。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娘,铺子前头没少东西,就是抽屉有被人打开过,我记得昨天我没关严实,漏了条缝,方才一看,关的严严实实,所以铺子确实招贼了,只怕,就是白家干的。” 江大和掀开布帘,走过来,咬着后槽牙说道。 “娘,后院什么都没少。” “娘,屋子里也没少,床底下的东西都在,看来仙家把东西送来时,他们还没来,应当是半夜过来的,幸亏咱们昨天把调料什么的,都带走了,不然都被他们偷去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回话。 想到只丢了一瓶酒,众人松了口气。 “奇怪,万氏他们偷酒干什么?难不成自家买不起?” 孙平梅很是疑惑。 “这酒贵得很,都说贼不走空,估计就是没偷到东西,又不甘心,就想着把酒拿走,不然咱铺子空空,他能拿啥?拿那几根柴火回家烧灶吗?” 江四银调侃道。 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她发现,自家爹爹是有一点幽默在身上的。 “娘,他们不会真想跟咱家做一样的买卖吧?怪不得呢,总是来铺子里,还假意说想帮我们干活,我看他们就是想偷学咱家的吃食,咱租她的铺子,她一月不过得二两租金,若是自己做买卖,半天就能赚回来。” 朱迎秋的脑子,突然叮铃一声响。 她恍然大悟。 “迎秋说的有理,一月赚二两,和一天赚好几两,是人都知道怎么选,我看他们是眼红咱家的买卖做的红火,还好,只丢了酒,亏了一两银子。 不过,就算他们知道咱们用了哪些调料,也没什么,这玩意卖的贵,他们赚不到钱的,除非嘛......把价格往上翻几番,只是那样的话,客人们,为什么要多花钱吃他们家的,哼,真是一群蠢货。” 张金兰冷笑一声。 她家的买卖之所以能这么赚钱,全都依仗孙女。 没有仙家送来的调料。 烧烤哪能卖的这么便宜。 就算万氏夫妻俩偷到手又如何。 香料卖的跟金子一般贵,烧烤要是不涨价,只能亏本。 且偷来的总有用完的那天。 一旦需要自己买了。 那就赚不到了。 第203章 周改儿大闹江家铺 自家也是一样。 不过,她孙女福气重,有仙家庇佑,这些人哪配跟她孙女相比。 想到这,张金兰一点都不担心了。 只是,酒哪能白白被偷。 她准备等下午关了铺子后,去找万氏。 当初签纸契的时候,牙人提了一嘴,所以万氏住在哪条街,哪条巷子,她是知道的。 就算找错了也不怕,大不了过去问问人,镇子就这么点大。 街坊四邻谁不认识啊。 等去了万氏家里,她一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一两银子就这么白白没了。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行了,各忙各的去吧。”张金兰说完。 铺子像往常一样营业。 同一时间。 周改儿跟江林谷正抱着儿子朝这里走来。 “我怎么记得,他家与我们没什么来往啊?你说他们能同意吗?” 江林谷有些不确定的问向周改儿。 “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忘了你爹是谁了?” 周改儿勾起唇角。 她当初嫁到江家村这个穷疙瘩来,就是因为公公是村长和族长。 在村里她能横着走。 等熬死了公公,只要不出意外,这位置,必定落到林谷头上。 到时候她就是村长媳妇了,村里谁都得看她脸色行事。 如果江家不同意招她相公当账房。 她就回去跟公公告状。 让他把江家赶出村子。 之前被张金兰指着鼻子大骂的场景,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抱着孩子到达江家小食铺时,被外头排队的人群吓傻了。 “生意竟然这么好?这张氏还见天的在村里说她赚不到钱,我看就是框我们的,这下好了,咱又多个法子能威胁她了,你放心,她肯定会招你的。 我们不能这么轻易的回村子,你大哥已经分家,地里的农活没人干,你要是回去,咱俩就得跟你大哥大嫂一样累成老牛了,你当真愿意?” 能做夫妻,说明本就是一路人。 周改儿又懒又馋。 江林谷自然也不例外。 想到大哥日日在地里操劳,原本只相差三岁的他们,看起来,差了十岁都不止。 他可不想跟大哥一样。 二十出头的年纪,累成了老头。 “不愿意,走吧,我们进去吧,别在外面傻站着了。” 说完。 他们抱着儿子踏入江家小食铺。 “里头没位置了,客官请先去排队......嗯?怎么是你们?” 见门口有客进来,江大和刚想招呼,就发现来的竟然是熟人。 还是死对头。 他和善的表情,一下子骤变。 双眼死死的盯着夫妻俩。 “婶子呢?我找她有事,是在后院不?” 周改儿压根不在意他的态度,她仿佛来到自家地盘一样,伸手就想掀起布帘子去后院。 却被江大和挡住。 “你敢进一个试试。”江大和语气凶狠的威胁道。 他身上的肌肉,变得梆硬。 似乎周改儿再碰一下布帘子,他就要打人。 布帘子并不隔音。 加上周改儿的声音很是独特,尖锐又刺耳,所以两人说话的动静,很快被张金兰听到。 “大和,让她进来。”张金兰从椅子上起来。 她刚揉完面,准备休息会呢。 怎么讨厌的人,都聚在同一天了。 烦得要死。 因此,张金兰没个好脸色。 江福宝也是。 这周改儿不是江三妞的亲娘吗?两家都闹成这样了。 她来干什么,想讨打不成? 还是那次阿奶没骂够她?贱得慌想找骂? 就在江福宝疑惑不解的时候,周改儿跟江林谷抱着孩子从铺子前头进来了。 两人笑的谄媚。 还未吃早饭的江木耀,看到烤的香喷喷的肉串和刚出锅冒着热气的肉饼,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娘,想,想吃,我,我想,想吃。” 江木耀才两岁,说话还不利索,只能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婶子,瞧瞧,我们来得早,孩子还没吃早饭,饿着肚子呢,要不,给他吃点吧?就那个肉就行,饼子就算了,天太热,吃着烫得很。” 这话说的属实好笑。 都是刚做好的,同一个温度,怎的肉就比饼子凉呢? 只怕是周改儿不知道饼子里面有肉,想着肉串比饼子贵。 就眼巴巴的看着烤炉。 “行啊,给钱,一串二十文。” 张金兰冷笑一声,给自家肉串涨了身价。 “什么,二十文?你忽悠谁呢,这么丁点大的肉,竟然敢卖二十文?你怕是抢钱吧?婶子,你可真不厚道啊,先前在村里你说你就卖卖饼子和绿豆汤。 我怎么瞧着你铺子里的吃食卖的还挺多,这点子肉就卖二十文,生意还这么好,一定赚了很多银子吧?你说说你,瞒着村里人,深怕旁人赚你钱,哎,要是他们知道你的铺子生意这般好,会不会缠着你不放呢?” 周改儿威胁起张金兰来。 江木耀见娘亲还不给他拿肉串吃。 馋的嚎啕大哭。 江福宝伸出两个手指头,插进耳朵里,死死捂住。 她真的太讨厌小孩哭了。 尤其是男孩,就像是故意嚎叫似的。 嗓门特别大。 刺耳的不行,跟一百个哨子同时吹响一般。 吵得她都想把耳膜戳破。 “呵,肉串确实没有那么贵,只是嘛,你买,就得涨价,我生意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想说,就说呗,我还怕了你不成?你公公我都不怕,我怕你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妇人?瞧你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铺子是你开的。 想吃肉串啊?拿钱!否则免谈!当初你女儿欺负我家福宝,这事还没过去呢,竟敢来我铺子闹事,怎么,你家穷成这样了?堂堂的江家村族长,让他儿媳来我铺子要饭?这要是传到村里,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脸面当这个族长,哼!” 张金兰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孙女哭。 见她捂着耳朵,那叫一个心疼啊。 怼完周改儿,她又对着江木耀,怒喝了一声。 “闭嘴!再哭嚎一下,老娘一脚把你踹到河里去,没家教的东西,看到什么都想吃,让你娘给你买啊,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个金疙瘩,连个肉串都舍不得掏钱?看来,你也不宠你这宝贝儿子啊,呵呵。” 第204章 暴打周改儿 张金兰嘲讽的看着他们。 眼里满是鄙夷。 “我不跟你闹,这次来,我是有正事要说,你铺子生意好,我也管不着,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事告诉村里人的,但是!你得让我家林谷来你铺子当账房,婶子,我也是为你好,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好不容易出个做买卖的。 我自然希望你能赚到钱,但是你们一家子无人识字,哪像我家林谷,可是读过书的,你们连账本都看不懂,还怎么做买卖,就让林谷来帮你们,也不用给太多钱,他在先头那家一月是一两银子,都是熟人,你就给个九百文就行。” 周改儿平白给江林谷涨了四百文的工钱。 还一副江家占了便宜的模样。 好像旁人都是傻子,唯独她聪明。 说完这通话,她神情别提多得意了。 好像笃定江家一定会答应。 “哦?是吗?宁愿少赚一百文也要来帮我们?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夫妻俩这么好?算盘都打到我们脸上来了,真当我们一家子蠢?只怕是被人赶走了吧?不想回村里,就打起我家铺子的主意,想留在镇上?你也配? 读点书,狂妄的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吧?周改儿,你要点脸吧,把孩子欺负成那样,你不怕等你老了,遭报应?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大早上的晦气就找上门,真是出门踩狗屎了,娘,别搭理她,我看她脑子就是有病。” 朱迎秋这个暴脾气忍不住了。 她指着周改儿破口大骂。 而江林谷就跟个哑巴似的,站在媳妇身边,默不作声。 似乎恶人全由周改儿来当,他多无辜多被迫似的。 “你,你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帮你们家,你们还骂我,你们怕是忘了我公爹是谁了!” 见软招使的不成,周改儿又眯着眼睛,换了个借口威胁他们。 “大娘,你爹是谁?是原先春霞阿奶养的那头老公猪吗?它脸上有块黑斑,就像大娘的脸上,也有个大黑痦子,你们长得好像啊。” 江木耀早就被阿奶吓得不敢哭了。 所以江福宝没再捂着耳朵。 听到周改儿的话,她插了句嘴。 天真无邪的模样,却把周改儿气得半死。 “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喊谁大娘呢?我是你婶子!有娘养无娘教的东西,一个赔钱货,竟然吃的这么胖,你要是生在我家,我打不死你,小贱货。” 周改儿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 她用着骂女儿的话,来骂江福宝。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额角都跳着青筋,下一秒。 几个身影飞一般的冲到她的面前。 周改儿抱着儿子,被打倒在地。 江木耀吓得哇哇的大哭。 他才两岁,就算再讨人厌,张金兰也不会连着孩子一起打。 她抢过江木耀,把他推到一旁,骑在周改儿身上,呼呼扇她嘴巴子。 “啪啪啪——” 十几个大逼兜扇的周改儿眼冒金星。 “救命啊,打人啦,杀人啦——” 她用力的喊叫着。 不等她再次开口,朱迎秋拽着她的头发,死命扯着,头皮传来的痛感,让她张不开嘴。 没一会,地上散落一地青丝。 孙平梅也扯住周改儿的两条腿,不让她蹬到婆婆。 而向来温柔和善的张燕子作为福宝的娘亲,更不会袖手旁观,她伸出脚,狠狠踹向周改儿的腰窝。 哀嚎声响彻在院子里。 铺子前头吃饭的客人,个个停下手中的筷子,聆听着,还有多管闲事的想去后院看看发生了何事。 “实在对不住,亲戚家的表妹与人私奔,在外面偷了汉子,还生了娃,男的没用,赚不到银子,我表妹就想着让我娘帮着去她家求求情呢,看看娘家能不能接济下,我娘估计气上了头,在教训她呢,没事,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别在意。” 江二勇随意编了个借口。 反正这些客人也确实看到周改儿一家三口去了后院。 听到是他们的自家事,客人就没想管了。 “哟,私奔呢?还生了娃?真是蠢哦,我要是有这种女儿,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她,也省的祸害我家名声。” “该打,狠狠地打,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就该浸猪笼。” “.....” 原本想救人的客官,瞬间改了口风,一起谴责起来。 后院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不是江家妇人停手了。 而是江四银脱下脚上的袜子,塞进周改儿的嘴巴里。 怕她用舌头把袜子顶出来,所以两条都塞了。 堵的严严实实。 夏天热,脚上穿着布鞋,唔得全是汗。 周改儿被臭的差点翻了白眼。 身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着。 头发估计被拽落大半,头皮火辣辣的疼。 跟火烧似的。 腰窝子更是疼的麻木了,脸上早已被扇肿,视线都模糊了起来。 她双脚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右手,也在此刻被人狠狠踩住。 周改儿眼泪水直流。 “唔唔——” 她叫不出声,一直哼哼。 直到打过了瘾,江家妇人才放开她。 “爹爹,你干什么要奖励她。” 江福宝叉着腰,对江四银说道。 “奖励她?是哦,这袜子可是细棉做的,贵得很呢,啧,塞到她嘴里,我是不想再穿了,就送给她吧,真是便宜她了。” 江四银光着脚丫子,踩在布鞋里。 满脸嫌弃看着周改儿。 至于江林谷,见媳妇被打,他竟然拉都不拉一下,抱起儿子后退好几步。 等江家人松开手,他才假模假样的扶起周改儿,关心道。 “媳妇,你没事吧?他们竟然敢打你,我要去报官,瞧瞧,把咱儿子都吓坏了。” 这语气,好似心疼的不行。 只有全程观战的江福宝知道。 他眼里的关心都是假的。 这个狗男人,恐怕爱的只有自己。 不过周改儿被打,她看着十分舒心。 这个坏女人,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遭报应了吧! 哼,还敢骂她。 真当她没有家人护着,想骂就骂? 也不看看阿奶娘亲和伯娘们的战斗力有多强。 只见周改儿肿的像个猪头,头发最少被扯得掉落一半,竟然还能看到渗着血的头皮,腰窝因为被踹的生疼,她只能弯着身躯,老远看,还以为这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妪呢。 第205章 丢尽脸面 周改儿的双手得以活动后。 她把嘴里的臭袜子抽出来。 因为含了太久,所以臭袜子上头沾满了黏稠的口水。 拽出来时,都拉丝了。 看起来特别恶心。 “尼萌,尽然敢答喔,窝要报官——”脸被打肿,导致她说话都口齿不清。 江福宝差点笑出声。 “报官?呵呵,行啊,刚好我铺子丢了东西,今天就你们俩进了后院,肯定是你们偷得!打偷东西的贼,可不犯律法,刚好你家三妞当初差点害死我孙女,我就一并报了官,看看倒霉的是谁!” 张金兰根本没在怕的。 她笃定周改儿不敢报官。 这娘们就会窝里横。 瞧瞧,打完一顿,眼神都柔了许多,就是欠教训。 也就是嫁到族长家,被人惯坏了。 但凡周改儿来当她的儿媳,敢这么打孩子,首先休掉是必然的,还得翻倍打回去,她才能解气。 最好把那双手剁掉,让她一辈子横不起来。 “尼,尼,尼介个泼妇!” 周改儿指着张金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她本想骂的再难听些,可害怕再次被群殴,只能龟缩在江林谷身后,瑟瑟发抖。 她眼中的惊恐根本掩饰不住。 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以往打女儿时的嚣张神情,消失不见。 “滚滚滚,滚出我家铺子,真是不知廉耻的东西,还想来我铺子当账房,读过几本书啊?就这么狂妄,这么厉害咋不去考个秀才?考个举人进士当官去? 来我家铺子干啥?一天天的,总有一堆厚脸皮的苍蝇黏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娘卖的是屎呢,个个馋的慌,快滚,赶紧滚,再不滚老娘继续抽你。” 这话让正在吃肉串的江福宝,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阿奶形容的也太糙了。 她招架不住啊。 幸好没在铺子前面说。 不然客人都得吐一地。 江福宝无奈的摇了摇头,阿奶总是这么狂野。 此时,张金兰已经掀开布帘,把周改儿拽到铺子前头去了。 毕竟把她打的这么惨,总得在客人那露个面,若是从后门出去,人家还以为她把这一家子都杀掉埋尸了呢。 万一他们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官差找来,她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张金兰可不傻。 绝不能留下后患。 江林谷见媳妇被拽走,连忙抱着儿子追了出去。 铺子前头正在吃饭的客官,见周改儿露面,立马指着他们夫妻俩骂骂咧咧。 隐约能听到不孝女、奸夫淫妇这几个字眼。 可惜,两人不知道这些客人骂的是他们,更不知道江二勇刚才是怎么编排他们俩的。 “滚,快点滚出我的铺子,别脏了我的地盘,畜生玩意——” 张金兰把周改儿推出了铺子。 她力道很重,导致周改儿来不及跨过门槛,右脚这么一绊,摔了个狗吃屎,她的双膝重重的砸在青石砖上。 听着都疼。 手和脸颊也都蹭破了。 周改儿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泪水再一次飚出,心里的怒气升到顶端。 这下好了,面子丢了,还被打了,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损失太大了。 身上哪里都受了伤,一时间根本爬不起来,周改儿的模样狼狈至极,周遭路过的百姓却无一人上前搀扶她,甚至还对着她指指点点。 江林谷则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好似地上躺着的,不是他的媳妇一样。 看到相公装作不认识她,周改儿委屈的不行。 她这番受罪,都是为了谁啊! “娘——” “呜呜,你坏,坏人,我,打,打死,你——” 两岁的江木耀被亲爹抱在怀里,他眼睁睁的看着疼爱自己的亲娘被打,现在又被推到地上,他吓得嚎啕大哭。 指着张金兰就骂。 可惜,他太小了,话都说不清楚。 只能一点一点往外蹦。 张金兰冷哼一声,权当听不到。 她才懒得搭理一个奶娃子,连看都不看他。 心里解了气,她剜了地上的周改儿一眼,就回后院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林谷的头也越埋越低。 他从未觉得这么丢脸过。 于是,对周改儿也没了好语气。 “瞧瞧你干的这些好事,什么好处都没讨到就算了,反而还挨了打,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还不如早早的回家,非要上杆子被人羞辱吗?行了,你赶紧起来,别躺在地上丢人现眼了,跟我回去收拾东西,回村!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江林谷说完抱着儿子扭头就走。 周改儿见他不但不安慰自己。 还骂自己。 气得大口喘着粗气。 差点厥过去。 她从头到脚都疼的厉害。 浑身仿佛被马车的车轱辘辗轧过一般。 可是继续躺着,相公就走远了。 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爬起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牵扯到身上的伤。 疼的连连呼气。 “等等我,相公,我走不快——” 等她站起来时。 江林谷早都走出十米开外了。 周改儿只能高声呼喊着,再一瘸一拐的跟上去。 没了热闹看,人群很快就散开了,右手边的巷子里,露出两个身影来。 正是万氏夫妻俩。 他们从一刻钟前,就躲藏在此处了,刚好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白千山的手上捧着一个盒子。 是昨晚拿来装调料的木盒。 两人一大早睡醒,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迫不及待的带着盒子去了香料铺。 本想让香料铺的掌柜辨别出里头到底有哪些调料。 可惜。 除了盐和辣椒粉,其他的,这掌柜一概不认识。 两人以为他见识太少,就带着盒子离开了。 反正量很多,起码两月还是够的。 想着等赚到钱,再去长安镇买一些回来。 那里铺子开的比这多。 也更繁华些。 东西应有尽有。 回家时,白千山顺道来铺子看看江家发现铺子失窃没。 结果就看到这一幕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路上。 江林谷一直在骂骂咧咧。 周改儿疼的一句话不想说,饿了一早上的江木耀加上受了惊吓,也始终在哭哭啼啼。 一家三口,没一个有好脸色。 第206章 狼狈为奸 “都说让你别来,别来!这下好了吧,丢了面子就算了,人家还不要我,早饭也没吃到,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趁早回家,你我饿着没事,别把孩子饿坏了。” 江林谷的肚子咕咕直叫唤。 他没好气的瞪了周改儿一眼。 以往对她温柔的态度,早就消失不见。 “我哪里知道,她们竟然这么猖狂,光天化日就敢打我,哎哟哟,当家的,我浑身都疼,这口气我可咽不下去,等回去,我一定要跟爹告状,把她们一家都赶出江家村,让他们沦落街头才好,哎哟哟,疼死我了。” 周改儿每走一步。 就痛苦不已。 她一边咒骂着江家,一边呻吟,完全不顾这是在大街上。 来来往往的百姓,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江林谷本就黑掉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 “给老子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他怒骂道。 周改儿只能咬紧嘴唇。 把痛苦的声音吞咽回去。 就在两人离开百食街准备去往万路街的时候。 万氏夫妻俩,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方才我见张氏把你们赶出来了,你们跟张氏认识?是什么关系?” 白千山连自我介绍都没有,上来就一通发问。 本想发火的江林谷,见他们穿的富贵,连忙换了个脸色。 态度特别谄媚的说道。 “我们跟张氏是一个村子的,也是同族,先前我在镇上当账房,因为掌柜家中有点事,铺子就关了,您也知道,现在日子不好过,我找不到活干,刚好知道张婶子她在镇上开了铺子,就想着问问她,看看能不能让我在她铺子当个账房。 毕竟他们不识字,也看不懂账本,我也是为了帮帮他们,谁知道我们好声好气的跟她说完,她们仗着赚了点钱,谁都不放在眼里,把我娘子打了一顿不说,还把我们赶出来了,要不是孩子在场我必须得护着,定会跟他们拼命。” 一段谎话说下来,江林谷都不带脸红的。 他义愤填膺,似乎刚才躲在角落的怂货不是他一样。 “哼,不就卖点肉饼和绿豆汤嘛!整天让村里人给她家送竹筒,等我回家,就告诉我公爹,把他们赶出江家村,我看她们到哪买竹筒去,铺子就那么点大,也就四张桌子,买不到竹筒,人家没法把绿豆汤带走。 我看她铺子的生意还能好到哪去,还有她做的那些肉串,那点子大,就卖那么贵,竟然还诓骗我们赚不到钱,谁能信啊!明明就是不想带我们赚钱,一点好处都不给我们,能是什么好东西?就该让铺主把她们赶走才好!” 周改儿也附和着江林谷,高声辱骂江家。 她已经适应了猪头脸蛋。 说话清楚了不少。 白千山上下打量着他们。 眼神逐渐变深。 “这么说,你们跟她是一个村子的,所以她在卖哪些吃食,你们也知道了?方才你们说的竹筒是怎么回事?” 白千山继续问着。 可街上人来人往,又吵闹的很,时不时还有牛车经过,窄窄的街道必须给牛车让路。 实在碍事。 他与万贞便带着江林谷一家三口坐到了一家包子铺里。 “小二,来十个肉,哦不,十个素包子。” 白千山向来只吃肉包子,可现在包子卖的贵,要是真买十个,实在肉疼。 他也舍不得请这一家三口吃肉包子。 干脆改了口。 自己也吃素的。 此时,已经是上午了,包子铺的生意很是冷清,铺子里只有这么一桌。 桌上放着小二端上来的十个素包子。 两岁的江木耀一点规矩都不懂,不等白千山开口,他就抓起一个素包子往嘴里塞了。 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跟街上的乞丐有过之而无不及。 把万氏看得眉头直皱。 要不是夫君能用到他们,她早骂人了。 “饿坏了吧?快吃吧,可怜的孩子,这张氏做的真过分,孩子在场,哪能这么闹,就算再野蛮,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打你们啊。 这不明摆着仗着人多欺负你们吗!哎,我老实跟你们说了吧,其实她租的那间铺子是我的,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定不会租给她!” 白千山假装慈蔼的摸了摸江木耀的头。 实则笑的很假。 夫妻俩听到江家租的铺子,是面前这人的。 眼里哪还有旁的。 脸上全是兴奋。 “铺子是您家的?怪不得呢,我就说您好端端问我这些做什么,还请我们吃包子,您真是好人,这位老爷,不知怎么称呼?” 江林谷变得更加殷勤了。 “叫我白老爷就好,哎,我后悔啊,早知道他们一家是这种德行,我说什么也不会租的,算了,等过几日我就把铺子收回,不能让她们败坏我铺子的名声,要不然,以后谁还敢租我家铺子,你说是吧?况且,这铺子我也不打算再租。 江家弄的这些吃食,在镇上红火的很,谁没听过啊?只怕赚了不少钱,我就想着,干脆自己来卖,可惜,我没有信得过的人帮我打理铺子。方才我听闻你曾是账房?既然如此,不如你来我铺子,我许你一个掌柜当当,如何?” 白千山继续假笑着。 他说出来的话,让江林谷一整个呆住。 “什么?掌柜?您要让我当掌柜?真的吗?” 就连周改儿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了。 她也一并问道:“白老爷,您别哄我们呐,这事可不敢瞎说,这可是掌柜,您真要我相公来当?” 两人的眼睛瞪的老大。 两岁的江木耀却埋头苦吃。 丝毫不管他们在说什么,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手中的素包子。 “真的,不光是掌柜,做吃食的事,也交给你媳妇了,我每月给你们一两工钱,当然,是两人的,若是铺子生意特别好,就年前再奖赏你们二两,只不过嘛,我有些事要你们办。” 白千山卖了个关子。 他也顺手拿起一个素包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里头一点油水都没。 根本比不上肉的。 但碍于要请客。 就随便吃吃吧。 第207章 你来当掌柜 “无论什么事,只要白老爷张嘴,就算赴汤蹈火,我都愿意去做。” 江林谷被惊喜砸中。 哪里舍得将这个机会放走。 他表了忠心。 周改儿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白千山放下包子。 满意的看着他们。 “你得回村一趟,给我收一批竹筒回来,就要江家小食铺用的那种,务必要垄断,不可让村民再卖给他们。其次,张氏他们所做的吃食,你们也得给我一模一样的做出来,比如肉饼,绿豆汤和烧烤,还有那劳什子凉面。 这四样,一个也不许少,铺子前头你负责,后院的事你媳妇听我夫人的就行,毕竟我夫人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不舍得她劳累,我自己也实在没工夫,所以铺子就交由你管着了,每过十日,你就得拿着账册来我家汇报,你能做到吗?” 白千山只想每天在家逗鸟睡大觉。 他才不想日日顶着烈日,起的大早去铺子里忙活呢。 但是又不放心把铺子交给万氏。 可家中连个下人都没。 他无人可用。 刚好知道眼前的账房跟江家是死对头,又是一个村的,还是同族,做出来的吃食,肯定比招来的人,做的要好,用起来也顺手,毕竟自己有恩于他们。 给了他们一份活计。 只用一点甜头,就让对面的人为他所用。 集账房、采买、掌柜、小二为一体,加上他媳妇在后院做吃食。 两人一月才一两银子。 实在是划算。 白千山打的主意,万贞瞬间懂了。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 可以说。 白千山放什么屁。 万贞一闻就知道他晚上吃了什么。 所以,她并未做声。 只假装低头吃包子,实则竖起耳朵听着。 铺子里,都是白千山跟江林谷的声音。 两刻钟后,几人走出铺子。 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当家的,他们靠谱吗?”万贞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毕竟刚认识。 就让他当掌柜,还负责账目,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放心,张氏都把那娘们,打成那样了,一看就是有深仇大恨的,这种人,用着才放心,不会出卖我们,瞧他们那身穷酸样,就知道兜里没钱,我们这是有恩于他们,他们只怕感激都来不及呢,况且,你我如何能撑起一家铺子。 我可没当过掌柜,更不会记账,你做饭也一般,自家吃吃还行,卖的话...你也别怪我损你,只怕狗都不买,咳咳,反正这事我觉得可行,调料拿到手了,你保管好,以后这个周氏做吃食,你就负责放调料,千万别让她碰到。” 白千山见媳妇老脸一垮。 赶忙轻咳两声,转移了话题。 叮嘱起来。 “调料才是最重要的,只有你管着我才放心,再一个我让他们买断村里的竹筒,张氏就没有竹筒可用了,绿豆汤自然也就不好卖了。 加上肉饼,都是一个村里的,做出来的味道都差不多,到时候你就让周氏做,你别累着,等咱们准备好一切,就可以把她们赶走了。” 白千山眼里精光泄露,满是算计。 “赶走得还租金吧,刚才给了他们半两,咱家就只剩三两银子了,哪里还得起。” 万贞说完,白千山顿时停住脚步看着她。 “什么?三两?当初江家给的租金,可不止这些,银子呢?去哪了?” 家中虽说顿顿有肉,吃的还都是陈米。 可也不至于一月左右,就花了那么多银子啊。 白千山以为万贞私藏了钱。 气的火冒三丈。 “继祖非缠着我,我能怎么办,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给他拿了点银子,不然等到了租期再把她们赶走吧,咱家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等等,也不急着这一会了。” 万贞有些心虚。 说话时,眼睛都不敢看向白千山。 “你又给他拿银子了?我就说嘛,这瘪犊子哪来的银子去窑子逛荡,合着就是你给的钱啊,你你你,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好好一个儿子,给你惯坏了!整天吊儿郎当,当初送他去学堂启蒙,想着让他读书,考个秀才举人回来。 他倒好,把夫子打了,还把山长骂了,第七天就被赶出来了,到现在就认识几个大字,能有什么出息,以后铺子的钱,由我来管,我不能再任由你这么惯儿子了,你手头太松,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必须好好掰正他。” 白千山厉声说道。 万贞刚想还嘴。 就被他锋利的眼神,吓退了。 喉咙的话语,还没发出声音,就尽数吞咽回去。 “你管就你管吧,你说得对,我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每每他叫一声娘,跟我哭诉下,我就心软了,也好,你管着银子,以后他再跟我要,我是一点都拿不出来了,说不定几次要不到,儿子就死心了,好好过日子了呢。” 万贞妥协了。 白千山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却转瞬即逝。 仿佛从未出现过这种表情。 管教儿子是假,想要管家权是真。 两人并肩朝家里走去,别提多恩爱了。 另一边的周改儿和江林谷,也在讨论刚刚的事。 “你说刚才那个白老爷,说的是真是假啊?他与我们毫不相识,怎么就让你当掌柜了,这其中,不会有诈吧?我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周改儿有些担忧。 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没事,他找我当掌柜,确实有私心,恐怕他早就盯上江家小食铺的买卖了,咱们也瞧见了,她家生意有多好,大热天那么多人排队,进去时,我观察了菜牌,真是贵的不行,绿豆汤卖的都比别家贵,还有那肉饼,啧啧。 也不知道里头才多少肉,卖的比肉包子都贵,估计是我们跟张氏争执时,被白老爷看中,他想着我们跟张氏是一个村子的,还是同族,所以了解她们家,你忘了啊,他一上来就问我这些,估计躲在暗处听了许久呢,不过正中我意。” 江林谷阴暗一笑。 继续幽幽说道。 “江家这般对待我们,这下好了,遭报应了吧,等白老爷收回铺子,我们再把竹筒买完,村里人只会站在我们这边,谁帮他们赚钱,谁就是大爷。” 第208章 青梅饮 “我爹年纪也大了,等我干上七八年掌柜,攒了些钱,就回村养老去,到时候族长以及村长,只能交由我来当,谁敢有怨言? 另外,当掌柜,油水可不少呢,你做吃食的时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个万夫人,一看就是个蠢的,到时候你哄几句,她就什么都听你的了,咱的好日子要来咯。” 江林谷手中拿着一粒碎银。 正是白千山给的半两银子。 这是用来买竹筒的,剩下的给他交租金,这样就能重新找个房子住了。 “行,孩他爹,这个家里,全凭你作主,我都听你的,反正这次来镇上,我说什么也不回去了,日日在地里干农活,我人都憔悴了不少,身上的肉,都没以前软乎了,要是再干下去,只怕你都要嫌弃我了。” 两人许久没恩爱。 昨晚又累得很。 周改儿有些想了。 她对着江林谷抛了个媚眼。 后者浑身一哆嗦。 先前他都被寡妇榨干了。 现在对房事,哪里还有想法。 虚的不行。 “行了,回去收拾东西吧,赶紧搬走,我记得隔壁有家空屋子在租,一月只要一百五十文,我去问问,最好今天就定下来,免得先前那个掌柜来赶人。” 江林谷抱着儿子,逃似的跑了。 周改儿有些不解。 上次相公回来,还搂着她不放呢。 怎的短短数月,变了那么多。 她当然不知道她的好夫君把劲都用到旁人身上啦。 午时。 吃完饭的江福宝闲着无聊。 她拉着阿奶的衣角,晃悠悠说道:“阿奶,我能去铺子前面玩吗?” 天太热,她没再睡午觉了。 所以无聊的紧,小小的后院都玩遍了,实在坐不住。 “行,你去玩吧,别乱跑,就在铺子门口玩,二勇啊,你看着点。” 张金兰对着正在端绿豆汤的二儿子说道。 “知道了娘,福宝,走吧,帮二伯掀开布帘。” 江二勇有个绝技,他双手能同时端四杯绿豆汤。 只是,再没多余的手掀布帘了,只能让侄女帮忙。 江福宝很乐意。 她小跑到门边,因为过于匆忙,所以瞧着有些同手同脚。 “好啦,二伯。” 她仰起头。 笑的纯真又可爱。 “福宝真乖。”江二勇夸赞了一句,就钻过去了。 侄女太矮,没办法,他只能半蹲着过去,不然布帘就打到脸上了。 江福宝也跟了过去。 她站在铺子门口,叉着腰,观察着排队的人群。 有不少熟面孔呢。 旁边酒铺的掌柜,一直盯着自家铺子的方向,脸上挂满了羡慕。 不光如此。 对面几家铺子的掌柜和小二,也都是同一种表情。 天气热,这个点,百姓基本上很少出门。 所以许多铺子里,都是空荡荡的。 当然,自家铺子坐的依旧满满当当。 “卖青梅咯,酸溜溜的青梅,吃了准生儿子,吃的越多,生的儿子就越多哟——” 这时,一道奇怪的叫卖声把江福宝吸引过去。 只见铺子外,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妇,正慢慢的行走着。 筐里,装满了眼珠子般大小的青梅。 碧绿碧绿的。 特别好看。 这东西拿来做青梅饮特别好喝。 江福宝突然有些馋,想起上次孔叔送来的茶叶。 家中都没人喝。 不如做冷泡茶。 想到这,她叫住了面前的老妇。 “这位阿婆,请问青梅怎么卖的呀?” 江福宝软叽叽的声音传到老妇耳朵里,她连忙停下脚步,笑着回道。 “小姑娘,你要买青梅吗?你长得真好看,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小女娃,看来你家里人把你养的很好呢,来,你先吃一个,看看酸不酸,就当阿婆送你的了。” 老妇以为她馋了。 见她长得可爱,不忍骗她的钱。 这玩意酸的不能进嘴,也就身怀有孕的女子会买来吃。 小孩吃不了这么酸的。 她选了一颗最大的,在身上擦了好几下,才递给江福宝。 这种偏大的没那么酸。 江福宝接过去,硬着头皮咬了一口。 酸的天灵盖都要被掀开了。 她的口水,哗啦啦直流。 天呐,她只是想买回去做青梅饮啊,她不想吃这破玩意,可又不好意思辜负这位阿婆的好意。 “好,好吃。” 江福宝酸的眼睛都睁不开。 她违心的说道。 “哟,竟然不怕酸?乖乖,真是稀奇呢,你这么爱吃酸,你娘当初应该生个小子呀,咋生出来你这个俏女娃呢,行了,你也吃不了多少,阿婆再给你拿两个,快回去吧,别在大街上晃荡,小心人牙子把你拐走咯。” 老妇又挑了三个大青梅出来,塞到江福宝的手中,然后挑起担子就想走。 “阿婆,等等,我去喊阿奶来买,你别慌走。” 江福宝撒开腿,跑回后院。 高声喊道:“阿奶,给我买青梅!” 因为双手都拿着青梅,所以布帘是用头顶开的。 以至于头上的碎发,被蹭了下来,贴在脸颊上,痒得不行。 “青梅?这玩意酸的不能进嘴,买这干啥,哟,人家送给你的?咱福宝真想吃?” 张金兰擦了擦手,接过孙女手上的青梅,问道。 “想喝青梅饮!”江福宝点了点头。 张金兰恍然大悟,孙女哪知道什么青梅饮,只怕是在梦中看到仙家喝了。 瞧瞧。 谎话说多了。 都在心里帮她圆了。 江福宝看到阿奶秒懂的表情,笑而不语。 “行,阿奶给你买。” 张金兰拿起钱袋子,就出了门。 卖青梅的老妇还真没走。 她停在原地,见方才的小姑娘真的把家中大人叫出来了。 有些意外。 这种东西,几乎没人买。 村子里的山上,结满了青梅。 都没人吃。 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她也不会大夏天挑着担子到镇上来卖。 “青梅怎么卖的?” 张金兰笑着问道。 “你随便给吧,这玩意不值钱。”老妇也是头一回卖。 “这样,我全都要了,十文行吗?” 张金兰想着,既然孙女点名要喝。 说明仙家已经把方子告诉她了。 既然这样,不如多买点,万一能做出来在铺子里卖呢。 这样自家就能多赚点钱了,离买铺子,又近了一步。 第209章 上门闹事 听到张金兰要给十文。 老妇惊呆了。 她连连摆手,说道:“什么?十文?也太多了,不过就是些酸果子,不值钱的,就七文吧,我不好意思赚你这么多钱,这个时节漫山遍野哪哪都是,你只要去找,随随便便都能摘几筐来。” 老妇本分又老实。 她如实对着张金兰说道。 这些青梅都是她儿子儿媳去山上弄来的,也不花钱,更不费力,一会子功夫,就弄了两大筐。 哪能卖到十文啊。 那不是宰人嘛。 这种事她可不能做。 毕竟青梅酸涩的很,压根进不了嘴,除了身怀六甲的妇人,几乎没什么人吃,来之前她都不指望会有人买。 江福宝看在眼里,这种淳朴的农户,其实很常见。 因为善良老实,不想占人便宜,所以一辈子都穷。 但凡精明点,日子早就好过了。 江福宝拽着阿奶的衣角,想着跟阿奶说,让她就按照十文给。 然而,还没张嘴呢。 阿奶就跟她心有灵犀了。 “行了,就十文,大热天的你挑着担子也不容易,这些我都要了,钱你收好,大和啊,过来拿东西,你在这等会,我让我儿子把青梅送到铺子后院,再把竹筐还你。” 张金兰数了十个铜板放到老妇手上,然后对着铺子里喊道。 “哎哟,谢谢了,实在是谢谢了,好人有好报啊,您一定会康康健健活到百岁,您的孙女也会平安长大,祝您发财啊。” 再不收下,就不识好歹了。 老妇捧着铜板,连连道谢。 吉祥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张金兰听得高兴,她说的也开心。 买方卖方,都笑的像朵菊花。 只有江福宝被酸的还在流口水。 这青梅的杀伤力可真大。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酸啊。 甚至都超越了空口吃柠檬。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伯把竹筐还给卖青梅的阿婆,江福宝目送她离去。 彼时,嘴里的酸涩感才彻底褪去。 她被阿奶牵着,回到后院。 “福宝啊,你之前说的青梅饮,是怎么做的,能告诉阿奶吗?”张金兰看着孙女,小心翼翼的问道。 目光所至,是满地的青梅。 她有些发愁。 怎么就脑子一热,买了那么多呢。 方才青梅摆在竹筐里她还不觉得多,结果堆到一块,跟座小山似的。 这玩意最多摆几天就烂了。 得赶紧问清楚,青梅饮怎么做。 张金兰在心里想着。 “能做成两种呢!阿奶你要先把青梅洗干净哟,然后晾干,有水的话,会坏掉的,干了后,把一半的青梅用酒泡起来,一定要盖好哟,像阿奶腌咸菜那样,另一半用甜甜的水加上三勺盐腌制,也要盖好哟。 这两种都是一个月后就能喝啦,到时候把孔叔送的茶叶混着香香的桂花煮出来,放凉后,加入一颗切好的青梅,再放点糖,就是青梅饮啦,一种是大人们喝的酒味,一种酸酸甜甜福宝喜欢吃,阿奶,春霞阿奶家就有桂花呢,特别香!” 去年,马春霞给原主折了一枝桂花。 记忆里清楚地记载着那一幕。 透过记忆,江福宝仿佛穿越时间,真的闻到了桂花味。 她最爱喝桂花味的青梅饮,混着桂花煮出来的茶,别提多香了。 这东西她在现代时自己动手做过。 喝起来特别爽口,冰冰凉凉酸酸甜甜,腌制过的青梅也特别好吃。 想到这,她馋的不行。 做青梅饮刚好能把孔叔带来的茶叶用光。 而且再等一月,桂花就要开了。 到时候就去春霞阿奶家买,或者到山脚下弄,那里也有两棵桂花树,就是树长得不大,花也少。 不如春霞阿奶家的多。 “好,等晚上回去,阿奶就腌上,家里刚好有两个缸空着,四银呐,你去买两罐酒来,就要最便宜的,反正酒也不喝,只拿来腌东西,买贵的就浪费了。 算了,我瞧着你一人也拿不动,你去铺子前头换你二哥来吧,让他去买,你跟你大哥看着铺子,平梅,烤炉就交给你了,好好烤串。” 张金兰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儿子,担心他抱不动两罐酒。 干脆让他去前头换了二儿子。 江四银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就放下烤串过去了。 孙平梅则是替代了他的位置。 负责烧烤。 她烤一会,就弯下腰身,偷偷吃一串素菜,至于为什么不吃肉串,因为贵,她不舍得吃。 模样鬼鬼祟祟。 生怕被家人看到。 下午,关了铺子。 她愣是吃了个半饱。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她无语极了。 二伯娘总把别人当傻子,偷吃就算了,好歹把签子藏好啊。 地上莫名多出来的十来根竹签,真当阿奶她们看不到啊? 再说了,就算正大光明的吃又如何,阿奶又不会骂她。 二伯娘总以为贪嘴是错,就爱偷摸吃东西。 果然,正在打扫院子的张金兰,看着地上的竹签,对二儿媳投去了无奈的眼神,她摇了摇头。 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 所以并未揭穿儿媳,而是默默地把竹签扫走了。 帮她消灭‘罪证’。 “收拾好东西我们就去万氏的家里吧,这次我必定要闹上一场,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都偷到铺子来了,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刚刚,我已经问过隔壁酒铺的掌柜了,万氏家就在不夜巷中间第三户,哼,你们瞧着吧,一会我骂不死她,这个老不死的贱妇,不能让她白白偷走咱的酒,大和跟二勇也跟上,有你们两个在,谅他们也不敢动手。” 大儿子和二儿子长得凶神恶煞。 从小就吓坏了村里不少孩子,为此她没少烦心。 怕他们兄弟二人惹事。 又怕他们娶不到媳妇。 但是,每到这种时候,两个儿子的模样就能派上用场。 给她心里平添了几分底气。 一刻钟后。 江家人纷纷坐上了牛车,去往临巷。 因为离得近。 一会功夫就到了。 牛车停在白家大门口。 张金兰走过去拍响了白家的大门。 “谁啊?” 万氏在院子里顺嘴问道。 张金兰没回答。 随着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的巴掌也落在了万氏的脸上。 第210章 爱哭老爹 “啪——” 这一巴掌用了张金兰几乎十成的力气。 震的她手都疼了。 万氏也被打的头晕目眩,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竟敢到我铺子偷东西,你信不信老娘报官!赶紧把偷我家的东西吐出来!不然老娘抽死你!” 张金兰又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先前忍了万氏那么久。 她憋了一肚子火。 现在全都讨回来了。 而万贞则是气得嗷嗷大叫。 “杀人啦,快来人啊,救救我啊,有人要杀我,救命啊——” 杀猪般的嘶吼,响彻在院子里。 周遭可都住着人。 听到她呼救的声音,这些邻居全部围到了门外,也有几个热心肠的想要劝架和帮忙。 却被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宛若石狮子的江大和两兄弟吓退了。 “你们都看看啊,这个万氏,之前把铺子以每月二两的租金,租给我家,却一天到晚来铺子找茬,一会说我们偷了她铺子后院桃树上的桃子,一会让我们帮她摘桃子,这么大的家业,你缺那点桃子,活不起了? 真舍不得你家那铺子,你租出去干什么,你拿张草席子,铺在院子里,夜夜睡在那守着,岂不如你心意,昨天你刚闹完事,我铺子就丢了东西,不是你们偷的还能有谁?赶紧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我现在就去报官。” 张金兰不能让旁人误会她。 她一边骂,一边把事情的缘由给门外看热闹的解释清楚。 只见她双手叉腰,唾沫横飞,继续咬牙切齿的说道。 “光折腾桃子也就算了,我只当她抠搜,可她还想插手我家铺子的买卖!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想必大家跟万氏做邻居那么久,定是知晓她的为人吧,我恨啊,恨我之前租她的铺子,为何不打听清楚,只顾着铺子的位置好。 就草草的租下,这才过去多久,她就闹幺蛾子了,怪不得先前租她家铺子的纷纷搬走,估计都是被逼的,可我们不行啊,人家可以说走就走,我们家就靠着这铺子赚钱,这是逼我们的命啊!我哪里是欺负她,是她要把我们逼死了!” 张金兰的嘴巴,跟连珠炮似的,巴巴个不停。 叫骂声特别刺耳,愣是把万贞的哭嚎声都盖住了。 不光是骂,她还示弱。 让站在门外看戏的百姓纷纷转变口风,指责起万贞来。 这还没完呢。 张金兰继续拍打着大腿。 唱戏般诉着苦。 调子还怪有节奏感的,都卡点了,江福宝差点笑喷。 阿奶的绝技,真是百用百灵。 “谁偷你铺子的东西了,你有什么证据,你亲眼看到了?你个穷酸货,臭种地的农户!竟敢打我,你给我等着,儿啊,当家的,快出来,我被人打了,快出来啊,租咱家铺子的张氏闹上门来啦。” 万贞斗不过她。 只好对着身后的屋子呼救。 却只字不提让门外的邻居帮她找官差来。 毕竟她心虚的很。 要是闹大,官差真的查出来他们家偷了江家小食铺的东西怎么办。 万贞不敢。 靠在榻上休息的白千山,听到声音,一个健步跑了出来。 可看到江家来了那么多人,脚步顿时停住,他站在门口的鸟笼旁,并未上前。 而搂着媳妇正在温存的白继祖,也急忙穿上衣服。 走了过来。 “娘,怎么了?谁欺负你。” 白继祖虽然浑,但他是断断不能看着亲娘被外人欺负的。 只见他满脸戾气,嚣张的瞪着张金兰。 似乎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打她了。 “儿啊,她打我,瞧瞧,我这脸让她扇的,你快帮为娘报仇啊——”儿子来了,有了后盾,万贞立马哭诉起来。 白继祖一听亲娘被打,额角的青筋瞬间跳起,他捏了捏拳头。 直直挥向张金兰。 此时的江大和兄弟俩在门口堵着。 院子里只有江四银一个男人。 可江福宝并不担心阿奶的安危。 爹爹虽然弱不禁风,但他脱掉衣服后的身材好的很,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 一身薄肌不是盖的。 只不过跟大伯二伯浑身的腱子肉比起来,像个弱鸡罢了。 而那个白继祖,身高只到爹爹脖子,细胳膊细腿的,除了肚子特别大,像个癞蛤蟆以外。 一看就是个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爹爹定能轻松拿捏。 就在江福宝分析着二人时。 白继祖的拳头即将挥到阿奶脸上,下一秒,一个人影窜到江福宝前面。 眨眼的功夫,爹爹已经一脚踹在白继祖的命根子上了。 白继祖疼的五官皱在一起。 他捂着肠蛋,双膝直直跪在地上。 表情看起来特别痛苦,竟然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脖子以上涨的通红,牙齿仿佛都咬碎了。 江福宝撇了撇嘴巴。 爹爹真是个狠人。 一句废话都不带多说的。 这一脚,只怕把白家后代都干灭绝了。 也不知道万氏有没有孙辈。 江福宝在心里吐槽着。 她本想崇拜的夸上爹爹一句,一抬头,却看到爹爹眼圈红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泪失禁体质嘛? 一激动就哭。 这要是跟人家吵架,只怕爹爹还没张嘴,就输了。 怪不得爹爹不说话呢。 江福宝无语极了。 “相公~你怎么了?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打我的相公,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是赔命也要去官府状告你们!” 白继祖的媳妇钱氏,衣衫凌乱的从屋里出来。 她身上的腰带,都没系好,松松垮垮的挂着,青丝也凌乱了,脸上带着急色和心疼,她扶起白继祖,怒瞪着江家。 “你有何脸面状告我们?你公婆二人来我铺子偷东西,还有理了?我跟你们说,今天,你们要是不把偷走的东西还来,我跟你们没完!” 张金兰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是方才孙平梅从侧屋端出来的。 她最是孝顺,不管去哪,都得让婆婆有椅子坐。 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个个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 张金兰双手环抱在胸前,江福宝也学着阿奶的模样,昂着脑袋站在她旁边,两人像是山上下来的山匪祖孙。 瞧着有些滑稽。 第211章 三日之后搬离 “我偷你们东西?没证据的事,可不敢胡说,今天你闹上门,打了我的娘子和我儿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又污蔑起我们了? 呵,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就是你们,租了我家的铺子,不求着你平日里讨好我们,还敢闹事!当我白家好欺负的?从明天起,你们滚出铺子,老子不租了!” 白千山的眼睛左右一转。 江家此趟前来,正合他意。 刚好趁着这个时机赶走他们。 这样铺子空下。 他就能接手铺子卖吃食了。 等江家租好铺子,只怕他家早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我铺子失窃,按理说门锁应该被撬开,又或者围墙有闯入的痕迹,好笑的是,铺子的门锁完好无损,且围墙没有攀爬的痕迹,证明偷东西之人,要么从天而降,要么就是有铺子钥匙!所以不是你们是谁?难不成是鬼? 况且,有人跟我说过,昨晚他听到有人在我铺子后院叫了一声,还是个老妇的声音,来我铺子后院的老妇,只有你万氏一人,怎么,白天来就算了,晚上也来?就为了偷瓶酒?你白家住着这么大的宅子,连一两银子的酒都喝不起了?” 张金兰丝毫不惧。 她有条有理的分析着。 而白千山的脸色却突然转变。 什么,偷酒? 江家竟然没说调料。 难道... 她们没发现? 酒又是谁偷的?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去偷东西了? 不行,必须赶紧把江家赶走,恐怕江家的生意,还有别人盯着。 不能让别人抢先一步。 白千山想了许多,他面无表情的继续装着傻。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一上门就打伤我家里人,是好好说话的样子吗?谁知道你铺子里到底丢没丢酒,正如你所言。 我家有宅有铺子,怎么会缺这一两银子?只怕是你们想赖在我家的铺子里,怕我们不让你家续租,故意陷害我们吧。” 白千山试图扭转局面。 想让外头看热闹的邻居,认为张氏是为了续租而陷害他们家的。 可惜,他的对手是张金兰。 “我们想续租?就你那铺子,要不是租期没到,我早就走了,续租?你求着我们租,我们都不租,别在这胡搅蛮缠,老杂种。 既然你不承认,那就叫官差,大和,驾牛车去城门口,把官差喊来,就说咱家铺子失窃,劳烦他们来查一下,孰是孰非,自有官差定夺!” 张金兰冷哼一声。 吓得白千山连忙拦住江大和。 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这样,把门关上,我们好好详谈行吗?闹成这样,对你我都不好,我白家也是要面子的人家,要是真闹到官差那里去,只怕不光是我们,你们的脸也丢尽了。” 外头看戏的人,没了戏看,却也没离去。 而是个个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这样,你搬走,这一两银子我帮那个窃贼赔给你,包括剩下的租金我也给你,当然,我是不想你再闹下去,你铺子丢东西,跟我们没关系,你别想多,还有,你就是闹到官府那,我也不怕的。 我跟你们不同,我白家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哪像你们不在意脸皮,要不担心丢人,三日后,你们搬离铺子,我把剩下的租金连带酒的钱一起给你们,只求你们别再来闹了,行吗?” 调料在手。 还收了掌柜。 三日后,赶走江家。 他就能腾出铺子,干吃食买卖了。 这点小钱,他才不在乎。 担心江家闹大。 白千山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掏点钱算了。 万贞却不肯了。 她从地上爬起。 指着张金兰骂骂咧咧,成功把张金兰的怒火又勾起来了。 “这就是你们的态度?行啊,继续闹,谁怕谁?大不了闹到官差那!” 张金兰似乎看准了他们怕官差。 又一次威胁道。 白千山连忙俯身在万贞耳边说了些话。 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与儿媳一起搀扶儿子回屋躺着。 张金兰与白千山聊了快小半个时辰。 离开白家时,张金兰答应三天后搬离。 “你什么意思,之前怎么说的,不能把租金退给他们,现在好了,不光租金要退,还得白白被他们坑去一两银子,凭什么?” 万贞气得眼睛通红,她这辈子,哪受过这个气啊。 “你傻啊,她们估计都没发现调料丢了,再说了,有调料在手,以后卖吃食一天就能赚好几两,还在乎这点干什么,早早的把她们赶走,咱们也能早早的赚钱,你那里还有银子吗?我答应她们,三日后,把剩下的三月租金退还给她们。” 白千山解释道。 “没了,我哪来的银子,早就被你们父子俩掏空了,我真是欠你们的,哎,我这辈子造的什么孽啊,当初为什么要嫁给你......” 万贞又开始哭嚎起来。 白千山烦得不行。 他甩开袖子从儿子房中离开了,回到自己的屋子,他翻箱倒柜,总算把万氏的首饰翻了出来。 当天傍晚,拿到当铺,典当了二十两银子。 给儿子请了大夫,剩下的就还给江家,再买些开铺子能用到的东西。 同一时间的江家村。 江福宝正坐在小椅子上,看着家里人洗青梅。 他们刚吃完饭。 因为肚子吃的圆滚滚,江福宝压根蹲不下去。 还摔了个屁股蹲。 她只能旁观家人忙碌了。 洗完青梅,不急着腌制,而是铺在院子的桌上,晾一晚上。 这样明早就干透了,再拿来腌制。 刚好空置的缸,也得洗一遍,一起晾干。 天空早已变黑。 月亮却格外耀眼。 把院子里照的好似阴天里的白天。 “娘,三天后,就要搬走了,我们得赶紧租个铺子,不然耽误生意啊。”江二勇着急的说道。 “嗯,明天就去看铺子,遇到合适的就租下来,不过,最好是买间铺子,方才我数过了,家里一共有二百五十两银子。 应该能买下一间稍小些的,或者位置偏一点的,明天我去看看,无论是租还是买,都比现在要好,我实在被他们烦的不轻,这下好了,你们也不用住到铺子后院了。” 原本今早去镇上时,大儿子跟二儿子都带了衣服被褥。 想着留在铺子睡觉。 方便看守。 可三天后就搬走了。 再留下,就没必要了。 铺子里的床,小的很。 两个大男人挤着,真的睡不好。 张金兰也不想儿子们受罪。 第212章 寡妇留门 临近天黑时,王桃花跟马春霞两家送竹筒跟竹签来了。 张金兰与她们闲聊了一会。 等付完钱,两家人一起离开,天色也变深了。 江家大门紧紧关上。 整个村子都陷入宁静。 树上的鸟儿也不叫了。 因为河里水位下降,本该在这个季节吵闹的青蛙,几乎很少能听到它们呱呱叫。 估计都留着力气抵抗干旱呢。 此刻,江福宝早已洗漱完,她躺在床上,娘亲给她圆圆的肚肚上盖了一个小薄被。 她整个人呈大字形,睡得四仰八叉。 村子里,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鬼祟祟的穿过村子,来到刘寡妇家门口。 这人轻轻一推,发现门没关,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他把大门掩上,直奔刘寡妇的屋子。 轻车熟路的模样,一看就是经常来。 “死鬼,你怎么才来,哼,你都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了,这次来,怎么还空着手?我看你心里根本就没我,我日子都过得那么艰难了,你也不帮帮我。” 刘寡妇只穿着一个白色肚兜,连被子都没盖,她原本娇媚的侧躺在床上,可看到进来的人,什么都没拿。 气得背过身。 不想搭理他。 “你个臭婆娘,我给你拿的好东西,只怕能吓死你,瞧你那贪心的样子,过来,帮我解衣,先好好伺候我一番,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保证你乐的合不拢嘴。” 说话之人,正是江家村的族长兼村长江广义。 他说完,一屁股坐到床边。 把苍老的手掌放在刘寡妇的胳膊上。 笑的淫荡。 刘寡妇一听有好事。 立马换了脸色,她转过身来。 眼睛亮的不行。 整个人变得妩媚至极。 今天,她儿子江柱子去邻村好友家鬼混了,晚上不回来。 女儿江丫蛋也早已呼呼大睡。 所以她没了限制。 行事大胆的很。 没一会,屋子里就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刘寡妇嚎叫的畅快。 把江广义伺候的舒舒服服。 一刻钟后。 两人靠在床上歇息着。 “我家的事,你也清楚,那个孽子分家过继了,我家林谷又在镇上当账房,以后肯定要在镇上买宅子住的,不打算回村,我这族长和村长的位置,早晚要让出来,与其便宜了旁人,不如给你家柱子。 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咱们也不止一日,有好事,我当然要想着你,从明天开始,让你儿女晚上去我家地里干活,以后找个时机,我认你家柱子当干儿子,等我老了动不了的时候,这位置就交给你家柱子坐了。” 江广义的嘴角带着一抹讥讽。 沉浸在他的话语中的刘寡妇压根没看到。 她怔了几秒。 还没说话,江广义又继续说道。 “只是嘛,从今往后,你给我好好守住身子,你的身子只能是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村里多少汉子来往,再让我发现一次,这事就当我没提过。” 江广义的双眼,微微一眯。 他可不想睡一个有脏病的女人。 仅此而已。 屋内并未点油灯。 月光透过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刘寡妇看得清楚。 “什么?你要认我家柱子当干儿子,当真?还要把族长村长的位置留给他?相公,你对我真好,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那些个臭烂货色跟你简直没法比。 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定为你守住身子,等你家那黄脸婆一死,你就娶我当继室好不好?我守了这么多年寡,一直想有个家,相公,我想当你的媳妇。” 刘寡妇抱住江广义。 声音那叫一个娇啊。 要不是江广义老了,身子不行。 只怕又整上了。 “骚婆娘,真是欠整,这么想当我媳妇?那你再给我生个儿子,我就考虑考虑。” 江广义只是开个玩笑,谁知道刘寡妇当真了。 她又缠着江广义来了一轮。 发泄完,又说完正事,趁着夜色浓,江广义穿好衣服,离开刘寡妇家了。 此刻,镇上的白家却闹翻了天。 原来是万贞回屋睡觉时,发现她的首饰盒子全部被人打开了,吓得她连忙查看。 结果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了。 她惊的半天缓不过神来,还以为家里进了贼,可转念一想。 只怕是家贼。 儿子躺在床上。 所以卖她首饰的只能是她的好夫君。 两人现在分屋睡,万氏理清思绪后,一个箭步冲到白千山的房间。 推开屋门,站在床边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特骂。 “你们父子俩真是一路货色,我就剩那几样首饰了,你全给我卖了,你让我以后戴什么?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嫁给你,又生了这个逆子。 你们俩把我的嫁妆败的只剩下这栋宅子和那间铺子,我什么都没了,现在又打起我首饰的主意来了,我就这么点首饰,你一样也不给我留啊,你心可真狠,真狠呐!” 若不是今天出门时,她手腕上戴着金镯,头上也插了两根素玉簪子,只怕一件首饰都不剩了。 万贞气得不顾形象,坐在床边嚎啕大哭。 “行了,就这么点小事,至于吗?你那破首饰,都戴了多少年了,根本不值钱,我总共才卖了十五两,你别嚎丧了,等铺子赚了钱,为夫给你买上七八套头面,就挑最贵的买,到时候,你戴上那些首饰,去你姐姐家好好嘚瑟一番。 家里现在缺钱,我要是不卖了你的首饰,怎么给继祖请大夫?他看病花了一两多银子呢,你那点钱够什么的,三天后,还要给江家退租金,到处都要花钱,开铺子不得买菜买肉?你放心,为夫以后绝对让你穿金戴银。” 白千山刚睡着,就被骂醒了。 他本想发火,看到万贞气得快昏过去。 还是忍下怒火,转变了神情,安慰起她来。 不过卖首饰的钱,他少报了几两。 夫妻俩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白千山最清楚,他媳妇爱听什么话。 这不,一刻钟都没。 万贞就破涕而笑了。 “你说的啊,不许哄骗我,到时候我可不要什么鎏金,素玉,这种便宜的首饰我一概不买,我就要买最贵的。” 她撒着娇,甚至脱掉鞋子,钻进了被窝。 第213章 刘寡妇的阴谋 白千山皱着眉,嫌弃的不行。 人到中年。 别说房事了。 就是搂一下,他都恶寒。 可关键时候,不能惹恼媳妇,好不容易哄好的,只能任由她去了。 白千山转过身,准备装睡。 不管万贞如何喊他,碰他,他绝不回应。 没了兴趣的万贞,气鼓鼓的回屋了。 她刚关上门。 白千山就翻过身来。 他松了口气,安心睡觉了。 一夜过去。 天蒙蒙亮时,张金兰就起来腌青梅了。 她按照孙女的说法,把两种口味的青梅腌好后,江家人也都陆续起床了。 江大和跟江二勇把装满青梅的大缸搬到厨房里。 朱迎秋和张燕子端着盆子坐在院子里洗衣裳。 孙平梅则是在厨房,准备早饭。 钱喜乐的身子,早就能下地了,她拿着盆,准备去洗菜。 却被张金兰一把拦住。 她夺过盆,对着钱喜乐说:“你好好休息,家里不缺人干活,你毕竟动过一次胎气,我不放心,以后午饭就让同金来做,你要是闲不住,就拿着扫把,把地扫扫,或者去后院喂喂鸡。 隔壁立武媳妇人和善,好说话,你也可以找她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地里就更别去了,有你爷爷和同金在,用不到你,知道吗?千万别干重活,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去后院劈柴,我可是要发火的。” 扫地喂鸡这两样活计是最轻松的。 不像做饭,还要淘米,洗菜,蹲来蹲去的,更要拿着重重的锅铲,站在热灶边许久。 实在是危险。 张金兰哪能放心,她故意板着脸吓唬着。 可钱喜乐根本不怕。 她挽上张金兰的胳膊,撒起了娇。 “奶奶,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干,就是辛苦同金了,里里外外都要他来操持着,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可得让同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他一个臭小子,累什么累,男人就得累一点,喜乐你别惯着他,同金啊,我们走后,你照顾好你媳妇,别让她累着饿着,要是喜乐哪里不舒服,就是你没照顾好,到时候我跟你娘,揍不死你。” 江大和从厨房出来,刚好听到这话,他握紧拳头,对着儿子比划着。 江同金翻了个白眼。 自从娶了媳妇,爹娘就成后爹娘了。 就连疼他的奶奶,也变了。 还好,他有媳妇疼。 瞧瞧。 媳妇还怕他累着呢。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神缠绵。 小两口的感情越发的好。 朱迎秋在一旁洗着衣服,都看在眼里,她浅浅一笑,并未说话。 吃完早饭后,一家子坐上牛车,启程前往镇上。 今天要去牙行看铺子。 所以张金兰把二百五十两银子,都装到了盒子里,一并带上了。 这么多钱,足足装满了一整个木盒。 里头全是碎银。 都是开铺子后一点点攒起来的。 还有不少铜板。 坐在牛车上,江福宝见阿奶把木盒紧紧抱在怀里,一副深怕被人抢了的模样,她差点笑出声。 有大伯二伯在。 谁不长眼,敢抢自家啊。 况且,阿奶这样子,不就是此地无银二百五十两吗? 旁人一看她这么宝贝这个木盒,就知道里面肯定有贵重东西啦。 不过她并未说什么。 她只是一个三岁小孩管那么多干啥。 之前去镇上,一直坐在阿奶腿上,因为阿奶要抱着木盒,所以今天江福宝换了‘坐骑’。 改坐二伯娘了。 她被孙平梅紧紧抱住。 早上起的早,路又颠的很,像坐摇摇车似的,江福宝眯起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牛车穿过村间小路时,刚好碰到结伴去挖野菜的刘寡妇和王绣莲。 张金兰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们。 等牛车跑出一段距离后,两人才大声说着江家的坏话。 “瞧瞧她那嘚瑟样,不就是开个铺子嘛,早晚关门咯,村里还有不少蠢人捧着她,为了几个铜板,连脸面都不要了,我可干不来这个事。我就是天天吃野菜,也不赚她的臭钱。” 刘寡妇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眼神阴毒的看着牛车离开的方向。 “行了,不说他们了,方才你跟我讲的那个事,是真是假?” 王绣莲看了看四周,放低了声音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框你不成?我们关系最好了,有什么好事,我当然想着你,不过嘛,这事你不能跟旁人说,对你孩他爹更不能提。” 刘寡妇的眼皮子快速眨了几下。 她低下头,同样小声的回答着。 “你让我考虑考虑,我家那口子的脾气你也知道,子冲日日去镇上干活,只剩子涛一人帮衬家里,再让他晚上偷摸去族长家侍弄田地,我怕他身子受不住啊,况且,要是被我当家的知晓,他肯定要发火。” 王绣莲面带担忧。 她说话吞吞吐吐,怕自家那口子生气,又怕不答应刘寡妇,以后有好事,刘寡妇就不找她了。 “哎呀,没多少活的,我家柱子跟丫蛋也去呢,你就趁着你相公睡着,让你家子涛悄摸从家里出来,这些天,月亮圆,照的地里亮堂的很,三个人去地里,你还不放心啊? 总共就那十亩地,一会功夫就侍弄完了,熬到秋收就行了,你别忘了,要是讨好了族长,汪氏去镇上前,交给村长的良田,来年可就白白让咱们种啦,还不收租,你不馋?” 馋。 当然馋! 王绣莲家中只有一亩一等良田,和两亩二等良田。 日子过得实在拮据。 如果来年能种汪氏家的地,就算只分到两亩,家里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王绣莲咬了咬牙,心一横,同意了。 等地分到自家来,就算当家的发火,看到地,怒气也该消了。 王绣莲主打一个先斩后奏。 而刘寡妇则是笑的荡漾。 她拉上王绣莲的儿子来干活,不为别的,就是怕自家儿子累着。 什么好处都是假的。 江广义根本没提过。 但是,等她家柱子成了族长干儿子,再对村里放出消息,他要继承族长的位置。 王绣莲只能把这个亏咽到肚子里去。 这些天,她在给女儿丫蛋相看人家。 第214章 闹鬼的铺子 媒婆刚介绍了一个人,明天就得去见,要是定下来。 男方说的,七月七就得嫁过去,那时,还没秋收。 女儿嫁出去,便只有儿子一人干活了,她可舍不得儿子这么累。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可看起来却如同亲生姐妹一般。 她们搂着胳膊,亲密无间,笑笑嘻嘻的走向山脚下,一同挖野菜去了。 村外,江家的牛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是江二勇看见正在赶路的江子冲了。 “子冲,你是去镇上吗?来,上牛车,我带你一程。” 江二勇说完,对着江子冲伸了把手。 江子冲也没拒绝。 他坐了上来。 一旁的张金兰抱着盒子没说话,子冲这孩子人不错。 搭一程也无大碍。 坐稳后,江大和轻轻抽了一鞭。 牛车继续赶路。 江福宝没再睡觉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二伯跟江子冲闲聊。 “之前我们去镇上的时候,怎么从未碰到过你?”江二勇好奇的问他。 “我天不亮就走了,赶在开城门前,就已经到了镇上,后来掌柜的说我不必来的那么早,就让我晚点去,我就多睡了会,以后二勇哥,你估计能常常碰到我,不过你放心,我自己能走到镇上,你不用常常带我。” 江子冲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 他能在刘记食庄洗碗,全靠二勇哥介绍。 因此,他说话时,态度毕恭毕敬的。 甚至有些谨小慎微。 “随你,既然去了,就好好干,你弟呢?找到活计没?” 江二勇继续问道。 “他啊,吃不了苦,之前倒是找到一个散工的活,可才干了一上午,被主家骂了两句,就跑了,连工钱都没结呢,我见他这样,就让他留在家里种地算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过了一个时辰,牛车到达城门,排队检查后,进入城内。 就在江大和拉着牛车转弯时,江林谷独自一人坐在租来的牛车上,出了城。 快到铺子时,张金兰想着顺道把江子冲送去刘记食庄,他却不肯。 非要在江家小食铺的门口就下车。 拗不过他,江大和就把牛车停下,让他下去了。 今天江家小食铺跟往常不一样。 每当江大和跟江二勇迎进来一个客人,就会把铺子即将搬离的消息告诉给他们。 因此,所有老客几乎都知道两天后,江家小食铺要换地方了。 上午。 江福宝跟着阿奶一起去了牙行。 装钱的木盒子放在铺子里,由娘亲保管着,阿奶没带。 如果真的看中了铺子,再回去讨钱也不迟。 这次,张金兰没再去先前那家牙行。 她怕再次受骗,毕竟那个牙人不靠谱。 也不打听清楚了,害的她被万氏这般折磨。 本想去闹一闹,可牙行背靠官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作为小老百姓的张金兰只能避开。 连着看了四家铺子,都失望的不行。 要么太小,要么位置太偏,又或者两者都占,租金还贵。 抱着孙女。 张金兰失望而归。 她从铺子前头进去,江二勇看到亲娘回来,连忙问道:“娘,铺子看得怎么样?有瞧中的吗?” “没有,哪哪都不行,等会吃完饭,下午我再去另一条街的牙行问问吧,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我就随便租个,反正有这些老客,无非就是生意差些,但总不会亏钱。” 张金兰情绪不高的说着。 就在此时,一位正在吃凉面的客人开口了。 “掌柜的可是在找铺子?我倒是知道有处铺子位置极好,还便宜,不租,只卖,只要二百二十两。” 他话音刚落。 铺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常来铺子吃饭的杨万里放下筷子。 “王兄,你说的可是隔壁的望月食庄?那铺子可买不得,你哪能把这种铺子介绍给她呢?万一出了事,你良心能安?” 杨万里语气严厉。 向来好脾气的他,脸上难得有了怒气。 “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反正掌柜的在找铺子,手头要是不宽松的话,不如买下那望月食庄,大不了不住在后院就是,青天白日的做做吃食买卖,能出什么事。” 被称作王兄的王永昌,有些心虚。 可想到自己也是为了帮江家小食铺找铺子,便也理直气壮起来。 “杨掌柜,不知,您口中的望月食庄,有何不好?” 张金兰在一旁听了许久。 她有些感兴趣。 便问向杨万里。 “哎,我如实跟你说了吧,这铺子,就在隔壁,你平日里路过应该总能看到一家无牌匾的铺子,常年关门吧?这种好位置,空不到三天就能租出去,实在是那铺子不干净啊!最初,那间铺子开的就是食庄,我去吃过几次。 掌柜的与我相熟,不到三月,他却突然病倒撒手人寰了,铺子卖出去,接手之人开的还是食庄,生意依旧很好,这巷子人来人往,没哪家生意会差,可谁知,又是不到三月,新掌柜的女儿突然暴毙了,铺子就这么连着转了七八次。” 杨万里说着说着就打了个冷颤。 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舔了舔嘴唇,搓了搓,继续说道。 “直到最后一次接手的掌柜,突然疯癫,在大街上又吵又闹,说他铺子后院有鬼,一到半夜狗就对着院子的角落叫唤,还总能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却看不到人影。 不光如此,院子里偶尔还有小孩和女人在哭,因此之前暴毙或者病死的,都是沾了鬼气,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呢,所以,这间铺子,空了一年多了,也卖不出去,张掌柜,你千万别买,我不想你们出事。” 杨万里的神情紧张又凝重。 他劝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总共也就死了两个人,最后那个疯子,指不定说的胡话呢,反正我不信。” 王永昌嗦了口凉面,幽幽说道。 “你不信?那为何那么大的铺子,只卖二百二十两,你不买?你到临巷,花四百五十两,买了个位置还没这个好的,甚至都没这个大的铺子?” 杨万里冷笑一声。 怼了回去。 第215章 于宅 “咳咳咳,我,我卖酒而已,买那么大的铺子干什么,岂不浪费?” 王永昌听到杨万里的话,一不小心被口水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他结结巴巴解释了一句后,再没说话。 过了一会,张金兰抱着孙女回到后院,却发起了呆。 “阿奶,你要买那间铺子吗?” 江福宝仰起头问道。 她压根不信那间铺子的后院有鬼,如果这个世间真的有,为什么她从未见到过原主。 只怕是人为造成的假象。 如此一来,家里岂不是能捡个漏? 二百二十两,这个价格,也就买个偏僻巷子的犄角旮旯。 并且是没有后院的那种。 换算一下,差不多就是用二百二十万,在现代买下一套价值千万的大豪宅。 试问,谁会不心动呢? 况且,这只是卖家定的价钱。 阿奶出马,少说也能还个十两银子又或者二十两下来。 那就更便宜了。 “嗯,阿奶想下午去看看,福宝乖乖在铺子待着,阿奶就不带你了。” 张金兰确实动心了。 毕竟这个价格太便宜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打算独自一人去转转。 要是真的一进那铺子,就浑身不舒服,她肯定不会买的。 所以她不打算带孙女。 毕竟孙女才三岁。 万一沾上了不好的东西就完了。 “不要嘛,我想去,阿奶你带我去嘛~有神仙老爷爷保护我,没事的。” 江福宝自然不放心让阿奶一个人去那间铺子。 她摇头晃脑,撅着嘴巴闹起别扭,甚至把仙家都搬了出来,想压着阿奶同意。 “福宝,别烦你阿奶,到娘身边来。” 张燕子见女儿闹腾,赶忙喊住她。 江福宝压根不管。 她权当听不见。 买铺子,这可是家里的大事。 穿来这么多天,家里第一次要买铺子哎,她必须要把关。 于是她抱紧阿奶的小腿,哼哼唧唧,怎么都不放手。 没办法。 向来疼孙女的张金兰只能妥协。 江福宝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在一旁揉面的张燕子很是无奈。 婆婆真的太宠女儿了。 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毕竟她也宠啊...... 半斤对八两,谁都别说谁。 中午,吃完饭的祖孙俩,再次出门,到隔壁看铺子去了。 她们走了两分钟,很快就来到了那家望月食庄。 铺子的牌匾早就下了,大门也依旧关着,上头贴着一张泛黄破角的纸,字迹被先前那场雨淋过一次,变的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张金兰只好抱着孙女去问隔壁包子铺的掌柜。 这才得知望月食庄的掌柜一家,都住在饰布街天青巷里。 饰布街距离百食街不远,就在隔壁。 祖孙俩走到不到一刻钟,就来到天青巷了。 这里比起好吃巷,要安静许多。 住在这里的,大多是绣娘,又或者是家里开布庄,做布料生意的。 张金兰不知道望月食庄的掌柜家到底在哪。 她只好挨个问人。 问到第三个,恰好是她要找之人的邻居。 在她的带领下。 张金兰牵着孙女站在了于宅大门口。 “你是于家什么人?他家好像没有亲戚,自从于掌柜得了疯病后,食庄关了,布庄也关了,几乎没人来探望过,哎,真是让人唏嘘。 你们说,怎么好好一个人,就这么疯了呢,肯定是被那铺子里的恶鬼吓得,哎哟,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们自己敲门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带路的妇人似乎很善谈。 她察觉到自己多嘴后,连忙逃似的走了。 见她神情害怕,张金兰突然有些后悔。 她是不是不该来啊。 江福宝看出阿奶的犹豫,主动帮她选择了。 “咚咚咚——” 她用肉肉的小手,拍响了于家大门。 张金兰想拦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等了没多久,江福宝隐约听到一阵脚步声。 一个年岁与阿奶相近的老妇,打开了门,她探出半边身子,疑惑的看着阿奶,又低了低头,看向了自己。 “你们是谁?” 樊晚月率先问道。 “听说你们家的铺子要卖,我想去看一看,不知方便吗?” 孙女都拍门了,张金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们要买铺子?那你们清楚那间铺子发生了什么吗?” 樊晚月脸色复杂的看着祖孙俩。 “知道的,你放心,我是打听过才想着来看的。” 张金兰点了点头,如实说道。 “行,你们先进来坐着吧,外面热,我得取个钥匙,才能陪你们去看铺子。” 这铺子她原先是挂在牙行的,因为卖了许久都卖不出去,牙行就不帮着卖了。 所以,她只能在铺子前门贴上一张纸。 想着谁要是买,看到纸上的字,就会寻到自家来。 可等了半年,也没一个人找上门。 原本以为这间铺子无望卖出去了。 谁知...... 看着面前的祖孙俩,樊晚月欲言又止。 “这间铺子死过两个人,我夫君也因这间铺子变得疯疯癫癫,哎,虽然我很想将这间铺子脱手,可是如果你们真的要买,我还是建议你们别住在后院里,并且在天黑前赶紧离开铺子。” 樊晚月劝说道。 她的话让张金兰更加后悔过来了。 可看着孙女头铁的朝前走着。 她只能咽了下口水,回道:“不急,先去看看再说。” 祖孙俩被樊晚月引到堂屋里坐着。 她去屋子取钥匙了。 江福宝伸着头,左看看右看看。 于家的宅子有些老旧,朱红色的梁柱,早已不再鲜艳,雕花的桌椅,边边角角都缺了口子,似乎被人大力的打砸过。 就连门窗都磨损的特别严重。 可仔细一看木料。 全是上好的红木乌木。 看来于家先前的生活特别富裕。 就在江福宝看得仔细时。 一个胡子拉碴,头发凌乱的老头跑到院子里,大声喊叫着。 “有鬼,有鬼啊,快,快走,快搬走,有冤魂在哭,她在索命,索命啊——” 老头的声音沙哑却又尖利。 像是生满锈的铁锅,被锅铲摩擦的声音。 这一幕,张金兰尽收眼底,她脸色凝重的望向外边。 并未说话。 第216章 闹鬼的真相 “相公,别怕,这里没鬼,我们在家呢,不在铺子里,在自己家呢,别怕啊,别怕,我在这,我在。” 去取钥匙的樊晚月闻声赶来。 她一把抱住喊叫的老头。 像哄孩子一般,耐心的哄着他。 直到老头乖乖靠在她的肩膀上。 樊晚月才松了口气。 她把老头送回屋子。 拖着裙摆再次走过来。 “方才吵闹的便是我夫君,自从买下那间铺子,他与小二一同住进了后院,自此便说起了胡话,总说在睡梦中能听到女人和孩童的啼哭声,特别渗人,我问了小二,他说压根没听到过,所以当时我压根不信他,见他实在害怕。 我劝他回家住,想着他应该是做噩梦了,他却不肯,他不放心小二,怕小二把铺子的酒粮全部卷跑了,哎,我真后悔啊,我当初就该强硬的把他拉回来的,突然在某一天,他就疯癫了,跑到街上大喊大闹,想必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樊晚月脸色沉重的给张金兰解释着。 于家没有下人。 以至于祖孙俩坐到现在也没喝上一口水。 又聊了一会,她便带着张金兰去看铺子了。 江福宝被阿奶抱在怀中。 跟在樊晚月的身后。 路过自家铺子时,她扭过头,看了过去,二伯跟大伯正在给客人点单呢。 两家铺子离得近。 一眨眼,三人就站在望月食庄的门口了。 只见樊晚月哆哆嗦嗦的的伸出手,用钥匙开着门锁。 随着推门的动作,常年关闭的大门发出了“咯吱——”一声。 下一秒。 江福宝就闻到了很浓烈的灰尘味。 她被呛的咳嗽好几声。 阿奶给她拍着背,顺了许久,才缓过来。 “太久没来了,里面脏的不行,你们见谅。” 樊晚月也拿起帕子,捂住了嘴巴。 她把大门边的两扇窗户,支了起来。 昏暗的铺子,瞬间亮堂了。 江福宝四处观察着。 这间铺子很大。 比江家小食铺大了足足两倍都不止,而且还有楼梯,应该是有二层。 桌椅凌乱的摆放着。 大概有十桌。 为了上楼看个仔细,她从阿奶的身上下来。 迈开小短腿,爬上了楼梯。 “你这孩子,别乱跑啊,小心点。”张金兰拦都拦不住,她在楼下嘱咐着。 江福宝连忙说了句好。 小短腿只爬到二楼,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抬头望去。 只见二楼的面积,比一楼还要大一些。 因为二楼有阳台。 还设了一排美人靠。 能坐在上头欣赏着街道景色。 要是嫌铺子里不够坐,还能在阳台那再添上两桌。 到时候就是绝佳的街景桌位了。 得靠抢才能坐到的那种。 不光如此。 除了一楼有通往二楼的楼梯,她推开二楼左手边的门,竟然发现后院还有一座楼梯通往二楼,给客人上菜时,不需要走到铺子前头再上楼梯。 以免冲撞到客人。 在二楼吃饭的客人,也不用走到一楼再去后院上茅房。 设计堪称一绝。 江福宝参观完二楼,她从另一座楼梯下来了。 直达院子。 这个后院,那叫一个大啊。 第一眼,她就看到了一个大石桌,石桌旁边是井,砌的很高,她站到旁边,竟然需要踮脚才能看到井里边。 这口井很深。 透过阳光,能看到里头有反光。 应该是有水的。 后门处,左右各种着一棵柿子树,右手边还有一座葡萄架,上面挂了一串串的青葡萄。 只有一点点大。 离成熟还有一段时间。 左右两边都是屋子。 且门都敞开着。 江福宝每间都看了一遍,左侧房的三间屋子里有床,应该是卧房。 右侧房的三间屋子是厨房茅房和杂物房。 茅房在最外头,独独开了个偏门,这样臭味就不会传到院子里来了,而是顺着围墙,飘到外头去。 看了这么久,她也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后院虽然又脏又乱,可跟阴森毫无关系。 就在她猜测时,江福宝突然想起她的金手指。 她连忙打开屏蔽,仔细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啾啾啾,总算来人了,先前那个疯掉的人类离开后,这个铺子再没人进来过,哇,这个小人类好白好胖啊,好想咬一口。】 【叽叽叽,没人来刚好,那个讨厌的八哥,就喜欢趁着晚上吓唬这些人类,他们还真傻,被几句哭声就吓死吓疯了。】 【怎么又来人了,希望这户人家别养狗,先前那个讨厌的大黑狗一看到老鼠就叫唤,大晚上的,吵死树了。】 【啾啾啾,饿了,我们去屋顶捉虫子去吧。】 【你这个傻鸟,虫子白天才不出来呢,等晚上吧,晚上我们去捉,记得小声点,别又把人吓得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了。】 【......】 听着树木和鸟儿的心声。 江福宝满脸黑线。 原来这就是他们所说的闹鬼啊。 半夜狗叫,是因为狗怕老鼠,而老鼠又喜欢在夜间活动,所以每次狗看到老鼠,都是在晚上叫。 至于听到有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应该是鸟儿捉虫的时候,在屋顶发出的声音,因为太害怕,所以脑补了许多。 还有什么女人哭,婴儿哭,估计就是所谓的八哥鸟模仿人类的声音。 这玩意学啥像啥。 大晚上来几声,确实吓人。 古代又不像现代能上网,消息闭塞。 所以自己把自己吓疯了。 至于暴毙的人,应该是身体本身就有病,加上夜夜睡不好,精神高度紧张,所以得了脑梗心梗这类的病,突然去世的。 这下好了。 真相大白。 看到被洒满阳光的后院。 江福宝越发的喜欢。 这么大,足足两层,只要二百二十两。 这跟送有什么区别? 位置还那么好,跟原先的铺子就隔了几家店。 这种铺子,要不是有闹鬼传说,只怕一个月的租金,都得五两银子左右。 买!必须劝阿奶买! 江福宝握紧小拳头,刚想冲到铺子前头,就见樊晚月带着阿奶从楼梯上下来了。 “这便是后院了,白天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你真的要买,晚上一定要离开,千万别住人。” 第217章 买下铺子 樊晚月站在楼梯上,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踩住后院的青石砖地面。 她又一次警告着张金兰。 “阿奶,这里好大呀,我好喜欢。” 江福宝故意装作很开心的样子,在后院里来回奔跑着。 没一会头上就出了汗。 “你这孩子,跑啥,就这么喜欢啊?” 按理说,如果后院真的闹鬼,孩子会啼哭不止。 可孙女不但没被惊着,竟然还这么高兴。 难不成...... 有仙家庇护着,所以鬼不敢来,跑了? 张金兰眼睛一亮。 心里的害怕瞬间消散。 对啊,孙女有仙家护着,她还怕个什么妖魔鬼怪。 想通后,参观院子的时候,心情好了许多,竟然在脑海里想着她要选哪个屋子午睡。 “这葡萄架是我弄的,可惜,一次葡萄都没吃过,张掌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是在这里接着聊,还是移步去我家?刚才被我相公那么一打岔,我连水都没给你上一杯,实在是抱歉。 家中自从出了事,我就把下人全部打发走了,宅子里里外外全靠我操持着,我儿媳又要带孩子,帮不了我,儿子更是要忙活生计,很少回家,哎,我这记性哦,越来越差了。” 樊晚月似乎很久没跟人聊天了。 刚好张金兰也是个话痨。 两人越聊越投味。 “不必了,我考虑好了,这个铺子我买,就是价格......” 见她那么惨,张金兰都不好意思还价了。 她说到一半,哑了言。 “价格就给二百两吧,先前我也就定二百二十两,说实话,我家钱是够用的,卖这铺子,纯粹是想脱手,它让我夫君变得疯癫,我其实恨得不行,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了。” 樊晚月的眼神虽然在看张金兰。 可她的眼睛并未聚焦。 大概是想起了刚盘下这间铺子时的美好吧。 “行,那就二百两,我就不还价了,你也不容易,这样,我们今天就签了纸契吧,再去过了明路。” 张金兰是个急性子。 她本就对这间铺子有想法,在参观了铺子里里外外后。 更是喜欢的不行。 位置好,铺子还大,简直没有一处不满意的。 就连厨房都能同时站五个人,而且还有窗户,大热天的窝在里面,也不怕被闷着。 这么好的铺子,怎么就闹鬼呢。 不对,就是闹鬼才能便宜自家啊。 旁人受不住。 他们家能啊。 一想到这。 张金兰差点憋不住笑。 下午。 与樊晚月签完纸契。 两人一起去找百食街的官府管事,过了明路。 这间铺子,正式过到了江家的名下。 至于江福宝,没再跟着。 铺子到手,她的事也就办完了。 深藏功与名的她,正靠在娘亲的身边,眯觉呢。 “这孩子,怎么困成了这样,哎,屋里太热,不然我就把她抱到屋里睡了。” 张燕子见女儿睡着,揉面的动作轻了许多。 孙平梅见状,替换了她的位置。 “你抱着福宝去阴凉处休息会吧,我来揉就好。” 张燕子也没客气,都是一家人,大不了明天她多干点活就是。 只见她点了点头,放下面团,擦了擦手,抱着女儿去一旁休息了。 江福宝靠躺在娘亲的腿上,睡得喷香,原本还有些燥热的她,感受到一阵有节奏的微风,穿过她的脸颊。 暑气消退许多。 张燕子抓着蒲扇,一下一下扇着。 她额头全是汗水。 刚烤完肉串的江四银,上完茅房洗手时,顺便把脖子上的汗巾搓干净,走了过来,帮他媳妇洗了把脸。 脸上清爽后,张燕子没那么热了。 她跟江四银对视了一眼。 什么都没说。 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此刻的江家村里,回到村子的江林谷从家里出来。 他在村里来回游走。 如果江家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发现,他进过的人家,都是日日给江家送竹筒的。 “桃花婶子在家不?” 江林谷的脚步停在王桃花家的大门口。 门是关着的,推不开,应该是里面栓住了。 所以家里一定有人。 “谁啊?” 等了好一会,王桃花才来开门,看到江林谷,她赶紧掩上门,因此,原本想看看王桃花一家在院子里干什么的江林谷什么都没看到。 “林谷啊,你不是在镇上当账房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啊?” 王桃花的态度很冷淡。 族长家的小儿子,从小就高傲的不行。 以前他还没去镇上当账房的时候。 在村里碰到他,喊他一句都不带搭理的。 怎么好端端的找到自家来了。 一定没好事。 王桃花心里有了防御,因此方才关门时,速度特别快。 深怕自家做竹签被他看到。 “哦,我已经不做账房了,哈哈,我现在是掌柜了,这不,主家放我几天假,让我休息休息,我就想着为他做些什么,最近镇上时兴用竹筒打包绿豆汤,我瞧着金兰婶子的铺子里也在做,估计是从旁人那学来的。 我们主家也想弄这个,我寻思村里一大片竹林,不如把这赚钱的好差事给你们,好歹我爹也是族长,我得为你们着想啊,是吧?后天上午,我回来收竹筒,十个按照一文收,每家收一百个,如果后面铺子卖的好,每天都来收。” 江林谷说话时,双手背在身后。 下巴也抬得老高。 完全不顾身形比他矮的王桃花。 似乎别人仰着头看他,他才舒服。 讲到一半,他突然顿住,清了清嗓子,接着往下说:“只是嘛,这竹筒不是白白收的,我有个要求,想让我买竹筒,你们就不能再把竹筒卖给张氏家里。” “呵呵,不用了,我家忙得很,做不了这么多,你去找别人家吧,村里想做竹筒的一堆人呢,不缺我一个,我还有事,不跟你讲了。” 王桃花冷笑一声。 也不等江林谷回答,就跨过门槛,把自家大门关上了。 吃了闭门羹的江林谷,脸色阴沉。 “不识好人心,有钱都不会赚,活该一辈子穷!” 去了那么多人家,哪个不捧着他啊。 江林谷狠狠瞪了王桃花家的大门一眼。 又走到马春霞家了。 第218章 打扫新铺子 巧的是。 与方才相同。 他又一次吃了闭门羹。 不光如此。 马春霞还损了他一顿。 以至于被村里吹捧的飘飘欲仙的他,是黑着脸回家的。 “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江广义躺在靠椅上。 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上次刘寡妇要的太狠。 他腰扭到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没事,爹,我要回去了,改儿和耀儿他们还在镇上,我不放心。” 该办的事已经办完。 再待下去就是浪费时间。 牛车还在门口等着,江林谷说完就扭头走了。 江广义并未起身送他。 下午没晌午那么热,江广义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直到陈秋菊从地里回来。 他才被吵醒。 “你好好的怎么把腰扭了,地里的活计就让我一人干,累死我了,林谷呢?回去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帮我干干活,跑的倒是快。” 陈秋菊的老脸被晒得通红一片。 她脖子上挂的汗巾已经湿透了。 离得老远,江广义都能闻到她身上的汗臭味。 “摸黑上厕所摔了一跤,上了年纪了,身体不行了,你也别干了,从今晚起,咱家田里的活计就有人来干了,你就每天上午,装模作样去转一圈就行。” 江广义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来。 正在喝水的陈秋菊并未看到。 解了渴,她才开口问道:“怎么,找到傻子帮你干活了?” “什么傻子,咱村有谁傻?是我拿了好处出来,不然你以为人家能帮咱们白白干活?我告诉他们,只要帮到咱家秋收,我就把江一刀家的地白白拿给他们种,至于明年,就不用他们干了,明年地就租出去,让旁人种。 租不出去也没事,大不了请人来种,反正咱们儿子也当上掌柜了,听说还涨工钱了,一月有一两银子呢,到时候,我们要是在村里住腻了,就去镇上投奔咱儿子去。” 江广义说完,扶着腰,翻了个身。 陈秋菊又问他:“什么?把汪氏家的地拿给他们种?要是被村里人知道怎么办?还有,你找谁帮咱家的?你告诉我。” “还能有谁,刘寡妇家的柱子呗,还有王绣莲家的子涛,这俩人玩得好,你放心,他们不会对外说的,至于江一刀家的地,到时候我就说地卖了,没法拿给他们种了,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哼,我可是族长,他们敢得罪我?” 不得不说,江广义跟刘寡妇真是天生一对,怪不得两人能搞上。 他们竟然想到一块去了。 汪氏家的地。 就是个好借口。 谁都能拿来用。 当天晚上。 江柱子兄妹俩跟江子涛结伴去了族长家的地里。 在月光下。 三人辛苦劳作着。 有的锄草,有的浇水。 个个都卖力的很。 昼夜交替。 江福宝穿好衣服,伸着懒腰从屋子里出来。 娘亲和二伯娘去她屋里的床底下进货去了。 在阿奶的伺候下,她刷完牙洗了脸。 捧着一碗温温的白粥,配着咸菜吃的头也不抬。 今天全家都要出动去镇上。 地里的活计暂时让春霞阿奶一家帮忙侍弄下。 她的几个哥哥姐姐们,待在家里看家。 嫂嫂则是留下照看他们。 至于中午吃饭,张金兰不放心孙媳妇做,干脆舀了两碗精米,拿到马春霞家,让她一起做了。 牛车今天坐的满满当当。 江福宝都不敢打开屏蔽,估计这牛骂人得贼难听,它今天是遭老罪了。 到了镇上。 家里人并未一股脑的去铺子里。 而是分成两批。 爷爷跟爹爹和阿奶去新铺子打扫,再看看还需要添置什么东西。 剩下的人留在旧铺子。 今天,但凡来江家小食铺的客人,都被告知铺子即将挪走。 听到新铺子是原先的望月食庄。 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这,这,江兄弟,我劝你赶紧将这个铺子脱手吧,这铺子你们买之前没问过?别为了赚点钱,把命搭进去哦,听说接手这间铺子的,最长也撑不到三个月。 有的身子弱的,一星期就病倒了,你放心,我就好你家这一口,就算你家开到荒郊野外,我也会去吃的。” “是啊,赶紧转卖掉吧,亏点钱也别怕,这种铺子,没人敢买的,要是卖的再便宜些,应该能脱手,不值当为点钱赔上命啊。” “......” 铺子里,所有老客都叽叽喳喳的劝说着。 江二勇有些无奈。 他该怎么解释呢。 当家作主的又不是他,娘都打定主意了,谁能拦得住哦。 他简单解释了两句,就不再回答了。 众人见他沉默,也知道他们多嘴了。 干脆低下头,各自吃喝起来。 下午,卖完所有吃食,江家人聚在铺子后院,开始搬走铺子的所有东西。 明天就到约定好的日期。 白家要退租金给她们。 一天的时间,新铺子早就打扫完了。 桌椅全部是现成的。 只要把旧铺子的东西搬到新铺子,明天就能开门营业。 至于新铺子的牌匾,都不用做个新的。 江大和跟江二勇,借了把梯子,爬上去,把旧牌匾取了下来,放到新铺子去了。 主打一个省钱省力。 两天的时间,几乎通知了所有老客他们要搬铺子,就连不少新客也知道了。 回家前,张金兰还让大儿子去买了两挂鞭炮放在新铺子里,等着明天开业的时候放。 引客的同时,还能祛祛铺子的晦气。 干完所有事。 牛车才出了城门,踏上回家的路。 走到半道。 天就半黑了。 江福宝打起了瞌睡。 她被爹爹抱在怀里,平躺着睡下。 无论牛车有多颠,爹爹总是能稳稳的抱住她。 回到家时。 月亮都出来了。 大伯娘跟二伯娘去厨房简单做了点饭菜,吃完后,各自洗漱睡觉。 至于钱喜乐和孩子们,已经吃过晚饭了。 马春霞送的。 原本说好只吃中饭的,实在是他们回来的太晚,马春霞怕怀着身孕的钱喜乐和年纪小的孩子们饿着。 便亲自把饭菜送上门来。 都客气成这样了。 钱喜乐只能接下。 因为回来的晚,今天马春霞和王桃花没来送竹筒和竹签,包括村里的其他人。 直到第二天早上。 天微微亮。 马春霞和王桃花才带着儿子结伴来了。 “金兰姐,不好了!” 第219章 新铺子开业 马春霞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犹如夏日里的惊雷。 把刚刷完牙,正在漱口的江福宝,吓得差点把漱口水给吞了下去。 她手里端着漱口杯,茫然的抬起头。 看向急的团团转的春霞阿奶。 “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张金兰闻声从厨房出来。 她手里拿着正打算给孙女盛粥的空碗,脸上写满了疑惑。 “昨个林谷那小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从镇上回来了,说是当上了掌柜,要我们把竹筒卖给他,而且十个竹筒就给一文,条件是,卖给他,就不能卖给你们了。 我瞧着这小子没安好心啊,从前,不管谁喊他,这小子连个笑脸都不给,怎的变得那么殷勤,我也不敢多问,就把他赶出去了,金兰姐,你要小心他,我猜他铁定心里憋着坏呢,不会也想做买卖吧?” 马春霞在林谷走后,就去王桃花家了。 两人这么一聊。 才发现江林谷对她们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是有备而来啊。 所以一大早,就相约来江家了。 一方面是送竹筒和竹签,一方面是来告状。 “他当掌柜了?” 张金兰有些诧异。 上次江林谷夫妻俩来铺子里闹,不是说江林谷不当账房了吗? 一看就是被人赶出来了。 怎的还有不长眼的请他当掌柜? 怕是脑子坏掉了吧。 或者是钱多烧得慌。 张金兰在心里吐槽着。 “是啊,他言语间十分嘚瑟,应该是真的,而且,他还提到了他的主家,说是他主家也要卖绿豆汤,所以喊他回村收竹筒。 也不知道怎的,非要跟你过不去,说是卖给他,就不能卖给你了,不过嫂子你放心,我连家门都没让他进,他压根不知道,我做的不是竹筒,而是竹签。” 王桃花让儿子放下竹筐后,也急忙说道。 她还不忘跟张金兰表下衷心。 “金兰姐,你说那些人待会,会来送竹筒吗?” 昨天江家回来的太晚。 所以要送竹筒,只能早上来。 说完这话,马春霞还走到门外,探头探脑的望着。 除了扛着锄头挑着粪桶准备去地里干活的村民。 那些个送竹筒的,连人影子也没瞧见啊。 “别看了,她们不会来的,我这里收十五个才给她们一文,这些人肯定会挑贵的卖,人之常情,不过嘛,我这人小心眼,既然她们选择了江林谷,那以后,再想卖给我,就不可能了。” 张金兰把手中的碗,递给小儿媳,让她去帮孙女盛粥。 自己则是站在院子里。 跟马春霞和王桃花闲聊。 直到朝霞洒满天空,她才收拾好东西,带着一家子前往镇上。 今天。 是白家退租金的日子。 也是新铺子开业的日子。 两桩事赶到一起,实在是忙不过来,所以张金兰还把大孙子跟江守家也带上了。 与昨天一样的阵容。 走时,她还不忘叮嘱孙媳妇别给陌生人开门。 被当成奶娃娃对待的钱喜乐,心里暖暖的。 目送家人离开。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 笑的温柔。 随后她将门关上。 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 向来懂事的孩子们,也都纷纷找起活干。 包括才三岁的江欢愉。 她端着一个小木盆,里头装了一些糙米。 与亲姐姐一起去后院喂鸡了。 两个时辰后。 江家打开新铺子的大门。 原本脏乱的望月食庄,现在变成了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江家小食铺。 牌匾依旧是原来那块。 不明所以的路人,频频将眼神投向里头。 隔着几家铺子的另一边。 张金兰的身后站着两个儿子,犹如打手似的。 直到白千山把六两银子递来,两家把纸契撕毁,她这才起身离开。 与阿奶一起来的江福宝,在后院里,偷偷把井水收回了。 她才不会把水便宜给白家。 她宁愿倒进下水道里。 “福宝,走了——” 随着阿奶的一声喊,江福宝从后院出来。 她被大伯抱起。 跟家人一起离开了。 “哼,狂妄什么,等找不到铺子就知道哭了,这个林谷人呢,怎么还不来。” 万贞一下子失去了六两。 她心疼的不行,一边暗骂着江家。 一边还想把火气撒到江林谷身上。 “他去村里收竹筒了,走吧,我们还得买桌椅和菜去,另外,牌匾也得抓紧让木匠做好,最迟三天后开门。” 既然要借用江家的由头开铺子。 那就不能关铺太久。 不然扑了几次空的老客,慢慢就不来了。 白千山着急得很。 两人把铺子关上后。 就朝着菜市街走去了。 另一边的张金兰四人回到铺子里。 便开始提前准备要卖的吃食了。 “说来也奇怪,仙家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关注着咱福宝,铺子刚搬来,冰块这些东西,全都塞到新铺子的床底下了。” 张金兰揉着面。 感叹着。 仙家江福宝坐在柿子树下,吐了吐小舌头。 没敢说话。 辰时末。 两挂红色的鞭炮,被江大和跟江二勇点燃后,挂在竹竿上,他们高高举起。 宛如两条红色的巨龙盘旋在江家小食铺门口。 “噼里啪啦——” 随着鞭炮声音的响起,路过的行人纷纷停住脚步,被这动静吸引过来。 闪烁的火光,四处飞溅。 烟雾腾起,呛的妇人拿起帕子捂住口鼻。 响了许久,鞭炮声才停下。 这时,江家小食铺的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咦,怎么这里也开了一家江家小食铺?” “是啊,原先不是开在隔壁的吗?怎的开在这个闹鬼的铺子了,啧啧,怪渗人的。” “掌柜的,你怕是遭人骗咯,这个铺子不能待,你赶紧搬走吧。” “哎,最多三月,这铺子就要关咯——” “希望,别有人因此而死吧。” “我可不敢进去,万一真有鬼,把我害死了,我找谁去。” “......” 看热闹的百姓,脸上挂着的表情各不相同。 有疑惑的,害怕的,还有同情的和幸灾乐祸的。 鬼铺二字,大名鼎鼎,但凡常来这条巷子的,谁不知道啊。 这么一传十,十传百。 只要在镇上住的,基本上都知道了。 第220章 依旧爆满 以至于鞭炮放完了,都没人敢进。 “你们怕什么哟,大白天的,要是真有事,怎么之前望月食庄开了那些天,吃饭的客人,一个个都好得很。反正我不怕,就算有鬼,青天白日也不敢出来,我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鬼才不会来害我。” “就是,有什么好怕的,说不定就是以讹传讹,你们不吃,我去吃,江家小食铺的东西,有的都得靠抢呢,小二,给我来根烤肠,再来份土豆和一碗糖水捞。” “我也要一份糖水捞,和五根肉串,再加一碗凉面。” “鞭炮都放完了,就算有鬼也吓跑咯,我得去找个好位置,原先这里还是望月食庄的时候,我就来吃过,二楼还能看景呢。” “你们一个个的,刚才不是不敢进去吗?怎的口风转变的这么快,别挤我啊。” 张金兰一句话还没说呢。 这些人就蜂拥而入了。 幸好江家小食铺之前开过,名声远扬。 若是不知名的铺子,只怕真没人敢进。 江大和兄弟俩扔掉手中的竹竿。 各自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原先铺子里的桌凳,都被搬来新铺子了。 两张摆在阳台,还有两张摆在一楼。 与望月食庄的旧桌椅靠在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 这些客人,有动作快的,刚进铺子,就跑上二楼,抢占了观赏街景的好位置。 也有还在一楼,磨磨唧唧看菜单的。 每日都要来铺子吃东西的杨万里,突然扑了个空。 见铺子关闭,连牌匾都没了,他才想起来,江家小食铺挪走了。 于是他又朝前走了一段路。 直到脚步停在了江家小食铺门口。 “二勇啊,生意怎么样?还有空位吗?没有的话,我就去门口排队。” 刚进门,杨万里就看到一楼已经坐满了。 他捋了捋胡子,扬声问道。 “杨掌柜,您来啦?放心,您是老顾客,给您留着位置呢,二楼请,对了,还是老三样吗?” 江二勇脸上堆着笑,看到杨万里进来,他脚下仿佛生了风一般,快步走上前。 说完,他还手心朝上,指尖指向了楼梯。 示意杨万里上楼。 “对,老三样,还是你小子了解我。” 杨万里哈哈一笑。 捋着胡子上去了。 铺子大了几倍。 后院的江家人也就更忙了。 就连很少进厨房的江守家,都跟小儿子一起围着烤炉,烤着串。 江同金负责打水。 孙平梅熬绿豆汤。 朱迎秋跟张金兰揉着面,做着肉饼,张燕子则是制作凉面。 在自家的铺子里干活,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只有江福宝一人悠闲的坐在树下,听着鸟叫。 她坐累了,就站起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被娘亲骂了后,又来到葡萄架下,数着头顶上面有多少串青葡萄。 幻想着葡萄成熟后,要先吃掉哪一串。 铺子的一楼和二楼在上午就已经坐满了。 时不时还有客人从外面的楼梯下来,上茅房。 大门口,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因为今天新铺开业。 每个人不管点什么,都送两根肉串。 哪怕是最便宜的绿豆汤。 路过的百姓,不明所以的打量着他们。 “这里原先不是那间卖不出去的鬼铺吗?怎的开了一家小食铺了?还这么多人排队?这都敢吃?也不怕被鬼害死。”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这可是江家小食铺,镇上做吃食买卖最红火的铺子,里头就连最普通的绿豆汤,都比别家好喝,也怪不得这些人排队,再说了,什么鬼不鬼的,指不定就是传言,就算真有,一个鬼还能在白天出来害人? 铺子里都是人气,鬼都害怕呢,啧啧,我瞧着这铺子比原先的大,明天我也带我儿子过来吃,之前去买吃食,想在铺子坐着吃,只能排队,现在应该有座了。” 一对结伴买菜的妇人,聊着八卦,从铺子前走过。 周遭开铺子的掌柜,但凡是卖吃食的。 都恨得牙痒痒。 昨天他们见江家小食铺把牌匾摘了,挂到鬼铺。 还以为他们家的生意会一落千丈。 谁知道,竟然更好了。 真气人。 也有好几个心黑的,在默默的咒那只鬼,赶紧把江家人害死。 这样江家小食铺就开不下去了。 可惜。 他们的愿望要落空了。 因为江福宝发现,她头顶的柿子树上,竟然出现一只黑色八哥鸟。 它嘴巴黄黄,眼睛黄黄,就连爪子都是黄的。 江福宝灵机一动,举起手中的吃剩一半的西瓜,诱惑着八哥鸟。 “过来吃呀,甜甜的果子哟,可好吃了——”她小声说道。 “我吃,我吃,给我吃——”谁知,八哥竟然会说话,还回她了。 江福宝来了兴趣,便站了起来,把西瓜举的更高了点。 只见八哥鸟从树枝上飞下来。 竟然站在了她的胳膊上。 一口一口啄着西瓜,吃的喷香,完全不认生。 趁这机会,江福宝打开屏蔽。 【好吃,好吃,真好吃,铺子的新人,比旧人好,旧人坏,我吃块肉而已,竟然骂我,坏,真坏,还好把他吓跑了,新人娃娃好,我不吓她,果果好甜呀,比山上的果子还甜。】 江福宝汗颜。 这个臭鸟,知不知道,它的恶作剧,让人生生吓死,吓疯了啊。 可对待一个鸟,她也不好送它去蹲大狱啊。 哎,只能为死去的前铺主惋惜了。 “以后你就叫小黑好不好?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保证你天天都有西瓜吃。”江福宝对着贪吃的八哥鸟说道。 【呸呸呸,什么小黑,真难听,叫我凤凰,我要叫凤凰。】 八哥鸟抬起头,看向江福宝。 “好,我叫你凤凰,真是臭美的鸟。” 这只鸟竟然能听懂她说的话。 江福宝的眼睛都瞪圆了,她嘴巴张得老大。 呆呆的杵在原地。 她很肯定。 之前她跟旁的动物说话,它们都听不懂。 唯独这只八哥。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凤凰?”她试探性的问道。 【你说呢,笨蛋人类,我可是神鸟,当然能听懂。】 江福宝似乎从八哥的眼神里,看到了鄙夷。 第221章 凤凰八哥 “那你能学学之前是怎么吓他们的吗?”她继续说道。 “哇哇哇——” “呜呜呜呜——”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 手臂上的八哥鸟竟然学起了婴儿和妇女的哭声。 声音来回转变,就好似有两个人站在她面前哭似的。 学的起码有十成像。 幸好这是白天,但凡晚上,在不知道院子里有八哥鸟的情况下,只怕真的以为,院里有冤魂呢。 江福宝的汗毛都被它叫的竖起来了。 “什么声音?谁在哭?” 江家人闻声抬起头,四处寻找着。 “阿奶,是这个鸟在哭!凤凰,你再学一嘴给我家里人听听,你太厉害了。” 怕这臭美的鸟不答应。 江福宝还夸了它一句。 “哇哇哇——” “呜呜呜呜——” 八哥鸟的命门被江福宝拿捏住,它就是一只臭美,还经不住夸的鸟。 江家人看到江福宝手臂上的黑鸟,竟然能发出人的哭声。 一个个吓得傻在原地。 好半晌他们才回过神来。 “哎哟,这是啥呀,大白天的,见鬼了不成,怎么乌鸦还能哭啊。” “难不成后院真的有鬼?” 张金兰和孙平梅一起说道。 “这不是乌鸦,听说有一种鸟,除了眼珠嘴巴和爪子是黄色以外,身上的羽毛漆黑一片,只有翅膀里面才有白毛,这种鸟,叫八哥鸟,能学人语,可我从未见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看来,传言中,夜晚的鬼哭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见识广的江守家,走到孙女面前。 看了一会,便恍然大悟般给家里人解释道。 “只听闻富贵人家会养能学舌的鹦鹉,没想到还有八哥也会学人说话,只是这名字也不知道谁给起的,真难听,好端端叫它八哥干啥,咋不叫大哥,二哥呢。” 胆小的孙平梅见院子里没鬼,便贫起嘴来。 “二伯娘,它不叫八哥了,我给它起了新名字,叫凤凰。” 江福宝听到八哥鸟在心里骂大伯娘。 赶忙把它的新名字说了出来。 “哈哈哈,凤凰,这黑乎乎的玩意叫凤凰?福宝你太抬举它了,不过也好,这辈子叫凤凰,下辈子就投胎成凤凰吧,也算咱家福宝不白叫它一场了。” 孙平梅捧着肚子,笑的险些岔气。 可见侄女噘着嘴巴,八哥鸟也吱哇乱叫。 她赶紧补了一句。 这一娃一鸟,才没再瞪着她。 吃完西瓜的凤凰,重新飞到树上去了。 自从江福宝由死转生,家里还有仙家庇佑。 江家人的接受能力,就强了许多。 见识完八哥学人。 他们就继续忙碌了。 中午。 一辆牛车停在了江家村的村口。 二十来号人围在村口大树下。 每人身后都有一个甚至两个大竹筐。 里头装满了竹筒。 见江林谷回村,所有人都一拥而上。 把他团团围住。 “林谷啊,我家做了一百二十个竹筒,你都收了呗。” “我家也是,哎哟,你叔听岔了,以为你要一百五十个呢,我们就想着哪怕不睡觉也得给你做完咯,呐,一百五十个,一个都不少。 谁知道刚才一打听,才知道你只要一百个,那剩下的五十个怎么办,你可得收了啊,不然我们不就白做了,是不?婶子可是一晚上都没睡呢。” “嗐,侄儿啊,婶子怕你不够用,就想着多做些,一百四十个,也就多了四十,你能收了吧?” “林掌柜,哟,您终于回来啦,我家做的不多,一百一十个竹筒,按照你当初说好的价钱,你得给我十一文哦。” “......” 所有人都攀着关系,打着主意想让江林谷多收点。 毕竟十个竹筒就是一文。 多做几十个,就能多赚好几文呢。 江林谷的脸色有些不好。 他钱带的不够多。 数了下,竟然来了二十五个人。 每人最少做一百个竹筒的话,他得掏二百五十文。 之前租屋子用了二百三十文。 加上吃喝也要花钱。 身上只有二百四十文了。 根本不够。 他明明记得,之前只去了二十家啊。 马春霞家和王桃花家还拒绝他了。 怎的还多出来几个人。 可经不住细想,这些人的吵闹声,就把他的思绪淹没了。 “别吵别吵!” 他站在牛车上大喊一声。 这些人看在钱的份上才安静下来。 “你们来的人,比我预想的多,而且,我每家只收各一百个竹筒,多出来的我倒是可以收,但是钱没带够,毕竟,我也没想到你们来这么多人啊,你们要是放心,我就下次来,再结账,当然,我也跑不了。 我爹是族长也是村长,我能跑哪去,铺子现在是我作主,要是生意红火,只怕这些竹筒几天就用光了,到时候你们二十五个人,每家每天我都要收最少五十个,也就是,你们每天都有五文的进项。 若不是想着拉你们一把,我大可去离镇子近的村子收,你们得感恩,知道吗?行了,你们把竹筒都放到牛车上来吧,我也不数了,信你们一次,每人先拿走九文,剩下的,我下次来再给。” 江林谷说完。 这些人有些犹豫。 可看到他掏出钱袋子,真的在数铜板。 也顾不上纠结了。 赶忙把自家竹筐放上去。 牛车放不了这么多竹筐,最后甚至垒成了两层。 若是遇到颠簸一些的路,竹筒都得颠下来。 “都数好铜板,我得赶紧回镇上了。” 付完钱。 江林谷拍了拍车夫的肩膀。 牛车调转了方向。 朝着镇上赶去。 “哎哟,九个铜板,就是我儿去镇上干散工一天也才七文呐,遇到心黑的,甚至七文都没有,林谷这孩子,比江家有良心!” “就是,江家心都黑了,十五个竹筒,才给一文,还是族长儿子好。” “我不跟你们废话了,林谷过两天就回来了,我得多做点,万一他买卖做的太好,下次来,要的多怎么办,我得多赚点。” “我家竹子砍得不多,我得去地里喊我公婆一声,让他们跟着一起去砍竹子。” 人群一下子散了。 不少没被通知到的人家,看着这些人赚的盆满钵满,酸的眼睛通红。 第222章 闹鬼真相 “不行,凭什么只有她们能做,等林谷下次回来,我得去他家找他,这钱我也得赚。” “就是,都是一个村子的,凭什么厚此薄彼,往上数几代,我家跟族长家,还带着亲戚关系呢。” “我们也去砍竹子,方才你们没听到啊?林谷这孩子,说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我看那多出来的,就是她们偷偷插进去的,既然她们插,我们也插,到时候做都做好了,我就不信林谷他不收。” “好,咱们都去砍!” “......” 有人附和。 所有人都回家拿柴刀去了。 以至于下午,整个江家村都变得异常安静。 房屋中,田地里,几乎看不到人。 他们都围在山脚下,砍着竹子,一趟一趟的运回家。 一个时辰过去,硕大的竹林被砍去至少十分之一的竹子。 此刻。 江家人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 收拾完铺子后。 他们关上前后院的门,坐上了牛车。 然而,他们并未回家。 而是去往隔壁的饰布街。 张金兰抱着孙女,江福宝的胳膊上,正趴着一只鸟。 是凤凰。 “樊夫人可怜呐,夫君被吓傻了,好好的家,就这么落败了,既然知道铺子里的鬼哭声是怎么回事,我必须要告诉他们,不能让他们被蒙在鼓里一辈子啊,万一于掌柜知道后院没鬼,疯病好了呢,咱们也算做了好事了。” 张金兰跟樊晚月聊得来。 不爱管闲事的她,头一回管了旁人的事。 牛车停在天青巷的巷子口。 张金兰让其他人坐在牛车上等着,她自己抱着孙女走了进去。 凤凰并未飞走,而是乖乖的趴在江福宝的胳膊上。 因为江福宝用两块西瓜,收买了它。 “咚咚咚——” “樊夫人啊,是我,张氏,你在家不?开开门——” 张金兰敲响了于家大门。 等了没一会。 樊晚月就来开门了。 “咦?张掌柜?你怎么来了?可是铺子出了事吗?”她急切的问道。 脸上还带着害怕和愧疚。 如果因为卖掉铺子,就害死了张掌柜家里的人,她的心这辈子都难以安下。 早知道把铺子拆了,也不该卖掉害人的。 樊晚月后悔了。 “没有没有,你先别急,我这次来,是有事要告诉你,能否进去说话?” 张金兰见她误会,赶忙解释了一句。 巷子里还有别人,不好在门口说这些事的。 “啊?行,那你们快进来吧。” 樊晚月愣了一下。 让开身子,把祖孙俩请进了门。 “不知您急忙来有何事?可是铺子出事了?没事,如果你们不想买了,我可以把钱还给你们的,咱们就当没交易过。” 樊晚月心善。 她起身就想去屋子里拿银子。 却被张金兰一把拉住。 “樊夫人,你别急,你听我说完,我发现铺子并没有鬼,一切都是误会,不过,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所以,能否把于掌柜带来?我再说。”张金兰看了下乖乖趴在孙女胳膊上的八哥鸟,小声对着樊晚月说道。 “误会?什么意思?哪来的误会?” 樊晚月的双眼猛然瞪大,她不可置信般的问道。 因为过于震惊,所以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导致嘴唇有些微微颤抖。 “还是先把于掌柜带来吧。” 张金兰拍了拍她的手背。 示意她别太激动。 “好,我这就去。”樊晚月踉跄着跑出了门,差点被长长的裙子绊倒。 等了不到五分钟,她就搀扶着于兴望来了。 上次祖孙俩见到他,还疯疯癫癫的,这次竟然异常安静。 只是,无神的眼睛,到底是透露出他的不正常。 “今天,我孙女在铺子的柿子树上,发现这只八哥鸟,没想到,它竟能说人话,尤其是学女人和孩童的哭声,学的特别像,白天倒是还好,一到晚上,肯定特别渗人,恐怕闹鬼的传言,跟这只鸟有关,凤凰,你哭一下给他们听听。” 张金兰说完,凤凰都不带搭理她一下的。 直到江福宝开口,它才给面子的叫了几声。 “哇哇哇——” “呜呜呜呜——” 哭声响彻在堂屋里。 原本还安静的于兴望,突然就疯癫了。 “鬼啊,有鬼,鬼来我家了,怎么办,它从铺子跑出来了,快跑啊,娘子,快跑,带着儿子儿媳跑——”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害怕的瑟瑟发抖。 可嘴里却关心着对他最重要的家人。 “于掌柜,你别怕,没有鬼,这世上哪来的鬼,全都是假的,恐怕你之前在铺子听到的鬼哭声,就是这鸟发出来的声音,你仔细听听,两者声音像不像?” 张金兰的话音刚落,江福宝就示意凤凰继续叫。 “哇哇哇——” “呜呜呜呜呜——” “是,就是这声音,是鬼的声音,不对,为什么是鸟叫的,没有鬼?竟然没有鬼?” 于兴望哆嗦的抬起头,看到自己害怕的鬼叫声,竟然是一只鸟发出来的。 他的瞳孔时而放大,时而收缩。 竟‘唰——’的站了起来。 冲到江福宝身前,仔细盯着凤凰看。 “是的,没有鬼,都是假的,于掌柜,你该醒醒了,没有什么好怕的,都是鸟叫声,哪来的鬼哟,俗话说的好,谣言不可信,一句话,由十个人相传,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思,你们买下那间铺子时,就知道后院可能闹鬼。 所以听到这鸟叫声,就真的以为有鬼,于掌柜,要好好珍惜家里人啊,别再疯癫了,你看看樊夫人,日日为你操心,四旬的年纪,她竟然有了白发,哎,我也是心疼她,所以关了铺子,就急忙过来了,想着把这事告诉你们。” 张金兰解释完,叹了口气。 她知道。 于掌柜的疯病,恐怕就是被吓出来的。 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说不定疯病就好了呢。 总要试一试吧。 毕竟樊夫人心善,人又好,她们家买下这间铺子,又占了那么大的便宜。 告诉他们真相。 张金兰才能安心。 她看向呆傻在原地的于兴望。 又看了看正在哭泣的樊晚月。 没再说话。 第223章 老二一家睡在铺子里 张金兰坐在孙女旁边的椅子上,保持沉默。 她能做的,都做完了。 一切都要看于掌柜自己能不能想通了。 “相公,你听到了吗?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你别怕了,好不好?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别怕,你没被鬼缠着,从今往后,咱们还跟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行吗?我求你了。” 知道真相的樊晚月抱住于兴望,哭的很是伤心。 可她的语气里又带着一丝期待和高兴。 “没鬼?没鬼?竟然没鬼......” 于兴望喃喃自语,他说完,猛地仰后一倒,昏死过去。 张金兰连忙走出巷子,让坐在牛车上的二儿子,赶紧去无疾街请郎中过来。 一直折腾到快傍晚。 她才带着孙女坐上牛车,朝家赶去。 “阿奶,那个于爷爷,会醒过来吗?” 江福宝胳膊上的凤凰,已经飞走了。 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的问道。 “会的,说不定醒来后,人就不疯了,阿奶把这事告诉她,也是求个心安,樊夫人是个好人啊,好人该有好报的,老天会保佑他们的,行了,福宝是不是累了,靠在阿奶怀里眯一会吧。” 牛车已经出了城门。 路也变得颠簸起来。 江福宝点了点头,靠在阿奶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耳边,能清楚的听到家里人的聊天声,和山林间的鸟鸣蛙叫。 颠簸的路,像一架摇摇车,把她晃的困意袭来。 没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 “嘘,福宝睡着了,咱说话声音小点,别吵着她。”张金兰嘘了一声。 几人聊天的声音,顿时小的像蚊子叫。 坐在张金兰对面的张燕子,拿起蒲扇,给婆婆和女儿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跟个小猪崽似的,还打呼噜呢,这孩子,天天就喜欢往镇上跑,也不跟适龄的孩童玩,谁家的小女娃像她一样啊,简直就是个皮猴子。” 张燕子笑着骂了一句。 她嘴上嫌弃,眼神却温柔的快滴出水来。 “村里那些娃娃哪能跟咱福宝比,咱家福宝可是世上最聪明,最有福气的小孩,就连鸟儿都听她的话,咱福宝就该快快乐乐一辈子才好,随她去吧。” 张金兰看着怀中的孙女。 眼里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了。 她轻轻在孙女肉肉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抱得更紧了。 斜晖洒落田野间,牛的脚步随着江大和挥舞的鞭子,走的越来越快,若是江福宝此时清醒着,只怕打开屏蔽的一瞬间,就能听到满耳的咒骂声。 此刻。 已经是晚饭时间。 炊烟从路边的房屋上头,袅袅升起。 饭香味随着晚风轻飘到江家人的鼻腔中。 他们的肚子,也在这一瞬间,变得饥饿起来。 “估计到家,天都黑了,咱还得洗漱吃饭,今天耽误了许久呢,娘,既然后院没鬼,要不,咱们就在后院住下算了,反正有三个房间呢,也省的跑来跑去了,况且铺子晚上空在那,我有些不放心,万一遭贼了怎么办。” 孙平梅朝着脖子上拍了一巴掌。 掌心赫然出现一只喝饱血的蚊子,已经扁了。 “三个房间,咱们也住不下,这样,从明天开始,二勇,你带着平梅就留在铺子里住着,一方面能照看铺子,以免夜里遭贼,一方面,早上醒来后,能提前把灶烧好,再把铺子打扫好,省的我们忙不过来。 你爹也就今天来帮帮忙,他跟同金还是得留在家中的,毕竟喜乐有孕了,家中还有这么多孩子要人照看,地里的庄稼也不能丢在那。” 张金兰压根没考虑小儿子和大儿子。 毕竟老大要驾车,大儿媳还得操持家里,而小儿子更是不顶事,三个孩子还小,同吉同祥不比福宝,能天天跟着他们。 要是小儿子夫妻俩住在铺子,只怕孩子许久才能见他们一次,长大就生分了。 思虑许久,也就二儿子夫妻俩合适。 二儿子能干,人也活络,还一身腱子肉,遇到贼也能搏一搏,指不定谁赢呢。 二儿媳呢,虽然贪吃,可是干活绝对没话说。 最关键,同火同土都已经长大了。 已经过了缠着爹娘的年纪。 对于她的提议,江家人纷纷点头答应了。 画面一转。 顶着晚霞来到白家的江林谷,让车夫把牛车上的竹筐都卸下来后,他付了租牛车的钱,还另外给车夫两个铜板的赏钱。 原本还有些不高兴的车夫立马露出笑脸来。 在他一声声大爷的呼喊下。 江林谷的内心别提多膨胀了。 竹筐堆在白家大门口,只留下一条不到两尺的空隙。 江林谷微微侧身,走到门口,敲响了大门。 等了许久,万贞才打开门。 她面色不悦。 眼睛直直瞪着江林谷。 “怎的现在才来,办事磨磨唧唧,你还想不想干了!” 今天的火气还没撒出来,又累了一下午。 所以江林谷恰好撞到了枪口上。 被骂了足足一刻钟,他才被允许进去,只是,万贞命令他,必须先把门口的竹筐一一搬进院子才行。 作为从未干过农活又自谓是读书人的江林谷,他干了许多年账房,身体虚弱,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等站到白千山面前时,早已累的气喘吁吁了。 “后天铺子开业,竹筒都买好了吧,提前打过招呼没,要是卖完,必须立马去取来,省的耽误铺子赚钱。” 白千山正在吃饭。 他一边说话,一边吧唧嘴,声音很大。 说话时,头都没抬。 “买好了,全部搬到您家了,都在院子里呢,将近三十筐,只是,钱不够,所以账还没付清。” 江林谷喘着粗气,他直直站立着,不敢坐下休息。 “没付清?一文钱你收了多少个?” 白千山撂下筷子,抬起头来看着他。 “江家一文买她们八个竹筒,所以,我只能用更贵的价格来收,不然她们不会同意只卖给我们的,一文钱我收五个竹筒。” 江林谷眼神一闪。 报起了假账。 第一次干这事,他有些心虚,因此原本高昂的头颅,微微低了些。 第224章 可怜的二伯 “那还行,不算太贵,下次去收的时候,再把账结了,记住我说的没,他们不能再卖给江家,否则,就威胁他们,你要去别村收。” 白千山也不知道江家小食铺到底是多少钱收来的竹筒,所以他听到江林谷的话,也没怀疑。 点了下头,就继续吃饭了。 “你们夫妻俩,也别租房子住了,我想了想,你们还是住到铺子后院吧,这样方便干活,平日里还能看着铺子,以免被盗,对了,你们还没租新地方吧?” 白千山想一出是一出。 不等江林谷回话,他就再次开口。 江林谷顿时愣住。 “租,租过了,花了二百多文,不过没事,我去找屋主,问问他能不能把钱退给我。” 见白千山皱起了眉毛。 他赶忙转了口。 生怕因为白花了二百多文,导致白千山生气,不让他当掌柜了。 “嗯,尽量让他退了,二百文也不少呢,还有,把那些竹筒送到铺子去,别堆在我家里。”白千山又说。 刚把竹筒搬进来的江林谷彻底傻眼了。 合着,他忙活了老半天,竹筒白搬了? 可他不敢顶嘴,只能回到院子里,把刚搬进来的竹筒,又一筐筐的搬了出去。 幸亏白家离铺子不远。 最多一个时辰,这些竹筐就能搬完了。 夜色渐深。 躲藏在树上的蝉不再发出吵闹的声音。 此时的江福宝,已经回到家吃完饭洗完澡了。 她换上睡觉穿的里衣。 浑身香喷喷的坐在院子里乘凉。 过来送竹筒与竹签的春霞阿奶和桃花阿奶,正拉着自家阿奶说八卦呢。 江福宝竖起她的小耳朵,仔细聆听着。 “这些人真是疯了,金兰姐,你是不知道啊,他们把山脚下的这片竹林,都快砍光了,听说江林谷今天来收竹筒,就连人家多做的也一并收了,那些人瞧着眼红,就打算在江林谷下次回村的时候,也给他送竹筒呢。 哼,连庄稼都不顾了,要是江林谷不收他们的竹筒,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办,一个个的真是疯癫了,看到点好处,就跟苍蝇似的黏上去。” 马春霞说完,冷哼了一声。 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大儿媳胳膊肘往外拐,才导致这些人闹到江家。 因此,她家长久的进项没了。 导致现在,每天只能赚个几文钱。 她都恨死了。 大儿媳已经从娘家回来了,性格倒是改了许多,话变少了。 人也不爱出门了。 可是,她心里憋着的这口恶气,就是发不出来。 她恨不得当初来江家闹事的人,一个个的,竹筒都卖不出去才好。 “他们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你就等着瞧吧,如果江林谷不收,只怕其他人也卖不了,他们肯定会闹到江林谷收的,得了,咱们也别管他们,好好做好自己手头上的活就行。” 王桃花见马春霞有些激动。 她拍了拍马春霞的肩膀,示意她别管太多。 “嗯,我就是气不过而已,平日里,就爱背地里使坏,骂人,一到有利可图了,她们干的缺德事,就好像烟消云散了似的,把别人当傻子呢。 幸亏金兰姐,你当初没收她们的竹筒,这种人,一辈子都别给她们占到好处,不然跟踩到狗屎一样,甩都甩不掉,你信不信,如果你有天不收竹筒了,他们还会在背地里骂你呢。” 马春霞已经看透了。 她调整好心情。 鄙夷的说道。 “你们觉得,我像是那种冤大头吗?” 张金兰勾起嘴角,看着她们。 “不是,金兰姐你抠得很。” “嗯,嫂子,没人能占到你的便宜,你可是貔貅,只进不出。” 马春霞跟王桃花对视了一眼,开起她的玩笑来。 一旁偷听的江福宝,憋不住笑,只能捂住嘴。 三人又聊了一刻钟。 张金兰才送她们出去。 堂屋里,昏暗的油灯透过窗户,洒在院子里。 今天的月亮与星星,被云层遮挡。 以至于外面一片漆黑。 嬉闹的孩子们,被各自的爹娘,赶回屋里睡觉去了,就连江福宝也不例外。 她躺在床上,小肚肚盖着薄薄的被子,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时。 她发现二伯娘收拾了整整一大包被褥和衣物。 今天,爷爷跟大哥没再跟着。 少了两个人,牛牛也轻松了许多。 还没出村口。 她就看到许多人拿着柴刀,朝山脚下走去。 张金兰也瞧在眼里,她笑而不语。 就连她家的铺子,都用不完这么多竹筒,更何况旁人。 只怕这些人发财的美梦,要落空咯。 牛车到达铺子后院。 江大和拿出一堆草料放到门口的木盆里,让牛牛自己吃。 其他人则是去收拾东西,烧灶,准备做吃食。 今天的生意,依旧红火。 傍晚,数好钱的张金兰,把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放到身上,坐上牛车回家了。 今晚,江二勇跟孙平梅留在铺子里住。 两口子随便煮了点粥,当晚饭吃了。 头一回自己住。 孙平梅激动的不行。 天还没黑,她就冲了把澡,拉着江二勇回屋歇息了。 没了束缚,她尽情叫唤着。 折腾到半夜,才让江二勇睡觉。 可怜的江二勇。 像被女鬼吸食完精气濒临死亡的倒霉蛋。 他的头刚沾到枕头。 不到三秒,呼噜声就响彻在屋子里了。 早晨,江福宝到达铺子时,发现二伯娘的脸蛋红润,气色特别好。 她天真的对着孙平梅说:“二伯娘,你昨天吃什么好吃的了,怎么漂亮了那么多。” 她的话,让江家人笑作一团。 “哈哈哈,吃什么了,你二伯娘吃人了。”朱迎秋,调侃了一句。 把孙平梅羞的头都不敢抬。 “咳咳,孩子还在呢,别吓着她。”张金兰假意咳嗽两声。 张燕子捂住女儿的耳朵。 把她带到柿子树下,让她自己玩。 江福宝秒懂。 好家伙,二伯受累了。 怪不得今天二伯脸色发青,她还以为二伯没睡好呢。 感情是被二伯娘采补的啊。 二伯娘真猛。 江福宝抽了抽嘴角。 她没再偷听大人说的荤段子。 第225章 白家小食铺 辰时末。 铺子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 江家小食铺刚刚开门。 听这动静,应该是铺子旁边在放鞭炮,声音特别大,江福宝吓了一跳。 她缓过神来,迈开小短腿,从后院跑到铺子前头去了。 “哟,白家小食铺,这是有人租下江家小食铺原来的铺子,也卖起吃食来啦?也不知道味道咋样。” “画虎类犬而已,真有本事,也不用学别人了。” “走,我们看看去。” “......” 连山镇的百姓,似乎特别八卦。 一听到哪里有动静,立马围了上去。 听到路人说的话,江福宝起了好奇心。 她不顾大伯和二伯的呼喊,也跑到人堆外头,踮着脚,想看热闹。 可惜,她实在太矮了。 只能看到一堆大屁股,有扁的,有圆鼓鼓的。 还有放大臭屁的。 江福宝捏住鼻子,嫌弃的不行。 既然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她刚准备转身回去,下一秒,却被人抱起来,扛到了脖子上。 慌张的江福宝还以为遇到人贩子了。 她刚准备张口呼救,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以及好听的声音。 “你个小坏蛋,怎么乱跑呢,万一跑丢了怎么办?爹爹还活不活了?行了,爹爹抱着你看一会,咱就乖乖回去,好吗?” 原来是不放心女儿的江四银,把烤串的活计交给孙平梅,跑出来追女儿了。 “好!” 江福宝甜甜一笑,乖乖点了点头。 她拽着爹爹的耳朵,骑在他的脖子上。 哪怕爹爹身上有汗。 却没有酸臭味。 爹爹很高,就像丹顶鹤与她家后院的肥母鸡站在了一起。 特别显眼。 因此,看得也更清楚。 “白家小食铺今个开业,但凡今天进来的客官,无论买什么,一律每样减免一文钱,铺子里有绿豆汤,糖水捞,还有肉饼,和凉面,欢迎大家来尝一尝。” 烤肠和土豆,万贞夫妻俩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烧烤又忘记买竹签了。 所以暂定只卖这四种。 两人站在江林谷身边。 穿的一身新衣裳。 别提多神气了。 就连铺子的牌匾,也是做的金色字体。 比江守家自己做的牌匾看着贵气多了。 “哟,这不是原先江家小食铺卖的东西吗?合着他们学江家小食铺的啊?啧啧,也不嫌丢人,怪不得江家小食铺突然搬了呢,不会是他们耍手段,把江家逼走了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喏,瞧见那位穿枣褐色衣服的男人了吗?他就是这间铺子的铺主,叫白千山,我认识他,先前他跟我斗过蛐蛐,输了就赖账,玩不起的臭烂货色。 只怕是酸江家小食铺的生意好,故意把他们赶走了,这种人,以后你遇到了,千万躲得远远地,指不定就把你坑害了,损失钱财事小,别被他害的命都没了。” “怪不得呢,我就说嘛,江家小食铺刚搬走,这就开了家白家小食铺,东西还卖的一样,也不知道味道学的像不像,要不,进去尝尝?不是说便宜一文吗?就当试试味了。” “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江家小食铺就在隔壁,万一难吃,人家又不退钱,岂不是亏得慌,我还是去吃江家小食铺的吧。” “......” 人群聊天的声音,被江福宝听到耳朵里。 她冷哼一声。 怪不得江林谷跑回村里收竹筒呢,还故意放话,不许他们卖给自家。 原来是当了白家的掌柜啊。 也不知道他跟白家怎么搞到一起去了。 不过她不怕。 先不说白家舍不得用糖,他们更不可能买冰,再然后烤肠和土豆他们也弄不来。 还有糖水捞。 他们哪有西瓜放啊。 更没有芋圆,只能做出个四不像来。 唯二食材都能弄来的肉饼和凉面。 他们也没法做的跟自家味道一模一样。 另外,还有她的独家调料呢。 江福宝坏坏一笑。 只怕白家要倒霉咯。 “爹爹,一点也不好看,我们回去吧。” 江福宝扭着屁股,想离开了。 “好。”江四银把女儿从脖子上抱下来,放到地上。 温柔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牵着江福宝的手走出人群,一起回铺子了。 “阿奶,我看到那个大坏蛋江林谷了。” 来到后院,江福宝把小肉手从爹爹的大手掌里拿开,蹬蹬蹬的跑到阿奶身边,高声说道。 “江林谷?他又来了?在哪呢?” 张金兰随手拿起一把菜刀,龇着牙说道。 她以为江林谷又来闹事了。 “不是,他在咱们原来的铺子当掌柜呢,而且卖的都是跟咱们家一模一样的吃食,真是坏蛋,可是他们没卖烧烤耶,也没卖烤肠和土豆,那两个老坏蛋还跟大坏蛋江林谷站在一起呢,不信你问爹爹,他也看到了。” 江福宝像个小喇叭似的。 把她刚才看到的事,统统告诉给阿奶。 怕阿奶不信,还指着爹爹让阿奶问。 “嗯,是真的,万氏夫妻俩,开了白家小食铺,卖凉面、绿豆汤、还有肉饼和糖水捞,江林谷就是那间铺子的掌柜。” 江四银点了下头说道。 “娘,这该死的万氏,怪不得把咱们赶走呢,原来是想学咱们卖吃食啊,这些人真该天打雷劈,最好赶紧倒闭才好。” 孙平梅把手中的串交给江四银后,走到婆婆身边。 恶狠狠地骂道。 “哼,看一次就能学会了?就算学会又怎么样,他们舍得放糖,还是舍得买冰?更别说肉饼和凉面咱们都用了不少调料,他们去哪弄?还有糖水捞,只怕是用别的果子代替的,到时候做出个死难吃的东西来,就好笑了。” 张金兰的想法跟江福宝不谋而合。 就在她话音落下之际。 另一边的白家小食铺里,却闹了起来。 “赶紧给老子退钱,什么狗屁东西,这玩意也配叫绿豆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绿豆水呢,热乎乎的,零星几颗绿豆,老子一个巴掌都能数清,这大热天的谁能喝得下去?竟然一点糖都没放,还敢卖三文钱,你们怎么不去抢?” 第226章 偷工减料 一位壮汉,猛地大喝一声。 吓得江林谷差点将手中的托盘扔了出去。 在门口迎客的白千山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以为铺子发生了什么事。 他扭头看过去。 不等壮汉继续叫骂。 铺子里的客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呸呸呸,这破凉面可真难吃!不就是放了点醋和盐吗?一点嚼劲都没有,竟然用的还是粗面,这个价格,丧不丧良心啊?江家小食铺用的可都是精面啊,你这也好意思卖一样的价钱?简直是奸商!” “肉饼也是,江家小食铺的肉饼一口下去就能吃到肉了,还滋滋冒油,肉比饼厚,你这破饼子,掺了粗面就算了,我连着咬了五口才吃到肉,这玩意也敢叫肉饼?配吗?我还不如买肉包子吃呢。” “你告诉我这是糖水捞?糖呢?哪去了?除了比绿豆汤多了几颗绿豆外,有啥区别?里头的果子竟然是酸的倒牙的青梅,这玩意一麻袋才一文钱,狗都不吃!你竟然拿来做糖水捞? 我他娘的除了酸味,啥都吃不出来,我捞你祖宗十八代啊捞,你捞个啥了?捞你大爷!给老子退钱,老子不吃了,呸呸呸,真是大清早的找晦气,真难吃,呸——” 四张桌子,坐满了人。 可无一例外的。 全部嚷嚷着退钱。 白千山跟江林谷都看傻眼了。 明明昨天他们试过味道啊。 虽然不说多好吃吧,可绝对没有难吃到这个地步吧。 难不成,是江家小食铺故意找人来找茬的? 这些人不是食客? 白千山有些怀疑,他眯起眼睛,扫视着这些人,随即大步走了进来。 刚想发作一番,可看到桌上的吃食后他瞬间熄火了。 怪不得客人闹事呢。 原来是吃食被人偷工减料了。 那味道肯定大打折扣啊。 他瞬间来了火气。 掀开布帘,走到后院。 “周氏,真是岂有此理,你竟然擅自减少食材,你是不是打算把偷走的东西拿去卖啊?简直胆大包天,现在外头的客人都闹着要退钱呢,你看怎么办! 你来补上钱吗?开业第一天就闹这幺蛾子,你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就给老子收拾包袱滚蛋!” 白千山骂人的声音,特别的大。 正在后院睡觉的江木耀吓得哇哇大哭。 周改儿心疼的紧,却不敢进屋去哄。 她看了看白千山,刚想说话,又瞥了一眼万贞。 到底是把话咽下去了。 见她支支吾吾的模样。 白千山误以为她真的偷了食材。 于是,他再次开口:“行了,你滚吧,带着你孩子赶紧滚,明个我就重新招个掌柜和厨娘来,我就不信了,一两银子还招不到人了,我供你们吃,供你们住,你就这般回报我的?啊?你个白眼狼!” 白千山的口水直溅。 周改儿抹了把脸,只能如实说道:“不,不是,是夫人,夫人让我减少的,不关我事,我没有偷东西,白老爷,你不能把我们赶走啊,我什么都没偷,是夫人,夫人说,要是不减少食材,就赚不到钱了,我只能听她吩咐啊。” 周改儿就算再傻,也不敢擅自减少啊。 她疯狂的摇头摆手。 死不承认是她干的。 以她的脾气,要是在村里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早就开骂了。 可面对主家,她连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生怕被赶走。 妥妥的欺软怕硬。 后院的动静透过并不隔音的布帘传到铺子前头,以至于刚才大闹的客人都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媳妇被骂,江林谷并未过去解围。 万一他离开了。 还没付钱的客人逃了怎么办。 到时候他也得挨骂了。 “媳妇,真是你?”白千山见周改儿一脸无辜,他冷着老脸看向万贞。 “是我啊,怎么了,你是不知道肉和精面有多贵,今天开业,你非要统统少一文,那我不让她减少点量,咱们铺子还怎么赚钱,再说了,糖多金贵啊,他们也配吃? 我放那么多糖,卖他们两文一碗,我图什么?我又不是救苦救难不求回报的菩萨!咱开这铺子,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万贞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昂起头,理直气壮的说着。 “你你你,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铺子刚开第一天,你就得罪了客人,这样一来,以后咱铺子还能有什么生意?那我们开这家铺子干什么?拿钱打水漂玩?那还不如把铺子租出去呢,起码一月还有二两租金。” 白千山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 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甩手走人。 可他知道,如果他走了。 万氏只会更加过分,到时候就真的把客人得罪光了。 所以不能让她把铺子弄倒闭。 白千山是又哄又求啊,最后三请四请的求她回家带孙子去了。 等万贞离开后。 白千山松了口气。 他立马对着周改儿说:“一切都按照昨天那样做,不能再减少食材了,知道吗?都给我放足了量。” “是,白老爷。”周改儿一边揉面,一边点头。 万贞走了。 对她好又不好。 以往江家小食铺可是一家子一起忙活,这都忙的团团转。 更别提周改儿一个人了。 本身她嫁人后就很少进厨房,对做饭生疏了不少。 因此出餐特别慢。 在江家小食铺,就算点五道吃食,最多也就等上一刻钟。 可在白家小食铺。 哪怕只点一道绿豆汤,最少也要等两刻钟。 周改儿累的满头大汗。 铺子前头,白千山正在跟刚才闹事的客人,认错赔罪。 “实在对不住了,请来的厨娘不懂规矩,擅自改变做法,所以味道大变,这样,刚才上的所有吃食,就当我白某请各位吃的了,还请各位给我们白家小食铺一个机会,重新给大家上一次吃食,保证味道不比江家小食铺差。” 白千山把错都推给了周改儿。 夫妻本为一体,就算他再嫌弃万贞,也不可能揭短给外人看。 而且,白千山压根没吃过江家小食铺的东西。 只以为跟旁的小食铺味道差不多。 第227章 依旧难吃 所以昨天试菜的时候,虽然周改儿做的味道很是一般,比不上大酒楼做的,可也难吃不到哪去,况且自家铺子借了江家小食铺的名号。 只要做的没有难吃到夸张,生意不会差的。 白千山拍了拍胸口,自信十足。 “行吧,就给你一次面子,要是依旧难吃,必须得退钱啊。” “哎,罢了罢了,就尝尝吧,幸亏我只买了一块肉饼。” “掌柜的,江家小食铺的味道,你连一分也没学来啊,别光挂着招牌,里头的东西不像,有什么用?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闹事的客人,有的人觉得捡了便宜,白吃了东西,给了面子没再闹事,坐回到板凳上了。 也有几个人压根不买账。 对着白千山各种讽刺。 白千山气得脸都涨红了。 他拿起折扇,用力的扇着。 却一丝怒火都没减退。 搁以前,他早发火了。 然而做买卖,必须得学会忍,哪有跟客人吵架的。 他僵着脸,赔着笑,与客人一起等着周改儿重新做吃食。 等了两刻钟,江林谷才去端来。 客人都等得不耐烦了。 “瞧瞧,这才是我们白家小食铺的绿豆汤,这次的绿豆,绝对不少了吧!还放了糖,保证甜。” 白千山看到稠稠的绿豆汤,松了口气。 这下客人应该不会再闹了。 然而。 他刚坐下来。 就被一声震雷般的嗓门吓得从凳子上站起来了。 “什么破东西,谁家绿豆汤是热的?你起码拿到井水里镇凉了吧!说了放糖,我怎么一点甜味喝不出来,扣成这样,就别开铺子了,这玩意两文一碗,还是开业第一天你才便宜了一文,不然你要卖三文?你怎么敢的,啊? 都不如茶馆卖的好喝,退钱,老子要去江家小食铺喝,她家的绿豆汤,又爽口又甜,凉的冰牙,一口下去,身上燥意全都没了,我喝了你家的绿豆汤,老子都要中暑了,他奶奶的,快点退钱!” 闹事的人,是一位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 他虽然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有些穷。 可浑身的腱子肉,加上脸上的刀疤,足以证明他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果然,腰间挂的令牌,让白千山一眼就认出来,他是镖局的镖师。 这种行当,可是在刀尖上舔血赚钱的。 指不定哪天押镖的时候遇到山匪就死了。 个个凶神恶煞,几乎没人敢惹。 白千山也是。 他咽了下口水。 心里慌的不行。 他也想用井水镇凉啊,实在是井里没水啊。 说来也奇怪,上次来铺子里,他明明看到井里有水的,可江家一搬走,水就没了。 肯定是江家把井水舀到河里去了。 宁可费力,也不便宜他们。 真是一群刁民! 白千山在心里疯狂辱骂着江家。 后院只有周氏一人忙活着,她一个女人,压根没力气来回打水,以至于,镇绿豆汤的河水,变温了,也得继续用。 所以造成了绿豆汤根本不凉,甚至还冒着热气。 被骂的江福宝打了个喷嚏。 她手上端着一碗用冰块镇凉的绿豆汤,坐在柿子树下,小小的喝了一口。 一瞬间,她仿佛身处空调房里。 舒坦的不行。 另一边的白千山疯狂道歉和解释着。 “对不住了,后院只有一人,可能是忙不过来,也可能是绿豆汤不合客官您的胃口吧,我见其他人吃的挺好,这样,就当是我请你了,麻烦您小点声, 别耽误我们小铺子做生意,林谷啊,把绿豆汤的钱退给这位客官。” 白千山又不敢骂,只能耐心的哄着了。 江林谷身兼数职。 又是小二,又是掌柜,还是账房。 他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两文钱,递给了壮汉。 后者冷哼一声,扭头走人。 然而,白千山还没松口气。 就又有人拍桌子了。 “掌柜的,过来!这是什么玩意,你告诉我这叫肉饼?这他娘的肉是肉,饼是饼的,除了一点咸味,什么都吃不出来,这玩意,你卖的比包子还贵,你缺不缺德啊?我不吃了,给我退钱!” 白千山还没说话,又有一人怒喊道。 “呸,骗子,不是说味道不比江家小食铺差吗?你这凉面,给我家旺财吃,它都觉得不如吃屎,面坨了就算了,盐还没化开。 齁死老子了!连黄瓜丝都舍不得放,你这也叫凉面?跟凉水泡面有什么区别,我吃你这个,不如去吃油汤面,还便宜许多呢。” “我这糖水捞也是,我还以为会做成跟江家小食铺一样的呢,切,啥玩意嘛!无非就是多了点绿豆,又多放了一勺糖而已,这味道,一吃就知道是饴糖,没蔗糖好吃,江家小食铺用的可是蔗糖,清甜无比。 哎哟,我一个老爷们,又没怀身孕,哪能吃得了这么酸的青梅啊,呕!掌柜的,我也不闹事,你把钱退给我吧,我要去江家小食铺吃,就当我没来过。” 一位老大爷,皱着眉说道。 他吃了一口糖水捞,都快酸成孙子了。 一勺糖,根本压不住青梅的酸。 “确实难吃,哎,我寻思新开了一家铺子,还便宜了一文,我想着来尝尝味道呢,果然便宜没好货,我还是去江家小食铺吃吧,掌柜的,赶紧退钱,别耽误我时间。” “退钱,我也不吃了,太难吃了——” “......” 铺子里。 所有人都闹着退钱。 白千山脸都绿了,他冷哼一声,对着这些人说道:“你们想去江家小食铺吃?哼,别闹了,她们早就搬走了,你们到哪吃? 起码短期内,你们是吃不到了,现在,只有我白家小食铺才卖凉面糖水捞这些,马上我铺子还要卖烧烤,你们在别处可吃不到!” 白千山自负的以为江家现在还在镇上到处寻找铺子呢。 “哈哈哈,笑死我了,江家小食铺,就在你隔壁开着呢,你眼睛瞎了不成?那么大的招牌看不到?” 这话一出。 白千山和江林谷双双愣住。 “什么?他们开铺子了?这条巷子,就没有一家空铺子,怎么可能,谁租给他们的?我不信。” 第228章 白千山闹事 白千山早都调查好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自信。 “哼,不信就自己看看去啊,先给老子退钱!别耽误老子功夫,我要去江家小食铺吃烧烤去,再不退钱,老子又得排许久的队了。” “就是,赶紧退钱!” “退钱,退钱——” “......” 这些客人,把白千山围堵起来。 无奈,他只好示意江林谷先给他们退钱。 而他自己,则是离开铺子,去寻找江家小食铺了。 原本门口排满队伍的自家铺子。 因为有人闹事。 那些人纷纷走了。 而隔着几家,曾经的鬼铺,望月食庄外面却排满了人。 仔细一瞧。 铺子上头,不就是挂着江家小食铺的招牌吗。 也不怪白千山发现不了。 实在是江守家做的招牌,字体颜色随着风吹日晒,越来越浅。 不走到跟前,根本不知道招牌上面写的什么。 要不是江家小食铺的老客多,名气大。 搁旁的铺子,挂着这种招牌,鬼才上门呢。 “客官里边请,二楼靠楼梯边有空位了,您先上去,我弟弟亲自给您点单。” 白千山刚走到铺子门口,就看到江大和正对着排在队伍首位的客人说道。 “哼,一个闹鬼的铺子,也敢进去吃饭,你们不怕被鬼缠着啊?” 白千山摇着扇子,冷笑着说道。 他的声音高昂,盖过了巷子里的吵闹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人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敲门,怎么,白大老爷你是做惯了亏心事,这么怕鬼找上你?” 江大和不擅长怼人。 声音是从二楼阳台上传来的。 方才江二勇在给靠窗的客人上菜,见一楼有人闹事,还是死对头,他连忙出声讽刺着。 看热闹的人,纷纷望向二楼。 包括白千山。 就在此时。 江二勇吸了吸喉咙,涌上来一口老痰,他竟直直的朝着下面吐去。 刚好命中白千山的头顶。 巧的是,白千山有些秃头。 那块碧绿的痰,牢牢的黏在白千山的头皮上。 还热乎着呢。 白千山都要恶心死了。 他拿起帕子,狠狠擦拭着头顶。 温热的质感,让他气得跳脚。 本想冲上去打人,可还没进铺子,就看到撸起袖子,露出粗壮胳膊满脸凶相的江大和。 他咽了下口水。 到底是怂了,后退回去。 就在此时,正在后院里逗鸟玩的江福宝,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她八卦心顿起,悄摸摸的溜到前头,扶着大门,侧身看着热闹。 圆圆的小脑袋,明明分外显眼,她却浑然不知。 以为谁都没发现她。 江大和回头看了一眼。 他知道侄女就爱看热闹,也就随她去了。 “畜生东西,用尽办法把我们逼走了,不就是想学我们家卖吃食吗?可你想多了,我们家的吃食哪是你能学走的,等着瞧吧,老畜生,你家铺子早晚关门!” 江二勇依旧在二楼大骂着白千山。 他口齿伶俐。 嗓门大得很。 声音随着风,传到老远。 没一会,铺子外头,除了排队的客人,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江二勇继续骂着,压根不给白千山还嘴的机会。 把白千山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抖着手。 用力扇着扇子,想通过扇子的风,让自己的怒气减少些。 可毫无卵用。 越扇,江二勇骂的越起劲。 不少路过的百姓,都停下脚步,纷纷做起了一样的动作。 江福宝看着门外的人,一会抬头,一会低头。 像自家后院的肥母鸡。 她捂着嘴巴,笑的头顶上的两个小辫子一颤一颤的。 “哼,你以为,你们铺子能一直开下去?只怕是,挺不到三月,就要家破人亡咯,这间铺子闹鬼,谁人不知啊?前一任铺主当初被鬼吓疯了,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再倒霉些的,还有吓死的,你们等着吧,早晚你一家都要被鬼索去命! 还有你们,这种闹鬼的铺子,你们也敢来吃,为了点吃食,连命都不要了?别以为吃个一次两次,没什么大碍,鬼气可是有碍寿元呢,小心一个个的被这江家小食铺,克的活不到四十!” 江二勇的话都是事实。 白千山无从抵赖,他只能用铺子闹鬼,攻击回去。 要说古代最怕什么。 当然是鬼神之说。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百姓。 听到白千山的话,一个个吓得腿都打颤。 “不会吧?真的闹鬼啊?我以为是传言呢?哎哟,那我可不敢进去吃了,万一沾到鬼气,生病了咋办。” “我也不敢去了,为了这口吃食,赔上命,可不值当。” “当初于掌柜在巷子里疯疯癫癫大喊有鬼的时候,我就在场呢,确有此事,所以,我之前劝你们别去江家小食铺吃,你们非要去。 说什么白天鬼不会出来,谁说的啊!鬼哪分什么白天黑天,指不定你们吃东西的时候,鬼就坐在你们的凳子上,看着你们呢!啧啧,一个个的,不听我话吧,现在后悔了,赶紧去庙里烧烧香吧,不然被鬼缠上就完了。” “大白天的,你别吓我啊,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哎哟,我不吃了,我再也不吃了。” “......” 方才还排到十米开外的长队。 现在一个人都没了。 就连看热闹的百姓,也后退了好几步。 生怕离近了。 沾染到鬼气。 铺子里吃饭的客人,也听到白千山的话了,一个个怕的直想走,可刚付完钱,舍不得离开,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门后面的江福宝眉头一皱。 她在心里暗道不好。 白千山这是在用舆论压自家啊。 她连忙跑去后院,准备把凤凰带过来给大家解释。 二楼的江二勇也没想到白千山竟然来这么一手啊。 他跑下楼梯,打算面对面的骂他。 白千山见场面被他拿捏住。 别提多得意了。 就连扇子都摇得慢了些。 然而,就在大家对着江家小食铺指指点点时。 只见不远处,一列敲锣打鼓的队伍,朝着江家铺子慢慢走来。 “咚咚咚——” “哐哐哐——” “呜哇呜哇——” 打鼓声,敲锣声,唢呐声同时响起,演奏出一首欢快的曲子。 第229章 清醒 震耳欲聋的声音把好吃巷所有铺子中,正在吃东西的客人都吸引出来了,包括临巷的百姓。 他们还以为这里有喜事呢,所以都想着来凑凑热闹。 然而,热闹没看着。 却有眼睛尖的,发现领头的人物,竟然是当初开望月食庄,却被鬼吓疯癫的于掌柜。 与往常不同的是。 于掌柜乱遭的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虽然脸颊消瘦,可双眼清明有神,好似从未疯癫过,一直是正常人似的。 就连向来凌乱的头发,也都梳的整整齐齐。 他乌黑的头发里掺着一些银丝,被高高盘在头顶,上头只插了一根素玉簪子。 瞧着简单却不失气质。 哪里还有疯子的模样。 “这不是于掌柜吗?难不成,他的疯病治好了?谁家大夫的医术这般好?我得打听打听,我家岳母已经疯癫五年了,现在就连我媳妇她都认不出了。” “疯病哪能治得好啊,估计就是一时的清醒,也不知道这于掌柜过来有什么事,难不成,是想吹吹唢呐敲敲锣鼓,好好热闹一番,给铺子祛祛晦气?” “这铺子不是卖给江家了吗?祛哪门子的晦气?估计是家里有喜事吧?路过而已。” “哎哟,你们别乱猜了,看一会不就知道了。” 不少人猜测着于兴望想干什么。 江大和兄弟俩也一起望向他们。 “阿奶,不好啦,铺子前面在吵架呢,有人说我们铺子闹鬼呢,都没人排队了,阿奶,我要找凤凰,让它叫给这些人听,咱们铺子明明没有鬼,这些人好坏,凤凰,凤凰,快过来,跟我去铺子前面。” 后院。 江福宝一回去,就对着阿奶说道。 说完,还走到柿子树下,大声呼喊着凤凰。 幸亏凤凰贪吃。 一直站在树上。 江福宝一喊,它就乖乖下来抓住江福宝的胳膊了。 “什么?有人闹事?快,咱们快去,福宝啊,你带好凤凰,别让它飞走了。” 张金兰牵着孙女的手。 江福宝带着凤凰。 祖孙俩赶忙走到前头。 就在这时,她们的视线,与于兴望一家交汇。 于兴望在看到张金兰的一瞬间,与樊晚月和儿子儿媳们,直直跪在江家小食铺的大门口。 磕起头来。 “多谢恩人的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的如实相告,只怕我家夫君活不到明年,早在上月,大夫就说他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了,如果继续疯癫着,肯定活不过年底。 张掌柜,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好了,你昨天的话,让我夫君彻底清醒了,他已经不疯了,你快看,他好了!我谢谢,我真的太谢谢您了。” 樊晚月激动的话都说不连贯,她哭的泣不成声。 不是难过。 是高兴的。 她夫君的身体已经很不好的事情,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包括她的儿子。 所以她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原先,她夫君只是每天疯癫两到三个时辰,后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发展到现在,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疯癫着,就连睡梦中,都又哭又叫的,他鬼哭狼嚎的嘶吼就算了,还认不清人,甚至动手打人。 就是因为这个,樊晚月把丫鬟下人都打发走了,自己照顾他,可上月开始,她夫君连饭都不吃了,说是有鬼投毒,想害死他,如果张金兰没来告诉他们真相,只怕自家相公这条命就没了。 樊晚月转过头。 她的视线放在于兴望身上。 疯癫了这么久,夫君的身体早已瘦成了皮包骨。 樊晚月心疼不已。 “别别别,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哟,你们夫妻俩与我同辈,哪有给我下跪的道理,这不是折我寿吗?我买下你家铺子,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不必跟我道谢。 铺子本身就没鬼,既然我知道事情的真相,告诉你,那是必然的,不然我良心也过不去,只要你们不把铺子买回去,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张金兰开起了玩笑。 她快步走到樊晚月跟前。 扶起了她。 还顺便给两个儿子使了个颜色。 毕竟是同辈,男女授受不亲。 所以于兴望和他儿子,是被江大和兄弟俩扶起来的。 “多谢恩人,自我醒来,才发现我的爱妻竟有了白发,疯癫的时候,我定是伤害过她,是我对不起她,竟然被一些莫须有的东西,吓破了胆子,从今往后,我不打算再做买卖了,家中不缺小钱,儿子也争气,在做布料生意。 以后我就陪着晚月,好好享受晚年的日子了,今天大张旗鼓的过来,就是想让大家知道,这个铺子里根本没有鬼!我以前所听到的,不过是鸟叫,一切都是我自己吓唬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这才闹出笑话让大家误会。” 于兴望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张金兰。 所以他醒来后,就跟樊晚月一合计。 想出了这么一招。 毕竟,闹鬼的铺子,会影响生意,他们必须要帮江家洗清谣言。 听到他的话。 周遭的百姓,都惊呆了。 然而白千山却根本不信。 他以为江家掏钱,买通了于家,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戏。 “别胡说了,世上还有人会被鸟叫声吓破胆?你忽悠谁呢?你肯定是跟江家串通好的,是不是想高价把这铺子卖出去,骗傻子来买,又或者,想喂饱铺子里的冤魂,好让他别缠着你,大家都别信啊,这俩人肯定串通过。 我就不信,世上还有大夫能治好疯病,只怕他一会就要发疯了,大家都离远些,这个人身上沾满了鬼气,不然怎么会疯,小心点,别传给你们,到时候害的大家都疯了,快退后。” 白千山摇着扇子,伴随着说话声,他的鼻孔一张一合。 嘴角也扭曲了。 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好似铜铃。 整个人,看起来怪异无比。 他诋毁完,冷笑一声。 想看江家如何解释。 话音落下时,原本还相信于兴望的百姓,统统清醒了。 他们后退了好几步。 生怕真的染上鬼气,自己也跟于兴望一样变疯癫。 第230章 凤凰亮嗓 “白千山,你这个奸商,你觊觎我们家的买卖红火,用尽各种办法把我们赶走,现在还要诋毁我们,你心真是黑了啊,你这种人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白千山被张金兰指着鼻子大骂。 他并未生气,而是勾起嘴角,不屑一笑。 “你若不心虚,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证明给我们看你家铺子不闹鬼啊,拿不出来,你就是跟于掌柜串通好的,哼,我们大家可都等着呢。” 白千山精的很。 他一人哪能跟江家这么多人斗。 所以他把矛盾抛给了围观的群众,自己再以领头人的身份站出来,就好像方才与江家争执的不是他。 而是看热闹的百姓似的。 这话正中江福宝的心。 只见她悄咪咪对着凤凰说了一句:“凤凰,快叫,叫给他们听!” 今天已经吃过西瓜的凤凰,特别给面子,下一秒,它就亮了嗓子。 “哇哇哇——” “呜呜呜呜——” 巷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哭声。 时高时低。 渗人的很。 凤凰的声音,穿透力很强,甚至超越了正在吵闹的人群。 这些人瞬间安静下来,四处寻找着哭声的来源。 “哎哟,谁家孩子哭了,也不知道哄哄,咋哭的我瘆得慌呢。” “不对,明明是女人的哭声,谁哭了?” “你们快看,不是有人在哭,是那只鸟在叫!” 有一位听力灵敏的少年,指着江福宝胳膊上的凤凰,大声喊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那一娃一鸟。 江福宝没喊停,凤凰就继续叫。 孩子的哭声与女人的哭声,来回交替。 把众人的汗毛,都哭的竖起来了。 这还是大白天呢,听着就这么害怕。 更别提晚上了。 “我滴个娘耶,我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听到鸟也会哭,这要是大晚上的跑我家后院来一嗓子,只怕我也以为我家后院有鬼呢,也怪不得于掌柜会被吓破胆,这搁我身上,我也吓死了啊。” “太渗人了,这鸟,竟然跟人似的,哭的声音,也太真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孩童和女人哭的,这大白天的,我听着都害怕,晚上岂不更吓人。” “难怪于掌柜会被吓疯了,要是我,我估计小命都交代了,原来传言都是假的啊,我以后再也不相信这种谣言了,这一传十十传百,所以越传越邪乎。” “这鸟我认识,叫八哥鸟,跟鹦鹉一样,能学人说话,没想到这鸟学的这般像,这要是卖出去,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起步,哎哟,这要是落到我手上,我家就发财啦。” “想什么呢,何止一百两,我记得徐掌柜家买了一只鹦鹉,只会说好饿两字,这都花了二百两,而这只八哥,连哭声都学的这般像,更别提说话了,少说也能卖个三百两啊。” “......” 想要谣言不攻自破。 那就要拿出证据来。 很明显。 凤凰就是证据。 现场看热闹的百姓。 几乎都认为江家小食铺的后院,没有鬼了。 甚至讨论起凤凰的身价来。 白千山哪里知道,江家能使出这招呢,他还想争辩。 可江大和跟江二勇根本不给他机会。 两人撩起袖子。 站在他的左右,一把将他按住。 张金兰走了过来。 她大声的对着周围说。 “大家都听我说一句,我张氏,原先不过是种地的,我们一介农户,穷苦人家出身,在这里,没有任何靠山,当初租下着白家的铺子,我们只想好好赚钱,有个出路,一家子能吃饱肚子而已,可这白家在我们租下铺子后。 用尽各种理由来铺子偷看我们如何做吃食,又或者逼着我们离开,好,我们斗不过他,躲着行了吧,没想到,都躲到这里来了,他还要跟我们过不去,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一个老婆子,哪里斗得过他。 你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我们一家,你学我们卖吃食,你大可以学,我们从未管过,可你为什么要逼死我们,啊?天下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金兰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她干了大半辈子的农活。 双手的指甲不似正常人那般干净。 指甲缝里,有一层黄泥,洗都洗不干净。 十个手指的指纹,都被磨没了,全是老茧。 甚至大夏天,都干裂到开了口子。 尤其是她哭起来的模样。 可怜兮兮,让不少人看着都心酸。 不等她继续诉苦。 有些心善的百姓,就纷纷讨伐起白千山来。 “你这个恶毒的人,你抢了人家生计,还想害死他们,今天要不是于掌柜过来道谢,加上八哥鸟作证,只怕我们都以为江家小食铺闹鬼呢。 以后他们家还能有什么生意?你这人,跟山匪有什么区别,抢了旁人的东西,还想害死他们,你不怕死了以后,下地狱吗?” 一位身穿绯红色外衫的妇人伸出纤长的手指。 指着白千山骂道。 “就是,心都黑了,瞧瞧你身上穿的衣服,绫罗绸缎昂贵无比,定是家中有不少钱吧,再看看这位大娘穿的,就是普通的粗布衣服,穷苦人家的钱,你都要抢,你是人吗? 你怎么不去抢富户,是不敢吗?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你简直不配为人。” 又一位大娘从人群中挤出来,附和着妇人的话。 “何止是不配为人啊,简直猪狗不如,以后我绝对不会去白家小食铺吃东西的,你们是不知道哦,刚才我见江家小食铺排队,我就想着尝尝新铺子的味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他家的绿豆汤,竟然是热的!里头的绿豆,我一个巴掌都能数清楚,抠搜成这样,还开什么铺子,他娘的,当年老子逃荒,官府发的赈灾粥,都比他家的绿豆汤稠!” 方才闹着要退钱的汉子,说完朝着白千山啐了一口。 “哈哈哈,花钱吃这玩意,还不如把钱给叫花子,人家叫花子好歹还感恩的叫你一声大爷呢,你听着都开心,买这东西,你信不信,人家还要在背地里骂你,说你抠搜,只买一杯绿豆汤。” 有人嘲笑刚刚说话的汉子。 第231章 白千山被群殴 “别说了,不光绿豆汤难喝,就连那个肉饼都难吃,路上人家挑着担子卖的烧饼,都比这肉饼好吃,竟然还掺了粗面,我花那么多钱,就吃一个肉少的粗面饼,我想想我都觉得我傻。” “还好我刚刚没去吃,不然我得悔死,这破玩意,就是纯糟蹋钱。” “........” 许多人都指着白千山骂骂咧咧。 后者脸色漆黑一片。 他却不敢顶嘴。 因为他的左右两个胳膊,被江大和跟江二勇死死抓住。 疼的不行。 “这个奸商,大家一起抄家伙砸死他——”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感染到,他们纷纷低下头寻找起身边能砸人的东西。 白千山立马求饶。 可为时已晚。 鸡蛋、青菜、黄瓜、石头一起朝他砸来,甚至还有一张小孩刚拉完尿的尿布。 湿哒哒的。 见此景,江大和兄弟俩立马松开走,溜了。 没反应过来的白千山。 被乌压压一片东西击倒。 他额头被石头砸出来一个大包,眼睛也被鸡蛋砸的乌青,耳朵上还挂着菜叶。 身上更别提了,泥巴、蛋液混合在一起,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而那块尿布。 正稳稳的搭在他的头上。 跟头巾似的。 江福宝笑出了声。 太有才了,投掷尿布的也不知道是谁,手可真准。 不过,刚才那道女声,她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江福宝疑惑的扫了一圈。 这才发现,她的二伯娘,正捂着嘴,悄摸从人群走出来,打算溜回后院呢。 而方才哭的伤心的阿奶。 早已笑弯了腰。 江福宝眨了下眼睛。 阿奶却又继续挂着委屈的老脸。 表情转变的极快,她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好家伙。 一家子都是戏精。 “哎哟,疼死我了,跟我没关系啊,都是我家那口子的主意,况且,我说的也都是实话啊,望月食庄闹鬼的传闻,你们谁不知道啊,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别砸我了。 我又不知道铺子的后院有八哥鸟,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怕你们被鬼气沾染到,影响寿元,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铺子忙得很,我,我先回去了。” 白千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伤和一身脏污,逃似的跑了。 他隐约能听到身后传来哈哈大笑声。 等他走后。 张金兰才对着围观的百姓,感谢着。 “各位,实在是谢谢了,没有你们,只怕这白千山还不知道要怎么污蔑我们呢,我张金兰谢过各位,这样,为了庆祝铺子闹鬼的谣言真相大白,今天,但凡光顾我们江家小食铺的,不管点什么,一律赠送两根肉串!” 张金兰的话,犹如往风平浪静的水沟里,扔进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 众人的眼睛,‘唰——’的一下,变得锃亮。 那可是肉串啊! 还是两串! 听张掌柜的意思,就算是点三文钱一杯的绿豆汤。 也送两根肉串。 这不等于白送钱吗。 所有人都朝着铺子里涌入。 江大和兄弟俩赶紧拦住。 “坐不下了,实在是坐不下了,劳烦大家排队,行吗?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吃到。” 听到这话,大家才没挤,而是去排起了队伍。 没一会。 队伍就从铺子门口排到巷尾了。 要知道,江家小食铺可是在巷子正中间。 这队伍,少说也有一百米呢。 比原先排队的人,多了十倍都不止。 而在铺子里吃饭的客人,正庆幸着他们之前没有听信谣言离开。 闹剧结束。 江福宝带着凤凰回到后院,又奖励给它一块大大的西瓜。 还是中间部分。 这里最甜了。 凤凰的鸟头,都埋进了西瓜里。 吃的直叫唤。 【爽死鸟了,西瓜真甜啊——】 江福宝听到它的心声,甜甜一笑。 也学着它,捧着西瓜吃。 一人一鸟,坐在柿子树下,茂密的树叶,替他们遮挡住刺眼又灼热的阳光。 树影婆娑、蝉鸣蛙叫。 大人们汗如雨下,努力的干活赚钱,可他们却痛并快乐着。 “晚月啊,热不?来,吃碗糖水捞。” 此刻,张金兰已经改了称呼,不再叫她樊夫人。 她一口一个晚月的喊着。 于兴望一家,把后院的石桌围满了。 桌面摆放着各种吃食。 每人一碗冰凉的糖水捞,外加十根荤素串,以及一碗凉面和一块肉饼。 “这哪好意思,我们是来感谢你们的,哪好意思白吃你们的东西,这样,我付钱。” 于兴望竟然掏出十两银子来。 把干活的江家人都看呆了。 “哎哟,于老哥呀,我卖的又不是金子,哪里就需要十两呢,你尽管敞开肚皮吃吧,我请你们的,这些不值钱,赶紧把银子收回去,再这样就生分了啊,我跟晚月聊得来,以后还想着常去你家玩呢,你这样我哪里还敢去。” 张金兰虽然贪钱。 可她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若是以前吃不饱肚子,都要饿死的时候。 这个钱她一定会收。 毕竟天大地大,没有命重要。 可现在家里也不缺这十两银子了。 虽然买铺子,把她存的钱都花光了。 可新铺子生意好,每天赚的,也比之前要多好几两。 只怕一个月,就能将买铺子的钱,赚回来了。 甚至再快点,半个多月就能赚回来。 她继续说道:“再说了,你们这番来,虽然是感谢我们的,但是你们也帮了我们,现在没人敢说这间铺子闹鬼了,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以后别再提感恩两个字,吃食不贵,这顿就当我请的。” 张金兰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樊晚月一家只得答应了。 只是。 于兴望的儿子于招,去了趟外头。 请来的锣鼓队,还没付钱呢。 等他回来。 一家子才开始动筷子。 “娘,这个是什么呀,好好吃呀。” 只有四岁的于世康,坐在娘亲的怀里,他吃了一口糖水捞,瞬间冒起了星星眼。 于家三代独苗。 于世康自打出生,就被宠在掌心。 他什么好的没吃过啊。 “这是糖水捞呀。” 江福宝伸出一个小脑袋,对着他说道。 第232章 贫富差距 这小屁孩吃的胖嘟嘟的,长得又黑。 像刚出生的小野猪,丑萌丑萌的。 江福宝说完,还捏了捏他的肉脸。 懵逼的于世康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两目相对,下一秒,于世康哇哇大哭。 干了坏事的江福宝赶忙松开手,溜到铺子前头去了。 “福宝啊,别乱跑,大伯现在忙得很,没办法看着你,就在铺子里玩,别出去,听到没?” 江大和见侄女从后院过来,他一边给客人点单,一边分着心,对侄女嘱咐道。 “嗯,我知道的大伯,我会乖乖的,绝对不乱跑。” 反正她是不会回后院了。 那黑牛屎般的小子,嗓门可真大。 哭起来跟炸雷似的。 她耳朵可受不了。 江福宝说完,掏出娘亲给她系在腰间的帕子,拿来擦了擦门槛上的灰尘。 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她小小一只,靠在最右边,一点也不妨碍客人进出。 按照规矩,门槛是不能踩也不能坐的。 可她是备受宠爱的江福宝啊。 她就算坐在桌子上,也没人会说她。 果然,江大和看侄女乖乖坐在门口,压根没觉得不对劲,他放了心,继续聆听客人说话。 “别跟我抢,这是我先捡到的——” “好多菜叶啊,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 “娘,我们快捡。” 门口的争抢声,把江福宝的视线吸引过去。 她看着方才百姓用东西砸白千山的地方。 躺着许多碎掉的鸡蛋,和不少菜叶子,还有稀烂的萝卜,和摔成几段的黄瓜。 这种菜,不过是有钱人拿来砸人解气的玩意。 却是镇上的穷人,难得一见的大餐。 他们甚至比不上住在村里的。 毕竟村里人有地,还靠山,总归饿不死。 镇上的穷人,只能靠干散工,帮人洗衣洗碗等活计来赚钱。 光景不好,找不到活干,一天吃一顿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们看到这些菜,才会这般激动。 碎掉的鸡蛋是最受欢迎的,蛋壳里还残留着蛋清蛋黄,其次是摔成几段的黄瓜,这种洗洗就能吃,最后才是菜叶子。 就连被人踩的稀巴烂的萝卜。 都有人抢。 甚至还有人趴在地上,企图把已经沾满泥土的蛋黄捞起来的。 可惜,她失败了。 要不是蛋黄实在太脏,江福宝都怀疑她会舔舐干净。 直到门口这片地,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人才离开。 江福宝的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她没穿来,原主一家,是不是也跟这些人差不多。 天不下雨,若是万物枯死。 只怕会更惨。 听说古代闹饥荒,会易子而食,她这种被家里人娇宠着,浑身肉乎乎的小女童,最受那些人的欢迎。 江福宝不敢深想。 她默默对着天空祈祷。 希望老天赶紧下雨。 多下点,下大点,把干枯的土地,全部喂得饱饱才好。 这一刻,江福宝才发现,原来不光是现代,古代的穷富差距,更大。 就像来他们铺子吃饭的客人,基本上个个穿着锦罗绸缎。 毕竟动辄十几甚至几十上百文的吃食,没几个普通百姓能每天都吃得起。 光景不好,镇上打散工一天才六七文钱。 在她家铺子里,只能买两碗绿豆汤而已。 连山镇,还是较穷的镇子。 若是更富裕的江南,是不是差距会更大呢? 江福宝突然想赶紧长大了。 她想把这片大陆全部游览一遍。 “去去去,这里的东西,你哪能买得起,别在这凑热闹了,你要是想喝绿豆汤,就去摊子上喝,那里只要一文, 来这排什么队。” 就在江福宝想出神时,左手边排队的人群里,突然闹了起来。 原来是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麻布衣裳的老头,排在首位,他身后的男人嫌他碍事,想把他赶走。 毕竟江家小食铺今天虽然送肉串。 可不缺钱的他们,不可能真的只喝一杯绿豆汤。 来占便宜的,少之又少。 许多穷人,反而更要脸面。 少部分想占便宜的人,也不好意思跟这些穿着华丽的人站在一起。 唯独这个老头,格外显眼。 江福宝定睛一看,闹事的人,竟然还是熟客。 是在菜市街开粮铺的刘掌柜。 “老爷爷,已经轮到你啦,你快进去吧,刘伯伯,你不可以这样哦,每个人都有来我们铺子买东西的权利,无论他有没有钱,既然阿奶说了,今天不管买什么,都送两根肉串,所以就算这位老爷爷只买绿豆汤,我们也会给他肉串的。 所以刘伯伯,你不能欺负老爷爷哦,你们都是我们铺子的客人,是平等的,我们要尊重长辈,爱护老人,这是二哥教我的,他在学堂读书呢,以后就是读书人啦~” 江福宝挡在老头身前。 她昂起头,对着闹事的刘掌柜说道。 刘掌柜是老客,江福宝不会得罪他,但是她也看不惯这些富人不把穷人当人看的模样。 她才三岁。 小孩哪懂规矩。 所以她就算教训眼前的人,这人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孩置气。 说到一半,她还把二哥拿出来挡锅,毕竟孩子懂什么大道理。 定是有人教的。 果然。 在江福宝话音落下之际。 那位刘掌柜,脸色涨的通红,似乎羞愧不已。 “是伯伯错了,我改,这位老大爷,您先请,方才天气炎热,我心里烦躁不已,没动脑子就将话说出口了,实在是抱歉,这样,您点的绿豆汤,算在我头上,就当是赔罪了。” 刘言之也是从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 十五年前,他还在地里刨食呢。 后来当过小二,干过散工,又支过摊子,才攒了笔钱,开起了粮铺。 一直发展到现在。 他已经从村子,搬到镇上来了。 不光如此,他还在别的县城,拥有三家粮铺。 赚到钱后,让他内心膨胀。 明明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却看不起原先的自己。 江福宝的一番话,点醒了他。 他顿时羞愧不已。 “不用不用,我有钱,我带了钱,小姑娘啊,我要买一杯绿豆汤,带回去给我孙子孙女喝,他们还等着我回家呢,我就不坐了,我身上脏得很,带走就行。” 第233章 羞愧的刘言之 老头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从腰间掏出三个铜板来,双手控制不住,一直抖个不停。 其实,打包的话,要加一文钱的。 所以应该是四文。 很明显,他第一次来,不知道要加钱。 江福宝也没打算告诉他。 “给我吧老爷爷,我去帮你买。”她伸出手。 老头把铜板轻轻搁到她的手心。 大手在上,晒得漆黑,皮肤粗糙的宛如枯死的树皮,上面有无数道疤痕,与老茧和褶皱融为一体,仿佛再也分不开。 大手下面的是江福宝的小肉手。 白嫩嫩的,像刚剥壳的鸡蛋白,又像是夏天荷塘里刚挖出的藕节。 两只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好孩子,慢慢走,别摔着。” 老头嘱咐着江福宝。 眼里满是慈爱。 “嗯啊,我知道啦。”江福宝重重点头。 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因为腿太短,小屁股还duang的撞了一下。 江福宝吃痛的捂着屁股,把手里的铜板递给江大和。 “大伯,给门口那个老爷爷打包一杯绿豆汤吧,给他便宜一文好不好,他看起来好可怜。” 江福宝眼巴巴的看着江大和。 “好,大伯这就去。” 江大和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接过铜板后,他抬脚准备去后院,就在这时,刘言之跟了上去,拦住了江大和。 再出来时,江大和不光拿着一杯绿豆汤,还拿叶子包了十根肉串和两块肉饼。 老头不敢接,连连摆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拿着吧,没多少东西,带回去给孩子吃,就当是方才我出言不逊,给您的赔罪了,您要是不接,我内心实在不安啊。” 刘言之从江大和手里接过吃食,塞到老头手上。 他姿态放的很低。 提到了孩子。 老头到底是接了。 目送老头离开后。 刘言之又拉着江福宝说话:“乖孩子,你没怪伯伯吧,伯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欺负别人了。” 眼前的孩子,才三岁,口齿就特别伶俐,长得还跟个小仙童一样。 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刘言之认真道着歉,他不想让眼前的孩子,讨厌他。 “没有怪你呀,阿奶说过,知错能改的,都是好孩子,伯伯是大人,所以你也是好大人呢。” 江福宝歪着头,甜甜的说道。 “哈哈哈,这孩子,瞧这机灵劲,我娘子要是能给我生个如此可爱的女儿,把我命拿去,我都愿意。” 刘言之心里生出了一股冲动。 他好想把眼前的女娃抱回家养啊。 火热的眼神,看得江福宝心里直发毛。 她赶忙溜回后院了。 过去了这么久,于兴望一家早就从后门离开了。 一回去,江福宝就被阿奶抱了起来。 “听说咱福宝,刚刚做了好事?”张金兰笑着问道。 “没有呀,我只是觉得老爷爷可怜,如果我是他的孙女,看到刚才那一幕,我会很伤心的,所以阿奶,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江福宝搂住阿奶的脖子。 蹭了蹭她的脸。 “阿奶的好孙女哦,真孝顺啊,看来咱福宝,是个乖孩子呢,等你长大,阿奶就把铺子交给咱福宝经营,好吗?” 张金兰的话,看似在开玩笑,实则是在点醒家里所有人。 让他们别打这个铺子的主意。 毕竟,这个铺子能开起来,全靠孙女。 他们能变成如今这样,不愁吃喝,该知足了。 等以后,赚的多点,她就再买些田地,当当地主婆。 铺子,肯定得归孙女的。 幸好,江家没人打这铺子的主意。 他们就像没听到一样。 话语如风一般,穿过耳朵,就忘了。 一个个继续忙碌着手头上的事,头也不抬。 好吃佬孙平梅,一边揉面,一边在想晚上吃啥菜。 婆婆的话,都没她眼前的面团重要。 此时,万路街百户巷,一间破破烂烂的矮房外。 一对兄妹,正在努力的洗着衣服。 两人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 可手上却有着厚厚的老茧。 “二丫,石头,爷爷回来了,瞧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了。” 潘老头一走到巷子尾,就看到孙子孙女了。 他连忙高声喊道。 “爷爷,你回来啦,菌子干卖完了吗?” 潘二丫抬起头,眼里满是期待。 兄妹俩隔三差五就出城去外头的山上挖野菜找菌子。 挖来的野菜,自家留着吃。 菌子,则是晒成干,攒满一背篓就拿去卖。 这不,今天又攒满了。 原本该是潘石头拿去卖的。 可是家里今天接了活,有几盆衣服要洗。 潘二丫一人洗不过来,只好让他们的爷爷去了。 “卖完了呢,卖了十文钱,瞧瞧,爷爷给你们买什么好吃的了,别洗了,休息会吧,先吃东西。” 潘老头笑的慈爱。 他把手里的吃食,放到屋子里的桌子上。 又去拿了一个碗。 把绿豆汤,倒了一半出来。 给兄妹俩一人一半。 潘二丫打开叶子,发现里面竟然裹了两块饼子和十根肉串,另外还有个小碎布。 她打开一看,是三个铜板。 “爷爷,这里怎么有钱?” 潘二丫把碎布举起来,给潘老头看。 “哟,这是我方才给那小姑娘的钱,怎的还我了。” 每一枚铜板,他都摸得仔细。 上头的脏污,使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爷爷,怎么回事,什么小姑娘?” 潘石头不解的看向他。 “哦,方才爷爷路过一间铺子,听说只要买杯三文的绿豆汤,就送两根肉串,我寻思肉串那么贵,三文钱哪能买得到,刚好天这么热,就想着买杯绿豆汤给你们解解暑,一人再吃根肉串补补身子。 没想到有人找茬,掌柜的孙女帮爷爷解了围,爷爷就把三文钱给她了,让她帮我买杯绿豆汤,打包带回来,没想到,钱又还给我了。” 潘老头有些懊恼。 他应该打开看看的。 哪能受人恩,还白白吃人家的东西呢。 “可是,这里有十根肉串啊,还有肉饼,也是爷爷买的吗?”潘二丫又问。 “不不不,这是找茬那人给的赔罪礼,爷爷不想收,奈何他非要给,算了,他也知道错了,天气热,个个脾气燥的很,没事的,咱们穷人家,受点气很正常,况且,他还给了这么多东西,咱们不亏,哈哈,快吃吧,爷爷吃过了。” 第234章 偷翻垃圾堆 潘老头丝毫不在乎方才被人欺负过。 这算什么。 早些年,他还被人打过呢。 他看着肉串肉饼,咽了下口水。 明明从睡醒一直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可偏偏谎称肚子才吃饱。 孙子孙女命苦,爹娘早死,他们祖孙三人,逃难来到这里,能活下来,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孩子,早早的就懂事了,他都看在眼里,心疼的紧。 可他年纪大了,又一身病痛,根本干不了散工,只能时不时的去菜市街,捡点菜叶子回来做着吃。 家中的银钱,都是一对孩子赚来的。 他愧疚又心疼。 哪好意思,跟孩子抢食吃。 “爷爷不吃,我们也不吃。” 兄妹俩噘着嘴。 不肯吃。 三人僵持了好久,潘老头才撕了一点肉饼,搁进嘴里。 被油煎出来的肉饼,脆香脆香的。 一口就吃到了肉。 香的潘老头差点哭出来。 “哦哟,怪不得那家铺子,生意这么好呢,做出来的东西,可真好吃啊。” 直到肉饼在嘴里嚼的稀烂,他才舍得咽下去。 说完,嘴里还被人灌了一口绿豆汤。 冰凉的口感,让他暑气全消。 原来是大孙子喂他喝的。 祖孙三人,坐在没有窗户的破房子里,开开心心的吃着美食。 这一餐。 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另一边。 带着浑身伤痕回到铺子的白千山,只待了一会,就回家了。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白家小食铺,全权交给江林谷夫妻俩负责。 早上,铺子的生意还算不错。 虽然退了一些钱。 可还是有不挑食的客人,吃完就走的。 但自从闹过那一场。 铺子再没人进来。 一直到傍晚关铺子的时候,一单生意都没有。 后院里,缸中的绿豆汤,早都馊了。 不光如此。 面团都已经发酵的有酸味了。 还有凉面,也统统不能吃了。 两口子带着孩子,挑了能吃的食材,勉强应付了一顿。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要是明天还这样,这铺子还怎么开,当家的,你想想办法,我们不能被赶走啊。” 周改儿有些害怕。 “嗯,烧烤还是得卖,可是咱们没竹签,只能回村找人做,之前的账,还没了清,白家肯定不会掏钱,毕竟铺子都没赚到钱。” 江林谷有些烦。 吃完饭。 他走到白家,在门口徘徊了许久。 到底是敲门了。 “什么事?铺子下午的生意如何?” 白千山靠在躺椅上,他说话时,右手正拿着鸡蛋敷眼睛。 敷完,他舍不得扔,一口吃了下去。 “不好,早上出了那事,一个客人都没来......” 江林谷的声音,放得很低。 生怕白千山生气。 “赶紧把烧烤卖起来吧。”白千山自知铺子的生意,是被他影响的。 所以忍住没发火。 “老爷,缺了竹签,还有肉和菜都没买,我姑且算了下,最少要准备一两银子,竹签比竹筒做的要费力些,自然价钱也要更高些,另外,上次收竹筒的时候,账还没结清,所以......” 江林谷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 不敢再说下去。 “不必去买,还没赚钱呢,就见天的花钱,这哪行呢,我请你来,你不想着帮我赚钱,总是掏我腰包,我留你有何用? 这样,以后也别回村里进竹筒了,那么多都没用完呢,至于竹签,江家小食铺不是经常在关铺子时,往垃圾桶里扔了许多,你趁着夜色,去捡来吧,洗洗就能用了。” 兜里没多少钱的白千山。 哪肯再掏一两啊。 他出起了馊主意。 江林谷的嘴角,抽了两下,他低下头翻了个白眼。 当初,白千山找到他时。 他还以为白千山多有钱呢。 原来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啊。 “好,我知道了,今晚我就去捡。”他没反抗。 乖乖答应着。 “嗯,你出去吧,明天我会让我夫人去铺子里的,菜也由她来买,你放心,我已经交代过她了,你让周氏,按照我说的做,不管我夫人如何说,别听就是,好好经营铺子,三天后再带着账本来,这两天别烦我。” 白千山稍微一动弹。 身上哪哪都疼。 他倒吸着凉气,发出了“嘶嘶”声。 懒散惯了,只忙活了一早上,他就懒得再去铺子。 把江林谷赶走后。 白千山就回屋躺着了。 夜幕降临。 月光温柔的洒在街道上。 铺子早已闭户,无数道木门关的严严实实。 街上除了更夫,看不到任何人。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 径直朝着江家铺子走去。 江家小食铺的后门外头有个半人高的木桶,是街道的管事,让人摆放在这里的,每天卯时,会有人拖着板车,过来运送垃圾。 不是每家铺子都有木桶的。 这玩意,得交钱,不然只能自己处理垃圾。 若是随地乱扔乱倒,被管事发现。 铺子就开不下去了。 还得交罚银。 类似于现代的物业。 只不过,街道的管事,是归官府管辖的。 权力很大。 江林谷躲藏在暗处,等更夫离开这里。 他才从角落钻出来。 翻着垃圾桶。 他的身后,有个大大的背篓。 每捡起一把竹签,都要扔到后头。 这些竹签,被烤的焦黑,洗是肯定洗不干净的。 不过又不是他的铺子。 他管那么多干什么。 直到装了半满,他才鬼鬼祟祟的回到白家铺子里。 “媳妇,快点拿去洗吧,明天一早还要用呢。” 一文钱没拿到就算了。 竹签都得靠去垃圾桶捡。 江林谷都要恶心死了。 他先前好歹也是个账房。 哪里干过这些事。 “行,我洗,你快点把烤炉搭好吧,幸亏今晚月色浓,不然连个油灯都没,咱们只能摸着黑干了。” 周改儿接过背篓。 她抹了把汗。 才洗完的身子,又变得黏黏糊糊了。 “嘘,小点声,别把我儿子吵醒了。” 江林谷赶忙捂住她的嘴。 两人没敢再言语。 各干各的活去了。 东方渐白,朝霞初现。 江家后院的公鸡“喔喔喔——”直叫唤。 江福宝被天然闹钟吵醒,她眯着眼睛,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就爬起来了。 第235章 白家开始卖烧烤 不同于江林谷夫妻俩忙活到半夜,江家早早的就睡下了。 以至于起床后,个个精神饱满。 大门打开,能看到有不少人,成群结队的拿着柴刀去往山脚下。 应该是砍竹子。 “哼,竹林都要被他们砍秃了,幸亏竹子一茬一茬的长,不然山脚下还能剩下什么。” 孙平梅抬头看了一眼,她说完嗤笑了一声。 继续轻轻搓洗衣服了。 自从家里穿上了好布料,就再也不能用以前那样粗暴的洗法了。 昨天穿粗布衣服的张金兰,今天换上了一身薄衫,还穿着百褶半身裙,腰间系了一根同色的腰带,瞧着贵气不少。 洗漱完的江福宝也乖乖坐在椅子上了。 娘亲在给她梳头。 两个姐姐早已梳好去吃早饭了,当然,也是娘亲梳的。 三人发型不一样。 一个像哪吒,一个像牛牛的角,江福宝则是顶着三个小揪揪,像只刚化成人形的小刺猬。 站在她身后的张燕子,正用嘴巴叼着红绳。 她左手抓着女儿的头发,右手灵活的拿着红绳一圈一圈的缠绕,最后再系上一个活结。 发型也就完成了。 比起之前用麻绳或破布条来绑个类似马尾的发型。 现在的可谓是升级版。 江福宝从椅子上起来,她小跑到装水的缸边,臭美的照来照去。 接着晃了晃小脑袋。 没有任何不适感。 先前见村里的小女娃,头皮都被发绳拉的紧绷绷的,瞧着就疼。 幸好娘亲不像这样。 不然等她长大,发际线都到后脑勺了。 去清朝都能直接当阿哥。 江福宝庆幸道。 吃完早饭。 一家子坐上牛车,赶往镇上。 路过白家小食铺时,他们竟然闻到了一股烤肉味。 只是,比起自家的味道,差了许多。 江福宝坐在阿奶的怀中,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白家要倒霉咯~ “这烤肉味道,闻着倒是香得很,可是吃起来也没多好吃啊,真是奇怪,这玩意也会有人买?” 趁着万贞上茅房。 后院里,正在烤肉的周改儿偷吃了一块肉,她自言自语道。 “夫人,您要不尝尝味?看看需不需要搁点别的。” 等万贞出来。 周改儿举起一串刚烤好的肉,递给她。 寻思等夫人尝了味道,就知道这个烤肉真没多好吃了,甚至有些微苦。 都不如她婆婆做的菌子炒肉片来的香。 肉上的油,都被烤光了。 吃起来干巴巴的。 如果江福宝在这里,看到这一幕,估计要笑出声来。 烤的那么老,还不刷油,当然干巴了。 “尝什么尝,留着卖钱,这一串肉多贵啊,你给我仔细点烤,别烤糊了,若是糊了到时候我拿你工钱赔,还有,你别打那些歪心思,你要是敢偷吃,我立马让你滚蛋!” 万贞瞪了她一眼。 嘴里骂骂咧咧的。 “知道了。”周改儿也不是泥人性子,总是被骂,她火气都压在心底。 既然不尝。 那能不能卖出去,就不关她的事了。 周改儿低下头,眼里满是阴毒。 烤炉太过简易,以至于浓烟直往眼睛里钻。 周改儿的双眼被熏得通红,疯狂流着眼泪。 万贞却装作没看到。 她端来一把椅子,坐在阴凉处,与周改儿面对面。 旁边还有张小桌子,上面放着茶杯,里头泡了热茶,可惜,茶叶是最劣等的碎茶。 万贞就像一个人形监控。 一分一秒都不移开视线,死死盯着周改儿。 只要她偷懒,立马大声呵斥。 终于,在烤完五十根串后,铺子门开了。 江林谷站在外头大声吆喝。 “快来瞧一瞧啊,今日,咱们白家小食铺上新货咯,你们猜猜是什么?是烧烤!味道保证好吃,但凡进铺子的客人,买五串肉,就送一串素的咯,快来吃啊——” 原本江林谷也想学江家那样。 送肉串。 可惜万贞舍不得。 就改为素串了。 还得买五根肉的,才能送一根素的。 活动一点都不吸引人。 路过的百姓,只扭过头看了几眼就走了。 压根没有一人进去。 “哟,什么味道这么香啊?半年多没回来了,这里什么时候开了间小食铺,我记得我走时,这家不是卖汤面吗?小二,烧烤是什么?好吃吗?” 就在江林谷急的挠头时。 铺子门口,站着四个大汉。 身形魁梧,晒得特别黑,身上的衣服虽然是耐穿又便宜的布料,可腰间挂的钱袋子却鼓鼓囊囊。 一看就不缺钱,并且还是个练家子。 若是来铺子吃东西。 一定食量特别大,会点很多。 江林谷掩住激动的神色。 他弯腰作揖,挂着讨好的笑容,对着四人说:“这可是世上独一份的烧烤,几位爷许久没回来,所以不知道,最近镇上就数我家的烧烤,卖的最红火呢! 大爷你们进来尝尝就知道了,保证好吃!今天刚好买五串肉的,就送一串素的呢,几位爷,里边请?” 怕他们不进来。 江林谷还上手接过领头人身上的行囊。 特别的重。 “行,那就尝尝味吧。” 几人身上带着些许的江湖气息。 行为动作都很大方。 见江林谷这么热情,加上听到烧烤在连山镇很受欢迎,也就跟着他进去了。 “几位爷,要吃些什么啊?我们这里有肉串、素串、凉面、绿豆汤、糖水捞还有肉饼,价钱分别是......” 江林谷把行囊放在凳子边,然后手脚麻利的从柜台上拿来麻布。 一边说,一边擦拭着桌子。 “就给我们四人,各来十串你说的那种肉串吧,猪羊各一半,还有,你说的凉面是什么?倒是没听过凉掉的面,这天,大早上都热得很,就给我们四人都上一碗吧,尝尝味道,要是好吃,我们下次还来。” 其中一个汉子爽朗的说道。 他名叫冯彪,乃是冯氏镖局的管事,镖局的掌柜,是他堂哥。 “好嘞,四十根肉串,加上四碗凉面,小的马上就给您做。” 小食铺不同于食庄和酒楼。 因为铺子小,人又多。 所以都是先结账后吃饭的。 以免小二太忙,客人容易吃白食,溜掉。 第236章 有人想买凤凰 几个汉子倒也没难为他。 冯彪掏出一粒碎银,就扔给他了。 “不用找了,快些上吧,赶了一夜的路,累死老子了。” 说完,他还用掌心抹了把脸。 汗水这才没滑进眼睛里。 江林谷惊喜的接过碎银,搁到柜子的抽屉里,他甩开麻布就去后院了。 “快快快,拿四十根肉串,猪肉羊肉对半,再做四碗凉面,客人催,别墨迹,还有,别忘记把送的八根素串也烤了,我瞧着几位客官爱吃肉,就别上菜的了,全拿菌子串吧。” 江林谷是真心希望白家小食铺生意能好的。 所以做事特别认真。 还观察起客人来了。 “送那么多?啧啧,要不就拿四串吧,反正这些汉子脸皮薄,你给他四串,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菌子虽然便宜,可也架不住量多啊,八串,至少都送出去半文钱了,不行不行,太多了,这要是一天卖个几百上千根肉串,我岂不亏死。” 肉串是提前烤好的,可素串不是。 就在周改儿数了八根菌子,准备放到烧烤炉上烤的时候,被万贞一把拽住。 她抢走了四串。 还不忘教训着夫妻俩。 “不能这样啊夫人,您这样,咱们铺子的买卖还怎么做,老爷可是跟我交代过的,媳妇,必须烤四串,不然我没法跟老爷交代。 夫人,您这样,只会因小失大,为个半文钱,得罪了这种出手阔绰的大客户,真心不值当啊,况,况且,他们一来就是四个人,要是闹事,我们怎么招架的住。” 江林谷本想说,况且他们还给了赏钱。 不过账是自己记的,等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拆开碎银,任谁能知道,他私藏了赏钱。 于是,他的眼珠子咕噜一转。 改了说法。 万贞见他竟敢顶撞自己也来了火气。 两人僵持不下。 最终,江林谷服了软。 他能怎么办呢。 万一真把夫人得罪了,在老爷那吹吹枕边风,他的掌柜位置,还怎么坐得住。 此刻。 另一边的江家小食铺还没开门,就来了不速之客。 铺子后院的大门敞开着。 院子里站着两个男子。 一个穿着贵气年纪四旬左右,一个穿着粗布衣裳,伏低做小的跟在中年男子身后。 像是一主一仆。 “我乃镇上的邓地主,昨晚与好友吃饭,听闻他提起,说你们铺子有一八哥鸟,学人哭泣,能有十成像,不知道能否一见?你放心,若是真的学的有十成像,邓某愿意出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买下它。” 邓纪年捋着长长的胡子。 昂首说道。 他的眼神一直在四处乱看,连说话时要与人对视,这种礼仪都没做到。 仿佛给了江家,多大恩情似的。 “不方便见,也不会卖,邓地主,我们还要做买卖,实在没工夫招待你,您请吧。” 哪有大早上就贸然上门的啊。 一点规矩都不懂。 一进来就说要看鸟。 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哪个大官呢,一介地主而已,就这般狂傲。 张金兰没好气的怼了回去。 况且,凤凰是孙女的玩伴,她有什么资格作主卖掉。 一百五十两而已,自家铺子,最多忙活半个月就赚来了。 她可不会卖。 “什么?不卖?这可是一百五十两啊!你这小小的铺子,卖个绿豆汤和破饼子,多久才能赚回来,难道,你们铺子压根没有八哥鸟,都是假的?那你不早说,害我白跑一趟!” 邓纪年来了火气。 他放下捋胡子的手。 背在身后。 怒瞪着张金兰。 一旁的江福宝却灵机一动。 这位邓地主的名号,一听就很耳熟呢,而且瞧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先前在铺子里,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讲这位邓地主,害死了不少佃农,是镇上收租最高的地主,坏的要死。 所以才这般有钱。 既然他找上门,不如宰一宰。 家里买下这间铺子,刚好花光了存银。 如果把凤凰卖掉。 岂不是能把买铺子的钱立马赚回来。 她可是听人提起过价钱。 一百五十两肯定低了,至少要三百两她才会卖。 只见她溜到树下,对着凤凰招了招手,趁着阿奶与他们争吵。 江福宝低声对着凤凰吩咐了几句后,就带着凤凰走过去了。 “这位阿伯,你别生气,凤凰是我的,阿奶不舍得卖它,怕我难过,不过既然你这么想见凤凰,我就让你见见吧,凤凰,跟邓地主问好。” 江福宝微微侧着头,对着站在她肩膀上的凤凰说着。 “邓地主安好,恭喜发财,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凤凰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吉祥话。 把正在发火的邓纪年喜得眼珠子瞪老大的。 “这这这,这八哥鸟竟然说的这般清楚,上品,堪称上品啊!!这样,我再添十两,一百六十两,买下它,如何?” 邓纪年今天势必要拿下这只八哥鸟。 “不可以哦,阿伯,你别骗我们,昨晚还有人找到我们,说要花三百两买下这只鸟呢,我还在考虑中,凤凰是我的好友,我舍不得卖它。” 江福宝摇了摇头。 后退了两步。 把邓纪年急得不行。 “这样,我出二百两,如何?一只鸟而已,哪至于卖到三百两,就是金子做的,也卖不到这个价钱啊,你个小丫头,才多大,就鬼精鬼精的,你可别诓骗我。” 邓纪年明明知道八哥鸟的价值。 却依旧装着傻。 “那就没的说啦,阿奶,我带八哥去屋里玩啦。” 江福宝毫不犹豫的转过身,进了屋子。 这下好了。 邓纪年急坏了。 他看着江福宝的背影,望眼欲穿。 “三百就三百,我买!” 就在张金兰准备送客时,邓纪年咬了咬牙。 立刻掏出三张银票来。 刚好一张一百两。 可孙平梅却看到他腰间的钱袋子鼓鼓,于是她高喊了一声。 “不行,三百两低了,说不定昨晚那人今天又会回来找我们呢,到时候万一加的钱更多,咱们不是亏了嘛。” 张金兰不知道孙女的想法。 以为她真的想卖凤凰。 就也跟着儿媳一唱一和。 “是啊,不卖了,再等等,肯定卖的更高,咱家的八哥鸟,那是百年来,都难得一遇,说话清楚的跟人站在眼前似的,这种金贵鸟,如果拿到别地,说不定能卖到五百两呢,区区三百两,我们不可能卖的。” 第237章 江福宝的小阴谋 张金兰更贪。 她把价格提到了五百两。 邓纪年都吓傻了。 一只鸟而已,竟然卖的这么贵,他哪有这么多钱啊。 最后两拨人,讨价还价,愣是还了足足一刻钟。 才定下了四百两的价格。 三百两是银票,一百两是银子,就这,还差了七十两呢,等到那位下人回去取来银子。 凤凰就被他们带走了。 江福宝却一点也不难过。 “哎哟,卖了四百两,都能买下两间铺子了,娘,咱们发了。” 孙平梅看着这么多钱。 眼睛亮的跟满月似的。 “福宝啊,要不,咱不卖了?趁着邓地主还没走远,让你爹去追回来吧,你跟凤凰玩得好,等你过会神来,阿奶怕你心里难受。” 张金兰把钱放在石桌上。 抱起了孙女。 “不用,阿奶,你放心吧,没事的,我跟凤凰说好了呢,它会偷偷跑回来的哟,嘻嘻。” 江福宝的眼里满是狡黠。 凤凰有翅膀。 稍不留神就飞走了。 谁能找到? 她就当劫富济自家了。 至于良心? 她可没有。 在现代,她最讨厌资本家,在古代,她则是讨厌不拿佃农当人的臭地主。 “你这孩子,凤凰万一被铁链子拴着呢?那就真回不来啦。” 刚买回去的鸟,为了防止它飞走,要么被主人放在鸟笼里,要么在脚上拴着特定的链子,这样鸟就飞不起来了。 “它会回来的。”江福宝肯定的说道。 凤凰之前就是家养的,他偷偷打开鸟笼子跑了。 所以学的孩童和女人的哭声,是之前养它的主人,家中妻儿的声音。 再说了,就算栓了链子。 也有打开的那天。 总会找到机会回来的。 她相信凤凰。 这鸟,可不是凡物。 “罢了罢了,随你去吧,只是,如果凤凰回不来,你可别哭鼻子啊。” 张金兰虽然嘴上这么说。 可她还是把钱收好了。 这钱,她不打算花,想着如果孙女反悔了,她就带着钱,去买回来。 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以至于今天开门,晚了两刻钟。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外头排队的客人涌了进来。 “满了满了,里头坐满了,大家先排队,别急,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要是有年纪大的,或者腿脚不方便的,就过来找我,我给你端个凳子。” 每进去一波客人,江二勇都数的清楚。 铺子总共就那些位置。 就算拼桌,也坐不下了。 江二勇拦住他们,大声喊道。 “小二啊,记得多弄些烧烤,我一会要点上十根羊肉串,这玩意是真香啊,我昨天没吃过瘾,今天我不光要吃烧烤,还要来碗凉面和糖水捞。” 排在第一位的客人,咽了下口水,缓缓说道。 恰好,他的声音,被路过的四个汉子听得清清楚楚。 “劳驾问下,烧烤不是方才的白家小食铺卖的吗?他说,这玩意是他们铺子独有的,怎的你家铺子也有?” 领头的冯彪,走到江二勇跟前问道。 “哈哈,这位兄台,你被骗啦,那白家小食铺,都是学这间江家小食铺的,不管卖什么吃食,都是假的,难吃的要死,只有江家小食铺卖的烧烤凉面等吃食,才是真的。 你不妨来尝尝,真的特别好吃呢,你瞧瞧,我一大早就来排队了,里头全部坐满了,还有的等呢。” 排在第一位的客人,是个开朗的性子,他抢答着。 “什么?我们被骗了?他娘的,老子就说嘛,那啥烧烤,闻着香的很,吃到嘴里,还不如老子在山间自己烤的野鸡好吃,凉面就更别提了,哎哟,我给那小二一块碎银,真是悔死我了,肉串小的可怜,老子都没吃饱就出来了。” 冯彪拍了下脑门。 气得不轻。 “世上招摇撞骗的人,多得很,兄台下次小心点,别被骗啦。” 那人面带同情的看着他们。 “大哥,不然,我们在这里再吃点吧,看看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吃。” 后面几个小弟劝说道。 他们确实没吃饱。 一碗凉面,就跟女人吃饭的碗差不多大,肉串更别提了,他们抠坨鼻屎出来,都比肉大,说好买五根肉串送一根素串的,最后一共也只送了四根。 吃的真是里里外外都不快活。 “行,去排队吧,总归今天没事,难得回来,就尝尝这兄台说的美味吧,我倒要看看跟那白家小食铺相比,差了多少。” 冯彪一挥手,几个小弟就立马去排队了。 幸好现在还是上午。 但凡是中午或者下午,只怕队伍要排十米开外。 排了两刻钟,终于要轮到他们的时候。 四人却突然一齐捂着肚子。 他们弯下腰,疼的脸色发青。 屁股还“砰砰砰——”放着大臭屁。 众人捂住口鼻。 满脸诧异的看着他们。 “大哥, 我肚子疼死了,哎哟哟,谁扶我去医馆啊。” 几人的肚子,越来越疼,最后竟然瘫软在地上来回打滚。 队伍里,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出来。 “我就是郎中,我来看看。” 他给四人一一把了脉。 见他们疼的快要昏死过去,才缓缓开口。 “脉象绷紧,状急好似牵绳摸索,频繁矢气,肚子却未高鼓,所以不是食积,应当是吃了不洁的东西,又或者误食了微毒的吃食,恐怕一会就要泄泻了,你们还记得先前吃了哪些东西吗?” 郎中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他简单把了脉,又看了看他们的舌苔以及按了按肚子,就得出了结论。 “我们赶了一夜的路,方才吃了白家小食铺的东西,恐怕半个时辰都没呢,嘶,这狗日的黑店,等老子好了,我定要砸了去。” 冯彪气得握拳捶地。 他屁股,有节奏的放着臭屁。 把他羞的脸又黑又红。 “大夫,快救救我们,疼死了,我不行了。” 几个小弟的忍耐力不如冯彪。 只见他们滚来滚去,满脸水光,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不必吃药,药煎好,喝到肚子里,一时半会也没用,况且,你们只要拉空肚子,应该就不疼了,幸亏你们吃的不多,不然,当真是要疼昏过去咯。” 第238章 打砸白家小食铺 老郎中收回手。 重新排队去了。 他又没收诊银,反正这几人没大碍,也死不了,不关他的事,疼就疼呗,他现在只想坐到江家小食铺里,吃碗酸甜咸辣的凉面解解燥气。 “二伯,把他们抬进来休息会吧,我们后院就有茅房呢。” 江福宝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 她有些心虚的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人。 恐怕是吃到调料,药劲上来了。 不过这药不害人,虽说里头有巴豆磨成的粉,还有些同样腹泻的药材粉末,可她也添了旁的药。 两者一中和。 就是治疗便秘的好药了。 这是她原先给自己开的药方。 服用后,最多两个小时,就开始排气拉屎了,拉空肚子,身体的毒素也就没了,在不伤害身体的同时,体重还能清减不少。 就连皮肤都能变好呢。 肚子的疼痛感,是随着身体里日渐累积的毒素来变化的。 由此可见,这四人的身体里,全是淤毒。 所以,江福宝有些心虚。 这几人疼成这样,也有她的责任。 只能怪他们倒霉。 不过他们倒在自家铺子外,又想着来光顾自家铺子。 干脆做个好人,帮一把吧。 江二勇特别听侄女的话。 他与江大和一起。 把四人抬到后院。 三个房间。 腾出来两间,让他们躺着。 张金兰知道孙女善良,倒了四碗绿豆汤,趁着温热让小儿子端进去给他们喝。 绿豆解毒。 应该能有点用。 四人喝完后,抢占着茅房。 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 终于在午时末,拉空了肚子,疼痛感才消失。 “真是奇了怪了,咋感觉身体突然开始舒服起来了,胃里还暖乎乎的,肯定是江家送来的绿豆汤起作用了,弟兄们,都随我一同出去道谢。” 冯彪的声音一出。 三个小弟就迅速离开屋子了。 “多谢恩人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以后但凡您家铺子有事,只管来冯氏镖局找我,我叫冯彪,无论什么忙,我一定帮!” 作为常年走镖的人。 冯彪身上满是江湖气息,自然,人也格外讲义气。 江家有恩于他。 除了杀人放火的事他不能做,其他的只要他能帮得上的。 他肯定会帮。 江福宝也不知道,她因为心虚把四人带进来。 竟然让家中的铺子多了一重保护。 “没事了就好。” 张金兰微微一笑,继续忙着揉面了。 几碗绿豆汤而已,也没放糖和冰块,不值什么钱。 “哎哟,大哥,我肚子都拉光了,咱就在江家小食铺吃午饭算了。” 其中一人,闻着江四银刚烤好的肉串,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好,不止前头可有空位?没有的话,我们就蹲在这后院吃,也行。” 冯彪问向刚好从铺子前头,走过来拿串的江大和。 “有的,刚走一桌客人,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排队的人,就在二楼,你们从院子的楼梯上去吧。” 毕竟四人之前也排了许久的队。 所以不算插队。 “好,给我来四十根肉串,哦不,八十根肉串吧,猪羊肉各一半,再来四碗凉面,哟,这肉饼闻着也香,来四张吧,钱搁这了,我们要出去一趟,多出来的不用找了,到时候你们直接把吃食放到二楼桌上就行。” 冯彪眼里的凌厉一闪而过。 他还没找方才的白家小食铺算账呢。 点完菜。 他掏出一两银子,搁在石桌上。 带着三个小弟,转身就走。 气势汹汹的模样,江福宝看在眼里。 她为白家小食铺默哀一秒。 “哟,出手还挺大方,娘,快收下吧。”孙平梅从石桌上拿起银子,递给婆婆。 张金兰双手都在揉面,她没接。 只抬起胳膊,让二儿媳自己塞到她的腰间。 江福宝趁机溜到铺子外头看戏去。 可惜,大伯不给她出去。 她只能坐在门槛上,伸长了脖子看。 像只爱八卦的小乌龟。 只见刚刚那四位壮汉。 正在打砸着白家小食铺。 江林谷鼻青脸肿的躺在铺子外头,爬不起来。 不光是江福宝。 排队的客人,包括二楼吃饭的客人,也都跑到阳台上,伸着头看热闹。 “大家都看一看啊,这白家小食铺,打着镇上独一份烧烤的幌子,哄骗我们进来吃,结果,我跟我弟兄几人吃完没一会,肚子疼的直打滚,从早上,一直拉到中午啊,差点拉死在茅房里。 郎中说,要么是吃了不洁的东西,要么是吃了有毒的吃食,不管沾上哪一样,都是这白家小食铺害的!我们兄弟四人,可是什么都没吃,就吃了这烧烤和凉面,难吃至极不说。 我给了他半两银子,说好的买五根肉串送一根素的,结果我买了四十根肉串,只给我四根素的,我给你的赏钱,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冯彪指着江林谷痛骂着。 他的小弟们,在铺子里疯狂打砸。 没一会,桌椅全部被砸断,就连柜台,都多出来个脑袋大小的洞。 不光如此。 后院也没幸免。 被万贞当宝贝看待的桃树。 已经折了。 即将成熟的桃子,纷纷滚落在地。 摔得稀烂。 万贞想闹,又不敢。 几人打着冯氏镖局的名号。 但凡住在镇上的,谁人不知镖局的掌柜勾上县丞了。 两人交好。 连山镇的管事。 压根不敢管他们。 里头的镖师,个个凶神恶煞。 谁见了都怕。 万贞也是。 她向来欺软怕硬,巧了,周改儿也是。 两人缩在角落。 头都不敢抬。 周改儿尝了肉,窜了三四次,幸好她吃的不多,冯彪带人来打砸的时候,她刚好在屙屎呢。 以至于,裤子都没提好,她一边哆嗦,一边系着裤腰带。 “他娘的,这竹签怎么是用过的,老子就说嘛,怎么好端端的吃了不洁的东西,你这竹签到底是哪来的,说!” 其中一个小弟,看到盆里脏乎乎的竹签,气得拎起万贞的衣领子,啪啪扇了她两个大嘴巴子。 打的万贞头晕眼花。 她立马招了。 “不关我事啊大爷,是他们从江家小食铺后院外的垃圾桶捡来的,我也不知情啊。” 万贞抖的像过年前即将被宰杀的猪。 第239章 掌柜体验卡到期 那人推开万氏,拿着盆子就去了铺子前头。 此时,冯彪正站在门口宣扬白家小食铺的恶行呢。 “大哥,你快看,这白家小食铺竟然捡隔壁江家小食铺垃圾桶里用过的竹签,拿来穿肉给我们吃,怪不得我们疼成那样,那可是垃圾桶啊,谁知道这些竹签,会有多少虫子老鼠爬过啊,想想我都恶心。” 这话一出。 铺子外头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场面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看热闹的百姓,纷纷簇拥在一起讨论着。 任谁也没想到,光天化日竟有人敢这么干。 是真不怕客人吃死在铺子里,被抓去蹲大狱啊。 “好好好,真是好样的,这间铺子,以后别想开了,等我明个得了空,就去找百食街的管事好好聊聊,大家都记着,以后千万别来这家铺子。 吃坏了肚子事小,无非就疼一疼,拉一拉,可就怕吃死在这里,你们小命都没了!这些人,为了赚钱,心都黑了!呸,老子最恨这种人!” 冯彪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他极力压制住想要打人的右手。 毕竟江林谷已经躺在地上了。 他对着围观群众大声嘱咐着。 说完,又对着江林谷的头上,吐了一口痰。 这才解气。 无论他刚刚在外头怎么打江林谷。 也没进去动万贞和周改儿一根毫毛。 他可不打女人。 等铺子砸无可砸时,四人才离开。 闹了许久,白家小食铺的外面喧嚣沸腾。 想要过路的人,压根穿不过密集的人群,只能选择绕路。 男男女女,都伸长了脖子垫脚看着铺子里。 还有人对着躺在地上的江林谷指指点点。 食材没了,桌椅没了,就连调料都被尽数倒在地上了。 铺子还开个锤子。 周改儿把他扶进去后。 关上了铺子门。 这还没完呢。 万贞听到冯彪竟然给了赏钱,而江林谷却只字不提,她连忙去翻找柜子,把那碎银找出来后,就收到自己口袋了。 “哼,你们一家三口,立马滚出我的铺子。” 将三人赶走,万贞又把他们的包裹一并扔了出去。 衣服散落一地。 甚至还有掉进河里的。 万贞却看都不看他们,关上后院门,就回家了。 只有两岁的江木耀哪里见过这种场景啊,先前看着娘亲被打,现在又看着爹爹被打,他吓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可夫妻俩却没功夫安慰他。 周改儿从河里捞回衣服后,愁眉苦脸的问向江林谷:“当家的,这下完了,怎么办啊,我们能去哪?” 她的眉间都能夹死蚊子。 “能去哪,回家吧,折腾了这么久,掌柜的当了三天都不到,就被赶走了,还被打成这样,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一开始就回家呢,你说说你,来找我干什么,连累咱儿子也跟着一起受罪,快点哄哄他,别让他哭了。” 原本许久才见一次面的夫妻俩,在这段时日里,深厚的感情,早就消磨干净了。 三人狼狈的走向城门。 彼时,江家小食铺二楼靠门的位置。 刚闹完事的四人,正捧着碗狼吞虎咽呢。 凉面比起白家小食铺的量,多出几倍来。 不光如此,味道还特别好吃。 让他们觉得,早上吃的凉面简直是猪食。 “大哥,这家铺子做的吃食怎么这么好吃啊,就连这肉饼,都跟我们在皇城吃到的不同,一口下去,饼里的肉都流汁,关键外皮还是酥脆的,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要是我婆娘的厨艺有这么好,把我命给她,我都愿意。” “何止是命啊,我未来媳妇,如果有这么好的厨艺,就是不给老子生儿子,老子断子绝孙也愿意,哎哟,要是天天能吃到这么一口,我死都值了。” 其实也没好吃到这么夸张。 只是四人在外奔波了半年,常年吃着干巴巴没味道的干粮,又或者自己烤些野味,摘些果子吃。 难得吃到这种美食。 幸福感翻了好几番。 几个不争气的小弟,竟然流泪了。 冯彪看着又气又心疼。 这三人,都是他的手下。 半年前,押着货出城时,他带了七个兄弟。 半年后,再回来。 只剩三个了。 对他们几人,冯彪特别宽容。 干这行的,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该享受的时候,就得享受。 所以冯彪吃东西特别大方,绝对不亏待自己,更不会亏待手下们。 “行了,瞧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子,怎的就吃哭了,既然这么喜欢吃,你们大哥我,还能不让你们吃?从明天开始,午饭都在这里解决!” 话音落下。 三人拍着桌子,大声欢呼。 旁边的客人频频看向他们。 “嘘,小点声,别在恩人的铺子闹事。” 冯彪立马将食指放到嘴边。 三个小弟,瞬间蔫了。 吃完饭。 四人离开江家小食铺,回到自家镖局。 与冯氏镖局隔着一条街道的悠然街。 位于品书巷的邓地主家前院里,正有十来个中年男子,围住被关在鸟笼里的凤凰。 “这鸟,我给它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黑大壮,好听吧,吃的肥的很,还黑,这名字我想了一路呢。” 对于只认识十几个字的邓纪年来说。 这个名字,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名字了。 躺在自家美人榻上的邓望舒打了个喷嚏。 她不知道。 因为她祖父求秀才给她起的名字,让她逃过了一劫。 “叫啊,怎的还不叫?你不会上当了吧。” 都看了两刻钟了。 也不见这八哥鸟叫一声。 挤在最前面的几人没了兴趣,作势想走。 那哪行呢,还没看到这些人羡慕的眼神呢,邓纪年连忙拦住他们。 “等等,他一会就叫了,黑大壮,你快哭给他们看,快点啊!” 邓纪年拍打着鸟笼,想吓唬凤凰。 “就不叫,你不放我出来,我以后都不会叫的!” 八哥扭过头,竟然说话了。 “娘耶,竟然真的会说话,它好像能听懂你在说什么,邓兄,你快说,你继续跟它说话。” 人说话,很常见。 可八哥鸟能对话。 他们闻所未闻。 第240章 凤凰逃 以往见到的鹦鹉,能说三个字,都已经算厉害的了。 可眼前的八哥鸟,不光能说一整句话,还能听懂人说话。 堪称神鸟。 “黑大壮,你为什么想出来?你会跑吗?” 见好友们,都纷纷望向自己。 邓纪年的内心变得十分膨胀,他满脸得意。 眉飞色舞的再次开口。 “我把你关鸟笼子,你开不开心,你再不放我出来,本鸟死给你看。” 凤凰不大的眼珠子,似乎剜了邓纪年一眼。 后者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毕竟鸟哪有情绪。 “好好好,我放你出来,常欢,去,给我拿个脚环来,先前养死的那只鹦鹉留下来的,你找找,估计我家大壮不喜欢被关着,所以刚才不搭理我们,哈哈,四百两,买只神鸟,划算!” 邓纪年继续炫耀着。 可惜,他脸上洋溢的笑容在打开鸟笼的下一秒就凝固了。 “不好,快去追啊,快啊——” “怎么飞走了,这个贼鸟,是不是故意的啊?” “常欢,给我死出来,别找脚环了,快去追,我的四百两,四百两啊!!” 邓纪年的笑容四分五裂了。 他心疼到肝胆肺一起隐隐作痛。 说话时,他的下嘴唇颤抖的厉害。 人就算跑的再快。 哪能追得上鸟。 没等打开大门。 凤凰就飞没影了。 “找到没?啊?你说啊!”邓纪年追了出来。 抓着常欢的衣领,绝望的吼道。 “没,没有,老爷,我实在是追不到它,不过,我看到它朝着右边飞了,应该是往城外去了。” 常欢如实答道。 邓纪年立马召集所有下人,一起去追凤凰。 来做客的这些人,也都识趣的走了。 还有三两个偷偷捂着嘴巴,解气的坏笑着。 找了一下午。 邓纪年和家丁的嘴巴都喊干了。 也没寻到凤凰的一根毛。 四百两只听了几声响,就打了水漂。 邓纪年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他又带着七八个家丁冲到江家小食铺的后院。 江四银刚把后门打开。 他们就挤了进来。 到处寻找凤凰的身影。 “你们把我家大壮藏哪了?快说!是不是你们偷偷把它喊回去的?” 邓纪年已经气得没了理智。 他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江家人。 “真是好笑,是你自己要来买我家鸟的,买走了,又跑来说我们把它藏起来了,你倒是找啊,你不会把鸟弄丢了,怪在我们头上了吧?真是厚脸皮,给老娘出去,再来闹事,我就去喊官差!” 张金兰也不是吃素的。 她刚骂完。 江大和兄弟俩就听到动静,从铺子前头过来了。 走路时,还撸着袖子。 邦邦硬的肌肉跳来跳去。 瞧着吓人的很。 邓纪年苛刻下人。 所以这些家丁一个个跟瘦猴似的。 甚至都没孙平梅胖。 江大和兄弟俩就能把他们都解决了。 只见江二勇随手抄起一根柴火棍,挥了出去。 邓纪年立马怂了。 他躲到下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放了两句狠话,就溜了。 他确实不敢闹事,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地主,家里有点小钱罢了。 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 而江福宝正坐在椅子上,吃着肉饼。 听方才那人的意思,凤凰早就逃出来了,可是却没回来,这小家伙聪明的很,估计知道这些人会返回铺子寻找。 所以躲藏到别处去了。 江福宝一点都不担心。 吃完肉饼,时间也晚了,江家小食铺闭门。 开始打扫卫生。 而回到家中的邓纪年那是越想越气啊,他甚至摔碎了好几套茶具,当然,是最便宜的那种。 “大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气成这样,谁惹你了?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教训他。” 拱形的院子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正是邓纪年的亲弟弟,邓纪良。 他是孟不咎曾经的四人组里,邓思远的亲爹,更是留着八字胡买到病牛的男人。 “哎,气死我了,今早我买了一只能说人话的八哥鸟,特别机灵,还能听懂我说的话,我刚高兴着呢,都没把玩多久,它就飞走了。 我城内城外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刚才我去卖家的铺子找他们,可他们不承认鸟飞回去了,你说说,这可怎么办呐,我花了四百两呢!” 邓纪年心疼死了。 本身干旱,家里的田地亩产就低,许多人都不肯租田了。 今年,家里纯靠铺子的租金养活一家。 这四百两,是他准备拿去江南置地的钱。 每年就属那里雨水最多。 就算今年再干旱,也比连山镇要好上许多。 原本想着,把黑大壮玩腻了,就一并带到江南,高价卖出去,还能赚上一笔。 现在好了。 鸟没了。 钱也没了。 “大哥,你怕是被人骗了,那只鸟,肯定被他们私下训练过,指不定早就飞回铺子里了,只是你没找到而已,哎,四百两啊,不能白白便宜他们。 这样,你找几个家丁,去把那家铺子围起来,等鸟一出现,立马闯进去,人赃并获,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到时候要么退钱,要么交出鸟,不然就送他们去见官。” 邓纪良虽然没哥哥有钱。 可他的脑子活络啊。 眼睛一眨就想到法子了。 “好,纪良,我听你的,从小你就聪明,那这事就交给你了,从明天起,你带着这些家丁,去围堵他们,若是鸟真的找回来了,等我去江南置地时,就顺便把你和思远一并带着,就当玩一趟了。” 邓纪年懒得很。 有亲弟弟在,他当然不会亲自出马。 “好,我去。” 作为全家吃喝住,甚至连儿子读书都得靠大哥的邓纪良。 他必须听话。 “爹,出了什么事了?怎的地上都是碎片?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招惹您了,发卖了就是,可别气伤了身子啊,您这样,女婿我实在担忧,幸好娘子今天没过来,不然她看到这一幕,岂不影响肚中的孩子?” 就在两人商讨细节时。 马吴兴突然过来了。 于是,邓纪年又把刚才告诉给亲弟弟的那套话,一一复述给他。 然而,听到这话的马吴兴,脸色暗了许多。 第241章 监视 前两日,他来岳父家,问他要赶考路费,岳父只给他二十两。 还说家中银钱不多了。 让他省着点花。 如今,为了买只破鸟,他竟然花了四百两。 合着,他连一只鸟的羽毛都比不上? 想到这,原本还不想带着周圆圆去赶考的马吴兴,瞬间转变了想法。 既然邓家拿他当外人。 如果他考上举人。 哼。 那邓家这门亲,也就没必要继续结了。 圆圆肚中怀的是他的长子。 他自然看中。 比起丑陋娇蛮的邓望舒,马吴兴宁愿娶周圆圆。 只是,时机未到。 他现在不过是小小的童生而已。 “行了,望舒还怀着身孕,你又即将启程赶考,赶紧回去多陪陪她吧,别在我这晃荡了。” 心情不好,邓纪年对女婿说话的态度,也很差。 马吴兴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走了。 “大哥,真不是我说你,你这女婿性子不行啊,瞧瞧,方才还瞪了你一眼,不过是个童生,就这么狂妄,若是真的考上秀才举人,你觉得望舒还有好日子过?” 原先以为大哥的家业,都要留给自家儿子的。 可大哥却突然找了个童生当女婿。 扬言只要是侄女肚中怀的是男娃,就跟邓家姓。 以后把家业都留给这个外孙。 因此邓纪良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他敢!吃喝穿用都是靠我养着的,就连宅子,也是我陪嫁给望舒的,他敢对望舒不好一个试试!” 邓纪年虽然嘴皮子硬。 可他到底是听到心里了。 等弟弟走后。 他喊来一个家丁。 “拿着钱去租辆马车,等两日后,马女婿启程时,你就远远跟在后头,将他赶考路上发生的所有事,都记在心里,等回来时,如实告诉我,听到没?必须等马女婿回来,你才可以回来,一定要谨记,别被他发现了。” 担心女婿真的有异心。 邓纪年宁愿多花点钱,找下人监视他。 “是,老爷。” 名叫常赢的家丁,接过银子,出了门。 他径直走到万路街租马车,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眨眼的功夫。 那身影就消失了。 他没放在心上。 租好马车,便回去了。 百户巷的破屋子里,得知能一起跟着去赶考的周圆圆,兴奋的捂着肚子,笑出了泪。 “这次跟着我,多长长见识,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好好把他养大,若有朝一日,我考上举人,便立马休掉邓氏,迎你进门。” 或许是在岳父那吃了瘪。 马吴兴的尊严,在这间破屋子里找了回来。 看着周家人对待自己那副谄媚的模样。 马吴兴的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同一时间的城外小路上,一辆牛车缓慢的行驶着。 江福宝被爹爹抱在怀中,她打起了瞌睡。 耳边,都是家人在聊八卦的声音。 余晖好似轻纱笼罩着他们。 “主人,主人——” 突然,一道声音,在江福宝的头顶响起。 江福宝瞬间清醒。 她睁开半眯着的眼睛。 抬起头望去。 正是她的凤凰。 “凤凰,你怎么飞到这里来了。”江福宝惊喜的伸出胳膊。 凤凰落了上去,紧紧抓住。 【他们追我,我就跑到城外来了,我聪明吧,主人~你要奖励我哦,我要吃大西瓜!】 担心一人一鸟聊起天来,吓到家里人。 所以凤凰就用心声回复她。 “乖凤凰,明天就奖励你吃西瓜,只是,你不能再跟我们去镇上了,你愿意留在我家吗?” 那个邓地主不会妥协的。 只怕会时不时的来铺子找茬,若是被他们发现凤凰的踪迹。 就完了。 感情这钱也不好拿啊。 江福宝不打算把凤凰带去镇上了。 “福宝说得对,凤凰必须留在家里,反正山脚下都是树林,比在镇上舒服,凤凰你要乖,得听话知道吗?不然你就被捉走咯,以后再也见不到福宝了。” 张金兰见孙女跟凤凰说话。 也学着她的模样,摸着凤凰的羽毛,温柔的说道。 【好,我都听主人的。】 凤凰很乖。 它微微点了点头。 “瞧瞧,我都半只脚踩在棺材里了,还是头一回见到鸟也会点头的,福宝啊,这八哥鸟上辈子不会真是凤凰投胎转世吧,真神了。” 不管再神奇的事。 只要发生在孙女身上。 一切都合理了。 所以江家人对于凤凰的聪慧,很快便接受了。 江福宝的瞌睡消散。 与家里人一起有说有笑的继续赶路了。 快到村口,她看到三个熟悉的人影。 不就是江林谷一家三口嘛。 “阿奶,你看他们。”江福宝拽了拽阿奶的袖子。 张金兰看了过去。 “啧啧,都被打成猪头脸了,以为回到村子里,就没事了?你们等着看吧,他们的苦日子就要来咯。” 张金兰勾起一边嘴角。 坏笑着。 山脚下的竹林,被砍去那么多。 也不知道做出多少个竹筒来了,若是江林谷不收。 村里人都能闹翻了天。 牛车超越了他们。 先一步回到家中。 凤凰站在江四银的肩上一起走了进去。 除了江福宝外,它最喜欢江四银了。 要不是江福宝知道它是公的。 只怕还以为它看上爹爹了呢。 “四叔,这是什么鸟呀,好黑。” 一进门,江如意就看到江四银身上的鸟了。 她好奇的问道。 自从改姓改名后,哪怕没上户籍。 姐妹俩也换了称呼。 原先,他们可是叫江四银舅舅的。 “是八哥鸟,会说话呢,凤凰,给他们说句话听听。” 此话一出。 江家所有孩子都围了上来。 有的个子快赶上江四银了。 有的才到江四银的屁股,甚至还有到他大腿的。 孩子们的身高参差不齐,像竹林里乱长的竹笋。 “你们这群笨蛋——” 凤凰像是故意逗弄他们。 明明是在骂人,可孩子们却听着很开心,直嚷嚷着要凤凰再骂一句。 江福宝都看无语了。 “凤凰,快点夸我。”她嘚瑟的对着凤凰吩咐道。 “主人你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你长得闭月羞花,人比花俏,就连花中之王的牡丹,都比不上主人的一丝一毫......” 凤凰滔滔不绝的夸赞着。 江福宝只是想在哥哥姐姐面前装个逼,谁知道凤凰这么配合她,一下子装过头了。 她的脸色越来越红。 ilwxs.com 第242章 被围堵 “好了好了,别夸了。” 真是越说越夸张。 江家所有大人都笑的不行。 “你这孩子,玩崩了吧,哈哈哈。”江二勇调侃了一句,还不忘用手捏了捏侄女软软的脸蛋。 院子里,充斥着江家人的欢声笑语。 此时,村口却围满了人。 场面闹哄哄的。 原来是村口大树下坐着的妇人,隔着老远看到江林谷他们回来了,连忙通知村里人,他们纷纷拿着竹筒出来,想要江林谷收走。 这不。 一家三口,被堵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江林谷看着面前的上百号人,顿感头皮发麻。 “林谷啊,你总算回来啦,上次没结清的账,这次给结了呗,我家里的米缸已经快见底了,得去镇上买点回来呢,你也知道,我们一家十六口人,你之前给的那点钱,根本不够买啊。 瞧瞧,这几日我们家又做了二百来个竹筒,你一并都收了吧,卖掉的钱,刚好够我们买糙米了。” “哎哟,别挤啊,林谷又跑不掉,一个个的来啊,谁,谁把我的鞋子踩掉了,该死的,一个个急什么啊。” “先收我的,我家做得多,足足五筐呢,一筐一百个,刚好五百个竹筒,按照十个一文收,林谷啊,你要给我五十文,加上之前欠我的八文,你今天得给五十八文呢。” “大侄子,我寻思你要的多,就把我娘家妹子也喊来一起做了,算上她的,我家做得多,有一千个竹筒,这样,上次你少给的三文,我不要了,你就结这次的竹筒就好。” “刘婶啊,你脸皮可真厚,林谷是咱们江家村的人,你喊你娘家妹子一起做算怎么个事?你这不是胳膊肘朝外拐吗?不行啊,不许收,林谷,你要是收了她家的,那我也喊我娘家人,凭什么就她行。” “就是,不许收外人的,咱村里人都没赚到的钱,凭啥要外人来赚。” 这些人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言的。 江林谷愣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原本因为赶路,脸蛋累的红扑扑的,现在苍白了许多。 “林谷啊,你既然收了他们的,也一并收了我们的吧,都是一个村子的,别厚此薄彼啊,你小的时候,婶子还抱过你呢。” 上次去江福宝家闹事的马庆梅,吃了瘪后。 还没学聪明。 这次又来了。 只见她谄媚的抓着江林谷的袖子,身后的四个儿子,每人抬着一筐竹筒,少说也有四五百个。 不光是她。 跟张金兰不对付的几个人,全都来了。 包括王绣莲和刘寡妇。 “我这次回来,不是收竹筒的,你们先让开,我身体不舒服,让我先回家,等我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江林谷暂时想不到借口。 只能先避开了。 这么多人围堵他。 别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掌柜了,就算是,也收不了这么多啊。 “哎哟,我才看到,大侄子,你这一身伤,哪来的?难道是路上遇到山匪了?” 此话一出。 众人才发现,上次回来还耀武扬威,神气到不行的江林谷,现如今,竟然鼻青脸肿的。 不光如此。 身上的衣服也破了一大块。 要不是这张脸众人熟悉的很,只怕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呢。 “不会是得罪了主家,被赶走了吧?江林谷,你赶紧把我的竹筒收走,把钱拿来,我等不了了。” 也有聪明的人。 看到他惨兮兮的模样。 猜到了零星半点。 于是,她抓着江林谷的胳膊。 死都不放手。 一个上手,剩下的人担心江林谷不收那么多,也都学着那人,往前挤,企图抓住江林谷。 让他收自家的。 可怜的江林谷,带着伤走了一下午的路。 还没喘息呢。 就差点被挤成肉饼了。 也许是老天觉得他命不该绝。 遛弯的江广义见儿子一家,被村里人团团围住。 还一副快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他气得大吼一声。 “都给我让开!我家林谷要是被你们挤出什么事来,你们全都给我滚出江家村!统统除名族谱!” 虽说江广义平日里不管事。 可他吓唬人还是有一套的。 一听要被除名了。 这些人,好似惊弓之鸟。 四处散开来。 两岁的江木耀,吓得哇哇大哭。 把江广义都心疼死了。 他接过儿媳怀中的孙子。 “哦哦哦~”的哄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点,不回家吃晚饭,堵在村口干什么,我家林谷可是堂堂掌柜,要是把他挤出个好歹来,你们去镇上帮他管人? 不对啊,林谷,你这脸上是怎么弄的?难不成,是他们打的?岂有此理,竟然敢打我的儿子,说,谁动的手,老子非要把他赶出村子!” 大儿子过继了。 江广义只剩这么一个儿子了。 原本就偏疼他,现在更加宠溺。 见他受伤,江广义暴怒。 在院子里乘凉的陈秋菊,也闻声过来了。 “我的儿啊,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啊?哪个遭天谴的小畜生干的啊,儿啊,疼吗?快告诉娘是谁打的你?我让你爹把他赶出去。” 陈秋菊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拉着江林谷,上下左右仔细的查看着。 生怕儿子身上,突然出现一个血窟窿。 “林谷啊,你快解释啊,你明明是受了伤回来的,跟我们有何干系,这天还没黑呢,光天化日,你别污蔑我们啊。” 方才抓着江林谷胳膊的妇人。 担心被误会,她连忙摆手解释道。 “爹,娘,不是他们干的,都怨江大和家!如若不是他们,我也不可能被打,都怨他们。” 正在家中吃饭的江大和,突然打了个喷嚏。 “不会是受凉了吧?晚上赶紧洗个热水澡,别用凉水洗了,这天热得很,说不定就是身上汗透了的时候吹到风了,别以为你身子健壮,就不当回事,你如今年纪也上来了,更得注意点,听到没?” 张金兰关心的看向大儿子。 唠叨着。 “哦,我知道了娘。” 江大和很孝顺。 别说亲娘是关心他了,就算亲娘让他现在去死,他也不带犹豫的。 第243章 栽赃 晒的漆黑的他,脸上竟然有了一抹红晕。 江福宝在旁边鬼鬼祟祟的偷看着,她低声窃笑。 大伯也是想被娘亲疼爱的大孩子呢。 “不,不好了。” 不等江福宝多想。 敞开的大门口。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正是王绣莲的大儿子,江子冲。 他刚刚才从镇上回来。 恰好在村口看到江林谷被围堵,也听到了江林谷栽赃江家的话。 见他污蔑江家,江子冲连家都来不及回,就撒开腿跑过来报信了。 “这是怎么了,子冲?” 与他交好的江二勇,撂下碗,满脸疑惑的走了过去,高声问道。 “江林谷从镇上回来了,他被人打了,村里人原本想把竹筒卖给他,就围堵了他,可是他不收,村里人就着急,围的越来越紧,人也越来越多。 后来族长来了,就问是谁打的江林谷,没人承认,然后江林谷才说,他是带着伤从镇上回来的,都是你们家,害的他被打,村长一行人,正往这走呢......” 江子冲跑的气喘吁吁。 他尽量用最少的话,把事情的经过叙述出来。 还没说话,江福宝就听到了些许吵闹的声音。 像是由远到近。 她端着碗从椅子上起来。 走到门口,伸出圆乎乎的小头,看向外头。 嚯! 外头有乌泱泱一群人朝自家过来了。 领头的正是江广义两口子。 左边则是被村里人扶着的江林谷,至于周改儿和孩子。 估计先回家了。 江福宝没看到。 而后面一批人,全是江家村的村民。 个个挑着竹筐,背着竹篓。 里面装满了竹筒。 “阿奶,好多人过来了,看起来凶巴巴的,我怕——” 江福宝扭过头,作出害怕的神情,跑到阿奶的身边。 把头埋进阿奶的两条腿之间。 像只怂包鸵鸟。 “乖福宝不怕,咱不怕啊,有阿奶在,燕子,你把孩子们都带到屋里去,别吓着他们,大和、二勇、同金,你们几个抄家伙,敢来我家找事,我让他们走过来,爬回去!” 张金兰话一出。 张燕子就迅速放下碗,把儿女侄子侄女都拉回堂屋里,还顺便把门掩上了。 再出来时。 孙平梅递给她一根擀面杖。 自己则是拿着菜刀。 江家所有人,都统统手拿利器,不是剪刀,就是锄头锅铲,江大和跟江二勇,则是一人一把柴刀。 还磨了几十下。 被晚霞照的反了光。 瞧着就锋利。 就连来报信的江子冲,也顺手捡起一根柴火棍。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家被欺负。 “江守家!张氏,给我滚出来!” 人未到,声先到。 江广义的怒吼声,传到江家人的耳朵里。 一分钟后。 门外面全是攒动的人头。 矮的看不着的,一个个都踮起脚来。 像现代学生照毕业照时的场景。 以至于,透过门缝看戏的江福宝,觉得有一丝好笑。 “怎么,这是故意找茬来了?” 张金兰坐在椅子上。 她的左右,站着三个儿媳。 要不是钱喜乐怀有身孕,只怕也在其中。 她本来被江同金拉进屋子里。 可耐不住她性子火爆。 竟然趁着家人不注意。 偷摸跑出来了。 不光如此。 她还抄起扫把,举得老高。 江大和兄弟俩,守在门边。 如果外头有人发动进攻,他们就挥出柴刀。 而爷爷江守家则是手上空无一物,他端着碗,坐在厨房门口吃着饭。 眼里的暗光根本掩饰不住。 像是兵营里,从不心急的谋士。 至于大哥他们。 则是护住女眷。 站在她们前面。 但凡动手,打得过,就用不着女的,打不过的话,也能方便女人躲进屋子里。 以免她们受伤。 然而,江家女人的战斗力,不是盖得。 用不着他们保护。 孙平梅推开江二勇,往前站了两步,气势汹汹的。 江福宝佩服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打仗呢。 个个都有站位。 “大胆张氏,你连累我儿被打成这般模样,害的他被主家赶走,掌柜一职也没了,我今天就要替我儿作主,把你们赶出江家村!” 江广义贸然过来,没拿任何东西,看到江家人人都凶神恶煞的模样。 愣是不敢进去。 只能在门外破口大骂。 “先不说你儿子的伤跟我们毫无干系,你有何资格把我们赶走?我们犯什么事了?” 张金兰不屑的冷笑一声。 “就凭我是江家村的村长和族长,我有权利赶走你们,自从过完年,你家把村里闹得鸡飞狗跳,若不是你们在村子收竹筒,只怕我儿也想不到回来收竹筒,都是你害得,你带坏的他! 明知道我儿当上了掌柜,你却不依不饶,派人去白家小食铺闹事,让我儿被主家赶走,还被客人打了一顿,听说那客人,可是从你们铺子出来的啊,你说不是你们找来的帮凶谁能信?” 江广义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心里想着,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赶走。 一旁的陈秋菊也附和道。 “不光要赶走,还得赔钱,我儿伤成这样,岂能让你们白白欺负,少说也要赔我们五两银子,还有我孙子,被吓得啼哭不止,我家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孙子,是金疙瘩,金宝贝!若是被你们吓得少了一魂二魄的,我上哪说理去! 必须赔钱,我得带我孙子去找神婆叫叫魂,当家的,江家的田地不许他们买卖,归还给我们族里,其次,宅子也带不走,也得归族里,到时候,谁家若是住不下了,就把这房子暂时借给他们住,也算是有点用处。” 陈秋菊的眼睛冒着精光。 像饿了许久的野狼,突然遇到猎物。 自家房子不算大,虽然够住,可耐不住孙子以后要成家啊。 况且,大儿子过继了。 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她根本放心不了。 万一养不大,她家岂不是断了根了。 所以她还得催小儿媳继续生,给她多生几个孙子才好。 到时候,家里住不下。 就住到江家来。 这里的房子大,还在山脚下。 要是以后偷摸在山上捡到什么好东西了。 带回家,也不至于被村里人看到。 第244章 赶走江家 而且,江家的门口就是河,位置特别好。 陈秋菊,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的打算,全都显现在脸上了。 张金兰一看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哼,不过是个族长就敢这般猖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县太爷呢!我们在江家村住的好好的,你没资格赶我们走,觊觎我家的田宅?行啊,你敢进来一下试试,我把你脚给剁了!” 张金兰恶狠狠的盯着陈秋菊的脚。 后者赶忙缩了一步。 气势顿时就输了。 张金兰冷笑着继续说道。 “好你个陈氏,先前勾搭春霞家的大儿媳,在村里散尽谣言,说我收了她们的竹筒,让她们赚了不少钱,现在又想借着你儿子被打,赶我们走,实则想抢走我家的田地和宅子,真当我们傻吗?你儿子被打,那是他活该! 白家什么人,我就不信他不清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中龙凤了,别人上杆子请他当掌柜?那是因为他好骗!白家偷学我家的吃食,却学出来个四不像,自己做的难吃,被客人打,还怪上我们了! 真是好笑啊,天底下还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我算是长见识了。” 张金兰自从开了铺子。 骂人的功夫见长。 以往都是污言秽语,吵起架来像个泼妇似的。 现在更喜欢骂人不吐脏字。 毕竟,她身上价值一两银子的新衣服,可不敢坐在地上打滚。 要是脏了破了,她得心疼死。 一通话,骂的陈秋菊不知从哪开始反驳。 “不走也得走,我以江家村族长和村长的名义,命令你们,在明日之前,离开江家村,不然,我就带着一村人,把你们五花大绑,扔出去!” 江广义自知吵不过她。 直接威胁起来。 看戏的村里人,没有一个吭声的。 他们现在只想卖掉身后的竹筒。 其他的一概懒得管。 方才要不是族长说,要来找江家麻烦。 他们也不会来看热闹。 “你凭什么赶走我们,你能当上族长和村长,不感谢我们把你选出来,还来坑害我们,如果我们不选你了呢?二哥说,作为族长村长,就该带领村里人赚钱,过好日子。 可是你呢?你从未管过我们,江家村是镇上最穷的村子,你只知道过你的好日子,你根本不是一个好族长和村长,你不配当!你是坏蛋!为什么要让坏蛋管着我们!” 江福宝突然推开屋门。 走了出来。 她奶呼呼的声音,明明不大。 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江福宝出来,不是为了别的。 纯粹是不想天天被这江广义一家折磨了。 动不动就找事。 若当初推她下水的江三妞不是族长孙女,只怕早就被阿奶他们打死了。 哪至于让她现在还活着蹦跶。 每每在村里碰到。 都要感受一下江三妞的白眼,烦透了。 另外,如意姐姐明年也要上户籍了。 要是族长做小动作。 又是一堆烦心事。 一想到以后还有无数的麻烦,江福宝就顾不得她才三岁半的年纪了。 她用着正在镇上启蒙的二哥名义,指着江广义狠狠骂道。 “好你个黄口小儿,大人说你,没你插嘴的份,才三岁,就这么无礼,长大也是个任人贱玩的娼妇!天生的窑姐命!” 陈秋菊骂的极其难听。 江家人的脸色。 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张燕子如猎豹般跑到门口,举起手中的擀面杖,直直杵向陈秋菊的嘴。 下一秒。 陈秋菊吐了一口鲜血。 地上的红色粘液中,还混着两颗黄白之物。 “我的牙,我的牙啊——” 原来是陈秋菊的大门牙被擀面杖杵掉了。 “敢骂我的女儿,我让你以后说话都漏风!你今日所言,必定报应在你家三妞身上!” 至于江广义家其他几个孩子。 张燕子无感,也不讨厌。 所以她只咒江三妞一人。 “啪啪啪——”江四银也跑过来,连着扇了陈秋菊几个大嘴巴子。 他眼里含泪,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只能用巴掌说话了。 力道用了十成十。 地上的粘液中,又多了两颗牙。 然后是朱迎秋,孙平梅,钱喜乐,几人像是转盘一样,这个打完,下一个就来了。 有的踹她,有的捶她。 没一会,陈秋菊就被打成猪头了。 却无人敢拦。 实在是江家人太凶猛了,一副要打死陈秋菊的架势。 谁都怕挨打啊。 江广义也是。 他不光没帮着媳妇,还后退了好几步。 江林谷退的就更多了。 父子俩,都是一个货色。 张金兰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 她搂住孙女,不再吭声。 这下轮到江守家出场了。 孙女的话,点醒了他。 是啊。 想要不被找茬,必须自身强大。 不然就做好受气一辈子的准备吧。 族长都要赶走他们了。 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 既然如此。 那这族长和村长,也就别当了吧。 只见江守家放下吃干净的碗,抹了把嘴,走到门口。 “大家都听我一句,我孙女说的不无道理,这江广义,自从当上族长村长,为我们村子做过什么?你们都扪心自问,你们能吃饱饭吗?啊?作为领导我们的人,不想着帮我们就算了,还要各种坑害我们。 你们怕是不知道吧,每每一到夜晚,就有人去他家地里,帮他们干活,听说是江广义许诺把汪氏家的田地白白给他们种呢,为了一己私欲,随意挪用他人田地,比地主都可恶,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当咱们的族长?” 江守家年纪上来了。 夜里总是夜起。 因为自家离田地近。 有好几次起来撒尿,他都听到外头有锄地的声音。 他便悄悄溜到田边偷看,自然也听到他们说的话。 这事,他没告诉任何人。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 只见村里人纷纷看向江广义。 后者脸色苍白一片。 不等他解释,江守家接着说道。 “我们江家村,为什么这么穷?没有他的责任吗?还有,上次汪氏家的儿子被灰熊咬死,如果江广义动作快点,又或者提前告诫大家别进深山,岂会出这档子事?责任大多都在他!” 第245章 我来当族长 “他能害死汪氏的儿子,以后保不准就害死你们的儿子!收下汪氏家里的地,不想着赶紧卖给村里人,竟然拿给旁人免费种,就仿佛这些地是他家似的,跟贪官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村里人这么穷呢,恐怕是老天知道咱们村有个贪恶之人,所以才降罪于我们的吧!如果让他继续当这个村长,族长,以后咱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啊?” 江守家把责任,全部怪在江广义头上。 还不忘拉出村里人,警告着。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让门外的人,纷纷点了点头。 “今天,他江广义如果能用这种借口赶走我们,那以后肯定就能赶走你们,你们不像我们,我们在镇上好歹有个铺子,走就走,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你们呢,到时候没宅没田,你们还如何活下去?这不是要你们一家子的命吗? 这等恶人,都能当族长村长,我们江家村就要亡啦!你们难道想捧他的臭脚一辈子?先前我孙女差点被他家三妞害死,可这三妞现在还好好活着,不就是仗着自己的爷爷是族长吗? 这等顽劣的孩童若是长大,只怕不知道要做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来!到时候若害了你们的孙子,儿子,你们又当如何?咽下这口气?你咽的下去吗?不咽?不咽就被赶走,一家子沦落街头!” 江守家越说声音越高。 把村里人说的一愣一愣的。 江福宝佩服极了。 爷爷先是诉苦,接着威胁和推卸责任,最后莫名其妙的,与门外看热闹的村里人,站在一条线上对抗村长了。 关键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这要是送去现代,让他当传销头子,只怕多少大爷大妈的退休金都被他忽悠走了。 “不想,我们凭什么被赶走,这宅子都是我们自己花钱盖的,他一个族长凭什么赶走我们,田地也是我们的,都是我们的——” “对啊,不想着怎么带我们赚钱,还要坑害我们自己人,这等族长村长,我们不敢要。” “就是,真以为他是土皇帝啊,凭什么赶走别人,还想害死我孙子,做梦!他能当上族长还是我们选的呢,哪来的脸还害我们!” “嘘,呸呸呸,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小心祸从口中,他一介农户,也配跟当今圣上相比?他连给圣上洗尿桶的资格都没有。” “哈哈哈,笑死了,想进宫,得先自宫,当了太监才能洗尿桶啊。” “哎哟,我媳妇在呢,说什么呢。” 话题越说越歪。 “拉他下去,拉他下去——”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哪个妇人喊了这么一句。 所有人都整齐规划的叫了起来。 “拉他下去——” “拉他下去——” 江福宝看着捂住嘴,一脸坏笑的二伯娘。 心知肚明。 江广义慌了。 他根本插不上嘴。 不等他制止村里人,江守家又放出了王炸。 “我江守家自知没什么本事,可我一心为村里,如果我是江家村的族长和村长,我定会带领你们吃饱穿暖,帮你们谋新的活路!天旱怕什么!只要有我在,保证饿不死你们,当然,恶意闹事的除外。 我们是一个村子的,就如同一个叶子上的蚂蚱,心要拴在一起,方能有好日子过,我倒是想把你们的竹筒都收了啊,可奈何,我不能抢了这江广义的风头,他才是一村之长,动辄就能夺走我们田地宅子,要把我们赶走的人。” 江守家叹了口气,又道:“罢了,走就走吧,竹子天下间哪里没有呢,只要我们铺子生意好,还愁买不到竹筒?是吧?大不了离了江家村,我们去镇上过活。” 江守家并未点明自己的想法。 但是。 话都吐露一大半了。 再傻也该明白了。 想着自家连地里的活计都顾不上,做了这么多天的竹筒。 却一个也卖不出去。 这些人,连忙喊叫起来。 “换族长,换村长,让江守家做我们的族长,村长——” 原本还不整齐的话语。 随着说的人越来越多,也越发整齐划一。 上百号人的声音,传到村子各个地方。 族里上了年纪,有威望的长辈也来了。 一个时辰后。 江家村的族长已经变成了江守家。 村长要麻烦些,得去镇上找管事登记更换下才行。 说了谎话,本想教训一下江家的江林谷,怎么也没想到。 他竟然坑了自己的爹。 江广义跟陈秋菊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昏死过去。 被心善的村里人送回了家。 但也仅限于此。 请郎中的事,他们就管不着了。 天早已大黑。 可江家门口,却排起了长队。 江守家答应过。 会收走他们的竹筒。 另外,自八月初起。 每家每户三天都能送一次竹筒来。 一次送四十五个竹筒,全部按照十五个一文的价格收。 毕竟十个一文的价是江林谷给的。 对于江家来说,可不算数。 一月能送至少十次。 也就是三十文到手,能让家里日子好过许多。 比起一文钱都赚不到,这些人知足了。 自从搬了铺子,生意越发的好。 每天客人至少要外带走四五百杯绿豆汤。 基本上全镇子,但凡兜里有点钱的客人,都在光顾江家小食铺。 这些竹筒肯定能消耗掉。 连山镇,虽然比起长安镇要穷些,可是大啊。 人多了。 那自然兜里有钱的,也就多了。 镇上几百间铺子。 热闹的很。 穷的,也就是城外种田的庄稼户罢了。 江守家丝毫不慌。 况且,青梅还在腌制。 万一好喝,以后说不定竹筒还不够用呢,就算今天不收村里人的竹筒,他们也要去别村收了。 家里的竹筒告急。 真是还没发愁,就有人上赶子送来了。 “别抢别抢,都能收,都别插队。” 江大和拦住想要插队的妇人。 今天月亮不是很明亮。 院子里点起了油灯。 等到油灯快燃尽时,拿到钱的人,才统统笑着走了。 而留在江家的只剩王绣莲、马庆梅跟刘寡妇。 她们三人身后的竹筐,满满当当。 可是脸上却赔着笑。 第246章 成了族长孙女 “想要我收你们家的竹筒,倒是可以,只是嘛,你们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先前,你们总跟我过不去,现在,我家老头子是族长,是村长了,你们还想像以前那样闹吗?” 张金兰抬着下巴,看向她们。 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江福宝觉得,此时的阿奶,有些像书本里,小人得志的恶毒反派。 不过她很喜欢。 阿奶最可爱了。 “对,实在对不住,以前都是我小人心,在背后说你坏话,是我错了,你,你别跟我过不去,以后我肯定不说了,我保证,儿啊,你帮娘说说好话啊。” 王绣莲最先服软。 她本身跟张金兰也没太大的矛盾,都是刘寡妇在背后挑拨的。 知道大儿子跟江二勇关系好。 她连忙拉着大儿子。 让他帮忙求饶。 “行了,收下你们的竹筒,倒是可以,刘寡妇,王氏,你们两的儿子,就是每天晚上去给江广义干活的人吧,我交代你们一件事,想要不白干,你们两家一起去闹事,闹的越大越好,让江广义赔钱给你们。 当然,若是闹到我这来,我自然会站在你们这边,至于马氏,你嘴巴向来大,这种八卦,你应该很感兴趣,就由你负责传遍全村吧。” 三个婆娘,虽然坏。 可是蠢啊! 蠢人只要稍微给点好处或者用用手段,就能拿捏她们了。 江守家话音刚落下,三人就连忙点头。 王绣莲也顾不得自家夫君会知道这件事了。 生气就生气吧。 族长都说站在她这里了,她还怕什么。 只要给钱,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而刘寡妇,觉得江广义靠不住了。 也想弄些钱来。 不光如此。 她低头时,甚至偷偷瞄了江守家一眼。 还真别说,虽然江守家上了年纪,但到底是年轻时俊朗过的,若是不看他一脸的老褶子,其实五官很是优秀。 比江广义强了不少。 而且,他还在镇上开铺子。 比江广义有钱多了。 若是能傍上他,肯定不缺钱花,指不定日日都能吃上肉呢。 也不知道.... 不行不行。 刘寡妇晃了晃脑袋,甩掉了这些想法。 张氏太可怕了,她可不敢。 还是老老实实听他话吧,去江广义那里弄点银子来,再把女儿嫁出去,用这些钱给儿子娶个媳妇,再买上两亩地,好好带孙子,过自己的小日子算了。 她已经一把年纪了。 不想再折腾这些,要是被捉住,里子面子全都没了。 儿子对她的行事早就颇有微词,若是把儿子得罪狠了,以后谁来给她养老送终啊。 总不能指望即将嫁出去的女儿吧。 三人答应后,放下竹筐,抓着一把铜板,笑嘻嘻的走了。 每人身上都带着任务。 直到江家大门关上的那一刻。 江家人才反应过来。 “爹,你咋就当上族长了呢?哎哟喂,我怕不是在做梦吧?” “儿子,你掐我一把。” 江二勇刚说完。 江同土就狠狠掐了他的腰间肉。 把江二勇疼的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你个臭小子,你公报私仇啊你!哎哟,疼死我了。” “行了,别在这耍宝了,把竹筒都放到空屋子里去,若是放不下,就搁在后院,我刚才大致算了下,这里竟然有一万个竹筒,我们铺子今天卖了四百杯走,这么多竹筒,短时间根本用不完,不过也不怕,竹筒放不坏,明年也能接着用。 只是,天气一冷,就卖不了绿豆汤了,我答应她们,八月初继续收竹筒,最近你们兄弟俩就多跟客人推推绿豆汤吧,争取多卖点。” 江守家的脸上并无喜色。 他方才想当族长,不过就是怕江广义公报私仇,又担心他们以后经常找事。 可当上后。 他突然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就好像明明只要担心自家人吃饱穿暖就行,突然有一村子的人,开始指望着他了。 恐怕以后会有一堆烦心事等着他。 有点后悔怎么办。 江守家挠着头。 “当家的,你让他们去江广义家闹事干什么?” 张金兰不解。 “他都来我们家闹事了,还不许我报仇了?等闹大了,我就以族长名义赶走他们,赶不走也没事,我恶心死他们,就许他们给我们穿小鞋?哼! 方才村里族里的账本和册子族谱等都交给我了,我准备把空出来的田地,用自家钱,全部买了,反正放着也浪费,不如我们自己种。” 这便是当族长的最大好处了。 有好宅基地和田地,都先紧着自家买。 “那感情好,我刚好想着,以后去买些田地呢,与其买在别的村子,不如买在我们自己村子,对了,你看了没,有多少亩?” 江守家跟着二孙子,认识不少字。 少说也有百来个。 一边猜一边认,大概清楚上面写了什么。 “算上汪氏家里的,共有十亩一等良田,和十五亩二等良田,以及八亩三等,先前卖凤凰的钱,刚好能拿来买,还能剩下不少。” “行,都听你的,等去镇上管事那登记后,当上村长,顺便就把田地买了吧。” 至于宅基地,张金兰暂时没想买。 家里的房子大得很。 够住呢。 屋子里,躺在床上的江福宝,突然荣升成族长孙女了。 她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谁能知道,村长族长这么好当啊。 爷爷就说了几段话,就这么当上了? 至于买回来堆成山一样的竹筒,江福宝不放在眼里。 等青梅腌制好。 自然就能消耗出去了。 天冷也不怕。 什么小吊梨汤、红豆丸子饮、红茶饮等等,都能拿来卖。 铺子生意越发的好。 冰块有些不够用了。 想到这,江福宝又跑进空间,把冰箱腾出来一层,放满水冻起来。 这才盖好小薄被,舒舒服服的睡觉。 第二天上午。 白家门外,站着十来个人。 竟然还有官差在其中。 前来开门的万贞,差点吓得尿裤子,还好腿夹得紧,愣是憋了回去。 “官,官差老爷,这是怎么了,我儿子犯了什么事吗?”万贞哆哆嗦嗦的问道。 她压根没看到,站在柱子边的冯彪。 第247章 白家贱卖铺子 只以为是自家那不争气的儿子,又闹出事来了。 “你们铺子竟然捡垃圾卖给客人,真是胆大包天!我特来通知你们,必须赔偿冯彪等人各十两银子!七日时间,若是还没收到你们的赔银,我就将你们铺子查封,这辈子你们都别想开了!” 管事说完,连正眼都不带看她一下的。 就带着官差走了。 一旁的冯彪才嘚瑟的走到正中间。 “记住没?七天内,把四十两银子送到冯氏镖局,否则,不光是管事不放过你们,我们也不会,你若是不想夜夜有人闯入你的宅子折磨你,就老老实实的赔钱!” 冯彪对着大门吐了一口。 然后双手交叉,抱在后脑勺上,大摇大摆的走了。 临近中午,他还得带着弟兄们去江家小食铺吃饭呢。 “不好啦,孩他爹,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呀——” 受到惊吓的万贞,关上大门,跑到屋里。 愣是把睡得正香的白千山晃醒了。 “有病啊?大清早的抽风啊?” 白千山有起床气。 他把枕头砸向万贞。 翻过身,继续睡了。 “赶紧起来啊,早什么早,都巳时末了,方才百食街的管事来了,说让我们赔那四人各十两银子呢,若是七日内不交齐四十两,我们铺子就要被封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管事说了,要封我们一辈子,到时候,岂不是卖也卖不掉,租也租不出去?你赶紧想想办法啊,咱们现在哪里还有四十两?四两都没了。” 万贞被砸,顾不上生气。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去哪里弄四十两来。 “什么?管事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去给我拿衣服来,我们赶紧去牙行,让牙人把我们铺子租出去,你再把你那些首饰衣服都卖卖,书房还有十来本书,也都卖了去,赶紧!” 自家吃喝都靠那间铺子。 开了几日,就关门了。 本想靠着铺子赚大钱娶新媳妇的白千山昨晚喝了个酩酊大醉。 结果一早就听到这种噩耗,他吓得彻底惊醒了。 不行,若是铺子被封,以后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儿子靠不住就算了。 铺子再没了。 真就得沦落到卖宅子了。 这宅子他住的舒服的很。 有前后院子,屋子也大,位置更不差。 要是卖掉,搬去小宅子里,他以后还有何脸面出去跟狐朋狗友吹嘘啊。 不能装逼,对白千山来说。 不如去死。 “我有什么首饰,不都被你卖完了,就剩那两三件了,再卖,以后我戴什么?而且,我都两年没做新衣服了,我那些陈旧货色,谁会买?” 万贞简直气得没话说。 一遇到事就打她首饰的主意。 父子俩一个德行。 现在好了。 还想把她的衣服卖掉。 她真后悔死嫁给这个废物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先去牙行问问。” 白千山懒得搭理她,连忙穿好衣服,带着万贞出了门。 可等待他的,却是镇上所有的牙行,都不肯帮挂他们的铺子。 “李牙人,你就帮着挂一下吧,这样,一月只要一两的租金,若是要开高价,随便你,多出来的就给你了,三年起租,必须一次性给我们三十六两。” 白千山算了算自家剩的钱,和兜里的银子,以及卖掉首饰衣服和书本的钱。 勉强能凑够。 还能剩一点吃喝。 到时候风头过去。 再用手段逼走新租客,岂不赚大发了。 可惜,白千山想的挺美。 现实却让他傻眼。 “整个镇子都知道你们闹出来的事了,冯氏镖局打过招呼,谁要是敢挂你们家的铺子,就是跟冯氏镖局过不去,白老爷,你看看你们,做事也不隐秘些,碰到硬茬子了吧? 我看,就是那冯氏镖局的人故意搞你们的,就是想让你们的铺子被管事查封呢,哎,恕我无能为力了,这牙行也不是我的,我没有办法帮你们。” 李牙人说话时,脸上突然出现一秒蔫坏的笑,却在下一秒消失了。 他满脸真诚的看着白千山。 “这可怎么办呀,实在不行,你就帮我挂着,卖了吧!大不了,赔完银子,剩下的我们再拿去买个别处的铺子,也是一样的,无非就是租金少点。” 白千山急的像锅中的螃蟹,随着李牙人的话音落下,锅中的温度也愈来愈高。 他在原地踱步。 整个人都慌了。 “既然不能挂,那租与卖皆是同理,不过嘛,我倒是有一法子。” 李牙人眼珠子一转。 凑近了些,小声说道。 “什么?李牙人你尽管告诉我,若是能解决此事,以后我买铺子,一定还在你这里买。” 白千山眼眸一亮。 万贞也是。 “我去劝说我们掌柜的,买下你的铺子,不过嘛,价格是高不了的,当然,你们要么卖不出去,要么只能拿去当铺典当了,那价格,就更低了,听说,你们铺子旁边闹鬼的那家望月食庄,先前想典当来着。 人家当铺只给他们一百五十两,所以望月食庄便一直在卖,你们铺子,比她们的铺子要小多了,就算按照正常的价来卖,最多也就四百两,还是光景特别好的时候,才能卖到的价钱,现在嘛,三百五十两最多了,只怕......” 李牙人说到一半。 望向夫妻俩。 “只怕什么?你快说呀。”白千山急得不行。 “只怕当铺最多给你们九十两!毕竟闹鬼的铺子,和吃坏人的铺子,都差不多,所以,我能替我掌柜的作主,花一百二十两,买下你们的铺子,若是同意,我这就去跟掌柜的说,要是不想卖,那就恕我不送了。” 李牙人说完。 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由于是碎茶,他还不忘吐着茶叶。 方才深沉的形象,瞬间全无。 “什么?一百二十两?你这价钱,就是租我们铺子,也只能租五年啊,太少了,不卖不卖。” 白千山一气之下,拉着万贞离开了。 李牙人丝毫不急。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 就见白千山夫妻俩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一百三十两怎么样?” 他去问了城中所有的当铺,开的价,都是九十两。 还真被这牙人说中了。 ilwxs.com 第248章 竟是熟人 “不可,一百二十两,一文不多。” 李牙人继续喝着茶。 因为泡了第三遍,不光味道淡了许多,原本草绿偏黄的茶色,也变浅了起来。 “行,一百二十两,现在就卖!” 白千山咬了咬牙。 答应了。 午时末。 他带着四十两,送去了冯氏镖局。 冯彪几人,骂了他好几遍,狠狠出了口恶气。 有了这笔钱,至少能在江家小食铺吃上几个月的饭食。 “掌柜的,铺子已经弄过来了。” 方才那家牙行的庭院里,李牙人捧着纸契走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 毕恭毕敬的说道。 “嗯,干得不错,下月工钱加二两。” “是,多谢掌柜的。”李牙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方才,不过是他与掌柜做的局。 别看白家小食铺现在人人喊打,可过了一段时间,镇上的百姓就忘光了,到时候再转手一卖,少说也能赚个二百两往上。 至于镇上的当铺,都是他主家开的。 能经营这么大的牙行,怎么可能就这一门买卖。 被摆了一道的白千山哪能想到呢。 他还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 多卖了三十两呢。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一百二十两,去掉四十两,咱家现在只能靠这八十两过活了,也花不到一辈子啊。” 万贞愁的眉眼形成一个川字。 她托着腮,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别想了,解决完这个事,已经是万幸了,便宜卖掉,总比铺子被查封好吧,咱家还有这个大宅子,怕什么,行了,给我二两银子,我出去喝个酒,解解乏。” 白千山伸出手,想要二两来,却被万贞骂的撒腿就跑。 躲在窗外角落的白继祖听到爹娘的话,又亲眼见到娘亲把八十两藏在床底。 他露出一抹笑。 转身走了。 又过了一日,是江同木学堂放假的日子。 如同上次一样。 大伯接来了三个人。 孟不咎跟孔明学看着江家的新铺子,惊讶不已。 “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换新铺子了?” 孔明学好奇的问道。 “因为有人欺负我们!原来的铺主是个坏人,偷学我们家的吃食,把我们赶走后,还在原来的铺子开了白家小食铺呢,可坏可坏了,幸好他们做的东西很难吃,没人去,还把别人肚子吃坏了,现在铺子都关了......” 江福宝知道阿奶不会多说,她就充当阿奶的嘴巴。 叽里咕噜把事情缘由说的清清楚楚。 “白家小食铺,姓白?镇上姓白的不多,福宝可知道他叫什么?” 回想起那天见到的熟悉人影。 孔明学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直觉。 “叫,白千山呢,他媳妇叫万氏,两个人都可坏了,明学哥哥要离远点哦。”江福宝奶声奶气的说道。 “什么?竟然是他们?怪不得呢!” 孔明学大惊。 他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好端端的激动啥,发生什么事了?”最爱八卦的孙平梅抓着脑袋般大小的面团过来了。 她一脸好奇。 手上的面团因为太黏,被她抛来抛去,差点掉落在地。 “啪——”张金兰轻轻打了她屁股一下。 “把面团放好再过来,吃的东西哪能拿来玩。” 力道很轻。 孙平梅却龇牙咧嘴装作很疼的样子。 “哎哟,我错了,婆婆,别打我,我一定乖乖在家相夫教子,保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您饶了我吧~” 耍宝的模样,逗笑了所有人。 “好了,真是个活宝。”张金兰也气笑了。 “那万氏,是,是我....”孔明学结结巴巴的说到一半,却紧闭双唇。 他咽了下口水。 干脆把实话告诉给他们。 “我娘亲也姓万...按理来说,我应该叫万氏一声姨母,不过她是庶女,小妾生的,我娘向来看不上她,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那小妾害死了我的外祖母,还各种磋磨我娘,所以我娘恨透了她。 自打外祖父和那小妾亡故,我们便与万氏再不来往,她嫁给白家,外祖父疼她,以为这是顶好的婚事,可成亲后,才发现,那白家早就外强中干,铺子田产都是假的,但是嫁都嫁了,也没办法了,为此外祖父操劳的早早便去了。” 孔明学的眼神,有着一丝黯淡。 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别难过了,你外祖父下辈子,说不定能投胎个好人家呢,又说不定已经跟你外祖母团聚再续姻缘了。” 江同木劝说起来。 “呸呸呸,你可别咒我外祖母,她都受了一辈子的苦了,要是再跟我外祖父那个畜生东西结成夫妻,得多倒霉啊,我巴不得我外祖父赶紧死呢,宠妻灭妾,这等人,就该下地狱才好!” 令江福宝想不到的是。 孔明学竟然是这种反应。 只见他空口呸了三声,又警告起江同木和孟不咎来。 “你小子,以后可别学我外祖父纳妾,不然我就跟你断交!不咎也是,你敢纳妾,我就告诉你外祖父,让他狠狠揍你!我方才难过,是因为我娘,她长得貌美,本该有个好归宿,却被那小妾吹了枕边风,外祖父把她嫁给我爹。 我爹长得丑,但是他爱惨了我娘,为了让我娘过上好日子,他努力赚银子,若不是我爹疼宠我娘十来年,我娘也不会走阴影里走出来,我就是替我娘难过,幸好啊,她现在过的很幸福。” 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孔明学温柔一笑。 江福宝满脸黑线。 不是,这娃咋那么坑爹呢。 孔叔叔虽然长得不好看,又胖又圆,像一个大皮球。 可是,也没那么丑吧。 哪有当面说自己爹爹丑的,要是被孔叔叔听到,肯定气得不行。 她就不一样了。 她觉得爹爹最帅了。 娘亲也漂亮。 简直是郎才女貌。 “爹爹,要抱抱。” 江福宝走到烤炉边,对江四银伸出了胳膊。 衣服袖口因为宽松,所以从手腕处,滑到了咯吱窝。 两节白藕般的胳膊露了出来。 白乎乎软胖胖的。 江四银眼里满是疼爱。 他瞧着瘦弱,却单手就将女儿抱了起来。 “福宝怎的缠着爹爹了,是不是想吃肉了?来,这三串肉,先拿去吃吧,不够的话,爹爹再给你烤。” 刚吃完饭,打了个饱嗝的江福宝又被塞了三串肉。 有一种饱,叫爹爹怕你吃不饱。 她无奈的继续吃了起来。 第249章 礼尚往来 一旁,聊完心里话的孔明学见江福宝吃的喷香,他肚子也饿的咕咕直叫。 馋的都咽口水了。 只见他从荷包里掏出半两银子,放在桌上。 准备点些吃食。 可还没张嘴说话呢。 就被眼疾手快的张金兰,抓住银子,给他塞了回去。 “以后来奶奶这吃东西,不许给钱,你们要是再给钱,奶奶就不许你们来了,听到没?四银啊,烤三十根肉串和十根素串来,辣椒孜然多多放,不咎喜辣。 平梅,你去做三张肉饼,肉多些,面少些,明学爱吃肉,燕子啊,给三个娃各做一碗糖水捞,西瓜放多点,咱家同木就爱吃西瓜,迎秋,弄三碗凉面来,多放醋开开胃。够不?吃完要是还没饱奶奶再给你们续上。” 张金兰笑道。 孙子好不容易有两个玩伴,这两个娃娃瞧着人也好,家里更是不错。 不如就当好友处着。 哪有带好友来吃饭,还要他们给钱的。 况且,之前孔掌柜可是给了她们家整整一百两银子,虽说是买方子的钱,可一个菜方子,哪至于那么贵。 还有不咎的外祖父,那可是山长,先前她不知道山长是什么,后来知道了,那必须要好好讨好不咎啊。 同木与他相处好了,以后也能多条路走。 从古至今,家长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就算再抠的张金兰,也会因为孙子,而大方起来。 张金兰不止现在不收他们的钱。 以后也不会收。 说完,孔明学只能妥协。 孟不咎的脸皮向来厚,蹭吃蹭喝惯了。 无非就是从蹭孔明学的,变成了蹭江同木的。 “够了够了,多谢奶奶,你对不咎真好。” “奶奶~你瞧瞧,我都饿瘦了,胃都饿小了呢,这些够我吃了,我是小鸟胃~” 两人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的更勤了,把江同木看的冒酸水了都。 尤其是孔明学。 故意掐着嗓子说话。 江福宝听得鸡皮疙瘩直起,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我刚满十八岁~】 呕~ 江福宝干哕了。 她转移视线,不再看孔明学,而是看向了帅气爹爹。 果然,食欲瞬间回来了呢。 天气热。 三人坐在椅子上,捧着一碗冰镇的糖水捞,吃的别提多爽了。 甜滋滋软乎乎的绿豆汤,配着脆爽的西瓜加上糯叽叽的芋圆,一碗下去,浑身的燥热瞬间没了。 吃完了糖水捞。 凉面和肉饼也好了。 吸溜一口面,再咬一口嘎嘣脆的肉饼。 两种味道混合在嘴巴里。 甜酸咸脆香辣软,什么味道都有,好吃的都想哭。 三人闷着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院子里,满是咀嚼声。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三个十来岁的少年,别提多能吃了。 竟然在吃完凉面肉饼和烧烤后,还跟江家人一起吃了午饭。 肉丝素面。 虽说是素面,可是里头有肉有菜,味道特别宣。 三人干了一大碗。 这才打起了饱嗝。 江福宝都看呆了。 三人吃的东西加在一起,够她吃半个月的了。 幸亏她穿来了,不然等几个哥哥都长大了,家中岂不是要被他们吃垮了。 “奶奶,我们走了,明早再来~” 孔明学跟孟不咎一起帮着洗了碗筷,才离开。 他们懂事的打完招呼。 走出去了。 张金兰还目送了好一会。 “我先回去了,你要来我家玩会吗?” 孔明学与孟不咎走到路口,他捂着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问道。 “不去了,总往外跑,我外祖父问东问西的,烦死了,明早江家小食铺见吧。” 孟不咎摆了摆手,转身准备走人。 “就不能迟一点啊,我跟你玩真是一天懒觉都没睡过,损友,损友啊——” 孔明学眼里满是幽怨。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外祖父,天未亮就把我薅起来了,说什么读书人,就得吃苦,我有什么办法,哎,不说了,我走了。” 孟不咎说完扭过头,大步离开。 回到家中的孔明学瘫在黄花梨木的躺椅上,舒服的直嗔气。 “哟,娘的心肝回来啦,在学堂过得怎么样,肚子有没有吃饱啊?瞧着瘦...额,胖了许多,你们学堂伙食变好了吗?还是厨娘换成了养猪婆?咋的肥了一大圈啊?” 本想关心儿子几句的万娴,看到孔明学快胖成了猪,愣是没好意思,把他瘦了这几个字说出口。 她眼里的心疼骤然消失。 取代的是一脸好奇。 “不,嗝~不是,我开小灶了,嗝~。” 孔明学的饱嗝有节奏的打着,以至于说话都断断续续。 “开什么小灶了?你们学堂管的那么严,厨娘还能给你开小灶?娘怎么就不信呢,你不会偷偷溜出学堂,偷吃了吧?” 万娴的头,微微左撇,眼珠子却转到右边,斜眼看着他。 “不是,你还记得我那好友吗? 他家在镇上开小食铺的那个,叫江同木,他家里人对我可好了,每次给江同木送吃的时候,都给我和孟不咎带一份。 我们天天加餐,当然长胖了些,江二叔可大方了,我们每人两张肉饼包烧烤,吃的贼香,也不收我们钱。” 孔明学摸着小肚子,舒服的不行。 “哪能白白吃人家的东西呢,做人啊,要学会礼尚往来,明天把同木带过来,再把不咎也叫上,娘在家摆桌席面,好好给你们吃个饱。” 万娴笑的温柔,明明她比万贞要大上好几岁,可外表看着却比万贞年轻整整一轮。 “行,明早我跟不咎还得去江家小食铺一趟,走的时候,我顺便把同木带过来,哎哟,不行,我想起来了,同木得回村呢,娘,后天吧,后天回学堂的时候,我再带他来,刚好我们三个一起回学堂。” 孔明学刚想答应就想起来明天江同木不在镇上。 他总不能去江家村,把江同木带过来吧。 “也行,那就后天中午,娘来弄,你们只管吃就行了。” 万娴说完,已经在想该准备哪些菜式了。 “这是怎么了,你们母子俩在聊什么呢?” 孔元宝知道儿子今天休息。 所以早早的就回来了。 第250章 万娴 “我们聊同木呢,方才我在江家小食铺吃的饱饱,娘说要礼尚往来,后天请同木来吃饭。” 孔明学如实说道。 “那感情好,你是不知道啊,先前同木那个方子,让咱家赚了多少钱,最近铺子的生意,别提多好了,基本上找不到空位坐,甚至还有人为了吃这道糖醋鲤鱼,在门口排队呢,那一百两真是给对了,幸好你爹我聪明。 猜到他们不肯收下这银子,就把银票换成银子放到甜瓜旁了,你小子也就交好友的眼光不错,别的是样样不成,我见你最近很少跟那个丁家和邓家小子玩,是不是闹掰了?既然不玩了,以后也别啰嗦了,相信爹的眼光,这俩人不行。” 孔元宝坐在黑漆描金的圈椅上。 说话时,万娴见他满头大汗,还给他倒了一杯搁凉的茶。 孔元宝一饮而尽。 万娴又拿起帕子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两人别提多恩爱了。 孔明学却仿佛看习惯了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嗯,不玩了,这俩人总是闹事,烦得不行,之前还连累我跟不咎被夫子骂,他们还欺负过同木,都把他打伤了,幸好同木心胸宽广,没跟我们一般见识,这要是旁人,只怕拿我们当他们的同伙一起恨了。” 孔明学附和着亲爹的话。 说话时还不忘点点头。 “还有这回事?你为何不帮同木一把?都是半大的孩子,好好的欺负别人干什么,闲的?不过是商贾之子,竟然这般狂妄,这要是遇到一个硬茬子,只怕全家的命都得赔上,你可不能学啊!你爹我好不容易才拼下这份家业。 你别给老子一下子打回原形了,到时候老子一把年纪,还得去田地挑粪,你别坑你爹我啊,主要是你娘可受不了这个苦,为了你娘考虑,你也不能胡乱闹,知道不?爹宁可你当个败家子,只知道吃喝,也别闹事。” 孔元宝摸着万娴的玉手。 狠狠瞪着儿子。 他赚的钱,都够以后的孙子孙女花到老了。 只要儿子别乱来。 孔家享福三代,是没问题的。 就算想乱来,也得等他跟娴儿死了再乱来。 到时候他跟娴儿早就转生再做夫妻去了,还管他个屁。 “哎哟,爹,你以为我傻啊,我都十四了,搁农家我这年纪都能成亲了,这种缺心眼的事,我当然不能干,我当初不帮同木,就是不想管闲事,而且最初我确实不喜欢他,觉得他装的很,不过都是假象,误会也说清楚了,别提这个了。” 孔明学见亲爹越来越啰嗦,起身就想离开。 可刚站起来。 他就想到了万氏。 又重新坐了回去。 只见他满脸神秘的对着爹娘说道:“爹,娘,你们猜猜我今天遇到了什么事。” “什么事?难不成你踩到狗屎了?离我远些,别臭到我。” 孔元宝捏住鼻子,假装扇了扇风。 万娴见他这么贫,捂着嘴笑的不行。 “爹,你别闹了,我说正事呢,我今天去江家小食铺,听到一个八卦,原先江家小食铺租的铺子,竟然是万庶女家的,后来他们见江家生意红火,就使计把江家赶走了。 所以江家搬去了新铺子,啧啧,这万庶女可真坏,怪不得是妾生的呢,根不好,她能好到哪去。” 孔明学啧了两下。 嫌弃的不行。 万庶女是他给万贞起的外号。 庶女两个字,万贞只要听到,必定炸毛。 一炸毛,孔明学就开心。 所以小时候,每每回到外祖家,他一见到万贞,两人必定要闹一场。 最后爹娘都会以我家明学还是孩童,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而结束。 万贞气了也白气。 “她?哦,好像是,爹确实给她陪嫁了铺子,不过没告诉我位置在哪,哼,她能干出这种事,我不奇怪,夫妻俩,品性一样低劣。 估计把江家赶走,就是想自己卖吃食吧,等着看吧,早晚倒闭,就她那抠搜样,小家子气,能做出什么好吃食来,只怕东西都放馊了,也会拿出去卖。” 不得不说,万娴真的太了解自己的庶妹了。 新开的小食铺。 一星期都没挺到,就关门大吉了。 铺子还被人施计低价买走了。 要是万娴知道,只怕要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你回来的大好日子,提那衰人干什么,瞧瞧,把你娘的心情都弄差了,小心我揍你个臭小子,去,赶紧沐浴去,瞧你身上酸的,都熏眼睛,洗完回屋好好睡一会,晚上爹让小厨房给你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 孔元宝搂着万娴离开。 还不忘损一嘴儿子。 孔明学撇了撇嘴。 他就知道,他在这个家是多余的。 艳阳高挂。 来到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 江福宝双手托着腮,坐在铺子前头的门槛上,数着过往的百姓打发着时间。 但凡是江家小食铺的老客。 都眼熟她了。 还时不时有排队的客人调侃逗弄她。 江福宝从来不闹脾气。 她学着江大和兄弟俩的模样,指挥着客人别插队。 软萌萌的童音逗笑了不少人。 突然,江福宝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一位身穿麻布衣服,补丁打在胸口,胡须只长在下巴处的男子。 这人从半个时辰前,她就看到了,每隔一刻钟,他都要从自家铺子门前路过。 像是算准了时间。 且路过的时候,双眼还看向铺子里。 仿佛在监视什么人。 江福宝悄悄探出头,望过去。 只见那人走到巷子拐角,就钻进去了。 那里是个死胡同。 根本不通。 所以,他是特意来监视自家的。 是谁呢? 江福宝有些疑惑。 想了没一会,她就猜出来了。 定是那位邓地主! 合着他是想抓自家一个现行。 毕竟四百两不能白花。 他定是觉得凤凰还会飞回来。 江福宝勾起嘴角,幸好她早有预料,邓地主守了也白守! 这事,她没想告诉阿奶,反正凤凰不会来镇上了。 等守了一段时间,还没发现凤凰,他们也就放弃了。 江福宝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回到铺子后面。 第251章 大闹江广义家 她躺在爷爷给她编的竹椅上打盹。 因为睡着了一觉,所以傍晚回家时,坐在牛车上的她一丝困意都没有。 一边欣赏晚霞,一边听着家里人聊八卦。 长长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到达村口时,她竟然看到爷爷江守家被村里人围在正中间。 耳边似乎还有争吵声。 江大和连忙停下牛车,一家子小跑过去。 “爷爷,抱~”江福宝身形小,她挤开许多条腿,第一个跑到爷爷跟前。 她拽了拽江守家的裤子。 伸出胳膊。 江守家连忙把她抱起来。 江福宝这才看的清楚。 原来是刘寡妇和王绣莲一家,在江广义家闹呢。 “苍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呐,我一个寡妇活着多艰难啊,这江广义哄骗我儿女,让我儿女夜夜去地里给他干活,当初说好的要把汪氏家的田给我们种,原来都是假的啊。” 其实江广义根本没说过这个话。 他只答应要把族长村长的位置交给江柱子。 但是他不敢说实话啊。 万一他说他跟刘寡妇有一腿。 那这村子,他是别想待下去了。 一张老脸丢尽了也就算了,自家老伴还得闹腾。 刘寡妇也深知这个道理。 真相,只有她跟江柱子以及江广义知道。 江广义不敢说,江柱子自然要帮自己的亲娘。 不闹的话,白干了这些天的活,还得不到好处,闹一场,不光站队新族长,还能得到一笔钱。 何乐而不为啊。 只见江柱子手里抓着柴刀,恶狠狠的站在刘寡妇身旁。 仿佛江广义要是不赔钱。 他就砍人一样。 “都让你别跟这刘寡妇搅和在一起了,你瞧瞧,若是不闹出来,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咱们子涛竟然夜夜去帮人家干活,老子好好的儿子,就是这么被你嚯嚯的?老子是死了不成?你让他去给江广义当儿子,等回家有你好看的! 累坏咱儿子不说,还让老子面上无光,江广义,你真是个畜生,自己儿子不要你,宁愿过继到别人家,小儿子又把村里人骗的那么惨,你没儿子靠,不想干农活,就诓骗我儿子给你干?你就是个畜生,我打死你。” 以往,江广义还是族长村长的时候,江大湖还给点面子,不敢与他争执。 现在位置都换人坐了。 他还怕个毛。 直接就撩起袖子,干了。 江林谷是个胆小怕事的废物。 看到亲爹被捶了两拳,他连拉都不敢拉一下。 缩在门后面,跟局外人似的看着热闹。 陈秋菊坐在地上,边哭边嚎。 无人搭理她。 可怜的江广义,被打的两眼冒星星。 “广义啊,你这样可不行,你骗旁人给你干活,总得给钱吧,两个大小伙和姑娘夜夜累的半死,就白累了?也怪不得刘寡妇和大湖生气呢。 这样,我既然是族长又是村长,我就作回主吧,你们两家给我一个面子,别闹了,广义啊,你给她们各赔二两银子就好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算了吧。” 江守家抱着孙女,走进江广义家,抬起眉笑着说道。 他心里清楚。 陈秋菊这个爱钱如命的人,是不会赔钱的。 那他就有理由赶走江广义一家了。 看到躲在厨房里的江三妞,江守家的眸子微微一暗。 敢害他的孙女。 他要拿江三妞一辈子来补偿! 一个没有村子,没有家族可依靠,又买不起城里宅子的人家,在这个世道是很难活下去的。 “什么?一家赔二两?江守家,你简直是公报私仇!干几天活就要给二两?我那些地,能不能卖到四两银子还不知道呢,凭什么要赔这么多,不赔,一文都不赔! 你看你就是刚当上族长和村长,想报仇,泄愤!大家都看看啊,这种人,如果今天能针对我们家,以后保不准也会针对你们,赶紧把他拉下去。” 陈秋菊想学着江守家那日的话,把他拉下马。 可惜。 村里人都指望着江家收他们的竹筒呢。 虽然钱不多,但好歹是笔长久的进项啊。 压根没人接茬。 还有跟她不对付的, 帮着江守家怼了回去。 一时间,场面闹腾起来。 江守家假装咳嗽两声。 瞬间又安静了。 这气场。 江福宝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赔钱,要么,滚出江家村,当然,我不会像你们那样,抢旁人的田地又抢宅子,田地你们大可自己卖掉,不过只能卖给咱们村子的人。 至于宅子嘛,这宅基地是我们江家村的,如果村里有人肯买,那你们就卖,没人买嘛,那我愿意自掏腰包出一两收回,以后若是遇到个天灾啥的,就留给房屋倒塌的村民住吧,有我管着,谁也别想抢占,怎么样?” 这话一出。 原本还有点小心思的村民彻底臣服了。 江广义当了许多年的族长村长。 从来没给村里人带来什么好处。 结果江守家一上任,就自掏腰包,想给他们买下宅子。 有人给他们兜底,但凡遇到个雪灾啥的,谁还会怕。 江广义家的房子,可是用极好的瓦片封的顶,跟他们住的泥巴房茅草屋差别大了呢。 一般的雪,根本压不塌。 “我不走,凭什么赶我们走,我不但不赔钱,我也不走,想要我的钱,有本事把我的命拿走,不然没门!” 陈秋菊慌了。 见江守义神色认真,江柱子的眼睛,又贼溜溜的盯着她的屋子。 于是她从地上爬起来,赶忙把房门关上,还顺便用锁给锁了起来。 床底的盒子里,藏着她家所有的存银。 要是被江柱子闯进去,翻走了。 那她也别活了。 “不想赔钱?行啊,那就走吧,限你们明天傍晚前搬走,若是不走,我就让大家伙们把你们抬走,只是,若你们少了什么东西,就可别怪我们了。” 江守家的意思。 是如果有人想趁乱偷点什么,那就大方的偷吧。 他来撑腰。 还有一层意思,是想吓唬陈秋菊。 这不。 全村人都同意他的说法。 纷纷高喊着让江广义一家滚蛋呢。 还有人摩拳擦掌,准备明天多偷点东西。 第252章 江家赔钱 江福宝还是第一次看到村里人这么团结。 果然,牵扯到利益,就算跟自家再不对付的人,也纷纷跟爷爷站在一起对抗江广义。 “行了,这里是我的家,亦是我的根,我姓江,你把我赶走,我们能去哪?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做人啊,要留一线,别到时候风水轮流转,你栽到我手上来了,老婆子,把银子拿给他们,这亏,我吃下了!” 江广义不怕江守家。 但是全村人,现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根本别无他法。 要是真的被赶走了。 自家还能活下来吗? 被赶出村子的人,旁的村子都不会收。 就算有那些贪财的族长村长因为收了好处,而留下他们。 可他们家里,人丁稀少,肯定要被原村民欺负的。 况且盖房子,买地,都是一大笔开销。 自家没多少存银了。 天旱,个个都栓紧裤腰带过日子,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买地啊,江守家这是想逼他便宜把地卖给村里,得了吧。 亏四两,和赔上命。 孰轻孰重。 他能分得清。 “四两,那可是四两!!” 陈秋菊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自家现在就剩六两多了,一下子去了大半,万一再遇上个事,可怎么活啊。 况且,这钱是她攒的棺材本,之前儿子问她要,她都没给呢。 “你要钱还是要命?不给钱,那你就走吧,你自己离开村子,你敢吗?” 他凑到陈秋菊耳边,低声说道。 因为被打,嘴巴里面破了好几道口子,一说话,江广义就疼的龇牙咧嘴。 陈秋菊绝望的看向门口。 发现所有人都注视着她。 还有不少人的视线,扫视着她家各处。 跟贼似的死死盯着。 陈秋菊沉默了。 是啊,不给怎么办呢,他们把江守家得罪狠了,他肯定会趁着这个节骨眼,赶走自家的。 想通后。 陈秋菊皱着眉毛,打开屋门,拿出来四两银子。 把钱递给刘寡妇和王绣莲时,她的双手抖得厉害。 眼里的心疼和怨恨都要溢出来了。 要是眼刀子能杀人。 只怕站在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投胎八十八次了。 “行了,都出去吧,我钱也给了,你们也别赖在我家了!” 江广义松了口气。 对着人群挥了挥手,想赶走他们。 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江守家,突然看了身后一眼。 他发现族里有威望的长辈都来了,且一个个的,似乎都想管这事。 他不过才当上族长村长,不好做的太过分。 既然江广义给了钱。 也就没理由再赶走他们了。 但是,来日方长。 他有的是法子对付这一家。 “好了好了,都散了,回家吃饭去吧。” 江守家抱着孙女,转身回了家。 离开时,江福宝竟然看到江广义的大儿子江林风,在拐角处偷看着。 见亲爹没事了。 他也就走人了。 刘寡妇和王绣莲接过钱,脸上难掩喜色。 这可是二两银子。 一家子,在光景最好的时候,一年也不过攒个二两。 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要来了? 此时,她们特别庆幸昨晚听了江守家的话,也更加确定,以后一定要跟江家站为一队。 江守家要她们往东,她们绝不往西。 “儿子,有了这笔银子,娘就能给你娶个媳妇回来了,彩礼算作二两,等你妹妹嫁出去,你妹夫家会送来三两银子,这是我们先前说好的,他们得看看丫蛋是不是黄花闺女呢,不过你放心,娘日日与丫蛋在一起,她的身子肯定没破。 等亲家检查过了,放心了,这三两银子保证回门当天一并带过来,那咱家就突然多出五两银子来了,存上二两半,剩下的半两,娘给你弄个隆重的婚宴,到时候给你长长脸,让你风光风光。” 回家的路上,刘寡妇拉着儿子小声规划着钱的用法。 她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女儿,眼圈都红了。 “娘,你真有本事,丫蛋的彩礼竟然有三两?这么好的亲事你都给丫蛋找到啦,真不愧是我娘,不过......娘,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江柱子拍着马屁,听到亲娘身上即将有五两银子。 他兴奋的直搓手。 打起了主意。 “你想干嘛?我跟你说啊,这钱我可不能给你,这钱是拿来给你娶媳妇的,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江家还要靠你传宗接代呢,你今年都十九了,再不娶媳妇,村里人该骂你老光棍了,跟你一般大的哪个没儿子?有的都生三个娃了......” 刘寡妇开始啰嗦起来。 江柱子听着就烦,可有求于娘。 他只能耐心的解释道。 “不是的,娘,我不要这个钱,就是......我想娶个我中意的媳妇,行吗?” 他摸着头,猥琐一笑。 想到迷恋已久的孙小桃。 他内心都荡漾了。 “怎么,我儿是心中有人了?娘怎么不知道,从来也没听你提起过啊,是谁家姑娘啊?竟然有这个好本事,能让我儿看上,你说出来,娘看看认识不。” 刘寡妇的心里有些难受。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没娶媳妇呢,魂就被人勾走了,要是真把这姑娘娶进门,儿子还能听她话吗? 万一娶回来一个搅家精。 时不时的给儿子吹吹枕边风。 那她得气死。 “是孙家村的,叫孙小桃,她长的可漂亮了,娘,儿子求您了,就帮我迎娶她吧,只要你答应我,帮我娶了孙小桃,我以后保证什么都听你的,家里的农活全部让我来干,保证不让娘再劳累,你就好好享福吧。” 江柱子面带讨好。 他两只手握成拳头,一边走,一边轻轻给刘寡妇捶着背。 脸上却笑的淫荡。 似乎幻想到了与孙小桃洞房花烛夜的场景。 “行,明天娘就找个媒婆,上门看看去,要是这孙小桃人不错,娘就帮你娶了。” 儿子突然孝顺了。 刘寡妇总不好扫他兴,只是,她没立马答应,而是想着先去孙家村看看,要是孙小桃是那种狐媚子模样。 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儿子娶的。 “娘,其实,我还有一事。” 第253章 五两彩礼 江柱子见亲娘答应,还来不及高兴,就想到了孙家扬言要收五两的彩礼。 他瞬间萎了。 家里只有五两。 娘肯定不会答应的。 娶了孙小桃。 加上弄席面,存银肯定一文钱都不剩了。 不过让他娶别人。 他又不想。 附近的村子,他都逛遍了,一些待嫁的村妞,长得实在是丑,瘦的像麻杆似的,还黑如牛屎。 只有孙小桃一人还算漂亮。 不说多白嫩吧,起码屁股大,胸前也鼓鼓囊囊。 让人看着就馋得慌。 这种女人,才配做他的媳妇。 “娘,孙小桃家,要五两彩礼,不过我实在想娶她,如果娘你不帮我娶她,那我谁都不娶了。” 江柱子半恳求,半威胁的。 让刘寡妇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愠怒。 “五两?怎么,她是金子做的啊?镇上的姑娘也没这么高的彩礼啊,一个村里长大的土妞,还敢要五两彩礼,大白天的没睡醒啊?你妹妹的三两彩礼,在这十里八乡,都找不出第二个来,还五两,不去了,娘绝对不会帮你娶她的。” 江柱子瞬间红温了。 他放下给亲娘捶背的双手。 恨恨地咬着牙说道。 “娘,妹妹这么丑都能收三两,小桃那么好看,怎么不能收了,要不是孙家村的族长不允许族里出个妾室,只怕孙小桃的爹娘都要把她送去给地主当妾了,我活了十九年,都没见过比孙小桃还漂亮的姑娘了,我就要娶她。” 江柱子语气狠厉。 仿佛刘寡妇越不答应,他越要娶一样。 “你妹妹能收三两银子的彩礼,那是咱亲家说彩礼要等你妹妹嫁过去,洞了房才能给,加上你妹夫是鳏夫,年岁比你妹妹大上一轮都不止,不然你以为丫蛋的彩礼能有三两?你没娶过媳妇,长得又是一表人才,如今才十九岁。 为何要花比你妹夫还要多的钱,娶个媳妇进来,说出去,只怕都能让旁人笑掉大牙,我可丢不起那个脸,我儿子比旁人差哪了,怎的就得花这么多彩礼娶媳妇,人家还以为你身体有残缺呢,你不要脸面,我要!” 刘寡妇也不妥协。 随着话音的落下,她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进干燥的土地里。 “小桃不一样,她长得好看,屁股又大,肯定能给我生儿子,你要是不给我娶小桃,那我谁都不娶,你等着断子绝孙吧。” 江柱子一气之下,甩着手走了。 根本不管刘寡妇哭不哭的。 “娘,别哭了,一会我去劝劝哥吧。” 江丫蛋见娘亲哭的伤心,连忙走上前,安慰道。 “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气我,我一个寡妇,把你们拉扯大,我容易吗我,你们那死鬼爹,走得早,我为了你们,我日日操劳,到头来,为个外人竟然这般气我,真是白眼狼啊,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 刘寡妇拍开女儿的手。 指着她大骂道。 江丫蛋委屈不已。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可娘亲总是把错怪在她的身上,她已经很听话了。 不同于这边的闹剧。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王秀莲一家。 却洋溢着笑脸,原先还想回家暴打媳妇的江大湖也不气了。 二两银子到手。 家里至少半年内,不缺吃喝了。 等秋收时,交了税,再把糙米转手一卖。 家里今年就能过个好年了。 “哼,算你聪明一次,总算为家里做点好事了,这次的事情,我就放过你一马,以后别再跟刘寡妇来往了,听到没?她与村里那么多人,不清不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别学她那娼妇样!” 想到自己与刘寡妇的往事...... 江大湖生怕刘寡妇说漏了嘴,又怕自己的媳妇跟她玩,学坏了。 连累他当了绿头王八。 只能再次威胁王绣莲,不许她跟刘寡妇玩。 “好好好,我不跟她来往,你放心吧。” 王秀莲嘴上答应的快,可压根没往心里去。 这次要不是刘寡妇拉着她,二两银子,怎么会被她赚到。 说完。 她带着儿媳去厨房弄饭去了。 没一会,烟囱冒起了阵阵烟雾。 还没向上飘去,就被风吹散了。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蓝,与粉紫色的晚霞相融,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江福宝乖乖坐在院子里,等待娘亲和伯娘们做饭。 翘翘的小鼻子闻到了浓烈的饭菜香味。 凤凰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从回来到现在,也没看到它的身影。 “嫂嫂,你快看,那朵云像不像兔子呀?” 江福宝仰着头,用手指着天上的云彩,对着钱喜乐说道。 两人靠坐在一起。 亲密的不行。 “像,咱福宝眼睛最尖了,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呢,确实像,不过这种好景色,一会就没了,福宝乖,你坐在这,嫂嫂去拿油灯来。” 晚霞晕染开,也就代表着夜幕即将来临了。 家里早就不缺钱,自然也点的起油灯。 提前拿出来,以防天色突然暗下,到时候坐在院子里吃饭,还得摸黑,万一摔着就不好了。 江福宝的两个亲哥哥,在院子里追逐打闹。 江如意姐妹俩则是黏在张金兰身后,跑来跑去。 铺子每日要用不少柴火。 为此,江大和兄弟俩一回到家,就去山上砍柴了。 提前给明天囤货。 没吃饭前,大人们都有各种事忙碌。 每天,只有吃完饭,遛食的那会子功夫。 才是他们一天之中最清闲的时候。 “爷,刚买下的那些地,您准备什么时候种上粮食?再不种就来不及了,地空着也得交田税呢。” 已经七月初,现在种虽然已经晚了,可还是能赶在冬天前,收成的。 要是拖到七月中,就来不及了。 到时候天说冷就冷,说不定庄稼突然冻死一大片,那就白种了。 这里的田地,不管你种什么,哪怕空着,都得交税。 为的就是担心有人买地却不种,而没地之人,又无地可种的事情发生。 以往发生过地主为了涨租,穷人抗议,地主宁愿空地三年,只请人简单打理田地,都不肯租出去。 饿死过许多人。 第254章 请人种地 所以官府,才会要求空地也得交田税,怕的就是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这还是江福宝刚刚才知道的。 原主的年纪太小了。 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实在不足。 纯靠她偷听大人说话,才一知半解。 只见她歪着头,一会看向大哥,一会又看向说话的爷爷。 “不急,这两天,你跟我先去把地翻弄一下,铺子忙得很,我看看能不能花钱雇人来帮我们种地。” 租出去是别想了。 天旱的很,收成差。 没人会在这个时节跑去租地种,万一收成的粮食,交完赋税,再交完租子,狗屁不剩,那岂不是白干一场。 江守家也没想好该如何解决新买的田地。 “爹,与其花钱请人种,不如买两个下人回来算了,反正家里也忙不过来,你请人,这么多地,少说也要请三个,每天一人就按照最低六文钱来算,才两月就得花掉至少一两银子,他们万一再偷偷懒,活还干不完,得请更多人。 最关键的是,你得包人家一顿午饭吧,这样一算,更亏了,别到时候收成的糙米交完赋税到手都卖不到三两银子,那还种什么种,可买下人不同啊,他们干活卖力,买回来,能干许多年,冬天还能去铺子帮忙,多好啊。” 江二勇背着一竹篓枯柴回来。 刚好听到亲爹说的话。 他连忙提议道。 现在镇上的牙行,有不少下人卖的实在便宜。 尤其是壮劳力。 一个只要二两银子。 那腱子肉,跟他差不多。 昨个来铺子吃饭的颜掌柜就买了俩。 他听得清清楚楚。 “不行,福宝身上的秘密,不能被人发现,咱们自家人知道就算了,哪能让外人知道,就算签的死契又怎样,要是遇到心邪的,指不定就把福宝的秘密说出去了,不能把福宝架在火炉上,我不放心。” 江守家连犹豫都不曾有,立马拒绝了。 “没事的,爷爷,我可以让白胡子老爷爷把东西放在铺子里呢,你放心吧。” 空间在手,想让东西出现在哪,还不都看她自己。 况且家里真的人手不够了。 根本忙不过来。 江福宝也不想大哥跟爷爷累着。 天这么热。 万一中暑,又来不及救治,可就命悬一线了。 更严重的,得了热射病,别说她了,就是华佗在世都救不活。 所以她语气飞快的说道。 “爹,既然福宝都这么说了,咱就买两个人回来吧,你要是还担心,我们就在宅子左边给他们盖间屋子,不跟咱们住,也避免冲撞到我们,不用盖太好的,弄个木板房就行。 反正天热,最多花两天的功夫就弄好了,也不费钱,我们自己就能盖,等天冷的时候,相处久了,若是本分的人,就让他们住到铺子去,顺便帮忙,又或者给他们弄间好一些的房子。” 江家的宅子位于山脚下。 右边是马春霞家。 左边刚好有块空地。 天冷,地里没活,江二勇想着,买两个下人回来,刚好能观察一段时间。 看看他们的脾性,再决定怎么安排他们。 “行,晚上我问问你娘的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江守家也没再拒绝。 只是还得过问张金兰的意思,毕竟,家中的钱,都被她管着。 “快来端菜,准备开饭了,小家伙们,赶紧去洗手,瞧你们玩的一身脏,这是滚泥地去啦?把脸也洗洗,像两个小老头。” 朱迎秋看着江同吉跟江同祥像个脏娃娃似的,嘴边还长了一圈黑胡子,嫌弃的连啧两声。 “哈哈,哥哥们是小邋遢,都长胡子啦,你们要当爷爷了吗?” 江福宝嘲笑着亲哥哥们。 两个哥哥也不知道在哪蹭到的黑灰,把嘴巴包围了一圈。 像极了斗地主里的农民。 要是头上再扎个白头巾,那就真一模一样了。 “哼,妹妹坏,笑我们,爹爹,你看她~” 只有五岁的江同祥气性大,他噘着嘴巴跟江四银告状。 “可不就是小邋遢嘛!福宝说得对,你们两个皮小子,赶紧给我洗漱去。” 江同祥高估了他在亲爹心中的位置,也低估了亲爹对妹妹的疼爱。 他告状不成,嘴巴撅的更狠了,像扁嘴伦似的。 江福宝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该吃饭了,别把孩子弄哭了,福宝,你也不许笑了,瞧你把哥哥气的,小心你哥哥以后不疼你了。” 张燕子故意吓女儿。 夫妻俩其实一个德行,一旁端菜的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三个孩子的爹娘了,还这般孩子心性。 “才不会,就算妹妹笑我,我也会疼她的,妹妹,等哥哥长大,就保护你,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你!” 江同祥揉了揉红红的眼圈,坚定的说道。 好家伙,这操作倒是把江福宝弄愧疚了。 “对不起哥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她跟江同祥道了歉。 小家伙一哄就好,瞬间开心的去洗脸了。 一家子欢声笑语的吃完饭,一起坐在院子里乘凉。 张金兰同意买下人了,所以,明天江同金和江守家去铺子帮忙,江大和兄弟俩留在家中盖房子。 随着夜色渐深。 江家村陷入宁静,远在镇上的白家。 也灭了烛灯。 突然。 一个黑影,缓缓走向万贞的屋子。 只见他踮着脚,学着猫一样走路。 月光折射在他的脸颊上。 赫然显现出面孔。 正是白继祖。 只见他走到门口,把手中的火折子打开,点燃了一根断香。 一缕青烟飘起。 “呼呼——” 担心吸到烟味。 白继祖赶忙吹了两下,然后把点燃的那头,从门缝里塞进去。 这是他从好友那里弄来的迷魂香,一丁点就要三百文。 只要等上两刻钟。 连灰熊都能放倒。 更别提他的亲娘了。 干站那么久,肯定会累,白继祖也不亏待自己。 他竟然来到院子的石凳上坐着。 结果坐了没两分钟,他又觉得干坐着有些无聊。 跑去厨房找出了半瓶酒来。 一边赏月观星,一边嘬着小酒。 快活似神仙。 第255章 八十两银子 哪里还有家贼的模样。 喝完半瓶酒,早就过了两刻钟。 白继祖有些微醺。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了今晚要干什么事,他瞬间清醒了。 赶忙踮起脚,打开了万贞的房门。 “咯吱——”随着年久老木头发出的咯吱声。 他走到了亲娘的床边。 银子就藏在床底下,他缓缓蹲了下去。 可是衣服太碍事。 干脆趴了下来,然后伸出胳膊在里面摸索着。 床底下空空如也,就一个木盒子,装着银子,一摸就摸到了。 盒子没有落锁。 白继祖打开木盒。 把里头的八十两,全部拿走。 沉甸甸的银子,用衣服兜住,属实有些重量。 离开时,他都腾不出手关上房门,还是跑了第二趟才把木盒重新放好,门也关好的。 至于地上燃尽的迷魂香,已经被他打扫干净了。 对此事一无所知的万贞,在迷魂香的作用下,陷入昏睡。 拿到银子的白继祖,直奔百食街的不夜巷。 说是不夜,其实巷子里的铺子几乎都关门了。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开着一家青楼和一家窑子。 以往没钱的时候,白继祖只能去窑子。 可如今他身揣八十两银子。 自然得去更贵的青楼。 沉重的银子,累不到白继祖,喝了酒的他,心里的火热散不出去。 都要憋炸了。 只见他脚步越来越快。 直到停在了梦月楼的大门口。 “哟,这不是咱们白少爷嘛~许久未见,您总算来了,快快里边请,姑娘们,来客了,都给我好生招待着。” 老鸨正发愁今天没啥生意呢。 所以态度特别好。 说完这话,她眼睛却突然一缩,因为她看到了白继祖拎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透过布料,很明显里头凸出的棱角就是银子。 这下好了。 她态度更加谄媚了。 亲自走上前,把白继祖搀扶进去,还时不时的用胸口蹭他。 可惜,她年老色衰,就算身材傲人,白继祖也不感兴趣。 “媚儿呢?让她今晚陪我,大爷有钱!” 白继祖口中的媚儿,是梦月楼的花魁。 长得娇媚无比,人如其名。 说话声,如同女子嗔淫。 听一句,骨头都要酥掉了。 白继祖在她身上花了上百两银子了,后来家中钱财花完,铺子田地又卖光了,自然就消费不起了。 只能沦落到去对面的窑子玩。 说完,白继祖从袋子里掏出二十两,放在老鸨的手上。 老鸨连忙双手接住,眼里的贪婪之色,都要满出来了,不过,她眼珠子一转。 立马板起了脸。 “这,这,哎,我如实跟您说了吧,媚儿前段时间,被旁人包下了,指明让她守着身子呢,所以,媚儿没法陪你了,这样,我给你叫个雏,怎么样?保证颜色漂亮,不比媚儿差多少。” “再给你加二十两,若是不能让媚儿陪我,那大爷就走了。” 白继祖知道,这是老鸨要加价呢。 他心疼的又掏出二十两来。 心想老鸨再不同意,他立马走人。 老鸨之所以能当老鸨,是因为她见惯了世面,经历了许多事,还会察言观色。 看到白继祖脸色不对。 她赶紧点头了。 “好好好,您是我们梦月楼的常客,虽说有段日子没来,可咱们都挂念着你呢,媚儿也提了你许多次,还以为你忘了她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今个还是先前二楼靠楼梯的包厢吧,春儿,带客官去包厢,我去喊媚儿。” 老鸨笑的跟菊花似的。 捧着银子走了。 一句话而已。 就多赚了二十两。 春宵一夜。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白继祖腰酸背痛,那名叫媚儿的妓子,已经穿好衣服守在床边了。 “白郎君,红妈妈方才问我,你今晚还歇在这吗?” 媚儿声音娇的快要滴出水来。 昨晚已经感受过的白继祖又有了想法。 “红妈妈要多少银子?”他试探性的问道。 “妈妈说,与昨晚一样,可是,媚儿心悦你,我便作主,求了妈妈,让她少了二十两,如何?白郎君,今晚陪媚儿好不好?媚儿好想你,你都许久没来看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已经忘记媚儿了。” 媚儿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把白继祖心疼坏了。 “好好好,我陪你,只是,我不好待太久的,家中还有事,这样,明天午时,我再离开,这银子,你拿给妈妈去吧。” 白继祖原本想把剩下的四十两,拿去赌坊玩上一天。 现在好了,就剩二十两了。 只怕一上午的功夫就没了。 正在家中吃午饭的万贞,还不知道,她床底下的木盒,已经空无一物了。 “上午,我去牙行看了看,万路街的铺子,价格稍低,六十两能买间不带院子的小铺子,只是过于小了,里头最多只能摆两张桌椅,只怕租出去,租金也不高啊。” 万贞划拉一口米粥,对着身旁的白千山说道。 “下午再去看看,要是还没有合适的就买了吧,总好过坐吃山空,钱氏,继祖呢?怎的不见他人影,还在睡觉?” 白千山饭都吃到一半了,才想起儿子没来。 他问向对面的儿媳妇。 “夫君他,他早上就不在家了。”钱氏给怀中的儿子喂了口粥,自己都来不及吃。 她声音轻柔,能明显听到有些失落。 “一天天的,就爱往外跑,兜里都听不到响,也不知道出去玩什么,哎,旺业啊,你多吃点,快快长大,别跟你那败家子爹爹学,废物东西,家里早晚要被他败光。” 白千山给孙子夹了一筷子菜,恶狠狠的骂道。 “好了,继祖又没招你,骂他干什么,快吃吧,饭菜都堵不住你的臭嘴。” 万贞护儿子。 哪能听到白千山这么骂他呢。 她把筷子拍在桌上。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同一时间的江家小食铺。 江福宝已经吃饱饭了,她打着饱嗝,坐在铺子前头的门槛上。 看似在跟客人玩耍,实则她的大眼睛正死死看着门外。 那个熟悉的人,又出现了。 第256章 挑选下人 考虑了一会,她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诉阿奶吧。 “胖爷爷,你好好的排队吧,我要回去睡午觉啦,阿奶说,我乖乖睡午觉,才能快点长大呢,我不陪你玩啦,再见。” 江福宝对着排在首位的胖老头摇了摇手。 像只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的回后院了。 “这孩子,说话有模有样,才三岁就不认生,长得还这般可爱,真是讨人喜欢,哎,我家没有同龄的小子,不然真想让福宝来我家做个童养媳,我保证把她当亲孙女一般对待,宠在掌心疼,可惜,可惜哦,这几个小子生的不是时候。” 胖老头遗憾的直摇头。 他最小的孙子,如今也有十岁了。 而福宝才三岁。 就算福宝不嫌弃他小孙子年纪大。 他也觉得小孙子配不上福宝啊,还是算了。 自家臭小子肥得像猪,还是别霍霍人了。 “阿奶,阿奶,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后院里,江福宝拽着阿奶的裙子,奶声奶气的说道。 “什么秘密呀?福宝告诉阿奶好不好?”张金兰以为孙女无聊,想跟她玩。 便如了她的意,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 “好,我告诉阿奶,我这几天,每次去门口坐着,都能看到一个人,他总是来来回回的走,望向我们铺子里面,光我看的这会子功夫,他都转悠三趟啦, 阿奶,他不会是坏人吧?” 江福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她睫毛长长,像两把黑色的羽毛扇,忽而落下,又陡然升起。 “什么?有坏人?同金,你今天注意下门口,看看那人长什么样。” 张金兰没怀疑孙女。 甚至都没让孙子去求证孙女说的话。 她直接就让江同金注意铺子外面。 “好,奶奶我知道了。”江同金端着托盘,里头放着三碗满满当当的绿豆汤,还有十根肉串。 完成任务的江福宝,躺在专属小靠椅上,眯觉了。 因为要买下人,所以铺子提前两刻钟关门。 今天江四银负责驾牛车,一家子来到牙行,挑选起下人来了。 江福宝端着牙行的茶杯,小小喝了一口。 她的面前,是整整十二个汉子。 各有各的特色。 要不是古香古色的环境,和手中的茶杯让她回了神。 她还以为自己在夜店,挑选男模呢。 实在是这些汉子的身材,太正了。 要么是壮实,拥有一身的腱子肉,要么瘦,可拥有看起来并不弱的薄肌。 大多人的腹部,都有四到八块不等的腹肌。 甚至还有清晰可见的人鱼线。 只有三两个瘦的可怜。 江福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要光着膀子。 “都各自介绍一下吧,家是哪里的,岁数多大,家中有哪些人,先前是干什么的。” 张金兰累了一天,她靠在椅子上,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小人叫满缸,十七岁,小时候与家人从漠北省逃荒来的,后来家中亲人死的死病的病,最后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了,没有田地没有宅子,我们只能租房子住,日常干些散活,帮人搬粮食,送东西等等,以此过活。 我弟弟比我小一岁,爹临死前说过,家中不能无后,可是我们又赚不到钱,我就把自己卖了,住在我们家对面的寡妇,愿意只收一两彩礼,就嫁给我弟,我把买身钱拿给弟弟娶媳妇了,我签的是活契,共十五年。” 江福宝听到他的话,有些震惊。 以至于还未咽下去的茶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为了亲爹的遗言,竟然把自己卖了,真是孝顺啊。 牛逼! “小的叫来顺,已经十九岁,家里穷,是烟云省的,我娘生了八个儿子,我是最小的,哥哥们娶不起媳妇,我娘就把我跟七哥卖了,被卖时,我才五岁。 之前在烟云省待了十二年,后面随着主家来到这里,可惜,先前的主子家中出了变故,只能把我们转卖了,我签的是死契。” 八个儿子!! 江福宝的眼睛,瞪得老大。 可真能生啊。 看来儿子多了,也不值钱哦,以至于面前的男人沦落到跟女子一个下场。 江福宝撇了撇嘴。 虽说古代没有套子。 可是少做点能死啊? 都养不起了,还生,生了又要卖。 以为下猪崽子呢,下一个卖一个? 服了。 “我叫大猛,颍南府的,二十了,八岁那年,家中闹旱灾,就逃到汝陵府了,原先是柏水镇靠山村的,可是那里的村民太欺负人了,我娘就带着我来到了连山镇,我爹死的早,娘在月末也走了,我没钱买棺材,就把自己卖了,是死契。” 江福宝能看到他说话时眼中的悲凉。 眼前的汉子,个个都是苦命人。 也是。 不到万不得已,谁会想当奴才呢。 “我叫章程,十七岁,长安镇的,家中父母一同重病,就把田地宅子都卖了治病,后来病治好,我们一家三口在城外租田种。 可是遇到一个歹毒心狠的地主,收了足足六成租子,还不算粮税,以至于累了一年,拿到手的粮食都填不饱肚子,闹了也没用,爹娘被生生气死了,世上再无牵挂,我便自卖了,以后只求吃口饱饭。” 江福宝都听不下去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悲惨啊。 等十二个全部自我介绍完。 她就看到阿奶跟爷爷在小声商讨。 人牙子态度恭敬的候在旁边,也不催促。 “那个叫大猛和章程的留下吧。” 两人,一个拥有薄肌,晒得焦黑,一个虽然瘦,可拥有古铜色皮肤。 身高都差不多。 大概一米七出点头,用这个时代的换算方式,就是七尺半。 其实江福宝觉得,他们还能长。 只不过先前吃不饱而已,营养不良都能长到一米七以上,基因已经很不错了。 她大概能猜到阿奶和爷爷选他们的原因。 无他。 只是这两人是十二个人中,唯二的孤儿。 且都是死契。 这种人,才能保守秘密。 可见,阿奶和爷爷为了保护她的秘密,挑选人,都不按照身体强壮来选。 反而选了最瘦小的章程。 第257章 家贼 “客官真是好眼光啊,这两人签的都是死契,用起来放心,章程我们原先卖二两,大猛我们卖三两银子,你们若是一起买了,我便收你们四两半就好。” 牙人很会做买卖。 他给两人的身价各抬高半两,又装好人,抹去了半两。 到头来,他反而多赚了半两银子。 可惜,从未买过下人的张金兰压根没有经验。 她还以为占了多大的便宜,甚至连价都没还。 就点头了。 回家时。 牛车上,多出来两个人。 正是大猛和章程。 因为与牙行一起过了明路,废了些时间。 死契已经拿到手,张金兰藏得严实。 她塞到了鞋子里,左右脚各一份,任谁都找不到,也不想找。 此刻,西边的日头已经快要落山,只怕牛车走到半路,天就黑了。 江福宝坐在娘亲的怀中。 她时不时的看向对面。 两人似乎有些拘谨。 “你叫大猛?姓什么?”路上,无聊的紧,张金兰便主动问起了话。 “小的无姓。”大猛不想带着姓入奴籍,干脆不要姓氏了。 他说话的时候,头都不敢抬,牙行教过,他们作为下人不可直视主子的眼睛。 所以他的头,埋的很低。 “无姓?那便姓江吧,以后你就叫江猛,我们村子,也叫江家村,大多人都姓江,等回到村子,你们暂时住在我家的空房里,等一旁的木板房盖好,你们再搬过去。” 张金兰随口给他加了个姓,又安排起他们的住处。 主家赐姓,是一种荣耀。 江猛满脸惊喜,他连忙跪在牛车上。 本想磕头,奈何牛车太小。 眼前全是脚。 总不能磕主家的脚上吧。 他倒是不介意闻臭,可他脑袋要是把主子的脚砸伤了,岂不完蛋。 他只能跪着感谢。 “多谢夫人赐姓——” 一旁的章程眼里有些羡慕。 江福宝看得清楚,见他神色落寞,便主动提醒了阿奶:“阿奶,你只给一人赐姓吗?要不给他也赐了吧。”说完还指向章程。 “对对对,咱福宝说得对,要赐,那就都赐了,以后...你便叫江程吧。” 随着张金兰的话音落下,江程也学着江猛那样,跪在地上道谢。 两人面对面的跪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夫妻对拜呢。 江福宝吸紧了嘴巴里的软肉,这才憋住,没笑出声。 不宽不窄的小路上,牛牛哼哧哼哧的拉着木板车前行。 因为坐满了人,不堪重负的木板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刚好跟左边树林里的蝉鸣声融为一体。 彼时的镇上。 忙活了一下午的万贞,看了足足七八家铺子,没有一个满意的。 她的双腿累的直打颤。 那些铺子,要么太偏,要么太贵。 她一个也没瞧上。 回到家。 与白千山商量了许久。 这才决定,买下万路街那家铺子。 “我们还有八十两,花六十两买下,还能剩个二十两,这二十两,就不动了,以免以后突然出了什么事,需要银子,到时候拿不出来,万路街的铺子,租金很低,我问过牙人了,咱们买的那间铺子,一月只有半两的租金。 光靠半两,只怕活的艰难啊,这样,你与继祖,闲暇时去找找活干吧,也不指望你们抗粮袋,看看能不能做个无本的小买卖什么的,赚点吃喝嚼用就行了。” 卧房里。 白千山坐在床边,万贞趴在地上。 她一边说,一边掏木盒。 然而。 就在她端起木盒的一刹那。 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怎么这么轻?不好!” 万贞连忙把木盒放在床上,打开后,里头空无一物。 别说银子了,就是老鼠毛都不见一根。 “银子呢?我的银子呢?不好了,有贼,有贼啊!!快,快报官,咱家进贼了!!快报官啊!!” 万贞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眼睛里的红血丝,仿佛一瞬间显现,说话时,嘴唇和双手都抖得厉害。 “别急,别报官,等继祖回来,先问问他,如果不是他,我们再去报官也不迟。” 知子莫若父。 白千山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他的亲儿子。 如果立马去报官,官差一定会来查。 要是查到最后,真是他儿子,那就闹笑话了,到时候就算他们不追究,官差也不会放过继祖的。 孙子还未长大,七岁前,夭折的孩童数不胜数。 白千山不敢冒险,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要是出事了,白家岂不断子绝孙了。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继祖偷的,他平日里再不着调,也不可能偷银子。” 万贞恶狠狠的瞪着白千山。 她护着白继祖,仿佛慈母附身。 “哼,他偷得还少吗?我们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你都忘了?如果不是他,我们家至于过成现在这样?铺子卖光了,田地也卖光了,就剩这么一栋宅子了,以后可怎么办呐!” 白千山双手抱头,满面愁容。 “不,不会的,不可能是继祖,他虽然偷过我的首饰,摸走了我的荷包,可这是八十两啊,整整八十两啊,这是我们最后的银子,他怎么忍心把咱家的翻身钱,全部偷走的啊,不会的,不可能是他,绝对不可能。” 万贞虽然嘴上说着不信。 可回想到儿子以往做的事,她又不得不信。 夫妻俩坐在屋子里,谁也不搭理谁。 脸上全都带着绝望的神色。 此时的白继祖,正喝着花酒,搂着媚儿听她唱小曲呢。 玩的别提多快活了。 至于家中的爹娘和妻儿,早已被他忘到九霄云外。 “夫君~你明天也别走,好吗?媚儿还想多缠着你一天,你别走嘛~你舍得抛下媚儿,把媚儿让给他人?” 媚儿说话时,眼里含泪,她微微撅着嘴巴,食指在白继祖的脸颊上划过。 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她已经查看清楚了。 白继祖身上所剩的银子,刚好还剩二十两。 最近青楼生意不好。 这种小虾米,她也不嫌弃。 多赚点钱,她就能早点自赎,离开这里。 “不行,明天我有事,你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要是运气好,说不定明晚我又来了。” 第258章 人多力量大 就剩二十两了。 要是都花了,他还怎么翻本。 白继祖直接拒绝。 况且,他身子也受不住了。 媚儿缠人的紧。 他又虚得很。 架不住连待三夜。 “哼,你不疼奴家,你昨晚对媚儿说的话,只怕都是假的吧。” 媚儿扭过身,使着小性子。 “好媚儿,等我赚到银子,我陪你一年都没事,放心吧,这次我一定行。” 白继祖喝完杯中的酒,抱起媚儿,走向床榻。 随着帷幔放下。 外头的天,也暗沉下来了。 画面一转。 江福宝已经回到村里,村路上,皆能碰到许多吃完饭出来溜达的村民,今天爷爷去铺子帮忙,所以村民看到他,都跟他打起了招呼,别提多热情了。 搁以前,这些人看到爷爷不翻白眼都算友善的了。 江福宝心里门清。 她看着爷爷挂着假笑跟村民闲聊了几句,就让爹爹驾车走了。 “阿奶,你快瞧,有好多人在我们家门口呢。”江福宝眼睛最尖,哪怕天已黑,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指着自家的方向对着阿奶说道。 “哟,怎么这么多人啊,这是干什么呢?” 张金兰朝着孙女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她家外头围了至少七八个人,除了她家大和跟二勇,还有马春霞和王桃花的儿子们。 带着不解,回到家门口。 牛牛停下来,他们下了牛车,这才看到人群中,还站着王秀莲家的江子冲。 “婶子,叔,你们回来啦,屋子已经搭好了,今天就能住了。” 坐在石头上休息的江立文见江家人回来,他站了起来,擦着汗说道。 “哟,你们都来帮忙啦?木板房这么快就盖好了?真能干,没累着你们吧,这样,晚上你们都来我家吃饭,婶子亲自下厨做给你们吃。” 月亮已经出来了,洒在他们的身上。 虽说现在没有白天那么炎热,可晚风依旧带着白日的余温,撩在脸上没有半点清凉。 他们为了帮自家盖木板房热的满头大汗,张金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抬脚就准备进厨房做饭。 “别别别,婶子,我们已经吃过饭了,既然房子盖好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等着我们干呢。” 江立文说完,其他几人也连连点头,一起离开了。 速度快到张金兰拦都拦不住。 她伸手拽住走在最后头的江子冲,疑惑的问道:“立文他们几个来,我还能理解,可子冲你不是在镇上洗碗吗?怎么也在这?难道...你今天没去镇上?” “掌柜的说,这几天热得很,我干活勤快,他就奖赏我休息一天,我来找二勇哥闲聊时,发现他在盖房子,就顺道帮忙了。” 江子冲老实巴交的说道。 “怪不得,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没去呢,子冲啊,你别怪婶子唠叨,你既然去了就好好干,你家掌柜的人不错,二勇跟我提起过,只要你勤快点,不犯错,他是不可能把你赶走的,现在光景不好,能赚到钱已经很不错了。 你娘糊涂,你别跟她似的,你都这岁数了,有些话该听,有些话还是别听的好,也别学你弟弟眼高手低,多攒点钱,指不定哪天粮食涨的都买不起呢,有银子傍身,就有底气了,行了,你既然不肯留下吃饭,那就早点回去吧。” 王绣莲家,也就江子冲一人她瞧着顺眼。 这孩子从小就乖巧,人也仗义勤快,若不是被家里人拖累,哪至于吃不饱饭啊。 分家后,日子肯定好过许多。 但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她管不着,只能旁敲侧击的说几句了。 “嗯,婶子,我心里都有数,若不是二勇哥帮我,只怕这份洗碗的活计根本轮不到我,现在镇上找活干的人越来越多,每每我去镇上,都能看到城门外睡了一大片,就是为了抢在开城门的那一刻,进去找工。 世道难,我只是洗个碗,很轻松的,掌柜的对我也好,允我带菜,还总是让我休息,谁对我好,其实我心里都门清呢,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以后你们要是家中有活,就去我家找我,一般天黑前我就到家了,一喊一个准。” 听到张金兰的劝告,江子冲乖乖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每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他都能带点剩菜,因此家里的伙食也越发的好。 他的一双儿女,这段时间,吃的脸上都长肉了。 家里的进项现在全靠他一人,爹娘也不敢明面上给他媳妇和儿女气受。 比起之前,好过许多。 他知足了。 这一切,都是江家给他的。 他感激不尽。 “哪有那么多活计,你回去吧,早早休息,明个还得去镇上,也别去那么早了,这样,明天你就跟我们的牛车一道去吧,带你一个也不多。” 张金兰第一次主动邀请别人坐牛车。 江子冲本想拒绝,可看到江二勇对他眨了下眼睛。 只能同意了。 “多谢婶子,那明日我在村口等你们。” “好,回去吧。”张金兰笑着摆了摆手。 等人走后。 她来不及进院子,而是把两个下人带到新房。 说是新房。 不过是用木板搭建的简易屋子。 只有两间。 一间住人,一间是茅房和杂物房混搭。 木板之间的缝隙很大,做的粗糙,可瞧着还挺结实。 刚砍的木头,没有完全晒干,但是日头这么大,也不怕发霉。 毕竟就是暂时住一段时间,没必要弄得那么好。 “你们俩,就睡一张床吧,这床瞧着挺大,一会吃完饭,我给你们找床被褥来,你们垫着也好,盖着也行。” 因为时间紧,所以木头床没有仔细打磨,上头还有毛边。 若是直接躺上去,只怕睡梦中一个翻身,胳膊就划破了。 张金兰也不是那等恶人。 家里的旧被褥刚好派上用场。 “去收拾包袱吧,再休息会,等吃饭的时候,我会喊你们,到时候就来院子里洗手吃饭,行了,我去忙活了。” 张金兰转身从新房离开。 江福宝也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第259章 江猛与江程 江猛放下手中的包袱,他像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一样,观察着四周。 “这个村子,瞧着不太富裕,不过咱们的主家,人挺好的,我们应该会有好日子过吧?” 两人同处一个牙行,早就混熟了。 江猛对着身旁的江程说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再苦的日子都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睡外面,你睡里面,包裹就放床底下吧,等空闲时,我做个架子,再把包裹放上去,以免被老鼠啃破了。” 包裹里没有值钱的东西。 无非是两身衣服。 江程接受能力很强,他把包裹塞到床底下,直接躺在了木床上。 别看做的粗糙。 可躺下去,结实的很,四条腿纹丝未动。 “也不知道今晚吃啥,饿死我了,牙行真抠,一天天的,就给吃一顿糙米粥,得亏咱被买走了,听牙人说,咱的主家在镇上开小食铺,家里的伙食,应该还不错吧,只要能让我每天吃两顿糙米粥,我就满足了。” 江猛咽了下口水。 他原本身形壮硕的很,待在牙行这段时间,愣是瘦了一大圈。 要不是面前没有水缸,他真想照一照。 估计脸上的肉都瘪进去了。 江猛感觉自己瘦没了人形。 “做什么梦,咱又不是被大户人家买走,只怕一天能有一顿糙米粥加一顿野菜糊糊吃,就很不错了,再说了,就算去大户人家,也不一定能吃的多好,我们是下人,你以为去当主子呢,还给你顿顿吃饱。” 江程始终没个笑脸。 遇到那么多事,家里人还死绝了。 他的心早就硬的不行了。 吃什么,他都不在乎,只要能苟活下去。 这是爹娘的心愿。 希望他好好活着。 “嗤,我做做白日梦不行啊?反正去哪,都比在牙行待着强,总归是有个住处了,瞧瞧,还有床呢,比牙行的稻草睡得舒服,哎哟,睡了那么多天的稻草,我真是腰酸背痛啊。” 两人靠在一起。 闲聊了没一会。 孙平梅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过来了。 两人赶紧起身,穿好鞋子,来到江家院子准备吃饭。 一跨过门槛。 两人呆愣住。 面前的饭桌上,摆了足足四道菜。 一道鸡蛋炒韭菜、一道葱油鸡蛋羹、还有一道咸菜炒肉丝和冬瓜汤。 菜丰盛就算了。 桌面上,所有的碗,都盛满了米饭。 还是白花花的精米。 颗粒分明。 桌子正中间还有一盏油灯,火苗随着风的方向,时而倾斜。 二人嘴里的口水,在这一刻,泛滥起来。 肚子的咕噜声,也叫个不停。 “你们去洗手吧。” 孙平梅指着水缸边的盆子。 两人连忙走过去,洗干净手。 “桌子坐不下了,我给你们盛好了饭菜,你们就与孩子们一起坐在凳子上端着吃吧。” 孙平梅又一次说道。 “好。” 两人咽了下口水,强逼着自己不去看桌上的饭菜。 他们心里清楚,这些饭菜不属于他们。 也不知道今晚是吃糙米粥,还是野菜糊糊。 不管是哪样,只要能吃饱就行。 “来,一人一碗,不够就自己去添,家里饭菜管够,别不好意思。” 孙平梅跟朱迎秋,各端着一个海碗递给他们。 是从厨房拿出来的。 菜上桌前,就给他们单独盛出来了。 米饭被汤汁浸湿,上面的菜还冒着热气,香味直往二人鼻子里钻。 整整一大碗。 他们在牙行时,三天加起来吃的饭食也没这个多啊。 “二少奶奶,这,这是给我们吃的吗?” 江猛眼睛瞪得像铜锣,他不可置信般问道。 “瞧你那傻眼,不是给你的,那是给谁的?快吃吧,去,到那坐着吃去。” 朱迎秋觉得他们身世可怜。 加上刚来他们家,就当是迎接了,所以盛的多了些。 “这,这里竟然有肉,还有精米饭!我,我....” 江猛结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程怕他话多,惹主家生气,就把他拽到凳子上坐着。 一旁的江福宝已经开吃了。 她舀起一勺鸡蛋羹拌饭,塞到嘴巴里咀嚼着。 香香滑滑的鸡蛋羹把米饭弄得湿湿软软的,咬一口还能吸到鲜咸的汁水,特别适合她这个三岁的孩童。 “你们快吃呀,再不吃大花就要来抢啦!” 看他们还在发呆,满脸的受宠若惊。 江福宝恐吓着他们。 “小小姐,大花是谁?”性格活泼的江猛好奇的看向她。 “哦,福宝说的是后院鸡圈里,吃的最多的老母鸡,那么多只鸡,就属它最肥,若是哪天不下蛋了,拿来炖汤,肯定飘了一层肥油,别提多香了。” 好吃佬江同土咂吧着嘴。 感觉碗中的饭菜都不香了。 江猛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只见他抬头看了江家一眼,见他们已经开始吃了。 便拿起筷子,飞速划动起来。 江程也动了筷子。 院子里,难得没有说话声。 所有人都埋头苦吃。 半个时辰后。 江家点燃的油灯已经灭掉。 所有人都洗漱完上床睡觉了,只有睡在新房里的江猛江程瞪大着眼睛,看向屋顶。 “刚才,我们吃了肉对吧?也吃了精米,对吧?我不是在做梦吧?要不你掐我一下吧,我怎么觉得浑身飘飘然呢,我上次吃精米还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如今都二十了,竟然又吃到精米了,江程,你说,我们是不是要过上好日子了? 我们竟然跟主家吃的是一样的,我竟然第一次吃到打饱嗝,还是吃肉和精米饭吃饱的,天呐,早知道江家的伙食有这么好,我当初逃难时,就该直接奔这来,何必绕了那么大个弯,还受了那么多罪。” 江猛流下两行泪水。 滚烫的。 却没他的心烫。 吃了这顿饭,以后不管江家如何对待他,他都要在这里待到老,就算主子赶,他也不走。 “哎哟,你还真掐我啊。” 刚做完决定不到三秒。 江猛就被江程掐的哇哇大叫。 不同于这边的闹腾。 此刻的江福宝已经睡得喷香。 不大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人的呼吸声,有节奏的响起。 伴随着公鸡打鸣,新的一天到来了。 江家的牛车在朝霞的指引下前行,路过村口时,还捎上了等待已久的江子冲。 “啧啧,咱家要是也有牛车就好了。” 身后不远处。 刘寡妇带着酸味说道。 “娘,别墨迹了,赶紧去孙家村吧。” 第260章 孙小桃 江柱子急的跳脚。 昨天,他劝说了好久,甚至都用断绝母子关系来威胁亲娘了,这才让亲娘点头,答应今天去孙家村相看孙小桃。 见她磨磨唧唧,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便赶紧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瞧你那心急的模样,娘可是说好了,只是去看看。” 刘寡妇拗不过儿子。 担心他真的与自己离了心,只能妥协。 母子俩靠着双腿走到孙家村。 孙小桃家在孙家村的村尾。 来到门口时,大门刚好敞开着,刘寡妇敲了敲门。 里头立马有人应声了。 “谁啊——”孙小桃的娘亲王氏高声问道。 她放下准备晾晒的衣裳,来到门口。 “我是江家村的刘氏,路过这里,想讨杯水喝。”媒婆都没找,哪能光明正大的说她带儿子上门相看呢。 只能找个蹩脚的理由了。 “江家村的来这讨什么水喝?没有,哎?不对,你们进来吧,我去给你们倒水。” 王氏刚准备拒绝,就看到刘寡妇身后的江柱子了。 这小子经常来村里偷看她女儿。 她眼熟的很。 不会是带着娘亲上门相看的吧。 这么一想,王氏的态度瞬间热情了许多。 与刚才嫌弃的神情完全相反。 自从家里对外放出女儿的彩礼要五两银子,原本差点被人踏破的门槛,现在无人来踏,好不容易有个自己找上门的。 王氏生怕他们跑了,因此,变得十分殷勤。 “来堂屋坐着吧,外头热,我去给你们倒水去。” 把两人带到堂屋坐好后。 王氏连忙跑到地里,把当家的喊了回来。 她上头的公婆,早在几年前就先后去世了。 等了一刻钟。 刘寡妇才等来两口子。 “哎哟,久等了,我在地里干活呢,这位就是江家村的刘妹子吧?身边这位,是您的大儿子?长的真俊秀啊。” 孙从手里的锄头都来不及放好,他往堂屋里随意一搁,就对着刘寡妇说道。 “是啊,听闻你家女儿跟我儿适龄,我就想着来看看,担心弄得太隆重,就没请媒婆,不影响你们吧?” 刘寡妇吸了吸鼻子。 孙从身上的汗馊味太重了。 她眼睛都辣的慌。 仿佛身处羊圈似的。 “不影响,不影响,媳妇,快去倒水,顺便把小桃喊过来。” 孙从笑的眯起了眼睛。 终于等到个冤大头上门了。 早就知道家里来人的孙小桃,一直躲在卧房的窗户后面偷看呢。 “娘,那是江柱子,听说他娘是寡妇,他整日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之前还老是缠着我,我不想嫁给他,我想嫁到镇上去。” 见娘亲端着两杯水来喊自己,孙小桃有些抗拒。 “他能来,说明彩礼肯定准备好了,要不是族长放了话,咱们至于这样?你以为娘不想你嫁到镇上去?可这不是没法子嘛!你去跟江柱子说说话吧,把他勾住,等嫁过去了,他还能不听你的? 我女儿这么漂亮,肯定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我瞧这个寡妇身上的衣服,都没打补丁,应该是不差钱的,方才听她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嫁过去,家里早晚是你说了算,行了,跟娘过去吧。” 自从江家村出了女子做妾的事后,周边几个村子的族长,都不允许族中女子当妾。 原本还有这打算的人家,全部打消了想法。 若是被族里赶出去,就算给一百两又有什么用。 所以孙从两口子,根本不敢偷偷把女儿送去做妾。 只能多要点彩礼了。 王氏说完,发现女儿还在闹别扭。 干脆冷了脸。 “小桃,你弟弟今年已经十四了,到了相看姑娘的年纪,你再不嫁人,咱家哪来的银子给你弟弟娶媳妇?你四个弟弟都要靠你呢,这五两银子,也就够给你大弟二弟娶媳妇,可你三弟四弟呢?娘就盼着你以后嫁出去,多帮扶帮扶娘家。 娘也不算白养活你一场了,自打你生下来,娘什么时候苛待过你,你一个赔钱货,娘都舍不得让你下地干活,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族长,娘早就把你送到大户人家享福去了,你别怪娘,娘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听话,好吗?” 王氏连哄带吓。 愣是让孙小桃点了头。 “知道了。” 她眼睛红红的跟在娘亲的身后,出去了。 “把这两杯水,端给他们。”来到堂屋外,王氏把手里的托盘,塞到女儿手上,小声嘱咐着她。 “哦。”孙小桃听话的端着托盘进去。 先是给刘寡妇端了一杯。 接着给江柱子手里放了一杯。 里头的水,明明是凉的,可江柱子就像摸到刚烧着的灶炉似的,耳朵通红,手也发抖。 夫妻俩看在眼里,互相对视了一眼。 勾起嘴角。 “娘与你爹,要跟你刘婶子聊聊天,你们就别听了,小桃,带柱子去后院转转吧。” 两人表情各异的点了点头。 坐在凳子上的刘寡妇,在看到孙小桃的一瞬间,就白了脸。 真是生的好一副狐媚子模样,怪不得把她儿子的心都勾走了。 这种货色,绝对不会让她嫁进门的。 可江柱子哪晓得亲娘的想法,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迎娶孙小桃了。 两人来到后院,江柱子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小桃,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嫁给我好不好?等你过门了,我会好好对你的,保证听你的话,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青天白日的,你别乱说话,我才不要嫁给你。”孙小桃越发看不上他。 “你肯定是害羞才这么说的,我知道,你放心,我已经跟我娘说好了,五两彩礼,绝对一文不少,只要你嫁过来,我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她都听我的,而我,则是听你的,以后就让你管家。” 堂屋里的刘寡妇不知道,她的好大儿,已经偷偷把管家权交给孙小桃了。 “哼,谁要管你的家。”孙小桃突然有些纠结。 她以前,总担心自己被婆婆欺负。 如果真的按照江柱子所说,那好像嫁过去,也挺不错的。 这呆子一看就好拿捏,只要她给个笑脸 ,保证她要啥,江柱子给啥。 第261章 马童生赶考 而且...... 离得近了,她发现,江柱子长得不差。 可能是很少干农活的原因,他不太黑。 皮肤也没农家汉子那般粗糙。 若是换上一身好布料的衣服,只怕旁人还以为他是城里长大的呢。 两人聊了一刻多钟。 就被王氏喊回去了。 这时的刘寡妇,脸色很不好,等儿子一回来,她就带着儿子告辞了。 刚走出孙家大门。 江柱子就急忙道:“娘,什么时候找媒婆上门提亲?” “提亲?提什么亲?娘什么时候答应你,要娶她了?你是真不知道啊,儿子,这孙家不是好相与的,竟然开口就要五两彩礼,还要另外再给她四个弟弟,各一百文的喜钱,我还从未听过娶媳妇要给娘家弟弟钱呢,真是闻所未闻。 贪成这样,这是想尽办法,想掏空咱家啊,不行,娶不了,儿啊,你听娘一次话,好吗?娘保证,给你找个样貌不输她的,天底下王小桃,李小桃多得很,咱不要她了,好不好?咱家实在娶不起啊,真娶了,咱们吃什么,喝什么?” 刘寡妇的嘴巴深深往下撇着,她极力克制想要发火的心情。 见儿子脸色极差。 她又服了软,装起了可怜。 “娘,我就想娶她,求你了,我保证,等成了亲,我会好好干农活的,到时候地里的活计都交给我,还有竹筒,这也是笔长久的进项,咱家明明能娶得起,你为什么不让我娶呢?你赚钱难道不是为了我?你要银子有什么用?” 上了头的江柱子根本不想听这些废话。 他只想娶孙小桃。 什么王小桃,李小桃的,就算比孙小桃强上百倍,他也不要。 母子俩一路吵到江家村,最后不欢而散。 江柱子跑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了。 刘寡妇也趴在堂屋的桌上抹泪。 “娘,既然哥哥想娶,就让他娶吧,还有几日,我就要嫁出去了,你要是把哥哥逼急了,他以后不回来了,你依靠谁呢?” 江丫蛋的眼睛肿的像核桃。 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 她夜夜睡不着,枕头都哭湿了。 却没跟娘亲提一句不想嫁人。 刘寡妇又不瞎,自然能看到女儿的眼睛哭肿了。 可她却当没看到似的。 只知道诉苦。 而此时,另一边的镇上。 在后院玩腻了的江福宝,又来到铺子前面,她坐在门槛上,跟排队的客人闲聊逗趣着,眼神却时不时的望向街道。 那个监视自家的人,今天竟然没来。 “小福宝,跟伯伯回家去好不好?伯伯家特别大,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呢,你给伯伯当孙女吧。” 已经是第十八个要拐自己回家的怪叔叔了。 江福宝想翻白眼,却生生忍住了。 “伯伯要是喜欢我,就多多来铺子里看看我,至于伯伯家,我就不去了,阿奶只要有一会看不到我,就会想我的,我不能让阿奶伤心,对不起啦伯伯。” “哈哈哈,瞧着孩子多机灵,好好好,伯伯以后会经常来的,不为吃东西,就是专程来看咱福宝!” 江福宝的话一说出来,门口排队的人,都笑作一团。 说话之人也捋着胡须,答应了她会常来铺子。 轻松化解大人的提问。 江福宝起身拍拍小屁股准备回去了。 就在她转身时。 一辆马车从门口路过。 不到一分钟,又一辆马车跟了上去。 “夫君,我好想你啊~” 周圆圆靠在马吴兴的肩膀上,她声音娇媚,称呼也从兴郎变成了夫君。 两人亲密的模样,好似真的是刚成亲的小夫妻似的。 起码前面驾车的车夫是这么想的。 “我儿子还安分吧?要是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让车夫慢点,别颠到我的宝贝儿子了。” 马吴兴摸着周圆圆的肚子。 眼里都是期待。 这里装着的,可是他的长子。 “我好得很呢,咱们儿子知道他爹爹要去赶考,所以特别乖,夫君,如果这次你能一举考中秀才乃至举人,你......” 周圆圆说到一半,顿住了。 她眼里突然有了泪水。 只见她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可怜至极。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疼惜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你做妾的,我的长子,不能是庶出,只要我考中举人,我立马与望舒和离,然后娶你进门。” 都说穷秀才,富举人。 就没见过哪个举人兜里掏不出来银子的。 以后就算考不中进士,也能去谋个小官做。 当初娶望舒,就是因为她家有钱。 不为别的。 可现在他的老丈人抠抠搜搜,已经榨不出银子了,他还留着望舒干什么。 一想到家里那个母老虎的丑陋面孔。 马吴兴就想作呕。 直到看见身旁的周圆圆,他心里的恶心感才逐渐褪去。 “夫君,你坏~” 两人玩闹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到车夫的耳朵里。 他咽了下口水。 装作听不到。 来到城门口,被守卫检查放行后,马车就转了个弯,一路前行了。 三人不知道的是。 百米外,有另一辆马车正跟着他们呢。 “别靠的太近,也别离得太远,就保持这个距离,记住,千万别跟丢。” 常赢对着驾车的马夫说道。 “是,客官,您放心,我保证跟的紧紧的,绝对不会跟丢,我驾车都有十来年了,谁不夸我驾的马车稳当啊。” 马夫性子开朗。 跟谁都能聊几句。 可常愉只是个下人,又有任务在身。 根本不想跟马夫啰嗦。 吩咐完,他就回马车里坐着了。 压根不回马夫的话。 马夫被冷落,撇了撇嘴,也没多说什么,继续赶路了。 太阳越爬越高。 直到停在了树梢上。 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江同木与孟不咎刚到孔明学家。 就发现万娴已经备好一桌子饭菜在等候他们了。 “婶子好,多有打扰了,明学说您爱吃糖水捞,我奶奶就让我带了几份来。” 江同木把食盒打开,里头刚好装了五份糖水捞。 西瓜切的多,芋圆也没少放。 分量比起铺子里卖的,要多出许多。 第262章 第一次来孔家 张金兰还不忘给正在铺子忙活的孔元宝备了一份。 “你太客气了,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婶子就喜欢吃这个,快,给我端到面前来,我现在就吃,萍儿,把老爷那份,送到铺子去,糖水捞不能放久,等他回来肯定都酸了,送到铺子让他吃。” 万娴洋溢着笑脸,对着江同木说道。 还不忘吩咐身旁的贴身丫鬟。 “是夫人。”丫鬟萍儿把四碗糖水捞拿出来,放到他们面前,又拎着食盒离开了。 “这食盒急着要不?要是急的话,等丫鬟回来,我让她洗干净,就派人给你送到江家小食铺去。” 万娴说完,舀了一勺糖水捞放进嘴巴里咀嚼着。 芋圆糯叽叽、西瓜清脆,绿豆汤熬得沙沙的,吃起来冰冰凉凉。 舒服极了。 “不急,不过是个食盒而已,等下次学堂休息,明学来我家铺子玩的时候,再顺便带过来就行。” 第一次见万娴。 江同木发现,孔明学的娘亲与自己的二伯娘,特别相像。 尤其是吃东西的神情,和大大咧咧的性格。 简直像双生子似的。 这种人,其实很好相处,因此,他心里的紧张感少了许多。 面前的桌上,放着足足二十道菜。 就连最简单的炒时蔬,也摆了盘。 做的实在精美。 四人吃了半个时辰。 才放下碗筷。 三个大小伙,愣是把二十道菜全部消灭了。 万娴似乎见惯了。 并未惊讶。 “好了,你们去明学的屋子玩会吧,下午再一起去学堂,我让丫鬟去买点吃食,到时候给你们带上,总让你家送东西,我心里过意不去,糕点喜欢吃吗?还有肉干呢?” 孟不咎已经是孔家的常客了。 万娴早已把他当成了半个儿子,因此,她是对着江同木说的。 “嗯,我都行,谢谢婶子。” 江同木不挑食。 家里的好日子,也才过了几个月而已。 糙米他都吃的喷香,更何况是昂贵的糕点和肉干。 “好,婶子看着给你们弄,去玩吧。” 万娴微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 目送三人离开。 孔明学带着他们穿过一条幽长的小径,又走过一汪池塘和一小座假山。 随后来到一处海棠门外。 进去,就是他独住的院子了。 不大,庭院也就三十来个平方,里头共有三间屋子。 一间卧房,一间茅房和书房。 茅房不是旱厕。 而是放着一个坐式木桶,由下人每天清理。 里头还有个沐浴的大澡桶。 用屏风隔开。 若是江福宝在此,肯定会发现这茅房的格局像现代的卫生间,还是干湿分离的那种。 “明学,你住的地方可真大。” 江同木看花了眼。 可他却不羡慕。 他更喜欢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感觉。 如果让他一个人住在这院子里,他肯定会觉得很孤单。 “还好吧,以后休息你要是不想回村,你就来我家住,权当陪我了,不咎他家管得严,也就白日能出来,我又是独子,其实寂寞的很,你也知道我爹娘有多恩爱,好了,走吧,别傻站着了,我收藏了几本好看的话本子,给你们瞧瞧。” 孔明学拽着两个小伙伴去了书房。 同一时间,江福宝也吃完午饭躺在靠椅上午睡了。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树上,而树枝的影子又印在江福宝的脸上,伴随着风吹,上下晃动着。 她的呼吸声很浅,所以胸口起伏不大。 看上去像是静止的状态。 端着绿豆汤路过的张燕子,停下脚步,她有些担心,便悄悄把食指探向女儿的鼻尖。 感受到热气,她才松了口气。 当娘的,总是会多想。 哪怕女儿已经三岁多了,她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娘,竹签不够用了,没法卖烧烤了。” 一旁的江四银看着盆中只剩十来根的竹签,对着亲娘喊道。 “去跟你二哥说一声,免得他又帮客人点了许多,到时候没东西烤,客人生气就完了。” “好,我现在就去。” 江四银放下手中的竹签,走到铺子前头。 没了烧烤,排队的人也少了很多。 今天铺子提前关门。 一家子伴随着西晒,回到村子。 “我就纳闷了,谁把牛车借给江家的?怎的到现在还不来要?家里得多有钱啊?这都能忘?” “是啊,我也好奇呢,都这么多天了,都没见人来要,难不成是忘记了?” “你们傻不傻?只怕这牛就是江家自己买的,怕我们惦记,就对外说是借来的,谁家能把牛车这么贵重的玩意借出去,咱们都被骗了!” “怪不得呢,你这么一说,那全通了,就算是富裕的张家村,也不会有这等缺心眼的人,会把牛车借出去吧,感情是江家人自己买的。 难怪在村里收那么多竹筒,家里的烟囱还日日飘出肉香味,看来是赚了大钱了,听说,他们都买铺子了。” “哎,怎么人家赚钱就那么容易,我赚个几文钱都累死累活,实在不行,我们也去卖呗,不就是绿豆汤吗?这么简单,谁不会做啊?” “别想了,要是真能赚,江林谷赚不到?招他的主家,铺子都关了,肯定是生意不好啊,我估计是张金兰手艺好,熬出来的绿豆汤跟旁人不一样,所以大家都爱喝她家的,咱们就别试了。 再说了,有那钱,不如给孩子买点肉补补身子,瞧你家祥子瘦的,我瞧着都心疼,也别太省了,孩子要是吃不饱,以后长不高啊,到时候难找媳妇。” 几个妇人围在一起,说着江家的闲话。 她们的身后,走过一个人影。 正是黑着脸的江林谷。 回到村里,就不能再像镇上那样了。 家里一下损失那么多钱。 一辈子都没干过农活的江林谷,也挑起了粪桶。 他浑身都是屎尿味,混合着馊掉的汗臭。 人都被腌入味了。 刚到家里,就差点把周改儿熏吐了,她捂着口鼻,离得老远。 嫌弃的不行。 而她也好不到哪去。 今天又是砍柴,又是洗衣做饭的。 累的腰酸背痛。 却不敢叫苦,没了四两银子的婆婆,仿佛疯了一样,见人就骂。 第263章 发现山泉水 另一边的江家,刚回到宅子没多久,村里人就来送竹筒了。 竹签告急。 张金兰挑选了几个脾性好的,让她们改做竹签,以后日日送来,不然只靠王桃花一家。 实在不够用。 烧烤不像绿豆汤。 光一个客人都能点上十来根。 一天少说也能卖走上千根。 改做竹签,每天都能赚到钱就算了,还翻了三倍。 比去镇上打散工赚的都多。 这些人激动的差点给张金兰跪下来。 至于没被选中的,也没闹事,因为张金兰给她们画了饼。 说是以后谁表现好,就再加几个人做竹签。 这些人越发恭维江家。 而回到家中的江福宝,也没有傻坐着。 她跑去自家刚买的地里,看那两个下人干活。 新买的地,不是连在一起的。 有的在东边,有的在西边。 穿过木桥,江福宝看到东边的地,已经全部犁好了,而西边的地,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在挥舞锄头,一个拿着犁耙犁地。 “大猛哥哥,大程哥哥,阿奶喊你们回去~” 累了一天,就算是老牛也该休息了。 “好!这就回去。”江程应道。 听到江福宝的话,他并没有立刻拿着锄头回去,而是跟江猛把剩下的一点地全部犁完锄完,这才离开。 “小小姐,以后不用叫我们哥哥,我们是下人,您是主子,您这么喊我们实在受不起,况且,让外人听到,对小小姐也不好,以后叫我大程就行。” 江程走在江福宝的身后,想了一会,到底是说出口了。 他一个入了奴籍的人。 哪能让主子喊他哥哥呢。 先不说自己受不起。 万一让外人听到,也会损伤小小姐的名声。 “好吧,那以后我就叫你们大猛和大程吧。” 江福宝点了点头,爽快的答应了,她没有纠结此事。 因为她压根不想把现代那套众生平等的说法搬到这里。 如果真的人人平等,就不该买下人。 一边享受着旁人的伺候,一边又对他们说人人平等,以后大家兄弟姐妹相称。 可不可笑啊? 就好像一个富人家的大小姐,拿着一个肉包子施舍给街边的乞丐,还要对他说,你我都是平等的一样。 可乞丐终究是乞丐,大小姐也还是大小姐,改变了什么呢? 现代都做不到人人平等,何况是这里。 她一个小小农家女,没有通天的本事能改变这个世界,她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让家里人吃饱穿暖,不愁钱花。 仅此而已。 江福宝沉默着朝前走去。 回到家里。 她发现送竹筒的村民已经离开了。 阿奶跟伯娘们在厨房做饭。 伯伯们去山上砍柴了,爹爹正在跟爷爷搬桌椅,两个姐姐在帮忙掐豆角。 哥哥们也没闲着。 端碗,洗筷子,各个都在干活。 “回来啦,把农具放到杂房去吧,你们俩回屋休息会,等下吃饭会喊你们。” 江守家抬起头,对着孙女身后的江猛江程说道。 “是,老爷。” 两人一齐回答。 “福宝妹妹,凤凰回来啦~”就在江福宝还在思考众生平等的问题时,就听见后院那里传来如意姐姐的声音。 她赶忙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你个臭凤凰,跑哪去了?我都两天没见着你了,我还以为你跑丢了呢。” 一娃一鸟对视的一刹那。 凤凰就飞到江福宝的胳膊上了。 【我去深山转了圈,那里有好多猛兽,主人,你千万别去深山,我看见一头大灰熊,好大好大,比主人家的门都要大。】 江福宝的屏蔽已经打开。 听到凤凰的心声,她咽了下口水。 之前她为了从空间拿出鸡蛋等物,带着家人去深山。 实在是太冒险了。 凤凰说的灰熊,恐怕就是之前吃掉汪氏儿子的那头。 自家的门,起码有两米多高。 比门都大,这灰熊难不成长到了三米? 但凡在山里碰见,哪能跑的掉,熊不但会爬树,跑的还快,皮也厚实,属于能打能抗的那种。 恐怕五个人都对付不了一头灰熊。 “凤凰,你这两天,有看见哪里有水吗?” 江福宝又问。 村里唯一的一条河,已经快要干枯了。 她刚才经过木桥时,发现河里的水,只有浅浅一层。 导致河内两边的斜坡上有很多小拇指大小的死鱼,已经生生晒死了。 一旦河彻底干枯。 村里想要喝水,只能去老远的张家村外那条大河挑,又或者去她上次在深山发现的地下水那里挖。 后者肯定是不行了,山里那么危险,别为了一桶水,把命都丢在那了。 【看见了,从山下往西边偏北走,有一汪池塘,是从深山里顺着石缝流下来的,我还喝了一口呢,甜丝丝的。】 凤凰张了张鸟嘴,明明它没有发出声音。 江福宝却看懂了它的表情。 这是在回味呢。 一旁的江如意见妹妹跟鸟说的起劲,她也没打扰,就默默的看着。 直到爷爷喊吃饭了。 她们才带着凤凰去院子前面。 “爹,娘,方才我去河里挑水,发现水都快干枯了,这样下去,我们只能从铺子里带水回来了,又或者去张家村外的那条大河挑。” 吃饭时,江大和突然想起什么。 他抬头对着爹娘说道。 “不行,那条河里的水,太浑了,脏得很,我幼时,村里两个孩子就是吃了那河里的水,得病死了,咱们大人吃倒是没事,可孩子不行,万一身体受不住怎么办,我们就从铺子的井里带水回来吧,每天弄上一桶。” 张金兰回想起儿时的场景。 她连连摇头。 那条大河,不光人畜共饮,因为位处下流,本身水就污浊,周边两个村子都在那里洗衣服,洗尿桶,就连浇完粪的粪桶也在那里洗,实在是脏的不行。 幸亏家里买了铺子,后院的井里,水也不少。 哪怕村里的河干枯了,自家也能挺到明年。 就怕,明年还不下雨。 那真是天要亡他们了。 这顿饭,除了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大人都吃的没滋没味。 趁着这个时机,江福宝把凤凰告诉给她的消息,说了出来。 第264章 改种韭菜 “阿奶,凤凰刚才跟我说,山脚下西边偏北的方向,有山泉水,特别甜呢。” 江福宝估计,河里的水,最多还能撑十天,那么多地要浇水,恐怕去张家村外的大河挑都来不及。 指不定还要提前秋收呢。 至于阿奶所说,每天从铺子带一桶水回来,估计也就够自家吃喝洗脸的,洗澡就别想了。 指不定一家人洗脸都得用一盆水,想想就受不了,虽然她能进空间洗澡,但家里人身上都是馊味,唯独她香喷喷,也太割裂了,她总不能撒谎夜夜去仙界洗澡了吧。 坐在江福宝对面的江如意,听到她的话。 有些懵逼。 刚才凤凰说话了吗? 不是妹妹一直在说话吗? 难道,她听错了? 江如意虽然疑惑,但是她嘴上不说。 在她心里。 妹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投胎到自家的。 有通天的本事。 估计只有妹妹能听到凤凰说话吧。 她在心里想着。 “是吗?一会吃完饭,咱们看看去,反正今天回来的早,权当遛弯了。” 张金兰从未怀疑过孙女的话。 吃完饭,她和江守家就带着三个儿子和孙女,朝着西边方向去了。 至于朱迎秋她们,则是留在家中洗碗,打扫院子。 西边是一片荒芜,没有村子。 这片地,也就是荒地。 因为土里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所以也没什么人来这里开荒种地。 在这个朝代,就算是开荒,也不代表种出来的粮食就归你了。 要交粮税,自然全靠自觉,毕竟官差不会时刻盯着你开没开荒。 可村里有太多眼红的了。 如果偷偷开荒不交粮税,被他们知道,这些人就会偷偷告诉族长或者村长,再狠一点的直接趁着交税时,告诉官差,那可就倒大霉了。 指不定荒地上种出的所有粮食,全都被罚光。 实在是不划算。 这些也是江福宝东拼西凑听来的。 被阿奶牵着手手,她走啊走,走了将近两刻钟。 来到一块空地。 这块地被左右两座高矮山夹击着。 江福宝突然看见右手边的山脚下,有一股细细的水流正在潺潺流淌,上面分布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 大的足足有三四米高,小的只有脑袋大。 挤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小石山。 太阳即将落下,金色的晚霞印在这处水池里。 她与阿奶一起走过去,靠近池塘后,祖孙俩又一起低下了头。 看向水里。 “阿奶,水里有鱼耶。” 江福宝激动的说道。 “还真有,就是有点小,只有指头大。” 张金兰的眼神没有孙女好,她又弯下一点腰才看清楚。 只见身下的山泉水特别清澈。 里头还有几颗鹅卵石。 江福宝忍不住的蹲了下去,用手划动着水面。 冰凉无比。 “嚯,真是山泉水呢,嗯,甜,就是不大,跟咱家的洗澡桶似的,大和,把木桶挑来,打两桶水回去,今晚和明早洗漱用。” 张金兰用手舀起一点山泉水,喝了一口。 甘甜甘甜的。 还透着凉气。 “阿奶,爷爷,要把山泉水告诉村里人吗?” 江福宝站起来,昂着头,看向他们。 “暂时不说,村里的河还没干呢,再说了,干透了也有张家村外的大河,这山泉水就留着咱们自家用吧,等以后大河也没水了,又或者,大河的水喝不了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现在告诉他们,估计他们会为了地里的糙米,来这里挑水,这么好的山泉水,拿去浇地,实在太可惜了。” 江守家从来都不是大善人。 哪怕他当了族长村长,率先考虑的也是自家。 况且,这汪池塘本就小的很,就算告诉村里人。 也根本不够用。 瞧瞧,打了两桶水,水位就下去了一小半,而石头缝隙里流出的水流,又小的很,跟他家以前引下山泉水的竹杆流出的水流差不多。 江福宝很满意爷爷的回答。 她不再说话。 “不对啊,爹,既然这样,还种什么地?河都要干枯了,以后拿什么来浇?现在种糙米,等没水可浇后,糙米岂不是全枯死了?难不成,你要让江程跟江猛去大河挑水?这一趟趟的,还没浇完,就把他们累死了。” 江二勇一脸不解的看向亲爹。 现在种糙米,少说也要三月以上才能收。 而河里的水,都挺不到月中。 剩下的两个半月,难不成天天都得去大河挑水? 他虽然心黑,可也不忍心活活把江程江猛给累死啊。 “先前我忘记这茬了,糙米肯定是种不了的,看来今年的田税是交定了,哎,我真是后悔,早知道明年再买了,怎的当了族长人就急躁起来了,当初我也没想到河水干枯的这般快啊。 不过你们放心,铺子的烧烤,素菜里就属韭菜卖的最好,等回去,我就跟江猛江程说,让他们把新买的地翻完后,二等三等都空着,一等良田全部拿去种韭菜,这玩意最多一月就能吃了,还一茬一茬的,以后就不用买了。” 江守家悔恨的直拍大腿。 他怎么就赶在这个节骨眼买地呢。 白交了一年的田税。 地里还不能种粮食。 “没事,反正咱家买地也便宜了好几两,这么一算,不亏不赚,只要明年下雨,就能继续种粮食了,行了,天也要黑了,快回去吧。” 张金兰刚劝说了一句,就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回去还要两刻钟。 她赶紧带着一家人往回走。 而江福宝因为年纪小,不能走太久的路,就被爹爹抱在怀中了。 至于凤凰,则是一直飞在上空,跟着她们。 随着夜幕的降临,许多点不起油灯的人家,都早早的上床睡觉了。 今天的月亮躲藏在云朵里,不肯露面。 导致外面有些黑,离三米开外,就分不清人畜了。 此时,镇上的城门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关闭。 白千山两口子却在自家院子里,来回踱步。 他们从昨天等到了现在。 两人都没睡好。 八十两银子不翼而飞。 而他们的儿子,也随着银子,突然人间蒸发了。 第265章 找上门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如果银子不是咱儿子拿的,那盗贼早就跑了,我要去报官。” 万贞一双眼里都是红血丝。 她几乎一夜没睡。 只要一闭眼,她就能想起木盒里不翼而飞的银子,简直气得牙痒痒。 “那如果真是咱儿子拿的呢?到时候你怎么跟官差解释?” 白千山拦住她。 “怎么解释?我就说找到了呗,还能怎么解释,要是再不报官,那毛贼都跑没影了,这可是八十两银子,咱们卖铺子的钱,要是找不回来,你我以后喝西北风去?” 万贞都要崩溃了。 她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出声。 倒不是因为八十两。 而是之前看铺子时,意外撞见她的嫡姐在逛首饰铺子,浑身穿金戴银,随手一掏,就是上百两。 明明是姐妹。 她现在却要担心明天能不能吃饱肚子。 这种落差,让万贞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咚咚咚——” 突然。 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彻在院子里,声音极大,像锤子砸似的。 把万贞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白千山也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谁啊——” 白千山往前走了几步,高声问道。 “爹,是,是我,快开门。”等了好一会,外头才有人回话。 一听是自己的儿子,白千山连忙过去开门。 可就在他拿起门栓的那一刻。 “砰——” 外头伸过来一只脚,生生把门踹开,他被门砸到,因为惯性,直直仰躺在地上。 后脑勺磕到青石砖,他疼的差点晕厥。 愣是爬不起来。 “你们就是白继祖的爹娘吧,他在我们赌坊欠了六百两,你们赶紧拿钱吧。” 五个彪形大汉,把白千山和白继祖拖到院子中,又关上了大门。 将一家三口围住。 三人坐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仿佛被五座大山压住一样喘不过气。 “什么?六,六百两?”万贞都吓傻了。 “嗯,六百两,今天要是还不上,我就把你儿子手脚都剁了,当然,剁了也得还钱。” 说话之人,似乎是老大。 他勾起嘴角,顺手掏出一把匕首来。 桌上点了一盏油灯。 烛火昏暗,却把锋利的匕首,照的反了光。 万贞全身都在发抖,犹如坠入冰窖。 “儿啊,他说的是真的吗?六百两?你当真欠了他六百两?”她一边说,一边拽住白继祖的衣领摇晃着。 “娘,我对不起你,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就帮儿子一次吧,我是被人迷惑了,我没想去赌坊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一进去,脑子就不做主了,一开始还赢了五十两,后来一直输,输光了钱,赌坊掌柜就说可以借我。 我本来不想借的,可是我忍不住啊,我就想着,把钱赚回来,只要把我带去的钱赚回来就好,可是全输了,输了二百两,我又借了两次,就欠了六百两了,娘,你帮我还上吧,我不想死,要是不还钱,他们肯定会杀了我的。” 白继祖有个兄弟就是欠这家赌坊二百两没还,被剁了双手。 只是过去四五年了。 他早就忘了害怕二字了。 被打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开始后悔。 此时的白继祖已经看不出人形,他双眼乌黑,鼻子肿大,嘴巴破了好几道口子,腮帮子里也仿佛塞进了两个鸡蛋大小的东西。 特别鼓。 这还只是脸。 他的身上,没有一处好肉。 背上都是鞭伤。 四肢也被打的青紫一片。 “那可是六百两啊!我去哪给你弄,继祖,你老实告诉我,八十两是不是你偷的?不然你哪来的钱去赌坊,你说啊,是不是你偷的?你要是不说实话,从今往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万贞就算再蠢也该反应过来了。 她崩溃的拽着白继祖,大声嘶吼。 却被站在一旁的赌坊打手扇了一巴掌。 “给老子闭嘴,小点声,要是给旁边邻居听到,闹到官差那,你们一家子都别想活了。” 赌坊打人的事毕竟见不了光。 虽说赌坊真正的主子跟知县暗中有来往,可真的闹大了,知县也不会保着他们赌坊,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他们这些毫不重要的打手。 他可不想被拉出来背锅,他还没娶媳妇呢,更没留种,不能就这么死了。 “对,对不起,娘,是我拿的,那天,你放银子的时候,我刚好瞧见了,我没想偷,我是想拿到赌坊赢上几百两回来,给你们买个大铺子,我都是为了你们啊,娘,你救救我好不好。” 白继祖当然不会承认他先去了青楼。 他装着可怜。 一边道歉,一边给自己找借口。 “呵,你小子不老实啊,你下午明明只带了二十两来,又浑身脂粉味,怕是把那六十两花给女人了吧。” 白继祖怎么也没想到。 他被赌坊打手拆了台。 原本听到儿子是为了给家里买铺子才去的赌坊,心里好受些的万贞。 顿时傻眼了。 “你在外面养了外室?”万贞问。 “没有,我怎么可能养外室,我都有巧儿和旺业了,我想不开养什么外室啊,我又不是没儿子。” 白继祖连忙否认。 躲在拐角的钱巧儿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下来,没等她松口气。 白继祖又接着说道。 “我就是去梦月楼待了两天而已,娘,你放心,我就是玩玩,我绝对不会养外室,那妓子灌我酒,趁着我醉酒时,哄我花了六十两,我其实不想去的,娘,你快拿钱,还给人家吧,救救我。” “咣当——”角落突然有道重物掉落的声音。 “谁,出来——”赌坊打手立马大声呵道。 “相公,你,你竟然去了梦月楼?你可知那里是青楼?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不会再踏足这种地方,原来你都是骗我的,我要跟你和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当初你要娶我时,怎么跟我说的?你都忘了吗?” 钱巧儿红着眼从角落走过来。 她质问着白继祖。 也不管打手如何凶狠。 她只想跟白继祖和离。 第266章 带崽跑 “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跟我和离?和离了你就是弃妇,谁会再娶你?你要是跟我和离,以后你别想再见旺业一面!” 白继祖都烦透了。 根本不想哄她。 甚至还把气撒在她的身上。 只是想闹一下的钱巧儿,彻底死心了。 她转身回了屋子。 可白继祖不知道啊,他还以为他把钱巧儿吓唬住了。 没来得及嘚瑟呢,就被打手踹了一脚。 这一脚,正中心窝。 他吐出一口血来。 疼的快要昏死过去。 “别他娘的废话了,赶紧拿钱,今天要是不拿钱,你们一家子,就去地下团聚吧。” 那把匕首在白继祖的两腿之间比划着。 似乎下一秒就要断了他的子孙根。 “别别别,别杀我,娘,爹,你们帮帮我啊,快说话啊,你们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要是出了事,你们以后靠谁,快救救我啊——” 白继祖都要疯了。 他的子孙根要是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一根麻绳吊了去。 “我们现在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这样,你宽限一下,一星期,不,五天,给我们五天时间,我们保证把银子凑出来。” 万贞虽然绝望,可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 自家值钱的无非就是这座宅子。 少说也能卖个一千两。 到时候拿出六百两还给赌坊,剩下的四百两,就去买个偏僻些的小宅子住。 一家五口,也勉强够了。 只是,未来的路,她不知该如何走。 万贞眼里没了光。 说话时,她的声音都是抖的。 “五天?哼,你做梦呢?这五天要是你们跑了呢?我只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们来收银子,当然,你们也跑不了,我会让人在这一片看守着。 只要你们敢跑,我保证你们一家子丧命于荒郊野外,到时候连个墓都不配有,我直接把你们扔到乱葬岗,听说那里野狼尤其的多,最爱吃刚死的尸首。” 低沉的声音,配着昏暗的光。 随着打手话音落下。 燃了许久的油灯,也在这一刻灭掉。 一家三口吓得差点尿裤子。 “好,两天就两天,我们绝对不跑。”一直没张嘴的白千山,终于说了句话。 五个打手这才离开。 三人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扶着石凳站了起来。 腿已经酸软了。 走路都走不稳。 “啪——” “你个逆子,畜生啊,你不配为人,你把我们害的还不够惨吗?啊?你想让我跟你娘,沦落街头吗?六百两,这可是六百两啊! 我们为你擦了一次又一次的屁股,就剩这栋宅子了,现在也没了,我上辈子是你仇家吧?你这辈子来报复我,早知如此,当初你生下来时,我就该把你掐死。” 白千山恨透了他。 没了这栋大宅子,以后他还有何脸面去跟他的狐朋狗友玩。 以前白千山打骂儿子时,万贞都会插手拦住他。 可今天,她却站在一旁,纹丝不动。 她的双眼失了神。 像一个木偶,没了生气。 “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去赌坊了,我就守着你们,好好生活,等我们搬了家,我就弄个小买卖,赚钱养活你们,娘,你放心,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白继祖第一次见他亲娘这般模样。 他又一次跪在地上,抱住万贞的双腿,哭嚎着。 “你这次说的,是真的吗?” 万贞的声音,很冷。 “是,我发誓,我肯定再也不去赌坊了,如果以后我再去,我就不得好死!”白继祖说的是真话。 他今天赌的时候,怎么都赢不了,仿佛那骰子被人死死控制住,就是不如他的意。 他买大,骰子偏偏开出小。 他买小,开出来的就是大。 当中肯定有诈。 只怕进了赌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空着钱袋子出来的。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 “继祖,就当娘求你了,以后别再胡闹了,幸好这次是六百两,不是一千两,咱家还有退路,娘看中的那间万路街的的铺子,只要六十两,那边的房子也便宜,最多三百两出头,就能买下一进的宅子了,破是破了点,但是勉强能住。 剩下的四十两,娘就攒上三十两,拿十两给你,你去好好做个买卖,旺业已经五岁了,再过个九年十年的,他就得娶媳妇了,时间转眼就过去,你再不成熟点,以后旺业都娶不起媳妇,你别害了他啊!就当为了旺业,你争口气吧。” 万贞知道。 这六百两,她不掏也不行了。 只能规划起以后。 “嗯,我都听娘的,我保证以后不赌了。” 白继祖总算松了口气。 有了娘的话。 他算是逃过一劫了。 回到自己的屋前,他却发现房门敞开着。 “巧儿?怎的不关门,小心蚊子全飞进去了,把咱儿子吵得睡不安稳。” 他边说,边走进去。 里头没点油灯。 暗的看不清。 白继祖只能找到油灯,拿起旁边的火折子点上。 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可里头哪有人。 别说他媳妇了,就是他儿子也不见了。 不光如此。 屋里的柜子也是打开的,里头的衣服少了大半。 而消失的钱巧儿,此时已经背着儿子,拿着包裹坐上租来的马车,出了城。 她家在柏水镇。 可是,这次离开,她不打算回娘家。 娘家人靠不住,她就算回去,也会被爹娘和几个弟弟送回来的。 想到记忆里的那个人,她毅然决然的让马夫往颍南府赶。 至于和离,她知道白家不会放她走的,她也舍不得儿子。 既然这样,她干脆带着儿子逃跑。 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不知道事情真相的白继祖,还以为钱巧儿赌气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导致他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另一边的江福宝,也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醒来时,朝霞都出来了。 今早,吃的依旧是稠稠的白粥,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白粥,竟然有着一丝甜味。 却不是白糖那腻人的味道。 估计是山泉水煮出来的。 也怪不得凤凰爱喝了。 ilwxs.com 一个爱吃西瓜的小鸟,自然也爱喝小甜水。 临走时,江福宝在院子的柿子树上没找到凤凰,又去后院看了看。 还是没有凤凰的影子。 她猜想,凤凰估计又出去浪了,便也没再管。 她拽了拽娘亲的裙子,伸着胳膊想要抱抱。 辰时初,牛车进入城门。 江福宝在无意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万贞,只见她与白千山,正急匆匆的走向牙行。 辰时中。 江家小食铺后院的烟囱,冒起一阵阵白烟。 锅中的绿豆汤正在熬煮着。 江福宝搬起小椅子,放在葡萄架下面。 她爬了上去,可惜,还是够不着一颗葡萄。 一只米黄色的蝴蝶在她面前飞来飞去。 “你这皮孩子,怎么爬到椅子上了,快点下来,别摔着。” 就在江福宝准备伸手捉蝴蝶时,娘亲幽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可能是怕吓着她,所以声音放的很轻柔。 没等江福宝回头,她就被人从椅子上抱下来了。 一抬头,刚好看到娘亲生气的面孔。 “嘻嘻,我知道错了,娘亲,你今天好漂亮呀,怎么这么漂亮,你真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娘亲,谁都没有我的娘亲好看,娘亲你不能生气哟,生气就不美了哦。” 江福宝心里一抖,她知道自己要挨骂了。 她吐了吐小舌头。 拍起娘亲的马屁来。 油腻至极。 “哼,就知道诓我,以后不能爬椅子上了知道吗?地面是青石砖,要是不小心摔了,把脑袋磕破了怎么办?到时候真成小傻猫了,好了,去柿子树下坐着乘凉吧,别在这胡闹了。” 张燕子的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她拿江福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 最多也就板着脸教训两句。 女儿还嬉皮笑脸的。 若是语气说重了,估计她家的大哭包也要掺和进来了。 张燕子看了江四银一眼。 他果然一直盯着这边呢。 “嗯,福宝知道了,娘,我下次肯定不这样了,娘亲说的都对。” 下次一定干! 江福宝嘴巴答应的痛快,心里却不这么想。 把女儿抱到树下安置好的张燕子,洗了洗手,继续揉面团去了。 没有手机玩,也没有电视看,江福宝无聊的不行,她两只胳膊支在腿上,双手托着腮帮子看着家里人干活。 只见爹爹在摆弄烧烤炉子,搞得满脸灰。 却掩盖不住他的帅气。 而阿奶和娘亲则是在做肉饼,一个负责揉面,一个负责加肉馅擀成饼。 大伯在厨房熬绿豆汤。 二伯拿着竹签在串肉和菜。 大伯娘和二伯娘也没闲着,打扫完卫生,还做好了凉面,以及准备配菜和需要的调料。 每个人都忙的抬不起头。 辰时末。 铺子才开门。 提前排队的客人,纷纷涌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二楼就全部坐满了,一楼也只剩下两张空桌。 “这天,可真热啊,把河里的水都要晒干了,我听说最近镇上有不少人都想在家中院子打井取水,所以城中的打井人,这段时间赚的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啊。” 点完单,等待时。 有三个熟客,大声闲聊着。 刚好被坐在门槛上的江福宝听见了。 她微微侧过身子,竖起耳朵听着闲话。 “我有个小道消息,你们两个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当然想了,你快说吧。” “王兄,你赶紧的啊,你就别卖关子了。” “好好好,我说,我媳妇娘家表兄的姑奶奶家的外甥的儿子的好兄弟,在长安镇当官差,听说今年粮税,要涨到四成呢。 不光如此,还要每家派出一人去修河堤,说是每逢干旱必闹水灾,必须提前预防好,若是不去,就要交二两罚银呢。” 被称作王兄的男子,半捂着嘴,小声说道。 “什么?四成?这是不给百姓们活路啊,天这么热,收成时,肯定比不上往年,就这还要加税,那老百姓一年到头也不剩啥了,再惨点的佃农,岂不是走上了绝路?哎!” “王兄,此事当真?我娘子就是城外李家村的,若是属实,我得赶紧去我岳丈家说一声。”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你们俩都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还不了解我啊?你们俩家也赶紧准备好银子吧,最迟八月初,最早七月末官府就该来人了,真是贵啊,以往罚银最多一人一两。 啧啧,你们看,我今天只敢喝杯绿豆汤,别的什么都不敢点,幸亏我家日子过得还行,这要是村里的庄稼户,只怕要拍着大腿哭嚎了。” “......” 三人越聊越起劲,以至于江二勇都端着托盘过来了。 他们也没停嘴。 江福宝听得清清楚楚,她从门槛上起来。 “咻——”的跑到后院。 把江二勇吓了一跳,他还以为从哪窜出一只大肥老鼠呢。 直到看见侄女头上的小啾啾,他才松了口气。 “阿奶,阿奶!!” 江福宝刚来到后院,就大喊道。 她大大的眼睛,睁的溜圆,四处寻找着阿奶的身影。 “怎么了?福宝咋了?”听到孙女喊她,张金兰急急忙忙的提着裙子从茅房出来。 “阿奶,我听到有人说,说官府要涨粮税,还要我们去徭役,每家要出一个人,不去就要交二两罚银呢,阿奶,什么是徭役啊?”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些。 所以她只能假装不知道。 江福宝作出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看向阿奶。 “又要徭役了?该死啊,真该死,上次交了罚银还没多久,怎的现在不但要徭役还要涨粮税,这天不下雨,水稻都种不了,这是不给农户活路啊。” 家里已经不缺钱了。 张金兰自然不在乎这点。 可她也是村里长大的,自然懂庄稼户的苦。 这声骂,是帮着农户骂的。 骂完,她还不忘系好腰带和洗手。 随后,张金兰抱着孙女坐在柿子树下,给她解释什么是徭役。 时间,在她的说话声中缓缓过去。 傍晚,回到家。 张金兰把这消息告诉给江守家。 后者沉默了许久。 第268章 钱与妻儿皆无 第三天。 清晨。 城中赌坊的大门口,有五个彪形大汉走了出来。 他们直奔白家宅子。 敲响了大门后。 万贞披着外衣打开门,还没说话呢,几人就闯了进去。 “日子到了,银子呢?” 领头的打手,恶狠狠的说道。 熟悉的匕首,被他插在树干上。 看着吓人。 “我,我这就拿过来。”万贞咽了下口水,颤巍巍道。 困意瞬间消散,她急忙回到屋里,穿好衣服后,取出藏在床底下的木盒,里头装了九张银票,拿走六张,她又去隔壁的屋子喊醒白千山,把银票交给他。 自己则是到后院,去叫儿子白继祖了。 “几位大爷,六百两就在这里了,至于借据,能否现在还给我们?” 白千山比万贞要聪明些。 他没有直接把银票给赌坊打手们。 而是想一手交钱,一手拿借据。 万一后者耍赖,说他家没给过银票怎么办。 这些打手们有什么信用可讲。 他反正不信。 没拿到借据前,他不会给的。 “好说,只要银子还清,借据肯定给你们,只是,你这六百两也不够啊。” 打手邪魅一笑。 他单手摸起了胡须。 “什么?不够?为何不够,当初不是说好的六百两吗?继祖,你自己说,是不是欠了六百两?”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白千山扭过脖子,对着儿子问道。 而带着儿子过来的万贞,刚好听到这话。 她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似的。 傻傻的站在原地。 “是六百两啊,我就借了六百两,怎么可能不够?” 白继祖也愣住了。 他满脸不解的看着打手们。 下一秒。 一张借据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白继祖隔着半米远,仔细的看着。 突然,他在右下方发现一行小字。 上面写着到期不还银子,迟一天多一百两的利。 他们家迟了两天。 也就是,一共要还八百两。 可是,他当初画押签字的时候,明明没看到这行字啊。 白继祖的眼神望向打手头头。 后者从树干上拔下匕首,在他面前挥舞着。 “多出来的二百两,就是利钱,不然,你以为老子闲的没事干,多宽限你们两天?八百两拿来,借据就还给你们,不然,你们一家子就等着投胎吧。” 话到嘴边,白继祖被打手的操作和话语,吓得咽了回去。 他哪敢再问啊。 “娘,你赶紧掏出来吧,再不给,我们一家子都完了。” 身上的伤,还没好清呢。 白继祖后退了两步,对着万贞小声劝道。 “凭什么多出来二百两,我不服!我要去报官,你们赌坊这是光天化日强抢银子,我不给,我现在一个铜板都不给你们!” 家中的宅子因为着急卖。 导致最后只卖了九百两。 由牙行买下,他们一家只要在三日内搬走就行。 跟她预期的一千两,差了足足一百两。 她花了一夜才接受这个现实。 原本她想着,还了六百两,剩下的三百两,她就买个更小的宅子,无非就是没有院子,屋子也狭小些,勉强能住人,最多也就二百两出头就能买到了,再拿剩下的银子买下那间铺子。 让她儿子拿去做些买卖。 不求赚多少钱,只要能糊口就行。 可莫名多出来二百两利钱。 把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只剩一百两,她还买什么宅子,买什么铺子? 就算在最破最烂的万路街百户巷,也买不到只要一百两的宅子啊。 除非是单间,还有可能买到。 只是他们一家五口人,哪能住得下。 没了这二百两。 差距可就大了。 万贞决不妥协。 说完,她就朝着大门走去。 但是手还没碰到门栓,就被打手拽着头发拖回去了。 她的嘴巴被打手用布死死按住,除了呜咽声,她根本叫不出来。 一家三口被五个打手连拖带拽,关到屋子里。 一顿拳脚伺候。 八百两到底是交出去了。 等打手离开了许久。 躺在地上的白千山和白继祖才颤颤巍巍的摸着墙壁爬起来,个个身上都带着伤,白继祖最惨,本就没好轻,现在牙都被打掉几颗。 乌青的眼睛,有一只肿的不行,看起来特别吓人。 “这下完了,全都完了,一百两,只剩一百两了,我们如何活啊...” 万贞坐在椅子上,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 大声哭泣着。 哭她的命苦,为何要嫁给白千山。 哭她好吃好喝,供出一个白眼狼儿子,败光她的嫁妆。 哭她悲惨的人生。 随后又开始招魂。 招她的爹爹和小妾娘回到人间,让他们把白千山父子带下去。 可惜,她没有这个本事。 “爹啊,娘啊,你们快来救救我啊,把这该死的两人带下去吧,他们把我害的好惨啊,娘,爹,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被哭烦的父子俩互相搀扶着,走了。 到了交房的期限。 一家三口搬到了万路街的百户巷。 万贞在那里买了一个单间。 只有一间屋子,打开门就能看到床。 连个窗户都没有。 屋内特别昏暗,要是晚上不点油灯,只怕面对面都看不清脸。 哪哪都破破烂烂,幸亏没下雨。 否则盆子都不够接屋顶漏下的雨水。 就这,也要九十五两才能买到。 剩下的五两,万贞悄摸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安顿好后。 她逼着白继祖去把儿媳和孙子接回来。 总住在娘家像什么话。 好几天没见到孙子了,她也想的不行。 现在,家里唯一的希望就压在孙子身上了,只要把孙子养大,指不定他就出息了,能带着自家搬回到大宅子里。 因为没钱,所以白继祖租的是牛车。 一路颠簸,到达柏水镇的时候,已经是午时末了。 饥肠辘辘的白继祖空着手下了牛车。 他准备在岳家蹭顿饭再走,然而,进去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你说什么,巧儿跟旺业没回来?你们不会是诓骗我的吧?我不信,巧儿,巧儿!儿子啊,旺业! 爹来接你了,你在哪,人呢!” 白继祖四处翻找着。 就连猪圈也不放过。 第269章 土豆发芽了 一刻钟后,他瘫软着坐在地上。 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我媳妇人呢!我儿子呢?他们人呢!是不是你们藏起来了?你们想要钱是吧,说啊,要多少,把我儿子还给我!”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媳妇可以不要。 儿子必须带走。 “你胡说什么呢,女婿,你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巧儿根本就没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咋了?” 白继祖的丈母娘,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巧儿当真没回来?”见她神情不像是装的,白继祖这才明白过来。 他的媳妇带着他的儿子跑了。 难不成,是有了野男人? 想到这,白继祖的心里仿佛窜出一股无名火。 他冲上牛车,来到了柏水镇的城门口,找到官差。 县衙在长安镇。 其他两处的镇子,想要报官,只能找官差。 在这里,没有路引,哪都去不了,这玩意就像现代的身份证,只要官差一查,就知道谁谁去了哪里。 官差查了许久的册子,直到天色变深,也没查到钱巧儿的路引,白继祖这才知道,他的媳妇,压根没回柏水镇,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而被他念叨的钱巧儿,已经在颍南府的竹马家住下了。 她与白旺业,也就此改了名,换了身份。 从此,她就不再是白继祖的妻。 很快,七月七到了。 清晨。 江家村有一桩喜事。 刘寡妇的女儿江丫蛋成亲了。 男方是赵家村的赵鑫宝。 今年三十有二。 鳏夫一个,比江丫蛋大了一轮都不止。 说是成亲,却与平常无异。 江丫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被男方家带走了。 这里的宴席,女方的娘家是不能过去吃的。 所以江丫蛋独自在房里坐了一天,没有一个人陪她。 到了傍晚,走进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正是她的夫君赵鑫宝。 “丫蛋,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儿子,以后我保证疼你入骨。” 洞房前,赵鑫宝对着江丫蛋说道。 两人成了事,江丫蛋还没穿好里衣呢,婆婆顾氏就冲进来了。 吓得江丫蛋连忙缩了起来。 只见顾氏伸出手,在被子里摸索了好一会,然后掏出一张白色的帕子。 直到看见帕子上刺眼的血滴。 顾氏才满意的露出笑容来。 不光是她。 躺在床上的赵鑫宝,也搂住江丫蛋。 “明天用完早饭我就陪你回门,把彩礼给你娘,丫蛋,只要你肚子争气,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赵家村比江家村可有钱太多了。 睡觉前,江丫蛋透过月光,把屋子里看了个遍。 她的婆家,住着青砖大瓦房。 她的婚房也很大。 而且桌椅柜子都俱全。 上面还刻着简单的花纹。 一看就是找木匠做出来的,跟她娘家自己用木板拼出来的家具一个天一个地。 条件别提多好了。 江丫蛋的心,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兴许,娘真的是为了让她过上好日子,才把她嫁给鳏夫的呢。 想到这,她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变好了。 然而,这种心情,只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看着面前喊她娘的三个继女。 江丫蛋手足无措。 最大的继女都十二岁了。 她不过才十五而已,就被喊娘,任谁也接受不了啊。 以至于,江丫蛋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回应。 “好了,既然吃完早饭了,就赶紧回门吧,早早的把彩礼送过去,也别拖了,你娘跟我说,你弟媳家催的紧呢,她要凑钱把彩礼送过去。” 原定的回门时间是后天。 因为太满意,所以提前到今天。 顾氏从兜里掏出三两银子,塞到亲儿子手中。 然后将他们推到门外。 “早去早回啊,记住,别留饭,早点回来。” 赵家村离得有点远。 夫妻俩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来到江家村。 回到娘家,江丫蛋的眼泪瞬间下来了,预想中,她会与娘抱在一起痛哭。 可刘寡妇连一句话不带问的,直奔女婿。 等三两银子拿到手里,她喜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至于女儿女婿,她是看都不带看的。 “哎哟,瞧瞧,我高兴的都忘了请你们进来了,快坐,柱子啊,去倒两杯水来,走累了吧?赶紧休息会。” 母子俩,已经和好了。 因为刘寡妇答应帮儿子迎娶孙小桃。 今天赵鑫宝送钱来,江柱子也一直候在家里。 他态度别提多殷勤了。 把赵鑫宝伺候的舒舒服服。 待了两刻钟。 夫妻俩就离开了。 临走时,江丫蛋频频回头。 却久久不见哥哥与娘亲出来送她。 “行了,别看了,等过年我再陪你回来就是,只要你给我生了儿子,我保证你每年都能回两次娘家。” 赵鑫宝拽着她的手。 把她拉走了。 “娘,什么时候找媒婆?”院子里,江柱子的眼睛,变得霎亮。 一想到即将要迎娶孙小桃,他就激动的不行。 “瞧你那猴急样,明天娘就去找媒婆,赶紧定下,争取下月初就把她娶进门。” 刘寡妇有些心疼银子。 可她晚年能依靠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只能随他心意了。 “多谢娘,儿子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娘,今天中午,您歇着吧,我去给您做饭。” 母子俩头一回感情如此好。 傍晚时分。 江福宝一家顶着晚霞从镇上回来了。 吃完晚饭,江福宝回屋取了一样东西,递到爷爷奶奶面前。 “爷爷,阿奶,这个小土豆发芽了,我问过白胡子老爷爷了,他说发芽就能种呢,以后会长出好多好多个土豆来,这样我们就不愁卖了。” 这个土豆是不小心滚到树下的。 因为沾染了泥土,所以不到一星期,就发芽了。 江福宝这才发现,她完全可以存一点土豆留种,等秋收后,拿去种,虽说小土豆不耐放,产量也低,可熟得快啊。 最慢三个月就能收成了。 刚好家里买了那么多地。 土豆比起水稻耐旱许多,与糙米差不多。 反正自家也不吃糙米,种几亩拿去交粮税就是,剩下的全种土豆和韭菜,这样铺子就能多赚点了。 到时候土豆韭菜卖便宜点,想尝鲜,花个两三文就行,毕竟肉包子都五文钱了。 以后铺子不但面向镇上的有钱人,穷人也能包揽。 主打一个人人都能消费的起。 第270章 三日内成亲 “确实发芽了,竟然能种?不需要种子吗?” 江守家十分诧异。 他接过土豆,左看看右看看。 “不需要呀,爷爷,这就是种子。”江福宝奶声奶气的回答他。 “行,这几天就别卖土豆了,全部存起来发芽留种。” 张金兰没多想,按照孙女所说,仙家都发话了。 那她还犹豫什么。 仙家说的准没错。 “福宝啊,仙家说没说,这个土豆适合什么时候种啊?”张金兰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问道。 “嗯,说啦,可以在过完年后种,也可以在秋收完种,唔,快的话,两个多月就熟啦。” 江福宝说话时,手脚也不闲着,她像只猴子一样,挂在阿奶的腿上,摇摇晃晃。 “哎哟,那感情好,这样等糙米收回来,咱们就能把土豆种下去了,也不耽误事,原先秋收完,地里只能种些白菜,现在就改种土豆吧。” 张金兰情不自禁的拍了下手。 说完这事。 江福宝就跑去找娘亲了。 被娘亲抱起,她仰躺在娘亲的怀里,看着星空。 耳边是家里人的聊天声,和打闹声。 张燕子见女儿眼皮子直打架,就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小肉屁股。 一下,一下又一下。 江福宝被拍睡着了。 时间如梭,来到了两天后。 与孙家定完亲的刘寡妇母子,满面春风的回到江家村。 “什么,你家柱子大后天就要成亲了?怎么这么着急啊?”王绣莲诧异道。 她在心里胡乱猜测着。 难不成是刘寡妇的儿媳有了身孕?瞒不住了? 这话说出来得罪人。 王绣莲没敢讲。 “我家儿媳的弟弟已经相看好姑娘了,女方家嫌小桃出门晚,点明要她在三日内嫁出去呢,不过啊,我也巴不得她快点嫁进来,还有半个来月就要秋收了,家里实在缺人干活啊。” 刘寡妇的脸上没有一点不高兴。 要不是怕面上难看,她都想今天把小桃娶进门呢。 女儿嫁出去,家里的活计都落在她跟儿子身上了。 儿子干农活,她洗衣做饭打扫家里,天天累的腰酸背痛。 等儿媳进门,她就能休息了。 江柱子那就更高兴了,从孙家村一路回来,他走路都打飘,双眼无神,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傍晚,马春霞跟王桃花来送竹筒和竹签。 把这件事告诉给张金兰。 两人现在就是她的狗腿子,也是她安插在村里的另一双眼睛。 “什么?彩礼要五两银子?这刘寡妇是要给她家柱子娶个凤凰回来啊?” 张金兰倒吸了一口凉气。 惊呼道。 五两银子,都够娶个小地主家的女儿了。 在村里,二两银子,已经算是高彩礼了。 五两! 天呐,简直闻所未闻。 上一次这么震惊,还是听到刘寡妇将她家的丫蛋嫁出去,收了三两银子的彩礼。 “可不就是嘛,今个村里都在谈论这事呢,那可是五两啊,这几年天旱,大多人家里一年到头都攒不到二两,五两,至少要一大家子攒上三年,就这么给出去了,也不知道柱子的媳妇带什么嫁妆来。” 马春霞咧了咧嘴巴,微微摇着头。 感叹道。 “大后天去刘寡妇家吃席不就知道了。” 王桃花一边说,一边把竹筐里的竹签拿出来让江大和数。 村里人办席面。 只要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基本上都要去。 江守家当上族长村长,那这次刘寡妇家的江柱子成亲,他也得给面子去吃席。 一旁偷听的江福宝,是真想去啊。 可惜,铺子离不开她。 如果她不去铺子。 谁从空间拿东西出来啊。 江福宝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 她突然瞟到旁边正在吃黄瓜的五哥。 脑子里瞬间有了办法。 “五哥,过来过来。”江福宝凑到江同土的耳边,说道。 “咋了?”江同土的嘴巴里都是黄瓜,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他一脸懵逼的看着妹妹。 “我这里有好吃的,你想不想吃?”一句话,就把江同土吸引过去了,两人一起来到屋里,江福宝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糖块,递给江同土。 “五哥,这是阿奶之前给我买的麦芽糖块,我还没吃完呢,给你吃吧。” 空间里都是好吃的,味道普通的麦芽糖块,一点都抓不住江福宝的胃。 以至于江家所有孩子都把麦芽糖吃完了。 唯独她的还在盒子里放着。 温度过高,麦芽糖块的表面摸起来有些黏黏的。 江同土却一点都不嫌弃。 他的眼睛睁大了许多,明亮的不行。 “妹妹,你可真好,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你,哥揍死他。” 江同土快速把嘴里的黄瓜咽下去,然后舔了口麦芽糖。 甜的他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来。 一双眼睛也眯成了缝。 “不过嘛,五哥你得帮我一个忙,这可不是白吃的哦。”江福宝见他吃到嘴巴里了,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额,什么忙?你说,只要不是让我去吃屎,我都帮你。”江同土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大后天,如果爷爷去刘寡妇家吃席,你必须跟过去,然后把那天发生的事,全都告诉我,要仔仔细细的说哦。” 听马春霞和王桃花的八卦,哪有让自己五哥复述那天场景来的痛快。 几个哥哥,就属五哥最贪吃,脸皮最厚。 爷爷大后天吃席,肯定是一个人去的。 但五哥若是死皮赖脸,爷爷估计也会嫌烦,带上他。 江福宝把家里人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 “好说好说,哥一定完成任务。”江同土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原来是吃席啊。 就算妹妹不说,他也会去的。 一夜过去。 太阳悄咪咪的爬到屋顶。 江福宝已经身处江家小食铺的后院了。 今天是二哥休息的日子。 大伯已经去学堂接他了,天热,浑身乏力,江福宝躺在靠椅上,眯起了眼睛。 她准备睡个回笼觉。 铺子后院的门,敞开着。 没一会,外头走进来三个人。 正是三大只。 而江大和,已经归位,到铺子前头拿起抹布招待客人去了。 第271章 遇见邓思远 “小福宝呀,我又来了,想哥哥没呀?”孟不咎见江福宝躺在靠椅上。 对着她喊道。 正在打盹的江福宝吓得惊坐起来。 “什么,什么东西在叫?阿奶,你买鸭子啦——” 江福宝四处看,却没看到鸭子,反而看到了二哥他们。 她被孟不咎抱了起来。 仍然满脸疑惑。 “你这孩子,家里哪有鸭子。”张金兰无语的看着孙女。 “小福宝,想哥哥没?”孟不咎又说了一句。 江福宝立马看向他。 “不咎哥哥,你怎么了,你鸭子吃多了吗,怎么声音变成了这样。” 搞半天,那道鸭叫声是孟不咎传出来的啊。 原先孟不咎的声音很好听啊。 十天不见,怎的变化这么大。 “哈哈哈,不咎,福宝给你起了个新名字呢,以后你就叫孟鸭子算了,乖福宝,你不咎哥哥这是换声了,还有两年他就能娶媳妇咯~” 今年十四岁的孔明学,已经经历过换声期。 所以他尽情的嘲笑着孟不咎。 谁让之前孟不咎也嘲笑他了呢。 “嗯,没,没事的,不咎哥哥,你声音很,很好听,就是我有点不想听。” 江福宝赶紧捂住孟不咎的嘴巴。 生怕他多说一句话。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江同木跟孔明学捧着肚子,笑的瘫坐在地,爬不起来。 孟不咎的脸也黑了,可是他哪会跟江福宝生气。 只见他把江福宝放回到躺椅上,然后挥着拳头去揍两人。 江同木跟孔明学也不笑了。 他们爬起来,飞快的跑了。 三人围着树和葡萄架乱窜。 正在忙碌的江家人,嘴角挂着笑,看着他们玩闹并未制止。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快来吃糖水捞。”等朱迎秋端着托盘过来。 三人也停止了打闹。 方才还扬言要揍他们的孟不咎,端着糖水捞,吃的头也不抬。 “婶子,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在学堂有多馋这一口,学堂的厨娘做饭忒难吃了,我感觉我活的都不如猪,瞧瞧,我都瘦了一圈了。” 孔明学对着朱迎秋诉起了苦。 “哟,是瘦了,原先这肚子跟刚长大的西瓜似的,现在不像了,因为熟了,哈哈哈。” 朱迎秋坏笑着调侃他。 “你要是瘦了,那我跟同木岂不成了骨头架子,二勇叔每隔一天都会送吃的给我们,大多进了你的肚子,你这是吃了就忘啊。” 孟不咎白了他一眼。 刚才孔明学嘲笑他,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损友,损友啊!!”孔明学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三人又开始吵起了架,当然,只是吵着玩而已。 不耽误他们把满满一大碗糖水捞吃完。 中午,跟江家人一起吃了饭,两人还帮忙洗了碗,这才离开。 出去的时候,没走后门。 他们从铺子前头走的。 结果,才跨过门槛,就被正在排队的邓思远叫住。 “不咎,明学,你们俩怎么在这里?” 江家小食铺是江同木家的这个事情,孔明学跟孟不咎没跟他们提过。 所以邓思远还以为孔明学他们也来这里吃东西了。 “上次我见原先的江家小食铺关门,还以为小食铺不开了,今天买东西时刚好看到,就跟焕福一起来吃了,你们吃饱了吗,要不,一起进去再吃点?” 邓思远指着正在排队的丁焕福说。 四人已经许久没说话了。 丁焕福倒是无所谓,他家开糕点铺的,又不缺钱,更不缺玩伴。 可邓思远就不行了。 自从他的堂姐邓望舒有了身孕,原先重视他的大伯,从此对他不管不问。 待遇也骤然降低。 导致他现在,只能问爹娘要钱花。 而他的爹娘又得靠着大伯吃饭。 所以,本就少的可怜的零花钱,现在约等于没有。 他必须要跟不咎搞好关系, 这样大伯看在不咎的身份上还不敢忽略自己。 至于孔明学,他有钱,傻大方,比抠抠搜搜的丁焕福好多了。 跟丁焕福一起吃东西,不能点多。 想吃饱,是不可能的。 邓思远已经后悔当初帮他说话了。 以至于孔明学跟孟不咎现在连带着疏远了他。 他说完,见面前的两人不搭腔,又小声补了一句。 “你们要是不想吃的话,我们去茶馆喝杯茶吧,我想跟你们聊聊,就我们三个。” “不了,我们刚吃饱,不咎要回学堂呢,我也得赶紧回家陪我娘。”孔明学不想搭理他。 于是拉着孟不咎就走。 却没想到江同木追了出来。 “明学,你个蠢蛋,你包袱丢我家了,这么多脏衣服,难不成想让我娘帮你洗啊,赶紧拿走。” 江同木嫌弃的把手中的大包裹丢给孔明学。 下一秒,他才注意到门口还站着邓思远。 “你们,你们一起来吃的?” 邓思远惊呆了。 他知道孔明学跟孟不咎在学堂跟江同木玩,可是不知道他们玩得这么好啊。 出了学堂都要腻在一起。 跟当初的他们似的。 难不成,自己被替代了。 想到这,邓思远气不打一处来。 看向江同木的眼神,都变了。 “同木,别理他,邓思远,我们不是一路人,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孟不咎担心邓思远又想欺负人。 便站在江同木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说完,还不忘把江同木往铺子里推。 生怕他说漏了嘴,让邓思远知道,江家小食铺,是他家的。 孟不咎太了解这人的性格了,暇眦必报,就爱背地里耍小动作。 “儿子,这也是你的同窗?快进来坐吧,里头空了两张桌子,别排队了。” 不知情的江大和,还以为他们在玩闹。 就帮邓思远插了队。 按理说,就算现在有空位,也排不到他们的。 “儿子?江同木,这是你家的铺子?”邓思远听到江大和喊江同木的称呼,又抬头望了望铺子的招牌,他顿时恍然大悟。 搞半天,这个江家小食铺就是江同木家开的? 孟不咎跟孔明学暗道不好。 “邓思远,我们跟同木现在是好兄弟,我劝你别动一些不该动的念头,不然,你知道我们两个的。” 孟不咎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第272章 暴打邓思远 孔明学也把包袱放在地上,揉了揉拳头。 江大和再傻,也该反应过来,这人跟儿子不对付了。 他没再多嘴。 至于小孩的事情,他不打算插手。 只见他迎着队伍前面的两拨客人,领他们进了门。 至于丁焕福,还在队伍中间排队呢。 几人没注意,一个小小胖胖的身影,躲在门后面偷听着。 “当初在学堂,是不是你欺负的我二哥,我跟你说,以后你不许来我家铺子,我们不会卖东西给你吃的!你这个大!坏!蛋!” 江福宝叉着腰,挺着小圆肚子,从门后走出来,大声骂着邓思远。 她算是看明白了。 当初欺负二哥的,就是面前的这个丑小孩。 长得这么丑,还不好好读书。 竟然还玩起了校园暴力。 真是人丑多作怪。 “你是什么东西,死胖丫头,你个赔钱货,这里轮到你说了算?赶紧给大爷死去!”邓思远心中有气,刚好被江福宝骂了,他就将气撒在了江福宝的身上。 这下好了。 他惹了众怒。 不等江同木出手。 孟不咎一脚就踹了过去。 随后是孔明学的拳头砸在他的眼眶上。 江同木愣了一秒,也撩起袖子上了。 四人打作一团。 丁焕福一溜烟跑了,压根不带管他的,连戏也不看了,生怕自己也挨了打。 “敢欺负我福宝妹妹,我踹死你丫的。”孟不咎下脚没个轻重,把邓思远踹的爬不起来,痛苦的捂着肚子。 “从前天天跟在老子屁股后面吃白食的狗腿子,也敢自称大爷?你是个锤子大爷,你就是一条狗!不骂你是给你面子,真以为你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少爷?你爹就是一个废物,靠着你大伯吃饭的废物! 你也是小废物,不夹着尾巴学做人就算了,还借着我跟不咎的名头,到处欺负人,以后我要是再看到你嘚瑟,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孔明学骂完,还不解气的踹了一脚。 他年纪最大,体型也最胖,打的邓思远根本还不了手。 熟人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所以一旦反目,弱点都被拿来攻击了。 被骂作狗的邓思远气得都要吐血。 路过的百姓,和排队的客人都在看热闹。 对着他指指点点。 邓思远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他不就骂了一个小屁孩,这几人,怎么突然动这么大的肝火。 他实在想不明白。 之前,他娘也给他生了一个妹妹,生病了都懒得治,活不到一岁就去了。 女娃不是赔钱货吗? 贱命一条,这些人护着她干什么。 “我妹妹也是你能骂的?我话放在这,以后江家小食铺,你跟丁焕福两人,一个脚都别想踏入。” 江同木拉走两个伙伴。 他们下手实在太狠了。 万一把邓思远打残了就完了。 三人准备回后院。 孟不咎顺便抱起江福宝,一起离开。 “同木,刚才外头那小子,就是之前在学堂欺负你的?”江二勇也在二楼听到了。 他拽着江同木问道。 “嗯,是他,还有经常和他一起吃饭的另外一个人,二伯你应该见过,个子矮矮的,脸上有颗痣,今年十一岁,以后铺子别让他们进来,省的他们闹事,他们肯定干得出来。” 江同木点了点头。 他还不忘提醒家里人要小心邓思远。 “嗯,以后我看见这小子,铁定不让他进来,小畜生,书没读明白,竟然还欺负同窗了,你可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江二勇继续发问。 “他爹没什么本事,狗屁都不是,混吃混喝的玩意,他大伯是地主,镇上许多人都认识,都叫他一声邓地主呢。” 孔明学抢答着。 这话一出。 后院所有人都傻眼了。 邓地主? 不就是那天来他们铺子买凤凰的那个人吗。 合着兜兜转转,竟然是一拨人? 江二勇把自家跟邓地主发生的事情缘由告诉给他们三人。 当然,瞒了一部分真相。 “哼,这个邓地主,从前逼死过不少佃农,城中谁不知道啊,不然他一个小小的地主,怎么赚了那么多钱,自己非要买八哥鸟,跑了后又来找茬,简直臭不要脸。 二勇叔,以后若是他们敢来闹事,你就去我爹的铺子找他,我爹认识的人多,定有办法帮你们对付他们。” 孔明学咬着腮帮子恨恨道。 “我外祖父与知县大人也有来往,要是姓邓的来找你们麻烦,你就派人去学堂找我,我去跟我外祖父说,闹到官府也不怕,一个地主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孟不咎早就拿江家人,当自己人了。 虽然知道告诉外祖父可能会被骂。 但如果他坚持,外祖父一定会帮他的。 “好了好了,抓紧回去吧,哪至于要你们小孩子帮,你们就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就行,没事的,都别担心了,对了,你们俩把食盒拿上,本想着明天再给你们带,既然又回来了,就今天带走吧。” 张金兰知道,万娴喜欢吃糖水捞,就盛了两碗放在食盒里,第二层还放了肉饼包着烧烤,第三层则是凉面。 也一模一样的给孟不咎装了一份。 两人提着食盒跟包裹离开。 各回各家。 “咎儿,你去哪了?” 才踏入学堂后院的自家院子里,孟不咎就被外祖父捉个正着。 “额,我去同窗家的铺子吃饭了,外祖父,我也给您带了一份。” 孟不咎拎起食盒,声音弱弱的说。 “给钱了吗?”董玮板着脸,又问。 “没,没有,这是同木奶奶让我带的,她对我可好了,根本不收我钱,兰奶奶怕您中午等我吃饭,饿着肚子,就让我带了一份给您吃,不对,是两份,您就和荣婆婆吃吧,我已经吃饱了。” 孟不咎干脆进了堂屋。 把食盒打开。 将里头的吃食一一拿了出来。 “嗯?这不是江家小食铺的肉饼和烧烤吗?咳咳。” 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董玮赶紧假装咳嗽,想转移话题。 “什么意思,外祖父,难道您吃过同木家的吃食?可您一天到晚也不出去,您怎么吃到的?” 孟不咎抿着嘴唇,眉头紧蹙,疑惑不解道。 第273章 董山长 “当然是奴婢买的啦,那天老爷着了暑气,奴婢去药铺买去暑的药,想着煎给老爷喝,刚好路过这间铺子,瞧着许多人排队,奴婢就凑个热闹,喝了一碗绿豆汤,天哟,当时浑身燥气都没了,奴婢就给老爷带了一碗。 想着旁人都买了肉饼和烧烤,刚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我就寻思多买点,结果老爷可喜欢吃了,小少爷啊,这江家小食铺,就是你同窗家开的?是哪位同窗啊?” 一位与董玮年岁差不多大的老妇,弯着腰身走了过来,她手里端着一盘热过好几遍的菜。 因为绿叶菜刚炒出来的时候是翠绿的,很明显盘中的菜已经泛黄了。 这位便是孟不咎的亲娘董卿鸢的乳母,名叫荣儿。 当初她逃难时,家中老小在路途中尽数死了,她也奄奄一息躺在道路上,被孟不咎的外祖母方婉柔给救了回来。 恰好那时方婉柔刚生产完没多久,奶水少,就让荣儿做董卿鸢的乳母了。 荣儿在董家一直待到现在。 如今,已经成了荣婆婆。 她的地位超越下人丫鬟,就连孟不咎也要尊称她一声婆婆。 “就是经常跟我和明学待在一起的那位,叫江同木,今年才来学堂的,婆婆你应该不认识。” 孟不咎接过她手中的盘子,端到桌上。 嘴也不忘回答她。 “哦,那我确实不认识,既然人家好心送过来,老爷你就吃吧,这也是旁人的一番心意。” 自从方婉柔去世。 董玮也就听荣儿的话了。 没人能劝住他。 “我吃,我当然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不吃多可惜,不咎,过来坐着,陪我吃点。” 董玮一屁股坐在首位。 荣儿帮忙布菜。 不管祖孙俩如何劝说,她也不肯坐着一起吃。 “外祖父,我有个事,想让您帮一下。” 吃完饭,孟不咎磨磨唧唧的不肯走。 他到底是把话说出来了。 “什么事?”董玮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外孙。 “同木家住在城外,原先是庄稼户,贸然开铺子,谁也不认识,我们学堂有两个人总是针对他,其中一人的大伯是城中的邓地主,外祖父您应该知道,那人死乞白赖的非要买走同木家的一只八哥鸟,结果买回去鸟就飞走了。 他们就来找江家的麻烦,我怕他们以后使出什么坏主意,如果闹到官府,外祖父您能不能帮一帮他们?张奶奶对我可好了,每次去都给我塞各种吃食,怕我吃不饱,如果外祖母还在世上,只怕她也会这般待我吧。” 担心外祖父不答应。 孟不咎还搬出了去世多年的外祖母来。 见他鬼精鬼精的模样。 董玮叹了口气。 “别扯你外祖母,你不说她我也会帮,敢欺负我学堂的学子,我岂会放过!行了,你回屋看书去吧,明早我得考考你,明天你就别出门了,若是江家出了事,派人告诉我,我自会替他们作主。” 作为山长。 董玮对学堂的每一个孩子都了如指掌。 自然也知道外孙说的是谁。 把外孙赶走后,他靠在了榻上,继续翻着书本。 “好好的孩子,怎么这么坏,老爷,要不,把那两个坏娃娃赶走算了,简直是两颗老鼠屎,别到时候把学堂的孩子都带坏了,一天天的尽会闹事。” 荣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骂。 这些剩菜她打算装在一起,带到厨房吃掉。 方才孟不咎的话,她都听见了。 也替着江同木打抱不平。 “不急,明日我会喊他们的夫子过来,重点交代下的,趁着他们岁数不大,赶紧把他们的性子掰正了,如果现在赶走他们,没了拘束,岂不是彻底放纵了他们? 能教出这种孩子的人家,自然惯的厉害,我便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是再闹出事,赶走也不迟。” 作为山长。 董玮的不想自己的学堂,出现两根烂笋。 如果赶走他们,就等于放任。 到时候祸害镇上的百姓。 他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荣儿没再劝。 她不过是个下人,哪敢插手主子的事,况且,面前的主子,性格比驴还倔。 就在此时。 街道另一边的宅子里。 邓纪良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儿子,气得口水直溅,他猛然拍向桌子,大声问道:“谁干的?敢打我的儿子,老子饶不了他!” “是孟不咎和孔明学,还有江同木。”说话时,扯到嘴角的伤,邓思远疼的直吸气。 他身旁的娘亲牛氏,心疼到抹泪。 “当家的,你可得给咱儿子作主啊,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幸亏没受大伤,要是被他们打出个好歹来,你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邓纪良没搭理牛氏,他走到邓思远面前,继续问道:“孟不咎?他不是你好友吗?打你干什么?那个叫什么江同木的,家里是干什么的?” 听到孟不咎的名字,邓纪良也不嚣张了。 他一介平民,哪敢跟山长儿子作对啊。 山长可是举人。 孟不咎的亲爹也是秀才,听说已经去赶考了,万一今年中了举。 他家可是出了两个举人了。 就连知县大人,也得给个面子呢。 别说他了,他亲哥邓地主也不敢找孟不咎的麻烦啊。 至于孔明学,虽然是商户,可他家有钱的很,好像傍上了百食街的管事,也不好找事的。 唯独最后一人。 他从未听过。 “我与不咎闹了点小矛盾,就没玩了,江同木家就在百食街开铺子,叫江家小食铺,生意特别红火,爹,就是他,如果不是江同木插进来,不咎不可能不跟我玩的!儿子恨死他了。” 邓思远气得死死咬着后槽牙。 牛氏用沾了水的帕子,帮他轻轻洗去脸上的污垢。 生怕碰疼了自己的宝贝儿子。 “江家小食铺?好啊,好好好,原来他们是一家子,爹心里有数了,你等着瞧吧,等你下回休息,你就能看到江家小食铺关门了。” 邓纪良冷笑了一声,眼睛阴狠的看向门外。 “爹你认识他吗?” 邓思远的面庞上,尽是疑惑。 第274章 全部送去学堂 “何止是认识,江家可是坑了你大伯好几百两银子!哎,这事说来话长,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就不与你多说了,反正这事你别管,你是孩子,在学堂好好读书就行,一切都有爹在呢,记住啊,跟不咎认个错,他外祖父可是举人! 别说在这个镇子了,就是整个汝陵府,他都能说得上话,以往几任知县,不管哪个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董山长,若是不咎生气,你让他骂两句就是,实在不行,再让他打一顿,至于那个叫什么同木的,爹为你出气。” 明明是三人一起打的邓思远,可邓纪良却只记恨江同木一人。 这副欺软怕硬的模样,完完全全遗传给邓思远。 他对着儿子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朝他大哥家走去。 也不知道要密谋些什么。 夕阳即将落幕。 江家的牛车马上就要到家。 江福宝躺在二哥的腿上,睡得喷香,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担心她睡太久,晚上睡不着。 张燕子把她叫醒。 江福宝揉着惺忪的睡眼,发现闭眼前的景象,已经变了。 她竟然一觉睡到家了。 “福宝睡饿了没?阿奶一会就做饭。”张金兰慈爱的看着她。 “不饿,阿奶慢慢做。”铺子全是好吃的,她的嘴巴,一天都没停歇,哪里会饿哟。 从牛车上下来。 江福宝就牵着二哥的手,让他去制裁家中几个哥哥姐姐了。 江·小夫子上线。 江家的孩子叫苦不迭。 “好了,都别闹腾了,把我上次回来时,交给你们的字,给我一一写出来,要是有谁不会或者写错的,那就一个字打一下手心!” 江同木板着脸吓唬他们。 同时,还挥舞着胳膊,他手中的树枝划破了空气,发出了‘唰唰——’的声音。 江同土害怕的缩起脖子,犹如被小王八附身了一样。 怂逼逼的。 江福宝都看在眼里,她用肉肉的小手捂着嘴巴,鬼窃窃的笑着。 家里就属五哥最蠢。 只怕他十个字都记不得。 今晚,五哥要带着肿肿的小猪蹄睡觉咯。 厨房里,江家的女人忙的热火朝天,屋顶上头的烟囱,也冒出阵阵青烟。 院子里,有江小夫子的叫骂声,和孩童读书的朗朗声,混合着江大和在后院劈柴的嘿咻声。 声声入耳。 江福宝觉得,她心里很是温暖。 家里人全都聚齐了。 好热闹啊。 真好。 夜晚来临,青蛙代替了蝉鸣,开始上起了大夜班。 江福宝在宁静的山脚下,做起了美梦,她屋里的窗户,开了一半,却没有一只蚊子飞进来咬她。 只因为爷爷在院子里燃了驱蚊草,她身上也被驱蚊草的汁水抹了个遍,就连窗户上、床边、墙壁上,以及房梁上都挂着驱蚊草。 蚊子躲都来不及呢。 白白胖胖的小面团,若是被蚊子叮上一个小红包。 恐怕江家人都要心疼死了。 “呼呼呼——” “吐露吐露吐露——” “哼哼哼——” 各式各样的呼噜声,从四面八方的屋子里传出来。 在寂静的夜晚有些吵。 睡在鸡圈的老母鸡,把脑袋埋的更深了。 时间很快来到江柱子成亲的当天。 这天,江同木也要回学堂了。 他早早的起来,把换洗的衣服带好,坐上自家的牛车前往镇上。 到达铺子时,两个小伙伴已经在后门外等候着了。 “奶奶、江叔、朱婶、二勇叔、孙婶、四银叔........” 孔明学跟孟不咎的嘴巴还是那么甜,江家的每个人他们都喊了一遍。 包括赖在爹爹身上,不肯下来的江福宝。 张金兰赶忙把他们迎进去,一听他们还没吃早饭,又去做了两块肉饼,配着绿豆米粥让他们吃掉。 “奶奶,我外祖父说,我总是白吃白喝,实在不好,所以他吩咐下人,中午做一桌饭食,让我带着同木和明学去吃呢。” 吃完,孟不咎主动洗了碗筷,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对着张金兰说道。 “你外祖父要请同木和明学吃饭?哎哟,你这孩子,怎么早不说,不行,铺子什么都没,这样,我去街上买点糕点吧,走的时候,我让同木带着,哪有空手上门的。” 张金兰面也不揉了。 她掏出钱袋子就想出门。 却被孟不咎拦住。 “不用,我们是回学堂,顺道去我家吃饭,我家就在学堂后面,千万别带东西,我外祖父不喜欢收礼,这样反而生分了, 不过嘛,同木我倒是劝你课业如果还没完成的话,赶紧写吧,我外祖父肯定会看的,说不定还会考考你。” 孟不咎坏笑着看向江同木。 至于孔明学,他没劝,外祖父说他没有读书人的慧根,人又懒,识点字就行了,反正家里不缺钱。 不过孔叔偏偏觉得明学能考上功名,非要逼着他去学堂读书。 现如今都十四了,连下场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孟不咎的话,江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山长啊! 堂堂举人! 竟然要看同木的功课。 还要考他。 如果教个一星半点的,同木岂不受益匪浅? 江福宝也震惊了。 孟不咎外祖父的身份,堪比现代重点大学的校长要帮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补课。 谁能不激动啊。 还是不要钱的那种。 因此,张金兰跟朱迎秋两人,更加热情了。 趁着他们还没走,疯狂的投喂他们。 以至于午时初,三人离开时,肚子都是饱的。 一点都不饿。 “家里现在也不缺钱了,我准备等秋收完,把几个孩子全部送去学堂启蒙,有同木照应着,我也放心,至于同金,马上就要当爹了,等孩子生下来,他要是想读书,我也送他去,不想去的话,也没事,跟我们一样,让同木教就是。” 张金兰关上后院门。 突然做出一个决定。 所有人都赞同。 包括江福宝。 毕竟二哥十天才回来一次,家里的哥哥姐姐又不像她,芯子已经是成年人。 再聪慧,十天学一次,想学完所有字也慢得很。 还不如送到学堂去,就算以后不走科举路,熟识所有文字也是好的。 第275章 空手嫁人 而且,据她了解,这个朝代对商户管理不是很严格,只要不是买卖做的太大,家中的孩子是可以考科举的。 她家这个小食铺,也就是小打小闹。 根本不影响孩子科考。 要是哥哥们中,出现一个绝世聪明蛋,自家岂不是要改换门庭了。 怎么算都不亏。 可惜,女子不能进学堂,两个姐姐是去不了了。 小镇子也找不到女夫子,就算有,也被大户人家请去了,哪里轮得到他们家。 想着想着,江福宝就躺在靠椅上睡着了。 同一时间。 江家村的刘寡妇家,挤满了人。 拜完天地的小两口,被送入洞房。 猴急的江柱子恨不得立马同房。 可惜,被他几个好友拉出去喝酒了。 喝的不是好酒,是糙米酿成的酸酒,口感极差,度数也偏低,脑袋大小的罐子,也就卖二十文一罐。 江柱子求了许久,刘寡妇才忍痛, 在成亲的前一天买了三罐回来。 与爷爷坐在主桌的江同土,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们。 妹妹交代的任务,他时刻谨记着。 别看他眼睛四处乱看,可抢菜的速度特别快。 村里穷。 桌面只要上一道菜,立马就被抢空。 以至于吃了许久,桌上都只有碟子,不见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吃空气呢。 可大家仿佛都习惯了似的。 上菜了,就抢。吃完了就聊天,个个都乐呵呵的。 “你们瞧见没,刘寡妇的儿媳妇,竟然什么都没带,连个被褥都没有,合着,这是空手嫁进来的?” “可不是嘛,你们看,刘寡妇脸都垮下来了,这可是五两银子啊,我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过谁家嫁女敢要这么多银子,怎么,就她是金子做的?啧啧,我瞧着长得也就那样,还没周家村,那周圆圆好看呢。” “你可别提周圆圆了,你不知道啊?张氏的大孙子,差点就被那娼妇诓骗了,她肚中揣着崽子呢,这要是真的嫁进来,同金岂不是成了绿毛王八?嘘,族长看过来了,别提周家了。” 正在讲闲话的三个老妇,赶忙闭上嘴巴。 江同土有些汗颜。 她们的声音也太大了吧。 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了,爷爷怎么可能听不见。 估计是怕她们尴尬,江守家扭过头,跟旁边一个同岁数的老头说话去了。 江同土在人群中找到了马春霞。 他悄咪咪走了过去,假装蹲在地上玩泥巴,实则偷听。 刘寡妇抠门。 一桌只上了六道菜,道道都是素菜。 吃了一个时辰,其中有大半个时辰,村民都望着空桌闲聊。 过了午时。 男人们抬着自家借出去的碗筷桌椅率先离开。 妇人则是留下帮忙洗碗。 坐在屋里的孙小桃,满脸不悦。 这破房子,还不如她家呢。 屋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日头的光都能顺着屋顶的缝隙照进来,这要是遇到下雨天。 只怕晚上是别想睡了。 光接雨了。 而且,屋里的地上也没铺碎石头。 全是泥巴。 她刚做没半年的布鞋,变得脏兮兮的。 “媳妇,我来了,在床上坐一天了,累不?饿不饿?我去厨房给你盛碗饭吧?” 江柱子没喝过几次酒,所以酒量极差。 他已经半醉了,走路都打飘,却唯独不忘与孙小桃的洞房花烛夜。 “饿了。” 江柱子脱衣服的手,僵住。 他没想到孙小桃真的想吃啊。 “额,行吧,我去给你盛饭。”江柱子憋着那股子燥气,又摇摇晃晃的出去了。 “娘,还有饭吗?小桃饿了。” 他敞开嗓子喊道。 “哪有饭了,都吃完了,锅里就剩点菜汤了,你让她明天再吃,谁家新媳妇这么馋啊,洞房前吵着要吃饭,我还从未见过呢。” 因为孙小桃没带嫁妆,刘寡妇的怨气很深。 连带着没给儿子好脸色。 “总不能饿着她吧,娘,你也真是的,你怎么不单独盛一碗送进去,你明知道我走不开,这样,你把这菜汤加点水,搅一搅,就说是汤,给我盛一碗,我端给小桃喝,她饿的没力气,我也不忍心折腾她啊。” 醉酒加持,江柱子说起了荤话。 把刘寡妇即将脱口的话,给噎住了。 “你个臭小子,天还没黑呢,仔细着身子,别被那小妖精吸光了精气,好了,你先回去,我马上把汤给她端过去,瞧瞧你一身的酒味,为了给你娶她,家里一点存银都没了,还要给你买酒喝,要不是有竹筒这笔进项,家里糙米都买不起了......” 嘟囔到一半,刘寡妇一抬头,发现儿子不见了。 她气得把手中的锅铲,狠狠一砸,对着空气骂道:“哼,明天再找你麻烦,个小妖精,真当自己那玩意是金子做的啊,要是不给我生个孙子,看我怎么折磨死你。” 一分钟后。 她端起一碗刷锅水,去了儿子的卧房。 “呐,把汤喝了吧,饭菜都吃完了,就剩这点汤了,喝完明天早点起来,你出门前,你娘应该教过你怎么当人媳妇吧? 以后家里的活计就交给你了,我啊,一把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如今,帮柱子娶上媳妇,我也就安心了,柱子,别睡得太晚,要顾及着自己的身子。” 刘寡妇嘱咐完,扭头走人,还贴心的帮他们掩上门。 孙小桃看着碗中,刷锅水似的汤。 恶心的喝不下去。 她明明记得,今天的宴席,貌似没有汤啊。 也不知道这碗黄黑黄黑的水,是什么玩意。 她冷了脸。 “你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刚嫁进来就对我摆脸色,怎么,你们家真当我好欺负的啊?我跟你说,江柱子,你要是不想娶我,就把我送回去!谁稀罕嫁给你,当初你来我家,你怎么对我说的?都是放屁吗? 大不了咱们和离也行,反正我还是黄花大闺女,肯定一堆人排着队也想跟我成亲,你们要是欺负我,我就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 孙小桃被宠着长大。 脾性也好不到哪去。 她把手中的碗狠狠砸在地上,江柱子的酒,顿时也醒了七分。 第276章 公鸡捉小鸡 “媳妇,你别生气了,我娘就是看你空着手嫁进来,所以心里有气,等她气消了就好了,再说了,你爹娘做的确实过分啊,哪有不给自己女儿嫁妆的,好歹给个被褥也行啊,狗屁都没,看来你爹娘也没那么疼你。 你都不知道今天我那帮兄弟是怎么嘲笑我的,说我娶个假小姐回来,我脸面都没了,更何况我娘呢,村里这帮老大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爱说闲话,恐怕我娘听见了什么,所以才那样对你,她毕竟是我娘,你就忍忍吧。” 婆媳关系,千古难题。 江柱子急的抓耳挠腮。 一通话说完,愣是让孙小桃更气了。 两人吵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终于把江柱子吵发火了。 他直接霸王硬上弓,破了这朵黄花。 刘寡妇悄摸躲在窗户下面偷听着。 她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 彼时,江福宝已经回到家中,她拉着五哥江同土去了后院,准备听他说八卦。 右手还不忘端着一个迷你小板凳,这是爷爷给她做的。 除了靠椅,凳子,躺椅和碗筷,爷爷还给她做了不少小孩用的东西,她屋里有个小桌子,就是爷爷的杰作。 一块麦芽糖,换了江同土“说书”两刻钟。 江福宝听得那叫一个爽啊。 她头一回发现,五哥真是个人才,要是送到军营,那就是一个天生的探子。 又或者以后,家里赚了不少钱,开间茶馆,让五哥负责说书。 定能引来不少客人。 就连讲闲话的村民,都有谁,说了什么,脸上是什么表情,用的什么语气,五哥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江福宝不自觉的入了迷。 “福宝,同土,人呢,回来吃饭了,跑哪去了,这两个小崽子。” 直到阿奶的呼喊声,从前院传来。 江福宝这才惊醒,她赶忙端起小板凳,杵着小短腿跑过去。 嘴里还不忘回应着阿奶。 “阿奶,我在后院呢,你的乖孙孙来啦~” 江同土撵都撵不上。 今晚,家里吃的是辣椒炒肉,和菌子排骨汤,以及满满一大盘凉拌黄瓜,担心孩子不能吃辣,朱迎秋还特意帮他们炒了一点绿叶菜。 江福宝吃的肚子圆溜溜的。 凉拌黄瓜酸酸咸咸还带着微微的辣,好开胃哦。 菌子排骨汤也鲜的不行。 原本中午吃肉吃腻住的她,瞬间舒爽了。 夜晚温度下降,一家子坐在院子里乘凉,江福宝害怕娘亲又拉着她跑圈。 就把幼时喜欢玩的游戏,教给哥哥姐姐们。 那就是老鹰捉小鸡。 因为原主没见过老鹰,江福宝就把老鹰改成了公鸡。 第一回合,当公鸡的人选是大哥。 而当母鸡的则是三哥。 其他小孩,全是小鸡。 按照年纪大小排序,江福宝站在最后一位。 她的前头,是江如意。 七只小鸡跟在母鸡的后面跑来跑去,时不时的传出尖叫声。 把住在旁边的马春霞一家都引过来了。 于是,小鸡的人数,又增加了。 玩到最后,大人们也来了兴趣,江二勇自告奋勇当起了公鸡,而江大和则是当保护小鸡的母鸡。 游戏越来越刺激。 把江福宝吓得哇哇大叫。 她差点飞起来了!! 无奈,她退出了战场。 实在是年纪太小,真的招架不住啊。 不过,还真别说,这跑来跑去,愣是消光了她肚中的食。 以至于睡到后半夜,生生饿醒了。 江福宝迷迷糊糊闪进空间,摸出一根火腿肠,吃完又回去接着睡了。 夜起导致早晨阿奶叫她起床时,喊了三次她才起来。 差点耽误家里人去镇上。 “阿奶,咱们什么时候秋收呀?” 牛车行驶到半路,江福宝坐在阿奶的腿上,有些无聊,她奶呼呼的说道。 “快了,还有不到半月就要收成了,幸亏买了江猛江程,不然肯定忙不过来,铺子的生意是一天也不能耽搁的,关门一天,就少赚一天银子。” 铺子的生意已经稳定下来了。 一天最少也能赚十两银子。 张金兰可舍不得关。 江福宝提起了秋收话题。 江家人就围绕着秋收聊了下去。 再抬头,已经到镇上了。 一家子各自分工忙碌着。 铺子外头也照例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辰时末,铺子的一楼二楼都坐的满满当当。 平安无事到中午。 直到,一个三旬年纪的大汉倒在铺子里,打破了这份平静。 所有人都吓得大叫出声。 “这是咋了,怎么躺地上了呢,要睡回家睡啊。” “他这是昏过去了,哪是睡觉啊,柳兄,你别乱说话了。” “啊?好端端的,怎么昏过去了,小二,快来啊,有人在你铺子吃昏过去了。” “我瞅着不像昏过去了,反倒像死了,你们快看,他脸色都发青呢,哎哟,不会是噎住了吧?谁去看看?” “我才不去,万一已经死了,平白沾了晦气。” “噎着?他喝的是绿豆汤,这玩意也能噎?” “那就是死了。” “死人啦?怎么好端端的死人了?我也喝了绿豆汤啊,我怎么没事。” 正在后院端绿豆汤的江大和,跟在二楼擦桌子的江二勇闻声冲去。 张金兰也连忙放下手中的碗。 她着急忙慌的跑去铺子前头,江福宝迈着小短腿跟上。 “都来看看呐,这江家小食铺的绿豆汤把我大哥吃死了,绿豆汤里有毒,有毒啊!!江家小食铺下毒,毒死了我的大哥。” 突然。 人群中冲出一个男子,他扔掉手中的肉包子,抱着躺在地上的汉子嚎啕大哭。 江福宝皱起了眉毛。 这人,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 对!! 他是前段时间,日日在铺子外头来头走动,监视自家的人。 有段日子没见。 差点把他忘了。 哼,这是有了新招数啊。 江福宝的眼睛扫视着地上的两人。 还真别说,这人的大哥,脸色发青,像是真的死了。 可家中熬制绿豆汤的时候,她都在啊,也没见到谁往里头下毒。 再说了。 如果真的有毒,也不单单是这碗有毒。 要毒,早都毒死一铺子的人了。 第277章 中毒了 江福宝没说话,她想看看眼前这人还想耍什么花招。 跪在地上痛哭的马六,见无人搭理他。 便抬高了声音,哭的更加凄惨。 “大哥,我的好大哥啊!你死的好惨啊,你就这么走了,以后我该怎么办呐,咱们爹娘死的早,你把我拉扯大,还没享福,你就这么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哥,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你们还我大哥的命来! 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是你们在绿豆汤里下毒,害死了我大哥,我出去买个肉包子的功夫,我大哥就这么没了,你们真是好狠毒的心啊!光天化日,就杀人,大家都别吃了,江家小食铺毒害我大哥,小心你们也中毒了。” “住嘴,你胡说什么,我们铺子开了这么多天,喝过绿豆汤的人,起码占了小半个镇子,怎的都没事,就你大哥有事,恐怕是你大哥身上有什么病,想赖到我们头上吧,你是不是想讹钱?说!” 江大和一脚踹开想要撒泼的马六。 怒吼道。 “打人啦,杀人啦,江家小食铺在绿豆汤里下毒,毒死了我的大哥,还打我啊,他们是想杀人灭口!谁来救救我们,我要报官,报官!!” 马六的声音,实在是大,堪比敲锣打鼓。 外头路过的人群,都朝这里聚集,没一会,铺子就被一堆人围住了。 江家母子三人,脸色变得极冷。 说来也巧。 马六话音刚落下没多久。 围观的人群就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人,领着两个官差走了进来。 “听闻你们铺子的吃食毒死了人?本差过来调查,给我老实交代,你们是如何下毒的?” 此话说的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 江福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合着,一进来,连尸体也不看,更没有问话,就直接给他们定了罪? 傻子都能看出来,官差跟他们是一伙的吧。 尤其是那个八字胡,更加眼熟。 江福宝左思右想,眼睛陡然放大。 靠。 怎么又是熟人。 这不是那个买到病牛的男人吗。 “邓大哥,您总算来了,江家小食铺在绿豆汤里下毒,害死了我的亲哥,你要替我作主啊。” 马六看到邓纪良,就像看到了亲爹。 他跪在地上,用膝盖走到邓纪良的面前,给他跟官差磕着头。 看起来可怜无比。 不知情的人,还对着江家破口大骂。 “缺德啊,真是丧良心,好端端给人家下毒干什么,果真是奸商。” “可怜见的,头都磕破了,哎,这要是我大哥被害,我比他闹的还狠呢,这才哪到哪啊,如果是我,定要江家小食铺的人,赔命!” “我以后再也不去江家小食铺吃东西了,幸亏我福大命大,不然如今被毒死,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你们快看,那人脸色都发青了,恐怕真的死了,真是造孽啊,谋财就算了,害人家命干什么,我瞧着这俩小二就不像好人,长得跟赌坊的打手似的,你们可千万别去吃了,真希望官差把他们抓到大牢里去,蹲上个十年八年的。” “若真下了毒,还害死了人,就不只是下狱了,恐怕要砍头咯。” “......” 无数道叫骂声传到江福宝的耳朵里。 既然她能听到。 想必阿奶和大伯二伯也都听到了。 后院里,干活的江家人,暗道不好,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活。 走了过来。 “官差大人,这人属实是耍无赖,我们铺子每天卖掉的绿豆汤,都能从好吃巷的巷子头摆到巷子尾,这么多人喝,偏偏他中毒了?说出去谁信啊? 再说了,我们一杯绿豆汤就卖三文,里头的绿豆和糖放得足足的,根本赚不到多少钱,好端端给他下毒干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他就付了三文,我若是买毒,还亏本呢,我图什么?” 张金兰知道,面对官差,闹是没用的。 她有理有据的分析着。 可她低估了邓纪良想搞江家的心。 “两位官差,想害人要什么理由啊?恐怕是我这兄弟的大哥说错了哪句话,得罪了他们,不然怎的喝完绿豆汤,人就没了,你们瞧,都没气了,脸也青了,嘴巴还乌紫的,一看就是中毒了。” 说完,外头都沸腾了。 一个个的直往里头挤。 想看看躺在地上的人,是否真的嘴唇乌紫。 没人注意到。 跪在地上的马六,眼里闪过惊讶之色,还带着一丝难过和后悔。 “胡说!我与他都说不到三句话,压根连争执都没有,你到底想干什么,好端端的说我们铺子投毒,偏偏还就投他这一碗,刚好官差来的又那么及时,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江二勇猛地拍响桌子。 方才,就是他给这两人点单的。 从头到尾,就没红过脸。 “哼,你当然不会承认,一旦你承担,杀人的罪名,你就坐实了,官差大人,我建议,去他们铺子的后院搜!若是真的投毒,定能搜出来投的哪种毒。 就算买,也不会只买一碗的量吧,一定还剩下了一些藏了起来,只要搜到,那就真相大白了,也省的他在这巧舌如簧。” 邓纪良勾起一边嘴角。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江家人。 脸上满是胜券在握。 一旁的江福宝,心里咯噔一声。 好家伙,这是提前部署好了? 难不成,他们把毒,藏到自家后院了? 想到这,她没再听下去,而是转身跑去了后院。 果然。 后面墙角下,有架梯子的痕迹。 院子里,都是青石砖,而院子外面,是泥巴地。 他们定是趁着夜色爬起来,所以院内的青石砖上,刚好沾了泥巴。 江福宝头疼不已。 知道真相也没用啊。 毒藏在哪了? 没等她四处翻找。 一行人已经涌入后院了。 “你藏没藏毒,搜了铺子便知道了,说那么多没用,你要是不给官差大人搜,那你就是心虚!你不心虚,你拦什么?给老子闪开,二位官差,你们觉着呢?” 邓纪良弯着腰,一副狗腿子的模样,看向官差。 第278章 藏毒 “嗯,你说的有理,那就搜吧,先从院子开始。” 两位官差十分给他面子。 邓纪良笑的越发嚣张。 在外头看戏的人,纷纷堵在门口,却不敢进后院。 那么多人小小的铺子根本挤不下,由于看不到里面。 站在后面的干脆上了二楼,直接把院子连接二楼的楼梯都站满了。 来晚的人,只好挤在二楼的窗户旁朝下看。 此刻,正有无数双眼睛,望着他们。 江家人个个面色凝重。 江福宝也好不到哪去,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一双大大的圆眼死死盯着邓纪良。 突然。 她发现邓纪良的双眼时不时的瞟向厨房,且眼眸朝下,这视线,很明显是对着灶台下方看的。 而灶台边只有一堆用来引火的稻草和今早刚拿过来的柴火。 柴火里不可能藏东西。 那么只有稻草堆了。 这里平日家人根本不会翻,顶多就是烧灶的时候,拿出一小捆点燃塞进去,引柴火用。 江福宝的眼睛“唰——”的变亮,难道,稻草里藏了什么东西? 她趁着官差在搜卧房,大家的视线又都放在左边屋子那,她悄咪咪的跑进厨房,把厨房的门拉开点。 这样能挡住一部分外面的视线。 她的动作很轻。 毕竟木门的岁数,都快赶上她大哥了,一不小心就能发出很大的噪音。 做完一系列动作,她躲在门后面,撅起小屁股,伸出手手,翻弄着干稻草。 果不其然,她在里面找到一个木盒,藏得很深。 就算抚开表层的稻草,也发现不了。 木盒有成人的巴掌大小,上头没锁。 来不及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便立马藏到空间。 哪怕速度放到最快,还是被邓纪良发现了。 “你这小屁孩,在这里干什么?给我出来,官差大人要搜查了,别碍事。” 幸好她才三岁,邓纪良虽然生气,却没多疑。 只以为她是贪玩,才到厨房里来。 把江福宝赶走后,两位官差,就在他谄媚的邀请下,进入厨房了。 “官差大人,现在就剩厨房还没搜了,您二位可得仔细点,千万别放过任何一处。”邓纪良说话时,眼神斜视着稻草堆。 带头的那位官差微微点头。 两人对视的眼神交错开。 官差开始搜查,先是搜了橱柜和吊在房梁上的竹篮,然后又看了门后面和还有余温的灶台里面。 最后他们才走到稻草堆跟柴火堆跟前。 这么刻意,一看就是提前打好招呼的。 江福宝弯起嘴角冷笑着。 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哗啦啦——”其中一个较胖的官差一脚把垒好的柴火踹塌,见里面没有藏东西,又拿起佩刀在稻草里来回搅动。 然而,依旧没有碰到任何硬物。 邓纪良原本还嚣张的不行,突然大惊失色,他徒手抚开干稻草。 都看见青石砖地面了,也没有木盒的影子。 他藏的木盒,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两个官差似乎没料到这种局面,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毒明明就...” 因为太过着急,邓纪良差点说漏了嘴。 他赶忙抿住嘴唇,脸色发青的瞪着江家。 “你们是不是提前把毒转移走了?不然怎么找不到,官差大人,不如把他们捉回去,严刑拷打!定能逼问出来。” 这话一出。 江大和瞬间暴怒。 “你他娘的,明晃晃的栽赃?喊着要搜铺子的是你,什么都没搜出来的也是你,现在还想对我们用刑?这是要严刑逼供吗? 我要去长安镇跟知县大人状告你,光天化日,你栽赃陷害,说不定那个毒,就是你们自己下的,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们!” 他没见过邓纪良。 更没见过马六,唯二见过马六的是江福宝跟江同金。 后者还在江家村伺候媳妇呢。 江福宝指着马六,接着大伯的话往下说道:“阿奶,大伯,这个坏蛋是之前在我们铺子外面来回转的人,我记得他,他老是站在我们铺子外面盯着我们。” 有外人在,她话没说的太明白。 毕竟她才三岁。 可是江家人听懂了。 搞半天,这伙人是邓地主派来的啊。 人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不等江家发问。 门口挤进来几个人。 “这是怎么了?恩人,怎么一堆人窝在你的铺子?有人闹事?” 说话之人正是冯彪。 中午,他忙完镖局的事,带着手下们来江家小食铺吃饭,结果一到这里,就发现铺子里挤满了人,而本该迎客的江大和跟江二勇却不见踪影。 听到后院里仿佛有人在吵架。 冯彪赶紧带着手下挤进去了。 “冯叔叔,这个坏蛋欺负我们,呜呜呜,他说我们给绿豆汤里下毒,带着官差要打我们,我好害怕,冯叔叔,你快救救我们,他们把我们铺子都搜了个遍,明明什么都没搜出来,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救星来了。 江福宝知道,冯彪肯定会帮忙的。 搞得好像就对面有关系似的。 只见她揉着眼睛,告完状后假模假样的啼哭着。 把冯彪都心疼坏了。 他今年三十,还没成亲,单身汉子一个,哪能受得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娃哭呢,况且这小女娃还是熟人。 冯彪把江福宝抱起来。 “哦哦哦——”的哄着。 视线,却看向邓纪良。 他的双眼眯成了一道缝隙,如果能化成尖刀,只怕邓纪良和马六已经被杀死了。 至于那具中毒的尸体,也不知道被谁拖到后院来了。 太阳暴晒着,尸体的脸色越来越青。 看着有些可怖。 估计再晒会,都要发臭了。 “严官差,卢官差,不知你们来搜江家小食铺,陆管事可知道?” 冯氏镖局跟连山镇的陆管事经常往来。 也孝敬了他不少银子。 因此,冯彪自然认识这两个小官差。 他的态度不像邓纪良那般谄媚。 倒是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这...” 两人结巴起来。 他们来,不过是收了邓纪良三十两银子。 哪敢跟陆管事说啊。 说了,这银子也就保不住了。 第279章 救星到 再者,要不是邓纪良提前打过招呼,说绝对能搜出来毒,到时候直接把江家带走就好,不需要他们费力,他们也不敢来啊。 结果,毒没搜出来。 邓纪良还狗仗人势,让他们对江家严刑拷问。 这话,哪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啊。 两人被高高架起,下不来台,本就心中有火,结果冯彪又来了。 他们吓得惊慌失措。 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老四,去把陆管事叫来,就说我喊的,既然你们说江家小食铺的吃食有毒,那就查的仔仔细细,明明白白,我日日在这铺子吃饭,若是有毒,只怕我身体里早就有一堆毒素堆积着了。 老八,你去医馆请个郎中来,仵作在县衙,这里离长安镇有段距离,不过郎中也差不多,让他来看看这具尸首,是否是中毒身亡,又或者,中了什么毒。” 冯彪对着几个手下吩咐道。 原本的局面一下子就反转了。 从未经历过此事的张金兰,吓得腿都发软。 她就算再厉害,再泼妇,也是一介农户,哪里见过这么阴险的事啊。 看着院子里的尸首,她感觉浑身发冷。 若不是冯彪来了,只怕他们都要被官差带走了。 而一旁假装哭泣的江福宝也不装了,她抱着冯彪的脖子,坐在他的胳膊上。 抬起下巴看向对面的邓纪良和马六。 似乎在说。 你们完蛋了哦~ “各位都别急,还请留下接着看完,今日我们铺子出了人命,我作为掌柜的,势必要查个清楚,这不单单是一条人命的事,也影响到我们铺子的声誉,若是查不清楚,以后你们也不敢来我铺子里吃东西了。 我敢保证,我张氏,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还敢说,我压根不认识这两人......” 张金兰见有人想走。 连忙站在院子里,大声制止。 有人坐镇,加上铺子里什么都没搜出来,她心里的慌张感已经褪去,整个人都自信了许多。 “恩人你不认识,我可认识,这人便是邓地主的亲弟弟邓纪良,平日里,正经事不干,就知道跟在他亲哥后面混吃混喝,不知,恩人可跟邓地主有过什么过节?” 冯彪对镇上的人熟悉的很。 之前,邓地主还让他们镖局送过东西呢。 冯彪已经把江福宝放下来了,他一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说完,还朝着邓纪良抬了抬眼皮子。 挑衅味十足。 “过节?还真有,先前我们铺子传出闹鬼的谣言......”张金兰赶紧把他们将八哥卖给邓地主的事,说了出来。 当然,只简略的说了个大概,细节没提。 包括八哥卖了多少钱,统统没讲。 “那就得了,看来邓地主弄丢了鸟,又不甘心白花了钱,就想找你们铺子麻烦,只是,这心也忒狠了,哪有杀人来栽赃的,一会,我势必要跟陆管事说个清楚。” 事情捋通顺了。 冯彪得出了结论。 邓地主想讨回银子不成,就派出他的亲弟弟来陷害江家。 “事情不是这样的,你们江家把一只破鸟卖出了天价,那可是四百两银子啊,四百两,整整四百两!!我大哥怀疑你们提前训练好鸟,这才导致我大哥刚把鸟买回去,鸟就飞走了,我大哥来找你们,结果你们怎么做的? 把我大哥赶走了!大家都看看啊,这江家,根本不是良善之辈,别被他们装可怜的模样欺骗了,今日之事,跟我大哥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承认,马六是我的好兄弟,但地上躺着的,是他亲大哥,他怎么可能为了帮我,害死他亲哥呢?” 邓纪良担心事情暴露。 开始把话题往四百两上引。 又把马六的大哥拉出来说。 可惜,他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马六,眼里竟然多了一丝怨恨。 “我还觉得纳闷呢,怎的就突然死人了,还恰好死在了江家铺子,难不成,是你们记恨我大哥来找你们,又或者担心你们提前训练鸟飞走的事情暴露,所以想毒杀我们?恰好,我还没来,而马六又去买肉包子了,我们俩逃过一劫。” 他越说越歪。 就好像江家真的是那恶人,为了一只鸟,想害死他们一样。 “什么,一只鸟卖了四百两?真贪啊,简直是奸商,亏我刚才还替他们说话,我家一辈子都赚不到四百两啊。” “我觉得他说的有理,一定是因为四百两杀的人。” “那只鸟说话时,我就在场,学的确实像,你们不懂,这个价根本不贵,若是拿到皇城,只怕那些不缺钱的公子哥,五六百两都肯买。” “确实,我堂哥家就买了一只绿毛鹦鹉,花了二百多两呢,就会说四个字,我要吃饭。” 数十道声音掺杂在一起。 都在讨论四百两的事。 围观群众分成两派。 一派觉得江家是黑心商户,担心事情暴露而杀人,至于张金兰说过不认识他们的事情,这些人就当听不见,只当张金兰是故意装作不认识的。 还有一派觉得四百两很合理,会说话的八哥,还模仿的如此之像的,四百两都便宜了。 这些人恰好是经常来江家小食铺吃东西的。 因此也更了解江家的为人。 “孩子不会说谎话,恐怕邓地主派人来监视江家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说不定是想找回八哥呢,谁说一定是监视他们的了?再者,连这三岁孩子都能看到有人监视他们,刚才这张氏说她不认识,岂不奇怪,简直自相矛盾,我站邓地主的弟弟,四百两买一只破鸟,这要是我,我得气死。” “愚蠢之辈,邓地主是什么人,干过多少坏事,城中谁不知晓?他这种人,一家子坏种,他弟弟能是什么好东西?瞧你穿的那副寒酸模样,把你全家卖了都不值四百两,恐怕你都没听过那八哥如何学舌吧?不分是非黑白的蠢货。” “你骂谁呢?” “就骂你了,有种跟我打一架,小畜生。” 楼梯上,两人吵了起来。 其中一人,江福宝熟悉的很,是经常光顾自家铺子的刘言之,刘掌柜。 之前他欺负老大爷被江福宝教育过。 后来改过自新,还跟老大爷道歉了。 是个好人。 第280章 利字为首 “闹腾什么?出了什么事?冯彪,你把我喊过来干什么?” 因为陆管事的突然出现,吵架声戛然而止。 接着是郎中,也随后来了。 冯彪站了起来,迎过去。 “陆管事,您的手下貌似被人收买了呢,竟然来江家小食铺闹事,还企图对他们严刑逼供,这事,您老就不管管?光天化日的,有些太猖狂了吧。” 此话一出。 两位官差的脸色,变得煞白一片。 “没,没有的事,我们不过是例行公事,有人报官,我们自然就来了,他也没收买我们,严刑逼供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干呢。” 两人连忙摇头摆手, 否认着。 “这事先搁一边,不急,这位郎中,能否劳烦您看下这人还有救吗?另外,他貌似中了毒,我想请您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明眼人都知道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死了。 可冯彪担心郎中不医死尸,就装着傻求他瞧瞧。 “这人已经死了,没必要救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看看他中了什么毒。” 郎中看起来也就三旬左右,岁数不大,胆子却很大,竟也帮着看了。 只见他徒手扒开尸首的眼睛,看清瞳孔后,又让人帮忙脱下尸首的衣服,看了看他的四肢以及耳鼻喉和口腔。 接着,他掏出银针,扎在尸首的喉咙,以及肚子上。 等了一会,银针竟然大部分都发黑,还有几根沾了血。 “确实中毒了,这具尸首面色青黑,嘴唇和手指呈现乌紫之色,且胃里出血,银针也发黑了,但是还未到肠里,死的如此之快只能是砒霜。 这种毒,当真是无救啊,只要服够致死的量,哪怕身处医馆,也救不活,看来下毒之人,是奔着让他必死的打算去的。” 郎中连连摇头。 感叹着。 “竟是砒霜?何人下毒的?是你们吗?”陆管事有些诧异,他扭头看向江家。 冯彪却插了嘴。 “依我所言,镇上但凡卖砒霜的铺子,去查查就知道这段时间有谁买了,何必问来问去呢,麻烦的很,还浪费时间。” 话音落下。 邓纪良的手,都开始发抖了。 “这样也太麻烦了,你们几个,把他们全部押走,关起来一一审问,总会问出来的。” 可惜,陆管事是个贪得无厌的,冯彪没孝敬银子,他根本懒得多管闲事。 加上听到两个手下收了银子,他动了想法,不准备揭穿他们。 况且,他跟镖局掌柜交好,本就是为了利,跟冯彪这个小小的镖局管事有什么关系。 面子,给一分就行。 多了,那就没有了。 把人带回去,说不定江家为了脱身,还会给他塞银子呢。 这铺子的生意实在红火,他早就盯上了,只是一直没下手罢了。 冯彪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他刚想张嘴再说几句,就被陆管事举起的手掌给制止了。 江福宝脸色铁青。 还以为结局已经定下了呢。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管事,竟然那么贪。 看来家里要破财了。 两位官差松了口气,准备带走他们。 江大和跟江二勇刚想反抗,外头又走进来几个人。 “住手——” 这道声音,如洪钟般嘹亮,却能听出苍老之色。 江福宝抬起头,直直的看去。 说话之人竟然是个满身书生气的老大爷。 看起来比爷爷老上十岁左右。 胡子已经有一小半发白了。 他眼珠子一点也不浑浊,还十分明亮,长相一看就知道是正义人士。 江福宝明明不认识他,却突然觉得心安。 “董山长,您怎么来了?” 陆管事原本高傲的神情陡然转变,他弯下腰身,走到老大爷面前,别提多谄媚了。 “江家乃是我的熟人,今日出了这等大事,本山长自然要来看看,陆管事可查清了?若是查不清,那我就派人去长安镇将知县大人请来,让他亲自查。” 这话,带着威胁的意思。 陆管事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哪还有刚才的轻狂样。 “能,能查清,肯定能查清,这等小事,就不必请知县大人过来了,我这就派人去各大医馆药铺问个清楚,保证在傍晚前查清,董山长,您先坐,我马上让人去查。” 陆管事亲自搬了个椅子来,想让董玮坐下。 江福宝这才知道老大爷的身份。 合着,这位老大爷是二哥的山长啊,也就是孟不咎的外祖父。 只是,他怎么知道自家出事了呢? 江福宝疑惑不已。 她干脆跑到董玮面前,拉着他的衣角,歪着头问道。 “山长爷爷,你是不咎哥哥的外祖父吗?你怎么来了呀?我二哥在学堂听话吗?” 董玮只听到声音,却不见其人,他低下头,才发现面前站了个白胖小女童。 只有三岁左右,有些矮。 脸蛋特别圆,像一只成了精的白藕娃娃。 “是,我是不咎的外祖父,他跟我提过一次,我便派人在你家铺子外头守着,你们出事,那人就回来告诉我了,你二哥在学堂很听话,他很聪慧。” 别看董玮总是板着脸,可他对江福宝说话,却极其温柔。 跟对待孟不咎的样子完全不同。 江福宝的每一个问题,他都认认真真的回答了。 见她总是仰着脖子看自己,怕她累着,董玮干脆坐在椅子上。 江福宝这才没昂着头。 只微微抬起。 “原来山长爷爷是来帮我们的呀,多谢山长爷爷,你真是个大好人,难怪不咎哥哥总是夸您呢,他果然没有骗我,爷爷,抱~” 有大腿,江福宝必须要抱紧。 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她敲响了警钟。 这里不同于现代。 没有背景,随便一个小人物都能把他们捏死。 江福宝发挥自己的长处,卖起了萌。 董玮虽然依旧板着脸,可他长长的胡须下,嘴角微微勾起。 肉嘟嘟的小女娃,抱着可真软,他都不敢使劲,怕伤着她。 哪像他家不咎,小时候跟皮猴子似的,不听话就用木条抽,打都打不坏。 “啊嚏——”正在学堂午休的孟不咎睡的好好的,打起了喷嚏。 第281章 真相大白 他还以为睡冻着了,便把薄薄的被子盖在肚子上。 这才放心的继续睡觉。 时间很快就来到申时末了。 看热闹的人,走了一半。 留下来的都是家里有钱,整日无所事事的。 有七八个熟客,丝毫不惧江家铺子给他们下毒,竟然还点了不少吃食,边吃边等。 后院里,陆管事殷勤的伺候着董玮,生怕一个怠慢,董玮就去知县大人那告状。 而冯彪也留在这里,给江家撑场子。 张金兰怕他饿着,特意给他和他的手下们做了吃食。 幸亏今天铺子生意格外的好,冰块早在上午就被砸碎扔进缸里了。 中午两个官差搜查时,冰块已经全部化掉。 只剩下一缸冰冷的水。 不然被看到,来源恐怕解释不清。 江福宝暗暗松了口气,老天都站在她身后帮着她,有时候,她真怀疑,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大女主。 自恋不过三秒。 查案的官差就回来了。 “管事,城中所有医馆药铺都已经查清,其中有五家药铺都在前几日卖出砒霜,只是量不多,买砒霜之人也不知道在哪弄来一张药方,说是要拿砒霜入药。 因为官府有规定,所以卖出去的量很少,一份不足以致命,便没当回事,只是,五份加在一起,至少能毒死两个人,这便是那人的指印。” 砒霜管得紧,基本上买不到。 除非因为药用,才能在医馆和药铺买到,且买的时候,还得按下手印。 所以一查一个准。 江福宝注意到。 此时的邓纪良已经快吓得昏过去了,他脸色苍白,就好像刚下手术台的病人。 脸上的表情,却又带着一丝侥幸。 难不成,那手印不是他的? 江福宝的猜想在一分钟后应验。 十个手指头都一一比对过了。 统统不是。 邓纪良抖着嘴唇吐了口浊气,没等他放松呢。 董玮的话,让他差点吓尿了裤子。 “陆管事,派人将邓地主请来,另外,跟这位有关系的一并带来比对,若是漏了人,在场要是有知道的,也可报上名字接着请。” 这话,无异于堵死了邓纪良的退路。 城中,谁不认识他啊。 跟在他屁股后面混的几个二流子,就那四个。 不到两刻钟。 人全来齐了。 知情的邓纪年脸色极其不好。 他看了亲弟弟一眼,眼神中包含了警告和失望。 随后,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去比对了手印。 也不是他的。 就连怀着身孕的邓望舒也来了,她满脸烦躁,要不是怕得罪官差,她早就发火了。 直到,邓纪良其中一个好兄弟吓得落荒而逃。 众人才知道,买砒霜的,就是他。 在官差的眼皮子底下,哪能跑得掉。 没两分钟,他就被捉回来了。 冯彪也帮了忙。 一按手印,发现果然是他。 “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都是,都是他让我买的,我不知道,别捉我,我不想死,不是我干的,人也不是我杀的,我就是负责买砒霜,不关我事啊——” 这人跪地求饶,裤子突然湿哒哒一片。 一股子尿骚味飘到江福宝的鼻子里。 她皱起了眉毛。 下一秒,一只大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道很轻。 不至于让她憋到气。 正是董玮。 一下午的相处,两人已经熟悉的很了。 江福宝亲切的叫他一声董爷爷。 董玮也喊她小福宝,还邀请她以后来家里玩。 而右边的邓纪良,正在跟他的好哥们,狗咬狗呢。 吵闹声越发激烈。 留在铺中看热闹的客人,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这不比听人说书带劲。 “住嘴!不许再闹,邓纪良,你还不如实交代,难道,非要逼我使用酷刑?来人呐,先杖打他二十大棍!就用这个柴火棍,最粗的那根。” 管事就相当于县衙的官差头头。 负责管理整个连山镇,是有资格审问犯人的。 毕竟知县管理几个镇子,太忙,不确定犯人是谁,就送到县衙,是要被知县怪罪的。 陆管事还没怎么吓唬。 邓纪良就跪在地上了。 “我没杀人,我让他买砒霜,是,是想吓唬一下江家,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他就真的吃下去了,都是他自己找死,不关我事,跟我没关系。” 邓纪良不敢供出他的大哥。 只能独自扛下。 他怕蹲大狱,便把罪全部推到已经死亡的马五身上了。 “你胡说!你明明告诉我,这个是假死药,只要喝了解药就能恢复如初,是你花高价买来的,结果我大哥喝完就死了,你拿砒霜哄骗我们,亏我还拿你当好哥们呢。 你让我帮你监视江家,我日日守在铺子外头来回的走,生怕耽误你事,我这么帮你,你竟然害死我大哥,还想把罪名都推给他,大哥啊,你死不瞑目啊,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带你一起的,都是我的错啊。” 马六哭的伤心极了。 大哥是他唯一的亲人。 现在也死了。 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被污蔑。 于是,他把邓纪良供了出来。 真相,已经大白。 闹事之人被捉拿归案,江福宝一家,也准备坐上牛车回家了。 “二勇,平梅,你们两个上来啊,傻站在门口干什么,顺便把门锁好。”晚霞都出来了,只怕今天要赶夜路了,张金兰催促道。 “娘,对不起,是我的错,之前说好的,我跟平梅留在铺子里看守着,可我第二天就吵着回去,你放心,从今天起,我们夫妻俩守在这里,哪都不去,今天要不是有冯彪和董山长帮忙,只怕我们全家的命都没了。” 江二勇愧疚不已。 他受不住媳妇缠他一夜,以为这是自家的铺子,不守也没关系,第二天晚上就回家了。 谁知,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 要是他那时候没回家,一直在铺子看守。 也不会让邓家得逞。 只是,有一事他弄不懂,那邓纪良明明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还让官差重点搜查厨房。 说明他肯定在铺子里藏了砒霜。 想来个人赃并获。 可官差竟然没搜到砒霜,那砒霜呢? 江家人心有灵犀,都想到一起了。 于是,他们看向唯一进过厨房的江福宝。 第282章 自食恶果 “福宝啊,你告诉娘亲,你去厨房,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张燕子抱起女儿,小声询问着。 “没有呀,我什么都没看到。” 江福宝当然不会承认。 她有空间一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可能是她心冷。 世间万物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现在江家人对她确实很好。 可万一呢。 她不想赌,拿仙家当借口,刚好能堵住家人之口。 毕竟,凡人不敢与仙人作对。 背叛她之前,得考虑自己会不会遭受神仙的责罚。 她很庆幸,当初能想出这么好的借口。 “估计是仙家怕咱福宝出事,所以显灵帮我们了。” 看,阿奶自觉带入到仙家身上了。 她什么都不用解释。 江福宝露出迷之微笑。 牛车启程。 二伯和二伯娘留在了铺子里。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吃食还剩一半没卖完,给冯彪带回去一些,给董山长送了一些,又给帮自家说话的客人拿了不少,仅剩的一点都放在铺子里了。 牛车出了城门没多久,太阳就已经完全落山。 幸好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前方的路,都能看得清楚。 伴随着路边的蛙叫声,江福宝他们平安到家。 “怎的回来这么迟,铺子出了事?” 江守家从傍晚就坐在门口等待了。 担忧的连饭都吃不下。 江同金也是。 不过他媳妇怀了身孕,伺候着钱喜乐吃完饭,他也急的在院子里团团转。 几个孩子已经睡下。 只有他与爷爷守在门口,直到看见家人回来,才松了口气。 “嗯,出了事,先让我回去喝口水,再细说。” 张金兰渴得慌。 还饿得不行。 中午饭都没吃完,就出了那档子事,加上赶路回家,到现在她都没吃。 “娘,我去热饭热菜。” 朱迎秋跳下牛车,直奔厨房。 张燕子也去帮忙了。 江福宝在爹爹的怀里打着瞌睡。 以往这个时间,她已经洗漱完乘凉了。 等饭菜热好,她强撑着吃了几口,脸就埋进了碗里,睡着了。 肉肉的脸蛋上沾了无数饭粒。 江四银把女儿抱起,张燕子一粒一粒摘下女儿脸上的饭粒,并没有扔,而是放进嘴巴嚼着吃了。 随后用毛巾帮她简单擦洗完,就送她回屋睡觉了。 醒来时,天才蒙蒙亮。 江福宝闪进空间,开始查看那个木盒。 上头没有锁。 直接便能打开。 里头装了一点白色的粉末,应该就是砒霜。 这玩意无色无味,她也分辨不出来。 该死的邓纪良,也不知道他会被官府怎么判,真希望砍了他的头,还有那个邓地主。 江福宝有些后悔,当初就该让阿奶多坑他一点的。 才四百两而已。 就该卖个六百两才好。 被她念叨的邓纪年失眠了一整夜。 他躺在靠椅上,整个人看起来都萎了。 虽说在陆管事那里,他弟弟没有供出他。 可保不准送到官府,严刑拷打之下,就把他供出来了。 邓纪年想逃,又不知道往哪逃。 当初买八哥,已经把他的闲钱全部花光了。 除非现在把田地铺子宅子全部卖掉,不然他兜里连一百两都掏不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小声的念叨着,一直重复这三个字,像一个疯子。 直到两天后。 下人传来一个消息,他才重新活过来。 有董山长插手,这件事很快就查清了,由知县大人定了罪,邓纪良下毒杀死马五,押送汝陵府,八月末斩首,马六与买砒霜的吕胜参与谋划却并未动手,杖打八十,流放漠北。 奇怪的是,邓纪良并未供出邓纪年。 估计是担心儿子没人照料,所以一个人担下所有。 “弟弟啊,你一路走好,哥哥会照顾好思远的,保证帮他娶妻成家,你安心的走吧~” 邓纪年对着天空嘶吼。 假模假样的哭了几声就回屋睡觉了。 煎熬了三天三夜,他终于能安心了。 彼时,正在学堂读书的邓思远,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抽痛,他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一旁的江同木刚好瞧见。 他还以为是邓思远不想读书,委屈哭了。 两人是死对头,他全当看不见,继续摇头晃脑,背诵书上的文字。 “邓思远,你过来下。” 突然,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他们。 董山长对着邓思远招了招手。 从前,他跟孟不咎还是四人组的时候,也去学堂后院吃过饭,董山长对他熟悉的很。 山长喊他。 学堂读书的所有学子,都一致的望向他。 邓思远的内心别提多得意了。 于是,他放下书本,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里。 董玮才开口说道:“从今天起,你就离开吧,以后,别来我们学堂了。” 邓纪良的供词,陆管事已经派人跟他说过了。 原来邓纪良看到儿子被打,就心生歹意,谋害江家。 而邓思远,非但不拦着,还添油加醋。 这种人,根已经烂透了,怎么教都教不好的,未免他以后犯同样的错,还是早早赶走的好。 免得学堂的声誉都被他败坏了。 董玮已经找自家外孙了解过了。 邓思远那顿打,挨的值。 他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学堂里,竟然有人欺负新来的学子,原先他以为只是孩子闹些小矛盾,看来,是他被蒙在鼓里许久了。 与邓思远一起欺负人的丁焕福,也在下午被赶走。 不光是他们。 学堂还清理了好几粒老鼠屎。 那些曾经被霸凌过的学子,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包括江同木。 董玮已经把前两日江家小食铺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了。 担心的同时,他又感激山长的帮助,因此,往后每日散学,他都去董家后院帮忙打扫院子。 董玮都看在眼里,并未拦着。 七月二十,还有十天就要秋收。 田间的糙米黄澄澄一片。 像弯腰的小扫把。 长长的穗子老远一看,颗颗饱满,金黄金黄的。 最近家里伙食又好了许多。 江程跟江猛眼瞅着壮了不少。 脸上都有肉了。 马上秋收,他们作为劳动主力,自然要吃饱吃好。 傍晚乘凉时,江福宝拿着阿奶用了许多年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她总觉得,这两天空气格外的闷热。 心里也烦躁躁的。 第283章 要下暴雨了 凤凰这只臭鸟,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 也不知道飞到哪去疯玩了。 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江福宝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小脑袋东想西想。 想着想着,她的屎意突然来袭,感觉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了。 江福宝吓得放下蒲扇,站起来捂着屁股就往后院跑。 白天冰西瓜吃多了,可能是坏了肚子。 她逗比的模样,让江家人笑弯了腰。 “这孩子,屎到屁股门了,才知道拉。”张燕子十分无语,她抽了抽嘴角,笑骂道。 江福宝虽然听到了,可她根本停不住脚步。 她夹紧小肥屁股跑的越来越快,终于,冲进了茅房。 她撩起衣服蹲了下去。 “噼里啪啦——”一阵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在茅房放炮竹呢。 小孩的屁,威力也不容小觑。 如今的茅房,已经改良过了。 爷爷怕她掉进茅房里,加固了好几块木板,就算在上面随意蹦跳,也不会塌陷,结实的很。 江福宝拉屎撒尿,也就不再恐惧。 等她舒舒服服从茅房出来时,手里擦完屁屁的纸,被她埋进泥巴里。 等待自然降解。 刚干完悄悄事,还没来得及回前院洗手,她的肩上突然一重。 熟悉的鸟味让她安下心来。 “臭凤凰,你去哪了?我都担心死你了,我还以为你被野猫吃了呢。” 江福宝撅着嘴巴,扭过头朝肩膀看去。 【主人,不好啦,不好啦,暴雨要来了,最迟两天后,就要下雨了。】 动物天生就有感知天灾的本领。 这两天深山里虫蚁四蹿,就连兽兽都不正常。 原本干燥的空气,越发燥的慌,仿佛到了极点。 马上就要爆开一样。 一句话,让江福宝变得又惊又喜。 喜的是河里的水,早已干枯,村民都去张家村外的大河挑水,自家也得去那块池塘挑山泉水吃喝用,地里的庄稼,江程江猛都是跟村民一样,去大河挑来的,一天最少折腾两趟,把他俩都累坏了。 如果下雨,家里人和村民以后就不用那么劳累了。 庄稼也能喝饱肚子。 可惊的是,现在还没到秋收的时间呢,暴雨若是现在下,粮食该怎么办? 如果提前秋收,产量肯定很低。 不收的话,一场暴雨下来,穗子岂不都毁了? 尤其是他们位处山脚下,本就地势低,要是有洪水,颗粒无收都有可能。 这里又没有下水道,地面肯定会被淹的。 江福宝右手比了个八。 放在下巴上,思考了一刻钟。 直到前院传来阿奶喊她的声音,她才放下手,对着凤凰说道。 “凤凰,你先别出来,一会我跟阿奶爷爷他们说完话,你再飞到前院,唔,差不多就是你吃掉十只虫虫的时间吧,你就说要下雨了,还有两天就要下雨了,一直说,重复这句话,知道没?” 江福宝怕家里人不信凤凰的话。 于是她打头阵,假装昨晚做了梦,说梦到要下雨。 这样就可以让家里人把下雨这件事,带入到神仙给她托梦。 自然而然就信了。 【知道了,主人。】 凤凰答应的同时,还不忘点头。 这要是有外人看到,还以为凤凰是鸟妖呢。 这么通人性。 “你这孩子,掉茅坑里啦?咋现在才回来?”张燕子拉着女儿的手,用肥皂帮她洗干净。 还不忘损上一句。 “没有掉茅坑,就是屁股老是噗噗,我就蹲的久了些,嘿嘿,娘,我跟你说哦,我昨晚做梦了。” 江福宝故意把声音放大了几倍。 在院子里乘凉的江家人,几乎都听到了。 “什么梦啊?梦到吃肉了?还是梦到捡银子了?”朱迎秋摇着扇子笑问道。 “大伯娘,我梦到村里下雨了,好大好大。” 江福宝说大字时,还不忘挥舞着刚洗完的小手比划着。 “你怕是喝多了水吧,所以才梦到下雨,幸亏没尿床,不然娘今早还得帮你洗被褥呢。” 张燕子调侃着女儿。 顺便拿起毛巾,帮她擦干手上的水。 “真的,我没有尿尿,我是真的梦到下雨啦,特别特别的大,地上都是水呢,跟河里一样。” 江福宝越说越夸张。 张燕子点了点她的额头。 “小孩子梦多,别胡说,哪有那么大的雨水,行了,坐那歇着去吧。” 江福宝气得嘟起嘴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竟然不信她。 不行,她等会把白胡子老爷爷拉出来遛遛。 就在这时。 凤凰扇着翅膀从天上落下来,站在江福宝的肩膀上。 它张开黄色嘴巴。 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下雨了,两天后就要下大雨了,好大的雨,下雨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江福宝。 “这是怎么了,福宝做了梦,凤凰也说要下雨,难不成真的要下雨?福宝啊,你告诉阿奶,梦中的雨,大吗?” 张金兰眉头紧蹙。 嘴角却勾着,她的担心与江福宝一样。 一方面高兴要下雨了,一方面又怕雨下的太大,耽误秋收。 “大,特别大,好大好大,河里一下子就灌满水了。” 江福宝随口胡诌着。 “哎哟,不好,这是大雨啊,怪不得官府急着要修河堤,旱了这么久,一下子就来了大雨,只怕要闹水灾啊,当家的,凤凰刚才说,还有两天就要下雨了,地里的庄稼怎么办? 韭菜也才刚种下呢,我原本想着秋收完,把土豆都种下去,都攒了这么多天了,有些也发了芽了,这要是闹水灾,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张金兰六神无主的看向江守家。 她急着双手不断搓揉着。 “还能怎么办,咱们赌不起,这事无论真假,都必须提前秋收,大和,把江猛江程喊来,今晚别让他们睡了,咱们全家一起出动,开始秋收,至于小些的孩子们,就早早睡下,几个大的也跟上,喜乐,你留在家中。 太阳大,一天半的时间应该能晒的半干,到时候存起来,咱们再做个木板架子,把粮食全部高高架起来,这样就算闹水灾,也不怕粮食受潮,我去通知村里人,让他们都别睡了。” 第284章 不团结的江家村 虽然江守家更重小家。 可他毕竟是族长也是江家村的村长。 这份责任总要担着的。 不能弃村里人的性命于不顾。 没了粮食,可是要死人的。 “四银,你跟我一起去通知村里人,其他人,全部下地秋收,趁着还没天黑,赶紧干起来。” 只见他刚说完,就拿着擀面杖和一个木盆出门了。 江四银也连忙跟上。 父子俩分开行动,在村里高声喊着。 “村口集合,有要事——” “都出来,去村口大树下——” “别睡了,都出来——” 二人的声音忽远忽近。 担心有些人家睡得早听不到。 他们每路过一家,都要大声拍门。 “咚咚咚——”擀面杖敲盆的声音,也时不时的响起。 一刻钟后。 村口站满了人。 有的端着碗正在吃饭,有的剔牙,才吃完饭,还有的眯着眼睛,头发凌乱,一看就是睡着了又被吵醒的。 个个一脸懵逼的看着父子两人。 “大事不好了,这几天我观察到山中的鸟兽都不正常,恐有异象要发生,怕是要闹水灾,加上这两天云多得很,如果下雨,最迟两天后就要下了,所以,咱们全部提前秋收,今年你们都别睡了,抢收粮食要紧。 虽说现在秋收,亩产会降低,可是万一突然下大雨,咱可就颗粒无收啦,你们都回家拿镰刀去吧,别耽误时间,今天一夜,加上明天上午,应该能全部收回来,再晒上一天半,存好粮,也就不怕了......” 江守家胡乱编造了一个借口。 可他话还没说完。 就有人插嘴了。 “你胡说什么,这地都干成啥样了,河里的鱼都死光了,还下雨,下你奶哨子,你就算是族长也不敢这么胡说吧,你知不知道提前秋收意味着什么? 本来天旱咱们今年就过得艰难,亩产肯定比往年要低许多,要是再秋收,咱们下半年还活不活了?难不成日日吃野菜糊糊和糙米稀粥吗?提前秋收,一整年连个糙米干饭都别想吃,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胡闹什么。” 说话之人,与江守家的年纪差不多。 加上粮食对于农户尤其重要,所以他的火气很大。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个个指着父子两人骂骂咧咧。 还有人说,当初后悔选了他当族长村长。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江守家的脸色虽然难看,可他相信孙女。 这雨,一定会下。 “若是信我,愿意提前秋收的,站在左边,我看看都有哪些人。” 江守家用擀面杖敲了敲木盆,制止了他们,等安静下来,他又一次大声说道。 人群中,只陆续走出来十几个人。 分别是马春霞两夫妻和王桃花两夫妻。 以及江子冲和江广义的二哥江广安。 当初江广义的大儿子江林风带着一家子过继到他名下了。 他们跟江家的关系还不错。 另外,还有两家给江家送竹签的人,也站了过去,估计怕不过去,江家记恨他们,不让他们送竹签了。 其他人,全部站在右边,动都不动。 直到江守家又催了两三遍,才走出来七八户人家。 这些人也是负责帮江家做竹签竹筒的。 再就没了。 这才占了村里人数的十分之一而已。 江守家头都开始疼了。 他干脆想出了一个歪招。 “不往左边站的,以后不收他家的竹筒。” 这话一出,那还得了。 提前秋收,无非就是产量变低,可也抵不上江家这门长久的进项啊。 万一以后被江家选上做竹签。 那就赚的更多了。 怎么算都不亏。 利字当头,一下子,左右两边的人数打平了。 “你们站在右边的,确定好了?不提前秋收?我丑话放在前面,今年官府税收要涨到四成,如果真的下雨,你们不但颗粒无收,还得交粮税,到时候就别来找我了,毕竟我提前告知你们了。 当然,提前秋收无非就是产量少点,一场雨过去,山里的菌子啊野菜,肯定会疯了般长出来,你们不至于饿死,信不信我,都在你们。” 江守家最后来了一击。 他把官府要涨粮税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些人立马慌了。 “什么?税涨了?足足四成?老天啊,你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啊,今年的穗子本就长的不大,指不定收成都没去年的一半多呢,现在又要涨粮税,我们可怎么活啊。” “你不会是为了让我们提前秋收,骗我们的吧?” “有道理,天都旱成啥样了,官府要是再涨税,那真是黑了心了。” “哼,他一个庄稼户,哪里知道这些事,你们还真信啊?反正我家不提前收,你们谁爱收谁收,到时候不下雨,我看你们到哪哭去,反正我家是不会提前的。” 前族长江广义冷笑一声。 他双手背在身后,仿佛村官还是他一样。 可如今,江守家站在高处。 他只能仰头看着。 江广义心生一计。 何不趁着此时,把他拉下马呢。 若是天不下雨,他哄骗村里人提前秋收,到时候村里人肯定怨恨他。 而他呢,站出来帮这些人作主。 位置,不就又回到他的屁股底下了。 在他的领导下。 两拨人吵了起来。 闹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天都漆黑一片了。 江守家没了耐心。 他的良心已经被耗光了,既然这些人不领情,那就生死由天吧。 “好,你们的选择,我记住了,希望以后,天若是真的下了雨,你们颗粒无收,交不出粮税的时候,自己想办法,我是不会管了,实在不行,这个位置你们谁爱坐谁坐。” 江守家带着儿子甩手走人。 站在左边人群的村民纷纷回家喊人拿农具准备下地。 右边的村民也打着哈切,准备回家睡觉去了。 只剩七八户人家还在犹豫不决。 刘寡妇也在其中。 “你们信谁的话?” 她儿子儿媳都在家中没来,能做决定的,只有她。 王绣莲一家,因为大儿子江子冲,选了提前秋收,可刘寡妇不这么想,卖那点竹筒,哪里比得上卖粮食啊,现在糙米都涨价多少了,提前收,少说也得亏上个几百文。 第285章 抢收开始 所以方才江守家说话时,她一直都站在右边人群里没动弹。 甚至都没出声。 “要不,我还是提前收了吧,其实我也觉得这两天有些燥热,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收了也就亩产低一些,总不至于饿死。 族长说得对,若是真的下雨,山中的野菜菌子,也能补上损失的粮食,况且,他不是说了吗?官府要涨粮税呢,收不收,咱都得交四成,这可太多了。” “你就是想多了,今年夏季,哪天不热啊?我反正是不收,我就不卖竹筒,我怕他干啥,如果提前秋收,亏了的粮食,江家又不补给我。” “我不管你们收不收了,我肯定要收,这两天确实热得很,关键还闷,我这身上哪哪都不快活,算了,我回家跟我当家的商量下吧,他早早睡下了,没来,就我一个人来的,我也作不了主。” “......” 刘寡妇看着他们聊天。 自己却一言不发。 等这些人散去,她也回家了。 “娘,族长大晚上喊你们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刚完事的江柱子,提着裤子从屋里出来,准备给他媳妇打水洗洗,就看到亲娘回来了。 “族长发癫呗,说什么马上要下雨,让我们晚上都别睡,去地里提前秋收,简直有病,下不下雨,他能作主啊?他要有这个本事,还窝在江家村干啥,咋不去皇城赚大钱去。” 刘寡妇满不在意的说道。 “下雨?其他人去地里了吗?”江柱子皱着眉头,愣住。 “去了一半吧。” “这么多呢?我们要不要去?”江柱子又问。 “不去,去什么去,提前秋收,你知道要亏多少粮食吗?该死的江守家,还用竹筒威胁我们,大不了我就不要这个进项,到时候多收点粮食,拿到镇上卖掉,不比竹筒赚得多,行了,你睡觉去吧,注意点身子,小心阳气被吸干了。” 刘寡妇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嫌弃的撇了撇嘴,劝了几句,就打着哈欠,回屋睡觉了。 站在院子里的江柱子,总觉得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人呢,打个水打半天。”直到屋里的孙小桃催促,他才将此事抛到脑后。 彼时的田间。 在月光的照耀下。 许多人都开始秋收了。 每家拥有的地,都不一样。 但是相同的是,除了年纪太小的孩子,几乎都全家出动。 包括江福宝家。 钱喜乐怀了身孕,之前又动了胎气,她留在家中睡觉。 夜起时,还不忘去几个孩子的屋里,帮他们盖好被子。 而江同木跟着三个哥哥也在地里干活呢。 十岁左右的小子,在村里已经算半个壮劳力了。 前半夜的月亮很争气,特别的亮,不用任何照明工具,就能清楚的看到地里的场景。 可后半夜云朵变多后,月亮躲藏起来,视线就逐渐看不清了。 江守家连忙吩咐几个汉子去弄些柴火来,在收完的地里,点燃几个火堆,有了火光。 这才看得清楚些。 晚风拂过,糙米上的穗子随风摇曳着,不同于白天,这时候秋收,不必带草帽防晒,有些汉子热的狼狈,干脆把上身衣服全脱光了,打着赤膊挥舞着镰刀。 没有一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提前秋收,下场他们心里清楚。 只盼着两天后真的会下大雨,这样来年就能种水稻了,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咔嚓——” “沙沙——” 本该清爽的晚风,因为点了火堆,与热气混在一起,缓缓飘动。 吹的糙米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一茬茬糙米在镰刀的穿梭中倒了下来,清脆的咔嚓声在夜晚尤其明显。 地里没有人聊天。 每个人都神情紧张,希望快点收完。 还有不少人困得直打瞌睡,险些割到了手。 惊吓感让他们彻底精神了。 等江福宝再次睁眼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半个身子。 阳光穿透窗户的缝隙,刚好扫在她的脸上。 她连忙坐起来,穿好衣服,跑到院子里。 今天的院子,不像往常那般热闹,院里空无一人,除了嫂嫂在厨房里忙活着,谁都看不见。 她站了两三分钟,哥哥们的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妹妹,娘呢?”江同吉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江同祥跟在后面。 “娘还没回来吧,估计在地里干活呢。”江福宝也不确定,她随口猜测着。 说完,她挨个把屋子都看了个遍。 发现大人们一个不在,床榻空空。 而昨晚跟着家人一起去地里干活的三哥四哥五哥正打着呼噜呢,声音特别大,应该是累极了,睡得跟死猪似的。 一看就是半夜回来的。 年纪最大的大哥却没回来。 难怪今天是嫂嫂做早饭。 “福宝,同吉同祥,你们起来啦?我跟欢愉已经喂完鸡了,快来,我帮你们打水洗脸,嫂嫂已经做好早饭了。” 与江同吉同岁数的江如意明显要成熟许多,她小小的身躯,端着一个大大的盆子,来到院子的水缸旁,舀了一瓢水,还不忘站在凳子上,拿下妹妹的毛巾和牙刷,让她先洗。 做完这些,她又重新拿了个盆子,想再打一点水,让吉祥两兄弟洗漱。 她知道江福宝爱干净。 特意分开弄的。 江同吉被教育的很好,他没傻站着等妹妹伺候他。 “如意,你给我吧,我来弄。” 因为大了一个月,所以江同吉是哥哥。 “行,你弄吧。” 江如意倒也没客气,把盆子递给他后,就带着妹妹坐下吃早饭了。 “谢谢如意姐姐,你对我可真好~”江福宝洗完脸刷完牙,还不忘夸赞姐姐一声。 她并没有拒绝江如意的帮忙。 对于姐姐来说,住进外祖家,其实姐姐的内心是不安的。 觉得自己在外祖家白吃白喝,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总是想尽办法帮忙干活。 江福宝都清楚。 她从前拦过,家里人也劝过,根本不管用,江如意的性子已经定型了,她只有帮忙干活,心里才能舒服。 但是她实在太小了,所以阿奶把后院的鸡,交给她喂。 第286章 送早饭 这份活,是家里最轻松的,原先是交给有身孕的嫂嫂喂的。 由此可见,一点也不累。 江福宝一句话就把江如意夸的小脸通红。 以往在奶奶家里时,她干了许多活还要挨骂。 现在,在外祖家,她只帮忙给妹妹打了水,就得到了夸奖,让她很是开心。 “福宝啊,你跟哥哥姐姐们先吃饭,我去地里给你阿奶他们送早饭。” 没等江福宝进厨房,钱喜乐就拎着一个食盒出来了。 忙了一夜,她怕家人的身子受不住,吃点早饭,总能长长力气。 “嫂嫂,我也要去。” 江福宝抱住钱喜乐的腿晃悠着,力道却不敢太大, 毕竟嫂嫂还怀有身孕。 “行吧,那你去厨房拿个包子先垫垫,等会你一边走一边吃,别饿坏了,嫂嫂不走,嫂嫂就在外面等你。” 钱喜乐的声音很温柔,江福宝乖巧的放开手,点了点头。 她跑去厨房。 发现灶台上放着五个盘子,每盘都装了一个包子和一碗稀粥。 没有配小菜。 应该是甜粥。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确实是甜的,而且不烫,应该早就盛出来晾着了,怕嫂嫂久等,她赶紧放下碗,拿着包子跑出去了。 “走吧。” 钱喜乐左手牵着她,右手拿着食盒。 江福宝还不忘回头跟哥哥姐姐们说再见。 “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记得别乱跑哦,我马上回来哦。” 奶声奶气的话,让钱喜乐噗呲一笑。 “咱们福宝是个小管家呢,谁都要管。”笑的同时,她还不忘调侃着。 江福宝并未生气,她确实是管家。 毕竟芯子已经是成年人了,担心小孩是正常的。 来到地里。 江福宝发现这里有许多人。 应该都干了一夜的活。 毕竟个个脸色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噶了一样,老远看上去,犹如丧尸。 包括她的帅气爹爹。 眼睛下方黑黢黢的。 帅气却丝毫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一丝阴郁和柔弱的气质。 “爹爹,阿奶,娘亲,爷爷,大伯.....” “我跟嫂嫂来给你们送饭啦——” 江福宝一一喊过去,恰好两人站在风口处,她的声音原本是不大的。 却被风带到整片农田,所有村民都听到她的声音了。 不光是江家人。 大家都站直了身子,朝这看来。 “喜乐啊,你这孩子,怎么来田里了,快快把东西给我,别提重物。”张金兰刚说完,江同金就识相的上前接过媳妇手中的食盒。 然后单手搀扶着她。 生怕她脚踩到碎石,一不小心就摔了。 小夫妻恩爱的模样,让村里不少妇人都酸倒了牙。 “同金啊,这么疼媳妇呢?你小子活该娶个这么漂亮的回来。” 有人调侃着。 钱喜乐本就不丑,嫁到江家村后,伙食又吃的极好,人也白了许多,变得比刚成亲时漂亮多了。 被人夸后,她的脸比刚才被江福宝夸时,还要红。 “早上做了什么呀?是粥吗?”张金兰扶着老腰,累的满头大汗。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上脏不脏的了。 “奶奶,我做的包子和甜粥,我怕你们光喝粥没力气,就没给你们带,所以你们吃包子吧。” 钱喜乐打开食盒的盖子,端起其中一盘,里头码放了六个包子,这个食盒一共六层。 装的满满当当。 所以格外的重。 就连江程江猛都有份。 离得不远的村民,看到他们把精面包子给下人吃,心里别提多酸了。 不过能提前秋收的,跟江家关系都不算太差,所以没人说不好听的话,来恶心人。 “阿奶,水喝完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回家打水呀?” 江福宝担心家人吃噎着。 她随手捞起一个葫芦,摇了摇。 里头还剩了一些水。 “不用,够喝了,福宝早上就吃一个包子够不够呀?一会回去再喝点粥吧。” 张金兰本想搂着孙女,可她干了一夜的活,身上都馊了。 孙女身上香喷喷的,还是离她远些好。 可惜,她的神情,被江福宝捕捉到。 江福宝丝毫不嫌弃的跑进她的怀中。 “嗯,一会我跟嫂嫂回去时,就给阿奶和爷爷装水,唔,也给爹爹和娘亲装,还给大伯跟大伯娘装,江猛江程也给,至于大哥的就算了。” 江福宝见爹爹满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连忙把大家都宠了个遍。 唯独江同金。 “哼,福宝怎的不给大哥装呢?亏我那么疼你。” 江同金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因为大哥有嫂嫂呀,我装的水,哪有嫂嫂装的水甜呢?嘻嘻。”江福宝眨了眨眼睛,先是看了嫂嫂,然后又看了大哥。 她坏笑的模样,逗笑了全家人。 唯独钱喜乐跟江同金。 一个被臊的低下头,一个耳朵滚烫,红的都快熟了。 没一会,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 是江子冲。 他满脸疲惫,对着张金兰说:“婶子,我待会要去镇上干活了,要不要帮你们给二勇哥捎句话的?我看你们今天是没法去镇上了,二勇哥应该会急吧。” 他不能旷工,所以哪怕干了一夜的农活,也要去镇上。 幸亏他家地少,粮食也收了大半。 剩下的,家里人应该能在中午收完。 “你会驾车吗?”张金兰抱着孙女,想了想,问道。 “额?会,会一点,去年我在镇上当过一阵子车夫。”江子冲怔愣住,随后,他如实回道。 “那就别走路了,干了一夜的活,你也累了,再走到镇上,我怕你身子挺不住,你就驾我家的牛车去镇上吧,刚好交给你二勇哥,让他们两口子回来干活,也省的他们还要走回来。” “哦,对了,别忘了跟他们说,让他们跟排队的客人提上一嘴,就说今天不开门,家里秋收,省的让客人白等,最好写张纸,贴在铺子门上,万一客人跑空了,心里有气,看到告示心里也能舒服些。”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 就连孙平梅都认识几十个字了。 聪明的江二勇认识的更多,写个今日休业应该不难。 张金兰说到一半,又补充道。 第287章 今日歇业 “好,我知道了,那我这就去您家。”本想拒绝的江子冲,听到张金兰,要他把牛车交给江二勇,所以只能答应了。 不远处的王绣莲,隔着老远,看到儿子进了江家大门,又驾着牛车出来。 震惊的同时,还不忘满脸得意的昂起下巴。 “瞧瞧,大家伙都瞧瞧,我家子冲都驾牛车了,他跟江家关系就是好,族长家连牛车都拿给我儿子用了,你们快看看呀。” 嘚瑟的话语,听得周遭的村民白眼直翻。 张金兰也模糊的听到一些。 她冷哼一声,没搭话。 子冲这孩子是个好的,偏偏有个糊涂娘,拖了他的后腿。 又过了一会,钱喜乐牵着江福宝回家了。 路过木桥,刚好碰见扛着锄头过来的村民。 他们不像地里的人,熬了一夜,忙着抢收。 个个睡的精神饱满。 江福宝还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嘲讽和鄙夷。 “这群人,还真干了一夜啊,真是群傻子,要是能下雨,我名字倒着叫。” 其中一个老妇狂妄的说。 “婶子,你不是叫方芳吗?倒着叫也是念方芳吧?有啥子区别哟。” 有人拆了台。 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江福宝捂着嘴,跟嫂嫂回家了。 到家时,哥哥姐姐们已经吃完饭。 江同吉跟江如意还把弟弟妹妹跟自己吃饭的盘子和碗筷洗干净了。 江福宝本想喝掉灶台上已经变冷的粥。 却被嫂嫂抢先一步倒进了锅里。 “福宝乖,早上吃凉的肚肚疼,嫂嫂给你盛碗热的。” 明明她在铺子里经常喝绿豆汤,可偏偏粥就是不能喝凉的。 江福宝也不懂这个道理。 但是她听话。 嫂嫂说什么,照做就是。 “咕嘟咕嘟。” 锅里的粥是温的,熬的稀烂,她一口一勺,都不用嚼,就咽下去了。 吃完早饭,她抱着葫芦,让嫂嫂帮忙装满水,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地里给阿奶和爷爷送水去了。 送完,又带着一个空葫芦回来。 就这么来回的跑。 小短腿都跑累了。 通往镇子的小路上,江子冲驾着牛车,着急忙慌的赶路。 来到半道。 他碰到不少挑着粪桶去张家村外大河里挑水的村民。 有江家村的,还有隔壁周家村和孙家村的。 江子冲怕有人喊住他,让他帮忙带一截路。 便拍了拍牛的屁股,想让它快点。 牛牛似乎感应到什么。 用尽全身的力气,奋力往前跑。 这些村民,被牛车带起的灰尘,呛的直咳嗽。 愣是没看清,是谁在驾牛车。 此刻,住在镇上的江二勇跟孙平梅,一个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焦躁不安,一个站在巷子口张望着,又怕被排队的客人看到自己,整个人瞧起来鬼鬼祟祟。 “怎么样,来了吗?”江二勇回到后院,孙平梅连忙问道。 已经辰时末了。 铺子外头早就排了二三十号人。 只怕都要等的不耐烦了。 “没有呢,怎么回事,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不行,我先去铺子前头跟客人说下,今天不营业了。” 江二勇刚准备去前头,突然听到后门外有牛叫的哞哞声。 自家的牛,叫声他可太熟悉了。 “娘——” “嗯?子冲,怎么是你?我家里人呢?难不成出了事?啊?” 娘字刚喊出口,后半截话,就吞咽了回去。 看到江子冲,江二勇一脸诧异,担心不已。 “没事,你别担心,二勇哥,婶子让你跟客人说声,今天铺子不开,歇业,他们在地里提前秋收呢,我昨晚也干了一夜。” 江子冲简单解释道。 “什么?提前秋收?为何?粮食还没长好呢,收了干啥?” 孙平梅也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是江叔说的,两天后可能要下雨,把我们都召集到村口,商议了许久呢,我也劝着我爹娘一起收了,不过村里还有半数的人不肯收,叔也不管他们。” “我爹说的?”江二勇又问。 “是啊,婶子还让你们赶紧回去呢,他们干了一夜的活,太累了,有你们帮忙,估计中午能收完,对了,婶子还让你去找人借张纸,写个今日歇业贴在门外,省的来铺子吃饭的客人白等,到时候生气。” 江子冲跳下牛车,说完,就离开了。 他还要去饭庄洗碗呢。 已经上午了。 还好有牛车,不然肯定迟到。 “你去福宝的屋子看下,看床底下有没有东西,省的咱今天不回来,万一有,馊了咋办,必须全部带走。” 虽然知道只有侄女去了那屋子,仙家才会送东西来。 可是天生爱担忧的江二勇,依旧不放心。 “行,我再去看看。” 其实孙平梅一早就看过了。 甚至还看了两次。 但是孩他爹说话,她得听啊。 夫妻俩,在两刻钟后,离开了镇上。 两人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爽感。 “孩他爹,你可真聪明啊,不然我估计咱俩下午都到不了家。” 孙平梅用着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夫君。 “哼,你相公我是谁啊?天下间谁能有我聪明。” 江二勇的笑容只停留在今天。 明天的暴风雨还未来袭,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惨。 彼时,江家铺子的门外头,有不少客人跑空。 原本他们还有些生气,但看到门上张贴的告示后,气立马就消了。 无他。 江二勇这个龟贼写的家中爷爷突然亡故,铺子休息一天。 天大地大,也敌不过家中办丧事啊。 谁还敢有怨言。 总不能为了铺子亲人都不顾了吧。 这下堵了众人的嘴。 所以方才夫妻俩才那么容易,就从排队的客人中脱身。 牛车慢悠悠的朝家里赶去。 无论江二勇怎么催,又或者挥舞鞭子,牛牛都不带加快一点的。 实在是刚才跑累了,要不是怕装死被吃掉,牛牛恨不得瘫在地上,动都不动。 等到家时,已经巳时中了。 江守家高估了他们的速度。 原本以为上午就能忙完了,最迟中午。 谁知,二儿子两口子回来,他们也忙到下午才结束。 到家时,已经累瘫了。 上午收成的时候,不少人过来看热闹,还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跟看傻子似的。 第288章 搭建架子 “爹,娘,大哥大嫂,四银,弟妹,同金,你们快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跟平梅。” 江二勇看见累到脸色发白的家人,心疼不已。 “嗯,记得晒干,别忘了傍晚收回来,免得突然下雨,还有,把鸡关到鸡圈里,别让它们偷吃穗子。” 江守家的脊背,因为长时间弯着,有些直不起来,就连说话都显得十分吃力。 他身上有股汗馊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嘴唇已经没有血色了,包括声音,显得极为虚弱。 一夜未睡,从昨晚累到今天下午。 再年轻的汉子也吃不消啊。 更何况他们呢。 张金兰也好不到哪去,她连话都不想说了,被孙平梅搀扶着回到屋里。 她直接躺在床上,下一秒,就打起了鼾。 至于洗漱什么的。 压根没有力气洗。 先睡一觉再说。 江猛跟江程也被赶回他们的小屋子里睡觉去了。 两人虽然累,但是内心是热乎的。 “江程,我越发觉得待在这里真好,幸亏我当初签的是死契,这么好的主家,我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 江猛打了个哈欠,感叹道。 两人光着膀子躺在一起,没聊两句话就呼呼大睡。 稍微有些讲究的张燕子跟江四银,用水打湿了毛巾,擦完身子才上床睡觉。 “呱呱——” “哞哞——” “哼哼——” “呼呼——” 人在太过劳累的情况下,会打呼噜,且声音特别大。 在院子里帮忙晒糙米的江福宝,听见各种呼噜声。 此起彼伏的。 像一窝癞蛤蟆和一窝老母猪在跟牛牛吵架。 她的手手很小,也帮不了太多忙,反而有些添乱。 江二勇直接将她端到家门外了,让家里的大孩子,带着她在外头玩。 江福宝双手交叉在胸前,可惜胳膊跟腿一样短。 造型摆的很吃力。 她撅着嘴巴,看着二伯进去继续忙碌了。 “妹妹,我们去山脚下采花吧。” 懂事的江如意看到妹妹生气,连忙牵着她的手,转移了她的视线。 不到一分钟,江福宝愉快的当起了采野花的小姑娘。 “这么多糙米,前院根本晒不下,媳妇,你拿着扫把,把后院扫扫,剩下的,全部晒到后院去吧。” 江二勇抹了把汗,对着孙平梅说。 “行,我知道了。”于是,孙平梅用扫帚,扫掉后院的鸡屎和脏污,二人把后院也铺满了糙米穗子。 但凡昨晚参与抢收的。 几乎家家都是这副凄惨模样。 此时,村口树下,许多没参与抢收的妇人都坐在这里摇扇子,说闲话。 悠闲自在。 临近秋收,地里的庄稼没多少活计了,除了早上忙完,晚上再浇一趟水就行,两个人就能干完。 所以不是壮劳力的妇人,就闲得慌。 她们睡完午觉,一直聊到傍晚才回家做饭。 在她们的嘴里,提前秋收的人家,都被骂成蠢猪了。 仿佛只有她们才是最清醒,最聪明的。 一觉睡到天亮。 起床时,家里的孩子包括江福宝都起来了。 孙平梅在灶上热了一锅饭菜,等着他们起来吃。 江二勇还不忘去池塘挑了几桶山泉水,把家中的两个水缸都填满了。 江家人起来,吃完早饭,简单冲了下澡。 水不够,泡不了澡,因此每人就一盆子的水洗用。 “大和,四银,你们带着江猛江程去山里砍下木头,在空房和杂房里搭好木架,再捡些木块来,把家里的家具全部垫高,另外,在后院和前院的角落挖个洞,在外头引一条渠沟,这样下了大雨,家里就不至于被淹了。” 懂的最多的江守家,吩咐着儿子们。 话音落下,正在吃饭的江猛江程,连忙把碗中最后一口饭划到嘴里。 碗不用他们洗。 两人起身跟着江家兄弟出门了。 山里,砍树的人特别多。 他们都是昨天听了江守家的话,准备今天搭建架子。 还有不少妇人跑出村子,回娘家散播要下雨的消息。 至于听不听的全凭他们自己。 城外十个村子,起码有五个村子都位于山旁边,若是下暴雨,一旦发生山洪,五个村子就要被淹了。 剩下的五个村子,离山远,要么位置好淹不到他们,要么村子外有河,地势又偏高,洪水路过会涌入河中,不至于淹没村子。 江家村属于最惨的那种。 村子就建在山脚下,且村尾的山,是四面八方最高的一座。 “你们瞧瞧,竟然真跑去砍树搭架子了,一群脑子有泡的人,有这功夫不如把家里地扫扫,等交粮税的时候,我看他们怎么哭。” “就是,人家族长家在镇上有铺子,赚了那么多钱,还买了两个下人,家里日日吃肉吃精米,咱们能跟他家比吗?这点糙米恐怕人家半个月就赚回来了,我可赌不起。” “行了,快下地干活吧,马上就要秋收了,我只盼着今年亩产高一点,别太低了。” “......” 说闲话的几个村民,去到田间。 而此时的江家,因为铺子一天没开门,起码要少赚十两银子,张金兰的心都在流血,赶在辰时初,他们才去往镇上。 而江四银跟江守家和江同金留在家中,负责搭架子,晒穗子。 牛车出了村子。 一路上,遇到不少去挑水的村民。 张金兰一个都没搭理。 因为能去挑水的,都是没有提前秋收的。 一边笃定天不会下雨,另一边的江家则是对江福宝的话深信不疑。 等牛车走的老远。 这些结伴挑水的村民才放声笑骂。 “真是群傻子,你们都瞧着吧,等咱们秋收那天,他们指定悔恨不已,还下雨,我下你娘的屁。” “当初你们谁把江守家选来当族长的啊?我可没选啊,我当初就不看好他,原先他家多穷啊,不就在镇上开了个铺子,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 “我也没选,估计都是卖竹筒给他家的狗腿子选的,啧啧,这族长村长还不如给我当呢。” “你放心吧,这次若是不下雨,他屁股下的位置,只怕是坐到头了,到时候重新选族长和村长的时候,我绝对选你,不过,你可得给我些好处啊,比如,把空地给我家种。” 第289章 囤粮 “嗐,好说好说,你们一人一亩,行吧?” “哟,村长大气啊~” “族长,您老人家吉祥——” 几人说着说着,就做起白日梦来。 而到达镇上的江二勇,可就惨了。 看到铺子前张贴的告示。 张金兰对着他的屁股,就踢了两脚。 那力道,瞧着就疼。 这可是当着大街上,以及排队的客人面前踢的啊。 江二勇羞的都想钻到地里躲藏着。 张金兰没在门口拆穿他,而是拧着他的耳朵,去了后院。 “你爷爷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把他老人家拉出来遛遛,我要是告诉你爹,你小子的屁股是别想要了。” 张金兰没个好脸色,她瞪着江二勇吓唬道。 “娘,我的亲娘啊,我这不是想脱身吗,除了这个借口,我还能怎么说啊?我总不能跟他们说我回家收庄稼去吧?人家还以为我脑子有病呢,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收那些连三两都卖不到的庄稼。 我只好用我爷当借口了,您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当我求你了,我爹肯定把我屁股打开花,亲娘,我的亲娘哎——” 别看张金兰凶得很,可她养孩子,从未真的上手重打过。 而看起来好脾气的江守家,才是打人最狠的。 江二勇十二岁的时候,与人结伴去深山打猎,结果连个虫子都没捉到,还迷路了。 要不是江守家拿着火把上山寻他,只怕他们就出不来了。 晚上的深山,那是伸手不见五指啊。 指不定运道不好,就一脚踩空掉下悬崖一命呜呼了。 又或者遇到野兽什么的,小命难保。 总之,无论如何,都是九死一生。 那晚,他与他的几个同伴,被家里打的那叫一个惨啊。 江二勇最惨,因为他是被江守家吊在前院的柿子树上打的。 抽的身上全是红痕。 一年了,印子才下去。 经过那次打,他是再也不敢偷摸去深山了。 “瞧你那怂样,快去招呼客人吧。”张金兰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说了也没事,这些小事,当家的不会生气的。 只有关乎到孩子的小命,他才会动怒。 由于昨天铺子没开门,所以今天的客人尤其的多。 忙活到傍晚,江大和才驾着牛车回家。 江二勇跟孙平梅也重新留在铺子里。 地里已经秋收完了,不必再干活,现在就等下雨了。 若是真的有洪水,只怕还得靠牛车,把粮食全部运到镇上呢。 回到村里,天刚好变黑。 不同于昨天的紧张感。 提前秋收完的村民,已经悠闲的在家门口乘凉了。 不过江福宝眼睛尖,看到他们的神情里,带着些许的紧张。 估计是怕天不下雨,又怕雨下的太大。 而没有抢收的人家,那叫一个轻松,啥都不担忧,就等着到了日子秋收呢。 今天,是送竹筒和竹签的日子。 刚吃完晚饭没多久,江福宝就看到院子里挤满人了。 竟然还有刘寡妇。 江守家也看到她了。 只见他走了过去,站在刘寡妇面前说:“我家不收你的竹筒,你离开。” 这话,真有素质。 若是江福宝,只想对她说一个滚犊子。 “凭,凭啥?”刘寡妇明知故问,她理不直气不壮,江柱子跟在她身后,觉得有些丢脸。 “你说凭啥,前天晚上,我是怎么说的?你当我说的话是放屁?赶紧走,别逼我赶你。” 江守家懒得再跟一个寡妇废话。 他右手一挥。 江程江猛就一左一右站了过来。 代替了从前的江大和跟江二勇。 “哼,谁稀罕呐。”刘寡妇不敢多说。 离开江家后,她才敢骂骂咧咧。 “娘,你看,我就说他们不会收的吧,昨天还不如跟着大伙一起秋收了呢,现在好了,家里唯一的进项没了。” 江柱子有些烦躁。 天干成这样。 地里的糙米产量肯定低的不行。 光靠这些有什么用,他可是答应过小桃,要给她买一只青玉簪子呢。 照这样下去,一年他都攒不到买簪子的钱。 不同于外头的江柱子。 拿到竹筒钱的村民,脸上总算有了喜色。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江守家忍不住的提了一嘴。 “若是真的有大雨,你们明日最好去镇上用闲钱多买些粮食,等雨过后,粮食一定卖的更贵。” 活了快半辈子的江守家,经验满满。 这些来送竹筒竹签的,也好说话,搁其他人,他都不带提醒的。 “好,我明日就去镇上买。” 王桃花第一个答应。 其次是马春霞。 作为张金兰忠实的狗腿子,她们势必要打头阵。 剩下的人,也有小部分同意,但是大多数都觉得刚秋收,没必要买。 江守家也不多管,反正他的话带到了。 一夜好梦。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 江福宝闭着眼睛,刷完牙,直到脸上碰到水,她才彻底清醒。 “这天,咋还不下雨呢。” 朱迎秋站在院子里仰头念叨着。 江福宝也有些心急,可她相信凤凰不会骗她的。 上次回来报完信的凤凰,又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大门敞开着,路过自家,去往地里的村民,个个伸头望向他们。 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无非就是嘲讽的话呗,不用猜就知道。 江福宝心里想。 她扭过头,看了阿奶和爷爷一眼。 只见他们吃着碗里的粥,面上丝毫不慌。 两人如同定海神针似的坐在那里,只要他们在,江福宝就能安心,仿佛天塌下来,也有阿奶和爷爷顶着,她就不再想下雨的事了。 至于穗子该晒还是要晒。 迎接着漫天金黄色的朝霞,江福宝坐在牛车上,出发了。 路过村里的小路时,她发现,几乎碰到的所有村民,都看向他们。 眼里的幸灾乐祸根本掩饰不住。 到铺子后。 孙平梅刚打开门,就抱着江福宝问:“乖福宝啊,天咋还没下雨呢,奇了怪了。” 按理说,已经第三天了。 当初凤凰说的,最迟两天。 要么雨水迟到了,要么根本不会下雨。 江福宝不知道,她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雷公电母睡过头了吧。” 第290章 雨好大 “哟,咱福宝还知道雷公电母呢,看来福宝上辈子,真是个小仙女儿啊,就是不知道,咱福宝负责在天上干啥呢?是织云和彩霞呢,还是种花种草呢?” 孙平梅眼睛一亮。 她大胆的猜测起来。 脑海里也不断幻想着,可惜,圆咕隆咚的小侄女,怎么都跟美得不可方物的仙女联系不起来。 也不知道仙界有没有食庄,兴许侄女在食庄当厨娘也有可能。 越想越夸张。 孙平梅的眼睛都无神了,她思绪飘远,直到被婆婆的声音拉扯回来。 “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二勇过来,把牛车上的竹筒和竹签拿走,四银,你快去烧炉子吧。” 给儿子们分好工,张金兰就牵着孙女的手进去了。 不管孙女上辈子是不是仙女。 这辈子都是她张金兰的小宝贝。 只要她没死,她会一直护着孙女。 祖孙俩对视一眼。 江福宝昂着头,笑弯了眼。 今日的江家小食铺,还是跟之前一样忙碌,下午休息时,张金兰还去粮铺买了些粮食,让店家送上门。 买的不多。 也就简单堆满了铺子后院的一间屋子吧。 可江家村就不一样了。 已经过了两日的时间,那半数没有抢收的人,都快把提前秋收的人家,嘲笑哭了。 搞得这些人,家门都不敢出。 “爷爷,要是不下雨怎么办?你们会怪妹妹吗?”江同吉趴在爷爷的膝盖上,肉肉的脸蛋挂满了担忧。 “不会,爷爷信了福宝,这事要怪只能怪爷爷,不怪福宝,毕竟她只做了一个梦,梦到下雨对我们不好,又碰巧凤凰说了同样的话。 所以爷爷会担下这个责任,跟福宝没有关系,等你妹妹回来,这话可不能说了,福宝聪明,她听到这话,容易多想,会不高兴的。” 江守家摸着孙子的头,语气温和的说道。 “嗯,我不会说的,只要爷爷不怪福宝就好,她爱哭鼻子,我不想妹妹哭。” 江同吉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他一蹦一跳的,去跟弟弟妹妹玩了。 如果江福宝在这里,她会发现,江同吉现在,比起她刚穿来的时候,要活泼不少。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是有道理在的。 雨,到底是没来。 下午,江家的牛车回到村里。 迎接着许多人的视线。 无一不是在嘲笑他们的。 张金兰权当看不见。 她抱紧孙女,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江福宝原本有些急躁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是哦,没下就没下呗。 也没耽误到什么,大不了以后就多买些竹筒,补偿那些听从爷爷话的村民。 为这点事,吃不好睡不好的,不值当。 想通了,她也就放轻松了。 今晚,阿奶买了肉,是上午现杀的新鲜猪肉,买回来直接放在盆中,一直吊在井里。 这样不会坏。 切成薄薄的片,配上辣椒,炒了个爆辣五花肉。 加上丝瓜鸡蛋汤,以及夏天常吃的凉拌黄瓜和炒时蔬。 今晚的饭菜就准备好了。 一家子窝在院子里端着碗,狼吞虎咽。 江福宝吃的摇头晃脑,双腿还忍不住的摆动着。 “福宝啊,不辣吗?”今天的辣椒,似乎格外的辣,就连最爱吃辣的钱喜乐,都辣的直吸气。 “不辣!”江福宝的脸都红了。 为了面子,她咬死都说不辣。 却在下一秒端起装汤的碗,猛喝一大口。 “哟,福宝不是说不辣吗?怎么还突然喝汤了?”江同金挑了挑眉毛,调侃道。 “我,我渴!渴了!” 江福宝继续嘴硬。 真女娃,绝不怕辣! 她就是不认。 大人们都笑而不语,也没拆穿她。 坐在旁边桌子上的江猛江程,已经开始吃第二碗饭菜了。 往前数十年,他们也没享受过这么好的伙食啊。 这可是精米,有些主子都舍不得顿顿吃呢。 他们却能一碗接着一碗,直到吃饱为止。 加上江家人总是欢声笑语的,两人听着心里也开心,吃的更香了。 按理说,给下人吃精米和肉菜,确实太奢侈了,可江家人虽然抠搜又自私,但是江猛江程签的是死契,只要不出意外,直到死,他们也不会离开江家,这样,就算大半个江家人了,吃一样的伙食倒是无妨。 更何况,张金兰挺满意这俩小子的。 虽然能吃的很,但是也能干,而且从不叫苦。 两人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对待这种可怜人,她把心里仅存不多的善良,都给了他们。 院子里的气氛,十分温馨。 可就在吃到一半时,江福宝突然感觉头顶有些凉凉的。 “啪嗒,啪嗒——”还伴随着水滴般的声音。 “哪只臭鸟在我头上拉屎呀——” 江福宝龇着牙,仰头大骂,压根没往要下雨那方面想。 然而,骂完的下一秒,她脸上又多了几处凉凉的感觉。 “不好,这是下雨了,快,快把桌子抬到堂屋,别把饭菜淋湿了。” 这雨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 随着张金兰的话音落下。 雨水大了许多。 等到了堂屋时。 所有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潮湿。 他们护住了饭菜,便也没管衣服,继续吃饭了。 门外的雨,越下越大。 根本没有停下的趋势。 幸亏下午他们就把糙米放到木架上了,渠沟也挖好了。 院子里淹了水,倒是不深,涌不过门槛,就顺着角落的洞流走了。 “还好,这雨不算太大,等停下,也不耽误那些人秋收。” 江四银的嘴巴,就跟开了光似的。 只一秒,外头就“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江福宝已经没心思吃饭了。 她一双溜圆的眼睛,瞪得老大。 老天奶啊。 这他娘的哪是下雨啊,这是下冰雹啦! 谁家好人大夏天的,下冰雹啊? 而且还不小,地上的冰珠子跟她眼睛一般大。 就连屋顶都被砸的砰砰直响。 还好当初盖了新房子。 屋顶为了隔热,还全部铺上稻草。 能阻隔一部分重力,不至于冰雹砸在瓦片上,将瓦片砸破。 但是再大些就没用了。 幸好,老天也没想让她被屋顶砸死。 冰雹一直保持着眼睛般大小,只是下个不停。 第291章 冰雹 不同于江福宝家的淡然。 先前,没抢收的人家,几乎都要崩溃了。 这种冰雹,简直数十年难遇。 虽说砸不塌房屋,可砸的死庄稼啊。 加上还下着雨。 不少门槛做的较低的村民家里。 雨水几乎淹到了膝盖。 还有的住着泥巴房和茅草房的,屋顶都砸没了。 他们狼狈的到处窜,随手拿起盆子挡在头上,这玩意要是砸在头顶,只怕要头破血流。 这场冰雹加雨,下了半个时辰。 天色变暗时,才停下来。 短短的时间内,仿佛要把存了几年的雨水一股倒尽。 也不考虑人类能不能受得了。 此刻的江家人已经吃完饭了。 院子里虽然挖了排水洞,却依旧有些淹水。 无奈,下的太大了。 不过淹的位置不高。 也就到脚踝而已。 江大和跟江守家父子俩卷起裤脚,率先走出去,准备查看村子的受灾情况。 江猛江程也一并跟上。 一盏茶的时间。 江大和独自回来:“幸亏没有山洪,村里损失不严重,爹在组织村里人一起排水,娘,你们早点睡吧,四银,同金,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帮忙。”他站在门口,对着弟弟和儿子招了招手。 “嗳,马上就来”江同金连忙应声,他把钱喜乐搀扶到屋子里,将她安置下,给她盖好薄被才放心出去。 一场雨过后,燥热和暑气尽数消退。 转而空气变得湿润起来,到处都黏黏的。 拂过的晚风竟有些微凉。 三人刚走没多久,张金兰就把大门掩上了,虽说村里睡觉可以不用关门,但住在山脚下,比较危险,万一有野兽下山,闯进家门就完了。 掩上后,江守家几人回来直接推开就行。 “阿奶,我怎么听见外面那么吵呀。” 江福宝被娘亲伺候着擦洗完身子,刚准备进房间睡觉,她就听到家门外,有许多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她头上的小揪揪已经解开了。 不长的头发,披在肩膀上,偶尔有几根硬毛茬扎耳朵,痒痒的。 她说话时,时不时的用手抚开。 “是吗?我去看看。”张金兰又重新打开门,拎起裙子,跨过门槛,刚下过雨,门槛上面都是水,她尽量迈大胯,不碰到门槛上的脏水。 江福宝这个小八卦精自然也闲不住,她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哪怕张燕子反应再快,她也没捉住女儿。 这个年纪的孩童比猪都难抓。 江福宝腿短,哪怕她步子迈的再大,依旧碰到门槛了。 不光腿碰到,袖子也碰到了。 这是娘亲刚给她换的里衣,她心虚不已,头都不敢回,就快步跑向阿奶身边,一把抱着她的腿。 “阿奶,阿奶,我要抱~” 这可是江福宝的“免死金牌”屡用不爽的那种。 后出来的张燕子,晚了一步。 她瞪了女儿一眼。 江福宝吐了吐舌头,没再看娘亲。 她缓缓扭过头,与阿奶一起望着桥对面。 乌云褪去。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片农田。 傍晚的时候,那些未抢收的田,原本沉甸甸的穗子已经弯了腰,随着风吹,来回扭动着,跟现代超市门口的充气卡通人一样抽象。 现在却一片凌乱。 穗子已经看不到了,只能看到被砸的稀巴烂的庄稼浮在水面上。 加上下雨,田里本就地势低,直接被淹成了一条大河。 那些跟爷爷唱反调的村民,站在桥上,哭的像死了亲爹似的。 “老天爷啊,你这是要亡我们啊——” “我活不下去啦,我全家都靠着秋收的粮食活命呢,这下全完了,全完了呀......” “怎么办,全部淹了,我当初为什么不提前秋收啊,为什么啊!!” “谁来救救我的糙米——” 哀嚎声一片。 有的嘶吼,有的哭命运不公,还有的在哭老天想亡他。 以及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老妇。 她们抹着鼻涕和眼泪,唱着戏。 仔细听,竟然还有调子。 江福宝忍不住的跟着哼了起来。 怪好听的呢。 得亏这些人忙着哀嚎,没听到,不然得骂死她。 “活该,当初不听爷爷的话,现在后悔了吧?照这样下去,就算等雨水排走,那些毁掉的穗子也要发芽生霉了,根本不能吃,官府怎么可能会收,只怕他们要自掏腰包去镇上买粮咯~” 没一会子功夫,江家人都从屋里出来了。 江同水幸灾乐祸道。 “三哥,你刚才说什么?为什么要买粮呀?直接交罚银就是。” 江福宝满头疑问的看着三堂哥。 按理说,徭役都能交罚银,那交粮税应该也能用银子代替啊。 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非得去买粮食交上去。 直接用银子抵粮就是。 “我也不知道,反正官府只收粮,不收钱。” 一句话,听的江福宝似懂非懂。 她没再多问。 反正不关她的事。 只能为这些村民默哀了。 既然江家村受灾这么严重,估计其他村子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这场雨和冰雹,下的面积再大些,只怕周边几个镇子都是一样的场景。 到时候,大家都交不出粮食来。 纷纷去买粮,挤破了脑袋。 粮铺一定会大幅度涨价。 商人重利,自古以来,发国难财的数不胜数。 若是遇到个好些的知县,人家为了百姓,还会给粮铺施加些压力,可据江福宝所听到的。 她们头顶上的这位官。 绝不是好官。 多少带点贪,具体贪多少,她就不知道了。 别到时候跟粮铺掌柜狼狈为奸,一起赚钱,那就完犊子了。 反正县里他作主,封锁了三个镇子,就算饿死数百人,也传不出去,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哎~”江福宝叹了口气,这些人,真是哭早了哦。 要哭,也得交粮税那天再哭啊。 “哟,咱福宝也会叹气啦,你烦什么呀?咱家粮食早都收了,刚才我去看了,那是一点也没沾上水啊,粮食全部堆放在新盖的屋子里,房顶一滴雨都没漏。” 江同水用食指,刮了一下妹妹的脸。 肥嘟嘟的脸颊“duangduang——”弹了两下。 第292章 损失惨重 江福宝好想翻白眼哦。 怎么谁都喜欢蹂躏她的脸。 “庄稼被毁了,他们一定会来烦爷爷的,指不定还要借粮借钱呢。”她太了解这些人的尿性了。 “烦也没用,你爷爷不会帮他们的,扔个包子喂给野狗,也比喂给他们强。” 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 村子中自然也是。 这里就像一个小型的社会,聚集了各式各样的人。 江福宝在心里想。 阿奶能这么说,应该是看透了人性。 不同于桥上人的悲惨,那些提前秋收的人家,一个个别提多庆幸了。 要不是兜里没多少钱,又怕被打,他们恨不得买一筐鞭炮,放他个一天一夜。 这场冰雹雨,对他们来说,几乎没有影响。 无非就是穷一些的人家,屋顶有些漏雨罢了。 又或者稻草屋顶被砸塌。 江守家把这些人,分到房屋完好的人家。 村里大多数人,也在这一刻,变得团结起来。 有些人,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的,见面就掐。 这时候也互帮互助了。 江福宝被阿奶抱着看了一会,就回屋睡觉了。 张金兰不放心江守家几人,她带着两个儿媳去了村子前面,准备帮忙。 剩下的人都留在家中睡觉。 “老头子,怎么样了?”张金兰在村口寻了好一会,才找到老伴。 她走过去,关心道。 村里的路,淹到了小腿,婆媳三人的下半身,沾了不少泥水。 幸亏是夏天,不然肯定着凉。 “你们怎么来了?都是水,脏得很,你们快回去睡觉吧,我这里有的忙呢,起码要弄到后半夜。”江守家见她们下半身湿透,把她们赶走了。 人的悲与欢不相容。 江福宝睡在专属小床上,好梦一夜。 再次睁眼。 她是被家门外的声音吵醒的。 好像有人在哭,又好像有人在嘶叫。 跟丧尸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又穿到末日世界了呢。 打着哈欠,她从床上下来,穿好娘亲为她准备的衣服后,把昨晚的里衣叠好放在床上,留着晚上再穿。 贵衣服经不住洗,里衣基本上七八天才换一次。 这套里衣是睡前刚换的。 因为降雨,夜晚一点都不热。 温度一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甚至睡到后半夜,她还主动把全身裹进薄被里。 醒来后,太阳也出来了,温度慢慢爬升。 今天做饭的是大伯娘,院子里已经打扫干净了。 昨晚的积水,早就被排光,就是泥巴地还没晒干,有些湿哒哒的,她每走一步,小脚印就留在身后。 “福宝,你乖乖坐在那,别踩来踩去,再把衣服鞋子弄脏了。”朱迎秋制止她。 江福宝乖乖点了点头。 坐在屋门外的小椅子上。 她的椅子竟然干干净净。 应该是排完水后才拿出来的。 大伯娘给她端来盆子,刷完牙洗完脸后。 娘亲又给她盛了一碗米粥,这次是咸粥,配着用油炒过的小菜。 酸咸爽口。 特别开胃。 “今天晚点去镇上,你爹和大和四银他们,后半夜才回来,让他们多睡会。” 昨晚回来后,张金兰担心的很,所以在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等江守家几人回来,她才安下心。 因此,也没睡好。 眼睛下方,还有些发青。 “阿奶,外面好吵哦,那些人昨晚不是哭过了吗,怎么又哭。” 江福宝吃着粥,所以没撇嘴。 这种事摊到谁身上都不好受。 可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如果是她。 第一步先把田里的水引走,排干。 第二步把尚好的穗子捡起,晒干。 第三步被冰雹砸碎砸烂却还能吃的糙米仔细捡起,要么留着自家吃,要么便宜卖,或者换粮食来交税,毕竟官府不会收这种残次品。 第四步马上去镇上和周边镇子买粮食,越晚粮食涨的越狠。 偏偏外头的人不这样想啊。 昨晚哭到半夜,他们回家睡觉了。 醒后来到地里,发现这里一片狼藉,哭的更狠了。 月光照的不如阳光清晰。 白天比夜晚更加绝望了。 吃完饭,大伯和爹爹还没起来,看了看天色,应该还不到辰时初。 她晃着小短腿,跑出去凑热闹了。 刚跨过门槛,就看到江广义一家,被人按在地上打。 打的那叫一个狠啊。 有扯头发的,有踹人的,还有扇大嘴巴子的。 除了几个孩子逃过毒手。 江广义跟陈秋菊,还有江林谷跟周改儿,四人被打的惨绝人寰。 江广义捂着裆嚎叫:“住手,住手啊——” “救命啊,杀人啦——”陈秋菊吐出一口鲜血,她的头发散落一地。 周改儿吓得边哭边叫:“哎哟,我要死咯——” “真是一群刁民,岂有此理,啊——”江林谷还想摆读书人的谱,偏偏无人搭理他,不光如此,他话没说完,被人用脚踹了面门,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无论四人如何求救哀嚎,都没有一人上去帮他们。 江福宝有些不解。 地淹了,打他们干啥。 那晚,她不在。 也就没看到江广义是如何带着村民跟江守家唱反调的。 这些人心中憋的气,在看到江广义一家的那一刻,就有了出气口。 无论庄稼能不能救下,先出了气再说。 “畜生,你不得好死,当初我家本想提前秋收,就因为你的话,我们才没收的,现在好了,下雨了,我家糙米都被砸的稀烂,还被水淹了,马上要交粮税,你带老子交?” “天杀的啊,你怕是想逼死我们,才故意让我们别收的吧,我家原本也要收的,要不是你,我早就收了,哪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你真该死,你该死啊——” “老天怎么不把你们一家收了呢,把我们害成这样,你们还敢露面?反正我们一家,也活不下去了,死也要把你们拖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当初就该听族长的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个小人,你把我们害苦了,江广义!若是我家活不下去,我要你们一家子赔命!你们别想好过,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些人哭天抢地。 明明当初自己也不想提前秋收,可如今,却把罪,全部怪在江广义的身上。 第293章 认错 听到这些人的话。 江福宝总算知道江广义一家为什么挨打了。 活该! 一天到晚作死。 现在踩到老虎屁股了吧。 站在不远处的江林风,看着爹娘和弟弟、弟媳被打,他无动于衷。 他家已经秋收了。 粮食完好无损的放在家里。 来这里,不过是想着,有没有地方能帮到村里人的。 却没想到,刚来就看到亲人被打。 “风儿,你去拦拦他们吧,别把你爹娘打出个好歹,他们也一把年纪了。”江广安推了他一把。 “不去,我爹是您,不是他,爹,你也别去,他们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这次挨够了打,下次也就不敢作妖了,村里人不会打死他们的。” 这些人胆小怕事。 无非就是解解气。 果然。 一炷香后,村民放开了他们。 四人跟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们还活着。 江广安一家,这才上前,把他们背走,扶走。 “我们挖个引水的沟吧,总这么淹着也不行啊。” 这些人总算想到干正事了。 江福宝都为他们捏了把汗。 再泡下去,糙米都要“巨人观”了。 “怎么挖,我一下去,水直接淹到我屁股,都能当河游了。再说了,这么大片地,从哪开始挖?先引谁家的都不好吧?况且河里的水都要漫上来了,挖了又能引到哪去?” 立马有人唱反调。 “那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泡着?” 众人没了主心骨。 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我们去找族长啊,求他帮帮我们。” 这话一出,走投无路的村民就像机器人一样,瞬间充满了电,齐齐望向江家。 恰好江福宝站在大门口。 视线,也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江福宝莫名有些慌张。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咽了下口水。 “轰隆隆——” 突然,这群人猛地朝她冲来,脚步声虽然杂乱,可混在一起,犹如动物大迁徙一般吵闹。 地都震动了。 江福宝连忙转身,跨过门槛。 “砰——”的关上了门。 她踮着脚,落了门栓。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下一秒。 大门就被人拍响了。 “咚咚咚——” “开门啊,族长,救救我们——” “人呢,怎么关门了,村长,你出来呀村长,你再不帮我们,我们就活不下去啦——” “咚咚咚——” “崩崩崩——” “砰砰砰——” 几种不同的敲门声传到江家人的耳朵里。 有的重,有的轻,但也比不过他们的嗓门。 “吵死了。”江同土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他身上还穿着睡觉的里衣。 炸毛的头发,好比他的起床气。 不光孩子们被吵醒。 江守家、江大和跟江四银都起来了。 包括住在门外的江猛江程。 他们的房子虽然是木板盖的,可结实的很,屋顶还铺了稻草,因此,冰雹落下来,不至于砸塌木板,房顶只破了几道裂缝,完全能住人。 “别去,小心给主子添乱。”江程拉住想要出去的江猛。 两人躲在门口,悄摸看着。 “爷爷,外面好多人哦, 你可千万别出去呀。”江福宝担心爷爷被他们吃了。 连忙抱住他的腿。 企图拦住他。 “没事的,福宝乖,爷爷心里有数。”总躲着也不是一回事。 自家人还得坐牛车去镇上卖吃食呢。 江守家轻轻拿下孙女的手,走到门口,打开门栓。 正要敲门的汉子,在大门开启的一刹那,从门外摔了进来,差点吃到泥巴。 他顾不上脸上的脏污,连忙求道。 “族,族长,您总算开门了,你快救救我们啊,地里都被淹了,我们昨晚没看真切,还以为今天能抢收下,结果方才一下地,整个下半身都在水里,这可如何是好啊......” “是啊村长,你赶紧帮我们想想办法,我们当初被猪油蒙蔽了心,没听你的话,我们知道错了,你就救救我们吧,粮食再泡下去,就真没活路了——” “呜呜呜,我一家子,就等着秋收呢,现如今,天都要塌了,怎么办啊,我活不下去了,马上要交粮税,还要交徭役的罚银,这可如何是好啊,村长,村长啊,你帮帮我们吧。” 下了雨。 这些人也就相信江守家当初说的话了。 包括江守家说的官府要派人去修河堤。 两个沉重的包袱压在这些人的肩膀上,几乎要喘不上气。 他们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江守家。 因此,人人都面带乞求的望着他。 “安静。”这么多人一起说话,七嘴八舌的。 江守家根本听不清。 他放高了声音,说了两个字。 外头的人,瞬间安静下来,十分给面子,跟当初那副唱反调的轻狂模样完全不同。 “之前我如何说的,想必你们心里也清楚,交粮税,交罚银,我统统帮不了你们,这个事,你们自己想办法,毕竟,我当初丑话说在前头了,你们也答应了,不过,都是一个村子的,我又是村长和族长,给你们指条路,也应该。” 话说一半,许多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江守家刚睡醒,嗓子有些干。 他轻咳两声继续道:“地里的水虽不深,却滑,万一踩到淤泥,容易呛水,所以你们选几个水性好的去田里最左边的荒地那挖条渠沟,那里的地势偏低,应该能引走一部分水,剩下的,你们拿上水瓢、木盆、水桶,把水舀出来倒远点。 尽量在天黑前,把地里的水,全部弄走,然后今晚也别睡了,把能吃的糙米,全部割了收回来,各家割各家的,别抢的打架,等无穗可割时,再一起把田里的碎谷捡回来,这时候就别分你我了,谁捡的多就是谁家的。” 都到这地步了,只能用上笨办法。 虽然舀的费劲,可一边有渠沟排水,一边往外舀,应该很快能排完。 雨水淹了整片农田,早就把被砸碎的糙米冲的乱七八糟了。 哪里分什么你我的庄稼。 除了还长在地里的,其他的就随便捡吧。 江守家说完,这些人连连点头。 第294章 糙米疯涨 “不愧是族长,果真有办法。” “早知道,我就该听您的话,信了江广义那畜生,把我们害惨了,还是族长您有本事。” “村长,以后你说往左边,我绝不往右。” “......” 好听的话像不要钱般冒了出来。 江守家并未放在心上。 支完招,他就回去继续补觉了,至于江福宝,与阿奶他们出发去铺子。 一路上。 江福宝看到不少农田都被雨水泡了。 只是深与浅罢了。 越靠近镇上,受灾情况越轻。 直到进了镇子里面,她才发现,冰雹和雨水,对城里的百姓,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这些人该吃吃该喝喝。 城里的排水,比村里要好得多,加上地势高。 根本没淹水。 “娘,你们总算来了,村里是不是下冰雹和雨了?昨晚我跟平梅都吓坏了,你们有没有事?糙米淋到雨没?” 江二勇早在后院等候已久。 听到自家的牛叫。 他赶紧走出来迎接。 还不忘问向亲娘。 “二伯,冰雹好大哦,村里的田都被淹了,那些人哭的好惨,江三妞一家还被打了呢,还有还有,我们糙米没淋到雨,好得很呢,二伯,镇上怎么样呀?” 小话痨江福宝抢过阿奶嘴里的话。 回答着二伯。 “打得好,这些人就该被狠狠的打。”江二勇问都不问他们为什么被打。 因为他知道,侄女当初,差点被江三妞害死了。 他记仇。 这件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镇上并未影响到。 昨晚下雨时,他们把井盖好。 桌椅收到屋子里了。 起床后,地面就几乎看不到水。 除了有些湿,有些滑。 这时候,就体现出青石板地面的好处来了。 无论怎么踩,都不脏鞋。 生意如常做着。 今天的客人有些少。 许多客人家里都买了不少地,租给佃农。 估计都出城去查看了。 再回去时。 江福宝发现田里的水,已经消失了。 里头有不少人,赤着脚,弯着腰身捡穗子。 从老到小,几乎一家子都出动了。 还有一些人站在桥上观望着。 仔细一瞧,都是提前秋收的人家。 江福宝没回家,她也一蹦一跳的过去听闲话了。 这是她最大的爱好。 “啧啧,瞧瞧他们那狼狈样,当初不听族长的,现在后悔了吧,晚咯,你们下午看到没,水排光的时候,地里简直不能望,就没一杆糙米是好的,穗子被砸的七零八落,沾满了泥巴。 这些人抢的直打架,有人去喊族长来,族长都不想管呢,要我说,不管才好,都打死了更好,咱们村子,就这些老鼠屎一天到晚闹,要不说咱们村穷呢,有他们在,能富到哪去。” “我比你来的还早呢,这排水方法还是村长教他们的,哼,要不然,这庄稼,至少要被泡上三天,一个个的脑子全被狗吃了。 没那本事,还不听聪明人的话,当初我就觉得族长家能在镇上开铺子,一定是有本事在身上的,所以他问的第二遍,我就站到左边去了,现在想想,真是老天帮我啊。” “你这算什么,马春霞跟王桃花站队更快,王桃花家可就在我家旁边,以前她家多穷啊,自从攀上张氏,几乎见天的吃肉,把我孙子都馋坏了,反正以后我也要攀上张氏,族长说什么,我就听,我也想过上王桃花那样的日子。” “......” 这些人聊得起劲。 没发现她们的屁股后面,还有一个小女娃在鬼鬼祟祟的偷听着。 江福宝听了足足两刻钟。 才回家吃饭。 田里的人,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从下午捡到夜里,又从夜里捡到天亮。 等江福宝起床,在院子里伸懒腰时。 她才看到这些村民零零散散的背着竹篓回家。 “阿奶,他们干了一夜吗?” 江福宝震惊了。 “当初咱们为了抢收,不光干了一夜,还加半个白天,他们才哪到哪啊,估计回家睡一会,又得去地里了。” 张金兰起来的早,她去田边看了一会。 所以了解的清楚。 “哦,好吧。”江福宝放下伸直的胳膊,端着碗吃早饭了。 整整三天。 地里的粮食,才全部捡干净。 幸好雨过天晴。 这三天再没下雨。 可惜,除了第一天出了大太阳以外。 后两天都是阴天。 被捡回来的糙米洗干净泥巴,铺在各家的院子里,却根本晒不干。 许多人惊恐的发现,有一半的糙米都长霉了。 不光如此。 还有一些隐隐要发芽的迹象。 他们急的六神无主。 这样的吃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卖啊。 坏消息接踵而来。 官府通知要交粮税了。 这个朝代的粮税,是由官差亲自来收的。 负责连山镇的官差头头姓祝,他在第四天上午,骑马来到江家村。 把三天后要收粮的事情告知给江守家。 并且,验证了江守家跟村民说的话,今年的税,加到四成,不可用银子抵。 且每家要出一人去修河堤。 颍南府与汝陵府交界处有一条大河,堪比江。 两府各出一半的人去修。 不想去的,统统交二两罚银。 这消息,无异于惊天炸雷。 今年的庄稼,本就被毁的干净。 现在好了,不光要去买粮食交税,还要罚钱。 日子怎么过啊。 傍晚,江福宝坐在二哥的怀里回到家,还没下牛车,就发现家门口跪了一地的人。 “族长,您救救我们,要交粮税了,我们怎么办啊——” “镇子上的粮铺里,糙米都涨到五十文一斗了,我们如何买得起啊,就这,还抢的打架,我挨了两拳,愣是一点没抢到,上午就全部卖光了。” “村长,您就把牛车借给我们吧,我们去隔壁镇子买糙米去,还有银子,我跟您签借据,您借给我们二两,不,三两银子吧,我保证五年内还给您。” “族长,我们家没有银子,我儿子刚刚娶了媳妇,真是一个铜板都掏不出来啦。”刘寡妇哭的最惨。 她都后悔死了,当初为什么不提前秋收,导致粮食被毁,儿子埋怨她,连话都不跟她说了。 还扬言...... 第295章 走投无路 要是江家不帮他们。 就分家! 听到这话,刘寡妇感觉天都塌了。 她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这么多人一起哭嚎。 声音掺杂在一块,实在是吵得慌。 江福宝连忙捂住耳朵。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哭丧呢。 真是晦气的很。 “行了,别嚎了,当初让你们提前秋收,你们不肯,以为我害你们,后来下雨,我让你们第二天立马去镇上买粮,你们又不听,等官差来了,粮食涨价了,你们知道后悔了,晚了!” 江守家的嗓门,有些沙哑,前几天话说多了。 所以,他拿着柴火棍,敲了敲木盆。 等众人安静下来,他才缓缓说道。 声音不大,说出口的话,让跪在地上的村民有些绝望。 “族长,你是我们的族长啊,你不帮我们,那谁来帮我们?我们若是活不下去了,你能跟族里交代吗?村里人又怎么看你?你这位置能坐得稳吗?你又如何跟官府交代?” 有几个心机重的,竟然还放话威胁。 可他们低估江守家了。 他当初坐上这个位置,只是怕江广义报复而已。 现在江广义一家在床上躺着呢,他这族长村长,不当也罢。 只见他冷笑一声。 咒骂道。 “谁稀罕当这个破烂族长,人家村子多团结,再看看咱们村,我说话,你们谁听了?要不是当初我用竹筒来威胁大家,只怕愿意提前秋收的人,连半数都没有,这劳什子村长还是族长的,我不当了,你们也别来烦我了。 等秋收完,我就通知族里,让他们重新选个人出来,当这玩意,一点好处都没,光被你们埋怨了,当初骂我的那些人,你们当我听不见?我心里都记着呢,你,你,你,你们三个骂的最狠,现在怎么也来跪着了?哭给谁看?” 江守家光骂还不解气。 他用手里的柴火棍,指着当初在背后骂他,骂的最狠的三个妇人。 这三人脸臊的通红。 头几乎都要埋到地底下去了。 “你们跪再久也没用,我没法帮你们,也不会帮,赶紧走。” 江守家说完,把手中的柴火棍朝家里一扔。 直接关上大门。 连门栓都放下来了。 今天是江同木休息的第一天。 张金兰买了不少菜回来,有羊肉,猪肉,河虾,甚至还有两只老到不能生蛋的母鸡。 一只炖汤,一只拿来红烧。 江猛跟江程在后院劈柴。 今天婆媳四人,做了足足十道菜。 每道菜都满满一盆。 真真是用盆子装的。 由于江同木回来,江二勇今天也带着媳妇一起回来了。 一家子难得团聚。 饭香味顺着风,飘到门外。 还跪在地上的村民,馋的都要哭了。 “哎,别跪了,他不会帮我们的,赶紧回家凑银子吧。” “不瞒你们说,我家连罚银都交不出来,哪里还有钱高价买糙米啊,哎。” “娘,你起来,大不了我们不交罚银,儿子去修河堤就是。” “你别胡说,去了那,你以为能活着回来?你这孩子,就是年纪小,见识少,从前去徭役的,百人里能回来三十人,都算多的了,十三年前,咱们村,有五个人去了,愣是一个人都没回来。 有一个还是家中独苗,刚娶了媳妇所以交不出罚银,他死了,这一家三口还有活路吗?他媳妇改嫁,老父老母直接悬梁自尽了,你那时候才两岁,你不知道,行了,你不想跪你就回去,娘跪。” 江家门外的气氛,与里面反差极大。 里头吃肉吃到打嗝,外头馋的口水直流,回家甚至连糙米粥都喝不上。 天色逐渐变黑。 有些脾气大的,被江守家一顿骂后,就甩手走了。 还有人跪到天黑,膝盖受不住,觉得没希望,也纷纷回去了。 包括刘寡妇。 等天亮时,江家大门从里头打开。 外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人。 他们面色苍白,跪坐在地上,眼睛下面乌黑一片,憔悴的不行,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跪这么久。 实在是家里掏不出一两银子了。 “族长,求您,求您帮帮我们,我们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有眼无珠,当初不相信您的话,站在了右边,我知道错了,我家里还有五个孩子。 您要是不帮我们,我家那口子会把我两个女儿卖掉的,求求您了,只要您帮我们,我做牛做马都行。” “村长,你把我命拿走吧,我愿意赎命来赔罪,求您帮帮我们吧。” “......” 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耳根子软的,当初被江广义一忽悠,便坚定不移的相信他。 又或者是胆小怕事家里穷的叮当响的,怕提前秋收了,又不下雨,亩产减少了不说,家里还要交粮税,以至于饭都吃不饱,活不下去。 可真的下了雨,涨了税收。 他们崩溃了。 江守家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跪了一夜。 听着这些人的乞求和哭诉。 他并未马上拒绝,而是站在门口,沉思着。 院子里的江福宝,正在吃早饭。 由于看得入神,她手上的勺子,都要戳到鼻孔了。 “你这孩子,看什么呢,好好吃饭,粥都要喂到鼻子里了。” 张燕子拿着扫把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训道。 “知道啦,漂亮娘亲。” 江福宝这才低下头,认认真真吃饭。 再抬头,爷爷已经从门外进来了。 而他的身后,原本跪着的村民,个个搀扶着跟了进来。 跪了太久,他们的膝盖早已疼的麻木。 虽说夜里休息过许多次,但是也架不住跪了那么久。 “同木,拿笔墨纸砚来,我说一句,你写一句。”江守家坐在椅子上,对着刚洗漱完的二孙子说道。 “好。”江同木不知道爷爷要干嘛。 但是他听话。 半个时辰后,十五张字据平铺在桌子上。 “方才我已经说清楚了,愿意借粮的人,就每家各派出两个人前来画押,不能多借少借,我以二十五文一斗的价钱借给你们,一年后,必须归还糙米也可以用银子来抵,你们看,谁先来画押。” 江守家坐在桌子旁边,他说话时,右手还放在桌上。 第296章 涨价与不涨价 糙米的价钱,比下雨前要贵一倍,可是下雨后,糙米已经涨到五十文一斗了,这样一比,起码便宜了一半都不止。 江守家熟知人性,所以没有把价格给的太低。 愿意借,就借。 不愿意,他也不强求,他能做的只有这些。 “借,我借,族长,多谢您,我知道这个价,您已经给的很便宜了,明年秋收我一定还上。” 还好,留下来的人,已经是筛选过的了。 脑子都清楚。 也深知他们占了多大的便宜。 个个拥挤着画完押。 家里收回来的糙米,量根本不够借,还好之前囤了一屋子的粮食。 所以先给了一部分人,其他没拿到手的,等今明两天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再带给他们。 此刻,江福宝已经坐在牛车上,来到半路了。 左手边是二伯娘,娘家的村子。 孙家村。 路过时,江福宝伸着头,看了一眼。 孙家村地势不高,田里的水竟然到现在,还没完全排出去,就连进村口的路,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小水洼。 若是仔细听,能听到村子里有人在吵闹和哭泣。 巧的是,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村口走去。 定睛一瞧。 这不是江柱子两口子吗。 “二伯娘,你认识那个孙小桃吗?”昨晚二伯和二伯娘一起从镇上回来。 自然早上也要一起去镇上。 江福宝坐在她的怀中。 抬起头小声问道。 “认识啊,她爹娘我熟得很,村里谁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啊,好吃懒做,跟我爹娘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说闲话的时候,孙平梅还不忘损自己爹娘一波。 江福宝抽了抽嘴角。 她二伯娘得多恨娘家啊,提起一次,就怼一次。 次次不落。 “我嫁人前,这孙小桃当时才几岁呢,她小时候一生出来就白白嫩嫩的,跟其他小土蛋比确实好看,她爹娘就动了歪主意,想把她养大了嫁到富户人家去,以至于这娃小时候养的跟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惜,人家富户见的世面比咱们多多了,哪会娶乡下的村妞,她孙小桃在村子里算漂亮的,在镇上狗屁都不是,最后连个妾都没法当,只能收个高彩礼,把她卖出去了。” 孙平梅看着二人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这姑娘也是个傻的,都嫁出去了,好好在婆家过日子就是,虽说江柱子是混子,可方才两人的模样我一看就知道,孙小桃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呢,到时候还愁日子过不好?这时候回娘家,江柱子身后还背着竹篓,只怕是送粮回去的吧。 昨天刘寡妇跪了半天,哭成那样,瞅着自家都没粮了,还送给旁人,真是脑子缺根弦,江柱子也蠢,图个好颜色娶人家,把家底都掏干了,也不看看将他养大的娘过成了啥样,刘寡妇就算有千般万般不好,对他可是极好的。” 时间,就在孙平梅的咒骂声中过去了。 再抬头,已经到达城门口。 路过许许多多的铺子,江福宝发现粮铺外面全是人,个个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买不到粮食,就活不下去了。 “自从糙米涨价,其他的,也跟着涨价,也就镇上的人家兜里有底,不会吃不起饭,可住在城外村子的,等他们反应过来要买粮的时候,镇上的人,估计早就把粮食包圆了。” 江二勇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随后他又接着说道:“娘,我们铺子也该涨价了。” “不急,我们铺子囤了粮食,现在刚好能引一部分新客前来,绿豆汤、糖水捞、凉面都按照原价卖吧,其余的该涨涨,铺子开门前,我会去前头给客人解释下,这事你别管了。” 这主意不是张金兰想的,而是昨晚她睡觉前,跟江守家商议出来的。 自从土豆用来发芽。 铺子就已经不卖土豆了。 剩下的便是烧烤这些,需要每天买的食材。 不涨价,会亏的底裤都不剩。 阿奶的话,江福宝都听到了。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为什么爷爷这么聪明,却甘愿窝在村里种地。 若是出去闯荡闯荡,不说大富大贵吧,起码家里能比她穿来前好过不少。 “可是,不涨价的话,人人都来买一堆,我们哪里做的过来。” 江二勇有些想不通,他脸色焦急道。 “你爹说了,每人只准买一份,就跟当初的烤肠土豆一样,不可买多,这样,引客的同时,咱们也亏不了多少,每天就卖那些分量,卖完咱就关铺。” 张金兰解释着。 “好,这主意好,那就这么干吧。”江二勇总算放下心来。 前头驾车的江大和一句话没说。 他向来少言,家里说什么,他就跟着干,也不多问。 牛车停在铺子后面。 一家子走下来。 开始新一天的忙碌。 准备工作做好的时候。 张金兰洗干净手,摘掉围裙,沾了点水,把头上的碎发抹平,然后拍了拍衣服,去了铺子前头。 铺门一打开,外头排队的客人就朝里涌入,江大和兄弟俩赶紧拦住。 “各位先别急,容我说句话,最近城中粮食大涨,所有酒楼饭庄以及小食铺甚至摊子上的吃食,都涨价了,我们铺子也该涨涨了,不然根本亏不起,不过呢,我们都是做的良心买卖,常来吃饭的客人,我也都眼熟了。 也不好意思多赚你们钱,不瞒你们说,先前我家囤了一些粮食,不多,但是够卖上一月左右了,以后,凉面,绿豆汤和糖水捞,统统原价,直到将先前囤的卖光为止,其他的,大家见谅,不涨真的卖不起了......” 这番掏心窝子的话。 把外头排队的客人,感动的要死。 甚至还让路过原本没想来江家小食铺光顾的路人,也停下了脚步。 “张掌柜大义啊!以后,我陈某,但凡出来打牙祭,保证只来江家小食铺——” “我也是——” “竟然不涨价,我的天呐,果真是农户出身的掌柜,就是跟那些奸商不能比,张掌柜心系着百姓啊。” “......” 第297章 交粮税了 夸赞的话语,都要把张金兰淹没了。 她的老脸一红。 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家里囤的绿豆,面粉等,能卖上一年。 这么说,无非是怕人惦记上,来偷粮。 加上她家里是开铺子的,不是善堂,总不能真的一辈子不涨价。 但是其他的,她说的是实话。 粮食全面涨价,带动了菜的价格。 现在的镇上,想要吃顿饭,比原先要多掏三倍以上的钱。 有些黑心的商户,甚至把价格翻了十番。 根本吃不起了。 一听江家小食铺的吃食,竟然原价卖。 这些人立马被吸引过来。 原本就排的犹如长龙的队伍,现在竟然长的宛如风筝线。 将百食街的几个巷子都绕了一圈。 有些不知情的百姓,在另一条巷子看到有人排队,还以为是谁家的地主施粥呢,也跟着排。 结果排了一个时辰,发现自己来到了江家小食铺。 闹了不少笑话。 “娘,今天的生意太好了,要不,咱们晚点关铺子?”江二勇急急忙忙的从前头过来。 他累的满头大汗。 双手因为端东西,酸痛不已,导致有些微微抽搐。 可是他痛并快乐着。 谁不喜欢钱啊。 “不可,咱们不涨价,已经得罪了城中不少商户了,要不是我说过把囤货卖完再涨价,只怕他们就该找我们麻烦了,这时候,不能太过张扬,与往常一样,把准备的东西,卖完就关。” 张金兰连连摇头。 早上她说的消息,已经一传十,十传百了。 加上铺子门上贴了告示。 所以今天铺子的生意比往常好了十倍都不止。 但是,当家的提醒过她。 所以,她直接拒绝了二儿子的提议。 “行吧,我听娘的。”江二勇点了点头,又回到前头忙去了。 傍晚回家时,江福宝一改往常。 她坐在装粮食的麻袋上。 跟着牛车的抖动,一晃一晃的。 像坐过山车,特别好玩。 江四银和张燕子担心女儿摔出去,一左一右的将她围了起来。 回到村子。 江福宝看到江广义满脸青紫,又面色愁苦的从家里出来。 自那次被打。 他们一家子在床上瘫了好几天。 所以错过了抢粮食。 只有周改儿的几个女儿,端着盆子竹篮去捡了许多,不然家里一点糙米都没抢到。 他们家地里糙米,也不知道被谁割走了。 导致他们想找麻烦,都不知道找谁。 原本不团结的村里,现在异常的团结,都说没看到是谁割了他家的糙米。 江广义只能把气咽到肚子里。 还有两天就要交粮税和罚银了。 要是再掏不出来。 只怕儿子就得被官差带走服徭役去了。 毕竟粮税不能不交。 家中只剩那点钱。 说不定都买不够要交粮税的糙米。 江广义愁的头发都要白完了。 他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去江广安家借粮。 进去后,再出来。 他的身后,原本过继的大儿子,推着一个木板车跟着。 “林风啊,爹...” 话没说出口,就被江林风打断。 “方才你怎么答应我爹的,这粮食借走,这辈子你都别缠着我了,从今往后,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江林风板着脸,说话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与往年孝顺的模样,反差极大。 江广义有些后悔了。 他向来看重的小儿子,令他太失望了。 而原本看不上的大儿子,却已经过继走了。 自从家中没了大儿子一家。 他就再没过过好日子。 反悔的话,说不出口,他知道。 这个儿子,只怕是真的不能认了。 时间很快来到交粮税的那天。 十个官差在那位姓陆的官差头头的带领下,驾着好几架马车过来了。 那些没收到江家帮助的村民,也不知道去哪弄来了粮食。 总归是把粮税交齐了。 只是,也有不少人家,交不出罚银。 所以推出一个儿子或者孙子去服徭役。 还有人丁稀少的人家,更是派出一个快五旬的老者出来。 结果被官差大骂一顿,赶回去了。 最后他家的独苗孙子,被官差拖走了。 这家人跪在村口的泥巴地上,哭的凄惨不已。 江福宝觉得他们有些眼生。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们好像是住在村子最西边一处土房子里的。 姓陈。 阿奶说他们是多年前逃难来的江家村。 当初抢收他们没参加。 村里人跪着求帮忙,他们也没来。 就是一户隐形人,处于中立的样子,什么都不掺和。 夫妻俩只生了一个儿子,早些年得病死了,儿媳妇也丢下孩子改嫁了。 只留下两个孙女和一个孙子。 大孙女十五岁,孙子十四岁,小孙女十二岁。 “老陈头,你傻不傻啊?你家大孙女都十五了,你收笔彩礼钱,随便嫁出去就是,孙女哪有孙子重要啊。” “就是,不行嫁给我娘家,我给你牵线,彩礼就给二两,刚好够交罚银的,我娘家侄子也到年纪了,趁着官差还没走,我现在就能去隔壁村喊他们,实在等不及,我先掏了钱也行。” “王氏,你那侄子村里谁不知道,是傻的,脑瓜子都不清楚,还娶媳妇呢,你别祸害红菊了,这丫头勤快又能干,哪哪都好,嫁给你娘家侄子,一辈子都毁了。” “你胡说,我侄子就是不怎么聪明,哪里是傻的,他屙屎知道擦屁股,下雨还知道往家里跑呢,傻什么?” 话题很快被引开。 而跪在地上求饶的老陈头,并未搭理他们。 只一个劲,不管不顾的磕头。 哪怕额头都破了,也并未停下。 “爷爷,你把我嫁了吧,不能让官差大人把弟弟带走啊,弟弟要是出事,你让爹娘怎么安心啊。” 陈红菊哭的凄惨。 她跪在地上,额头都磕红了。 “不要,姐,我去,我保证会回来,爷爷,别卖姐姐,给她找个好人家吧。” 被官差拽住的陈田丰大喊道。 他生怕爷爷奶奶真的动了念头,把姐姐嫁给傻子。 “不卖,爷爷不卖,如果老天非要绝我家后代,那就绝吧,我该的,我上辈子定是造了孽,不然为何这辈子带走我儿,还要带走你,我认!” 老陈头抹了把泪,看向孙子。 眼神中,仿佛带着告别。 第298章 种土豆 “行了,别磕头了,二两银子我出,有钱了还给我家就是。” 江守家突然高声说道。 这老陈头一家,他虽然接触的不多,可是这老两口本本分分,基本上从不跟村里人来往,话也极少,压根没做过什么坏事。 人人都知服徭役的人,大部分都回不来。 才十四岁的小瘦猴,哪可能活着。 说完他从钱袋子里掏出二两,双手递给官差。 陈田丰这才被放开。 官差收完粮税和钱,坐上马车离开了。 至于老陈头,还愣在原地,他没想到村长会站出来帮自家。 愣了一会,他才清醒,随即带着一家子跪在江守家的脚边。 他比江守家还要大一些。 江守家连忙让开。 “行了,老哥哥,起来吧,我既然是村长,你又是咱们江家村的,那就是自己人,我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家,绝了后代呢,带着孩子回家吧,别跪了。” 安慰的话说完,江守家扶起他。 老陈头逃荒来的。 对这个村子一直没有归属感,他甚至打算以后死了,不入棺材,让他孙子把他尸首一把火烧了,再把他骨灰带回恩辛省老家埋葬。 在这一刻。 他突然觉得,他那颗不安定的心,好像有了归属。 那些没受到江家帮助的村民,见江守家掏出二两银子,一个个都要冒酸水了。 因此,说出口的话,也难听至极。 “哟,这就掏钱啦,当初我们跪了老半天,一个铜板都不舍得给我们,原来是看人下菜碟啊。” “就是,隔壁村的村长,那是一视同仁,到我们这,我都懒得说,真是好笑。” “我都把我大孙女卖去当丫鬟了,也没见你们帮帮我家啊,这村长不要也罢。” “不如我们重新选个村长族长吧。” “......” 有些挑事的人,突然动了心思。 可惜。 村里八十八户人家。 其中有六十八户都站在江家身后。 还剩二十户人家,有一半人,都不想再闹事了。 只有十户人家站在江家的对立面。 这人的提议,并未受到多少人的赞同。 还惹毛了那六十八户人家。 “我放你娘的屁,帮你们这群白眼狼干什么,当初族长又是劝我们提前秋收,又是让我们赶紧囤粮,你们一个也不听,骂人的是你们,求帮忙的也是你们,怎么,族长欠你们的啊?” “一群不要脸的人,实在不行,你们滚吧,你们自己弄个村子去,谁爱当村长谁当,我们只认江族长,谁要是说江族长哪里不好,我骂死他。” “跟江村长作对,就是跟我作对,我老头子就是死,也要把你们一同拉到黄泉。” “没有江族长,我家粮税都交不出来,更别提罚银了,他就是我们的在世父母,以后不管江族长说什么,我都听,就算让我吃大粪,我也吃了。” 两拨人吵了足足两刻钟。 直到江守家伸出手,示意他们安静。 这场骂架才暂停。 “行了,别吵了,我话放在这,这族长村长我可以不当,只要同意的人,超过半数,这位置我就让出来,但若是没超过,以后谁再打这位置的主意,别怪我跟他不客气!你们,是不是恨死我了?可以啊,把你们房子田地卖掉吧。 都离开江家村,村里不需要你们这些老鼠屎,自然,我不会落井下石,田里的地,以及你们的宅子,我自掏腰包买下,牙行卖什么价,我就出什么价,考虑好,过了今天,如果不走,以后在村里,要是再闹事,我整不死你们!” 江守家眯起眸子。 头一次在众人面前撂了狠话。 “走就走,我女儿嫁到柏水镇了,我女婿爹娘死的早,对我们可好了,大不了我去投奔我女儿去。” “我也走,反正地现在也不能种了,马上到冬天,粮食说不定涨的更贵,我本身就是颍南府的,干脆趁着这时候,我回老家。” “你们都走啊,那我也走吧,刚好把宅子和地卖了,我回漠北省盖宅子去,我在那还有宅基地没卖呢,当初要不是闹旱灾,我也不会逃到这,我们那干的很,冰雹肯定下不到我们那。” 受了这么大的灾,加上粮食一天一个价。 这些人,果真动了心思。 闹事的十户人家里,有六户都是外姓。 原本就不是连山镇的。 被江守家的话,劝动,他们还真的准备卖田卖宅离开了。 剩下的四户,被吓得不敢吭声。 他们都姓江呢。 要是离开村子,能去哪。 指不定都活不下来。 因此,个个夹着尾巴,不敢再吭声。 时光如梭,转眼,过了一星期。 期间,又下了两次小雨。 山上的野菜菌子,纷纷冒了出来。 不少人成群结队的上山采菌子挖野菜。 至于为什么要结伴,都是江守家吩咐的。 毕竟先前有村民被灰熊吃掉的例子,他担心若有人一个不注意,去了深山,又会出事。 在他的管理下。 村里的人,越发团结。 “爷爷,我们回来啦——” 傍晚,江福宝跟着大部队回家,一下牛车,她就冲到爷爷身边,伸手要抱抱。 江守家原本在跟江猛江程说话。 见孙女回来,一边抱起她,一边对着二人吩咐。 “既然土豆种满了,把剩下那些拿出来,晚上我让村里人种下。” 小土豆,一巴掌都能抓起十来个。 由于没种过土豆,更没经验,发了芽,下了土。 才发现,芽种弄多了。 起码多出来一大半。 江守家正愁着如何带动村里人赚钱呢,正好来了主意。 傍晚,他召集村里人在大树下集合。 把这消息说了出来。 等土豆成熟,他再以每斤一文钱的价钱买回。 江福宝也跟了过来,她坐在村里一个妇人的腿上,在心里换算着。 现代的土豆,亩产能达到两千斤以上,这还是种植条件不理想的情况下,若是优良品种环境也适宜,起码有五千斤左右。 可惜,她带来的是小土豆。 这种品种,根本种不出大土豆,存放时间也比大土豆要短。 第299章 腌青梅开缸 大土豆,若是保存的好,起码能吃五个月左右。 可小土豆的存放时间,撑死四个月。 所以当初,她一直没想过要大面积种植。 这种土豆,亩产极低。 但是也比这里的粮食产量要高。 亩产一千斤是肯定有的。 每家就算只种三亩。 等收成后,也能卖个最少三两银子。 可惜村里人从未种过土豆,压根没见过,估计不会同意,江福宝猜爷爷要劝说许久了。 然而,下一秒,她被打脸了。 “土豆是什么?算了,既然族长开口了,那就种吧,原本我还想着种白菜呢,幸亏还没下地,族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伺候这劳什子土豆。” “好,种,族长让我们种什么,我们就种,哪怕什么都种不出来。” “我家能种五亩地。” “我家只有四亩地,都种了。” “那,那我家也全种了,我家也有五亩地。” “......” 八十八户人家,走了六户。 剩下的八十二户,竟然有八十户打算种。 余下的两户,一家是江广义,一家是刘寡妇。 前面的,没来。 后面的,儿子外出找活干了,刘寡妇一人种不了,干脆就不种了。 江福宝当真是佩服。 爷爷真是个天生的领导者加工匠加商户。 天呐,简直全能。 回去时,她被爷爷抱在怀里,犹豫了半天,总算问出口了。 “爷爷,你怎么什么都会呀?你会当族长,会做木活,还会编竹篮、竹篓和竹筐,又会做买卖,唔,就连菜也会烧,还会种地,爷爷你太厉害了。” 听到孙女的夸奖,江守家温柔的笑笑:“厉害的哪是爷爷啊,是爷爷的祖父,只是他得罪了人,只能带着家里人,躲藏在村子里,以至于你的曾祖,爷爷的爹爹,都不敢出远门,生怕被人报复,其实你曾祖更聪明。 爷爷会的本事都是他教的,现在轮到咱福宝这一代,已经是五代了,估计那些人也都死光了,就算有后代,也早就忘了仇恨,不然爷爷也不放心让你们去镇上开铺子啊。” 几句话,道尽了江家几代人的一生。 他说的模糊,江福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见爷爷有些失神,她靠在爷爷的胸口。 没再说话。 原来,厉害的是爷爷的祖父。 她的太祖。 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是不是也很帅,所以把爷爷生的那么好看,几代人的过滤下,爹爹还是这般俊秀。 基因真是绝了。 “爷爷,太祖也跟爹爹和爷爷一样俊吗?”江福宝有话就问。 她太好奇了。 “那倒不是,你太祖母才是最漂亮的,她可是富户人家的小姐,娇养出来的,得亏你曾祖像极了她,爷爷又像极了你曾祖,不然你奶奶才不肯嫁给我呢,你奶奶也是很厉害的人哦,她善良、温柔、漂亮、贤惠......” 似乎回想到刚成亲的时候。 江守家的嘴角都要翘上天了。 开始疯狂夸赞起他的爱妻。 江福宝有些无语。 爷爷嘴中的阿奶。 是她的阿奶吗? 难不成爷爷背着她娶了小媳妇?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阿奶站在门口,迎接他们:“你们祖孙俩,聊什么呢,笑的跟花似的,捡钱啦?赶紧回来,一会就要吃饭了。” “好,来了——” 祖孙俩默契十足,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随后又相视一笑。 一进家门。 张金兰就让大儿子搬出一个大缸。 江福宝好奇的凑上去,这才发现,她先前让家里人腌的青梅,已经能吃了。 天,最近太多事,她都忘了这茬了。 有了青梅,铺子又要上新品了。 “大和,你去山脚下弄些桂花来。” 桂花一开,飘香十里,哪怕在家中,都能闻到香气。 村里的山脚下有两棵桂花树,隔壁马春霞家也有。 张金兰没让儿子去隔壁要,她知道,只要自家一开口。 马春霞可能会把一整棵树的桂花都薅来。 “行,我这就去。”江大和端着一个汤碗,走出了家门。 再回来时,碗里全是金黄色的桂花,江福宝凑上前闻了一下。 “哎呀,把我香的,我的小鼻子要掉啦~” 桂花的味道实在是霸道,其次便是常见的栀子花。 这两者的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的清楚。 栀子花开的要早些,前段时间,总是能看到街上有妇人挑着担子路过。 担子上都是白白绿绿的栀子花。 特别香,阿奶还给她买了一朵,放在胸口的扣子上呢。 不管她去哪,只要一低头,满鼻子都是栀子花味。 “两种青梅瞧着都腌好了,我让燕子去煮桂花茶了,一会弄出来大家都尝尝味道,要是好,明天就能卖了,这个定价,得高些,毕竟茶叶太贵,不能像卖绿豆汤,糖水捞那样卖。” 张金兰说完,坐到一旁跟江守家商议,怎么定价。 而江福宝站在缸边,朝里看去。 腌好的青梅,绿里透着一丝丝黄,里头的水呈浅棕色。 等茶水变凉,连着汁水和青梅一起放到杯里,用擀面杖捶打几下,把青梅打烂,再加入桂花茶,青梅饮就做好了。 味道酸酸甜甜,微苦中还透着桂花香气,喝完了水,还能把青梅吃掉。 这种饮品不像绿豆汤和糖水捞只在夏天盛行。 青梅饮不但能做成冰的,还能做成热的。 不管哪种都很好喝。 也算是填补了铺子,冬天没有饮品卖的欠缺。 “最近的土豆,还是别卖了,村里人几乎都要种,都留下发芽吧,还差一点,数量不够。” 聊完青梅饮的定价,江守家还不忘提醒媳妇一句。 “哦,行,本身也卖不了多少,那就留下吧。” 话音落下。 张燕子端着煮好的桂花茶出来了,由于家里没有冰,她把桂花茶盖好,用山泉水泡着。 下了大雨后,也就不旱了。 原先家里拿竹子引的山泉水,又能用了。 也就省去了自家到河里挑水的功夫。 关键山泉水比河水好喝。 带着微微的甜。 而且比河水还要冰。 只用了两刻钟。 桂花茶就凉了。 ilwxs.com 冲泡好,一家子边吃饭边喝。 别提多爽了。 “哎哟喂,这玩意,咋那么好喝呢,酸酸的,带点微微甜,还有酒味,却不辣嗓子,不光是酒,还有茶叶的清苦,喝完,满嘴都有桂花香。”张金兰端着杯子,感叹道。 她本想说,怪不得是仙家传的方子。 果真是神仙啊,会享受。 看到江猛江程在,她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江福宝原本以为阿奶会喝甜甜的儿童版,没想到阿奶最喜欢的竟然是酒精版。 青梅饮,俘获了所有人的芳心。 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 “这些我估计最多只能卖一个月,明天你们赶紧买些青梅回来,越多越好,这玩意只要不开缸,那就摆不坏,咱得多腌些。 这样才能挺到明年,马上青梅要过季了,我记得山上也有几棵青梅树,一会我跟村里人说声,让他们这两天去山上摘,按照一文十斤来收。” 吃完饭,江守家突然想起什么。 他说道。 “好,我再多买几个缸,家里缸不够用了。” 张金兰连忙答应。 江守家背着手离开。 江福宝没再跟上。 今晚,她吃的太饱了,加上喝了满满一杯青梅饮,肚子鼓的难受。 于是,休息了一会,几个孩子,又玩起了公鸡捉小鸡。 “呕——” 月亮高挂,圆如木盆。 光芒如水般洒在刘寡妇家的院子里。 她捂住胸口,蹲在地上大吐特吐。 “啧啧,刚吃完饭呢,您就吐了,多浪费粮食啊,柱子在镇上干散工都累死了,你还不体谅他。” 孙小桃坐在椅子上乘凉。 她纤纤玉手摇着扇子,眼里满是戏谑之色。 看到这一幕,她非但没上前关心,反而阴阳怪气的挑拨母子俩的关系。 江柱子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娘,您又怎么了,吃点野菜糊糊也吐,怎么我们就没事。” “我也不知道怎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死了,儿啊,明天娘跟你一起去镇上吧,我想看看郎中。”刘寡妇并未在意儿媳的话。 因为...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整个人变得慌乱无比。 “哟,您是金贵的夫人吗?还看郎中,吐两下又没事,你知道看郎中要多少钱吗?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这般奢侈,你多为柱子着想下吧,实在想看,去找你的宝贝女儿带你去。” 说到后面一句话。 孙小桃的眼神,亮了许多。 先前,家中本来交不起粮税和罚银的,都是婆婆去求她的小姑子。 这才交上。 小姑子的婆家貌似挺有钱,不但给了粮食,还给了整整二两银子。 那些粮食,她带了一些送回娘家了。 “你没心肝啊你,丫蛋帮了咱家多少,这莫大的恩情,你转眼就忘了?怎么,柱子,你不想养娘了?行啊,只要你去村里说一声,娘立马就走,这个家,我不多待。” 身体不舒服。 刘寡妇的气性也大了许多。 江柱子怎么敢说呢。 百善孝为先。 不孝顺的人,会被全村人唾弃死,不管如此,若是告到官府,是有牢狱之灾的。 想到这,江柱子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没再帮着媳妇说话。 而是帮起了亲娘。 “娘,小桃她胡说呢,这样,我明天从镇上回来时,去旁边村子给你请个郎中来,镇上咱就别去了, 镇上的郎中多贵啊,你把我卖了我也请不起啊。” 江柱子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偏偏刘寡妇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体是什么情况。 她拒绝了。 “我必须去镇上,容不得你多说,当初你要娶这毒妇的时候,你怎么跟娘保证的,转眼就忘了吗?” 寒了心,刘寡妇的声音,也冷了许多。 母子俩不欢而散。 第二天,刘寡妇带着偷藏的钱,一个人去了镇上。 找到一家偏僻的医馆,她走了进去。 “大夫,您帮我把把脉吧,我最近身上总是不快活,老想吐呢,我家那口子担心我,非要我来镇上看看。” 她随口扯了个谎。 坐了下来。 老郎中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腕上。 过了没多久,又让刘寡妇换只胳膊。 “你这是有喜了,只是身体太过劳累,有些动了胎气,所以吐的有些频繁,我给你开点安胎药,每日煎服一次,喝上七日即可,另外,若是以后还想吐,就吃些酸的,压一压,会好受些。” 郎中哪里知道,面前的妇人是寡妇呢。 他脸上带着喜色,恭喜着刘寡妇。 然而,刘寡妇感觉天都塌了。 付完诊钱,她连安胎药都没开,就扭头走了。 路过卖青梅的小贩,她有些馋,可是兜里就剩两个铜板了,她只能咽了下口水,没再看。 等她离开镇上没多久。 张金兰就把方才小贩卖的青梅包圆了。 不光如此。 镇上所有卖青梅的,她统统买光。 怕牛车放满竹筐,自家人坐不下,她还让大儿子在上午不忙的时候,送回家一趟。 而村里的山上。 许多妇人孩童,都背着竹篮,挑着竹筐,挎着竹篮在摘青梅。 山脚下的田里。 晒得黑黢黢的汉子,在嘿咻嘿咻的种土豆。 到处都是生机勃勃。 下过雨的山林,起了雾气,湿气特别重。 郁郁葱葱的大树下,以及草丛间,冒出一个个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甚至奇形怪状的菌子。 树梢上的水滴,每隔一段时间就滑落下来。 刚好滴在了包子般的菌子头顶。 路过的村民,一旦发现,就会立即捡起。 迎接着晚霞,江福宝回村了。 刚到家门口,她就看到一行人排在外头。 每人都带着竹筐竹篮以及背篓。 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青梅。 “你这里一共是二十斤,所以是二十文,去同金那里拿钱。” 留在家中的江守家跟江同金负责收购村里人的青梅。 见孙女回来,江守家抬头对她笑笑,便继续忙活了。 原本,江家是没有秤的,还是做了买卖后,特意买回来的。 现在,反倒派上用场了。 收完全部人的青梅,晚霞都落幕了。 刚好饭也做好了,一家子连带着江猛江程,端着碗,埋头苦吃。 第301章 蜜桂花 “哟,你们在吃饭呢,那我过会再来。”马春霞背着竹篓进来,看到他们在吃饭,扭头就要走。 张金兰赶紧喊住她。 “进来吧,不碍事的,这是来送啥?” 应该不是竹筒。 “我昨天路过你家,好像闻到了桂花味,我猜你们在做桂花糕,就想着送些桂花给你们,我家的桂花,比山脚下的桂花树开的多,味道也更香,吃起来绝对胜过它们,不要钱,明天我再来讨背篓。” 马春霞撂下竹篓就跑。 张金兰话都没来得及说。 “罢了,明日带几杯青梅饮送给他们喝吧,大和,把桂花放厨房去。” 张金兰又坐下继续吃饭了。 “阿奶,还是要多买些桂花存着,不然以后拿什么卖哟。” 江福宝看到桂花,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她竟然忘记了。 桂花只开这段时间,过了日子也就没了。 若是青梅饮里不加桂花,只怕味道要大打折扣。 “那就晒干了存着吧。”朱迎秋说。 “不行,先前我想做桂花糕,用晒干的桂花,我发现味道特别淡,最好是用蜜封在罐子里,只是这样,就要贵很多,听说糕点铺子,都是这么存桂花的。” 张燕子插了句嘴。 “蜂蜜?镇上好像没看到卖蜂蜜的,实在不行明天晚上回来,我去山上看看。”江大和说。 “蜂蜜难找,若是遇到毒蜂,小命都难保,还是别去了,就晒干吧。” 张金兰摇了摇头。 没答应。 “阿奶,我们问凤凰不就行啦。” 江福宝突然说道。 “问凤凰?”所有人都一致的看向她。 “嗯,问凤凰。”江福宝说完,大吼一声。“凤凰,快出来——” 昨天凤凰已经回来了。 它跑去各处溜了一圈,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给江福宝。 原来冰雹只在杞溪县下了。 别处都是下中雨。 所以只有她们县粮食价格疯涨,许多聪明人,跑去外县买粮,导致别的县也都纷纷跟着涨价了。 几个知县,连忙制止外县人进来,这才控制住局面。 在江福宝的呼喊下,凤凰也不知道从哪飞回来了。 稳稳的落在她的肩膀上。 “凤凰,我交代你一个任务哦,你去山里找下,哪里有蜂蜜,记住,不能是深山,也不能在悬崖边,不然我大伯会有危险的。” 江猛江程已经回去了。 所以江福宝毫不收敛,直接了当的跟凤凰对话。 【主人,我想吃西瓜。】 凤凰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懂得找它办事要报酬。 “明天给你带西瓜吃。”这句话说完,凤凰就飞走了。 江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们眼里。 凤凰只叽叽喳喳叫了几声,江福宝却好像什么都听懂了似的。 画面太过诡异。 第二天下午。 凤凰回来了。 【主人,西瓜呢?】 江福宝正在茅房拉屎,她才刚到家:“在厨房呢,等会我拿给你,蜂蜜找到了吗?”江福宝有些无语,这馋鸟也不嫌臭。 【找到了!】 “行,等会我大伯去山上,你带路,别乱飞。” 【好嘞——】 凤凰开心的叫了几声。 有西瓜吃咯~ 半个时辰后。 江大和跟江四银走到深山外围,见凤凰绕着一棵树,连续飞了几圈,他们才停下脚步,裹了好几层衣服。 就连头上,也不忘用布裹着。 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而江福宝。 没被阿奶允许去山上。 她坐在门槛上,眼巴巴的看着去往山上的必经之路。 “福宝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跟哥哥姐姐们玩?” 来送桂花的马春霞,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问。 “我在等大伯和爹爹回来呢,春霞阿奶,你怎么又送桂花来了?” 江福宝闻到了一股非常浓郁的桂花香。 “你阿奶说要买桂花,我家树上还剩一些,我全打下来了,送给你阿奶呢。” 马春霞这次没背竹篓,而是挎着一个竹篮。 “行吧,春霞阿奶你进去吧,我等大伯跟爹爹。”江福宝的肥屁股往左边挪了挪。 示意马春霞进去。 她双手托着圆脸,继续看着那条路。 眼瞅着天快黑了。 才隐约瞧见两个身影走下山来。 “大伯,爹爹,你们回来啦——” 江福宝小跑着迎过去。 却看到大伯的脸上,被扎了两个大包,肿了起来。 爹爹也好不到哪去,手背上被蜜蜂扎了。 “这蜜蜂也是颜控吗?怎么不扎爹爹的脸。”江福宝嘟嘟囔囔的小声说着。 “福宝说什么呢,快瞧,许多野蜂蜜,凤凰竟然带我们找到九处。” 两人的身后。 是竹篓。 里面装满了蜂蜜。 有的上面还带着树枝。 “大伯,爹爹,你们疼吗?”江福宝有些心疼。 “不疼,刺已经拔出来了,过段时间就好了。”两人违心的说着。 “得用肥皂洗洗呢。”江福宝左右手一起拽着他们去院子,又拿起肥皂递给他们,让他们洗。 两人身上的背篓都来不及放下。 怕江福宝生气,他们洗完才敢收拾蜂蜜。 “够了够了,够腌了,明天去镇上看看大夫,扎成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明年还是去买吧,别去山上找了,太危险了。” 自己的亲儿子,张金兰肯定心疼。 “都听娘的。”二人傻笑着应道。 天黑了下来。 村里许多人拿着蒲扇去村口闲聊扯蛋。 不敢出家门的江广义,坐在院子里乘凉。 陈秋菊待不住,她脸皮子厚,也跑去村口遛弯了。 就在她离开没多久,一个身影窜进江家。 直直站在江广义面前。 “你——”把江广义吓了一跳。 儿子儿媳以及孙女都在家中后院干活。 他赶忙拉着刘寡妇出去。 二人来到田间角落。 江广义这才敢说话:“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有身孕了。”刘寡妇摸着肚子说。 “什么?身孕?”江广义踉跄着后退两步,一脚踩在石头上,摔倒在地。 他顾不上疼。 眼睛直直看向刘寡妇的肚子。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脸上毫无喜色。 眼里满是惊恐。 “我什么都不想干,你已经不是村长了,我嫁给你也没用,你拿三两银子给我,我去医馆把孩子弄掉,剩下的钱,权当你补偿我了,这孩子我不会生,你要是不给,我就闹得全村都知道,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刘寡妇说完就走。 头都不带回的。 第302章 卖孙女筹钱 失了魂的江广义,哆嗦着回到家中。 陈秋菊先一步从村口回来了。 “你到哪去了?你不是不好意思出去吗?”她疑惑的问道。 “哦,去看了看地里,想着还没入冬前,种些什么。”江广义随口胡扯了一个理由。 “还能种什么,种白菜啊,难不成跟他们一样,种那什么狗屁土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来呢,就算长出来,也不见得江守家一定会收,一斤一文,哼,这才赚几个钱。” 陈秋菊在村里人那见过发了芽的土豆。 只有一点点大。 她把土豆当成树上的果子了。 以为结不出多少来。 眼里,嘴上,满是嘲讽。 “秋菊,咱家还有钱吗?”江广义试探着问她。 “钱?你说呢?交了罚银,咱又买了药,狗屁都不剩了,你要钱干什么?” 陈秋菊总觉得老伴今天很反常。 她不得不多想。 “没,没什么,我先睡了。”江广义结巴着说完,避开她的眼神,逃回屋里去了。 靠在床上,他看到窗户外,几个孙女正在玩闹着。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主意。 第二天,他装病在家,没去地里种白菜。 等人走后。 他快步来到院子里,拦住四个准备上山采菌子挖野菜的孙女。 二妞八岁,能帮家里干不少活,所以不能卖,江广义首先把她赶走。 剩下的三妞四妞和五妞。 他有些犹豫不决。 听闻人牙子那里,一个女娃能卖二两左右。 刘寡妇要三两,所以,他至少要卖两个。 他的目光在三人中来回转动。 原本打算定下总闹事的江三妞和最小的五妞,留下乖巧懂事的四妞。 可他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心眼最多的江三妞暗道不好。 只怕爷爷想要她干活。 “爷爷,奶奶刚才走的时候,让我去地里找她,要是迟了奶奶会骂我的,说不定奶奶已经回来找我了。”谎话捻手就来。 江广义只能对她摆摆手,让她赶紧离开。 剩下的两个小孙女,都一脸懵懂的看着他。 “爷爷带你们去个好地方,你们要乖乖的,知道吗?”江广义的眼里有一丝歉意。 “好。”两个女娃娃乖乖答应,江广义心一横,关上门,带着孙女们离开了。 这个时间,刚好是村里人最忙的时候,男人们都去地里干活了,妇人和孩子们到山上采菌子挖野菜了。 下过雨的山上,冒出许多菌子和野菜来。 根本捡不完,也挖不完。 因此,三人离开时,没被一个人看到。 上午时分,江福宝靠在躺椅上小歇。 酸甜可口的青梅饮,配上刚出锅的鲜肉饼,一口一口,吃的喷香。 担心长的太胖,午饭她就没吃了。 铺子的一楼和二楼,早已坐满了人。 几乎每张桌上,都放着一杯青梅饮。 虽说售价一吊钱。 比起只要三文钱的绿豆汤,贵了几十倍。 可偏偏许多人都愿意花这个钱喝。 来江家小食铺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有钱人。 根本不在意这些小钱。 “嚯,几天没来了,铺子都有新品啦?真好喝,竟然有股酒味,里头倒了酒?不对,这酒一点也不辣,不像是现倒的,难道,是提前与茶混合了?不应该啊,茶清新的很,颜色也淡,不像隔夜的,真是奇怪。” 老客杨万里坐在二楼靠窗边。 品尝着带酒精的青梅饮,他先是惊艳的感叹,接着这个老饕开始猜测青梅饮是怎么做的。 猜了半天,愣是没猜出来。 他连喝了两杯,脸颊都红了。 “杨兄,你这酒量,还是别喝了,我真怕你醉了,你这么胖,我实在无力把你送回家啊。”坐在他对面的好友,开着玩笑说道。 “我哪里醉了,我喝酒上脸,这点子酒味,放不倒我,你放心,二勇啊,再来一杯!对了,给我上十串羊肉,多放些辣,桌上的都吃完了。” 恰好江二勇端着吃食走上楼梯,杨万里顺口说道。 因为太过熟悉,他直接叫了江二勇的名字。 “好嘞,杨掌柜,我给那桌客人送完吃食,就去后院帮你拿。”江二勇连忙应声道。 其实杨万里已经有八分饱了。 可他前几天去临县办事,好几天没吃到江家小食铺的东西,实在想的慌。 愣是从辰时末坐到午时初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因为喝了足足三杯,他有些醉了,走路都打飘。 到家后,还被媳妇骂了一顿。 “瞧瞧你那模样,谁家好人大中午的就喝成这样,江家小食铺什么时候卖酒了?”施艳绣嘴上虽然骂着,可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她疾步走过去,扶住杨万里,生怕他摔了。 还不忘倒杯茶,让他顺顺喉咙。 顺便醒醒酒。 “没有,是新出了一个青梅饮,特别好喝,改明儿个我带你去尝尝。”杨万里打了个饱嗝。 不同于先前醉酒。 这次的饱嗝里,竟然带着青梅与茶的清香和桂花的余味。 准备捂住口鼻的施艳绣把手放下来:“你这破酒量,下次就别喝酒了,打个饱嗝我连酒味都闻不到,怎的,你吃桂花糕了?” “嘿嘿,娘子,我没吃,是青梅饮里有桂花,好喝的很呢,有两个口味,你就喝不带酒味的,这江家小食铺的东西,咋什么都好吃呢,真是奇了怪了。” 杨万里打算明天还去喝。 “行了,不说这个了,眼瞅着咱家孙女都五岁了,连个玩伴都没有,我简直心疼的慌,她话少,不爱出门,总待在家里也不好。 咱家丰年倒是经常往外跑,弄的瑞雪更加没人玩了,明天你跟我去牙行选两个丫鬟回来,最好跟瑞雪年岁相近的,就单单陪着瑞雪玩就行。” 施艳绣坐在他的身边,说起了正题。 “行,都听你的,咱家又不缺银子,你想买几个就买几个。” 酒量差的杨万里,说完就躺到榻上睡觉了。 弄得施艳绣无语极了。 此时的江家小食铺后院。 也在午睡的江福宝,打起了小呼噜。 “不好了,娘,方才有个孙家村的人带了话来,说周氏要把招娣卖了,她一直跟在周氏的后面,看着周氏往万路街那里去了。” 突然。 江大和猛地跑到后院,大喊道。 江福宝被惊醒,吓得一抖。 ilwxs.com “她人呢?” 张金兰放下手中的面团,神情急切的问道。 “说是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我也没拦她。”江大和回。 “快,四银,你去前头顶着,大和,二勇,你们俩跟上。” 张金兰洗净手上的面粉,拿上钱袋子跟两个儿子出去了。 这次江福宝没跟着添乱。 救出姐姐要紧。 因为担心,她连觉也睡不着了,干脆端着椅子,坐在树下,默默祈祷着,希望阿奶平安把招娣姐姐接回来。 “大爷,是我呀!你忘了吗?之前我把两个孙女都卖给你了,那时候,不是还二两一个吗?怎的现在变成一两半了?跌的也太狠了吧。” 周秀芬站在万路街巷口,谄媚的对着一个人牙子说道。 一旁的孙招娣对自己的处境心知肚明。 可她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自从奶奶把妹妹们卖掉,她的心就死了。 也早就猜到了自己的下场。 她不过是走了妹妹当初走的路而已。 没什么好怕的。 人牙子本想开骂,可他双眼瞥向孙招娣,见她乖乖站着旁边,一丝害怕都没有,容貌也颇为清秀,不难看出以后是个美人胚子。 回想到上次,人牙子的右手在下巴上磋磨着。 虽说去长安镇那趟,出了岔子,可钱总归是到手了。 还真别说,这老妇的三个孙女,长得都不丑。 他眼神带着淫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一两半,卖就卖,不卖就拉倒。”过了两分钟,他突然语气凶狠的对着周秀芬说。 “那,那我再去看看吧。”周秀芬拉着孙女就要走。 人牙子慌了。 这老妇,咋没被他唬住啊。 于是,他连忙喊住周秀芬。 “罢了罢了,见你是老客我就给你加半两吧,不过我先说好啊,这个也得签死契,上次你那两个孙女命好,被一个大户人家买走了,指不定现在过得多享福呢。 这个可就享不了福咯,她容貌偏好,我得卖到青楼去,一旦进了青楼,那可是贱籍,你可得想好了。” 人牙子提前给她打了招呼。 “什么?被大户人家买走了?哪家呀?” 周秀芬眼睛一亮,她的注意力全被两个孙女的消息吸引走了。 如果她找到两个孙女,是不是就能攀上大户人家了。 到时候还愁家里没银子花吗? 周秀芬想打探孙女被卖到哪家,然而,人牙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了。 他嘴巴藏不住秘密,也没想到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让周秀芬打起了主意。 “怎么,想去攀附?你也不看看你那模样,我要是你孙女,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再说了,卖到哪,关你何事,我的人,遍布整个汝陵府,倘若被我知道,你敢四处打听,我就把你一家子都卖了。” 人牙子的眼睛仿佛淬了毒,犹如山中毒蝎一般,狠狠盯着周秀芬。 后者吓得腿都软了。 “我我我,我不找,我不问了,你快点,快点把我孙女买走吧,我还有事呢,至于青楼不青楼的,你卖到哪我都不管,只要你给我二两银子。” 周秀芬连忙摇着手,结巴的说道。 人牙子要卖的青楼,就在本镇的梦月楼。 那里的老鸨最近要买新姑娘,还必须是处子之身,要七到十三岁之间的,面前的小姑娘刚好八岁,合适的很。 人牙子继续道:“你家中还有没有孙女,一并卖给我吧,我给你开个好价钱。” 这种年纪的姑娘可不好遇,再养个几年就能嫁出去换彩礼了。 以后还能去她婆家打秋风,可比卖给人牙子要好。 别看粮食涨价,可卖出去的女娃多则七岁以下,八岁的年纪都能顶半个大人了。 几乎没人舍得卖。 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帮家里干活了,就这么卖了,实在是亏得慌。 “没了,就这一个了,要不是之前买粮食交罚银把家里钱花光了,还欠了债,也不至于卖我大孙女,你说好的二两啊,赶紧吧,我还急着去药铺帮我儿媳抓药呢。” 听到青楼两字,周秀芬全都懂了。 但她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女子进了青楼,当奴婢还要惨。 起码奴婢遇到好的主家,说不定到了年纪就被放出来嫁人了,再大方些的主家,还给添一笔嫁妆钱,等以后生了孩子,还能去原先的主家做个奶娘或者婆子,一辈子不愁吃穿。 但是进了青楼,那真就一辈子都毁了。 青楼女子,比奴才还不如,那可是贱籍。 被迫承转于万人之间,日日接客,就算运气好,攒到赎身钱,脱了贱籍,也染上一身病了,常年被老鸨逼着喝下的避子汤,让她们一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毒素堆积,身子早就毁了。 兴许都活不到五旬。 想嫁人? 除非远走他乡。 但是一个女子,只怕在半道上就被人掳走了,运气再好些的,无非就嫁给一个鳏夫,养别人的孩子,但是别人的娃哪里养的熟,只怕晚年凄惨不已。 因此,敢于赎身的,基本上都是攀了靠山,一旦脱离青楼,就会被靠山带回家,当一个小妾供养着。 但也好不到哪去,一旦她的靠山腻了。 等待她的,就是正妻的发卖和折磨。 总之,没有好下场。 人人都知晓这个道理,周秀芬自然也懂。 她接过银子,连一丝愧疚和不舍都没有,拉着大孙女,说了一段,当初对两个孙女说的一样的话。 然后就扭头走人了。 而张金兰三人,早在周秀芬搭上人牙子时,就找来了。 他们躲在暗处,等待时机。 等周秀芬一走。 他们三人就出现在人牙子面前。 “干啥?我不买汉子啊!去别处问吧,汉子可不好出手,我只买孩童。”人牙子抬头看了三人一眼。 就没了兴趣。 他还以为张金兰想卖两个儿子。 连忙拒绝。 “我要买这个小姑娘。”张金兰指着外孙女说。 而孙招娣在看到外祖母的那一刻,眼泪就流了出来。 她聪明,知道这时候不能相认,就默默站在一边不说话。 第304章 孙招娣改名 “你要买她?那可不行,这个我要卖到青楼去呢,不然我带你们去选几个别的丫鬟,虽然长得丑了点,可勤快能干,我只收你们二两半。”人牙子没答应。 青楼价钱要高多了,这个姑娘年岁合适,气质不一般,容貌也上佳,老鸨至少要按照五两银子收。 卖给眼前的妇人,他可赚不了多少。 他又一次拒绝。 不过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 他准备带着三人去宅子里挑选。 “不,我就买她,这样,你说个价。”张金兰不想废话,只要能把孙女买走,多少钱她都掏。 “呵,口气挺大,行啊,十两银子,买吗?”人牙子也是胡说的,想让张金兰知难而退。 谁知道张金兰立马掏出十两银子来。 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傻眼了。 “你,你当真买?”他并没有马上接过银子,而是怀疑张金兰的用意。 买个丫鬟,至于给这么多钱吗? “这姑娘长得像我孙女,我瞅着挺有眼缘,准备带回家养着,卖不卖?赶紧的,不卖我就走了。” 张金兰刚想把银子塞回钱袋子。 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卖卖卖,我这就卖。”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张金兰还是不放心,让人牙子陪着,去把外孙女的户籍入到她家,与江如意一样,记在了江大和名下。 以后她就是江大和的女儿了。 “夫人,你这是真买个孙女回家养着?” 人牙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姑娘是走了狗屎运吧,被卖了,贱籍都没入,还被人高价买走,这是要当千金小姐去? 他当初要是有这个运道,还当什么人牙子啊。 目送四人离开时。 他眼睛都红了。 不是因为感动的,而是嫉妒。 运道好,也是一个人的本事,偏偏他就没有。 刚从药铺出来已经走到城门口的周秀芬并不知道,她的孙女,已经被亲家救走了。 “外祖母,您,您怎么知道我在这?” 路上。 孙招娣终于敢说话了。 她眼里全是泪。 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 “其实我早就想救你过来了,只是怕你奶奶不放人,所以我提前买通孙家村一个人,让她看着你家,这不,刚才她来给我报信了。” 张金兰如实解释道。 “外祖母,妹妹,妹妹她们,她们被卖了,被奶奶卖了,娘亲也知道,呜呜呜,我不知道她们被卖到哪里去了......” 孙招娣伤心极了,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别怕,你妹妹们,就在江家村呢,你回去就能看到了。” 张金兰牵着大孙女的手。 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 “什么?妹妹们,在外祖母家?真的吗?”孙招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瞪大眼睛问道。 “嗯,她们姐妹俩命好,遇见一个贵人,把她们买走了,又送回到外祖母家了,俩姐妹也改名了,一个叫江如意,一个江欢愉,以后你跟她们一样,别叫我外祖母了。 叫我奶奶,还有,方才奶奶本想给你改名,我怕人牙子记在心里,以后惹出事,等过段时间,我让你爷爷亲自带你来更改。” 张金兰拉着她的手,江大和跟江二勇一左一右把她们祖孙俩护在中间。 四人朝着铺子走去。 这一路,孙招娣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每一步,都踩的很不真实。 直到回到江家村,看到两个亲妹妹。 她才彻底清醒。 妹妹们变了。 胖了许多,身上脸上都有肉了。 穿的也不是破破烂烂的衣服了。 而是干净整洁的贵衣裳,摸起来料子滑滑的,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招娣,你爷爷给你起了个新名字,江忘忧。既然来了奶奶家,以后就忘记从前的事吧,奶奶希望你快快乐乐的长大,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张金兰走进大孙女的屋子里,朱迎秋正在帮她搓洗身体。 一旁的凳子上,放着一套新衣服。 是在关铺子后,张金兰特意给她去成衣铺子买的。 不光这一套。 买了三套换洗。 “奶奶,我很喜欢。”江忘忧甜甜一笑。 真好呀,妹妹们没有被卖,她也留在了外祖母家,不,是奶奶家。 以后再也不用回去了。 她的家人,都在这里。 江忘忧不安的心,就此安定下来。 为了庆祝救出江忘忧。 今晚的菜式非常丰盛,是张燕子掌勺。 把江福宝馋的,踮起脚,站在灶台边就不走了。 “娘亲,饿饿,馋馋。”她说完,下嘴唇裹着上嘴唇,撅着嘴巴,用一双亮晶晶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张燕子。 这谁能受得了啊。 尤其是这么可爱的娃娃还是张燕子自己生的。 “小馋猫,给,只需吃一块红烧鸡,吃完就不许要了啊。”她从锅里挑出一块肉多的鸡肉,吹了许久,才让女儿抓着啃。 “吧唧吧唧,真好吃啊,娘亲,你是世上做菜最好吃,也是最漂亮的娘亲。” 吃的时候,江福宝还不忘夸夸娘亲。 毕竟她吃完还想要呢。 又等了一刻多钟,糖醋肉也出锅了。 江福宝又故技重施。 偏偏旧招数次次好使,得逞的她,抓着一块糖醋肉,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摇头晃脑的吃着。 小嘴巴上全是油,两只手也变得脏兮兮的。 最后一道萝卜排骨汤也在一炷香后煮好了。 江福宝又眼巴巴的看着娘亲。 “行了,再吃你都吃饱了,娘给你单独盛一碗,等吃饭的时候,你马上就可以喝了,来,把手洗干净,等会吃饭了。” 张燕子无奈的打来一盆水,用肥皂把女儿的双手和嘴巴洗干净。 脏乎乎的小福宝,又变香香了。 “开饭咯,小家伙们,都去打水洗手,然后过来帮忙端菜,爹,娘,吃饭了,四银,去把江猛江程喊来。” 把女儿洗干净的张燕子,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她扬声喊道。 所有人都闻声往院子里聚集。 很快便传来欢声笑语。 不同于这里的和谐温馨。 刚回到家的江广义,兜里多出来三两银子。 时间回到中午。 他带着两个孙女来到镇上。 第305章 你娘还年轻 他凭借着最后一丝良心,没把孙女卖给人牙子,而是卖给了镇上的牙行。 这两者相差大了。 牙行基本上只做本地生意,除非光景实在不好,才会做周边镇子的买卖。 都是正经交易,不会打骂奴隶。 要是卖给人牙子,被打被骂都是小事,说不准卖到哪里去了,反正这辈子是别想见到了,说不定卖给窑子,入了贱籍,那连命都保不住了。 江广义看着两个乖巧的孙女,有些于心不忍,但是他怕啊,怕刘寡妇把那事闹出来。 她一个寡妇,没有脸面可言,但他要脸啊。 心一狠,就跟牙行签下了死契。 至于价格嘛,也从每人二两银子,变成了一两半。 因此,三两银子。 一文钱都没多。 导致他都没钱租牛车回来。 走到天快黑才到家。 双腿都累麻了。 “你去哪了?看到四妞五妞没?” 陈秋菊就在院子里坐着,一见江广义回来,她质问道。 “哦,我去隔壁村子溜达了一圈,四妞五妞呢?去哪了?早上不是去山里捡菌子了吗?还没回来?”江广义撒谎时眼睛都不带眨的。 “你没看见?三妞说,你早上把她们留下说了什么。”陈秋菊眼睛一眯,又问。 “哦,我让她们好好干活别偷懒而已,三妞说你着急喊她,所以我话都没说,她就跑了。” 江广义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完了。 走了一路,他都渴坏了。 “我什么时候喊她了,这孩子,一天天的就会撒谎,三妞,给我死出来,你是不是跟你爷爷说谎了,我什么时候喊你了?让你带着四妞五妞去山上干活,你倒好,一个人跑了,四妞五妞呢?你去找回来,不找回来你饭都别吃。” 陈秋菊气得大骂。 还把躲在屋里的江三妞赶了出去。 “嘶,死丫头,胡乱跑,害的我被奶奶拧耳朵,疼死我了。”江三妞搓揉着红肿的耳朵,疼的直吸气。 路过江福宝家。 她发现,江家大门敞开着。 里头坐满了人,个个端着饭碗在吃饭。 仔细一瞧,桌上还有好几道肉。 不光如此,她讨厌的江福宝竟然捧着一块肉骨头在啃,吃的贼香。 “贱丫头,吃吃吃,咋不吃死你,噎死才好。”江三妞低声咒骂了几句,就快步跑了。 只是,骂人的时候,她的口水从嘴里滑落,滴在了地上。 那可是肉啊。 她都一年多没吃过肉了。 院子里啃骨头的江福宝也看到她了。 从穿来到现在,已经几个月了,她早就把江三妞忘到脑后,压根懒得看她。 吃饱饱后,她用肥皂洗干净手上的油,又擦干净嘴巴。 带着姐姐哥哥们去玩游戏了。 今晚没玩公鸡捉小鸡,玩的是比较安静的一二三木头人。 实在是她吃的太饱,不想跑来跑去。 “一二三,木,头,人!” “哈哈哈,同土,你动了。” 玩闹的声音从山脚下,传到山里。 拿着枯树枝在寻找妹妹的江三妞,模模糊糊的听见了。 她气得用树枝疯狂抽着草丛。 “四妞,五妞,人呢,你们再不出来,小心灰熊把你们吃掉!”江三妞找了半天,也没寻到妹妹们的身影,她眼睛一转,想用灰熊把妹妹们吓出来。 然而,妹妹没出来。 她却看到十几米开外,一处半人高的草丛里,有东西在窜动。 “唰唰——” 草丛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江三妞吓得差点尿裤子,她扭头就跑。 也不管妹妹了。 “啊啊啊——” “有灰熊啊,奶,有灰熊,山上有灰熊,我看见灰熊了。” 由于天即将变黑,加上在山里视线不清楚,以及灰熊的传说,让村里的孩子都自带了一种对灰熊的恐惧感,所以江三妞把草丛里的东西,脑补成灰熊了。 她跑回家,瘫软在地上,对着正在吃饭的家人大喊道。 “什么?灰熊?你看到灰熊了?”陈秋菊撂下碗,皱起了眉。 不好,两个孙女还在山上,要是真有灰熊,只怕...... “嗯,真的,灰熊躲在草丛里,也不知道在吃什么,咔嚓咔嚓的。”江三妞的话证实了陈秋菊的猜测。 她的心‘咯噔’一下,沉入谷底。 “不行,快去通知村里人,赶紧把两个孩子救回来,要是真被吃了,可就亏大发啦,都不如卖去镇上,起码还有几两银子呢。” 陈秋菊心疼不已。 仿佛丢了钱一般。 “找个屁,要是有事,早被吃完了,找也没用,没事的话,自己就摸着找回来了,村里现在还有谁愿意帮我们,再说了,你愿意低声下气去求江守家?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知道真相的江广义,故意甩了筷子。 因此。 陈秋菊也打消了找孙女的想法。 只以为孙女已经落入灰熊口中了。 至于姐妹俩的爹娘,周改儿和江林谷,却一言不发,只顾着低头吃糙米糊糊和菌子渣。 生怕自己少吃一口。 镇上的牙行里。 江四妞跟江五妞被一个婆子教导着规矩。 两人年纪太小,却没哭没闹。 毕竟在家里还时不时挨巴掌,在这里不但有饭吃,还不用干活。 只要认认真真听婆婆话就行。 对她们来说,简直跟享福一样。 戌时中。 江家村里的村民,几乎都睡着了,包括江福宝一家。 唯独刘寡妇家,隐约能听到说话声。 江柱子的屋里。 夫妻俩躺在床上,正在闲聊。 “你娘还年轻,你就让她守一辈子活寡?现在你们兄妹俩也都成亲了,她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给她找个好归宿,让她二嫁,咱们也算是孝顺她一场了。” 孙小桃吹着枕边风,劝说江柱子。 昨天她独自一人回娘家。 被王氏拉到屋里说悄悄话。 原来是孙家揭不开锅了,先前给孙小桃的弟弟娶了媳妇,又突然遇到冰雹,交了罚银不说,还买了不少糙米交粮税,她带回娘家的那点粮食,根本不够吃的。 孙从夫妻俩起了坏心思。 他们悄摸给刘寡妇寻了个好人家。 是陈家村一个鳏夫。 第306章 孙氏小桃结果了 那人多年无子,打死了两个媳妇。 已经四十有五了。 但是彩礼给的多啊,只要能生养,也不在乎女方嫁没嫁过人,足足二两半的彩礼,都赶上黄花大闺女了。 这钱到手,自家至少能拿一半。 省着点,也能花到明年开春。 所以女儿一回来,王氏就把她拉到屋里,劝说着。 多年的洗脑,孙小桃本就向着娘家,因此没费什么功夫,孙小桃就答应了。 刚好,她发现自己的月事迟了好几天。 偏偏家里一个铜板都没了,拿什么养活孩子和她。 江柱子干的散工,只够家里吃饭的。 母女俩一拍即合。 这才有了现在孙小桃劝说的场景。 “你胡说什么,哪有儿子嫁亲娘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又不是那等畜生之辈。”江柱子就算再糊涂,也干不出来这个事。 “你,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会让我过上好日子,我这才嫁过来多久啊?你就这么对我,呜呜呜,我讨厌你,儿子,我们不要你爹爹了,娘明天就带你回家。” 孙小桃坐起来,捂着肚子,小声哭泣着。 只是声音掐的娇媚,眼里一滴泪都没有,哭的要多假有多假。 要不是屋里太暗,但凡是个人看一眼,就知道她在假哭。 “什么?儿子,你哪来的儿子,洞房花烛夜那晚,你可是处子之身。” 江柱子蠢笨的很,还以为自己娶到个二嫁女。 “你,你这蠢人,我有身孕了!” 孙小桃差点气的仰倒。 人家对牛弹琴,她对柱撒娇。 白忙活一场。 “啥,你有身孕了?小桃,我要当爹了?你没哄我吧,你说的是真的?”江柱子惊的从床上蹦起。 动静吵到了起来撒尿的刘寡妇,她悄摸蹲在窗边,像以前那样,偷听墙角。 “瞧你那傻样,这事我还能骗你不成?我月事都迟了好几天了,肯定是有孕了,再等些日子,去找个郎中把个脉,就能确定了,只是现在时候尚早,你别对外说。” 孙小桃头一回有孕,也很惊喜,她捂着肚子,眼里尽显温柔。 “好媳妇,你肚子太争气了,这才多久,就怀上了,我当真是娶对人了,快,快躺下,别坐着,小心累到我儿子,哎哟,说起来,我也厉害啊,算着日子,第一次就中了。” 江柱子得意的不行。 “好了,别说浑话了,方才我说的那话,你怎么想的?”孙小桃把话题又引了回来。 “现在我有了身孕,家里本就过得艰难,还要养你娘,她干不了什么活,只会添乱,还总是气我,气我倒是没事,我是晚辈,我忍忍就是,可不能气到我的孩子啊,是吧? 这可是你头一个儿子,你个当爹的,不得护着他,再说了,多张嘴吃饭,把我儿子的饭都抢走了,我哪能吃得饱,你放心,这事我交给我娘办,保证给你娘找个顶好的人家嫁了,让她去享清福。” 窗外的刘寡妇,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有孙子了,就听到了那番话,她脸色铁青,气得直咬牙。 恨不得冲进去,把孙小桃脸颊扇肿。 “我,你让我想想吧。”江柱子的态度,不同于之前那般坚定,他开始犹豫起来。 有了儿子,亲娘都得靠边站了。 “别想了,再想家里仅剩的那点粮食都要被吃光了,最好赶紧把你娘嫁出去,省点口粮不说,还能收笔彩礼钱,你娘长得不丑,岁数也没太老,应该能换个一两银子回来,有了这钱,你也能轻松点,咱儿子生下来,也不怕饿着了。” 孙小桃为娘家又牟了半两银子。 总共二两半,她娘家拿一两半。 自家留一两。 刚刚好。 “你娘当真能为我娘找个好人家?”江柱子到底是松口了。 “嗯,你相信我,你娘就是我娘,我也希望她嫁得好。”孙小桃满意一笑,脸上尽是得逞之色。 “好,那就交给你吧,这两天我劝劝她。”夫妻俩说完“悄悄话”相拥而睡。 窗户外的刘寡妇,回到屋里却失眠了。 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儿子,竟然要卖了她。 而她不放在眼里的女儿,却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闹着跳河也要帮她。 为此还连累她被婆家打。 刘寡妇后悔了,她早早的就守寡了,因为害怕儿子被后爹欺负。 所以到现在都没二嫁。 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竟然有了媳妇忘了娘。 要把她卖掉。 她的心又疼又冷。 感觉无法呼吸。 她靠在床上,直到天亮都睁着眼睛。 “娘,你怎么了,晚上没睡好吗?怎么眼圈乌黑呢?” 江柱子关心道。 “没什么,你怎么还不去镇上?”刘寡妇语气冷淡,可惜江柱子满脑子都沉浸在媳妇有身孕的喜事上,压根没注意到亲娘的情绪。 “刚准备走呢,娘,你好好休息着,最近地里也没什么活要干,等我回来都交给我,您老就享清福吧。” 出于愧疚,江柱子今天格外的殷勤和孝顺。 偏偏刘寡妇听到了真相,所以她一点也不高兴。 等儿子走后。 她悄悄去了一趟隔壁的周家村。 再回来时,脸上已经有了喜色。 走到半道上的江柱子,一直哼着调子,别提多开心了。 嘴巴恨不得咧到天上去。 刚好被路过的江家人看到。 “这江柱子是捡银子啦?高兴成这样。”张金兰八卦道。 “捡银子?就他那个衰样?我猜是他媳妇有身孕了。”朱迎秋撇了撇嘴,怎么看,江柱子都不像有财运的。 真捡到钱,还大早上去镇上干啥。 “大嫂说得对,还真有可能,算了算日子,兴许真的怀上了。” 张燕子附和道。 坐在她怀里的江福宝,被牛车颠的昏昏欲睡。 “你这孩子,咋困成这样,昨晚做贼去啦?”张燕子发现女儿一早睡醒就没精神,为此还担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以为她发热了。 江福宝有些心虚,她没说话。 其实,昨晚她偷偷把手机拿出来玩了。 手机里有不用联网的游戏,连连看。 越玩越上头,以至于困得睁不开眼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她吓得连忙把手机丢回空间。 以后可不敢在外面玩了,时间过的太快。 要玩也得去空间里玩。 在家人聊天的声音中,她睡着了。 第307章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再睁眼,江福宝已经躺在铺子后院的靠椅上。 下过雨的这段日子,温度没有之前那般灼热干燥。 偶尔刮过一阵风,还能带来一丝清爽。 “娘亲,葡萄熟了耶,我想吃葡萄了。” 江福宝揉了揉眼睛,她小跑到葡萄架下,把头仰起,指着已经变紫的葡萄说道。 “好,娘一会给你摘,下完雨,这柿子葡萄说熟就熟了,幸亏你二伯在上头搭了木板,不然你一颗也吃不到,早被冰雹砸掉光了,可惜这两颗柿子树咯,遮挡不住,原本上头结了不少柿子,结果一场冰雹,果子落了大半。” 张燕子也抬起头,她看到两棵柿子树上只挂着零星几个柿子,随即叹息着。 “没事的,娘亲,这些够我们吃啦。” 江福宝无聊的时候,数过。 两棵树上,其实有二十五个柿子。 没那么少。 家里每人都能吃一个呢。 加上家里也有柿子树,那就是三十八个柿子了。 这么一想,也挺多的。 “行了,不说这个了,既然醒了,那就去洗把脸,醒醒神吧,娘给你摘葡萄。” 张燕子拿起一个空盆和剪刀,把葡萄架上变紫的葡萄一串一串剪了下来。 又蹲在井边,淘洗好几遍。 还顺手把枝去掉了。 这样女儿吃的更方便。 洗干净后,她单独拿了一个小碗,给女儿装了十几颗。 “去吃吧。”张燕子把碗递给女儿。 江福宝接过碗,坐在椅子上,一口一个的吃着。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她嘴里小声嘟囔着那句耳熟能详的话。 葡萄没有现代的甜,酸味偏重。 咬一口,江福宝的脸就要皱一下。 偏偏这么酸,她也吃完了。 毕竟是她日日看着长大的果果,与旁的酸果果不一样。 凭着这份特殊,别说酸了,就算这葡萄是苦的,辣的,她也吃。 时间,很快就被她磨过去了。 天半黑时,江福宝继续跟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玩游戏。 而陈秋菊已经走到村口遛弯去了。 刘寡妇在田里角落,等到了江广义,也拿到了三两银子。 “你当真有孕了?可别诓骗我。” 江广义有些不相信,他都这个年纪了,还宝刀未老,能让刘寡妇怀上,一边是不敢相信,一边又期盼着这是真的。 这关乎他男人的尊严。 “我骗你干什么,不过呢,我换主意了,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刘寡妇的话,让江广义差点吓中风。 “你胡闹什么,你可知你要是生下这个孩子,你我都讨不了好,虽说现在已经不时兴浸猪笼了,可不代表别处没有,要是江守家想弄死我,咱俩都得死!” 江广义激动的差点破了音:“我已经不是族长了,你在这做什么梦呢,赶紧去镇上,把胎落了。” “你放心,你不会死的,我都这个年纪了,说不定以后就怀不上了,我儿子靠不住,女儿也嫁出去了,我只有这个孩子了,我跟周家村的一个汉子说好了,后天我就会跟他成亲,他一辈子都没孩子,巴不得赶紧娶我呢。 当然,我也告诉他了,这孩子不是他的种,他愿意当成自己的种养,堵住村里人的口舌,这三两银子,就当是你对我的补偿吧,你多个儿子,说不定以后也能多条路走呢。” 刘寡妇没得罪他。 而是说起了软话。 她要嫁的那人,虽然人好,可是家里挺穷。 只愿意给她一两彩礼。 但是他爹娘都死光了,家里就剩他一人,所以她只要嫁过去,就当家做主。 比孙家给她找的人,肯定好百倍。 既然儿子靠不住,她就自己谋生路。 担心以后过得不好,她还不忘稳住江广义。 想着以后再借着孩子的事,问他要钱。 两人聊了将近半个时辰。 才各自回家。 “你这几日是怎么了,动不动往外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回到家时,江广义被早已到家的陈秋菊逮个正着。 他有些心虚道:“没,我就是出去转转而已,我又不是犯人,还得天天待在家里啊?行了,我困了,我先睡了。” “真是奇怪。”陈秋菊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小声嘟囔着。 第二天。 村里发生一件大事。 守寡多年的刘寡妇,竟然要成亲了,还是嫁到隔壁的周家村。 村里一片惊呼。 偏偏当事人的儿子毫不知情。 他正陪着媳妇回孙家村,商讨亲娘的亲事呢。 留了一顿饭。 下午回来的时候,江柱子发现村里人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 就连孙小桃都察觉到了。 “这是怎么了,咱们离开的这会,发生了什么?他们看着我们干什么?难道是你把我有孕的事,说出去了?”孙小桃自恋的以为,自己刚嫁进来没多久,就怀孕了,村里人羡慕她肚子争气呢。 “我可没说。”江柱子摇摇头,否认了。 “柱子,你娘真要嫁人了?”一个多嘴的妇人,上前拦住他们,问道。 “啊?婶子,你听谁说的?”江柱子说完看向孙小桃,以为是她说漏嘴了。 夫妻俩互相怀疑着。 “什么叫听谁说的,是你娘亲口说的,她明天就要嫁人了,恭喜啊,你以后就有爹了。” 这妇人一看就是调侃,并没有几分祝福的意思,说完她就走了。 留下夫妻二人一头雾水。 “我娘说的?小桃,你把这事跟我娘说了?不对啊,咱们定的不是三天后,带我娘去孙家村跟他见面吗?怎的明天就要嫁了?”江柱子摸着后脑勺,疑惑不解,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他想回家问问娘。 “你别急,我猜,是你娘偷听到我们说话了,所以她误会了。” 孙小桃不止一次发现婆婆爱偷听墙角。 因此,她反而没那么惊讶。 两人回到家,发现家中根本没人。 “我娘呢?”江柱子把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眼瞅着天都黑了。 娘都没回来。 他有些着急,独自去山上寻找着,可惜,啥也没找到,反而找到一只鞋子。 是个女娃的鞋子,不大,还破破烂烂的,他随意扔在山脚下,就回家了。 第308章 失踪了 “咯咯咯——” “喔喔喔——” “叽叽叽——” 伴随着鸡鸣鸟叫,太阳婆婆悄悄的从东边升起。 从屋里出来的江柱子,发现亲娘还是没回来。 他连去镇上干散工的心情都没了。 “媳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娘怎么一夜未归,她去哪了?不行,我得去找找,问问村里人看见没。” 江柱子脸都来不及洗,就想出门询问。 被孙小桃一把拦住。 “你要真去问了,你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等等吧,指不定一会就回来了。” 孙小桃的心里,也有些不安,她继续说道:“你去娘的屋里看看,她衣服什么的,可还在?” 要是在,说不定睡到哪个男人被窝去了。 要是不在,那就是跑了。 孙小桃有些紧张。 她娘家彩礼都收了。 要是跑了,彩礼怎么还啊。 说完,她不等江柱子抬脚,自己就冲进婆婆的屋子里。 打开柜子一看。 她傻眼了:“什么都没了,你娘跑了!” “啥?我娘跑了?你胡说什么。”江柱子皱着眉跑进来,也四处翻找。 他发现,不光是柜子,就连箱子和床底的盒子。 也全部空了。 “完了,你娘这是跟野男人跑了啊,她一定是听到咱们聊天了,该死的!” 孙小桃用着仅剩不多的智商,猜测着。 夫妻俩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找起。 而刘寡妇已经搬进新家了。 不,她现在不是寡妇了。 现在,她叫刘香儿。 她嫁的是周家村的周长谷。 夫妻俩都是二嫁二娶,也就不在意形式了,虽说是今天成亲,可两人昨晚就洞房了。 “媳妇,身体还好吗?可有哪里不痛快?”担心刘香儿肚中的孩子,因为他而动了胎气。 周长谷刚睡醒,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关心着她。 “没事的,你轻的很,孩子好着呢,我起来给你做早饭吧。”刘香儿是真的想好好过日子了。 虽然周长谷长得丑了些,矮了些,家里又穷。 可是他人不错。 况且,从前两人就... 每每就他带的粮食最多,家中地里的活,也是他干的最多。 所以,刘香儿想嫁人,第一个来找的,就是他。 “行,简单煮个糙米粥,别太累,我去给地里的白菜浇点水,对了,今天成亲,中午我几个好兄弟会来吃饭,你中午煮个糙米饭,我一会去山上挖点野菜回来。 厨房吊着的竹篮里,还有一小块腊肉,你待会把菌子干用水泡着,中午就煮个野菜汤,再炒个腊肉菌子就行。” 操心了一辈子的刘香儿,第一次有了被人关心的感觉。 她身上的戾气少了许多,只见她娇气的点了点头。 “好,都听孩他爹的。” 一句孩他爹,把周长谷喊得高兴死了。 他身体有病,没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被村里人嘲笑了半辈子,说他不是男人,是废物。 老了没人给他送终。 现在他的腰杆子终于能挺直了。 不同于夫妻俩的恩爱。 在江家村的江柱子,都要急疯了。 不止他,山脚下也围了一堆人,叽叽喳喳的。 “你们瞧,谁家娃娃的鞋子扔这啦?” “我瞅着怪眼熟的,让我想想。” “想什么啊,这是前村长家四妞的鞋子,都烂了底了还在穿,一年四季,就这一双鞋子,我先前还帮她缝了一下底,可怜见的,这双破鞋子终于舍得扔了。” “扔什么呀,你们不知道,四妞五妞失踪了!” “啥?失踪了?” “昨个晚上,我听到的,说是两天都没回来了,怎么都找不到呢,不会被山上的灰熊吃了吧,不然好端端的,鞋子怎么在这。” “不行,你们快去喊周氏来,问问她四妞五妞回来没,我去叫族长。” 几个妇人分开行动。 一刻钟后。 山脚下的人,更多了。 “我的四妞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剩一只鞋子啦,四妞——” 周改儿跪坐在地上,捧着一只小鞋子,哭的泣不成声。 只是,明眼人能看到她脸上根本没几滴泪。 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江林谷,你家四妞五妞既然没回家,为何不早说?”江守家气得大骂。 这都过去多久了,就算进山找,也找不到了。 鞋子都没了。 估计... 在民间流传一个说法。 一个人,如果遇到意外,鞋子掉了,说明他就活不下来了。 虽然知道四妞五妞凶多吉少。 可江守家还是召集了一帮人去山里寻找。 可惜。 什么都没找到。 山脚下,坐在石头上的江广义,嘴角勾起一抹笑。 幸亏他聪明,卖掉孙女的时候,还不忘脱掉四妞的一只鞋子。 又趁着跟刘寡妇说话,把鞋子扔到山里。 只是不知道,怎么跑到山脚下来了。 被众人念叨的四妞和五妞,在昨天,就被杨万里夫妻俩买回家了。 二人被婆子洗完澡,换上了统一的衣服。 一身浅粉色丫鬟服。 瞧着干净又清爽。 枯黄杂乱的头发,被扎成了两个小揪揪,一个左,一个右。 就连名字,也改成了白梅和红梅。 “娘子,为夫今天带你们去江家小食铺吃东西去,反正今天没事干,铺子交给管事就行了。” 杨万里坐在院子里,喝了一口茶水,缓缓说道。 “行,刚好带瑞雪和丰年去外头玩玩,吃完饭,咱们再逛逛,白梅,你跟在小姐身边,别乱跑,知道吗?红梅就留在家里吧。” 两个小丫鬟年纪太小了。 要不是牙行的婆子教得好,加上白梅太过乖巧懂事,施艳绣哪会放心带着她。 “知道了夫人——” “是,夫人——” 经过调教,姐妹俩已经懂了许多礼仪。 午时。 一大家子前往江家小食铺。 由于提前派下人去排队,刚到那,就直接被迎进去了。 丫鬟下人站在一旁伺候着。 桌上,只坐了四个人。 杨万里两口子,和两个小孩,一男一女。 “娘,你猜我看到谁了。”后院,江二勇一脸震惊的说道。 “谁啊二伯?”八卦心最重的江福宝抢问道。 “四妞!”江二勇一开始都没认出来,还是刚才送吃食的时候,又看了几眼,才认出来的。 毕竟她改变太大,脸洗的干干净净,还换了新衣服,头发也扎好了,一时间真没认出来。 第309章 偶遇四妞 “啥,四妞?她怎么在这?”张金兰也诧异的望向二儿子。 “不知道啊,看模样,像是杨万里杨掌柜家中的丫鬟,难道,江广义一家,将她卖了?不应该啊,卖掉了,咋我们没听到消息呢。” 江二勇猜测着。 “阿奶,我去问问四妞。”江福宝丢下一句话,就迈着小短腿跑到铺子前头去了。 江四妞也算是她的好友。 她得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妞!”因为太矮,所以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腿和屁股。 江福宝只能仰着头,一桌桌的找着。 直到她看见了熟悉的老客杨万里,随后视线一转,发现了站在右边的江四妞。 江福宝还没走到跟前,就喊道。 “福宝!你怎么在这!”江四妞也惊呆了。 本想迎过去,可江四妞的身体,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反应过来了。 不,她不能动,她现在已经成了杨家的丫鬟,没有主子的吩咐,她不能随意跟旁人说话。 于是她低下了头,不敢再搭理江福宝。 只是频频看向左边的眼神,出卖了她。 “杨爷爷,我能跟她说说话吗?这是我的好朋友哦~” 江福宝是个小人精,看到江四妞的反应,她就全懂了。 她走到杨万里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角。 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说道。 这一招,不管对谁,都好使,更何况是一向喜欢她的杨万里。 “好好好,小福宝想跟她说多久就说多久,白梅啊,你去吧。” 主子发话。 江四妞立马转身了,速度快到,一秒都没有。 不过她也懂礼的回了句:“是,老爷。” 江福宝牵着她的手,一起来到后院,拉着她一起坐在专属的靠椅上,才开始问她。 “四妞,你怎么成了杨家的丫鬟了?你爷爷......” 担心提起江四妞的伤心事,江福宝说到一半顿住了。 “嗯,我爷爷把我和五妞卖了,不过我觉得挺好的,主子们对我和五妞都很好,还给我们起了新名字呢,我叫白梅,五妞叫红梅,我们在杨家能吃饱饭,还有新衣服穿。 小小姐人也特别好,每每吃饭的时候,还把好吃的分给我们,福宝,我现在过的好开心呀,早知道当丫鬟这么好,我就该求着爷爷早点把我们卖掉的。” 江福宝见她神情不像是假的。 说话时,竟然眼里都有光彩了。 勾起的嘴角似乎都压不下来。 看来四妞是真的很开心啊。 她由衷的为她高兴。 “四妞,你爷爷好端端把你们卖了干啥?我记得,你大伯不是借给他们粮食了吗?家里也不至于穷的要卖孙女啊。” 张金兰额头的皱纹,紧紧的挤在一起。 她的脸上,似乎带着不解。 怎么也想不通,江广义为什么要卖孙女,而且一卖就是两个。 “我也不知道,福宝奶奶,其实我跟五妞过得很开心呢,昨天我们还吃肉了,主子对我们可好了,您能别跟我爷爷说今天看到我了吗?我怕他,怕,怕他把我跟五妞接回去,我不想回家。” 江四妞才五岁,她不知道身为丫鬟,就等于没了自由。 她只知道,她现在过的很幸福。 她不想再回到原先的家,奶奶不喜欢她,爷爷无视她,爹爹骂她,娘亲打她,姐姐还要欺负她。 江四妞害怕张金兰,把今天的事,告诉江广义。 于是满脸乞求的看着她。 “行,奶奶不说,既然你觉得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张金兰不讨厌这个孩子。 江家,算上江林风那一房,她也就对二妞四妞和五妞,生不起恨意。 都是可怜的孩子。 命不好,投胎到这种人的肚子里。 卖了好啊,总比留在家里受苦强。 杨万里杨掌柜是铺子的常客。 江家所有人都认识他。 也都清楚他的为人。 这是个好去处。 也算两个孩子走运了。 “四妞啊,既然去了杨掌柜家,就好好干活,别偷懒,勤快点,如果以后运道好,杨掌柜把你们姐妹俩放出来嫁人,你下半辈子也算有着落了,不过奶奶劝你一句,既然被卖了,就别再想以前的事了,你与家中的缘分已尽。 以后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要是碰到他们,权当不认识,别心软,一旦心软,这人呐,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不放,除非扒下你一层皮来,记住奶奶的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多攒点钱。多为自己打算。” 张金兰怕这孩子以后心软,又认回到江家。 连忙嘱咐她。 当然,听不听的,她管不着。 她提醒了,心也就安了。 “唔,我知道了,谢谢福宝奶奶,我会听话的,福宝,你要好好的,等我以后长大了,我就回去找你。” 江四妞的眼睛红红的。 她拉着江福宝的手。 眼里满是不舍。 小黑包子变聪明了,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 “好,等你被放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江福宝也甜甜一笑。 毕竟江四妞是丫鬟,不能离开太久。 江福宝拉着她的手,亲自把她送回去了。 还不忘跟杨万里撒撒娇。 “杨爷爷,这位就是您的漂亮夫人吧,漂亮奶奶,我能喊你一声奶奶吗?杨爷爷果然没骗我,你真的很漂亮呢,刚刚我还以为你是这位漂亮小姐姐的娘亲呢,嘿嘿。” 江福宝拍马屁的水平,在孔明学和孟不咎的教导下。 变得越发地好了。 一会子功夫,就把施艳绣哄的眉开眼笑。 聊了好几句。 江福宝才开始切入正题。 “杨爷爷,漂亮奶奶,四妞是我的好朋友哦,她真的很好很好呢,如果她做错了事情,唔,不严重的话,你们就轻轻的骂,不要打她好不好。” 这种话,最适合她这种小孩子来说, 毕竟,谁会跟孩子一般见识。 “好好好,杨爷爷答应你,只要白梅她不犯大错,我们就不会严惩她的。”杨万里抱起江福宝,笑的眼睛都看不着了。 自家的孙女,一年到头都跟他说不到五句话。 这种活泼可爱的小女娃,最讨人喜欢。 第310章 悠闲小丫鬟 如果是他的孙女就好了。 杨万里只敢在心里想。 他可不敢说出口,不然就伤了孙女的心了。 “奶奶答应你,肯定不欺负她,福宝别担心,白梅啊,你有个好姊妹哦,瞧瞧福宝担心的,方才夸了我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个吧。” 施艳绣是什么人,当家这么多年,哪里猜不透江福宝的小心思。 不过她没在意。 就算江福宝不说,她也不会欺负一个小娃娃。 把这两姐妹买回来,就是为了陪她孙女玩的。 他们杨家,还不至于欺负下人。 等白梅长大了,要是她愿意当陪嫁丫鬟,她就好好补偿一番,要是不愿意,她就给笔嫁妆银子,放了她的奴籍,让她去嫁人。 这话,她不打算说。 提前这么早说出来,万一把丫鬟的心思养大了就不好了。 夫妻俩的脾性,简直一模一样。 而坐在凳子上吃东西的杨瑞雪,一脸惊奇的看着江福宝。 这个妹妹好白,好可爱啊。 好想捏捏她的肉肉脸。 可是... 她不敢。 客人来吃饭,江福宝不敢打扰太久,她目的达到后,就跟江四妞说了一声再见便回后院了。 下午。 回到杨宅的白梅,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屋子。 妹妹就在屋里坐着呢。 俩姐妹睡一间房。 比起之前在家的时候,她跟姐姐妹妹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夏天都要热死了。 而现在她不但拥有独立的床,屋子还那么大。 光窗户,都有左右两扇。 妹妹睡一边,她睡一边。 两张床一模一样,上面还雕着花纹,虽说有些老旧了,可是结实的很。 “妹妹,小小姐给了我两块糕点,我特意带回来给你吃的。” 已经吃过饭的白梅,打开一块帕子,里头的糕点呈现在红梅眼前。 虽说有些碎了。 可不影响吃。 “哇,是桂花糕哎。”红梅压根没见过桂花糕,但是她能闻到桂花的香气,拿起一块小的,她咬了一口,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嗯,是桂花糕呢,我听小二说,这是用今年的新桂花做的,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有卖,过了这个月,桂花就没那么香了,而且冬天若是想吃,只能吃到用桂花蜜做的,赶不上这个一半。” 白梅没吃过桂花蜜做的糕点。 她甚至连眼前的都没吃过。 小小姐给的两块,她都带回来给妹妹了。 “姐姐,你也吃。” 红梅懂事的推开她的手。 帕子上还剩一块大的,以及一些碎掉的粉末末。 “妹妹吃吧,我吃饱了。”白梅摇了摇头。 不肯吃。 “姐姐你要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红梅知道,姐姐肯定没尝过这个桂花糕。 她噘着嘴,准备把手里的桂花糕放回去。 “好好好,我吃,不过我已经吃饱饭了,这么大一块我也吃不完,红梅吃吧,我把剩下的粉粉吃掉就行了。” 白梅把大块的桂花糕放到妹妹的另一只手上,然后捧着帕子,一点一点舔舐着。 甜滋滋的桂花糕,香气扑鼻。 简直好吃哭了。 白梅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啊。 此刻的她,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简直跟天上的仙人似的。 同一时间,坐着牛车回到江家村的江福宝,发现村口大树下围了一堆人。 以往这棵树下也坐了不少妇人。 可今天的人,尤其得多。 并且,不光是妇人,还有许多汉子和孩子。 离近后,江福宝隐约听到了灰熊,孩子,被吃。 这几个字。 她惊的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吧? 难道村里,又有孩子被灰熊吃了? 孩子也跑不到深山,或许是灰熊下山了? 那为什么凤凰这两天没来家里给她预警。 江福宝的脑海里浮想翩翩。 “哎哟,金兰姐回来啦,铺子生意如何啊?” “张氏,你不知道啊,村里出大事了。” “...” 自从江守家当上了村长,加上告诉村里一半的人提前秋收,以及借给不少人粮食。 还在村里购买青梅竹签和竹筒,让他们赚到一些钱。 基本上除了刘寡妇和江广义家。 其他人都跟江家的关系,大大缓和。 见面也不当看不见了。 纷纷主动打起招呼来。 还有嘴巴快的,把村里今日发生的事,告诉给张金兰。 想拉近二人之间的关系。 “啥玩意,你说四妞跟五妞进山里,被灰熊吃了?”张金兰的脸上,并没有震惊,她满腹狐疑。 四妞和五妞不是被卖到杨掌柜家了吗? 怎么又跟灰熊扯上关系了。 要不是亲眼看到了四妞,只怕她还以为中午二儿子看到的是鬼呢。 “对,四妞五妞都失踪好久了,江家也真是的,都不知道找找,是有人在山脚下捡到四妞的鞋子,江家才告诉我们四妞五妞丢了的,村长还派人去山上找了呢,没找到,估计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哎。” “是啊,丫头片子就算再不值钱,也不能丢了都不找啊,好歹也是自家亲生的骨肉,装都懒得装,四妞五妞这俩孩子,乖巧的很,真是上辈子造孽哦,投胎到这家来。” “哎,可怜见的,希望她们下辈子投胎到好人家吧。” “...” 不少心善的妇人,为姐妹俩祈祷着。 “你们胡说什么呢,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还在大街上碰到她们了,我多问了一嘴,那牙人说,这姐妹俩,是被她们爷爷卖掉的。 啧啧,怎的又变成被灰熊吃了,难不成,我们看到的是鬼?得亏天还没黑,不然我汗毛都要被吓的站起来了。” 张金兰换了个说法。 既然答应四妞不把她的去处告诉给江广义。 她就干脆谎称,是在牙人那里见到她们姐妹俩的。 至于帮江广义瞒着? 做梦! 她怀疑江广义根本不安好心,要是一家子商议好的,把孩子卖了,哪至于做这出戏,简直多此一举,毕竟村里谁都知道她家对几个丫头不好。 卖掉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啊?卖掉了?不是被灰熊吃了吗?那山脚下的鞋子哪来的?” 这人也没怀疑张金兰的话。 第311章 肚子超大 如果姐妹俩真的死了。 谁会在这时候找晦气,万一鬼魂发了怒,沾上她怎么办。 所有人都被这消息给冲击傻了。 她们互相对望着。 四周鸦雀无声。 江福宝一句话没说,有阿奶出马,她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安静的坐在她的腿上,看戏就行。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张金兰也没多待。 让大儿子继续赶路,回家了。 半个时辰后。 江广义家闹翻了天。 “说,是不是你把四妞五妞卖了?银子呢?”陈秋菊气得大骂。 倒不是为孙女讨公道。 而是气江广义独吞了卖孙女的钱。 明知道家中的日子不好过,还不把钱拿出来帮衬家里。 “我卖什么了卖,你还真信那老娘们的话啊?她就是故意的,想看咱们家闹得鸡飞狗跳她才开心,四妞五妞就是被灰熊吃了,要真是我卖的,四妞的鞋子怎么在山脚下。” 江广义哪敢说真话。 三两银子,他一分不少的都给刘寡妇了。 不同于这边的吵闹。 江家已经吃完饭,人人捧着一碗葡萄坐在院子里,一边乘凉一边吃饭后小水果。 酸酸的葡萄,让他们纷纷皱起了眉毛。 却舍不得将葡萄皮吐掉。 这种好东西。 可不多见,村里根本没有葡萄架,想吃就得在镇上买。 以前一文钱,也就买一串。 谁能舍得哟。 那时候的几文钱,都能买斗糙米了。 “嫂嫂,肚肚里的孩子有没有踢你呀?” 江福宝坐在钱喜乐的身边,轻轻的摸着她的肚子。 她故意说着孩子气的话,任谁能想到,这么平坦的肚肚里,竟然有个孩子呢。 “傻福宝,肚子都没大,哪里会踢哦。”钱喜乐温柔的笑笑。 “快了,应该过段时日,肚子就开始长了,先前我怀同金时,前三个月肚子都瞧不到隆起,后来第四个月,说长就长了。” 朱迎秋这个过来人,绘声绘色的讲述着。 吃完葡萄的江福宝,又在院子里来回的窜。 爹爹给她种下的桃树苗长得特别快。 在那次的冰雹中,死了几颗。 剩下的淋了几场雨,枝子就蹭蹭往上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这些桃子。 江福宝有些等不及了。 就连睡觉时,她都梦到了桃树一夜之间长大了。 比房子还要高。 上头结满了大大的水蜜桃,她的背上,也突然出现一对翅膀。 扇啊扇的,她竟然腾空飞了起来。 伸手一够,就摘下一颗最大最红的桃子。 奇怪的是,梦里的桃子,连毛都没有,更不用洗,就这么直接吃了。 甜,特别特别甜。 像吃加了水的蜜一样。 江福宝躺在床上,咂吧着嘴巴。 半夜起来上茅房的江四银,路过女儿的屋子,帮她盖好肚肚上的小被子。 “甜,桃子好甜,好想吃。” 听到女儿说的梦话。 江四银暗暗发誓,要在往后的日子中,精心照料那些桃树苗。 生怕它们再枯死几棵,女儿就吃不过瘾了。 “喔喔喔——” 公鸡闹钟叫醒了江家所有人。 天空泛着白光。 提示着他们赶紧去镇上赚钱,牛车驶离江家村。 刚好遇见一男一女提着东西回村。 江福宝定睛一瞧。 这不是刘寡妇吗? 奇怪,她怎么从村外回来了,而且身边的男人,竟然还搀扶着她。 两人看起来特别亲密。 听说村里已经传遍了。 刘寡妇嫁人了,难不成嫁的就是他? 但春霞阿奶和桃花阿奶说她根本没从村里嫁出去啊。 真是奇怪哦。 江福宝双手托着下巴。 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们。 牛车上的大人,倒是有所收敛。 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 他们看到了刘寡妇,刘寡妇自然也看到了江家人。 由于嫁出去了,她对江家人的不满,也在一瞬间,消散了。 两拨人,就像是从不认识一般。 各走各的路。 不再回头看。 “娘?你终于回来了,你到哪去了?”回到家。 刘香儿还没来得及敲门,儿子就从里头把门打开了。 见他的穿着,应该是去镇上干散工。 “我不是在村里说了吗,我嫁人了,这位是你周叔,以后想不想喊爹,都随你,把东西拿着,这是你周叔特意带过来的,我今天是回门,顺便把户籍迁走,你先别说话,你拒绝也没用,我跟你周叔成亲,两个村子都知道了。 回家的路上,也有不少村里人都看见了,我知道你跟小桃打什么主意呢,不就是想卖了我,可惜,我抢先了一步,我没收你周叔彩礼,你别再想些有的没的了,就这些糙米,爱要不要。” 肚中已经有了孩子,加上二嫁的夫君对她很好。 刘香儿不再像以往那样,对着儿子低声下气。 生怕惹恼了他。 晚年儿子不给她送终。 她连着三次打断江柱子的话,还谎称自己没收彩礼。 为的就是怕儿子找上门问她要钱。 说完就在周长谷的搀扶下,进到堂屋坐了下来。 有人撑腰。 她说话都有底气了。 一旁的孙小桃都不敢插嘴。 实在是周长谷一身腱子肉,若是真打起来,指不定谁输谁赢呢。 最后。 刘香儿到底是把户籍迁到周家了。 第二天,孙小桃就独自一人回了娘家。 孙家提前收了彩礼。 得赶紧还回去,不然人家告到官差那,孙家得蹲大狱呢。 白谋划一场。 到头来,啥好处也没捞到。 以至于,孙家人都没给孙小桃一个好脸色。 受了气的她,回到家,哭了许久,还动了胎气。 可家中没钱啊。 江柱子只能把便宜后爹送来的糙米,换了一些铜板,拿去隔壁村子请郎中买安胎药了。 离得较远的孙家村里。 明明肚子还没到六个月的江三荷,却躺在床上下不了地。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整个人胖没了形。 兴许是吃的太多,加上安胎的补药。 整个人跟发了面的馒头一样。 经过“蒸”这一道工序。 “唰”的变肥。 没有一丝缓冲。 若是靠近,还能看到她肚皮上有不少纹路,以往生了三个女儿,都没有长出一条纹。 偏偏她躺在床上,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第312章 生辰 “该吃饭了,别,别动弹,我来扶你,你啊你,你就好好养着,以后要是拉屎拉尿就喊我,千万别下床,听到没,你必须把肚中的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 才上午,吃完早饭没多久,周秀芬又端来一碗油乎乎的汤。 刚进屋,江三荷就想起身,周秀芬连忙制止住。 她把碗放在桌上,扶起江三荷,亲手端着汤给喂了下去。 连停顿都不带有的。 其实说灌更合适。 “咳咳咳,嗯,我知道的,娘,辛苦你了,你把招娣卖了,家中大小事,都得您亲自动手了,你放心,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就帮您。” 江三荷被呛的,咳嗽好几声,脸也憋红了,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脸上带着愧疚。 见她懂事,周秀芬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累也值得了,要不是为了你肚中的孩子,我也不至于把招娣卖了,先前买糙米加上交罚银,把那些钱都花光了,只能卖招娣了,你也别恼我,丫头片子都是赔钱货,卖出去,嫁出去,都是一样的。 总归就是卖钱,我听人牙子说,来娣和死妹被大户人家买走了,现在可享福了,可惜,我没打探到她们被谁家买走了,若是以后这俩孩子有出息了,希望她们能回来帮扶她们的弟弟,也不算咱们白养她们一场了。” 周秀芬眼中的精光,根本掩饰不住。 她已经打起了孙女的主意。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三个孙女,已经身处江家村了,不光如此。 还都改了名改了姓。 甚至换了爹娘。 “哎,便宜她们了,听说大户人家会在丫鬟到了一定岁数时,就把她们放出去嫁人,还给笔嫁妆钱,到时候来娣和死妹应该就回来了,有了那些钱,我儿子就有钱娶媳妇了,娘,您做得对,我不怪您,对了,招娣呢?” 江三荷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大女儿,于是,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啊,应该是卖到青楼了,招娣长得像你娘家人,容貌不丑,比来娣和死妹好看点,你别看青楼听着不好,可里头的姑娘,过得那叫一个舒坦啊,那漂亮衣服穿着,都不带重样的,先前我在街上碰到,乖乖。 离得老远都能闻到脂粉香,咱们庄户人家,哪里用过脂粉啊,只要她争点气,肯定能赚不少银子,我的乖孙就有福咯,你放心吧,等招娣长大了,能接客了,我就去寻寻,看看她被卖到哪个青楼了。” 周秀芬把人牙子的话都记在心里。 一刻也不敢忘。 三个孙女,是他们孙家翻身的唯一机会呢。 “青楼?额,行吧,娘我都听你的,只是,这件事别告诉夫君了,我怕他心里难受,对了,这话也别传出去,万一让我娘知道,她得骂死我。” 想到娘,江三荷的神情有些蔫蔫的。 “你娘?哈哈,她早就不管你了,不然明知道下了冰雹,她怎的不来给咱家送粮食送钱?帮帮咱们,要不然哪至于卖掉招娣?都是她的错,连累了招娣被卖。 你以后别提她了,就当没有这个娘,好好生下孩子才是正经事,她心里可没你这个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她心里,你已经是我们孙家的人了,她还管你个球。” 周秀芬冷嘲热讽的看着江三荷。 想到这,她就一肚子气。 当初,她就不该帮着去打探消息,最好让江同金娶了那个周圆圆。 当个绿毛王八蛋才好。 “行了,我去给你做中饭,一天必须给我吃满五顿。” 周秀芬端起空碗,不再搭理江三荷,起身就走人了。 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的江三荷,望着挂满蜘蛛网的房梁,发着呆。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 很快便来到了九月二十五。 这天,有些特殊。 因为,是江福宝的生辰日。 家中铺子休息一天。 一家子,留在家中给她过生辰。 江二勇跟孙平梅也在昨天跟着回来了。 不光如此,今天也是江同木的休息日。 夏天已经过去了。 天气转凉,江福宝褪去薄衣,换上了秋装。 太阳,也不再早起上班。 公鸡按照往常的时间打鸣,本该充满朝霞的天空,竟然才泛蓝。 她乖乖的穿好衣服。 打着哈欠走出屋门。 奇怪,家里人竟然全都起来了。 忙的热火朝天。 厨房上的烟囱,冒起阵阵青烟,混着深蓝色的天空,仿佛一朵朵白云从她头顶飘过。 她皱着鼻子闻了闻。 是面条的香味。 “哟,咱家小寿星起来啦?刚好水烧热了,过来,娘打水给你洗脸洗手。”张燕子从厨房出来,刚好看到女儿在院子里发呆。 她说完又转身回到厨房。 再出来,就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了。 随后拿下毛巾和牙刷。 带着女儿在一旁洗脸刷牙。 今天的江福宝,换了个新发型。 娘亲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一个头花来,在她头上七缠八绕,最后那朵花,紧紧插进她的发苞里。 江福宝臭美的跑到刚刚洗完脸的盆边,照了照。 “娘,棒棒哒!”她举起大拇指夸赞着娘亲的巧手。 娘亲竟然在她头上编出了一朵花来,衬的那朵头花,跟真的似的。 巧的是,头上的粉花跟身上的碧绿色新衣,实在是搭配。 红花绿叶。 因为她皮肤白,穿在身上戴在头上,没有一点的俗气。 反而多了几分活泼和贵气。 “面好啦,阿奶的乖孙孙把这碗长寿面吃了吧。” 就在江福宝臭美时。 张金兰端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碗出来了。 江福宝坐在椅子上,接过来,一看。 竟然是一整根面揉成的长寿面。 配上褐色的面汤,和切的碎碎的肉丝。 上面还飘着几滴油星。 闻着就香。 “啊呜啊呜——”江福宝早就饿了。 她话都没说,就拿起小筷子,大口吸溜着面。 没一会,一碗就吃光了。 “阿奶,还要。”估计是阿奶怕她吃不完,所以面揉的不长,还有些细。 江福宝竟然只有六分饱。 “就是讨个吉利而已,不用吃太饱,中午还有不少好吃的等着你呢,乖孙孙,你得留着肚子吃呢。”张金兰神秘一笑。 第313章 生日礼物 为了帮江福宝过生辰,昨天江二勇跟孙平梅也都回来了。 不光如此。 刚好江同木也赶上休息日。 所以今天全家人都聚齐了。 吃完早饭,男人们去地里干活,或去山上砍柴,女人们则是在厨房里忙活,准备中午的饭菜。 最轻松的莫过于孩子们。 江福宝跟着哥哥姐姐们,聚集在院子里玩游戏。 他们的玩闹声,传到厨房里。 张金兰伸出头看了看,她本想让同木教他们学认字,可看到孩子们玩的实在开心。 加上今天是孙女的生辰日,她到底是没张嘴。 “罢了,就让他们玩一会吧,下午学也是一样的,平梅啊,来,把这盘糯米糕拿去锅里蒸了,熟了后用汤碗盖上,免得热气跑了,等中午吃,行了,我去切菜。” 张金兰对着二儿媳吩咐道。 “欸,知道了娘。” 孙平梅答应的很快,她往灶台里添了根柴火,就起身干活了。 整个上午,江家厨房上头的小烟囱,一直都在冒烟。 连一刻都不曾停歇。 香味四溢,在院子里玩游戏的江福宝皱着鼻子嗅了嗅味道。 好像有鸡、有鸭、还有排骨味。 看来今天的午餐很丰盛啊。 没想到家里人这么重视她的生日,江福宝的心里有一丝雀跃。 还有一丝期待。 香味不光她一人闻见。 在风的吹动下。 许多在地里干活的村民,几乎都闻到了。 一个个的明明吃了早饭,肚子却不听使唤,纷纷叫唤起来,仿佛没吃饱似的。 其实只是馋。 “姐姐,快来捉我呀~” “我在这里~” “哈哈哈哈,笨蛋如意。” “哟吼,捉我呀~” 江福宝的思绪,很快被哥哥姐姐的声音打断了,今天玩的游戏是“瞎子摸人”。 玩法很简单,选一个人当瞎子,蒙上他的眼睛,其余的人,围绕着“瞎子”活动,不能超过指定范围,否则就是犯规。 这把当瞎子的是江如意,她的眼睛被江同木用布蒙上了。 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顿时没了安全感。 江如意不敢跨大步,她一点一点朝着周围挪动。 哪里有脚步声,她就往哪里去。 然而,两刻钟过去,前院都被她走遍了,也没捉到人。 她玩游戏的天赋约等于没有,甚至连个衣角都没摸到。 最后是江同木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主动往她跟前站,让她捉到。 这才换了人当瞎子。 江同木的年纪是最大的,所以腿也最长,他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江福宝捉到了。 刚好江同金也背着一竹篓的柴火回来。 江福宝赶紧跑到门口,紧紧抱住大哥的腿,撒起了娇。 “大哥,救我呀,我不要当瞎子,我捉不到他们。”江福宝自知腿短。 就算她耳朵再灵光,也捉不住人,干脆寻求外援。 “妹妹是赖皮大王!”江同土把双手张开,大拇指顶着太阳穴,放在脑袋两边,学着猪的模样,嘲讽着江福宝。 “哼,是就是,略略略,我有大哥疼。”江福宝一点也不生气,她就是赖皮大王,怎么了。 有外挂,必须用! 向来疼她的江同金立马放下竹篓,替妹出征。 蒙上眼睛后,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就开始行动了。 速度极其的快。 不但反应灵敏,还能根据脚步声分辨身旁的人是谁,以至于江福宝躲在树后面都不敢出声。 江如意发现妹妹找到一个好位置,也牵着江欢愉的手躲在了江福宝的后面。 三人像毛毛虫,挤在一起。 也不嫌热。 江忘忧年纪偏大,没有那么幼稚,她带着吉祥两兄弟,躲在桌子底下。 这个地方,基本上找不到。 除非“瞎子”也钻进来。 “哎哟,大哥,你咋老追着我跑。”玩到一半,江同木察觉到不对劲。 不管他去哪,大哥都会摸来。 他只能一直换地方躲藏。 在换到第六处时,他崩溃了,扯着嗓子喊道。 不喊还好,一喊,江同金瞬间确定了他的位置。 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了江同木的衣领子。 跟老鹰捉小鸡那般简单。 “大哥,你,你!”江同木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我在替福宝报仇,福宝,开心不。”江同金摘下眼睛上的布。 看到江福宝躲在树后面,露出个脑袋,像只小乌龟,他笑着说道。 “开心!”江福宝重重点头。 差点把头花都甩掉了。 突然,外面传来了马叫的声音。 还有车夫喊的“吁——”声。 不等江福宝出去查看,外头就走进来两个人。 “小福宝,生辰快乐呀,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孟不咎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狗。 脑袋圆圆,垂耳大眼,嘴巴短短却吃的胖乎乎,可爱极了。 一旁的孔明学也拿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两人一起从镇上赶来的。 他们昨天从学堂出来,跟着江同木去江家小食铺的时候,得知了江福宝今天要过生辰。 便不打招呼,就来了。 “哇,小狗狗,不咎哥哥,这是送我的吗?” 江福宝接过小狗,眼里的喜爱都要溢出来了。 小奶狗乖巧的舔了舔她的手心。 热乎乎的,还有些痒。 江福宝咯咯直笑。 特别开心。 “对啊,送给小福宝的,先前你不是夸对面铺子养的狗可爱嘛,我就猜你喜欢狗了,这只狗活泼,跟你一样,你们一定会相处的很好。” 孟不咎弄这只狗,那真是费老大劲了。 他挑选了将近三十只,才选中了这最可爱的一只。 “谢谢不咎哥哥呀,你最好了~”江福宝用脸颊蹭了蹭小狗。 好软好舒服哦。 小狗洗的香喷喷的。 就连爪子都干干净净,一看就没下过地。 估计孟不咎一直抱在怀中呢。 “别光谢你不咎哥哥呀,也得谢谢我。”孔明学有些醋了,他赶忙打开盒子,里头装着一对金镯子,圈口很小,一看就是专门给孩童戴的,而且做工极好,还刻了许多花纹和吉利话,孔明学亲手帮江福宝戴上。 容不得她拒绝。 第314章 大团圆 “这,这,我不敢收下,明学哥哥,谢谢你呀,不过我要问下阿奶,你等等我哦。” 江福宝看着手腕上的金镯子。 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光芒。 她喜欢的不行。 这可是金子呀。 她成了江家第一个拥有金首饰的小富婆了。 这两样礼物,都送到她的心坎上了。 可是没经过家人同意,江福宝不敢贸然收下。 她抱着小狗狗,快步跑到厨房询问阿奶去了。 “阿奶,娘亲,不咎哥哥跟明学哥哥来了,还给我送礼物了,不咎哥哥给我送了小狗狗我好喜欢啊,阿奶娘亲我能养吗?明学哥哥也送我礼物了,看,是镯子,好漂亮啊,他给我戴上了。” 江福宝先是举起怀中的狗。 然后又把狗放在地上,拉起袖子,晃了晃手腕上黄灿灿的金镯子。 差点亮瞎了张金兰的眼。 “娘,这,这也太贵重了吧。”张燕子结巴着说道。 不光是金镯子。 品相这么好的狗,瞧着也不好找。 估计是用了心思的。 “没事,收下吧,这是不咎和明学送给福宝的心意,哪有拒绝旁人的,这不是打人家脸嘛,等以后他们过生辰的时候,我带福宝去铺子挑选两样礼物,再给他们送去。” 金手镯,就算是小孩子戴的,也十分贵重。 不经过家里大人的同意,明学哪能买得起。 张金兰心里都有数。 她答应了孙女,让她安稳收下。 于是,穿着绿衣裳,插着粉头花,手腕上戴着金镯子的江福宝,看起来更像富家小千金了。 由于多了两个人。 所以孟不咎跟孔明学也加入了游戏。 队伍壮大。 江福宝怕小狗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不小心被人踩到,当场投胎。 她找到一个空竹篮,把小狗狗放进去。 还伸手在灶台上摸了一根骨头丢给它舔着玩。 骨头上几乎没有肉,就是舔个味道。 玩到中午。 厨房上的烟囱,总算休息了。 没再冒烟。 孙平梅双手各端着一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高声对着院子喊道:“孩儿们,要吃饭了哦,同木啊,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洗手,瞧你们玩的,在哪摸的一手灰,真脏。” 由于四处躲藏。 江福宝跟他们,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脏。 尤其是江同土,人如其名。 他方才竟趴在泥巴地上,以此躲避追捕。 自然,身上也沾满了灰土。 江福宝看到二伯娘把他一顿臭骂。 早上刚换的衣服,连半天都没挺住,就脏了。 “阿奶,我洗好手了哟,你看,好干净呢,阿奶你闻闻,香香的。” 这次的肥皂,是玫瑰皂,通体粉色,也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还好穿越前的双十一,她囤了好几种味道的肥皂。 所以现在才能换着味道用。 “嗯!真香,乖孙孙去坐着吧,今天的菜,阿奶保证你喜欢吃。” 张金兰故意卖了个关子,没告诉她都有什么菜。 又过了一刻钟。 江猛江程和江守家从地里回来,人全部坐齐了。 准备开饭前,张金兰从厨房端出一个盘子。 江福宝扭过头,好奇的看过去。 只见阿奶端着的盘子上,还罩着一个汤碗。 直到盘子放在她的面前。 汤碗才随之拿走。 里头的东西呈现在她的眼前。 竟然是蛋糕模样的糯米糕! 圆圆的,大概六寸大小,上头还有只丑不拉几的小兔子。 捏的不像,但是充满了爱。 没等江福宝感动。 张金兰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蜡烛,插了上去。 是红色的。 特别喜庆。 担心蜡烛把糯米糕弄脏,张金兰还在蜡烛底部插上一根短竹签。 “福宝啊,阿奶不会做你说的那什么蛋糕,不过糯米糕应该也一样,快许愿吹蜡烛吧。”张金兰用着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孙女。 江福宝的眼圈瞬间红了。 阿奶竟然把她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这话,还是她一个月前说的。 那天,家里刚帮如意姐姐过完生辰,她就随口说了一句,梦见了神仙过生辰都吃蛋糕,还会在上面插蜡烛许愿。 她借着做梦,把现代过生日的方式告诉给阿奶。 只是无意提起的而已,谁能想到阿奶到现在都记得。 看着面前这奇怪的“蛋糕”她的视线逐渐模糊。 【希望我的家人平平安安,个个都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 江福宝在心里许完愿。 把蜡烛吹灭。 过生日的流程就完成了。 没人唱生日快乐歌,因为她没教。 “今天菜做的太多,未免吃多涨肚,所以糯米糕我做的很小,你们一人吃一小块。”张金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厨房,她拿来一把刀。 把这块糯米糕切成许多小份。 一片一片的。 每人都分到了一片。 拿到手里,还温温的,咬一口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特别好吃。 不比蛋糕差。 “哇,阿奶,你们做了好多菜呀。”吃完糯米糕,江福宝的眼神,又投向桌子。 整个桌面,都铺满了各种菜式。 有糖醋藕片、红烧野鸭、四方肉、野菜炒鸡蛋、椒丝豆芽、玉米烙白糖、菌子排骨汤、炒丝瓜、西红柿炒蛋等等。 足足十八道菜。 还不算汤。 这菜就算放在镇上的大户人家。 也是顶好的了。 其中,有四五道菜,江福宝从未见阿奶做过。 也不是她教给阿奶的做法。 真不知道阿奶从哪学来的。 江福宝好奇归好奇,她筷子却飞速夹菜。 每道菜都尝了一口。 夹不到的,她会拽拽坐在旁边的爹爹。 江四银化身夹菜小能手,伺候着女儿。 一顿饭吃的所有人都肚子溜圆。 江福宝打着饱嗝,半瘫在椅子上。 动都不想动。 休息了一刻多钟,她才缓过来。 彼时已经是辰时末,回到镇上还要时间,孟不咎不敢回去太晚,所以吃完饭就告辞了。 马车穿过江家村,驶去镇上。 路过村里的小路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辆马车。 由于好奇,还有一部分人捧着饭碗,假装去地里,实则站在江家外面看。 “同木啊,带弟弟妹妹去外头玩,我们要打扫院子了。” 第315章 提前生产 张金兰把孙子孙女都赶了出去。 江福宝干脆带着哥哥姐姐们,抱着小狗狗去山脚下玩。 一会子功夫,来了许多小孩。 有好几个都给江福宝送生辰礼物了。 其中,有山里的野果子,还有一看就是从路边薅来的野花。 凑近一闻。 隐约能闻到牛粪味。 江福宝怀疑,这朵花肯定被她家的牛粪滋润过。 不然,开不了这么艳。 玩了一小会,家里就打扫完了。 江福宝回屋午睡了。 再醒来时,她与哥哥姐姐们,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认字。 下午的时间过去的很快,吃了一顿晚饭,洗了把澡,乘了会凉,一家子就回屋准备睡觉了。 江福宝坐在床上。 月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她咧着嘴角,凑着微弱的月光,细数今天收到的礼物。 天气转冷,阿奶已经不许她开窗睡觉了。 怕她着了寒气。 低头看向床上的礼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除了孟不咎、孔明学和村里小孩的礼物。 还有家里人的。 阿奶给了一个红纸包,里头是一粒碎银,大概一吊钱,也就是一百文,还有一个金子做的平安锁,特别重,她已经挂在了脖子上。 跟孔明学送的两个镯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些坠脖子。 爷爷送的是亲手做的木质餐具。 虽然她平日里,一直用的餐具也是爷爷做的,可这次的是改良版。 刻了几朵桃花,虽然线条简单,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有点简约风的感觉。 娘亲送的礼物,是她今天戴的头花。 爹爹送的礼物,是一套新衣服,冬天才能穿。 大伯和二伯不会挑礼物,就各自给了点零花钱,这钱,是他们偷偷攒的私房钱。 大伯娘跟二伯娘心细,一个送的绣帕,一个送的发绳。 还有嫂嫂、大哥、二哥...... 床上放了不少东西。 江福宝清点了好几遍,才把礼物收起来。 “汪汪——” “呜呜——” 床边,传来几声奶呼呼的狗叫声。 原来是江福宝,把小奶狗放进屋子里来了。 那个竹篮,就是它暂时的家。 江福宝还贴心的给它垫了稻草。 今天玩的太累,她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就躺好睡觉了。 天亮之际。 江家的牛车,慢悠悠的出了村子。 等他们到达镇上时。 江家村的王桃花家,发出了骇人的嘶吼声。 “啊——” “疼,我的肚子,啊,我的肚子好疼,我要生了,疼死我了——” “娘,相公,快来啊,我破水了——” 茅房里,徐昭儿挺着硕大的肚子,撕心裂肺的呼喊着。 她吓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肚子传来钻心的疼。 这种痛,让她恨不得现在就死。 “什么?破水了?” “来了来了——” 这下好了,不光是王桃花跟江右。 除了江剩子跟江左为了避嫌没来。 其他人都过来了,包括孩子。 把徐昭儿扶到屋里。 王桃花对着大儿子说道。 “你弟弟要陪着你弟媳,你赶紧去隔壁村,把稳婆请来,一定要快啊,快去。” 王桃花急的手都发抖。 真是奇了怪了,小儿媳怎么提前发动了。 按理说,应该再等上十来天才会生啊。 她扭头看了一眼。 徐昭儿的肚子大的离谱。 王桃花的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她已经减少儿媳的饭食了,怎么肚子还是这么大,要知道孩子过大,容易生不出来啊。 都是她的错。 家里赚了钱,也不能隔三差五的吃肉啊,这下好了,把儿媳妇的肚子吃的这么大。 要是血崩了母子俩都保不住。 那她也别活了。 王桃花心里七上八下的。 等了足足两刻钟,也听了两刻钟的哀嚎。 稳婆才跟着江左的身后过来了。 “这么快就发动了?热水烧好没?”一进大门,稳婆就连忙问道。 这个稳婆,是王桃花提前两月就找好的。 “不好,我忘记了,我害怕的什么都忘了,我现在就去烧。”王桃花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她怎么把正事忘了呢。 方才一直在想儿媳妇的肚子怎么那么大,连水都没烧,真该死啊。 “娘,我烧好了,我现在就去打水。”还好江左的媳妇李毛丫镇定。 她在婆婆乱想的时候,就去烧水了。 不但烧了水,还拿了几块破布,快速缝在一起,虽然针脚粗糙,总归布是连着的。 把布垫在徐昭儿的屁股下,就不怕把床和被褥弄脏了。 王桃花头一次庆幸,她挑了个好儿媳。 稳婆进了屋子,摸了摸徐昭儿的肚子发现不对劲。 “你这是双胎啊,郎中没说吗?”稳婆十分有经验,一摸就知道了。 “啥?双胎?当真?哎哟,我也没带她去镇上看大夫,倒是找了孙家村那个郎中,他也没说是双胎啊,好啊,双胎好,不过,这胎能平安......”大喜过后,是大惊。 王桃花说到一半,顿住了。 她不能当着儿媳的面问。 要知道双胎生的尤其艰难,村里这么多年,也就那一对双胎长大了,其他的要么生下来身体孱弱早早的去了,要不然血崩两个孩子跟着娘一起上了黄泉路。 实在是危险至极。 况且儿媳还提前破水了。 王桃花更加害怕了。 “别事,你别担心,既然是双胎,提前破水反而好,免得孩子太大,到时候血崩,那可就真救不活了,两个孩子胎位很正,肯定能平安生下来的,放宽心吧。” 稳婆的年纪,起码有四旬,在她手里出生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她教着徐昭儿如何呼气。 又让王桃花给她做点吃食来,增加力气。 宫缩不是一直疼的,来来回回好多次,终于在午时发动。 “别叫,千万别叫,留着力气,来,呼气,再呼,好,吐出来,一把吐出来,屙屎知道吧,就当屙屎了,用力,来,用力。” 有个好稳婆比什么都重要。 徐昭儿已经没一开始那么害怕了,况且是第二胎,她也有了一些经验。 听着稳婆的话,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的同时,使劲一用力。 “啊——” “哇哇哇——” “哟,是个俊俏的女娃呢。” 第316章 龙凤胎 第二胎,比第一胎要好生些,加上早产和双胎,所以孩子偏小。 这么一用力,孩子就顺利出来了。 速度极快。 稳婆报完孩子的性别,又拿起剪刀。 把孩子的脐带剪断,这剪刀可不是普通的剪刀。 而是洗干净,又烧红了的剪刀。 这样伤口才不容易感染。 随后她让王桃花给孩子简单擦洗下身子,又开始帮徐昭儿接生第二个孩子。 “你做的很棒,就像刚才那样,吸气,吸,再吸,对,憋住,好,一口气全部吐出来,吐,吐,对对对,用力,看到头了,哎呀,怎么没力了,再坚持一下就生出来了,来,重新吸气......” “啊啊啊——” 徐昭儿疼的忍不住叫了几声。 她累的满头大汗,嘴都咬破了。 这次没有刚才那么顺利。 疼了快一刻钟,才把第二个生出来。 孩子出来的一瞬间,王桃花就吓的呆愣住了。 “竟然,竟然是男孩,龙凤胎?哎哟我的天啊,福宝这孩子,还当真有几分神通啊。” 躺在床上累的大喘气的徐昭儿,听到婆婆的话,不顾身上的疼痛,她用胳膊撑着床,起来半个身子,又昂起脖子看了看自己的儿子。 一时间,也怔愣住了。 婆媳俩都是一副模样。 让一旁的稳婆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口中的福宝是谁?她为何有神通?” 龙凤胎几十年难遇。 按理说,谁家要是生了龙凤胎,早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可这家人,真是好生奇怪。 嘴上竟挂着别的人。 “没事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老大家的,拿块布过来,把孩子包上,我去屋头拿钱去,母子三人平安,必须得给喜钱,孩他爹,儿子!昭儿生了龙凤胎!” 王桃花不想说实话。 要是不小心给福宝惹来祸端就不好了,她把手中的孙女放到徐昭儿身边,从屋子走了出来。 刚好看到站在外头的江剩子和儿子。 于是她笑着报喜。 “啥?龙凤胎?当真?哎呀,那可太好了,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大喜事,我江剩子祖上几代也没出个龙凤胎啊,多谢老天保佑,我儿媳真争气,孩他娘,我现在就去镇上,买点肉来让昭儿补补身子。” 江剩子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因为嘴巴龇的老大,一双偏黄的牙齿露了出来。 说话时,他在原地来回踱步。 激动的不行。 “明天再去,时候不早了,你现在到镇上,只怕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不能赶夜路,现在除了江家村,其他几个村子的人,日子都不好过,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你听我的,明天一早你再去,记得买两条鱼回来,这玩意虽然不好吃,可是拿来煮汤能下奶呢,两个孩子我怕昭儿的奶水不够,得赶紧给她补补身子,记住,买大的啊,别买小的。” 王桃花拉住准备出门的江剩子,仔仔细细的叮嘱着。 “娘,我能进去看看昭儿吗?” 不同于亲爹的激动,江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还闪着泪光。 他终于又有孩子了。 “行,咱家也不讲究这个,你进去看吧,昭儿不容易,为咱家生下龙凤胎,她以后就是咱家的大功臣,你可得好好待她,知道吗? 快去吧,她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呢,你顺便看看孩子,记住,千万别提莲儿,别惹哭昭儿,刚生产完,她身子正是虚的时候,哭一场,肯定会落下月子病的,到老了就受罪咯。” 怕儿子说豁了嘴,提到早夭的孙女,惹哭儿媳。 王桃花立马警告他。 “嗯,我知道的,娘,那我进去了。”江右点了点头,兴许是想到了自己死去的女儿,他原本激动不已的心情,瞬间冷下来许多。 不过在踏入屋子的那一刻。 就又扬起眉眼了。 “媳妇,你真厉害,让我儿女双全了,还疼不?饿不饿,冷不冷.....” 说话声,随着他的步伐朝里走去,而越来越小。 傍晚时分。 天空带着粉光。 江福宝坐着晃晃悠悠的牛车回来了。 她的手上还抓着一个快吃完的石榴。 一路上,就靠这个打发时间呢。 比吃瓜子舒服,起码石榴吃一路不会上火,而瓜子吃一路,嘴里会长泡。 因为过季了,所以今天买的石榴已经是最后一茬。 酸中带点甜,很合她的胃口。 她就这么吃一粒,吐一粒籽,刚好到村口,石榴也吃完了。 “阿奶,你看,那里有好多人。” 江福宝扔掉石榴皮,一抬头,发现村口的大树下坐了十来个人。 难道,村里又有新的八卦了? 她的眼睛亮亮的,怎么办,好想听八卦。 江福宝恨不得飞到她们身边,端着椅子坐下来,再剥一个石榴,一边吃一边听。 于是她指着那些人,对阿奶说道。 “福宝想不想去玩?”张金兰太懂孙女的心思了。 她试探性的询问道。 不等江福宝回答,就看到刚从家里出来的王桃花朝着他们走过来了。 “嫂子!你们回来啦!我刚想去你们家呢。” 隔着老远,她就喊了一嗓子。 把大家的视线都引了过去。 今天铺子生意好,所以江家回来的时间,比昨天晚了一些,王桃花是算着点出来的,她还以为江家已经吃完饭了呢。 没想到才回来。 “嗯,回来了,有啥事吗?” 等王桃花走近了,张金兰才开口问道。 “嫂子,我家昭儿提前破了水,平安生了!福宝啊,快,把这个喜钱拿好。” 都已经过去一下午了,王桃花说话声,还是抖的不行。 她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红纸包。 塞到江福宝的手上。 江福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知道桃花阿奶为什么给她塞喜钱。 恐怕,昭儿阿婶生了龙凤胎吧。 “你这是干啥哟,怎么好好的给福宝钱呢,这可不能要,赶紧拿走吧,昭儿生了,该我给钱才是,咋轮到你给福宝,一会我去你家看看昭儿,顺便送点鸡蛋。” 张金兰还不知情,她抓起孙女手上的红纸包就想塞回去。 第317章 我要女儿 村口人多。 她们的说话声也不小。 树下那些妇人也都听见了,只见其中一个人大声问道。 “桃花啊,方才我们就在聊你家有稳婆进进出出,我一下就猜到你家昭儿今个生产,果然,被我猜中了,昭儿生的是男娃女娃啊?” “当然是龙凤胎了,哈哈,播种那天,我路过,刚好听到小福宝说徐氏肚中怀的是龙凤胎呢,你还问是男是女,你让王氏怎么回答你啊。” “龙凤胎?你可别胡说了,福宝是孩子,她说的玩笑话你也当真,你也三岁不成?龙凤胎自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咋可能是龙凤胎。” “就是,咱们村里,上一个双胎,都成了妾室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见哪家再生个双胎啊,更何况人家还是两个女娃,龙凤胎,谁家有福气能生龙凤胎哦,要是我儿媳能给我生个出来,我把她当佛祖一样,供起来,让我喊她娘都行。” “哈哈哈哈你个婆子,胡说什么呢,福宝指不定真说准了,这孩子有灵气,长得跟观音座下的童女似的。” “行了行了,你们别插嘴了,让王氏说,王氏啊,你家儿媳妇生的到底是男是女啊?” 这些说话的妇人,家里几乎都受了江家的恩惠,因此,没人敢讽刺江福宝。 有的还拍起马屁来。 只是表情出卖了她们,她们才不会相信徐昭儿生了龙凤胎呢,都在心里吐槽江福宝胡说。 “福宝这孩子说的确实准啊,我儿媳生的就是龙凤胎!不然,我给福宝喜钱干什么?托她的福,不是她,祥瑞哪会来我家啊,咱福宝就是小福星,说啥啥准,快,收下这喜钱,我可是答应你阿奶的。” 王桃花抬起下巴,对着树下那群妇人说道。 模样别提多解气了。 敢不相信福宝,她就说出来打她们的脸! 原本还不想张扬的王桃花,瞬间改变了想法。 她说完,又把红纸包塞到江福宝的手里,怕张金兰不要,塞完她就扭头回去了。 跑的特别快。 跟被狗撵了似的。 “什么?龙凤胎?当真是龙凤胎?真的假的?” “我不信,我现在就去看看,不行,刚生产完,她家污气重,我明天再去吧,你们说哟,咋可能是龙凤胎啊,我都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啊。” “乖乖嘞,福宝不会真是天上的神仙转世吧,你们发现没,自从福宝出生,江家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听到这话的江福宝,都想笑。 日子哪里好? 她刚穿来的时候,家里连糙米粥都舍不得吃。 这些人可真会联想。 不过她没说话,继续听着。 “应该是真的,谁会拿这个事开玩笑呢,哎...羡慕啊,我儿媳要是能生个龙凤胎,让我少活十年都行,我愿意一辈子给她擦屁股把尿,更别提洗衣做饭了,可惜,可惜啊,咋不投生到我儿媳肚中呢,哎!” “你别叹气了,生都生了,还能塞回去不成?孙女也好,贴心的很呢,等她大些了还能帮你干活,再说了,你儿媳不是才嫁进来两年吗,年轻着呢,以后还能生,你早晚会有孙子的。” 有人惊讶有人忧愁。 那位羡慕的妇人,在半月前,她的儿媳产下一名女娃。 因此,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不好。 听到王桃花的儿媳生下了龙凤胎,她都要冒酸水了。 一个劲的叹气。 江家的牛车没多停留,早已回到家门口。 江福宝被爹爹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还没站稳呢,又被阿奶抱在怀里。 “福宝啊,你咋知道你昭儿婶婶肚中怀的是龙凤胎啊。” 张金兰也很好奇。 她看向怀中的孙女。 “我听到的呀~” 江福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说多错多。 她随口编了个谎话。 “怪不得咱福宝能跟凤凰说话呢,只怕福宝的身上有旁人没有的本事哩,真厉害,不过这事,别对外说,知道吗?” 张金兰的眼里满是自豪。 没有一丝的怀疑和其他情绪。 “嗯,我不说。”江福宝点头。 因为脑袋太重,所以幅度大了些。 差点把整个身子,从阿奶的怀中甩了出去。 还好张金兰抱得死死的。 “福宝过来,也帮我看看吧,看看我肚中怀的是男娃女娃。” 坐在院子里的钱喜乐听到他们的对话。 她对着江福宝招了招手。 “来咯~” 江福宝从阿奶的身上下来,小跑到嫂嫂那。 她拉着嫂嫂的手腕,右耳朵轻轻贴在她的肚子上,装作在听,实则是在把脉。 这个月份。 已经能看出男女了。 过了一会,她转个方向,把左耳朵贴在肚子上,然后摸另外一只手腕。 “嫂嫂,你肚子里的是弟弟哟。” 江福宝放下手和耳朵。 站直了身子说道。 “啊?怎么是男娃哟,可惜了,我想要女儿。”钱喜乐失望极了。 她一直都想要个像福宝这样的乖女儿呢。 叹息的同时,她还抬头看了江同金一眼。 夫妻俩眼里都是失落。 江福宝嘿嘿一笑。 江家男人似乎大多都生男娃。 应该是跟基因有关。 所以家中这么多孩子,只有原主一个女孩,而她的姑姑却连生了三个女孩。 足以证明,生男生女,全看男人。 跟女人啥关系没有。 可惜,女人背了那么多年的锅。 并且,在现代科学发达的情况下,依旧在背。 所以之前江福宝懒得掰正姑姑的想法。 一是因为她年纪太小,说话不能太成熟。 第二,就是因为这。 姑姑已经被洗脑了。 没救了。 “没事,反正我们还年轻,以后再生,直到生到女儿为止。”钱喜乐说完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生一个女儿出来。 这话要是给村里人听到。 只怕还以为她是傻子。 人人都想要儿子,她却想要女儿。 “最多生两个就行了,生那么多对你身体不好。”江同金有些不赞成,如果他不是长孙。 他其实想让喜乐生一个就够了。 喜乐的身体和他二伯娘一样,小时候吃了太多苦,生多了,会影响寿元。 ilwxs.com 第318章 落榜 所以二伯娘只生了两个就打住了。 有样学样。 江同金也不想媳妇生太多。 反正妹妹还小,当成女儿宠就是了。 当然,这话他只敢放在心里。 不敢说出来。 不然四伯要骂人了。 有了徐昭儿这个例子,江家人都坚信江福宝的话。 因此,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开始给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做小被子和衣服肚兜等等。 都是按照男娃来做的。 经过村口那几个大嘴巴的妇人传播,只一晚上,全村都知道江福宝能在孕中辨男女。 第二天一早,村里就有人上门求江福宝看肚子。 村里有十来个孕妇。 有的一家三十口人,有足足三个孕妇。 各种月份都有。 三天内。 江福宝全部看了个遍。 但凡怀的是男娃,她就如实说,这样孕妇在怀孕期间,待遇会更好些。 如果怀的是女娃,她就说不知道,不想听。 不然遇到那些极度重男轻女的人家,一碗落胎药灌下去,她就损大德了。 这事,也不知道怎的,就传到外头去了。 某天傍晚,江福宝跟着家人回到村里。 发现家门口有一堆人等着她。 都是来看肚子的。 张金兰发了火,把他们全都赶走了。 还扬言以后不帮任何人看。 江福宝这才得以松口气。 十月初,天气越发的冷,江家村的土豆,马上就要收成了。 彼时的镇上,一辆马车赶在天黑前进入城内,不到一刻钟,又有一辆马车,跟了进去。 一个朝着万路街驶去,一个停在了悠然街品书巷邓府的大门口。 停稳后,马车上,下来一个长相普通,穿着普通的男子。 他从怀中掏出碎银,递给马夫就敲门进去了。 马夫把马车调换一个位置,离开。 他没急着出城,而是去街上找了家便宜的客栈歇下,准备明日再赶路。 这时,先前的那辆马车来到万路街。 马吴兴跟周圆圆一前一后的下来。 周圆圆的肚子变大了好几圈,以至于下马车的时候,都很费劲。 可马吴兴却连搀扶都不带搀扶一下的。 “行了,钱我也给你了,这段时日你就留在这里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至于我先前跟你说的,只怕是办不到了,你也别来烦我,把我惹毛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马吴兴与去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他冷着一张脸,都不想多看周圆圆一眼。 现在的他,要多后悔有多后悔。 这次科考,他落榜了。 他觉得是周圆圆一直勾着他不放,导致他看不进书,以至于连个秀才都没考上。 眼里顿时有了怨恨。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带着你,怀着孩子还不安分,等会去岳父家,我肯定要挨骂,现在你满意了吧?” 说完,马吴兴就甩手走了。 至于租马车的钱,他早在进城门检查时就塞给马夫了。 与刚才那位马夫一样。 这个马夫也选择在镇上住一晚,明早赶路。 周圆圆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马吴兴的身影,越走越远。 她脸色煞白,手上紧紧捏着一粒特别小的碎银。 换算成铜板,也就一百多文。 这点钱,够什么呀。 本以为这次回来,就算当不了举人娘子,也能当个秀才娘子。 然而,什么都没。 不光如此,还把兴郎惹生气了。 她心里有些害怕。 可看着硕大的肚子,她瞬间安心了。 是啊,她有儿子在身,有什么好怕的,等孩子生下来,兴郎自然就消气了。 儿子的面子,比什么都大。 万路街到悠然街要走一刻多钟,马吴兴来到邓府门口时,天刚好变黑。 他缩了缩脖子。 像只胆小的老鳖。 还没敲门,心里就忐忑不安。 这次没中,也不知道岳父会怎么骂他。 明年,他可不敢再带周圆圆去了。 鼓起勇气敲开门。 他双手交握在肚子前,时不时的磋磨着手指。 满脸紧张的走到堂屋。 “爹......” “砰——” 马吴兴才吐出一个字。 就被吓傻了。 因为有个杯子,擦过他的耳朵,重重的砸在门上。 瞬间摔得稀巴烂。 但凡他的头稍微偏左边一点点。 这个杯子都会落在他的脸上。 碎片能把他眼睛划瞎。 “你真该死啊——” 邓纪年恶狠狠的瞪着站在门口的马吴兴。 他的身旁站着之前进门的汉子。 “畜生玩意,望舒她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竟然,你,你!” 邓纪年气得捂住胸口。 差点喘不上气。 “你竟然有外室!还怀有身孕,肚子比望舒都要大,你个畜生啊,我看你早在成亲前,就与她有了苟且吧?既然这样,你娶我家望舒干什么! 老天有眼啊,你这种人,活该落榜,我不想与你多说,把这和离书签了,滚出我家!你住的宅子,身上穿的衣裳,买的书,统统花的是老子的钱,你一个铜板都别想带走!” 邓纪年一巴掌拍在桌上。 手边就是他刚刚写好的和离书。 而邓望舒也被下人从宅子里喊过来了。 “爹,怎么了,我一进来就听到你在骂夫君,他刚回来,都累坏了,你骂他干什么,夫君,你考中秀才了吗?” 邓望舒从院子里走进来。 她双手扶在腰后。 肚子比马吴兴离开时,大了许多。 走路都有些吃力。 “没,没考中,落榜了,娘子,我会努力的,明年我一定上榜,你帮我求求爹好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不起你,我鬼迷心窍,都是我的错,我根本不喜欢她,早在娶你前,我就跟她断绝来往了。 可是在我科考前,她突然找上我,说是怀了我的孩子,总缠着我不放,还威逼我必须带着她一起去赶考,不然就来找你,我不想失去你啊,娘子,我只能带着她了,她故意不让我看书,导致我落榜,我明明能考中的,都怪她......” 马吴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抱住邓望舒的腿。 哭着求原谅。 他不能被赶走。 没了邓家的支持,他哪有银子接着考。 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第319章 被跟踪了 方才,听岳父的意思,是想让他什么也不带。 光溜溜的滚蛋。 马吴兴害怕了,他也不知道岳父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担心岳父胡说,他干脆自爆,还不忘把错全部推在周圆圆身上。 显得他多无辜。 邓望舒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个大概:“夫君?你在说什么啊?谁威逼你,什么孩子?”邓望舒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心里却起了惊涛骇浪。 马吴兴不敢抬头与邓望舒对视,他双手实在颤抖的厉害。 不等他回答。 坐在上位的邓纪年,骤然骂道。 “这个畜生,早在娶你之前就与人行了苟且之事了,还把人家肚子弄大了,只怕再有一两月孩子都该生了,呵呵,他去赶考前,我派人跟着他,就是怕他在外乱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邓纪年聪明一世,被你这个畜生耍的团团转,常赢,你来说,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小姐,畜生东西。” 邓纪年懒得再跟马吴兴废话。 他指着身旁的下人,让他代替自己说。 “是,老爷,先前我听您的吩咐,在镇上租了一辆马车,等姑爷出发,我就一路跟着,路上停了五次,每次姑爷都扶着一个女子下马车去树林方便,两人恩爱至极,犹如夫妻一样。 到了汝陵府姑爷租了一个宅子,我就租在他的隔壁,隔墙监视他,平日里,白天姑爷会带着那女子出门游玩闲逛,晚上就在宅子里与那女子...嗯...” 常赢说到一半,结结巴巴又噤了声。 他看了一眼邓望舒,又与邓纪年对视了两秒。 随即低下头来。 “没事,说。” 邓纪年撂了话,常赢才敢继续说。 “晚上就在宅子里,与那女子行房事,声音有些大,我隔着一堵墙,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女子明明有孕在身,还缠人的紧,一脸狐媚模样,比不得小姐的一根发丝,姑爷被他勾的,几乎没读过书,所以落榜也在我意料之中。 放榜后,姑爷没有立刻回来,而是在汝陵府又待了二十来天,后来,我一路跟着他回来,不过,我先一步回府上,姑爷应当是送那狐媚子去万路街,先前出发时,我特意跟踪姑爷,去了那狐媚子的家,如果小姐要去,我可以带路。” 常赢说完,后退两步,继续站在邓纪年的身边,装隐形人。 “啪——” “你,你竟敢负我!” 邓望舒甩手抽了马吴兴一巴掌。 眼泪“唰”的流了出来。 因为打的太用力,她的右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娘子,我错了,你别激动,你还怀着身孕,别气坏了身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也听到他说的话了,是那贱人非要缠着我的。 她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带她去赶考,她就把这事告诉你,我不敢让你知道啊,娘子,我怕你生气,我知道你有孕,不敢让你动气,都是我的错,闹到如今的地步,娘子,你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但是你别气着自己的身子啊——” 天气已经变凉,马吴兴的额头却冒出一层细汗。 他身体僵硬,眼睛里透出了震惊与害怕。 他属实没料到,岳父会派人跟踪他。 下人还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说出来了。 难怪呢。 他刚才还纳闷岳父是如何知道的。 搞半天,是身边被人安了眼睛。 马吴兴在脑子里疯狂想着借口,他抱着邓望舒的双腿,死都不松手,一边求饶一边把责任往周圆圆身上推。 现在他也管不着其他的了。 自己的命比起还未出生的儿子。 当然是前者重要。 “此话当真?是她缠着你不放的?”邓望舒红着眼,又问。 “是,就是她缠着我,我是因为害怕她把这事告诉你,连累娘子你动了胎气,才妥协于她,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啊娘子,苍天可鉴,要不是担心你的身子,我哪会带她去汝陵府。 她就是想趁机勾住我,坐上你的位置,她还劝我休了你,我当然不会听她的,娘子,你别被她骗了,她巴不得你与我和离呢,娘子,我错了,你要是能消气,你打我也行,只是,你别伤着自己的手,我心疼。” 两人同眠共枕数月,马吴兴早就把邓望舒了解透了。 果然,听到他的话。 邓望舒哪里还有伤心,她双眼怒瞪,仿佛现在就要冲到万路街,把周圆圆千刀万剐。 坐在上位的邓纪年眼睛微眯。 他一言不发。 看着女儿女婿说话。 方才的气也撒了。 理智回笼,女婿这次落榜,是那狐媚子牵连的。 若是好好读书,有朝一日,秀才势必拿下,指不定还能够一够举人,到时候,他鱼跃龙门,身份就不一样了,本想让马吴兴签下和离书的。 现在邓纪年改了想法。 何不拿捏住女婿的把柄,让他带着自家改换门庭。 “行了,你们俩坐下吧,女婿啊,方才我是气昏了头,既然你说是那狐媚子勾的你,那你来说,该怎么处理她。” 虽然不打算让女儿跟马吴兴和离了。 但是孩子必须处理掉。 邓纪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听望舒的,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马吴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放弃周圆圆了。 反正孩子望舒也能生。 “爹,派人把她的孩子打掉,至于她,赶出城外,不许她再进城,来一次,打一次!” 邓望舒坐在太师椅上,狠厉的说道。 “常赢,你见过她,这事,就交给你办了,记住,别给官差捉到,小心点。” 自从亲弟弟被斩首。 邓纪年行事就不像以前那样猖狂。 若是放在去年,他肯定把母子俩人都除掉。 才能解气。 “是,小的知道。”常赢大喜。 主子能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 说明器重他。 这事要是办好,只怕,他以后要青云直上了。 过了一刻钟,夫妻俩离开邓府。 回到自己的宅子。 马吴兴松了口气,他算是逃过一劫,只是... 他在心里为周圆圆祈祷了一秒,只有一秒。 第320章 买帕子 “大伯,发生什么事了?刚刚我听到这里有些吵得慌。”躲在暗处的邓思远,见堂姐他们离开。 才走进去。 他爹在八月就被斩首了,娘被外家带回去,二嫁了。 宅子也被官府收走了。 他只能住在大伯家。 幸好,大伯对他还不错。 被学堂赶出来后,他就在宅子里待着,哪也没去。 无聊了一个多月,他傍晚溜达到前院来,想找大伯商量重新给他找个学堂,刚好听到吵闹声。 “思远你来了啊,没什么事,你姐夫回来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邓纪年对邓思远的态度还行。 比之前要好些。 可仅限于此。 当初发誓要好好对待侄子的他。 早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 “大伯,我,我想求你一件事。”邓思远没走,他站在邓纪年面前,微微低头,神情可怜的说道:“您能给我重新找家学堂吗?我想了想,我决定好好读书,以后走科举之路。” 这话一出。 邓纪年差点笑出声。 “傻孩子,你爹被官府斩首了,你这辈子都走不了科举之路了,知道吗?得亏当朝律令管的不严,不然就连你堂姐的儿子,以后也不能科考,真是万幸,好了好了,我困了,你回屋去吧,我要歇息了。” 邓纪年挥了挥手,抬脚离开。 邓思远愣了许久。 等堂屋的蜡烛都灭了。 他才僵着身子,走到自己的院子。 不能走科举之路了,大伯也不让他接触家里的买卖。 他还能干嘛? 他的未来,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浓雾,怎么都看不清。 夜已深。 万路街的一间破屋子里。 与娘亲挤在一张床上的周圆圆,怎么都睡不着。 “娘,你睡了吗?我有些害怕。”想起回程之路,马吴兴对她的态度,她心里忐忑不安。 “别想了,你肚中怀了他的长子,他也就气这一会,还能真生你气?这事,也确实是你的错,他去科考,你哪能日日缠着他呢,这不是胡闹呢吗?” 屋里太黑,睁眼也看不到东西。 所以陈氏跟女儿说话时,眼睛是闭着的。 说完,她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便转过身子,轻轻拍打着周圆圆的肩膀。 哄了几句。 母女俩才安心入睡。 天很快就亮了。 江家的牛车,已经走到半道上。 今天牛车上多了一个人。 是钱喜乐。 她胎已经安稳,可是张金兰不放心,准备带她来镇上看看郎中。 到达铺子后,张金兰领着孙媳妇直奔医馆,去的早,回来的也早。 铺子开门营业。 江福宝就和嫂嫂一起玩。 树上的柿子已经吃光了,葡萄也不剩了。 景色不如夏天好。 但是温度适宜,还没有蚊子,足以打败夏天。 江福宝最喜欢春天和秋天了。 中午吃完饭,睡了小半个时辰,起来后,她觉得有些无聊。 刚好想到阿奶的生辰就在后日,她的大眼睛咕噜一转。 “阿奶,我想跟嫂嫂出去逛逛,可以吗?嫂嫂在家好无聊的,你不能把她憋坏了,嫂嫂好不容易来镇上一趟。” 江福宝拿钱喜乐当借口。 果然好用的很。 被嫂嫂牵着手来到大街上。 她抬头一笑:“嫂嫂,我们能去饰布街吗?” “去那干什么?咱福宝想买漂亮衣裳?”钱喜乐懵懵的看着她。 “不是,你去了就知道了。”江福宝记得路,她反客为主,牵着嫂嫂的手,朝着饰布街走。 来到绸绣巷。 她的视线在周边摊子上来回寻找着。 钱喜乐不知道她在找什么。 这里人虽然不多,可担心江福宝跑丢,便紧紧拉住她的手。 “找到啦!”江福宝眼神一亮,她走向左边。 那位圆脸,长的有些佛像的摊主,她记得很清楚。 当初第一次来镇上时,阿奶带她逛街,遇见过。 这位婶子卖的帕子特别好看,上头的花和蝴蝶绣的栩栩如生。 只是,卖的特别贵。 当初家里连肉都吃不起。 阿奶怎么可能买。 不过,她答应过阿奶,以后有钱了,就给阿奶买七条,每天换着用。 摸了摸兜里的银子。 江福宝自信满满的走过去。 这些钱,虽然不够买七条的,但是两条肯定不在话下。 “婶婶,我来给阿奶买帕子啦~” 江福宝软糯糯的声音,传到摊主杨素绮的耳朵里。 她低下头。 看到一个白白胖胖,长相特别可爱的小女娃。 因为江福宝长得好看,被养的也很好,所以杨素绮记忆深刻。 只思考了三秒,就想起她了。 “是你呀小姑娘,好久不见呀,这是又来镇上逛了?你奶奶呢?” 杨素绮常年摆摊,特别识货。 一眼就看出江福宝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了。 短短几月。 变化巨大。 难不成这小姑娘家里发达了? 她在心里想着。 “嗯啊,我给阿奶买生辰礼物,婶子,我能看看帕子吗?”江福宝甜甜一笑。 她也没想到,这位摊主还记得她。 “看,随便看。”杨素绮见钱喜乐一脸孕相,便主动抱起江福宝。 毕竟摊子太高。 以江福宝的身高,踮脚都看不清。 “哇,好漂亮呀,不过,我还是想要上次看的那块帕子,婶婶,那块帕子还在吗?上面绣着蝴蝶,和好多花花呢。”江福宝抱着杨素绮的脖子,欢快的问道。 “巧了,还真在,不过价格便宜了,现在只要半两银子。” 杨素绮单手抱住江福宝,左手抽出一张帕子。 递给她。 江福宝接过来一看。 还真是那块绣着蝴蝶与百花的帕子。 特别好看。 用了七色绣线,摸起来软乎乎滑溜溜的,之前听摊主说,这还是烟云绸,用白丝织成的。 拿来擦嘴擦手,肯定特别舒服。 阿奶的腰间,还挂着一块白帕子呢。 三月前买的,都用黄了,阿奶也舍不得换。 “婶婶,这块我要了,我还想买一块,让阿奶换着用。”江福宝从兜兜里掏出一两银子,这是她的全部家当。 加上生辰礼和之前攒的。 刚好一两。 还特意跟娘亲换成了整一银。 第321章 周圆圆被打 “行呀,那婶婶给你挑一块怎么样?”杨素绮把江福宝放下来。 拿了一块售价七吊钱的帕子递给江福宝。 与绣了蝴蝶和百花的帕子不同。 这块帕子,竟然是双面绣。 一面绣着福,一面绣着寿。 两面还一起绣了许多吉祥话。 特别适合老人用。 江福宝一眼就看中了。 “真好看呀婶婶,这个多少钱呀?我只有一两银子哦。” 江福宝隐约觉得这个帕子不便宜,担心自己买不起,她还晃了晃手中的银子。 “两条帕子,一共算你一两吧。” 杨素绮给她便宜了整整二百文。 不是她傻。 纯粹觉得江福宝有眼缘。 这小姑娘太可爱了,还如此有孝心,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就知道给家中长辈送礼了。 当真是难得。 况且,就算便宜了二百文,她还是能赚五十文的。 不算亏。 “真的吗?多谢婶子,呐,钱钱给你。” 江福宝不傻。 这种帕子,一看就贵。 只怕面前的摊主,给她打折了。 所以,江福宝笑的愈发灿烂。 跟帕子上绣的花一样。 离开巷子。 钱喜乐才开口问道。 “原来福宝是要送礼给奶奶呀?怪不得你非要出来逛,这两块帕子选的真好看,福宝有眼光,这下,该你陪我买礼物咯。” 这次来镇上,钱喜乐也带了钱。 在江家。 她是除了张金兰以外,最有钱的了。 两人逛了一个时辰,钱喜乐才选中一个鎏金镯子。 刚好要二两银子。 是当初张金兰给她的彩礼钱。 “福宝要保密哦~到时候,咱们给奶奶一个惊喜。” 钱喜乐把食指放在嘴前。 “好的嫂嫂,我会保密的。”江福宝怪模怪样的敬了个礼。 把钱喜乐逗的哈哈大笑。 两人回到铺子里。 “逛完啦?咋啥都没买呢?这不白逛了。”张金兰正在揉面,她转过头,看向门边的孙女和孙媳妇。 “嘿嘿,我跟嫂嫂买了好吃的,已经吃完啦。”江福宝牵着钱喜乐的手,坐到椅子上。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谁都没提起礼物一事。 至于帕子和镯子,被两人塞到胸口和袖口了。 藏得严严实实。 下午。 江大和驾车带着家人离开。 江二勇跟孙平梅在打扫院子,顺便做晚饭。 许多人家的烟囱里,都冒出青烟。 走在街道上,能闻到各种饭菜香味。 此时的万路街,常赢塞了两个铜板给乞丐小孩。 随后对着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等小孩离开后,他勾起嘴角转身离开。 “我找周圆圆。”乞丐小孩来到周圆圆家门外,朝里喊道。 “哪来的乞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周圆圆掐着后腰,走到门口,一脸嫌弃的看着门外的小孩。 他浑身脏兮兮的,瘦的皮包骨,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酸臭味。 明明天气转冷,他却穿着夏天的衣裳,光着一双脚。 “马童生让我告诉你,戌时初在无疾街青黛巷尾见。” 小乞丐最会察言观色,他看懂了周圆圆眼中的嫌弃。 转述完话,就扭头走了。 “谁啊圆圆?”在屋里做饭的陈氏,问道。 “娘,是个小乞丐,他说,兴郎让我去戌时初去无疾街,那里不都是医馆吗?” 周圆圆觉得有些奇怪。 兴郎怎么让小乞丐传话。 为什么自己不来。 “兴许是担心你舟车劳顿伤到腹中孩子,便想趁着夜色带你去医馆看看,这时的城门还没关,医馆也开着,估计怕他家里那位发现,所以不敢亲自来找你。” 陈氏脑子活络。 一下子就想通了。 “还是娘聪明,那我戌时就去。” 周圆圆恍然大悟。 原本烦躁的心情,瞬间畅快了。 她还以为兴郎真的生她气呢。 吃完饭。 她在屋里来回踱步。 直到天色大黑,月亮和星星高挂。 她才走出门。 来到无疾街青黛巷,这里还有两家医馆开着门。 里头灯火通明。 由于不知道马吴兴会带她去哪家医馆,周圆圆便继续朝里走,走到巷尾,她才停下来。 周围有些黑。 加上月亮被飘来的云朵遮挡住,简直伸手不见五指,她有些害怕,准备先去医馆门口等着。 然而,还没抬脚呢。 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突然! 她被一个麻袋套住了头。 又被人推倒在地。 “啊——”周圆圆发出了尖叫声。 “记住,与你的家人滚出这里,不许踏入城里一步,不然你的命就保不住了!如果你想死的话,那就试试!” 常赢说完一脚踢过去。 力道尤其的重。 周圆圆的腹部传来剧烈疼痛。 只两脚,她就疼的昏死过去了。 常赢转身跑走。 过了一刻钟。 有人寻来。 那几声尖叫,刚好被药铺准备离开的伙计听到了。 两人结伴来到巷尾。 发现了周圆圆。 此刻的她,身下都是血和尿。 湿哒哒一片。 被送到医馆后,大夫给她扎了几针,她才醒过来。 “痛,好痛,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腹部的疼痛,让周圆圆回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一脸惊慌的拉着大夫的袖子。 求他。 而干完坏事的常赢,已经回到邓府了。 “老爷,已经处理完了。” “嗯,去望舒那说一声,让她知道这个好消息,记住了,当着姑爷的面说。” 邓纪年一直等着,所以还没睡下。 他喝了一口茶,走到床边。 那里站着一个丫鬟,伺候他歇下。 常赢又出了府,去了邓望舒那里。 当着马吴兴的面,他把这事说出来。 “好,干得好,贱人,敢抢我的夫君,我让你知道是什么下场!”邓望舒猛地站起。 她捂着肚子叫好。 马吴兴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就用笑容掩盖住了。 “娘子,这下不气了吧?你原谅我好不好?今晚让我回房住吧,书房冷得很呢,没有娘子给我暖被窝,我都睡不着。” 他搂着邓望舒诉起了苦。 “行吧,姑且原谅你一次,若是再有下回,我必定跟你和离。” 邓望舒解了气,一哄就好。 然而。 还在医馆的周圆圆却生下了一个男婴。 早产,加上被踢受了内伤。 虽然能活,但是孩子必须要用药吊着命,否则,活不到三岁。 第322章 找上门对峙 周圆圆又一次昏死过去,这次不是疼的,是绝望的。 周家人被医馆的学徒喊过来了。 由于周圆圆昏过去了。 老陈氏作主去报了官差。 第二天进城时,江福宝发现城里气氛不对。 进城检查比以往严格许多。 而且,街道上,每隔一段路,都能看到一个官差在寻人。 中午,镖局管事冯彪带着弟兄们过来吃饭,在后院跟张金兰聊了几句。 江福宝才知道真相。 原来官差是在捉拿歹人。 听说被打的人,是个孕妇,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真是惨啊。 江福宝都不忍心听。 躺在医馆的周圆圆在下午才醒来。 听到奶奶报官了,她吓得拉住老陈氏手臂。 “奶奶,不能报官,害我的,是兴郎岳家。” 周圆圆再傻,也能明白常赢话中的意思。 怪不得呢,先前兴郎来找她,从不喊旁人传话。 怎的昨天就喊乞丐来传话了,说明找她的人,根本不是兴郎。 那人踢她的肚子,力道尤其的大,估计是奔着让她落胎的想法去的,这么想让她落胎的还能有谁。 “奶奶,大夫说了,孩子得吊着命,不然活不到三岁,现在不能得罪他们,我得找到兴郎,让他救救我们的孩子,若是让官差寻过去,会连累到兴郎的。” 想到自己可怜的儿子。 周圆圆就想哭。 她眼睛红红。 喝了药,肚子的疼痛减轻许多,可她的心,却比肚子还要疼。 “行,我让你爹去找他。” 医馆的账还没结。 不找马吴兴,他们都走不了。 半个时辰后,周圆圆的亲爹周富栓在马吴兴家门外徘徊。 被看守大门的下人告到了邓望舒跟前。 于是,邓望舒挽着马吴兴的胳膊,走了出来。 “你就是那贱人的爹吧?” 一句话,表明了她知道周圆圆的存在。 周富栓也不装了,他看都不看邓望舒,对着马吴兴说道。 “女婿啊,圆圆她被人打了,孩子早产生下来了,是个男孩,这是你的长子啊,你不能不管,现在圆圆跟孩子还在医馆呢,你去看看她吧,医馆的账也没结,女婿,你不能被这毒妇骗了啊,指不定就是她派人去打的圆圆。” 周富栓指着邓望舒,本想破口大骂。 可看她眼神吓人,便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别来找我了,首先,当初是你们缠着我不放,其次,这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我马吴兴想要孩子,我有娘子给我生,容不得一个贱人来给我生。” 马吴兴说完,牵着邓望舒的手回去了。 把周富栓气的脸色铁青。 他回到医馆,小陈氏立马上来问道:“孩他爹,怎么样,钱要到了吗?” “要个屁,这个狗日的马吴兴,竟然说咱圆圆生的孩子,不是他的种,还说咱圆圆是贱人,气死我了。” 周富栓的声音不小。 周圆圆听的清楚。 她没想到,马吴兴会这么对她。 于是,趁着家里人和大夫不注意。 她抱着孩子去了马吴兴家门外。 “砰砰砰,开门,开门啊——“ 她的声音吓得孩子哇哇的哭。 可惜,这孩子身体孱弱。 哭声都没周圆圆拍门声大。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是跟你爹说清楚了吗?别再来找我了。” 马吴兴只把门开了个小缝,他露出半边脸。 他的身后,站着邓望舒,可惜周圆圆看不见。 “兴郎,你看看咱们的孩子啊,这是你我的儿子,你一定是被她威胁了是不是?你告诉我啊,你不会那样对我的,对吧?儿子,你快睁开眼睛,看看你爹,这是你爹,兴郎,我被人打了,不然我们的儿子也不会早产,我......” 周圆圆还想诉苦,却被马吴兴呵斥住。 “行了,别啰嗦了,你不就是想要钱,这一两银子拿着,从今往后,别再来找我,打你的人是我派的,我不想再跟你牵扯了,你不过就是个村妇,哪能配得上我,我就是跟你玩玩罢了,哼,竟然还让你生下来了,他就该死在你肚中!” 马吴兴知道邓望舒在他身后。 所以他骂的越来越狠,这样自己的日子,才能好过。 这一两银子,也是经过邓望舒的同意,才拿出来的。 不然,把周圆圆逼急了。 她估计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骂完,马吴兴把银子一丢。 直接关上大门。 搂着邓望舒回屋了。 而门外的周圆圆,捡起银子失魂落魄的回去。 “圆圆,你怎么抱着孩子乱跑呢,他本就带了弱根,万一吹到凉风,岂不危险,你去哪了?” 老陈氏已经回去了。 现在医馆只有周富栓和小陈氏陪着女儿。 两人方才发现女儿不见了,刚准备出来寻呢。 就看到女儿魂不守舍的回来了。 “娘,爹,是马吴兴,是他,他派人打的我,是他要害死我的孩子,呜呜呜,娘,我后悔了,我当初就该灌下落胎药嫁人,我不该来镇上找他的。 从他弃我娶了那个贱妇,我就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良配,又怎会为了我和孩子,放弃这么好的生活,没有邓家,他哪来的银子科考,只怕他没考中举人前,他是不会再搭理我了,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啊——” 周圆圆惨笑着。 渗人得很。 她把手中的一两银子,随意的扔在地上。 “就给一两?畜生玩意,真是抠搜,这可是他的长子,就这般对待?不行,我再去找他。” 周富栓捡起银子,气得双眼猩红。 “爹,别去了,打我那人警告我了,说我以后不许进城,否则,我命就保不住了。” 周圆圆拉住他。 “那怎么办?村子是回不去了,不在镇上待着,咱们去哪?咱还欠着医馆半两银子呢,就剩下半两银子,又要交租,还要吃喝。 粮价涨的那么贵,你没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是去城外挖野菜捡菌子吃的,你没看到咱们都瘦了一圈吗?要不是为了你,我们一大家子,至于过成这样?” 周富栓开始责怪起女儿来。 “行了,别说那么多,先回家去吧,找娘商量。”见女儿脸色不好。 小陈氏赶忙捂住他的嘴。 第323章 一碗长寿面 不幸的事接踵而来。 可能是吹了寒风,又或者是受了惊吓。 刚到家。 周圆圆就发现怀中的孩子没了呼吸。 她大口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是怀胎八个多月才生下来的。 她心疼的跪在地上,无声的哭泣。 孩子没了,希望也就没了。 她抱着死去的孩子,不顾家人反对,找到官差,状告邓家害死她儿子。 傍晚。 官差来到邓家,捉拿了邓纪年、邓望舒以及马吴兴和什么都不知道的邓思远。 包括邓家的下人丫鬟。 有了上次的教训,新来的管事不敢收钱包庇。 当天晚上,押着他们前往长安镇。 直到天蒙蒙亮,才到达。 与此同时,江福宝也起床了。 比起以往,这是她起的最早的一次。 家里人还睡着。 她悄咪咪来到厨房,爬到椅子上从柜子中取下要用的碗和面粉。 今天是阿奶的生辰,她要给阿奶做长寿面。 “哼哧哼哧——” 第一次用这具身体做面食,光是揉面就把她累的不轻。 小胳膊小手,一点力道都没。 只能借助身体的重量,来按压面粉。 这样就导致身体运动量特别大,没一会,她就满头大汗了。 好不容易揉完,还得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细细长长一整根长寿面。 再然后是点火烧灶。 身子太小。 做什么都费劲的很。 其实她空间也有面条,但是这种特殊的时刻,她想亲手为阿奶做碗面。 点燃灶炉,烧了热水,开始下面条。 没有肉。 江福宝就烫了几根野菜,又加了一些调料。 混上猪油。 闻着也香得很。 睡在她屋里的小花闻到香味,跑来厨房,蹭着她的脚。 江福宝是个起名废。 孟不咎送给她的狗,身上有花纹。 江福宝就给它起名小花。 “呜呜汪汪——” 小花轻声叫了两下,估计是饿了。 江福宝却没喂它。 “小花乖,一会再给你吃,这是阿奶吃的长寿面,你不能跟阿奶抢哦!” 江福宝揉了揉它的脑袋,站在板凳上,继续煮面。 “喔喔喔——” 后院的公鸡,开始打鸣。 朝霞也在这瞬间铺满江家村。 张金兰穿上衣服,打着哈欠走出屋子。 刚好看到儿子儿媳一起出来了。 “今个轮到迎秋做饭了吧?早上就随便吃点,橱子里有咸菜,你煮个粥就行,对了,再给每人煮颗蛋,天冷了,要好好补补身子,这样冬天来了,才不会染上风寒。” 说完,张金兰准备去厨房烧水。 却看到孙女急急忙忙从凳子上下来。 “福宝?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在厨房干什么呢,是不是饿了,一会就让你大伯娘给你做饭吃。” 张金兰没多想,只当孙女是饿醒了。 可扭头一看,发现灶台还烧着火。 “哎哟,谁点的灶啊,迎秋,是你不?”张金兰以为老大媳妇早就起来了。 “不是啊,我刚睡醒,燕子,你点的?” 朱迎秋看向张燕子。 “我也刚睡醒呢,喜乐呢?是她吗?” 钱喜乐还没睡醒,但是江同金醒了:“不是她,喜乐还在睡觉呢。” “哎哟,见了鬼了,灶台总不能自己把自己点了吧。”张金兰惊讶的张着嘴。 她了解家中几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去点灶台的,便也没问。 “阿,阿奶,是我点的。”江福宝弱弱的举起小手。 小声说道。 “啥?你点的?你这孩子,你再饿也不能自己烧啊!烫着自己怎么办?怎么不来喊阿奶呢,可怜见的,快,出去吧,阿奶烧水,等会就给你做饭吃。” 张金兰误会了。 她以为孙女是饿急了眼。 “没有,我是给阿奶做长寿面,阿奶,生辰快乐呀。”江福宝歪着头露出笑容。 张金兰愣在原地。 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 生辰? 对哦。 今天确实是她的生辰,她自己都忘了,毕竟,从小到大, 她从没过过生辰。 结果活到快半百,孙女竟然给她过了。 一时间,张金兰感动的红了眼睛。 “好好好,阿奶的好乖孙,阿奶吃,不管福宝做成啥样阿奶都吃。” 张金兰猜测锅里压根没有什么长寿面。 可能是一锅面糊糊,也可能是一块揉的稀巴烂的面团,煮都煮不熟的那种。 但这是孙女的心意,就算是吃完毒死她,她也吃。 然而,打开锅盖。 她傻眼了。 锅里的长寿面,竟然真的是一根,已经煮熟了,上头飘着几根野菜,孙女还不忘把野菜根去掉。 面汤偏褐色,应该是放了酱油。 上头还漂浮着一些油星。 再看打开的猪油罐子,她心里就清楚了。 这锅长寿面,一定好吃极了。 迫不及待的烧好水,与孙女一起洗漱完。 她端着大儿媳盛好的长寿面,坐在院子里吃。 “嚯,咱家福宝以后都能去酒楼当大厨了,味道好极了,福宝啊,你怎么会做长寿面的?” 张金兰说的不是假话,因为真的很好吃。 孙女才三岁多啊。 竟然这么能干。 旁人家的三岁孩子,还在尿床呢。 “我吃过呀,就会了,谁让我是聪明蛋呢,阿奶,生辰快乐哟,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江福宝从胸口掏出两块帕子。 张金兰连忙放下碗,接了过去。 她的记性不差。 看到那块绣了蝴蝶和百花的帕子,她的眼泪终究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只见她把江福宝拥入怀中:“福宝啊,阿奶何德何能有你这么好的乖孙孙啊。” “可是我也有这么好的阿奶啊,我们扯平啦!阿奶,不许哭哦,生辰日不能哭鼻子,快用新帕子擦擦吧,我偷偷洗干净了呢,阿奶你闻闻,香喷喷的。” 江福宝咧着嘴傻笑着。 一旁的江四银看的都要酸死了。 “好好好,阿奶不哭,阿奶用福宝送的新帕子擦擦,嗯!真香,又好看又香,福宝真会买东西。” 张金兰在孙女脸蛋上亲了一口。 抱得更紧了些。 “奶奶,那日我跟福宝一起去买了礼物,这是我送给您的。” 钱喜乐也起床了。 她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的鎏金镯子,在朝霞的照耀下,金光熠熠。 差点亮瞎了张金兰的眼。 第324章 收土豆咯 “多谢咱家喜乐了,这么贵重的礼物,买完你身上还有没有钱?以后钱不够花,就问奶奶要,知道吗?” 张金兰接过木盒,并没有拒绝,反而开心的把鎏金镯子戴在手腕上。 她了解孙媳妇的性子。 直爽不做作。 因此,也不假装客气了。 今早,是她一辈子中,第二快乐的一天。 至于第一,是孙女苏醒的那天。 时间转瞬而逝。 十月中旬。 周圆圆一案总算查清,邓纪年指使下人殴打他人致孩子早产后死亡,被判五十大板,流放千里,补偿周家五两银子,其余的家产上缴,常赢处以绞刑,邓望舒因为身怀六甲所以无罪释放。 邓思远不知情一并被放出来。 至于马吴兴被打了二十大板,由于这事闹得很大,很快传到了汝陵府,向来清廉爱妻的知府大人当众怒斥他为天下读书人之耻。 恐怕,一辈子都得在童生的位置上坐着了。 苦主周圆圆也讨不了好。 人人都传她是个无媒苟合不知廉耻的狐媚子。 周家随意将她嫁到山坳坳里,拿着彩礼钱和赔银,准备去隔壁汾愉县住。 毕竟他们在杞溪县已经出了名了。 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待下去。 偏偏半路遇到劫道的,把他们的银子都抢走了,几个汉子还被打的半死不活,一身伤。 未来一片茫然。 江福宝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她有些纳闷。 知县判的有些太重了吧。 可转念一想,上头那位知县大人,貌似不是个好官,而邓纪年作恶多端却家产颇丰,恐怕知县早就盯上他了。 挺好的。 变相的为民除害了。 冬天已经来临。 土豆开始收成。 江家村陷入了繁忙。 田间地里,但凡是当初种了土豆的,无一不是挥舞着锄头和铁耙。 由于没有经验,有些人力道大了,直接把小土豆砸了个稀碎。 或者是从中间贯穿。 可把他们心疼坏了。 干久了,才掌握了力道,大人挖土,小孩捡土豆,每个人都在劳作着。 小土豆没有糙米好收。 所以费了些时间。 花了整整七天,全村才收完。 江福宝到家时,刚好看到他们拿着一筐筐土豆来自家换钱。 “都别挤,排队,一个个的排好了队,谁再插队,就最后一个收他的。” 江守家话音刚落,那些插队的人,就纷纷排起了队伍,生怕江家不收他的。 排在第一个的,是马春霞家。 由于要做竹筒和竹签,她家只种了两亩地,每亩有一千五百斤。 按照当初说好的一文钱一斤。 江守家负责记账。 张金兰负责发钱,她拿出三两银子递给马春霞。 排在后头的村民,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哎哟,还真是一文钱一斤啊,竟然没骗我们,这么说,我家今天岂不是能赚三两银子?当初我可是种了三亩地啊。” “何止啊,你家亩产瞧着也不低,说不定四两银子也是有的,还好我家地多,当初种了四亩,这个年,总算能好过了,等拿到钱,我要去镇上多买点肉,拿来晒咸肉,年三十那天,蒸一碗咸肉出来,那叫一个香啊。” “你们倒好,种的多,哎,我家就种了一亩地,我后悔啊,我真想扇我自己一个大耳光子,我当初怎么就种了一亩地呢。” “哈哈哈,老子种了五亩,我就说吧,听咱族长的话,准有好果子吃,瞧瞧,我家今天再少也能赚个五两银子,我儿子终于有钱娶媳妇哟——” “三秃子,你别气我了,我家只种了两亩,亩产还不高,你再气我,我一根绳子吊死到你家去。” “哈哈哈哈,就气你。” “......” 几家欢喜几家愁。 傍晚的江家,热闹非凡。 朱迎秋已经做完饭了。 江同金给爷爷奶奶各盛了一碗饭。 让他们一边忙活,一边吃。 江福宝则是坐在小椅子上。 捧着碗拿着勺子看他们忙活。 有些人家照料的好,加上把土豆种在一等田地,亩产竟然达到了一千六百斤。 因为种了六亩,最后换了将近十两银子走,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也有当初种的少,侍弄不好的。 亩产只有一千斤,加上种了一亩。 只拿走了一两银子。 这些人的脸上,别提多悔恨了。 村里只有两户人家没种土豆,分别是江广义家和江柱子家。 自从刘香儿嫁人。 这夫妻俩的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时不时的就有吵闹声传出来。 江柱子嫌孙小桃懒,啥也不干,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孙小桃嫌江柱子穷,帮不了她的娘家,还赚不到钱。 卖完土豆,村民离开江家,朝着自家走去。 一大批人的声音混在一起。 把江广义和江柱子两家都吸引出来了。 “这是咋了,换到银子了?”陈秋菊好奇的问向她玩的较好的妇人。 “是啊,我家的土豆,卖了足足四两银子呢,今年终于能过个肥年咯,哈哈。” 听到这话,陈秋菊酸的大牙都要掉了。 她一句话都不想再说,扭头回了屋。 江广义冷着脸,顺手关上了门。 而江柱子跟孙小桃,脸上都挂着后悔。 “都怪你,当初为什么不种土豆,现在好了,旁人都赚到钱了,就咱们穷的糙米粥都喝不起,你对得起我吗?早知如此,这孩子还不如不要,生出来也养不活。” 孙小桃气得坐在门槛上抹泪。 她没钱,回娘家自然带不了东西。 因此,娘家人都不给她好脸色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好好的家都要被你哭散了,我一天天的,去镇上干散工累得半死,回来还要伺候你,你当我不后悔?我要是听我娘的,当初娶个能干的婆娘,我至于现在这么穷? 就知道回你那破娘家,人家都从娘家打秋风贴补婆家,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除了一张脸,啥也没有,还花了老子那么多钱,你把五两银子还给老子,我愿意和离,你还我啊。” 好家伙,两人又吵了起来。 路过的百姓当看笑话似的看着他们。 第325章 冬季来临 今晚的江家,是与一堆土豆共眠的。 家里收了那么多土豆。 夜里寒露重。 不好放在外面的,所以土豆全部塞到屋子里去了。 杂房、厨房、堂屋、卧房。 除了茅房全部塞满。 就连江猛江程的屋子也放满了土豆。 江福宝回屋睡觉时,差点没有下脚之地。 可怜的小花,只能窝在床底下睡。 因为土豆太多,家里实在放不下,也不好储存。 第二天,江守家就在村里找人。 他想把家中后院扩大些,再挖三个地窖,把这些土豆,全部放进去储藏起来。 另外,天气冷了,江猛江程睡在那个木板茅草屋实在冷得慌,到处漏风,干脆用青石砖在扩大的后院里重新盖一个小房子,分为两间,他们一人一间。 赚到银子的村里人,别提多感激江家了,干活时,那叫一个卖力啊。 只两天就把地窖挖好了。 至于房子,还在盖。 从此,江家小食铺不再限制土豆的购买。 因此铺子每天都坐的满满当当。 毕竟粮食价格居高不下,去饭庄酒楼吃一顿少说也要半两银子甚至是一两,而江家小食铺的锅巴小土豆就算涨价也只卖三十文一碗,香香辣辣甜甜酸酸,比肉都好吃。 去吃一顿,点上好几样,吃到饱,都要不到二百文。 几乎镇上有些钱的人家,都常驻于江家小食铺了,不光如此,离得不远的柏水镇,也有不少人坐着马车慕名而来,上午到连山镇,排队吃饱了,下午再回去。 江家小食铺的生意越发红火。 在一场大雨后。 温度急剧下降。 江福宝换上了冬袄。 是阿奶给她新买的衣服。 可好看了。 鱼白上衣,袖口领口都用银灰色兔毛封边,布料上缝了许多梅花,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似乎是用银线绣的。 下身是浅云色百褶裙,与袖口露出来的里衣花纹一样。 为了搭配这身衣服,张燕子还给她用浅蓝色头绳扎了两个小包包。 又插了一只银蝴蝶。 随着江福宝的走动,蝴蝶摇来摇去,折射着光芒,垂坠的两根珠串也来回相撞,发出了叮铃之声。 瞧着灵动又活泼。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能娇养出来的小姐。 后院待久了,有些无聊,江福宝便跑到铺子门口玩耍着。 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江福宝差点摔倒在地,却被那人一把扶住。 这才免于摔跤。 “小姑娘,没事吧?你是谁家的啊?” 孟知理摸了摸她的头,觉得她眼生的很。 这种打扮,家里肯定有钱,还娇宠在掌心。 而镇上的大户人家,他哪家不认识? 却没见过这位小姑娘。 “伯伯,我是张金兰家的。”江福宝本想说爹爹和娘亲的名字,怕面前的伯伯不认识,就报了阿奶的名号。 “张金兰?不曾听过,小姑娘,外头坏人多,不要乱跑哦,你家大人在哪呢?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 孟知理四处看看,都不见有人寻找面前的小姑娘。 他热心肠的准备送江福宝回家。 “呐,在那。”江福宝指着出来迎客的江二勇说道。 “福宝,咋了?”江二勇以为侄女遇到人牙子了,连忙迎过去。 “二伯,我不小心撞到人了,这位伯伯以为我迷路了,想要送我回家。”江福宝赶紧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兄台了,江家小食铺就是我家开的,我侄女时常在门口玩,并没有迷路,多谢兄台热心。” 江二勇抱着拳,感谢孟知理。 “那就好,我以为这小姑娘跟家里人走散了,没迷路就好,这江家小食铺我走前还没开呢,短短一年,变化竟然如此之大,夫人,我们改天来尝尝?” 孟知理捋着胡子对着身旁的董卿鸢说道。 “好。” 夫妻俩手牵着手离开。 看起来特别恩爱。 江福宝总觉得他们有些面熟。 却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他们。 这件事,很快被她抛到脑后了。 傍晚回到家。 江福宝发现院子里多了几个人。 是之前征徭役差点绝户的老陈头。 他们祖孙三人站在院子里跟爷爷说话。 “族长,这二两银子是我欠您的,多谢您当初的帮助,不然我孙子可就回不来了,多谢族长,快,快给族长磕头。” 老陈头扭过头,对着孙子陈田丰说道。 后者立马跪了下去,一丝犹豫都没。 “扑通”一声。 有够实诚。 老陈头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先前去徭役的人,有二十来人都掉进水里淹死了。 吓坏了不少人。 因此,老陈头特别感激江守家。 不然他孙子就是那些人的其中一员。 “行了,快起来吧,还没过年呢,跪什么,我可没压岁钱给你啊,起来吧。”江守家开着玩笑。 把他扶了起来。 老陈头的媳妇崔婆子又把一个竹篮放在桌上。 “这钱我们早该还了,只是,我孙子去山上捉兔子,攒了几块兔毛,我就想着给你家孙女们缝条护颈,这样天冷就冻不着脖子了,所以废了些时间,拖到现在才来还银子,还有这块肉,是今天刚买的,拿去做着吃吧。” 崔婆子说完,就拉着老陈头和孙子走了。 生怕江守家不收竹篮。 一把年纪,腿脚倒是好得很,跑得贼快。 撵都撵不上。 “爷爷,我回来啦,抱抱。”江福宝跨过门槛,冲到爷爷身边。 她其实是想看看竹篮里的兔毛护颈好不好看。 只是个太矮。 看不到。 只能让爷爷抱。 “好,爷爷的乖孙女回来了,必须抱。”江守家单手抱起孙女,还特意坐下来,让孙女刚好能看到竹篮里。 “哇,这个兔毛好白好白啊。”不像她身上的兔毛,是浅灰色。 白日里看着跟银色有些像,倒也好看。 不过她还是喜欢这种雪白的兔毛。 巧的是,一共五条。 刚好能跟三个姐姐和嫂嫂分,每人一条。 “老头子,这东西可不便宜啊,要是拿去镇上卖,五张兔毛皮子少说也能换一两银子,更别提崔婆子还缝成了护颈,礼有些重了。” 第326章 油泼肉酱面 常待在镇上的张金兰,熟知物价。 她提醒道。 “没事,收下吧,不收他们心也不会安,你我都了解老陈头的性子,他家大孙女已经十五了,听说在相看人家,等成亲的时候,我以族长身份给她添一笔嫁妆,钱还是首饰你来定,咱也不算占他便宜了。” 江守家见孙女看到兔毛护颈的那一刻,眼睛变得贼亮,就知道她肯定很喜欢。 于是他手一挥。 想了一个新对策,这才保住了江福宝的兔毛围脖。 “阿姊,嫂嫂,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江福宝两手抱起五条围脖,从爷爷腿上下来。 她跑到姐姐和嫂嫂的屋子,让她们先挑选。 最后剩下的那条就是她的。 她也不挑。 反正五条长的都差不多。 小大人的模样,让张金兰看得心都要化了。 孙女乖巧又懂事。 小小年纪竟然知道让着姐姐。 这种品行,百里内都找不到一个。 得亏江福宝不知道阿奶心中所想。 她的灵魂是个大人,虽然在这具身体里待久了,人也变得幼稚许多。 可她还是把几个姐姐和嫂嫂当妹妹看待的。 自然遇到好东西,就喜欢让她们先挑。 反倒被阿奶误会了。 晚饭时,张金兰是抱着江福宝吃的。 生怕孙女让来让去,导致少吃一块肉。 虽然孙女懂事,可她不想孙女以后养成这种老好人的性子。 女孩子就得厉害自私些,这样才不会被人欺负。 “福宝啊,以后喜欢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不要把喜欢的东西,让给别人,到时候福宝的心里可就难受了,知道吗?要先学会顾着自己,如果连自己都顾不上,反而去顾别人,会吃大亏的,这种人最傻。” 吃完饭,张金兰抱着孙女来到屋子里,耐心的教导她。 等到江福宝连连答应。 张金兰才放她去院子里玩。 清晨。 牛车准时的离开江家村。 今天,是江同木休息的日子。 上午,江大和去学堂接儿子回来。 竟然只有孔明学一个人跟来了。 孟不咎没来。 江福宝伸着头,在后门那看了许久,也不见孟不咎的身影。 亏她还特意把小花带来了呢。 “二哥,不咎哥哥呢?他怎么没来呀?” 江福宝仰着头,问向江同木。 怕她脖子累得慌,江同木干脆把妹妹抱起来了。 “不咎他爹娘回来了,听说他爹考中了举人呢,估计是没空来铺子玩了,等下次的吧,哟,小花胖了这么多呢,跟咱福宝一样胖乎乎的。” 江同木说完,看向妹妹怀里的小花。 肥嘟嘟的,胖了一大圈。 要是以前家里养的猪长得有这么快,估计家里早靠卖猪发家了。 江同木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啥?不咎他爹成了举人老爷?那他以后,会不会不来咱铺子玩啦?”孙平梅遗憾的叹了口气,她还挺喜欢这小子呢,嘴巴甜,每次来铺子,都会夸她。 哪像自家两个儿子。 一个闷葫芦几天说的话都不到超过一个手掌,一个好吃佬,天天就知道吃吃吃。 “不会的,不咎他不是这种人。” 孔明学跟江同木异口同声道。 “行了,不说这些,明学同木啊,坐到屋子里喝杯青梅饮吧,是热的,暖暖身子,这天说冷就冷,你们在学堂读书,冻不冻脚啊?后天去学堂前,阿奶给你们买几双新棉鞋带着。” 张金兰端了两杯青梅饮放到屋子里。 示意他们进来坐着。 天冷后,绿豆汤和糖水捞已经不卖了。 店里唯一的饮品只有青梅饮。 这玩意冷的好喝,热的也好喝。 不用忌讳季节。 自从家里开了铺子,她跟小儿媳妇就没做过衣服了。 实在是忙不开。 因此家里所有人穿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在成衣铺子买的现成的,若是看到喜欢的布料,就找铺子掌柜,请她铺子的绣娘帮忙做成衣服。 总归自己是不动手的。 有那功夫,一天赚来的钱都够买十几套的了。 “奶奶,不用买,我娘在家清闲的很,她肯定给我们仨做了不少,上次同木和不咎去我家,我娘还量了他们的脚呢。” 孔明学坐在屋里的椅子上。 端起青梅饮,还没来得及喝,就连忙说道。 这间屋子,原本就是空着的。 因为天冷,不好坐在院子里挨冻。 张金兰就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专门在这休息,里头还放了一个碳炉子,暖和和的。 江福宝弄了好些小土豆放在碳炉架子上面烤。 颇有一番围炉喝茶的感觉。 “行,奶奶也不跟你娘客气了,今天想吃点什么?奶奶去给你们做。” 孔元宝跟万娴隔三差五就带着好友来江家小食铺吃东西。 几月的相处,孔家跟江家,俨然也成了熟友。 张金兰也没假客气了。 “想吃油泼肉酱面,还有烧烤,唔,再来碗小土豆吧,要多多的辣。” 随着绿豆汤一起下架的,是凉面。 取代凉面的,是油泼肉酱面。 这玩意是张燕子研究的。 有天,煎油饼的油,用了好几天,都黑的不行了,她舍不得倒,就泼在掺了肉糜的面上了。 准备自家拌面吃。 结果一吃,那叫一个香啊。 为了卖,张金兰还把肉糜改了下。 换成了肉酱,这样味道就重一些,没那么淡。 油也换成了没用过的。 加上辣椒和葱花,吃完浑身冒汗。 许多人都好这一口。 “同木呢,你想吃什么?” 孔明学点完餐,张金兰又看向自己的孙子。 “奶奶,我跟明学吃一样就好。”江同木其实觉得家里不管做什么都好吃。 跟明学吃一样,阿奶就可以一起做,不用分开忙活了。 还能省点力气。 “行,你们烤火吧,我这就去弄。” 张金兰出去了,她掩上门,漏了个两指宽的缝。 屋里有碳炉,必须开个缝。 在外头忙活的江家人,身上有了汗,所以感觉不到冷。 寒风吹过,他们甚至觉得有些凉爽。 不过孩子们不动弹。 坐外面就冷了。 江福宝端了一碟辣椒盐进来。 她挤在两个哥哥的中间。 拿起一个小土豆就剥皮开吃。 第327章 江福宝也要读书了 烤的冒烟的小土豆香喷喷的,里头已经软了。 糯糯软软,沾一点辣椒盐,那叫一个香。 把孔明学馋的,也伸手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确实香哎,不比锅巴土豆差,别有一番滋味,这玩意到底在哪弄来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真是怎么做都好吃。” “哦,先前在一个小贩那买的,每天就那么一点点,我家包圆了,不然哪至于限量卖,后来赶上最后一茬,我家全都买回去了。 又因为下雨,淋了雨,结果土豆全部发芽了,我爷爷说,既然发芽,那就能种,于是招呼村里人,都种土豆了,不然现在哪可能有这么多土豆吃。” 江同木怕妹妹说漏嘴。 就接过话茬,忽悠道。 “怪不得呢,你爷爷真聪明,这要是被我家买走,发了芽,只怕我爹全部扔咯,岂不白瞎了。” 夸江守家的同时,孔明学还不忘损自己的爹。 “奶奶,我来啦,同木跟明学呢?” 就在这时,江福宝听到院子里传来不咎哥哥的声音。 她连忙抱着小花,开门出去了。 “小福宝,快让哥哥抱抱,哟,小花都长这么大了,挺快啊,福宝一定有在认真照顾它吧。” 孟不咎先是抱起江福宝,然后才摸了摸小花的头。 情绪价值给的满满的。 “嗯啊,不咎哥哥,我每天都给小花吃饱饱哦,对了,不咎哥哥,你爹爹考上举人了?你怎么没留在家里吃饭呢?” 江福宝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问道。 “我爹娘跟我外祖父都来了,在二楼呢,福宝要不要去见见?我外祖父都想你了。” 孟不咎这话不假。 决定来江家小食铺吃饭后,外祖父还念叨着要抱抱小福宝呢。 “对了,我外祖父给你弄来一本书,刚好你去拿来,明学,同木,我一会再下来。” 江福宝门没关,孟不咎对着屋子里说完,就抱着江福宝上去了。 路过张金兰身边,小花被抱了下来。 毕竟是小食铺,不好带狗过去的,若是在地上拉屎拉尿的,影响客人吃东西。 “山长爷爷,你想我没呀~” 刚到二楼,江福宝就对着董玮喊道。 “想想想,山长爷爷当然想福宝了,快来,让爷爷抱下。” 董玮原本板着的脸,一见到江福宝就笑了起来。 他隔着老远就伸出手。 等着孙子走过来,好把福宝接过去抱着。 “嗯?这不是昨天...” 董卿鸢一眼就认出江福宝了,因为冬天冷,江福宝的衣服,是五天一换,所以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小姑娘,还记得我吗?”孟知理先是一愣,然后展开笑颜,对着江福宝说。 “记得,你是昨天的伯伯,不咎哥哥,这是你的爹娘吗?怪不得呢!” 江福宝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几人好奇的纷纷看向她。 “怪不得什么?”孟不咎问。 “怪不得昨天,我总觉得这个伯伯和婶婶很眼熟,却想不起来他们是谁,原来是长得像不咎哥哥啊。” 孟不咎的脸型和眉眼像孟知理。 鼻子和嘴巴以及肤色像董卿鸢。 三人站在一起。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是一家三口。 “哈哈哈,长得像不咎,福宝这话,倒是抬举不咎了。” 董玮哈哈大笑。 哪有老子像儿的。 果然是三岁孩童。 说话都这般逗趣。 “原来这小姑娘就是爹挂在嘴边念叨的小福宝,果真长得可爱,昨天撞见,我还纳闷镇上谁家能养出这么好看的小女娃呢。” 董卿鸢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惜就是怀不上。 因此,看到江福宝如此活泼可爱,她眼里的喜爱又多了些。 “福宝啊,听说你家哥哥们要来学堂读书,这样,你一会下去的时候,跟你家人说,让他们后天送同木去学堂的时,一并把孩子带着,还有,这本书你拿去看。 同木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虽说你是姑娘家,进不了学堂,可姑娘家也得读书识字,等下月初爷爷亲自教你一段时间,如何?” 学堂不能让女子进去读书。 若他开了这个先河,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但是不代表董玮不能自己教啊。 他是山长。 他想教谁就教谁。 加上女婿中了举,不日就要去皇城参加会试。 此番若是不出意外,定能中进士。 加上现任知县任期已满,到时候他寻皇城中的好友运作一番,就能把女婿弄回杞溪县了。 在这里便没人敢招惹他。 思绪想远了,直到江福宝说话,才把他拉了回来。 “好,福宝一定好好看,认真看!多谢山长爷爷。” 江福宝捧着书,喜欢的不行。 有了这本书,以后就有借口了。 不必再等二哥几个字几个字的教了。 她其实更想看的书,是这个时代的医书,偏偏没有借口买来看,有山长爷爷教她,约等于开挂,以后就有理由去买医书看了。 至于家中的三个姐姐,江福宝没打算带她们一起。 她一个人就够山长爷爷烦的了。 人不能蹬鼻子上眼。 她可以在山长爷爷这里学了知识去教姐姐们,也是一样的。 “不认识的也没事,到时候爷爷告诉你,福宝把认识的看懂就可以了。” 一旁的孟不咎酸的倒牙。 外祖父的声音柔的都能滴水,生怕吓到福宝。 哪像跟他说话,总是板着一张脸,声音冷的像掉进冰窖里似的,就怕吓不死他。 等江福宝离开时,她已经跟孟不咎的爹娘混熟了。 董卿鸢还抱着她,亲手喂了许多吃食呢。 江福宝吃的肚子溜圆。 把山长爷爷的话,传达给阿奶后。 江福宝就深藏功与名,回屋躺在靠椅上看书去了。 她头一回觉得当孩子这么好,只要卖卖萌,想抱谁的大腿,就抱谁的。 一点都不用在意脸皮。 时间不过是眨眼间。 十一月中旬。 汝陵府下了第一场雪。 积雪颇厚,加上牛车不方便走雪路,铺子停业三天。 这天是学堂的休息日。 除了没去学堂的同金,木水火土吉祥都回来了。 江福宝跟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堆雪人。 第328章 江三荷生 堂屋里,张金兰弄了个炭炉在烤火。 玩冷了,几个孩子就进去烤烤手,热乎了再出来接着玩。 庄稼户的娃娃活的糙,若是在镇上,只怕是连屋门都出不了。 四个小姐妹的脖子上,都戴着一模一样的护颈。 白色兔毛的。 在雪白的地面衬托下,倒是显得有些发黄。 人也黑了不少。 “孩儿们,进来喝口热姜汤,不然着了风寒就得吃苦药啦。”朱迎秋端着一个煨汤的锅进了堂屋,张燕子则是拿了一托盘碗。 听到不喝姜汤就要喝苦药。 孩子们连忙挤到堂屋里,生怕喝慢了。 江福宝有幸尝过一次这里的药。 没有掺假一说,药效那是十足的,自然也苦的想死。 比空口吃莲子心加苦瓜都要苦。 不光是苦,回味还有些酸涩。 简直比屎都难吃。 小孩的味觉似乎格外灵敏。 因此,和前世比起来,江福宝觉得现在的自己那是一点苦都吃不了。 只想吃甜。 “老陈头家的大孙女定亲了,下月初就要嫁过去,老婆子,想好添什么妆没?” 江守家吃了一口隔壁送来的柿饼,又喝了口热姜汤,问道。 “银子就别送了,咱也不知道她婆家是什么人,万一花不到她身上,也是白送,要我说,就买个银镯子吧,粗一点好看点的差不多也要一两银子,倘若她以后日子过得艰难,也能拿来当钱用。” 张金兰思考了许久,才开口。 “行,就按照你说的,等去镇上,你记得把银镯子买了。” 江守家微微点头。 继续吃着柿饼,这玩意太甜,一口下去能腻死人。 他只敢小口小口的吃。 “咱家的牛,就拿来耕地算了,不如买辆马车吧,也省的天天去得早回来的也晚,有马车了,去周边镇子也方便些,这几月,云夫人时不时的派人来送礼,我们总不好白白受着。 铺子那么忙也走不开,到时候就让江猛江程替我们跑一趟,牛车一天无法来回,马车可以啊,刚好他们回来了,顺道把我们从铺子接走,还有福宝,她每隔两日都要去学堂找董山长,咱不能白白让他教啊,得送礼啊。” 闲来无事,张金兰跟江守家聊了起来。 江福宝则是喝完姜汤,跟哥哥姐姐们去打雪仗了。 “行,就按照你说的来,刚好孙子们都去学堂读书了,休息回来的时候,牛车也坐不下,要买,咱就买最大的马车,免得日后还要换。” 江守家补充道。 聊着聊着,三天就过去了。 铺子继续开门营业。 因为天冷,排队的人少了些。 张金兰准备趁着这段时间加盖第三层。 不然铺子里的桌椅,实在不够坐。 她手头上攒了一千多两。 买了一辆马车花了四百两。 虽然有些贵,可这是双马拉车,且马特别强壮,马车能同时乘坐二十个人。 去长安镇送礼,可以单独牵一匹马出来骑马去送,也可以套上原先牛拉的车去送。 实在是方便。 这钱花的属实值。 积雪融化后,已经进入深冬。 十二月初,老陈头家的大孙女陈红菊成亲了。 嫁到了条件稍好的王家村。 因为种了土豆,老陈头家赚了五两银子。 还给江家二两。 剩下了三两银子。 老陈头给她陪嫁了一两,不光如此,要的二两彩礼也全让孙女带走。 就冲这,她就是想嫁到张家村,也有的是人想娶。 成亲前一天,张金兰去添了妆。 一个崭新的银镯子,戴在了陈红菊的手腕上。 第二天拜堂成亲的时候,王家的亲戚都看见了她手上的银镯子,又听到她家不但没扣下彩礼,还陪嫁了一两银子,对陈红菊都尊重了许多。 连以往该有的立规矩环节都取消了。 回门那天,夫妻俩提着大包小包。 陈红菊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一看就知道她在婆家过的好。 同一时间,孙家村的江三荷早产了。 由于她整个孕期都在床上度过。 结果肚子吃的太大,整个人又胖的说话都喘气。 身体承受不住这个胎儿。 就在早上破了羊水,发动了。 幸亏刚满九个月,不然七活八不活。 周秀芬得急死。 请来稳婆后,一家子就在外头焦急的候着。 周秀芬甚至跪在地上,乞求老天赐给她一个孙子。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屋子里传来。 叫的孙夫心肝一颤一颤的:“娘,三荷她不会有事吧?” “她都生了三个了,这是第四胎,怎么可能会有事,不说我说的难听,她那块早就松了,不然我也不敢让她一天吃五顿啊,要不是为着我孙子在胎里养的康健些,那么多粮食,哪会让她糟蹋了。 等生了孩子,就让她赶紧干活,我得好好休息休息了,瞧她胖的跟猪一样,这次若是能生个儿子那还好,我就放她一马,生不了儿子,我饶不了她。” 一想到喂给江三荷那么多的粮食。 周秀芬就心疼的牙花子直打架。 “啊啊啊——”江三荷疼的一个劲叫唤。 “别叫了,孩子太大了,你省点力气吧,周氏,再打盆热水进来,对了,准备一把剪刀。” 屋里,稳婆喊道。 江三荷的羊水都快流干了。 孩子也生不出来。 按理说,生了三胎的产妇,第四胎,一下子就生出来了。 偏偏江三荷生的这么艰难。 稳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透过一层肥油的肚皮,她感受到了胎儿的头围。 整个人都吓傻了。 天呐。 这孩子得多大啊。 她这辈子也没接生过这么大的孩子。 怪不得产妇疼的哇哇叫。 “若是还生不出来,我就得用剪刀了。”稳婆对端着热水进门的周秀芬说道。 “不会伤到我孙子吧?”周秀芬有些担心。 “伤不到孩子,就是对你儿媳那处......”稳婆自觉声音过大。 担心吓着江三荷,就把头凑到周秀芬的耳边,小声说道:“如果剪开的伤口恢复的不好,以后夫妻之间的房事肯定会有影响,另外,还有血崩的可能,你得想好,要是有事,是保大还是保小。” 第329章 巨大儿 那处只剪一道小口子,再抹上草木灰,肉是容易长好的。 也不容易发烂。 但孩子太大,所以难以出来,羊水都流干了,若是憋久了,生下来孩子不是傻的,就是死的。 想要孩子平安生下,只能把口子剪成小拇指的长度,疼就不说了,就算恢复好,也会留下大疤,影响房事。 若恢复的不好,但凡伤口有脓淤,抹再多草木灰也没用,再发一场热。 命都保不住。 做女人难啊。 稳婆看着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江三荷,她有些心疼,可是她拿不定主意,毕竟江三荷的肚子太大了。 于是她提前问好周秀芬,是保大还是保小。 这关乎到她一会该如何下手。 “这还用说吗?保小!我们为了这个孙子,都付出多少了,必须保小,无论大的如何,小的你一定要保证平安生下,下手狠些,不必担心她,我只要我的孙子好好生下来,知道吗?” 周秀芬的表情,有一丝狠厉。 她对着稳婆重复了好几遍。 生怕稳婆不忍心下手,把她孙子憋傻了。 稳婆被她的表情,吓到了。 她连忙点头答应:“哎,行吧,你去弄些草木灰来,要刚烧好的,我现在就去接生。”她其实早就猜到周秀芬会这么说。 她的手上,接生了那么多的孩子。 一旦遇到保大保小的选择,婆家人几乎都是这个回答。 之前她还亲眼见过一个妇人胎位不正,再怎么剪都生不出来,那妇人的婆婆和相公,竟然用斧头生生把她骨头凿烂了,剥开皮肉取出了孩子。 那场景,都过去十年了,稳婆都忘不掉。 总是做噩梦,梦到那妇人喊疼。 若不是家中靠着她这门手艺生活,她早不想干了。 “给,把这块布咬着,别喊疼,喊了,力气也就没了,哎,谁让你吃的这么胖,孩子太大了,不剪是肯定生不出来的,我现在给你剪个小口子,你试试看,还是出不来,我只能剪长些了,方才,你也听到你婆婆说的话了,她要保小。” 稳婆不敢看江三荷的眼睛。 浅浅说完,就把布顺手塞到她的嘴里。 弯下身子,下了剪刀。 “唔——” 刹那间,巨痛袭来,原本过了阵痛,刚刚舒服些的江三荷,一下子疼的脸颊涨红,一双眼睛,似乎要瞪出眼眶了。 她两只脚绷的特别紧。 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跟犯了羊癫疯一样。 江三荷咬着布,所以尖叫声传不出来。 只能听到不大的呜咽声。 “忍忍,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也生过三个了,你都懂,千万别叫,省点力气,来,呼吸,好,使劲,一定要使劲啊,这次若是生不下来,可就只能保小了,你也不想孩子从小没娘吧...” 稳婆拿下江三荷口中的布,一边帮她顺着呼吸,一边给她鼓励打气。 这通话似乎说到江三荷的心坎上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连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血压瞬间升高。 脸上的毛细血管骤然出现,犹如一条条红色蚯蚓,爬满了整张脸。 显得有些可怖。 “老天爷保佑啊,头出来了,用力,再用力,别放弃,就要出来了,马上就要生出来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明明才剪了指甲盖大小的口子。 孩子就这么水灵灵的出来半个头。 稳婆激动的继续鼓励江三荷。 “额啊啊啊啊——” 一声嘶吼。 江三荷脱了力。 她昏了过去。 “哇哇哇——”孩子的啼哭声,在不大的屋子里响起。 传到外面。 正在烧草木灰的周秀芬就像见到鬼似的。 撒开腿就跑进了屋子里。 “是,是男娃还是女娃?”因为过于激动,她说话还带着喘气声。 “恭喜啊周氏,你有孙子咯!” 一句话让周秀芬的眼泪“唰——”的流了出来。 “好好好。”连说了三声好,她踉跄着走到稳婆身边,从她手里接过孩子,又小心翼翼的打开裹在孩子身上的布。 似乎担心稳婆骗她。 还得亲自查验才行。 直到男娃独有的某物出现。 周秀芬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孙子哎,我的宝贝孙子,奶的乖孙子,你咋这么胖呢,真讨人喜欢。”要不是孩子身上还沾着浑浊之物。 只怕周秀芬都要亲上去了。 而旁边的稳婆,眼里满是震惊。 刚刚她掂了掂孩子的重量,最起码有十斤以上。 真是难为产妇了。 要不是老天保佑。 这么胖的孩子,根本生不出来。 更何况,这还是早产的,若是足月,岂不至少十三斤往上? 想想就吓人。 “周氏啊,我能问问你平日里,是怎么给你儿媳妇补身子的吗?都吃些啥呀?我瞅着这孩子长的也太好了,好歹我也接生了那么多个,从来也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孩子啊,圆润润的,一看就知道有福气。” 别看稳婆一副看似夸奖的样子,其实她眼里带着鄙夷和不屑。 她家儿媳,也有孕六个月了。 再有四月就要临盆。 她心里想着,一定要避开周家的吃食,以免她的儿媳也遭遇今天江三荷的惨状。 她可不似周秀芬这个毒妇。 只顾着孙子。 全然不顾儿媳的命。 谁家好婆婆这么喂儿媳啊。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闯鬼门关,要不是她厉害,这妇人运道又好,只怕是活不到过年。 “嗐,平日里为了让她长点肉,我们都吃野菜糊糊的,唯独让她吃好睡好,有孕期间,都没让她下过床走过一步,一天五顿,我买了不少肥肉拿来熬油,那些油渣子都被她一人吃了,半月就干掉我一大盆猪油啊! 不然你以为我孙子能长这么好?拿猪油和面,里头包上猪油渣子,连着吃几天,下巴都能多一层,我听说你家儿媳也怀着呢?你回头跟我学学,这样你孙子出来,也跟我孙子一样有福气,瞧瞧,多喜人啊,奶奶的大金孙,真胖啊。” 周秀芬说完,得意洋洋的抱着孙子,左看右看。 怎么都看不过瘾。 明明这孩子胖的跟猪崽子似的,五官都挤在一起了。 毫无人感样。 第330章 慈母手中线 “额呵呵,草木灰烧好没?我把她那里洗干净,你把草木灰拿进来,我给她抹上去,口子剪的不大,将养个七八天就能下床了,这次你儿媳伤了元气,必须要坐月子,不然影响寿元,起码要坐满一个月才行。” 按理说,稳婆不必帮忙擦洗产妇下身的。 只不过她看周秀芬的模样,就知道,如果她不管,只怕这产妇的伤口,短时间根本恢复不好。 帮人帮到底吧。 她拿起盆中那块麻布。 轻柔的擦拭着。 昏迷的江三荷,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任由稳婆摆弄。 然而稳婆说的话,周秀芬根本没放在心上。 等她走后。 江三荷还在昏迷。 此时,已经是下午。 地上的草木灰早就冷透了。 周秀芬把孙子安置好,才想起来她还没给江三荷抹草木灰。 于是她骂骂咧咧抓起一把草木灰。 进了屋子。 结果发现江三荷的下面渗了不少血。 村子外面。 一辆马车刚刚路过。 正是回村的江家人。 抱着孙女坐在马车上打盹的张金兰,并不知道,她的女儿刚生完孩子。 其实就算知道。 估计她最多也就抬抬眼皮。 她的心,早就被寒透了。 祖孙俩都闭着眼睛,随着马车的晃动,身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马车比牛车要快多了。 同一时间关铺子门。 要早半个时辰到家。 “阿奶,困~”江福宝被阿奶抱下马车,放在了地上,见阿奶要去厨房。 她连忙抱住阿奶的腿。 小屁股墩直接坐在了阿奶的脚上。 奶呼呼的直喊困。 粘人的模样,像一只树懒似的,怎么都不松手。 “福宝,爹爹抱。”江四银把女儿端起来。 横抱在怀里。 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作为三个孩子的爹,江四银知道,女儿这是犯困了。 在他大手掌的拍打下,江福宝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昨晚她汤喝多了,所以夜里尿了足足四次,加上中午没睡午觉,还在铺子外疯玩了许久。 困得根本睁不开眼。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 冬季天黑的早,恰好今天的月亮星星也都躲在云朵里,不怎么出来。 屋子里却点着一盏油灯。 张燕子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弯着身子低着头。 她的腿上放了好几件衣裳,都是江福宝的。 不是这里破了个口子,就是那里扯坏了一块。 哪怕油灯昏暗,她手中的针线丝毫不受影响,来回穿梭,不带停歇。 没一会便缝好了一件。 “娘亲,我醒啦~” 江福宝撑着胳膊,抬起头来喊道。 因为刚起床,她的声音跟小奶猫似的软乎乎。 张燕子一听女儿醒了,赶忙放下手中的衣服和针线。 屁股也从板凳上挪开。 “福宝醒啦?是不是饿了?娘去给你端饭。” 张燕子明明等了许久,可在女儿喊娘的那一刻,她身上的困意全消。 “来,你爹一直烧着灶,饭菜都在锅里温着,快吃吧,要不要娘喂你?” 等了不到两分钟。 张燕子就回来了。 “不要,我想自己吃。”江福宝接过碗奶奶的说道。 刚吃几口,就见爹爹也走了进来。 “娘子,你先回去歇着吧,已经子时初了,再不睡,早上该起不来了,福宝我来弄,你放心。” 把媳妇赶回去睡觉后。 江四银坐在原先张燕子坐的地方。 “要爹爹喂吗?”江四银的胳膊肘架在床上,单手托着腮帮子问。 “不用啦爹爹,我可以自己吃的。”江福宝一边咀嚼一边摇头。 晚饭没吃。 睡醒后,她饿的能吃下一整头大野猪。 装的满满当当的饭菜,被她吃个精光。 一粒米都不剩。 “来,喝点水,吃饱了就继续睡。” 江四银左手接过碗,右手端走桌上的水,喂给女儿。 江福宝“咕噜咕噜”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 吃的饱饱,喝的饱饱。 困意又来袭。 她翻过身子继续睡觉了。 再睁眼,就是天亮。 半夜醒来吃饭的场景,变得模糊起来。 若不是肚子不饿,她估计都分不清那是做梦还是现实。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过去。 周秀芬终于有了孙子,孩子满月时,她在村里大肆操办。 宴席弄了足足十桌。 来一个人,她就炫耀一次她的宝贝金孙。 还特意找人,给孩子起了个响亮的名字。 孙光宗! 可不就是光宗耀祖嘛。 谁家孩子生下来这么胖啊。 村里许多婆婆辈的老妇都羡慕的不行。 也有刚嫁人的妇人怕的要死。 这孩子太大了,生产的时候,一定九死一生。 而且江三荷生完孩子后,跟花朵枯萎了一样。 原本还有些姿色的她,现在妥妥的黄脸婆。 她们不知道。 生完第二天,江三荷的伙食就骤降了,只一个月,她就瘦了一大圈。 虽然比起有孕之前还要胖许多,可是身上撑起来的皮,松垮之后,像个麻袋一样挂着。 每天,周秀芬只让她吃一顿饭。 说是饭,其实就是野菜糊糊。 一个月,少说也减了三十多斤下来。 脸上身上的肉都松了。 看起来老了不少。 偏偏她自己得意的很,以为给婆家生了男娃,是个大功臣。 不管看谁,都抬着下巴。 一脸轻蔑。 当初稳婆特意跟周秀芬提了一嘴,一定要让江三荷坐月子,否则影响寿元。 然而,她只躺了三天就下床干活了。 说来,她命也大。 伤口磨来磨去,竟然也没发炎感染。 结痂后,就不怎么疼了。 “三荷啊,你家光宗满月,你娘家怎么没人过来?我听人家说,你爹当上江家村的族长和村长咯,不光如此,他们在镇上还开了铺子,你娘家都发达了,你怎么不赶紧回去,求你爹娘拉扯拉扯你婆家?” 宴席上,一个婆子拉着江三荷问道。 她的声音不小。 周边两桌的人,都听到了。 包括正抱着孙子,在招呼客人的周秀芬。 见江三荷沉默,她抢过话茬,说道。 “我让我家孙夫去喊了,他们不来,我能怎么办,反正该有的礼数,我们做到了,他们不来是他们的事,估计怕我家三荷去打秋风吧,真是平白把人往坏了想。” 第331章 除夕 “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家那么多儿子,哪能轮到拉扯我家呢,不来就不来吧,咱也不稀罕,以后我就把三荷当亲女儿般对待,三荷啊,别难过了,就当你爹娘已经死了。” 周秀芬故意说的大声。 把江三荷感动的要死,竟然抹起泪来。 来吃席的人,开始纷纷指责起江家。 “哪有这种人,一发达就翻脸不认人了,好歹也是女儿的婆家,给点甜头尝尝怎么了,先前我听说她家二孙子已经到了年纪,明年就该相看人家。 我还想把我的孙女嫁过去,让她享福呢,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就冲他家的做法,只怕嫁过去,我孙女是别想回来了,指不定还要被他们磋磨,享福?哼!享个屁的福。” “三荷啊,你看看你婆婆对你多好,你以后要好好孝顺她啊,哪像你爹娘,啧啧,难听的话我也不说了。” “......” 江三荷连连点头。 原本还想带着孩子回娘家看一看的她。 彻底打消了想法。 至于之前被派去请人的孙夫,连江家大门都没能进去。 就灰落落的回来了。 “哇哇哇——” 宴席上,孙光宗时不时的闹腾,哭个没完。 他本就胖。 嗓门更是大的离谱。 一哭起来,捂着耳朵都觉得烦。 “周氏,你家孙子怎的老是哭?不行让三荷去喂奶吧,说不定是饿了。” 这人说的委婉,她被吵到菜都吃不下去了。 只想赶紧把这个孩子赶走。 “三荷,把孩子抱进去。”周秀芬再喜欢孙子,也架不住他一直哭啊。 她把孙光宗放到江三荷怀中,总算松了口气。 伙食本就不好的江三荷,刚进屋喂奶没多久,就被吸干了。 孙光宗继续大哭。 “娘,我觉得,我奶水不够光宗吃,他似乎吃不饱,所以一直哭,不然,给他熬点米汤?”江三荷把周秀芬拉到屋里,小声的说道。 “哎,家里没多少钱了,不然我肯定给你买些肉补补身子,这样吧,他们来吃席也带了不少东西,一会他们走了,我给你炖个鸡蛋羹补补。 每天就按照一颗鸡蛋来,一顿恢复成五顿,不过没有精面精米给你吃了,就吃糙米粥吧,多吃一点,直到我孙子断奶为止。” 听到这话,周秀芬恍然大悟。 怪不得孙子总是哭呢。 搞半天是吃不饱肚子啊。 原先她以为江三荷奶水不够,她给孙子喂点米汤就行,毕竟她当初也没奶,儿子就是米汤喂大的。 这玩意养人。 可她低估了孙子的食量。 难怪她觉得一个月下来,孙子好像瘦了些。 米汤哪有亲娘的奶水补啊。 经过这遭,她再也不敢饿着江三荷了。 日子过得很快。 除夕来临。 连山镇到处都洋溢着喜庆。 哪哪都是欢声笑语。 连着下了三天雪,给整个大地都铺上了一层绒毛被褥。 江福宝跟哥哥姐姐们也在这天,换上了新衣服。 大伯娘二伯娘和娘亲嫂嫂们,在给她跟阿姊们梳头发。 四人,每人负责一个孩子。 似乎在比拼谁梳的头发最漂亮。 江福宝疼的龇牙咧嘴的。 “尊敬的娘亲,你再紧点,福宝不怕疼——”江福宝故意说着反话。 偏偏娘亲当真了。 她立马求饶。 把江忘忧弄得哈哈大笑。 江大和跟江二勇在门口挂灯笼。 江守家跟江四银负责贴门对。 张金兰拿着香在后院四处拜。 江同金在清理屋顶的雪。 男孩子们年纪大的帮忙干活,年纪小的,就在院子里打闹玩乐。 因为过年,江家小食铺休息七天。 江福宝难得睡了个懒觉。 天大亮她才起来。 梳好头,江福宝晃了晃脑袋。 竟然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有些好奇,跑到水缸边,照了照。 原来是头发上系了一圈小铃铛。 “娘亲,这个铃铛是哪里来的呀?我怎么没见过呢?”江福宝指着头顶,看向张燕子。 “你当然没看过了,这是娘亲偷偷买的,就等着除夕这天拿来送给你呢。”张燕子笑笑。 因为过年,婆婆给他们每家都发了十两银子,可以拿去花,也可以存着。 算是过了明面的私房钱。 拿到钱的第二天,她就给女儿买了这个铃铛头绳了,要二两呢,是银子做的。 不光女儿,她也给儿子们各买了两条红发绳,用银线缝制了许多图案,价格也不便宜。 给女儿梳好头,这才轮到两个儿子。 一刻钟后。 江福宝就发现两个哥哥变成哪吒了。 有种莫名的喜感。 今早吃的不是米粥,而是阿奶亲自擀的面,配上八宝菜,味道好极了。 不同于现代的年夜饭,是晚上才吃。 这里的年夜饭,要在午时吃。 且要一直吃到下午,不可早早离桌。 所以刚吃完早饭,江福宝就看到娘亲阿奶伯娘们在厨房里忙碌了。 “唔,好香啊。” 江同土本想跟村里好友出去打雪仗,一闻到厨房传来的味道,他都控制不了双腿了。 竟然径直走到厨房。 “奶奶,好香啊,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啊?这也太香了,给我吃一口呗。”味道简直跟烧烤有的一拼。 太霸道了。 “还能是什么,在炸肉圆子呗,来,这块小的给你,尝尝咸不咸。” 知道孙子贪吃,本想亲自尝的张金兰,干脆把手中刚炸好的迷你肉圆子,递给五孙子。 “不咸,刚刚好,奶奶,肉圆子真好吃,求你了,再给我炸一个吧。”江同土的眼睛霎亮霎亮的。 他没注意到的是,厨房门口,江福宝正伸着脑袋偷偷看着。 要不是她早上吃太饱,她高低也得进去要一块。 “福宝啊,到门口跟哥哥姐姐们玩去吧,爹爹要把雪清理了,来,你把护手戴上,免得小手冻掉了。”看到一半,江福宝被人强行抱住,转了个方向。 她粉团子一样的小手,被戴上了一个大大的羊皮手套。 “爹爹,还有这只。”不等江四银开口。 江福宝主动伸出左手。 说话时,duangduang的婴儿肥轻轻晃动。 可爱到爆。 第332章 肥年 江四银忍不住吧唧亲了一口。 “爹爹坏,娘亲说男女授受不亲,爹爹你不能亲我。”江福宝用羊皮手套抹了抹脸。 嫌弃的噘着嘴。 但凡放到夏天,她是不会嫌弃的。 可是爹爹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说冬天留胡子保暖。 因此,脸上蓄了厚厚的胡子。 整个人丑了不少。 跟现代的犀利哥差不多。 江福宝很是嫌弃。 然而江四银都要哭了:“福宝不喜欢爹爹了吗?”他鼻音重重的问道。 “喜欢啊,可是不喜欢爹爹的胡子,扎脸脸,痛痛的。”江福宝嘴巴一瘪,有些委屈。 于是,给女儿戴完护手的江四银,立马去把胡子,刮了个干干净净。 一直到老,他都不肯留一根胡须。 当然,这是后话了。 “阿姊们,我们不跟这群男孩玩,他们拿雪球砸人肯定很疼,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 江福宝看到哥哥们战斗力如此凶猛,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她今年才四岁耶。 被这一雪球砸下去,要是砸到头了,傻了咋办。 “行,都听福宝妹妹的,那我们去堆雪人吧。” 四个小姐妹手牵手,跑到原先江猛江程住的地方堆雪人。 至于江猛江程,则是在打扫后院的马厩和清理后院前院的积雪。 因为家里买了马,还养了牛。 后院扩大不少。 便开了一个后院门,说是门,不过是个半人高的栅栏而已。 住在山脚下。 担心不安全。 江家干脆围了三层。 江猛江程的新房早就盖好了。 两人已经住进了新房子。 后院还多了一个马厩和牛棚。 全都交给江猛江程清理。 今年,江家村几乎家家都过着肥年。 卖土豆,卖青梅,做竹筒竹签赚了不少钱。 肉香从四处飘来,聚在一起,传到每个人的鼻子里。 当然,除了江广义和江柱子家。 “今天除夕,竟然又是破白菜煮笋片,你一天天的就知道吃这个,我肚里可是怀着你的孩子呢!你就不怕把你儿子吃出个好歹来?” 孙小桃本想看看年夜饭吃什么,一进厨房,她脸瞬间绿了。 锅里的东西。 她再熟悉不过,她连着吃了起码一个多月。 看到都想吐。 “不想吃这个,那就给钱啊,家里糙米都吃光了,除了这个,什么都没有,我之前去干散工赚的一百多文都给你了,你拿五十文给我。 我去三驴家买点腊肉和糙米回来,我跟他玩得好,价给的肯定比镇上便宜,而且,现在去镇上也来不及了,你要是不想吃这个,就快点给钱。” 江柱子的眉毛拧成一团,他本想吵架,一想到今天是除夕,到底是忍了下来。 说完,他伸出手,问孙小桃要钱。 想着刚好路过周家村,还能去看看他亲娘。 原先刘香儿在家的时候,江柱子还体会不出亲娘的好。 等刘香儿成亲后,江柱子才后悔莫及。 孙小桃跟个大爷似的,在家什么都不管,江柱子是又干散工,又要洗衣做饭劈柴,还得去地里干活。 天冷,地里只能种耐寒的白菜。 糙米吃完了,就盯着白菜吃。 他其实也快吃吐了。 毕竟家里的盐,所剩无几,煮白菜的时候根本舍不得放盐。 寡淡无味,吃多了,他都感觉自己是族长家养的那头公牛。 “什么,什么钱,你什么时候给我一百多文了,没有的事,别在这胡说八道,你干散工每日就赚个几文,你在梦里赚了一百多文?你真好意思的,跑我这要钱来了,我去哪给你弄一百多文?” 别看孙小桃说话时理直气壮,可她的眼神中带着躲闪。 根本不敢跟江柱子对视。 “你什么意思?钱呢?我每每从镇上回来,都第一时间把钱交给你啊!你当我蠢的?记不住这一笔笔账?你是不是把钱拿去贴补你娘家了?”江柱子也不是傻子。 看到孙小桃的表情,他就懂了。 只怕这钱,是没了。 “哪有什么钱,你给的那点钱,都不够给我娘家人扯身衣裳的,连累我都得不到好脸色,哎哟,老天啊,我怎么嫁给你这么个废物东西,不吃不吃了,破年,不过也罢。” 孙小桃佯装生气,实则是躲进屋子里了。 那一百多文,都被她送回娘家了。 她压根掏不出来。 厨房里的江柱子,气得把角落里的两个白菜,踩的稀巴烂,也甩手离开了。 走在村里的小路上,肉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 各家各户都热热闹闹,可江柱子的心比地上的积雪都要凉。 漫无目的走着。 出了村子,他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周家村。 跟村里正在玩耍的小孩问了路,找到了周长谷家。 门没关。 里头应该有人。 江柱子门都没敲,就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却在下一秒呆愣在原地。 傻傻看着。 “媳妇,你别忙活了,小心你肚中的孩子,你去床上躺着吧,暖暖身子,年夜饭我来做,你就等着吃吧,快快快,赶紧进屋子。” 院子里。 周长谷搂住刘香儿的腰。 把她往屋子里推。 恩爱的模样,刺痛了江柱子的双眼。 娘竟然有了身孕? 老蚌生珠? 他不可置信的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此刻,江广义家也好不到哪去。 由于家里没有钱,糙米也都交了粮税。 他们的年夜饭也是白菜煮笋片。 只是里头多了几根小野菜,看着好看些。 碧绿碧绿的。 “林谷啊,过了年,你就去镇上找些活干吧,总是待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啊,你还有三个孩子要养,二妞三妞跟耀儿还小着呢,趁着年轻,你多赚点,爹是不行了,我一把年纪,也干不动了。 我跟你娘就守着家里的几亩地过活吧,瞧瞧,旁人家这时候都大鱼大肉的吃着呢,就咱们家可怜,吃的都不如那张氏家中的狗,你当真能过得了这种日子?爹现在就你一个儿子了,你大哥是白养了,我跟你娘只能靠你了......” 周改儿跟陈秋菊在厨房煮白菜汤。 江广义在院子里,苦口婆心的劝着江林谷。 第333章 年夜饭 “爹,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不到秋收时,粮食价钱是不会降下来的,粮价上涨,那些饭庄酒楼也都统统涨了,能吃得起的,少了大半,别说镇上了,我就是去长安镇我也找不到啊,再等等吧。” 江林谷才不想去。 好不容易等到冬天,正是休息的时候。 就算去,也得到春种农忙的时候再出去。 父子俩的谈话,不欢而散。 “二妞,柴火不够了,你跟三妞去山脚下捡点回来。”周改儿对着院子里喊道。 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 白菜汤已经煮好。 哪怕外面还有积雪,枯柴早已打湿,捡回来也用不了,她依旧让两个女儿去捡。 “哦,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江二妞早就懂事了。 无论亲娘说的话,有多不合理,她都乖乖背起竹篓,与满脸不耐烦的妹妹一起出门。 就在两人离开没多久。 周改儿在厨房对着陈秋菊说道:“娘,二妞都这么大了,你给她找个婆家呗,彩礼就收二两,随大流,咱家日子过的这么清苦,耀儿都许久没吃过肉了,您不心疼啊?” “心疼?我能不心疼吗?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你当我不想他长得跟张氏家的那个赔钱货一样,白白胖胖的?二妞才九岁,娶回去有什么用? 除非人家要找童养媳,但是这光景,哪家都不好过,没人会娶的,你个当娘的,脑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脑子不好,娶个祖宗回去,白养五年?” 陈秋菊白了她一眼。 二孙女满打满算才九岁。 离十四还差五年呢,当旁人家傻的不成。 都是二两彩礼。 干什么不娶大的,非要娶个半大的娃娃回家。 啥也干不了。 “那怎么办啊,年过不好就算了,总不能饿到秋收吧,家里就当真一点钱都没了?” 周改儿眼神怀疑的看着婆婆。 “没了没了!真有钱我骗你们干什么,该死的,四妞五妞都死山上了,真是可惜,早知道,还不如把她们卖给人牙子去,还能卖点银子回来,也不算咱们白养一场。 实在不行,等过年,把三妞卖了吧,这孩子偷奸耍滑,家里因为她才跟张氏家结了仇,不然我们至于过成现在这样?” 日子不好过。 陈秋菊把气都撒在孙女身上了。 觉得是三孙女到处惹事,才害的他们被江福宝家记恨上。 “行,就按娘说的来,无论卖多少,先把这段苦日子熬过去,接连几场雨下的,地也不旱了,来年就能种稻了,我只盼着明年能过个肥年,咱也好好吃顿肉,扬眉吐气。” 周改儿说话时,像只寻食的狗一样嗅着鼻子。 外头浓郁的肉香,从她家穿过。 就连厨房都能隐约闻到。 再低头看看锅里的白菜汤。 简直一点食欲都没有。 婆媳俩几句话就定好了江三妞的未来。 而江三妞本人。 正在偷懒。 她的二姐已经走到山脚下了。 她却找着各种理由,在路上磨磨蹭蹭。 来到江福宝家门外。 她被两个大红灯笼吸引了视线。 在村里,这两个灯笼可是独一份。 谁家都买不起。 灯笼特别红,红的像火,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更艳了。 把江三妞的瞳孔都染成了红色。 院子里传来了孩童的嬉笑声,就数江福宝的声音最大。 江三妞原本发呆的表情,瞬间回神。 她走了过去,身子躲藏在门外,头悄悄伸进去。 偷窥着里面。 却在下一秒就被江福宝看到了。 “呔!小贼,你想干什么!”江福宝刚好在跟哥哥姐姐们玩捉妖怪的游戏。 一时悟空上身,把江三妞吓的一愣,跌坐在地。 “哈哈哈哈,咋不摔死你啊,偷偷躲在门口,肯定是想来我们家偷东西,阿奶,江三妞来咱家干坏事了。”江同土一声喊,把江三妞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生怕江家人追出来打她。 “要不是过年,我怎么也得把门关上。”张金兰手里抄着锅铲,从厨房出来。 刚好看到江三妞落荒而逃的身影。 “阿奶,为什么过年不能关门呢?”江福宝很是不解。 她没体会过家庭生活。 上辈子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对这些习俗其实不是很了解。 刚好身体也是小孩,问出来也没什么违和感。 所以江福宝在家人的眼里,就是一个好奇宝宝。 一天有几百个为什么要问。 张金兰一点都不嫌烦。 无论孙女问什么,她都温柔又耐心的回答:“小笨蛋,过年不能关门,是因为关了门,福气和财气就没法进门啦。” “哦,我知道啦,谢谢阿奶~”江福宝乖乖的点了点头,继续捉“妖怪”去了。 “噼里啪啦——” “崩崩崩——” 鞭炮声在江家门外响起。 声音大到跟打雷似的。 把许多正在吃年夜饭的人家,吓了一跳。 虽说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可也不舍得花钱买鞭炮。 江家村,只有江福宝家放了鞭炮。 两挂鞭炮被几根竹竿高高挑起。 长的像游龙。 放了足足一刻钟才结束。 “希望炮竹声把邪祟驱走,来年一定是个丰年。”张金兰的眼睛看着门外。 声音不大的喃喃自语。 站在她腿边的江福宝却听到了。 “走吧,进堂屋吃年夜饭了。”江守家喊道。 不等江福宝回神呢,她就被阿奶抱起来了。 两条肥腿腿在空中蹬啊蹬的。 “哇!好丰盛啊,阿奶,你们做了好多菜哟。”江福宝看到桌上的菜,都惊呆了。 足足十八道。 有糖醋排骨、白菜肉圆、红烧鸡、咸菜笋片、清蒸鱼、菌子鸡汤、蒸咸肉、小土豆炖羊肉、羊肉锅等等... 不光如此,桌上还摆了两罐酒。 和一壶热乎乎的青梅饮。 “江猛江程,你们也坐吧,大过年的,就别去旁边小桌子吃了,总归新桌子也坐得下。” 张金兰对着站在一旁的江猛江程说道。 由于家里人太多,从前的桌子坐不下。 导致每次吃饭。 都要分两张桌子吃。 小孩子也无法上桌。 所以家里新做了一张大圆桌。 第334章 凶猛的姐姐 “不,不行啊,咱是下人,哪能跟主子们坐一起。”江程连连摆手。 江猛也跟着点头。 “行了,让你们坐就坐,只此一回,毕竟是除夕,好了,开始吃饭。”江守家发话,这事就定下来了。 江猛江程也不敢再拒绝。 纷纷坐了下来。 等到主子们动了筷子,他们才开始夹菜。 一开始只敢夹素的。 孙平梅看不过去了。 她直接拿起大勺子,框框给他们舀了两勺肉。 他们才敢往装肉菜的盘子里伸。 至于江福宝,她吃的都不想说话。 小嘴巴吧唧吧唧的。 一圈都是油。 碗里的菜,堆了半碗,根本来不及吃。 嘴里的羊肉一咬就化,是大伯娘天没亮就起早炖的,毕竟家里小孩太多。 炖烂点好下口。 咽下去后,江福宝又从碗里夹起一筷子肉圆。 虽说不像刚炸出来那样酥脆,可肉圆浸湿了汤汁。 加上白菜那一丝丝甜味。 吃起来咸咸甜甜的。 肉特别香。 太好吃了。 把肉圆吃下去后,她又夹起一块糖醋排骨。 这块排骨肥瘦相间。 肉炖的没有羊肉那般烂糊,带着一点嚼劲。 口感绝了。 这是阿奶的拿手好菜。 醋和糖混合的十分合适,不会有一方独大的情况出现。 排骨上的汤汁稠到黏嘴巴。 再配上一口米饭一块嚼,香呼呼爽呆呆,江福宝吃的摇头晃脑。 可她不敢多吃。 米饭这玩意太涨肚,桌上有十八道菜呢,她要每道都尝一遍。 排骨吃完,江福宝发现碗中的菜不少反多。 她十分疑惑,以为自己记错了。 刚刚明明把羊肉吃完了,怎么又多出来两块,不光如此,就连笋片,肉圆都是成双成对。 她左右看了看。 这才恍然大悟。 搞半天,是娘亲和爹爹给她夹的。 不光她的碗里是这样。 两个亲哥哥碗里的菜,也都是双倍的。 江福宝到底是没吃完十八道菜。 她才四岁,胃再撑,也没有七岁孩子的胃大。 不过她已经算厉害的了。 除了忘忧姐姐,如意和欢愉姐姐都已经吃饱下桌了。 “娘亲,我吃饱了,我想去院子里玩。”江福宝仰起头,对着娘亲说道。 “好,去玩吧。”张燕子把女儿抱下去,还顺手拍了拍她的小肉屁股。 江福宝打着饱嗝,慢悠悠的往外走。 她的小耳朵,听到身后的大人们,还在喝酒聊天。 估计,还得吃上一个时辰才能结束。 也不知道菜凉了阿奶她们会不会热。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大门边。 “福宝,你去哪呀?”江如意见江福宝想出门。 吓得赶忙喊住她。 “我去看看我们堆的雪人还在不,刚刚江三妞偷看我们,肯定会破坏我们的雪人。” 江福宝就是念着雪人,才早早下桌的。 话语间,她已经跨过门槛。 江如意和江欢愉连忙追上去。 说来也巧,三人才走到江猛江程的老房子边。 就看到江三妞在拿脚踹雪人。 边踹还一边骂道。 “贱人,烂人,江福宝,你怎么不死,你当初就该淹死在水里,让你高高在上,你就该去死,你凭什么过得比我好。” 一番话,把江福宝气得小脸铁青。 然而,不等她开口大骂。 身后的江如意,就跟风一般飞了过去。 “啪——” “我让你骂我妹妹,我打死你,坏人,你才该死呢,你最该死。” 江如意一巴掌扇在江三妞的脸上。 不光如此,她还撕扯着江三妞的头发。 两人年纪只差一岁。 加上自从江如意来到江家。 伙食直线上升,短短几月就蹿高了不少,瘦成皮包骨的身体,也在江家的喂养下,胖了起码十来斤。 江三妞一时间,还真挣扎不开。 “同吉跟我说,是你害福宝妹妹落水的,你这个坏人,你为什么要欺负别人,我打死你——” 江如意右手拽着她的头发。 左手还在扇她巴掌。 凶猛的模样让江福宝都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如意姐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打架。 颇有阿奶的真传。 好家伙。 怎么谁跟她玩得好,性格就大变啊。 原先的江四妞是这样。 今天的如意姐姐也是这样。 不光如此。 跟江福宝同岁的江欢愉也跑过去,用小脚脚踢着江三妞的腿。 可惜她人太小,力道也不大。 踢的江三妞根本没有痛感。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江三妞脸也疼,头发也疼。 原本衣服就轻薄的很,导致双手都冻麻了。 现在气血上涌。 浑身都燥热起来。 她找准时机,把头发拽了出来。 然后拍开江如意的手,想还给她两巴掌。 江福宝哪能看着江三妞欺负自己的姐姐呢。 她右脚在雪地前后划拉两下。 一鼓作气,弯下腰身,用头朝着江三妞的肚子撞去。 “轰——”江三妞摔了个屁股墩。 江福宝也觉得脑袋晕乎乎。 她怎么大白天看到星星了? “三妞,你在干嘛呢?哪能睡雪地里,快回家了,来,我给你分点柴火,免得奶和娘骂你。” 捡完柴火,准备回家的江二妞,刚从山脚下走过来,就看到妹妹躺在雪地里。 她满脸不解的催促道。 天太冷了。 她身上就穿了两件。 手冻的都麻木了,还有些痒,说话时,她双手来回蹭,这才好受些。 “姐,快帮我,她们打我!”江三妞从雪地里爬起,指着江福宝说道。 “她们打你?别胡说了,从来都只有你欺负人,谁还敢欺负你啊,快回家了,别磨蹭了,不然我不等你了。” 江二妞背着竹篓就要走。 她跟这个妹妹关系一般。 就算知道她被打了,也不会多管闲事。 而被她放在心上担忧的四妞五妞,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思念间,她已经走出十米开外。 几人没注意到,不远处山脚下的树后面,有一只硕大的野猪,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 并且,靠的越来越近。 江三妞被打,不想就这么离开。 她撩起袖子,准备再战一波。 偏偏这时候,凤凰飞到江福宝的头顶吱哇乱叫,江福宝赶忙打开屏蔽。 【主人,快跑啊,有野猪,快回家,快啊!】 第335章 娘亲受伤了 听到凤凰的心声,江福宝都吓懵了。 下一秒,她反应过来。 连忙拽着两个姐姐的手,扭头就跑,连野猪的具体位置都来不及寻找,更懒得搭理气急败坏的江三妞。 既然凤凰这么急,说明野猪离她们很近。 雪地本就滑,加上积雪不浅,根本跑不快,多耽误一秒,出事的概率就越大。 “啊——” 然而,刚跑没几步。 她就听到身后传来江三妞的尖叫声。 “阿姊,快回家,别看。”江福宝怕两个姐姐想回头看。 拽的越发用力。 可惜,她的小短腿,太短了。 力气也不大。 哪怕用尽最快的速度,也才跑到一半的路程。 雪地厚的很,地势也不怎么平坦,一个不注意,江欢愉踩到了一处小坑,她整个小腿都陷了进去。 人也摔倒在地。 江福宝因为拉着她,也被惯性弄得一起摔倒。 【撞死你们——】 【要来了,要来了,主人,快跑——】 两种声音,闯入她的脑海。 江福宝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天杀的,她不会真被野猪创死吧。 于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着。 “爹,娘,救命啊,你们的宝贝要被野猪创死啦——”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院子里,拿着汤碗准备去厨房盛饭的张燕子,听到了女儿的的求救声。 她飞快的跑出来,比她速度还快的竟然是小花。 它比刚来江家时,长大了许多。 肚子吃的圆鼓鼓,像只充满气的小气球。 跳过门槛的时候,因为腿短,还摔了一跤。 惨叫两声后,它顾不着痛,就冲到江福宝面前。 想要用小小的身躯抵挡野猪。 “汪汪汪——” 【不许欺负我的主人——】 狗叫声和心声统统被江福宝听见。 不等她感动,野猪已经离她一米远了。 小花“嗷呜”一声冲了过去。 却被野猪撞飞五米高。 还好雪地软,不然高低要摔个内伤出来。 它踉跄着想要爬起来继续保护它的小主人。 四条腿却陷入积雪,怎么都爬不起来。 “小花——”江福宝喊完,顾不上担心,她赶紧拔起欢愉的小腿,想要拉着姐姐们继续往家跑。 喊大人来救小花。 可惜野猪创飞小花后,又径直冲向她。 “哼哧哼哧”的声音,在江福宝的耳边响起。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撞死或者咬死的时候。 娘亲来了。 她举起手中的木汤碗。 “哐当”一声,砸在野猪的脑壳上。 声音特别响。 野猪有些晕乎乎。 “如意,快带妹妹们进去。”张燕子对着江如意喊道。 说完这话,野猪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它换了个目标。 直直冲向张燕子。 一人一猪,顿时扭打起来。 江福宝被娘亲徒手打野猪的景象惊呆了。 “妹妹,别看了,快跑。” “爹,奶奶,救命啊——” 江如意拉着她们撒腿就跑。 边跑边朝家里喊,她的声音比江福宝要大些。 至于她口中的爹,则是江大和。 野猪长着一双獠牙。 轻轻一顶。 张燕子的腿就负伤了,她吃痛的单膝跪地,双手却一拳一拳的用劲砸着。 生怕一个不注意,野猪再次冲向女儿。 还好,屋里的江家人都听到江如意的声音了。 他们纷纷跑出来。 江大和跟江二勇以及江四银和江同金合力制服了野猪。 朱迎秋跟孙平梅把张燕子搀扶到院子里。 “娘亲,你疼吗?呜哇哇哇,娘亲你没事吧?”江福宝吓得哇哇大哭。 她的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眼泪滴滴落下。 她看到娘亲的裙子上有血迹。 脑袋仿佛轰的一声。 炸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 只见她抱着娘亲的另一条好腿,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 “别怕,福宝乖,娘亲没事,估计被那野猪的獠牙划破了一道口子,无碍的。”张燕子头一回看到女儿哭的这么伤心。 她心都疼了。 于是她连忙把江福宝抱起。 温柔的哄着。 “娘,嗝~你快进屋吧,我帮你看看伤口。”江福宝哭的都打起了奶嗝。 她都不想装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娘亲的伤势。 野猪身上脏得很,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在这里,一旦感染,那就只能等死。 还好她空间有个小药箱。 里头不但有碘伏还有酒精,以及应急的药。 “你这孩子,你能看出个什么,行吧行吧,娘亲真没事,给你看看你就放心了,进屋吧。” 张燕子一瘸一拐的抱着她进屋。 过了一会。 江福宝蹲在屋里的地上。 她看到娘亲的膝盖上方,被划破了一道五厘米的口子。 还好,不深。 就是流了一些血。 加上娘亲穿的衣服是淡色的。 衣服又被划破,所以血渗出来了。 “娘亲,你等我一下哦。”江福宝跑回自己的屋子,从空间拿出一瓶碘伏,还顺手把包装纸撕掉了,又拿了两根棉签出来。 接着她在厨房找到娘亲的洗脸盆,打了点水。 晃晃悠悠端了进去。 “娘亲,我帮你洗洗。”江福宝用手接了一点水,撒在娘亲的伤口上。 “嘶~”张燕子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亲,忍忍哦,要洗干净才行,野猪脏脏,我帮你吹吹就不疼啦。”江福宝嘟着嘴,边洗边吹。 凉风呼呼的。 张燕子立马觉得哪哪都不疼了。 闺女贴心,还这么懂事。 还好她刚才去的快,不然后果她都不敢深想。 看到女儿好好的蹲在她的面前,还帮她清洗伤口,张燕子紧绷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她眼神温柔的看着女儿。 嘴角微微勾起。 “娘亲,洗完啦,一会我要帮你涂药药了。”洗完伤口,江福宝用手把它扇干,随后掏出碘伏和棉签,涂抹上去。 伤口顿时变得黄澄澄一片,像放了酱油的腌肉。 “福宝啊,这是什么呀?”张金兰从外头进来。 好奇的问道。 “哦,这是之前白胡子老爷爷给我的,说是如果福宝跌跤了,就用这个涂涂,就不疼啦。” 万年的借口。 永久的好用。 果然,这话一出,阿奶跟娘亲都不再追问。 出了屋子。 江福宝发现方才的那头野猪,静静的躺在院子里。 它已经被送上西天了。 ilwxs.com 而旁边的盆子,装着热乎乎的猪血。 野猪哪还有刚刚牛逼的模样。 江福宝气得踹了它一脚。 好端端的撞人,坏猪! 小花已经回到院子里了。 摇着小尾巴跑到她的面前。 江福宝摸了摸它的身体。 “汪汪汪——” 【主人摸摸,要摸摸。】 见它神情好得很,还在求摸摸,估计身上没伤。 真是万幸。 “江三妞被野猪撞断了腿,啧啧,真是报应啊,妹妹,你刚才真该去外头看看的,可惜,她被二妞扶回家了,不然我真想拉着你站在她面前好好嘲笑一番。” 江同土走过来,对着江福宝说道。 “她腿断了?”江福宝有些诧异。 刚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野猪和娘亲身上。 压根没看江三妞。 “嗯,断了,都反着折过去了,能不断吗,她可有罪受咯,我猜她家里人,根本不会给她治。” 江同土幸灾乐祸道。 谁让江三妞害他妹妹的。 死不足惜。 江福宝也觉得解气。 在现代,腿断了都要受大罪,何况这里。 若是遇到名医,说不定能恢复如初。 可连山镇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名医,就算有,江三妞的家人也不会帮她治的,毕竟需要不少银子。 不治的话,若是以后骨头自己长好,成了瘸子,那都是万幸。 长不好,只能瘫在床上一辈子。 不,哪有什么一辈子。 只怕她早被一卷草席,扔山里喂狼去了。 江广义一家薄情寡义,哪会白白养着她。 江福宝在心里想。 “行了行了,都别出去了,外头危险的很,天冷,又下雪,不少猛兽下山找东西吃,就在院子里玩吧,天冷,既然野猪放完血了就进去继续吃饭,晚一点再弄也不迟,别耽误我们过年。” 把张燕子扶到堂屋里。 张金兰盛了一汤碗饭,对着他们喊道。 “夫人,野猪我们来弄吧,我们已经吃饱了。”江程顺势接过话茬。 方才他跟江猛动作太慢,等出了大门,发现野猪已经被制服了。 因此,江程心里很过意不去。 作为江家的下人。 他们本该守在门口的。 如果他们早早的出来,肯定第一时间发现野猪,带小小姐们回来。 也不至于让她们受到这等惊吓。 江程不敢再进屋吃了。 他对着张金兰说道。 “行吧,那你们来弄。” 于是,江家人又开始欢欢喜喜的吃年夜饭了。 小孩们在院子里玩着捉迷藏。 每人的头上,都戴着一顶帽子。 因为外头又开始下小雪了。 下午。 村里吃完年夜饭的孩子们,都跑到江家的门口捡没点燃的小鞭炮。 一个个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翻找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上有金子呢。 他们不像江福宝,手上戴着手套。 个个双手都被冻得通红。 一节节小手指,好似小萝卜。 江家打死一头野猪的事情,也在下午传遍全村。 是住在江广义家旁边的妇人隔着墙听到的。 偏偏她又是村口大树下的常客。 嘴巴最大。 所以时不时的就有人来观看野猪。 江家别提多热闹了。 张金兰大方的拿出花生瓜子招待他们。 雪越下越大。 大人们在堂屋闲聊。 孩子们都在江福宝的小屋子里玩。 年纪最大的江同木,把听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告诉给弟弟妹妹们。 他被围在正中间。 江福宝也托着下巴,认真听二哥讲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书生,他去皇城赶考,途经一个破庙,因为书生家里穷,所以一路上,他能省则省,由于天色不早了,他就想着在破庙里将就一晚上,等天亮再继续赶路,谁知,睡到半夜,突然!” 江同木声音放低。 一声突然,吓得屋里几个孩子纷纷抱团瑟瑟发抖。 “二哥,你别吓唬我们,你好好说话,别学那阴不阴的声音。”江同水白了他一眼。 二人年纪相近。 就属他胆子最大。 “然后呢,然后呢?”其次是芯子已经成年的江福宝。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后续。 “然后~我要去茅房屙屎了。”江同木坏笑一声。 开门走人。 把江福宝气得想在地上打滚:“坏蛋二哥,我不理你了!”她嘴巴一瘪,作势要哭。 江同土赶忙插了句嘴:“二哥真可恶,福宝,你别气,我来给你们说个故事。”他坐到中间,顶替了江同木。 这个故事,讲了半个时辰。 江福宝越听越精神。 还真别说。 五哥自从去了学堂,认识了不少字,看话本子也毫无障碍了。 他把简简单单的故事,添加了许多勾人的情节。 凑在一起,加上他搞怪的动作,这么一说,让人听得欲罢不能。 若是以后考不上功名,去说书,也是极好的。 起码不愁饿肚子了。 伴随着外头时不时传来几声鞭炮零散的“砰砰”声。 天逐渐变黑。 除夕的前半夜,是要守夜的。 张金兰和江守家,一同掏出一叠用红纸包裹的压岁钱,在堂屋里给孩子们分发。 江福宝也拿到了两个。 “后半夜放到枕头底下压着睡,知道吗?” 张金兰说完,孩子们点了点头。 连连答应。 野猪已经收拾好了。 张金兰分了一点,给几个关系好的人家,每家一块猪肉。 剩下的就留着自家吃,或者拿去拜年。 一大家子围在堂屋里烤着火。 吃着焦香焦香的小土豆,配着果干和瓜子花生。 听着爷爷奶奶,说以前的故事,江福宝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再醒来时。 已经是大年初一。 她穿上昨天的衣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屋子。 “娘亲,今天我们要干什么呀?” 昨天隐约听阿奶提起过,今天好像要跟阿奶去张家村拜年。 “福宝想出去玩吗?”张燕子问。 “想!”江福宝点了好几下头。 生怕娘亲没看到。 “那一会,你跟你阿奶去张家村吧,娘就不去了。”张燕子的腿还是有些疼,一走路,就牵动了伤口。 帮女儿梳好头,她就回堂屋坐着了。 “爹爹,你看好我的压岁钱哦,我走了哦。” 吃完早饭,江福宝与爷爷和阿奶上了马车。 第337章 拜年 由二伯驾车送他们去张家村。 江福宝满脑子都在担心她的压岁钱。 明明刚才已经嘱咐过娘亲了。 临走,她还是掀开马车帘子,对着爹爹说道。 “好好好,爹爹一定看好咱福宝的压岁钱,保证放在你的枕头下,谁也别想偷。” 江四银突然觉得,他的女儿,好像是个小财迷。 马车离开。 其他人都留在家里。 说来也是好笑。 江福宝发现,除了大伯一家一早驾着牛车去朱家村了。 二伯包括她的娘亲和嫂嫂,都不用回娘家。 说一句断的干干净净也不为过。 一路上。 江福宝都凑在马车的小窗户边,看着外头的景色。 白雪皑皑。 山上,地上,树木都挂着一层白。 什么显眼的颜色都没有。 除了她身上的红衣服。 路上,时不时能看到几个身影。 估计都是去拜年的。 爷爷和阿奶也没喊他们上来坐。 江福宝能理解,松了一次口,以后就有数不清的麻烦,虽说爷爷当了族长后,对村里人挺好的。 可江福宝知道,家里和他们还是保持着距离。 江家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善人。 让村里赚的那些钱,不过是三瓜两枣而已。 给点甜头尝尝,就能买个清净,让村里人不再惦记他们家赚了多少钱,还能雪中送炭,何乐而不为呢。 江福宝又一次感叹爷爷的机智。 马车逐渐放慢,直到彻底停下来。 江二勇掀开帘子:“爹,娘,到了。” 江福宝被阿奶抱在怀里。 下了马车。 张家村,她从未来过。 包括原主还在的去年,记忆里,大年初一,阿奶是在家中度过的,根本没回来拜年。 她明明记得,阿奶已经没有亲人了。 所以,今天给谁拜年呢? 江福宝有些疑惑,她看着阿奶。 大眼睛,眨巴眨巴,显得有些无辜。 张金兰一看就知道孙女在想什么了。 “这是你潘奶奶家,原先阿奶没出嫁的时候,你潘奶奶帮衬阿奶不少,她比阿奶大好几岁,没有她,阿奶只怕要被那群人生吞了。” 张金兰没细说。 提到那群人。 她眼神都凌厉了不少。 江福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等她回阿奶的话。 里头走出来一个人。 看起来比阿奶要老一些,长得慈眉善目的,脸很圆,还有些微胖,家里的房子是青砖大瓦房。 像是前几年新盖的。 肯定不穷。 “金兰呀,你怎么来了?都三年没见了吧,日子过得不错呀,都有马车了。” 潘梨花在院子里就听到动静了,她迎了出来。 笑着对张金兰说道。 “也就去年的事,在镇上开了间铺子,赚了点,之前家里日子不好过,手里紧巴巴的,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就不好意思来拜年,眼瞅着日子好过些了,今年便来了,福宝呀,喊人。” 张金兰拍了拍孙女的小屁股。 “潘阿奶好,我是江福宝,阿奶最小的乖孙孙。”江福宝不但喊了人,还自我介绍起来。 一副不怕生的样子,把潘梨花喜的不行。 “这娃娃长得真好啊,来,让奶奶抱抱,金兰啊,江老弟,二勇,你们进来坐吧。” 潘梨花从张金兰的怀里接过江福宝。 然后带着他们进了屋子。 “我两个儿子跟着儿媳妇回娘家了,孩子也一并去了,所以家中就我们老两口在,中午留在这吃饭吧。” 潘梨花把江福宝放在椅子上。 然后端来几杯水。 笑着说。 “不吃了,昨天家里剩了不少菜,得回去吃呢,就是想来看看姐姐你。” 张金兰拉着潘梨花的手。 聊了许久。 赶在巳时中回去了。 江福宝还被强硬的塞了一个红纸包。 一上马车,她就迫不及待的打开看了。 “阿奶,是小碎银呢。”差不多一百文左右,若是粮食没涨价,都能买好多肉包子了 比起村里一个铜板的压岁钱。 真真是大手笔。 “你潘阿奶向来不扣,拿着吧,福宝自己留着花。”张金兰笑笑。 抱着孙女的手,越发的紧。 而潘梨花家里。 她正跟张大春看张金兰带来的拜年礼呢。 桌上摆着一个竹篮。 一打开上层盖着的布。 两人顿时傻了眼。 “嚯,这大手笔,方才的压岁钱真真是给少了。”潘梨花猛地一拍大腿。 竹篮里,是一大块野猪肉,去了毛的,还有金贵的红糖,二十个鸡蛋,以及一罐茶叶和两罐酒。 这一篮子拿去卖,少说也能卖个一两多银子。 “金兰家,看来真是发达了。”张大春也感叹道。 “好啊,发达了好,她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就该过过好日子,收下吧,既然她会这么送,说明家里也不缺吃,少穿了,我瞧着她家那马车,可是两匹马拉的,看来日子过的好着呢,我也就不担心了。 等晚上,咱就把这野猪肉拿来做了,去年粮食颗粒无收,加上交了罚银,咱孙子又大病一场,家里的钱去了大半,还以为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呢,看,我这好妹妹发达了还能记着我,大年初一就给我送肉来了,来年一定顺顺当当。” 潘梨花高兴的不行。 她把野猪肉拿起,左看右看。 已经想好怎么吃了。 “年前你还担心她呢,现在不担心了吧?”张大春性子极好,夫妻俩恩爱多年。 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自然,他也知道枕边人都在想些什么。 “嗯,不担心了,我以为她日子过得清苦,加上今年秋收遇到这事,还想着明天借着拜年,送些粮食给她,现在也不用送了,走吧,去烧灶,我把昨天剩的菜热热,我们老两口喝一点。” 潘梨花从竹篮里拿出一罐酒。 扬了扬眉。 江家的马车,回到村里。 路过江三妞家。 江福宝伸头看了一眼。 发现她家大门紧闭。 要不是门外没落锁,她还以为江三妞家中无人呢。 被她念叨的江三妞,正满脸苍白的躺在床上。 她从昨天被二姐扶着回来。 就再没起身过。 至于郎中? 那是根本没人去请。 她的右小腿,呈反方向折断。 看着十分诡异。 第338章 侄子 过去了这么久。 腿已经肿的老粗了。 “小赔钱货,不好好跟你姐去捡柴火,就知道到处惹祸,怎么野猪不撞江家那小畜生,非要撞你?现在好了,腿也断了,你不会指望我花银子请郎中来救你吧?做梦!你就躺着吧,生死都看你的命。” 周改儿靠在门边骂骂咧咧。 她原本还想把三妞卖掉换银子。 现在腿都断了。 还卖个什么。 于是,婆媳俩,又把主意打到江二妞的头上。 而躺在床上的江三妞,早已哭干了眼泪。 接下来的几天,江福宝都在四处拜年,包括镇上的孔家孟家,以及几家关系不错的人家。 甚至还去了长安镇的方家。 这次去,不光江福宝,江如意跟江欢愉也都去了。 方家不缺钱。 所以张金兰带了许多村里收来的菌子冬笋以及自家的小土豆,和晒得咸肉。 云岚见到她们很高兴。 愣是留她们睡了一夜才离开。 过年的最后一天。 钱家村的钱平安家,夫妻俩正在争吵。 被江家教训过的朱盼儿,竟然还在打钱喜乐的主意。 “哼,眼瞅着年都要过完了,你妹妹当真是不想回来啊,谁家姑娘跟她似的,娘家都不要了,等着吧,若她这胎生的是男孩还好些,但凡生个赔钱货,我就不信江家还会给她好脸色,到时候有她好果子吃的,呸!” 朱盼儿吃着寡淡无味的白菜汤。 冻得鼻子通红。 “你还敢说?没挨够打?你那右脚到现在还瘸着呢,不疼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再去找喜乐,你就,你就!” 钱平安的右手,毕竟断过,加上看得江湖郎中。 因此恢复的不好。 手指头都伸不直。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怂,话都不敢说完。 “我就什么?”朱盼儿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你就自己去,我反正是不去了,我可不想再挨打,我这右手一到刮风下雨,就疼的紧。” 钱平安搓揉着右手,痛感又来袭了。 夫妻俩,一个比一个惨。 大过年的,别说肉了,就连糙米都吃不起了。 交罚银和买糙米的钱,还是贱卖了两亩地换来的。 不然钱平安就要修河堤去了。 被朱盼儿挂在嘴上的钱喜乐,在春种结束后。 发动了。 刚好一家人才吃完晚饭。 江大和驾着马车去接早已找好的稳婆回来。 其他人也都忙的团团转。 江同金半跪在床边急的都要昏过去。 “男人出去,待在这里不合规矩,妇人家生产,污秽的很,小心沾染上,快出去吧。” 稳婆一来,就要赶走江同金。 被张金兰拦着。 “就让他待在这,我们家没有这些破规矩。” 就连张金兰生产的时候,她老伴都进来陪产了。 更何况她的孙子。 喜乐生娃,再不进来陪着点,哪里配为人夫。 稳婆听到张金兰的话,都惊呆了。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男人也能进产房。 不过她拿钱办事,也没多啰嗦。 “行吧,那就让开点,别耽误她生产。” 于是江同金被赶到一旁待着。 他踮着脚才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媳妇,担心钱喜乐害怕,他还加油打气:“媳妇,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可以生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稳婆掀开被子,看了看情况,还伸出手探了探。 “不饿,我刚吃过晚饭。”阵痛来袭。 钱喜乐疼的皱起了眉头。 她想到稳婆的话。 愣是忍着没叫出声。 张金兰和朱迎秋一个站在床头拉着她的手,鼓励她,顺便帮她擦汗。 一个坐在床尾,时不时的掀开被子,看看。 至于江福宝,她一个娃娃。 哪能进产房。 她被拦在外头。 急的来回走。 “啊,好疼,好疼啊——” 突然,屋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钱喜乐痛的快要晕死过去。 把江同金都心疼哭了。 “媳妇,我们不生了,再也不生了,这个生完,以后都不生了。”他说话的时候,嘴巴都在颤抖。 “忍忍,千万别叫,叫了力气也就没了,孩子胎位很正,个头也不大,放心,只要你听我的,保证平安生下来。” 稳婆是个老手,一摸肚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在她的教导下,钱喜乐开始有节奏的深呼吸。 随着稳婆一声吼。 她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一处。 “额啊啊啊——” “看到头了,再加把劲,快了,快出来了,好样的,最后再用次力,生了,生了——” “哇啊啊啊——” 婴儿的哭叫声,传到院子里。 守在外面的人,都激动的不行。 江同金也喜极而泣。 “恭喜啊,是个男娃——” 看到孩子是个带把的,稳婆就知道,她今天又要多笔赏钱了。 然而,江同金却一点笑脸都没给稳婆。 他跪在床边,拉着钱喜乐的手。 哭的泣不成声。 “媳妇,我们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他眼里不光没有稳婆,连儿子都没有。 竟然抱都没抱,就拉着钱喜乐说个不停。 张金兰跟朱迎秋也都挤在庄边,关心着钱喜乐。 搞得抱着孩子的稳婆,无人搭理。 她还以为自己接生的,是个女娃呢。 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好一会,张金兰才想到,她有重孙子了。 送走稳婆的时候,还顺手塞了一粒碎银。 不多。 也就二百文左右。 “奇怪的很,瞧着不高兴,却给赏钱,那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啊。” 江大和送稳婆离开。 在马车上,稳婆自言自语道。 屋内。 钱喜乐已经被婆婆和奶奶伺候着擦洗完身体了。 她躺在床上休息着。 头上,还戴着一个帽子,连眉毛上的额头都盖进去了。 还好生的快,她吃完饭就发动了,生完了天才刚黑而已。 没受太大罪。 她轻轻抱着枕边的孩子,虽然不是她想要的女儿,可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江福宝终于能进来了。 “嫂嫂,你辛苦了,嫂嫂好棒,给我生了一个小侄子耶,就是长得有点丑,也不知道长大好不好娶媳妇,没事,到时候让阿奶多给点钱,给我小侄子娶个最漂亮的媳妇。” 江福宝靠在床边,看到红彤彤,皱巴巴,长得像猴子的小侄子。 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既然是嫂嫂生的,那丑就丑点吧。 她认了。 第339章 小名安安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娃娃刚生下来的时候,基本上都这样,你小时候也是......额。” 端着鸡汤从屋外进来的张燕子,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她女儿生下来的时候,好像还真不这样。 小小的她,皮肤一点都不皱。 好看的不行,浑身白白嫩嫩的。 “小侄子叫什么名字呀?嫂嫂,大哥,你们给他起名了吗?” 江福宝没搭理娘亲,她又问。 “名字自然要爷爷奶奶来起,不过,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安安,以后福宝喊他安安就行。”钱喜乐笑着回答。 她从小受尽苦难长大。 自然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一生。 “好哦,安安侄侄,我有侄侄咯~” 江福宝很快把侄子的容貌抛到脑后。 还真别说。 侄子乖的很,竟然都不哭,真是越看越觉得可爱。 她仿佛突然有了姑姑滤镜。 如果在现代,她一定要拍上百八十张,发在朋友圈各种秀。 “好了,别吵着安安了,福宝乖,快回屋去,时候不早了,一会娘帮你洗脸洗脚,你出去吧,喜乐啊,老母鸡汤煮好了,你快趁热喝了吧,我估计你生产的时候力气都使完了。 现在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夜里不会饿醒,对了,我怕你晚上吃多了,一会撑着,所以只给你扯了个鸡腿,这只鸡肥的很,看,一层金黄的油,大补啊,剩下的,留给你明天吃。” 这只鸡,是张燕子趁着钱喜乐发动时现杀的。 刚好钱喜乐生产完。 鸡汤也熬好了。 江同金接过鸡汤,坐在床边一勺一勺的喂着。 夫妻俩的眼神,都能拉丝。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 纷纷退出去了。 因为钱喜乐是刚吃完晚饭发动的。 所以江家人都还没有洗漱。 江福宝被娘亲拉到屋里洗了脸和脚,然后躲进被窝睡觉了。 现在的天气还有些回冷。 被窝冰凉。 江福宝往下缩了缩。 只露出一双眼睛。 突然,她的脚尖触碰到一抹温暖。 江福宝疑惑的伸出头,看向端着洗脚盆准备离开的娘亲说道:“娘亲,是你给我灌了汤婆子吗?” “是呀,你个小皮猴,一到冬天脚就冰冷,娘刚才煮鸡汤的时候,一并烧了水,给你把汤婆子灌好了,你夜里别蹬被子知道吗?尿壶也给你放到屋里了,知道你怕臭,你爹特意在尿壶上弄了个盖子,以后夜里就别去茅房了。” 张燕子身子都没转过来,就回道。 汤婆子只给女儿灌了。 实在是男娃娃根本不怕冷。 两个儿子睡到半夜都蹬被子。 哪像小女儿,要不是昨天她夜起,来给女儿盖被子,一摸被窝,凉的透透的。 她都不知道女儿这么怕冷。 小家伙也真能忍,就是不喊冷。 得亏她摸了被窝。 “欸,我知道啦娘亲,我会乖乖睡觉的哦,哇,汤婆子好暖和呀,终于不冷了。” 江福宝只是习惯了而已,在现代,冷了热了,说也没用。 那么多孤儿,她从来都不是特殊的那个。 能有容身之所都谢天谢地了。 感受到娘亲的爱。 江福宝在这一晚,睡得特别香。 梦里,她腾空而起,越飞越高。 竟然飞到了天空上。 晚霞把云朵照的粉粉嫩嫩,还冒着热气,她躺在上面感受到了温暖。 凉凉的小脚丫,舒服极了。 生产完的钱喜乐。 在屋里坐起了月子。 张金兰特意把朱迎秋留下来。 让她在家中做饭,伺候孙媳妇。 毕竟江同金做的饭菜实在太难吃了。 生孩子,特别耗精气,朱迎秋顿顿要煮汤,鸡蛋、肉、鱼、红糖,那是什么金贵,什么对身体好,就给钱喜乐吃什么。 一个月过去,钱喜乐胖了十来斤。 丰腴了不少。 把忍了一个月的江同金看得眼睛都直了。 当晚。 小安安就被丢到爷爷奶奶的卧房了。 幸亏他生来就乖巧,从不哭闹,是个好带的宝宝。 被奶奶一哄,就睡着了。 而江同金尝了尝儿子的饭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第二天小两口愣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满月宴已经在昨天办完了。 家里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朱迎秋也继续去镇上帮忙。 说来也是好笑。 不知道哪个嘴巴大的,把钱喜乐一举得男的消息,传到钱家村。 气得朱盼儿,几天都没睡好。 “小贱人,命倒是不差,听说她婆家办满月宴,请了全村的人去吃流水席,那叫一个大手笔啊,不光是村里的,还有好多镇上的大户人家,特意坐着马车过来参加呢,光是送礼,都是几盒几盒的送,估计全是值钱的好东西。 我还听说,江家那几个小子,全都去镇上的学堂读书了,江家得多有钱啊,这么败。嗤,你妹妹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还不多亏了我们,没有我们她早饿死了,日子过好了,也不想着帮衬帮衬娘家,真是白养她一场了。” 无论朱盼儿怎么说,怎么骂。 钱平安都不作声。 他已经被江家打服。 右手算是半废了。 春种的时候,这只手都举不起锄头,更提不起重物,干农活都费劲。 要是再得罪他妹妹的婆家,只怕两只手都要被废了。 朱盼儿的话,他全当耳旁风。 连山镇的十个村子,都是挨着的。 钱家村既然能知道。 那么离得近的孙家村,自然也知道了。 早已把嫁出去多年的女儿忘在脑后的何杏花,在四月末来到镇上。 因为不识字,她愣是靠着一路问人,寻到江家小食铺的门口。 “二勇啊,你是二勇吧?哎哟,这铺子还真是你家开的啊!咋不说话呢,你不认识我了?我可是你的丈母娘啊!我家平梅呢?在铺子里不?” 来到铺子外,还没进去的何杏花,刚好看到江二勇出来迎客。 第一眼她没认出来,毕竟这么多年也没来往,就是两家相看的时候,还有定亲,成亲的时候,见过几次,看了好一会,她才认出她的女婿。 只见她走到江二勇身旁,扬声说道。 “找我媳妇有什么事?她不在。” 谁知,江二勇的态度极其疏冷。 第340章 孙平梅疯了 “她不在?你骗谁呢?小桃跟我说过了,她说你跟平梅,基本上不回村子,估计是在铺子里住着呢,所以我一早就寻来了,怎么,我见见我女儿都不行啊?大家都瞧一瞧看一看呐,我女婿连女儿的面都不让我见。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啊,大家都来看看,我想见我女儿一面,怎么就这么难哟,知道的,晓得我女儿是嫁到你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女儿卖给你们家了呢。” 何杏花直接把告密人卖了。 见江二勇不给她好脸色。 她便当着客人和过往百姓的面,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又唱。 搞得旁人纷纷看向她。 可惜一滴眼泪也没瞧见。 演技没有张金兰好。 江二勇铁青着脸,拳头都捏的梆硬。 他刚想骂人。 孙平梅就出来了。 何杏花闹出来的动静,早已传到后院。 亲娘的声音,孙平梅一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她放下面团,连手都来不及洗,就跑过来了。 “哎哟,平梅啊,我的女儿啊,我总算见到你了,我想你想的好苦啊,快让娘亲瞧瞧,哟,怎么瘦了许多,你告诉娘,江家是不是待你不好,你跟娘说,娘保证带着你哥哥弟弟,来帮你讨公道。” 何杏花生了五个孩子。 三男两女。 其中大女儿在灾年时,被她活活饿死了。 所以现在只剩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唯一的女儿孙平梅嫁到了江家。 她收了二两彩礼,自此不闻不问。 要不是她记性好,只怕连女婿的模样都记不得了。 江家村出了名的穷,她生怕孙平梅回来打秋风。 现在这番话说的,属实让孙平梅气笑了。 她扶起亲娘,勾起嘴角,冷笑一声,说道。 “娘,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儿子再过几年都能娶媳妇了,我要你讨什么公道?怎么,在哪听到的消息,知道我婆家开铺子了,想来打秋风?当初闹灾荒,你跟爹对我不管不问。 要不是我啃树皮,早跟我大姐一般被你们饿死了,收了二两彩礼把我嫁出去,我如今都二十八了,你才找上门来,要给我讨公道,讨的哪门子公道?我婆家对我,可比你们对我好多了!” 要不是身处铺子门口。 怕影响不好。 孙平梅早开骂了。 她虽然语气带着质问,可脸却是笑着的。 “别在门口唱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婆家欠你的呢,大家都好好排队吧,我娘她脑子有些糊涂,总爱来我婆家占便宜,大家别被她骗了,我们自家事,别在外面说,娘,你跟我进来。” 孙平梅对着排队的客人,笑了笑。 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边捂着亲娘的嘴,一边把她拉到了后院。 “说吧,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在铺子闹事,别怪我不近人情,到时候我花点小钱,请几个亡命之徒,把娘家一窝端了!我让你断子绝孙!” 来到后院,孙平梅就把亲娘往桌子上一推。 何杏花的腰刚好撞到石桌边沿。 她疼的老脸都皱在了一起。 “你个畜生东西,敢打亲娘,你不怕被雷劈啊!” 到了后院,何杏花也不演了。 她指着孙平梅咒骂道。 “我遭雷劈?要劈也是先劈你们,夫妻俩好吃懒做,只管生不管养,我跟大姐,从三岁起,就帮着家里干活了,吃不饱,穿不暖,大姐被你们活生生的饿死了,我运气好,老天不想让我死,我活了下来,被你们二两彩礼嫁出去。 可落下一身病,连个女儿都生不了,都是你们害的,你没养过我,你算我哪门子的娘?我欠你们的,早用彩礼还了,当初嫁人时说好的,从此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答应的倒是快,现在怎么反悔了,还想贴上来?你贴一个试试!” 没外人在。 孙平梅火力全开。 她口水直溅。 骂的亲娘差点气得厥过去。 “好了,平梅啊,你平日里疯癫就算了,怎么还骂你亲娘呢。”张金兰见儿媳骂过瘾了。 才假模假样的上前劝和。 “亲家母,还是你懂礼,我惭愧啊,养出这么个不孝女来,我对不起你啊。”何杏花以为张金兰是帮她呢。 连忙拉住张金兰的胳膊道歉。 本想再诉诉苦。 谁知张金兰继续说道。 “平梅嫁过来什么都不知道干,要不是看她生了两个儿子,我早让我儿子把她休了,你如今来的正好,我让我儿写一封休书,你把她带回去吧,成天就知道在铺子里偷吃东西。 盐罐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扶,要她有什么用,反正我家日子也好过了,我马上给我儿再娶一个黄花大闺女,平梅啊,收拾收拾东西,跟你娘走吧。” 张金兰的眼皮子,快速眨了眨。 她转变了口风。 开始教训起孙平梅来。 “娘,我不走,你要是休了我,我也不活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若是我婆婆真的把我休了,我回到娘家,我把你们都杀了,我再吊死,让你们一同陪我下地狱!” 孙平梅发疯似的瞪着何杏花。 把后者吓了一跳。 她属实没想到,局面怎么变成这样了。 方才,她明明想要拉着亲家母诉苦啊。 最好亲家母再掏个十两八两的银子,让她拿回家。 怎么事情突然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呢。 “哼,你娘来的刚好,我江家现在有了铺子,也算是大户人家了,你一介农女,哪里配得上我儿子,亲家母啊,你把她带走吧,二勇,赶紧写封休书来,让她画押。” 张金兰冷哼一声,讲到一半,她又对着二儿子说道。 “好,娘,我现在就去写。”江二勇扭头就去了铺子前面。 何杏花慌了。 她就是想来占点便宜。 打打秋风而已,怎么闹得女儿被休了呢。 就在她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孙平梅冲到厨房,拿来一把菜刀,架在了何杏花的脖子上。 “我先把你杀了,我再吊死,你害我被休,你也别想好过,就算到阴曹地府,我也要找阎王爷好好诉诉苦,告诉他,你是怎么把我大姐活活饿死的,又是怎么害的我被休的。” 第341章 一家子戏精 菜刀被磨得呈亮,将阳光折射进何杏花的眼睛里。 她被刺的睁不开眼。 “你别犯傻啊,平梅,我是你亲娘,又不是我休的你,你赶紧把菜刀拿下去,谁把你害疯癫的你找谁,别找我啊,你看清楚,我是生你养你的亲娘,你竟然把菜刀架在你亲娘的脖子上,你不怕被雷劈啊!” 女儿的性子,在出嫁前就有些混。 本以为被婆家磋磨了这么多年,会好上许多。 谁曾想。 竟然更混了。 何杏花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菜刀冰凉,冻得她牙关子咔咔作响。 说话都有些结巴。 “就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来铺子找茬,我婆婆根本不会休我,都是你,就是你害的,我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全都是因为你,是你,就是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孙平梅把手中的菜刀往里按了按。 瞬间,何杏花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浅浅的红痕。 “哎哟,杀人咯,唔——” 何杏花刚想呼救,然而下一秒,就被孙平梅用左手捂住了嘴。 揉了那么久的面团。 她手劲大得离谱。 何杏花不敢挣脱,也挣脱不开。 她稍微一动,脖子就火辣辣的疼。 “休书来了,画押吧,从此,你我不再是夫妻,让你娘把你领回去吧,别来折磨我们,想闹,就去你自家闹。” 就在这时,江二勇拿着休书过来了。 好家伙。 何杏花越发慌乱。 这不是逼的她女儿更激动了吗! 难道,她的老命,就要交代在今天了? 何杏花眼里装满了绝望。 她抖得跟筛子似的。 “我不画押,我不,你要是休了我,我就把她杀了!” 孙平梅在亲娘的耳边疯狂尖叫着。 “哎,亲家母啊,你也看到了,平梅的脑子,时不时就糊涂,我都怀疑她有疯病,难不成,是小时候被她大姐的死,刺激到了? 不然你还是领回去吧,时不时的就动刀子,我们也怕啊,谁家不想过安稳日子,可别嚯嚯我家了,从前你们收的二两彩礼,我家也不要了,赶紧画押,把你女儿带走吧。” 张金兰叹了口气。 对着江二勇挥了挥手。 江二勇把休书递给何杏花。 何杏花接过休书。 看到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她信了个十成十。 可是她的嘴巴被孙平梅捂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平梅啊,别激动,让你娘说两句话,把手松开。” 张金兰耐心的哄着孙平梅。 何杏花投来感激的眼神。 就在孙平梅松开左手的一刹那。 何杏花连忙说道:“就当我没来过,我就是路过,来看看平梅的,什么休不休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重回娘家的道理,她嫁到你们家,就是你们家的人了,别丢给我们。 平梅啊,你乖,娘马上就走,你把刀放下来,只要娘走了,你就不会被休了,千万别干傻事,想想你的孩子,你要是出事,你两个孩子怎么办?” 何杏花把手中的休书撕成两半扔在地上。 她说着谎话。 哄骗身旁的女儿。 趁着孙平梅怔愣,她同时用左手捏住菜刀,往外拽。 就在她的脖子距离菜刀一个手指的距离时,她猛地后退一步。 然后撒腿就跑。 跟后边有狗撵她似的。 不一会,就没了身影。 至于江福宝,则是一直坐在靠椅上看戏。 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是,二伯娘什么时候有了疯病?她怎么不知道? 还有,二伯怎么这么快就把休书写好了。 他明明一抓毛笔,手就抖。 半天都写不出来三个字。 带着疑惑。 江福宝走到二伯娘脚边,蹲了下来。 她捡起被撕成两半的休书。 这么一看。 直接“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这哪是什么休书啊,上头写的都是当初负责加盖第三层的工匠姓名和该给的工钱。 第三层已经完工。 钱早就付清了。 这张纸,也就成了废纸。 何杏花不认识字,所以就以为这张纸是真的休书。 而“发疯”的二伯娘,此时也平静下来了。 她跟个没事人一样,默默的把菜刀放回厨房。 洗了把手,继续揉面了。 表情淡定的很,还哼着小调子。 瞧着有些开心。 想要休掉儿媳的阿奶,也挠了挠屁股,蹲下继续洗碗筷了。 感情,这是一场戏啊。 阿奶眨个眼,二伯跟二伯娘就配合着演戏。 不得不说,就连江福宝都被骗到了。 而被蒙在鼓里的何杏花,哆哆嗦嗦跑到城门口。 排队检查后,出了城。 直奔孙家村。 刚到家。 她就一屁股坐在院子的凳子上大喘气。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拿了多少钱回来?江家有没有答应你,把咱三个儿子弄去干活?嘶,你倒是说话呀!你想急死我啊?” 何杏花一路上,那是连走带跑啊。 坐下后,她气喘的厉害。 还没休息几秒呢,孙木根就急忙问道。 “呼~催啥,让我喘两口气,哎哟,吓死老婆子我咯,要不是我跑得快,命都差点丢在那,还钱呢,啥便宜都没捞着,这个死丫头,好好的就疯癫了,刚好我去那,正中张氏的意,当场就让咱女婿写了休书,要把平梅休了。 这死丫头就跟疯了似的,拿起一把菜刀就架在我脖子上了,你看,到现在还疼呢,再深点,我还有命吗?都怪那个孙家小桃,要不是她多嘴来我们家说那些话,我也不至于大早上的跑去找他们啊,害的我白跑一趟!吃大亏了。” 何杏花气急败坏的说道。 她昂起下巴,露出了脖子。 那道红痕已经不渗血了,但是看着依旧明显。 “平梅疯癫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疯癫了呢?你啥东西都没拿回来,就这么空着手走了?还有,那江家当真开了铺子吗?生意如何,买卖做的大吗?” 孙木根并未在意何杏花的伤口。 他继续抛出五连问。 “开了,铺子老大了,足足三层,生意别提多好了,门外好多人排队呢,我去后院的时候,还特意扫了一圈,那桌上堆了不少肉和精面,还有许多我没见过的玩意,全都是金贵东西,一天少说也能赚个一两银子吧。” 第342章 江四银的烦恼 ilwxs.com 何杏花没开过铺子,更没见过世面。 一天赚一两银子,对她来说都是天文数字了。 她都不敢往更多了猜。 “啥玩意,一天赚一两?这么多呢?我滴个老天哟,咋人家就能赚这么多钱呢,一天一两,我算算啊,嚯!一年岂不是至少能攒上三百多两? 难怪小桃说他家买了马车呢,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不行,他们好歹也是咱的亲家,不拉扯拉扯我们,说得过去吗?明个我再与你一起去找他们。” 孙木根的脸上写满了贪婪。 他眼睛贼溜溜一转。 打起了铺子的主意。 “别找了,张氏都要把平梅休了,我们若是再去,岂不如了她的意,要去你去,我反正不去,你瞧瞧我脖子上的伤,哪怕再深一点点,我都没命回来见你了,平梅这死丫头疯成那样,估计下次一见到我就要闹,我是怕了。” 一想到方才差点丢了老命。 何杏花就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她连连摇头,怎么都不肯去了。 “怕啥,一个死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她还敢对老子动菜刀?我打不死她!你不去那我就带着三个儿子去,你放心,如果江家不肯拉扯我们,我们就赖在他家的铺子不走了,我们讨不到好,他们家的铺子,也别想开了。” 在利益的驱使下,孙木根压根不把何杏花的话当回事。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啃掉江家一块肉才肯罢休。 晚霞洒落人间。 江家的马车飞快朝家赶去。 今天何杏花来闹事,导致江大和跟江二勇跟客人解释了许久。 耽误了一些功夫。 惹得张金兰有些不高兴。 上一次见亲家母,还是在二儿子成亲的时候。 她终于理解二儿媳为什么不想回娘家了。 江福宝被阿奶抱着坐在马车上。 她抬起头,看了看阿奶。 见阿奶在发呆。 就摇了摇阿奶的胳膊。 “阿奶,我觉得,那个坏蛋奶奶还会来我们铺子的。”江福宝开口说道。 这个何杏花不会就此罢休的。 自家铺子的生意那么好。 她都亲眼目睹了。 只怕过段时日,忘了脖间的痛,就又来找茬了。 对付这种牛皮糖,不一次狠到底,她会一直缠着的。 实在烦人的紧。 “还敢来?哼哼,那就别怪阿奶不客气了,我原本还想看在你二伯娘的面子上,放她一马,但是你二伯娘恨透了她,你二伯娘都放话了,以后她要是再来铺子闹,咱们直接请官差。” 好歹开了这么久的铺子,张金兰也学会很多。 其中一项就是借势。 新管事上任后。 他得知江家与董山长相熟。 态度别提多好了。 毕竟孟不咎的亲爹会试榜上有名,已经传到连山镇来了,五月初的殿试只要不出意外,必定是进士了。 新管事自然就得巴结江家。 “嗯!再来闹,就把她丢出去,让官差大人狠狠打她的屁股!” 江福宝学着家里的小花那样龇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只是她的小奶音让人害怕不起来。 倒是平添了一丝搞笑与可爱。 “你这孩子,跟谁学的这么凶,娘,福宝的性子,要不要改改?若是嫁到旁人家...” 张燕子突然有些心痛。 她明明感觉女儿才出生,怎的就四岁了。 日子眨眼间就过去了四年。 那离女儿十五岁也就不远了。 想到女儿要嫁人,她就难受不已,话都说不出来了。 “嫁人?嫁什么人,我们福宝一辈子都不嫁人。”与大哥坐在外头驾车的江四银,听到这话,他掀开帘子,窜进马车里。 激动的说道。 他双眼湿润润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胡说什么,不嫁人,难不成让咱家福宝一辈子当老姑娘?”张燕子头一回没惯着夫君。 怼了回去。 “呜呜,不嫁人,我们福宝就当老姑娘,我养她一辈子。” 江四银从亲娘怀中抢过女儿。 抱着她哭的泣不成声。 没一会,江福宝就感觉右边脸颊全是水雾了。 “好了,别哭了,当初咱们不是说好的,福宝不嫁人吗?自从三荷变成那样,我是怎么都不放心咱福宝嫁人,不光福宝,忘忧她们三姐妹也不能嫁。 总归咱家现在也不缺钱了,以后就通通招婿吧,招四个样貌好又听话的回来伺候她们。敢欺负人,揍不死他!福宝啊,等你成亲,阿奶给你买个大宅子好不好啊? 想阿奶和爹娘时,你就带着赘婿回来。” 幻想到孙女被婆家欺负的场景。 张金兰的眼神顿时一冷。 但是看向孙女时,又变得温柔起来。 她笑着对江福宝说。 “阿奶,我不想成亲,我就想一辈子呆在家里,哪也不去,我不要自己住。” 江福宝都无语了。 拜托,她才四岁哎。 她连灶台都要踮脚才能摸到,家里人考虑的也太早了吧。 “呜呜,福宝说得对,咱们不成亲,一辈子也不成亲,没人能配得上我女儿,没有!” 江四银哭的根本停不下来。 张金兰跟张燕子也不敢再讲话了。 生怕惹得江四银哭得更厉害。 伴随着爹爹的哭泣声。 江福宝到家了。 下了马车,她被爹爹抱在怀里,今晚,就连洗手都是爹爹帮着洗的。 包括吃饭。 爹爹一勺一勺的喂她。 好似生怕她被人抢走了一样。 江福宝很是无奈。 怕再次惹哭爹爹,她只能妥协了。 直到晚上睡觉。 她才得以解脱。 今晚,江四银做梦了。 梦里,他的福宝突然长大了,出落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十里八方适龄的男人全来自家求娶福宝,把门槛都踏破了。 气得江四银在梦中把门槛砌到了房顶的高度。 “我让你们踏,让你们踏!倒是踏啊——” 床上,江四银咬牙切齿的声音。 把张燕子吵醒了。 她睁开半只眼睛,四处看了看。 以为有老鼠在啃她的头脑壳呢。 嘎吱嘎吱的。 怪吓人哩。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睡觉还蹬被子,在梦里跟人打架呢?” 昏暗的屋内,张燕子看见夫君整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身上冰冷的。 她有些疑惑,小声嘟囔着。 第343章 父女俩的秘密 帮夫君盖好被子后。 张燕子翻个身子,继续睡觉了。 天亮。 江福宝听到公鸡打鸣声,从床上爬起。 她穿好衣服走出屋子。 被站在屋门口的亲爹吓了一跳。 “爹爹,你站在这里干嘛?”江福宝歪着头。 很是不解。 “福宝,你答应爹爹一件事好不好?”江四银把女儿又牵回了屋子。 他关上门。 对着江福宝说。 “什么事呀?爹爹,我答应你。”江福宝见爹爹一脸幽怨的模样,她点了点头。 再不答应,爹爹又该哭了。 “福宝答应爹爹,一辈子不嫁人好不好?” 江四银压低了嗓音,继续说道。 “好!”江福宝又点了下头。 “那我们拉钩,拉完钩钩,福宝以后就不能嫁人咯~”江四银的声音很好听。 低沉又带着磁性,像一阵微风拂过江福宝的小脸蛋。 还特别温柔。 江福宝一脸宠溺的看着爹爹。 “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许变。” 两人拉完钩钩。 江四银的脸上总算显现出笑容来。 昨晚,他做了好几个噩梦,其中一个噩梦,他梦到女儿跟一个好吃懒做的二溜子私奔了。 他怎么都撵不上。 把他气的直跺脚。 起床后,双脚都有些麻。 洗漱完,他就守在女儿的屋外,等她起床。 两人一同走出屋子。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相视一笑。 “你们爷俩躲在屋子里干啥呢?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张燕子跟江四银是同时起床的。 她已经做好早饭了。 见夫君和女儿笑的猥琐。 她眯着眼睛质问道。 “这是我跟福宝的秘密!” “这是我跟爹爹的秘密。” 父女俩异口同声的说道。 弄的张燕子醋意上来,都没帮女儿打水洗漱了。 不过没事。 江四银很乐意伺候女儿。 一个时辰后。 江家已经身处铺子后院。 自从第三层盖起。 铺子每日排队的队伍,就没有往常那么长了。 三楼不光楼梯与二楼一样,布局也一样。 午时初,铺子里所有的位置都已经坐满。 就在江福宝端着专属小碗,坐在石桌边吃午饭时。 不速之客来了。 “平梅啊,听说你生病了?爹爹带着你哥哥弟弟来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孙木根比何杏花聪明。 他找到江家小食铺门口,并未闹腾。 而是径直走到后院来。 若是他一人,江二勇还能拦住。 可偏偏江大和在三楼。 江二勇根本拦不住孙家四个人。 走到后院。 孙木根一脸假笑,关心着女儿。 孙平梅冷笑一声。 压根不搭理他。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耳朵塞鸡毛了?”装了没几秒的孙木根,立马破了功。 他指着孙平梅,大骂道。 动静传到三楼。 江大和赶忙走下楼梯。 “你再指一个试试?”江二勇也来了火气。 他挡在孙平梅的面前。 瞪着孙木根。 “我是你的老丈人!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在家中威严了一辈子的孙木根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他连着江二勇一起骂。 至于他的三个儿子,则在他身后站成了一排。 要不是瘦的像鸡崽子,还真挺吓人。 “你是个什么卵货,今天你是特意来找事的?” 江大和随手抄起一根柴火棍。 往孙木根的眼前扔了过去。 就差一个指甲盖的距离,柴火棍就正中孙木根的面门。 “咚——”的一声。 重重的柴火棍砸在地上。 把孙木根的狗胆瞬间吓破了。 他连连后腿。 直到踩到了儿子的脚,他才停下来。 “你,你想干嘛——”孙木根咽了下口水。 双眼惊恐的看着江大和。 “我想干嘛?干你!狗东西,想来我家打秋风就直说,昨天那老娘们来,今天你们几个来,没完没了了是吧?”江大和知道。 就算弟媳跟娘家关系不好。 他弟弟二勇也不好对老丈人说话太狠。 所以,只能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我女儿嫁到你们家,你们家的日子过得那么好,帮扶帮扶我们家,怎么了?我家平梅好歹给你们家生了两个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样,我也不多要,就给我们十石精面就好,我瞧着你那屋里,堆了不少粮食,还有。 我家地少,我三个儿子平日里都没事可干,反正你们铺子也忙不过来,就让我儿子过来帮你们家,都是一家人,闹得那么僵干什么?我家老婆子傻,但是我可不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天闹得那场,就是故意演给我家老婆子看的。” 似乎是担心张金兰跟女儿再度做戏。 孙木根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他贪婪的眼睛。 提溜溜到处乱看。 “笑死人了,谁跟你是一家人?还大言不惭的敢张口要十石,外头精面什么价你自己不知道?你们配吃吗?别说十石了,一斗我都不给你,媳妇,把后院门打开,我把他们赶出去。” 江大和对着正在煎肉饼的朱迎秋说道。 “你敢!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亲家母啊,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敢对长辈如此不敬,这要是在我家,早就棍棒伺候了,别到头来钱赚到了,儿子没养好,落得个老无所依的下场。” 孙木根根本不理睬江大和。 他的眼神,越过几个人。 落在张金兰的身上。 “我觉得我儿子养的极好,他们小的时候,我就教他们,不要与狗争执,人与畜生,哪能相提并论呢?是吧?人说的话,畜生也听不懂啊,所以我儿把你们赶出去,懒得跟你们废话,也没什么毛病。” 张金兰已经认识许多字了。 在孙子的教导下。 她说话都比以前有文采。 小词一套一套的。 孙木根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 愣了好几秒,他才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 江大和跟江二勇以及江四银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三兄弟抄起柴火棍,朝着他们挥舞过去。 直到把他们逼出院子。 这还没完呢。 怕他们在前门闹。 江大和让两个弟弟拖住他们。 然后跑去找官差了。 官差来的很快。 足足七个人,跟着江大和一路小跑过来。 把孙家父子四人的嘴巴堵住。 直接带走了。 那叫一个迅速啊。 第344章 孙小桃生产 夕阳西下。 团团云朵被万丈光芒点燃。 熊熊燃烧着。 江家的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 路过孙家村的时候,被等候已久的何杏花拦了下来。 “别,别走,停下,快停下,让我跟亲家母说句话,亲家母啊,我是何氏啊,你看到我家老头子和我儿子了吗?他们到现在都没回来呢,明明一早就去镇上找你们了,他们人呢?难不成在马车上?” 何杏花有些害怕江大和。 拦下马车后,她隔着帘子,对里面的张金兰喊道。 一个时辰前,她跟儿媳们就把晚饭做好了。 可迟迟不见几个男人回来。 何杏花急的团团转。 干脆在村口等着。 结果没等来自家人,反倒是看见了江大和驾着马车回来。 “不在马车上,在官差那。”朱迎秋掀开马车帘子,张金兰的脸露了出来,她上下扫视了一眼何杏花,才慢悠悠说道。 “啥?什么意思,怎么在官差那?亲家母啊,咱们可是亲家,是一家人!你把话说清楚啊,你想急死我啊。” 何杏花急的都想爬到马车上来。 结果她还没动呢,江大和就瞪了她一眼。 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可是她的脖子朝前伸了都有二里地。 她想看看自家人在不在里面。 就在她眼神扫视马车的时候。 朱迎秋开口了。 “你以为什么意思,就是被官差抓了呗,敢在我们铺子闹事,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孩他爹,别管她了,走吧,快回去,我孙子还等着我抱呢。” 朱迎秋怼了两句。 就放下帘子,让江大和离开了。 何杏花听到这番话,急的直拍大腿。 “哎哟,这可怎么办呐,我让你别去别去,你非要去,还非要带上三个儿子,现在好了,一个都没回来,都折进去了,被官差捉走,不会真要下大狱吧?” 何杏花站在村口,自言自语。 像个疯婆子似的。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镇上寻她的夫君和儿子们。 可是天色黑的很快。 她不敢走夜路。 只能先回家,跟儿媳们商讨商讨去。 另一边,被官差带走的孙家父子四人。 被官差训了许久,还挨了一顿打。 那叫一个惨啊。 “我奉劝你们别再去江家小食铺闹事,江家与董山长交好,董山长的女婿可是进士,只要他殿试不出意外,董山长一定会把他弄回这里当知县的。 到时候,若江家想要你们死,你们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我奉劝你们一句,江家不是你们能招惹的,下次若江家再来找我们,就不是简单的打一顿了,想留住你们的贱命,就老老实实别再去惹事。” 其中一个官差。 心好。 怕他们放出去后,又去江家闹。 到时候命都保不住。 所以告诫了几句。 这才把他们关进一个密不透风的小黑屋里。 不给吃不给喝。 拉屎撒尿都在屋里的尿桶里。 三天没开门。 尿桶里的秽物也就沤了三天。 得亏不是夏天。 不然都能把人熏死。 被关了三天,四人都要渴的想喝尿的时候。 官差才把他们放出来。 一并赶出了城。 城外不远处就是张家村。 村口前面是一条大河。 四人就像饿狼一样,扑到河边,半个头都伸进了河水里。 饿三天死不了人,可是渴三天,是真要命啊。 他们喝的肚子都鼓的老高,才罢休。 把一旁吃草的羊和牛都惊呆了。 “爹,明天我们还去江家的铺子吗?”孙木根的二儿子,孙平缸怯怯的问道。 “去个蛋,官差都那样说了,还咋个去,江大和这个龟贼,要是再喊官差怎么办,咱还有命吗?这次是关三天,下次呢,岂不是七天?到时候放出来,命都没了,难不成让你娘给我们四个收尸啊?走,回家去,再也不来了。 真是吃了大亏,江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造化了,连那劳什子山长都认识,他儿子是下任知县大人,乖乖,那可是知县啊,我们惹不起,躲得起,别为了点银子,把命都搭进去了,快走,老子饿死了,回家我定要吃个饱。” 孙木根庆幸这次没把江家惹的太恼火。 不然,他们哪还有命出来。 他摸着鼓鼓的肚子,说完,又用右手抹了把脸。 把脸上的水珠抹去,抬脚走人。 三个儿子也连忙跟上。 喝了个水饱,人也稍微有些劲了。 路上歇了三回,终于赶在中午,回到了孙家村,守在村口的何杏花隔着老远,一眼就看到自家夫君和儿子们了。 她迎过去。 别提多激动了。 “老头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何杏花嘴上说着担心,其实这三天,压根没去镇上找过官差。 她实在怕官差也把她抓进去。 所以只能日日在村口守着。 盼啊盼。 总算把家人盼回来了。 回到家,父子四人都快把米缸吃空了。 他们肚子撑得很,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 稍微翻个身,胃就疼得慌。 看到他们受了这么大的罪,身上还有鞭伤,臭的像刚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样。 何杏花的心里,越发恐惧江家。 只怕是再也不敢招惹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 在某天清晨,孙小桃的羊水破了。 江柱子没有经验,亲娘又嫁出去了,他整个人顿时慌乱无神。 偏偏他跟村里人都不怎么来往。 没办法,他只能跑去王绣莲家寻求帮助。 毕竟王绣莲跟他娘玩得好。 把王绣莲带到家里后,江柱子就一个人去请稳婆了。 路上,遇到了江家的马车。 “快停下,停下,我媳妇要生了,能带我......”江柱子拦下江家的马车,本想让江大和带他一段路,结果话都没说完,就被江大和打断了。 “不带。”江大和冷着脸,声音低沉。 当初,孙平梅的娘家能找过来,全是孙小桃嘴巴贱,特意跑到孙家去说的,江家所有人都一直记在心里呢。 没去找孙小桃的麻烦,不代表就忘记这件事了。 江大和态度极差,说完两个字,就把手中的鞭子,挥向两匹马。 第345章 孩子养不大 马儿吃痛。 速度极快的朝前跑,带动了一片灰土。 把江柱子呛的连连咳嗽。 嘴里一直在“呸呸呸”。 马车上,江福宝好奇的掀开窗户上的帘子,探出头看过去。 见到江柱子狼狈至极。 她笑的颠颠的。 “大伯真坏,把马车驾的那么快,他都快被呛死啦,估计吃了许多土呢,中午都不用吃饭啦。”说话时,江福宝笑的直蹬腿。 小路上有不少树杈。 马车速度又快,要是不小心刮到脸,肯定受伤。 张金兰吓得连忙把孙女拽回来了。 “福宝啊,下次可不敢把头伸到马车外面啦,知道吗?这样危险的很,小脸要是伤着了,会留疤的,长大就不好看了,福宝想变成小花猫吗?”孙女的动作实在太快,张金兰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吓得心跳都快了。 “知道了,阿奶我错了,我不想变成小花猫,我以后不这样了。”江福宝瞥了娘亲一眼,见娘亲板着脸,她立马吐了吐小舌头,对着阿奶道歉。 她识时务。 这时候不认错,娘亲一会就要骂她了。 别看娘亲对她特别好,骂她的时候,也很吓人的。 江福宝最怕的就是娘亲了。 没坐上马车的江柱子,吃了许多土和灰。 他带着一肚子气,去请稳婆了。 再回到家里时。 孙小桃已经疼的晕过去了。 而王绣莲也早已离开,家里还有不少活计呢, 她再不去地里干农活,孩他爹就要骂人了。 “不行啊,这都昏过去了还怎么生,你快去拿根缝衣针来,要最粗的。”稳婆看了一眼床上的孙小桃,皱着眉毛对着江柱子说。 “好,我马上去找。”江柱子不知道稳婆要拿缝衣针干什么。 他点头答应。 随后在家中胡乱翻找着。 最后总算在他亲娘的柜子里,找到了针和线,他一并拿了过来。 稳婆只接过针,没拿线。 她捏住针,把尖的那一端,猛地扎在孙小桃的人中上。 一旁观看的江柱子,汗毛都竖起来了。 “啊啊啊——” 要不是肚子太大,孙小桃疼的都能从床上直接蹦起。 “既然醒过来了,那就赶紧生吧,你羊水已经流干了,不能再等了,拖太久,生下来的孩子也活不了,你快去打盆热水进来,再拿把剪刀备用着。” 稳婆先是稳住孙小桃,随后又对着江柱子吩咐道。 “行,我现在就去烧水,媳妇,你坚持下,加把劲,稳婆说了,孩子不能憋太久,都辛苦十个月了,生下来就好了,只要你能给我生个儿子,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江柱子眼里都是泪。 激动占大多数。 他说完,就去了厨房。 本想点柴火烧灶。 结果他一摸灶台。 发现灶台竟然是热的,打开锅盖,里头有一锅冒烟的热水。 旁边还放着一个盆子。 以及一块他们平日里洗漱用的布。 都洗的干干净净的。 这是王绣莲回家前,提前弄好的。 一瞬间,江柱子的心里五味杂陈。 唯一帮自家的人,竟然还是看在他亲娘的面子上。 他甩了甩头。 把锅里的热水打进盆里,又拿起剪刀,进了屋子。 家里没有旁人,自然也没有男人不能进产房的规矩了。 从头到尾,都是江柱子在伺候,跑腿。 “啊啊啊——” “疼死老娘了,江柱子,你个畜生东西,老娘恨你,你不得好死,啊啊啊,好疼啊,我要死了,疼死我了,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孙小桃疼的哇哇大叫。 不管稳婆怎么劝说,她都不听。 最后,稳婆也懒得再说了。 喊那么久,会失了力气。 一旦没了力气。 母子就有危险了。 兴许是命不该绝,中午,孩子终于在孙小桃的咒骂声中生了出来。 是个男娃娃,可惜,脸都憋紫了。 浪费了太多时间。 孙小桃在中间喊没了力气,都歇了好几次。 剪断脐带后。 稳婆抱起孩子。 她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可是无论稳婆怎么打,孩子都不带哭一声的。 要不是胳膊还在动。 稳婆都以为这是个死胎呢。 “咋不哭呢?难道是哑巴?”躺在床上,本来已经精疲力尽的孙小桃,吓得连忙坐起。 母子连心。 估计是怕娘亲担心。 小家伙张开嘴,嘤嘤哭了两声。 声音小的跟猫崽子一样。 稳婆觉得这孩子肯定养不大,瞧着好像憋坏了脑子似的。 不过这话她没说。 晦气的很。 “恭喜恭喜,恭喜你们喜得贵子啊,真是大喜。”道了声恭喜,拿了钱,稳婆就扭头离开了。 毕竟江柱子穷,连赏钱都给不起,稳婆自然也就不会好心的帮孙小桃清理下身。 只能由江柱子来伺候。 明明天气不热,他却累的满头大汗。 此时此刻。 江福宝,正在山三学堂跟山长爷爷一起吃午饭。 早在上午,她就过来听山长爷爷讲学了。 “乖福宝,尝尝这个虾仁吧,婆婆给你剥好了,这可是百里加急送来的,福宝估计没吃过,快吃吧,新鲜着呢。”荣婆婆拿起公筷,给江福宝夹了两个虾仁放进她的碗里。 说话时,荣婆婆永远洋溢着笑脸。 看起来特别慈祥。 江福宝很喜欢她。 “嗯啊,既然是荣婆婆剥的,那我来尝尝好不好吃。”江福宝像个小大人一样,拿着筷子,把虾仁夹起,放到嘴巴里,然后摇头晃脑的咀嚼着虾仁。 这可是海货。 那么老远送来。 价格肯定不便宜。 孟叔叔中榜的消息还没传开时,山长爷爷家的伙食哪有这么好。 果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啊呸呸呸。 江福宝连忙在心里骂着自己。 她想啥呢。 山长爷爷才不是鸡和狗。 “好好吃呀,这个虾仁好鲜好甜呀,爷爷你也吃吧。” 江福宝拿起自己的小筷子,给董玮也夹了两个。 然后她又对着荣婆婆说:“婆婆,你快张嘴。” “张嘴干什么?啊~”荣婆婆有些疑惑,却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巴。 江福宝连忙夹起一个虾仁,放进荣婆婆的嘴巴里。 随后,她露出得逞的笑容来。 第346章 江福宝被欺负 “爷爷让婆婆坐下吃,婆婆总是不肯,没事,福宝来喂婆婆,婆婆虾仁好吃吗?” 江福宝甜甜一笑。 其实,盘中的虾仁,什么配菜都没放。 只是用清水配着姜,撒了一点点盐煮出来的而已。 这样,保留了海鲜原本的味道。 虽然清淡,可是特别好吃。 荣婆婆把这些虾全部剥好了。 吃着很方便。 明明山长爷爷喊她坐下来一起吃,她偏说自己是奴才。 不能吃。 这种场景,几乎每次江福宝来学堂吃饭时,都要发生一次。 江福宝觉得。 其实山长爷爷已经拿荣婆婆当家人看待了。 偏偏荣婆婆自己觉得不配。 推拒了一次又一次。 “唔,好吃,真好吃,福宝夹的虾仁最好吃了,多谢福宝呀。”荣婆婆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她把虾仁咽下去后,又摸了摸江福宝的头。 顿时感觉心里火热热的。 这么招人疼,又懂事的孩子,谁见了不喜欢啊。 吃完饭,江福宝就该午睡了。 可是今天的她,怎么都睡不着。 躺在榻上,她辗转反侧。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偷溜到学堂。 好几天没看到哥哥们了,她想看看自家的哥哥们有没有好好学习。 江福宝又担心贪吃的五哥是不是瘦了。 听说学堂的伙食特别差。 五哥肯定每天都饿肚子。 她套上外衣,穿好小鞋子。 踮着脚,从桌上拿了几块糕点,用衣服兜住。 然后她鬼头鬼脑的看了看躺在靠椅上呼呼大睡的荣婆婆。 悄咪咪的翻过门槛。 兜着糕点跑出去了。 小小的身子,穿过一个大大的院子,又走过一座长长的连廊。 终于来到一个月牙门旁。 江福宝慢慢的走过去,发现这里就是学子们读书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现在是午休时间。 所以她听不到什么读书声。 第一次来这里,江福宝不认识路,她探头探脑的想要寻找着哥哥们的身影。 “小鬼,你从哪来的?这可是学堂,女子哪能来这里,赶紧出去!” 突然。 左侧窜出两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 其中一人厉声质问着江福宝。 把江福宝吓了一跳。 “我不是女子,我是女童,啊呸呸呸,我不是女童,我是小孩,我可以来的。” 江福宝说到一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改口。 “你在胡说什么,不管你是小孩还是大孩,你都是女子,女子就不可以进学堂,赶紧出去,不然我揍你!” 柳岸今天被夫子骂了。 刚好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柳兄,你跟这小屁孩说那么多干什么,她又听不懂,估计是哪个洒扫婆子的孙女吧,吃的这么肥,跟猪崽子似的,啧啧啧,哪有我妹妹一半好看,一点礼数都不懂,学堂都敢来,我待会定要告诉夫子去,把那个婆子好好训一顿。” 周长保手拿折扇。 明明天还微凉呢。 偏他要装模作样的扇着风。 江福宝觉得他像一个二逼。 “你说谁胖呢?我阿奶说,这是福气!你这个没福气的人当然不懂啦,你才是猪,你是大野猪,大公猪,长得跟我阿奶的鞋垫子似的,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江福宝最讨厌别人说她胖了。 更何况周长保还说她像猪崽子。 瞬间惹毛了江福宝。 她气得指着周长保大骂。 两人本来就是闲着无聊,想欺负欺负孩子打发时间。 谁承想,却被孩子骂了。 周长保怒了,他走上前,一把将叉着腰还在骂人的江福宝推在地上。 江福宝摔了个屁股墩,她吃痛的瘪着嘴。 眼泪瞬间挤满眼眶。 “呜哇哇哇——” “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欺负小孩啦——” 江福宝一边哭一边求救。 在屋里看书的江同木突然心口一痛。 “同木,你听到没?”巧的是,睡得正迷糊的孟不咎突然从床上惊起。 他的声音,把熟睡中的孔明学都吵醒了。 “哎哟,吓我一跳,你听到什么了?”孔明学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哑着嗓子问道。 “是福宝的声音!她好像在哭呢!” 孟不咎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你做梦了吧?”孔明学有些无语,他撇了撇嘴,准备躺下接着睡。 “不对,确实是福宝的声音!”江同木也听到了。 他扔下书本,撒腿就往外跑。 孟不咎穿上鞋子跟在后面。 准备睡觉的孔明学也吓精神了,他也连忙跟上。 江同木的身影,被没有午睡,在院子里贪玩的江同土看到。 他以为二哥要去厨房偷吃,回屋把正在看书的水火两个哥哥喊着,一道跟过去了。 “二哥偷吃,不带我们,待会你们俩把他捉住,我先吃过瘾,再换你们。”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学堂伙食都赶不上家里的一根毫毛。 江同土脸都饿绿了。 一想到要吃好吃的,他两条腿跑的更快了。 “福宝!哥哥来了!你们两个给我住手!敢碰我妹妹一下,我饶不了你们——”江同木三人顺着江福宝的哭声寻过去。 刚好看到柳岸和周长保在用石子砸她。 三人气得眼睛通红。 挥着拳头就上去狂揍。 “啊——” “别打啦——” “我要告诉夫子——” 二人疼的大声呼救。 可江同木三人根本不听,连打带踹着。 就在这时,江同土三人也来了。 看到妹妹坐在地上哭,二哥又在打人。 三人秒懂。 感情是有人欺负他们的宝贝妹妹? “二哥,让开!” “狗贼,吃我大屁股一击——”江同土一边跑,一边对着二哥喊道。 等三人闪开的同时。 他腾空而起。 一屁股坐在周长保的子孙根上。 当场。 周长保疼的昏死过去。 “让你欺负我家福宝,我让你断子绝孙!狗东西!我呸——”江同土恶狠狠的朝着周长保的脸上吐了口唾沫。 一旁的柳岸捂着蛋。 觉得有些疼。 “福宝,他们欺负你哪里了?有没有打你?” 江同木跟孟不咎赶紧扶起江福宝。 小可怜的头发上还有小石子和枯草。 把几人看得都要心疼死了。 第347章 女子不能进学堂 “呜,这个坏蛋,呜呜,他推我,我屁股好痛,他还把我带给五哥的糕点也摔碎了,又骂我是猪,说我胖,嗝~他们还用小石头砸我,二哥,我真的很胖吗?” 江福宝哭的实在太久了,以至于说话时,都打起了奶嗝。 她圆不隆冬的小肚子,随着哭泣声来回起伏。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捏一捏。 “不胖,我们福宝一点都不胖。”孟不咎抢答道。 “胖个球胖,他才胖呢,丑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孔明学气得又对着柳岸踢了一脚。 江同土一听妹妹给他带了糕点,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地上的碎渣了。 好端端的糕点他一块都没吃呢。 就这么毁了。 顿时,他火上心头。 又想使出大屁股神招,把柳岸也坐了。 可惜。 夫子和下人们听到打闹动静,全都来了。 江同土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他趁着旁人不注意,蹲在地上。 把大块的碎渣捡起来,塞到嘴里。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在学堂的这几天,他都要饿惨了。 原本奶奶想给他们带些吃的进来的,偏偏爹娘都说他太胖了。 不给带。 担心几个哥哥会偷偷给他塞吃的。 以至于所有人都空着手回学堂的。 “吵什么吵,大中午的不睡觉,在这闹什么呢!一个个的皮痒痒想挨手板了?” 李夫子拧着眉毛,对着他们大喝一声。 “夫子,快救救我们啊,我们要被打死了,周长保都被这人一屁股坐昏过去了。” 柳岸指着江同土对着李夫子告状。 三山学堂只教秀才以下的。 学堂分为三大阶,第一阶就是刚入学堂的学子,得先启蒙完,认了字才能进入第二阶。 而第二阶则是分为进学班和待考班,顾名思义一个就是现代的高二,一个是现代的高三。 待考班考上童生后就可以进入第三阶,考不中则是回学堂继续读书。 与第二阶相同的是,第三阶也有两个班。 第三阶的待考班偶尔山长还会亲自讲学。 考中秀才后,就不必再来学堂了,这里的夫子已经没东西可教了。 柳岸告状的李夫子,是负责教第二阶待考班的。 江同木与弟弟们还在第一阶,归连夫子管,连夫子只是一个童生,而学堂教书的夫子都是秀才以上的功名。 所以平日在学堂里,连夫子总是被其他夫子瞧不上。 “岂有此理,连夫子,你就是这么教你们班学子的?不敬学长,随意欺辱同窗,将人殴打致昏迷,简直罪大恶极,来人,到外头把官差请来,就该把他们送到牢狱去,不吃番教训如何长记性。 你瞧瞧,他们眼里还有规矩可言吗?要我说,当初山长就不该招某些童生来学堂教书,书都没读明白,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上,还能当夫子?哼,教出来的学子,都是群什么玩意!” 李夫子指着身旁的连夫子,破口大骂。 眼神中全是鄙夷。 他一直都看不上连夫子。 只是一介童生,凭什么跟他平起平坐,偏偏山长要破格把他招进来。 简直是胡闹。 “我不认为我的学子会无缘无故欺负他人,当众定有隐情,李夫子,他们都是我教的,还轮不到你来处置吧?真当学堂是你家开的?还是你觊觎山长的位置许久,想要越俎代庖?” 连夫子杠的很。 直接把李夫子怼了回去。 一句越俎代庖,就将他吓得不敢说话了。 “行了,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你,把事情缘由从头到尾说清楚。” 教第三阶待考班的余夫子站了出来。 他是夫子中,最有威望的。 一开口。 连夫子跟李夫子都闭紧了嘴巴。 只见他眼神下斜,冷冷的看着柳岸,问道。 “我跟周兄在院子里发现这个女童,我告诉她,女子不能来学堂,谁知她年纪不大,出口成脏,骂周兄是大野猪,大公猪...” 话没说完,孟不咎“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他是山长外孙。 学堂没人敢得罪他。 方才对着连夫子大骂的李夫子,看向孟不咎,可嘴里连句责怪都没有。 余夫子也难得没出声。 所以,孟不咎的笑声,格外明显。 偏偏无人敢插嘴教训他。 柳岸抿了抿嘴巴,继续说道:“周兄脾气本就暴躁,被一个女童骂了,他就想着教导教导这位女童,结果这女童不识好歹,不但赖在学堂不走,还使劲哭嚎,说我们欺负她。 这几人听到了,冲上来就暴打我和周兄,我们也摸不着头脑呢,周兄最惨,都被这个胖子一屁股坐昏过去了。” 柳岸指着嘴角沾染了糕点渣的江同土,告起了状。 “看看,我方才怎么说的,不问清楚缘故,就殴打同窗,该罚!不咎啊,你没参与吧?既然没参与,就往边站站,不然旁人要误会你了。”李夫子狠厉的对着江家几兄弟骂道。 然而,对着孟不咎说话,又突然变了张脸。 谄媚极了。 “巧了,我也参与了,我先打的。”孟不咎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他两条胳膊抱在胸前。 满脸不在乎。 李夫子被噎的一愣。 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对着江福宝呵斥起来。 “哪来的小娃娃,竟敢闯入学堂,女子是不可入学堂的,谁家的孩子?简直一点教养都没有,怎么,就你也想跟男子一样读书吗?下辈子吧!兴许投成男胎还有可能。” 由于江福宝去学堂,都是从后门进的。 加上她只待在山长的书房。 所以,李夫子根本不认识她。 不能对山长外孙发难。 几个学子又有连夫子护着。 他只能把火气撒在江福宝的身上。 “我为何不能进学堂?女子凭什么不能进?我偏要进,有本事你报官抓我啊!” 江福宝接连被说,也来了气。 古板又腐朽的死老头。 连个娃娃都欺负。 “你,你,你!真是不可理喻!谁家的孩子,再不来认领,我马上让人把她丢出去!” 李夫子的声音越发激昂。 以至于口水四溅。 站在他对面的连夫子,默默的后退两步。 第348章 福宝打脸 “本山长倒要看看,谁敢把我孙女丢出去!” 董玮姗姗来迟。 他眼角上,还沾着一粒眼屎。 由于住的远。 所以他午休的时候,根本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还是下人过去通传,他才知道的。 于是他连忙穿好衣服,连脸都来不及洗,就过来了。 一来,刚好听到了李夫子的话。 董玮扬起眉毛,怒喝一声。 吓得众人一愣。 就在这时,董玮一把抱起眼睛哭的通红的江福宝,心疼极了。 “孙女?山长,您不是只有一女吗?哪来的孙女?”李夫子的面孔带着慌乱。 可想到山长只有一个独女,他又很快的镇定下来,带着疑惑问道。 “这是我刚认的干孙女,不行吗?难不成我认个孙女还要经过你的允许?” 董玮斜着眼睛,翁着他。 不等李夫子回答。 他又继续说道。 “福宝才四岁,她就是一个孩子,算什么女子,就算她是女子,来学堂又怎么了?这是本山长的学堂,什么时候轮到你李长赢作主了?” 董玮再度发问。 李夫子吓得连忙双手抱在一起,对着董玮作揖。 “是我方才话中有误,我也是看到他们被打,一时间气昏了头,既然是山长您的干孙女,那自然是能来学堂的,都怪这两个学子,不懂事,小小一桩事情,被他们闹的那么大。” 李夫子尴尬一笑。 他偷摸对着柳岸使了个眼色。 柳岸在读书上虽然蠢笨,可看人眼色,那是一看一个准。 他扑通一声跪在董玮身前。 求他作主。 “山长,我们只是想让这个女童离开学堂,毕竟学堂哪能让女子踏入,可是他们几个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们,长保他都昏过去了,这事错不在我们啊。” “你胡说,明明是你先把福宝欺负哭的,把她推到地上,还拿石子砸她!” 孔明学怕山长误会,连忙解释。 “福宝啊,你告诉爷爷,是他们先欺负你的吗?”董玮谁都没搭理。 他问向怀中的江福宝。 声音轻柔。 和蔼极了。 一旁的孟不咎从未见过这样的外祖父,他心里突然有些酸涩,不过看在福宝的面子上,他就不吃醋了。 “嗯!他们想把我赶走,说我是女子,不能进学堂,我说我不是女子,我是小孩,他们就骂我胖,爷爷,我真的很胖吗?我以后不吃饭了,呜呜,我被骂了,好生气,然后我就骂他是猪,是他先骂我的,阿奶说了。 别人欺负我,我就要欺负回去,不然别人还以为我好欺负呢,可是我打不过他,他把我推在地上,我的屁屁好痛,我偷偷拿给五哥的糕点也被他们摔碎了,五哥都饿瘦了,我好心疼啊,我想跑,他们不给我跑,还拿石子砸我。” 江福宝说着说着,又哼唧起来。 把董玮心疼坏了。 “乖,福宝不哭,爷爷给你做主。” 董玮发现江福宝的脸上有几个小红点,一看就是被东西砸出来的。 加上她皮肤白皙,尤为明显。 刚好证实了她的话。 怒火充斥董玮的内心。 他活了半辈子了。 头一回遇到这么喜欢的小娃娃,竟然在他的学堂里被人欺负了。 岂有此理! “对一个四岁孩童出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进学堂都三年了,到现在都没进待考班,原来是把心思花在这种事情上了,上月,我还听到李夫子骂你三字经都不会背,你如今会背了吗?” 董玮话锋一转。 柳岸当场愣住。 “会,会吧。”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就现在背给我听。” 董玮眼睛半眯,死死盯着柳岸。 柳岸咽了下口水,只能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背诵:“人,人之初,性本善,额,性相近,习,习相远。苟,苟,狗不叫......”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狗不叫,你可知道,那不叫的狗,不是什么好狗啊,当然,我说的不是你,学堂就属你叫的最欢。” 孟不咎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被外祖父瞪了一眼后,他才闭上嘴巴。 可下巴却高高抬起。 得意极了。 “磕磕绊绊,连五句都背不出来,这就叫会背?你家人送你来学堂,就是为了让你欺负孩童的?连个四岁的孩子都比不过,还好意思欺负人家。” 董玮再次怒斥柳岸。 柳岸心里窝火,却不敢顶嘴,于是,他自认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哼,忽悠谁呢,四岁背三字经,真当他是神童啊?” 这话刚好被站在他身旁的江同水听到了。 “福宝就能背,就你蠢笨,背不出,还敢欺负她,不害臊。” 这话一出。 众人纷纷看向董玮怀中的江福宝。 “住嘴,当着山长的面胡说什么,有些说话晚的,四岁了话都说不清,十几年前,倒是听说有个男娃能背三字经,如今都是举人了,可这是个女娃娃!你不能为了讨好山长孙女,就在这胡言乱语吧。 女子哪能跟男子相比,山长啊,这小子胡说呢,您别在意,带这娃娃回去吧,既然误会说清,那就没事了,一会我要讲学了,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李夫子不知道江福宝是江同水的妹妹。 他指桑骂槐道。 “哼,不就是三字经,谁不会背啊,戒之哉,宜勉力......” 江福宝一张嘴,柳岸差点笑出声。 这是狗屁三字经啊。 第一句明明是人之初,性本善。 可听着听着,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越来越熟悉。 直到...... “人之初,性本善。”江福宝背完最后一句。 所有人的嘴巴都张的老大。 “这,这....竟然是倒背?” 余夫子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了。 “这分明是神童啊!可惜,可惜啊,怎么就是一个女娃娃呢,若是男孩,以后再差也能中个举人,哎,可惜啊!” 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接连叹气。 “哼,还不信我说的话,我家福宝最聪明了,这是我妹妹!”江同水昂首挺胸。 得意的剜了李夫子一眼。 报了方才被骂的仇。 第349章 认干亲 这时,要说谁最尴尬。 那莫过于柳岸跟李夫子了。 两人的脸,被打的啪啪直响。 “连女子都不如,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看不起女子。我若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张嘴的,来人,把他们送出学堂,从今往后,不得踏入,我三山学堂不会招收品性卑劣的学子。 以他们为鉴,若是日后再有人为难来学堂中的女子,统统赶出去!要知道,生你养你们的娘亲,也是女子!看不起自己的娘亲,那就不配读书!” 说完。 董玮就抱着江福宝走了。 转身时,他还瞥了李夫子一眼。 眼神中,带着警告。 李夫子冷汗直冒。 江同木几人,终于解了气。 各自回屋。 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周长保和柳岸被下人丢出去了。 包括他们的东西。 “同木,你听到没,我外祖父说了,他要认福宝当干孙女,那我爹娘就是福宝的干爹干娘了,我呢,从今以后,也是福宝的哥哥,咱俩平起平坐咯。” 孟不咎高兴极了。 他笑的满面春风,就跟中了秀才似的。 “哼,那又怎样,你是干的,我是亲的,不一样,福宝最喜欢的还是我。”江同木不屑的撇了撇嘴。 两人斗起嘴来。 孔明学有些羡慕。 他决定,下次休息回家,就跟爹娘说,也让他们认福宝当干女儿。 这样,他以后也是福宝的哥哥了。 两天后。 董玮办了认亲宴,请了不少人来。 这下,整个连山镇有头有脸的人家,都知道江福宝是董玮的干孙女了。 不光如此。 就连长安镇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知道了。 认完干亲,江福宝来的越发频繁。 完全把董家,当成了她自己的家。 偏偏董玮还宠的很。 又过了两天。 学堂休息,孔明学回到家中。 第一件事,就是拉着他的爹娘,想求他们认干亲。 本以为会很顺利。 然而。 爹娘却当场拒绝了。 “为什么啊?爹,娘,你们不是很喜欢福宝吗?为什么不能认她当干女儿?我也想当福宝的哥哥啊。” 孔明学有些生气。 他质问道。 “傻孩子,当中的道理,你不懂,现在别说连山镇了,就是整个县都知道不咎的爹已经考中进士了,下任知县就是他,爹娘要是现在认了福宝当干女儿,在外人看来,就是为了巴结不咎家,若是不咎多想。 你们原本的关系,也会因此改变的,这件事,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若是喜欢福宝,就日日去玩便是,估计再有半月,不咎的爹娘就要回来了,再说了,哪有认两家干亲的道理,你的爹娘就是一个商户,哪能跟知县大人平起平坐。” 万娴见儿子生气。 便拉着他的手,耐心解释着。 “你小子,要是真想当福宝的哥哥,你就自己闯个名头出来,不说远的,只要你考中秀才,爹立马去江家,求也要求着福宝当我们的干女儿。” 孔元宝看儿子闷不吭声。 便接着说道。 “爹,原来士农工商,是真的吗?那为何我觉得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孔明学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夫妻俩有些怔愣,他们对视了一眼。 万娴说:“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你爹拿出多少银子孝敬那些人,不然我们家能平平安安过自己的小日子?江家没跟董山长来往时,都被人害了多少次了,你不知道?这些事情,爹娘没告诉你罢了,如今,你也十五了,有些事。 我们也该跟你说了,明学啊,爹娘不求你跟不咎的爹一般,考个什么进士,你但凡考个秀才回来,也光宗耀祖了,旁人看在你功名的面子上,也不敢欺辱我们,秀才见官可不跪,就连区区童生也能让人高看一眼......” 万娴与孔元宝来回劝说。 孔明学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爹,娘,我答应你们,我会好好读书的。” 扔下一句话,他就回屋了。 “这孩子,怎么好像突然长大了。”孔元宝看着儿子的背影,喃喃道。 温度随着春天的离去,越发炎热。 转眼间,七月了。 江福宝换上了一身薄衣。 江家小食铺原本在冬天下架的绿豆汤和糖水捞以及凉面等。 全部上架了。 江福宝又开始了冻冰块的生活。 吃完午饭,她精神的很,根本睡不着,便从屋里拿出一本医书来,坐在院子的椅子上仔细翻看着。 这本书,是山长爷爷给她淘弄来的。 听说是皇城的太医写的。 不知真假。 但是里头有许多治病的方法以及药方,跟她在现代所学的知识,完全不同。 现代学的就像一个简易版。 而这本书则是精编版。 从人体的内部到外部,包括妇科,都写的极为详细。 这本书,又厚又重,江福宝拿着都有些费劲,架在腿上,才舒服些。 如今,她已经看完三分之二了。 当初山长爷爷问她。 以后想干什么。 她回答:“我想开一家医馆,无论病人富贵还是贫穷,我都会救治,山长爷爷,我想当一个女医。” 这话说完,过了一个月。 山长爷爷就给她弄来这本书了。 不光如此,原本该学的知识也没落下。 每隔一天,她都会去山长爷爷那里听课。 来回的跑,不知疲倦。 “瞧瞧咱家福宝,跟个小文曲星似的,连医书都能看懂,可惜啊,若这里女子也能科考,咱家福宝肯定能考个进士回来,跟不咎的爹一样。”张金兰对自己的孙女,有种迷之自信。 听到阿奶的话,江福宝有些心虚。 她不过是占了便宜罢了。 芯子是个成人,所以对同龄的孩子,属于降维打击。 “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朱迎秋突然开口。 她一边揉面,一边对着身旁的婆婆说道。 “怎么了?什么事?”张金兰也看向她。 “眼瞅着同金都有孩子了,同木如今也有十四了,日子过得快得很,已经是夏天了,要不,趁着还没到冬天,找个媒婆,开始给同木相看吧,看着看着,也就过年了,到时候把日子定在来年,倒也刚好。” 第350章 麻辣烫 “毕竟咱家福宝情况有些特殊,必须选好了人,免得太过着急,一不小心娶进来一个蔫坏的,往后祸害我们,再连累了小福宝。” 朱迎秋说到一半,回头看了看正在读医书的侄女。 她眼底一片温柔。 下一秒,就扭头回去继续揉面了。 动作一点没慢。 铺子的生意实在太好了。 三层全部坐满,就这,外头还排着队呢。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镇子就这么点大,可客人络绎不绝。 最近还多了不少生面孔,似乎不是本镇的。 弄的她们中午也不敢休息了。 吃完饭,就继续做,一直做到关铺子为止。 “你说的有理,但是不咎跟明学也还没找,我们也不用急,同木在学堂读书,万一以后想走科举路,现在定下的媳妇,以后说不定还会拖累他。 罢了,就让这孩子自己决定吧,只要他不拖到十八,就随他去了,万一以后他自己遇到一个中意的,我们再帮着张罗也不迟。” 长孙已经成亲。 喜乐又生下了重孙子。 张金兰的心态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着急了。 总归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孙子还愁找不到媳妇? 况且...... 大儿媳说的对,孙女身上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以后几个孙子总要娶妻。 也不可能娶的每个人都跟喜乐一样护着福宝。 张金兰暗暗在心里决定,她要在镇上买个宅子,单单给孙女买的,到时候就让老四一家住进去,明面上看,他们好似分家了,实则还是一大家子。 自家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全都依仗孙女。 给她买宅子,那是应该的。 相信大儿子和二儿子一家也不会有意见的。 就算有,她也权当听不见。 敢啰嗦,那就回村种地吃嫩芽菜去! 张金兰眼神顿时凌厉了些。 对了。 既然要给孙女买宅子,那以后,冰块、肉和粮食这些,也不能总让仙家送到铺子里。 毕竟铺子太忙了,她打算买几个下人来帮忙。 这些人长年累月的待在铺子里,总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 所以,能在镇上买到的,往后就自己去买,买不到的,再让孙女放到镇子的宅子里,时不时的派大儿子去拿。 这样稳妥些。 少赚点没事,不能让孙女出事。 “行,都听娘的。”朱迎秋就是突然想起这件事,提了一嘴。 见婆婆有自己的打算,她就不再张嘴了。 连着忙碌半个月。 梅雨季节来临,天阴沉沉的。 总是趁人不注意就开始下大雨。 以至于出门必须要拿伞,不然肯定淋成落汤鸡。 油纸伞拿着又实在不方便,所以,铺子的客人就少了许多。 街上,经常能看到有人穿着一身蓑衣路过铺子门口。 空气里的含水量,都能把人溺死。 江福宝总感觉哪里都湿哒哒的。 被褥也是,衣服也是。 鼻子呼吸时,还有水汽。 太难受了。 “阿奶,我想吃麻辣烫。”临近中午,江福宝抱着阿奶的腿,撒娇道。 这么潮湿,必须得整点辣的除除湿气。 “麻辣烫?这是什么东西?”张金兰从未听过。 “娘,你真笨,麻辣烫麻辣烫,不就是又麻又辣还烫嘛!”资深吃货孙平梅插了句嘴。 江福宝默默的伸出了大拇指。 比了个赞。 不愧是二伯娘。 对吃的一点就通。 “嗯!阿奶我见白胡子老爷爷吃过,看起来可好吃了,可是在梦里,我尝了一口,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想吃阿奶做的,肯定特别好吃。” 江福宝瘪着嘴。 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巴巴。 像是肥嘟嘟的小猫咪。 “好,阿奶给你做!”不会也要硬做,她可不忍心拒绝孙女。 于是,张金兰占领了厨房。 她准备好孙女点名要吃的菜,开始炒底料。 “阿奶,多放点油,不然不香,唔,辣椒也多放点,还有麻椒也是......” 最后,在江福宝的指挥下。 一锅热气腾腾,辣到刺鼻的麻辣烫出锅了。 香味飘满整个后院,往外散去。 路过的百姓有的从未吃过辣椒,被呛的连连咳嗽打喷嚏。 有的狂爱吃辣,一闻味道,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偏偏他们不知道是哪家在做好吃的,只能嗅着鼻子,干咽口水。 “哎哟,这是做什么呢,也太香了,要上新吃食了?”冯彪从铺子前头走过来。 好奇的问道。 他的鼻孔比往日要大些。 正在贪婪的吸着麻辣烫的香气。 “做的麻辣烫,一起吃点吧,你尝尝味道咋样。”经过冯彪的提醒,张金兰眼睛唰的一亮。 对啊。 如果麻辣烫好吃。 那她完全可以再加一道吃食放在铺子卖。 价格弄贵些。 这样以后不用仙家的食材,成本增加。 赚的钱少了。 麻辣烫刚好顶上。 一出一进,等于没亏。 “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既然婶子开口,那我就尝尝吧。”冯彪也不客气。 他与江家来往密切,进后院就跟进自家似的。 话音落下。 孙平梅拿来一副碗筷。 帮他装了半碗。 红呼呼,油滋滋的麻辣烫冒着热气。 香味直往冯彪的鼻子里钻。 他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豆干,简单吹了两下,就一口吃掉。 由于豆干吸满了汤汁。 冯彪又在嘴里炒起了菜。 “嘶嘶,好辣,呼呼,好次,真好次,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豆干嚼碎还没咽下去,冯彪就急忙称赞道。 “辣的真过瘾啊,嚯,我身上都出汗了,不过很舒服,这天湿的很,吃点辣的真是浑身都通畅了,婶子,我要买杯绿豆汤解解辣。” 冯彪辣的直吸气。 鼻子也呼啦呼啦的。 他额头一排细汗,脸都辣红了。 一看就是不能吃辣的主。 毕竟江福宝都没喊辣。 她捧着小碗,吃了好几口了,依旧面色如常。 “一杯绿豆汤而已,买什么哟,你都帮婶子尝麻辣烫了,婶子请你喝。”张金兰笑笑,对着大儿媳使了个眼色。 不到一分钟。 朱迎秋就端来一杯冰凉的绿豆汤,放在冯彪跟前的桌子上。 第351章 看宅子 “多谢婶子了,不是我吹,婶子你家的铺子活该生意这么好,真是做什么都好吃,若是开在皇城,只怕一年就能赚到几辈子的钱了,到时候数银子,都要数的手抽筋呢......” 冯彪去过好几次皇城。 自然也吃过皇城许多饭庄和酒楼。 说句实话,江家小食铺若真开在皇城,生意绝对能排前三。 不过留在这里也好。 商人地位低。 在皇城时不时就碰到个皇亲国戚,得罪不起,到时候别说生意了,若是被人盯上,只怕命都保不住。 说到一半,冯彪就住嘴了,生怕江家听了他的话,真去皇城开铺子。 那他可就罪该万死了。 “皇城?那么远,去那开铺子干甚,你婶子我啊,不想赚那么多钱,钱赚的太多,也保不住,够花就行,我们待在这里也挺好的。” 张金兰连连摆手。 她可没有那么远大的理想。 在连山镇开铺子,还能依靠董山长的关系。 去了皇城,万一得罪了一个有权有势的,谁来救他们。 犯不上。 赚来的钱,都没命花。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婶子说得对,就在这里挺好,哪都别去,听说孟知县已经上任了,以后整个杞溪县都没人敢来找您的茬了,你们在镇上,横着走都行。” 冯彪消息灵通。 昨天刚发生的事,他今天就知道了。 可惜,江福宝昨天去了学堂。 所以江家早已知晓孟不咎的爹爹已经上任。 “咱又不是螃蟹,横着走干啥,哈哈,你这孩子,别贫嘴了,快吃吧,吃完锅里还有,管够。”张金兰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端起碗,去锅里盛了。 “离了婶子,谁还把我当孩子哟。” 年纪不小的冯彪心态倒是年轻。 说话逗得很。 江福宝默默坐在旁边聆听着,吃完了碗中最后一块豆腐,她抱着碗去了厨房。 “阿奶,我还要。” 方才张燕子怕女儿被烫着,只给她盛了半碗。 加上她的专属宝宝碗很小。 所以江福宝还没吃饱。 “乖孙孙,辣吗?”张金兰方才煮的时候,尝了一口咸淡,都辣的不行。 没想到孙女一点都不怕辣。 “不辣!”江福宝觉得,可以再加点辣。 中辣刚好。 但是一大锅,要全家人一起吃。 大伯娘跟奶奶还有爹爹不能吃辣,所以算了吧。 微辣也行。 张金兰接过孙女的碗,夹了一点素菜和豆干以及豆腐,又添了两块五花肉和羊肉片。 “吃完这碗,就不能再吃咯,免得下午肚子不舒服。” 孙女太小了。 虽然她不怕辣,但是吃多了伤脾胃。 还是得管着点。 “知道啦阿奶。”江福宝乖乖的点了点头,端走了小碗。 回到椅子上继续干饭。 吃饱饱后,全身都在冒汗。 舒服多了。 江福宝端起青梅饮,喝了半杯,爽到飞起。 吃饱就困。 中午睡了半个时辰。 起来后,她看到阿奶脱掉围裙,坐在院子里,似乎在等谁。 “阿奶~” 江福宝奶呼呼的喊了一声。 “哎!福宝醒啦,走吧,阿奶带你们去看宅子。” 趁着清闲,加上天虽然阴着却还没下雨,张金兰准备带着老四一家去牙行,趁早把宅子买下。 如今,她手里攒了不少银子。 别说一进宅子了。 就是三进,她也能一口气买下两处。 到了牙行后,她财大气粗的模样,让牙人本就殷勤的态度,变得更加讨好了。 镇上谁不知道江家小食铺的生意那是最好的,日进斗金。 张金兰的脸,也被不少人记在心里。 这位可是财神婆啊。 “张掌柜,现在城中有四处宅子在卖,第一处在饰布街霓裳巷,那里有些偏,宅子也不多,但是清净,平日里不会听到什么吵闹声,就是宅子有些小,只有一进,但是挤挤也是能住下的一大家子的,主要价钱合适,只要五百两。” 牙人张开一只手掌,眼神却看着张金兰。 见她没什么反应。 就继续介绍下一处宅子。 “第二处嘛,在万路街三宽巷,虽说这条街人多杂乱,可三宽巷还好,里头住的都是在这条街开铺子的人家,倒也不穷,这处宅子有足足三进,大的很哩,虽说只在二进有个大庭院,但是架不住价钱便宜啊,八百两就能买到手了。” 牙人做出震惊的模样。 还是没能打动张金兰。 她捧着一杯茶,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说说剩下两处宅子吧。”给孙女买的宅子,那就必须是位置最好的,价格最贵的。 万路街乱的不行,万一孙女在家门口玩的时候,被人牙子拐走怎么办。 她到哪找去。 “第三处宅子有二进,在悠然街的三山学堂旁边,听闻您孙女是董山长的干孙女,这处宅子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牙人似乎笃定张金兰会买这处。 所以连价钱都没说。 “位置嘛,倒是合适,就是有些小,以后福宝要是成亲,只怕住着挤得慌啊...”张金兰看着儿子和儿媳说道。 她有些纠结。 原本是奔着三进宅子来的。 但是耐不过这套宅子位置太好。 孙女时不时就要去三山学堂,找她干爷爷。 住在那里,来回就很方便了。 等孙女大一些,都能自己去,也不用她烦神。 “你再说说第四处吧。”张金兰拿不定主意,儿子儿媳又不说话,所以,她干脆让牙人都介绍完了,再做定论。 “第四处就在无疾街曲莲巷,宅子有些大,三进都有庭院,前院还有花园,里头的池塘养了一些锦鲤,就是价钱嘛,贵了些。” 这处宅子因为价格贵,挂了半年了。 也没人买。 牙人不抱希望,只简单介绍了一句。 “那就先去看看第三处宅子,前两个不考虑,嗯...第四个也看看吧。” 张金兰放下手中喝的只剩茶叶的茶杯,缓缓说道。 牙人的眼睛骤然一亮,他连忙去找掌柜的拿钥匙,刚想出门,发现外面开始下毛毛细雨了。 虽说淋不湿衣服,但是头发会变得潮哒哒。 实在难受。 第352章 买宅子 牙人又去后院跑了一趟,让马夫把马车牵到铺子前头。 带着张金兰几人坐了上去。 这样就淋不着了,服务十分到位。 悠然街墨砚巷离得近,很快就到了。 江福宝被爹爹抱下马车,一家子跟在牙人的身后,来到宅子大门口。 侧头看去。 刚好能看见斜对面三山学堂的招牌。 离得确实近,走过去也就五十步而已。 位置当真是没话说,张金兰还没进门,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 一踏入宅子。 她就皱起了眉毛。 “怎的这么破旧,买回来,岂不是还要花时间修缮一番,怪费功夫的,哟,屋子也都不大,庭院顶多放几个缸,孩子但凡多一个都玩不开,去二进院子看看吧。” 张金兰牵着孙女的手穿过一个半圆形石门,来到二进院子。 江四银和张燕子跟在她们的身后。 牙人则是在最前面带路。 “不行不行,太小了,直接去看下一处吧。”二进院子与一进一样。 狭小破旧。 虽说位置顶好,但是修缮肯定要花不少银子和时间。 她实在没精力弄这些。 看到一半,她就扭头走人了。 “张掌柜,第四处的宅子,价格有些稍贵,要这个数。” 来到大门口,牙人怕张金兰看完接受不了价格,便提前透了嘴。 “三千两?”张金兰见他伸出三根手指,心下了然。 既然牙人说贵,那就绝对不可能是三百两。 估计是三千两了。 还行,虽然有些贵。 可是给孙女买,那就得买最好的。 张金兰咬咬牙,让牙人带路。 牙人一听,顿时觉得有戏,态度特别殷勤的恭迎他们上马车。 马车来到街尾,又穿入无疾街的街头。 直到把马车上的人,带到曲莲巷内的宅子边。 一下马车,江福宝就觉得这里很是熟悉。 像是曾经来过。 直到她转过身,眼睛正对面的上方,赫然出现一块牌匾。 写着沈宅二字。 这不就是当初阿奶背尸的目的地吗。 那个男孩的家。 叫沈什么来着。 江福宝忘了。 没等她想起来,牙人已经打开大门,让他们进去了。 大门的门槛,特别高,都到江福宝的屁股了。 她翻不过去。 江四银见到女儿的窘迫模样,一把将她抱起。 进去后,才把她放下来。 自从过完年,女儿就喜欢自己走路了,抱不了多久,就要闹着下来。 江四银突然有些怀念还在襁褓中的女儿。 “愣啥呢,一天天就喜欢多想,快跟上。”张燕子太了解枕边人了。 江四银放个屁,都知道他想拉什么屎。 只见张燕子给了江四银一个肘击。 后者吃痛,脑子顿时清醒了,他委屈道:“媳妇,你欺负我~” 张燕子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 脚步又加快了些。 “嚯,怪不得要三千两呢,这宅子好啊,怎么这么新?我瞧着漆都像新刷的。”在外头,还看不出个所以然。 一进来,简直像入了仙境。 花园里,用青石板铺出一条长路,整洁平滑。 花园很大,宽敞又雅致。 左边,是一条连廊,下雨天从这里走,不会淋着雨,设计实在巧妙。 花园右边还摆放着一座假山,中间是一汪小池塘。 里面养着荷叶,荷花也开了。 粉嫩嫩的。 不光如此。 隐约还能看见黄红白三色的鲤鱼游来游去。 瞧着好像是活水。 也不知道从哪引进来的。 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假山的左右两边,还用鹅卵石圈起两块地,地里种着两棵树和各种花卉。 小雨下着,凭空起了薄雾,花朵却竞相开放着。 特别有意境。 江福宝只在现代的网络上见过这么豪华的宅子。 若是放到现代。 想买卖? 哼,不可能的。 高低要弄成景区,买门票才能进去。 这个宅子真的太大了,走过连廊,她以为就到了正房。 其实不是。 穿过一个待客用的大屋子。 又进入一个小庭院,才能看到正房和左右两侧厢房。 说是小庭院,其实也没多小。 起码能放下一架秋千,再种上两棵树,摆几个水缸。 甚至还能在里面玩捉迷藏。 而且最关键的是,正房和厢房统统都是两层。 上下面积一致。 正房共六间,厢房各四间。 加起来有十四间屋子。 这才是一进而已。 后面还有二进三进。 听牙人的话,二进三进的庭院和房子面积跟一进都是一样的。 江福宝走到二进就有些累了。 她伸出手,要爹爹抱着。 然后跟随着牙人,参观了三进院子,最后来到后院。 本以为后院只有一堵墙和一扇后门。 没想到啊。 后院面积更大,里头盖了一个马厩,两侧还有下人房,十几间,够不少人住了。 杜绝了下人与主子混住在一起。 隐私绝对到位。 几个院子靠左右两边的拱形门连接。 除非是进屋子,不然就算下人来回走动,也是不打扰的。 江福宝越看越喜欢。 她甚至觉得,就算一大家子全部住进来,也不耽误什么。 参观完后院。 他们从后门出去,一打开门,江福宝就看到明明在前门的牙行马车,出现在这里。 由于宅子过大。 以至于后门在另外一个巷子。 跟迷宫似的。 贼有意思。 江福宝默默的在心里想着,如果住在这里,遇到仇家,人家从前门进,她从后门跑,肯定追都追不上。 “不错,值这个价,回去详谈吧。” 张金兰也一眼看中。 对着牙人说完。 一行人又坐着马车回到牙行了。 她下午来,本来只是想看看的。 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就看中合适的。 所以一个铜板都没带。 经过来来回回的讨价还价,这处宅子,以两千九百两被她定下。 明天回家拿了钱,再买。 过了三日。 宅子已经到手了。 房契交由张燕子保管。 江家其他人无异议。 毕竟家里能过得这么好,开着铺子,吃着精米和肉,赚着数不清的钱,都是依仗江福宝。 没有她。 他们还在家里吃难以下咽的嫩芽菜呢。 这钱,就该紧着江福宝先花。 所有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包括钱喜乐。 第353章 一家子不分离 阳光穿破乌云洒落人间。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小雨,天终于放晴了。 小食铺的客人又多了起来。 后院里,江家人忙的团团转。 中午,忙到连饭都没时间去做了。 只能简单吃块肉饼填填肚子。 “娘,实在忙不过来了,最近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人,外头排的队都能绕铺子一圈了。”江二勇端着客人吃剩的碗筷盘子来到后院,放进装满脏碗的木盆后,他用脖子上的麻布,擦了擦汗。 说完,又舀起一瓢水,一饮而尽。 舒服的都要翻白眼了。 从早上忙活到中午,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厨房里,朱迎秋与孙平梅端着一缸绿豆汤走了出来,看到盆子里堆满了碗筷,她们一起蹲下开始洗碗。 “听福宝说,学堂的大门,最近都要被挤破了,自从孟知县上任,长安镇跟柏水镇但凡有些钱的人家,都想把自家孩子送到三山学堂,可惜,学堂不大,哪能招那么多人,福宝,你干爷爷怎么说的?” 张金兰说话时,头也不抬。 她手上正在揉着面团。 店里就属精面消耗最多。 肉饼、凉面和油泼肉酱面都离不开精面。 “干爷爷说,他弄了个什么考核,过了才能进学堂,所以这些人最近都住在我们镇上。” 江福宝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手上的医书。 说话时,只抬起下巴,眼睛却没抬。 “怪不得人那么多呢,还全是生面孔,娘,麻辣烫什么时候上?要不趁着他们还没走,赶紧上,这样还能把名气传开。” 江二勇对自家的麻辣烫很有信心。 这些人如果吃过,肯定忘不掉。 到时候他们家的生意只会更好。 “哎,实在忙不过来啊,你瞧瞧,后院还有谁闲着啊。” 张金兰叹了口气,江二勇顺着她的话,扫视一圈,家里人确实都在干活,尤其是四弟。 他手里的烤串都要抡冒烟了。 袖子被碳熏得黢黑。 张金兰又道:“下午忙活完,我们去牙行看看,买几个丫鬟回来,不然人手实在不够。” “行吧,都听娘的,我去前头忙了。” 听到有客人喊。 江二勇来不及多说,把脖间已经发馊的麻布拿下来,简单搓洗下,搭在脖子上走了。 忙到傍晚。 直到头顶都变成金黄色了。 江家小食铺才得以休息。 此时的牙行也已经关门了。 一家人只能坐上马车离开镇子,赶回家里。 “等宅子拾掇好,燕子你跟四银就带着福宝和同吉同祥搬进去吧,也省的天天这样来回跑了。” 张金兰见孙女趴在大儿媳腿上昏昏欲睡。 有些心疼。 便对着小儿媳说道。 “阿奶,你们跟我们一起住进去吧,好不好呀?”听到这话,不等娘亲回答,江福宝就彻底清醒了。 她摇摇晃晃走到阿奶身旁,坐在阿奶的腿上,抱住她的脖子。 撒着娇。 “不行啊,这是阿奶给福宝买的宅子,日后等福宝长大,总要成亲的,到时候福宝会有自己的小家,如果福宝想阿奶,就每隔一段时间,回村住两天...” 张金兰说到一半,被江福宝打断。 “可是我还没有长大呀!阿奶给我买的宅子,好大好大,有那么多的屋子,我跟娘亲和爹爹哥哥们住,都住不完,晚上哪里都是空荡荡的,我会害怕的。 而且,我们不是一家人吗?阿奶,我想跟你们一起住,唔,我都想好了呢,大伯他们就住一进,我跟娘亲爹爹和哥哥们住二进,二伯呢,就住三进,好吗?” 江福宝规划着自家的宅子。 安排的妥妥帖帖。 朱迎秋笑着问道:“福宝咋把爷爷阿奶漏了呢。” “没有漏呀,一进二进和三进,都给阿奶和爷爷留屋子了,唔,阿奶要是想安安了,就在一进住几天,想福宝了,就住二进,想骂五哥了,就去住三进。” 江福宝解释道。 她才不会落下阿奶和爷爷呢。 就连小花和凤凰她都要带走。 不过,后院的老母鸡和大公鸡就算了。 乱拉屎,臭烘烘的。 还老是追着她跑。 她的小屁股都被啄了好几次了。 江福宝在马车里劝说了许久,阿奶也没妥协,回到家里,她又抱着爷爷说了许久,直到使出绝食大法。 才让阿奶同意,一家子到时候全部搬到新宅子。 不过说好了。 等江福宝长大,他们就搬走,重新在镇上买个宅子。 至于村里的老宅,交给江猛江程打理。 “这孩子,脾气这么犟,也不知道随谁,不过也好,我一天见不到福宝,我心里也难受的慌,到时候同木他们成亲了,就让几个孙媳妇待在自己的院子,没事少往二进跑。 我再嘱咐嘱咐福宝,也就不会露馅了,现在铺子里的肉啊精面什么的,都是去镇上买的,只要我们管住嘴,也就没人知道咱孙女的秘密了。” 张金兰侧躺在床上。 对着枕边的江守家说。 “咱家地这么多,江猛江程也忙不过来,我准备在村里请几个人侍弄咱家的地,到时候给点钱就是,至于收竹筒竹签的,也别天天来收,每隔五天收一次。 到时候我跟大和一起,顺便回来看看,还有我这族长村长什么的,我也不想当了,明个我去找族里的长辈,让他们重新选个人,哪有族长往外跑的,闻所未闻。” 搞垮江广义后,江守家就对这位置没有兴趣了。 好处没见占多少。 光忙活村里人那些破事了。 不是这家丢了鞋子,就是那家被偷了底裤。 甚至还有偷粪的。 想想就头大。 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帮孙子孙女和重孙做点东西,什么小椅子啊,小秋千的。 “老头子,你这么一说,我觉着住到镇上倒也挺好,铺子都忙不过来了,住过去你跟同金还能来帮帮忙,到时候买几个下人,一半放到宅子里伺候咱们,一半让他们住到铺子里,白日还能帮忙。 这样二勇他们也不用一直在铺子住着了,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的多好,桌上少了人,我吃饭都觉得没味,果真是老了啊,就喜欢热闹。” 第354章 新宅子 张金兰心里的紧张感消失,开始规划起以后来。 老两口聊到快半夜才睡觉。 第二天下午,张金兰独自一人去了牙行。 再回来时,她的身后跟着四男四女。 通通签了死契。 “往后,你们四个就叫春儿、夏儿、秋儿、冬儿,按照年龄来排。”张金兰对着丫鬟说完。 又开始跟家丁说。 “至于你们,就叫阿东、阿西、阿南、阿北吧,人太多,也就不起那些杂乱的名字了,免得不好记,春儿夏儿你们跟阿东阿西在铺子帮忙,晚上也睡在这里,两人一间房,秋儿冬儿你们跟阿南阿北就留在宅子吧。 三日后,我们搬过去,你们赶紧把屋子院子都洒扫干净,另外,有句丑话我说在前头,你们几个都是孤儿,也签了死契,以后若是好好干活,本本分分的,我保证你们能吃饱穿暖,若是背主,你们应该知晓自己的下场,明白了吗?” 张金兰板着脸。 一丝笑容都没露。 下人多了,要是管不好,容易养出背主的。 以后她就来唱白脸。 果然,话刚说完。 八个人就齐齐的跪在地上了。 “明白了主子——” 彼时的江福宝正坐在靠椅上看医书,这本是新的。 比较薄。 方便拿在手里。 她眼神看向阿奶。 她发现,自从家里开了铺子,阿奶以前的泼妇模样就再也没见过了。 颇有一番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感觉。 够凌厉。 趁着还没关铺子。 张金兰让大儿子二儿子带着阿东阿西去铺子前头,学学如何当小二。 她自己则是教春儿夏儿如何做各种吃食。 只三天,四人就全部熟络了。 这天,也是江家搬家的日子。 江守家的族长村长位置,依旧是他坐着。 实在是拗不过村里人。 最后商讨出一个新办法,选马春霞的夫君江铁牛当暂管村长。 村子有什么小事,大家都去找他。 出了解决不掉的大事再请江守家出马。 破晓时分。 山脚下的江家村出现一层薄薄的雾气。 给早上平添了一丝凉气。 江家的马车装的满满当当,牛车却留在了村子里,给江猛江程用。 因为坐满了人,几个小孩子没有位置。 江福宝也坐在了阿奶的身上。 穿过村子的小路。 风把马车的帘子刮起。 江福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江三妞。 她没死,可是腿瘸了,走路一跛一跛的,看着有些可怜。 但江福宝却生不出同情的心理。 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原主被害死了,受这点罪算什么,悲惨的活着,永远比死还可怕。 她等着看江三妞的以后,过的会有多凄惨。 江三妞感觉到身后有个视线在盯着她。 慢慢转过身来。 两人视线交融。 一个坐在马车上俯视着,一个挎着竹篮抬头仰视。 两人的未来。 在这一刻,清晰可见。 江福宝扭过头。 她没了兴趣,不想再看。 风停,帘子也恰到好处的放下了。 “贱人,凭什么断腿的不是你!” 一道不低的声音,从外头传入江福宝的耳朵里。 她勾起嘴角。 不屑一笑。 “那外头的小跛子是江三妞吧?果真是好人不长命啊,这个死丫头命还真大,腿断了,治都没治,还能活下来,竟然能走了,可怜她姐姐二妞被卖了,不,倒也不可怜,有这种家人,还不如被卖呢。” 朱迎秋嘲讽道。 江福宝默默听着,不作声。 江广义家卖了三个孙女,现在只剩江三妞跟她弟弟了。 瘸子卖不出去。 以后长大了彩礼也收不到二两。 只怕江家对江三妞的态度会更加恶劣。 但是...... 这关她什么事呢? 马车速度很快。 一会功夫,就已经看不见江家村了。 到了镇上的新宅子里。 江福宝牵着小花,她的肩膀上站着凤凰。 一娃一狗一鸟,站在了新家门口。 一个大大的牌匾出现在她的头上。 写着江宅二字。 红底金字。 显眼又庄重。 “勾勾哒勾勾哒~” 鸡叫声在江福宝的身后响起。 她满脸黑线。 阿奶竟然把老母鸡和公鸡都装进鸡笼带过来了。 幸好是养在后院,不然她高低要闹一场。 牵着小花跨过门槛,江福宝穿过花园和一进院子。 来到属于她的二进。 屋子里里外外被下人打扫的很干净。 就连青石砖地面,也扫的一点脏污看不到。 江福宝爬上了正房的二楼,选了最右边的一间屋子,当自己的房间。 至于阿奶和爷爷,她把一楼留给他们。 二楼最左边,是爹爹娘亲住的。 中间靠近楼梯,暂时空着。 二楼屋子的外面是阳台,一低头,就能看到庭院,爹爹说,会在这里种上两棵树,等她长大。 树也长大了。 到时候窗外门外,都是绿意葱葱。 屋子三面都有窗户,靠门的那扇外头是阳台。 靠左边的那扇窗户,下面是连接三进院的拱形门。 来往的人,她都能看到。 有种现代坐在保安亭当保安的感觉。 屋门正对面的那扇窗户,则是能看到三进的庭院。 采光特别好。 江福宝踮着脚,把几扇窗户都打开了。 微风吹进来,燥热少了许多。 她小跑到阳台,对着下面的江守家喊道。 “爷爷,我想要一张桌子,放在窗边,我要在那里看书写字。” 屋里,只有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一个箱子和一张床。 少了书桌。 这些都是原来宅子的主人留下来的。 家里基本上没添置东西。 所以打扫完,就能搬家了。 等于拎包入住。 “好,爷爷明天就给咱福宝做,再做张小椅子,让福宝舒舒服服的看书写字。” 孙女太小。 现在去铺子买做好的桌子,对于孙女来说太大了。 与其花钱请人做,不如他自己来。 说完需求,江福宝又回屋了,她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发着呆。 没一会,张燕子跟江四银拿着大包小包上来。 “别躺着了,去下面玩吧,娘亲给你铺床。” 江福宝又被赶走了。 她带着小花去一进院子找姐姐玩去了。 至于凤凰,也不知道飞哪去了。 一天到晚浪得很。 鸟影都见不着。 ilwxs.com 江忘忧跟江如意挂在江大和的名下,所以跟着大房一家住在一进院。 而江欢愉挂在江二勇的名下。 住的就是三进院。 不过她们年纪还小,三人现在同睡一屋,都住一进院。 至于江福宝的亲哥哥吉祥们还在学堂呢。 张燕子把左右厢房分给他们。 随便谁睡左边右边。 江福宝晃晃悠悠去了一进院。 今天铺子开门时间晚了足足一个时辰。 客人等候已久。 有些生客嘴里各种埋怨,江大和跟江二勇只能连连道歉。 两人挡在门口,趁着客人还没进去,连忙说道。 “实在对不住了,各位,今日我们搬家,所以耽搁了一会,这样,今天铺子上新,名为麻辣烫,一碗卖三吊钱,但凡今天买的,统统买两碗送一碗,可拼!” 在得知铺子有新品时,熟客们激动的不行。 纷纷吵着要买。 生客们却一脸懵逼。 一个个的开口问道。 “麻辣烫是什么东西?好吃吗?里头有什么?用什么做的?很辣吗?” “啧啧,这价钱,属实有些贵啊,算了算了,买了万一不好吃我多亏啊,我今天就吃碗凉面再配上一杯青梅饮就好。” “啥叫可拼,拼什么,拼爹啊?” “你们不常来,所以不知道,可拼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们是一个人或者两人来的,就可以找我们拼,这样就能凑够买两碗送一碗了,还不懂吗?我再说的仔细点,你们看,今天我是一个人来的,而你们是两个人。 待会我们三个可以拼一桌,这样,只要付六吊钱就能得三碗了,最后平摊下来,我们每人只要掏两吊钱,再划算不过。” 一个热心肠的男子解释道。 “嚯,听着倒是不错,那就我们三个拼吧,我第二次来这,对这还真不熟悉,多谢兄台解惑。” 三人拼成了第一桌,一起坐在了二楼。 其他人见状,生怕麻辣烫卖完,一个个的都着急起来,四处找人拼。 “谁跟我们拼啊,我们有四个人,多出来的两碗也吃不掉啊,来两个人。” “我我我,我和我娘子跟你们拼。” “我们是三个人,其中一人不吃,来个人跟我们拼。” “我来,我来,我是一个人。” “......” 场面混乱起来。 所有人都在趁乱朝里挤。 过往的百姓有些摸不着头脑。 要不是听到买字。 他们还以为这里的东西免费吃呢。 “别挤别挤,不拼的,和拼好的,都站在一起,排好队,挨个进去,保证你们都能吃到。” 江大和兄弟俩拦不住那么多客人,幸好阿东阿西顶上了。 四个人忙活了两刻钟。 终于让这些人安心排队了。 前头乱成一锅粥时,后院也好不到哪去。 得亏买了下人。 不然真的忙不过来。 张金兰负责麻辣烫。 她守在锅边。 耐心的煮着。 麻辣烫全部一锅熟,配菜不能自己选。 每碗都是一样的。 煮好后,张金兰跟冬儿一起把麻辣烫盛到碗里。 然后阿东阿西过来拿,端给客人。 麻辣烫太辣。 所以今天的青梅饮和绿豆汤以及糖水捞也卖的很多,张燕子做的根本停不下来。 有个大聪明一碗没吃饱,点了一块肉饼在麻辣烫里泡泡,沾满了辣油的肉饼变得更香了,他吃的满嘴流油,旁边几桌都看在眼里,也纷纷学着他,点了肉饼配麻辣烫。 揉面的孙平梅刚以为今天能清闲会。 还没坐下来呢,就又开始揉起面,炸肉饼了。 麻辣烫是百搭的。 配饮品,配肉饼,甚至还能配土豆和烧烤。 无人能休息。 整个后院,只有江福宝一人,悠闲自在。 她捧着医书,念出了声:“妇人产后若热持久而不退,恐渐成痨瘵,需急灸于脐下三百壮......” “瞧瞧咱家福宝,才四岁,就能读懂医书了,这要是再大些,岂不是能开医馆当郎中了,到时候,我们就找咱家的小神医治病,也不用花钱了,多好。” 孙平梅赞叹不已。 她字都认不全呢,读起书来磕磕绊绊。 四岁的侄女,却连医书都能看懂了。 “嗯,我要开医馆呢,我以后要开一家大大的医馆,二楼卖吃食,一楼就医病人。” 江福宝手舞足蹈的说道。 “哈哈哈,哪有医馆卖吃食啊,到底是孩子啊,脑子里想的,总跟咱们不一样。”朱迎秋笑笑,没当回事。 “才不是呢,医书里说了,病,不止是喝药,吃饭也能治好呢,以后我的医馆,二楼就卖些食疗的饭菜,一楼就帮人诊治。” 江福宝解释道。 “好好好,等福宝学完,阿奶就帮你开家医馆。”张金兰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 她一脸宠溺的看着孙女。 很快,秋收的日子来了。 张金兰本想停业一天回村秋收,结果村里人自发帮他们收完了。 倒是给他们省了麻烦。 收完粮食,紧接着就是交粮税。 去年徭役的人,只回来一小半。 没回来的都死了。 不少人家门口都系上了白布。 村里的老陈头,看到这副场景,也越发感激江守家。 总是趁着他回村,送些山上弄来的野果菌子。 今年风调雨顺,因为种了水稻,所以各家各户都能过个肥年了。 街上多了许多卖粮食的村民。 稻米贵,他们吃不起。 卖了稻米换银子,大头攒起来,小头拿去买够一大家子,一年吃的糙米。 这样就能攒下至少二两银子。 所有庄户人家,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没有大富大贵过,只求吃饱穿暖,他们就知足了。 江家村的地,秋收完也没空着。 翻了几波地,土豆,再次种了下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江柱子也厚着脸皮种土豆了。 当然,除了江广义一家。 全村只有他家没种。 江守家记仇。 不肯拿土豆给他们种。 他家只能种白菜。 冬季来临。 江福宝换上了厚厚的衣裳。 她的专属小靠椅,也被挪到了屋子里。 一场雪后。 天气变得更冷了。 屋里放了碳炉,江福宝的小脸,热的红彤彤的。 她靠在椅子上,看着书,吃着果干,喝着热乎乎的甜羊奶。 第356章 五岁啦 “麻辣烫十五碗,小土豆八碗,羊肉二十串,猪肉五十串,菌子一盘,多放辣,对了,还有青梅酒饮三杯,用热水温一下,别太烫~” 铺子后院,正在吃午饭的江家人,随着江二勇的一句话。 瞬间忙的热火朝天。 铺子一到三层都放了炉子。 加上每桌都坐满了客人,所以里面不但不冷,还暖和的不行。 许多客人吃热了,甚至还脱掉披风和氅衣。 脸颊跟江福宝一样,红扑扑的。 食客们三五成群,有的摇头晃脑,在谈论诗书或者吟诗赋对,还有的在小声聊八卦。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铺子随处都能看到。 嘈杂的声音,交缠在一起,穿破窗户墙壁,又钻进江福宝的屋子和她的耳朵里。 却丝毫不耽误她认真看书。 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手里的医书,一点都不带分心的。 冬天的小食铺跟夏天的小食铺生意一样好。 哪怕寒风刺骨,铺子外头依旧有人排队。 张金兰担心他们冻着。 特地在门口摆了一锅热乎乎的红豆汤。 免费喝。 从早上开门一直续到晚上关门。 给不少客人都留下了好印象。 大门口,进去的客人,和出来的客人,表情大不相同,进去的,基本上都是冻得直打哆嗦,满脸冷峻,而出来的食客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时不时还能听到打嗝声。 “这里头太热了,哎哟,给我吃的一身汗,天冷了吃麻辣烫竟然比夏天还爽,王兄,明天还来不?我请你。” “来来来,李兄请客,那必须来,天冷得很,吃碗麻辣烫再喝杯热乎乎的青梅酒饮,简直舒服的不行,神仙也不过如此了,关键,咱俩吃一顿,都不够去酒楼点两道荤菜的,怪不得江家小食铺生意好呢,应该的。” “快穿上衣服吧,外头真冷啊,别着了风寒了,王兄,那明天见,我先回去了。” “好嘞,回见,你路上慢点。” “......” 刚走出铺子的两个熟客,穿上在铺子里脱下的外衣。 一个朝东,一个朝西,各回各家。 有人出来,就意味着有人进去。 可来来回回,也不见排队的队伍变短。 红火的生意,让同条巷子的其他饭庄和小食铺的掌柜,恨得咬牙切齿。 自打秋收完,镇上的粮食价格,慢慢的就降下去了。 江家小食铺的价格,也适当的降了一些,不多,毕竟现在铺子的成本高了。 转眼,又到了除夕。 不同于去年。 今年的除夕没有下雪。 加上搬了新宅。 这个年,江家是在镇上过的。 江宅的前后门,都挂上了红灯笼,特别大,是镇上卖灯笼的铺子里,最贵的那种。 灯笼又圆又红,下面挂着红色的流苏,上面还用金色画了辟邪的神兽和吉祥话。 门对和福也早已张贴好了。 散发着墨香,靠近些就能闻到。 这是孟知理亲手写的。 当然,也是江福宝撒娇要来的,干爹的字,是她见过写的最好看的。 干爷爷的也不差,就是字体偏潦草些,不适合写在春联上。 家人刚认识字,写的太潦草,他们都分不清写的是什么字,到时候旁人一问,万一闹出笑话来就不好了。 住在这条巷子的,都是镇上最富裕的人家。 见识也是最广的。 有人路过江宅,一看春联上的字,顿时惊呆在原地。 孟知县的字,但凡见过,谁都不会忘。 能让孟知县亲自提笔写春联,当真是莫大的福气。 这些人羡煞不已。 有这层关系在,基本上就等于在连山镇乃至整个杞溪县横着走了。 万万不可得罪。 江福宝并不知道她的无意之举。 让邻居们对她家升起了敬畏之心。 在镇上过年,比在村里还有气氛。 村里基本没人舍得买鞭炮,但镇上不是,天刚亮,江福宝就听到外头时不时传来几道鞭炮声。 估计是哪里的小孩,弄的散炮在那放。 一惊一乍,怪吓人的。 家里的下人,也都在忙活。 有的在花园里,给树都系上一条条红绳。 还有的搬着梯子,往连廊上挂起一排排红色小灯笼。 一起随风摇曳着。 过年的氛围感十足。 “阿奶,你快看看,我的新衣服好看吗?”江福宝换上过年前,娘亲给她挑选的新衣服。 头发还没梳呢,就噔噔噔的跑到阿奶住的一进院嘚瑟。 “好看,奶的乖孙孙生的白,你穿什么都好看,瞧瞧,这桃粉要是给旁人穿,必定土里土气,衬的脸黑的不行,偏偏咱家福宝穿着衬的脸更白了,就是头发怎么还没梳?” 张金兰也换上了一袭烟红色新衣。 头发让丫鬟给梳成了盘髻,上头斜插了一根硕大的金簪,两侧各有四根缀珠小钗。 发后还夹着一朵轻纱做成的牡丹花。 看着雍容又华贵。 她伸出手,抱起孙女。 左手的白玉镯和右手的金镯一同露了出来。 这是今年生辰时,儿子儿媳们送的礼物。 贵得很哩。 她只舍得在过年的时候戴戴。 张金兰拿起腰间的帕子,一边问,一边给孙女擦了擦嘴巴上的油渍。 早上吃的油煎饺。 这块帕子,正是江福宝之前送的那块。 张金兰时时刻刻都挂在身上。 无论春夏秋冬。 “嘿嘿,我太想让阿奶看看我的新衣服了嘛,所以来不及梳头我就过来了,阿奶,那我先回去啦,等我梳好头再来。” 江福宝又噔噔噔的跑走了。 路过左右厢房,她还不忘与三个姐姐们约好半个时辰后去花园玩。 孙平梅也在一进院。 她特意来给女儿梳头的。 不然朱迎秋就要一个人梳三个头了。 彼时,一个仆从打扮的男子,骑着马在江家大门外停了下来。 “咚咚咚——” 虽然大门是开着的。 但他还是敲了门。 正在挂灯笼的阿东走了过来,问道:“请问,您是?” “我乃方家下人,主子吩咐,所以天没亮,便从长安镇过来了,可否劳烦您通传下,我要见您家的老夫人。” 方家的家丁,一双手和脸都冻得通红,他面带讨好对着阿东说。 第357章 在新宅过年 “好,您稍等一下,我现在就去通传。” 阿东拔腿就跑。 幸亏张金兰住在一进院,他穿过连廊和拱形门,就到了。 “什么?方家的下人?快快请进来,冬儿,你去倒杯热水来,外头这么冷,顶着寒风骑马,他肯定冻坏了,让他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张金兰对着身旁的冬儿吩咐道。 “是,主子。” 阿东跟冬儿一起退下。 不一会,方家的下人就已经坐在一进院的堂屋里了。 他捧着一杯热水,急忙说道。 “主子听闻后天柏水镇有一场灯会,派我过来问问老夫人可想一起前去,若要去,那就后天申时在柏水镇门口与我主子相见,当天在那住上一晚,第二天再回,吃宿一切都由我们主子安排妥帖。” “灯会?我倒是没见过,行,那就去吧,刚好带几个孩子长长见识,我许久没见你家夫人了,几个孩子也想的很,今天除夕,听说你天没亮就赶路过来了,不如等会一起吃完年夜饭再回?” 张金兰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多谢老夫人留饭,实在是要赶路,来不及,既然您答应了,那小的现在就回长安镇了。” 方家的下人告辞了。 张金兰也没挽留。 走到门口,他刚要上马,却被跑来的阿东拦住。 “主子让我给你拿的粮食,还热乎着呢,你在路上记得吃,里头还有热水,若半路冷了,就喝上一口,对了,这是手套,骑马的时候戴着不会冻手。” 阿东抱着一个包裹,递给他。 后者怔愣了一瞬,刚想拒绝,发现阿东已经扭头跑了。 他只能戴上皮手套,放好包裹,骑马离开。 冷风呼呼的刮在他的脸上,跟刀子划拉似的。 可是心里却暖暖的。 巳时中,江福宝已经梳好头了,她跟哥哥姐姐们,在花园里玩着游戏。 大门敞开,欢声笑语传到巷子里。 路过的人,纷纷转头探进来。 “这家孩子可真多,真热闹啊,不像我家,我就一个儿子,我儿媳也只生了一个孙子,冷清的很哟。” “知足吧,我虽然有两个儿子,可都去外头求学了,过年也不知道回来,哎,我只盼着他们赶紧考上举人。” “话说,这江家是什么来头啊?”其中一人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江家跟咱们知县大人,可是干亲,关系好着呢,知县大人的老丈人不是三山学堂的山长吗,这老爷子贼宠江家一个小女娃,喏,你看,那个长得最白最圆最好看的女娃娃就是了。 听说她四岁就开始读医书了,这要是个男娃,那以后当真是大有出息啊,有知县大人这个干爹在,走科举路,怎么也能考个举人吧,哎,可惜哟。” “是有些可惜,不过她长得确实好看,瞧着也有五岁了吧,长大一定能出落成大美人,哎,我家孙子已经九岁了,不配啊,不然我高低要为我孙子,跟这小女娃定个娃娃亲。” “呸呸呸,你想什么呢,你孙子长得跟黑牛屎一样,哪里配得上人家,我看你就是想搭上知县大人。” “搞的好像你不想一样。” “......” 门外的聊天声不大。 江福宝也不知情。 她跟哥哥姐姐们正在玩红灯绿灯亮。 虽然几个孩子并不知道红灯和绿灯是什么,只当是灯笼。 也搞不清灯笼跟这游戏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们玩的依旧开心。 每人都穿着新衣服。 有的是嫣红色,有的是淡粉色,还有的是正红和玫红。 加上江福宝的桃粉,一个个俏的像还没开放的粉嫩花苞。 至于男娃们,则是穿的深色衣服,因为耐脏。 后院厨房。 张金兰带着儿媳丫鬟们,忙的热火朝天。 终于赶在午时初,把年夜饭做好了。 东西南北四个下人,拿着一长串的鞭炮去了大门口。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 一大家子坐在一进院的堂屋里,开始正式吃年夜饭。 今年的菜,比去年还要多一些。 就是桌子有些小,一大家子分成两桌来坐。 下人丫鬟则是在后院里单单摆了一桌。 江猛江程也过来了。 两人一直待在后院砍柴洒扫。 忙的没停歇过。 “我们运道真好,遇上这么好的主家,瞧瞧,一桌子菜,跟主子吃的都是一样的,我们何德何能呀。” 春儿眼睛湿漉漉的说道。 她从小就受尽了苦难,谁承想,当了丫鬟入了奴籍后,反倒开始享福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个个眼睛红红的。 不是苦的活不下去了,没人会签死契。 “好了,大过年的,哭什么,主子对我们好,我们就更得衷心了,往后多干活,回报主子,快吃吧,我都饿死了。” 江猛来得早,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他端起碗,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的喷香。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能说不吉利的字,你们都快吃吧,不然这小子能给你们吃光咯,到时候你们哭都没处哭。” 江程开起了玩笑。 气氛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桌上不光有菜和饭,还有酒和热饮。 除夕嘛,张金兰觉得放纵下人一天也没什么。 堂屋里。 江福宝小嘴巴,吧唧吧唧吃个不停。 “太香了,阿奶做的锅包肉真好吃,我都要香哭啦!” 已经五岁的她。 说话跟成人无异了。 不用再像刚来时,学着小孩子磕磕绊绊的说话了。 她的碗里,还有两块锅包肉,都是爹娘看她喜欢吃,给她夹的。 “阿奶做的好,都靠福宝教的好,喜欢就再吃一块。”说完,张金兰也站起身,给孙女夹了块锅包肉。 小碗一下子堆满了。 肉吃多了,噎的慌,必须拿饮料顺顺。 江福宝喝了一口青梅饮,舒服的嗔了口气。 这日子,比她在现代过的都好。 “阿奶,爷爷,我祝你们活到一千岁,越来越年轻,身体健健康康,永远不生病,还有,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吃到一半,江福宝才想起来阿奶和爷爷还没给压岁钱。 她拿起自己的小杯子。 说起了祝词。 第358章 灯会 随后把杯中仅剩不多的青梅饮一口喝光。 颇有一番大侠的洒脱感。 “哈哈哈,好好好,阿奶活到一千岁,看着咱家福宝和安安成亲生子再得孙,来,红包拿着。”张金兰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沓子红包,递给孙女一个。 江守家也紧跟其后。 随后,其他的孩子,也都学着江福宝的样子。 说起祝词来。 除了安安。 他还小呢。 “同火同土,一会玩的时候,别把压岁钱弄丢了,娘帮你们保管着。” 过了一会,孙平梅悄咪咪的对着两个儿子伸出了手。 “我才不给呢,娘你肯定不会还我。”江同土立马把红包塞到衣服里,警惕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娘,弟弟不给,我给您,都说压岁钱要压一压,娘才不会拿我们的压岁钱呢,娘肯定是想帮我们放到枕头下,对吧娘?” 江同火鬼精鬼精的。 他虽然给的爽快。 可一句话,就把孙平梅架住了。 “额,对对对,娘是想帮你们放到枕头下,娘哪会拿你们的压岁钱,既然同土不要娘放,那你待会吃完饭,自己放到枕头下吧,只要别弄丢了就行。” 孙平梅叹了口气,接过红包。 母子三人的对话,被一旁正在与大哥喝酒的江二勇,听见。 他没作声。 年夜饭,一直吃到申时初。 就连汤都热了三次了。 江福宝与哥哥姐姐们,早就下了桌,去门口捡没燃放的散炮了。 丫鬟下人正在收拾桌子。 大人们坐在一起,吃着瓜子聊过去的事情,和以后的打算。 有些人家吃年夜饭较晚。 下午时不时都能听到鞭炮声。 守到半夜,整个镇子在子时的时候,一起燃放鞭炮。 声音巨响。 烟雾阵阵。 把江福宝的瞌睡都吓跑了。 “娘,我肚肚有点饿。”她摇了摇娘亲的袖子,撒着娇。 “好,娘去厨房拿剩下的鸡汤给你下碗面。”张燕子起身就要走,走到门口,才想起两个儿子,她又转过身问道:“同吉同祥呢?你们饿不饿?娘也给你们下碗?” “饿!”兄弟俩齐声喊道。 “等我一个,我也饿了,你们呢,饿不?”孙平梅拦住张燕子,也问向两个儿子。 “我们都饿了!” 好家伙,一屋子人都在喊饿。 于是,在半夜,江家又吃了一顿。 刚好把剩菜解决光了。 就是不知道,这顿算晚饭还是宵夜了。 吃饱各自都回屋睡觉。 “媳妇,你拿着。”三进院子的正房一楼右边屋子里。 江二勇递给躺在床上的孙平梅,一个红纸包。 里头鼓鼓的,还硬邦邦。 应该是碎银。 “相公,这是你给我的压岁钱?”孙平梅的眼睛,顿时亮了。 她刚想打开看看有多少,就被喊住。 “别看,压在枕头下,明天再看。” 江二勇知道他的媳妇向来孩子气,故意抢他儿子红包,其实就是闹着玩。 所以他干脆给媳妇包了个红包。 好家伙,把孙平梅感动的哟,就差抱着江二勇哭了。 “相公,当家的,孩他爹~”几声娇作的呼喊。 让江二勇头皮发麻。 “干什么。”他停住准备爬上床的动作,一脸警惕的看着孙平梅。 “奴家想好好伺候你~”孙平梅掐着兰花指,学起了青楼里的名妓。 “咳咳咳,你别恩将仇报啊,睡觉!我都困死了。”江二勇吓得猛咳几声。 本想抱着媳妇睡的。 干脆睡在了对面,把臭脚丫子对着孙平梅。 “你!”孙平梅刚想掀被子。 江二勇就开始打呼了。 只是,怎么听,都有些假。 此刻的江福宝,早已进入梦乡。 再睁眼,就是大年初一。 她跟着家里人先去干爷爷家中拜年,然后又去了张家村和江家村,跑了一天,总算把亲朋好友都拜完了,自然,中饭和晚饭都是在别人家吃的。 初二,江福宝又与阿奶和三个姐姐坐上马车,去往柏水镇逛灯会。 驾马车的是阿东和阿西。 大伯带着一家子去大伯娘的娘家了。 二伯说要带二伯娘去听戏。 爹娘估计在屋子里给她造弟弟妹妹呢。 至于哥哥们,都去干爷爷家里了。 干爹难得回来,干爷爷让他们去听干爹讲学。 江福宝吃完嘴里的栗子糕。 又拿起一块糯叽叽的芝麻团吃了起来。 一口糕点,一口热茶。 舒服极了。 甜与苦中和,直到吃的肚子饱饱,她才靠在马车上,打起了盹。 五岁的她已经很少坐在阿奶的腿上了。 马车防风。 比坐牛车舒服多了。 一路摇摇晃晃,吃了睡,睡了吃,外加撒了两泡尿。 终于抵达柏水镇。 马车停在城门口,江福宝下了马车,一眼就看到她的云岚婶婶了。 没等她打招呼。 官差开始检查。 两辆马车一同进入城门,来到一个宅子门口。 “婶婶,宛如姐姐,昌义昌珉哥哥,你们想我没呀~” 江福宝跑向另一辆马车下面。 抱着云岚的腿,撒娇。 “想,婶婶最想福宝啦,哟,福宝长高了不少嘛,婶婶都快抱不动了。”云岚抱着江福宝,都觉得有些费力。 “嘿嘿,可能是昨天吃太多,胖了。”江福宝傻傻一笑。 搂住云岚的脖子。 “云婶婶,宛如姐姐~”如意和欢愉也上前打起招呼。 随后才是张金兰带着大孙女江忘忧过来。 “这位是你云婶子,那是宛如,你们年岁一般大,这两位是她的哥哥,云夫人,这是我大孙女。” 张金兰给江忘忧介绍着。 “云婶好,宛如妹妹好,我听福宝说,你是夏天生的,我是春天,所以比你大,两位哥哥好。” “好好,你就是忘忧吧,我经常听你奶奶提起你,既然来到你外祖家,就忘记以前的事,从今往后你就姓江,再不是从前的你,以后好日子长着呢~” 云岚把江福宝放下来,摸了摸江忘忧的头。 动作轻柔。 自从张金兰认识了字。 她就时常给云岚写信。 一来一往。 云岚也就知道这三姐妹的情况了。 “多谢云婶提醒,云婶说得对,我知道了。”江忘忧话不多,她道完谢就退到奶奶身后。 “先进去休息会吧,灯会要到晚上呢,这是我家宅子,我让下人做好晚饭,我们吃了再出去玩。”大门打开,云岚招呼她们进去。 第359章 花灯 方家有钱。 不光在长安镇做买卖。 在柏水镇也开了一家布庄,而且还不小。 因此,在这有宅子,江福宝一点也不意外。 离天黑,还有些时候。 江福宝和三个姐姐,与方宛如和方昌义兄弟俩一块去后院玩了。 那里有秋千。 还有不少盛开的白梅红梅,特别好看。 “宛如姐姐,你以前逛过灯会吗?”坐完秋千,江福宝牵着方宛如的手,在看梅花。 她突然来了兴趣,仰起头好奇的问道。 “逛过呀,自我记事起,爹爹和娘亲,每年都带我跟哥哥们去玩呢,今年爹爹忙得很,所以他没来,对了,以往的灯会都是在长安镇办的,今年听说是柏水镇一个地主老爷,花了重金,请了皇城和江南两个有名的工匠来。 据说做了不少好看的灯笼呢,也不知道是卖的,还是需要猜灯谜,所以今年的灯会才会在柏水镇办,从前长安镇的灯会也不怎么好玩,我反倒喜欢江南的灯会,那里的灯笼都做的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兔子花灯。” 别看方宛如年纪不大,但是她哪哪都去过。 不像江福宝这个小土包子。 什么都不晓得。 方宛如陷入了回忆。 她发起了呆,却被江福宝的声音拉了回来。 “是吗?兔子花灯?长什么样呀宛如姐姐?好看吗?是白色还是红色的呀?我家门上挂的那种大红灯笼也很好看,唔,还有二楼阳台也挂了六角灯笼,但是我没见过花灯。” 江福宝像个笨蛋宝宝。 什么都不知道,她又问。 毕竟第一次逛灯会,她实在太好奇了。 还没穿越时,她只在古画和书本里看过灯会和对灯会的描写。 从未亲身体验过。 “这个嘛~我就不多言了,福宝一会去玩的时候,就知道啦,说多就不好玩咯~” 方宛如卖起了关子。 并未给江福宝解答。 弄得江福宝心里痒痒的,都没心思看梅花了。 在她焦急的等待中,晚饭终于做好了。 江福宝端起碗,呼噜呼噜吃完半碗饭和菜,就下了桌。 她也不催促,就在院子里来回转悠。 一圈又一圈。 像一只等待主人吃完饭,带她出去遛弯的乖乖小狗一样。 安静的很。 云岚看在眼里,她小声催着儿女快些吃。 张金兰也看到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孙女是个急性子。 都说三岁看到老,大概长大也是个急性子。 她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等到了太阳落山,晚霞褪去。 天半黑后。 终于可以出门了。 江福宝高兴的不行,一路上,她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 她跟江欢愉年纪最小。 两人一个被方宛如牵着,一个被江忘忧牵着。 年纪不大不小的江如意,则是走在她们的中间。 方家两个小子一左一右的保护着她们。 像门神似的。 张金兰跟云岚虽然并排聊着天,但是她的眼神却紧紧盯着前面。 生怕孙女们一个不注意,走散了。 “灯会虽然人多,但是我带了十几个下人,没事的,方才出门咱们也叮嘱过他们了,不可乱跑,就安心玩吧。”云岚看出她的担心,便指着把他们围成一圈的下人说道。 “还是云夫人考虑的周到。”张金兰终于放松下来。 两人又开始说说笑笑。 方家的宅子位于柏水镇的中心位置。 她们穿过一条巷子就来到灯会入口。 里面热闹无比。 还没走进去呢,就看到了乌泱泱一片人。 今晚的城门,一夜不关。 所以不光是隔壁的长安镇和连山镇,就连靠得近的县城,也有不少人来玩。 华灯初上,街道的两边早已挂起一排五颜六色的灯笼。 盏盏花灯顺着长街排序着。 压根望不到底。 人群潮涌,来看花灯的,就没有一个穷的,个个身穿华服,有的一看就是一家三口,手牵着手,夫妻恩爱,孩子手拿着糖葫芦,眼神闪烁着好奇和兴奋,吃的摇头晃脑。 还有年纪稍大的孩子们,成群结队,嬉笑打闹。 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没有这般活力,但是满脸慈祥的看着眼前的热闹。 灯会上的年轻女子打扮的漂漂亮亮,脸上还用了脂粉,佩戴着自认为最美最贵的首饰。 银铃般的笑声时不时的在四处响起。 男子则是高束头发,碎发打理的干净。 有的人还手持一把折扇,轻轻扇着,也不怕冷,故作风度翩翩,在人群中走动。 时不时的停下来,点评着花灯,眼神却四处扫视,寻找着美人的踪迹。 江福宝牵着宛如姐姐的手。 朝人群里走去。 街两边全是小商贩。 有卖面具的,有卖首饰的,还有卖荷包的,和头发的。 但是更多的都是卖吃食的。 但是她已经吃饱了。 对这些没有想法。 江福宝看得认真,一不小心,她撞到一个扛着糖葫芦的老头。 江福宝赶紧道歉。 老头并未生气,而是带着和善的笑容对江福宝说:“小娃娃,想吃糖葫芦不?” 江福宝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糖葫芦,在五彩斑斓的灯笼照映下,糖葫芦看着特别有光泽,诱人的很。 不等她点头,一旁的方昌义就掏出半两银子递给了老头。 “给我们一人来一串吧,剩下的钱,就不用找了。”今年已经十六岁的方昌义,零花钱比江福宝这种小娃娃要多得多。 他的钱袋子鼓鼓囊囊,估计装满了银子。 江福宝在心里想。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卖糖葫芦的老头,笑的满脸褶子。 他对着方昌义连连道谢。 “不必,快拿吧,我们还急着去逛呢。”方昌义一挥手,催促道。 “多谢昌义哥哥。”江福宝也甜甜一笑,对着方昌义道谢。 “谢什么,一串糖葫芦而已,福宝还想吃什么,哥哥再给你买。” 方昌义本想摸摸江福宝的头。 但是见她头发梳的好看。 便放下抬起一半的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不吃了,晚饭吃饱了都。”江福宝摇了摇头。 早知道灯会有卖吃的。 她晚上就少吃点了。 第360章 猜灯谜 方家的碗不小。 半碗饭菜下去,她就吃了个九分饱了。 剩下的一分,就分给糖葫芦吧。 “来,小娃娃,先给你。”话音落下,老头递来一串糖葫芦。 上面有八颗。 接到手中,江福宝顿时感觉沉甸甸的。 她舔了一口。 糖葫芦外头的糖已经冻硬了,有点甜,一口咬下去,山楂却酸得很。 两者中和,反倒觉得美味加倍。 其他的孩子们也都陆陆续续拿到糖葫芦了。 于是他们又开始往前逛着。 逛啊逛,逛到灯会中间,戴面具的人也多了起来。 给灯会平添了一丝神秘感。 这些面具有的是半截,有的是全脸。 大多是木头做出来的。 上面画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有动物的,还有神灵的。 也有不少人提着花灯。 比起小商贩那里卖的普通花灯,其中,有两个女子提的小兔花灯特别好看。 江福宝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 这便是宛如姐姐说的兔子花灯吗? 做的也太逼真了。 “哥,我想要那个花灯。”方宛如也看中了。 她对着亲哥撒起娇来。 “若是能买到,不可能走到现在,才看到两盏,估计是猜灯谜得来的,走,应该在前面,哥哥给你们弄个来。” 学识不错的方昌义摩拳擦掌,准备一会大显身手,让妹妹们崇拜他。 然而,一行人来到猜灯谜的地方。 顿时傻眼了。 这里围满了人,可高高的木架上,全是花灯,却没有一个人能得到。 “你猜错了!”看守花灯的男子说完这句话。 人群中发出一道道叹息。 “今年的灯谜,怎么这么难。” “是啊,我都站了两刻钟了,没见到一个人能答对。” “我媳妇想要那个兔子花灯,哎,可惜我学识不行啊。” “这些花灯,都是皇城和江南请来的工匠做的,当然不容易得,所以灯谜比往日难,一直到现在,才有两个人猜对,这里还有二十来个呢,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猜中。” 一个观看时间最长的男子,给他们解了答。 而此时的江福宝已经看花眼了。 嚯。 为什么古代的花灯做的那么好看,有兔子花灯,还有鱼、鸟、莲花、虾、仙鹤和螃蟹模样的。 难怪小说里,那些逛灯会的小姐们。 会为了一盏花灯,而抢的打架。 搁谁谁不想要啊。 江福宝都走不动路了。 可惜,方昌义挤到最里面,连着猜了两次,都没猜对。 他出来后,失望无比。 “哎,早知道我就把干爷爷带来了,干爷爷最聪明了。”江福宝站在人群中,叹了口气。 “你这小孩,你爷爷来了也没用啊,方才一个秀才老爷都没猜中呢,难不成你的爷爷是举人老爷?” 一个拿着折扇,年纪看起来二八的读书人,嘲讽着江福宝。 “对啊,我干爷爷就是举人。”江福宝没听出来,还以为这人是真心问她的。 “额。”那人反倒有些尴尬,打开折扇,扇了一下,又觉得冷,干脆扭头走人了。 他一走,旁边的人也觉得没趣,跟着走了。 位置空出来一块。 张金兰跟云岚带着他们,趁机挤了过来。 “婶婶,你帮我们猜灯谜吧。”江福宝认为。 他们之中,也就云岚婶婶聪明些了。 如果她都猜不到。 那就没戏了。 “好,婶婶猜猜看。”云岚也来了兴趣。 她对着看守灯笼的人,喊了一声。 那人就过来了。 猜中的人不多,所以为了不浪费时间,他一句废话都没多说,直接放出灯谜。 “有一样东西,平日里,你可以用左手拿它,但是右手却拿不到,请问这是为什么。” 这话一出来。 江福宝懵了。 这特么是灯谜?这不是脑筋急转弯吗? “左手能拿到,右手拿不到?难不成...是缺了右胳膊?” 云岚也愣住了。 这灯谜,她还是头一回听见。 “错。” 那人的表情,始终无变化,说了错后,他转身就要去另一边,那里有人喊他。 “有一样东西,平日里,你可以用左手拿,但是右手却拿不到,请问这是什么——” 一模一样的话,在那边响起。 “因为他偏瘫!” “哈哈哈哈哈,笑死了——” 不少看热闹的人,都笑的肚子疼。 不过想一想,又觉得有道理。 于是无数双眼睛,期待的看着眼前的看守,等待他的回答。 “错!” 看守依旧板着脸,冷酷的说完,他就双手抱在胸前。 站的笔直。 守在花灯前面。 “我知道,我知道!” 江福宝举着胳膊。 一蹦一跳。 她太矮了。 虽然个子长高了点,但是不跳起来,根本没人能注意到她。 果然,看守灯笼的男子找了好久,才发现江福宝。 还是那句话,说出来。 四周都在思考着。 江福宝却一秒都没犹豫,大声的说:“因为这东西是右手,右手当然拿不到右手啦!” “嚯,原来如此,怪不得!” “这小童看起来也就四五岁吧,怎么这么聪明。” “真的是右手?我觉得对,又觉得不对。” “请问,到底对了吗?” 人群中,不少人都惊叹道。 “恭喜你答对了,这些花灯,你任选一个。”看守微微一愣,下一秒就露出笑容来。 恭喜着江福宝。 张金兰的眼睛瞪得老大。 她孙女这么聪明的? 云岚和几个孩子们,也都纷纷看向她。 方昌义猜了两次都没猜到,而五岁的江福宝,一猜就中。 太打脸啦。 方昌义脸色通红。 云岚倒是还好。 她看着江福宝,眼神带着欣赏和惊讶。 “伯伯,我要那个兔子花灯。”江福宝指着挂在最高处的粉兔子花灯说道。 这个花灯是所有兔子花灯中,她觉得最漂亮的。 “好。”看守把兔子花灯拿下来,递给她。 江福宝却在下一秒,转送给方宛如。 “福宝妹妹,这是?你,你不用给我的,你自己拿着把玩吧,我没事的。”方宛如哪好意思要啊,她推拒着。 “没事哒,没事的,宛如姐姐喜欢兔子,第一个就给你吧,我再接着猜。”见她推辞,江福宝霸道总裁附身。 直接塞到她的手上。 第361章 小神童 宛如姐姐对她那么好,自家来这,又白吃白喝,其实她挺不好意思的。 “什么吃食,它好的时候,吃不了,但是摔坏了却能吃?” 不一会,灯谜又在左边响起。 猜灯谜的男子,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难不成是豆腐?摔坏了也能吃。” 有人提示他。 男子赶紧答:“豆腐!” “错。”看守站回原位。 难度越来越大了。 所以刚才江福宝的话,被人拎出来说。 “这小童,虽然聪慧,说话倒是狂傲,还说什么接着猜,搞的好像她次次都能猜中一样。” “哼,估计就是碰巧罢了,一个女娃娃,又不是男娃,哪可能这么聪明,可能是她旁边那个小子告诉她的。” “我觉得也是,不然我怎么一个都猜不中呢,那小子穿的贵气,家里肯定有钱,说不定还是个童生秀才呢。” “......” 站在江福宝身旁的几个男子,嘲讽起她来。 云岚跟张金兰都听到了。 刚想发火,却见江福宝伸直了胳膊。 “伯伯,我要继续猜。”好好的心情,可不能被这些傻逼弄坏,江福宝不想婶婶和阿奶跟他们吵架。 还不如用事实打他们的脸。 看守也没想到江福宝还想猜。 他怔愣了一秒,走过来说道:“什么吃食,它好的时候,你吃不了,但是摔坏了却能吃?” 还是刚才的灯谜。 江福宝依旧没犹豫,答:“鸡蛋!好的时候有壳子,所以我吃不了,必须摔坏了,才能吃,鸡蛋可好吃了,阿奶经常给我煮呢。” 这话一出。 四周顿时安静不少。 “鸡蛋?嚯,有道理啊,我怎么想不到呢。” “肯定答对了,这要是答不对,那出谜的人,也不想我们猜中。” “这娃娃简直是小神童啊,若真连着猜对两个,那就是神童无疑了,我儿子跟她一般大,字都认不识几个呢。” “到底对不对啊?” 所有人都看向看守。 等他张嘴。 “恭喜你又答对了,选灯笼吧。” 看守的嘴角勾的越来越弯。 最好全部猜对,这样他就能早早的回去了。 娘子还等着他回去暖被窝呢。 “我要那个莲花的,婶婶喜欢莲花。” 江福宝指着莲花花灯说道。 云岚感动的哟,抱起江福宝,用脸蹭了蹭她肉嘟嘟的小脸蛋。 “福宝自己选就好,婶婶不要。”她也婉拒着。 “不行,婶婶必须要,这是我送给婶婶的礼物哟,婶婶今天穿的那么好看,提着莲花肯定像仙女下凡似的。” 霸道和夸奖的话一说出口。 云岚的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 无奈,她接过江福宝送的花灯。 心里变得暖呼呼的。 “小童,你还猜吗?”看守没走。 他试探性的问道。 “猜!”江福宝斩钉截铁的说着。 “好,什么东西它......”看守继续说着灯谜。 两刻钟过去。 江福宝一行人,包括下人,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花灯。 架子上,只剩下几个了。 江福宝没再继续猜,总要给旁人留几个吧。 她无视看守幽怨的眼神,被宛如姐姐牵着手离开。 小神童的称呼,在这里传开。 不少人都知道,有一个五岁女童,连着猜对二十个灯谜。 而江福宝他们。 已经把花灯交给下人。 去放河灯了。 柏水镇的右边,有一条长河,从城头贯穿到城尾。 是住在镇上的人家,用于吃喝的。 走下几阶石梯。 江福宝蹲下来。 把写好愿望的河灯轻轻放到河面上。 同时,她双手合十,默念着。 无数个河灯漂得越来越远。 在漆黑的长河上,发着微弱的光芒。 像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间。 “好了,咱们快走吧,方才我听人说城尾有舞狮,我们快去占个好位置。”方宛如拉起江福宝,兴奋的说道。 于是,一行人走上石阶,离开河边。 去往城尾。 越往里走,人就越来越多。 江福宝的眼睛,平视着各种各样的屁股们。 突然,她闻到一股恶臭。 前面的大屁股对着她放了一个大臭屁。 江福宝单手捂住脸。 痛苦极了。 “我戳——”她两指合在一块。 戳向前面的大屁股。 这才觉得解恨。 “嗷呜——”被戳到屁股的中年男人疼的原地蹦起。 嗷的一嗓子。 不少人都看向他。 他脸色瞬间爆红。 江福宝趁机拉住方宛如的手,停顿了一下。 瞬间有几个少年挤到她的前面去了。 回头找人无望的中年男人,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叮铃咣当——” “锵锵锵——” 敲锣打鼓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江福宝就算踮着脚,也啥都看不见。 方宛如也差不多,她带着江福宝想要往里挤。 结果自己反倒差点被挤成肉饼。 “福宝,你牵紧我的手。”担心福宝被挤散,她捏的更紧了些。 方昌义和方昌珉还在外围进不来呢。 方府的下人也差不多,因为拿着花灯,不方便挤,所以散落到各处。 就在方宛如终于挤到里面来的时候,她一低头。 整个人都吓傻了。 “你是谁?福宝呢?”原来,她手上牵的福宝,变成了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 “娘,你不是我娘,呜哇哇哇,娘,我要我娘——” 这男童似乎也跟家人走散了。 他看到方宛如后,吓得哇哇大哭。 “你别哭,你娘就在人群中呢,肯定会来找你的。”方宛如简单安慰一句。 便高声呼喊着。 “大哥二哥,娘,福宝丢了——” 然而,她的声音哪能敌得过锣鼓。 别说传到外头了。 就算站在一米开外,也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方宛如顿时没了看舞狮的心思。 她牵着男孩的手,又往外挤。 直到一刻钟后。 她才挤了出来。 手里牵着的男童,又再次变成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女童。 方宛如都要无语了。 她一把抱起哭泣的女童,四处寻找自家下人和娘亲哥哥们。 此时的江福宝。 已经被挤到人群对面的巷子里。 她钻出数条大腿。 终于出来了。 没等喘息两声呢,一个长得巨猥琐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 “小孩,你跟家里人走散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好不好?” 第362章 拐子 这人的脸上有道刀疤。 从右眼下方横贯到耳朵。 眼皮耷拉着,露出的眼白比黑眼珠都要多。 皮肤又糙又黑。 一看就是常年在外头跑的人。 怎么瞧都不是个好人。 他贼溜溜的盯着江福宝。 嘴角似笑非笑。 “好呀叔叔。”江福宝眼珠子一转,她仰起头,对着面前的男子甜甜一笑。 看起来人畜无害。 男子下一秒就勾起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今天运气真好,刚来没多久,还没行动呢。 就遇到个傻丫头,长得还这么好看,这种品相的女娃娃,若是卖到青楼,至少能得五两银子。 值钱的很呢。 随后,他上上下下,扫视着江福宝。 发现江福宝的手腕上,各戴着一个小金镯,加上她身上的衣服,和头上的配饰。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养的极好。 男子本想牵住江福宝的手,带她进巷子,再用迷药迷晕。 结果江福宝突然对着他身后喊道:“呀,爹爹,你怎么在这呀,我都找你好久了。” 听到这话,男人吓得猛回头。 江福宝翻了个白眼,趁机撒腿就跑。 真是个傻逼。 说啥都信。 她小小的身子,又重新钻回数条腿中,而反应过来的拐子根本挤不进来。 “该死的,让她给跑了。”拐子气得原地跺脚,破口大骂。 黑暗的巷子里,又陆陆续续走出来八个人。 与他站在一起。 有男有女,甚至还有老人。 巧的是,他们的长相都极为平庸。 属于放在人堆里,看上好几遍,都记不住的那种。 “刘大,这都让她跑了?啧啧,你不行哟。” 几人在巷子里,看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身形最高的男子调侃道。 “娘批的,小畜生聪明的很,我就说我接应你们,我这长相就不适合去拐人,小孩一见我就跑了,行了,你们快挤进去吧,方才我听见好几个小孩在哭,估计是走散了。 按照原计划,分散行动,在灯会入口那的巷子集合,马车在那等着,出去时,官差要是检查,就说是你们的娃娃,带他们来看灯会,别说漏嘴了,今天你们每人最少也得带一个回来,不然老大饶不了你们。” 名叫刘大的男子,恶狠狠说完。 他的身形就没入巷子里。 再也看不见。 而这八个人,则是挤进人群,分散开来。 一个个眼神贼溜溜的扫视着,寻找落单的小孩。 此时的江福宝,已经回到方才进来的地方了。 她眼睛尖,一眼就看到有人举着她刚刚猜灯谜赢的花灯,是粉兔子的。 这个花灯是她送给宛如姐姐的。 于是她径直走了过去。 举着花灯的人,是方家的下人。 “你看到宛如姐姐了吗?或者我阿奶和云婶婶,我跟她们走散了。”江福宝拉着下人的衣角。 抬头说道。 “福宝小姐!你总算出来了,小姐都急坏了,张老夫人和我主子都在寻你呢,老夫人说你聪慧,让我举着花灯在这等你,说你若是看到,肯定会过来的,福宝小姐,来,骑到我脖子上来,这里人多,未免再挤散,我扛着你出去。” 江福宝才五岁。 若是七岁,连牵手都是不行的。 人越来越多,都在往这里聚集。 焦急时刻,下人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 看到江福宝点头,他立马把花灯放在地上,把江福宝扛到了脖子上。 “福宝小姐,坐稳了,抓着我的耳朵,我带你离开。” 说完,他提着花灯,朝外走去。 前面不远处,是方家的布庄。 刚才主子吩咐了,谁若是找到福宝小姐,就在这里候着。 到达布庄门口,下人也不敢把江福宝放下。 一直让她骑在头上。 人越多,拐子就越多。 他怕江福宝乱跑,只能老老实实在这站着。 过去了两刻钟。 江福宝都要打瞌睡了。 才听到一声呼喊。 “我的福宝啊,你吓死阿奶啦,你跑哪去了——” 江福宝的眼神,随着声音看去。 只见阿奶和云婶婶以及姐姐和方家哥哥们一齐朝她走来。 除了阿奶。 只有她是跑着的。 下人把江福宝放下。 江福宝也跑着迎过去。 “福宝啊,阿奶的福宝啊,你要是丢了,你让阿奶怎么活呀,还好,还好你好好的。”这句话,她刚穿来的时候,也听阿奶说过。 看来阿奶吓坏了。 “阿奶,我没事的,我就是跟宛如姐姐走散了而已,我好好的站在这呢,阿奶别哭,我没事的,我好着呢。” 江福宝用小肥手给阿奶擦着眼泪。 阿奶的头发都凌乱了。 眼睛通红。 发钗都掉了一支。 脑袋后面的假花也没了。 像个得了失心疯的婆子。 “没事就好,还好没事,福宝啊,身上没受伤吧?刚才你被挤到哪里去了?哎,把我都吓死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你们来这的,咱们就在外头玩玩就好了,谁承想,里头人这么多呢,亏我还安排了这么多下人,都是我的错。” 云岚也走过来了,她松了口气,取下腰间的帕子,擦了擦汗。 大冬天的。 她竟然满头大汗。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刚才没抓紧福宝妹妹的手,所以把她弄丢了,都怪我,福宝妹妹,我错了,我差点把你弄丢了,吓死我了。” 方宛如愧疚的不行。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母女俩一起道歉。 张金兰连忙擦干眼泪:“不关你的事,云夫人也是一片好心,都怪人多,所以才把我孙女挤散了,宛如啊,你别愧疚,你对福宝那么好,我都知道的,福宝好好的回来了,没事了。” “不是宛如姐姐的错,是人太多啦,我的脸都快被好多大屁股挤扁了,咦,宛如姐姐你牵的谁?” 江福宝本想活跃一下气氛。 结果,看到方宛如牵着一个陌生女孩。 只有三岁左右,身上穿的衣服,还打着补丁,是价格低廉的麻布。 她从前也穿过。 磨皮肤,很不舒服。 女孩身上的衣服不厚。 似乎只有两件。 她的小脸蛋冻得红红,人也特别瘦,她茫然的瞪着大眼睛,瞧着特别乖巧。 第363章 被丢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她是谁,刚才挤进去后,我发现手上牵的人,变成了一个男孩,福宝妹妹丢了,我都吓坏了,然后我又牵着他挤出来,就发现男孩变成她了,估计是跟家人走散了。 等会把她送到官差那吧,她家里人肯定会去官差那寻她的,换弟,你爹娘叫什么呀?嗯...或者,你家在哪,你知道吗?” 由于江福宝转移了话题。 方宛如哭到一半,顿时哭不出来了。 她擦了擦眼泪,蹲下去,问向小女孩。 然而江福宝一听她的名字,就暗道不好。 难怪她刚才觉得有些违和。 来看花灯的,就没人穿的很差,哪怕是周遭的小商贩,也都换上了过年的新衣。 毕竟家里穷,哪肯带孩子来镇上看花灯,在这里住一晚,要花不少钱呢。 而这小女孩穿着旧衣服,身上还打着补丁。 冻得脸颊红红。 一看就是不被家里人宠着的。 难不成,是被家人故意丢在这的? 江福宝摇了摇头。 那更不可能了。 真的不想要这个女儿,卖了就是,何必丢了,一个铜板都换不回来,实在亏的很。 怎么想都矛盾。 “我不知道,爹爹,和娘亲,叫什么,我住在,山脚下,不知道,叫什么村。” 小女孩说完低下了头。 两个食指绕啊绕。 看起来很拘谨。 “那你娘亲跟爹爹说什么了没?他们带你来这,是干什么的?”江福宝插嘴问道。 “爹爹没来,爹爹在家,在家喝酒,喝睡着了,娘亲偷偷带我,来这里的,说,她要我过好日子,不去,不去窑子,我不知道,窑子是什么。 娘亲说,带我看灯会,可是她却不见了,娘亲哭了,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娘亲为什么哭,肯定是爹爹,又打她了,爹爹坏。” 小女孩胆怯怯的说道。 她虽然不能一次性说完一句话。 可江福宝从她断断续续的话中,听出了真相。 应该是她的亲爹,想把她卖到窑子里,可她的娘亲不忍,就趁着她爹喝醉了。 把她带到这里,丢了。 想着她若有造化,会被人捡走,过上好日子。 可惜。 这里到处都有拐子。 她把女儿丢在这里,万一被拐子拐走,还是有可能卖给青楼窑子等地方的。 但是,江福宝也不好指责什么。 这里女子活的艰难。 估计小女孩的娘亲,也是走投无路了,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 可能她回到家,还会挨打。 想想就可怜。 小女孩虽然穿的差,仔细一看,衣服却干干净净。 头发也梳的紧紧的,还扎着两根小头绳。 她娘亲是爱她的。 “行了,赶紧走吧,别问了,咱们也找不到她爹娘,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先回宅子吧,路上遇到官差交给他们就是。” 见人越来越多,云岚对着下人们一挥手。 他们连忙去开路。 中间空出来后,一行人朝方宅走去。 “瞧,那里有三个官差呢,你,把这女娃娃送过去吧。” 方昌义指着入口处站着的官差,对着其中一个下人说道。 然而,却被江福宝喊住。 “等等。” “怎么了,福宝妹妹?”方昌义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那是拐子,他刚刚就想拐我,然后我跑了,他们都是一伙的,马车里肯定有小孩被拐了,赶紧报官。” 江福宝记性好,方才来的时候,这条巷子,刚好在方宅的巷子正对面,她记得是空着的。 现在却停了一辆马车。 按理说,停马车也正常。 毕竟来玩的人也不少。 可为什么旁人的马车都停在外头,就它在里面。 巷子那么黑。 是在害怕什么。 江福宝有些怀疑,刚好方昌义说话时。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刚才想拐她的那个男人。 他和另外的两个男人,把三个睡着的孩子丢到马车上。 双眼,却警惕的四处看。 有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啥?你遇到拐子了?什么时候?你这孩子,你刚才怎么没说呢。”张金兰听到这话,吓得脸色惨白。 江福宝瞬间反应过来了。 糟糕,她好像说漏嘴了。 阿奶肯定要担心了。 “额,阿奶,我怕你哭,所以没说,你看,我啥事都没有,我好好的很,刚才我跑了,跑的特别快,阿奶,我好好的在这呢,你看,我没事。” 江福宝抱住阿奶的腿。 撒着娇。 结果,整个人被阿奶抱起。 “福宝啊,以后出门,阿奶必须看好你,你今天真是把阿奶吓死了,你要是被拐走了,阿奶就是找遍全天下,也要找到你。” 张金兰后怕不已。 孙女容貌上佳,若是被拐,必定被卖到青楼。 那就全完了。 就算救出来,名声也坏了。 哪怕她才五岁。 到时候后半辈子可怎么办。 “阿奶不怕,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我以后肯定乖乖的,去哪都带着阿奶。” 江福宝用小手拍着阿奶的胸口。 哄着她。 而方昌义和方昌岷已经去找官差了。 把江福宝说的事,告诉他们。 顺便把换弟交给他们。 办完这事,他们一起回到宅子里。 “福宝小姐,你的花灯。”回屋前,下人把一只螃蟹花灯递给江福宝。 她的三个姐姐们,也都拿着花灯。 各式各样的。 包括阿奶。 里头的蜡烛还没燃尽。 属于特制款,矮矮胖胖,不容易倒,还比平常的蜡烛要耐用。 方家给她们安排的屋子特别大。 里头放了两张床。 所以祖孙五人睡在一间屋子。 洗漱完,江福宝脱掉外衣上了床,被窝里竟然还有汤婆子,暖呼呼的。 冰凉的小脚,瞬间舒服了。 估计是方宅的丫鬟提前放进去的。 张金兰把几个花灯吹灭后,这才上了床。 江忘忧带着两个妹妹睡在另一张床上。 已经睡着了。 今天玩的太晚,加上江福宝丢了,大家都吓坏了。 精神高度紧张。 一松懈,人就困得不行。 张金兰抱着孙女,轻轻拍打着。 今天差点把孙女弄丢了,她的心情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夜里做起了噩梦。 醒来,看到孙女好好的躺在她的身边,呼呼大睡。 这才安了心。 第364章 做我的小丫鬟 再睁眼。 天已经大亮。 此刻,已经是辰时末。 平日里,这个时候,自家的小食铺都开门营业了。 江福宝穿好衣服。 下了床。 透过窗户的缝隙,她隐约看到天空竟然下起了小雪。 地面一层白。 不厚,估计凌晨的时候才开始下的。 听到屋里有动静。 屋门从外头打开,两个丫鬟端着洗脸盆进来了。 行完礼,她们伺候祖孙五人洗漱,然后说道:“早饭已经做好了,奴婢给你们带路吧。” 于是,江福宝左手牵着阿奶,右手牵着大姐。 跟在丫鬟身后,一起去往前院。 到达时。 云岚一家早已候在那了,桌上摆满了各种早饭。 有包子、馒头、面糊糊、米粥、油饼、豆浆、面条、甚至还有甜咸豆腐脑和六盘炒菜。 江福宝看得眼花缭乱。 她家不管日子过得咋样,早上基本上就吃简单的粥或者面条。 像这么丰盛那是从来没有的。 看来自家还是比不上方家。 也不知道方家的资产是多少,肯定有上万两了。 江福宝在心里蛐蛐着。 吃了一个肉包子和一个菌子白菜素包子,江福宝又喝了小半碗甜米粥,就饱了。 桌上还剩下一大半的早饭。 她有些心疼。 这些不会就这么丢了吧? 云岚看穿她的想法。 笑着说道:“福宝是不是怕东西吃不完,可惜了?没事的,这些拿下去后,都是丫鬟家丁的早饭,我们家,从不浪费。” 他们吃的干净。 东西也没脏。 都是用公筷公勺夹的舀的。 比起让下人吃不饱还苛待下人的人家,要好多了。 吃完早饭。 江福宝跟阿奶和姐姐们上了马车。 告别方家。 至于云岚他们,还要在这待上两天。 临走时,江福宝还不忘把花灯拿着。 马车来到城门口,排队检查。 所有人都得下马车。 “咦,福宝?”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江福宝的身后响起。 她扭头看过去。 竟然是跟在干爹身旁的官差头头,姚叔叔。 “姚叔叔,你怎么在这呀?干爹也来了吗?” 每次干爹回干爷爷那时,姚叔叔都跟着。 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起来。 “大人没来,昨天这里有灯会,大人怕出事,就派我来守着,昨天我怎么没看到福宝呢,你去玩了吗?” 姚贺把佩刀挪到腰后。 一把抱起江福宝。 笑着问道。 “玩了呀,昨天人太多了,所以姚叔叔没看到我,对了姚叔叔,昨天你们抓到那群拐子了吗?他马车里肯定有不少被拐的孩子,你一定要抓住他们啊,不然他们的家人,会急坏了的。”江福宝焦急的很。 生怕官差不管。 “嗯,抓到了四个,不过跑了几个,人这时候估计已经送到长安镇了,马车里有六个孩子,已经被他们爹娘接走了,福宝怎么知道这个事?” 姚贺双眼疑惑的看着福宝。 “因为是我发现的呀,我昨天差点被那个刀疤脸拐走了呢,还好我聪明,假装爹爹在他身后,趁他回头的时候,钻进人群里。 他挤不进来,我才跑掉的,后来,我跟云岚婶婶他们回家时,看到这个人了,我就告诉昌义哥哥,他就去找官差了。” 江福宝如实回答。 “什么?你差点被拐?这群畜生!必须要严刑拷打!” 姚贺一听那群人竟然敢拐知县大人的干女儿。 眼神一下变得凌厉起来。 “没事哒,没事哒,我好着呢,姚叔叔,那个小女孩怎么样了?” 江福宝突然想起昨晚的换弟。 她又一次问道。 “小女孩?哦,你说那个小娃娃啊,她还在我们这呢,昨晚在城门口等了许久,出城的人挨个都问了,也没人来领,早上天不亮,我又让人带她来城门口,还是没人领,估计不是走丢的,是被丢的,再找不到,只能把她送去牙行了。” 姚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福宝说的是谁。 “送到牙行?那她岂不是要入奴籍?” 江福宝眨巴着眼睛,思考着。 “嗯,没办法了,不过她才三岁,估计没人会买,棘手的很呢,牙行估计都不要,她又说不出家里住哪,我们也没那么多功夫,帮她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问,哎,真是烦的紧。” 姚贺有些头疼。 从昨晚到现在他都没睡过,一直在忙。 待会还得骑马回长安镇。 估计又要忙到晚上。 “姚叔叔,不然,你把她卖给我吧,我见她还挺乖巧的呢,阿奶刚好想帮我买个小丫鬟。” 江福宝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阿奶。 见她点头。 这才松了口气。 “这...不然我把她带出来,你亲自问她吧。” 姚贺对身旁的官差,使了个眼色。 后者去木屋里,牵出来一个女娃娃。 就是昨晚的换弟。 她眼睛肿肿的,像核桃。 一看就哭了许久。 但是人却安静的很,不吵也不闹。 任凭谁来牵她,她都跟着走。 “换弟,你还记得我吗?”江福宝已经从姚贺的身上下来了。 她走到换弟面前,小声问道。 “记得,你是昨晚那个姐姐。”换弟抬起头,与江福宝对视。 她软萌萌的说道。 “你爹娘估计不会来接你了,你是想去牙行呢,还是想跟我走呢,不过,跟我走,你也要入奴籍,而且是死契哦,我家里的下人只能是死契,但是,只要你乖,我保证你吃饱穿暖,你愿意做我的贴身小丫鬟吗?” 江福宝忽悠着小孩。 换弟没说话。 她又一次低下头。 思考了好几分钟,才开口:“我,我愿意。” 这句话,说的很清晰。 且坚定无比。 临走时,江福宝掏出自己的小金库,把里面的碎银子铜板倒干净,数了数,一共才一两半零十文钱,她都交给姚贺了。 “姚叔叔,如果有人来寻换弟,或者问换弟,男的你就回不知道,女的,你就把这银子交给她吧,告诉她,藏好银子,这是换弟的卖身钱,也告诉她,换弟以后会吃饱穿暖的。” 于是,回家的马车上,多了一个小孩。 有熟人在,什么都不用弄。 姚贺自己就会帮她弄好。 等回家,写个卖身契,让换弟按手印就行。 第365章 保命钱 “原本我还想着,过完年,去牙行给你们每人买个小丫鬟,既然福宝自己买了换弟,那忘忧你们三个,到时候就跟奶奶去牙行自己选,如何?小姑娘身边总要有人伺候,现在家里也不缺钱了,万万不可像村里人那般养孩子了。” 回程的路上。 张金兰对着孙女们说道。 “奶奶,不用给我们买的,我都这么大了,也能照顾妹妹们了,省些银子给福宝妹妹花吧。” 江忘忧摇了摇头。 连忙拒绝。 “大姐,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这么见外,难道,是没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吗?可是,我都把你当成我的亲大姐啦~ 你们都是我的亲姐姐,我有的,你们也要有,不许拒绝,阿奶,既然过年没事,明天就去牙行帮姐姐们买吧,怎么样?” 江福宝拉住江忘忧的手,模样霸气的很。 她深知江忘忧的心里,很是不好意思。 觉得自己住在外祖家白吃白喝,毕竟她年纪比两个妹妹要大不少,还有几年都能相看人家了。 想的也多。 长久以来的思想,根深蒂固了。 觉得外祖家是外家。 不是自己的家。 虽然嘴上没说。 可平日里,四姐妹都有的东西,偏偏她拒绝的最欢。 阿奶每次都要劝说许久,甚至板着脸了。 她才会答应。 “你个傻孩子,大过年的牙行也不开门啊,等过了年的,我寻个时间,带她们去买。”张金兰无奈的笑笑。 马车速度平缓前行着。 雪也越下越大。 终于赶在午时末到达镇上。 此时的积雪,踩一脚,能没入鞋面。 回到家里。 张金兰派春儿带换弟下去洗漱换衣。 宅里没有这么小的丫鬟服。 江福宝就把她三岁时的旧衣服拿了几套给春儿。 料子都是上好的。 鞋子也是。 她已经穿不上了。 家里又没有比她小的妹妹。 放那放着也是浪费。 不如给换弟穿。 下午,江福宝坐在她屋里的小书桌旁,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最后,往【雪浣】二字上,画了个圈。 浣与换同音。 雪天买下换弟,希望她以后能换命。 如果她忠心又听话,到了年纪,就把她放出去嫁人,自己再赠笔嫁妆。 她若不想嫁人,也可以一直在身边陪着自己。 江福宝看着窗外的雪景。 默默想着。 与此同时。 一对夫妻来到柏水镇的城门口。 男子点头哈腰的询问官差,有没有捡到一个女娃娃,他的女儿丢了。 女子的脸上有两个明显的巴掌印,眼睛也哭肿了,她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你女儿叫什么?”巧的是,男子询问的人,刚好是姚贺,他眼神一闪,冷着脸问道。 “我女儿叫换弟,余换弟,今年三岁,长得好看着呢,昨天这个贱,咳咳,我媳妇,把她带来这里看灯会,结果一个人回去了。 该死的东西,把我女儿忘在灯会上了,不知官差老爷能否帮我寻到女儿,我疼她疼的紧啊,若真的丢了,我以后还怎么活哟。” 男子嘴上焦急。 其实眼里浑浊一片。 他说话时,嘴里还冒着酒气。 一看就是宿醉刚醒。 人都是懵的。 “灯会上全是拐子,不好好带着孩子,怎么还能丢了呢,找不回来了,从昨晚一直到现在,来看灯会的人几乎都走完了,你们女儿是找不到了。” 听到名字,姚贺确定,他们就是换弟的爹娘。 毕竟那个小女娃跟眼前的妇人长得太像了。 “啪——” “你这个贱人,把我的招财树弄丢了,等回去,你看我怎么抽你,贱人!” 姚贺刚说完,男子就猛地抽了妇人一巴掌。 力道尤其大。 妇人被打倒在地。 也不吭声。 看来是被打习惯了。 “住手!” “光天化日,当着我们的面行凶?你想去大牢里走一趟吗?”姚贺一脚踹在男子的胸口。 随后拔出佩刀。 差点把男子吓尿。 “我,我打我媳妇怎么了,村里哪家都是这么打媳妇的,官差老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现在就滚。” 听到姚贺要带他去大牢。 男子顾不上疼。 拔腿就跑。 连他媳妇也不管了。 等人走远,妇人才从地上艰难的爬起,她拍拍屁股上的雪水,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低下头,准备回村。 “等等。”姚贺叫住她。 “嗯?”妇人原地一愣,她慢慢扭过头。 眼里满是不解的看着姚贺。 “这钱,你拿好了,藏着,别拿出来,这是保命钱,也是你女儿的卖身钱,她被一个好人家买走了,虽然入了奴籍,可那户人家特别好,换弟以后会吃饱穿暖的。” 姚贺把江福宝的话带给她,说完又从兜里掏出江福宝给的钱,另外又凑了半两,给了妇人二两碎银子。 至于那十个铜板,他就没拿了。 准备回长安镇后,去摊子上吃碗羊汤面暖暖身子。 刚好十文。 “这,这,多谢官差老爷,能否告诉我女儿的去处,不,不能告诉我,既然换弟能过上好日子,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娘亲吧,我对不起她,我把她带来这个世上,却护不住她,钱我就不要了,我不能卖女儿。” 妇人呆愣在原地。 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猛地跪在雪地上。 也不管膝盖冷不冷,疼不疼,就开始给姚贺磕头。 至于姚贺手中的银子,她看都不看。 “这钱,你不要,也得要,是你女儿的主家特意留给你的,律法写的清清楚楚,妇人是可以和离的,若挺不住了,你就和离吧。 就算闹到县衙,知县大人也会帮你的,新上任的知县大人,可是个好官,哎,你拿好,这个钱,你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再差也会比现在过得好,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姚贺可怜眼前的妇人。 多说了两句。 说完就把银子丢在妇人的眼前,然后骑上马就离开了。 夫妻俩来的时间凑巧。 他方才刚准备离开呢。 积雪变厚,再不走,就要困在路上了。 碎银深陷松软的积雪中。 第366章 小郎中 妇人从积雪里抠出银子,又从雪地爬起。 她擦干眼泪,平缓了心情,目送姚贺离开。 然后把银子塞到袜子里,一瘸一拐的朝家赶去。 这场雪,下了足足五天。 直到年过完了,才慢慢停下。 街道上的铺子,陆陆续续都开门营业了。 包括江家小食铺。 由于江福宝不用再往铺子里放东西,她也就留在家中,不再日日去铺子了。 每天都睡到自然醒,还能赖个床。 舒服极了。 几个姐姐留在家里玩耍,哥哥们去学堂读书。 吃完早饭,江福宝带着雪浣,去了一进院的堂屋。 那里有大桌子。 江福宝像个小夫子一样,教三个姐姐读书写字。 有干爷爷这个外挂,她不用再刻意藏拙了。 因此,学识已经超越最先读书的二哥。 好消息是,二哥跟向来聪慧的亲大哥同吉,竟然一同换班了。 去了第二阶的进学班。 再努力些,进了待考班,就能下场参加县试,若是上榜了,还能去考府试,再中,便是童生了。 “三姐,你这个字写错了。”江福宝对着江欢愉说道。 随后,她在纸上留下了正确的写法。 还让三姐罚抄十遍。 江欢愉听话又老实,一句怨言都没有,甚至还感谢江福宝指出她的错误。 并多写了十遍。 比江同土这个厌学小孩强多了。 “小姐们,该吃午饭了。”丫鬟从外头进来,弯下身子对着江福宝说。 “行,就摆在堂屋里吧,记得喊嫂嫂来,刚好我今天还没看安安侄子呢。” 江福宝撂下书本。 伸了个懒腰。 “是,小姐。”丫鬟又退了出去。 三岁的雪浣,跪在椅子上,帮忙把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干净。 又拿出一块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着。 可惜她太小了。 胳膊也短。 只能把边缘擦擦。 中午吃的是白菜炖排骨和红烧肉以及炒菌子外加每人一盅饭前甜汤。 用完饭,丫鬟收拾完残羹剩饭。 留在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去后院吃饭了。 除了雪浣。 江福宝让人给她单独弄了一份坐在小桌子上吃。 这就是贴身小丫鬟的待遇。 跟普通丫鬟不同。 “咳咳咳。”午睡醒来,江福宝听到雪浣在咳嗽。 估计是化雪时温度下降,所以冻着了。 “雪浣,过来,我给你诊脉。”江福宝靠坐在床上,对着雪浣招了招手。 “是,小姐。”雪浣从椅子上爬下来,听话的走到跟前,把细的像竹竿子一样的胳膊,伸了过去。 “确实染了风寒,我一会写个方子,让下人去外头的药铺给你抓点药,煎了喝。” 不一会,江福宝放下搭脉的手。 她穿好外衣和鞋子,下了床。 走到书桌边,拿起毛笔,用雪浣刚磨好的墨汁写下药方。 麻黄去节,二两。 桂枝去皮,一两半。 杏仁四十五个,甘草半两。 每种药材都减少了将近一半。 毕竟雪浣太小了,用不了重药。 写完,她拿着还没干透的纸张,独自去了后院。 “阿北,你去药铺按照这个方子抓些药来,然后用九升水煎之,记得撇掉浮沫,先煮麻黄。” 把药方递给下人后。 江福宝又掏出一粒碎银。 买雪浣的钱,阿奶已经补给她了。 不光如此,阿奶还偷偷多给了她二两银子。 所以江福宝现在是个小富婆。 “是,小姐,小的现在就去。”阿北放下扫帚,接过药方和碎银,从后门出去。 等药煎好时,江家人已经关掉铺子回来了。 “咦,屋里怎么一股药味,谁生病了?”孙平梅鼻子最灵,哪怕药是在后院煎的。 她也能在一进院闻到。 “是福宝小姐,她让小的去药铺抓了药,方才药刚煎好,已经送到二进院子了。”阿北解释道。 “啥?福宝病了?”江四银听到这话,吓得拔腿就跑。 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 正在屋里看医书的江福宝,突然听到外头的楼梯“轰隆轰隆”直作响。 她还以为地震了呢。 “福宝,你生病了?怎么好好的生病了呢?是不是冻着了?不行,爹爹现在就带你去医馆,哪能随便喝药呢。” 江四银第一个推门进来。 坐在小板凳上端着碗喝药的雪浣,他愣是看都没看到。 直接走到江福宝的面前,用手摸着她的额头关心道。 随后,张燕子,张金兰,江大和他们也都进来了。 屋子里挤满了人。 “爹爹,你误会了,不是我生病了,是雪浣染了风寒,我就写了个药方,派下人去药铺给她抓药,喏,她正在喝呢。” 江福宝放下医书。 指着一脸懵逼的雪浣,对着爹爹说道。 “啥,风寒?不行不行,万一把你也染上了怎么办,雪浣啊,你往后几天,去中间的屋子住吧,那里空着呢,别到小姐屋子里来。”张燕子连忙对着雪浣说。 “是,夫人——”雪浣乖巧的端着碗出去了。 “娘,没事的,雪浣是冻着了,不会传染给我的。” 可惜,无论江福宝怎么解释。 家里人也不听。 于是,雪浣被隔离了足足七天。 等她好全,才被家人允许,再次来到她身边伺候。 不过,张燕子怕女儿写的药方,把雪浣喝坏了,还特意拿着纸,去问了医馆里的大夫。 得知这个方子开的极好,一定是医术颇为老道的大夫开出来的。 她才放下心。 自此,江家但凡谁生病,都第一个找江福宝看。 让她积累经验的同时,还能省笔银子。 “我侄女就是神童,我跟你们说,她如今才五岁半,就能帮人看病了,前些日子,我腰疼,结果她拿着银针,给我随便扎了几下,你们猜怎么着,第二天就不疼了!” 夏天。 最热的七月。 江二勇在三楼与一桌熟客聊了起来。 他疯狂炫耀着自家侄女。 眼里满是得意之色。 “二勇啊,虽然咱俩相熟,但你也不能这么框我啊,五岁看诊,谁信啊,我家孙子都七岁了,到现在字都没认全呢。” 有人不信。 江二勇也懒得解释,他就是想找人炫耀下而已。 哼着调子,下了楼。 他身子松快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第367章 七岁啦 此时的江福宝,正在二进院子荡秋千呢。 这是爷爷和爹爹一起给她做的专属小秋千。 花园里也有。 不同于花园里的秋千,是扎在两棵树的中间,只要树不倒,秋千就不会坏。 她的小秋千是用木头做成的架子,两头绑着粗麻绳和用布裹得软乎乎的小椅子。 承重不行。 超过十岁就不能坐了。 容易坏。 庭院里还放了两个矮缸。 里头养了小鱼还有荷叶莲花。 老宅的桃树,也移了一半过来。 她的庭院里有两棵。 剩下的都移栽到花园里了。 春天种下的花,在夏天盛开。 江福宝的小庭院,比起刚来的时候,变得美不胜收,她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靠在二楼阳台的摇椅上,看医书和话本子。 摇椅旁边还有一个矮桌。 上头放着糕点果子和青梅饮。 吃吃喝喝看看书,眼睛累了就站起来活动一下欣赏庭院的风景。 屋子门敞开,几扇窗户也全部打开通风,穿堂风吹的她脸上一滴汗都没有。 屋里屋外都用驱蚊草熏过,压根见不到几只蚊子。 雪浣坐在她的身边,拿着一张纸,小声的背着上面的字。 江福宝可不想自己的贴身小丫鬟是个文盲。 半年过去。 雪浣在她的教导下,已经认识四十几个字了。 她的年纪太小,若再大两岁,应该认的更多。 “小姐,我会背了。”雪浣放下纸。 对着江福宝甜甜一笑。 “好,你背,若全部背对,我就奖励你一块糕点。”江福宝吃着芡实糕,诱惑着雪浣。 “人之初,性本善,唔,性相近,习相远。小姐,对吗?”雪浣眼巴巴的看着江福宝。 偷偷咽了下口水。 有些紧张。 “全对!这块赏你了,吃完再多看几遍,这样就不会忘了,明天我再教你下一句。” 江福宝选了一块最大的递给雪浣。 虽然她才背了十二个字。 可雪浣今年三岁半,对她来说。 已经超级难了。 毕竟她说话才刚刚通顺些而已。 “多谢小姐,小姐对我最好了~”雪浣的性格开朗了许多,道完谢,她双手捧着糕点,像小仓鼠一样,低头啃食着。 吃的喷香。 “喝杯水,别噎着。”江福宝拿着壶倒了一杯青梅饮递给她。 “唔,资道了。”嘴里吃着糕点,雪浣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她真的好幸福呀。 虽然这里没有娘亲,可是吃得饱穿得暖,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肉肉。 睡的床也好软好软。 小姐对她也好,特别温柔,从不骂她。 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还没睡醒,就被爹爹从床上揪起来去山上捡枯柴了。 枯柴好重,她根本拿不动,只能一点点把竹篮拖下山。 如果回去晚了,娘亲和她,都会被爹爹打骂。 只是不知道娘亲现在过得怎么样。 雪浣的眼神逐渐放空。 被她念叨着的娘亲,已经身处临县的布庄了。 那日回到家,她就被暴打一顿,躺在床上足足半月都起不来。 后来她告到县衙,终于和离了。 带着女儿的卖身钱,她离开柏水镇。 布庄的掌柜也是和离的,可怜她,就收留她干活。 包吃包住。 还教她染布。 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傍晚,与家人吃完饭,江福宝跟姐姐们在院子里玩耍。 哥哥们还在学堂。 家里却不冷清。 夏季很快就过去了。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孟不咎和孔明学一同考上童生了,还有江三妞的姐姐江二妞被卖到熟客刘掌柜家中,当了她女儿的贴身丫鬟,日子过得不错。 干瘪的身上也有肉了。 虽说成了奴籍,可远比在家中享福多了。 而她的爹爹江林谷去长安镇当账房,因为偷铺子的钱,还做假账,被打成半残,虽说有好心人送他回江家村。 可是他的一双腿,再也治不好了。 一辈子都要瘫在床上。 陈秋菊看到这一场景,吓得厥过去。 醒来就中风了,成了半边瘫,嘴巴是歪着的,喝水都往外漏。 一家子总共就四个能干活的大人。 一下子去了两个。 江广义和周改儿压力暴增。 偏偏人倒霉的时候,坏事接踵而来,才四岁的江木耀,趁着亲娘午睡,偷偷跑到大河边玩,一头栽下去淹死了。 村里人去地里浇水时发现的,已经是下午了。 泡浮囊了都。 周改儿哭的那叫一个惨啊。 生了四个女儿,才得来的宝贝儿子。 就这么没了。 她哭的昏死过去,醒来后人就有些疯癫了。 时不时的就暴打中风的婆婆和瘫痪的夫君,偶尔看到偷懒的三妞也捶两拳。 短短时间,江广义就老了不少。 全村的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时间,过去的很快。 眨眼间,江福宝七岁了。 两年间,她长高了许多,人也瘦了一圈,容貌越发耀眼。 任谁见到她,都要夸一句这姑娘真俏啊,长大肯定美的连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 初夏。 庭院和花园的桃树,已经挂果了,虽然有些少。 但是种了三年多,桃树能长这么大,已经算速度快的了。 若是再养两年,果子会越来越多。 “凤凰,我交代你一个任务。” 某天,江福宝发现桃树上有个果子被鸟捉坏,她气呼呼的找到凤凰。 【主子,怎么啦?】 “以后不许乱跑了,这些桃树由你守护,我现在任命你当桃树的守护鸟,接下这神圣的差事吧,秋天收果,我第一个给你吃。” 江福宝神叨叨的模样被侄子安安瞧见。 他震惊的眼睛瞪得大大。 如今的安安已经四岁了。 经常一个人在宅子里乱窜,惹得丫鬟总是在找他,调皮的不行。 钱喜乐也去铺子帮忙了。 江家小食铺又扩大了一些,把左右两间铺子都买下来打通了,还另外买了八个下人回来。 自从三山学堂多招了六十个学子,镇上就有许多外地人买宅子。 富人也多了不少。 但是张金兰从未想过,去外头再开一家分铺。 孟知县连任,只有待在杞溪县,自家才是安全的。 “姑姑,姑姑,你在干嘛,跟凤凰说话吗?”饶是见过很多次。 安安还是惊奇不已。 第368章 德华·福宝 “没有,姑姑在自言自语呢,小安安,你怎么跑过来了,这个时间,如果姑姑没记错的话,你貌似,应该在睡午觉?这是偷跑出来的?不乖哟~” 江福宝咬着牙,抱起胖乎乎的侄子。 眯着眼睛说道。 此时,凤凰也飞到桃树上,正式开启它的守护鸟生涯。 “嘻嘻,姑姑,我不想睡嘛!我想跟姑姑玩,姑姑带我钓鱼好不好?安安求求你了。”安安晃了晃身子,撒着娇,一晃起来,他脸上的肉,都在抖。 江福宝差点没抱住,一头栽倒。 还好她靠住缸,这才稳住身子。 侄子太重了,坚持不到一分钟,江福宝的胳膊就开始酸痛起来。 她喘着粗气,把安安放下来。 至于安安口中的钓鱼,就是用一根小竹竿系上绳子,缠着一点鱼食,放到矮缸里。 钓出来再扔回去。 来来回回,纯当打发时间了。 很无聊的小游戏。 但对于四岁的侄子来说,却特别好玩。 不等江福宝说话。 冬儿来了。 她神色焦急,看到安安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 “小少爷,您怎么又乱跑呢,该午歇了,你要是不睡觉,晚上吃饭会打瞌睡的,到时候少夫人回来,我怎么交代呀,小姐,求您帮忙哄一下安安行吗?” 冬儿想带安安离开。 安安立马瘪着嘴,作势要哭。 冬儿用求救般的眼神,看着江福宝。 “没事的,冬儿,你去忙你的吧,安安我来带,一会我再哄他睡。”江福宝最宠安安,不忍见他哭。 就把冬儿支走了。 安安立马扬起笑脸。 耶。 世上最好的姑姑。 “姑姑,钓鱼钓鱼,安安想钓鱼。” 安安原地蹦了两下,特别激动。 “好好好,姑姑让雪浣帮你弄,雪浣啊,去把竹竿拿来,鱼食别弄太多,玩一会安安就要睡觉了。” 江福宝对着雪浣吩咐道。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 雪浣连忙起身,去了最右边的屋子里拿竹竿。 江福宝带着侄子钓了一刻钟的鱼。 鱼食就没了。 小鱼再也不上钩。 安安急的团团转:“姑姑,还要鱼食,没鱼食了,小鱼不吃了。” “安安,小鱼这是吃饱了,所以睡觉了呢,安安也该睡觉啦,不然晚上吃好吃的,安安困得都不想吃怎么办,到时候,都被旁人吃光啦。”江福宝骗小孩,那是捻手就来。 她谎称鱼鱼也要睡觉,这才让侄子乖乖躺在床上午睡。 终于能清闲会了,德华·福宝站在一楼屋子的床边伸了个懒腰,准备待会和雪浣一起给庭院里的花花草草浇些水。 然而,刚跨过门槛,她就被小花咬住裙边。 “汪汪汪——” 小花用尽全力,把江福宝往前拖拽。 几年时间,它从小奶狗长成了大狗。 吃的胖乎乎,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小猪呢。 “怎么了这是?”江福宝疑惑的问道。 “汪汪汪——” 听不懂狗语,她干脆打开屏蔽。 【主人主人,你二哥在花园里哭呢,哭的可伤心了,快去安慰他呀,笨蛋主人,你倒是走呀,唔,怎么不走呢,我带你去花园呀。】 小花费力的扯着她的衣服。 “二哥?他不是去汝陵府了吗?怎么在家?” 江福宝满脸问号。 早在一个多月前,二哥就去汝陵府赶考了。 是哦,按理说,这个时间应该放榜了。 难不成... 江福宝顿时恍然大悟。 二哥落榜了?不然提前回来干嘛,还在花园里哭。 “别拽了,我刚做的新衣服呢,再给你扯坏了,我现在就跟你去。”江福宝把裙子从小花的狗嘴里拯救出来。 离开前,她让雪浣给庭院里的花草浇水。 然后快步跟着小花走到连廊。 又穿过一进院子,到达花园。 刚好看到二哥坐在假山旁边低着头。 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他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衣服上还有不少脏污,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 “汪汪汪——”小花的叫声,传到江同木的耳朵里。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 哭了一场,他的眼睛有些红。 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残余的眼泪。 “二哥,你怎么回来啦~”江福宝拎起裙子跑过去。 看到江福宝,江同木赶紧抹了把脸。 他摇了摇昏沉的脑袋,打起精神笑着张开了手。 “二哥~我想你了,这么久没见,你都瘦了,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我最近刚学会做饭呢,阿奶夸我做饭最好吃了,二哥都没吃过。” 江福宝一眼就察觉二哥心情不好了。 看来哭了挺久。 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但是她并未过问。 而是抱住二哥的细腰,撒着娇。 “是吗?福宝这么能干啊?那晚上我可要好好尝尝。”江同木轻扯了一下嘴角。 笑的比哭都难看。 “走,二哥去我屋吧,干爷爷给我留了不少难题,二哥帮我解答解答。” 江福宝松开胳膊,拉着二哥的手,带着他回到二进院,两人走上楼梯,小花没跟上来。 他跑到桃树下,对着凤凰嗷嗷叫。 似乎想让凤凰下来跟它玩。 惹得凤凰烦躁不已,它转过身。 “啪嗒——” 拉了一坨热乎乎的鸟屎在小花头顶。 “汪汪汪汪汪汪——”小花气得原地转圈圈。 叫个不停。 可惜,它不会爬树,只能站在树下干嚎着。 嚎的那叫一个凄惨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杀狗呢。 “小花,别吵了,再叫晚上不给你吃饭。”江福宝不明所以,她从阳台上伸出脑袋,低头威胁着小花。 不能吃饭,简直就是要了小花的命。 它只能呜咽着趴在地上,闭上嘴巴,头上顶着一坨鸟屎。 它用可怜的眼神抬头看着江福宝。 瞬间蔫了。 江福宝现在没空管它。 因为二哥刚看到干爷爷留给她的难题,就当场哭了。 回到屋里,江福宝搬来一个椅子,坐在二哥身旁。 用半大的小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安慰他。 一下接着一下,十分有节奏。 “二哥,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呀,你这样我会很担心的,二哥?”江福宝小声问道。 第369章 江同木落榜 “福宝,二哥是不是很没用啊?学到现在,我也没能考上童生,明学跟不咎明年就要去考院试了,倘若过了,他们往后就是秀才了,怎么偏偏就我考不中。 我怎么那么不争气,都考两次了,也没考中,原本这次过了县试,我还以为府试就十拿九稳了,谁知道......哎,我简直没脸见爷爷奶奶,我真是个废物。” 江同木的眼泪如线般掉落在地。 江福宝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二哥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二哥的泪十七年才弹一次。 毕竟大伯娘说过,二哥刚生出来的时候,就没哭。 阿奶还以为二哥是个哑巴。 用力打了好几下二哥才呜咽出声。 往后,便再没哭过了。 “二哥又在说胡话了,当初阿奶和爷爷把你送到学堂,只是想让你学认字,以后家里就算不开铺子了,你也好找个账房的活计干干,不至于跟他们一样种地,现在你不光认识所有的字,还能在县试上榜,已经超级厉害了。 阿奶和爷爷都以你为傲呢,我也是哦,而且,二哥你才十七岁,往后的日子长着呢,这次考不中,那就下次呗,我们家现在又不缺钱,二哥没必要那样逼自己。” 江福宝咽了下口水。 继续说道:“不咎哥哥和明学哥哥,比你多学几年,要不是他们不想学,恐怕二哥当初进学堂的时候,他们已经考上童生了,二哥你以为你跟他们的差距很大,其实不是,二哥你比他们聪明多了。 你一共才进学堂几年啊,都能在县试上榜了,你才不是废物呢,二哥你很争气的,不许你这么说自己,况且,阿奶常说,人活一辈子,就是要活的自在,如果阿奶看到你哭,肯定心疼坏了。” 江福宝的声音轻轻柔柔。 像一把扇子,抚平了江同木的躁意。 滚烫的余泪逐渐变温,最后干透在他脸颊上。 “娘催我相看媳妇了,若是成家,明年我还能考吗?”明明妹妹才七岁,江同木却总觉得妹妹才是家中的主心骨。 他眼巴巴的看着江福宝。 等待她的回答。 “当然能考,咱家又不缺钱,成亲跟科考没关系,只要二哥想考,考一辈子也行,以后我开医馆了,我也赚钱供二哥考。二哥不许哭了,你吃过午饭没呀?要是没吃,我现在就去给你做碗面。” 方才抱着二哥腰的时候,江福宝听到他的肚子咕噜噜在叫。 见他心情不好,便也没开口问,毕竟带着坏心情品尝,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变得不好吃。 现在离吃晚饭还有两个时辰呢。 江福宝试探性的问道。 “没吃,昨个天没亮我就往家赶了。” 江同木摇了摇头,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竟然当着妹妹的面在哭。 丢脸死了。 只见江同木的脸色瞬间红温。 “福宝,你纸上写的东西,我都看不明白,福宝比我聪明,二哥教不了你什么,我自己去厨房弄些吃的吧。” 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二哥,你坐马车上颠得慌,估计都没休息好,你回一进院去好好洗漱一下,歇一会,我去给你做面,方才我不是说了吗,二哥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呢,既然二哥午饭都没吃,那就别等到晚上了,我现在就去露一手给二哥看看。” 江福宝抢先一步出了屋子。 招呼正在浇水的雪浣一起,二人径直跑到后院。 打着瞌睡的小花,嗅到主人的香味,一抬头,就发现主人的背影从拱形门那消失。 它连忙迈开四条腿跟了上去。 “小,小姐,您怎么来了。”在厨房打瞌睡的丫鬟听到脚步声后惊醒了。 她连忙从凳子上起来。 满脸心虚。 “困了?困了就回屋好好睡一会,免得晚上没精神,厨房我要用,你去吧。”江福宝和善的对着她摆了摆手,然后带着雪浣开始忙活了。 雪浣今年五岁。 也吃胖了不少。 江宅里的人从老到小,包括下人,就没几个瘦子。 男的壮实,女的丰腴。 实在是伙食太好了。 “雪浣,把这几根菜洗洗然后把锅烧热。”江福宝扫视了一圈,拿了三根小青菜递给雪浣吩咐道。 她卷起袖子,带上围裙。 准备做酱肉挂面给二哥吃。 酱,是她在前天炸出来的,还剩了些保存在罐子里,害怕变质,又把罐子放在汤碗里,然后用井水镇着。 江福宝踮着脚,从橱柜里拿下罐子,用干净的勺子,舀出一大勺酱放在碗里备用。 然后又把罐子塞回去了。 甚至还给汤碗里换了一瓢水,原先的不太凉了。 接着,她用刀切下一小块肉。 然后把它切成薄片。 锅已热,放入一点油把调料炒香然后把肉片丢进去。 直到把肉片炒到淡黄色再加入酱。 最后盛到碗里,锅不洗,直接放水煮挂面。 挂面的味道比不上现擀的面。 只能图个快。 面煮好后,把洗好的小青菜烫一烫,就完事了。 雪浣拿来一个大汤碗,江福宝接过去,往里放入盐、酱油、香油,和一丁点糖来提鲜以及蒜末,最后加入半碗开水。 再把挂面夹进去,码上酱肉和小青菜。 最后撒点小葱碎点缀。 汤干净,面条发白,肉被酱汁裹满。 怎么看怎么好吃。 “走吧,给二哥送饭去。”江福宝把汤碗端进食盒里,灭了灶台里的柴火,拎着食盒走人。 “汪汪汪——” 厨房外头,小花乖乖的坐在地上,等着主人。 从前,它进厨房捣乱,把厨房嚯嚯的乱七八糟,被江福宝狠狠的教训过。 所以现在哪怕主人在里面,它也不敢进去。 特别守规矩。 “哟,你烫头啦小花。”江福宝看着小花头顶那一抹黑白之物。 笑着打趣道。 “汪汪汪——”小花嗷嗷叫。 气坏了。 江福宝没打开屏蔽,她猜,小花一定骂的特别脏。 “雪浣,带小花去洗洗,凤凰也真是的,总爱在小花头顶拉屎,偏偏小花第二天就忘,还总是招惹它。” 江福宝嘴里嘟囔着,表情无奈极了。 第370章 美食治愈人心 一狗一鸟,贼通人性。 俩货成日里,就像欢喜冤家似的。 “知道啦小姐,小花,我带你去洗干净哦。”雪浣甜甜的应声,随后去厨房拿盆子准备打水。 江福宝则是独自一人提着食盒去一进院子给二哥送饭。 宅子很大。 提着一个装了大汤碗的食盒,还不能让它洒出来,属实怪累的。 天气又热。 到二哥的屋外时,她额头已经有细汗了。 “二哥,你洗漱完了没?” 一进院子也放了水缸,二哥怕热,夏天都用凉水洗。 估计冲一下就好了,快的很。 所以她才没擀面,而是用的挂面。 “嗯,好了,福宝进来。”江同木的声音,比起刚才,听起来有力气多了。 似乎被妹妹安慰好了。 人也不颓废了。 他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上的馊味消退,变成了肥皂的清香。 “二哥,快吃吧。”江福宝把食盒放在桌子上。 然后取下帕子,擦着汗。 江同木打开食盒,把汤碗端出来。 嗅到香味,顿时,他的肚子咕咕直叫。 馋虫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福宝,这当真是你做的?”江同木都震惊了。 他不过离开家一个多月,怎么妹妹都会做饭了。 “当然,阿奶都说好吃呢,二哥你快尝尝。”江福宝得意的昂起下巴。 “吸溜,嚯,好吃,真好吃,竟然比阿奶做的油渣面还好吃,福宝,你有这手艺,以后长大都能开酒楼了。” 江同木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他可没说假话。 妹妹做的面,是真的很好吃。 面条还有些烫,江同木一边吹一边吃。 最后连汤都喝完了。 碗里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粒小葱花孤零零的黏在碗底。 “嗝~”难过了好几天,这是江同木吃的第一顿饱饭,他撑的打起了饱嗝。 满头大汗。 澡白洗了。 面条吃的他浑身燥热,喝下一杯凉水才缓过来。 江福宝没急着走,兄妹俩在屋里讨论这次的府试内容。 最后,得出结论。 江同木写偏题了。 把江同木悔的哟,直拍脑门。 “没事的二哥,明年再考,又不迟,刚好早早的回来,还能好好休息下,听大伯娘说,她看中了一个姑娘,估计今晚要跟你提这个事呢,我大概快有二嫂嫂了。”江福宝捂着嘴,笑的猥琐。 “你这孩子,就会调侃你二哥。”江同木点了点她的额头。 力道很轻。 彼时,睡在二进院的安安已经醒了。 方才小花那般叫都没能吵醒他。 他是个乖宝宝,睡着后,雷都打不醒。 “姑姑,姑姑,我醒啦,安安醒啦~”小安安从床上爬下来。 把外衣乱七八糟的穿好。 然后左脚穿着右脚的鞋子,右脚穿着左脚的鞋子,出去寻他的姑姑了。 寻了一圈,也不见人。 刚要瘪嘴哭。 树上的凤凰就开始吱呀乱叫。 “在一进院,一进院,主人,一进院。” 话说的不连贯,偏偏安安却听懂了。 他晃晃悠悠朝着一进院子跑去。 “姑姑,姑姑,安安在找你,姑姑出来呀,安安来了。” 小家伙的声音中气十足,不光江福宝,就连丫鬟和正在午睡的江忘忧三姐妹也都听到了。 “小少爷,让奴婢帮您穿好衣服吧。” 寻找姑姑未果,安安被丫鬟捉到屋里去了。 江福宝探出头,看得咯咯直笑。 “安安有些胖了,再这样下去,家里就不用买猪肉了。”江同木幽幽说道。 “二哥,安安跟我之前比,哪个更胖?”江福宝眨着大眼睛问他。 “福宝从未胖过,你从小就好看,长大肯定更好看,这小子以后要是瘦不下来,只怕媳妇都娶不到,到时候大哥就得多掏点钱,骗个眼瞎的姑娘回来咯。” 江同木对侄子和妹妹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偏偏江福宝爱听。 又聊了一会,江福宝才去堂屋解救安安。 下午,她跟姐姐们和安安玩的一身汗。 傍晚,江家人从铺子回来。 发现江同木在家。 便猜到他大概落榜了。 于是,晚上吃饭时,大家都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同木啊,明天跟娘出去一趟呗。”吃到一半,朱迎秋试探的说了一句。 “行。”妹妹提前告知过他,所以江同木心里有数。 恐怕娘要带他去相看姑娘了。 朱迎秋也没想到儿子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因此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过完年,儿子连着拒了三个姑娘。 她发愁到现在。 再晚,十八也该娶妻了。 若是过了十八,就是老小子了。 她能不急嘛。 “二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江福宝吃完饭,拉着江同木的袖子仰起头问道。 虽说她今年七岁了。 但是二哥长得特别高。 起码一米七八。 比起矮矮的她,二哥看起来跟个巨人一样。 “不蠢的,性格好的,容貌嘛,随便吧,只要不是丑的吓人就行,最主要的是,能安稳过日子的,若是偷奸耍滑,动不动帮扶娘家拉扯弟弟,打婆家的主意,那就算再好看,我也不要。” 其实江同木觉得大嫂这种就挺好。 最起码对福宝好。 大嫂嫁进来后,自家还是像往常那样和和睦睦。 可这话不能对外说。 他只能解释的仔细些。 明面上是回答妹妹,其实,也是说给亲娘听的。 “咳咳,福宝,你已经七岁了,往后,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总是缠着你哥哥不放了,知道吗?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我们家不在意这些。 可你二哥明天就要相看了,若是成亲,让你二嫂看到,会怎么想,哪怕你们是亲兄妹,该有的规矩也要有,知道吗?来,到娘亲这来。” 张燕子在江福宝的身后假装咳嗽两声。 说完,还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江福宝松开抓着哥哥袖子的手。 江福宝只能听话,她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来到娘亲身边。 “知道啦娘亲。”还好娘亲没看到她白日里抱二哥,不然骂的更狠了。 江福宝谁都不怕。 家里哪个都宠着她。 唯独娘亲总是管着她。 不过她知道,娘亲是很爱她的。 估计是怕未来几个嫂子多想,所以提前教导她。 第371章 依旧是团宠 见江福宝被张燕子管教。 堂屋里所有人都拥挤着走出来了。 “哎哟燕子,你这是作甚,福宝还小呢,管那么严干什么,要是娶进来的儿媳,因为这点小事,就敢对福宝甩脸子,耍性子,那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人进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听说那万家姑娘人顶顶温柔,从不与人争辩,性子极为和善,定能与咱家福宝相处的来,福宝,别听你娘的,你二哥永远是你二哥,到死都是,你随便使唤他。” 朱迎秋一把拽过江福宝。 用大大的手掌搓揉她的小脸蛋,霸气的说道。 “就是,我家同火同土,就算被福宝使唤一辈子都行啊,照顾妹妹,那是应该的,敢对福宝不好,我第一个不饶他们。” 孙平梅站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着。 “我媳妇说的对,福宝才七岁,又不是十岁了,兄妹之间别说拉拉袖子了,就是坐在一起也没事啊,咱家哪有那么多规矩,整的这么生分,咱们可是一家人!没事的。” 江大和也跟着说道。 旁边的江二勇插不上嘴,但是他与媳妇孙平梅一起点头的模样。 足以证明。 他们夫妻俩的想法一致。 “老大媳妇讲得好,要是娶进门的孙媳妇因为看不惯孩子和睦就闹腾,那干脆搬出去吧,这是我孙女的家,敢闹,就与同木一起滚回村里住去。” 江守家冷着脸看着江同木。 看似在说未来孙媳妇,其实是在警告孙子。 “燕子啊,也别太管过了,我知道你是为了福宝好,但是你凭良心问问自己,咱家福宝还不够懂事吗?旁人家要是这么养孩子,姑娘家再有个知县干爹,早就娇蛮的不行了,指不定去外头为非作歹呢,你把福宝养的很好。 没必要这么约束她,外头有哪家像咱们家的孩子关系这么好,满城你都找不出第二家来,别说多了,再把福宝吓得以后都不敢跟哥哥们说话了,福宝啊,别听你娘的,你不外嫁,你想怎么样都行,这是你家,没人敢说你的不是。” 张金兰心疼的拉着孙女的手。 又继续说道。 “刚好,借着此事,我也要告诫你们一句,往后几个孩子的亲事,必须过了我的面,那种心胸狭隘,爱吹枕头风的姑娘,我绝对不允许娶进门,倘若娶进来一个祸害,一家子都给我搬回村里去,别想嚯嚯我们家福宝。” 张金兰眯着眼,把儿子儿媳都扫视了一遍。 江福宝也没想到,娘亲随意说的一句话,惹的一家子都来帮她。 她连忙摇了摇阿奶的袖子。 “阿奶,你别生气了,其实娘亲说得对,我已经七岁了,要懂些规矩了,娘亲也是为我好,就算我不粘着哥哥们,也不代表我跟他们的感情就不好啦。 你们放心啦,他们一辈子都是我的好哥哥,不会变得,等嫂嫂们嫁进门,我粘着嫂嫂也一样,就像这样。” 江福宝一把抱住钱喜乐的腰。 屁股撅着来回晃。 因为胳膊碰到她的腰窝,钱喜乐有些痒。 她咯咯笑个不停。 气氛一下子就变了。 江同金站在钱喜乐的身边。 三人看着跟一家子似的。 胖安安坐在门槛上,歪着脑袋看不懂,他手里还抓着一只吃的只剩骨头的鸡腿。 张燕子绷紧的五官,也放松下来。 “娘,是我多虑了,我就是怕福宝以后跟她几个嫂嫂们相处的不好,爹娘大哥大嫂你们说的对,福宝已经够乖了,我没必要那么约束她,女子一辈子本就活的艰难,既然有咱们护着,她想怎么畅快的活都行。” 张燕子没生气,她就是怕一房二房不像以前那样疼福宝了。 担心女儿惹了未来嫂嫂,到时候兄妹之间闹得不开心。 可看到如今的场面。 她顿时放心了。 “对了,还有一事,忘忧如今也大了,平日就别待在宅子里了,你跟如意和欢愉一起,每日与我们一同去铺子,我也该教教你们如何管家经营了。 日子过得快得很,一晃眼,几年就过去了,别到了成亲的岁数,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是外嫁还是招婿,你们都要自己立起来。” 张金兰又对着几个孙女说道。 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眼瞅着大孙女今年都十二了。 再有个两三年就该相看了。 虽说不外嫁,就算找赘婿,也得会管家吧,总要自己立起来。 她们是泥腿子出身。 往后找的,一定也是家中从商的。 若是某个孙子考中秀才,那孙女的亲事,还得往上够够。 到时候就得请个嬷嬷来教导礼仪了。 免得待客时,闹出笑话。 只是这事急不得,她也就没说。 “阿奶,我也要去吗?”江福宝松开抱着嫂嫂的胳膊。 问向阿奶。 “你当阿奶不知道啊,你最聪明了,之前待在铺子里,你什么事没看到过?福宝肯定有本事能管好自己的铺子,另外,我再多说一句,家里能过上好日子,都依仗福宝,你们几个成亲,我给的东西,永远不会越过福宝去。 你们心里要有数,这个宅子是福宝的,铺子给她也是理所应当,不过福宝跟我说过,她不想要这个铺子,等过几年,我就给福宝开家医馆,到时候若有谁心里不快活,那就搬回村里住,往后也别跟着我们享福了。” 家里越来越有钱。 怕他们生出不好的心思来,张金兰时不时的就要敲打他们一番。 “是,娘。” “知道了奶奶。” “......” 所有人都应道,声音参差不齐。 天刚黑。 在屋里看书的江同木突然一愣,他好像听到孔明学和孟不咎的声音了。 于是,他放下书本,亲自迎接。 “你们俩怎么来了。” 走了没几步,刚好看到两人从拱形门进来。 江同木皱着眉毛问道。 “怎么,不欢迎我们啊?你小子,回来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没中就没中呗,躲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跟个姑娘家家似的要面子,面子有啥用?能当饭吃啊?走,出去喝两杯。” 孔明学一拳捶在江同木的肩膀上。 质问着。 第372章 三人醉酒 “明学说得对,你就该打,玩了这么久,怎么还生分了,没中下次接着考就是,要不是我爹派人告诉我,只怕你还要接着躲我们?走,今天必须喝酒,我定要把你灌醉才解恨。” 孟不咎与孔明学一起拽着江同木。 不管他答应还是拒绝。 愣是把他拖出江宅了。 下人只当看不见。 主子吩咐过,孔家公子和孟家公子来,不用通报,是自家人。 三人找了一家,平日里开到后半夜的酒馆。 进了二楼一个包厢。 直接点了三罐酒。 脑袋大的罐子。 一人一罐。 江同木哪有这种酒量啊,就着下酒菜,愣是才喝一半,就不省人事了。 “这小子,岁数越大,想的越多,咱俩就算中了举,他什么也没考上,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变,偏偏就他想的多,觉得自己落榜,不配跟我们玩,傻小子,行了,咱俩再把他抬回去吧。” 孟不咎喝的满脸通红,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孔明学的酒量也好不到哪去。 眼神已经迷离了。 “抬哪,抬回江家?嗝~”打了个酒嗝,孔明学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这个时候,奶奶他们早就睡了,就别打扰了,这样,我们去客栈将就一晚上吧,明早再回去。” 孟不咎掏出一两银子扔在桌上。 自从他考中童生,零花钱就多了起来。 再也不用蹭吃蹭喝了。 “去客栈干什么,去我家,我爹娘不管我,你们俩直接到我屋里住,走。” 两人是从学堂偷跑出来的。 他们一左一右,架着江同木的胳膊,把他抬出酒馆。 回到孔明学的屋子里,都来不及洗漱。 三人就倒在一张床上,呼呼大睡了。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他们头疼不已。 “少爷,夫人吩咐我们备好三套衣服和浴桶,让几位少爷一起去洗漱,早饭也做好了,是要在堂屋吃,还是一会洗漱完,摆到屋子里?” 门口的丫鬟,听到里头的动静。 敲了敲门。 站在外面大声说道。 “去堂屋吃吧,走,先洗漱,你们身上臭死了。” 孟不咎嫌弃的捏着鼻子。 “怪谁啊?你们俩真狗啊,这么灌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们有仇呢。”只一晚,三人的关系又恢复到当初那般好了。 洗漱完,三人在堂屋用了早饭。 然后一同回学堂了。 按理说,从汝陵府回来的当天,就该去学堂的,江同木没去。 加上孟不咎两人偷跑出学堂,所以昨晚他们有多开心。 被董玮骂的时候,就有多惨。 直到江福宝来听讲学,才把他们解救出来。 “得亏有福宝,不然我们仨铁定要挨手板。”孟不咎松了口气。 “你外祖父最疼福宝了,哪像你,捡来的!”孔明学嘲笑他。 “明学,你该减减肥了,瞧你衣服大的,我穿着都兜风。”最瘦的江同木像裹着一层床单一样。 滑稽的不行。 “爱穿不穿,我才不减呢,好吃的那么多,少吃一口我都不想活。”孔明学哼哼两声。 三人分开行动。 各自找各自的夫子去了。 至于今天要跟亲娘去相看的江同木,早已忘记这件事。 所以朱迎秋只能把日子推后,顺便让跟着福宝来学堂的丫鬟,把江同木的包袱一并带过来给他。 董宅书房里。 江福宝正在写字,突然听见干爷爷轻声痛呼了一下。 她扭头看去。 “爷爷,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江福宝关心的问道。 “没事,就是腰背有些疼,喝了几天药,也没见好,年轻时坐久了,留下的病根,每年都要复发。” 董玮的脸上带着痛苦,说话时,他用右手搓揉着后背。 “爷爷,你快躺下,我帮你看看。”江福宝撂下毛笔,把坐在椅子上的董玮拖到榻上,让他躺着。 随后她端来一个矮凳,坐下去,给干爷爷诊脉。 “体内有寒湿,前几天下过雨,爷爷,你是不是淋着雨了?或者,开了许久窗户?”江福宝问。 “是,爷爷觉得热,半夜就把窗户打开了,谁知第二天腰就开始疼了,大夫给爷爷开了去寒湿的药,喝着也不见好。” 董玮并未把福宝当成孩子般对待,敷衍了事。 他认认真真的说着。 江福宝的医术,已经堪比医馆的大夫了。 若不是她年纪太小,担心旁人不信任她。 只怕今年就要开医馆了。 “那就对了,爷爷,我按下您的背,要是疼,您就说。” 江福宝让董玮趴在榻上,然后用小手轻轻按压着。 过了一会。 她放下手。 “爷爷,必须要针灸,喝药没用的,针灸完,会减轻痛感,平日里还要清淡饮食,才可缓解,我能给您针灸吗?” 江福宝看着董玮的眼睛说。 “可以。”董玮一丝犹豫都没,就点头答应了。 无论干孙女能不能把他扎好。 他都愿意当干孙女的试人。 “银针在家呢,爷爷,你等等我哦,我回去取。”说完,江福宝就噔噔噔跑出了书房,又跑出了三山学堂。 与她一起来的丫鬟摸不着头脑,跟在她身后追。 愣是追到家门口了,才撵上。 “小,小姐,这是怎么了。”丫鬟喘的话都说不完整了。 “没事,我回来取个东西,你就在这等着我。”江福宝说完,跨过自家门槛,然后穿过花园和拱形门,来到二进院。 她爬上楼梯,发现雪浣正在阳台扫地。 “雪浣,我回屋取个东西。”担心雪浣也要问,耽误时间,她直接说出口,也不等雪浣回答,就冲到屋里,打开柜子。 从里头取出来一个盒子后。 看都来不及看,转身往外跑。 雪浣见自家小姐风风火火的回来,又急急忙忙的离开。 一脸懵逼。 站在阳台,目送小姐踏上连廊,她才拿着小扫帚,继续扫地:“今天天气,好晴朗。” “处处放风光~”雪浣自在的哼着调子。 这是从小姐那听来的。 虽然有些奇怪,可是朗朗上口。 江福宝一来一回,用了不到两刻钟。 董玮一直躺在榻上候着。 第373章 福宝的医术 “爷爷,我来啦~”江福宝累的满头大汗。 放下手中的木盒,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喝完一杯。 这才舒服些。 “爷爷又不急,福宝该慢点的,瞧你累的,慢点喝,别呛着。”董玮心疼的不行。 “没事的,我也想帮爷爷赶紧止痛,爷爷,您把衣服脱掉,露出背来,我帮您针灸。” 江福宝的气息逐渐平缓。 她打开木盒,对着干爷爷说道。 “行。”董玮虽然答应的爽快,可还是把外头站着的丫鬟叫进来了。 孙女已经七岁。 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肾俞、承扶、命门、大肠俞、腰阳关、秩边、环跳。” 江福宝一边扎一边念着穴位。 生怕扎错。 针灸时,必须全神贯注,双手不可抖动,因此,扎完背部的穴位,江福宝刚擦完的汗水,又冒出来了。 “爷爷,腿也要扎,我帮您把裤子卷上去吧。”江福宝不等爷爷回应就上手。 两条纤细的老腿露了出来。 上面的皮松松垮垮。 干爷爷老了。 比她亲爷爷的年纪还要大。 得了腰间盘突出,一定很受罪。 因此,江福宝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殷门、承山、委中、昆仑、涌泉。”扎完腿部的五个穴位,江福宝才坐下来休息会。 “福宝,结束了?”董玮感觉腿和腰部胀胀的。 奇怪的是,腰间的疼痛感,竟然没那么强烈了。 难不成干孙女的医术又精进了? 董玮震惊不已。 福宝才七岁啊! 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如此聪慧的孩子。 幸好是他孙女,想到这,董玮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微笑。 “还没呢,待会我取下这些银针,还得在正面扎一轮。”江福宝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好。”董玮轻声应道。 接下来,江福宝又扎了干爷爷腹部的关元和气海穴。 以及腿部的风市、梁丘、足三里、丰隆、悬钟等穴位。 拔掉针,董玮穿好衣服。 江福宝又在干爷爷的脸上刮揉了两刻钟的攒竹和晴明穴。 手都酸了。 午时末。 治疗结束。 江福宝发现,干爷爷竟然睡着了。 她没作声,拿走盒子,带着丫鬟悄咪咪的走了。 等董玮醒来时,天色都黑了。 “唔,来人——”他沙哑着喉咙喊进来一个下人。 董玮问道:“福宝呢?” “福宝小姐在中午就走了,特意吩咐奴才别打扰您。”下人回答完没一会,荣婆婆端着饭菜进来了。 “老爷您醒啦,奴婢刚想喊您呢,饿坏了吧?奴婢扶您起来吃。” 自从董玮腰疼,连着几日都没睡好,荣婆婆都看在眼里。 心疼的紧。 “福宝特意跟我说了呢,老爷您要忌辛辣,以后多吃豆腐和瘦肉鸡蛋,我还给您弄了一头羊回来呢,以后每天给您整一杯羊奶来,这是必须要喝的,来,今晚吃青菜豆腐和鸡蛋瘦肉羹,清淡些,对身体好。” 荣婆婆把托盘放在桌上,扶着董玮下了榻。 准备伺候他用饭。 “哎?”脚刚落地,董玮就发出一声惊叹。 “怎么了?”荣婆婆以为他腰更疼了,所以扶着董玮的双手也更加用力,导致董玮的胳膊被高高抬起。 “竟然不疼了?”董玮惊讶不已。 他这是老毛病了,往年最起码也要疼上一两个月才有所缓解,这次,才疼几天,就好了。 想到孙女给她扎的针。 董玮恍然大悟。 “福宝的医术,竟然高于镇上这些大夫,好好好,不愧是我孙女,不行,我得写封书信寄到皇城,托好友帮我孙女寻个告老回乡的太医过来,不能埋没福宝的天分。” 董玮甩开胳膊,想去写信。 却被荣婆婆制止。 “老爷,先用饭,用完饭再写也不迟,待会饭菜就要冷了。” 大夏天的。 饭菜哪里会这么快冷,荣婆婆就是找个借口而已。 偏偏董玮被她管的死死的。 他老老实实的坐下,细嚼慢咽的吃着饭菜。 吃完,荣婆婆也将墨磨好了。 此时的江福宝,早已吃完饭,跟姐姐们窝在花园里的秋千上,讨论最近看的话本子。 花园里种了许多花。 晚风拂过。 鼻尖都是芳香。 “今天我在铺子里帮忙揉面,手都酸了,不过我好开心啊,福宝,以后你开医馆的话,我能去你的医馆当厨娘吗?” 江如意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笑的明媚。 江福宝不止说过一次,她的医馆二楼要卖饭菜。 所以江如意一直记在心里。 “好啊,那往后二楼就交给二姐负责,怎么样?” 江福宝爽快的答应。 “我也要去,姐姐们我也想去。”江欢愉也跳着脚说道。 三姐妹,就属江如意跟江欢愉性子最活泼。 年纪最大的江忘忧话少,但是温柔。 “大姐,你以后想干嘛?”江福宝问她。 “我,我也不知道,其实做什么都行,如果以后成亲了,我想待在家里照顾好我的孩子,管好内宅,与枕边人相敬如宾,看着我的孩子长大成人......” 江忘忧年纪比妹妹们大,想的也就越多。 经历过痛苦的回忆。 她更向往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 不管以后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一样放在掌心疼宠着。 说这话时,她脸色有些泛红。 “也挺好,大姐一定会找到把你宠在心尖上的夫君,哈哈哈。” 江福宝调侃道。 这下好了,江忘忧的脸,顿时红成了花坛里养着的朱瑾花。 “福宝,你坏~”江忘忧不会骂人。 所以生气起来,跟撒娇似的。 她如今十二岁,渐渐长开了,容貌越发好看。 江福宝愣了会神。 她从秋千上下来,用食指勾着大姐的下巴,学着男孩的声音说:“小娘子,让本公子好好疼宠你一番,如何?” “哈哈哈,福宝,你干嘛呢!”江如意笑的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 “坏福宝!!我不理你了!!”江忘忧羞红着脸,跑回屋里去了。 江福宝双手叉腰。 哈哈大笑。 “大姐脸皮子薄,福宝你偏爱逗弄她,怎么不去逗二姐。”江欢愉白了江福宝一眼。 “哦吼,二姐,我好像听到有人说你脸皮厚呀。” 江福宝勾起嘴角,眼睛咕噜一转,对着江如意告起了状。 第374章 万家胭脂铺 “福宝,你!二姐,哎哟,二姐,别追我啊,我错了,我什么都没说。”江欢愉撒腿就跑。 江如意在后头追。 江福宝则是深藏功与名,坐到秋千上,勾起腿,又伸直,来回荡着。 天色渐深。 几个孩子各自回屋,洗漱睡觉。 “这孩子,说好的今天跟我去万家,结果跑学堂去了,估计下次回来,还要好几天呢,都十七了还没成亲,旁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哎,我都急死了。” 床上,朱迎秋对着江大和唉声叹气。 “才十七,要我说,只要没到十九就不用急,也就庄稼户成亲早,你问问学堂里的学子们,哪个不是十七八岁才定亲,早些睡吧,叹多了气,人容易老,瞧瞧,你脸上好像多了道皱纹。” 江大和的话直击朱迎秋的命门。 大多女人都害怕变老,更害怕自己长皱纹。 朱迎秋也不叹气了,她连忙摸上自己的脸。 随后,又下了床,点上油灯在铜镜那照了又照。 她的影子,显现在青石砖地面上,斜斜长长的。 “这块铜镜福宝真是送对了,你日日都要照上好几次,当真是没浪费,待会把油灯灭了,我先睡觉了,我困得眼皮子都打架。” 江大和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子,脸朝着里面睡觉了。 “哎哟,岁月不饶人呐,才几年,我感觉我老了不少,明个我就去万家的胭脂铺溜达一圈。” 朱迎秋自言自语道。 月亮爬到树梢。 倒映在花园的池塘里,青蛙呱呱乱叫。 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有些吵闹,却是夏日里不花钱的催眠声。 江宅,所有人的屋子都灭了灯。 陷入沉睡。 屋顶上的云朵缓缓飘动,一会遮住了月亮,一会挡住了星星。 直到东边升起太阳。 云朵也羞红了脸。 阳光撒在树上,花朵上,把碧绿的叶子照的金灿灿的。 江福宝穿好衣服,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阳台上伸懒腰。 “娘亲,爹爹,你们要去铺子了吗?”一低头,她发现爹娘正往连廊那走。 “是啊,时候不早了,福宝一会记得吃早饭啊。”江四银听到女儿的声音,仰头回复她。 “在家乖乖的,别乱跑啊,要是出去的话,就带上丫鬟跟着你,免得遇上坏人。”张燕子也嘱咐道。 “知道啦娘亲,爹爹,你们快去吧,再见。”江福宝一点也不觉得爹娘啰嗦。 她笑的明媚,对着爹娘摇手。 阳光印在她的脸上,让皮肤上的绒毛看起来清晰无比。 像一颗快要成熟的水蜜桃。 “唔,今天干点什么好呢。”江福宝的头发披在腰间。 她观赏着庭院的美景。 然后把两条胳膊架在阳台的木栏杆上,发着呆。 “小姐,先梳头洗漱吧。”雪浣端着一盆水从一楼上来。 “雪浣,今天你陪我练笛子可好?”江福宝看到雪浣,立马有了想法。 “好,好吧。”雪浣缩了缩脖子。 虽然小姐对她很好。 可是...... 半个时辰后。 雪浣生无可恋的挠了挠屁股。 小姐吹的笛子实在太难听了,小花和凤凰都跑了。 就连从花园跑过来的小青蛙,也转个身子,重新回到花园的池塘里了。 院子上方,一只鸟都看不见,似乎绕开这里飞走了。 “小,小姐,你累不,喝点水润润喉咙吧。”雪浣想捂耳朵,又怕江福宝多想。 干脆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好,我确实渴了,还是我家雪浣贴心,往后等你长大,本小姐送你一笔厚厚的嫁妆,让你风光出嫁。” 江福宝调侃着她。 “小姐,我才不要嫁人,我要伺候小姐一辈子。”才五岁的雪浣,根本不知道嫁人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她不要跟小姐分开。 “行行行,随你,你要是不想嫁人,你就陪我到老,等我们长大, 我带你去环游世界!” 江福宝的大眼睛,眨啊眨。 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环游世界?”雪浣不懂,她懵懵的点了点头。 反正小姐去哪,她就去哪。 下午,江家小食铺过了客流量最大的高峰期。 朱迎秋终于能歇息会了。 她跟婆婆说了一声,就洗干净双手,朝着万家的胭脂铺走去。 万家的铺子在饰布街的花蝶巷。 后院住家,前面是铺面。 万家原先是长安镇人士。 因为儿子在三山学堂读书,所以万方午带着妻女搬来这里。 买下了花蝶巷的铺子。 干起了老本行。 夫妻俩生有一儿一女,大女儿万玉今年刚好十五。 朱迎秋跟万玉的娘亲就是在这家胭脂铺认识的,她去买胭脂,一眼就看中了万玉。 加上万玉的娘亲殷素心为人和善,性子也跟朱迎秋相似,所以两人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 殷素心一听朱迎秋的二儿子也在三山学堂,刚好年纪跟她的大女儿合适。 就派小儿子打听一下江同木。 知道他长相周正为人也善良,又刚好过了县试,去汝陵府赶考了。 简直是老天送来的良婿。 便跟朱迎秋一拍即合。 准备让两人相看一下,若是不讨厌。 那就定下亲事。 年底就成亲。 前天江同木答应了,朱迎秋立马派下人来告诉殷素心。 结果儿子爽约了。 来到万家胭脂铺的门口,朱迎秋都有些不好意思。 “迎秋姐?你来啦。” 殷素心正在记账。 一抬头看到满脸歉意的朱迎秋,她笑着问道。 “素心妹妹,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家那个逆子,明明答应好的,结果学堂夫子找他有事,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昨天是不是等了许久?” 朱迎秋随口说了一个理由,然后拉住殷素心的手,道着歉。 “没没没,我压根没等呢,姐姐你一早就派下人过来跟我说了,我哪可能傻等着呢,你别不好意思,好好的,咋还生分了呢。” 殷素心连忙拍了拍她的手。 安慰她。 朱迎秋的心里这才好受些,她又说:“反正两个孩子在这,又跑不了,等我家同木从学堂回来,我押着他过来给你道歉。” 第375章 潘老头 “嗐,道歉?道哪门子的歉,人家孩子忙,相看什么时候都能相看,不急的,这次回来,考的咋样?上榜没?”殷素心紧张的询问着。 若未来女婿中了,那就是童生了。 自家算高攀呢。 “哎,没中,这孩子缺了些运气,平日里倒是用功,县试中了,以为十拿九稳了,谁知府试榜上无名,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好呢,我们也不敢提这茬,就没多问。” 朱迎秋叹了口气。 她眼神闪了一下。 想看看殷素心什么反应。 若是有一丝嫌弃,她就不打算让儿子来相看了。 谁知,两眼对视。 朱迎秋竟然看到殷素心松了口气。 她一下子愣住。 “好姐姐,不瞒你说,没中也好,若中了,我还真不好意思把女儿嫁到你家呢,我不想我家玉儿高攀,只想她稳稳当当的过日子。”后半句话,她没说。 当娘亲的,就是这么纠结。 一边期盼着未来女婿高中,一边又怕他中了,女儿配不上。 如果女儿嫁过去,女婿再中,那才是最好的。 “瞧你那样,想多了吧?我为人你不清楚啊,别说童生了,就算我家同木往后中了秀才,只要他敢欺负玉儿,我直接巴掌伺候!” 这话刚说完,万玉就端着一盘胭脂盒从后院过来了。 “婶子~”见朱迎秋来了。 她连忙喊人,声音清脆的像黄鹂似的。 特别好听。 “玉儿啊,我刚跟你娘提起你呢,你就出来了,来,给婶婶挑挑哪个胭脂口脂好看,婶婶知道你眼光好。” 朱迎秋赶紧转移了话题。 她来这,一方面是为了当面跟殷素心道歉,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买胭脂。 “婶子长得年轻,涂什么都好看,刚好爹爹新进了一批胭脂,婶子看这个怎么样?” 万玉从盘上拿下一块偏橘色调的胭脂。 帮朱迎秋涂抹好,然后又把小铜镜放在她的面前。 “嗯,不错,看着怪显白的,我这皮肤一到夏天就会晒黑不少,万玉选的就是好,再给婶子挑个口脂,我一并买了。” 朱迎秋满意的点了点头。 拿上未来儿媳选的胭脂口脂,她放下两粒银子,转身走人。 结果还没出铺子,就被拦住了。 “这是干什么,来我铺子哪有让你付钱的道理,把银子收回去,就当我送你了。” 殷素心说完,就把银子往朱迎秋的手里塞。 “你要是不收下,以后我都不来了,弄得好像我特意来占便宜似的,有钱,当然要给自家人赚,是吧?收下吧,快点,我走了啊。” 两人推拒着。 殷素心的手劲哪有常年揉面干活的朱迎秋大啊。 朱迎秋挣脱开,撒腿跑了,那慌张的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手上拿着的胭脂是偷来的呢。 “看看你朱婶子的为人多好,从不占人便宜,所以当初她提了一嘴,我就答应了,等她二儿子有空,你们俩就见上一面,你岁数也不小了。 眼瞅着快入秋了,再不定下,明年你就十六了,虽然娘舍不得你嫁,但是也不能再拖下去了,等你十八岁还没嫁人,人家媒婆就要给你介绍鳏夫了。” 殷素心把银子放到抽屉里。 拉着女儿的手,苦口婆心的说道。 “娘,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所以为我找了这么好的亲事,婶子人好,住的也近,往后娘若是想我,我就常回来看你。” 万玉也闪着泪光。 “呸呸呸,别胡说,哪能时常回来呢,你若是这样,就算你婆婆脾性再好,也该生气了,别人也会说我没教好女儿,逢年过节的回来一趟就行。 只要你过得好,就算娘见不到你,听你婆婆说说你的消息,心也就安了,娘就生了你们姐弟俩,你嫁出去后,娘以后就能少操些心了,等你弟弟中个童生秀才什么的,娘一辈子都无憾了。” 母女俩在铺子里说着体己话。 彼时的朱迎秋已经回到江家小食铺。 而吹累了笛子的江福宝,带着雪浣和一个年纪有二十的丫鬟出门逛街去了。 买完需要的药材,从药铺出来后。 三人又去万路街转悠。 江福宝想吃牛肉了。 这玩意可遇不可求,必须是老死病死的牛,才能宰杀。 一旦有,很快就会被人买走。 她想看看今天能不能碰到。 家里一堆小土豆,要是拿来炖土豆牛腩,肯定好吃哭了。 “小姐,这里人多杂乱的很,不如我们换条街逛吧?”丫鬟馨儿背着竹篓,里头装满了各种药材,她用手背擦了擦汗水,对着江福宝劝道。 “没事,我就看看能不能碰到牛肉,没有我们就回。” 江福宝知道,丫鬟是担心她被拐。 但是馋虫一旦被勾起。 那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江福宝的眼神,扫视着路两边。 走完几个巷子,也没找到牛肉的踪影。 她失望的转身,准备回去。 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左手边三米外,一对容貌相似的男女,应该是兄妹,他们跪在地上,头也不抬。 两人的身后,平躺着一个老头,身下是稻草。 要不是老头腹部缓缓起伏,江福宝还以为他是死人呢。 本来看一眼,就该走了。 偏偏江福宝一眼就认出,这老头是当初来自家铺子买绿豆汤,被刘言之刘掌柜欺负的那人。 于是,江福宝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丫鬟,站在这对兄妹的面前。 “你们跪在这干嘛?” 江福宝的声音传到兄妹俩的耳朵里。 二人缓缓抬起头,似乎哭了许久,他们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 “我爷爷病了,可是我们花光了所有的钱,再也没钱给爷爷治病了,我们兄妹二人愿意卖身为爷爷治病。” 见江福宝年纪尚小。 两人没抱期望,只简单解释了一句。 “卖身?卖多少?他生了什么病?”江福宝发出三连问。 “医馆说,爷爷得了痨病,我们二人想卖五两银子......”潘二丫有些不好意思。 她与哥哥年纪不小了。 若是卖给人牙子,也就卖四两,甚至碰到心黑的。 还有可能卖三两半。 第376章 江同木相看 但是爷爷的病,一时半会根本治不好,至少要五两才能保着命。 只要能让爷爷多活几年。 他们就算签死契,做最苦最累的活也愿意。 “痨病?不好,小姐,快快后退,这病传人呢。”馨儿一听痨病二字。 就像见到了鬼一样。 拽着江福宝和雪浣,连连往后退。 “我能为他把脉吗?”江福宝皱着眉,问道。 “小姐!他是痨病,不能把脉啊,要是染上了,一辈子都完了。”馨儿焦急不已。 压根不让江福宝上前。 “没事的,我觉得他看起来不像痨病。”稻草上躺着的潘老头脸色黄中带红,却不苍白。 尤其是他的呼吸声,像哨子在吹。 喘的厉害,时不时伴随几声剧烈的咳嗽。 而且呼吸也很困难的样子。 “不行啊,不管是不是,都不能冒险啊,小姐若是出事,馨儿也活不了了。”馨儿怕的不行。 最后干脆抱住江福宝。 “行了,我系上帕子,不漏出口鼻,保证不会传染的,我既然以后要开医馆,不能见死不救。” 江福宝把手帕系在脸上,然后挣脱出来。 至于兄妹俩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 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学医? 还会把脉? 江福宝越过兄妹俩,蹲在潘老头身边。 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下一秒,潘老头睁开眼睛,看了看江福宝。 “是,是你?咳咳咳咳...”潘老头竟然也认出来了。 说了两字,他开始剧烈咳嗽。 脸也憋得更红了。 “嗯,别说话。”把脉必须要专注,江福宝点了点头,示意潘老头闭嘴,随后她也闭上了眼睛。 周围太过吵闹。 一刻钟后。 她才站起来。 “你爷爷得的不是痨病,我给你开一张方子,照这上头抓药,喝上两个月就能停了。” 江福宝花了十几个铜板,在旁边的一家铺子里,借了纸笔。 写完药方,不等墨迹变干,就交给兄妹俩。 “你们的爷爷不会死,也就没必要卖身了,去找点活干,够买药的了,上头的药,我都是用的最便宜的,另外,家里要打扫干净,常洗衣物。 还有,要忌辛辣和油腻以及生冷食物,平常没事的时候让你爷爷稍微动动,别总是躺在床上,当然,别累着身子,更别跑,不然容易复发。” 江福宝耐心的叮嘱他们。 潘老头得的不是肺痨。 而是咳嗽型哮喘。 还好,不严重,加上一直喝错了药,才导致症状加重,停了原先的药会好些,再喝上两月她开的药方。 不说痊愈,但是肯定能有所缓解。 临走时,江福宝还丢了一粒碎银给他们。 碎银不大,也就值二三百文而已。 刚好够给潘老头抓一次药的。 “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江福宝都走到十几米开外了,依旧能听到兄妹俩磕头道谢。 “小姐,以后不能这样了,奴婢都怕死了。”馨儿拍了拍胸口。 虽说主家对她极好。 但是小姐要是染上痨病,她也要吃挂落。 毕竟她是签了死契的丫鬟。 而且她也不想小姐出事。 “馨儿姐姐是胆小鬼,我们小姐最厉害了,她才不会有事。”雪浣对江福宝,有着迷之自信。 主仆三人从万路街回到家里。 江福宝开始归类她买来的新药材。 一楼最右边空着的屋子,被江福宝改造成她的小药房。 里面不管什么药材都应有尽有。 家里人但凡有个小病小痛的。 门都不用出,她自己就能治好。 另一边拿到药方和银子的兄妹俩,把潘老头抬回家里,又去药铺买了药回来煎。 潘老头喝完当天晚上,呼吸就顺畅了一点。 兄妹俩这才放心。 同时,也更加感激江福宝。 过了几日。 三山学堂休息。 江同木跟孔明学从学堂出来。 各自回家。 却在第二天,被他们的娘亲带着相看姑娘去了。 一个去往饰布街,一个去往柏水镇。 “娘,您好歹让我休息一天啊。”江同木苦着脸。 无奈的跟在娘亲的身后。 “你个死小子,上次失约娘还没骂你呢,得亏人家不计较,不然哪有这第二次相看,行了,提好东西,一会去那,嘴巴放甜一些,多夸夸你殷婶,还有万玉,这姑娘性子好,你别像个呆子一样,一句话不说。” 朱迎秋都嘱咐十几遍了。 实在是她不放心二儿子这个闷葫芦。 “好好好,我知道了,娘,我耳朵听得都要生茧子了。” 江同木叹了口气。 母子俩来到万家胭脂铺,这次守铺子的人从殷素心变成了万方午。 见母子俩进来,万方午连忙关上铺门。 带着他们进了后院。 “娘子,朱大姐来了。”万方午对着厨房喊道。 下一秒,殷素心就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了。 上面放着两杯茶水,应该是提前泡好的。 万家没有下人。 因为儿子在学堂读书,平日里就一家三口住,所以铺子的后院只有三间屋子,买了下人,都没地方住。 刚好殷素心大小事都喜欢自己动手。 所以一直都没买下人。 “我没来迟吧?瞧瞧,这就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同木,这是你殷婶子,那是你万叔,咦,玉儿呢?怎么没瞧见。” 朱迎秋介绍完,眼睛寻了一圈,也没看到万玉的身影。 “在屋里呢,你们先去堂屋坐着,我把她叫来。” 殷素心挑了挑眉。 朱迎秋秒懂。 估计在屋里梳妆打扮呢。 带着儿子坐下后,聊了一刻钟,万玉才从屋里出来。 江同木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 四目相对。 两颗心脏一同剧烈跳动着。 “哎哟,这是哪家的仙女下凡啦,真漂亮啊,玉儿,快到婶子这边来,让婶子好好看看。” 朱迎秋眼睛一亮。 平常万玉很少打扮。 虽说家中开胭脂铺,可是她的脸上永远不涂脂粉。 加上穿的也素雅。 所以看着有些寡淡。 结果今天两腮粉粉,嘴唇红红,就连眉毛也描了。 身上的青色衣裳,换成了桃粉色。 整个人娇的不行。 朱迎秋觉得特别好看。 姑娘家就该这么打扮,不然等老了,还如何穿粉,也不像话啊。 第377章 表里不一的高家 她的眼神,瞥向亲儿子,见江同木看得眼睛都直了。 朱迎秋的嘴角也要笑烂了。 感情儿子一眼就看中了,这下稳了,估计家里年底就要办喜事咯。 不光她笑的开心。 一旁的殷素心也是。 两人把自家的儿女赶到屋外。 给他们独处时间。 然后商讨起何时定亲何时成亲。 这边进行的顺利,孔明学那里却有些不顺。 到了女方家。 母子俩身后跟着的下人拿着大包小包。 全是礼品。 万娴通通买的最贵的。 按理说,这么重的礼,稍微懂规矩的人家,都不好意思收,最起码客气一下,然而女方家连推拒的意思都没有,就理所当然的收下了。 孔明学虽然年纪有些大,今年十八岁,可他是童生。 在一些偏僻的穷地方,童生都能开办私塾收学子了。 地位起码比商户人家高。 而女方家与他家原来一样。 在柏水镇做买卖的。 家中好几个姑娘,只有一个弟弟。 与孔明学相看的姑娘排第三。 府里都称呼她三小姐。 “明学,与你柔妹妹去外头玩吧,我们大人说的话,你们可不能听。” 于是,孔明学被娘赶了出去。 他与高柔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里。 “明学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呀?”高柔的指尖缠绕着帕子,她咬紧下嘴唇,双眼带着水雾,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讨厌,你为何这么问?”孔明学最怕女子哭。 他连忙回答。 “那为何,你都不肯对我露个笑脸,难道,你是瞧不上我吗?也对,明学哥哥是童生,我只是一介商户之女。”高柔微微低头。 眼里的泪刚好落下。 看着让人心疼不已。 孔明学哪敢再板着脸。 “没有,我只是生性不爱笑罢了,你别多想,我家也是商户呢,我哪会看不起你,是你想多了,你看,我现在笑了,别哭了,我最见不得女子哭。”孔明学随即咧起嘴角。 勉强一笑。 可是笑的实在难看。 “噗呲~”高柔只看了一眼,就笑出了声。 她用帕子轻轻擦去眼泪,又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明学哥哥你讨厌我呢,明学哥哥,你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呀?我最喜欢吃好吃的美食,我家对面的巷子里,有个妇人卖的糯糕团特别好吃。 唔,糯糕团里头的红豆馅磨的细细的,外头的糯米又黏又软,吃起来甜甜的却不腻人,下次我带明学哥哥去吃,好不好?” 亲娘打听过,所以高柔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加上孔明学偏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爱吃。 因此高柔用美食来引诱孔明学。 “好啊,若以后有机会,等你我空闲的时候,我定要去尝尝。”孔明学答应了高柔。 爱吃的人,很少有坏的,反正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到这一步,孔明学已经打消了刚才的想法。 反正他也没钟意的女子,眼前的女子虽然爱哭了点,可是不讨厌。 长得嘛,也还不错。 娶也能娶,反正他们有共同话题。 主要是他亲娘看中了。 娶回来讨娘的欢心也挺好。 刚好他不常在家,未来娘子还能陪陪他娘。 听见孔明学的话,高柔的眼神微微一闪,只一秒就恢复正常了。 “嗯啊,既然明学哥哥答应我了,那你可不能食言呀,我都记在心上了,往后我们一定要去吃,走吧,聊了挺久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娘亲要生气了。”话音落下。 高柔的娘亲也来喊她了。 二人一进屋子。 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看。 孔明学面带微笑,高柔含羞低头。 万娴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亲事妥了! 母子俩离开高家,已经是两刻钟后了。 上了马车,万娴刚准备让车夫启程,孔明学就飞快的跳下马车。 “这是怎么了?魂丢到高府了?”万娴打趣着亲儿子。 “娘,你胡说什么呢,我是玉佩弄丢了,估计丢在院子里了,我去拿回来,这可是福宝送我的生辰礼,比什么都重要呢。”孔明学急忙回到高府。 下人见他走的飞快,加上孔明学刚从里头出来。 觉得不通报也不碍事。 所以站在原地候着。 孔明学一路走到花园,隔着十米开外,就看到他的玉佩静静的躺在石桌下面。 他连忙过去捡起来,吹了吹灰尘,翻面查看摔坏没。 玉佩上没有一道裂痕,孔明学这才松了口气。 他重新把玉佩系在腰间。 不等他转身离开。 堂屋里传出一道尖利的骂人声。 “你这个死丫头,方才你是不是偷看我未来夫君了?贱丫头,你一个丫鬟,也配看他!娘,我不会让她当我的陪嫁丫鬟的,你把她脸划烂好不好,她要是随我嫁过去,肯定要背着我勾搭明学哥哥,狐媚子玩意,生的一脸骚样。” 这道声音熟悉无比。 正是高柔。 “好好好,你们姐妹几个,就你脾气最坏,等嫁人了,可万万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知道吗?孔家小子可是童生,我找人打听过,他跟咱们知县大人的亲儿子,是玩伴! 要不是咱家配不上知县大人的儿子,娘哪会施计搭上那个万氏,不过孔家小子也好,万一往后考中个举人秀才的,咱家也能沾沾光,行了,这丫头你带回去处置吧,别弄死了就行,二两银子买的呢,总得多干几年活才能死......” 后面的话孔明学不忍再听。 他脚步顿了顿。 若是进去帮那个丫鬟,只怕她会更惨,说不定命都没了。 就算花钱买,估计高家也不会放人。 想了想,他选择直接走人。 回到马车上。 车夫一鞭子下去。 马车就驶离了高家大门口。 出了城,孔明学才对着娘亲幽幽问道;“娘,你在哪认识这个高家的?” “问这干什么,说来也是缘分,我去临县庙里烧香的时候,在半山腰被两个神叨叨的婆子缠住,愣是不给我走,刚好我上山就带了一个丫鬟,挣脱不开,耽误了许久,柔儿她娘路过,让下人赶走她们,替我解了围。” 第378章 江同木定亲 “我们聊着聊着,就发现她女儿与你年纪刚好合适,就想着带你来相看相看,这不,一眼就瞧中了,等空闲时,我跟你爹,再一同过去详谈,早早的给你们定下,最好年底就成亲,明年冬天让我抱上大孙子。” 万娴做起了白日梦。 仿佛她已经抱上了胖乎乎的孙子了。 “娘,你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孔明学冷笑一声。 双眼直视着亲娘。 “什么不对劲,哪来不对劲?你在说什么?”万娴被儿子说的一头雾水。 “那两个婆子拦着你,想干什么,或者,她们说了什么?” 孔明学又问。 “没说什么,就说不让我们走,叽里咕噜的,听不清,脑子估计有病。” 万娴见儿子神情认真,于是,也仔细回想起来。 “嗯,就这么巧,你刚好被婆子缠住,高家也刚好替你解围,娘,我没看上高柔。”孔明学懒得多说,直接拒绝跟高家定亲。 “或许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呢?为何你进了一趟高府,想法都变了,发生了什么?” 万娴再笨也该猜到了。 她脸色焦急的询问儿子。 “高家不像表面上那样,方才我捡玉佩的时候,亲耳听见她们说的话,人家早就打听好了,知道我跟不咎关系好,所以派人监视咱家。 娘,你仔细回想下,是不是下山的时候被婆子拦住的,那婆子往山上走,而救了你的高家,也是在上山的途中。” 孔明学说完,万娴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是,我确实是下山的时候,被两个上山的婆子缠住,然后过了有一刻多钟的时间,高家上山,替我解了围。” “嗯,那就对了,娘,往后别再跟高家啰嗦,一家子蛇蝎心肠,方才一个丫鬟多看了我一眼,高柔竟然要划烂她的脸,真是恶毒,我本想进去救,可我用何身份救,未免害死这个小丫鬟,我干脆走人了。” 孔明学的眼里露出一丝嫌弃和不忍。 能养出这种品性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好,我听你的,恐怕被你说中了,高家是想借着我们,攀附知县大人,哎,幸好儿子你回去一趟,不然娘真是把你推入火坑了,若是以后高家惹出什么事来,你跟不咎还怎么相处。” 万娴想通了,所以脸上带着自责。 她为了儿子的亲事愁的脑子都犯蠢了。 竟然被人算计。 若儿子没回去。 自家当真是娶进来一头狼。 会吃人的那种。 母子俩回到连山镇,再也没跟高家来往。 连送了三封书信,都被门房拒了的高家,在一个月后,亲自来到连山镇。 结果愣是连面都没见着。 “这孔家到底想干嘛,躲着不见人,书信也不写,更不收,不来商讨定亲的日子,总是拖着,像什么话。” 就在高家准备上马车离开时。 大门开了。 万娴从里面走出来。 高家几人眼睛一亮。 他们刚想开口,却被万娴抢先一步。 “你们别说话,我本不想见你们,可是不说清楚,总归不太好,我儿准备科考,忙着温习,实在没空成亲,您家的女儿哪哪都好,可我实在不好意思拖着你们,所以,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万娴假笑都懒得笑了,说完这话,她又关上了门。 把高家都看愣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定亲了?科考跟成亲有何关系,怎么就不能成亲了?” “恐怕是找的借口吧,好端端的怎么就变了,当初不是好好的吗?真是奇怪。” “难不成,是有人跟他们说了什么?” 一家子坐在马车里,胡乱猜测着。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逼问下人才得知真相。 原来当初孔明学竟然折返回来过。 所以,他是听到了那些话? 当晚,高家的门房被打了个半死。 九月初。 城中四处都飘着桂花香。 江同木与万玉定了亲,过了彩礼。 由于家境不同往日了。 所以彩礼从二两变成了五十两。 毕竟万家的嫁妆,也多得吓人。 担心钱喜乐吃醋,张金兰私下把银子补给了她,说是公平起见,都给五十两。 钱喜乐却不肯收。 直到张金兰假装生气,她才勉强收下,第二天,她拿着这个钱,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一件礼物。 江福宝的礼物是一杆小秤,用来秤药材。 她很喜欢。 江忘忧爱刺绣,所以收到了许多好看的线和布。 江如意喜欢烧菜,她收到几本大户人家流传出来的菜谱。 江欢愉爱吃爱玩,收到一个做工精美的木雕和一包糕点。 每个人收到的礼物,都是他们想要的。 张金兰对钱喜乐越发满意。 临近秋收,江守家每隔三天都要回村一次。 这次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竹篮板栗。 镇上也有卖糖炒栗子的。 只是价格昂贵,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吃的起。 毕竟,糖是金贵物。 江福宝就很爱吃这个。 “这是你陈爷爷送的,之前我就提了一嘴,说你喜欢吃他在山里弄来的板栗,结果他今年就弄了这么多。” 江守家口中的陈爷爷就是江家村的老陈头。 江福宝本想接过竹篮,结果愣是提不动。 实在太重了。 少说也有几十斤。 “你这孩子,你哪能提动,让下人来,这些板栗,还是跟去年一样,想炒着吃?或者与鸡红烧?” 江守家对着下人招了招手。 立马来了个家丁把篮子拎去厨房了。 “唔,一半拿来烧鸡,一半留给我,我要做板栗酥饼!”一想到板栗红烧鸡江福宝就馋的流口水。 红烧鸡本身就很好吃了。 再放入板栗,简直好吃加倍。 板栗烧的软烂,裹上咸咸微辣的汤汁,一口咬下去,香甜咸辣,什么滋味都有。 软软糯糯,比里头的鸡肉都好吃。 不光是板栗烧鸡。 红烧鸭里放板栗也很好吃。 可惜,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有。 江福宝决定,今年用上沙藏储存法,保存板栗。 这种方法能让板栗三个多月不坏,甚至是四个月。 这样过年也能吃到了。 一想到一大家子窝在暖和的堂屋里,听着阿奶爷爷讲过去的故事,烤着火,喝着热饮,吃着烤板栗,她就觉得幸福。 第379章 板栗酥饼 “板栗酥饼?乖孙女你这是又想出一个新吃食了?到时候爷爷可要第一个尝。”江守家摸了摸孙女的头,笑着说道。 “好!现在我就去做,爷爷你等着吧。”江福宝搓了搓手。 迫不及待的去了厨房。 路过二进院子时,她还顺嘴把正在扫地的雪浣喊上了。 躺在地上眯觉的小花也晃着胖乎乎的身躯跟了上去。 江福宝做饭时,不喜欢厨房有人。 但是今天的主料是板栗,所以厨房外坐了一排人。 有家丁也有丫鬟。 每人的面前都有一盘板栗,他们在剥壳去皮。 江福宝则是在厨房揉面。 竹篮里的板栗,只用了五分之一。 实在太多了。 一天也吃不完。 等江福宝备好油酥后板栗也剥好了。 她拿出一半放在旁边,准备等会做板栗红烧鸡和鸭子的时候用,另一半煮熟后舂碎与糖油混合搓成小球。 “雪浣,去庭院里摘两朵红花来。”面已经放置两刻钟了,江福宝撸起袖子,对着雪浣说。 雪浣不知道做饭要花干什么。 不过小姐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应了一声,雪浣噔噔噔跑出了厨房。 她走后,厨房就江福宝一人了。 下人在外面不敢进来。 于是江福宝开始做板栗酥饼。 方才趁人不注意,她往面团里加了牛奶。 所以面团看起来更白了。 铺上一层油酥,面片卷起来再次擀平,重复三次,这样煎出来的板栗酥饼才酥的掉渣。 一颗颗浑圆的板栗馅被包进面团里,最后按压成圆饼状。 这时,雪浣带着红花回来了。 江福宝让她拿去洗净,舂出汁水来。 然后用一只干净的毛笔,沾了点汁水,在圆饼上写了一个江字。 等所有圆饼上都写了字,就可以拿去煎了。 江福宝把丫鬟喊进来,每人拿着一双筷子,翻转板栗酥饼。 “记得两面来回刷油,待金黄时,就能夹出来放盘子里了。” 最后的工序用不上她。 说完,江福宝用肥皂洗干净手,坐在了厨房外面。 准备休息会。 晚饭由她亲手做。 等等还要忙呢。 “姑姑,安安终于找到你啦,你怎么在这里,唔,好香啊,姑姑在做什么好吃的?安安也要吃。” 坐下来没多久,安安就晃着肥屁股跑来了。 江福宝张开手臂,安安冲到她的怀中。 差点把她连带椅子一起撞倒。 江福宝抽了抽嘴角。 她怎么觉得,侄子好像又胖了些,是错觉吗? “姑姑在做板栗饼,待会好了等爷爷吃完,就拿给安安吃。”江福宝是个守信用的好孩子,既然答应了爷爷,那第一块板栗饼,必须由爷爷来品尝。 “小姐,已经煎好两盘了。”丫鬟在厨房里头喊道。 “行,雪浣呐,你到一进院把我爷爷喊来。”江福宝扭过头,对着雪浣吩咐道。 “好嘞小姐,雪浣这就去。”雪浣奶呼呼的声音格外响亮。 她提起裙子朝着拱形门那跑。 头上的两个小啾啾一弹一弹的。 再回来时,她的身后跟着江守家。 “爷爷,板栗酥饼做好了,您快尝尝好不好吃。”江福宝起身,从厨房端来一盘,拿起一块热乎乎的板栗酥饼递给爷爷。 “好好好,爷爷现在就尝尝。”江守家笑着接过去,直接咬了一大口,酥脆的面饼,哗啦啦往下掉。 像在下面饼雨。 淋到小花的脑袋上。 又像雪花一样。 小小一块板栗酥饼,瞬间没了一半。 “嚯,真好吃,怎么会这么好吃,福宝太厉害了,平平无奇的板栗,竟然被你做的如此好吃,不愧是爷爷的孙女,就是厉害。” 江守家眼睛一亮。 惊叹道。 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糕饼。 以往去铺子买来的,要么甜的腻人,要么干的不行,还噎的很。 可孙女做的板栗饼闻起来就香的流口水。 一口咬下去,外面酥的掉渣,里头的板栗馅软软糯糯。 竟然还有一股奶香。 咬碎了他都舍不得咽下去。 这种东西,如果拿到铺子里卖,客人绝对抢的打架。 江守家连忙把手里的另一半板栗酥饼塞到嘴里。 小花脑袋上的雪花,又多了些。 “安安也要吃,安安也要,姑姑,我的好姑姑,安安也要吃。”安安的口水都滴到地上了。 他急的跳脚。 一边喊一边咽口水。 “好好好,第二块给安安。”江福宝宠溺一笑。 拿起一块不太烫的板栗酥饼递给侄子。 安安连忙咬了一大口,只是他的嘴巴不大。 再怎么咬,板栗酥饼也才失去了五分之一。 “好吃,好好吃,姑姑厉害,安安喜欢吃这个。”安安的眼睛也是霎亮霎亮的。 他摇头晃脑的夸赞江福宝。 “雪浣,你也吃一块吧,尝尝如何。”第三块,江福宝递给她的贴身小丫鬟雪浣。 小丫头忙的团团转,她都看在眼里。 至于她自己。 则是吃的第四块。 板栗馅软软糯糯,一点都不干巴,比原来世界卖的板栗饼好吃多了。 那就不叫板栗饼。 里头大多是绿豆做成的馅,板栗撑死就占三成。 吃一口,噎的快见太奶了。 哪像这个纯板栗馅,香的不行。 一盘子也就十块板栗酥饼。 一会子功夫,全都吃完了。 安安还想要,被江福宝拒绝。 “下午就吃这么饱,安安晚上该吃不下饭了,晚上可是有鸡有鸭哦!姑姑亲自烧,比这个还好吃呢,安安不想吃吗?”江福宝用美食诱惑着他。 安安只好作罢。 等板栗酥饼全部煎完。 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了。 江福宝大方的给丫鬟家丁每人一块。 剩下的一半留着家人回来吃。 另一半,她分成十几份,拿去送人了。 不光送给了干爷爷和明学哥哥家以及二嫂嫂家。 还送给了铺子的熟客。 就在刚刚,她萌生了一个想法,铺子许久没上新品了,这两年娘亲和阿奶弄出来的新品没有激起什么水花,卖的普普通通,赚的又少,干脆就下架了。 比如绿豆糕和肉片面。 若把板栗酥饼上架。 应该又能赚一笔。 到时候上新那天,熟客吃过她的板栗酥饼,必定好这一口,绝对会来捧场。 第380章 江福宝下厨 有他们的口碑在。 点的人就多了。 只用了两刻钟,板栗酥饼就已经送到各家。 董玮讲学完回来,就看到他书房里的桌子上,放着一盘金黄色的饼子。 若不是见饼上写着江字。 只怕他都懒得拿起来吃一口。 平日里,他很少吃这些干噎的东西。 但若是孙女送来的,就算难以下咽,他也要尝上一尝。 “这是福宝让人送来的?”董玮问向书房外站着的下人。 “是,老爷,江家下人刚刚才送来的,还温热着呢,说是让您趁热吃,不然凉了,味道就大减了。”下人弯着腰说道。 “嗯,知道了。”董玮微微颔首。 下人重新站了回去。 “嗯?这是...板栗馅吗?真是稀奇古怪的馅料,定是福宝这孩子亲自做的,也就她鬼主意多,好吃,唔,真好吃,比春斋阁卖的糕团都好吃。”董玮一口咬下去。 整个人都惊艳住了,他连连称赞。 很快,板栗酥饼就少了足足半盘子。 撑得董玮直打饱嗝。 他甚至把桌上的一壶水都喝干了。 因此,晚饭都没吃。 让荣婆婆好一顿说。 另一边的孔家,刚从外头回来的孔元宝还没走进堂屋呢,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糕饼香味。 “娘子,你去外头买糕饼了?平日里,你不是不爱吃这个的吗?怎么今天换了口味了,难不成,是有了?”孔元宝的眼神,放在万娴的肚子上。 打趣道。 “去去去,胡咧咧什么,明学都多大了,我还有什么有,是福宝命人送来的,叫什么板栗饼,我寻思等你一起回来吃呢。 送来的下人讲,这玩意冷了味道就大减了,现在还不算太冷,赶紧吃吧,毕竟是福宝的一番心意,就算难吃,咱俩也得吃光,改明儿好好夸夸她,让孩子开心开心。” 万娴白了他一眼。 说完拿起一块板栗酥饼就咬了下去。 结果下一秒眼睛就瞪圆了。 “夫君,你快吃,快点,太好吃了,没想到都要凉了还这么好吃,这当真是福宝这孩子做的?有天赋啊,这要是去开个糕点铺子,只怕要赚的手软。” 万娴连忙催促着孔元宝。 “当真?你不会是框我呢吧?”孔元宝有些不信,以往他娘子吃到一个酸掉牙的橘子,总是哄骗他说甜,当他把娘子吃剩的一半橘子塞到嘴里时,口水都被酸的流满地了。 这种事发生过许多次。 所以孔元宝的心里升起了警惕。 但是,他疼媳妇。 所以还是拿起一块板栗酥饼放到嘴里。 “哎哟,是好吃哎,娘子果然没骗我,这糕饼比那丁氏糕点铺卖的好吃千百倍,里头的板栗真香,福宝这孩子当真聪明,竟然能想到拿板栗当馅,这脑子咋长的哟,要是我女儿就好了。” 孔元宝一口塞完剩下的板栗酥饼,一边说话,嘴里一边掉渣。 “快了,等咱儿子考上秀才,我这个当娘的,就亲自去帮他跟江家提亲,啊呸呸呸,什么提亲,结干亲!瞧我,嘴巴都说瓢了,得亏没外人在。 哎,福宝这孩子我是真喜欢啊,可惜岁数太小了,要是大个五六岁,我情愿让咱儿子等她到十四五岁,再把她娶进门,若是当了我儿媳,我拿她当亲女儿宠。” 万娴又拿起一块板栗酥饼,还没放到嘴巴里呢,就叹了口气。 “想啥呢,咱儿子哪能配得上福宝,就算福宝岁数跟咱儿子差不多,咱儿子也配不上,你忘了还有不咎了?人家亲上加亲不好?董山长一家别提多喜欢福宝了,可惜,就是差了岁数。” 孔元宝第一次怼了他的亲亲娘子。 万娴心里也有数,倒也没生气,干脆不再想这事,继续吃起板栗酥饼来了。 同样的场景,在不同的宅子里发生。 但凡被江福宝送过板栗酥饼的人家。 基本上都聚在一起吃酥饼喝茶。 这玩意占肚子。 因此好几家人,连晚饭都不吃了。 彼时的江福宝正系着围裙,独自在厨房做菜呢。 买来的鸡和鸭已经被下人剁成块了。 江福宝站在矮凳上,拿着大锅铲,炒着菜。 白白的浓烟从锅里飘起,涌入烟囱,再飘到各处。 把巷子里路过的行人鼻子都要香掉了。 “到底是哪家遭天谴的啊!!成天做好吃的,白日里做糕点把我儿香的嗷嗷哭,这都傍晚了,炒的菜也这么香,怎么都是吃肉,就他家菜香成这样,要是开个酒楼就好了,我定要去尝尝。” “嘘,别骂了,就是这家,你忘了人家的身份了?知县大人的干亲!小心被他家下人听到,饶不了你,人家又不缺钱,江家小食铺你也吃过,生意那么好,日赚斗金都不夸张,人家犯得着再去开个酒楼吗。” “啥?是江家小食铺东家的宅子?呸呸呸,我刚刚胡说的,我什么都没说啊,我就是路过。” 刚才还骂江家遭天谴的妇人,连忙拍了拍嘴巴,贼眉鼠眼的望了望江家后院门,生怕里头冲出来几个下人。 说完她就逃似的跑了。 “好香啊,安安要馋死啦,姑姑,你做好没~”等在厨房门外的安安,拍打着门。 他的眼泪,从嘴里流出。 滴在地上。 “安安小少爷,别吵小姐,她在做饭呢,不能打扰她。” 雪浣把安安拖拽走,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虫子,转移他的视线。 厨房里,江福宝手腕都酸了。 锅铲被她抡出了残影。 板栗烧鸡出锅。 另一边的鸭子,要煮的久一点。 鸭子味道重,江福宝干脆从空间拿出一罐啤酒倒了进去。 这玩意比放黄酒还好吃。 “咕嘟咕嘟~”锅里的鸭子炖煮着。 江福宝把空啤酒罐丢回空间,解下腰间的帕子擦了擦汗。 “真热啊。”她感叹道。 从明天起,她要给厨房的下人加工钱! 这也太辛苦了。 两刻钟后,厨房门打开,即将要哭鼻子的安安,从地上爬起,冲到江福宝身边,紧紧抱着她的腿。 “安安想姑姑了,姑姑怎么才出来呀,安安饿了,姑姑喂我好不好。” 第381章 板栗盛宴 安安的肉脸在江福宝的腿上来回摩擦,隔着薄裙,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软肉热乎乎的。 “呐,先给你吃一块小鸡腿。”江福宝藏在背后的右手拿过来。 手上捏着一只剁了一半的鸡腿,还冒着热气。 “哇,鸡腿耶,是大鸡腿,姑姑对安安最好了,安安长大要孝顺姑姑。”这种话安安说了无数次。 “好好好,姑姑等着安安孝顺我,快吃吧。”把鸡腿塞到安安手上。 江福宝就吩咐下人端菜了。 由于做了这么久的菜,她的身上都是油烟味。 难闻的很。 回二进院简单擦洗了一下,又换了身衣服她才去一进院的堂屋与家人吃饭。 今天的菜有河虾炖蛋、板栗啤酒鸭、板栗红烧鸡、青菜肉圆汤、菌子丝瓜素炒、咸鸭蛋板栗碎炸排骨以及板栗莲藕甜汤。 简直是板栗盛宴。 一桌子菜,全部出自江福宝之手。 今天不吃米饭。 改吃素包子。 江福宝坐在爹娘的中间,她不急着吃菜,而是先掰开一半包子,沾一沾红烧鸡或者啤酒鸭的菜汤,吸满汤汁后,一口塞到嘴里,再夹一颗板栗混着包子一起咀嚼,香的都要哭了。 咽下去后,挖一勺鲜嫩滑弹的河虾炖蛋。 江福宝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 简直好吃的说不出话来。 随后,她又徒手捏一块酥炸排骨慢慢啃食。 排骨表面一层咸蛋黄和板栗碎。 甜甜咸咸,香香脆脆。 炸的排骨比起炖煮的,要劲道些。 安安年纪小,啃了老半天,才啃下来一点肉,不过他依旧吃的喷香。 今天家里难得吃饭的时候没有聊天。 所有人都埋头苦吃。 “福宝啊,真不是二伯娘拍你马屁,你这顿饭做的,简直能用三个字来形容。” 孙平梅见堂屋有些安静。 便放下筷子,对着江福宝说。 “哪三个字呀?”好奇宝宝安安插嘴问道。 他的脸上嘴上都是油。 就像掉进油瓶的肥耗子。 “呱呱叫!”孙平梅竖起大拇指。 “唔,二奶奶骂姑姑,你坏坏,姑姑才不是癞蛤蟆。”安安鼓起腮帮子,为江福宝作主。 “你个小蠢蛋,你二奶奶是在夸你姑姑呢,呱呱叫,意思就是很棒。”朱迎秋笑着解释道。 “哦,没骂姑姑就好,谁都不许骂我姑姑,不然安安要用大屁股压死他。”自从江同土教会安安这一招。 安安总是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虽然他不知道呱呱叫和很棒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还是警告的看了二奶奶一眼。 “你个小没良心的,难道二奶奶对你不好啊?”孙平梅故作生气。 “二奶奶对我好,但是我要保护姑姑。”安安歪着头,讨好的对着孙平梅笑了一下。 “安安做得对,等你长大,一定要保护好姑姑,平日里,你姑姑最疼你了,你可不能让她被人欺负。”张金兰听到重孙子的话,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啊。 不愧是被喜乐教养出来的孩子。 一旁的钱喜乐,笑的温柔。 她为安安又夹了一块鸡肉。 像是认同他的话,所以给了奖励。 “好,安安会保护姑姑到老的。”安安说完,继续吃排骨了。 姑姑不管做什么都好吃。 他的小肚子虽然撑得慌,却不敢跟娘说。 一旦说了,娘就不给他吃了。 “妹妹,你能教我做菜吗?”突然,江如意冒出一句话来。 “好啊。”江福宝立马答应。 “奶奶,我能不去铺子了吗?我想跟福宝妹妹学做菜,福宝妹妹答应我了,等她以后开医馆,我就负责二楼的饭食,我想从现在开始学。”江如意瞬间开心了。 她扭头对着张金兰说。 来家里几年了。 以往饭桌上,她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的,生怕惹恼了舅舅们,把她和妹妹赶走。 自从改名换姓,她整个人都变了。 变得活泼开朗起来。 有要求也敢提了。 毕竟这里也是她的家了。 舅舅们也成了她的爹爹和大伯以及四叔。 “好啊,如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奶奶都依你。”张金兰慈爱的看着二孙女,爽快答应。 三个孙女受了那么大的苦。 往后若是再活的不开心,岂不是白来世上一趟。 “奶奶,我也不想去了,我想跟二姐一样,与福宝妹妹学做菜。” 江欢愉爱吃爱玩,其实她不是想做菜,只是想吃菜而已。 在铺子里的这段时间,她日日吃的打饱嗝。 整个人都胖了一圈。 “好好好,奶奶也依你。”张金兰说完,看向大孙女;“忘忧呢?你以后想干什么?如今你也十二了,若是有想做的事,阿奶就帮你安排。” “我,我做什么都行,其实,我更想学,学刺绣......”江忘忧撂下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她声音小的像蚊子。 脸也红红的。 “学刺绣?嗯...阿奶改天帮你请个绣娘回来教你,女子啊,不能总困在内宅,那一辈子得多无聊啊,男子能干的,咱们女子也能干,若你学好刺绣,奶奶就给你开家铺子,让你卖绣品,如何?” 这几年家里赚的钱,存起来一半。 剩下的,张金兰买了三个小铺子租出去了。 还买了一些地。 足足两百亩。 说是地主也不为过。 到时候就拿出一个铺子来,给大孙女用。 小事一桩。 至于小孙女的医馆,她准备用存着的钱来置办,最近已经让牙行的牙人留意哪家卖铺子了。 医馆必须大。 起步要两层。 那价钱,怎么着,也要一千五百两往上。 因为三山学堂和孟知县,连山镇的宅子铺子都涨价不少。 张金兰怕不够,最近铺子赚的钱,那是一点都不敢瞎花,全部存了起来。 “不,不用开铺子,我若是绣的好,卖给其他铺子就行,赚点小钱我就满意了,哪至于开铺子呀。” 江忘忧受宠若惊,她连连摇头。 果断拒绝。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张金兰一挥手。 结束话题。 众人继续吃饭。 后院的屋子里。 家丁丫鬟们,也坐满了两桌。 咀嚼声吧唧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第382章 铺子又上新品 “哎哟,太好吃了,福宝小姐的厨艺,堪比皇城的御厨啊。”其中一个家丁,扶着肚子,夸道。 “嘿,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吃过御厨做的菜一样。”另一人笑道。 “我还真吃过,要不是...哎,都过去了,以往再辉煌,现在还不是入了奴籍,不过我命算好的,我几个堂哥都死绝了,被江家买来,什么苦也没吃,日日伙食这么好,我也知足了,只盼着江家富裕一辈子,好让我在这待到老。” 说话的家丁眼里带着悲切,却转瞬消失。 “说到这,我也想起来一件事,前两天,我去采买,碰到当初与我一起逃荒的好友了,她被卖到镇上的丁掌柜家,就是开丁氏糕点铺的,听她说,那家的主子,都不把下人当人看,日日吃糙米粥,稀的都能照出脸了。 根本没个荤腥,能有一点不值钱的素菜吃,都算好的了,主子脾气还坏,动不动打骂她,我见她可怜,就把主子给我的赏钱,分了一半给她,还给她买了一个肉包子,哎,这么一想,我的命,还不算太差。” 又一个丫鬟感叹道。 “好了好了,这么好吃的饭菜,不卯着劲吃,说些伤感的话干什么,主子待我们好,我们更要忠于他们,尤其是福宝小姐,你们看看桌上的菜,都是她亲自动手做的,从不让我们吃剩的,这么好的小姐,八辈子也遇不到啊。” 阿东说完话,引来很多共鸣。 屋子里传出各种夸赞江福宝的话。 三日后。 江家到处购买板栗准备囤着。 不光是江家村,就连周边几个村子,也开始成群结伴的去山中寻找板栗树。 想赚上一笔。 要说谁赚的最多,必须是老陈头。 他知晓板栗树在哪。 所以率先带着自家人去弄。 原本不想收钱,江守家愣是把钱塞给了他,弄了五六天,就赚了足足二两银子,把旁人羡慕坏了。 同一时间,张金兰在印章铺子定制了三块印章。 都是一模一样的江字。 这个字,是江福宝撒娇让干爷爷写的。 字迹虽潦草却难学。 到时候就算有赝品,也能被人一眼识破。 九月下旬。 江家小食铺开始制作板栗酥饼。 每块酥饼在煎之前,都会用印章蘸取一点天然色素,印在酥饼上。 在此之前,吃过板栗酥饼的熟客。 都要等哭了。 每天都要来铺子问上一遍。 惹得众人好奇不已。 因此,板栗酥饼,还没上呢。 就已经火了。 板栗酥饼可以外带,所以上新这天,铺子前头,特意放了一张桌子,每当一锅酥饼煎好,就会运到铺子前头的桌上。 这就造成了江家小食铺左右各排着一支队伍。 左右两条,像山间延绵的长路。 让周边的铺子羡慕不已。 “咦,一个铺子,咋排着两个队伍呢?”一位陪娘子来岳家走亲戚的男子问道。 他是长安镇人士。 所以不了解情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左边的,是买板栗酥饼的,右边的,是进铺子吃饭的。”热心肠的人随处可见。 有人为男子解答着。 “板栗酥饼?这是什么,从未听过,好吃吗?”男子又问。 “你说呢,不好吃我们排着玩呐?”另一个江家小食铺的忠实老客,怼了回去。 但凡谁说江家小食铺一句不好。 他都不乐意。 “娘子,我们也买些带到你娘家吧。”男子吃瘪也不生气,他笑呵呵的对着身旁的娘子说。 “随你,反正也不贵。”在妇人的印象中,酥饼最多也就一袋两吊钱呗。 还能贵到哪去。 结果轮到他们时,一问价钱,夫妻俩傻眼了。 “啥?一块半吊钱?五十文?那我要是买上二十块,岂不是要一两银子?” 男子虽说不缺钱。 但也没大方到这种程度,买点酥饼就要花走一两银子,他会心疼死。 “板栗酥饼做的费劲呢,里头全是金贵物,我们赚不了几个钱的,客官若是觉得贵,先买上五块尝尝?” 桌子后面站着阿东阿西。 一个负责收钱,一个负责打包。 两人在铺子学了这么久,已经游刃有余了。 “五块太少了,就,就拿二十块吧。”男子咬咬牙,掏出一两银子,他岳家人口多,光孩子都有七八个,算上大人和他们夫妻俩,买少了,也不够分啊。 罢了,一年才来两趟,一两就一两吧。 他在心里想着。 “好的,这就为您打包。”阿东接过钱,阿西数了二十四块酥饼放到油纸上,一层层包裹好,最后用细麻绳拴起来,打了个结。 这样就能拎着了。 “你,你数错了吧。”男子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阿西的手。 见他多拿了四块,便小声提醒道。 “对不住了客官,瞧我这记性,客官您,应该是没看到旁边的板子,今天上新第一天,板栗酥饼买五块送一块,客官买了二十块,所以我们送您四块。” 阿东笑着回道。 “嚯,那感情好。”男子肉疼的表情,一下子转变。 足足送了四块。 那就是两吊钱啊。 于是,夫妻俩拎着油纸包乐乐呵呵的走了。 队伍还在排着。 后院都要忙炸了。 由于汝陵府的习俗,秋收后的立冬前,会有不少外嫁女回娘家探亲。 探亲总要买礼品。 所以大多数人,都凑热闹,买了酥饼充当礼品。 因此一锅根本来不及煎,于是张金兰派人回宅子里,拿走孙女当初让铁匠特意打的平底锅。 两锅一起,速度这才快起来。 “真是奇怪,今天的客人怎么这么少,连昨天的一半都没有,人去哪了?”丁氏糕点铺里,丁掌柜站在门口,疑惑的看着外头。 “估计是秋收?所以都忙着呢,城里没什么人。”伙计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 睁着眼说着瞎话。 水稻要早些时候收。 所以现在各处都秋收完了。 “胡说,这外头不是人,是什么?鬼啊?”丁涛怒骂道。 由于他的声音过大。 路过的行人,都听到了。 几个脾气差的,停下脚步,恶狠狠的瞪着丁涛。 第383章 潘老头报恩 直到丁涛赔笑道歉,他们才继续抬脚。 “爹,你站在外头干什么。”与好友聚完回来的丁焕福,不解的问道。 “今天铺子没什么人,你回来的时候,可看到哪家新开了糕点铺?”丁涛总觉得有些奇怪,若不是新开了糕点铺,自家铺子哪可能生意这么差。 “哪是新开了糕点铺啊,是江家小食铺上新了,弄出个什么板栗酥饼来,人人抢的打架,我也去瞧了一眼,看起来普普通通,就是简单的酥饼,也不见得多好吃,搞不懂他们。” 自从丁焕福被董玮赶出学堂。 他就记恨起江家来。 得知江家小食铺是江同木家开的,他成天都祈祷江家小食铺赶紧关门。 可是等到孟不咎的爹都当上知县了,江家小食铺也没关。 生意还更好了。 江同木的妹妹甚至认了孟知县当干爹。 把丁焕福气的差点吐血。 他后悔啊。 后悔当初跟孟不咎闹掰,不然他现在就有一个知县亲儿子的好友了。 说出去多威风啊。 甚至现在来往的好友,也是因为他对外吹嘘孟不咎跟他玩过。 这些人才搭理他的。 “什么?板栗酥饼?板栗做成的酥饼?真是稀奇,我还从未听过,这江家不过就是庄稼户出身,哪来的那么多鬼主意,又是烧烤,又是什么土豆,听都没听过,现在又弄了板栗酥饼,板栗这东西,向来都是炒着吃,或者炖甜汤。 哎,估计这些人就是图个新奇,吃两次也就不想吃了,小食铺做的酥饼,哪有我们糕点铺做的好吃,我可是请的江南的糕点师傅,咱家铺子的生意,不说在镇上排第一吧,第二还是能当当的。” 丁涛捋了下胡子,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觉得江家小食铺做的酥饼比不上他家。 甚至都懒得去打探一番。 直到晚霞铺满天空。 江家小食铺的外头还是排着队伍。 “实在对不住了,各位客官,明日再来吧,我们铺子马上要关了。”阿东阿西弯着腰身,对客人说道。 今天从家带来的板栗,在中午就用完了。 愣是回家又讨了一次,才能卖到傍晚。 张金兰在后院,笑呵呵的数着钱。 乐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铺子前头的阿东阿西左一句对不住,右一句不好意思。 总算把排队的客人送走了。 两人累的恨不得瘫在地上睡上三天三夜。 嘱咐留在这里的下人们收拾好铺子。 张金兰就带着一家子回去了。 今天赚的钱,都够往日七天赚的了。 临走时,她奖励下人每人五十文。 所以这些下人虽累但痛并快乐着。 “阿奶,生意咋样啊?卖的好吗?”回到家,江福宝迎上来,问道。 “好好好,肯定好,福宝整出来的板栗酥饼这么好吃,当然卖的好,压根不够卖呢,明天还得多备些。” 张金兰笑嘻嘻的回道。 “不能多卖,阿奶,从明天开始,限量购买。”江福宝连忙制止。 “好,听福宝的。”张金兰问都没问就答应了。 “阿奶不问我为什么?”江福宝歪了歪头,虽然已经七岁了,可她的一些小动作,还是跟三岁时一模一样。 没来得及改掉。 “福宝说的,什么时候错过?你是江家的小福星,说什么,阿奶都听。”张金兰牵起孙女的手,一起来到堂屋。 “若是不限量卖,这些人买的多了,连续吃几次,吃到饱,自然就吃腻了,就要让他们每次买的少,不够吃才好,吊着他们,他们才会觉得板栗酥饼更加好吃。” 江福宝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放到阿奶身边的小方桌上。 解释着。 “福宝说得对,明天开始,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卖了,每人限量买十块,不能再多,当然,他们若是买完再去排队,那就排吧,自己愿意费工夫,我们也不拦着。” 这么长的队伍排下来。 最起码要一个时辰,才能轮到一次。 没几个人能熬下来。 除非派自家下人来排队。 那她更管不着了。 “明天我也去铺子看看吧,好几天没去了。”江福宝又道。 “行,你不必起那么早,等上午再去也行,记得把丫鬟带着,别一个人出门。”张金兰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杯中的茶。 不烫。 刚好适合入口。 应该是孙女提前吩咐丫鬟沏好的茶。 就等着她回来喝。 想到孙女如此贴心。 张金兰的心里,越发舒服。 日子过成这样,当真比神仙还快活。 “中午,牙人过来找阿奶了,说是咱家隔壁的青黛巷有家医馆往外卖,就是价钱有些贵,还有些破,不过若福宝看中,再贵,阿奶也给你买,等买回来,好好花时间修缮修缮,福宝就能着手准备开医馆了。” 既然牙人都说破旧。 那就真的很破了。 虽然她还没去看。 孙女二楼要卖饭食,那么后院还得建个厨房,从里到外,都要大修。 少说也要花个一年的时间。 再放放味道,置办置办东西。 孙女也差不多十岁了。 虽然这个岁数开医馆,还是有些小,不过家里也不指望她赚钱。 只要孙女过得开心就行。 大不了她在铺子里,多为孙女拉拉客人。 张金兰的话,得亏是在心里想的。 要是说出来,江福宝该翻白眼了。 谁家好人,给医馆拉客啊。 这不是咒人生病吗。 第二天上午。 睡到自然醒的江福宝,带着丫鬟出了门。 结果刚来到铺子门口。 就发现铺子外跪了三个人。 定睛一瞧,还是熟人。 “爷爷,恩人来了!”眼睛尖的潘二丫看到江福宝,立马扯着嗓子对爷爷喊道。 潘老头连忙用膝盖转了个方向,对着江福宝磕头。 他身子低下去的时候,潘二丫跟潘石头也一并磕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江福宝连忙让开。 老的给小的磕头,这是想折她的寿啊,好家伙,咋还恩将仇报呢。 “多谢恩人救命之恩,奴才愿意带着孙子孙女一辈子伺候恩人,我们甘愿入奴籍,报恩!” 潘老头磕完三个响头,放出一句话。 第384章 自愿入奴籍 看热闹的人顿时惊住了。 他们望了望潘老头祖孙三人,又看了看江福宝。 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女娃娃是如何救他们的。 “救什么命,你命本就不该绝,也是我恰巧碰到了,这是你的造化,不必谢我,快起来吧,这位老爷爷,你跪我,是折我的寿啊。” 江福宝对着正在卖板栗酥饼的阿东阿西使了个眼色。 两人连忙走上前,一左一右把潘老头拉起来了。 “不,奴才跪主子,那是天经地义,咱们不论年纪,只论主仆。”潘老头红着眼倔强的说道。 随后,他哆哆嗦嗦的从胸口掏出三张纸。 递给江福宝。 每张纸上都按着一个鲜红的指纹。 江福宝接过来一看。 竟然是卖身契,还是死契。 上面写着潘大川、潘石头、潘二丫自愿终身为奴。 只要江福宝现在按压指印。 这卖身契,就绝对有效。 潘老头瞧着不认识字,江福宝猜测,卖身契应该是他求人帮忙写的。 “这我可不能收,老爷爷你拿回去吧,入了奴籍,可就难以脱身啦,况且我家里也不缺下人,你如今也谢过我了,心意我也领了,回去吧,带着你孙子孙女好好生活,未来的日子,会慢慢变好的。”江福宝把卖身契还给潘老头。 然而,话刚说完。 潘老头却跪在地上又一次磕起了头。 “咚咚咚——” 巷子的街道,是青石砖铺的地面。 潘老头磕的咚咚的,声音很大。 听着就疼。 “恩人,二丫求您了,收下卖身契吧,我们会好好做事的,一定会听话的,绝不多吃一口饭。” 爷爷这样,潘二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用膝盖走到江福宝的面前。 趴在地上,哭着求她收下。 “恩人,我也不瞒着您了,其实,我们活的艰难,您收下卖身契,我们不光能报恩,还能讨口饭吃,恩人,我会养马养牛,还能看门。 我记性好,不管谁上门,第二次隔得再久我也能记住他,我家二丫跟石头力气大,能干体力活,人也不笨,求您收下吧,只要给我们一口饱饭吃就行。” 潘老头抬起头。 他的脑门上已经有了血迹。 至于潘石头,他话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潘老头磕头,他就跟着一起磕,潘老头说话,他就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像潘老头的影子似的。 “活得艰难?你孙子孙女也长大了,完全可以去扛扛粮袋,做做体力活啊,没必要入奴籍的。” 江福宝有些疑惑。 虽说体力活赚的少。 但是只要努力,还是能吃饱饭的。 现在又不像前几年旱灾,粮食贵的吓死人。 如今的肉包子,已经跌回三文钱一个了,加上许多庄稼户没再去干散工补贴家里。 竞争应该不大啊。 何苦去当下人呢。 “几年前我就跟妹妹开始扛粮袋了,那时候我们岁数小,求着工头给我们活干,因此,只能拿旁人一半的工钱,如今,我们也长大了,干的不比别人差,可工头却不肯涨钱,加上我们租的屋子越来越贵,实在是活的难啊。” 潘石头终于开口说话了。 江福宝这才恍然大悟。 是哦,虽然粮食降价了。 但是连山镇涌入一批人,房屋涨价啦。 自然租金也要涨。 光出不进,也确实难以生存。 恐怕兄妹俩治好爷爷的病,都够艰难了。 怪不得想入奴籍。 “我见这小子找人帮他写卖身契,一寻思,还不如自卖给恩人呢,不光能报恩,我们祖孙三人以后也能在一起,不过您放心,我们不要钱,只要能让我们吃口饱饭就行了。” 潘老头接过话茬。 老老实实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样的话,您家,岂不是要绝后?” 江福宝又问。 按理说,这种纯古代人,通常觉得无后为大。 为何要带着孙子孙女一起入奴籍。 她实在不理解。 “恩人说笑了,我们这种穷苦人,哪配有后啊,生出来也养活不起,还连累了孩子来这世间受苦,我只盼着我孙子孙女,能吃饱穿暖,康健活到老,这样去了奈何桥,我对我儿子儿媳也问心无愧了。” 潘老头的话让江福宝大为震惊。 竟然还有活的这么通透的老人。 真是难得啊。 “福宝,怎么了这是,你们三个想干嘛?”后院里正带着丫鬟干活的张金兰,听到动静,快步跑来。 她连手都来不及洗,整个人挡在孙女的身前。 以为潘老头想闹事。 江二勇和江大和也从二楼三楼下来了。 “阿奶,你误会了,是这位老爷爷想报恩,要自卖给我们,我准备收下他们三人,阿奶不是跟我说,要给我买医馆吗,到时候就让他们去医馆做事。”江福宝考虑好了。 她当着众人的面,把想法告诉给阿奶。 “行,既然福宝决定了,那阿奶就不多管了,你们三个,先起来吧,别总跪在铺子前面,耽误我们做生意,随我去后院。” 张金兰指着潘老头说道。 “嗳嗳,老奴现在就起来。”潘老头已经带入新身份了。 “啥玩意,女娃娃开医馆,我没听错吧?青天白日的,我咋做梦了呢。” 围观的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 声音不低。 所有人都听到了。 周围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真是钱多烧得慌,赚点银子,人就飘了,给孙女开医馆,这不是把钱砸到水里吗。” “嘘,可不敢胡说,这女娃娃听说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 “哼,干女儿又如何,我话都不能说了?有本事把我抓到牢里去啊。” “刚才是谁说的,我要去报官,有种站出来啊。” “人呢,躲在角落骂一句就跑?怂货!” 见众人对着孙女指指点点。 张金兰也来了火气。 她叉着腰,刚想大骂。 潘老头就开口了。 “你们别胡说,我恩人医术高强,当初可是救了我的命,镇上医馆的大夫都治不好我的病,说我是痨病,我都快死了,恩人一纸药方,愣是把我从阎王爷那拽回来了,若没有恩人,现在的我,已经是具尸首了。” 第385章 三人震惊 江福宝也不多说,她与阿奶,带着潘老头三人走进铺子。 多说无益。 越解释这些人越觉得她是骗子。 “福宝别乱想,就算医馆一个铜板也不赚,阿奶也会给你开的,福宝就当玩了。” 张金兰怕孙女的情绪受影响。 连忙安慰她。 “医馆哪能用来玩呢,阿奶放心,我没事,等开了医馆,我会好好经营的,我相信这些人总有一天会对我改观。” 江福宝一点没受影响。 她扬起笑脸,刚好一束阳光被葡萄架上的叶子折射到她的身上。 张金兰看到孙女整个人都在发光。 愣了一下。 她也回了个笑脸。 在后院待了一会,吃了午饭。 江福宝就把祖孙三人领回家了。 “阿北,秋儿,你们俩找三身衣服,让他们换上,再带下去洗漱一下,顺便收拾两张床出来,潘爷爷,以后你们就暂时住在后院吧。 等医馆开起来,你们三个再去医馆守着,至于名字,我就不给你们起了,按照原样吧,以后我就喊你石头,喊你二丫。” 江福宝对着三人说。 “别别别,老奴哪能当得起主子的一声爷爷,叫我大川就行。” 潘老头连连摇手。 他腰背弯下去,说话时,都不敢直视江福宝的眼睛。 “等你们待久了,就知道了,我们家,不像你认为的那样,只是一句称呼而已,没必要紧张,去洗漱吧。” 江福宝没多说,她交代完就转身走人。 “你们新来的不懂,我们主子人好,十里八方都没有这么好的,瞧瞧我们身上穿的衣服,可是比粗布都要贵,你们也是运道好,能被主子买了,这是三生有幸的事,主子从不苛待下人,吃晚饭的时候,你们可别惊着。” 秋儿解释道。 顺便卖了个关子。 潘老头压下心里的好奇,与孙子一起洗澡去了。 至于潘二丫,则是单独洗。 三人换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出来,梳好头发。 由于第一天来。 没什么活计。 三人却不敢闲着。 跟在丫鬟家丁的屁股后面打扫了院子,又清理了鸡窝和马厩。 太阳西斜。 江家的马车从外头回来。 厨房的烟囱,也升起了阵阵炊烟。 潘二丫在厨房帮忙择菜。 潘石头与家丁一起劈柴。 潘大川则是去喂马。 “今晚有梅子排骨呢,上次吃这个,还是在两月前,咱有口福咯。” “不光有梅子排骨,你看看这是啥。” “哟,糖醋肉!我最爱这口了,一会我要多吃点。” 两个丫鬟聊起了天。 潘二丫听得胆战心惊。 “那个...你们偷吃主家的菜,不好吧?要是被主家发现,会被责骂的。” 潘二丫虽说第一次当丫鬟,可是她在外头也听人说过,当丫鬟有多惨,什么都要注意,尤其是签了死契的,主子可以随意处置。 加上扛粮袋的时候,她也总遇到主子当街打骂下人的。 所以潘二丫的精神,一直高度紧张。 生怕自己做错事。 被打死。 “哈哈,瞧瞧,咱俩把新来的妹妹吓坏了,快解释解释吧。” 其中一人捧腹大笑。 “你叫二丫是吧?我们府中与旁人不同,这些吃食,不光要呈给主子们吃,我们也有份的,我们与主子吃的是一样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两个怎么那么胖,晚上你也有口福了,到时候吃快点,免得少吃几口肉。” 听到这话。 潘二丫惊呆了。 什么? 她竟然也能吃肉? 当丫鬟这么快活吗? 潘二丫有些不信。 直到天色擦黑时,她与众多下人坐在屋子里,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足足十道菜。 有荤有素有汤。 每道菜都飘着油。 看得她垂涎欲滴。 上次吃肉,还是几年前,爷爷带回来的。 她都要忘记肉是什么滋味了。 “行了,开吃吧。”最先进府的春儿发话。 两桌人这才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潘二丫的筷子不敢往肉菜那头伸。 坐在她旁边的秋儿,直接给她夹了两筷子肉片和一大块带着肉的梅子排骨。 “你别怕啊,敞开肚子吃。”秋儿对着她温柔一笑。 潘二丫再也忍不住了。 她捧着碗,一口米饭,一口肉。 吃的都要哭了。 这可是精米啊,她作为丫鬟,竟然能吃精米。 她活了一辈子,就连糙米,都没敞开肚子吃过。 潘二丫吃的脸颊鼓鼓,潘石头也好不到哪去。 他埋头苦吃,很快,一碗饭就见底了。 “没吃饱吧?去盆里盛去,管够。”阿南指着身后桌子上的木盆,对着他说。 “可以吗?”潘石头瞪大了眼睛。 鼻孔也随之张开。 “当然可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我们每天都是如此,你习惯了就好,去盛吧,不过也别吃的太撑,不然晚上睡觉难受,明天早上还有早饭呢,我猜你应该每天只吃两顿吧?我们府中不一样,我们吃三顿。” 阿南嚼着糖醋肉,继续说道。 “三顿?真的吗?”潘石头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哪是每天吃两顿啊。 连着两年了。 他一天也只吃一顿。 结果入了奴籍,竟然能一天吃三顿了。 “这还能有假?不过,你这样子跟我当初刚来的时候差不多,不,我看着甚至比你还瘦一些,你再瞧瞧我现在的身板。” 阿南撂下碗筷。 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动作。 “南哥,你现在瞧着好壮实,我方才都不敢与你说话,我还当你是府里的打手呢。”潘石头老实巴交的对着阿南说。 “哈哈哈,打手,什么打手哦,我还算瘦弱的,你看看对面的阿西,咱们家丁里,就属他最胖。” 阿南抬了抬下巴。 示意潘石头看过去。 “你什么意思,主子都没说我胖。”结果阿西暴怒。 猛地一拍桌子。 潘石头吓了一跳。 “哈哈哈,你不胖,你不胖谁胖?成天在铺子吃,吃这吃那的,你看你肚子上的肉,石头,你别怕,我们就是闹着玩。” 见潘石头缩着脖子。 阿南豪爽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是主子疼我,哼。”果然,阿西坐下继续吃了,就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386章 江家的下人 潘老头坐在孙子旁边,他端着碗,吃的很慢。 这些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潘老头突然有些庆幸他做出这个决定。 在死之前,还能吃上这么好的伙食。 孙女孙子也有了笑脸。 入奴籍又怎样。 都活不下去了,只要能吃饱肚子,就算让他日日跪在地上给主子舔鞋,他也愿意。 “晚上你们俩就跟我们睡一屋吧,床大,两人睡一张刚好。” 阿南带着潘石头和潘老头去了右手边的第一间屋子。 秋儿则是带着潘二丫,去了左手边的第一间屋子。 躺在床上,看着崭新的房梁。 祖孙三人感觉他们好像在做梦,有些飘飘然。 这么好的日子,是真的吗? 肚中传来的饱腹感,肯定了他们的想法。 困意来袭。 三人的兴奋感逐渐消退。 再睁眼,天已经蒙蒙亮。 丫鬟在厨房做早饭。 家丁们扫地的扫地,喂鸡的喂鸡,各司其职。 祖孙三人洗漱完,有眼力见的去帮忙了。 等天大亮。 马车离开家。 丫鬟家丁们才开始吃早饭。 “粥在盆里自己盛,每人一个鸡蛋,小菜随意,还有肉包子每人最多吃两个,我今天不想吃肉包,你们谁想多吃,就把我的那份拿走。” 夏儿端着一碗粥,对着其他人说道。 “夏儿姐姐是想减肥?”有人调侃她。 “是,瞧瞧,我都胖了一圈了,主子今年才给我做的新衣服,我都穿不上了。”夏儿掐了掐腰身。 一捏全是肉。 今早,她只打算喝一碗粥,吃一个鸡蛋,再吃点小菜。 “给我吃吧,我今天吃三个肉包,我不爱喝粥。” “剩下给我,我爱吃肉包。” 两个肉包很快就被人分走了。 潘老头三人看到这一幕,愣在原地。 “爷爷,我没眼花吧?大早上的喝精米粥,还有鸡蛋和肉包子吃?那个小菜,好像是咸肉酱?我的天呐,我这是去了仙界吗?” 潘石头感叹道。 他还以为,早饭最好也就一顿糙米粥。 “爷爷,您早说当丫鬟这么好,我小的时候就该来的。”潘二丫吞了下口水。 眼巴巴的看着。 “胡说,旁人家哪会有这种好日子过,那是因为咱们主子是大善人。”潘老头为江家说话。 “你们三个,发什么呆,快来吃呀。”秋儿对着他们招手。 三人也不傻站着了,个个拿着碗去盆里盛粥。 然后又拿一个盘子,往上放了一个鸡蛋两个肉包。 坐在桌子旁开始吃早饭。 吃完饭,休息一会。 他们才被秋儿带着熟悉宅子。 “我们宅子有三进,你们现在站着的位置是大门进来的花园,平日里主子们喜欢在这玩,偶尔打理下池塘花草,剪剪树杈扫扫地就行,不过这里用不上你们,有专人侍弄,穿过连廊,就来到一进院子,大老爷一房住在这里。 老夫人和老太爷也住在这,二进院子是四老爷一房住,福宝小姐便是四老爷的女儿,二楼右手边是她的屋子,若是小姐传你们来,上楼站在屋外就行,不可进去,三进院是二老爷一房住,府上几个少爷不常在家,都住学堂......” 秋儿滔滔不绝的说着。 三人仔细聆听。 “秋儿姐姐,我能问下,为何没有三老爷吗?”潘二丫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 “我们府上没有三老爷,不过偶然听主子提起过,排在第三的,是老夫人的女儿,三姑奶奶嫁出去了,似乎跟主子关系不好,所以从不来往,我们也没见过,你们心里清楚就行,千万不可在主子们的面前,提起三姑奶奶。” 秋儿警告着他们。 “多谢秋儿姐姐解惑,我不会说的。” 潘二丫认真的点了点头。 “府上没有太多活计要干,你们就早上扫扫地,劈劈柴,打扫打扫马厩鸡窝就行,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再去帮忙打扫下连廊,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最忙,如果你们闲得慌,也可以自己想想办法,弄些打发时间的东西。 像我就喜欢养花,后院的那些花,都是我养的,还有,不可随意出府,若是擅自离府,要受责罚的,每隔六天可休息一天,这天你们才能出府,去玩,去采买,都随便你们,每月主子给两吊钱,算是工钱,想攒着就攒,想花也随意。” 秋儿继续说着。 “反正,能被主子买进府里的,都是签了死契的,往后也别想着脱籍了,这钱,主子其实可以不给的,就是想让我们休息时,去外头玩玩,不必憋的慌,这是恩典,你们要记在心里。” “啥?还有钱拿?天呐,我去扛粮袋,一天也才赚四五文啊,还不是天天都能扛到,一月赚的都没现在多。” 潘二丫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才哪到哪呀,每年春夏秋冬换季时,主子会赠我们一身新衣服,冬天的被褥也是最厚的,根本就不冷,衣服料子好,穿在身上可舒服了,根本不是什么粗布麻布。 我都来几年了,柜子里有十几身衣服呢,根本穿不过来,二丫你身上的衣服就是我之前穿旧的,等主子给你置办了衣服,你也别还我了,我送你吧。” 秋儿大方的一挥手。 带着他们回到后院了。 三人被她所说的话,震惊的半天都回不过神。 “爷爷,我是不是死了,你掐掐我呗。”潘二丫与爷爷哥哥坐在一起。 她眼神呆呆的问道。 “傻孩子,我们要开始享福啦。”潘老头掐了掐孙女的脸,哈哈一笑。 “不过,主子待我们好,我们也得回报主子,若你们俩谁敢背主,我第一个不饶他,知道吗?还有,平日里一定要勤快些,不可偷懒。” 潘老头训话。 两人低着头,认真的聆听着。 此时的江福宝,正穿着一身刚做好的白色太极服,在庭院里扎着马步。 雪浣摸着小花的脑袋,坐在门槛上,单手托着腮,直愣愣的看着。 “小姐,您这是在干嘛?跳舞吗?” 看了许久,她才问了一句。 第387章 与阿奶看铺子 “不是,这叫太极,能强身健体的,等你大些,就跟我一起练。”江福宝一边做着动作,一边说。 “好啊好啊,我都听小姐的,小姐真厉害,什么都会,咦,怎么这么臭啊,呕,小花,你掉粪坑啦,身上太臭了。”雪浣说话时突然闻到一股恶臭。 她皱着鼻子,上下左右的嗅。 结果闻了下摸小花的手。 差点哕了。 “小花成天四处钻,身上脏兮兮的,凤凰又爱在它身上拉屎,也怪不得它臭,趁着天还没凉,雪浣,你带它去后院洗个澡吧,刚好上午没什么事。” 江福宝的胳膊向右推动的同时,对着雪浣吩咐道。 “行,我这就带小花去,小花,跟我走,我带你去厨房吃好吃的。” 一句话,把小花的口水都馋出来了。 它扭着肥屁股跟在雪浣的身后。 生怕跟丢了。 然而,到了后院,它眼巴巴的看着雪浣跟几个丫鬟说了几句话。 就被人控制住了。 “嗷呜——”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到二进院里。 江福宝勾起嘴角,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小花这个胖狗,最讨厌洗澡了。 练完太极,身上也出了汗。 江福宝简单冲了把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吃完午饭后,带着一个丫鬟出了门。 下午她跟阿奶约好了要去看医馆。 来到青黛巷中间,江福宝看到阿奶与一个男子站在一间铺子的大门口。 “阿奶~ ” 江福宝隔着老远就喊了一嗓子。 张金兰立马迎了上来。 “福宝来啦?走吧,阿奶带你去看铺子。”虽说孙女已经七岁了。 可张金兰还是习惯走路时牵着她的手。 门口的牙人一看,就知道江福宝在家绝对受宠,加上她知县干亲的身份。 打招呼时,态度别提多好了。 走进铺子里,牙人开始介绍。 “张掌柜,江小姐,这间铺子原先也是家医馆,后来铺主的祖父去世,铺主与他爹又医术不精,所以来这家医馆看病的人越来越少,铺主干脆租出去了。 这一租就是五年啊,不是自己的铺子,就是不好好护着,你们瞧,这房梁柱子地面与屋顶处处要修缮,漆也要重刷。” 牙人说话时,眼神一直盯着祖孙俩。 “确实破旧的很,我瞧着屋顶好像破了几个洞,恐怕要大修啊。”张金兰面带嫌弃。 买东西最忌讳夸,所以从铺子前头到后院,张金兰那是损了又损,把牙人的心里说的七上八下的。 一会觉得今天有戏,一会又觉得张金兰根本不会买。 见张金兰又一次撇嘴,他面带焦躁道:“这铺子位置好,又大,上下两层,三家铺子同时打通才跟这差不多大,好好修缮一番虽说费些功夫,但是绝对值得。 后院不光有茅房,租客还盖了几个杂物间,若是买下,想改成什么样都行,后院这么大,就是再盖个小房子也完全够用,况且,有江小姐的医术加持,医馆绝对生意兴隆。” 牙人哪知道江福宝有没有医术。 他完全闭着眼睛胡乱夸。 而江福宝听到这话都无语了。 这牙人为了把铺子卖出去真的什么话都能夸出来,医馆生意兴隆那还得了。 咋不祝棺材铺生意兴隆啊,个缺德玩意。 “大倒是挺大,就是太破了,修缮且得费功夫呢,你方才跟我谈的价钱,我觉得有些高,还有让的空间吗?” 张金兰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慢悠悠说道。 “这样,若是您三天内给齐银子,原先说的两千二百两我做主给您便宜二百两,凑个整数,图个吉利,您看如何?” 牙人故作为难,想了好一会才回道。 “三天?倘若我今天就给齐银子呢?可否再便宜些?”张金兰抬了抬眼皮追问。 “这,这…” 牙人呆了一秒,他表情僵硬极了,仿佛张金兰说的话在为难他一样。 “这样吧,一千九百五十两,这真的是底价了,就这我估计还要被掌柜的骂,这价钱我当真一个铜板也不赚,只为与张掌柜交个好友,要是张掌柜以后需要买宅买地,还请来找我。” 牙人说的话,江福宝总觉得耳熟的很,没穿来前,她总在各大直播间听到。 可惜,阿奶没那么好骗。 只怕牙人的希望要落空咯。 “啧,太破了,怪不得卖不出去,虽说最近镇子人变多了,不过他们也看不上这样的铺子,买来至少要花一年的时间修缮,太费时间,光大也没什么用,要是一千五百两我还能考虑考虑。” 张金兰摇了摇头,一脸可惜的模样。 江福宝站在阿奶身后,一个字都没说。 还价的阶段,有阿奶就够了。 “什么?一千五百两?不行不行,这也太低了,张掌柜啊,你饶了我吧,这个价格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答应不了你啊。”牙人像是听到什么吓人的话,连连摆手拒绝。 “那就是没得谈咯,福宝,走吧,这铺子太破,我们再去别家牙行问问,不行去长安镇买,刚好离你干爹干娘近,他们还能照应照应你。” 镇上但凡有点钱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江福宝是孟知县的干女儿,牙人这种人精怎么可能不晓得。 张金兰故意这么说,牙人立马认为她不想买了。 瞬间变得着急起来:“这样,我们去牙行详谈如何?这里脏的很,连杯茶水都没有,刚好给江小姐弄些糕点甜甜嘴,瞧她站到现在,估计也累了。” 方才张金兰坐的石凳,还是丫鬟用帕子擦干净才能坐的,上面一层厚厚的灰。 “不必了吧,你又不肯便宜,罢了,福宝,我们走吧。”张金兰拒绝后牵着孙女的手,朝外面走。 牙人追了上来:“张掌柜,我只是一个小小牙人,哪能做主给您便宜那么多呢,先去牙行吧,我尽量跟掌柜的多说说好话,让他给您再便宜一点。” 这家铺子挂了都一年了,因为价钱原因,到现在也没卖出去,本身这条街都是开医馆药铺的,面向的买家就少,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哪能把她放跑。 第388章 学武 经过牙人的软磨硬泡,张金兰到底还是与孙女一起去了。 从下午砍价到太阳落山,江福宝光茶水都喝了不下三杯了,糕点也吃了整整八块,终于定好了价格。 一千六百八十两。 派人取来钱,又交给牙行。 然后办完手续到家时,月亮都挂在树梢上了。 晚饭是在牙行吃的,牙行掌柜特意派人去酒楼买的,足足八道菜。 诚意满满。 洗了把澡,江福宝就回屋睡觉了。 铺子虽然买好了,可还得从头到尾修缮一番。 按理说,本不该江福宝这个孩子来操心。 可这是她的铺子。 自然得由她来设计。 睡醒后,江福宝简单吃了点早饭,又练了会太极,就坐在书桌边,直到天黑。 画了整整三天。 医馆的设计图终于画出来了。 毕竟设计不是她的专业。 图纸看着有些过于潦草。 但是也够用了。 等张金兰找好工匠,铺子正式开工。 江福宝除了去干爷爷那听他讲学,其余的日子都在铺子中度过。 十月中旬。 张金兰为大孙女觅来一个手艺上好的绣娘,开出每月二两的工钱,让她日日来府上教导江忘忧,不光如此,在江福宝的提议下,张金兰又把冯彪请到府上,教家丁一些拳脚功夫。 因为冯彪不肯收钱,所以张金兰就免了他个人一年的饭钱。 冯彪别提多高兴了。 一天下午,江福宝难得休息,她没去铺子,也没去三山学堂,外头下着毛毛细雨,她靠在榻上看着新淘弄来的医书。 肚子上还盖着一个羊毛小毯子。 天气转冷。 现在已经是冬天了。 开着窗户,穿堂风吹的着实有些凉。 但是能提神。 到了冬天,江福宝就困得很,总想睡觉。 塌边摆着一张木制小茶几,上头放着一小碟烘糕和温热的水牛奶。 江福宝看得正带劲,突然想起来牛奶还没喝。 她微微起身,伸着胳膊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 随后拿起一块烘糕,一点一点啃食着。 “小,小姐......”敲门声和说话声同时传来。 江福宝抬起头,只见潘二丫神情怯怯的站在阳台。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江福宝把医书放在腿上,问她。 “我,我也想学武,可以吗?我力气不比哥哥小多少,我如果学了武,往后还可以保护小姐,求小姐让我学武吧。” 潘二丫越说越激动。 她直直跪在门外。 本想磕头,结果跪下来的时候,没考虑距离。 一弯腰,脑袋砸到了门槛上。 发出“咚”的一声。 江福宝听着都觉得疼。 “傻样,站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我不爱看,想学就学吧,只要你不怕吃苦,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冯彪叔叔为人严格,若是想学,那就不能半途而废,知道吗?” 江福宝等潘二丫站起来,才缓缓说道。 “真,真的吗?多谢小姐,谢谢小姐,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潘二丫激动的不行。 眼里都冒水光了。 “好了,你下去吧,学武的时候注意身体,别在来月事的时候累到了,不然有你受的。” 知道江福宝是个小神医,潘二丫特别听劝。 “是,小姐说的二丫铭记在心,多谢小姐关心,那二丫先退下了。” 潘二丫本想跪下道谢。 突然想起刚才江福宝说的话。 于是,她只弯了弯腰身,就后退着离开了。 第二天冯彪来到江宅后院时,发现队伍里,多了一个丫鬟。 他挥了挥手,对着潘二丫说:“姑娘家别在这碍事,小心伤着你,离远些,其他人,开始扎马步,随我一起挥拳。” “福宝小姐答应我了,她允许我学武了,求冯管事成全。” 潘二丫眼神坚定的看着冯彪。 脚步都不带挪一下的。 “福宝答应你了?当真?”冯彪怔愣住,他问道。 “嗯,小姐亲口答应我的,冯管事,您放心,我不会半途而废的,我答应过小姐,会好好学,我要学武以后保护小姐。” 潘二丫捏紧拳头。 哪怕冯彪故作凶狠的看着她。 她也绝不反悔。 “行吧,那你跟着学吧,开始扎马步。”冯彪与她对视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妥协。 本想让潘二丫换身简单的衣服。 结果发现这丫鬟已经提前换好了。 “是。”潘二丫应完,学着亲哥哥的样子,岔开双腿,扎起马步来。 没一会,她就支撑不住了。 双腿抖得像被大雨拍打的稻子似的。 明明天已经冷了。 她的额头脖间甚至后背全都是汗。 潘二丫咬紧牙关,坚持着。 很快,就有几个家丁受不住,瘫软在地。 冯彪一脚踢上去,几人又重新扎起马步。 “方才坐地上的,全部加练一刻钟!腿和背绷直了,别想偷懒,你们给我好好坚持,还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让你们休息一会,忍着,再累也给我忍着!你,可以提前休息。” 冯彪的嗓门跟锣鼓有的一拼。 在他的咆哮声下,其他人瑟瑟发抖,不敢再偷懒。 毕竟女人的体力,跟男人比不了,冯彪站在潘二丫的面前,想让她提前休息。 可是潘二丫却摇了摇头,一直坚持到结束,让冯彪震惊不已。 自此,冯彪再没区别对待过。 对潘二丫跟其他人一样的严格。 与其同时,正在看守铺子的潘老头,并不知道他的孙女,开始学起了武术。 时间缓慢的来到十月底。 刚从铺子回来的江福宝,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呢。 雪浣就站在楼下冲着她喊道:“小姐,外头有人找您。” “谁啊?”江福宝来到阳台,低头问去。 “是三山学堂的下人,说是让小姐带着药箱赶紧去。”雪浣气喘吁吁的。 她方才送安安小少爷回一进院子。 刚好门房过来跟她说了这事。 于是,她一路跑回来,气都没喘匀,就开始仰头高喊。 “什么?我这就去。”江福宝连忙提起药箱,下了楼梯。 “雪浣你在家待着吧,别跟着我。”见雪浣跟她一起跑。 江福宝把她喊住,随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第389章 干爹病 来喊她的下人甚至驾了马车。 没一会功夫,江福宝就到三山学堂的后门了。 “荣婆婆,到底怎么了?难道干爷爷病了?”江福宝急的不行。 明明前天她还来听干爷爷讲学的呢,怎么就突然病了。 “不是老爷,是姑爷,他前天傍晚回来,结果饭都没吃完,就昏厥过去了,一直到现在都高热不退,来了十几个大夫,都看不好。 小姐急坏了,准备重金请名医过来呢,结果被老爷拦住,说是福宝小姐你有办法,便派下人去请你过来了。” 荣婆婆顺手接过江福宝的药箱,边解释,边与她并排走进去。 “爹,福宝只是一个孩子,她能有什么办法啊,不能再耽搁了,你看知理脸都红成什么样了,今年的秋老虎特别厉害,早在月初知理他就低热了。 虽说当时喝了药,也好了,可是病根未除,不然怎么好好的昏厥过去了,我明明为他煮了七天的参汤,怎的还是没能补好他的身子,爹,我怕,我怕知理出事,我好怕啊——” 董卿鸢趴在床上,哭的伤心极了。 董玮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福宝会有办法的,肯定有,现在去请名医也来不及了,高热必须马上退,不然醒来就成傻子了。” 再快的马,来回也要一天时间。 女婿的身子却越来越烫。 明明已经发了汗。 按理说,也该退烧啦? “干爷爷,干娘,我来了。”江福宝刚跨过门槛,就迫不及待的喊道。 “好好好,福宝总算来了,快看看你干爹,他从前天晚上一直发热到现在,期间来过不少大夫,又是喝药又是扎针,反倒越来越严重,前天晚上还没这么烫的,现在别说醒过来,人都开始说胡话了。” 董玮一见到江福宝,心顿时安了下来。 孙女既然能治好他的腰伤,区区发热算什么。 “干娘,您让一让,我给干爹诊脉。” 江福宝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汗。 对着董卿鸢说。 刚才太担心干爷爷了,不光手上,她的后背都出了冷汗。 “好,福宝你看吧,干娘不碍你事。”董卿鸢流着泪,扶着床起来。 她瘫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看着床上的人。 “药方在吗?拿来给我看看。”诊完脉,江福宝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 董玮和董卿鸢顿感不好。 两人来不及多问,连忙把这些大夫开的药方掏出来。 “你干爹这两天,光药,都喝了八碗了,结果越来越严重。” 接过几张药方,江福宝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大骂。 她对着干爷爷和干娘说道:“怪不得越来越严重呢,干爹不是风寒导致的发热,而是体内有热毒,虽然先前确实是风寒导致的低烧,但是没好清,又补的太过了,乃至于一下子病倒了。 赶紧把窗户都打开,被子撤下,再把干爹身上的厚衣服脱掉,拿一罐最烈的白酒来,把干爹的身子擦上一遍,我再开个药方,让下人马上去抓药,若是拖到晚上还不退烧,就算醒过来,半条命也没了。” 江福宝焦急的说完,就去了书房。 她自来熟的开始研墨,顺便思考着该下猛药还是温和些的。 “都怪我,我前段时间买来一株百年人参,我想着他着了风寒,加上每天总是睡不好,我就日日给他炖参汤,结果补成这样。 知理,你不能出事啊,你要是出事,我怎么活啊,你们快去,听福宝的吩咐,去拿烈酒来,把被子扯下去,开窗户!” 董卿鸢毕竟是知县夫人,性子从不娇弱。 哪怕再崩溃,也只哭了两声,就打起精神吩咐下人干活了。 董玮双手背在身后。 他走到书房。 只见他的干孙女,站在他的书桌边,写着什么。 “连翘、荆芥、玄参、地骨皮......” “福宝,这些不是清热的药方吗?倒是跟那些大夫开的药方完全不同。” 董玮读出纸上写的药材。 有些困惑。 “热毒自然要清热,否则淤在体内散不去,就算烧退了,病根还留在那,只要身子稍弱些,必定又会病倒。” 江福宝简单解释一句,写下该抓的重量后。 她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递给董玮。 “爷爷,快让下人抓药去吧,我得赶紧为干爹针灸。” 江福宝拎着裙子,跨过门槛,又回到干爹的屋子里。 一进去,浓烈的酒味,直直钻入她的鼻孔。 味道重的仿佛多闻几下就能醉。 江福宝还是个孩子,闻不了这个味道。 她把帕子系在脸上,挡住口鼻,然后打开带来的药箱,取出银针。 在干爹的太溪、三阴交、涌泉等穴位开始扎针。 长短粗细不一的针,捻转刺入皮肤,竟然一滴血都看不见。 拔掉银针。 江福宝又取出一根短粗的针,扎在干爹的人中上。 剧烈的疼痛感,让孟知理睁开了眼睛。 “鸢儿,我这是怎么了。”昏迷两天,孟知理的声音沙哑无比。 “知理,你总算醒了。”孟知理昏迷多久,董卿鸢就伺候了多久。 所以她也两夜没合眼了。 “我是不是又发热了?鸢儿,你去休息会吧。”孟知理紧紧握住董卿鸢的手,他还发着热,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 却能清楚的望到娘子眼下的乌青。 夫妻俩的感情,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好。 “我摸摸看,好像没方才那么热了,福宝啊,要不要再擦些酒?”董卿鸢把手放在孟知理的额头上。 随后惊喜的转过头,看向江福宝。 “不必,打一盆凉水来,用布打湿,敷在额头上即可,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次,保证这块布,必须一直是凉的。” 江福宝摇了摇头。 孟知理这才看到床边,还有他的干女儿。 “福宝啊,你怎么来了,快离远些,干爹病了,别把病气过给你了。” 干女儿才七岁,要是病一场,定要受大罪。 “多亏了福宝呢,没有他,你哪能醒过来,你身子平日里最好了,怎么一病倒那么吓人,哎,可怜我这把老骨头,都差点散架了,卿鸢也两夜没睡了,女儿,你去睡会吧,这里有我守着。” 第390章 光宗病 “福宝,药方我已经给下人让他赶紧去抓药了,现在还需要爷爷做什么?” 董玮从外头走进来。 朗声说道。 “已经针灸过了,待会喝了药,干爹再睡上一会,醒来时,若烧退了,应该就好了,但是,不能掉以轻心,忌辛辣发物和燥热的吃食,最好每天吃些清淡的饭菜,还有,每天煮两个鸡蛋吃,务必要吃。” 鸡蛋可是补充蛋白质的好东西。 前段时间秋收,官府忙得很。 干爹瘦了一圈,估计是因为这个才病倒的。 江福宝像个老大夫一样,仔细叮嘱着。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了。 一夜过去,孟知理彻底退烧,第二天早上,他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早上连着吃了两碗粥。 “福宝的医术,竟然这般厉害,是我小瞧她了,哎,我真是羞愧啊,过段时间,我去弄个好东西送给福宝,就当道歉了。” 董卿鸢双颊臊的通红。 “爹,听闻福宝的医馆在修缮,明年就开了?”孟知理看向岳父。 “是,你小子可得去捧场啊,你这命是福宝救回来的,往后你要好好护着她。”董玮敲打着女婿。 “那是自然的,不光爹疼福宝,我也疼的紧呢,就是可惜了,福宝岁数太小,若是大上几岁,我定要撮合她与不咎,反正不咎这小子,也喜欢福宝。 肥水不流外人田,嫁到咱家,那是亲上加亲,哎,太小了,不咎如今都十六了,福宝才七岁,不咎等不起啊,鸢儿,明年就开始帮不咎相看吧。” 明年孟不咎下场。 只要不出意外,秀才是稳了。 孟知理不想帮儿子娶个高门大户的媳妇回来。 只要性子好,知书达礼,与儿子谈得来就行。 “是可惜了,我看着福宝这孩子一点点长大,都不敢想她出嫁的那天,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家臭小子,我必须亲自把关,若有一点不好,我就是拼了这张老脸,也绝对不许福宝嫁。” 董玮拍了拍桌子,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了。 “爹你怕是忘了,福宝不外嫁,她往后要招婿呢。”董卿鸢轻笑出声。 自从认了福宝这个干女儿,她发现,亲爹的性子都变得活泼起来了。 以往总是板着脸,连个笑容都看不见。 就连她这个亲女儿看着都怕。 现在呢,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 挺好。 “招婿?好啊,招婿好,要是不听话,直接休了,不错,江家的打算,合我心意啊。” 董玮立马开心了。 跟个老顽童似的。 下午,江福宝过来复诊。 见干爹恢复的好,她才放下心,继续忙碌铺子的事了。 亲爹生病,孟不咎毫不知情。 等到学堂休息,他能回后院时,才得知亲爹回来过,还病了几天。 可惜,已经回长安镇了,他连面都没见到。 得知是福宝妹妹救了他爹。 孟不咎亲自登门,用全部的零花钱买了礼物送给江福宝。 初雪落下。 人人都换上了厚衣服。 十一月,是一年之中,医馆生意最好的时候。 一男两女,背着一个胖娃娃,踩着积雪,进了城。 他们顾不上逛街,直奔医馆。 “大夫,救命啊,救救我的宝贝孙子,他一夜醒来,就发热了,身上滚烫滚烫的,快救救我孙子啊。” 老妇跪在地上,哭的凄惨无比。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呢。 “快快起来,让我先诊脉,把孩子放到床上吧。”大夫见惯了这种场景。 他对着孙夫说道。 “这孩子多大了?什么时候开始发热的?”诊完脉,大夫又问。 “五岁了,早上开始发热的,昨天出去玩了会雪,就成这样了。”不等江三荷说话,周秀芬就抢答了。 “五岁?我瞧着最多也就四岁啊,可是月份小?”大夫写药方的手,一顿。 “是,月份小,生下来没多久就过年了。”周秀芬连忙点头。 “怪不得,我给他开个药方,你们若是嫌贵,就去药铺抓药,怕麻烦,也可以在我这抓,风寒这病可轻可重,这孩子岁数不大,不能再任他乱玩了,冬天,还是窝在家里比较好。” 这家医馆的大夫,很有医德,人也善良。 偏偏周秀芬不领情啊。 “大夫,这话你说的不对,乡下的孩子,就该养的皮实些,不然容易生病,我就是先前太拘着这孩子了,所以只玩了会雪,就着了风寒,与他一起玩的其他孩子,个个好得很,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周秀芬骂骂咧咧。 大夫不再相劝。 让三人付了诊钱,把药方递给他们后。 三人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哎,家里好不容易卖了粮食,存了半两,抓了这些药,一下子去了大半,还有不到两月就要过年了,宗儿总是吵着要吃肉,这可怎么办呐,夫儿,你带着三荷来镇上找找散工干吧。” 周秀芬愁眉苦脸的。 “下雪,天冷得很,估计找不到活干,不然来年开荒算了。” 孙夫缩了缩脖子,觉得冷得慌。 家里的地,都卖光了。 去年种的水稻,还是租了人家的田。 不然也不至于忙活一年才存半两。 “这日子,咋就越过越难哟,三荷啊,不然...你回娘家认个错算了,听说,你娘家开的铺子,生意好得很,应该赚了不少钱,等宗儿病好了,你带他回娘家一趟,再大的恩怨,让宗儿叫她一声外祖母,气也就消了。” 周秀芬打起了江家的主意。 “娘,我娘她,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我们闹成那样,就连我生产,娘都没来看我,我都寒了心了,我不想回去,在我娘心里,我终究是比不上几个哥哥。” 江三荷眼里带着怨恨。 她捏紧了拳头,咬了咬牙。 几年时间,她模样大变。 原本还有些肉的脸蛋,现在完全干瘪下去了,颧骨也高高凸起,眼睛往外鼓着,侧面看起来像只瘦弱的悲伤蛙。 皮肤蜡黄蜡黄的,还有不少斑点。 丑的不行。 如果张金兰在这,估计也认不出来这是她的亲女儿。 “福宝,我绣的鞋子被成衣铺子的掌柜收啦,今天赚了足足一吊钱呢,姐姐请你吃羊肉汤好不好?天这么冷,咱俩暖暖身子。” 不远处的江忘忧与江福宝并肩走在街道上。 姐妹俩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江忘忧的声音传到江三荷的耳朵里。 她连忙转过身子,看去。 下一秒,却愣在原地。 “招娣?!!” 第391章 被认出来了 江三荷的表情带着惊喜和些许疑惑。 女儿四年前,不是被婆婆卖给人牙子了吗? 按理说,现在已经入了奴籍。 在主家干活呢。 怎的还在街上有说有笑,而且,她的穿衣打扮瞧着那么富贵。 哪里像丫鬟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出来闲逛呢。 若不是那张脸变化不大。 恐怕站在她的面前,她都认不出来。 “招娣啊,你是招娣吧?我的招娣啊,我的乖女儿,娘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女儿哟,娘想死你了,你到哪去了,娘想你想的好苦啊。” 江三荷的眼泪说来就来,眨眼的功夫,就蓄满眼眶了。 她飞一般的扑到江忘忧的身前。 就在她即将碰到江忘忧衣裙的时候,江家的两个丫鬟连忙拦住了她:“放肆!离我们大小姐远些!”丫鬟把江忘忧和江福宝护在身后。 模样泼辣的骂道。 “招娣?这是干什么?我是你娘啊,你的亲娘!你不认娘了?你这孩子,如今过上好日子了,连娘都不认了?我跟你弟弟吃尽了苦头,你现在过得这么富裕,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死丫头,娘白担心你了,还以为你在受苦呢。 谁知道你在享福啊,啧啧,丫鬟都用起来了,还大小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哪家小姐呢,说吧,勾上谁了?老实跟娘交代,还有,你竟然敢跟你亲娘摆谱,赶紧叫丫鬟让开!” 江三荷抹去泪水,训道。 说什么担心,其实都是假的。 她的眼珠子提溜乱转,眼神始终放在江忘忧的首饰和衣服上。 但凡卖掉一件。 都够她家吃用半年了。 眼里的贪婪掩饰不住。 又不能近身。 她焦急不已。 明明平日里嗓门根本不大。 现在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什么。 五十米开外,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街道上的百姓,爱看热闹,纷纷朝这里聚集。 没一会,他们就被围观了。 “啧啧,这小姑娘打扮的跟狐媚子似的,一看就不是正经玩意,不会是跟野男人私奔了吧?你们看,这妇人哭的好伤心啊,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管教我的女儿,不能让她跟这种贱人学。” “人家好好穿着衣服,怎么就狐媚子了?那要是像你这么说,你也是狐媚子,除非,你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真是有病,怎么,她岁数小你嫉妒?老帮菜!” “你敢骂我?贱人......” “你才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老帮菜!” “白眼狼,有钱了也不知道接济娘家,简直白养一场,我若是有这种孙女,干脆乱棍打死算了。” “这姑娘瞧着岁数不大啊,头发也没盘起,一看就是未嫁女,你们可别乱说,这关乎贞洁问题。” “哼,你没听到啊,她亲娘都这么说了,还能有假?肯定是攀上主子了,瞧瞧,她一家子穿的破破烂烂,她却穿上了绸缎,真是讽刺啊,岁数不大,人倒是骚的慌,这么小就会勾人了,能是什么好玩意。” “你这婆子,说话真难听,事情的真相你还不知道呢,就这么骂人家小姑娘,怎么,你干过这事啊?这么了解?难不成,你以前也勾过男人?” “......” 当事人还没说话呢。 看热闹的倒是吵起来了。 原本还有些惊慌的江忘忧,在听到亲娘说的话后。 她眼神都变了。 冷的像刀子一样。 狠狠剜向江三荷。 “我叫忘忧,不是你口中的招娣,你认错人了,我有爹有娘,根本不认识你。” 江忘忧猜测亲娘根本没认出福宝妹妹。 所以,她并未暴露姓氏。 “好啊,连你亲娘都不认了,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小娼妇,穿金戴银的,是榜上哪家地主了?你就算当妾,也不能不认自家人啊,我们孙家真是养出个白眼狼来了,早知如此,当初你娘把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也省的你抢了宗儿的位置,要是没有你们姐妹三人,宗儿早就生出来了!何苦今年才四岁,大家都来看一看啊,看看这个不孝女,连自家人都不认,攀上男人,只知道自己过好日子,可怜我们糙米都吃不上啊。” 江三荷的战斗力不强。 于是周秀芬出马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撕扯着喉咙,大喊大叫。 引得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江忘忧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性子温柔,话又少,平日里,就算生气了也都憋在心里。 因此,被骂成这样,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家伙,原来是榜上地主啦?上杆子当妾?啧啧,岁数不大,手段倒是强得很,这要是我女儿,必须打死,简直辱没家族名声,丢人啊,真是丢尽脸面了。” “这俩人说话矛盾的很,我都不知道该信谁了。” “等等,那小姑娘有些眼熟啊,我想想,对!她好像是江家小食铺张掌柜的孙女。” “啥,那不就是知县干女儿吗?啧啧,恐怕这老泼妇在胡说呢,惹上知县干女儿,她算是完了,咱们站远些吧,省的连累我们。” 周遭的看客,对着周秀芬和江忘忧指指点点。 有眼睛尖的,认出了江福宝。 还有几个跟江家关系好的熟客跑去找官差了。 “什么,江家?难道你是?福宝?”听到这些人说的话,江三荷当场愣住,她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江福宝。 上一次见面,还是侄女三岁的时候。 记忆有些模糊了。 所以看了许久,江三荷才敢确定。 眼前这个小姑娘,就是她的侄女。 所以,她的大女儿被她娘家买走了? 这个猜想让江三荷震惊不已。 “什么福宝,她不是,妹妹,我们回家。”江忘忧实在担心。 她怕爹娘缠着江家不放,又怕再次回到奶奶家。 于是,拉着江福宝就走。 “不许走!你就是我的女儿,招娣,你为什么不认娘,既然去了外祖家,为什么不跟娘说一声,我还能害你不成?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江三荷扬声质问着。 第392章 当街争执 “跟你说有什么用?让你们再卖一次?阿姐,你别拉着我,就算他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咱家还怕他们不成?连亲女儿都卖,你不配为人母,竟然还好意思当街闹,听到这些人给我阿姐造黄谣,你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亲女儿的名声,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你不过就是见我阿姐打扮富贵,想从她身上捞钱罢了,哼,你做梦!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若不是阿奶去的及时,哪能救出阿姐,你们既然把阿姐卖了,就没资格再说你们是阿姐的亲人!” 江福宝实在忍不住了。 她把右手从江忘忧手里抽出来。 对着江三荷冷嘲热讽。 “我是你亲姑姑!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的教养呢?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丫头片子,被惯得无法无天,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娘真是老糊涂了,放着孙子不疼,疼你一个赔钱货,滚开!” 江三荷说话毫不客气。 若江福宝真是七岁小孩,恐怕都要被吓哭了。 “姑姑?我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姑姑,阿奶说过,就当你死了,你算我哪门子姑姑啊?啧啧,长得这么老,看起来跟烧锅炉的老妈子似的,乱辈分啦!大娘!” 江福宝冷笑一声。 若不是围观的人太多。 她真想爆粗口。 “死丫头,闭上你的狗嘴,招娣,既然你外祖家把你赎回来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哪能日日住在外祖家呢,如今你也十二了,家里刚好人手不够,你回来帮忙干干活,再等两年,奶奶给你找门好亲事,把你嫁出去享福!” 周秀芬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从地上爬起。 趁着丫鬟不注意,一把拽住江忘忧的胳膊。 想把她拉走。 江忘忧挣扎着,可是,她一个学绣花的女娘,力气哪能比得上长久干农活的老妇啊。 压根挣脱不开。 就在江福宝准备喊丫鬟拯救阿姐时。 阿奶大伯跟二伯和官差一起来了。 “给老娘住手,老娼妇,你再敢抓我孙女胳膊试试!”许久没发威的张金兰,一开口,就让周秀芬浑身发怵。 多年前,她被张金兰殴打的模样,在脑海中,怎么都散不了。 周秀芬怔愣时,江忘忧抓住机会,她连忙挣脱开。 又跑到奶奶身旁。 只见她眼里含泪:“奶奶,我不走,我不想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乖,你是我们江家的孙女,没人能带走你,谁敢碰你一下,我送她去大牢!”张金兰握住大孙女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 随即,又怒瞪周秀芬一眼。 “你孙女?张氏,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啊,招娣她姓孙!是我的孙女!” 周秀芬也来了气。 她好好的孙女,怎么就成江家的了。 “哼,招娣?哪来的招娣,我孙女叫江忘忧!”张金兰的眼里带着轻蔑,她不屑的冷哼一声。 幸亏当初把三个外孙女的户籍都迁到自家了。 还挂在两个儿子的名下。 不然,她今天还真没底气这么说。 “江忘忧?江?臭婆娘,你竟敢让我孙女改姓,我跟你没完!你个死丫头,忘本的狗东西,连姓都能改,你简直不配为人,畜生玩意,畜生啊,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该掐死你啊。” 周秀芬气得脸色通红。 她龇着牙,大骂江忘忧。 还做出一副要跟张金兰干架的模样。 “忘本?这位孙家奶奶,你忘记了?当初你亲手把我卖给人牙子,都不带回头看我一眼的,接过银子,你扭头就走,所以,我忘的什么本? 若不是奶奶救了我,我哪有命活到现在,把我卖出去的那一刻,你就不再是我亲人了,我的奶奶是她!我是江家人,不是什么劳什子狗屁孙家女!” 江忘忧擦去眼泪。 坚定的说道。 她脸上带着嘲弄。 第一次爆了粗口。 一旁的江福宝勾起嘴角。 大姐进化了! 终于不再是被人欺负,也不敢吭声的软包子了。 好样的!! 她默默的伸出大拇指。 “好了,忘忧,别跟她啰嗦,你们先回去。” 毕竟大孙女算晚辈,说多错多,到时候有碍名声。 张金兰对着两个丫鬟使了使眼色,让她们带着两个孙女先离开。 至于这里,她能解决。 还好方才有一位熟客,去铺子报信。 不然孙女就要被欺负了。 “不许走,这是我孙女,不管我卖给谁,她也是我家的孙女,跟我回去,必须跟我回去,三荷,你说句话,这是你肚子掉下来的肉,她养你天经地义,招娣,你娘都没穿金戴银,你凭什么穿。 你弟弟生下来,连饭都吃不饱,你倒是过上好日子了,攀附你外祖家,连自己的亲人都不要了,你这种人,往后谁敢娶?” 周秀芬眼神仿佛淬了毒。 世人都知道,女子的名声最为重要。 如果今天带不走孙女,她必须要毁掉孙女的名声。 让她嫁不出去。 “啪——” “真当老娘给你脸了?你个娼妇,老不羞的烂臭玩意,当初我女儿嫁到你家,你把她磋磨成什么样了,现在又来磋磨孙女了,三个娃娃啊,全被你卖了,你还算是个人吗?你这种人,就该天打雷劈! 你自己不是女人?觉得女子下贱,你怎么不找一根绳子,先吊死去,又或者,你干脆把你自己卖到窑子里,反正你下贱,怕什么?大家都看一看,别被这个贱人骗了,她是个畜生,卖了三个孙女的畜生。” 张金兰一巴掌抽在周秀芬的脸上。 指着她的鼻子大骂道。 同时,还不忘跟周围的人群宣扬一番。 至于跟着一起过来的官差,站在一旁看热闹,压根不插手。 废话,知县大人的干亲,和一个穷苦庄稼户,孰轻孰重,他们再傻也清楚。 别说一巴掌了。 就算张金兰把周秀芬当街打的半死,他们也只当看不见。 “啧啧啧,真是一场好戏,我就说嘛,这小姑娘看起来不像骚浪蹄子啊,原来是被亲奶奶卖了,还好她有个好外祖母,不然这辈子算是毁了。” 路人甲说道。 第393章 我爹叫江大和 “可不是嘛,长得这么好看,人牙子肯定把她卖到青楼或者窑子,那这辈子真是完了。” 路人乙也道。 “真狠毒,这么对待亲孙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卖狗卖猪呢,身为女子,还这般对待同为女子的孙女,当真是我们女子的耻辱,她厌恶女人的同时,有没有想过她就是女人呢。” 路人丙气愤的大骂。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罢了,恐怕她连书都没读过,能知晓什么道理,蠢妇一个,活该一辈子种地,吃一辈子苦。” 路人丁对着周秀芬呸了一下。 这才解恨。 “我夫人就生了一个女儿,我也没逼着她再生一个啊,更没纳妾,我女儿是我的珍宝,看到这位姑娘的遭遇,我当真是心酸的很,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亲身骨肉都舍得卖,如今还敢有脸来认,这要是我,非得打一顿解解气。” 风向一下子就转变了。 不少人开始讨伐起周秀芬和江三荷来。 镇上读过书的女子不少。 更有许多人宠着自家女儿。 看不得旁人这么糟践女子。 甚至还有男人帮着说话。 周秀芬被打的两眼冒星星,她怎么感觉,张金兰的手劲更大了。 “官差老爷,您快帮帮民妇啊,这个贱人打我就算了,还抢我孙女,简直是山匪啊,这种人,就该捉到牢里去,关上一辈子才好。” 周秀芬自知打不过她,便跟旁边的官差,示弱起来。 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官差是坚定的站在张金兰那边的。 “据我所知,这位江大小姐,户籍就在江家,你有何证据,能证明她是你的孙女?” 官差一句话,让周秀芬都懵了。 “她是我生的,我疼了一天一夜生下来的!就凭这一点,她就一辈子欠我的,不认我,行啊,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本事你就割肉还骨!” 这句话说的属实严重。 简直在逼江忘忧去死。 割肉还骨,那还有活路吗? 江福宝眯起了眼睛。 她真的生气了! “好笑,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当初生下我阿姐,你问过她了吗?你经过我阿姐的同意了吗?你凭什么生下她?如果没有我阿姐,你早就到处求偏方了,是我阿姐救了你,没有我阿姐她们,你嫁过去多年无所出,早被打个半死了。 阿姐的降生,让你不至于被骂成不下蛋的母鸡,你还真以为你自己多高贵了,割肉还骨?你也配?当我阿姐想出生在你的肚子里?你那破肚皮,生出来吃不饱穿不暖,求旁人,旁人都不肯去,算我阿姐倒霉!不让你赔偿就算好的了。” 江福宝骂的实在难听。 却又有些道理。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三荷气得都要撅过去了。 她手指颤抖着,直直指向江福宝。 “小贱人,你算什么东西,竟然骂我,简直满嘴歪理,娘,你就是这么教她的?等她长大,只怕都嫁不出去,就算嫁出去了,也只能嫁给鳏夫!到时候被婆婆打死才好。” 江三荷质问起亲娘来。 几年不见,张金兰一开始都没认出女儿。 三荷老了。 老了许多。 看起来像年过三旬的人。 明明她今年才二十七啊。 张金兰原本还有些心疼,听到她说的话。 心疼也没了。 江三荷见亲娘嘴巴紧闭。 又继续说道。 “娘,你不觉得你太偏心了吗?家里赚了这么多钱,你却从未去孙家村看过我,你可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的外孙,你一眼都没看,宗儿他都四岁了,连自己的外祖母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娘,你好狠的心,我是你的女儿啊! 你当初明明那么疼我,为什么现在要这么对我,背着我,把招娣救走,却不送回给我,现在又把这个孩子教成这样,我们母女如今跟仇人一样,都是你害的,你简直不配当我娘。” 江三荷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我捧在手心疼宠的女儿,嫁到别人家甘愿被当成丫鬟使唤,你被打,我带着你的哥哥弟弟,去救你一次又一次,你呢?为了讨好你婆家,动不动回来打秋风,我给你的粮食,银子,你统统拿去讨好你的婆婆了。 嫁出去多年,你哪次回来带过东西,你眼里又何曾有我这个娘,我偏心?呵呵,你自己都卖了自己的女儿,有何脸面说我偏心?你说得对,女子是赔钱货,所以我对你这个赔钱货那么好干什么?” 张金兰的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她只当女儿已经死了。 “早知道你现在是这般模样,我当初还不如早早的学村里那些婆子,苛待你,让你适应这种生活,反正你喜欢的紧,不是吗?打你,磋磨你的,你把她供着,当祖宗般伺候,真心对你好的,你处处算计。 我张金兰,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早就把我的心寒透了,只是可怜三个孩子,有你这么个娘,从今往后,你不许再来打扰忘忧,她是我江家的孙女,这事永远不会变。” “招娣,跟爹回家吧,有爹在,你放心,以后你娘和你奶奶,绝对不会再欺负你。” 一直没说话的孙夫,对着女儿喊道。 然而,江忘忧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爹——” 过了几秒。 江忘忧突然喊了声爹。 孙夫眼睛一亮。 这是有戏了? 只要把女儿骗回家,再养上两年,就能嫁出去换彩礼了,刚好家里日子不好过,女儿手腕上的鎏金镯子他看得清清楚楚,拿到当铺,少说也能卖个二两。 孙夫脸上的贪婪,根本掩饰不住。 “嗳~爹在——” 他连忙应道。 然而,一道低沉的声音,与他的声音重合。 交缠在一起。 江大和也应了一声。 “爹,我帮你做了双鞋子,晚上爹拿去试穿看看,若是大了,我就帮您扩一扩。” 江忘忧对着江大和甜甜一笑。 连个眼神都没给孙夫。 孙夫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你个死丫头,你喊谁爹呢,你爹是老子!”他咒骂道。 “我爹叫江大和!”江忘忧扯着嗓子,也喊了一句。 第394章 阴谋论 这句话,让江大和听的浑身舒畅。 他昂起下巴,嘴角微微上扬。 心里别提多爽了。 只见他俯视着孙夫,眼里满是嘲讽。 似乎在说,你的亲女儿都不认你了,我这个便宜爹爹当得真快活啊。 把孙夫气得脸都绿了。 他将儿子丢给江三荷抱着,然后捏紧拳头。 本想教训女儿一顿,可江大和跟江二勇以及丫鬟,把江忘忧挡的严严实实。 他无法近身。 只能放弃。 虽然他不喜欢女儿。 可不代表,他能接受女儿喊别人爹啊。 面子被女儿踩在脚下。 孙夫暴怒了。 他指着江忘忧的鼻子大骂道:“你个死丫头,简直倒反天罡!不守孝道的狗东西,你爹我还没死呢,你就认旁人当你爹,怎么,嫌老子穷,不配当你的爹?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是什么东西!赔钱货! 俗话说得好,狗不嫌家穷,你个死丫头活的连狗都不如,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把你养大,还不如扔到山里喂狼去!这么多年,你浪费我家多少粮食,若是拿去喂狗,狗还知道对老子摇摇尾巴呢!” 孙夫骂的越来越难听,可惜,江忘忧都不带看他一眼的。 一棍子打在棉花上。 气也撒不出来,孙夫更气了。 “死丫头,你必须跟老子回去,今天你要是不跟老子走,我他娘的,打烂你的狗腿,亲爹教训女儿,那是天经地义,谁都管不着!” 这话,是说给官差听的。 孙夫认为,儿女就是他的所有物。 是生是死,全凭他的一句话。 闹到县衙,他也不怕。 “你打一个试试?我让你走着来,躺着回去!”江大和捏了捏梆硬的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有他在。 想欺负他的女儿? 做梦! 除非他死了! 孙夫这个小身板,还真不敢动手。 他上下扫视了一眼江大和,好家伙,又壮硕不少。 想起多年前,他被这兄弟俩殴打过的场景,瞬间蔫了,只见他默默的咽了下口水。 直接闭嘴,不再说话。 儿子退下,周秀芬顶上。 她接着说道。 “张氏,你以为你救了招娣,这事就完了?呵呵,来娣死妹还在外头受罪呢,她们早就被我卖给人牙子了,有本事,你把她们都赎回来啊!只救一个算什么!” 周秀芬捂着发疼的脸。 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的瞪着张金兰。 “巧了嘛这不是,三个孩子,可都在我家呢,至于名字,也都改了,全部姓江,你们孙家不疼她们姐妹三个,我江家疼!从今往后,三个孩子,跟你们孙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户籍已经上到我家了,你们怎么闹都没用。” 张金兰勾起嘴角。 嘲讽道。 这话太过震惊,以至于周秀芬差点惊掉了下巴。 “什么?来娣死妹你也救回来了?你真是好本事啊,恐怕,你早就盯上我三个孙女了吧?不然怎么我刚卖,你就赎走了。” 周秀芬眯起眼睛。 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她突然扭过头威胁起孙女来。 “招娣啊招娣,你真是翅膀硬了,我们一家子在受苦,独独你享福,怎么,生怕跟我们过苦日子?你弟弟都四岁了,你也不想着回来看他一眼,这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往后你嫁出去,你以为江家那几个小子,能给你撑腰? 他们有福宝这个亲妹妹在,你算个屁!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去,好好伺候你弟,我一定给你找门好亲事,到时候就算你婆家欺负你,也有你弟弟护着你,给你撑腰。” 说了半天,可孙女的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秀芬的脸色越来越沉。 “我劝你识相些,你要是不跟我们走,往后,你就别叫我奶奶!我只当没有你这个畜生孙女!你还小,被哄骗也正常,你以为江家能宠你一辈子?他们急着把你们弄去江家是为了什么?哼,他们就是想等你们姐妹三个长大。 把你们嫁出去,换彩礼给那几个小子娶媳妇呢,你以为天下间有这么好的事?我是你亲奶奶,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听我的,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会再卖你了,你要是不走,等你嫁出去后,只怕你被你婆家打死,都没人给你撑腰。” 周秀芬开始了阴谋论。 可惜。 江忘忧根本不信。 在江家待的四年。 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幸福的时候。 如果外祖家不是真心对她的。 那天下间还有什么真心。 没等江忘忧开口反驳,江福宝反而没忍住,怼了回去:“你自己喜欢卖孙女,就当旁人跟你一样?我阿奶有钱的很,才不会拿阿姐的彩礼钱呢。 更何况,我阿姐这辈子都不会有婆家,阿奶要给阿姐招婿呢,我阿姐才不嫁人,如果有人敢欺负我阿姐,我就跟干爹说,让他把那人抓起来,关到大牢里去!” 江福宝剜了周秀芬一眼。 搞得好像就她会威胁人一样。 搬出干爹的名号。 站在一旁的官差,眼神都变了。 “你干爹?你干爹是个屁,他还能左右官差大人不成,小毛孩,有你什么事,赔钱货一个,不在家帮忙干活,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这么小就认干爹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干爹,指不定是你男人呢,不然你家能开这么大的铺子?只怕是你干爹给你家开的吧,啧啧,张氏啊张氏,还是你聪明,舍弃一个孙女,换一大家子享福,我比不过你哦,我可没你这么黑心肝。” 这话说的就太严重了。 不光关乎伦理问题,她还当着众人乃至官差的面,大骂孟知理。 所以,周围不少人都对着周秀芬指指点点,眼神满是嫌弃和同情。 觉得她十分粗鄙。 周秀芬压根不在乎。 村子里吵架,骂的比这难听的比比皆是。 这才哪到哪啊。 她挺了挺胸脯,以为吵架占了上风。 然而,她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 “我的天,她疯了吗?她知不知道这女娃的干爹是什么人啊!” “庄稼户,没见识,不知道也正常,啧啧,她怕是要惨了,不会被关进大牢吧?” 第395章 我干爹是知县 “这老妇说话太难听了,希望官差能好好教训一下她,要我说,就该抽上几巴掌,或者拖到官府,打上几板子才好,把她这张臭嘴打烂。” “蠢妇一个,要是我亲家混的这般好,我定要紧紧贴上去,哪里敢得罪啊,太蠢了,她闹得这么僵,只怕江家以后不会再搭理他们了,更别提帮扶,哎,真是蠢的伤心啊,老人说的对,娶妻当娶贤! 瞧瞧,她生出来的儿子,也是个糊涂的,不哄着丈母娘,还跟亲娘一起胡闹,看,那妇人怀里抱着的那个娃娃,长得一看就不聪明,眉毛都没有,面相不行啊,这下三代全霍霍完咯。” “哈哈,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当街辱骂知县大人,这老妇也算是活腻歪了。” “这么点大的小女娃,她也真好意思瞎说的,把小姑娘的名声弄坏了,她往后还怎么嫁人,太恶毒了,真是个毒妇。” 围观的人群中,至少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江家背靠知县这棵大树。 还有小部分不知道,可看江家人的穿着,也该晓得他们不是一般人。 这么有钱的亲家。 不想着怎么抱紧大腿。 竟然还闹掰。 四面八方都传来嘲讽声。 “放肆!胆敢侮辱知县大人,贱妇!”周秀芬还没高兴多久,她就被暴怒的官差一脚踹在心窝子上了,力道之大,让她朝后飞了足足两米,随后砸在地上。 腹部的疼痛感,加上后背磕到石头,周秀芬疼的老脸皱成了菊花。 只见她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双手忙的都不知道该捂肚子还是摸后背了。 “哎哟哟,疼死我咯,救命啊,快来人救救我啊,官差打人啦——”周秀芬一边嚎叫,一边大喊救命。 “娘!”孙夫是个孝子。 在亲娘被踹的下一秒,他就连忙扑到地上,护着他娘了。 以至于官差后面踹的几脚,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世间还有王法吗?我娘犯了什么事,你凭什么打她!”孙夫的身上火辣辣的疼,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扭过头来,厉声质问踹人的官差。 “哼,我凭什么,就凭你娘辱骂我们知县大人,我没把她抓到牢里,都算好的了。”官差丝毫不惧。 他拔出佩刀。 一脸凶恶的看着地上的母子俩。 “我娘什么时候辱骂知县大人了,她骂的明明是这个贱丫头的干爹......”说到一半,孙夫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等...... 干爹? 知县大人? 一种可怕的猜想,钻进他的脑子里。 “死丫头,你干爹是谁?”周秀芬再蠢,也该猜到了。 她不敢跟官差说话,于是看向江福宝,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干爹是连山镇的知县。” 一句简单的话。 让母子俩差点吓尿了裤子。 “什么,你干爹是知县?就凭你,知县大人收你一个丫头片子当干女儿?你何德何能啊?”周秀芬都惊呆了。 知县大人是脑子坏了还是被驴踢了。 自家孩子不宠着,好端端的让一个死丫头当他干女儿干甚。 只是,后半句话她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想想。 “不然呢?收你当干女儿吗?你比我干爹都老,做什么白日梦呢,你当我干爹家洗恭桶的婆子都不够格。” 江福宝怼人实在厉害。 看热闹的百姓笑成一团。 “行了行了,我们走吧,小赵啊,这几人,就交给你处理了,我铺子还有事,改天来铺子吃饭,婶子给你送几道吃食。” 几个官差。 张金兰跟踹人的小赵最熟。 她懒得再跟孙家吵。 于是,跟小赵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儿子孙女走了。 听到张金兰的话,周秀芬明显慌了。 这是想让官差教训他们啊。 可是,她肚子实在太疼了,根本跑不掉,就连站起来的功夫,她都疼的冒了一身冷汗,没一会,江家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而她,则是被官差押着,赶出城了。 “最近别让我看到你们,不然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滚——” 说话时,小赵还拔出佩刀,吓唬着他们。 一家三口,抱着一个四岁的孩子。 跑了足足一刻钟,来到大路的拐角,才敢停下休息。 “娘,宗儿的脸好烫啊,我们快回去吧,再耽搁,我怕......” 江三荷见儿子脸通红,摸了摸他的头。 被烫的手都缩了回去。 她焦急的不行。 “罢了罢了,继续赶路吧,别休息了,还是先让宗儿喝下药才是正事。” 原本还想在这条回村的必经之路,堵江家人的周秀芬。 听到江三荷的话,心里虽有不甘。 但孙子只有一个,出事了,她家不就绝后了。 没办法,只能先回村了。 她不知道的是。 江家早就不住村子里了。 就算等到第二天。 她也等不到。 “阿姐,你别难过了,他们不过是你人生中的过客,往后,再遇到,就当不认识,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也别听她挑拨,她就是想把你骗回去,如果阿姐回去了,肯定会又一次被卖的。” 回到铺子。 姐妹俩坐在屋里烤火。 江福宝见江忘忧闷闷不乐。 便安慰起她来。 “妹妹误会了,我其实是懊恼没带你吃上羊肉汤,这是我第一次赚到钱,我明明答应好妹妹你的,是我食言了,奶奶也不放心让我们再出去,对不起妹妹。” 江忘忧赶紧解释。 她不开心,并不是因为孙家。 “嗐,是我误会了,阿姐,羊肉汤哪天喝都行,咱家铺子里的吃食,不比羊肉汤差,我们就吃碗麻辣烫暖暖身子吧,行吗?刚好能给阿姐省点钱。” 江福宝松了口气。 她赶紧转移话题。 方才吵了一架,她也确实饿了。 “好,就吃麻辣烫,等以后姐姐赚了大钱,给福宝买礼物。”江忘忧扬起唇角。 重重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默契。 两人还没起身呢,张金兰和朱迎秋就端着一个砂锅和两套碗筷进来了。 “饿坏了吧,快吃吧,今天哪都别去了,等铺子关门,你们两姐妹与我们一起回去。” 第396章 别跟傻子玩 张金兰把砂锅放在屋里的桌子上,麻辣烫的香味,从里头冒出来。 担心她们出去,路上再遇到孙家人。 便想着等傍晚关铺子的时候,再带她们一起回家。 这样保险些。 “好,阿奶——” “知道啦,奶奶——” 姐妹俩乖乖的一同答应。 朱迎秋放下碗筷,婆媳俩又一前一后的离开。 铺子忙得很,还有不少面等着她们揉呢。 一刻钟后,屋里只剩下咀嚼声了,姐妹俩吃着麻辣烫,烤着火。 小脸热的红扑扑的。 外衣都脱了。 两人吸溜着鼻子,麻辣烫的辛辣味将她们的嘴巴都辣肿了。 像两根小香肠。 吃完饭,两人躺在床上闲聊,打盹。 直到傍晚,天色变暗时。 一家子才回到江宅。 饭菜丫鬟已经做好了,到家后,洗把脸洗个手,就开始吃饭。 “忘忧,往后你就尽量少出来,有事的话,让丫鬟去办,省的再遇到他们,你这孩子,脾性柔,奶奶不放心你。” 吃完晚饭,张金兰拉着大孙女嘱咐着。 “知道了奶奶。”江忘忧依旧听话。 冬天的晚上,天黑的快,江忘忧洗完脚和屁股后,就钻进被窝里,里头放了一个汤婆子,外头裹着布,这样就不会烫到脚了。 还特别暖和。 下午睡了会,所以晚上不怎么困,她干脆靠坐在床头整理线团。 不一会,朱迎秋推门进来。 “忘忧啊,娘能跟你说说话吗?” 朱迎秋问道。 她笑的温柔,像留在冬天里的最后一丝暖风。 “可以呀,娘,你过来坐吧。”江忘忧拍了拍床榻,示意朱迎秋坐过去。 油灯上的火苗在朱迎秋进来时,被风带动,跳起了舞。 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屋内有些昏暗,母女俩的影子,印在墙上。 两人说了许多体己话,等朱迎秋离开,月亮都高高挂起了。 有了娘亲的开导,今晚江忘忧不但没做噩梦,还意外的做了个美梦。 梦里,她是被朱迎秋生出来的。 因此从小就被爹娘宠在掌心,什么苦都没吃过。 后半夜的孙家村,江三荷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床上的孙夫已经呼呼大睡了。 可江三荷却不敢睡。 因为儿子喝了药,并没有退热。 她担心的很。 生了三个女儿,受尽苦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出事,她都不想活了。 守了一夜,直到天亮,孙光宗的体温才开始正常。 江三荷终于能松口气了,刚想闭上眼睛睡一会补补觉。 然而,大门在下一秒,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懒婆娘,天都亮成这样了,还窝在床上呢,赶紧出去干活,谁家婆娘有你这么懒。” 见江三荷还躺在床上。 周秀芬发了火。 “娘,昨晚宗儿反复的发热,我不敢睡觉,守了一夜,娘,你让我睡会好不好,我困得不行。” 说一句话,江三荷打了至少四个哈欠。 眼泪从脸颊两边滑落。 看着憔悴不已。 眼下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她没睡好。 偏偏周秀芬昨天受了气,就是不给她补觉。 “赶紧干活去,不然我让夫儿休了你。”一句话拿捏住江三荷的命门。 她只能下床,出去干活。 “奶奶,我饿了。”四岁的孙光宗其实早就醒了,等娘亲出去后,他才可怜巴巴的对着周秀芬说。 “奶奶的乖孙子哟,你总算醒了,锅里给你蒸着鸡蛋羹呢,奶奶帮你穿衣服,洗把脸,再去吃蛋羹好不好?” 周秀芬面对儿媳和孙子,完全是两副面孔。 “好,我最喜欢奶奶了。”孙光宗全程对亲娘不管不问。 听到鸡蛋羹,他嘴里的好话陆续往外冒。 彼时的江三荷,背着竹篓,在山里捡柴火。 临近过年。 必须多备些柴火,烧灶,点炉子都需要。 用的特别快。 由于官差威胁,加上中间去了一趟江家村,却得知江家搬家了的周秀芬和江三荷,一直到十二月初,也不敢去镇上。 生怕官差把他们抓到牢里去。 今年过年早,十二月底,江福宝就跟哥哥姐姐们提前回村了。 连着在镇上过了几次年,今年江家全部回村过。 除夕这天,村子热闹非凡,许多人家也跟风买了鞭炮。 今年不但是个肥年,靠卖土豆也赚了不少,还有板栗,做竹签竹筒等等。 各家各户,今年至少攒了五两银子。 往年,一年能攒二两,都算顶天了。 于是,除夕一早,各家的烟囱里,都飘出了肉香。 娃娃们也难得穿上了新衣服。 不过都是粗布,麻布。 比不上江福宝身上的软料子。 她脖子上,缠着一圈毛茸茸的围脖。 身上的新衣服,不再是往年的大红色,而是偏素雅一些的淡粉,桃粉。 江福宝皮肤白。 旁人穿着显黑的颜色,她穿着反而看着更白了。 除夕,是大人忙碌的日子,小孩只要秀新衣服,吃吃喝喝就行。 一早,江福宝和几个哥哥姐姐就被村里的孩子喊出去玩了。 孩童的嬉笑声,响彻江家村。 无意间,江福宝用余光看到一个小男孩,他眼巴巴的站在墙角偷看着,似乎很想加入进来一起玩。 年纪不大,三岁左右,很瘦很矮。 “这孩子是谁?瞧着眼生。”江福宝问向村里的玩伴。 “哦,他啊,他是柱子叔的儿子江康,福宝别跟他玩,他是个小傻子,都三岁了也不会说话,见人就笑,笑的渗人,他娘都怕他,所以跟人跑了,柱子叔去镇上干活,没人带他,他就总爱偷看我们玩,村里的孩子没有一个搭理他。” 那人解释道。 “傻子?”江福宝来了兴趣。 她最近刚好看到一本医书,上面解释了为何有人生下来天生就痴傻。 原因,缺了一魂二魄。 明明是医书,倒是写成了算命。 江福宝怀疑,这就是本野书,因此,看了一小半,就扔到角落了。 “你们玩,我去会会他。”江福宝撂下一句话,独自走到江康身边。 “你叫什么?”江福宝明知故问道。 “嘿嘿——”江康看着江福宝,嘿嘿一笑。 “你多大了?”江福宝又问。 “嘿嘿——”江康继续笑着。 江福宝都要无语了,好吧,她确诊了。 眼前的男孩,真是傻子。 傻的无可救药的那种。 ilwxs.com “美,美,给,你,吃。”就在江福宝转身准备回去继续玩时。 只会傻笑的江康突然伸出手,对江福宝一字一字的说着。 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到江福宝的耳朵里。 “这是...干枣?”江福宝一惊。 她低下头,将视线放到江康的手心上。 只见上面躺着一枚干红枣。 似乎被握在掌心许久,表面看着都反光了。 江福宝没接。 “好,吃,给,美,美,吃。”江康以为江福宝不想弯腰,于是把胳膊抬得更高了。 方便她拿。 矮瘦矮瘦的身体下,一双小脚踮了起来,他眼巴巴的看着江福宝。 希望她收下红枣。 却又流着口水,用余光不舍的望了望手心。 这是爹爹给他的最后一颗红枣了。 “你竟然会说话?” 江福宝有些诧异。 方才村里的小伙伴明明说他不会说话啊。 “嗯,美,美,吃。”江康点了下头,晃了晃手,红枣在他的手心滚动,差点掉在地上。 “那他们为什么说你不会说话?”江福宝又问。 按理说,三岁的孩子,说话再晚也不可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这孩子看着有些傻,但也没傻的太离谱。 起码能听懂她说的话。 “康,哭,娘,打。疼,不,敢,哭。康,笑,娘,不,打。”江康咬着牙齿,费力的说着。 江福宝连猜带蒙,总算听懂了。 原来是眼前的小男孩爱哭,所以经常被他的娘亲,也就是孙小桃打。 打多了,他怕疼,后来就不敢出声了,所以,之后的日子,他见谁都笑。 可是别人却觉得他笑的渗人。 不带他玩。 真是个可怜见的。 “你自己吃吧,我不喜欢吃红枣,你想跟我们玩吗?” 这个红枣在江福宝的眼里,属于没东西吃了,才会碰一碰的下等零食。 可在江康那里,却是看的移不开眼的上等美食。 江福宝自然不会跟孩子抢吃的。 她摇了摇头,拒绝后,邀请江康跟她一起玩,这孩子躲在墙角看了许久。 瞧着可怜死了。 应该很孤独吧。 “想!”被拒绝,江康失落又开心,他把红枣小心翼翼的放进衣服的小兜兜里,准备明天再吃。 随即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兴奋的答应了。 跟着江福宝的屁股后面朝前走去。 “福宝妹妹,你怎么跟他玩呀?这个傻子太碍事了。”来到孩子堆,其中一个孩子走上前对着江福宝说。 “他不是傻子,就是没那么聪明而已,而且,他会说话,大过年的,带他一起玩吧,不碍事的,唔,就别玩躲猫猫了,我们来玩红灯绿灯亮吧,江康,你先站在旁边看我们玩,等你熟悉后,你再加入。” 江福宝对着江康说完,游戏开始了。 “红灯绿灯——” “亮!” “哈哈哈,你动了,你也动了,你们两个出局咯。” “红灯绿灯,亮!” “欢愉动了,你出局。” “红灯~绿~灯亮!” “......” 简单的五个字,喊出了不一样的节奏。 一旁的江康看的都移不开眼。 “你会了吗?”被淘汰的江福宝走上前,问他。 “嗯!美,美,我,会。”江康昂起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行,那我们下局一起玩吧。” 等这局游戏结束。 江福宝领着江康上场。 村里其他孩子讨厌江康,不过看在江福宝的面子上,倒也没说啥。 就是不搭理他而已。 江康玩的特别好。 每当“信号灯”说亮时,他总是能保持不动。 要不是被人碰到,摔在地上,只怕胜利者非他莫属。 江康摔得屁股疼,却一声不吭,始终扬着笑脸,怎么看怎么诡异。 玩到中午,所有孩子都被各家的大人喊回去了。 包括江福宝和她的哥哥姐姐们。 “美,美,去,哪?”准备回家的江福宝,手被江康拽住。 “我回家吃饭了,你也回去吧。”江福宝指着江康的家,示意他回去。 “爹,爹,不,在。”江康失落的低下头。 “那你来我家吃吧。”江福宝大方的邀请江康。 “不,不,好。”江康却拒绝了。 他松开抓着江福宝的手,迈着小短腿朝家跑去。 很快,就没了身影。 “福宝,你干啥呢,快回来吃年夜饭了,今天做了许多你喜欢吃的菜,赶紧进来吧,马上你大伯二伯要放鞭炮,别炸到你。” 张金兰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江福宝收回视线,与阿奶一起进去。 洗干净手,她坐在堂屋的凳子上。 左边是娘亲,右边是爹爹。 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有荤有素。 家里人似乎知道她爱吃什么菜,所以面前的几个盘子里,装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不用费力的站起来,去夹。 只要伸个胳膊就行。 没一会,门外就“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 江福宝看着大伯和二伯,冲破烟雾,跑进来。 鞭炮放了足足一刻钟才停下。 同时,村子各处也都传来了鞭炮声。 比起上次在村里过年,要热闹许多。 江福宝的碗里堆了满满的菜,是阿奶,爷爷,爹爹娘亲和哥哥姐姐们给她夹的。 她的碗边还有一个杯子,里头装着热奶。 加了蜂蜜,喝起来甜丝丝。 “哟,外头下小雪了,快,往碳炉子里加点炭,再把门掩上,记得留缝,啧啧,我就说嘛,怎么感觉比早上还要冷一些。” 张金兰缩了缩脖子,对着大儿子吩咐道。 “爹,你吃你的,我去吧。”离堂屋门口最近的江同金说道。 “行。”有儿子代劳,江大和屁股都没挪一下。 应了一声吼,他就夹起一筷子菜,吃的满嘴流油。 等到肚饱,江福宝才下了桌。 她没急着休息,而是去厨房里拿了一个干净的碗。 然后盛了半碗米饭又夹了一些软乎的菜,拿着一双筷子出门了。 小雪花变成了大雪花,飘在她的头上,来不及化掉就又落了几片。 眨眼的功夫,她就白头了。 怕雪花淋到饭上,江福宝赶忙用手盖住碗。 来到江柱子家门口。 她发现大门是开着的。 第398章 相依为命的父子俩 “咚咚——”敲了两声门。 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江福宝径直走了进去。 “江康?你在吗?”她环顾院子,没看到江康的身影。 刚准备去屋子里找找,就见江康黑着脸从厨房出来了。 他身上和脸上,都是炭灰。 瞧着逗的很。 “美,美!”看到江福宝来他家,江康原本就弯着的嘴角,更上扬了。 他的眼睛在黑黢黢的脸蛋的衬托下,像宝石一样闪亮。 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都说儿子像娘,女儿像爹。 孙小桃留给江康唯一的东西,大概就是不俗的容貌了。 “哟,怎么变花猫了,你在厨房捣鼓什么呢?”江福宝好奇的来到厨房,仔细打量着。 “嚯。”随即,她一声惊叹。 江康家的厨房乱七八糟,柴火随意的堆在地上。 灶台竟然还冒着烟。 里头特别呛人。 似乎烟囱堵住了。 方才江康说他爹不在家,所以,这灶台是他自己点的?江福宝赶忙走过去,打开锅盖一看,顿时傻眼。 锅里头,是用清水煮的白菜。 白菜没洗干净,上头还有泥巴。 看着就难以下咽。 “这是你的年夜饭?”江福宝低下头,与江康对视。 “嗯,菜,菜,好,吃。”江康嗒吧着嘴,脸上没有丝毫嫌弃,仿佛锅里煮的是什么绝世佳肴。 说完这话,他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 在安静的厨房里,显得有些吵闹。 “你爹呢?”今天可是除夕啊。 不在家就算了,还把江康一人放在家,是真不怕这孩子出事啊。 当爹的心都这么大吗? 江福宝无语极了。 真是可怜的孩子,不过三岁而已,就要自己做饭吃了。 在现代,这个岁数还是窝在爸妈怀里的小宝贝呢。 果真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江福宝看不得这种场面。 “去,干,活,养,康,康。”江康有问必答,若不是说话费劲。 江福宝压根不会觉得他是个傻小孩。 “这菜就别吃了,不干净,小心拉肚子,呐,我给你带了饭菜。”江福宝这才想起来,她来找江康是为了什么。 说完,她把碗筷放到江康手上。 示意他坐下来赶紧吃,不然饭菜就冷了。 江康看到碗中的肉肉,馋的口水落入碗中,菜都湿润了。 “谢,美,美。” 艰难的说完,江康一屁股坐在矮凳上,呼呼大吃。 因为吃太快,期间,呛了好几次。 他拿着一个空碗,爬上凳子,去缸里舀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 冰凉的水,摸着都冻手。 偏偏江康喝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估计是喝了很多次,已经习惯了。 “咳咳咳。”厨房里越来越呛,江福宝咳嗽了好几声,她赶紧把灶台里的柴火抽了出来。 灭了火。 免得这小家伙把家给点了。 那可就雪上加霜了。 等他吃完,江福宝才拿着空碗筷回家。 吃饱肚子的江康,睡在厨房的稻草上,感受着灶台的余温,等爹爹回来。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 在村里玩耍的小孩,都被大人揪回家了。 江福宝也窝在阿奶的身旁,烤着火,听爷爷讲过去打猎的故事。 村外,一个浑身发白的男人,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 “康儿,康儿~” “看看爹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江柱子走到院子里,拍去身上的积雪,然后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 他的眼神,四处寻找着儿子的身影。 “爹,爹。”江康被吵醒,他从稻草堆上起来,蹬蹬的跑到院子里。 “看,爹爹给你买了肉包子,不过已经凉了,待会爹给你热一下,今天康儿就吃肉包子好不好?”江柱子扬了扬手中的油纸包,宠溺的笑着。 “肚,肚,饱,饱,美,美,给,饭,吃,肉,包,给,爹。” 江康摇了摇头。 指着圆鼓鼓的肚子,对着爹爹说道。 “吃饱了?美美是谁?给你吃什么了?”江柱子一脸懵。 “就,是,美,美,给,康,吃,肉。”江康张开嘴巴,指了指喉咙。 他形容不出来,脸上都有了焦急之色。 “好了,去厨房吧,爹爹给你煮点白菜汤,瞧瞧,手都冰凉了,喝完身子就暖了。”江柱子知道儿子有些痴笨,便没追问了。 他牵着儿子的小手,一起来到厨房。 锅里的白菜依旧躺在那里。 上面染着泥巴,格外显眼。 江柱子有些难过,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 如果不去镇上干散工,就养不起儿子。 家里没地,只能租地种,孙小桃跑的时候,把钱都带走了,儿子年前又生了场病,要不是亲娘和后爹给了他三吊钱,只怕他都没钱给儿子治病。 家里穷的叮当响。 以至于除夕都不能陪儿子。 今天干活,工钱比往常要多出不少。 除去买肉包子花的钱,他的兜里还揣着二十七文。 心里有了些许安全感。 江柱子撑起笑脸,对着儿子说:“康儿,爹爹明天不去干活了,好不好?带康儿去看奶奶和爷爷。” 有了那次的救命钱,儿子才能捡条命回来。 所以江柱子已经改口管后爹叫爹了。 跟亲娘的关系也有所缓解。 大年初一,他决定,带儿子去拜年。 “好!”江康喜欢奶奶和爷爷,所以他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看着比平日里多说许多话的儿子,江柱子觉得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 他把锅里的白菜捞出来重新洗了一遍,换掉泥巴水。 冻得僵硬的身体,在点燃灶台后,也慢慢暖和起来。 父子俩喝了一点热乎的白菜汤。 就回床上躺着了。 至于肉包子,则是被放在院子的桌子上,外头冷,肉包子没一会就冻得梆硬,这样放到明天也不会坏。 天色越来越深。 熬到半夜,放完了鞭炮,江福宝就换上睡衣,睡在了热乎乎的被窝里。 枕头下面,是阿奶爷爷和爹娘以及大伯二伯和伯娘们给的压岁钱。 许多个红纸包叠在一起,厚的不行。 江福宝都觉得硌得慌。 把红纸包移到左边,她睡在枕头右边,这才舒服些。 第399章 回娘家拜年 窗户外冒着红光。 是门口的红灯笼照的。 加上下雪。 所以红光尤为明显。 江福宝的眼皮子越来越沉,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外头已经银装素裹,桃树柿子树都换上了新衣服。 清一色的白袄。 院子里的积雪被下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江福宝吃完早饭,换上防水的皮靴,带上手套和围脖,去外头玩雪了。 由于下雪,今天的拜年取消。 江福宝跟哥哥姐姐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的不亦乐乎。 堆完雪人,他们又开始打雪仗。 外头太冷,低于七岁的孩子,都没出来。 江福宝也没特意去喊江康。 毕竟他才三岁,这小身板踩在雪上,腿都能整个陷进去。 到时候要是着凉了,小命都难保。 玩到上午。 浑身都冒汗了,江福宝回堂屋喝了口热茶,准备继续大战一场的她,走到门槛旁,刚要跨出去,就发现迎面进来三个不速之客。 “福宝啊,我是你姑姑啊,怎么见到姑姑不叫人呢,这孩子,一点礼数都不懂,不过姑姑还是要祝你新年快乐啊,宗儿,快喊人,这是你表姐,第一次见你表姐,你表姐可得给你包个大红包呢,是吧,福宝?” 说话之人,正是江三荷。 “别,我可没钱,再说了,哪有平辈包红包的道理,况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了。” 江福宝冷笑一声。 收回脚。 朝屋里喊道:“阿奶,你看谁来了。” 她甚至连一声姑姑都不想叫。 “你来干什么。”张金兰从堂屋里走出来,看到女儿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立马没了。 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娘,你这是什么话,大过年的,我带你外孙来拜年,你不该欢迎我们吗?对了,娘,今天我们要在这住上一晚,婆婆知道我难得回来,想让我们母女俩,好好说说体己话呢。 得亏两个村子离得不远,雪那么大,一路走来,我们身上都湿透了,娘,你先去给我们弄身衣服换了吧,免得着了风寒。” 村子离得近,她却几年没回来。 江三荷说出口,江福宝都替她尴尬。 偏偏当事人满脸无所谓。 江三荷牵着儿子的手,径直去了堂屋,围坐在炭炉边,她又开始对着亲娘要姜汤。 孙夫全程一句话不说。 装哑巴。 同在堂屋的,还有江家其他人。 他们一言不发,个个板着脸。 甚至懒得跟江三荷说一句话,原本热闹的气氛,在这一家三口到来后。 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们来拜年?”江守家沉默许久才开口。 “对啊,爹,我都这么久没回来了,你不想我吗?还有,自从宗儿出生,你们就没见过,宗儿,快喊外祖父外祖母,让他们给你包个厚厚的红包,爹,娘,第一次见外孙,你们怎么也得给个几两银子吧?” 江三荷本想挽上亲娘的胳膊。 却被张金兰闪过身子躲开了。 她只能作罢。 脸上一丝尴尬都没。 似乎觉得,只要她回来,矛盾就从此消失了一样。 “哼,我还是第一次见,上门拜年,空着手来的,你哪是拜年啊,你是来打秋风的吧?” 江二勇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真是大言不惭,福宝他们几个孩子的红包也才三百文,凭什么给他几两,怎么,他姓江吗?你怎么不说把江家的家产全给他呢,合着你拿爹娘当冤大头了。” 江大和也出言怼了一句。 “那能一样吗?虽说宗儿是外孙,可他是男娃,福宝这些个女娃能比?丫头片子,早晚是人家的,我们宗儿就不同了,他是孙家的独苗,是我的独子,金贵着呢。 娘,我知道我先前把你惹生气了,你原谅我吧,如今我好不容易回来,就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早饭还没吃呢,娘,我想吃肉。” 江三荷路过厨房时,闻到肉香了。 她咽了下口水。 孙光宗听到这话,哇哇大哭。 明明今年已经六岁的他。 行为都没三岁的江康懂事。 刺耳的声音,让江福宝皱起了眉。 “娘,我想吃肉,我要吃肉,你明明跟我说外祖母家有肉吃,还有钱拿,你骗我,我都坐到现在了,也没吃到肉,我不干,我要吃肉,吃肉,我要吃肉。” 孙光宗故意从凳子上摔下来。 他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乖儿子,马上就能吃到了,快起来。”江三荷连句责骂都没,她哄着儿子,可是孙光宗根本不搭理她。 “我要吃肉,我现在就要吃,不给我吃肉,我就不起来,我要吃肉。” 这架势,一副不见到肉,就不罢休的模样。 太让人讨厌了。 妥妥的熊孩子。 “吃你奶皮燕子吧,纯肉!”江福宝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幸好只有江同土听到。 他噗呲一声,笑弯了腰。 “哈哈哈哈哈哈——”如雷的爆笑声,让哭闹的孙光宗暂停下来。 “儿子,你笑啥呢?”孙平梅一脸狐疑,她总觉得儿子没憋什么好屁。 “没,没啥,你继续哭吧。”江同土自然不会出卖妹妹,他对着孙光宗说道。 “呜呜哇哇,啊啊,我要吃肉。”孙光宗倒是听话。 他继续干嚎了。 脸上一滴泪都没。 “闭嘴!再哭就滚出去!”江守家揉着太阳穴,脸色铁青的吼道。 在家当惯了小霸王的孙光宗,压根不听。 直到他被江大和提溜着衣领,扔到门外。 装哭也变成了真哭。 “大哥,你干嘛呢!这是你亲外甥!我们宗儿才六岁,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连个孩子都容不下,有本事你冲我来啊,你打我啊。” 江三荷心疼坏了。 她连忙抱起孙光宗,哄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光宗是两岁的奶娃娃呢。 他明明吃的滚胖,个子也高。 身形跟八九岁的男娃娃一样。 母子俩亲密的模样,怎么看,怎么怪异。 孙夫依旧是一言不发的坐在堂屋里,屁股始终没离开凳子。 仿佛外头的母子俩,跟他没关系似的。 “爹,娘,我都上门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大过年的,就非要弄的这么不开心吗?宗儿,别哭了,马上就能吃到肉了,听话,我们进去,外头冷,再哭,小心你大舅又把你扔出来。” 连哄带吓。 孙光宗总算闭嘴了。 ilwxs.com 第400章 赖着不走 闹到中午,村里各家的烟囱都开始冒烟了,马上就要到吃午饭的时间。 张金兰带着儿媳们去了厨房。 女儿女婿赶又赶不走,大过年的,如果闹大了实在不吉利。 尤其是他们这种做买卖的。 最看重这些。 张金兰也没了办法,只好留他们吃顿饭。 不过,他们想要住一晚上,那绝不可能! 张金兰准备吃完饭,就把女儿女婿赶走。 有他们在,今天的午饭,就不用做的那么好了。 只做六道。 三荤三素。 其中一道是红烧肉,孙女点名要吃的,剩下两道荤菜是鸡汤和猪筒骨烧咸菜。 素菜则是菌子,白菜和素炒冬笋。 烟囱开始冒烟。 炒菜声传到堂屋里,彼时的江福宝正与哥哥姐姐们围坐在一起闲聊。 压根不搭理坐在对面的一家三口。 江忘忧从房间里拿了一袋糕饼出来,挨个给哥哥妹妹们一人一块。 “上午玩累了吧?方才我都听到福宝的小肚子咕噜咕噜叫了,来,吃块糕饼垫垫肚子,这糕饼是年前我从镇上带回来的,在街边小贩子那买的,说是自家做的,用料扎实。 我还没吃过呢,来,你们尝尝味道如何,听那人说,里头放了蟹粉,吃起来咸鲜可口呢,要是好吃,等回了镇上,我再去买。” 江忘忧分完一圈,巧的很,袋子里的糕饼刚好分完了。 唯独孙光宗啥也没有。 不过,她也没打算给弟弟。 孙光宗一看就他没有。 顿时瘪着嘴就要哭。 “招娣,把你手上那块给弟弟,真是的,都这么大人了,今年也十三了吧?明个都能相看婆家了,怎么那么不懂事,你弟弟才这么点大,你都不知道让让弟弟,娘真是白养你了,以后有好东西要先拿给弟弟吃,怎么能自己吃呢。” 江三荷板着脸,教训起江忘忧来。 她明明知道江忘忧改了名字。 却依旧要喊她原先的名字,招娣。 故意恶心人。 实在讨厌。 江福宝皱起眉,游走在发火的边缘。 “一块不够,娘,我要吃三块,三块!你把糕饼给我拿来,她们不许吃,都是我的。”被亲奶奶洗脑的孙光宗,在第一次见过另外两个姐姐的情况下。 就已经开始习惯抢夺她们的东西了。 他张嘴就要三块。 江三荷也惯着他。 又对着江如意和江欢愉发号施令:“来娣死妹啊,你们俩也别吃了,弟弟还小,你们把糕饼给弟弟,让他先吃,反正你外祖母家有钱,等你们回镇上再买就是。 这可是你们的亲弟弟啊,娘盼了多少年,好不容易盼来的,你们要宠着他,护着他,况且,他还是男娃,比你们金贵,实在不行,你们以后嫁到婆家,去婆家吃,快,把糕饼给你弟弟。” 多年未见。 江三荷丝毫没变。 还是那么重男轻女。 哪怕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两个女儿,她眼里没有丝毫的愧疚。 反而理直气壮的叫她们把糕饼让出来。 可惜,她的希望落空了。 因为三姐妹变了。 性格最活泼的江欢愉把手中的糕饼整块塞进嘴巴里。 两颊顿时变得鼓鼓的。 她大声吧唧着嘴巴,故意馋孙光宗。 其次是江如意,她往糕饼上吐了几下口水,然后递给孙光宗。 搞得孙光宗接了也吃不下,不接嘛,又馋得慌。 纠结了几个来回,只能放弃。 孙光宗又把目光,投向江忘忧。 然而,江忘忧立刻把糕饼给了江福宝:“妹妹,其实我肚子不饿,这块给你吃吧。” 这下完了。 孙光宗一块也没吃到。 他气得原地跺脚。 凶狠的扫视着三个姐姐。 要是眼神能杀人。 恐怕三姐妹早就投胎十几遍了。 “你们这群赔钱货,都是贱人,烂人,你们抢我糕饼吃,你们坏,等我回家,我要跟奶奶告状,让她打死你们,把你们嫁给坏老头。 让你们抢我东西,坏人,打死你们,你们欺负我,抢我糕饼,这是我的糕饼,你们凭什么吃,赔钱货就该饿着肚子,奶奶说的对,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们没有资格跟我抢,我恨你们,哇啊啊啊,娘~赔钱货抢我东西。” 孙光宗骂完就钻进江三荷的怀里。 哇哇大哭。 他的嗓门贼大,吵得江福宝脑壳都疼了。 “别哭了,真是烦死了,大过年的你在这嚎丧呢,你是奶奶死了还是爷爷死了?哭成这样?要哭滚回你家哭去,灵堂又没摆在我家,在我家嚎什么丧,你爷爷奶奶死在哪,你就去哪哭!” 江福宝没了胃口。 她把糕饼重新放到江忘忧手上。 然后叉着腰,对着孙光宗破口大骂。 火力全开的模样,把孙光宗都吓傻了。 打了个嗝,也不哭了。 “你这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你说谁死了?他娘的,你这是咒我爹娘呢?我看你就是欠教训!”哑巴孙夫终于舍得 开口了。 毕竟江福宝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 哪能容忍别人这么说他爹娘呢。 “什么?你爹娘没死?哦,我知道了,那就是他的爹娘死了,不然他在这嚎半天丧,你们怎么不管?可不就是死了吗,怎么,现在说话了?刚才呢,断气了?还是哑巴了? 装什么犊子,这是我们江家,轮得到你在这撒野?想来打秋风,也不装装样子,软饭硬吃啊你?你跟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废物东西,媳妇都养活不起,还敢在我家大闹,信不信我让我大伯二伯揍死你。” 八岁的江福宝,骂人功力见长。 颇有张金兰年轻时的风范。 把江三荷跟孙夫气的脸色铁青。 都要呼吸不上来了。 两人刚想动手,院子里传来一道咒骂声。 “今个可是过年的第一天,你们俩在这闹什么呢?要闹回家闹去,这里是我江家!”张金兰闻声从厨房赶来。 她手里还拿着锅铲。 上头染了褐色的汤汁。 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闻着像是红烧肉。 孙女骂人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却装着糊涂,只质问江三荷跟孙夫。 第401章 丢出去 “娘,你看看这死丫头,一点教养都没有,竟然骂我公婆,还咒我死,瞧你惯得,再这样,以后她嫁不嫁的出去还是一回事呢,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要是不会教,我替你教。” 江三荷自从生了儿子。 那腰杆子挺的别提多直了。 以往回娘家,还知道讨巧卖乖的,现在竟然质问起亲娘来了。 “我还真不会教孩子,不然怎么把你教成这个鬼样子,早知如此,你小的时候,我就不该对你好,那时候家里穷,有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你先吃先用,你哥哥弟弟只能捡你剩的,你还记得四银小时候吗?他跟大和二勇岁数差的大。 穿不了他们的旧衣裳,原本我想着给你们俩做一身麻布衣服的,你偏偏要穿粗布,钱又不够,所以四银他只能穿你不要的旧衣服,连累他被村里的孩子欺负,骂他是女娃娃,最后大和跟二勇出面,把那些孩子教训一顿,这事才算完。 你都忘了吗?你这孩子没心!成亲后,脑子就跟坏了似的,亲人对你的好,你是一样也看不见,单单说你的陪嫁,在全村都能排第一,你被你婆家欺负了,我带着你哥哥们去帮你撑腰,事后你还怪我们手重了。” 张金兰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对小儿子好除了因为他年纪最小,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愧疚。 想到过往。 她就后悔不已。 就这么一个女儿,愣是被她惯坏了。 从小,女儿什么苦都没吃过,结果成亲后,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偏偏她还乐在其中。 张金兰那是又心疼又气。 “你一口一个死丫头赔钱货,你骂人的同时,难道不是在骂你自己?如果我要是像你一样,你小时候还有好日子过?你能穿新衣服,吃饱肚子?真不知道周氏那个婆子跟你说了什么,把你洗脑成这样。 我好吃好喝的把你供养大,就是为了让你变成村里那些重男轻女的婆娘?你走吧,这顿饭你别吃了,你不配,我有你这种女儿,是我张金兰一辈子的耻辱,我话放在这,从今往后,你别想踏入我家的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话说完。 张金兰心里的最后一丝心疼,随着寒风消散了。 她对着两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江大和跟江二勇把孙夫和江三荷拽到门外,一把推在地上。 而孙光宗则是被江同土拎着衣领子,丢到外头。 一家三口一起躺在地上。 整整齐齐。 “娘,你这是干嘛啊,今天是过年,你这样,我回去怎么跟婆婆交代啊。”江三荷从地上爬起来,气得跺脚。 “关我屁事?”既然当这个女儿死了。 张金兰还惯着她干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怼了回去。 “大和,关门!”按理说,过年七天,门是不能关的。 可是张金兰不想再跟门外的人啰嗦,连规矩都懒得管了。 “好。”江大和把门关上后,放下门栓。 任凭江三荷如何拍打呼喊,江家人都不搭理。 “切,说的好听她是来拜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打秋风的,空着手,连个毛也没带,娘,你别气了,这么多年不回来,我瞧她心里就没你,方才你没听她说嘛,人家是听了婆婆的吩咐回来的。 不是想娘家才回来的,既然她都这么对咱们了,赶出去也没什么,娘以后就当她是泼出去的水,有咱们孝顺你呢,是吧?要我说,娘,你以后就别搭理她了,省的把自己气到。” 孙平梅噘着嘴,嘟囔着。 “梅子,别说这了,娘心里估计不好受呢。” 朱迎秋赶紧捂住她的嘴。 眨了眨眼睛。 “没事,平梅说的对,我也不是傻的,她想打什么主意,我门清,三荷是我生的,她拉什么屎,我都知道她昨个吃的什么,谁也没我了解她,你们放心,我刚刚那话不是说着玩的,以后她要是再敢来,直接打出去。” 张金兰撂下这话。 就回厨房继续做菜了。 红烧肉还在锅里炖着呢。 孙女今早点名要吃这个菜,可不能烧糊了。 搅事的一家三口被赶出去后。 江家恢复了昨日的热闹。 江忘忧的那块糕饼,又回到她的手里。 “大姐,这个糕饼是咸味的耶,挺特别的,蛮好吃的。”江福宝咂吧着嘴,对着大姐说道。 “我不喜欢,糕饼咸咸的,总有些怪,我还是喜欢吃甜的。”江如意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江欢愉接过去帮她吃完,一点也不嫌弃上头的口水。 “就当烧饼吃了,哎哟,好饿啊,这群傻帽,都赖他们,耽搁到现在都没开饭,我到厨房偷吃去。”江同土拍了拍手上的糕饼渣,溜出去了。 “走了才好呢,哭个没完,吵死个人,长得丑,哭起来更丑,像雨后的癞蛤蟆似的,真膈应人,那死小子,长得一点也不像姑姑,太难看了,家里又穷,长大估计媳妇都娶不到。” 江同祥怼起人来,那叫一个毒舌啊。 兄弟姐妹们在堂屋里聊得开心。 去厨房偷吃的江同土也被骂的脑袋大大。 江家门口的江三荷,喊的嗓子都哑了,手也拍疼了。 寒风卷起地面的浮雪。 将一家三口冻得缩了缩脖子。 “娘,我冷,我想进去吃肉。”孙光宗这时候也不哭了。 因为哭起来,脸好冷。 他毛又少,头发稀疏,眉毛甚至体毛都没有,加上穿的衣服虽然厚却有些旧,所以没那么保暖,冻得他两颊发紫。 “行了,回家吧,冻死个人的,你娘估计不会开门了,儿子,你方才就不该哭的,把你外祖母弄生气了吧,现在肉也吃不到了,银子更是拿不到手了。” 向来宠儿子的孙夫,忍不住说了一句。 一家三口,欢快的来,气鼓鼓的回。 “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让你们在那住一天吗?这才午时末就弄到银子了?你娘给了多少?” 周秀芬见他们回来。 虽有些疑惑,可想到交代给儿媳的任务,她满脸期待的看着江三荷。 第402章 后爹也是爹 “娘~对,对不起,我没拿到银子,我娘把我赶出来了。” 江三荷在娘家挺直的脊背,回到家里瞬间弯了下来。 哪怕她生了孙家的长孙。 也依旧害怕婆婆。 “什么?没拿到?没银子你回来干什么?”周秀芬暴怒。 她扔掉手里抓着的破抹布,眼神凶狠的瞪着江三荷。 “奶奶,我饿了,外祖母家一点也不好,他们不给我吃肉,也不给我吃糕饼,我讨厌他们,奶奶,我想吃鸡蛋羹和肉,你给我做好不好。” 不等周秀芬开骂,肚子饿的咕咕叫的孙光宗抱着她的腿,撒起了娇。 “什么,都这个时辰了,我乖孙连饭都没吃?啪——”周秀芬一巴掌扇在江三荷脸上。 “你看看你干的什么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能干什么?让你去要银子,狗屁没要回来,还让我乖孙饿着肚子,他要是饿出个好歹来,我跟你没完!” 自知理亏的江三荷,被婆婆打骂完,都不敢吭声。 “待会再跟你算账,乖孙,走,奶奶给你做饭去,锅里还剩点粥,你先喝点。” 家里哪有肉啊。 周秀芬只能把柜子里唯二的鸡蛋都拿出来。 做成鸡蛋羹。 见没有肉,孙光宗的嘴巴撅的老高:“奶奶,肉呢?怎么没有肉?外祖母家就做了肉,我也要吃。” “乖孙,凑合着吃吧,还不都赖你娘,不然你吃肉都吃饱了,你娘没本事,可怜咱们宗儿了,大过年的还饿着肚子,废物东西!去,把后院的柴火劈了。” 周秀芬与孙子说话和对江三荷说话,那是天差地别啊。 自从孙子断奶后,江三荷的伙食也呈直线下降。 因此,她瘦成了皮包骨。 脸上的皮,赘赘的,看起来特别老。 孙夫都懒得碰她了。 自然不会帮她。 “知道了娘,我现在就去。”天冷,柴火冻得梆硬。 江三荷在雪地里,举起斧头,一块一块的劈着。 斧头劈下去的一瞬间,力又震了回来。 江三荷的手都被震的发麻,其实家里根本不缺柴烧。 不过就是周秀芬想磋磨磋磨她而已。 江三荷的心里,开始怨恨起亲娘来。 张金兰不知道,她正跟家人在吃午饭呢。 “乖孙女,来,你点名要吃的红烧肉,阿奶给你煮的烂糊,呐,拌饭吃肯定贼香,你尝尝。” 给江福宝夹了一筷子瘦肉偏多的红烧肉,她弯着眼睛说道。 “谢谢阿奶,哇,好好吃,阿奶的厨艺最棒啦,怪不得我做菜这么好吃,原来都是像阿奶啊。” 江福宝拍起了马屁。 把本来心情不好的张金兰,哄得眉开眼笑。 没了江三荷这个搅屎棍。 家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带着儿子去周家村拜年的江柱子,也在后爹家吃饭了。 “今天吃的晚了些,饿坏了吧,来,康儿吃块肉,看看爷爷做的好不好吃。”周长谷给江康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 江康开心极了。 “唔,好,吃。”被江福宝带着跟村里小孩玩。 江康性格活泼了一些。 “哟,康儿说话啦,不错不错,以后还是得多说点话,总是闷不吭声,你奶奶和你爹也担心你啊。” 周长谷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孙子说话呢。 他还以为,这个便宜孙子,是不会说话的傻子。 媳妇担心,他也挂念。 听到江康开口,他激动的眼里都有泪花。 刘香儿也是。 直接抹起了泪:“好好好,说话了就好,咱们康儿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行了,大过年的哭啥,康儿以后肯定越来越像常人,别担心了,你就等着他长大娶媳妇,给你生个重孙子吧,娇娇,你也吃肉,咱娇娇要吃瘦的,爹爹给你把肥肉弄掉。” 哄完媳妇,又开始给女儿夹菜。 周长谷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几年前,他还是老光棍一个呢。 现在有媳妇有女儿。 人生圆满了。 一旁的江柱子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 “儿子,你还在想那个贱蹄子呢?她都跑了,你就别想了,哪怕以后回来,这种人咱也不能要,娘算是明白了,生活啊,平平淡淡才是真,当初让你娶个能过日子的,你偏不肯,非要娶她,看吧,她那容貌,就不是一个安生的主。 就是可怜你和康儿了,要不,过完年,我跟你爹凑二两出来,给你重新娶个媳妇回来吧,康儿总不能没有娘吧,后娘也是娘,但是一定要挑好了,不能找那品性恶劣的,要对咱们康儿好。” 刘香儿说这话时,看了周长谷一眼。 见他面色无常,才继续说道。 “娘,我不想娶,家里日子过的苦,娶回来也是跟着我受苦,罢了,我现在就想安安稳稳把康儿带大,攒点钱,给他娶个媳妇回来,我就知足了,至于我,就这样吧。” 江柱子摇摇头。 拒绝了。 “罢了,随你去吧,孩他爹,等会走的时候,拿二两银子给他吧,待他攒到钱,再还给你,总是没有地怎么行,租地种,也就混个肚饱,拿去买亩地吧,或者做点小买卖,别跟娘当初一样,跟江家对着干,你要听族长话,知道吗?” 二嫁的刘香儿,感受到爱后。 整个人都变了。 戾气消失,眼里尽显温柔。 她现在过的很幸福,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儿子孙子。 “好,待会我去拿。”周长谷没有一点不开心,他立马答应了。 家里现在虽然还剩三两银子。 但是给便宜儿子也没什么。 钱嘛,没了再赚就是。 只要媳妇开心。 周长谷在心里想着。 “我不要,娘,我不能拿你和爹的钱,妹妹这么小,你们还要养她,自己也活的难呢,我会多干些散工,多赚点,肯定不会饿到康儿,你就放心吧。” 江柱子连连摆手,不肯拿。 “行了,你娘既然这么决定了,她肯定是想好了的,收下吧,总是干散工,你身子也受不了啊。” 周长谷不等他拒绝,就去屋里取银子去了。 等父子俩离开周家村的时候。 江柱子的怀里,揣着二两银子,他右手牵着儿子,左手还挎着一个竹篮。 里头放着今天吃剩的肉菜。 第403章 江柱子买地 “康儿,以后,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孝顺爷爷奶奶,知道吗?爷爷奶奶对你这么好,你要给他们养老。” 江柱子说话时,鼻音有些重,他低下头,看着儿子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嗯!”江康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江柱子这才抬起头,牵着儿子的手,继续朝前走。 积雪颇厚,父子俩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回到家里,才下午而已。 离天黑还有些时辰,也没什么事。 江柱子让儿子乖乖待在家里,他则是跑去深山,待到傍晚,下山时,手里抓着一只不动弹的兔子。 已经死了。 但是还热乎着。 他又回家带了半篮晒干的菌子,和后爹给的二两银子,去了江福宝家。 “族长,在家不?” 天色已经半黑了。 这个点,村里各家各户基本上都吃完饭了。 也没见哪家烟囱还冒烟。 虽然江家门是开着的,江柱子还是在门口敲了敲门。 没有直接进去。 “谁?哦,原来是柱子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江守家将堂屋的门缝开的大了些,他探出一个脑袋来,身子却留在堂屋里。 实在是外头太冷了。 他懒得动弹。 “叔,我找您有点事。”江柱子憨憨一笑,他走到院子里,把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和拎着的兔子一并放在院里的凳子上。 “行,你进来说吧,外头冷,进来烤烤火。” 江守家打开堂屋门,对着江柱子招了招手。 等江柱子进来后,他才再次合上门,不过留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 堂屋里,江家人都坐在这取暖。 江福宝与哥哥姐姐们在玩竹牌游戏。 大人们则是在商讨节后如何经营铺子,要添置什么东西。 见江柱子进来,除了孩子以外,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他。 看了两秒,又转过头,继续闲聊了。 “来,坐。”江守家拿来一个凳子,放在身边,又拍了拍凳面,示意江柱子坐过去。 “叔,这是二两银子,我想在村里买亩地,本想去隔壁,但是见叔家大门是开着的,干脆来找您了,不知,村里还有空地吗?” 江铁牛代管村子。 找他买地,也是可以的。 不过还是得通过江守家,就算江铁牛答应了,江守家拒绝。 那他也买不到。 所以,江柱子干脆直接来找江守家了。 他知道,过了桥后,靠南边,那里还有五亩地,不过他没明说,而是问江守家。 如果族长说没有,那就代表,族长不会把这片地卖给他。 等待回复的时候,江柱子的心,跳的飞快。 “有,不过二两银子,你只能买一亩二等田地。” 江柱子虽然与自家关系一般,可是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江守家懒得跟小辈一般见识。 江柱子的媳妇跑了,村里谁不知道啊。 江守家见江康可怜,干脆作主便宜了半两。 准备卖一亩二等田地给江柱子。 反正这些地,也卖不出去。 村里各家各户的地,都够种了。 “不可不可,叔,我知道的,二等田地再便宜也要二两半,若是遇到地段好的,少说也要三两,我买一亩三等田就行了。” 江柱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他连连拒绝,同时,脸也羞的通红。 族长人这么好,他当初干嘛想不开,跟江家作对,怪不得娘昨天拉着他,跟他说那些话。 “行了,就这么定了,村里也没三等田地卖给你,你带着孩子不容易,以后好好把他养大,日子慢慢会好过的。” 江守家一挥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江柱子走时,张金兰还把凳子上的那只兔子拿起来,塞回到他的手里。 “我家不缺肉吃,倒是你家康儿,实在瘦的很,让他吃肉补补身子,孩子小时候一定要吃胖点,这样长大了,身子才能好,你就这么一个儿子,要好好待他,知道吗?媳妇跑就跑了,儿子还在就行。 以后好好干,别再做以前那些混事了,知道吗?这些菌子干我就收下了,婶子也不跟你客气,去吧,天都黑了,早早带孩子睡下吧,等过完年,再忙活地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江柱子只能接下。 出来撒尿的江福宝,听到这话。 当场愣住。 其实,兔肉根本吃不胖啊。 这玩意越吃越瘦。 不过,说出来也没人信,况且,就一只,吃完也瘦不到哪去,她干脆闭嘴了。 外头好冷,她的小脸被屋里的炭炉烘烤的红彤彤的。 撒完尿,她洗了几根手指头,就飞快的回到堂屋了。 另一边的江柱子回到家里,他看到儿子乖乖的坐在床上发着呆。 屋里没点油灯,儿子的脸都看不清。 只能靠着微弱的月光,才能看到他的小身影。 “康儿,饿不?爹把菜给你热热,吃完咱就洗洗睡觉吧。” 下午忙着捉兔子,所以他与儿子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不,吃。”江康摇了摇头。 中午吃太多了,他的小肚子一点也不饿。 “行,那爹去烧水,等会给你洗脚。”江柱子等待水热的时候,把兔子剥了皮,简单处理下挂在外面。 弄完后,水也烧好了。 与儿子一起洗完脚,两人睡在一张床上。 “爹,爹,明,天,想,跟,美,美,玩。”就在江柱子闭上眼睛即将进入梦乡时。 江康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美美?谁是美美?”他一脸懵。 “美,美,姐,姐,好,看,给,我,吃,肉,肉,和,饭,饭。”江康无法说出两字以上的话,所以只能一字一字的跟亲爹解释。 “咱村有叫美美的吗?”江柱子依旧摸不着头脑。 “嗯,美,美,好,看。”提到江福宝,江康的眼睛,在漆黑的屋子里忽闪忽闪的。 “你小子,倒是跟你老子一样,就喜欢好看的,不过,爹可警告你,好看的女人啊,不靠谱,小心沦落到跟你爹一样的下场,玩可以,你别胡闹啊,离人家小姑娘远些。” 说完,江柱子才反应过来,今天初一,他儿子也就才刚刚四岁。 第404章 雪化回镇上 儿子毛都没长出来呢。 他说这些干啥。 有点操之过急了。 “行了,儿子,快点睡吧。”把儿子哄睡着后,江柱子有些失眠,他的脑海里一直在想孙小桃。 倒不是还喜欢,就是气不过。 如果孙小桃真的想离开,好好跟他说,大不了和离就是。 用得着跑吗。 还把家里的银子都带走了,那段时间,他过的生不如死,要不是为了儿子,他简直不想活了。 越想越气,江柱子干脆爬起来,到外头吹了吹冷风。 冻得瑟瑟发抖后,这才消了火,回去继续睡觉。 初二与初三,积雪深,马车不方便通行,所以江家没去镇上拜年。 而是继续待在家里,吃吃喝喝,闲聊玩乐,过得舒服极了。 等初四积雪化了些。 他们才从江家村离开。 万玉在过年前就嫁过来了。 江同木带着万玉回她娘家拜年。 江福宝与阿奶爷爷和爹娘们,一起去了三山学堂。 过年,不光是老百姓,就连知县也要休息,所以来到董家,江福宝就看见她的干爹与不咎哥哥在下棋,而她的干娘与干爷爷一左一右的站着观看。 “爷爷,干爹,干娘,不咎哥哥,荣婆婆,我来啦——” 江福宝把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喊了一遍,谁也没落下。 “哎哟,我的乖孙女来啦,爷爷就猜到你今天要来,外头的积雪化了不少,呐,你荣婆婆一早就给你炖了红豆甜汤,里头放了软乎乎糯糯的年糕,咱家福宝就爱吃这口,对不?” 董玮在看到江福宝的那一刻,双脚就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 本想抱住孙女。 可孙女如今都八岁了。 想了想,他张开的双臂,放了下来。 可是江福宝却扑了过去,抱住董玮的胳膊。 “爷爷,想我没?我可是日日都想您呢,你要是没想我,我就生气哦~”在现代,八岁不过才上小学三年级,晚一点可能才上二年级。 跟爷爷关系亲密,这是很正常的事。 江福宝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又不是在外面,没有外人,也没必要装。 “想了,爷爷想福宝了,瞧瞧,我孙女如今都八岁了,日子过得真快啊,福宝要长慢点,不然爷爷怕一眨眼,咱家福宝就到了成亲的岁数咯。” 董玮有些感慨。 当初刚遇到这小丫头的时候,她才三岁。 如今五年过去了。 真是岁月如梭啊。 “好,我慢慢长大,让爷爷陪我一起长大。”江福宝乖乖的点了点头。 然后拉着董玮的手,坐在榻上,给他诊脉。 年前,干爷爷着了风寒,虽然好了,可江福宝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瞧瞧,咱家这个小大夫还怪称职呢,一来就要给我诊脉,放心吧乖孙女,爷爷已经好清了。”董玮单手捋着胡子,笑道。 “这孩子就这样,在家里,时不时的就给我和她爷爷把脉,生怕我们不舒服,从小就爱操心。” 张金兰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 与董玮聊了起来。 江守家偶尔插一句嘴。 至于张燕子跟江四银,则是把带来的礼品,放到桌上,与孟不咎的爹娘闲聊去了。 那盘棋下到一半,就被拿走了。 “来来来,趁热吃,天没亮就开始煮了,红豆都出沙了,福宝,这是你的。”荣婆婆与丫鬟端来几碗红豆年糕汤。 她单单从一堆碗里。拿出江福宝的专用碗。 是纯白玉的。 外头雕刻着六个福字,还有一些花瓣。 这是董玮送给江福宝的生辰礼。 江福宝摆在董家,每次来这里吃饭,都用这只碗。 至于在家,她用的是爹爹和爷爷给她做的木碗木筷。 红白相间的红豆年糕汤被白玉碗衬托的看起来非常好吃。 江福宝接过去,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一下放到嘴里, 想着试试温度。 没想到一点都不烫。 “谢谢荣婆婆~”江福宝知道,荣婆婆肯定提前帮她放凉了。 她是最怕烫的。 亏荣婆婆还记着。 “谢啥,还跟婆婆客气啦?”一老一小对视着。 彼此都心照不宣。 “不咎哥哥,你今年下场吗?”大人聚在一起聊天,江福宝吃完红豆年糕汤后,坐到孟不咎的身边,托着下巴,问道。 “嗯,爹说我没什么大问题了,福宝等着哥哥的好消息吧,若是中了,哥哥带你去江南玩一圈,带你长长见识,那里特别繁华呢。” 孟不咎摸了摸江福宝的头。 他嘴角微微含笑,一双浓眉上扬着。 已经十七岁的他,长得气宇轩昂,宽肩窄腰,眼眸璀璨,哪怕坐在那,一句话不说。 也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江福宝头一回发现,她的不咎哥哥长得那么帅。 五官融合了干爹干娘的优点,肤色偏白,下颌角的弧线,简直跟画出来的一样。 宛如建模长相。 尤其是头发,浓密又乌黑,用发冠高高束起。 看着特别有气质,俊朗无比。 浑身上下,一点瑕疵都找不到。 就连声音,都特别好听。 “不咎哥哥,我偷偷问你,有小女娘喜欢你吗?”江福宝八卦心顿起,不咎哥哥长得这么帅,肯定有不少姑娘喜欢他。 也不知道她以后的嫂嫂,会是什么样的人。 是商户之女还是与不咎哥哥一样。 爹爹也是当官的。 “没有,福宝怎么这么问?是谁教了你什么吗?”孟不咎以为江福宝学坏了,丁点大的小丫头竟然懂男女之情,他好看的眉毛瞬间拧在一起。 有些生气。 “额,没有,我就是看不咎哥哥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多嘴问了一句。”江福宝最会察言观色。 虽然她不知道不咎哥哥为什么要生气。 “你这孩子,哥哥是男子,哪能用好看形容,你放心吧,没考中举人的那天,哥哥不会成亲的。” 孟不咎这才松开眉毛。 “如果遇到喜欢的小女娘,哥哥你还是娶回家吧,不然等你中举了再娶,人家就跟旁人跑了,到时候不咎哥哥你只能拍大腿,躲在被窝哭了。”江福宝脸上有些焦急。 成亲了也能科考啊。 第405章 江同木再战 为什么一定要等中举才成亲。 好姑娘可不等人,她生怕孟不咎耽误了某位姑娘。 “你这孩子,还不信我,我没有喜欢的人,最起码现在没有,小管家婆,都管到你哥哥头上来啦。” 孟不咎无奈的笑了笑。 他用食指轻轻点了下江福宝的额头。 “嘿嘿,我就是担心嘛~哥哥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早点娶回来哦,不然到时候哥哥哭了,我可不安慰你。”江福宝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坐到干娘那里撒娇去了。 孟不咎盯着江福宝的后脑勺看了许久,才移开眼神。 弯起的嘴角,始终没有放下过。 中午,在董家吃完饭,江福宝才与爷爷阿奶和爹娘一起离开。 他们回到镇上的宅子。 没回村子。 已经初四了,再过几天年就过完了,没必要再回村子了。 留在宅子里的家丁丫鬟,在主子不在的情况下,也没有偷懒。 积雪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台阶上窗沿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小姐,您总算回来了,雪浣好想你~” 今年,所有人都长大一岁。 雪浣也六岁了。 比起去年,她长高了一些,人也胖了一圈。 府里伙食太好,加上没多少活要干。 冬天养了不少膘。 江福宝捏了捏她的肉脸蛋。 手感太好了。 超越现代的捏捏乐。 “想我啊?那今晚就睡我屋子吧,这几天吃的怎么样?年夜饭吃的什么?” 江福宝走上楼梯。 雪浣跟在她的身后,叽叽喳喳的说着。 “唔,吃的特别好呢,老夫人对我们好,走的时候给春儿姐姐留了银子,还买了羊肉猪肉,年夜饭几个姐姐一起做的,吃了羊肉炖萝卜,还有酸白菜猪肉片。 唔,还有羊骨头锅子,啊,对了,雨儿姐姐还炸了肉圆子,小小一个,又脆又鲜,炖的排骨头也好好喝,里头放了白菜,汤都带着清甜,我喝了一大碗呢......” 雪浣说话时,喜欢用手部动作来表达她的情绪。 她用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夸张的展现她的碗有多大。 “吃饱了就行,你还小,胖点也没事,不过,等十岁左右,我就要拘着你了,到时候必须少吃点,免得长大,把身子吃坏了,知道不?”江福宝又捏了捏她的脸蛋。 冻得有些凉,不过依旧软乎乎的。 两人来到二楼屋子的门口。 房门是开着的。 里头放了碳炉,小花躺在碳炉边呼呼大睡。 “你这几天,歇在我屋子里了?”江福宝扭头问道。 “是呀,我怕有贼,把小姐的东西偷走了,今天我见雪化了些,就猜到小姐要回来,所以上午就把碳炉点上了,小姐,快坐着暖和暖和吧,我给你倒热水。” 碳炉上放着一个烧水的壶。 雪浣拿起来,往杯子里倒了水。 这水一直是沸腾的状态。 “小姐,先别喝,烫得很,你先暖暖手。”怕江福宝端起就喝,雪浣嘱咐道。 “嗯,行,凤凰呢?看见它没?”江福宝路过庭院的时候,特意抬头看了看树。 上面没有凤凰的身影。 “没有,这几天凤凰没回来过。”雪浣摇了摇头,一问三不知。 “行吧,我知道了,你帮我研墨吧,我要写点东西。” 江福宝等手暖热后,坐在书桌边,抓起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铺子还没修缮好,里头缺了很多东西。 等过完年,她得亲自去置办。 彼时的孙家村,江三荷坐在院子里抹泪。 初一那天,从娘家回来,公婆就开始骂骂咧咧。 夫君也没给她好脸色。 晚上她想跟孙夫睡。 结果孙夫直接住到杂物房了。 那里四处漏风。 晚上冻死个人,孙夫宁愿挨冻,也不愿意跟她睡。 不光如此,她的宝贝儿子,也开始变了。 方才,她不过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子就骂她偷懒。 还跑去跟婆婆告状。 以至于,她被婆婆一顿臭骂。 “哭哭哭,就知道哭,家里都被你哭穷了,让你去娘家弄些银子回来,结果饿到我大孙子就算了,钱也没见着,要你有什么用,生了三个赔钱货,就顾着自己过好日子,连生她养她的人都不认,一群白眼狼。 要不是你家根上烂,哪能生出这几个小贱人来,几个赔钱货像极了你,我儿那么好,也就我乖孙像我儿了,要不是你,我孙家哪至于过成这样,为了你这不争气的肚子,银钱都被你败光了,如今家里肉都吃不上了。 去外头借粮失败回来的周秀芬,刚跨过门槛,就看到江三荷哭哭啼啼。 一下子来了火气。 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不等她回嘴,又接着骂道。 “让你回娘家捞点,你狗屁都没捞着,现在还有脸坐在这哭,这两天,你一粒糙米都不许吃,废物东西,乖孙,你这个娘没用,都是因为她,你才吃不上肉。 没事,咱们走,以后不跟你这废物娘说话,有奶奶在,奶奶就是求遍全村,去借粮食,也要让我乖孙吃饱肚子。” 经过周秀芬日日挑拨。 孙光宗越发讨厌江三荷。 连个好脸都不给她。 不知道的。 还以为江三荷是他仇人呢。 “呜呜呜,我的日子为什么过的这么苦啊,娘,你把我害的好惨......” 等婆婆儿子离开家门。 江三荷捂着脸,痛哭出声。 年,很快就过完了。 镇上的铺子,陆陆续续的开始营业。 街道上的百姓,也多了起来。 各处都恢复了热闹。 江福宝的哥哥们,也都回学堂读书了。 今年不光是二哥要下场,她的亲大哥江同吉,也要一同科考。 加上孟不咎和孔明学要冲秀才。 所以一直到春天来临。 这四人都很少回家。 春种结束的第二天,江同木跟江同吉就出发参加县试了。 江家所有人都紧张不已。 倒不是怕他们未上榜。 中不中都无所谓,无非就是锦上添花而已,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钱。 主要是怕江同木再次落榜,受打击。 嫁进门好几月的万玉,是最紧张的一个。 一天上午,与江福宝一起荡秋千的她,突然昏倒了。 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要不是小花垫在她的身下,只怕要砸出个好歹来。 第406章 万玉有孕 ilwxs.com 家中有江福宝这个小大夫在。 没必要去外头请郎中。 等下人把万玉抬到屋子里,江福宝就开始给她把脉了。 从左手换到右手。 江福宝的眉毛,扬的越来越高。 “喜事,喜事啊!二哥这次要是中了,只怕,咱家要双喜临门咯~” 江福宝收回手,帮二嫂盖好被子后,她满脸惊喜的对着大姐说。 “什么?喜事?嫂嫂难道有孕了?此话当真?”江忘忧瞪大了眼睛,她看看床上的万玉,又看了看江福宝。 眼神来回飘动。 “大姐不信我?”江福宝抬起下巴,噘着嘴,装作故意生气的样子。 “信信信,我就是太震惊了而已,福宝你的医术,那是无人能敌,谁能有咱家福宝厉害啊,你诊脉,就没出过错,行了,我去喊个下人,让他去铺子里跟爹娘和奶奶说一声,这可是大喜事。” 江忘忧哄好妹妹,便离开屋子了。 江福宝则是一直守在万玉的床边。 照顾陪伴她。 下午,铺子早早关门。 张金兰一行人在太阳没落山前就回来了。 从大门进,穿过一进院,直奔二进院正房一楼的屋子。 万玉自昏倒后,就一直躺在这间屋子的床上。 彼时,她已经醒过来了。 丫鬟正在给她喂药呢。 江福宝亲自开的方子,保胎用的。 “福宝啊,玉儿有孕几月了?”张金兰一进来,就问向孙女。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江福宝的医术。 “不到两月,二嫂嫂过于忧虑,以至于胎气不稳,所以才昏过去,我已经开了安胎药了,喝上七日就好,用的最温补的药,不伤身子,二嫂嫂,这药苦吗?” 江福宝回答完阿奶,又坐到床边,关心起嫂嫂来。 “不是很苦,福宝知道我怕苦,所以你特意避开了较苦的药材吧?嫂嫂心里都知道的,真是多谢福宝了。”在得知有孕后,万玉整个人就笼罩着一股母性光环。 笑起来更加温柔了。 她从小到大,喝过不少药。 唯独这次的安胎药,一点都不苦。 “玉儿,身子可有哪里不快活?既然动了胎气,以后就好好养着,这段时日少下地,等福宝给你诊了平安脉,你再下地也不迟。” 张金兰脸上的喜色根本掩饰不住。 朱迎秋更是。 两人来到床边。 一起嘱咐着万玉。 屋子不大,有些挤得慌,江福宝就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远在长安镇的江同木,与弟弟江同吉暂住在方家。 两家关系好。 得知他们兄弟二人来长安镇参加县试。 云岚早早就等在城门口,见到兄弟俩,就直接把他们带到方府。 根本推拒不掉。 与方家一起吃完饭,兄弟俩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块看书。 “哥,你这页书,都看了八百年了,就是不见你翻,你在想什么呢?” 一旁的江同吉,伸出手,在江同木的眼前晃了晃。 表情疑惑的看着他。 “没有,就是心里有些慌张,怎么都定不下心看书。”江同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从中午开始,他就觉得心跳的很快。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哎,哥,你是太紧张了,赶紧看书吧,还有两天了。” 江同吉拍了拍江同木的后背。 没再跟他说话。 兄弟俩,是江家所有男娃里,最聪明的了。 最笨的江同土,还在启蒙呢,到现在也没换班。 已经落榜过的江同木,精神压力要比第一次下场的江同吉大很多。 被弟弟一打岔。 他没再多想,打起精神开始看书。 夜里,气温下降。 兄弟俩的屋里点了五根蜡烛,热气聚集在一起,倒是感觉不到凉。 两人并未说话。 屋子里,只有翻书和墨水落在纸上的声音。 临近子时,两个丫鬟端着盘子从外头进来。 上面各放了一碗面,还有两碟小菜。 兄弟俩放下书本和笔,吃完就躺床上睡觉了。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 天没亮,方家父子就带着下人亲自护送江同木兄弟俩去考棚了。 禀生早就由三山学堂帮忙找好了。 兄弟俩告别方家,排队进去。 经过比对搜身,折腾了许久,才进入考场。 找到自己的位置,兄弟俩坐下来,安心等待。 考完他们在方家等了三天。 榜单才张贴出来。 方家一早就派了下人在那等候。 “中了中了,两位少爷都在榜上!”江同木与江同吉在茶馆二楼焦急的等待着。 没一会,方家下人就一脸喜色的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好好好,都上榜了,大喜啊,若是过了府试,同木同吉以后就是童生了。”云岚喜笑颜开。 “如今也放榜了,你们二人,是先回连山镇,还是直接去汝陵府?” 今年的县试和府试离得近。 要是回家,也待不了两天。 所以方严恒就多嘴问了一句。 两人要是不回去,他就派辆马车,把他们送到汝陵府,他家在那里虽然没有宅子,可是他至交好友家在那,写封信的事,方江两家交往密切,江家的孩子,也就等于是他的孩子。 方严恒压根没拿兄弟俩当外人看。 “不回去了,得府试过了再回也不迟。”因为上一次落榜,江同木心里后怕不已。 他不想让家里人再白欢喜一场了。 所以,他决定,直接去汝陵府。 江同吉也点了点头。 哥哥去,他自然得跟着哥哥。 “好,今天休息一天,咱们一家去酒楼吃一顿,明日一早,我就派马车送你们去汝陵府,你们也别见外,安心听我安排就好,到时候我帮你们寻好住处,大元大合这两个下人去伺候你们,毕竟是科考,马虎不得......” 方严恒生怕兄弟俩拒绝。 连忙劝道。 江同木只好答应了。 时间一转。 六月初了。 距离江同木离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万玉的胎,早已安稳。 天热后,衣服穿得薄,所以她三个多月的肚子,已经能明显的看到微微凸显。 每日,午睡醒后,万玉都要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去花园里逛上一圈。 第407章 三喜临门 花园靠近大门。 只要江同木回来,必定从那里走。 这样她一眼就能看到了,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丫鬟心里都清楚。 “小姐,姑爷估计这两天就要回来了,想必他若是知道您有身孕,一定很开心。” 这个丫鬟是万玉的陪嫁丫鬟。 殷素心在两家定下亲事后,特意去牙行买来的。 虽然容貌普通,甚至有一点丑,脸上还长满了雀斑,皮肤也很黑,但是人老实又勤快。 而且还不笨。 这种丫鬟,用起来才是最放心的。 殷素心挑了好久,才定下她。 “雀儿,我已经成亲了,以后要叫我少夫人,知道吗?”万玉纠正丫鬟的叫法。 雀儿立马认错:“是,奴婢错了,少夫人,以后我不会再犯了,少夫人别生气,仔细您的身子。” “行了,也没外人,我就是叮嘱你一下,虽说江家人人都好,不在意这些,可咱们也不能蹬鼻子上脸,知道吗?我已经成亲,你再叫我小姐,他们听到会怎么想,只怕以为我还留恋未嫁前的日子呢。” 万玉解释道。 她的表情依旧温柔,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 就在雀儿再次道歉时。 大门开了。 一辆马车停在正门口,进来的两人正是万玉盼了许久的江同木,以及江同吉。 “夫君~” “玉儿~” 两人的声音交缠在一起,情意绵绵。 江同吉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上连廊,步伐都快了许多。 很快就没了身影。 雀儿也松开扶着万玉的手。 十分有眼色的走到旁边角落,假装赏花。 “夫君,你瘦了。”万玉的眼眶红红的。 “还好吧,这次多亏了方家,其实我日日伙食都很好,是我太紧张了,所以胃口不好,倒是你,吃的不错,好像胖了点,不过胖了好看,我就喜欢胖了的你。” 说到一半,江同木顿感不好。 哪能说女子胖呢。 他连忙圆了回来。 “噗呲~”偷听的雀儿,没忍住笑出了声,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干了什么。 于是她赶忙闭上嘴巴,头都缩到脖子那了。 像个鸵鸟似的。 生怕万玉骂她。 “你个呆子,我哪是胖了,你,你要当爹了。”万玉脸色羞的通红。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犹如蚊子叫一样。 “什么?我爹?我爹怎么了?”江同木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好端端的提他爹啊。 “呆子!我不理你了!”万玉哪好意思再说一遍,她跺了跺脚,扭头走人。 江同木愣在原地,人都傻了。 不是,他说错什么了?媳妇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呢。 “姑,呸呸呸,二少爷,少夫人有喜了!!”偷听的雀儿,发起了助攻。 这句话,好似一道雷,劈在江同木的头顶。 他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什么?有喜了?我媳妇有喜了?雀儿,此话当真?你没胡说吧?”江同木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问向雀儿。 激动到都破音了。 “奴婢哪敢骗您啊,少夫人已经有孕三月有余了,所以二少爷方才说少夫人胖,估计少夫人生气了呢,二少爷还不快去哄哄少夫人。” 雀儿说话时,手没稳住,不小心揪下一朵花,她来不及心疼,就赶紧催促道。 “好好好,我这就去。” 江同木撒腿就跑。 至于江同吉,则是率先来到江福宝的屋子外,他敲了敲门,并未走进去。 兄妹俩已经过了七岁。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随意躺在一张榻上了。 “哥哥,你回来啦!恭喜哥哥考取童生,以后哥哥就是童生老爷了~”江福宝听到敲门声,她转过头。 眼神顿时亮了许多。 只见她放下毛笔,因为着急,毛笔滚落到刚写完的字帖上。 染了一片墨水。 但是字帖哪有哥哥重要,江福宝头也没回,就冲到门口搂住江同吉的胳膊。 把他拽进来了。 还不忘打趣道。 早在二人府试上榜的时候,干爹就派人送来消息了。 兄妹俩坐在椅子上,面对面的聊着。 “阿奶说了,等你们俩回来,就要回村办宴席呢,到时候摆上十桌流水席,让村里人吃上三天,咱家这次是三喜临门了。” 江福宝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距离上次回村,已经好几个月了。 刚好她的小药房缺一味药材,只长在山林间,她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村里的深山走一趟。 碰碰运气。 要是跟阿奶说,肯定不被允许。 所以她准备偷偷去。 遇到危险也不怕,直接躲进空间。 “三喜?哪来的三喜?”江同吉一脸懵。 “你跟二哥成了童生,不就是双喜了,加上二嫂嫂有孕,刚好三喜。”江福宝解释道。 “原来如此,嫂嫂竟然有孕了,这下二哥要春风得意咯,刚才福宝你没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我看着眼睛都疼,都来不及跟嫂嫂打招呼,就跑了。” 江同吉有些牙酸。 他今年十一岁,压根还没开窍。 也不懂男女之情。 只觉得二人腻歪的很。 江福宝笑而不语。 只怕四年后,亲大哥就要思春咯。 还在这嘲笑二哥。 啧啧。 六月初八,江家铺子照常营业,由江二勇跟江四银负责。 张金兰跟江守家则是带着大房和孙子孙女回到村里。 初十。 江家的三天流水席,正式开始。 十张桌子,是从村里东拼西凑借来的。 每桌都会上五荤五素。 吃完一轮,再来一轮,不光是本村的,邻村的也来吃了。 只要是来祝贺,就有肉吃,谁都愿意来。 江同木跟江同吉才一天,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至于江福宝,则是趁着家里人最忙的时候,偷偷溜到山里。 八岁的身体,比起三岁,要好用的多。 她行走在山林间,犹如走在平地。 来到深山外围,江福宝捡起一根枯树枝,到处拍打着。 这里蛇虫较多,用棍子击打草丛,便是开路。 这次,她要挖一些品质好的重台草,这玩意镇上很少有,就算有,品相也极差。 价格还贵得离谱。 简直想掏空她的小金库。 ilwxs.com 第408章 三天流水席 重台草长在深山,喜荫蔽,又很怕强光。 所以得去山间小溪边和草丛阴湿地旁,才能寻到。 偏偏深山危险的很。 猛兽有老虎狼群灰熊等等,小一些的还有毒蛇毒虫。 实在吓人。 以至于重台草的价格一直不低。 这味药材,用的不广泛。 毕竟有太多药材可以替代。 但是有一特性,却无法替代。 重台草可以缓解癌症! 在古代,癌症虽然没有现代常见,但也是存在的。 江福宝最近就在研究这些。 走的越来越深,海拔也越来越高。 江福宝听到耳边传来溪流的声音。 她径直朝着左边走去。 跨过一条小溪,她停在一处草丛边,打开屏蔽后,江福宝蹲下来,用手摸了摸泥巴。 湿哒哒的。 甚至扔掉泥巴后,手上还有水分。 她放下身后的背篓,拿出小铲子,开始低下头寻找重台草。 屏蔽打开,只要有动物近身,她都能知道。 有这作弊器在,江福宝安心的寻找着。 重台草七叶一枝花,特征明显,十分好找。 虽然这里杂草丛生,可是她很快就看到一株重台草了。 江福宝挪动脚步,来到跟前,开始挖掘。 一株,两株,三株...... 换了三处地方,一共挖了九株。 三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江福宝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她把背篓放到空间里,然后在空间煮了锅螺蛳粉,又倒了杯冰可乐,然后打开电视,边看边吃。 空间无法移动,所以等她吃饱喝足,出来时,还在原地。 自然,时间也未变。 江福宝拿着长长的枯树枝,开始下山。 等到了山脚下,太阳也快落山了。 十张桌子,坐满了人。 “福宝?你这孩子,跑哪去了,中午就没看到你人,吃饭了没?”张金兰上完茅房,从家里出来,刚好撞见江福宝回来。 她连忙问道。 “吃过啦,阿奶没看到我,是因为你太忙了,我方才去找村里的小孩玩了,我没乱跑,阿奶你去忙吧。”江福宝打了个饱嗝。 一大碗的螺蛳粉和冰可乐,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到现在都撑得慌呢。 “你吃过啦?那就行,阿奶忙,就不管着你了,别乱跑啊。” 张金兰嘱咐完,就继续待客去了。 流水席摆在村里的路上。 第一桌,就在江家正门外。 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直躲在暗处。 见到江福宝的一刹那,他就迈开小短腿跑过来。 “美,美。”怕江福宝进屋子,他用尽浑身的力气,高声喊道。 江福宝转过身。 “咦,康康,你怎么在这。”见是熟人,江福宝又走回到门槛边。 自家门槛有些高。 加上江康又比同岁数的男娃娃要矮小。 她干脆抱起江康,把他放到院里的椅子上。 “美,美,吃。”江康原本紧握的拳头,当着江福宝的面,摊开。 小小的掌心躺着一个果子。 黄黄绿绿的。 应该是野果子,江福宝叫不出名:“你吃吧,我吃饱了。”她是真的一口东西都吃不下了。 肚子撑得都难受。 “美,美,不,喜,欢?”江康有些失落。 这是他爹爹昨天从山里弄来的。 一共就两颗。 他吃一颗,给美美吃一颗。 许久没见美美了,上次给美美留的糕点和果干都坏了。 只能丢掉。 江康有些自责。 如果糕点和果干没坏就好了。 美美肯定喜欢吃。 “不是的,我是吃饱了,康康,我很喜欢这个果子,这样吧,我拿着,明天吃,好不好?”江福宝看出他情绪不高。 干脆接过果子,放到腰间的兜兜里。 江康下撇的睫毛瞬间抬起了。 “嗯,美,美,明,天,吃。”他摇了摇脑袋。 特别开心。 “给,这个是我送给你吃的,希望康康喜欢。”江福宝很喜欢这个小孩。 特别乖巧懂事,而且,有点可怜。 她假装掏袖子,实则从空间拿出来两块奶糖,当着江康的面,剥掉奶糖外面的包装,塞到袖子里,然后把奶糖递给江康。 毕竟包装上有字。 “美,美,给,我,的?”江康歪着头问。 “嗯,给你的,这是奶糖,特别好吃。”江福宝塞到他的手上。 容不得他拒绝。 “谢,谢,美,美,我,很,喜,欢。”江康还没尝就说喜欢。 江福宝被他逗笑了。 “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就多给你点。”今天的奶糖,被她给了村里的其他小伙伴,所以只剩两个了,得等刷新,才能有新的。 “够,啦,美,美,自,己,吃!”江康摇了下头。 不想要。 他要是吃完了,美美不就没得吃了。 两颗奶糖被他攥在手心。 怎么都舍不得舔。 一大一小聊了好一会。 宴席都散了,天也黑了,江康才离开。 回到家里,空无一人。 江康坐在门槛上,看着月亮,发着呆。 等了半个时辰,他的小脸蛋被蚊子叮了两个包,江柱子才回来。 他去镇上干散工了,忙活一天。 天没亮出发,天黑回来。 身体都要散架了。 看到儿子乖乖坐在门槛上等他,刹那间,心就被填满了。 “康儿,饿了吗?爹爹去做饭。”江家流水席的第一天。 江柱子根本不知情。 所以,他刚到家,来不及休息,就去厨房烧灶煮糙米粥了。 “爹,爹,给。”江康来到厨房,伸出一只手。 摊开后,掌心有一颗奶糖,因为天热,加上他一直捂着,所以有些化了,黏叽叽的。 “这是什么?哪来的?”江柱子疑惑道。 “美,美,给,的,糖,爹,爹,一,颗,我,一,颗。”艰难的说完,江康拽了拽爹爹的裤子。 让他蹲下后。 直接把手里的奶糖,塞到爹爹的嘴里了。 手上残余的糖,他舔了舔,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唔,好,吃。” 美美给的糖,果然好吃,比他生辰那天,爹爹带回来的糖块还要好吃。 “你这孩子,就两块,还给爹一块,爹不喜欢吃糖。”虽然嘴上说着不喜欢。 可是江柱子都舍不得吞咽口水。 嗦了两下,他把奶糖吐出来,想塞到儿子嘴里。 江康赶紧跑了。 “爹,爹,吃,我,也,有。” 江康倒不是嫌弃。 而是想跟爹爹分享。 就像跟美美分享一样。 第409章 美美是谁? ilwxs.com 江康回到屋里,借着月光,他从床底下摸出来一个小盒子,盒子里头装着另一颗奶糖。 这个盒子,是他之前在后院捡到的。 摔破了个角,木头也脏脏的。 爹爹不喜欢这个盒子,每当看到,就会发很久的呆。 所以江康一直把盒子收到床底下。 不敢让爹爹看到。 “康儿,吃饭了——”他端着木盒瞧了奶糖许久,直到爹爹在厨房外喊了他一声。 江康才放好木盒,出去吃饭。 第二天。 江柱子没去镇上干散工,家里的地还要侍弄。 过年的时候买了一亩二等田地,加上春种前,租了三亩。 所以地里有不少的活等着他干。 带着儿子一起下地,让他在阴凉处坐着,自己则是锄草,浇水。 忙活到临近中午父子俩才离开。 结果看到江家在大摆宴席。 就在江柱子发愣时,江守家走了过来。 “哟,柱子刚下地回来啊?来来来,中午在这吃,别回去了,昨天就想喊你的,见你家没人,康儿,到我家吃饭好不好?” 江守家回村的日子,比江福宝要多。 所以,他见到江康的次数,也不少。 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孩的。 只见他对着江柱子说完,就抱起江康来。 “美,美,也,吃,吗?”江康的眼睛四处寻找着什么。 “美美?儿子,你说的美美到底是谁?”这个名字都被儿子挂在嘴边念叨半年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美美到底是何方神圣。 “美,美!”江康寻找的眼睛,终于停了下来。 他指着坐在门槛上吃饭的江福宝说道。 江福宝听到声音,懵懵的抬起头来,她的嘴角还挂着一粒芝麻。 “康康?你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啊。”昨天她问康康吃饭没,康康说吃了。 现在还没到中午。 她猜康康应该没吃。 “要,下,来。”江康一听江福宝跟他说话。 连忙在江守家的怀里来回扭动着。 像一只蛆。 江守家只好把他放下来。 下一秒,江康就跑向江福宝了。 “康康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盛。”江福宝又问了一遍。 “吃,过,啦。”江康想了几秒,回道。 “真的吗?康康要是骗我,以后我就不理你咯。”江福宝有些不信,她明明看到江柱子扛着锄头,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 咋可能吃过了。 “对,不,起,美,美,我,没,吃。”江康立马低下头,掉了泪珠珠。 他很怕美美以后真的不搭理他了。 村里没有人跟他玩。 他好孤独。 只有美美跟他玩。 如果美美也不搭理他,他真的好难过。 江福宝见他哭了,立马放下碗,把他抱在怀里哄着。 “别哭了,我会一直理你的,只是,你以后不许骗我哦,昨天是不是也没吃?” 江福宝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这孩子,怕是不想占她便宜吧。 “没,有,吃。”江康的下嘴唇微微翘起。 他小声说道。 害怕江福宝生气。 所以头都不敢抬。 “我就知道,康康,你以后不许骗我啦。”一顿饭而已,又吃不穷她家。 况且,家里摆流水席,陌生人都能来吃。 江康就更能吃了。 “嗯,我,知,道,啦,美,美。”江康这才敢抬起头来,看向她。 “儿子,你说的美美,就是福宝?”江柱子走了过来。 一脸惊奇的看着他们。 他儿子什么时候跟福宝玩的那么好了。 还美美美美的叫。 他记得,福宝好像没有小名啊。 美美是什么意思? “美美?康儿,你叫福宝姐姐美美干什么?”江守家也过来了。 两人一起询问着。 “美,美,好,看。”四个字,把三人都说愣住了。 “哈哈哈哈——”江守家捧腹大笑。 “你这小子,倒是有眼光。”江柱子有些无语,果真是他的亲儿子。 只跟漂亮的玩。 还给人家福宝起外号。 怪不得叫美美呢。 江福宝听到这话,脸颊顿时变得粉粉嫩嫩。 有些害羞。 “行了,带康儿去吃饭吧,把锄头先搁我家,走的时候再拿走。”江守家连拖带拽,把江柱子拉走了。 江福宝也给江康盛了一碗饭,夹了不少肉菜,两人并排坐在门槛上,小口的吃着,江康时不时的,就偷瞄江福宝一眼,觉得心里暖呼呼的,幸福极了。 吃完饭,江柱子上山砍柴去了。 江康则是留在江家跟江福宝玩。 “美,美,果,果,好,吃,吗?”江康用手指绞着衣服的边边,心里忐忑不安的问她。 要是美美不喜欢吃果果怎么办。 他好害怕。 “好吃啊。”江福宝说了谎话。 其实难吃的一比。 酸的口水流满地了都,不过她不好意思伤这小孩的心。 只能撒谎。 “嘿嘿,以,后,爹,爹,给,我,带,我,还,留,给,美,美。”就在江康说完这话时。 迎面走过来几个孩子。 最大的有十岁,最小的也有七八岁。 这些人都是村里的。 与江福宝玩得好。 “福宝,你在干嘛呢?我们去村口玩红灯绿灯亮呗?”其中一人对着江福宝喊道。 自从江福宝教会他们玩游戏。 红灯绿灯亮和老鹰捉小鸡就在村里流行起来。 甚至传到了别的村子。 以至于连山镇的十个村落,都学会了这两个游戏。 “行啊,康康,你跟我一起吧。”江福宝低头对着康康说。 “福宝,你跟他玩干什么,他就是一个傻子。”年纪最大的江书荣撇了撇嘴。 嫌弃的看着江康。 “他不是傻子,你要是不带他玩,以后我也不跟你玩了。”江福宝有些生气。 这些小屁孩,咋还玩起了歧视呢。 “行吧,那就带他吧。”江书荣只能答应。 他哪敢得罪江福宝。 之前跟江福宝亲近,也是因为他奶奶嘱咐他的。 江福宝是江家最受宠的孙女,江家也是村里最有钱的。 只要讨好了江福宝,要什么有什么。 这是他奶奶的原话。 一行人,来到村口。 那里已经有七八个人在等候了。 见到江福宝,他们一哄的拥了上来,把江福宝团团围住。 第410章 砸沙包 而被江福宝牵着的江康,他们看都不看。 “福宝,我们等你好久了,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你想玩什么呀?” “福宝,你昨天给我的奶糖,好好吃啊,还有吗?” “福宝,福宝,一天没见,我都想你了。” “福宝......” “福宝......” 这些小孩叽叽喳喳,跟麻雀似的。 吵得江福宝耳朵都疼。 “今天换个游戏玩吧,我们玩砸沙包。”江福宝赶紧从袖口掏出一个幼童拳头般大小的沙包。 这是娘亲给她缝的。 用的家里的碎布头。 这次回村,要待四天。 她特意把沙包带回来了。 家里的姐姐们,不爱玩,哥哥们又要去学堂读书,陪不了她。 刚好村里的小孩,能陪她玩。 “砸沙包?这个是什么?” “对啊,沙包是什么?怎么玩啊?” “比捉小鸡和红灯绿灯亮都好玩吗?” “福宝妹妹,你好厉害啊,什么都会,果真是住在镇上的人,太厉害了。” “......” 明明最大的孩子才十岁,可是他们已经学会恭迎江福宝了。 一看就是没少被家里大人教。 江福宝也不在意,她跟这些孩子玩,就是打发时间而已,他们内心想什么,她不在乎。 教会他们如何玩砸沙包后。 就开始猜拳了。 赢了的那人,站在画线的对面。 只要被他的沙包砸中,就等于“死了”,直接出局。 要是接住了沙包,就可以多一条命。 连续三次没砸中,直接换人,由他指定人选,到时候场面只剩下一比一。 谁留下了,谁就是赢家。 为了玩的更刺激些。 江福宝还从袖口掏出三颗奶糖。 赢家就可以得到这些糖。 让孩子们激动不已。 每个地方玩的砸沙包都不一样,这是江福宝改良过的。 游戏开始。 猜拳胜利者拿起沙包。 开始砸。 第一个就砸中了。 第一次玩,大家还反应不过来。 被砸中的小孩,都要哭了。 第二次,又砸中了。 连着砸中四个人。 他们才熟悉起来。 江康的岁数最小,江福宝牵着他的手,只要有人想砸他,江福宝就立马拽走他。 就像江康的作弊器一样。 江康玩的哈哈大笑。 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看起来没有最初那种诡异感了。 “福宝赖皮,你抓着他,我肯定砸不中。”连着换了三个人。 第四个是江福宝在村里关系最好的玩伴。 江小花。 她是江广义三弟江广川的孙女。 与江福宝岁数一样,今年八岁。 因为关系好,所以什么话都敢说,她嘟着嘴巴,佯装生气。 江福宝只好松开江康的手。 “好吧好吧,我松开,康康,你自己玩吧,要小心哦,被砸中就要出局了。”虽然放开了,但是江福宝还是不忘嘱咐他一句。 “嗯,美,美,我,知,道,的。”几个孩子见江康说这么多话。 还有些诧异。 毕竟,他从小就不会说话。 见谁都笑。 渗人的很。 再联想到江福宝说的话,只当是自己误会了。 知道江康不是傻子,这些小孩也就对他改观了,把他当成正常人一样对待。 除了江书荣。 他看向江康的眼神,有些嫉妒。 “哎呀,我怎么一个也没砸中呀,气死我了。”江小花气得直跺脚。 她指了下江福宝。 于是江福宝接过沙包,站在江康的对立面。 江福宝只砸男娃,谁年纪大她就砸谁。 但是男娃反应要更快些。 所以,连着砸了两次,她都没砸中。 要是第三次还没砸中,就得换人了。 江福宝深呼吸一口气,再次朝着人群扔沙包。 “快躲——”江书荣一声喊,几个男孩子连忙躲开,眼瞅着沙包要掉在地上。 江康竟然直直冲了过去。 “咚——”沙包砸在他的脚面,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声音。 “哈哈哈哈,真是个傻子,旁人都躲沙包,这小子竟然冲着沙包去,我还以为他要接沙包呢,结果手都不抬,太傻了,福宝你还说他不是傻子,我瞧着他就是傻子,傻的没边了。”江书荣哈哈大笑。 “康康,你跑反啦。”江福宝也以为江康没反应过来。 “美,美,不,难,过,我,让,美,美,砸。”结果江康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孩子们,都呆住。 江福宝感动极了。 原来这孩子是怕她砸不到人难过啊。 天呐,真是神仙小孩。 看的她都要下奶了。 如果她以后有喜欢的人,成亲了,她就要生这种!!! “你出局了,走开。”江书荣见江康还站在原地,心里一阵醋意袭来。 他竟然用力的把江康推倒了。 江康反应不过来,因此摔了个屁股墩,他疼的眉眼都皱在一起了,却一声不吭,反而扬起嘴角,对着江书荣笑。 怎么看怎么怪异。 “别看着我,笑屁啊。”江书荣觉得头皮发麻。 又一次骂道。 “康康~”江福宝连忙扔掉沙包,过去扶起他。 “你干什么?你好端端欺负人干嘛,他哪里得罪你了?你现在就走,以后别跟我玩。”江福宝生气了。 本身她就不喜欢跟这个江书荣玩。 满脸的算计。 真当她不知道? 只不过她懒得计较罢了。 现在亲眼看到他欺负江康,江福宝来了气。 当着众人的面, 把他赶走。 “走就走,真是好赖不分,跟一个傻子玩,哼。”江书荣正是叛逆的时候,被江福宝当众下了面子,他也不舔了。 甩手离开。 “福宝,还玩不?”好一会,才有人弱弱的问道。 “玩啊,怎么不玩,缺他就玩不了了?对了,我跟你们说,以后你们谁都不许欺负江康,谁要是欺负他,就是跟我作对,以后我就不理他了。” 担心这些人,趁她不在,欺负江康。 江福宝叉着腰,警告着他们。 “福宝,你放心吧,以后我保护他。”江福宝的头号小狗腿子回。 “我可从来都没欺负过他。”江小花也急忙道。 “我也没欺负过他。” “好,我答应福宝......” 所有人都一同说道。 第411章 记忆中的木盒 于是,游戏继续进行着。 最后的赢家,是江福宝的二号狗腿子,三颗奶糖落入他的腰包。 他们又玩起了红灯绿灯亮,和捉小鸡。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傍晚了。 小孩子玩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那么快。 临走时,江福宝给他们一人塞了一块奶糖,要求是,不许欺负江康,如果有人欺负江康,就得保护他。 这些小孩连连答应。 “给,奶糖没了,这五颗苹果糖给你,也好吃呢。”江福宝送江康回家的时候。 从袖口掏出来五颗苹果糖。 当着江康的面,剥掉外头的透明包装袋。 碧绿的苹果糖,像宝石一样好看。 不等江康说话,江福宝就掰开他的小手。 结果手心黑黢黢的。 全是泥巴。 没办法,江福宝只好跟他一起回家。 然后自来熟的在他家厨房拿了个碗,把苹果糖放进去。 “美,美,不,吃,吗?”江康抬起头,问她。 “我不爱吃糖。”江福宝回。 “美,美,爱,吃,什,么?”江康又问。 “唔,我爱吃肉!想吃兔肉。”江福宝随口说了一个。 上个月,老陈头给她家送来两只兔子。 江福宝亲自动手,做了麻辣兔肉和兔头。 好吃哭了。 看到江康的家里挂着兔子的皮,她立马想到了这口。 “美,美,等,着。”江康的眼睛一亮,爹爹前几天刚好捉到一只兔子呢,他噔噔噔的跑到厨房,站在凳子上,在橱柜翻找着。 结果愣是没找到兔子肉。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向房梁时,整个人都傻了。 兔兔。 兔兔为什么变成黑色了。 还能吃吗? 不会把美美肚子吃坏吧? “怎么了?”见他半天没出来,江福宝走了进去。 “没,没,事。”江康捏着衣角,满脸愧疚,他没办法给美美吃兔兔了,都是他的错,要是早些告诉爹爹就好了。 爹爹肯定会把兔兔给他留着的,他就能送给美美了。 “行吧,你待在家里吧,我先回去了。”江福宝送江康回来时,原本想带他回自家,吃饭的。 但是江康不愿意,没办法。 只好把他送回来。 “嗯,我,等,爹,爹,美,美,回,去,吧。”江康一字一字的说。 每当他说一个字,都要咽一下口水。 很是艰难。 江福宝却十分有耐心的听着。 一点不嫌他慢。 “好,明天见。”今天是宴席的第二天。 江福宝后天才回镇上。 “好。”江康回复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牙齿都露了出来。 目送江福宝离开后,他跑去矮缸边,打了一点水,洗干净手,然后乖乖的坐在门槛上,等爹爹回来。 被他念叨的江柱子,背着一篓子柴火,刚下山。 把柴火偷摸送到江家后院栅栏边,他才回家。 这已经是第五趟了。 栅栏那,堆的柴火,都有人高。 “爹,爹,兔,兔,黑,了!”江柱子刚回来,江康就对着他说道。 脸色焦急的很。 “傻孩子,那是爹爹用烟熏的,这样就不会坏了,以后康儿想吃肉,咱们就割下一点。” 江柱子解释道。 “可,是,不,好,看,美,美,得,吃,好,看,的,兔,兔。”在江康的眼里。 乌漆嘛黑的兔肉。 不配被江福宝吃。 “那以后爹爹多跑跑山上,给美美捉兔子。”受了江家的恩惠。 江柱子跟江家的关系越发的好。 捉只兔子而已。 应该的。 “爹,爹,最,好,啦~”江康终于满意了。 他这才想到爹爹才从山上回来呢。 只见他站起来,蹬蹬跑到厨房,倒了一碗水,晃晃悠悠走到爹爹跟前。 “爹,爹,喝,水。” 儿子这么孝顺。 再辛苦也值了。 江柱子眼里闪着泪光。 晚上吃完饭,给儿子洗完澡,他才擦洗自己的身子。 江康趁着这个时间,把碗里的苹果糖放到床下的木盒里。 然而,就在他欣赏糖果时,江柱子进来了。 一看到木盒,他就呆愣在原地。 “爹,爹?对,不,起。”江康有些慌乱,他连忙关上木盒,放到床底下。 然后抱住爹爹的腿,道歉。 “康儿,这个木盒......”江柱子欲言又止,他的思绪飘远了,这个木盒,当初,是他给孙小桃买的,结果孙小桃跑了,木盒却扔了。 连同他们父子二人,一同弃了。 看到木盒,他就想起还没迎娶孙小桃的时候。 他央求了亲娘好久好久,甚至大逆不道的威胁亲娘。 这才把孙小桃娶进门,有段时间,他被亲娘挑拨的,对孙小桃不太好。 等孙小桃生完康儿,他才彻底转变。 也不胡闹了。 包揽了家里的大小事务。 然而,孙小桃还是跑了。 他有去孙家找过,岳家却说没瞧见。 孙小桃的户籍还在他家,没了户籍,跑出去,万一遇到坏人,只怕会凄惨无比。 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怨恨消退,江柱子其实希望孙小桃能回来,然后两人和离,各奔东西。 这样康儿还能时常见一见自己的娘亲。 被他放在脑海里的孙小桃。 此时正在长安镇呢。 当初,她的亲娘牵线,认识了现在的夫君。 不,都算不上夫君。 孙小桃没有户籍。 连妾都不是。 只是被男人养着的外室而已。 “相公~我昨个看中的那根钗子,你送我好不好嘛~”一栋宅子里,穿着娇艳的孙小桃,依偎在一个五旬年纪的老头身上撒着娇。 “你最近花钱,有些没数了奥,想要?等你生辰那天,我再送你。” 老头板着脸。 并未答应。 玩了这么久,他都有些腻了。 最近他又看中一个黄花闺女,正想着如何弄到手呢。 因此,孙小桃的撒娇,对他来说毫无波澜。 “相公~你讨厌,你不疼我了吗?当初,你怎么跟我娘说的,说你会一辈子疼我,宠我......”孙小桃还没说完。 老头就把她从腿上推下去了。 孙小桃没反应过来。 摔了个屁股墩。 青石砖的地面,坚硬无比。 疼的她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相公~你干嘛~”孙小桃有点生气,却不敢闹,她只能掐着嗓子,娇嗔一声。 第412章 外室孙小桃 “要不是你娘说你一举得男,好生养,屁股又大,姿色上佳,不然你以为我会收了你这个破烂货?都这么久了,你的肚子也没消息,我养你到年底,要是还没怀上,你就滚吧。” 老头说完,就甩手离开。 头也不回。 这个宅子不大,只有一个正房和两个侧房。 右侧房是厨房和杂物间。 左侧房是丫鬟住的屋子和茅房。 不大。 刚好够两个人住。 而且位置极好,出去就是闹市街。 “夫,夫人,老爷他走了。”丫鬟颤巍巍的来到屋子里。 刚好看见坐在地上的孙小桃,她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的说道。 按理说,这种外室,是没资格叫夫人的。 偏偏丫鬟刚被买来的第一天,孙小桃就强制要她把称呼改成夫人。 以此意淫自己已经成为当家主母了。 然而,她的地位,连妾都不如。 “还不扶我起来!没眼见的狗东西。”孙小桃把火撒在丫鬟身上。 趁着丫鬟扶她起来的功夫,她用大拇指和食指狠狠掐在丫鬟腰间的软肉上。 “嘶——”丫鬟疼的眼泪瞬间流下来了,却不敢大声喊叫。 只能红着眼睛,咽下哀嚎声。 “还不赶紧去给我煎药!我要是讨不到老爷的欢心,怀不上孩子,你也别想好过,我第一个发卖了你!到时候把你这个小贱货卖到窑子里去,万人骑!” 孙小桃还不解气。 又掐了一下。 “是。”丫鬟疼的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滚。 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连眉毛都不敢皱。 “废物东西!”丫鬟转身的时候,孙小桃恨恨的骂了一句。 随后,她便躺到榻上去了。 孙小桃伺候的老头,是长安镇福临酒楼的东家高财进。 今年五十二岁。 高财进只有一女,因此,在外头养了不少外室。 可惜,没有一个肚子是争气的。 但凡给他生下儿子,以后必定吃喝不愁,大富大贵一生。 孙小桃暗暗发誓,一定要怀上,至于她口中的药,是她亲娘托人寻来的生子偏方。 听说喝完七七四十九日,就能怀上儿子。 如今,她已经喝了大半。 孙小桃靠在榻上,用带着金镯的手,轻轻抚摸着肚子。 仿佛里头,已经揣了崽一样。 “儿啊,你要争气啊,你若是来到娘亲的肚子里,以后咱们娘俩,就发达啦,必定享福一辈子。” 孙小桃毕竟是个外室。 等高财进厌弃她的时候。 苦日子就要来临了。 她喃喃的说完,右手掐起了杯子,里头的茶水尽数撒出,只见她的眼里满是坚定。 若是怀上儿子,她的儿子就是高家唯一的男娃。 等高财进一死。 高家的钱,就都是她儿子的了。 想到这,孙小桃的眼里满是精光。 而正在厨房煎药的丫鬟。 捂着嘴哭泣。 她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被孙小桃掐过的腰间,现在一碰就疼,哪怕不看,都知道肯定淤青了。 “呜呜,娘,我想回家......”丫鬟年纪不大,孙小桃何时来这的,她就是什么时候被买来的。 短短时间,受尽折磨。 身上的肌肤,就没有一块好地方。 “小兰!你个死丫头,药呢?还没煎好?我看你就是皮子痒了,欠打的货!” 哭了许久。 小兰被堂屋里传来的声音。 吓了一跳。 她赶忙擦干眼泪,不敢再哭。 药还没煎到一碗,水有些多,她却直接倒了一碗出来,端到堂屋里。 生怕去慢了,又是一顿掐。 “夫,夫人,药煎好了,有些烫,您小心点喝。”小兰怯怯的低下头。 声音颤抖的说着。 “个死丫头,天生贱命,让你煎药,你磨磨蹭蹭,要是耽误了我的事,我有你好看的。” 孙小桃剜向小兰。 狠狠的骂道。 这偏方,需要在房事后的四个时辰内喝下。 拖得越久,药效就越差。 所以孙小桃有些着急。 “你,去外头院子里,站着,明明是个贱丫头,倒是生的细皮嫩肉,你想勾引谁?我告诉你,你给我放老实点,我要是看到你背着我偷偷勾搭老爷。 你这小命,就别想要了!往后,老爷来这时,你给我躲到厨房,不许出来,不然有你好看的,听到没?” 等小兰把碗放到桌子上。 孙小桃又伸出食指,狠狠戳了她的额头。 小兰的额头,顿时出现一个指甲印。 红彤彤的。 她却不敢喊疼。 倒退着出了堂屋。 在孙小桃的监督下,小兰站在太阳底下暴晒着。 如今已是夏季。 日头特别烈。 强烈又灼热的阳光,把小兰的头顶晒得滚烫。 看着小兰站了一刻钟。 药能入口了。 趁热一饮而尽后,孙小桃回屋躺着去了。 临走时,她还不忘警告小兰不许偷懒。 小兰的脸色随着时间,越来越红,豆大的汗水,滴滴滚落。 她咬紧牙关,站在原地,一点都不敢动弹,指不定夫人就在哪里偷偷看她呢。 要是被夫人捉住她偷懒。 估计要被折腾的更惨。 一下午过去。 小兰的双腿都没有知觉了,她的脸严重晒伤,已经开始发疼。 就在她即将倒下时。 孙小桃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 “行了,去烧晚饭吧,我饿了,瞧瞧,白嫩嫩一张脸,怎的就成这副模样了,真是太难看了,往后除了伺候我,其余的时间,给我待在屋子里,少出来,省的碍我的眼。” 孙小桃嘴角带着嘲讽。 她看了看小兰的脸。 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是,夫,夫人。”小兰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她应完,抬起脚朝厨房走去。 然而,双腿已经麻木了。 刚抬起一只脚,整个人就朝前摔去。 “咚——”的一声,她呈大字型躺在地上。 “哟,这是干什么呢,磕头也不是这么磕的啊,仔细点,别把我的青石砖地面摔坏了,把你卖了都不够赔的,别想躺地上偷懒,赶紧起来,给我做饭去,今晚我要吃精米饭,再给我做个鸡蛋羹,然后用辣椒给我炒个肉。” 孙小桃压根不管小兰摔成啥样了。 只在乎她的地有没有坏。 第413章 捉兔子 甚至点起了菜。 小兰颤着身子从地上爬起,弱弱的说道:“夫人,厨房没有肉了。” “没有你不会去买?你是丫鬟还是我是丫鬟?买你进来这么久了,伺候人都不会?” 孙小桃的嘴角,瞬间下撇。 在她即将发火的时候。 小兰连忙说:“夫人,没有,没有银钱了,买不了。” 每月,高财进都会给孙小桃三两银子。 这钱包括她的吃喝穿,如果每月剩下了,那就是孙小桃的私房钱。 时不时的,高财进心情好了,还会多给个二两,让她买首饰。 孙小桃把控银钱,只要买菜,都需要小兰次次来要。 还得记着,每个菜,花了多少钱。 但凡有一个铜板对不上。 那就是一顿掐。 “讨债的货,就知道问我要钱,拿去拿去,十文,够了吧?就我一人吃,天热,买多了也坏,剩下的钱,都给我拿回来,少一个子,我就打死你!” 孙小桃从屋子里拿出钱袋子。 抠抠搜搜的从里头掏了十个铜板出来。 然后扔到地上。 撒了一地。 小兰跪在地上,一个一个的捡着。 眼泪不自觉的就滴在青石砖上。 她却连啜泣声,都不敢发出。 捡完铜板,她低着头,离开了宅子。 等走出巷子,才敢放声大哭,被晒了一下午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 路上的百姓,对着她指指点点。 彼时的江家。 还在摆宴席。 今天是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吃流水席的人,却不见少。 江福宝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仔细观察着。 她貌似看到有十来个人,前天也来过。 估计爷爷和阿奶也发现了。 不过他们没计较。 一顿饭,吃不穷人,大喜的日子,就当布施了。 “福宝小姐,后院栅栏边的柴火,你瞧见是谁放的吗?真是奇怪,前个还没瞧见,怎么隔着一天,那边的柴火都堆得比人高了。” 江猛从后院过来。 问向发呆的江福宝。 “不知道啊?不是你们砍的吗?”江福宝也一脸懵。 于是江猛把家里人问了个遍。 都说不知道。 “既然堆在这,那就是咱家的,用就是。”张金兰发话。 这批柴火,刚好填满了只剩几根柴火的柴火堆。 太阳落山。 村里的小路被照的金黄一片。 宴席正式结束。 十张桌子都收拾干净了,各家把各家的桌椅搬走。 村里的妇人都围在河边洗碗洗盘子。 几十号人,聊天声大到都能把山脚下树林里的鸟儿吵到飞走。 浩浩荡荡的去。 笑嘻嘻的回。 所有人的怀中,都抱着一个盆子或者拎着一个竹篮。 里头装着洗干净的筷子,碗,和盘子。 天色渐深。 江福宝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睡觉了。 而江康却依旧等在家门口。 今天爹爹去镇上干散工,他中午和晚上,都是在美美家吃的。 有肉肉,还有好吃的鸡蛋。 吃完饭,美美还带他跟村里的伙伴一起玩。 他好开心哦。 月光洒在他的小脸蛋上,长长的睫毛,微微翘起。 乌黑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康儿?让你先睡,怎么不听话呢。”江康在脑海里想着他的美美,以至于连爹爹回来都没看到。 “想,等,爹,爹,一,起,睡。”江康连忙从门槛上站起,对着爹爹一字一字的说道。 “吃饭了吗?”江柱子又问。 “吃,啦,在,美,美,家,吃,的,肉,肉。给,爹,爹,也,带,了。”江康拽着亲爹的手,来到厨房。 里头有些黑。 他的眼睛却看得清楚。 只见他踮起脚,在灶台上摸到一个饼。 然后塞到江柱子的手里。 “肉,饼,好,吃,所,以,我,给,爹,爹,留,了,爹,爹,吃,吧。”江康笑弯了眼。 这个肉饼缺了一个口子。 仔细一看。 似乎是牙印。 再看江康露出的牙齿。 一下就对上了。 “你这孩子,爹爹随便喝点糙米粥就行,你自己吃吧。”江柱子瞬间明白了。 他怕儿子没吃饱。 准备把肉饼塞回到儿子手上。 “我,吃,饱,了,爹,爹,吃。”江康摇摇头。 鼓起了腮帮子。 似乎只要江柱子不吃这个肉饼,他就生气了一样。 没办法,江柱子只好手都来不及洗,就把肉饼塞到嘴里。 距离吃晚饭的时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许久。 肉饼早就冷了。 可是肉就算冷了,也依旧好吃。 江柱子只五口,就把肉饼吃的干干净净。 小孝子江康,还蹬蹬的跑去舀了杯水。 生怕他的亲爹噎着。 把江柱子感动的哟。 都要哭了。 第二天一早,他连田里的活都来不及干,就上山了。 儿子要送福宝兔子,他肯定要帮这个忙。 亲爹出马,十拿九稳。 中午回来时,只见江柱子的手上拎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点伤口都没有。 天热,要是把兔子弄死了,只怕没一会就要臭了。 “给,拿去送给你的美美吧。”回到家,把兔子四条腿拴住,又扔到竹篮里。 他把竹篮递给只有四岁的儿子。 既然是儿子要送,那就得他亲自去。 见到兔子的一瞬间,江康的嘴角就没下去过。 虽然他拿着竹篮,实在艰难,可想到美美开心的模样,他就一点也不累了。 “美,美——”江福宝在屋子里看医书。 突然听到一声呼喊。 只有康康会这么叫她。 江福宝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迎了出去。 “哎哟,康康,你咋提着这么大的竹篮呢?”江福宝刚打开屋门,就傻眼了。 只见康康提着一只到他胸口的竹篮,满头大汗的站在院子里。 傻傻的他,都不知道把竹篮放到地上休息下。 似乎生怕竹篮自己长腿,跑了。 江福宝走到他的跟前,接过竹篮。 江康这才喘了口气。 他哼哧两声,扬起笑脸,对着江福宝说:“美,美,这,个,兔,兔!给,你,的!” 江康气有些不匀,还有些喘,但是能听出来他特别激动。 眼里还带着期盼。 希望江福宝会喜欢。 “哟,还是活的呢。”张金兰也从厨房出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被五花大绑放到竹篮里的兔子。 第414章 回家路被挡 “美,美,喜,欢,兔,兔,美,美,给,你。”见江福宝不说话。 江康以为她没听见,便又说了一遍。 “谢谢你,康康,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这个兔子,是你爹去抓的吧?以后别让他上山了,山上很危险,有这一只,就够了。”江福宝眼里有些湿润。 这个孩子。 真的太好了。 简直是个小天使。 担心江柱子总是去深山,万一遇到不测,没有娘的江康,会活的艰难。 江福宝便蹲下来。 看着江康,认认真真的叮嘱着。 “嗯,我,听,美,美,的。”江康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美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危险是什么? 不过美美说什么,他都听。 “马上要吃饭了,康康留下吃饭吧。”拿着锅铲的张金兰,笑着说道。 “不,了,爹,爹,还,在,等,我。”江康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说完,他一蹦一跳的跑走了。 爬上门槛的时候,狼狈的差点摔在地上。 江福宝笑出了声。 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进来的。 抱着江康跨过门槛,却在后院劈柴的江程隐藏了功与名。 “爹,爹。”江康回到家。 在院子里没看到爹爹,他又跑去厨房。 这才找到正在熬糙米粥的江柱子。 “怎么了?兔子送出去了吗?福宝喜欢吗?要是喜欢,下午干完农活,我再去抓一只给她。”江柱子听到声音,就知道儿子回来了,于是他扭过头问去。 “喜,欢,谢,谢,爹,爹,不,过。”江康回想了江福宝对他说的话。 继续说道:“爹,爹,不,能,再,去,山,里,捉,兔,兔。” “为何?”江柱子有些疑惑。 “美,美,说,危,险。”江康回。 “嗯,爹爹知道了。”江柱子立马懂了。 福宝这孩子,是怕他出事,以后没人照顾康儿啊。 哎。 真是个好孩子。 江家一家都是好的。 偏他以前眼睛瞎。 父子俩在家里吃着糙米粥,明明剌嗓子,他们却吃的很开心。 平平淡淡的生活,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幸福了。 另一边的江家。 吃完饭的江福宝,本想让阿奶把兔子处理掉。 可是,她总觉得兔子的肚子有些鼓。 于是她打开屏蔽。 【不要杀我,我的孩子,我有孩子,求求你,放过我吧。】 原来是只有孕的母兔。 被五花大绑也没应激。 要是旁的兔子都被吓硬了。 江福宝连忙给它松绑。 然后拎着它的耳朵,亲自把它送到山里。 没走远。 见四周没人,就把兔子放跑了。 以免被村里人看到,又把兔子捉回去。 家里现在不同于往日,已经不缺钱了,没必要这么残忍。 兔子跑出去好远,才敢回头看一眼江福宝。 然而,江福宝已经转过身,回家了。 回到村里的第五天早上。 江福宝与爷爷阿奶坐上马车,一起回到镇上。 至于她的两个哥哥们,早在前天就回去了。 秋天,还有院试,两个哥哥想试一试,所以不能耽搁太久。 回到镇上,阿奶和爷爷去铺子里。 江福宝则是去了三山学堂,看望干爷爷。 中午,在干爷爷家蹭了一顿饭,江福宝打着饱嗝,从三山学堂出来。 她没回家。 又去了医馆。 如今的医馆,已经快修缮好了。 可是软装还没弄。 江福宝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来回跑。 每一处都站一会。 思考着那里该放些什么。 “你们,把后院这块空地,用鹅卵石,弄出一个花坛,到时候我种些花进去,还有这里,去掉青石砖,我准备移栽两棵树,对了,厨房的烟囱一定要弄好,不然油烟味散不出去,到时候与药味缠在一起,不伦不类的。” 吩咐完工匠。 已经是下午了。 江福宝一个人从医馆离开。 准备回家。 然而,刚要进入巷子,却见一架马车,死死挡在她的面前。 马车很大,她就算侧着身子都过不去。 若是从宅子后院进。 还得绕一大截。 走了一天的江福宝,实在累得慌。 干脆站在马车后面等着。 等啊等,等了足足两刻钟。 马车才从巷子里出来。 江福宝让开身子。 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就在马车出到一半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喊住了马夫:“等等,我还有一样东西没拿,进来。” 马夫又驾车进去了。 江福宝都气笑了。 尼玛。 她等了这么久,这户人家怎么一点眼色都没,不知道巷子里还住着别人啊? 还好,这次她没等太久。 只不到一刻钟,马夫就驾车出来了。 江福宝一脸幽怨的看着站在巷子里的少年。 “在下貌似未曾得罪过姑娘吧?为何这般看我。”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成。 江福宝翻了个白眼。 “你说呢,你这破马车堵了那么久,你让我怎么回家?真是的,站的我脚都酸了,我方才还不如走后门呢。” 江福宝骂骂咧咧的。 斜着眼看向少年。 偏偏她长得好看。 才八岁的年纪,就能看出日后的倾城容貌。 哪怕表情不雅观,却依旧让少年看愣住了。 “你住在我家对面?”少年也不装模作样了,把在下二字换成了我。 “不然呢。”江福宝又翻了个大白眼。 她懒得跟少年啰嗦,抬脚就走。 “等等,我觉得,你有些眼熟。”少年喊住江福宝,眼睛直视着她。 “喂,大哥,我才八岁?!”江福宝都要无语了。 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是在跟她搭讪吗? 眼神还那么无礼。 一直扫视着她。 “对不住,是我唐突了,还请姑娘莫怪。”少年立马低下头道歉。 然而,他说完话,抬起头的功夫,江福宝已经推门进去了。 这个点,是铺子关门的时候。 所以大门都是掩着的。 一进来,江福宝立马把门关上。 坐在旁边的门房,不懂她这操作。 “如果有生人,别放进来。”江福宝没多解释。 说了一句,就回到自己的二进院了。 离吃饭还有些时间,她让雪浣吩咐后院烧水,然后在屋里洗了个花瓣浴。 花瓣,是雪浣在花园里摘得。 第415章 登门道歉 ilwxs.com 洗完澡,江福宝感觉浑身香喷喷的,一天的疲乏也消失了。 换上薄纱衣服,整个人都凉快许多。 外头发红发紫的晚霞,印在她的脸上。 把她的脸蛋照的粉嫩嫩的,像抹了一层天然的腮红。 江福宝走下楼梯,带着雪浣去了一进院,准备与家人一起吃晚饭。 然而,来到一进院,她却看到了刚才那位少年。 两人对视。 一个皱着眉,一个笑的灿烂。 “你这人,怎么还闯进我家来了?”江福宝瞪了他一眼。 “福宝!你误会了,这人是当初那个沈家小子,你忘了啊?当初,阿奶把他娘亲背到棺材铺,额......咳咳,想起来了不?” 张金兰见孙女对他态度极差。 连忙解释。 然而,说到一半,她就闭上了嘴巴。 毕竟沈家小子的亲娘已经去了,当着他的面,揭他伤疤,总有些不太好。 张金兰佯装咳嗽两声,掩饰她的尴尬。 “沈?”江福宝虽然记起这个人,但是愣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当初,她刚穿来的时候。 家里穷的老鼠都不光顾。 第一次跟阿奶去镇上。 就遇到这个少年。 他娘亲被人毒害,阿奶为了银子,就去背尸。 这件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人穷的时候,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阿奶的勇气让她佩服。 哪怕家里已经富裕好几年了。 江福宝都还记得家里最穷的时光。 “我叫沈鹤迟,方才是我的错,我刚从江南回来,带了许多东西,不方便抬拿,见巷子里无人,便让马车进到巷子里,好方便让下人抬进府中,没想到,耽误了江妹妹回家。 实在是对不住,这个小玩意,在江南女子间盛行,许多人买来把玩,本想送给自家妹妹,但她年岁尚小,如今我便转送给江妹妹你,当做赔礼,还请原谅在下。” 沈鹤迟见江福宝忘记了他的名字。 眼神中,有着一丝失落。 但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他从宽袖里取出一个纯金雕刻的小配饰。 是一个镂空的圆形,做工精美,里面还放了一颗珍珠大小的金珠,下头挂着长长的流苏。 若是佩戴在腰间,走起路来,叮铃当啷,肯定特别好听。 这种配饰。 先不说通体是金子做的。 就算是不值钱的鎏金,凭借这做工少说也要卖到七八两银子。 更何况瞧着就是真金。 那就更贵了。 起码三十两以上。 江福宝没接。 “原来是你啊,那没事了,站站也好,我平日里也少动弹,这东西太贵重了,你拿去送你妹妹吧,我就不要了,我腰挂也挺多的,阿奶年前,还给我买了个金铃铛呢,跟这个差不多好看。” 既然是熟人,她还能说什么。 江福宝的气瞬间消了。 她眉眼舒展开来。 甚至炫耀起阿奶给她买的金铃铛。 价值二十两呢,也就比这个差一点点。 是镇上的首饰铺子里,最贵的金腰挂了。 毕竟连山镇比不得江南。 “收下吧,我妹妹还小,原本想着等她大了再给她,可惜,东西不戴,放到箱子里,再等几年拿出来,就不亮了,就当是赔罪,江妹妹收下,我心才能安,方才实在对不住,我说江妹妹眼熟,也是认出你来了,江妹妹别误会。” 沈鹤迟又多解释了一句。 说完,他就把金镂空腰挂,放到院里的石桌上。 快步走人。 撵都撵不上。 “这孩子,还是这么实诚,瞅他气色,过得挺好,也是,都成了秀才了,他那姨娘,也不敢欺负他了,福宝啊,你收下吧,就当是他送你的礼物,人家硬要给,不要也不好,明个你就戴在腰间,让阿奶看看好不好看。” 江福宝刚洗完澡。 穿的是居家的素色衣服。 腰间没有挂配饰的地方。 不然张金兰高低让她现在就挂上。 “好吧,阿奶方才说他是秀才?”江福宝走到石桌边,拿起金镂空腰挂,摇了摇。 叮铃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是啊,刚才我们聊了许久,本想早点把你喊来,丫鬟说你在屋里沐浴呢,也就算了,沈家这小子,现在出息了啊,好像才十一吧? 就是秀才了,往后前途无量哦,这么有本事,他那个姨娘,若是不伏低做小,只怕要被他收拾,毕竟,沈家只有这么一个男丁。” 张金兰给孙女解释着。 “那他口中的妹妹是?”江福宝八卦心顿起。 听沈鹤迟的意思,他妹妹年纪尚小,难不成,是沈家姨娘生的? 一个妾生子,他为何对这个妹妹那么好。 毕竟,当初他亲娘的死,很有可能跟这个姨娘有关。 “这我就不知道了,咱住了这么久,也没听对面有奶娃娃哭的声音啊,行了,不聊他了,饭菜都上来了,福宝赶紧上桌吃饭。” 张金兰肚子有些饿了。 她走进堂屋,与江守家坐在主位上。 等人到齐。 两人才动筷子。 江家现在虽然富了,却不喜欢丫鬟给他们布菜。 还是习惯自己夹菜自己吃。 堂屋里,只有江家人。 丫鬟家丁都去后院吃饭了。 回到家的沈鹤迟,嘴角一直挂着笑。 然而,在看到段姨娘后。 笑容瞬间没了。 “迟儿,你去哪了?下人说你出去了,我在这候了你许久,你爹也在堂屋一直等你吃饭呢,快去,免得饭菜都凉了。” 段怜儿嘴笑,眼睛却不笑。 她热情的走到沈鹤迟身边。 想要与他一起去堂屋。 结果刚抬脚。 沈鹤迟都不搭理她。 就独自朝前走了。 步伐快的她都追不上。 “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去哪了?不知道要吃饭了?还让我跟你姨娘等你半天,你眼里还有礼孝二字吗?”刚到堂屋。 板着脸的沈忠就猛地一拍桌子。 质问道。 “出门办点事而已,我也没让你等,要是看不惯我,写信让我回来干什么?” 沈鹤迟也没个笑脸。 他走到水盆边,洗净手,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干净就坐下吃饭了。 也不管他爹动没动筷子。 “逆子,逆子啊!!你......”沈忠刚要发火。 段怜儿就进来了。 第416章 沈家 “老爷~迟儿刚回来,你这是干嘛呢,当初是谁跟我说,想迟儿了,想让他从江南回来,怎么,刚见面,你们爷俩就掐上啦?迟儿都这么大了,也有自己的事要干,是吧?迟儿。” 段怜儿唱起了红脸。 然而,沈鹤迟压根不搭理她。 段怜儿脸上的假笑,都要挂不住了。 “你姨娘跟你说话呢,你聋啦?刚回来就甩个脸子,咱俩谁是老子?啊?我养你这么大,你到头来,还给老子脸色看啊?” 沈忠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 直接把碗砸了。 “你若不想当我爹,也行啊,当初我舅舅来接我,怎么说的,你忘了?” 沈鹤迟放下筷子,咽下口中的饭菜。 冷笑道。 “你!我沈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逆子,你忤逆双亲,不知孝悌,你悖逆人伦,简直大逆不道!”沈忠骂的实在是重。 但凡有人听到,告到官府。 只怕沈鹤迟的秀才功名,就要没了。 “哼,在这里骂,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去门口骂去,大声点骂。”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话早就开始害怕了。 但是沈鹤迟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只见他淡定的拿起筷子,说完,夹了一块丝瓜,放到嘴里吃着。 “你!你气死我了!”沈忠哪敢出去说啊。 他沈家三代人。 就出了这么一个秀才。 更何况,沈鹤迟是他唯一的儿子。 要是真有事。 他有何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好了,老爷,迟儿刚回来,估计是累着了,若是哪里说的不对,老爷骂我就行,别骂迟儿,我卑贱之躯,骂骂不打紧,只求老爷莫要气着自己的身子,就当妾身求您了。” 不愧是久宠不衰的妾。 段怜儿几句话,就把沈忠哄好了。 “行了,我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臭小子,就知道气我,对了,珠儿呢?跑哪去了,你们两个,去把小姐寻来,该吃饭了,别饿坏了身子,这孩子,让她吃饭,还得求着她,你,把这盘虾剥好,免得珠儿等会来不及吃。” 沈忠对儿子和对女儿,完全两副面孔。 堂屋里的丫鬟,经他吩咐,个个都忙开了。 有的去找珠儿,有的站在一旁剥虾,还有给三人布菜的。 “爹,你看,我新买的裙子,好看吗?”原来沈珠儿是回屋换新衣服去了。 她俏皮的在堂屋里转着圈圈。 薄如蝉翼的轻纱裙,荡漾起来。 好似刚开的花朵。 娇艳无比。 沈珠儿生的不丑。 毕竟段怜儿能做妾,还这么受宠,姿色肯定是有的。 加上沈忠,五官立体,脸上挑不出什么大瑕疵。 两者一结合,沈珠儿完全可以称上一句小家碧玉。 她肌肤不算太白,但也不黑。 身上的裙子,又是显白的宝蓝色。 一眼看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好看,我沈忠的女儿能是丑的?我家珠儿生的倾国倾城,只怕长大,有不少良婿要踏破咱家的门槛咯。” 沈忠捋着胡须,大夸特夸。 “娘,你怎么不说话?”沈珠儿眼神期待的看着亲娘。 等着她夸。 “你这孩子,臭美的很,这身衣服,我不是让你留着生辰时穿吗?你怎的现在就穿了。” 段怜儿无奈的摇了摇头。 但是眼里的爱意,根本掩饰不住。 “我忍不住了嘛~好娘亲,你快说呀,我穿着好不好看?”沈珠儿提着裙子,又转了一圈。 彼时的沈鹤迟,已经吃了半碗饭了。 他突然没了胃口。 放下碗,就准备走人。 “慢着!我们还没用饭呢,你就这么走了?像什么话!赶紧坐下,我还有事跟你说。”沈忠看向儿子。 笑脸立刻没了。 沈鹤迟懒得跟他吵,只好坐下来。 但是不再拿筷子。 “大哥,我穿这个裙子,好看吗?”沈珠儿与沈鹤迟关系很一般。 以前沈鹤迟在家时,两人都不说话。 在江南待了许久回来。 沈珠儿仿佛忘记这个事一般。 她笑的灿烂,期待沈鹤迟能夸夸她。 “不好看。”沈鹤迟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回道。 “爹!娘!你们看他,哥哥欺负我!呜呜呜。”沈珠儿立马噘起了嘴巴,哭了起来。 然而。 只是干打雷,却不下雨。 脸上一滴泪都看不到。 “迟儿!你过分了,珠儿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家里就你们两个孩子,以后你们要相互扶持的,罢了,我只是一个姨娘,哪有资格说你,老爷,既然我们娘俩这么被人嫌弃,这顿饭,还是别吃了。” 段怜儿拉起女儿的手,就作势要走。 “坐下!我倒要看看,有我在,谁敢不让你们吃饭,鹤迟,你就珠儿这么一个妹妹,要不是当初为安染了重病,珠儿哪会缺哥哥疼宠,你夸句好看能死? 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早知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去江南读书,听信了你舅舅的话,让你去你外祖家住着,连孝道都没学,你这样,我怎么敢放心把沈家留给你。” 沈忠脸色黑的。 都能滴墨了。 “沈家?哼,我不要,您老爱给谁给谁,我想要的,我自己会去拿,如果你喊我回来,只是为了日日责备我,那我现在就走。” 沈鹤迟从凳子上起来。 转身就走。 沈忠赶紧喊住他。 “你走?你敢走一步试试!你就不怕,我把你娘的坟移了?” 这句话,拿捏住沈鹤迟的软肋。 他整个人僵硬住。 娘死前的心愿,就是跟爹葬在一起。 如果坟移了。 娘肯定会怪他吧。 当初,姨娘不肯让娘进宅。 有了江家奶奶的帮忙,娘才得以入棺。 他又托娘的手帕交写了封书信寄给外祖家。 这才让娘安稳入沈家祖坟。 至于他亲娘的死,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仇,他要亲自来报。 想起刚才亲爹提起,他那死去的弟弟沈为安。 沈鹤迟的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邪笑。 他的庶弟生来就体弱多病。 那晚,他趁着夜深,把庶弟屋子的窗户打开。 吹了一夜凉风的庶弟,第二天就发热了。 哪怕请了七八个郎中。 也医不好他。 第417章 沈鹤迟报仇 仅七天,庶弟就夭折了。 不光如此,他还弄了绝子药,偷偷下到亲爹与姨娘的饭菜中。 两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儿女了。 本想继续解决掉沈珠儿。 但是他却不忍。 说到底,当初欺负他和亲娘的,只有段姨娘和庶弟。 珠儿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若不是因为这,沈珠儿根本不可能活到今日。 只是,再多的疼爱,也没了。 毕竟,她是段姨娘的女儿。 “说吧,把我喊回来,到底想干什么?”沈鹤迟转过身,眼神冰冷的看着沈忠。 这哪是父子啊。 简直是仇人。 “这是你家!老子喊你回来,还要理由?你!”沈忠一看他的态度,就想发火。 但是也怕真的跟儿子离心。 所以说到一半,忍下了。 他深呼吸两口气,再次说道。 “你如今也十一了,还有三四年,你就该相看姑娘了,总待在江南哪行,以后就在家住着吧,我想办法把你弄去三山学堂,你可别小瞧那里的夫子只是秀才。 要知道,三山学堂的董山长可是举人,他的儿子也是咱们县的知县大人,到时候爹寻个好机会,让你拜孟知县为师,往后举人,肯定能考中的,就算考不上进士,掏点钱,买个小官做做,也算光宗耀祖了。” 沈忠总算说到了正题。 毕竟是亲生儿子,哪会害他。 可惜,沈鹤迟因为当初亲娘的死,仇恨他们。 总是顶撞他。 沈忠脾气差。 父子俩一碰面就掐。 总是闹得不欢而散。 加上段怜儿在其中搅和。 父子俩相处的简直跟仇人一样。 “随你,我回去读书了。”沈鹤迟并不清高。 既然亲爹要帮他。 那就帮呗。 到时候,他考上举人,才有办法,报复这对狗男女。 冷冷的说完,沈鹤迟就走了。 沈忠见他离开,气得差点掀了桌子。 “这臭小子,狗脾气也不知道像谁,当初我就不该让他回他外祖家,也不知道他外祖家那些人,跟他说了什么,我是他老子,这么恨我,他娘的死,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还连累你,怜儿,家里要不是有你,只怕我们父子俩一年到头都说不到一句话,我寻个好日子,把你抬成正妻吧,往后,咱们珠儿,也就不是庶女了,到时候也能嫁个好人家。” 被段怜儿轻抚着胸口。 沈忠的气这才消散。 他干脆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不说还好。 一说。 段怜儿立马哭了。 “老爷,妾身何德何能啊,我只是一个妾室,哪配抬成正妻啊,就是可怜我们的珠儿,老爷您这么疼她,等她长大,旁人若是知道她是妾生女,还能嫁给什么好夫婿啊。” 段怜儿哭的好看。 眼泪大颗大颗的滴下,眼神却勾人的紧。 “好了,我说你配,你就配,就这么说定了,等珠儿生辰那天,我就把你抬成正妻,咱们珠儿,只能是嫡女,绝不可能是庶女。” 沈忠眼神有些放空。 他的儿子如今已经是秀才。 往后若是真的拜了知县大人为师。 只怕最次也能考个举人。 有个举人哥哥,珠儿的夫婿,就不能低于举人。 但她若是庶女。 只怕学问尚可的秀才都看不上她。 除非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又或者想攀附他家。 这种人,绝不是良配。 所以,抬正妻,是必定的。 “老爷~”段怜儿娇媚的靠在沈忠身上。 沈珠儿也一脸喜色。 别看她今年才八岁。 可是她知道,嫡庶之间,天差地别。 如果她成了嫡女,往后,谁也别想看不起她。 原本被沈鹤迟说的心情不好,现在也消散了。 母女俩,一左一右的靠在沈忠身上撒着娇。 沈忠的笑声就没停过。 声音传到花园,准备回自己院落的沈鹤迟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脚步却没停顿,就连表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自从段姨娘进家门。 这种声音,他听了太多次了。 彼时的江家。 江福宝已经吃完饭,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雪浣在阳台和屋子里燃烧驱蚊草。 江福宝本想看看医书。 这下也看不了了,她被呛的跑到庭院,干脆坐在秋千上,与凤凰聊天。 凤凰浪的很,一天到晚闲逛。 知道很多八卦。 打开屏蔽,四周的植物动物声,都传来了。 包括养在后院的鸡群。 离得越近,声音越大。 江福宝撇开嘈杂的声音,抚摸着胖小花,跟凤凰聊着。 二楼。 在燃烧驱蚊草的雪浣,一低头,就看到她的小姐,正对着桃树,自言自语。 “小姐这是疯了吗?” 雪浣震惊到眼睛瞪得老大。 手里的驱蚊草都掉下去了。 得亏下面没人。 不知道被丫鬟误会的江福宝,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然后呢,然后呢?那个员外郎掉到粪坑后呢?”江福宝连忙追问。 凤凰用心声回复她。 天色渐晚。 江福宝从秋千上下来。 回屋了。 烧了驱蚊草,就算开着窗户,也没什么蚊子。 更何况,窗户门上,以及床榻上方,都挂着驱蚊草。 这玩意,堪比现在的蚊香。 不过,也有不怕死的蚊子,在江福宝的耳边嗡嗡叫。 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 江福宝干脆打开屏蔽。 【哎呀,我就等在桌底下,趁着她不注意,我就吸吸吸吸吸吸......】 最后一个吸,戛然而止。 因为江福宝猛地蹲下,一巴掌拍死了它。 “嚯,这金手指,还怪好用。” 江福宝连连称赞。 她关上窗户和门,也不看书了。 一个人在屋子里到处找蚊子。 打死了足足四只,才洗干净手,躺在床上安心睡下。 这个觉,睡得很舒服,直到天亮,一个蚊子都没。 以往睡醒,胳膊上总会有一个两个的红点点。 雪浣端来盆子,江福宝从梳妆台上拿来牙刷和牙膏盒子。 刷完牙,洗干净脸,换上新衣服,把沈鹤迟送的腰挂,挂在身上。 她叮铃当啷的下楼了。 此时,阿奶他们已经去铺子里了。 江福宝在庭院的桌子上吃着早饭。 甜豆浆配油饼。 她把油饼撕成一块一块的放到豆浆里。 泡一下再吃。 口感绝了。 第418章 沈忠送礼 三天后。 连山镇的三山学堂,看门的家丁手捧一个黄花梨木制成的木盒走进董玮的书房。 他对着孟知理行了个礼,随即说道:“老爷,大人,连山镇的沈忠送来一份礼,说是要送给大人。” “谁允你收下的?”孟知理拧起眉头,语气有些不善。 把家丁吓得猛然跪地。 “大人,不是奴才要收啊,他放下东西就上马车走了,小的都撵不上啊。”家丁连忙解释。 “你打开来看看。”翁婿俩对视了一眼。 董玮发话。 “是,老爷。”家丁颤巍巍的放下捧着的木盒。 上头没落锁。 由于做工过于精美,所以家丁的力道特别轻,生怕把木盒上的浮雕花纹碰坏。 “老爷,大人,您们请看。”打开后,家丁吓得张大嘴巴,他眼皮子飞快的跳了两下,然后他把木盒转了个方向,对着翁婿二人。 “哼,八锭金元宝,倒是大方,那里头怎么还有两个木盒,一并打开吧。”看到木盒里面,孟知理不屑的笑了一声。 他又指着金元宝旁边的小木盒说道。 “是,大人。”家丁赶紧起身,自己转了个方向,又蹲在地上开木盒。 “大人,是茶叶。”两个木盒打开。 里头的茶叶装的满满当当。 “这是...冰雾茶?”见多识广的董玮捏起一根茶叶,先是闻了闻,又反复的看。 所谓的冰雾茶,长在最寒冷的北边一座高山上,那里少有人烟。 每到冬天,都能冻死不少人,却唯独有一种茶树长在山顶,距离云端最近,又称云雾茶,这种茶树只在夏季长出一些嫩芽,其他时候犹如枯木。 嫩芽被采下炒成茶后,自带白霜,像是蒙了一层雪,触感生凉。 还带着一股幽香。 特别神奇。 采这些茶叶,艰难无比。 首先,那个地方的夏季,只有短短十二天。 其次,爬上那座高山危险十足,就算有命活着爬上去,一上一下,至少也要五天。 也就是,每人最多只能采摘两次。 不然无法带下来。 一旦贪心,上第三次山,遇到风雪,绝对没命活着下来。 而外地人,不熟悉山形,很容易进入猛兽的地盘,或者失足掉下悬崖。 因此,负责采茶的,都是生活在当地的村民。 一到夏季,他们就会背着竹篓上山。 一背篓茶叶,能卖十两银子,每年每个人都能赚二十两。 别看二十两挺多,但是十个人去,最多也只能回来八个。 那里的夏季,犹如连山镇的深秋。 所见之处,没有能吃的野菜野果。 只能自带干粮。 总之,采摘极其艰难。 也有人想多赚点,不光背着竹篓,还带着布袋子,结果来到攀岩下山的路,单手没抓稳,掉了下去。 死无全尸。 采摘完茶叶,必须在两天内下山。 否则茶叶的香味就会流失。 到时候一文不值。 整整两天,村民别说睡觉了,除了大小解,连吃干粮都是边走边吃,根本不敢休息。 而商贩从村民那买来的茶叶,经过层层涨价。 最后卖成了天价。 冰雾茶一般在夏天喝,不光能去身上的暑气,还能平复燥意,让人心定。 而且茶味不涩,还带着一丝回甘。 别说一盒了,轻轻用手捏一些。 就能卖到十两银子。 两盒冰雾茶,少说也值五百两。 饶是董玮曾经喝过这种茶,也被沈忠的大手笔惊呆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沈忠是做茶叶买卖的吧?”孟知理眯起眸子。 问向家丁。 此人负责看守大门。 对城中一些权贵商贾了解的透彻。 “是,沈忠从前,天南地北的采买茶叶,再倒卖,靠此发家,置了不少田地宅子,又做了玉石生意,因此在镇上,那是出了名的富裕。” 家丁跪在地上低头回道。 生怕抬起头,眼神与孟知理交汇,失了礼数。 “他可曾说过什么?又或者,留下什么话?”孟知理继续问他。 这么大手笔,要说无所求,那是不可能的。 只怕,还求的不少呢。 “倒是留下了两句话,小的学给大人听。” “我家鹤迟如今十一了,去年中了秀才,他岁数尚小,一个人在江南,我不放心,干脆把他喊回来了,听闻三山学堂是附近最好的学堂,便想着把他送来。” “对了,我家鹤迟最仰慕知县大人,不知,明日可否在学堂见上一面,也算了却我儿子的心愿了,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忍见他失望。” 家丁学着沈忠的语气。 把他临走时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学了出来。 简直惟妙惟肖。 “哼,这是想攀上我啊,爹,这礼,我是现在还回去,还是......” 孟知理与董玮感情颇好。 按理说,他该称呼一声岳丈的。 偏偏他只喊爹,要不是姓氏不同,只怕外人还以为董玮是孟知理的亲爹。 “不急,你派人送过去,被有心人瞧见,也解释不清,旁人还以为他背靠你这根树了,他既然说了明日会来,那就且等着,你今晚也别回去了,再多住一天吧,我瞧着你嗓子有些不舒服,明天福宝刚好来,让她给你瞧瞧。” 提到干孙女。 董玮紧绷的脸都放松了。 “好,我听爹的,你把这盒子放到桌上吧。”孟知理对着跪在地上的家丁说道。 他的语气平和了许多。 没有方才的凌厉了。 家丁松了口气。 自从姑爷成了知县,他就像老鼠见到了猫。 怕的不行。 明明孟知理从未惩罚过他。 另一边送完礼的沈忠,刚到家门口。 他被下人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昂首阔步的进了家门。 脸上的雀跃不难看出他的心情。 “老爷,如何了?”守在花园里的段怜儿见他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妥了,礼反正我是送到了,只要大人不送还给我,那就铁定成了,明日,我便带鹤迟去三山学堂。” 沈忠捋着胡子,眉开眼笑的。 他可是送了两盒冰雾茶。 外加八锭金元宝呢。 一锭金元宝能换二百两白银。 八锭就是一千六百两。 加上冰雾茶。 那可是二千两往上了。 沈忠自信满满,他坚信孟知理不会把木盒送回来。 第419章 沈鹤迟进三山学堂 这么多银钱,他送的心疼,却值得。 只要能让他儿子认知县大人为师。 他沈家,从今往后,就能背靠知县。 在镇上横着走。 若有朝一日鹤迟中了举甚至是进士。 他就当得一声老太爷了。 沈忠越想越开心。 嘴都要笑歪了。 “哎哟,那妾身可就放心啦,不过,我听闻知县的独子也在三山学堂,至今还未定亲,不然,明天把珠儿一并带着吧。” 段怜儿的眼睛咕噜一转。 把打听来的消息放在了心上,她撒着娇对沈忠嗔道。 “胡说什么,那是学堂!不是酒楼更不是茶馆!我就算再疼宠珠儿,也不可能把她带去学堂,再说了,珠儿才八岁,知县儿子听说都十六七了,你觉得可能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平日里,我惯着你,这种大事,你别掺和。” 沈忠难得当着丫鬟的面,下段怜儿的脸。 他甩开靠在他肩膀上的段怜儿。 语气严厉的训道。 “老爷~你错怪我了,我就是想让珠儿长长见识,我哪敢妄想珠儿被知县大人的儿子看中啊,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就生了一子一女,为安还早早的去了,如今,我也就珠儿一个孩子了,我的心呀,除了给了老爷。 剩下的都给珠儿了,我当然盼着迟儿好,可我也想咱们珠儿以后好,知县大人只有一子,指不定看到珠儿就喜欢她,也认她当干女儿了呢,听闻知县大人认了咱们镇上一个商户人家的小丫头当干女儿,那凭啥我们珠儿不行。” 一条路不通。 还有另一条路等着。 段怜儿又换了个说法。 加上她提到早夭的儿子。 沈忠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别哭,我知道你是为了珠儿好,罢了,带着就带着吧,她一个小姑娘,知县大人见了总不能骂她,到时候你可得跟珠儿说好了,让她别闹,守规矩些,如果不得知县大人的喜爱,也别得罪了人家。 省的连累了鹤迟,知道吗?哎,我常年在外头跑,也不知道连山镇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你懂,想必你也是打听清楚了,不然不会说,方才我语气重了,是为夫错了,莫要再哭。” 沈忠帮她擦去眼泪。 然后搂着她细细的腰身。 回屋去了。 一个妾。 他竟然用了为夫二字。 当真是打定主意要抬段怜儿为正妻了。 他对段怜儿的态度,下人们尽数看在眼里。 自此,他们对段怜儿更加的恭敬。 “咳咳咳,嗬,tui——”董家二进院子的书房里,孟知理坐在太师椅上,捧着一本书看着。 他时不时的清嗓子,又咳嗽,还总是吐痰。 董卿鸢拿着一个专门用来吐痰的器皿,接着孟知理的痰。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嫌弃,反而满脸担心。 “怎的还没好清,之前不是请过临县的大夫,看了吗?那可是师承太医的刘大夫,医术高明的很呢。” 董卿鸢拍打着孟知理的后背,帮他顺气。 “比先前要好些了,可能是晚上吃的甜了,所以又严重了一些,嗓子有些难受,娘子,给我端杯热茶来吧。” 孟知理摸着董卿鸢的手,说道。 “不行,都晚上了,喝什么茶,况且,你还在吃药,大夫也严令你不许喝茶的,你忘了?” 董卿鸢都有些后悔了。 自从她的夫君当了知县。 早出晚归就算了,还总是生病。 她真怕哪天,夫君一病不起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当。 “好好好,我不喝茶,罢了,早些睡下吧,闻着这个蜡烛烟味,我嗓子就越发难受。” 孟知理放下书本,从椅子上起来。 然后牵着董卿鸢的手,去了卧房。 “明日福宝来,让她给你把把脉,福宝这孩子有灵气,先前我月事不调,小腹还有些疼,喝了她开的药方,连着三月,月事都正常的很。” 床上。 董卿鸢夸赞起干女儿来。 眼里的得意之色,都要溢出来了。 “嗯,福宝能干,又聪慧,不光医术,就连学识都不比学堂这些学子差,只可惜,这世道,女子艰难,若福宝是男子,肯定大有出息,罢了,不说这个了,早些睡吧。” 孟知理的喉咙总感觉卡着痰。 呼吸有些不顺。 他不想说话,又怕娘子担心他的身体。 只好谎称困了。 “行,睡吧。”董卿鸢闭上眼睛。 睡在床的里面。 她侧过身子,面对孟知理,左手搭在他的胸口上。 没一会,呼吸声就沉重起来。 而孟知理的嗓子却有些痒,他怕吵着董卿鸢。 愣是憋得脸都红了,也不咳出来。 嗓子里的痰,硬生生被他咽下去。 最后难受到了极点,竟也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 天已大亮。 穿好衣服,洗漱完,夫妻俩去了董玮的一进院,与他共进早饭。 辰时初。 沈忠带着儿女来到三山学堂大门口。 门房通传后。 三人才被允许进来。 穿过三山学堂。 来到了董家一进院的堂屋里。 丫鬟早已在左侧放好了茶水。 共三杯。 一杯也不多。 “小民见过知县大人,董山长。”沈忠姿态放得很低。 虽然未跪,但是腰身都快弯到了膝盖。 “学生见过知县大人,见过董山长。”沈鹤迟也拱手作揖行了礼。 唯独沈珠儿抬起头,四处乱看。 “珠儿,还不见过知县大人!”没听到女儿的声音,沈忠连忙拽了拽她的袖子。 “哦,珠儿见过知县大人。”沈珠儿这才反应过来。 她并未下跪也没弯腰,双眼平视着孟知理。 瞧着十分无礼。 孟知理没生气,毕竟是个小姑娘,年岁又与他疼宠在手心的干女儿相近。 只嗯了一声。 就让他们坐下了。 “你叫沈鹤迟?榜上多少名?”沈家祖籍不在杞溪县。 原本孟知理想着调查一番,偏偏他身不在长安镇,加上沈家今日就来。 所以对他一无所知。 “学生不才,榜上第四名。”坐在椅子上的沈鹤迟,一听知县喊他。 连忙站起,回道。 “不错,不低了。”见他长相不错,姿态也端正,学识又不差,孟知理并未难为他,但是因为沈忠送礼这件事,所以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第420章 江福宝被撞 只说了五个字,就端起茶杯,喝水了。 他的茶杯里,一根茶叶都没有。 是白开水。 董玮随后开口考沈鹤迟的学识如何。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很快就辰时末了。 一个时辰,董玮就喜欢上了这个少年,不卑不亢,学识不错,却非常谦虚,还不像他爹一样逐利,精明。 日后若是保持心性,举人不难。 “明日,就收拾东西,让他来学堂吧,我们学堂十天休息一次,备好衣物被褥,其他的事情,待会我会让学堂夫子来带你们去学堂转转,由他来转告你们,还有,你昨日在我家门口,弄丢了一个木盒,既然人都来了,一并带走吧。” 董玮一挥手。 家丁就从外头进来了。 他的手上捧着一个木盒。 正是昨天沈忠送来的。 盖得严实,仿佛从未打开过。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作为商贾的沈忠怎么不懂,他脸色僵硬的接过木盒。 并未死缠烂打。 “知县伯伯,你不收我大哥为徒吗?我爹爹可是送了你金元宝和茶叶,你不能光拿钱不办事啊。” 沈珠儿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她当木盒里已经空了。 说出口的话,让堂屋里的所有人,都噤声了。 “珠儿,闭嘴!”沈忠连忙吼道。 “爹,你干嘛呀,我说的不对吗?你这次把大哥喊回来,不就是想让大哥拜知县伯伯为师吗?知县伯伯,听说你认了一个干女儿,我也想当你的干女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我爹娘说我是连山镇最漂亮的女娃......” 被宠坏的沈珠儿哪懂什么礼仪。 她的亲娘不过就是一个妾室。 只会一些魅惑男人的手段。 “住嘴!”见孟知理脸色铁青,沈忠抬起手臂。 可惜,他不忍下手。 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呵斥了女儿一声。 把沈珠儿吓得,当场落了泪。 “爹爹坏,我不理你了,我要回去告诉娘,让娘骂你,呜呜呜~”才八岁的沈珠儿,哪里受得了这个,她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跑到学堂里,不小心撞到了江福宝。 因为惯性。 两人摔在地上。 江福宝捂着额头,疼的龇牙咧嘴。 沈珠儿则是头顶疼。 她哇哇大哭。 哭声把追出来的沈忠和沈鹤迟引过来了。 以及学堂的夫子们和下人。 “这是干什么,小点声,别打扰我的学生读书!” “珠儿,这是怎么了?” “福宝?你怎么在这?” 有的暴怒,有的心疼,还有满脸诧异的沈鹤迟。 父子俩,一个扶起女儿,一个拉起江福宝。 各自关心着。 “最近天热,我来给我哥哥送衣服。”江福宝的包裹掉在地上。 她捂着额头。 两眼都冒着星星。 其实送衣服只是顺带的。 今天,是她要去干爷爷那里听讲学的日子。 只是,这话她不会告诉沈鹤迟。 毕竟不熟。 “哦,原来如此,你怎么样,我看看你额头,怎么红成这样,珠儿,你走路不长眼?”沈鹤迟的声音仿佛从冰窖中发出来的一样。 他扭头凶了沈珠儿一句。 原本就在哭的沈珠儿,嚎的更大声了。 “住嘴,住嘴!再这样,本夫子就把你们赶出去了!”李夫子气得用竹板敲打着柱子。 发出的声音,让沈忠连忙捂住女儿的嘴。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江福宝和沈鹤迟的说话声,以及沈珠儿的呜咽声。 “先回去吧,明天我俩再来。”沈忠拉起女儿,对着沈鹤迟说道。 方才,他已经跟知县和山长道过歉了。 “嗯,福宝,你还疼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家?”沈鹤迟的眼神,一直放在江福宝身上。 连回应亲爹,都敷衍的很。 却十分关心江福宝。 “不用,没那么疼了,我要给我哥哥送衣服,你先回去吧。”江福宝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 然后拿起包裹,去了学堂住宿的地方。 要穿过一个花园,和一个连廊。 离得挺远。 目送她离开。 沈鹤迟才跟着亲爹身后出去。 全场,只有李夫子一人气得半死。 因此。 授课时,学子们个个担惊受怕。 生怕惹了他,被打手板子。 回到家里的沈忠,砸了好几个茶杯,就连段怜儿都被他一顿臭骂。 “老爷,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回来就如此动气?”段怜儿一头雾水。 女儿哭的两眼红肿,捂着头喊疼,夫君又这么生气。 难不成,是女儿犯了什么错? 段怜儿神色紧张起来。 “哼,发生了什么?你问她!问问你这个好女儿!差点就被她坏了事,原本礼还回来了,我想着让鹤迟进入学堂后,好好讨好山长。 日后还是有机会能拜知县为师的,这臭丫头反倒把话说到明面上来了,日后鹤迟还如何拜师?知县大人,一定认为我们居心不良,是攀龙附凤的小人!” 沈忠气得,一脚踢在椅子上。 结果力道用大了。 甲沟炎疼的差点让他瘫软在地。 他硬撑着,愣是没叫出声。 “什么?珠儿?你到底做了什么?娘怎么教你的,你啊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段怜儿哪怕生气,也从不展现怒容。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随即,跪在地上。 “老爷~珠儿她哥哥走得早,没人教她,我又伤心多年,忽略了她,这才把她养成了娇蛮的性子,都是我的错,老爷,要骂,您就骂我好了。 我对不起你,没把为安养大,都这个岁数了,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没脸再见你,老爷,你把我发卖了吧。” 段怜儿只要提起死去的儿子。 沈忠就立马没了火气。 屡试屡爽。 “哎,我也疼珠儿,更疼你,我待你不好吗?我怎么会发卖你,罢了,事情都做了,还能改变不成?过段时间,我花钱请个嬷嬷回来,好好教教珠儿,不然,她早晚还要闯祸。” 沈忠扶起段怜儿。 拉着她坐了下来。 实则是自己想坐。 毕竟他的甲沟炎生疼。 两人温存的模样,刺痛了沈鹤迟的眼。 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那个黄花梨木制成的精美木盒,好好的放在堂屋桌子上。 第421章 沈鹤迟送药 此刻,三山学堂后面的董家一进院子里。 江福宝正坐在榻边的凳子上,给孟知理把脉。 她已经给哥哥送完衣服了。 原本被沈珠儿撞红的额头上,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一股子药味。 圆不溜秋。 刚好把红肿的地方盖住。 这么丑的膏药贴在她的脸上,却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美貌。 小脸蛋被衬的更加白皙。 这贴膏药是荣婆婆弄来的偏方。 只要贴上两天,被撞的地方就不会红肿了。 “方才那位沈家姑娘,当真是没有教养,一点礼数都不懂就算了,走路还横冲直撞,自己摔着倒是不打紧,偏偏撞到我家福宝,乖女儿,还疼不?” 孟知理都心疼死了。 刚刚看到干女儿,见她脑门通红,一问话,才知道是那沈家姑娘撞的。 能把额头撞成这样,可见力道之大。 早知如此,他昨天就该走的。 让沈家扑个空,这样就不会连累到干女儿了。 “没事哒,干爹,我已经不疼了,荣婆婆的药很好用,还有,干爹你莫要说话,我在把脉呢,你一说话,脉象就有些不稳。” 江福宝确实不疼了。 荣婆婆给她贴的药,凉丝丝的,没一会,竟然减轻了不少痛感。 江福宝说完,开始聚精会神的给干爹把脉。 “脉象微浮,又不弦,干爹喉咙的痰,是否多?是呈白沫状,还是碧绿?还有,干爹你晚上平躺着,呼吸顺畅否?” 江福宝放下手,问道。 “嗯,有时吃了甜,就会变多,辣的我没敢吃,若是吃的清淡,痰就没那么多,是白沫状,躺着睡觉时,偶尔咳嗽,呼吸时顺时不顺,喝了大夫开的药,比之前好了许多,之前没喝药时嗓子难受的都睡不着。” 孟知理如实说着。 “好,我知道了,干爹你的喉咙声音有些不对,加上内里有些虚弱,我得给你开个药方继续喝着,对了,之前的大夫开的方子可在?” 江福宝又问。 “方子倒是没拿来,但是我带了药,我去厨房把药渣拿来给福宝你看看。” 董卿鸢比孟知理还要关心他的身体。 听到江福宝的话,她抢着答道。 说完,就起身到厨房拿药渣去了。 江福宝没干等着,她顺便看了看干爹的喉咙是否红肿。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董卿鸢就回来了。 手里还捧着一个药罐,进屋后,直接递给江福宝。 “这个大夫开的方子是对的,不然干爹的症状也不会减轻,就是缺了两味药,待我写上,继续喝半月就好,一会我再用银针给干爹扎上几针。” 江福宝看过药渣。 顿时明了。 她来到书房,提笔沾墨,然后在纸上写下麻黄三两、石膏二两。 随后,又在书桌抽屉里,取出她放在这里的银针。 先前干娘送了她一套金针。 价格昂贵。 于是,她原先用的银针就放在这里了。 也省的她回家再去讨来。 方便许多。 毕竟荣婆婆和干爷爷年纪大了,时不时的就生病。 “干爹,您把手放在桌上。”江福宝取来银针,把药方子交给干娘后,开始扎针。 第一针扎在干爹的列缺穴,泻之。 第二针扎在太渊穴。 第三针则是扎在天突穴。 一刻钟后三针拔掉。 “干爹,您觉得喉咙好些没?”拔完针,江福宝关心的问道。 “嘶,好像呼吸顺畅了一些。”干女儿的医术再次让他震惊。 江福宝听到他喉咙发出的声音,也安下心。 “继续喝上半月药,再慢慢养着,就好全了,往后干爹您要少食甜和辛辣,多吃些清淡的,还有,别太过劳累,不然亏损了身子,以后干娘和不咎哥哥怎么办?您生病,干娘比您还急,就当着为了干娘,您也要顾着自己。” 痰多最忌讳吃甜。 越吃,嗓子就越难受。 加上江福宝把董卿鸢的神情尽收眼底,于是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嘱咐着孟知理。 “好好好,干爹听你的,小调皮,娘子,我好多了,你莫要担心我,以后我会顾着自己的身子的。” 听到江福宝的话,孟知理拉住董卿鸢的手。 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江福宝与干爷爷对视了一眼。 两人悄摸离开。 中午,她留下与干爷爷一家吃了饭。 下午,听完干爷爷和干爹的讲学她才回家。 一天下来,收获匪浅。 来到自家巷子里。 她竟然看到沈鹤迟站在自家门口。 瞧着鬼鬼祟祟。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偷东西呢。 江福宝有些无语。 她怎么感觉,到哪都能碰到这个沈鹤迟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沈鹤迟发现她了。“福宝,你额头......”沈鹤迟走上前,他手上拿着一个小药瓶。 本想把药给江福宝,却见她的额头上贴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所以,后半句话,愣是咽了回去。 “我额头好多了,中午用了药,现在也不疼了,多谢关心,你找我有什么事?”江福宝仰起头,看着他。 两人明明只相差三岁。 可沈鹤迟却比她高了足足两个头。 日后,铁定能长到一米八往上。 江福宝在心里想。 “先前,我见你额头那么红,瞧着都疼,担心你额头明日红肿起来,所以,我回来时,就去医馆给你买了药,你回去涂上吧,给。” 沈鹤迟这才把手里的药瓶递给江福宝。 他眼里带着期待。 然而下一秒就灭了。 “不用了,就是被撞了一下而已,我没什么事的,这药你还是拿回去吧。” 江福宝没接。 镇上有些医馆里的大夫,医术其实很一般。 谁知道药有没有用啊。 再说了,她有荣婆婆的偏方呢。 况且她伤的也不重。 最主要的是,上次她就接受了沈鹤迟的赔礼了。 这次又拿他的东西。 总感觉不太好。 沈鹤迟有些失落,从他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出来,没有刚才那般雀跃了。 “没事,你拿着,当初,多谢你告诉我那些话,不然,我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还有,上午是我妹妹不懂事,毕竟是妾生女,无人管教,性子也被养坏了,毫无礼仪,这才撞到你。” 第422章 万能童子尿 “实在对不住,如果以后你有哪里不舒服,尽管来找我,我会对你负责的,至于我那个妹妹,我爹已经准备给她请个教养嬷嬷来了。” 沈鹤迟想起了过往,眼神有些放空。 随后,他又道起了歉。 “都过去了,人死如灯灭,不能复生,你还是朝前看吧,总是陷在回忆里哪行,再说了,是你妹妹撞的我,又不是你撞的,你跟我道哪门子歉,我先回去了,累了。” 江福宝有些累。 说完,她就走了。 那瓶药,她终究还是没拿。 沈鹤迟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江宅的大门关上。 他才转身离开。 走路时,他的腿有些不自然。 从中午买完药,他一直站到现在。 两条腿都麻了。 回到家里。 沈珠儿缠了上来。 “大哥,你手里拿的什么?”闯了那么大的祸,什么教训都没感受到,哭了一会,沈珠儿就已经把上午的事情抛到脑后了。 下午,她跟丫鬟玩的无趣,这时,见到沈鹤迟回来,突然来了兴趣。 她看沈鹤迟手里抓着一个小瓶子,还以为他去弄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伸手就要拿。 “滚开——”沈鹤迟的心情本就不好。 加上沈珠儿撞到了江福宝,害她受伤,因此,说话的语气特别重。 把沈珠儿吓了一跳。 “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爹和娘去!”沈珠儿眼圈立马红了。 可是她却不哭。 毕竟爹娘不在,哭了也没用。 泪水在眼眶里,怎么都掉不下来。 “哼,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妾生女,果真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沈鹤迟眼神如刀子一般望向她。 沈珠儿哪里受过这个气啊。 这下也不忍了。 哇哇大哭。 “娘,爹,大哥欺负我,呜哇哇哇——” 明明八岁的年纪,哭起来还跟四五岁的孩童一般。 沈鹤迟压根不管她哭不哭,直接甩手走人。 没一会。 听到动静的段怜儿从厨房来了。 她正亲自给沈忠做菜呢。 毕竟女儿今天犯了错,她得讨好沈忠。 来时,身上还穿着围裙。 “这是怎么了?珠儿,谁欺负你了?告诉娘,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沈家嫡小姐!怕是想死了!”沈忠不在这,段怜儿的真性情就暴露出来了。 哪还有平日里的温柔。 一旁的丫鬟吓得瑟瑟发抖。 “回,回夫人的话,是大少爷惹的,大少爷说,说小姐是,是妾生女,所以小姐才气哭了,奴婢们什么都没干。” 沈珠儿的贴身丫鬟回道。 明明段怜儿还没抬成正妻。 她的称呼就已经改成夫人了。 “大少爷?哼。”段怜儿冷哼一声。 没再说话。 哄好了女儿后,她回到厨房。 外头墙角的小炭炉上方,放着一个药罐。 正在煮着什么。 味道特别难闻,熬煮的丫鬟用帕子捂着口鼻,连连作呕。 “你,看好药罐,熬好后,端来给我喝。” 当初沈鹤迟下的药,是秘药,除了太医,基本上没几个大夫能察觉出来段怜儿的身体有问题。 所以,多年怀不上,段怜儿却依旧没放弃。 这偏方,是她花重金弄来的。 里头的药材是猪、羊、牛的产道以及紫河车,熬药的液体是三岁童男和七岁童女的混合童子尿。 每天晚上饭前喝上一次。 连着喝九九八十一天。 就可以怀上了。 段怜儿都坚持两月有余了。 她从未放弃过生养。 尤其是沈忠放话,要抬她为正妻。 她就更加焦急了。 “是,奴婢知道了。”捂着口鼻的丫鬟说话时头都不敢抬。 因为她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药罐飘出来的味道,实在太臭了。 这气味,穿过围墙,在巷子里久久不散。 路过的百姓捏着鼻子,骂骂咧咧。 “特娘的,谁在煮屎啊?臭死老子了。” “我的天啊,每天一到这个时候,巷子里就臭的不行,到底是谁家耗子死了啊,这么多天,早该干透了,怎的还这么臭。” “这附近住的是谁?真想报官,太臭了,这两月每天路过,都臭的不行,罢了,以后我绕路回家算了,我宁愿多走点路,也不想再闻这个臭味了。” “哎哟,怕不是谁死在家里了吧?不然怎么臭了这么多天,要不,还是报官吧。” “要报官你去报,我才不去,捏着鼻子走就是,憋会气就好了,浪费这功夫干嘛。” “我倒是觉得,有点像我儿子昨晚撒的那泡尿,听说,靠西边一个县城,有一特产,用童子尿来煮蛋吃,难道,是谁学了这个方子,在家煮蛋?” “好像确实是尿味,不过,这玩意能吃吗?你怕不是骗我的吧?呕,想想都作呕,这要是能吃,我把头砍下来,给你踢。” “行了,别聊了,臭死了,快走吧。” “......” 骂人声,传到围墙里面。 丫鬟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煮了这么多天的药,她都被腌入味了。 府里的丫鬟,三人一间屋子。 与她同屋子的丫鬟,别提多嫌弃她了。 搞得这段时间,都没人跟她说话,一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一样。 彼时的江家。 江福宝与家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 张金兰眼里满是心疼。 “该死的臭丫头,走路不长眼睛啊,往你身上撞,咋不往柱子上撞,眼睛不要,还不如挖了去。” 孙女受了伤。 她都气死了。 “就是,好好的一个俏姑娘,现在额头顶着这黑黢黢的膏药,福宝啊,还疼不?是哪家的丫头撞的你?我一会非要闹到她家去,好好教训她一番,真是一点教养都没。” 朱迎秋撂下碗,说道。 “必须要教训,不然这丫头死性不改,光天化日,又不是看不见,咋还能撞到人呢?我就搞不懂了。”孙平梅也接着说道。 “没事的,我走路时,也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才被她撞到,我已经不疼了,多谢大伯娘二伯娘关心,阿奶,你快尝尝这道菜,我教冬儿做的,你看她做的怎么样?” 江福宝见家里人围绕这件事不放。 她赶紧转移话题。 只是小伤而已,闹大了,也烦得很,总归干爷爷已经跟门房说过了。 以后不会放那个姑娘进来。 第423章 初见不爽 而且,她也确实没好好走路,当时脑子里在想干爷爷之前给她留下的问题呢。 她也有责任。 吃完饭。 江福宝躺在床上,早早的睡了。 她的脑子有些昏沉。 再睁眼,天都亮了。 她揭下额头上的膏药。 洗了把脸。 被撞的地方,已经看不出来红了。 只是侧面,还有些微微肿。 待会她要去医馆里监工,顶着膏药不太好,就没再贴了。 吃完早饭,带着丫鬟出门时,刚好撞到要去学堂的沈鹤迟。 他独自一人,沈忠不见踪影。 “福宝,你去哪?”沈鹤迟见到她,眼睛一亮。 “哦,我去铺子看看,你呢?”江福宝停下脚步,反问道。 “我得去三山学堂,福宝,你的哥哥叫什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就要去学堂住着了。 沈鹤迟想跟江福宝的哥哥交好。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你问哪个?”江福宝直视着他的眼睛。 “额,你几个哥哥?”沈鹤迟被问的一愣。 “好几个呢,我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还有我亲大哥亲二哥,唔,还有明学哥哥和不咎哥哥。” 江福宝一个没落。 伸着手指头,一边数一边说。 “这么多?”沈鹤迟的瞳孔缩了缩。 福宝有那么多哥哥,他得跟这么多人交好,天呐。 “是啊,我哥哥多,你想问哪个?”江福宝继续问。 “唔,福宝跟哪个哥哥关系比较好?”沈鹤迟话少,不喜欢热闹,他打算挑一个来往。 “都好!”然而,江福宝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明日我就要去学堂了,之前,我一直待在外祖家和江南,在这里没有交好的人,所以,福宝若是不介意的话,那就都告诉我吧,福宝妹妹这么好,我相信你的哥哥品性一定也很好,刚好我没什么人说话,在学堂又人生地不熟的。” 沈鹤迟装起了可怜。 他长得好看。 才十一岁,就剑眉星目了。 加上他甚少出门,皮肤养的白皙,脸上也没什么瑕疵,鼻子又高挺。 还浑身书香气。 若是放到现代,高低要以少年组合出道。 江福宝虽然与他不是很熟,但是看到这张脸,也讨厌不起来。 于是她一个个的说道。 “我二哥叫江同木、三哥叫江同水、四哥叫江同火、五哥叫江同土、亲大哥叫江同吉,亲二哥叫江同祥,至于剩下两个,你就不必认识了,他们忙,今年还要下场考秀才呢,你别打扰他们。” 江福宝觉得沈鹤迟话很多。 明学哥哥和不咎哥哥又忙着读书。 担心沈鹤迟打扰到他们。 就多说了一句。 “行,我记住了,多谢福宝妹妹。”沈鹤迟默念了几遍名字,发现江福宝的哥哥们,名字都很有规律。 只怕,她的大哥应该叫江同金吧。 但是,这话他没问出口。 因为福宝妹妹,已经走了。 来到学堂,沈鹤迟去见了董玮。 孟知县已经离开了。 今天很顺利,被夫子带着参观了学堂。 他成功进入学堂最高级别的班。 这里,全是童生,唯独,就他一个秀才。 负责这个班的夫子,见到他,脸色都不自然了。 哪有秀才教秀才的啊。 况且,以夫子当初院试的名次。 学识还不如沈鹤迟呢。 这些,沈鹤迟并不关心,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董玮每月五次的授课。 若是运气好。 孟知县也会来学堂转转,若得他传授一星半点。 想必会收获匪浅。 在江南,那里的书院虽说夫子是举人,可是名次靠后,加上同窗太多,夫子顾及不来。 还不如留在这呢。 沈鹤迟被夫子带到住宿的地方。 “你就与不咎和明学住吧。”夫子对着沈鹤迟说道。 孟不咎和孔明学因为已经是童生,所以二人早已搬离江同木的屋子。 江同木则是和自家两个弟弟住。 学堂三个学子一间屋。 只有孟不咎和孔明学的屋子现在是空着的。 沈鹤迟是秀才。 住进来说不定还能教教二人功课。 夫子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他们俩考虑。 “都听夫子的。”听到这两个名字,沈鹤迟微微一怔。 只一秒,他就开口了。 “好,你明日就过来吧,方才也跟你说过要带什么东西了,你别忘带了,若是有下人书童,留在家中就好,我们学堂,不可带,束修礼别忘了,好了,你自己再转转吧,一会我还要讲学,转完就回家准备吧。” 夫子交代完,就急忙走了。 沈鹤迟推开屋门。 抬脚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不算大。 里头摆着三张单人床。 两张床上都有被褥和枕头。 唯独靠窗户那张床是空着的。 窗户没开,屋子里的味道有些难闻,沈鹤迟打开窗户,阳光刺了进来。 屋里亮堂了许多。 地上还扔了一只臭袜子。 也不知道是谁的。 沈鹤迟就当没看见,直接跨了过去。 就在他打量屋子时。 外头进来两个人。 “你是谁?”孔明学问道。 “在下沈鹤迟,刚来学堂的学子,夫子命我住在这里,以后多有打搅。” 沈鹤迟扫视着二人,回道。 “哦,我叫孔明学,他叫孟不咎,窗户是你开的?这段时日天太热了,我们屋子又是朝阳的,劝你白天别开,不然晚上屋子热的都睡不着,而且外头花草多,蚊子会飞进来的,味道难闻,就忍忍吧,过了这段时日就好了。” 孔明学走过去关上了窗户,然后脱掉鞋子。 整个身体朝后一躺,发出了“咚”的一声。 得亏床是实木的,不是现代那种复合木板做成床。 不然高低要被他砸塌。 “舒服,不咎,你也躺着吧,下午还有夫子授课呢,真累。”孔明学懒散惯了。 虽然这几年很用功,但是他也偶尔偷懒。 床上,是他最喜欢待的地方。 “原来如此,是我开的窗户,既然孔兄说了,那以后我就知道了。”沈鹤迟年纪最小。 哪怕他个子在同龄人中已经算高的了。 却只到二人的胸口和肩膀。 说话都没了气势。 孟不咎一言不发。 他总感觉这个沈鹤迟哪哪都不顺眼,明明二人压根不认识。 于是他冷着脸,也靠在了床上,随后立马闭上眼睛,假装小歇。 第424章 莫名的敌意 沈鹤迟被冷落,也不生气,他作了个揖,便告辞了。 “不咎,你有没有觉得,那小子,看着有些不舒服啊?” 屋里,孔明学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有。”孟不咎睁开眼睛,吐出一个字。 他的眼底漆黑一片。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瞧着就十一二岁,能跟我们住,只怕已经是童生了吧,这个岁数就成童生,学识倒是挺好。” 孔明学又说。 “不,他是秀才。”孟不咎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啥?秀才?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犹如晴天炸雷,孔明学从床上腾空而起。 十一二岁的秀才? 简直是神童啊。 “他的打扮你注意到没,江南秀才时兴在腰间系白玉环腰绳,这在我们杞溪县,几乎见不到,再听他的口音,虽然与我们差不多,可是尾调却有些上扬,一听便是掺杂了江南某地口音,只怕,他来这不是为了读书,有可能是冲着我爹来的。” 外祖父是举人,亲爹是知县大人。 娘亲也熟读诗书。 孟不咎怎么可能是个笨的。 先前他那般混不吝,不过是厌学而已。 其实他异常聪慧。 “不咎说的有理,那怎么办?往后我们怎么跟他相处?”孔明学懵懵的看着他。 “静观其变,当同窗般来往就行,不必交心。” 孟不咎的眼里闪过一道暗光。 他的表情,看着有些高深莫测。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孟叔?”孔明学的脸上带着一丝急色。 生怕孟知理被这个沈鹤迟算计了。 “不必,我爹前两天在学堂里,不过外祖父不许我在学堂的时候回家,所以并未见到,但是下人过来告诉我了,另外,我有些担心小福宝。” 提到福宝。 孟不咎的五官总算柔和了些。 他的眼睛像含着一汪泉水。 “福宝怎么了?”孔明学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床上下来。 与孟不咎面对面,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显得有些暧昧。 “离远些,下人说,福宝被人在学堂撞到额头了,貌似挺严重的,额头一片红肿,我准备,下午听完夫子讲学后,偷摸溜出学堂,去看福宝,你去吗?” 孟不咎嫌弃的推开孔明学。 “什么?福宝被人撞到了?谁这么不长眼?我怎么没听同木提起这件事?”孔明学越发焦急。 “他大概不在屋子里,福宝送完衣服就走了,你去吗?你要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出去了。”孟不咎又道。 “去啊,当然去,福宝可是我妹妹,她出事,我当然要去,特娘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不长眼撞到她,我非要他好看!对了,不喊同木?”孔明学说了脏话。 得亏夫子不在这。 不然高低要挨几下手板。 “错,还不是你妹妹,等你中了秀才再说,同木就别喊了,他知道,那几个小子也该知道了,到时候溜出去的人多,肯定被逮到,就咱俩去吧,好了,你休息会,我回家一趟,荣婆婆那里有个方子,小时候我用过,我下午要带给福宝。” 说完,孟不咎就起身离开了。 “这小子,怎么突然犯傻了,荣婆婆都有的方子,怎么会不给福宝用,这趟你就是白跑!”孔明学喊都喊不住。 他小声吐槽着。 随即躺在床上,继续睡觉了。 然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脑海里,是被撞得满头鲜血的江福宝。 他担心的不行。 恨不得现在就溜出去。 但是下午的夫子,特别严厉。 他要是没去听讲学,恐怕双手要被打的肿如猪蹄。 学堂的夫子才不管你是童生还是秀才呢。 不听话,照打不误。 实在睡不着,孔明学干脆坐在桌边,看书了。 他今年一定要考中秀才。 福宝必定会成为他的妹妹。 想到这,动力瞬间来了。 另一边的董宅里,孟不咎踮着脚,溜到荣婆婆的屋子外。 屋门没关,他连忙闪身进去。 在府里洒扫的家丁丫鬟,只当看不见他。 孟不咎还以为自己躲的十分隐蔽呢。 “荣婆婆,你从前给我用过的那个方子还在否?就是我小时候撞到柱子上,你给我贴的那个黑乎乎的东西。” 荣婆婆在桌边缝制衣服。 孟不咎着急的说道。 声音放得很低。 生怕外头的下人听到,跟他外祖父告状。 “不咎?你怎么回来了?小心你外祖父瞧见,到时候骂你,你要方子干什么?怎么,你哪里受伤了?又撞到柱子了?” 荣婆婆放下手里的衣服和针线。 眼睛上下把孟不咎扫视了一遍。 并未看到他哪里受伤。 “不是我,是福宝!”孟不咎连忙解释道。 “嗐,你这孩子吓老奴一跳,福宝,她...”荣婆婆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只见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立马改口了。 “行,老奴这就给你拿。”荣婆婆起身,走到床边的小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罐子,递给孟不咎。 “给,拿去帮福宝涂在额头上吧。”荣婆婆忍住笑。 目送着孟不咎离开。 过了一会,她端着茶和糕点去了董玮的书房。 “老爷,您觉得,不咎跟福宝......”她并未说明。 但是董玮一点就通。 “这俩孩子,岁数相差有些大,但若是成了,我反倒乐得,福宝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往后不管是嫁给谁,又或者招婿,我都难受的紧,更不放心,不咎是我亲外孙,虽说人胡闹了些,但是对福宝是好的。 可惜了,福宝还太小,而不咎如今已经十七了,倘若等福宝长大,恐怕知理和鸢儿等不及呀,再说了,福宝只当不咎是她哥哥呢,她这么小,哪里懂什么情与爱,这事以后别提了,随缘吧。” 董玮叹了口气。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茶不烫。 这么多年了,无论春夏秋冬,荣婆婆给他端来的茶,总是合适入口。 从未出过错。 “可惜了,两个孩子倒是合适,就是这年纪差的太大,哎,不咎方才那么关心福宝,还特意从...”说到一半,荣婆婆赶忙闭上嘴巴。 糟糕。 她说漏嘴了。 第425章 孟不咎送药 “嗯?不咎怎么了?” 董玮放下茶杯,眯起了眼睛。 狐疑的看向荣婆婆。 “没什么,我说平日里,不咎很是关心福宝呢,大概也动了那方面心思吧。” 荣婆婆迅速转移话题。 “哼,这小子,眼光倒是好,只是,他今年若连个秀才也中不了,那也配不上咱家福宝,我的乖福宝啊,就得配天下间最好的男儿。” 董玮一提起干孙女。 眼里满满的骄傲。 他捋着胡须。 嘴角都上扬许多。 很快,太阳从头顶跑到西边天际。 孟不咎与孔明学跟同窗一起,到饭堂吃饭,他们两个随便扒拉几口饭,就来到花园假山后面,翻墙出去了。 路过卖包子的铺子。 二人还顺手买了两个包子,毫无形象的抓着啃。 要不是穿的富贵,只怕旁人还以为这是两个刚干完散工的伙计。 哪像旁的读书人。 出门就抓着一把折扇,无论天热或冷,都要扇两下。 逼味十足。 吃完包子,人也到了江宅门口。 大门是掩着的。 两人门都没敲,就推门而入。 下人坐在靠椅上打着盹。 听到开门声,立马吓得惊醒了。 还以为家中来贼了。 然而看到孟不咎跟孔明学,又把心放到肚子里,继续躺下小歇。 二人径直走到二进院。 路上碰到的下人,看到他们,并未奇怪,打了声招呼就忙碌自己的手中的活了。 有的扫地,有的泼水去灰尘,有的剪花草。 “雪浣,福宝在二楼吗?” 二人刚准备上楼梯,就看到雪浣下来。 孔明学问她。 “嗯,小姐刚写完药方,最近天热,二少夫人身子有些不快,家里药房缺了几味药,小姐就开个安胎方子,让我拿给阿卓,让他去药铺把药抓来。” 雪浣手里拿着钱袋子和一张纸,而她口中的阿卓,是年前刚买回来的家丁。 年纪不大,但是机灵的很。 找他办事,从没出过差错。 江福宝最喜欢吩咐他跑腿。 “行,你忙你的去吧。”说完,两人走上楼梯。 雪浣也朝着后院走去。 “福宝~” 孟不咎跟孔明学没进屋子。 毕竟江福宝已经八岁了。 孟不咎敲了敲屋门,又接着喊道。 声音极其温柔。 “嗯?不咎哥哥,明学哥哥,你们怎么来了?”江福宝闻声看向门外,只见阳台上站着两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正满脸笑容的望着她。 江福宝飞快的跑过去。 显得有些激动。 她都许久没见过两人了。 知道他们今年要下场,都不敢去找他们。 “额头还疼吗?瞧着有些肿,倒是不怎么红,你用了药?”孟不咎心疼的看着她的额头。 随即掏出荣婆婆给的药罐。 打开来,直接用手指涂在江福宝的额头上,力道放得很轻,生怕弄疼她。 黑糊糊的膏药盖住了她额头的肿胀处。 江福宝没拒绝。 干哥哥亲自来给她送药,这份心意,让她感动不已。 “我其实没什么事的,不咎哥哥,明学哥哥,你们那么忙,还特意来找我,怕就是为了这个事吧。” 学堂是孟不咎家的。 他想知道什么事。 简单的很。 江福宝不用猜就晓得。 “总要亲眼看到才安心,是谁撞得你?”孟不咎涂完药,顺手揭下江福宝腰间挂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把脏了的帕子揣到了袖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的帕子呢。 江福宝也没在意。 一个帕子而已。 况且,不咎哥哥也是为了帮她涂药,才脏了手。 “对,谁撞的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揍他!”孔明学捏着拳头,腮帮子也咬得紧紧。 “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而已,难不成明学哥哥还想揍她?”江福宝玩味的看着他。 “额,那算了,我可不打女子,不过骂一骂倒是可以,就当教训下了。”孔明学的怒气,顿时消散。 “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被撞的头破血流呢,今天都没午睡,一闭眼,就在担心你。”孔明学又接着道。 “哎呀,我真的没事,你们也看到了,就是有点肿而已,况且,荣婆婆已经给我涂过药了,还真别说,怪好用的,怎么,荣婆婆没告诉你?她还让我把药罐带回来了呢,都够我用好几次的了。” 江福宝有些疑惑。 难不成,这罐药,是不咎哥哥偷来的? “荣婆婆给过你了?”孟不咎也愣住了。 “是啊,给我了,她一共就两罐,现在都在我手上了,这罐不咎哥哥你还给荣婆婆吧,我也用不掉,浪费了。” 江福宝把接到手里的药罐,重新塞给孟不咎。 “好吧,荣婆婆年纪大了,约莫是忘了给过你了。”孟不咎解释了一句,又捏紧了药罐。 “晚上要留下吃饭吗?”江福宝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不早了。 一会阿奶他们就要回来了。 “不了,夫子要是发现,我们就惨了,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不咎,我们走吧。”孔明学拽着孟不咎就要走。 江福宝站在二楼阳台,目送他们。 两人怎么来的。 就怎么回去的。 穿过花园,回到自己的屋子。 结果一进去,就看到江同木坐在床边望着他们。 “你们去哪了?我爹送了不少吃的来,分了一半给我弟他们,剩下的我都拿来了,结果等了你们两刻钟,你们也没回来。” 江同木斜着眼睛,望着他们。 “哦,我们去看福宝了。” 兄弟之间,不能撒谎。 孔明学如实回道。 “什么?福宝怎么了?”江同木猛地站起。 “没事,就是被人撞到了,我们已经看过了,额头微微有些肿,给她涂了药,最多两三天,也就好了。” 孔明学走上前,打开油纸包。 烧烤香味,瞬间钻进他的鼻子里。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福宝怎么了,你们去看福宝,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关系淡了?这是我亲妹,信不信我以后不让你们见她。” 江同木瞪了他们一眼。 “告诉你,你那几个弟弟也知道了,然后咱们一大帮子人翻墙,这不明摆着让夫子来逮我们吗?” 孟不咎怼了他一句,随后坐到孔明学旁边,开始吃烧烤。 第426章 药膳 “不咎,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妹妹没事了,江同木也就放心了。 他坐回到床边,问向孟不咎。 他们三人,只有孟不咎的户籍不在这。 要去原籍科考。 “应该这次休息完就去。”孟不咎微微一怔,说完,又咬了一大口肉饼。 “真快啊,总之,祝你好运。”多余的话,也不用说了。 关系都这么熟了。 江同木坐过去,与他们一起吃。 桌上的美食,很快被他们消灭的一干二净。 三人打着饱嗝。 江同木离开,孟不咎跟孔明学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就去洗漱了。 天色渐黑。 彼时的江家也吃完饭了。 大人们坐在椅子上休息。 江福宝跟姐姐们在玩秋千。 “福宝,医馆你准备什么时候开门啊?”江如意有些迫不及待了。 她都学会好多道菜了。 正摩拳擦掌着,想要露一手呢。 今晚的饭菜是她亲手做的。 谁都夸好吃。 把她高兴的,到现在嘴巴都合不拢。 “今年是不可能了,少说也要明年,既然你学会做菜了,过几日我给你写一个菜谱,你把上头所有的菜式都学会了,也差不多到医馆开门的日子了。” 江福宝口中的菜谱,就是她准备在医馆卖的药膳。 用药材辅佐做菜,为客人修补身体。 比直接喝药,快活多了,还能吃美食。 而她的出租屋里,刚好有一本药膳食疗书。 到时候照搬抄过来就是。 反正二姐认识字。 “行,都听福宝的,你是老大。” 明明年纪比江福宝大,江如意却十分听江福宝的话。 她痞里痞气的说道。 “行了,都回去洗澡,早点睡吧,天色不早了。”张金兰的一声喊,所有人都各回各屋。 江福宝也回到二进院子。 她下午就洗过澡了。 因此,便免去了这个流程,直接脱掉鞋子,睡觉。 雪浣灭了灯,睡在小床上,没一会,呼吸声就变重了。 江福宝闭上的眼睛,瞬间睁开。 她闪进空间。 拿着笔,就开始抄书。 这可不是毛笔,是现代的中性笔。 写的飞快。 手酸了,就休息会,不看时间,直到感觉累了,才离开空间,去睡觉。 连着几日加班。 总算把食谱抄好了。 交给江如意时,她只翻了一页就愣住了。 “福宝,你是认真的吗?这里好多道菜里,都放了药材?这些药材我在你药房看到过许多次,当真能做菜吗?” 江如意眼睛睁的大大,她看着江福宝。 以为她在开玩笑。 可食谱上的字,却写的那么认真,小小的。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毛笔写的。 “认真的,这就是药膳,用药辅佐,与食材,做成菜,有些身体不好,喝不了猛药,温药又见效太慢的,完全可以用药膳来代替,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毛病,平日里时常吃,对身体也好,比如这道四君子汤。 用少量人参片和白术、茯苓、甘草煮成汤,再加以调味,喝起来口感甘甜,还能补脾胃之气,气血虚的可以时常喝,身体会越来越轻松,就连肌肤都能变好呢,不过若是上火之人,就得少喝点了。” 江福宝指着其中一道汤给二姐解释着。 她继续说道。 “你不光要学会这些菜,还要记清它们的作用,若是有天我不在医馆,有人来吃饭,你一定不能给他们上错菜,比方说,这道阿胶乌鸡红枣汤,是滋阴补血的。 你若是让血气足,月事又久久不去的女子喝,会加重她的病症,所以,要做到,一人一菜谱,一定要按照她的身体情况来做菜,晓得吗?” 江福宝不光把菜谱抄下来了。 还在每道菜的下面写着什么样的人适合吃,什么样的人不能吃。 若这菜谱传了出去。 只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铁定被抢破头。 古代不是没有药膳。 但只出现在皇亲贵族中。 普通老百姓,哪配用。 都是太医或者被大户人家养在家中的大夫,独独为他们研制的。 就连她的药膳食谱,也是读大学时,老师赠与她的。 里面基本上都是各处寻来的古方子。 东拼西凑的。 跟网上卖的药膳食谱,完全就是两码事。 “好,我会认真看的,福宝,你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江如意见江福宝如此认真。 也正色起来。 她拿着食谱回到屋里,除了吃饭拉屎撒尿和洗澡睡觉,基本上都在看这个书。 一月后,她就能整本背下来了。 这本食谱她藏在床底。 怕被人偷走。 毕竟是福宝开医馆的秘方,绝对要保护好。 八月中旬。 江家后院的厨房里。 总有一个身影在忙来忙去。 天气热,哪怕她汗如雨下,也绝不喊累。 一遍又一遍的烧着菜。 这些实验的菜品,不光给家丁丫鬟吃。 就连江家人的每日三餐,吃的也都是江如意做的。 张金兰他们在铺子里干活,都没逃过。 因为江如意派人送过去了。 短短半月,家丁丫鬟和江家人,统统胖了好几斤,男的被补的动不动流鼻血,邦邦硬,女的被补的面色红润,经血充足。 尤其是张金兰,她月事都停了许久了竟然时隔三年又来了。 “乖乖哩,福宝你的药膳,这么厉害吗?”晚饭时,张金兰一脸震惊的看向孙女。 下午她的裙子染上血。 她还以为屁股被虫子啃了。 结果去了茅房,才发现是月事。 难怪前两天,她觉得胸口胀痛不已。 还以为自己有什么毛病,又怕孙女担心,就没说。 弄半天,是月事要来了。 她都多久没来月事了。 早就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二姐做的太勤了,不过还好,她给你们吃的,都是对你们身体好的,倒也不碍事,就是别吃的太频繁了,尤其是大伯,你脸怎么那么红。” 江福宝的目光看向江大和。 他的脸,红的跟刚煮熟的虾子一样。 “不知道啊?就吃了一碗汤,就这样了。”江大和一脸懵。 他感觉身体越来越热。 明明晚上应该凉快些的。 江福宝觉得不对劲。 她走到大伯旁边,看了看他喝的盅汤。 里头竟然全是大补之物。 有虎骨、鹿茸、党参、红参、枸杞、羊肉、泥鳅和好几种鞭。 怪不得呢。 按理说,这么多食材,不该只有这么一盅。 果然,江福宝转过头。 发现二伯,亲爹,大哥他们统统红着脸。 完了。 家里要地震了。 第427章 洗劫一空 江福宝整个人都傻了。 不过二姐还算有良心,没给爷爷喝。 阿奶的月事来了,喝了爷爷今晚怕是别想睡了。 得洗一晚上的冷水澡。 再说了,他这老身子骨也遭不住啊。 而罪魁祸首江如意,却一脸天真的吃着饭。 “二姐,我药房里的药材,都给你嚯嚯的差不多了吧?”江福宝才从长安镇回来。 她去陪干娘住了几天。 因此逃过了一劫。 “嘿嘿,福宝你说过的,随我用嘛,别怕,我还给你剩了一点点,哦,对了,奶奶,我没零花了,您再给我一点呗,求您了。” 江如意有些心虚,她立马转移了话题,放下碗,求着张金兰给她钱。 江福宝的药房虽然不小,但是许多稀缺的药材是没有的,比如虎鞭,这都是江如意花大价钱在游贩那买来的。 本就不多的小金库,瞬间空了。 “好好好,这段时间铺子生意不错,给你们每人都奖五两,不过,咱们提前说好啦,这钱得用到年底,下次不敢这么做菜了,知道不? 福宝说的对,偶尔做做,咱们捧捧场,吃些也不碍事,但一天三顿,真受不了啊,夏儿,去,到我屋里把我的钱匣子拿来!” 张金兰爽快答应。 不光给江如意。 江家从大到小。 就连安安都有。 当然,安安的钱,交给钱喜乐保管。 包括江同金的。 等于钱喜乐一下子多了十五两。 五两银子,给一个人不算多。 但是江家这么多口人,发完银子,张金兰的匣子都空了一小半。 至于在学堂读书的小子们和已经出发去参加院试的江同木跟江同吉,等他们回家再给。 吃完饭,江福宝回到二进院。 方才看到二姐的表情,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打开药房的门。 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二姐口中的给她剩了一点点,就是剩了几根药草? 捡起来一看,还是治疗腹泻的。 怪不得剩着呢,家里人都上火的拉不出屎了。 还腹个锤子泻。 江福宝满脸黑线。 她攒了一屋子的药材,才出门多久,就被偷家了。 好气,但是又没理由生气。 毕竟二姐也是好学。 她不仅不能生气,还得夸二姐用功,勤奋! 手上拿着的五两银子。 有些烫人。 还好临走时,干娘给她塞了五十两银子,当作零花。 不然她的心都要滴血。 不能看了。 越看江福宝越想昏倒,她关上药房的门,回到二楼。 刚坐下,雪浣就跟着上来了:“小姐,你生辰那天,想要什么礼物呀?” 江福宝的生辰在九月二十五。 离得不远了。 “雪浣要送我吗?”江福宝打起精神,她把五两银子放到桌上。 看着雪浣问。 “额...对,对呀,雪浣想送小姐。”雪浣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心虚,不过眨眼间,就消失了。 江福宝又想着药房的事,就没看到。 “雪浣要送我啊?那就送条帕子吧,我知道你这两月经常往大姐那跑,你是不是也想学刺绣?我允了,就给我绣一条帕子吧,本小姐等着。” 主仆两人,已经相处好几年了。 江福宝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姐~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雪浣感动的要死。 她走上楼,搂住江福宝的胳膊撒着娇。 江福宝也惯着她。 任她摇胳膊。 “小姐,如果是旁人送你,你想要什么呀?”过了一会,雪浣又一次开口。 “你今天有点怪啊,说吧,谁买通你了。”江福宝故意板着脸,假装吓她。 “对,对不起小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我再也不会为了糖人帮孔少爷了。” 雪浣吓得不行。 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 还是江福宝把她拉起,膝盖这才没碰到地。 江福宝的脸色好了许多:“明学哥哥?他月初不是刚走吗,怎么问的你?” “他,他派小厮给我送了信,说如果问出小姐生辰想要什么,他回来就给我买十个糖人!我这就把信拿给小姐看。” 雪浣捏着衣角,怂怂的走到自己的小床边。 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个信封,然后递给江福宝。 江福宝接过。 信封上写着雪浣收。 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纸。 上面也确确实实是像雪浣刚才说的那样写的。 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孔明学亲自写的。 “你回信,就说小姐的药房空了,缺大量药材。”江福宝的眼睛提溜一转。 她一直都知道孔明学想当自己的哥哥。 如果这次他中了秀才。 只怕她就要改口喊孔元宝和万娴干爹干娘了。 孔家有钱的很,明学哥哥亲自送上门来,她自然要宰一波。 至于孔明学万一考不中,她则是根本没想过。 明学哥哥的学识,她知道。 这次只要发挥正常,再差也是个吊车尾。 而不咎哥哥就别提了。 稳的。 自家二哥才是考不中的那个。 他就是去试试,当涨经验了。 亲大哥江同吉,江福宝觉得他也有可能考中。 家里也就亲大哥聪明点了。 至于五哥江同土。 阿奶都想让他退学了。 当真是只识字,狗屁文采都没有。 待在学堂都浪费钱。 加上他自己也不想学,所以读完今年,就在铺子帮忙了。 家里的大小事,江福宝都一清二楚。 “好,我这就写,小姐,能借雪浣用下纸笔吗?”雪浣立马答应,她微微抬头,看向江福宝。 似乎在等她点头。 “我的东西,你用就是,不必问我。”江福宝惯着她。 只要不碰她的私密物品,她是不会生气的。 雪浣这个丫头知分寸,偏偏每次用都要问她。 “好!”雪浣这才展开笑颜。 她爬到书桌边的椅子上,自己磨了点墨。 然后选了一只小小细细的毛笔,在一张纸上写着【小姐药房空,须填满,莫忘十根糖人,雪浣留。】至于信封,她则是借用了孔明学的。 直接用毛笔把信封上的雪浣收三字划掉。 改成了孔少爷收。 显得有些滑稽。 “雪浣倒是会过日子,不错不错。”药房有人接盘,江福宝的心情大好。 第428章 主仆合作 “嘿嘿,我要给小姐省银子。”雪浣也甜甜一笑。 “这封信,你如何送给明学哥哥?”江福宝又问。 “唔,那个小厮就在连山镇呢,他说给我三日时间问到,今天是第三天。”江福宝才回来。 所以雪浣等到最后一天才问。 “原来如此,记住啊,我不知道这件事。”江福宝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勾起嘴角,看书去了。 “好,雪浣知道的。”雪浣乖巧的点了点头。 等纸上的墨迹干透后,她把这张纸折叠两下,塞到信封里。 然后放于小床的枕头下压着。 夜深,入眠。 再睁眼,天已半亮。 雪浣小心翼翼的从小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和鞋子,她拿着信封,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子,还不忘把门关上。 小姐醒的晚。 她可不能把小姐吵醒。 下了楼梯,她直奔后院,脸都来不及洗,就打开后院门。 孔明学的小厮连顺就在门外站着。 “问到了吗?”连顺激动的走上前。 “倒是没问,不过小姐最近在为一事烦忧,我猜她一定想要那个,我都写在纸上了。”雪浣回道。 “好,那我即刻出城。”连顺松了口气。 少爷特意吩咐他来办此事,要是雪浣没问到,他肯定要被少爷骂一顿。 虽然少爷对他好。 可是骂他的时候也从不留情。 连顺接过信封,看到上面的字,嘴角顿时抽了抽。 这江小姐的丫鬟,倒是好玩。 连个信封都舍不得用新的。 真抠。 给了信封,雪浣顿感轻松。 她关上门,顶着乱七八糟的爆炸头,准备去洗漱。 洗漱完。 负责做早饭的丫鬟们,也做好早饭了。 雪浣盛了一碗粥,夹了点小菜,坐在厨房外的小凳子上,慢悠悠的吃着。 小姐至少要睡到日上三竿。 这段时间,她干什么都行。 不用急。 江宅的下人,无论男女,都很悠闲。 吃完早饭,她又坐在一边,看着冯彪教下人们练武。 直到太阳照的刺眼,她的小屁股才离开凳子。 “圆儿姐姐,帮我打盆热水吧,主子该起来了。” 她拿到专属主子的脸盆,走到厨房,对着一个负责烧锅炉的丫鬟说道。 “好嘞。”圆儿飞快答应,生怕怠慢了雪浣。 江宅的下人也是有等级的。 最末等的就是负责洒扫的下人,这种丫鬟家丁,是刚入府的。 最上等的,则是雪浣这种,负责伺候主子的贴身丫鬟。 别看雪浣年纪小,要不是江宅不允许下人之间互相欺负和霸凌,只怕圆儿还得叫雪浣一声姐姐呢。 “这么多,够吗?要不要我帮你端过去?”圆儿舀了一勺滚烫的热水,又掺了两勺冷水。 脸盆至少装了一半的水。 担心她拿不动,圆儿问道。 “不用,我力气大着呢,圆儿姐姐你天天问我,你问不腻啊,行了,我走了,圆儿姐姐你忙吧。”雪浣接过脸盆,脚步稳当的朝着三进院子走去。 穿过一座连廊和拱形门,才到达二进院子。 她又一步一步的跨上楼梯。 打开房门,刚好看到江福宝起床。 “小姐,我来啦,该洗漱了。”雪浣微微踮起脚,把脸盆放到架子上。 那里还有一面铜镜。 不这么大,也就一个巴掌左右。 “好,信给出去了吗?”江福宝系上腰带,走上前。 她一边拿牙刷,一边问道。 “给过啦,我一早就给过啦。”雪浣奶呼呼的说道。 “那就好,吃饱没?早上吃的什么?”说完,江福宝把抹上牙膏的牙刷,放到嘴里,开始刷牙。 “吃了粥和小菜,芸儿姐姐还分给我半个肉包,她吃不掉了,所以我吃的好饱哦。” 雪浣摸了摸鼓鼓的小肚子,歪着头讲道。 “唔,吃饱就好。”江福宝在刷牙,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洗漱完,她又下楼,坐在石桌边吃早饭。 在雪浣端洗脸盆来的时候,丫鬟就已经把早饭送来了。 今早吃的是豆浆配甜包子,外加一个茶叶蛋和一个芝麻糯米球。 江福宝不喜欢浪费粮食。 每次丫鬟送来的早饭,都是一人份的。 无论多了少了,她都会吃的干干净净。 今天有些撑。 吃饱,她去花园溜达了一会。 喂了喂鱼,又折了点花,插到她屋里书桌上的花瓶里。 过了几天,江宅对面的沈宅大门口。 沈鹤迟从家里出来。 他直奔泽兰巷的巷尾,在一个角落,有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正等着他。 “弄到了没?”沈鹤迟压低声音问道。 “当然,天下间,就没有我弄不到的东西,你瞧好了,这药,可比你说的那种还要猛,保管你用的好,不过嘛,价钱,也要涨一些,原先咱俩定好的二两,现在我要三两。”男人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盒。 只有三根手指大小。 打开来,让沈鹤迟看到里面。 下一秒,又关上盒子。 “我给你十两,这件事,我不想第三个人知道。” 沈鹤迟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对着男子扔了一锭银子。 正好十两。 男子稳稳记住。 眼里满是喜色。 “那必须的,我干这行的,讲究的就是信誉,我要是言而无信,你也不会来找我,放心吧,今天,我就出城,保证明年开春前,都不会回来。” 男子把银子塞到胸口,然后将木盒交给沈鹤迟。 便扭头走人了。 他的方向,正是出城的路。 沈鹤迟打开木盒,仔细看了看,这才放下心。 他把木盒藏于袖口,又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才回去。 “迟儿啊,你去哪了?学堂好不容易休息,你还往外跑,你应该在家多陪陪你爹和我,过段时日,你就得喊我一声娘了,你也知道,你弟弟去得早,我也没儿子,咱们沈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我拿你当亲儿子看待啊,晚上,娘亲自下厨,你想吃点什么?咱们一家好好聚聚。” 刚到花园,沈鹤迟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偏偏段怜儿还故意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沈鹤迟立马冷下脸。 “想当我娘?先从正门抬进来再说,后门进来的,这辈子都是妾!” 第429章 生辰礼 说完,他快步走人。 段怜儿脸都气绿了。 “等着吧,我药已经喝完了,也该怀上了。”她抚摸着肚子。 恶狠狠的盯着沈鹤迟的背影。 九月初。 蕸孰省的一家宅子里。 孔明学正在检查连顺采买的药材。 “少爷,我已经买空两家药铺了,您带来的银子,全都用光了,还不够吗?” 连顺有些生无可恋。 “你瞧瞧这人参,看着最多也就五十年,你现在就回连山镇,让我爹准备一株百年人参,福宝的药房既然空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给她填满!要买就买最好的,五十年人参,哪里送得出手。” 孔明学的手里还拿着书。 他翻翻这个,看看那个。 最后决定,干脆提前把干亲礼与生辰礼一并送给江福宝。 似乎是笃定他这次一定会中。 “灵芝呢?怎么瞧不见,你自己看着办,必须把药材给我弄齐了,我不想福宝缺任何一味,钱不够跟我爹要,管够。” 这就是独生子的底气。 孔家的钱。 可不就是他的吗! “知道了少爷,我这就租马车回去,只是少爷你,后日就要进考棚了,我...” 连顺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本少爷一个人在这就行,再说了,还有同木同吉呢,你怕啥,放心回去。” 孔明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连顺只好住嘴。 “这是干嘛呢?给福宝送生辰礼?你又回不去。”江同木从屋子走出来,问道。 “我是回不去,但是礼得到啊,我可是她的干哥哥!哪有干妹妹过生辰,我不送礼物的?那叫什么哥哥。”这话说的还有另一层意思。 江同木白了他一眼:“这是我亲妹妹,我能忘?礼我早就备好了。” “切,回屋看书了,连顺啊,路上小心点,记得,一定要在福宝生辰当天送过去。” 回屋前,孔明学还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少爷,我懂。”连顺应完,出门租马车去了。 这么多药材。 他至少要租三辆。 年纪最小的江同吉,一直在屋里看书,除了吃饭洗漱以及拉屎撒尿,他基本上没出来过。 江同木有些担心他,等孔明学回屋后。 他来到弟弟的房里。 “同吉,你别太紧张了,这次就算上不了榜也没事,夫子怎么说的,你忘了,咱来是来长长见识的,熟悉熟悉过程就行了,你才十一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启蒙呢。” 江同木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慰道。 这次的院试,他心态别提多好了。 反正他也成了童生,不算白读书一场。 家里人也没对他报以多大期待。 只要在有生之年考中秀才就行。 这次中不了,那就下次,下次中不了,那就下下次。 反正总有一天会中的。 “二哥,我没事,既然来了,总要努力一下,考不中也没事,你别担心我。”江同吉话不多。 甚至超越江同木。 自从江同木成亲后。 人也开朗起来。 反而江同吉年纪越大,话也越少。 “行,你心里既然有数,话我也不多说了,照顾好自己,你记着,中与不中,都不碍事,别太难为自己。” 劝说完最后一句。 江同木也回到自己屋子,开始看书。 蕸孰省的隔壁,是烟云省。 烟云省今年院试的考棚设在云沧府。 这里是孟不咎的原籍地。 当初孟知理,也是在这里考的院试。 天色大黑,吃完饭的孟不咎站在院子里,望着明月。 现如今,正是一年之中,月亮最圆的时候。 也不知道他的爹娘和外祖父、荣婆婆以及福宝,在不在看月亮。 还有孔明学和江同木。 是在看书,还是在偷懒呢。 孟不咎的眼神,有些放空。 “灵山,我交代你一件事,你务必要办好。” 发了许久的呆。 他对着身后的小厮,喊了一声。 “少爷,怎么了?”灵山走上前。 “现已九月初,马上就到福宝的生辰了,我走之前,已经备好她的生辰礼,就放在我屋子的床底下,我命令你,现在就回连山镇,在二十五日那天,把这份礼,亲自送给福宝,另外,我还有一些话,你帮我带给她。” 孟不咎清了清喉咙。 声音温柔的说道。 似乎想对着灵山,说给远在连山镇的江福宝听。 “好,我记住了,少爷,我明日一早就走。”灵山机灵。 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嗯,路上小心点。”孟不咎嘱咐了一句,就回屋继续看书了。 他一定要上榜,且必须在前四名。 打听过沈鹤迟后。 孟不咎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比沈鹤迟差。 又过去几天。 村里要秋收了。 江福宝与爷爷一起回村,顺便见见江康。 马车一进村子。 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坐在江家对面石头上的江康眼睛一亮。 他看着马车驶来,又看着马车停下。 江守家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江康眼里的光芒熄灭了一些。 直到看到江福宝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江康整个人都激动不已。 “美,美——” 小小的身体,也不知道怎的,竟然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就为了让江福宝听见。 “康康?你怎么在这?我还想着待会去找你玩呢。”江福宝拎起裙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走了过去。 “等,美,美,呢,美,美,终,于,回,来,啦。”江康特别高兴。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像两颗黑色的宝石。 “嗯,我回来了,康康想我没?”江福宝调侃道。 “想,啦!”江康重重的点头。 力道大的,都快把头点掉了。 看得江福宝心里一惊。 “我也想康康了,康康十二天后,来镇上找我玩吧。” 十二天后,就是她的生辰。 江福宝准备提前邀请江康。 那天,家里为她办生辰宴席,肯定会准备很多好吃的。 到时候让江康吃个饱。 “去,镇,上?”江康有些懵,他从来都没离开过江家村。 镇上在哪,他都不知道。 可是美美邀请他。 他不想拒绝。 他想跟美美玩。 第430章 江康的忧愁 “对,来镇上,我会让江猛江程带你一起,到时候他们也要去,还有春霞阿奶他们,你们都坐我家的牛车来镇上,吃完饭,我再让江猛江程送你们回来,不需要你走一步路的。” 江福宝考虑的很周到。 直接车接车送。 “美,美,为,什,么,是,十,二,天,后?”江康又问。 美美不是回来了吗,为什么还要十二天后才能跟他玩。 “因为那时候,是我的生辰啊,阿奶要为我办宴席呢,估计要来不少人,会有很多好吃的菜哦,康康你一定要来,到时候吃的饱饱的再回去。” 江福宝解释着。 “什,么,是,生,辰?”江康不懂。 他从来都没听过生辰,那是什么。 好吃吗? 正在镇上干活的江柱子打了个喷嚏。 他虽然爱儿子,但是心不如女子细,能让儿子吃饱穿暖,就已经很不错了。 生辰什么的。 没必要过。 “唔,就是每个人出生的日子,每年的那个时候,就要过生辰,康康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江福宝解释道。 “爹,爹,没,告,诉,我。”江康有些失落。 “没事,晚上你问问你爹,等康康生辰那天,我会送你礼物哟。”江福宝摸了摸他的头,安慰着他。 “生,辰,那,天,还,能,收,到,礼,物?”江康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嘴巴张的大大的。 “是呀。”江福宝继续浅笑着。 “那...美,美,想,要,什,么?”康康脑筋转的很快。 既然每个人过生辰都能收到礼物。 他之后去美美家。 也要送美美礼物。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康康你能来,就好啦。”江福宝哪会要一个孩子送礼物。 康康没再多说。 两人与村里小孩一起玩到傍晚。 各回各家。 江康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眼神有些放空。 月亮与太阳交接完工作。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朝着江康走来。 “康儿?在发什么愣呢,饿坏了吧?走,进去吧,爹爹给你煮粥。” 江柱子都在门槛边站了好一会了,儿子也没发现他。 “爹,爹。怎,么,才,能,赚,钱?”江康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把江柱子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你才多大啊,就想着赚钱,怎么,惹出什么祸了?告诉爹。” 江柱子以为他做了错事。 把村里小孩的东西弄坏了。 于是,他板着脸。 质问起江康来。 “不,是,我。我,想,送,美,美,生,辰,礼,物。”江康连忙摆手。 慌忙解释着。 “生辰礼物?福宝回来了?”如果不是福宝说的。 他儿子哪里知道什么生辰。 江柱子猜测道。 “嗯,美,美,今,天,回,来,了,说,让,我,去,镇,上。” 江康点了点头。 “你这么点大, 赚什么钱,爹爹给你。”江柱子双手脏兮兮的,他从腰带里翻出了十个铜板。 数了五枚递给江康。 “不,要。”江康不接。 爹爹赚钱累。 他想自己赚。 “你这孩子,你才丁点大,赚什么钱,再说了,村里想赚钱,无非就是去山上捡捡菌子,挖挖野菜,你认识菌子野菜长什么样吗?拿着吧,爹爹到时候送你去镇上,你再亲手拿这五文钱,给福宝买个礼物。” 对江柱子来说。 小孩之间,送个五文钱的礼物,已经顶天了。 像他小时候。 生辰那天,无非就是多吃几口糙米饭,跟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 若是赶上光景好的时候,也就多了一颗煮鸡蛋而已。 “不,要,爹,爹,我,饿,了。”江康转移话题,扭头走了。 “这孩子,给钱也不要,咋傻乎乎的。不像你爹我小时候那么机灵。”江柱子小声吐槽了两句。 但是眼睛却笑弯了。 儿子不要他钱。 那是孝顺。 有这种好儿子,他哪怕辛苦一天,也觉得浑身舒坦。 马上秋收了。 他决定这段时间不去镇上了。 刚好多陪陪儿子。 在村里住了两天,江福宝就回去了。 她一走,江家村的秋收正式开始。 从老到小,都忙的团团转。 大的割稻子,小的捡掉在地上的穗子。 到处都能看到一片金黄之色。 江康小小的身影,也在自家的地里来回穿梭。 “爹,爹,这,个,穗,穗,可,以,给,我,吗?”江康指着他脚边的小篮子问道。 里头装的,都是穗子上掉下来的碎稻子。 需要一点一点从地上捡起来。 费力不说,累一天,最多也就捡到小半碗。 一般,这种碎稻子,都是拿来自家吃的,秋收完,孩子们去地里随便捡,谁捡到就是谁的,到时候拿去跟大人换点零用钱。 也就一两文。 又或者拿去跟走街串巷的货郎换饴糖吃。 每年的秋收,都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 虽然累,但是想到那甜腻的滋味。 就满满动力。 “行啊,康儿捡到的都是你的,你想吃,想卖,都随你。”江柱子说话间,撂下镰刀,用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脸,然后把汗巾一拧。 汗巾上的水,滴答滴答渗入泥土中。 不用闻。 都知道这个汗巾是什么味道了。 有了爹爹的承诺。 江康一直蹲在地上,用小手指扣着碎稻子。 没一会,指甲里就全是泥巴。 脸上也满是豆大的汗水。 江康累了, 就坐在地里歇一歇,歇好了,继续捡。 村里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偶尔,江康走过了界,捡到别人家的碎稻子,他们也全当看不见。 这点碎稻子,不值钱,就算现在不捡,秋收完,孩子们也会一窝蜂来地里捡的。 连着好几天,总算秋收完了。 江康的小篮子也装的满满当当。 “嚯,你这小子,怎的捡了这么多,一篮子都满了,累不累啊?爹真是小看你了,这一篮子,怎么着,也能卖个十文钱,不错。” 江柱子还以为儿子只是闲的没事干,捡着玩。 谁能想到,几天时间,他就捡了这么多啊。 一时间,震惊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了。 他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儿子。 江康小耳朵都羞红了。 第431章 卖稻子 “爹,爹,能,帮,我,卖,掉,吗?”从早到晚都在地里捡碎稻,江康白皙的皮肤,变得黑黢黢的。 还有些发红。 像是晒伤了。 犹如一只刚出炉的烤鸭。 “好,爹爹明天就带你去镇上,帮你卖掉,到时候你亲自给福宝选个礼物。” 儿子想什么。 江柱子自然知道。 他这么辛苦的捡碎稻。 估计就是想自己赚钱给福宝买礼物。 “多,谢,爹,爹。”果然。 听到这话。 江康瞬间开心了。 第二天,父子俩就赶着日出前,离开江家村。 到镇上,刚好是辰时。 这时候镇上的菜市街有早市。 不少小贩在卖东西。 江柱子抱着儿子,挎着小竹篮,找了一个收粮食的人,卖掉这篮碎稻。 竟然换了足足十五文。 “儿子,你赚大钱了,说,想买什么,要不要先给自己买个肉包子吃?” 江柱子提着空篮子,把儿子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 第一次来镇上的江康,觉得哪哪都新奇。 他的大眼睛,到处看着。 “不,吃,要,给,美,美,买。”江康摇头。 拉着爹爹的手,朝前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菜市街的街头。 一路上,各种香味往江康的鼻子里钻。 他馋的不行。 干脆移开视线,看都不看。 父子俩来到饰布街。 铺子他们不敢进去,只能在街边看看小摊子。 江康年纪小,走了一会,江柱子就把他抱起来了。 他的视线也从仰视,变成了俯视。 “爹,爹,停,下。”走到缀珠巷,这里路两边全是摆摊的。 大多是卖首饰和胭脂水粉之类的,也有卖布的和做好的鞋子。 江康的眼睛,望着一处摊子。 江柱子顺着儿子的视线走了过去。 这处摊子不是摆在地上的。 用木桌支了起来。 江康要是站在地上,连头顶都碰不到。 “这,个,好,看。”江康指着一个镂空木雕莲花簪子说道。 别看是木头做的。 可这木头拿到手里带着淡淡的香味。 做工也很好。 “你眼光倒是不错,请问这簪子怎么卖的?”江柱子帮着儿子问向摊主。 摊主是个妇人。 穿衣打扮都普普通通。 年纪四旬左右。 脸上总是带着笑。 因此,皱纹也很多。 “你们是今天第一个问价的客人,这样吧,不用还了,给我十三文就行,就当开张了。” 妇人开的价不高也不低。 若是江柱子自己买,他可能会还还价,磨下个一文两文的。 但这是儿子送给福宝的礼物,他干脆让儿子自己决定了。 “买吗?”江柱子低头问向儿子。 “买。”江康立马点头了。 “好。”江柱子把儿子放下来。 然后从腰间掏出铜板,数了十三文,递给摊主。 随后接过簪子,又问摊主要了块不值钱的碎麻布,包好簪子,放到了竹篮里。 “这下满意了吧?还剩两文,是想攒着,还是去买好吃的?爹都听你的。”江柱子又抱起儿子,离开了饰布街。 他说话时,脚步一点没停。 “买,刚,才,那,个,油,饼。” 江康软萌萌的说道。 “行,馋小子,爹就知道你想吃,走吧。” 父子俩,回到了菜市街。 巧的是,油饼刚好卖两文。 把剩下的钱递给摊主,江柱子将油饼塞到儿子手中。 “爹,爹,给,你,吃。”然而,江康却推拒回来。 “嗯?你不是想吃油饼吗?”江柱子不懂。 “给,爹,爹,买,的,这,是,我,自,己,赚,的,你,和,美,美,都,有。” 这么长的话,江康说的实在艰难。 他方才路过这里,看到爹爹望了油饼摊一眼。 就记在心里了。 这番话,让江柱子这个壮汉,眼睛瞬间红了。 儿子辛辛苦苦好几天赚的钱。 自己一文钱没花。 光想着他和福宝了。 这么好的儿子,他简直积了几辈子德才配拥有啊。 想到以前干的那些混账事。 他就臊得慌。 “好,爹爹吃,不过康儿也要吃,咱们爷俩,一人一半。”江柱子把儿子架到他的脖子上。 让江康骑着他的脖子,抱着他的头。 随后把油饼掰成两半。 父子俩一人一半,抓着油饼一边吃一边出城。 两人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时间很快来到二十五日当天。 江家小食铺歇业一天。 江家所有人都在家里陪伴江福宝。 下人们装饰着庭院,打扫着花园。 路过的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有女出嫁呢。 这么喜庆。 “阿奶,没必要弄的这么隆重吧,你请了多少人啊?”江福宝看着花园里和一进院的庭院里摆了十来张桌子,都是从邻居那借的,和铺子里抬来的。 她是八岁,不是十岁啊。 弄的这么隆重。 有些夸张了吧。 “是阿奶没说清楚,我们这里,不做十岁,我们这里讲究的是八。”张金兰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什么意思?”江福宝不懂。 “意思不做十岁,我们都做八岁,真笨。”江同土昨天就从学堂回来了。 他端着碗,嗦了一口面条,又白了江福宝一眼。 “五哥,今天是我生辰,你要是把我惹哭,小心阿奶揍你!”江福宝故意吓唬着他。 “姑奶奶,小的知错了。”江同土立马认怂。 他要是把妹妹惹哭。 别说奶奶了。 全家都得轮番揍他。 他才不傻。 “哈哈哈哈,五哥真怂,对了,我的礼物呢?”江福宝伸出双手。 微微抬起下巴,问江同土索要礼物。 “在我屋里呢,你放心,五哥咋可能会忘记送你,你既然吃完早饭了,就赶紧回去梳妆打扮吧,不然来不及咯。” 已经过了辰时。 江福宝连头发都没梳呢。 “好吧,那我先回去换衣服,让娘亲给我梳头。”江福宝这才放过他。 带着雪浣回到二进院子了。 太阳越爬越高。 花园被下人打扫干净。 那些盛开的花朵,仿佛在庆祝江福宝的生辰。 连廊上,挂着一排排的小灯笼,和各色纱布做成的丝带。 被风一吹。 美不胜收。 打扮好的江福宝,跟爹娘雪浣从二进院子过来。 看到这一幕。 惊呆了。 “哇,好漂亮啊,泉儿,这些丝带是谁做的?” 江福宝拎起裙子,小跑到连廊上。 第432章 八岁生辰 她一边抚摸着丝带,一边问向一旁的丫鬟。 “这些丝带都是大小姐亲手缝制的,她用赚来的钱买了许多不同颜色的纱,一点一点的剪成长条,又缝制起来,为了今天,大小姐准备了足足两月呢,还不允许我告诉您,现如今,我总算能说一说了,嘿嘿。” 说话的丫鬟叫泉儿,是江忘忧的贴身丫鬟。 这些丝带,也是她亲手布置的。 “真漂亮,多谢大姐了,大姐人呢?”江福宝又问,方才路过大姐的屋子,没瞧见里头有人啊。 “大小姐在大夫人的屋里,大夫人在给大小姐梳妆呢,今天家里要来不少客人,听闻大夫人属意一户人家,那家人也要来,大夫人想着让大小姐弄好看些,露露面。” 泉儿捂着嘴。 打趣道。 她话多,只有在江福宝的面前,才这么活泼。 江忘忧管得严,在她面前,泉儿可不敢这么无礼。 “怪不得,不过,大姐才十三,大伯娘会不会太着急了些?”江福宝有些不赞同。 家里又不缺钱。 何苦让大姐那么早相看。 玩到十六岁,再相看也不迟啊。 这里的女子只要不超过十七,都不算晚。 “不是相看啦,就是大夫人瞧中那户人家的小儿子了,他家长子已经成亲,无所谓小儿子是娶妻还是上门,大夫人便想着让大小姐打扮的好看些,万一......”泉儿露出迷之微笑来。 并未说明。 江福宝秒懂。 原来如此... 搞半天大伯娘是想让大姐勾了那小子的心啊。 这样以后就不用嫁人了。 让男的自愿上门,可比强硬让男的上门好得多。 不愧是她大伯娘。 聪慧! “行了,你接着忙吧,我去阿奶那。”江福宝又欣赏了一会,才带着雪浣离开。 张燕子和江四银早已先一步去了正房堂屋了。 “阿奶,今天摆了这么多桌,厨房的丫鬟能忙得过来吗?要不,让二姐去帮帮忙,顺便给他们露一手,做个一两道菜,这样医馆开业当天,还有人来捧捧场。” 江福宝已经把自己当成掌柜的了。 就连生辰这天,也要想着,医馆未来的生意。 “你二姐已经买好药材去厨房了,她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前两天,我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买药材,这便是她送你的礼物,宴席上的菜,由她亲自动手,丫鬟为辅。” 张金兰用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孙女。 今天江福宝打扮的特别好看。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百迭裙,腰间挂着细细的白玉腰链,两条流苏拖到了裙底,随着她的走动,摆来摆去。 百迭裙的上面是一件底为素白色花纹为桃粉色的抹胸。 外头的褙子粉白相间。 这套衣服,十分适合江福宝的肤色。 把她衬的,像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张燕子的手很巧,还给她梳了个垂挂髻,耳边的头发像丝带一样垂落下来,头顶却盘着两个圆圆的发包。 瞧着活泼又淑女。 两者掺杂在一起,丝毫不突兀。 发饰佩戴的也很合适。 都是与衣服同色系的。 包括江福宝脚上的鞋子。 她脸颊上,抹了淡淡的胭脂。 其余的,再没多用。 饶是这样,也好看的移不开眼。 张金兰突然有些担心,孙女这么漂亮。 往后她必须把门槛换成铁的。 不然被人踏破了,她找谁说理去。 “二姐才十一岁,做十几桌的菜,会伤到手腕的啊。”江福宝皱起好看的眉眼,她有些担心。 “没事,这是你二姐的一番心意,阿奶已经派了十个丫鬟去厨房了,你放心,她不会傻的样样菜都自己动手的,能吩咐丫鬟的,肯定会让丫鬟做,你二姐可不傻。” 家里四个孙女。 也就福宝跟如意机灵些了。 欢愉傻里傻气的。 就知道吃吃喝喝。 而大孙女她最为担心。 性子这般和善软弱,往后成亲,要是立不起来,定要被婆家欺负,想到这,她暗暗决定,必须给忘忧招婿。 想到啥来啥。 被朱迎秋打扮好的江忘忧,穿着一袭水蓝色衣裳过来了。 她肤色白皙,与江福宝差不多。 配上蓝色,脸上又用了口脂胭脂,还描了眉。 显得更加温柔了。 犹如一团水,幻化成了人形。 简直是水精灵。 “大姐,你今天好漂亮啊。”江福宝的眼睛都亮了许多。 “我说不要打扮,娘非要我弄成这样,今天是妹妹的生辰,我这样太张扬了。”江忘忧的表情有些复杂。 歉意和尴尬占大多数。 妹妹生辰,她打扮成这样,简直是抢了妹妹的风头。 “想什么呢大姐,我难道不好看吗?咱们姐妹四个,都要漂漂亮亮的。” 江福宝才不在意呢。 只是过个生辰而已。 况且,大伯娘把大姐打扮的这么好看,也不是为了抢她风头的。 她心里有数。 “我还是把脸洗了吧。”照了铜镜的江忘忧知道她今天有多美。 她说完,就想回屋洗脸。 被江福宝拽住。 “大姐,别,我真不在意,就这样真的很好。你别辜负大伯娘的苦心。”说到最后一句才劝住江忘忧。 江福宝松了口气。 看来大伯娘跟大姐通过气了。 江忘忧的脸颊越发的红。 甚至盖过了胭脂的颜色。 “行了,福宝跟我去门口迎客吧,忘忧,你记得让欢愉换好衣服,这丫头,平日里邋里邋遢的,在家无所谓,有客人来,你亲自看着她梳好头,换好衣裳,听到没。” 张金兰拉着孙女的手,刚要走,突然想起了江欢愉,她连忙叮嘱了江忘忧一声。 “知道啦,奶奶,你放心吧。”江忘忧也随她们一起出去了。 不过目的地不一样。 江守家早已等在大门口。 他坐在平日里门房坐的椅子上。 大腿翘着二腿。 “董山长来了,快站起来,坐着像什么话,走,我们出去。” 张金兰还没站稳脚步呢,就看到门外停了一辆马车。 正是董玮。 他被家丁搀扶着下了马车,荣婆婆跟在他的身后。 张金兰赶忙把江守家叫起来。 祖孙三人跨过门槛,走了出去,迎接董玮。 第433章 迎客 “我的乖孙女哟,你今天真好看呐,人比桃花俏,转眼你都八岁了,时日过的真快。爷爷没来晚吧?来,给你的生辰礼,打开看看喜欢不?爷爷祝你身体康健,好好的长大,平安到老——” 一见到江福宝,董玮的老脸就笑开了花。 旁边的荣婆婆,手里捧着一个浅色的木盒。 随着董玮的话音落下,她把木盒递给江福宝。 若是关系一般的人,江福宝肯定不会打开看的。 毕竟太没礼数了。 但这是她的干爷爷,自家人,不碍事。 江福宝接过木盒,打开来。 下一秒,她就发出了惊叹声。 “哇——” “是医书!我好喜欢啊,谢谢爷爷,这些书,我一定会好好看的。”江福宝的开心不是假的。 木盒里装着三本医书。 瞧着破损的程度,就知道,必定是多年前的古书。 也不知道干爷爷从哪淘弄来的。 书铺可买不到这种古书。 估计是哪个医术世家落寞了,这才让书流传出来了。 “只要福宝喜欢就好,爷爷还以为你不喜欢呢。”董玮悬着的心放下了。 小姑娘,都爱衣服首饰。 他送医书。 还被老友笑了许久。 “老爷就是瞎担心,这些书,您当初费了多大劲才弄来的啊,为此,还欠了不少人情呢。”荣婆婆把董玮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调侃道。 “嘘,你别胡说,我压根没费劲,福宝放心看,送你的,随你处置,拿去烧柴火也没事。”董玮哪会承认啊。 他生怕孙女多想。 赶忙解释。 江福宝冷汗直冒。 这可是古书哎! 别说在这里了。 就是拿去现代,也能卖个几千万。 让她用来烧柴火? 干爷爷真是好样的。 都快把她惯成纨绔子弟了。 “董老哥先进去坐着吧,站在门口多累,福宝,送你干爷爷进去,上座!” 江守家对着孙女说道。 于是,江福宝把木盒交给丫鬟。 扶着董玮进去了。 荣婆婆在后头跟着。 始终保持着距离。 宾客一个接着一个的来,第二个来的,是孔明学的爹娘。 孔元宝和万娴。 两人在门口与张金兰闲聊了一会,就进来了。 刚好遇上准备回门口的江福宝。 “哟,小福宝呀,今个真是漂亮的很呢,我还当哪来的仙女,下凡了呢,来,过来,婶子送你一样东西。” 万娴说话时,身边的丫鬟走上前,打开手里的木盒。 里头装着一个上好的玉镯。 白里透着淡淡的粉。 像清晨的那一抹朝霞。 又像是少女怀春的脸颊。 手镯稍稍有些大,毕竟江福宝才八岁,还在长身体,若尺寸正好合适,等她长大,这镯子也就戴不上了。 实在浪费。 万娴亲自给江福宝戴上。 只要江福宝长大后,体重不算太胖。 这镯子,就能一直戴到老。 粉白相间的镯子,特别搭配她今天的衣服,就好像是为她今天的衣服,定做的一般。 “谢谢干娘,我很喜欢呢。”江福宝竟然改了口。 这一声干娘喊得。 让万娴的眼睛都瞪大了。 “哎哟哟,我滴小心肝嘞,干娘听到了,我的福宝,等明学回来,咱就办干亲宴!” 万娴笑的合不拢嘴,她一把搂住江福宝。 心肝心肝的叫着。 福宝能喊她干娘,是在心里认定明学一定会中秀才。 亲儿子被福宝那么看好,万娴当然开心。 一旁的孔元宝假装咳嗽两声。 他脸上没有笑容,眼神也在四处看着。 可总有几瞬,扫过江福宝。 江福宝秒懂。 “干爹~”一声干爹,让孔元宝严肃的表情,也顿时转变。 他眉飞色舞的从袖口掏出一个钱袋子,直接递给江福宝:“欸!我的女儿哎,干爹在这呢,来,拿去买糖吃。”孔元宝的钱袋子鼓鼓囊囊。 一听发出的声音,就知道里头装的,全是银子。 江福宝却丝毫犹豫都没有。 就接过了。 “多谢干爹,干爹对我最好了,干娘,我带你们两个去坐下,你们跟干爷爷一起坐,行吗?” 江福宝把钱袋子直接系到自己的腰间。 重量坠的腰链都差点断了。 把二人领过去后,江福宝与他们聊了一会才离开。 她带着雪浣,悄摸躲到角落里。 打开钱袋子一看。 “嚯,竟然还有金子。”粗略算了下,这里起码价值一百多两银子。 这声干爹喊得值! 江福宝的眼睛都笑弯了。 妥妥的小财迷。 “雪浣,把钱袋子放到我的枕头下,我先去前头迎客。” 钱袋子太重,总系在腰间不方便。 江福宝把钱袋子交给雪浣。 然后快步走去前门。 刚到,就发现外头又来了许多客人。 有大伯娘的娘家人,还有二嫂嫂的娘家人。 以及铺子的熟客。 和经常来府里教下人练武的冯彪等等。 巷子不宽,马车牛车在巷外都停满了。 对门的沈家,也开着大门。 沈忠和段怜儿领着沈珠儿站在门口,跟江福宝一样,迎接客人。 然而江家宾客如云,高朋满座。 沈家却只有三五人零零散散的过来。 还全是自家亲戚。 外头停着的马车牛车都是去江家的。 没有一辆是去沈家的。 “对门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商户而已,怎的开个小食铺子,竟然有这么多人过来吃宴席?当真是奇怪。” 沈忠有些惊奇。 小食铺才赚几个钱。 对门来的客人虽然也有穷的,可大多数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比如镖局的管事,饭庄的东家,还有不少他眼熟的掌柜。 反看自家。 院子里的八张桌子,就连一桌都没坐满呢。 “老爷您不常在连山镇,您不知道,这江家开的小食铺,我原先路过一次,她家铺子门口排的队伍,那叫一个长啊,定是赚了不少银钱,门口站着的那老妇,叫张氏,是江家小食铺的掌柜。 反而那江老头什么都不管,女子当家,简直可笑,偏偏还有不少人捧她的臭脚,估计是想吃宴席上的饭菜,毕竟生意那么好,做的东西肯定不难吃,瞧瞧日头,离午时还早着呢,馋成这样,啧啧。” 第434章 两家的差距 段怜儿身为妾室。 只能算半个主子,沈忠不在家,没经过他的允许,是不能经常出门的。 所以她一点都不了解江家。 只以为去江家的客人,都是图那口吃的。 “竟还有这种事?改日我带你去江家小食铺尝尝味道去,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好吃。” 沈忠有些感兴趣。 不过只是一点而已。 因为,他的几个好友,此时已经结伴来了。 等他们下了马车。 马夫把马车弄出巷子,沈忠也迎了上去。 段怜儿立马跟上,与沈忠并肩站着。 做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姿态。 唯独沈珠儿觉得烦。 原本她今天穿着新衣服,戴着新首饰,还扑了粉,画了个美美的妆。 自以为今天的她,是全天下最美的姑娘。 但是来到门口,看见江福宝的那一瞬间。 她扬起的嘴角,立马撇了下去。 对门的丫头,怎么那么好看啊。 脸好看就算了,头发又黑又浓密,个子长得也不矮,皮肤还白,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比星星都好看。 哪像她,脸上肉嘟嘟的。 皮肤也不算太白。 都不敢穿粉色。 凭什么啊。 凭什么比她好看啊。 真想把她的头发扯乱,衣服也扯破。 江福宝不知道,彼时正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忙着与爷爷阿奶招待客人呢。 “珠儿,你在发什么愣,过来喊人啊。”迎客的沈忠,一扭头,发现女儿不见了。 原来她还在门口傻站着。 便急忙催促道。 脸上也带着一丝怒气。 “嗐,王兄啊,小女年纪尚小,略有些不懂事,还望莫怪啊,你家公子如今多大啦?瞧着与我家珠儿差不多大,毕竟是我的嫡次女,我总要惯着些。 不过往后还是得教教她礼数,眼瞅着这孩子都八岁了,再等几年,就得相看人家了,我可不放心她嫁给旁人,若是能嫁到熟人家,可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嘛。” 沈忠扭过头的瞬间。 表情就换了。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谄媚。 面前被他称呼王兄的,是临县的王员外。 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已经中了秀才,二儿子也是童生。 不光如此。 他的小儿子听闻学识很是不错,准备明年下场。 要是顺利,有可能明年就能一举考中秀才。 最关键的是。 王员外与临县的知县交好。 所以沈忠对他的态度,特别的和善,甚至都有些捧着。 旁边几个同为商户的好友。 反倒不被他看在眼里,只打了声招呼。 “嫡次女?您故去的夫人,不是只生了一个嘛?对了,鹤迟呢?这孩子,与我家小儿子从小玩的就好,怎的不见他人。” 都是老狐狸。 怎么可能听不懂沈忠的话。 王员外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反而质疑起沈珠儿的嫡次女身份。 随后,又把话题扯到沈鹤迟的身上。 他大儿子虽然是秀才,可考了三次才中的,且名次在末尾。 哪像沈鹤迟,只考了一次,就一路到秀才。 要不是觉得岁数小,指不定还要试试举人呢。 王员外想让自家小儿子与沈鹤迟多来往。 便探头探脑的问道。 眼神也四处扫视着。 “哦,鹤迟在家呢,今天是小女生辰,八岁了,得弄的隆重些,忘了告诉王兄了,我准备把段氏抬为正妻,所以小女还真就是嫡次女。” 沈忠有些不高兴。 被好友当着众人的面,下了脸。 他解释完,也没接着聊了。 示意这些人,进去坐着。 此时的沈鹤迟,刚从假山后面出来。 他快步离开后。 假山那又走出来一个丫鬟。 眼神鬼鬼祟祟的,似乎想做什么坏事。 太阳越爬越高。 临近午时。 江沈两家都已经坐满客人了。 就在沈忠准备带着妻女进去时。 一辆马车快速驶来。 驾马车的并不是车夫,而是官差。 定睛一瞧。 竟然是姚贺。 他是官差头头,总跟着孟知理出入各种场合。 镇上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认识姚贺。 沈忠也不例外。 他眼睛一亮。 难不成,知县大人,收到了他的请帖? 是的,沈忠也给孟知理送了请帖,想让他看在沈鹤迟的面上,过来参加女儿的生辰宴席。 这样,往后谁都会高看他一眼。 还会认为他与知县交好。 但是,那封请帖,只交给了门房,他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沈忠激动的走下门口的石梯,站在刚停稳的马车旁。 他大吼一声。 “恭迎知县大人,参加小女生辰宴——” 这道声音,被风一吹,不但飘到了沈家。 还传到了江家。 所有宾客,只要不是耳背的。 都听见了。 他们离开凳子,噔噔噔的跑到门口。 一瞬间。 巷子两边挤满了人。 “参加知县大人——” 有人跪,有的人作揖,还有人鞠躬。 无一人不行礼。 生怕没露脸,被知县大人记恨上。 孟知理牵着董卿鸢的手,从马车里出来。 姚贺端着一个矮凳,让他们踩着下马车。 孟知理没穿官服。 夫妻二人都是穿的便服。 同色系。 跟情侣装似的。 孟知理看了沈忠一眼,后者差点跪了下来。 “知县大人,还请上座。”沈忠高兴的嘴角都在抽动。 段怜儿也激动的不行。 知县大人竟然来参加珠儿的生辰宴,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珠儿以后要高嫁了。 到时候她再生个儿子出来。 这个家里,还有沈鹤迟什么事。 段怜儿眼里的流光涌动着。 沈珠儿也昂起下巴,看向对面的江福宝。 似乎在说【哼,你好看有什么用,知县大人都来给我庆生辰,你算什么东西。】 江福宝总算发现,那道灼热的视线,是从哪来的了。 她勾起嘴角。 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干爹,干娘,你们怎么才来呀~”江福宝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尤其的明显。 沈忠愣住。 “瞎喊什么呢,我哪是你的干爹。”沈忠站在孟知理旁边。 他还以为江福宝喊得是他。 然而下一秒。 他傻眼了。 因为知县大人竟然直直走到那女娃娃的身边。 “干爹今天有点忙,福宝别生气,干爹错了。”孟知理满脸歉意。 他半蹲在江福宝的面前。 与她平视。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第435章 当场打脸 不是? 知县大人竟然这么温柔的吗? 那先前捉到采花大盗,直接下令先阉后斩杀,亲自跟巡抚请罪的是谁? 偷未出阁女子的底裤,被捉到直接打了五十大板判了他流放的又是谁? 冷面铁血知县,对一个女娃娃那么温柔! 天呐!! 沈忠的下巴都快掉了。 “福宝,干娘给你准备了一份礼,长安镇,柏水镇各有一家药铺,干娘已经买下,送给我的福宝,等你医馆开门,往后若是缺药材了,就去这两家药铺拿,干娘希望你以后衣食无忧,快快乐乐一生。”董卿鸢难得张扬。 目的就是为了给江福宝撑腰。 更是把江福宝要开医馆的消息,透露出来。 让这些人听到。 随后她示意姚贺把礼物拿来。 然后将铺子的房地契当着众人的面,放在江福宝的手上。 江福宝感动的都要哭了。 “唔,谢谢干娘。”江福宝抱住董卿鸢,脸蛋埋进干娘的胸口。 软软的。 嘿嘿。 “好了,你们别行礼了,家宴而已,放轻松,走吧,福宝带我们进去吧。”孟知理也站了起来。 他手一挥。 行礼的人,也都站直了。 唯独沈忠傻乎乎的愣在原地。 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江福宝转过身,准备与干爹干娘进去时。 姚贺把马车驾出巷子了,同一时间,又有几辆马车进来了。 “哎哟,还好,我赶上了,福宝小姐,我给我家少爷送礼来了。”连顺气喘吁吁的下了马车。 他本该与孔元宝夫妻俩一起来的。 偏偏缺了一味药材,大老远,从临省调来,今天上午才送到。 等装满四辆马车,也到午时了。 连顺走上前,递给江福宝一张纸。 上面写的都是各种药材的名字和数量。 “祝福宝小姐生辰快乐,我家少爷赶不回来,特意命小的送来礼物,听闻福宝小姐缺药材,少爷让小姐寻觅世上所有的药材,送给福宝小姐,另外,这株百年人参,也是少爷吩咐的,请福宝小姐收下。” 连顺捧着一个盒子,打开后,与胳膊一样长的人参露了出来。 还来不及进去的宾客看得瞠目结舌。 “嚯,百年人参,这人参先前我买个七十年的,都要六十两银子了,百年,少说也要一百多两吧?” “这不是孔家饭庄的少东家身边的小厮吗?听闻他去考院试了,也不知道中了没,倘若中了,往后就是秀才了。” “何止一百两啊,你们瞧,整整四马车的药材,当真是大手笔啊,这些药材加上人参,最起码也要五百两。” “就为了给一个小丫头过生辰,花了五百两?我的老天爷哟,孔家饭庄得多有钱啊。” “不止哦,最少也要八百两。” “一个丫头片子,也值当这样?难不成,这孔家小少爷,看上这个小女娃了?啧啧,长得是不错,确实漂亮。” “你们不知道?孔氏饭庄这几年,总有各种新式菜肴,许多人都慕名而去呢,赚钱都赚的手软哦。” “......” 说话的人,分散在两边。 江家的宾客,都知情。 沈家的却不知道。 所以,有的叫好,有的吐槽。 还有人对着江福宝指指点点。 却在孟知理的扫视下,闭嘴了。 这可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 谁敢得罪啊。 沈忠像个木头人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对门的江家,竟然这么厉害,他怎么从不知情? 就在他发愣时。 灵山也独自走了过来。“奴才给少爷送礼来了。”灵山站在江福宝的面前。 态度极好的大声说道。 “空着手送礼?这小子...”孟知理话没说完。 灵山就从袖口掏出一沓子银票。 足足二十张。 每张都是一百两的面额。 共两千白银! “嚯,这么多银子,就这样送了?我的天呐。” “这人是谁啊?没见过啊,谁家身边的奴才?” “嘘,闭嘴,这是知县大人独子的小厮,别胡乱说。” “知县大人家的公子,对这个干妹妹那么好?看来这小姑娘以后不愁嫁了。” “何止啊,你们是临县的不知道,知县大人的岳丈可是三山学堂的董山长,举人!一家子书香门第的,听闻知县大人的公子学识也特别好呢。 这次的院试,绝对榜上有名,往后路还长着呢,哎,羡慕啊,这姑娘就算嫁人了,她的夫家, 也不敢对她怎么样,怕是要享福一生啊。” “之前就听闻知县大人认了一个干女儿,我还不知道是谁,原来竟然是她,长相不错。” “......” 议论声越来越大。 江福宝却始终没接过银票。 “这也太多了。”不咎哥哥在哪弄的那么多银票啊。 不会是偷的吧? 这灵山,送礼怎么不进去送,非要在门口,还被干爹干娘看到了。 完了。 不咎哥哥不会要挨骂了吧。 江福宝有些担心。 “福宝收下吧,这钱,是不咎自己赚来的,当初,他问我借了一笔钱,说要与人合伙弄什么丝绸买卖,我只当他闹着玩,若不是他说借了这笔钱就好好读书,我是肯定不会借给他的,看来这小子没少赚啊,哼,竟然瞒着我。” 孟知理对着江福宝小声说了几句。 江福宝才接下银票。 “咳咳,少爷有话要对福宝小姐说,奴才代为转达。” 灵山脸有些红。 他咳嗽两声,学着孟不咎的语气说。 “小寿星,今天开心吗?记得要吃长寿面,哥哥回不来,但是却挂念着你,这份礼,你一定要收下,想必开医馆需要买不少药材吧,哥哥知道你不喜欢问你阿奶要钱,这些银子,是哥哥给的,你尽管用,别心疼。 哥哥祝福宝生辰永乐,往后无忧无虑,哥哥一定会中秀才的,福宝,等我回来。” 灵山的声音,不大也不小。 却让江福宝听得清清楚楚。 她眼里含着泪。 终究是落下了。 “嗯,我会等不咎哥哥回来的。”她重重点头。 带着浓浓的鼻音回道。 孟知理与董卿鸢对视了一眼。 眼神有些琢磨不透。 第436章 段怜儿中计 “怎么还哭了,快擦擦泪,大好的日子莫要哭,哭了就不好看咯,带干娘进去吧,不许哭了,今天你是小寿星,要开开心心的,知道吗,走吧,干娘牵着你。” 董卿鸢拿起帕子,给江福宝擦去眼泪。 然后牵着她的手。 一起进去了。 看热闹的宾客,各回两边。 “真羡慕呀,怎么我就不认识江家的人呢,不然我也去对面参加宴席了,那里可是有知县大人在啊,哎,要是混个眼熟,往后我那买卖定不会被官差卡着了,实在不行,我去试试算了,看看能不能进去。” “哎呀,别去,去什么呀,你都进来了,要是再走像什么话,小心沈兄记恨你。” “嘘,声音都小点,聊这么大声,仔细被沈兄听见,你们没看到他那脸色啊?啧啧,真难看哟,都是女儿过生辰,两边差距真大,看看,这里八桌都没坐满。” “我方才在对面瞧见柳兄了,这人真精啊,竟然悄摸跑到对面去了,估计是被他混进去了,哎,早知道我也去了。” “......” 沈家的宾客中。 四五个人聚在一起聊天。 话音刚落,被其中一人念叨的柳焯灰落落的回来了。 “嗯?柳兄,你不是去对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跟知县大人说上话没?” “是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哈哈哈,我猜你这家伙门都没进去。” 柳焯白了他们一眼。 小声道:“是啊,我门都没进,虽说江家不要请帖,但是人家门房厉害啊,愣是把我祖宗十八代盘问了一遍,最后说我不在宾客名单上。 好家伙,我连张纸都没瞧见,这人是把名单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吧,怪不得能攀上知县,就连一个门房都如此不一般。” “还好我没去,你们看,沈兄好像在看着柳兄呢,啧啧,柳兄啊,你这是得罪沈兄了,往后小心些哦。” 几人不过就是酒肉朋友而已。 一口一个兄的只是客气话。 沈忠的性格,他们相互都了解。 睚眦必报,势利眼、背后耍阴招。 总之他们对沈忠的评价就是阴险狡诈。 柳焯听见这话,朝着沈忠的方向看去。 两人的视线刚好交融。 一个眯着眼睛,一个带着歉意。 “哎呀——”一声尖叫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朝着段怜儿看去。 只见她的衣服上被人泼满了茶水,显得有些狼狈。 而始作俑者是一名丫鬟。 她自扇两巴掌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求饶:“我错了,夫人,是奴婢不长眼,没端稳茶水,还请夫人饶命啊,奴婢知错了——” 这副害怕的模样,就好像段怜儿是吃人的老虎一般。 所有人都对着段怜儿指指点点。 段怜儿现在想发火也不是,不发火又憋屈的慌。 她脸色难看至极。 “行了,不过一杯茶水而已,本夫人还能把你怎么着吗?扶我下去更衣吧。”段怜儿伸出右手。 假笑着对丫鬟欣儿说。 欣儿连忙站起来,弯着腰背扶着她去往后院。 两人消失在院子里,宾客就收回视线了。 继续说说笑笑。 而拐角处,段怜儿却用手死死掐着欣儿的胳膊。 “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害我当着宾客的面,这般出丑,等宴席结束,我有你好看的!” 段怜儿声音放得极低,她眼神如毒蛇一般,死死盯着欣儿。 “夫人,奴婢真的知错了,夫人别气了,还请夫人保重身子,莫要因为奴婢生气,奴婢愿意领罚,院子离不开夫人,还请夫人先去更衣吧,免得老爷生气,老爷不是还说,今天要当众将夫人抬为正妻吗?” 欣儿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等段怜儿出了气。 她才缓缓开口。 这话属实拿捏住段怜儿了。 “哼,既然知道今天是本夫人的大好日子,你还如此蠢笨,惹本夫人生气,连累本夫人浪费功夫去换衣,好了,还愣着干什么,扶我回屋。” 段怜儿也知事情轻重,她剜了丫鬟一眼,就让欣儿扶着她,去往正房。 只是,在段怜儿看着前方路的时候,欣儿眼里闪过一道暗光。 她嘴角微微勾起,又马上放下。 似乎刚才那一幕都是幻觉。 两人来到卧房,欣儿把段怜儿搀扶到椅子上坐着,她去旁边的小屋子里取衣服首饰了。 段怜儿的衣服太多,小小的柜子根本放不下。 她的首饰鞋子衣裳都单独放在卧房的旁边,像现代的衣帽间一样,单独一间。 换了衣服,还要换配套的首饰和鞋子。 所以欣儿一件一件翻找着,动作极其的慢。 “嗯?今天屋子里,怎的这么香?”段怜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幽香,让她心里的火气瞬间消失。 还有些舒服。 她的眼睛在屋子里来回寻找。 直到落在了榻边的小桌子上。 那里放着一个小小的花瓶,里面插着七八种花。 “真是难得,已经深秋,从哪弄来的这么多花。”段怜儿走过去闻了闻。 身体越发的舒服。 “真香啊,太香了,嘶,有点热,欣儿,给我拿套薄衣服算了,今天怪热的。”段怜儿的脸颊越来越红,她对着旁边的小屋子,高喊了一声。 “哎,知道了夫人,我这就找。”欣儿也大声回复她。 实则,她站在原地,并未动弹。 不光如此,眼睛还透过窗户,监视着段怜儿。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段怜儿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她扶着桌椅,脚步虚浮的走到床边,躺了上去。 房间的幽香,越发浓烈。 “夫人,您叫我?”这时,屋里走进来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 这人名叫阿贵,平日里,负责帮段怜儿办事的。 属于自己人。 因此,得知段怜儿喊他,竟然连门都没敲,就进来了。 见椅子上没人,他又走到床边。 突然。 他朝后退了两步,瞳孔瞬间收缩。 “夫,夫人,您这是干嘛?”阿贵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因为床上的段怜儿,已经褪去了外衣,只着了一件藕粉肚兜。 第437章 迷情药 她的肌肤很白。 从八岁就被买进府里,从未开过荤的阿贵哪里见过这个啊。 他的眼睛,眨都不眨。 直直的看着床上的段怜儿。 “我好热,你过来给我扇风。”段怜儿的眼睛,突然看什么都模糊,她还以为床边站着的,是欣儿。 便对着阿贵,勾了勾手指。 她的声音,娇媚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阿贵的脑子,已经由不得他自己作主了。 “好,好香。”阿贵靠近了几步,鼻尖闻到一股幽香,顿时,他脑子一热。 一刻钟后。 屋里突然传来段怜儿的声音,欣儿从小屋子出来,她勾着嘴角,用帕子系在口鼻处,拿走了那个花瓶,然后掩上了门。 她环顾四周,见没有人瞧见,便脱下一只鞋子,扔在草丛旁。 又褪下一只木簪,扔在道上。 随后从后门那溜了出去,外头有个男子正等着她,手上拿着包袱,两人并肩走到巷子外,上了一辆马车,快速离开连山镇。 过城门的时候,男子走出马车塞了一两银子。 于是,官差都没检查,就放行了。 彼时的前院。 沈忠准备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要抬段怜儿为正妻的事。 偏偏左等右等,也不见她来。 这时,沈珠儿的身边走过来一个家丁,瞧着有些脸生,他小声对着沈珠儿说:“小姐,夫人说,她亲自为您准备了一个大礼,让您带着老爷去屋里揭开,这个礼物您一定会喜欢的,保证谁看了都羡慕小姐。” 说完这话,他就疾步走开了。 转眼,连人影都看不见。 如鬼魅一般。 然而沈珠儿却把这话放在心上了。 娘亲为她准备了人人都羡慕的礼物,只她跟爹爹看,还有什么意思。 今天的宴席上来了好几个与她同龄的小姐妹。 只见她大声对着沈忠喊道。 “爹爹,娘亲让我们去正房那,她给我准备了一个大礼物,要给所有人看呢。” 这话一出,沈珠儿身边的几个小姑娘别提多羡慕了。 看到她们的眼神。 沈珠儿的内心越发膨胀。 沈忠微微皱眉。 不知道段怜儿想干什么。 若是有礼物,拿到这里来就是。 为何非要去正房。 不过他拗不过女儿,加上她都把话喊出来了。 只能带着一众宾客穿过院子,走到正房。 然而,还没到门口。 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不堪入耳的声音。 “啊~讨厌~” “我和老爷你觉着,谁最厉害?” “当然是你~” 这些声音全部传入沈忠的耳朵里。 那道女声,就算他聋了一只耳,他也能听出来是谁。 沈忠脸色黑的都能滴墨了。 “娘亲,你在里面干嘛,我的礼物呢。”八岁的沈珠儿哪里知道这些。 她还以为娘亲在屋里玩游戏呢,连忙跑过去推开门。 然而,看到床上那一幕,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后哇哇大哭。 “哇啊啊啊——” “你走开,你为什么欺负我娘,爹爹,有人欺负娘,拿棍子打娘。” 宾客瞬间鸦雀无声。 然而内心都要吐槽疯了。 嚯。 这比戏还好看啊。 没白来! 带了帽子的沈忠,又气又臊,他感觉自己的脸面,被人踩在脚底下摩擦,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他再也忍不住了,抬脚走进屋子里。 饶是心里有准备。 看到这一幕,沈忠还是失了理智。 他随手抄起一个铜摆件,直接砸在阿贵的头上。 阿贵顿时头破血流。 痛感让他身上的药劲退了一半,他的耳朵也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了。 阿贵眨了眨眼睛,看清了砸他之人是谁后。 整个人都傻了。 “老,老爷,你听我解释啊,我,我,我如果说,刚才都是假的,您信吗?” 阿贵慌忙的跪在地上,磕着头。 一时间,他想不到借口。 干脆胡言乱语起来。 段怜儿却还没清醒,依旧在娇嗔。 “你去哪呀,过来呀~”这声音,让沈忠浑身的怒火聚集在头顶。 他眉头紧锁。 双目圆瞪。脸色也涨的通红,呼吸声跟觅食的老虎有的一拼。 “啪啪啪啪啪——”沈忠竟然狠狠抽了段怜儿几巴掌。 力道尤其的重,段怜儿的脸颊上顿时出现几道巴掌印。 她人也清醒了一些。 看到自己干了什么。 怕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老爷,我错了,我不知道啊,定是有人要害我,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 段怜儿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声音也没平常那么娇媚了。 沈忠伸出手指,对着段怜儿点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摔坐在椅子上。 昏死过去。 “老爷,老爷!您醒醒啊,老爷——” 段怜儿慌了,她趴在床上尖叫着。 老爷要是去了。 她下半辈子,可就没指望了。 肚中就算有了孩子,也比不过已经成为秀才的沈鹤迟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清冷的少年音。 “劳烦大家都去前院歇着吧,马上就要开席了,家中出了点小事,让众人见笑了,还请大家见谅,莫要到处传,来人,送客人去前院。 钰儿萱儿,你们去把小姐带走,别污了她的眼,再给段姨娘穿好衣裳,阿勇阿坩,你们两把阿贵押到柴房关着,等我爹醒来,再好好审问一番,大山,你去把郎中请来......” 不见踪影的沈鹤迟,总算出现了。 他手里还拿着书本,看到一半。 袖口也沾着墨汁。 一看就知道。 他一直在屋里看书写字。 明明才十一岁,却十分轻松的化解了这份尴尬。 真不愧是少年秀才。 原本看热闹的宾客,对他印象特别好。 都给面子的离开了。 毕竟十一岁就能中秀才,往后举人定不在话下。 可不敢得罪。 把宾客送回到前院,又处理好屋子里的事情。 两刻钟后,沈忠已经躺在榻上了。 他双眼紧闭。 脸色发青,就跟死了一样。 一旁的郎中在给他诊脉。 而段怜儿则是在床上哭哭啼啼,狼狈不已。 她衣服已经穿好了。 但是人却被两个丫鬟看管着,不允许她下床。 “大夫,我爹如何了?”沈鹤迟装作关心的问道。 第438章 被陷害的 “怒火攻心,孰轻孰重,幸好老夫来得及时,待老夫回去开服药,让他喝下后,休息几天,就能有所缓解了,不过,就算好了,也不能动气,且好好养着...” 大夫放下手。 对着沈鹤迟,缓缓道。 “那就好,只要爹没事,我就安心了,你,送老大夫回去,迅速把药带回来,按照老大夫的吩咐煎好再端来。” 沈鹤迟把荷包交给家丁,又对着他说道。 等大夫走后。 屋里只剩下沈鹤迟跟沈忠,以及床上的段怜儿和看管她的两个丫鬟了。 沈忠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了他的独苗儿子。 “迟儿,爹这是怎么了。” 一切都仿佛在做梦。 沈忠声音虚弱的不行。 像是刚生完一场大病。 “爹,你亲自捉了姨娘的奸,所以气晕过去了。”偏偏沈鹤迟还要帮他回忆回忆。 沈忠这才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胸口又一次剧烈起伏着。 沈鹤迟这才装模作样的抚平他的胸口。 “爹,大夫说了,您不能再气了,不然老命难保啊,不过一个妾室而已,与人苟且,爹你发卖了就是,一个妾,爹你想要几个纳几个,何苦气成这样,您的身子已经不年轻了,要是气得中了风,让儿子怎么办?” 沈鹤迟一口一个老命,不年轻。 这话,犹如针刺在沈忠胸口。 他都差点吐血。 难道,贱人就是因为这个,才与人苟且的? “贱人呢?”沈忠恶狠狠的看向右前方。 那里正是床榻之处。 “老爷~妾身什么都没做啊,是有人害我,绝对有人在害我,老爷,你要为妾身作主,妾身冤枉啊,呜呜呜呜呜。” 有了沈忠发问,两个丫鬟也不敢拦人了。 穿好衣服的段怜儿,竟然故意光着脚丫子,跑到沈忠身旁。 沈鹤迟嫌弃的皱着眉,移开视线。 看都不看。 “你这个贱人,老子对你这么好,你,你!呼...”沈忠气得差点又一次昏过去,可是想到儿子的话,他慢慢调整好呼吸,这才缓解许多。 “老爷,妾身当真是被人陷害的,您忘了?方才我被那个贱丫头泼了茶,她故意把我领到这里,我再清醒,就已经看到老爷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定是中了药。 老爷,你一定要把那个贱丫头严刑拷打,好好问出来,到底是谁买通了她,要来害我,可怜妾身一心一意只为老爷,如今,受了这种屈辱,要不是为了珠儿,妾身都活不下去了。” 段怜儿哭的娇艳又可怜。 沈忠的心,软了些。 难道,她真是被人陷害的? 可是看到段怜儿身上的红痕,便又回想到刚才那一幕,他瞬间打消了想法。 不管是不是被人害的,他都不会原谅。 “老爷尽管把那大夫喊回来,让他给我诊诊脉便知道了,妾身就算死,也不能被人污蔑而死,我要清清白白的死,老爷,妾身伺候您这么多年,您是知道我对您的衷心的,妾身的爱意还不明显吗? 要是为安还在就好了,他一定会跪在地上,求老爷明察,绝不会像旁人那样,陷害妾身!到底不是亲生的,恨不得妾身现在就去死,老爷,是谁想要害我,苍天可鉴啊,妾身什么都没做过,只想与老爷白头偕老,妾身什么都不图啊。” 说到后面,段怜儿仰起头,怒瞪了沈鹤迟一眼。 随后又骤然转变眼神。 装起了可怜。 她虽然跪在地上。 身体却靠在沈忠的胳膊上,就跟没骨头似的。 “鹤迟,你去,把大夫喊回来。”提到死去的儿子。 沈忠又一次软了心。 是啊。 总要查清啊。 不然他哪里对得起为安。 这可是他的亲娘! “好。”沈鹤迟并未拒绝,他快步离开,连个视线都没给段怜儿。 走出大门。 他看到对面江家异常的热闹,随即脚步一顿。 只见他径直走到门房身边,问道:“请问,府中发生了何事?” “原来是沈公子啊,今个是我们小姐的生辰宴呢,沈公子怎的不来?哦,对了,也是你妹妹的生辰,真是巧啊,两人竟然同年同月生。” 门房的话,让沈鹤迟脸色骤变。 “什么?今天是福宝的生辰?当真?”沈鹤迟追问道。 “小的哪敢骗你啊,要不沈公子自己进去瞧瞧?知县大人都来了呢。” “不,不了,我还有事,晚点再来吧。”沈鹤迟哪敢去啊,他竟然不知道福宝的生辰,连礼物都没准备。 他眼神空洞,又有些呆滞,说完,他浑浑噩噩的离开了。 彼时的江家花园里。 十几桌宾客都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今天的菜式,很是奇怪,竟然有股淡淡的药香。 得知是江福宝即将开业的医馆要售卖的药膳。 所有人都惊呆了。 药膳? 这东西,只有达官贵人配吃。 他们竟然也能吃上了? 于是,每桌菜,都被吃的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剩下。 十几桌,分为男人,女人,以及小孩。 因此,每桌的菜式都不一样。 男人桌,以补阳,补肾为主,女子桌,则是补阴补气血外加美容。 至于小孩桌。 所有菜都是补身体的。 也有几道什么都不补,纯好吃的菜。 满足了所有人的味蕾。 “美,美,给,你。”吃饱饭的江康,从凳子上下来,噔噔跑向邻桌,他拽了拽江福宝的袖子。 把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簪子被碎麻布包裹着。 看着很是廉价破旧。 江福宝却一丝嫌弃都没有,她打开麻布,里面的镂空莲花木簪露了出来。 江福宝眼睛一亮。 “多谢康康,好好看啊,这是你送我生辰礼物吗?谢谢我们康康啦。”江福宝开心的把簪子插在头发上。 奇怪的是,木簪配她今天的穿搭,竟然一点也不突兀。 实在是做工上佳。 把莲花雕刻的惟妙惟肖。 莲花本就是粉白之物,哪怕木头没有染色,却依旧好看。 “嗯,送,美,美,的。美,美,戴,真,好,看。”江康见江福宝戴上簪子。 别提多高兴了。 第439章 赘婿 美美喜欢这个簪子,他真的好开心哦。 “康康,你怎么突然黑了这么多?”方才江康来的时候,她就想问的。 客人太多,忙的愣是没时间问。 也就十天没见。 江康黑的让她差点没认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康掉酱缸里腌入味了呢。 “这孩子,秋收的时候,拿着一个小篮子在地里捡碎稻子,一点都不嫌累,旁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野的都找不到人影,哟,这簪子福宝你带着还挺好看,小家伙眼光倒是不错,估计这簪子是他卖了那篮子碎稻买的吧。” 与他同来的马春霞,走过来,对着江福宝说道。 江柱子没来。 所以自打坐上牛车后,一直是马春霞领着江康。 见江康下了桌,她怕江康跑丢,眼神一直追随着他。 自然也看到他送给江福宝簪子了。 “原来是这样,康康,你这么辛苦,都是为了给我买这个簪子?其实不用的,只要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真的,你还小,要是累坏了身体,我会担心的,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又不是陌生人,不用这么见外的。” 江福宝有些感动。 这个簪子虽然不值钱,可是心意敌得过万物。 “没,事,的,我,想,送,美,美。”江康笑的纯真。 白白的牙齿和亮晶晶的眼睛,与漆黑的皮肤形成了反差。 看着有些好笑。 “忧儿,来,跟娘过来。”江福宝的注意力,被一旁说话的朱迎秋吸引走。 她拉着江忘忧的手,带她去了邻桌一个妇人身旁闲聊。 那个妇人,脸蛋圆圆的,说话时,嘴巴总是笑着,看着人还不错的样子。 “忧儿,这是你严婶,平日里,我跟她总聊起你呢,我说我家女儿懂事又孝顺,不但读过书还会刺绣,时常把她绣的帕子拿去卖呢,虽说咱家也不缺这点钱,但是孩子懂事啊,才这么大就知道自己赚零花了。 哎,我有这么好的女儿,这辈子都没白活,哪像我家那几个小子,就知道惹我生气,这不,我家二儿子前段时日去参加院试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知道考的咋样呢。” 朱迎秋毫不吝啬的夸赞着江忘忧。 把江忘忧的脸夸得通红。 第一次见,自然要往好的说。 不仅如此,她还把江同木拿出来溜了溜。 好歹江同木也是童生。 又去参加院试,证明往后肯定能冲一冲秀才,若是运气好,指不定这次回来就是秀才了。 这不,严秀听到朱迎秋的话,眼里的打量瞬间消失。 笑容更加真心了。 “迎秋妹妹,你说说你,怎么生的呀,不光儿子有出息,女儿也比旁人家俊俏,快走近让我瞧瞧。” 严秀左手拉着江忘忧的手。 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 随即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鎏金镯子,戴在了江忘忧的手上。 还不忘说道:“瞧瞧,这手可真软啊,哪像我们,年纪大咯,皮都松垮了,人也黄了不少,同样的镯子,戴的就是比我们好看,拿着玩吧,不值钱的东西,婶子喜欢你,别跟婶子见外。” “这,这,婶子,我不能要。”江忘忧用着求助的眼神,看着朱迎秋。 “拿着吧,你婶子说了,她是喜欢你,才给你的,你还给她,她该不高兴了,是不,秀大姐?” 朱迎秋跟严秀以姐妹相称。 两人看着相差很多。 其实朱迎秋只比她小一岁。 “是是是,还是迎秋妹妹懂我,咦,我家那小子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迎秋妹妹,陪我去寻下我家小儿子呗。” 严秀装模作样的左右看看。 然后拉着朱迎秋往角落走。 江忘忧只好跟上。 而就在她们离开宴席时。 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男子,也从凳子上起来,跟了过去。 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几人的身上。 “捷儿,你去哪了?娘寻你老半天了。”严秀装着傻,儿子一走近,她就开口问道。 “哦,我随处转了转,朱婶好久不见啊,您还是这般年轻,话说,您家宅子可真大,弄的我都迷路了呢。”钱梁捷大大方方的对着朱迎秋说。 他这是第三次见朱迎秋了。 “哈哈,捷儿你就会忽悠我,哪里年轻哟,我都当奶奶了。” 被夸年轻,朱迎秋嘴上笑骂,其实心里都乐开花了。 她眼角的皱纹,顿时多了好几条。 “这位妹妹是?”钱梁捷这才将视线,放在江忘忧身上。 “这是我的女儿忘忧,忧儿,这是严婶的小儿子梁捷,你唤他捷哥哥便是。” 朱迎秋这才开始给二人介绍。 “梁捷哥哥。” “忧儿妹妹。”两人一起喊道。 随后,又互相观察起来。 江忘忧今年十三岁。 钱梁捷今年十五岁。 两人只差了两岁,很是合适。 钱梁捷容貌虽说不帅,但是也不丑。 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偏瘦,不太高,也就比江忘忧高小半个头。 来之前,钱梁捷就知道今天要相看姑娘。 原本还不太抱期待。 直到知县大人亲自登门,又被江宅的豪华震惊住。 再看到江忘忧上佳的容貌。 他顿时心跳加速。 一旁的朱迎秋,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们二人年岁相近,想必玩得来,去吧,到一进院的庭院里转转吧,那里清净,刚好金桂还开着,去闻闻香不香,泉儿,你与小姐一道。” 朱迎秋想给两人创造机会。 但是孤男寡女使不得。 便让江忘忧的贴身丫鬟泉儿一并跟上。 三人朝着一进院子走去。 身后的严秀跟朱迎秋眼神火热的目送着。 “忘忧明年就该十四了吧?快了快了,马上就到年底了,这日子过得快呀。”严秀与朱迎秋坐在铺着垫子的石凳上。 闲聊着。 “是啊,明年就十四了,不过,我家疼忧儿,舍不得她这么早成亲,少说也要等到十五再定下,况且,我们家不想她外嫁,只考虑招婿。” 朱迎秋透露了口风。 然而,严秀的笑脸,一下子僵硬在脸上。 “什么?招婿?你家又不是没儿子,为何要招婿?” 第440章 钱乃万能之物 严秀虽然有两个儿子,但是她也舍不得让自小宠大的小儿子当上门女婿啊。 “咱俩熟得很,我就不瞒着你了,自我家准备给忘忧招婿,我就多番留意着,可愿意上门的男子,要么身体残缺,要么心里憋着什么坏主意,哪个不是奔着吃绝户去的啊?一旦姑娘没了爹娘,那些个畜生立马和离。 带着女方家钱财重新娶个媳妇回来,我家有儿子,人家吃不到绝户,自然不愿意来啊,再说了,愿意来的,实在是挑不出一个好的,哪里配得上我家忘忧啊,我们又实在不放心她外嫁,要是过不好,只怕我们要急死。” 朱迎秋见她脸色不好。 干脆拉着她,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 “况且,我家婆婆可是说过,要是忘忧成亲,绝对不会亏待小两口的,到时候,你家捷儿要是想家了,时不时的回去看看,也是可以的,往后就与我们住在一进院。 若不想住,我们为他们在镇上买个小宅子,配上几个下人,让他们夫妻二人住,忘忧刺绣功夫好,到时候再给她开个铺子,小夫妻俩做点买卖,日子还愁过不好?” 朱迎秋提到了买宅子和铺子。 严秀立马重新露出笑脸。 她家在镇上开个小粮铺,先前旱灾时,赚了点钱。 日子这才好过些。 后来用那笔钱,买下常租的铺子,又置办了个一进宅子。 一大家子住了进去。 家里总共就三个下人,一个看门的,一个烧火的,还有一个打扫伺候他们的。 根本比不上江家。 听到朱迎秋的话。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严秀,恨不得现在就把儿子嫁过来。 再疼爱儿子,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镇上的一栋宅子和铺子,哪怕再小再偏,也要大几百两。 都快赶上她家了。 而且她了解朱迎秋,既然说这话,就不可能送偏僻又小的宅子铺子。 所以儿子只要上门,后半生就享受着吧。 娶媳妇她还得掏钱,家里又住不下,更没钱换大宅子。 还得给儿媳彩礼钱。 这么一想。 还是嫁儿子划算。 严秀收回一半的笑脸,假装为难的很,要回家跟夫君商讨。 又怕朱迎秋想多,以为自己不想答应,干脆拉着她的手,缓缓说道。 “你家倒是大手笔,对女儿还挺好,不过我家的日子,你是知道的,我家那粮铺生意一般,也就赚个糊口的钱,若真要成亲,恐怕给不起什么彩礼,哎哟,什么彩礼哟,若我家那口子答应,恐怕我家出的就是嫁妆了。 不过我家给不了多少,你也知道我大儿媳嫁进来,花了我家多少银钱,哎,不然,我家捷儿哪至于都快十六了,才开始相看,不过我也不能答应你,我得回去问问孩他爹,若咱俩真成了亲家,倒也算亲上加亲了。” 朱迎秋人精一样。 听这话,就知道事情是成了。 果然,钱是最好用的东西。 原本还想着,若提出给宅子铺子严秀若还不同意,就让被勾了心的钱梁捷回家闹。 现在看来。 用不上了。 她的计谋根本没银子好使。 得亏梁捷这孩子,人还行,性子也不错。 不然她肯定不敢让忘忧跟他成亲的。 江忘忧带着钱梁捷参观了一进院,又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就回来了。 也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泉儿全程都跟着。 “行了,我们回宴席吧,离开太久不好。”这事既然成了一半,也就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朱迎秋与严秀,分别带着自家的儿子女儿,回到各自的桌上。 而花园旁的茅房外,江同水与一个微胖的小姑娘撞了个满怀。 “哎哟,你没长眼啊。” “嚯,明明是你闭着眼走路,怎么还倒打一耙。” 两人一个捂着额头,一个摸着被撞疼的胸口。 互相瞪着。 两人谁都不服输,愣是不肯眨眼,偏要分出个胜负来。 四只眼睛,越来越红,眼泪如线般落下。 江同水紧紧闭上眼,败下阵来。 “我服了,你赢了,是我没长眼,撞到姑娘了,还请见谅。”闭了好一会,眼睛才好受些。 他拿起帕子,本想擦擦眼泪,却看见对面的姑娘,准备用打着补丁又脏乎乎的袖口擦眼睛。 “别,你袖口沾了油污,擦着多脏,用我帕子吧。” “哼,谢谢你。”姑娘噘着嘴,哼了一声,她接过帕子却又道着谢。 性格奇怪的很。 实在好玩。 江同水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你这人可真逗,旁人见了男子都不敢说话,偏你要跟人争个胜负。” “有什么不敢说话的,你又不是山中的灰熊或老虎,能吃了我不成?不过,我方才就觉得你眼熟了,你是福宝的哥哥吗?我瞧着你长得跟江爷爷有些像。” 姑娘擦干眼泪,仔细盯着江同水看了看。 她突然震惊住。 连忙问道。 江同水在家里有点像隐形人,他没江同金那般稳重,没江同吉江同木文采那么好,也没江同土那般调皮,更不像江同祥年纪那般小,被家里疼爱。 与江同火一起,卡在中间的位置,时常被家里忽略。 但是他与江同火,可以说是金木水火土里,最帅的两个了。 长相起码有三分像江守家。 “是啊,我是她三哥,你是谁?” 江同水回答完,也反问她。 “江三哥,方才是我对不住你,我没长眼睛,撞到了你,我是红霞啊,先前要不是你爷爷救了我哥,我哥早跟那些徭役的人一样,死在那了。” 陈红霞有些不好意思。 她道起歉来。 搞半天,是恩人啊。 她怎么能对恩人那么凶呢,要是被爷爷知道,肯定要挨骂了。 “红霞?哦,你是老陈头,额...陈爷爷的小孙女吧?真是女大十八变,你跟小时候一点都不像,那时候你黑黢黢的,长得跟男娃娃一样,现在倒是好看许多,我都没认出来。 没事,撞就撞了,我一个大男人根本不疼,倒是你,额头都红了,这样,你跟我去找福宝,我让她给你拿个药膏吧,福宝先前撞到额头,涂了几次就好了。” 第441章 无缘子嗣 江同水恍然大悟。 搞半天,还是熟人。 眼前的姑娘,正是老陈头的小孙女。 红霞。 今年应该十六了,与他一般大。 长得不错,眼睛大大的,脸也大大的,但是却不丑,身形不高不矮,微胖,肤色虽然没有福宝那么白皙,瞧着却很健康。 主要是性格,跟她小时候完全不同,从前在村里见到她。 总是低着头。 以至于,他从来都没跟红霞说过一句话。 没想到现在是个小炮仗。 “不用了,撞一下不碍事的。”红霞双指缠着帕子。 脸色有些红。 不是害羞。 是好不意思。 “三哥,你在那干嘛呢,爷爷刚才喊你的。”江同水刚要回答,江同土就远远地朝着他喊道。 “好,我现在就去,红霞,回见。” 江同水说完就走人了。 陈红霞这才发现,她手里的帕子,还没还给江同水。 帕子又滑又软,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她不能拿,但是上头被她擦了眼泪,有些脏了。 陈红霞准备拿回家,洗干净还给江同水。 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彼时的沈鹤迟,也带着大夫回去了,为了怕段怜儿耍花招,他请了足足五个大夫过来。 看到五人的那一刻,沈忠就知道。 他这个儿子,到底是长大了。 有心计了。 “你们快给我诊脉,看看我是否被人下了药。” 段怜儿复盘了许久。 总算回忆到事情发生前,闻到的那股幽香。 而那插着好些花的花瓶,已经不见了。 她笃定自己中了药。 因此,大夫一来,就吵着让他们诊脉。 “一个一个来,你先坐下。”沈忠靠在榻上,语气冰冷的说道。 他已经没那么气了。 不管结果如何,段氏都留不得了。 他沈忠,绝不会要一个不干不净还背叛他的女人。 无论她是不是被害的。 至于为何要请大夫,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如果是被下了药,他就把段氏送到庄子上好好养着,此生不见。 但若不是... 哼! “气息紊乱,恐是受了惊吓,好好休息便是,不过,夫人可曾用了什么秘药。” 第一个大夫把完脉,脸色不好的问道。 “老爷,你听,他说我用了秘药呢,想必就是这个秘药害的我。” 段怜儿误会了他的意思。 以为她先前闻到的药被察觉出来了。 顿时高兴不已。 “这个秘药,会影响什么?”沈忠看向第一个大夫。 “影响子嗣,恐夫人往后子嗣怕是要艰难了,这秘药应当用了极为猛烈的药材,喝上个一天两天无碍,但是从夫人的脉象来看,只怕最少喝了有几月。” 大夫如实回答道。 “额,你胡说!我可没喝什么药,你这个庸医,你根本不会诊脉。” 听到大夫说她无缘子嗣了。 段怜儿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她来不及伤心,马上指着大夫,大骂特骂。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子嗣哪有她的名节重要。 如果不能证明她是被害的。 只怕老爷...... 段怜儿的心,跳的飞快。 “你来。”沈忠又指着第二个大夫。 “你好好把脉,看看我体内是否有残余的迷药啊什么的。”段怜儿开口提示着大夫。 第二个大夫却一言不发,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段怜儿的脉搏。 好一会,才缓缓道:“我与刘大夫诊的脉一样,夫人先前喝过伤子嗣的药,且喝的不少,但是夫人所说的迷药,未曾发现。” “你也是庸医!!你来。”段怜儿越来越慌。 她直接指着第三个大夫。 让他上前。 然而,五个大夫都诊了脉。 说法却都一样。 段怜儿的体内,并未发现迷药,且往后不可能再有子嗣。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被人陷害的,老爷~我先前回屋明明闻到了一股幽香,然后我就晕过去了,再睁眼,就看到老爷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知情,老爷您明察呀,你冤枉我没事,但是你不能冤枉了为安的娘亲啊。” 段怜儿跪在地上,哭的可怜。 她又一次提起,死去的儿子。 想让沈忠心软。 若犯了小错,这招必定好用。 但是,被当众捉奸。 别说儿子了,就是沈为安亲自回来帮她说情,也没用了。 “几位大夫,你们仔细闻闻,屋内可有幽香?”沈忠不说话。 沈鹤迟开口了。 “闻到了一点木芙蓉的味道,其他的,倒是闻不出来。” “我也闻到了,还有桂花味,略淡。” “老夫同是。” “......” 大夫口中的木芙蓉和桂花,就开在屋子外面的庭院里。 一看便知。 沈忠自然也清楚。 他的脸色越发铁青。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闯了进来。 “老爷,在府里发现了这个簪子和鞋子,好像是欣儿的。”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除了那五个大夫,他们装聋作哑,低着头走出屋子,站在外头避嫌。 “确实是欣儿的,她人呢?”方才欣儿洒了茶水在段怜儿身上。 因此,沈忠对她今天的穿着有印象。 “未曾寻到。”家丁跪在地上回答。 “老爷,阿贵死了!”又一个家丁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 “死了?怎么就死了?”沈忠气得,拍了拍腿,他眼里都快冒出火来:“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就死了,老子还没教训他呢。” 沈忠本想晚上亲自送他上路,让他好好受一番折磨。 现在人却死了。 他哪能解恨。 于是,一双猩红的眸子看向段怜儿。 后者吓得瑟瑟发抖。 穿好的衣服,抖落到肩膀之下,脖间锁骨处的红痕暴露出来。 沈忠的呼吸声又一次变重了。 家丁哪敢说阿贵是被沈忠砸死的,流了那么多血,就是神仙来了也没用啊。 “爹,你别激动,身子最为重要啊,你要是出了事,儿子可怎么办,儿子还没考上进士,回报您呢,别为了一个下贱的妾,伤到自己。” 沈鹤迟的话,让他冷静许多。 是啊,他有儿子,还是个秀才儿子。 往后就算再差,也能给他中个举人回来。 要是今天被一个妾室气死了。 他下了阎罗殿都觉得憋屈。 第442章 人证物证 “你个不孝子,我可是你娘!今天你爹已经把我抬为正妻了,你,你竟然说我是贱妾!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的孝道呢!啊?要是知县大人知道你是这种人,你的秀才,恐怕...” 段怜儿威胁的话还没说完。 沈忠的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了。 “贱妾!住口!你就是一个妾,连主子都算不上,还想毁了我的儿,若鹤迟出事,往后我必定让你生不如死!!”沈忠第一次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段怜儿。 贱妾二字,已经决定了段怜儿此时的身份。 似乎在说,她还不是沈家的主母。 依旧是妾。 段怜儿捂着发疼发烫的脸颊,彻底慌了。 “老爷,妾身哪敢啊,妾身是被冤枉的,老爷您要明察啊,妾身哪敢偷人,就算偷,也不会偷这种贱奴啊,他哪里比得上老爷,妾身又不傻。”段怜儿因为慌张,所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以至于,沈忠的脸色越来越黑。 “看守后门的是谁?把他带过来。”沈忠对着跪在地上的家丁说道。 “老爷,今日看守后门的是去年才进府的麻二,小的这就把他带来。”家丁起身,后退着离开。 再来时,他的身旁跟着一个矮小瘦弱的男人。 约莫十七八岁。 “你就是看守后门的?说,今日有谁出过府,可曾看到欣儿?” 沈忠眯起了眸子。 死死盯着麻二。 “老,老爷,小,小的,不,不敢,不敢说啊。”麻二似乎很胆小。 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说话都有些结巴。 却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段怜儿。 这一幕,刚好被沈忠发现,他也看了一眼段怜儿,随后猛地一拍大腿,吼道:“说!我倒要看看,这里除了老子,你还怕谁,有我在,你放心说。” “老,老爷,小的今天守着后门,后来尿急,就去上了个茅房,结果回来时,发现贵哥扛着一个人出去了,小的瞧不清是谁,只知道肩上的女子,今天穿的裙子,是嫩黄色。 我觉得奇怪,本想跟出去看看,结果在门缝那瞧到贵哥把那名女子扔到马车上了,再眨眼,马车已经离开,贵哥也进来了,他威胁小的,说小的要是敢把这个事说出去,就让夫人把小的卖到临县的窑子里。 贵哥说那里好男风,小的要是被卖进去,要被折磨个半死,小的怕贵哥,更怕夫人,夫人平日里就总帮着贵哥出头,所以小的就不敢把这事告诉老爷,小的知错了,请老爷饶了我,小的不想去窑子。” 麻二一边说一边哭。 瞧着可怜的不行。 他连着磕了好几个头。 没一会额头就红了。 “贵哥?他一个奴才也配让你叫哥?畜生!胆敢在我府上兴风作浪,他是个屁!来人,把阿贵这个背主的贱奴扔到城外山上去,让他被野狗野狼分食!听闻死后尸首不全的,这辈子都投不了胎,老子让他灰飞烟灭!” 沈忠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吩咐完家丁,转而瞪向段怜儿。 “你真是好样的!”沈忠现在认定,是段怜儿让阿贵把欣儿卖了。 就因为那丫鬟不小心把茶水泼到她的身上。 如此的蛇蝎心肠。 偏偏他被瞒了这么多年,再联想到之前鹤迟跟他说过,他那早逝的妻,死因古怪。 顿时一阵头脑风暴。 把这些事情全部捋通顺了。 丫鬟欣儿得罪了段氏,所以她派心腹把欣儿卖掉,再趁着自己在前院正忙时,与心腹阿贵苟且。 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至于有人来喊女儿去后院看礼物。 估计是哪个跟段氏不对付的下人,发现了此事,又不敢告状,就想了这个招数。 只是,为何要叫上宾客。 沈忠感觉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 “鹤迟,宾客走没?”他问向身前的独子。 “儿子已经送他们离开了,还特意告诫过,不要乱传,毕竟儿子也是秀才,又在三山学堂读书,他们不敢得罪的,爹你放心,只要他们不想与我们家结仇,绝对不敢胡乱说。” 沈鹤迟的话,总算让沈忠的脸色好看了些。 “来人,把小姐带上来。” 沈忠松了口气,又吩咐起下人。 他要好好把这事问清楚。 必定要揪出那个奴才。 敢让他当着众人的面丢脸,这种奴才,留不得了。 等了一刻钟,沈珠儿红着眼睛过来了。 “爹爹,大哥他欺负我,不准我跟娘说话,还让下人把我关在屋子里。”她一来就对着沈忠告状。 要是在以前,沈鹤迟肯定要挨骂。 偏偏是今天。 沈忠的情绪毫无波澜,甚至看到女儿的眼睛肿的像核桃,也没有一丝心疼。 “方才是谁跟你说,让你带着我们来后院的。” 沈忠的眼睛直直看向沈珠儿。 语气冰冷的问道。 “爹爹...我,我真的不知道,女儿根本不认识他。”沈珠儿头一回见到亲爹这种表情。 她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人也朝后退了两步。 “不知道?府里的下人你还有不知道的?那他原话说的是什么?你给我老实说!要是帮着你那贱妾娘撒谎,你就跟你娘一起滚出府。” 沈忠猛地一拍桌子。 把沈珠儿吓得眼泪直流。 差点尿裤子。 “我,我不知道,爹爹,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我是珠儿啊,爹爹你不疼我了吗?我,我说,那人跟我讲,说娘为我准备了一个大礼,让我带着爹爹一起去,说完他就走了,我真不认识他啊,爹爹,我没撒谎。” 沈珠儿还想闹。 可看到沈忠的表情越来越冷。 她只能结结巴巴的说了实话。 “你说,那人只告诉你,让你带着我一起去?”沈忠一愣。 “嗯,爹爹,我,我没撒谎。”沈珠儿还以为亲爹不信她的话。 “那为何你要喊我带着所有人去后院?”沈忠继续问。 “我,我想让他们看看娘亲为我准备的礼物,我,我错了,爹爹,我不该撒谎的。”沈珠儿不懂男女之事。 还以为沈忠生气,是因为她说谎了。 第443章 报仇雪恨 “死丫头,你个白眼狼啊,老子把你宠到大,你为了一己私欲,让老子在众人面前,脸都丢尽了,果真是妾生女,跟嫡出就是不一样,像极了你这个贱妾娘!” 沈忠气得嘴唇都在发抖。 沈珠儿被骂傻了,连哭都忘记了。 “爹,莫要生气,不值当,一个妾而已,爹若是想,再纳几房便是,何苦为了一个妾这么生气,爹你子嗣单薄,府里就我一人,平日里爹总说我不疼珠儿。哎,我一个嫡出的要是把庶出的妹妹当亲妹妹般疼宠,被外人看到。 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呢,若我以后入了官场,与我敌对的人,必定要拿此事攻击我,说儿子不分嫡庶尊卑,爹,你要是懂儿子的心,该有多好啊,平日里也不知道谁跟你吹枕边风,弄的我们父子之间,感情都淡了,儿子心里苦啊。” 沈鹤迟坐到榻上。 拍打着亲爹的后背。 一边安抚,一边上眼药。 沈忠越发愧疚儿子。 “鹤迟,爹知道错了,往日是爹被猪油蒙蔽了心,总是听信这贱人的话,觉得你总是与爹作对,爹何尝不知道你优秀呢,才十一岁,中了秀才,往后前途无量,哎,幸亏我儿没有恨爹啊。 来人,把这贱人关到柴房,不许给饭给水,谁要是私下给了,直接发卖!至于珠儿,她毕竟是我的骨肉,我又疼了她这么多年,哎,关到二进院子里养着吧,养到十四,直接嫁出去,从今往后不许离开二进院子。” 沈忠说完。 段怜儿就在撒泼求饶中被带走了。 沈珠儿也被关在了二进院里痛哭着。 她不懂,为什么过次生辰,人生都变了。 “爹,把药喝完就好好休息会吧,儿子去前院吩咐下人打扫干净。” 演完了戏。 沈鹤迟不想再看到亲爹这张脸。 他假笑着说完,甩手离开了。 今日之事,早在他从江南回来时,就已经开始计划了。 他买通了伺候段氏的丫鬟欣儿。 答应帮她换个非奴籍的身份,与情郎去江南成亲过日子。 段氏脾性差。 表面装的温柔,实则暗地里经常欺负家丁丫鬟。 欣儿的身上就没块好肉,过的苦不堪言。 她本该今年就要放出去成亲了,偏偏段氏不放她走。 因此。 沈鹤迟就收买了她。 还有那个跟沈珠儿报信的家丁,并不是府里的下人。 而是他在外头请来的乞丐。 换了身家丁衣服,所以沈珠儿认不出来。 以及看守后院的门房。 都是他的人。 与欣儿一样,他从去年进了府,就被阿贵各种欺负,自然怀恨在心。 段氏为何迷了情。 全靠那花瓶里插着的花。 他把迷情药切碎藏在花蕊中,一旦洒水。 沾了水的迷情药就会发出一股幽香。 只要闻上一会,整个人就会燥热无比,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算准时间,再让人去把阿贵喊来。 这事,就成了。 按理说,这迷情药对女子的作用更大些。 若意志坚定的男子,就算闻上个一刻钟,无非就是下身难受而已。 所以...... 沈鹤迟冷笑一声。 这阿贵,本就对段氏有想法。 迷情药,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计划并不是全部按照他的规划运作的。 沈鹤迟才十一,对内宅争斗的手段有些稚嫩。 欣儿却不同。 因此,她留下了发簪等物,制造自己被强行带走的假象,让麻二的供词听着更加的逼真。 此时的她,已经出了城,行驶在去往江南的路上。 她靠在情郎的肩上,满脸的幸福。 而江福宝的生辰宴席,也快要结束了。 今天,她收了许多礼物。 屋子里都被堆满了。 根本来不及拆。 与爷爷阿奶一起送宾客离开后。 她带着雪浣,回到屋里。 开始拆礼物。 “哇,小姐,这个玉扇好好看啊,扇柄凉凉的,夏天拿来扇风,肯定好舒服,上面还刻了一个人呢,唔,好像小姐哦。” 雪浣拿着一个玉扇,兴奋的看着。 “这是宛如姐姐送我的,她六月下江南时,特意买来的,还命工匠,在扇柄上,雕刻我的样子,还有这个玉挂件,是昌珉哥哥送我的,可惜昌义哥哥没来,他也去考院试了,希望他能上榜。 哇,雪浣,你快看,这套头面好漂亮啊,就是太大了,我估计戴不上,还好是全金的,不容易摆坏,等我长大了,我要带出去好好嘚瑟嘚瑟,云婶婶眼光真好......” 江福宝正在拆长安镇方家送的礼物。 样样都价值几十上百两。 这些礼,全部送到她的心坎上了。 其次是村里小伙伴送的礼物。 有的是像鸡蛋一样的鹅卵石,有的是山里摘来的野果子,还有送花的。 用各种野花扎在一起。 还挺好看。 江福宝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嫌弃。 她把野花插在本就装了水的花瓶里,然后把野果子递给雪浣。 “雪浣,把这些果子拿去洗洗吧,待会我们吃掉,不然放到明天,估计要坏了。” 坐着牛车颠簸来,果子已经有些软烂,根本放不久。 “好嘞,我这就去。”雪浣把手里的玉扇,轻轻搁在桌上,然后用衣服兜着这些野果子,下楼去了。 江福宝则是继续拆着礼物。 刘氏粮铺的掌柜刘言之送的是南边有名的糕点,一口酥。 整整一盒。 有些碎了,不过依旧好吃。 江福宝塞了两块放到嘴里。 两颊顿时鼓的像松鼠。 “咕吱咕吱——”一口酥特别酥脆,要是刚出炉的应该更好吃。 甜度适中。 空口吃,不配茶也刚好。 江福宝把盒子盖好,准备留着慢慢享用。 她继续坐在地上,拆着各种盒子。 小食铺的常客杨万里也来了,送的自家胭脂铺卖的胭脂等物。 虽说是胭脂铺。 其实跟现代的化妆品店差不多。 有描眉的,涂脸的,还有胭脂口脂,杨掌柜送了全套给她。 装在白瓷小罐里。 一打开,花香扑鼻,应该是铺子里价格卖的最贵的。 出手很是大方。 江福宝用小拇指抹了点嫩粉色的胭脂点在两腮上,然后拿着手持小铜镜照了照。 瞧着更加娇嫩了。 “小姐,果子洗好了,快尝尝甜不。”雪浣噔噔噔爬上楼梯,跑了进来。 她拿起汤碗中的果子,塞到江福宝的嘴巴里。 “嗯,好甜。”江福宝浑身一抖。 她强撑着露出笑容。 第444章 拆生辰礼物 “真哒?我也要吃。”雪浣馋巴巴的看着江福宝。 “都给你吃了。”江福宝大方的很,说完,她低下头。 眉毛鼻子嘴巴都皱在了一起。 像个小老太太。 “啊,好酸啊,小姐,你又骗我。”再抬头,雪浣也是同样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江福宝笑弯了腰。 雪浣这小丫头最是好玩,明明骗了她无数次。 偏偏自己说什么她还要信:“说好了哦,你要都吃完。” “啊?小姐~”雪浣一脸的生无可恋。 汤碗里有各色的野果子,方才两人吃的是最红的。 有点像小樱桃。 雪浣第二次挑了个绿色的果子吃,竟然意外的甜。 她眼睛一亮,选了同样的果子,递给江福宝:“小姐,你快尝尝,这个好甜呢。” “你别骗我啊。”江福宝却不信。 坑惯了人,她也以为,雪浣会跟她一样。 “真的,小姐你信我。”雪浣睁着大眼睛,手往前伸了伸。 要是江福宝张嘴,这手都得伸到她的喉咙里。 “行吧,我姑且信你一次。”见她一脸纯真。 江福宝到底是张开嘴了。 “还真挺甜。” “是吧?小姐,雪浣才不会骗您呢,这些甜的给小姐留着,我吃酸的就好。”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江福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行了,酸的别吃,那也太酸了,把甜的吃了吧,酸的拿去喂小花。” 躺在庭院里打盹的小花,睁开眼睛,懵懵的看了看四周。 它觉得有一股寒意突然袭来。 “咦,小姐,这一坨黑乎乎的狗屎是谁送的啊?”随着太阳落了半边。 礼物也拆的差不多了。 雪浣指着地上一坨不明物体问道。 “这好像是三姐送的,她说她亲自动手烤的糕点,雪浣你尝尝?”江福宝实在下不了口,哪怕糕点装在盒子里。 依旧像狗粑粑。 “啊?糕点?我以为小花在这拉的狗屎呢,小姐,我能不吃吗?”雪浣可怜巴巴道。 “额,这样,咱俩一人尝一点。”毕竟是三姐送的。 还是她亲手烤的糕点。 总要给点面子。 免得日后三姐问她糕点是什么味道。 她一问三不知。 “好,好吧。”雪浣咽了下口水。 有些害怕。 “给。”江福宝抠了一点递给她。 自己也拿着一小块。 主仆二人缓缓的将糕点塞到嘴里。 手都在发抖。 “呕——” “呸呸呸——” 下一秒。 呕吐的声音,一起传来。 “小姐,太难吃了,这真的不是狗屎吗?三小姐是不是拿错啦?” 雪浣的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这块糕点又苦又麻嘴。 都不知道放了什么。 要不是闻着不臭,跟狗屎简直一模一样。 “不行,以后坚决不能让三姐去医馆帮忙,这厨艺,简直了。” 平日里,她偶尔帮忙做菜,也没这么难吃啊。 怎的烤个糕点,烤成这逼样。 江福宝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漱漱嘴。 然后吐到窗户外面。 刚好浇在草丛上。 被江福宝念叨的江欢愉,正躺在三进院子的靠椅上吃着糕点。 不同于那块黑乎乎的。 她手里的糕点是镇上买来的。 “小姐,你把那玩意送给四小姐,她......”一旁的丫鬟,弱弱的说道。 “福宝肯定很喜欢,我费了好久才烤出来的,里面放了黑芝麻粉,还放了酱油呢,这样吃起来,又甜又咸,肯定好好吃,这可是世上独一份,哎,真想尝尝啊,要不是怕掰一块被发现,我肯定要先吃一口。” 江欢愉馋的不行。 若不是没钱。 她哪会费这么大的力气自己烤糕点。 可惜了,她的零花全部用光了。 先前阿奶给她的五两,她都拿去买好吃的了。 所以,明明与江福宝差不多大。 身材却比江福宝胖一大圈。 “先前小姐要买那个皇城的果子酥,奴婢就说别买,太贵了,五块就要二两银子,要是省下来,就有钱送四小姐礼物了。” 丫鬟继续说道。 “哎呀,买都买了,我能怎么办嘛,我已经很用心的给福宝烤糕点啦,你看,我手都烫了三个水泡,福宝肯定很喜欢那个糕点,我就说嘛,我厨艺不比二姐差。” 江欢愉有些迷之自信。 身旁的丫鬟撇了撇嘴。 也不好拆穿她的。 怕她噎着,又给她的杯子里,倒满了果子蜜。 江欢愉不爱喝茶,更不喜欢喝白水。 夏天,她就喝果子压成的汁水,秋冬,喝果子与蜜腌成的果子蜜。 这还是受了江福宝青梅饮的启发,才有的灵感。 但凡能吃的果子,她都拿来腌成果子蜜。 当然,只有小半能喝,大多都腌坏了。 要么臭要么长虫。 浪费了不少。 用的都是江欢愉自己的零花钱。 所以,一年四季,她都穷的要死。 兜里有时都掏不出一个铜板。 江福宝送给她一个外号。 【江氏月光族】 “小姐,几位少爷送的什么呀?”二进院子的二楼。 雪浣收拾完各种盒子,有些无聊,她托着腮帮子,坐在矮凳上,抬起头,看向正在写东西的江福宝。 萌萌的问道。 “大哥跟大嫂送的金手镯,二哥送了足足二十本话本子,都是他托人从各处搜罗来的,二嫂送的香包,她亲手缝制的,里头全是干花瓣,特别香,三哥送的镶玉鞋子,之前我看中的,也不知道谁告诉三哥,他就买来了。 四哥送的腰挂,刚好与五哥送的裙子是成套的,估计两人商量好了,六哥托七哥送我一个首饰盒子,说是以后要给我装满,七哥就干脆送我妆粉盒子了,也说要给我装满。” 江福宝头也不抬的回道。 “小姐,四小姐——” 就在这时,楼下庭院里,一个丫鬟突然呼喊着江福宝。 雪浣跑到阳台,看着下面:“禾儿姐,你喊小姐干嘛?小姐在写东西呢。” “你告诉小姐一声,沈家公子来了,说有事要找小姐,老夫人让小姐去一进院子一趟。” 禾儿是伺候在一进院子的丫鬟。 她说的话,不光雪浣听到了。 江福宝也听到了。 她放下毛笔,来到阳台。 “好,我这就去。”说完,就走下楼梯。 并未耽搁。 第445章 毒 “是沈鹤迟来了吗?他来干嘛?” 走到通往一进院的连廊上,江福宝一边走,一边问禾儿。 “沈公子说是要送小姐生辰礼呢,他是外男,不好来二进院的,就去找老夫人了,此时正与老夫人坐在堂屋喝茶呢。” 禾儿解释着。 “送我生辰礼?我与他都不怎么来往,他为何这般殷勤?” 江福宝很是疑惑。 自打第二次遇见沈鹤迟,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人对她也太好了些吧。 送这送那的。 跟送财童子似的。 要不是沈鹤迟眼神清明。 脸上没有情意或者算计,她恐怕都当沈鹤迟别有用意呢。 想着想着,人就来到一进院了。 “阿奶,沈大哥。” 江福宝对沈鹤迟的态度有些疏离。 进了堂屋,她的眼睛只看着张金兰,并未给沈鹤迟一丝视线。 “福宝,祝你生辰快乐,你今天生辰,怎的没有喊我,若不是门房告诉我,只怕我都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呢,这个送你,虽然不值钱,但你不是要开医馆吗,我觉得这个对你应该有用,还请别嫌弃。” 沈鹤迟见到江福宝的一瞬间,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旁站着的家丁打开一个木箱。 里头密密麻麻的全是书。 少说也有几十本。 入目的每一本,都略微有些皱。 却不破。 应该是被人常年翻看导致的。 “百种毒草?毒论?天下之毒?沈大哥,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本关于毒的书?”江福宝随意扫了几本书的封面。 顿时惊呆了。 不是。 她开的是医馆啊。 不是毒馆,弄这么多关于毒的书给她。 是想吓死谁啊。 “福宝可曾听过以毒攻毒?若想攻克世间所有的病症,那就必须要认识各种毒,比方说,顽癣、蛊毒、痈疽、瘰疬等,这些病症的治疗都需要以毒攻毒,使用的药材,皆有毒物毒草。” 沈鹤迟的话,让江福宝有些呆愣。 他说的确实有理。 不光是沈鹤迟提到的几种病需要以毒攻毒,就拿现代最普通的类风湿关节炎来说。 便可用蜂毒蜇疗法来治。 她上学时,也是学过的。 只是没学透。 “这些书,有些太贵重了,多少银子,我给你。” 江福宝虽然想要,却不想白要。 她跟沈鹤迟什么关系都没有。 毕竟拿人手短,她不喜欢这样。 况且,她现在可是小富婆,什么东西都买得起。 说完,她就吩咐身旁的雪浣,回二进院子拿银票。 “福宝,今天是你生辰,我送你礼物是应该的,旁人送你礼物,你都收下,为何到我这,你却要给我银子,难不成,你讨厌我?我以为我们是好友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沈鹤迟的脸上带着失落。 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 不等江福宝解释,他继续说道:“当初,是你阿奶帮了我,我的娘亲才得以入了棺,不至于沦落到躺在大街上被人笑话围观。 又是你告诉我娘亲的死因蹊跷,我才查出,娘是被人害死的,福宝,其实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就是想当面跟你道谢。” 沈鹤迟的话,让张金兰瞪大了眼睛。 “你娘是被人害死的?谁?那个妾?”张金兰没想到孙女当初说的话,竟然成了真。 当时她听到那话还吓得不行,立马捂住孙女的嘴,生怕她胡说呢。 “呵,连张奶奶都能发现的事,我爹却不相信,他认定娘亲是耗尽精气而死的,却不肯调查一番。” 沈鹤迟自嘲一笑。 方才,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听到福宝要给他钱,就不由自主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是尘封已久的秘密。 他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 至于那箱书籍。 都是他多年时间搜罗来的。 每一本,他都倒背如流,他想知道娘亲是中了何种毒。 “可怜的孩子,你以后常来玩,若那个贱妾还想害你,你就来告诉奶奶,我找知县大人帮你。” 张金兰看到沈鹤迟的模样,觉得实在可怜。 没娘的孩子,就是懂事的早啊。 才十一岁就考上秀才了。 估计就是心里憋着气呢。 所以那么用功。 她还记得,当初她把沈鹤迟的娘背到沈家大门外,然而那个贱妾连门都不开,虽然没见到脸,但是听着声音,就知道是个狠角色。 真怕她往后会把主意打在沈鹤迟身上。 张金兰准备给沈鹤迟撑撑腰。 当初她家穷成那样,还是依靠沈鹤迟给的钱,才好过许多。 这也算一份恩情。 就算是背尸,哪能赚这么多呢。 她心里都有数。 “多谢张奶奶,段氏已经不是姨娘了,她今日与人在府中苟且被爹当场捉奸,已经被爹命人关到柴房了,恐怕,要么落发为尼,要么一碗药送她西去吧。” 沈鹤迟的语气,有些平淡。 却震惊到张金兰和江福宝了。 “老天有眼啊,这贱人也算罪有应得了。”妾室不能随意出门。 哪怕搬家许久,又住的面对面。 张金兰却一次都没见过她。 不对。 见过! 今天上午在门口迎客时,对面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应该就是那个贱妾了。 这么一想。 那个贱妾如此张杨,定是被沈鹤迟的亲爹惯得。 她还以为那是沈家后娶的主母呢。 简直没了礼数。 “孩子,难为你了,往后好好读书,到时候谋个一官半职的,走的远些吧。”张金兰没明着说。 有这种瞎了眼的爹。 只怕以后还有不少苦头吃呢。 没了这个段姨娘,还会来刘姨娘,王姨娘。 这种宠妾灭妻的人,都是畜生。 “多谢张奶奶关心,我没事的,平日里,我大多在学堂,福宝,你收下我的礼物吧,好吗?” 沈鹤迟转过头。 用着乞求的眼神看着江福宝。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听话的狗狗。 江福宝哪里忍心拒绝,只好点头答应了。 又聊了一会,天色渐黑了,沈鹤迟便告辞了,走出江宅时,他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眼神却有一瞬的锋利。 只是转眼就消散了。 第446章 地动山摇 回到自己的院子,沈鹤迟并未进屋,而是朝着后院走去。 他站在柴房外面。 聆听着里头的声音。 觉得犹如仙乐。 “老爷啊,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是被人陷害的,老爷,你来看看妾身吧,妾身真的没有对不起老爷啊,是有人害我,有人害我啊!!” “老爷,妾身知道了,肯定是鹤迟这个臭小子害我,一定他,是他,他恨我,他恨我啊!” “明明我马上就要当上沈家主母了,老天爷,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段怜儿的声音有些疯癫。 她一个人在黑暗的柴房里爬来爬去,像一只被万人厌弃的老鼠。 她自言自语着。 坐在门外看守她的家丁,只当没看见沈鹤迟。 废话,这可是沈家未来的家主。 哪敢得罪啊。 “我没来过。”沈鹤迟听爽了,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是,小的知道。” 家丁连忙站起来目送他。 “谁,谁来了?是老爷吗?老爷啊,妾身知错了,妾身真的错了,老爷,妾身知道老爷心里是有我的,你原谅妾身好不好,老爷~老爷?” 在柴房里的段怜儿听到外头有人说话,还有脚步声。 她连忙爬到封好的窗户边,大声呼喊着。 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哪怕她用尽全力,夹着嗓子说话,也依旧恢复不到往日的娇媚。 “老爷,老爷?”又喊了好几声。 外头依旧没有声音。 段怜儿绝望了。 她一屁股坐在泥巴地上。 柴房没铺青石砖,泥巴脏污,她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明月出现。 清冷的光芒从窗户的缝隙折射进来,落在她的身上。 段怜儿脖间的红痕显得更加的明显。 “老爷,老爷......”她小声的呜咽着。 门外看守的家丁,耳朵终于能休息会了。 他靠在墙上,眯起了觉。 天已大黑。 杞溪县的各处,却不安宁。 巡夜的更夫,时不时就能听到某家宅子的围墙内传来叫水的声音。 不少屋子也亮着烛灯。 很是奇怪。 平日里,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入睡了。 难道。 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更夫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他能偷听下墙角,定能听到床榻的咯吱声。 “夫君,你今天...怎,怎的这么勇猛,不,不来了,我困了,要睡觉了,别!嘶~”相同的话,在不同的地方响起。 今天来参加江家宴席的男子。 度过了人生中,最有尊严的一夜。 以至于第二天,夫妻俩的感情都好了不少。 女子面色白里透粉,脸颊红红。 男子虽然有些疲惫,可脸上的得意却根本掩饰不住。 “你个死鬼,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折腾我,我这老身子骨都要散架了。”杨万里家,施艳绣扶着腰身从屋里出来。 虽然嘴上说着责怪的话。 可脸上却挂着笑容。 “奶奶,你怎么了?睡觉扭到腰了吗?”如今已经十岁的杨瑞雪带着弟弟来给奶奶请安。 看到奶奶扶着腰。 她关心的问道。 杨瑞雪的身后站着两个容貌俊俏的小丫鬟。 正是四妞五妞。 不,应该叫白梅红梅了。 被卖到杨家后,她们的日子过得别提多好了。 杨万里与施艳绣心善。 从不苛待下人。 白梅红梅不光能吃饱肚子,每月还有赏钱拿。 姐妹俩不过十岁九岁的年纪,已经存了七八两银子了。 “还不都是你爷爷害的。”施艳绣剜了杨万里一眼。 可落在杨万里的眼中。 却觉得这是在抛媚眼。 “要不,再睡会?”杨万里拉着施艳绣,就想进屋。 “呸,大白天的睡什么睡,该去铺子了。”施艳绣的老脸臊的通红。 这死鬼,当着孙子孙女的面,胡说什么呢。 “奶奶,爷爷,你们还没睡好吗?”杨瑞雪满脸天真的看着他们。 “是啊,你爷爷睡觉不老实,踢到奶奶的腰了,所以奶奶今天腰背不快活,不过没事,一会就好了,走吧,咱们去堂屋吃早饭。” 施艳绣牵着孙女的手,朝前走去。 走到一半,还回头瞪了杨万里。 白梅红梅乖乖的跟在杨瑞雪身后。 “丰年啊,爷爷也牵你。”杨万里今天心情大好,多年来,终于能一展雄风了。 他顿感扬眉吐气。 说罢,就要上前拉着孙子的手。 “别,爷,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哄呢,要是让我同窗看到,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杨丰年连连后退。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这孩子,长大后一点都不好玩。”杨万里收回手。 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彼时的三山学堂后院的董家。 昨天下午回来住的董卿鸢和孟知理还睡在床上。 衣服落了一地。 外头站着的丫鬟,喊呢,又不敢,不喊,眼瞅着辰时都要过了。 “还是别喊了,昨晚大人叫了三次水,肯定累坏了。”另一个丫鬟小声说道。 “三次水?大人真厉害,好羡慕啊,少爷都这么大了,大人跟夫人还是这么恩爱。”两个丫鬟都羡慕不已。 说完,她们端着盆子离开了。 让董卿鸢跟孟知理继续睡着。 “这两人,今天是怎么了,睡到现在。”堂屋里,已经吃完早饭的董玮,皱着眉问向荣婆婆。 “老爷,你忘了昨天福宝跟你说什么了?” 荣婆婆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福宝让我少吃桌上的菜,说那些菜,都是她二姐做的药膳,还单单让后厨给我下了一碗鸡汤面......”说到一半,董玮才恍然大悟。 “我瞧着那些菜里,好像都有壮阳之物,怪不得呢。” 董玮无奈的笑了笑。 这些孩子。 真是胡闹。 不过,孙女口中的药膳,竟然这么管用,恐怕,自昨晚之后。 孙女的医馆,还未开,便声名大噪了。 “姑爷跟小姐,不会真给老爷生个外孙女出来吧。”荣婆婆笑的越发夸张。 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与杨家董家相同的场景,在很多宅子里上演。 包括回到长安镇的方家和江家村的村民。 “相公,福宝口中的药膳,竟然这么管用,上次你我同房,还是在年前,昨晚,你竟然叫了四次水,我都快散架了。” 已经苏醒的云岚,搂着方严恒的胳膊,聊起了天。 第447章 药膳的威力 她不想起来。 反正今日也无事。 不如睡一天。 “何止你散架啊,为夫也是,药膳比药都猛,而且醒来,除了有些累,也没有哪里不舒服,这样的药膳方子,若流传出来,只怕要被人抢疯。 你说,如果我跟福宝合作,在长安镇也开一家专门卖药膳的酒楼怎么样?不行,长安镇离连山镇不远,在这开,恐会抢了福宝医馆的生意,我们可以去江南开,为夫刚好想去江南置办几处铺子宅子。” 天生就爱赚钱的方严恒,立马想到要跟江福宝合作。 甚至都开始规划酒楼要开在哪里了。 “先别提,等福宝的医馆开上个几年,名传千里的时候你再提,咱们不能抢了福宝医馆的风头,我跟你说啊,如果福宝不同意,你就当这事没提过,不可因为福宝不同意,就心里胡乱想,惹得我们两家关系变淡。” 云岚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警告起他来。 两家之所以玩的这么好。 就是因为没有牵扯到钱。 云岚其实想否定他这个想法的。 但是转念一想,若福宝真的同意,便用福宝医馆的名字,来开酒楼,这样,还能在江南为福宝的医馆涨涨名气。 说不定旁人会慕名前去。 不过,如果真的合作,钱一定要给足了。 要是分成。 她家最多只能拿三成。 “你想什么呢,你以为我不疼福宝啊?我哪会因为这个事埋怨她?为夫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哼,我想好了,福宝要是答应,那我就先给三千两。 这些银子,就当从她那里买药材,按照卖价买,另外,酒楼的盈利,去掉本钱,我只拿三成,剩下的每隔一年送给福宝。” 酒楼赚的多。 有时候成本就一吊钱的菜,这么一炒一煮,就能卖到一两银子。 就算拿三成,也有赚头。 方家其实不缺钱。 主要是方严恒想在江南扎根。 而自家酒楼,又比不过江南的各大酒楼。 但如果有了药膳。 那可就不一样了。 “既然你都想好了,过几年你自己去提吧,我好累,我再睡会。”云岚盖好被子。 转了个身,继续睡了。 方严恒干脆也搂着她一起睡回笼觉。 上午的江家村。 昨天去福宝家的村民,妇人个个脸色红润。 男子统统挺起脊背,骄傲的不行。 “哟,春霞,你脸咋这么红呢,看到什么了,这么臊的慌。”在地里伺候土豆的妇人,看到马春霞的模样,调侃起来。 “没什么,我脸都黑成这样了,你还能看到红?”马春霞有些害羞。 她都临近五旬了。 多少年也没同房过。 就连月事也走了。 昨晚翻来覆去的折腾。 睡醒后,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好几岁。 以往深秋,她双足总是冰冷的,手也热不起来。 离奇的是,今天的身体哪里都暖暖的。 舒服的不行。 一旁的江铁牛却脚步虚浮。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晚偷偷溜到田里,种了一夜的地。 江铁牛转念一想,他也确实耕地了。 果真应了名字,成了老牛。 干完农活,从地里回来的路上,村里一个同岁数的老妇拉着马春霞的手,把她拽到旁边,问道:“春霞啊,你老实告诉我,你给你家铁牛,吃什么了?跟我说说呗,我也给我家那口子弄点吃吃,他都废了十年了,可怜我啊,守活寡呢。” “咳咳咳,你听谁说的?” 马春霞因为太过震惊,被口水呛的咳嗽起来。 “还能听谁说,你家那口子呗,他都跟我男人说了,瞧他嘚瑟的样,把我男人气坏了,你告诉我吧,姐求你了,瞧瞧,一晚上,就滋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我小呢。” 妇人羡慕不已。 “我没给他吃什么,就是昨个去给福宝过生辰,吃了她家的药膳,就这样了。”马春霞有些害臊,却老实回答她。 “药膳?啥子是药膳?我咋没听过。”妇人有些懵。 从来只听过喝药,什么时候饭食跟药还混在一起了。 这能吃吗? 不会把她家那口子吃死吧。 “就是用药材跟蔬菜啊肉啊这些,做成菜和汤,特别好吃呢,没什么太大的药味,吃完身体都暖了不少。” 马春霞回味着昨天吃到的药膳。 咂吧着嘴。 “这玩意,能买到吗?贵不?”妇人又问。 “能买到,听说福宝年后,就开医馆了,到时候你去她医馆吃,就是价钱嘛,可能有些贵。”马春霞突然庆幸昨天吃得多。 不然以后就吃不起了。 就光几道菜里放得人参片,她都舍不得买。 更何况别的。 “那算了,这玩意我可买不起,哎,真羡慕你啊,跟江家关系这么好,福宝生辰,江家也没请我们,我们也不好去的。” 妇人的眼里,满是羡慕。 这马春霞家抱上江家的大腿后。 日子过得别提多好了。 家里孩子也不穿打补丁的衣服了。 房子竟然也盖成青砖大瓦房了。 哪像她们,还在温饱挣扎。 家里孩子太多,在江家赚来的银子,都舍不得花。 以后还要给孙子,重孙子娶媳妇呢。 “不过,你们都这样了,那桃花...哎哟,哈哈哈,怪不得呢,这么一想,昨个去镇上的,今天都跟你们夫妻俩一样,女的面色红润,男的挺胸抬头的。” 妇人恍然大悟。 猛地一拍手,笑道。 “嘘!村里这么多人,你可别瞎传啊,不然我都没脸见人了,一把年纪还...” 马春霞黝黑的皮肤透着明显的红。 她连忙捂住妇人的嘴。 “好好好,我不说,瞧瞧你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刚嫁进来的新媳妇呢,哈哈哈。” 路过的村民,看见二人笑成那样。 疑惑不已。 此时的老陈头家。 陈红霞干完活,坐在院子里,轻揉着手中的帕子。 盆里还有一些野花瓣。 洗完帕子,她闻了闻。 有股淡淡的花香。 “红霞,你哪来的帕子,瞧着料子不错,谁送你的?还是你自己偷摸买的?不对啊,这颜色,也不像姑娘家用的啊?你老实告诉我,你不会有相好的吧?” 第448章 红霞洗帕 陈红霞的嫂子王茹儿急切的问道。 平日里,两人之间关系不错。 王茹儿怕小姑子与人私定终身,被男人骗去了身子,以至于语气都有些严厉。 “哪有啊,嫂子,你别胡乱猜,我天天待在家里,哪有相好的啊。” 陈红霞连忙否认。 她只是想把这个帕子洗干净,还给江同水而已。 “没有?那你告诉嫂子,这个帕子是谁的?咱俩日日在一块,你什么时候买过帕子?我怎么不知道?”王茹儿不信。 “哎呀,嫂子,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你都说了,我们俩天天在一块,我每天在干什么你不知道?” 陈红霞脸上有些急色,生怕嫂子跟二哥和爷爷奶奶胡乱说话,造成误会。 “红霞啊,嫂子也是担心你,才问这么多,女子跟男人不一样,男人成亲前,就算玩成千上百个姑娘,他照样能娶到媳妇,而女子呢,如果失了身子,被你以后的夫家发现,轻则你被退回来,丢尽脸面。 重则有些村子到现在还时兴浸猪笼呢,再不济,给你一根麻绳,逼你吊死,这可是要命的事啊,你爹娘去的早,爷爷奶奶年纪又大了,有些事不好跟你说的,只能由嫂子来告诉你,你别嫌嫂子烦,嫂子也是为你好,你千万别犯傻,知道吗?” 小姑子已经十六了。 秋收前,爷爷奶奶刚找了媒婆,准备帮小姑子相看。 陈红霞担心小姑子犯了错事,一辈子毁了。 开始劝说起来。 “哎,嫂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那么蠢,臭男人几句话就能把我骗走,我又不是傻子,这个帕子,我实话告诉你吧,是江同水的。 昨天,我们不小心撞到,我摔在地上,他就把帕子给我,让我擦擦衣服,后来走的时候,我忘记还给他了,就想着洗干净了,再给他,嫂子你真的误会了。” 陈红霞叹了口气。 解释起来。 不过她没说真话。 那么幼稚的行为,说出来,肯定要被嫂子说。 而且,她有些鄙夷嫂子口中的男人。 凭什么他们就能随意玩女子,还不被世人唾弃,而女子失了身,就得送命。 太不公平了。 她以后绝对不要嫁这种恶心的男人。 她的夫君,心里只能有她一人。 而且得跟她一样,必须得守着身子,成亲前没沾染过女色。 否则,她情愿当老姑娘。 这话,她没说出口。 陈红霞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惊世骇俗。 “江同水?江家的三小子?你跟他...”王茹儿一脸八卦的看着陈红霞。 她窃笑两声。 眼皮眯紧了一些。 “嫂子,你别胡乱猜,我就是不小心撞到他了而已,什么事都没有。”陈红霞有些无语。 嫂子哪哪都好。 就是平日里想的有些多,又爱去村口大树下与那群妇人大聊特聊。 “不过红霞啊,咱们跟江家村许多人可不一样,她们跟江家打断胳膊还连着筋,怎么着也算个亲戚,没法把自家女儿嫁到江家,不然江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但是咱们不同啊,你姓陈!如果你跟江同水看对了眼,完全可以嫁过去啊。” 好吧。 嫂子还真想多了。 陈红霞翻了个白眼。 “嫂子,你瞅瞅咱家,最值钱的就是后院养的那头猪了,江同水脑子坏了才会娶我,他现在浑身的书生气,指不定以后考个童生秀才老爷回来,我给他洗脚都不配的。 嫂子我求你了,别乱猜,这话要是让村里人听了去,传到江家,我们两家还怎么相处,江家可是咱家的恩人,要是没有江家,哥哥早就死在服徭役的路上了。” 陈红霞把帕子晾晒起来。 然后一字一句的劝说着王茹儿。 “哎呀,嫂子这不是怕你脸皮薄,以为你跟江同水看对了眼却不敢说嘛,这才多讲了两句,既然你们两个之间什么都没有,那这话我以后不说了,不过...江家这几个小子,但凡谁嫁给他们,以后都能过上神仙日子,哎,真是羡慕啊。” 江家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全村都有目共睹。 别看王茹儿才嫁过来没几年。 但是她在王家村时,就已经听过江家的大名了。 江家有钱后,带动着整个村子都富裕起来。 江家村再也不是当初的穷苦村子了。 不然她这个在排名第二的富裕村子长大的姑娘,怎么可能嫁到江家村来。 平日里,但凡江家回村。 全村的长舌老妇谈论的话,都是围绕着江家。 爱听八卦的王茹儿,比小姑子还了解江家。 “行了,嫂子,别在这做梦了,跟我去山上捡菌子吧,前段时间刚下过雨,山里肯定有不少菌子,我们捡来晒干,赚来的钱,爷爷说让我们自己留着。” 陈红霞已经攒了一两多的银子了。 这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嫁妆。 爷爷说过,不会收下她的彩礼钱,到时候她若是成亲了,彩礼就随着她出嫁那天带回夫家。 自然,陈红霞也不想让爷爷奶奶给她出陪嫁。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 嫂子前年又刚生下小侄子,家里多了张嘴吃饭,爷爷奶奶跟二哥日日下地,根本不敢休息。 “行,我把你侄子送到隔壁去,让她帮忙看着。”王茹儿一口答应。 她牵着儿子,送去隔壁。 那里新嫁进来的媳妇也是王家村的。 王茹儿跟她关系不错,平日里总是互相帮助。 姑嫂俩,背着竹篓朝山里走去,路过江家时,王茹儿扭头看了一眼江家的院子。 江家的家丁正在院子里扫地,除了扫帚声,什么也听不见。 估计江家人都在镇上没回来呢。 被王茹儿念叨的江宅里,犹如乱麻。 大着肚子的万玉,哭的差点昏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娘!你别吓女儿啊,福宝,嫂嫂求你,快救救我娘吧。” 江福宝正在一进院子的右厢房给万玉的亲娘殷素心诊脉。 今天,殷素心照例来陪女儿。 结果中午准备吃饭时,竟然头痛不已,浑身起了麻疹还晕厥过去。 这可把万玉吓个不轻。 连忙派贴身丫鬟雀儿把江福宝请来。 第449章 殷素心中毒 “嫂嫂别哭,没事的,婶子就是中毒了而已。” 这不说还好,一说万玉更慌了。 “你说什么?中毒了?天...”万玉跌坐到椅子上。 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 “雀儿,快把嫂嫂扶到床上躺着。”见她动了胎气,江福宝赶紧解释。 “虽然是中毒,但是直接催吐出来,再休息一段时日就无碍了,没什么大事,怪我没说清楚,嫂嫂别急,快深呼吸,别吓着肚中孩子。” 人在焦急紧张的时候,肚中的胎儿也能感受到。 要是引起宫缩可能会早产的。 嫂嫂如今满打满算也才怀孕八个多月。 若早产实在危险。 顾不上殷素心,江福宝连忙给万玉扎了几针,这才让她平缓心情。 “嫂嫂,我去药房抓药,一会就来。” 来不及休息,殷素心必须要马上催吐,江福宝找到孔明学送来的黄连黄柏黄芩,又添加了几味药。 煮了个加强版三黄汤,不,应该叫拉吐汤。 煎完药,她用金针,把殷素心扎醒,然后给她灌下足足三大碗药汁。 等了一刻钟,殷素心大吐特吐,吐完又开始放屁。 在恭桶上就没起来过。 框框拉屎。 直到吐空拉空,江福宝才借口回屋取东西,实则跑到空间自制了一杯电解质水。 然后端来再次喂给殷素心。 “婶子,身体好些没?”江福宝喂完,才问她。 “头没有先前那般晕和疼了,就是没力气,虽然还是有些难受,但是比上午好多了。” 殷素心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受了这么大的罪,别说她这个年纪了,就是正值壮年也受不了啊。 “婶子你吃了什么?怎么中毒了?”治病讲究望闻问切。 光诊脉,江福宝并不知道她吃了什么。 她又不是神医。 要是人死了,还能剖开她的胃看看里头有什么,但是人活着,只能靠问了,或者看看拉出来的屎里有没有没消化的食物。 很明显,殷素心的屎是稀的。 她无法诊断。 “没有啊,我就早上在家,吃了一碗稀粥。”殷素心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就晕了。 “昨天呢?”江福宝又问。 一碗稀粥哪会中毒。 “昨天在你家吃的饭菜,回去肚子还撑着呢,就没吃了。”殷素心继续回答着。 江福宝有些纳闷。 饮食没问题啊,那如何中毒的呢。 就在她不解时,殷素心猛然叫了一声。 “哎哟,我想起来了,今天吃早饭前,我喝了一碗水。”她眼睛睁的老大。 里头全是红血丝。 “什么水?”江福宝微微皱起眉毛,看着她。 “我一直都有鼻渊,每当入冬时,都难受不已,偏偏大夫却治不好,看了多少年了,一直都这样,前段时间,我听闻一个偏方,用苍耳子煮水每日喝上一碗,坚持三月,便可痊愈,结果,我今早才喝了一碗,就成这样了。” 殷素心有些后悔。 最忌病急乱投医。 如果真的是因为喝苍耳子的水,导致中毒,那真是吃了大亏了。 “那就对了,婶子用多少苍耳子,煮的水?”江福宝点了下头,继续追问。 “没多少啊,就半锅,我寻思喝三月有些久,就想着煮浓些,喝上一月也差不多。”殷素心的话,让江福宝顿感无语。 “半锅?婶子,你真是命大啊,这要是身子差的,只怕要一命呜呼了,你猜为什么那个偏方要喝三月?那是因为苍耳子有毒啊!” 好家伙。 半锅苍耳子,跟直接喝毒有什么两样。 要是严重些,直接肾衰或者呼吸衰竭死了。 得亏只喝了一碗。 再多喝一点,别说她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啊。 看来昨天吃的药膳还是有用的。 “什么?有毒?哎哟,吓死我了,我以后可不敢听信偏方了。” 殷素心后怕不已。 她还没与外孙见面呢,要是就这么死了,她眼睛都闭不上。 “娘,你以后别乱吃乱喝了,福宝医术好,你要是实在难受,又信不过医馆的大夫,就来我这,让福宝帮你治治,但是你得给诊银啊,福宝可不是白给你治的。” 躺在床上的万玉,伸出一个头来。 对着亲娘说道。 她不敢下床。 方才肚子疼成那样,要不是福宝,只怕她与孩子都危险了。 福宝说了,要她好好躺在床上,七天内别下床。 “行,娘知道了,肯定不会亏待福宝的,福宝啊,我这鼻渊,到底能不能治啊?平日里,流涕也就算了,主要是一到晚上,根本不通气,实在难受不已,喝了多少药了,也不管用。” 喝下电解质水的殷素心,已经比刚吐完那会,有力气多了。 她鼻子还憋着气,说话鼻音很重。 只见她从腰间掏出荷包,递给江福宝一锭银子。 “给什么银子啊,都是自家人,嫂嫂说着玩呢,婶子这是想跟我见外?对了,婶子你是只有换季的时候才这样,还是...”江福宝没接银子,说话间,手指搭在殷素心的脉上。 再次给她诊脉。 “只有入冬时会这样,最少也要难受个两月,有几年更久些,直到天热了,才有些缓解。”江福宝都这么说了,殷素心只好收回银子,她吸了吸鼻子。 一点气也钻不进来。 鼻子简直像死了一样。 江福宝放下手指,看了看殷素心的鼻子里面,有些红肿,又看了看她的喉咙和眼睛以及耳朵。 “婶子是过敏性鼻炎,一冷就复发,待我为婶子扎上一针,就可有所缓解了,不过,治标不治本,婶子喝什么药,都是无用的,说到底,婶子你得动起来。” 既然看了那么多大夫也不管用,说明还是殷素心的身体太差。 免疫力不强。 要说这些大夫,虽然医术没有多精,但是完全无用,也不可能。 江福宝取出放置金针的盒子,打开布包。 从里面抽出一根第二长的金针来,把殷素心吓了个半死。 “这,这也太长了,这要扎哪呀。”从前扎的银针最多也就小指头长。 可江福宝手里的金针都快赶上一掌长了。 殷素心突然不想治了。 吸不上就吸不上吧。 她嘴巴开始哆嗦起来。 说话也结巴了。 第450章 上榜了 “没事的,不会疼的,也就有些酸胀而已,每人感受都不同,再敏感的人,也就觉得微微刺痛,婶子别怕。”江福宝拿着针就朝着殷素心走来。 像极了某剧里的坏嬷嬷。 殷素心恨不得撒腿就跑。 但是女儿还躺在床上看着。 丫鬟也站在一旁望向她。 这时候跑,有些过于丢人了。 她只能闭上眼睛,假装昏迷,以此来自欺欺人。 江福宝把她的头,微微侧过来,然后直接盲刺。 殷素心还没反应过来呢,江福宝就已经把针刺进去了。 停留了一会,来回拉拽几下,然后拔出。 “婶子,好了。”江福宝想笑,原来婶子这么怕疼啊。 “好了?这么快?确实不疼哎,就是有些酸胀,原来福宝没骗我啊,哎哟?我鼻子怎么通气了?” 殷素心惊呆了都。 她两个鼻孔此刻无比的通畅。 也不觉得憋气了。 “这叫蝶腭针刺法,不过只能管一时,我教给婶子一套五禽戏,婶子每日练上一会,晚饭后,休息片刻再快走两刻钟以上,身子就会愈来愈好了。” 自从女儿嫁人,殷素心的心里就没了烦忧事,因此,越发的胖。 下巴都双层了。 江福宝说完,在屋子里,做了套五禽戏给殷素心看。 然后才拿着她的专属小药箱离开。 这模样,妥妥的小大夫一枚。 “娘,你记着福宝的话没?一定要每天都练,知道吗?别嫌累,晚上让爹陪着你,多走会路。” 福宝走后。 万玉还不忘叮嘱亲娘。 “多走会路倒是可以,只是这五禽戏,娘不好意思做,怎么又像老虎又像猴的,这不学那些牲畜吗?旁人看到,还以为我被牲畜附身了呢。” 殷素心脸皮薄。 有些不好意思。 “娘,福宝的医术,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不听她话,往后还是会经常难受,晚上憋气憋醒了,你觉得舒服?为什么不好好听话呢,要是怕羞,你就在屋子里练,或者自家院子里,又没让你到外头练。” 万玉有些气急。 “小姐,您注意身体,别动气了。”雀儿连忙上前,抚平她的胸口。 “好好好,你别生气,娘做,娘做就是。”怕气着女儿,殷素心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下午回去,她饿的头昏眼花。 偏偏福宝临走时交代过,让她今天什么都别吃。 禁食一天,只能喝水。 于是,殷素心带着水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她感觉身体都轻盈了不少。 昨晚是她这些天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甚至都没打鼾。 起来后,她没急着做早饭,而是先练了一会五禽戏。 把后面起床的万方午吓了一跳,他指着殷素心骂道:“你是谁,为何要上我娘子的身,何方妖魔鬼怪,速速离开——” “你有病啊?”殷素心瞪了他一眼。 “额,娘子,你这是在干嘛?”熟悉的骂人话传来,万方午才知道,这就是他的娘子。 “昨个去找女儿,福宝让我以后每天都练这五禽戏,说是对身体好,不光如此,晚上你还得陪我去街上晃悠晃悠。” 殷素心甩着胳膊,放松身体。 “行啊,家里最近的伙食太好,我也觉得身体有些重,咱俩晚上也少吃点算了,还没看到咱儿子成亲,得把身体养好了。” 万方午立马答应了。 于是殷素心去做早饭。 今早吃的清淡,每人一碗素菜煮面。 连猪油都没放。 只撒了碎盐。 吃完早饭,两口子去忙活铺子的事了。 连着过了好几天。 每天早上起来后,万方午都跟着殷素心一起练五禽戏。 一开始是觉得好玩,后来发现身子越来越松快,就坚持下来了。 十月初八,殷素心来到江宅,看望女儿。 把万玉都惊呆了。 “娘,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气色也好了?”这才半月不到,就瘦了那么多。 双下巴也变浅了,只要不低头根本看不出来。 “全靠福宝呢,我每天早上都练她教我的那个五禽戏,晚上又跟你爹去街上溜达溜达,不光是我,你爹也瘦了一圈,肚子都小了许多。” 与上次来时相比,殷素心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 脸也不发红发黄了。 说话声也中气十足。 “我都说了福宝医术厉害吧,信她的准没错,娘,这是什么?” 万玉已经能下床,她坐在椅子上,指着亲娘手里拿着的篮子。 “哦,福宝不肯收银子,我就给她买了些好吃的,一会你让丫鬟送给她,最近身体怎么样?同木呢,回来了没?” 殷素心放下篮子。 来到女儿身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肚子,问道。 “前几天来了书信,估计这时候已经在路上了,要是快的话,明后日就能回来,可惜了,没上榜,不过,同吉上榜了,就是排得有些靠后。 倒数第一,也算是运道好,原本的最后一名是个老头,考完就病倒了,听说已经入土了,所以同吉就往前进了一步,成了最后一名,不过总归是上榜了,以后他就是秀才了。” 虽说夫君落榜了。 但是同吉也是自家人。 万玉为他高兴。 “哎哟,那可真好,看来你婆家又要办流水席了,这可是秀才老爷啊,你家门槛估计要被人踏破了。” 殷素心猛地一拍手。 笑的嘴都歪了。 虽说江同吉跟她没关系,但他是女儿的小叔子。 都是一家人。 不管谁中了秀才,女儿都能沾到光。 自家儿子还能来请教请教江同吉。 “娘说奶奶这次不准备办,毕竟夫君落榜了。”万玉摇了摇头。 “不办也行,反正你临近生产,往后也要办满月酒,都是一样的。” 殷素心也没多问,她摸完肚子,就坐在椅子上喝茶了。 然而,屁股才挨到椅子。 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扭过头,她发现女儿的脚底下一片湿。 “啧,你这孩子,这么大咋还尿裤子呢?要上茅房跟娘说啊,娘扶你去。”殷素心啧了一声,行动却快得很。 她扶起女儿,准备带她去换衣服。 然而,万玉却惊呼道。 “娘,我好像要生了,快,快喊雀儿,让她叫福宝,再把稳婆请来。” 第451章 万玉生产 “什么?你要生了?这才刚满九月啊,怎么就要生了呢?快,娘扶你躺到床上去,来人啊,快来人啊,雀儿,雀儿呢——” 殷素心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的把女儿扶到床边,伺候她躺下,又急忙跑到外头高喊雀儿的名字。 此时,雀儿恰好去后院端茶了,不在,因此殷素心喊了好几声也得不到回应。 而在一进院洒扫的丫鬟,听到她的呼喊,丢下扫帚过来问道:“雀儿姐姐去后院了,万夫人有何事?” “快,去喊福宝来,玉,玉儿要生了,再派人把稳婆请来,快啊,快去——” 殷素心的手指掐着丫鬟的胳膊。 力道很重,丫鬟疼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看到她的表情,殷素心才反应过来她干了什么,连忙松开手,带着歉意看了丫鬟一眼。 “好,奴婢这就去。”丫鬟知道她只是太担心了,才没注意力道。 所以顾不上疼,就撒开腿朝二进院跑。 “小姐,福宝小姐,二少夫人要生了,小姐——” 丫鬟的声音,响彻在二进院。 蹲在地上给小花喂食的雪浣站起身来。 “芽儿姐姐,怎么了,二少夫人要生了?她不是才满九月吗?”雪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不等芽儿回答,江福宝已经拿着药箱走下楼梯了。 “你去后院喊人把稳婆请来,我先去一进院子,雪浣,你留下,别跟着我。” 芽儿叫了第一声的时候,江福宝就听见了。 她速度极快。 见雪浣要跟上,她赶紧制止。 毕竟是生孩子,雪浣还太小,去了碍事不说,也帮不上什么忙。 最主要的是,江福宝怕吓着她。 “好吧。”雪浣倒也听话,立马停住脚步了。 江福宝已经跑没了影,很快就出现在一进院了。 “福宝,你终于来了,快,看看你嫂嫂怎么了,她好端端的就破水了,明明才怀九月啊,我还以为她尿裤子了呢,竟然是破水,这么早破水,孩子,孩子不会出事吧?” 殷素心一直守在床边,听到福宝的脚步声,就赶忙起身问道。 “婶子莫急,我来看看。”江福宝放下自己的药箱,来到床边。 先是看了看万玉的脸,然后摸了下她的肚子。 随后给她诊脉。 “婶子,把嫂嫂的裤子脱了,准备待产,大概是先前动了胎气的原因,嫂嫂才早产的,没事,我这就去药房抓些药来,给嫂嫂喝下,到时候,稳婆也差不多来了。” 按理说,江福宝才八岁,根本不能进产房。 但她是大夫,也就不用在乎这些了。 放下手,又交代几句,她回到二进院,抓了一些药放在竹制的托盘里,端到后院让下人煎到一碗水送去一进院。 她自己则是先一步去了一进院陪万玉。 她知道,嫂嫂第一次生产,又是早产,肯定会害怕。 担心吓到侄子,她还让下人把安安带到二进院子,让雪浣跟小花陪他玩。 “啊——” “好疼,娘,我好疼啊。” 喝下药的万玉,肚子越来越疼。 她脸色苍白,额头全是豆大的汗水。 把殷素心看的心疼死了。 “孩啊,别哭,忍忍,再忍忍,不能喊啊,把力气喊光了,待会就没力气生了,听话。” 不用江福宝交代。 生产过两次的殷素心,自然知道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又等了一刻钟,稳婆才姗姗来迟。 巧的是,同一时间,孩子也入盆了。 稳婆用手探了探。 脸上都带了几分喜色。 她还没说话,江福宝就知道,嫂嫂怕是宫口全开了。 “额啊啊——” 饶是江福宝为万玉扎了两针,孩子出生前的那一刻,万玉还是疼的嘶吼出声。 “恭喜贺喜,是男娃——” “哇哇哇——”幼儿的啼哭声与稳婆的祝贺声一同响起。 得了赏钱,稳婆便离开了。 此时的万玉已经累的昏睡过去。 殷素心亲自为女儿清洗身子。 有江福宝的药,万玉生产的极为顺利,从破水到生完,总共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 傍晚,江家人一回来就看到府里上下都喜气洋洋。 问了下人才得知,万玉平安生下一个儿子。 于是,他们一窝蜂的来到万玉的屋子。 刚好看到殷素心抱着孩子,坐在床边与万玉说话。 “哎哟哟,心肝嘞,怎么就早产了呢,可是出了什么事?”朱迎秋进屋子后,没有先去看孩子,而是关心着万玉。 “娘,没事,我是突然发动的,福宝说,可能是先前动了胎气的原因,还好孩子无事,福宝说他的身体在我腹中养的很好呢,就是瘦了些。” 万玉温柔一笑。 充满着母性光辉。 “不瘦不瘦,同木生下来的时候,比这孩子还瘦些呢。”张金兰看了眼孩子,说道。 朱迎秋这才从亲家母的怀里接过孙子。 “娘说的对,比同木胖乎,老天保佑啊,你与孩子能平安,我就放心了,怎的不让下人来铺子喊我们?” 朱迎秋小心翼翼的抱着孙子,生怕弄疼他。 “已经平安生下了,就没让下人喊,铺子生意那么忙,怎么能让娘和奶奶丢下铺子回来呢,况且,有福宝在,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万玉的眼睛里有不少红血丝。 是方才用力生孩子时留下的。 “傻孩子,你跟铺子相比,当然是你重要,铺子一天两天不开,又没什么事,下次可不敢这样了,知道吗?”张金兰虽然语气带着责怪,但是脸上却挂着笑容。 声音也特别和善。 “少爷们回来了——” 就在她们聊天时,屋外传来雀儿的声音。 下一秒,江同木跨过门槛进来了。 他胡子拉碴,头发有些凌乱,眼下乌青,脸色也有些蜡黄。 一看就是为了赶路,没休息好。 “爹,娘,爷爷奶奶,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玉儿,你生病了?”江同木一进屋子就看到家里所有人都挤在他与万玉的房间。 万玉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他顿时愣住。 “呸呸呸,生什么病啊,玉儿这是生产了,你这小子,看不到娘抱着你的儿子啊?快来抱抱, 你当爹了!” 第452章 母子吵架 朱迎秋白了儿子一眼。 “什么?玉儿生产了?她不是才九月吗?玉儿,家里出了何事,你怎的突然生了?” 江同木越过儿子,来到床边。 他牵着万玉的手,满脸关心的望着她。 “没事,我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可能是先前动了胎气,加上孩子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早早的出来了。” 万玉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夫妻俩温存了好一会,江同木才去抱自己的儿子。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离开这里。 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三口。 天色不早了,殷素心也回家了。 “哥,你运气可真好,竟然成了吊车尾,虽说不好听,但你从今往后,确确实实就是秀才啦,我现在是不是要称呼你一声秀才老爷呀?” 二进院子里。 江福宝坐在秋千上。 调侃着亲大哥。 “别闹,什么老爷,你硬生生把你哥叫老了三十岁。”江同吉瞪了江福宝一眼。 “对了,哥,明学哥哥考的如何?排名多少?有没有人榜下捉婿,把他捉走?”江福宝这才问起孔明学。 早在他们还没回来时。 江福宝就知道他们三人中了两个。 只是远在烟云省的不咎哥哥,她还不知道消息。 也不知道他的排名靠不靠前。 “在我前面两名,要说倒数,他也算,明学哥已经回家了,我们这些末尾的秀才,哪有人捉啊,旁人看都不看他一眼,估计一回去,他就要被催着相看姑娘了,明学哥如今都十九了。” 在天灵国。 女子十八不嫁,男子二十不娶,便是老光棍和老姑娘。 如今都快年底了。 孔明学要是再不定亲,明年就要被人笑话了。 此时的孔家。 到处洋溢着喜气,偏偏坐在堂屋椅子上的万娴,却面露急色。 “你这孩子,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这次回来,就跟灵儿定下吗?她从小就是娘看着长大的,这姑娘人好,还读过书,哪里配不上你?你们父子俩,是想气死我?” 万娴有些生气。 连带着孔元宝都挨了骂。 “娘,你都说了,你看着她长大,我何尝不是呢?我对她没那方面意思,她就跟我妹妹似的,我哪里好意思娶她啊,就算娶回来,我都不敢跟她睡一张床。 哎哟,娘,你饶了我吧,儿子好歹也是秀才,哪会娶不到媳妇啊,你偏偏让我吃窝边草,兔子都不带吃的,我能吃?” 孔明学宁死不从。 母子俩口中念叨的灵儿,是万娴好友的小女儿。 今年十五岁。 比孔明学小了四岁。 长得不错,人也活泼的很。 万娴就喜欢这种话多爱撒娇的小姑娘。 她性子直,跟这种儿媳,往后肯定好相处,绝不会有什么婆媳之间的矛盾。 “你小子,还兔子不吃窝边草,当娘傻的?你哪是不吃窝边草,你是只吃一种草,你是不是看上福宝了,你小子太不要脸,福宝才多大?你就惦记她? 难不成你还想等她到十五岁?你等的了吗你?等福宝长大,你都快三旬了!都成了老头子了,福宝凭什么要嫁给你,她眼睛瞎了不成?” 万娴这话说的有些重。 孔明学直接冷了脸。 “娘,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惦记福宝了,我拿福宝当妹妹看待,你这话说出口,给儿子听,倒是没什么,若是被下人传到外头,往后儿子还如何跟福宝相处?儿子若真对福宝有想法,又怎会认她做干妹妹?” “你当真对她没想法?”万娴还是不信。 “信不信随你,福宝才多大,我又不是畜生,对一个孩子能有什么想法,这事,往后别再提,还有,那个灵儿,我不同意,我也拿她当妹妹看待,娶进门,她也是守活寡,你别害人家了。” 孔明学说完,就甩手走人。 如今他已经是秀才了。 他得亲自准备干亲宴。 回来时,在马车上他算了个好日子,三日后,他准备在家办宴席。 正式成为福宝的干哥哥。 “孩他爹,我方才是不是说错话了。”万娴有些后悔。 她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儿子好不容易考中秀才回来。 她还这么气他。 “是,这话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哪能跟明学说呢,尤其是,你还当着下人的面,你们几个,方才听到的话,全部给我咽到肚子里,谁要是敢往外传,我直接打断腿再发卖!” 孔元宝警告着屋子里的三个丫鬟。 “是,老爷。”三人吓得连忙跪下。 “下去吧。”孔元宝把她们赶走,然后搂着万娴的腰,坐在榻上。 耐心的劝着。 “你就是太急了,这才说错了话,明学是明白的,他不会生你的气,你是他的亲娘,他哪能怪你,你也别自责了,咱们就这么一个孩子。 你着急他的亲事,也正常,我也急,但是急有什么用呢,还得看孩子愿不愿意,总归他现在是秀才了,就算二十不娶,旁人也不敢说他,好了,你别哭,哭的我都心疼了。” 万娴的眼泪,滴答滴答的落下。 孔元宝拿着帕子,为她擦泪。 “你知道我脾气,我一直都是急性子,说话总是不过脑子,我们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天得了一场急病,就走了,留下明学一人,我如何放心,这些年,他相看那么多个,哪个都不成,我肯定着急啊。” 万娴害怕儿子孤独终老,她又没能为儿子生个兄弟姐妹。 逢年过节,旁人家热热闹闹。 儿子难不成要一个人待在这硕大的家里? 她一想到这画面,就难受不已。 “别胡说,你岁数哪里大,你还年轻着呢,再等他两年,若他还不成亲,我这当爹的,就亲自为他挑选个媳妇,他不娶也得娶。” 比起儿子,孔元宝更怕媳妇伤心。 太阳落幕。 到处漆黑一片。 万娴端着一盘糕点来到儿子房间。 她到底是服软了。 “吃吧,晚饭也没见你吃,别饿坏了肚子。”大人的道歉,通常都是借用食物来表达。 万娴也不例外。 “嗯,娘你早点休息,儿子准备三日后在家中办干亲宴,不弄大,就单单请福宝一家和山长一家就好。” 第453章 孔家的干亲宴 孔明学的性子,像极了万娴。 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捏起一块糕点,一边吃一边说道。 “好,娘都听你的。”儿子都这么争气,考了个秀才回来了。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母子俩和好如初。 三日后,江家除了万玉和刚出生的快快,所有人都来了。 快快这个小名,是江福宝给起的。 人如其名。 他生的快,吃奶也快,睡觉更快,放到床上就立马睡着了。 是个好带的宝宝。 今天的主角是江福宝。 她穿的不比生辰那天差。 衣服是新的,鞋子也是新的,包括头上身上的首饰。 全身的主体是鹅黄色,特别显眼,给沉闷的秋天平添了一丝生气。 上午忙活完,赶在午时开席。 男女各分一席。 今天孟知理跟董卿鸢也来了。 吃到一半,江忘忧离了席,去小解。 洗手时,刚好与孔明学擦肩而过。 走出好几步,孔明学才回头看了她一眼。 之前去江家,一直没注意到福宝的大姐,今日一见,发现她长得还挺好看。 不过,孔明学也没多看,他微微低头,钻进茅房,撒尿去了。 方才喝了不少酒。 尿意袭来。 给他憋得不行。 “干娘,不咎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他考中了吗?”吃完饭,下人收拾残羹剩菜,江福宝与家人坐到堂屋里,她挽着董卿鸢的胳膊,问道。 “中了,案首,我跟你干爹原以为他进前十都悬,没想到不咎他这么争气。” 董卿鸢本想等儿子回来,再把这事说出来的。 既然干女儿问了。 她便提前说了。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案首?那不就是第一?乖乖,这可太好了,既然能中第一,想必举人也不在话下,明年干脆接着考,说不定我还要叫不咎一声举人老爷呢,这小子,真是好样的啊!”江守家笑着说道。 “嚯,竟然是头名?不咎真厉害,这下我们两家出了两个第一了。”张金兰也附和道。 “两个第一?阿奶,哪里的两个呀?”江福宝歪着头看向阿奶。 “你哥呀,倒数第一嘛,那也是第一!”张金兰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笑的肚子疼。 江同吉红着脸。 都想钻到地洞里。 “可不敢这么说孩子,同吉才十一岁,能上榜已经很厉害了,不咎都多大了,没必要跟不咎相比,如果同吉多学几年,学识肯定超过不咎。”董玮替江同吉说起了好话。 江同吉立马向董玮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我就是说着玩呢,我家同吉就算倒数,也是厉害的,我江家可就出了这么一个秀才,我得意着呢,都是自家人,所以把这孩子拉出来溜溜,要是有外人在,我哪可能这么说哦,谁敢嘲笑我孙子的名次,老娘骂死他。” 张金兰见孙子脸通红,赶忙解释道。 “是啊,同吉厉害着呢,哪像我,都落榜了,同吉,你比二哥厉害。” 江同木也安慰起弟弟来。 他已经不想拼了。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厉害,他拼不过。 不过呢,他可是三人组里,唯一一个当爹的。 哪怕落榜了,他依旧满面春风。 起码,第一个当爹,也算第一。 江同木的心态好极了。 “明学,你往后是想接着考,还是....”话题又转移到孔明学身上。 “随缘吧,我学识本就一般,读到十九才勉强中了秀才,不敢肖想举人,慢慢来吧,总归秀才也是功名,我爹娘也知足了。” 孔明学老实回答着。 这都是他的心里话。 也是孔元宝和万娴的想法。 别说举人了,就连秀才也是不好考的。 之前的院试,坐他正对面的考生头发都白了,还在考。 从少年到花甲。 中间隔着多少年啊。 “明学跟同吉,明年秋闱下场吧,不是让你们中举,是想让你们累积经验,好了解乡试都要考些什么准备什么,乡试三年举行一次,机会难得,你们两家也不缺钱,所以一同去考吧,与不咎一起。” 董玮发话了。 两人立马起身应道。 他们不求名次,只求能中,那么经验就很重要。 考的越多越好,最好每三年都参加一次。 “安安如今也五岁了,该去学堂读书了。” 江福宝插了句嘴。 “行,明日就带安安来吧,到时候我考考他,不过答不出来也没事,照样能进。”董玮喝了口茶,吐掉了茶叶,随后说道。 “啊?要读书吗?我不想读,我想跟五叔一样,去铺子帮忙,天天吃好吃的。” 安安听到话题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吓得脖子都缩了起来。 人也躲在亲爹的身后。 一副生怕要去学堂的样子。 “五哥,瞧瞧,你把安安都教成什么样了。” 安安贪吃又贪玩,跟五哥一模一样。 江福宝用着埋怨的眼神,看着江同土。 “这可不关我事啊,安安从小就这样,没办法,不像大哥,偏偏像了我,这孩子在肚子里倒是会挑人。” 江同土丝毫不在意,他甚至有些自恋。 要不是安安出生时,他还没多大。 只怕江同金都要怀疑什么了。 “你不学?好啊,你要是不学,往后一天只准吃一顿饭。” 作为安安的亲娘。 钱喜乐深知他的痛点。 一句话,就让安安蔫了。 聊完科考和安安入学堂的事,妇人们又聊起孔明学和孟不咎的婚事。 连带着江同水都被拉出来说了一顿。 离开孔家,已经是下午。 江同水蔫蔫的跟在大部队后面,就在他走到自家门口时,身旁窜出来一个人。 “江三哥,你的帕子还给你,谢谢你。” 原来是陈红霞。 她其实一直等在门口,见江家人都进门了,她才小跑过来。 从帕子洗净晒干的那天,她就用卖菌子干的借口,来镇上还帕子。 结果次次扑空。 她又不敢敲门,怕江家人误会。 只好傻乎乎的等在门口的墙角。 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 还完帕子,她就背着竹篓离开,头也不回。 江同水看了看手里的帕子,又看了看陈红霞的背影。 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第454章 陈红霞相看 凑近一闻,是帕子传来的。 “同水,你还傻站在门口干啥呢,赶快进来。”江大和喊道。 “好,来了。”江同水这才挪动脚步,跨过门槛后,他转过身子,朝着远方看了一眼。 陈红霞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江家村的老陈头家,王茹儿面色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直到傍晚,家里人都从地里回来了,小姑子还没到家。 “红霞去镇上还没回来?最近有那么多菌子干要卖吗?”老陈头有些疑惑,他问道。 “额,爷爷,红霞估计是在路上耽搁了,所以回来迟了,早上我说我要跟她一起去的,她怕没人照顾孩子愣是不肯,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跟着的,孩他爹,你去村口迎一下吧。” 王茹儿说谎了。 明明是小姑子趁着她上茅房,偷跑出去的。 她又不敢把实话告诉爷爷奶奶。 只能撒谎了。 “好。”陈田丰也很担心妹妹。 他快步出了门,还没走到村口,就看到妹妹的身影了。 “红霞,你怎么才回来,不是早上就出门了吗?”陈田丰的语气有些严厉。 天都黑了。 妹妹才回来,要是半道上遇到山匪怎么办。 清白没了倒是小事,大不了他养妹妹一辈子,不让她嫁人受欺负,可那些人要是不光夺去女子的清白,还想要命呢? “哥,我路上崴着脚了,休息了许久才缓过来,所以耽搁了,你放心,菌子干已经卖完了,到年前我都不去镇上了。”陈红霞见哥哥这副模样,她有些心虚。 便随口撒了个谎。 反正帕子已经还给江同水了,她也不用再去镇上了。 “脚还疼吗?”听到妹妹受伤,陈田丰的怒气这才减退许多。 他一脸关心的看着陈红霞的脚。 “好了,不疼了,哥哥,我们回家吧,我饿了。” 说完,她把背篓摘下来递给哥哥。 陈田丰顺手接过,与她并肩回家。 “回来了回来了,红霞,你把嫂子担心坏了。”王茹儿一直守在门口,见到两人,她瞬间松了口气。 等陈田丰进去后,她扭过头瞪了陈红霞一眼。 下一秒,就转换表情跟着进去了。 “红霞啊,今天媒婆来了,她给你说了个镇上的亲事,我听着不错,那人,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岁数比你大两岁,刚好合适。 他家比咱家好,却不嫌弃咱家穷,跟媒婆说了,指明要见你呢,明天就来,明个你就别去镇上了,好好在家待着,也别去山里,别让人家扑空,失了礼数,老头子,田丰啊,地里就交给你们俩了,明天我和茹儿在家陪着红霞。” 崔婆子说完用筷子划拉一口糊糊。 慢悠悠的吃着。 她牙齿快掉光了,说话都有些漏风。 也嚼不动糙米粥了,只能把野菜晒干与熟糙米一起磨成粉,用水冲着喝。 偶尔吃顿肉,也得煮的稀烂才能吃。 加上日日去地里干活,看着瘦的不行。 她说话,陈红霞向来是听的。 爷爷奶奶年纪都大了。 指不定哪天就...... 从小没了爹娘的陈红霞,没有反抗,很快便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一顿饭吃完,洗了脸和脚,一家子就上床睡觉了。 再睁眼,天已经泛起了蓝色。 陈红霞穿好衣服,刚要走出屋子,她就看到袖口沾染着泥巴,干脆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重新换上。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不能太邋遢。 换好衣服,她又换了双干净的布鞋。 她自己纳的。 虽然不好看,可耐穿啊,硬邦邦的。 家里买不起铜镜,洗脸时,陈红霞照着盆子里的自己,梳好头发。 用布简单缠绕起。 不同于镇上的姑娘,梳着发髻,满头珠翠。 村里的女娃娃大多数都是用布缠头发。 这样方便干活。 得亏陈红霞长得不难看。 不然这块看不出颜色的布,能让人丑上加丑。 简单吃点早饭。 喂了猪,又扫完地。 她就被奶奶赶到屋里候着,不许乱跑。 临近午时。 媒婆才带着人姗姗来迟。 他们在堂屋聊了足足两刻钟,陈红霞才被嫂子喊出来。 “你们两个岁数差不多,红霞啊,带着家宝去后院转转吧。”崔婆子笑道,她对孙女使了个眼色,等两人一前一后的出去,又让王茹儿去烧壶水来。 实则是让她去后院看着点。 以免孙女吃亏。 陈红霞与张家宝聊得不错。 回来后,堂屋里的人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这事约莫是成了。 中午留了饭,下午媒婆带着张家三人离开。 陈红霞伸了个懒腰,疲惫不已。 这一天,可真累啊,比秋收都累。 “红霞,你觉得他怎么样?”王茹儿见小姑子瘫在椅子上,她挑了挑眉,问起。 “什么怎么样,人样呗,就聊了四五句,还行吧。”陈红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张家宝个子虽然不高,但也不低,有些胖,还有些丑。 跟她聊天时,距离保持的很好,眼里也没有淫光。 不像之前相看的那几个,要么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胸脯,要么油嘴滑舌,看着都讨厌,更别提嫁给他们了,说不定早就尝过女子的滋味了。 难得相到一个正常人。 陈红霞表情都比之前好看些,以至于让家里人误会她看上张家宝了。 “你要是觉得还行,我就跟奶奶说,早点定下吧,眼瞅着就到年底了,再不定下,明年这亲事要是黄了,恐怕就难找了,虽说十八才算老姑娘,可村里,女娃娃但凡十六还没嫁,都能被人在背后念叨死。” 王茹儿也觉得张家宝不错。 虽然长得不咋地,但是穿的好啊,人也胖,家里伙食肯定好,小姑子嫁到镇上,可比嫁到村里享福。 她希望小姑子往后能过得好。 “我听爷爷奶奶的。”陈红霞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看到弯着腰正在捶背的奶奶,她到底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三天后,媒婆登门,商谈定亲一事。 崔婆子拍板,十一月初八定下,这个好日子,是她特地找人算过的。 第455章 孟不咎归 陈红霞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她的眼神有些呆滞,像是在想些什么。 彼时的镇上。 沈家后院里,沈鹤迟站在柴房外,气得咬牙。 原本,他以为亲爹会把段氏弄死,谁知道,他还是心软了,竟然要把段氏送到庄子上好好养着。 美其名曰为了珠儿。 不能让她没有娘亲。 听到这个消息,沈鹤迟的眼里充满仇恨。 他端来一盘糕点,递给看守段氏的家丁。 又往他的袖口塞了二两银子,抬起下巴,用眼神示意他端给柴房里的段氏吃。 家丁有些害怕,可看到银子,又想到沈鹤迟是沈家的独苗,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给,快吃吧,过几日你就要去庄子上了,一路上,要是不吃不喝,只怕你身子受不住,不想吃也行,我随便你,反正你若死在去往庄子的路上,可就不怪小的了。” 家丁把糕点放在地上,转身走人。 看都不看段氏一眼。 段氏清醒的时候,是聪明的,如果他逼着段氏吃,她一定会大喊大叫。 越不催她。 段氏越怕自己死。 被关的这段日子,他倒也听沈忠的吩咐,送了吃的和水,但是三天只有一顿,根本吃不饱。 出来后,关上门,他凑在门缝那看着。 果然。 段氏爬到糕点那,一口一个的塞到嘴里了。 噎得翻白眼。 家丁看向沈鹤迟,对他点了点头。 沈鹤迟转身离开。 他的嘴角,挂着阴狠的笑容。 “娘...当初您喝的毒药,儿子让她吃下了。”这句话,只有沈鹤迟一人能听到。 他声音低沉,犹如恶魔低语。 时间很快就来到十月底。 江福宝开始全身心的布置她的医馆。 预计年后开业。 医馆的招牌已经做好了,取名福善堂。 为了搭配里头的装修,招牌上的字并未刷红漆,而是刷的黑漆。 木门也是选的偏深色的木头。 门槛很低。 防止病人抬不起腿,跨不过去。 进入大门,分为两边,右手边位置只占了五分之一,是问诊看病的地方,江福宝准备在那里放一张躺椅,让病人靠着,她好方便诊脉。 正中间是楼梯,通往二楼。 楼梯旁则是去往后院的门,夏天就挂着轻纱隔着,冬天换成挡风的厚布。 左手边是半面墙的柜子。 用来装药,无数个小抽屉整齐排列着。 外头的拉环旁,用红漆写上了药材的名字,到时候开业前,就可以按照名字,把药材放进去。 一楼的窗户很多,朝南有四扇,朝院子的北向也有四扇。 阳光穿过窗棂,斜着印在地上。 正中间的柱子用的是上好的木材,离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药柜前面,还有一个转角柜台。 到时候交钱抓药,都在这里进行。 江福宝思考着要给柜台处,添置什么东西。 笔墨纸砚是不可少的,他开药方记账都得用到,还有称药的杆秤,以及秤砣,包括包药的油纸和打包油纸的麻绳。 算盘也得备上。 开业时,抽屉里也要准备一些碎银子和铜板,到时候好找零钱。 柜台正对面,摆着五张单人床,是江福宝找人定制的,有点像现代美容院里放的那种。 五张床,被一个大大的屏风挡住。 一进大门,就能看到左手边的屏风,想过去,只能从柜台外绕过去,绝对保证隐私。 并且,五张病床之间,也都弄了小屏风。 一楼大堂的墙壁上,挂着不少字画。 大门两边各放着两个小桌子,上头搁着两个空花瓶,等年后,弄些没枯萎的花草放进去。 比养花容易。 路边薅点就是,哪怕插着柳枝,也很好看。 花瓶纯白色的,虽然简单,但是百搭。 来到后院,入眼只有两个字。 宽敞。 医馆的格局,早就大变模样了。 不然也不至于修缮了这么久。 左边是厨房和煎药房,右边是供应女子看病休养的屋子,共三间。 茅房则是在后门的左右两边,男左女右,往后都分开上茅房,绝对碰不到。 外头挂着木板,还写了男女二字,以便区分。 由于要添置的东西实在太多。 江福宝干脆用纸笔一一记下。 离开后院,她又回到前头,爬上了楼梯,去往二楼。 不同于一楼的是,二楼不是以左右两边来区分。 而是以前后区分,前面风景好,窗外的阳台能看到街景,建成了三个包房。 后面则是大厅。 窗户朝北,摆着七张桌子,凳子则是全部倒着放在桌上。 实木地板被擦得干干净净。 当初工匠铺完地板,江福宝还让人抹了油,因此地面瞧着有些反光,但是看着质感很好。 包房不大不小,里面除了桌椅,还放了一个木头沙发。 也是江福宝找人定制的。 每个包房都有一个阳台。 想来这里吃饭,必须达到低消。 大厅就随意了。 哪怕只点一碗面,也是可以的。 就在江福宝思考,还要给二楼添些什么的时候。 她听到楼梯那传来一道略重的脚步声。 “福宝~”抬头的一瞬间,声音也传到她的耳朵里。 “不咎哥哥!!你回来啦!!”江福宝又惊又喜。 她把手中的纸笔扔到桌上,飞快的朝着孟不咎跑去。 许久未见,不咎哥哥瘦了许多,仿佛突然间成熟了。 明明在现代,他十七岁的年纪,不过才是一名高中生而已。 甚至都没成年。 “福宝想我没?方才我去你家,门房说你来这里了,我干脆来寻你,你果然在这。” 孟不咎习惯性的张开手臂,但是想到江福宝已经八岁了。 他连忙放下双臂。 改为摸头。 “当然想啦,不咎哥哥都离开许久了,马上都要十一月了呢。”江福宝是看着孟不咎长大的,虽说她嘴上喊着哥哥,但实际,她是拿孟不咎当弟弟看待的。 毕竟是干亲。 跟自家的哥哥比起来,没什么两样。 都是她的亲人。 “哥哥也想福宝了,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孟不咎说完这话,灵山识趣的从楼下走了上来,把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他的少爷。 第456章 挑剔的孔明学 孟不咎接过,一层一层的打开。 里头露出十几个圆不隆冬粉啾啾的糕点。 “哇,这是什么呀?”江福宝一脸好奇。 “花糯圆子,这是烟云省卖的最好的糕点,也是烟云省的特色,里头的馅是用每年第一茬开放的花朵,腌上三月包进去的,外头的粉,也是花朵的汁水染成的。 要不是天凉了,哪能放这么久,趁着还没坏,福宝你快尝尝看,我知道你不爱吃太甜的东西,这个甜味很淡,你应该会喜欢。” 孟不咎拿起一块,塞到江福宝的嘴里。 她的嘴巴不大。 糕点也不大。 刚好能一口塞进去。 “哇,好吃哎,外头的皮冰冰的糯糯的,好软,竟然不粘牙,里头的花馅吃起来花香浓郁,却不呛人,更不腻,甜度适中,我喜欢!” 江福宝的眼睛亮晶晶的。 嘴巴里的花糯圆子很像现代某地卖的鲜花饼。 但是她个人却觉得比鲜花饼好吃些,因为她不爱吃太干的东西。 糯叽叽与好吃的花朵馅结合在一起,竟然意外的合适。 “你喜欢就好,知道你爱吃这些好看的小吃食,哥哥就给你买来了,这次回来,一直到开春前,哥哥都有空,福宝想什么时候下江南?” 孟不咎笑着问道。 “下江南?”江福宝忙的都快忘记这茬了。 她当初还以为不咎哥哥是开玩笑的呢。 “嗯,哥哥答应你的事,肯定要做到,如果福宝最近无事,那我们月初就启程,如何?到时候把你二哥和明学都喊上,我们四个一起去。”见江福宝表情有些犹豫,孟不咎又加了一句话。 “二哥肯定去不了,二嫂刚生呢,他得陪二嫂和我快快小侄子,至于明学哥哥,估计也去不了,娴干娘最近在帮他相看姑娘。” 孟不咎今天回来,他先去见了爹娘,又见了外祖父,就马上来找江福宝了,自然不知道江同木已经当爹了。 听到江福宝的话,他显得有些震惊。 “这小子,竟然当爹了,那,我们吃完满月酒,再启程?你也可以把雪浣带着。”孟不咎提议道。 “好,我听不咎哥哥的。”江福宝早就想去外头转转了。 她还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江南跟她的世界有什么不一样呢。 如果可以,以后她还想去皇城玩一圈。 还有不咎哥哥的老家烟云省,听说那里多为高山,湖与河也多,水清澈如碧玉,风景特别好。 “福宝准备什么时候开业?”两人坐在包房的木质沙发上。 孟不咎再次问道。 “年后吧,还有些小东西没添置,从江南回来,也差不多要过年了,过完年添置完,我就准备开业了,之前还担心二姐的厨艺不过关,自我生辰宴过去,许多人来我家求药膳吃,看来二姐再练上个两三月,肯定能掌勺了。” 江福宝又吃了一个花糯圆子。 嘴角还沾着糯米粉。 白白的粉末将她的嘴唇,衬托的更加粉嫩。 孟不咎无奈的取下江福宝腰间的帕子,帮她擦了擦嘴巴。 力道轻柔的,像是在抚摸。 江福宝自顾自的吃着。 小嘴巴嚼个不停。 不知不觉,十几个花糯圆子,就被她吃的只剩一半了。 “嗝~”江福宝打了个饱嗝。 这玩意,看着不大,怎么那么抵饱。 她午饭都不想吃了。 “吃饱了?我还想着,带你去酒楼吃午饭呢,看来还是福宝心疼哥哥,给哥哥省银子咯。”孟不咎窃笑一声。 眼神却始终追随着江福宝。 “不行,那这顿就记在账上,往后不咎哥哥重新请我。” 没占到便宜,比杀了江福宝还难受。 她拽着孟不咎的衣角,噘着嘴巴说。 “好好好,哥哥逗你玩呢,只要福宝想吃,就算日日去酒楼也行啊。”孟不咎用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的笑道。 “嘿嘿,不咎哥哥,你给我那么多银子,我还没花呢,一会你跟我回去,我把银票还给你吧,我用不上这么多银子,你都十七了,要娶媳妇了,往后把这些钱交给你娘子管着,不然你身无分文,谁家好姑娘愿意嫁给你啊?” 江福宝调侃着他。 那么多银子,其实她生日那天就不想收。 实在太贵重了,况且,干爹干娘已经送了她那么大的礼。 江福宝准备把银票还给孟不咎。 “我暂时不想娶妻,福宝放心花吧。”孟不咎的笑脸凝固在脸上,他愣了一会,才声音清冷的说道。 “真不要?”江福宝斜着眼睛看向他。 “不要。”孟不咎微微点了下头。 “真的不要?”江福宝又问。 “真的,福宝放心花吧。”孟不咎无奈的轻笑一声。 继续回答她。 “好吧,既然不咎哥哥态度这么强硬,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这可是银子啊,谁不要谁是傻子。 她原本还想着还给孟不咎,结果他自己都说不要了。 那再拒绝就不识好歹了。 江福宝的嘴巴简直都要咧到脑门。 “小财迷。”孟不咎小声骂了一句。 眼睛却笑弯了。 一刻钟后,两人从医馆离开。 丫鬟和灵山跟在他们的身后,直奔江家。 孟不咎去看了看好兄弟的儿子,又在江家蹭了顿晚饭,才回到自己家。 而苦逼的孔明学,连着三天,相看了三个姑娘。 他都要崩溃了。 “这三个姑娘,娘瞧着都挺好的,你看上哪个了?”吃饭时,万娴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问道。 “哪个都没瞧上。”孔明学的头都快埋到碗里了,嘴却硬的很。 万娴叹了口气,没再追问,问多了,肯定又要吵架。 “你个臭小子,那三个姑娘个个貌美如花,你到底想找什么样的?”孔元宝选择当这个恶人,他把筷子拍在桌上,大声吼道。 “爹,没瞧上就是没瞧上,哪有什么理由,哪怕好看的跟天仙似的,跟我也没关系。”孔明学被吼的都没食欲了。 他撂下碗转身就走。 这三天见的姑娘,一个是柏水镇刘家,一个是长安镇白家的,还有一个是临县王家的。 三人确实都好看。 可性格他却不喜。 第457章 孔孟被误会 那个刘姑娘总抬着下巴说话,就跟脖子落枕了似的。 她自喻貌美,甚至话里话外让自己赶紧考中举人,还暗示有不少人想娶她。 把她比作肉铺里人人争抢的大肥肉。 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 而白家的姑娘则是性子太闹腾,声音也大,说起话来跟敲锣打鼓一样,吵死人了。 这要是娶进门,往后别想有清净日子过。 耳朵都得聋。 王家的姑娘则是相反,话太少了,不管问什么,都只回答一个字。 嗯嗯哦哦,多一个字都不带讲的。 根本沟通不来。 孔明学想娶个能聊得来的媳妇,不用多好看,哪怕胖一点瘦一点都无所谓,但是性子一定要好,大大方方的,再活泼些,别勾心斗角的跟自家人耍心计,偏偏这么简单的要求,他愣是找不到。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我是不想管了。” 孔元宝差点气了个仰倒。 他摔了筷子,饭都不想吃了。 “难道,明学他有了心上人?不然为何谁都瞧不上眼呢?我寻思这小子眼睛也没瞎啊,那些个好姑娘,他是个个都看不上,就跟故意跟咱们作对似的,坏了,这小子肯定有心上人了! 难不成,那姑娘差劲到,他都带不回来?他怕我们拆散他们,所以愣是怎么相看,都故意相不中,做给我们看的,相公,你说,明学他不会是故意的吧?想逼我们妥协?” 万娴脑洞大开。 疯狂的猜测着。 “不至于,身份再差能差到哪去,就算是村里长大的姑娘,穷的满身补丁,我也同意,你我二人,何时成了嫌贫爱富的人?明学他能不知道?” 孔元宝否定了万娴的猜测。 “那你说,他这样到底是为何?”万娴也无奈了。 突然,她右眼疯狂的跳动。 “难道...明学他,对,对不咎有,有什么想法?”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孔元宝的身上。 他整个人怔愣住。 甚至打了个冷颤。 “娘子说的,倒是真有可能,你忘了?不咎那小子,也是不肯相看呢,这二人难不成背着我们,啧,不行,我明天就去找知县大人好好聊聊。” 好男风的人,他也见过,不在少数。 万一儿子也...... 这可不是小事。 孔元宝能接受儿子娶个穷的丑的甚至是老的。 但是绝对接受不了儿子再给他娶个儿子回来啊。 “别去,这都是我们的猜测,指不定是猜错了,也许明学的心上人是青楼里的,也有可能呢。” 万娴只能往好了想。 “青楼的?罢了,若真是青楼的,也行!只要赎了身,往后好好做人,老子同意了。” 有了万娴刚才的猜测,孔元宝连青楼出身的儿媳都能接受了,他猛地一拍大腿,咬紧牙关说道。 “明学饭都没吃几口,我现在把饭端到他屋里去,顺便打探打探。”万娴坐不住。 她脑子越来越乱。 干脆端起刚才孔明学没吃完的碗,又夹了几筷子菜,离开了。 屋里,孔明学正捧着话本子在看。 以他的学识和榜上的名次,乡试必定会落榜。 所以,他也就放松下来,看看话本子打发时间。 一点都不紧张。 “儿啊,娘给你端饭来了,方才没吃饱,小心夜里饿着,你...”万娴一进来,就看到儿子在看书。 她瞄了几眼书上的字,后半截话愣是说不出来。 【于滔天褪去衣物,他缓缓走进河里,结实的臂膀露了出来,隆起的双胸如壁垒一般,看着让人脸红...】 吓得她手里的碗都摔在地上了。 好好的碗,摔成了八瓣。 “娘,你干嘛?”孔明学一脸懵逼。 好端端的,怎么还把碗摔了。 他以为亲娘是发现他在看话本子,不重视来年的乡试,所以生气了,干脆把书合上,塞回书柜。 重新拿出一本诗经来。 动作特别的快,误会就这么加深了。 万娴以为他在心虚。 整张脸都苍白无比。 手也发抖了。 “儿子,你平日里跟不咎...你,你欺负他,还是他欺负你?”万娴婉转的问道。 “欺负?我这么壮,他如何欺负我,娘,你在想什么呢,没人能欺负儿子,放心吧。”孔明学听到这话,还当亲娘在关心他。 便赶紧解释道。 “呼~”万娴松了口气。 还好儿子胖,不然儿子就要嫁人了。 呸呸呸。 嫁什么人,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必须得给她娶个儿媳妇回来。 “明学啊,你可有喜欢的姑娘?你放心,不管她身份如何,哪怕比你大个十来岁,娘都答应,二嫁女、寡妇也行!只要你喜欢,爹娘肯定同意,只要你把她带回来,什么都好说。” 万娴拉住孔明学的手,眼巴巴的看着他。 “娘,儿子平日里读书都累死了,哪有什么相好的啊,你别胡说了,儿子要是有喜欢的姑娘,肯定会告诉你的,你放心吧。” 孔明学觉得,他爹娘疯了。 为了催他成亲,连寡妇都能接受了,甚至同意他娶个跟自己亲娘差不多年纪的媳妇回来。 这得受多大刺激啊。 孔明学的态度软了许多,生怕把亲娘逼疯了。 很明显,这话万娴听了一点也不满意。 儿子没有喜欢的姑娘。 所以,他喜欢的,不是姑娘? 越想越多,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屋的。 晚上。 夫妻俩双双失眠。 第二天早上,他们的黑眼圈都格外明显。 “干爹干娘,明学哥哥。” 辰时,江福宝与孟不咎来了。 他们是来问孔明学要不要一起去江南的。 两人去孔家,等于回到自家,连通传都不用,直接来到正房外。 江福宝对着正在吃早饭的三人喊道。 “福宝来啦?吃过早饭没?”万娴的声音比平日里听起来弱了不少。 有气无力的。 她虽然是对着江福宝说话,实则眼睛却看向孟不咎。 “婶子,孔叔,我们找明学聊点事。”孟不咎与江福宝站在门口,并未坐下。 “什么事?”万娴有些紧张,竟然不顾礼数,高声问道。 第458章 误会加深 孟不咎愣住,但也没多想,老实回答着她:“我与福宝过段时日要去江南玩,想问明学去不去。” “他不去,他有事,走不开呢。”万娴想都没想,就抢答道。 “娘,我有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不咎,我去呢,你跟福宝都去,我当然要去。”孔明学不知道亲娘闹哪样,连忙插嘴。 “不去,你有事!你还有五个姑娘没相看呢,走不开。”万娴瞪了儿子一眼。 孔明学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见亲娘态度强硬,只能听她的了。 “行吧,不去就不去,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等乡试过后,不咎,福宝,我们三个一道去皇城玩吧,就当陪不咎参加会试了,至于同木,他要带儿子,就别去了,省的回来后,儿子都不认识他了。”孔明学似乎笃定孟不咎会中举一样。 万娴也察觉到她刚刚语气太重了。 所以,没再张嘴。 她端着碗,埋头苦吃,一句话也不说。 孔明学吃完早饭,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来,他就直奔书柜,拿出昨晚看的那本话本子。 “这本书真好看啊,我要是于韬天就好了。”孔明学羡慕的不行。 江福宝接过话本子,翻了翻。 是本武侠文,后期带点修仙。 主要讲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子,被家族所有人欺负,看不起,以至于与他定下娃娃亲的未过门媳妇,也被嫡兄抢走了,最关键的是,男主的嫡兄并不是娶她,而是纳妾,所以,她宁愿当妾,也不愿意当男主的妻。 这无异于当众羞辱男主,自此之后,男主越发沉默,直到被嫡兄派来的人,打了个半死,又被一农女救回家,喂他吃了山中的草药,这草药乃是仙品,吃完药的男主竟然通了任督二脉,自此走上人生巅峰。 江福宝有些无语。 这不就是现代男频常见的打脸爽文嘛。 文中各种描述男主的身材有多好。 一身鼓鼓囊囊的腱子肉。 哪个女人见到他都垂涎三尺。 恨不得送上门去。 河边洗个澡,洗衣服的妇人都要疯狂尖叫,偷他底裤。 真看不出来,她的明学哥哥竟然喜欢看这种书。 一旁的孟不咎也看了几眼,随后就移开眼神了。 他不感兴趣。 甚至夺走话本子,扔给孔明学。 “你别拿这种东西,污了福宝的眼,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倒数了。”孟不咎的语气有些不善,说完,他还白了孔明学一眼。 但凡把心思用在读书上,也不至于差点落榜。 “咳咳,我哪有你聪明,我再怎么学,也赶不上你,这次乡试,我就是去走走过场,当玩了,你可得好好读书啊,还有,你这次去江南,要早点回来,看好福宝,别让她被人欺负了,知道吗?” 孔明学有些害臊,他假意咳了两声。 叮嘱着孟不咎。 “我要你说?”孟不咎眼睛半眯,斜视着他。 两人就是欢喜冤家,总是打打闹闹,说话也阴阳怪气,江福宝都习惯了。 “来来来,喝口热茶,再吃些糕点。”两人假装摔跤的时候,万娴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身旁跟着两个丫鬟,一个端着三个杯子,一个端着一盘糕点。 见孟不咎跟孔明学黏在一起。 万娴的脸色难看的不行。 话音落下,孔明学赶紧松开手,孟不咎也顺了顺衣服上的褶皱。 “娘,你今天是怎么了?怪怪的。”屋里只有他的好兄弟和干妹妹,没有外人,孔明学直截了当的问道。 “没事啊,娘能有什么事,行了,送完东西我也该走了,一会媒婆要来咱家呢。” 万娴生怕自己说错话,干脆落荒而逃。 “真是奇怪。”孔明学看着她的背影,念叨着。 “干娘也是担心你,对了,明学哥哥,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啊?” 江福宝坐在椅子上,抬起头问他。 说完,还捏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这些糕点,都是她爱吃的。 “我都行,看对眼就好,我不挑的。”孔明学也一屁股坐在床边,孟不咎则是站在江福宝身旁,并未坐下。 桌旁就一张椅子,想坐着只能跟孔明学坐一起,或者从十步外搬把椅子来。 他懒得。 “你还不挑啊?你都挑死了,干爹干娘都急坏了。”江福宝抽了抽嘴角。 “随便吧,找不到就拉到,我出家当和尚去。”孔明学开起了玩笑。 三人聊了半个时辰。 江福宝跟孟不咎就走了。 万娴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着他们。 什么媒婆不媒婆的,都是她编造的谎言罢了。 时间飞速流逝着。 快快的满月宴,终于到了。 万玉也出了月子,这一天,她打扮的十分好看。 衣服都是新做的。 首饰也全是新的。 不光如此,她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个硕大的金镯子,今天早上张金兰送来的,重到她手抬久了都累得慌。 快快的手腕上,也戴着两个小金镯。 满月宴没弄的太大。 只请了关系好的人过来,满打满算也才四桌。 满月宴过后,江福宝带着雪浣,跟孟不咎去往江南了。 已经十一月初。 天特别的冷,马车里,雪浣给江福宝倒着热茶水,又拿来一个羊毛毯子,盖在她的腿上。 灵山则是与马夫坐在外头。 这辆马车,是董家的。 比较大,行驶在路上,没有小马车那么颠簸。 天没亮就赶路,江福宝的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她靠在雪浣的肩膀上睡着了。 孟不咎虽然捧着一本书在看,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她。 生怕她睡熟了,被马车颠摔了。 连山镇距离江南有些远,除去晚上的时间,最快也要三个白天才能到。 傍晚,他们就歇在附近的客栈,每次都是弄两个房间。 孟不咎与灵山一间。 江福宝与雪浣一间。 两人都是待下人好的,没让他们睡在地上。 客栈的床挺大,灵山跟雪浣就睡在江福宝和孟不咎的身边。 同一时间,江家村的陈红霞,也洗漱完准备入睡了。 距离她跟张家宝定亲的日子,还有三天。 她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第459章 噩梦 因为,她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到她成亲后过的有多凄惨。 这事她没对家里人说。 毕竟只是梦境而已。 哪能当真呢。 说出来,只怕家里人,都以为她疯癫了。 今天,又做了一个噩梦,醒来后,陈红霞头疼不已,她浑身都不舒服,仿佛在梦里跟人打了一架,不,她也确实打架了。 准确的说,是在梦里被婆家打了一顿。 陈红霞的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还梦到亲娘站在床边死死的看着她。 却一句话也不说。 以至于醒来时,她浑身都是冷汗。 要知道,这可是冬天啊! 穿好衣服,她洗漱完随便吃了点早饭,就开始干活了。 上午跟嫂子一起挖冬笋,下午喂完猪,又去山上砍柴,今年的天,格外的冷,恐怕最多一个月就要下雪了。 她得趁着出嫁前,把冬天用过的柴火准备好。 不然哥哥嫂嫂就要受累了。 成亲后,家里就少了个干活的。 爷爷奶奶年纪也大了,巧的是,嫂子在十月底刚发现有了身孕。 明年的六七月就该生产了。 到时候,只怕家里的重担都压在哥哥身上。 而她,想回来只能是逢年过节了。 “嫂子,你回屋歇着吧,胎儿还没稳当,别累着自己,这些柴火我来劈吧。”把嫂子赶回屋里,她拿着斧头去后院劈柴了。 而陈田丰则是在地里侍弄白菜。 小土豆早就收了,也已经卖给江家了。 赚了不少钱。 “爷,红霞嫁人时,您准备给什么嫁妆?”地里,干活的陈田丰问向老陈头。 “你娶茹儿花了多少,爷爷就给陪嫁多少,你们兄妹三人,我哪个也不偏心。”老陈头扶着腰,站直了说道。 “要不,多给点吧,毕竟妹夫家里比咱们富裕,要是给少了,红霞被人看不起咋办,对了,爷,你准备跟张家要多少彩礼?”陈田丰又问。 “就二两呗,不要多,也不能不要,白让他家得个媳妇,也不会珍惜的,这二两我准备让红霞带回去,希望她往后能把日子过好咯,我跟你奶,死也安心了。” 老两口年纪大了。 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年纪最小的陈红霞。 三个孩子,只有她还没成亲。 大孙女红菊,都生两个了。 孙媳妇也刚怀上第二个。 “行,都听爷的。”陈田丰没再问。 三人回到家里。 陈红霞已经把饭菜做好了。 简简单单吃个猪油炒笋片,再炖个鸡蛋羹,毕竟嫂子有身孕,要补补身子。 然后煮个两掺粥就够了。 今年的新粮,卖了大半,留了一小袋米自家吃。 至于米饭,那是舍不得的,顶多掺点糙米做个两掺粥。 饶是这样,他们一家六口也吃的喷香,除了崔婆子,她牙不多。 陈红霞单独为奶奶煮了精米粥,软乎乎稀烂烂的,都不用咀嚼,就能直接咽下去。 吃完饭,天色也逐渐变深了。 冬天,农家几乎一个月才洗一次澡。 所以,陈红霞只打了一盆水,洗完脸再用这个水泡了泡脚,便上床睡觉了。 “啊——” 半夜,她被噩梦吓醒。 身体在床上坐的笔直,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到被子上。 陈红霞喘着粗气,她朝着屋门那看去。 什么都没有。 屋里一片漆黑。 方才,她又做噩梦了,她梦到死去的爹娘,一脸焦急的打开她的屋门,然后朝她走来,却怎么都近不了她的身体。 也碰不到她的床。 不但如此,她还看到爹娘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 挣扎了几瞬,她惊醒过来。 屋里哪还有爹娘的身影。 “爹,娘,你们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黑暗中,陈红霞喃喃自语。 恢复了心情,又缓了好一会,她才再次入睡。 结果,后半夜,她又做了梦中梦。 先是梦到她成亲后有多惨,又梦到娘亲指着张家宝,瞪着他。 一夜没睡好,醒来的时候,陈红霞的眼下,黑黢黢的。 脸色极差。 “嫂子,我不想嫁给张家宝。”洗脸时,她突然醒悟。 难不成,爹娘是想跟她说,张家宝嫁不得? 陈红霞放下洗脸布,走到厨房,对王茹儿说道。 “什么?还有两日就要定亲了,你好端端的说这干啥,发生了什么事?张家宝干什么了?”王茹儿的手里拿着锅铲,她皱着眉毛看向小姑子。 满脸的不解。 “没,我就是不想嫁给他。”嫂子怀着身孕,要是把死去的爹娘拿出来说,恐怕会冲撞到她。 陈红霞只能随便编了个理由。 “红霞啊,别让你爷爷奶奶担心好吗?张家宝虽然丑了点,矮了点,又胖了点,但是他人不错啊,你们相处的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你想嫁给村里的汉子?然后操劳一辈子吗?村里倒是有跟你适龄的,你看中谁了?” 王茹儿以为小姑子心有所属。 所以抗拒成亲。 “没有,我谁都没看中,我就是不想嫁给他。”陈红霞的声音小了点。 “好了,别说了,你就是想太多了,安稳等着定亲吧。”王茹儿以为她是在闹脾气,跟哄孩子一样搓了搓她的脸,把她赶出厨房了。 陈红霞知道。 她要是不拿出理由来,这亲,只能定下了。 她一咬牙,干脆跑出家门。 准备去镇上找张家宝,求他出面,拒绝定亲。 这样爷爷奶奶也不会多问了。 只当是张家宝看不上她。 天气冷,她穿着自己纳的布鞋小跑着。 路很长,跑一会歇一会,总算赶在午时初到达城门口,排队检查完,她就进城了。 按照先前媒婆说的话,她来到菜市街的早闹巷。 张家就住在这里。 巷子有些窄,只能同时容纳两个人经过,来到大门口,她刚要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女子的说话声。 陈红霞愣住。 因为这道声音,太过娇媚了。 而媒婆却说过,张家宝无兄弟姐妹。 那这女子是谁? 她趴在门上,偷听着。 “哼,你都要娶别人了,还不许我闹一场?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买那个金镯子,我就饿死你儿子。” 第460章 爹娘托梦 “嫣儿你乖,我为什么娶她你还不知道?你的身份摆在这,我能纳你为妾,已经是爹娘让了一大步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我娶了那陈红霞,我也不会碰她的,娶她,不过就是为了哄娘开心,加上做给外人看,给我爹娘留点面子罢了, 等咱俩的儿子生出来后,就对外说是她生的,实则孩子你来养,虽说你现在见不得人,不过陈红霞一进门,我就可以对外说,我纳了你为妾,往后你想出去就出去,我不会管着你,只要你开心就好,嫣儿,我的心可都放在你这里了。” 院子里,张家宝搂着妾室嫣儿,情意绵绵的看着她。 随后继续说道:“除了你,我谁都瞧不上眼,等以后熬死了爹娘,我再休了她,或者让她病逝,然后把你抬为正妻,咱儿子始终是嫡子,你就忍忍吧,忍到爹娘岁数大了,你就熬出头了, 最多再忍十年,你懂得......” 他的声音从门缝中钻出来。 传到陈红霞的耳朵里。 此刻的她,身体犹如坠进冰冷刺骨的河里。 有些窒息。 张家宝纳妾了? 那妾室还有身孕了? 怪不得......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日日做噩梦,怪不得爹娘总出现在她的梦里。 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嘛,这张家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娶她这个农女,她长得虽然不丑,但是比她好看的姑娘镇上遍地都是,何苦来娶她。 此刻,陈红霞无比的庆幸,她幸好来了这一趟。 不然等成亲后,她的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听方才张家宝说的话,她以后要么被休,要么被这俩奸人害死。 总归就是没有好下场。 又偷听了好一会,她才转身离去。 回到村子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了。 “红霞,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大晚上的,你想让哥担心死?你怎么总是乱跑,天黑了才知道回家,你去哪了?说,你是不是在外头有相好的了? 你老老实实跟哥说,带哥见见他,如果那人不错,哥就想办法去跟爷奶说,咱不跟张家结亲了,大不了哥亲自上门跟张家道歉,只要你能过得好,哥做什么都行,但是你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上杆子找人家去了!” 王茹儿已经把内心的猜测告诉给陈田丰了。 所以他才这么说的。 “哥,我哪有什么相好的呀,我今天出去,是有事,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嫁给张家宝了,他都做了那种事,这门亲肯定是结不成了。” 陈红霞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难过。 说出口后,她反而觉得浑身轻松。 “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呀,你想把哥急死?”陈田丰本就担心妹妹。 见她这么说。 越发的焦急。 “前段时间,我总是做梦,梦到咱爹娘,在梦里他们想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我却听不见,爹娘看着很是着急的样子,还张牙舞爪的对着张家宝,我就觉得奇怪,难道,爹娘不想让我嫁给张家宝?我就跟大嫂说我不想嫁人了。 大嫂让我别想多,我知道她不信,连大嫂都不信,爷爷奶奶肯定也不信,大哥,你说,我怎么可能好端端的日日做梦呢,还都是噩梦,我干脆去镇上找张家宝,想让他出面拒绝定亲,结果,我听到了他与他的妾在院子里说话!” 两人站在村口。 陈红霞把哥哥拉到无人的角落,小声说道。 “什么,你梦到爹娘了?还日日梦到?妾又是怎么回事?张家宝纳妾了?那为何媒婆没说?这畜生东西,难不成,想打你的主意,不对啊,他家里日子过得不错,又是镇上的,为什么非要娶你? 我知道了!是不是想借你由头,掩饰他纳了妾?那个妾室的出身,一定见不得人!红霞,你别怕,有哥在,这事你别管了,哥帮你解决。” 亲妹妹说的话,陈田丰听到并未怀疑。 妹妹不会说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妹妹是什么人。 既然她说她听见了,那就一定是真的。 因此,陈田丰气得脸都黑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镇上,闯入张家,把张家宝暴打一顿。 “何止是身份见不得人啊,她还有了身孕,张家是要脸面的人家,自然不会让外人看笑话,他们打着主意呢,想把这个妾室生的孩子,弄到我名下,对外就说是我生的。 哼,真是不要脸,张家宝说,等张家二老死去,他们再把我弄死,张家宝抬她为正妻,人家好日子过着,我反倒被算计,哥,怪不得我总是梦到爹娘呢,只怕爹娘知道他们的阴谋,特意来提醒我呢,这么一想全都通了。” 陈红霞后怕不已。 她不知道那个妾室是什么身份。 既然张家宝都说了她出身很差,要么是寡妇,要么是奴籍。 或者...... 贱籍? 很有可能是青楼出来的。 镇上许多人都把玩过的那种。 不然为何纳个妾那么怕别人知道。 陈红霞越想越觉得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兄妹二人都很聪明,并不是愚笨之人,陈田丰带着妹妹回家,让妹妹把这事从头到尾说个清楚。 当天晚上,老陈头气得饭都没吃。 第二天一早,一家子气势汹汹的冲到镇上了。 原本陈田丰不想妹妹去的。 陈红霞偏要去,没办法,她从小性子就倔的像驴,也只能由着她了。 “砰砰砰——”随着陈田丰拍响了张家的大门,巷子里的不少人家,都打开门伸出头看了过来。 实在是动静太大,刚好又快到中午。 “谁啊,门都被拍烂了,不会力道轻点啊,把我家门拍坏,你赔啊?”李氏骂骂咧咧的从厨房走过来,打开大门,看到外头的人,她却突然愣住。 “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还没到定亲的日子呢,这是干嘛,怎么还找上门来了?”李氏以为陈家是着急想攀上她家,把陈红霞快点嫁过来。 因此,看向陈家的眼神中都带着鄙夷。 第461章 大闹张家 农户就是农户,给点脸,就顺杆子往上爬。 要不是当初,她儿子非要闹着娶窑子里的贱妓子。 她也不至于让儿子娶个农女回来。 毕竟江家村离得远,娶回来好拿捏,不像镇上的姑娘,稍微闹一闹就跑回娘家去了。 到时候不好交代,也不好糊弄。 况且,她可是听媒婆说了,这个陈家,日子过得还不错,算不上多穷,若是娶了他家的孙女,不但彩礼给带回来,还能得到一笔嫁妆,少说也有二两,冲着这个,她才跟媒婆指明说要见陈红霞。 上次她去陈家的态度有多好,这次就有多差。 看在陈红霞还没嫁进来的份上,她到底是把瞧不上陈家的表情给掩盖住了。 只见她扯了扯嘴角,继续说道。 “行了,你们先进来吧,外头巷子窄,别再挤着。”担心他们说错话,被巷子里住着的邻居看了笑话,李氏赶紧让开身子,示意他们进来。 “不了,就在这说吧,你家明明给张家宝纳了妾,还有了孩子,却骗我们家,说你儿子老实本分,你打什么鬼主意你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们农户人家好欺负,把我们惹毛了,我带着一家状告到官府去! 我倒要看看知县大人怎么惩治你们!大家都看一看啊,别把自家女儿嫁到这家来,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张家宝弄了个出身极低,甚至见不得人的妾室回来,下作的玩意,还想骗我孙女嫁过来,做梦!” 老陈头哪能容忍旁人这么欺负他的孙女。 他没有进门,反而站在门口大声嚷嚷着。 住在这条巷子里的人家,几乎都听到了。 李氏暗道不好。 她想把老陈头拽进来,然而陈田丰拦在她的面前,把她推开了。 “你敢碰我爷爷一下试试!个老不要脸的,你家敢做还不敢当了?”陈田丰也骂了一句。 “你们干嘛呢!”张家宝跟亲爹张威闻声出来了。 陈红霞眼睛尖,看到张家堂屋的门口,露出一片裙角,是桃粉色的。 一看就知道是女子。 而张家根本没有丫鬟。 更没有下人。 所以,这人应该就是那个妾室,她躲在堂屋偷听着呢。 “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干什么?畜生东西,家里瞧着也没多有钱,都比不上人家高门大户的皮毛,倒是先学会纳妾了,你纳妾就纳妾啊,你老实说啊,还骗我们家。 得亏我们发现了,不然明天就要定亲了,到时候退亲了,我妹妹的名声怎么办?你这种人,妄想祸害旁人家的女子,你不脸红啊你,你算个老爷们吗?” 陈田丰一见到张家宝,就想挥拳揍他,却被陈红霞拉住:“哥,别打人,不然有理也成没理了。” 陈红霞的声音很小,只有陈田丰听到了。 说完,她揉了揉眼睛,猛然大哭。 “我好惨啊,我们本本分分的人家,怎么就招来这么个祸事,老天爷帮我啊,不然我嫁到张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昨个我可是听清楚了,这张家宝,说娶我进门后,就把这个野种弄到我名下,对外说是我生的,还说熬死了他爹娘。 就把他家这个见不得人的妾抬为正妻,我全部都听到了,大家若是不信,大可进去看,看看他家是不是金屋藏娇呢!小女子在这恳求大家,往后他家要是骗了旁的姑娘,劳烦大家告知人家女方一声,这可是积功德的好事啊!” 陈红霞哭的凄惨无比。 巷子里看热闹的人,心里也觉得难受的慌。 各家各户都有女儿。 他们代入了陈家的心情。 若他们的女儿被这般欺骗,他们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虽说女儿不如儿子,但也是娇养大的。 哪能容忍被人这么欺负呢。 “你胡说,什么妾,哪有什么妾,那是我娘家侄女,来玩玩罢了,什么妾不妾的,你再胡说我就撕了你的嘴。” 李氏急了。 她赶紧想了个借口大喊道。 似乎想解释,陈红霞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 “是吗,那你侄女倒是真不要脸啊,被张家宝搂搂抱抱也不反抗,未成亲肚中却揣了崽,既然是你侄女,怎的不把她娶进门,偏要找媒婆来我家,找我相看,你敢不敢与我去公堂对峙!” 陈红霞丝毫不惧,她有条有理的说着。 甚至威胁起来。 李氏哪里敢啊,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见她扭头看向张家宝和张威。 偏偏父子俩也不张嘴帮她。 弄得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行了,哥知道你委屈,不过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亲,不结也罢,大不了哥养你一辈子,我告诉你们,要是我在外头听到你说我们家一句不好,你们就给我等着!” 这次来,不光是为了拒亲,陈家还想把这事闹大些,让张家的邻居都看清他们家的嘴脸。 以防以后张家再去骗人。 这样的话,如果有良心的人家,说不定会告诉女方。 陈田丰拉了拉妹妹的袖子,制止了她。 女儿家的名声最为重要,她要是太过泼妇,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陈田丰骂完就带着一家人走了。 以至于,想要发威大骂一通的王茹儿,一句都没能说上。 给她憋坏了。 张家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一路走到巷子,每家每户都围在门口,目送着陈家人。 “砰——”李氏猛地关上大门。 整个人气得发癫。 “都怪你,非要弄个祸害回来,街坊四邻恐怕都听到了,往后我还怎么活啊,我不活了我!” 她哭着跑回屋子,本以为儿子会来哄她。 然而泪都哭干了,也没人搭理她。 再去堂屋,发现三人都把饭菜吃光了。 李氏顿感心凉。 与张家宝一同回屋的嫣儿,笑的娇媚。 张家宝娶不到媳妇,对她来说,利大于弊。 只要等她生了张家的长孙,再吹吹枕边风,她往后肯定会被抬成正妻。 当初,她选中张家宝,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独子。 所以,她巴不得张家宝娶不到媳妇呢。 以至于中午都多吃了一碗饭,李氏抠,只煮了四人的饭量。 因此,她吃的,是李氏的那碗。 第462章 到达江南 张家的矛盾,陈家不想知道。 闹完这场,两家以后再无干系。 五人在街上吃了顿油汤面,才有力气走回家。 又过了一天。 江福宝跟孟不咎乘坐的马车,终于抵达江南了。 排队进城后,江福宝掀开帘子东看西看。 这个城镇,属于江南地区最繁华的地方。 马车两边都是小商贩,来往的百姓简直难以计数。 以至于马车都跑不动,马夫只能下车拉着缰绳走。 犹如蚂蚁在爬。 街上的叫卖声,传到江福宝的耳朵里。 她的鼻尖嗅到许多香味,有包子面条、饼子糕点等等。 这条街,可比连山镇热闹多了。 “走吧,我们先去逛,让马夫去客栈等着我们。”见江福宝一直看着外面,孟不咎就猜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逛街游玩了,于是,他干脆叫停了马车。 带江福宝下来,逛起了街。 雪浣跟灵山跟在他们的身后。 因为雪浣年纪太小,所以灵山一直牵着她的手。 跟带自家妹妹一样。 “糖人,卖糖人,什么都能做,只要八文钱一个——”来到一处卖糖人的摊子前,江福宝停了下来。 “给我做一串兔子的。”她对这商贩说道。 “好嘞,兔子糖人,这就给您做。” 江福宝想掏钱,却被孟不咎抢先了一步。 他从荷包里数了八枚铜板放在桌上。 江福宝突然有些愣神,之前她还没穿来时,总在古偶剧里看到男主男配给商贩付钱,付的都是银子。 不管东西卖多少。 哪怕只要几文钱,出手也都大方极了。 每每看到那里,她就觉得索然无味。 这一个月得赚多少银子,才能经得起这么花啊。 还好,不咎哥哥没这么傻大方。 “福宝是想给雪浣买吧。”孟不咎弯下腰身,小声对她说了一句。 “还是不咎哥哥了解我。”江福宝笑道。 她不爱吃太过甜腻的东西,更不喜欢吃糖人,这东西看看就得了。 不适合入口。 商贩做的很快,一会功夫,竹签上就出现一只兔子了。 活灵活现的。 天冷,糖人硬的很快。 江福宝接过去没抓两秒,就递给身后的雪浣了:“呐,知道你爱吃,看看这个兔子做的怎么样,喜欢吗?” “多谢小姐!我好喜欢呀,好好看的小兔子,小姐你对我真好。”雪浣激动的不行。 她最爱吃糖人了。 好看又好吃。 甜滋滋的。 小姐对她真好,她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小姐,死了都要葬在小姐旁边,守着她。 雪浣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好了,左手抓着吃吧,让灵山牵好你,不然走丢了就完了,到时候被拐了,就要过苦日子咯。”江福宝摸了摸雪浣的头,吓唬了一句,就继续朝前走了。 雪浣这小丫头身世可怜。 虽说把她买进来,让她当丫鬟,但是平日里,她对雪浣特别好。 主仆俩同吃同住。 看到雪浣喜欢的东西,就会不由自主的想给她买。 “薄皮小汤包,咸甜可口,吃一个,能把牙鲜掉哦,一笼六个,六六大顺,只要三十文,买两笼,再送一个福禄寿三星高照!六十文,得足足十五个哟!” 江福宝的视线,被左前方一个叫卖汤包的小二吸引过去。 汤包? 竟然有汤包? 江福宝激动不已。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穿来的这个世界,属于架空。 所以从未把现代的历史代入到这里。 以至于看到有卖汤包的,她整个人大为震惊。 “走吧,我们去吃。”见江福宝看着卖汤包的铺子,孟不咎抬脚走了过去。 江福宝也急忙跟上,雪浣则是被灵山牵着,她左手拿着糖人,小口小口的舔食着。 生怕把兔子咬坏。 “小二,来两笼小汤包。”孟不咎看了眼邻桌正在吃的汤包大小,对着小二说道。 此汤包不大不小,一口就能塞到嘴里,两笼加上送的,共十五个,他们四个人,每人尝几个就好,吃太饱了,再逛下去什么都吃不下了。 孟不咎考虑的很周到。 福宝难得来趟江南,他自然要带她尝遍这里的美食。 至于江福宝,已经坐下来了。 她打量着这家铺子。 总觉得布局跟现代的早餐店很像。 包子是在门外蒸的,蒸包子的蒸笼高高架起,快赶上小二高了。 铺子里面则是放了四张桌子,让客人坐在里头吃。 小二一边要看着小汤包熟了没,一边要叫卖,还得给客人端过去,以及打包,加上收拾桌子,忙得团团转。 坐在铺子里的掌柜,肚子大大,他翘着二郎腿,悠闲自在。 只管收钱,旁的一概不管。 汤包都是熟的,点完,小二就送上来了。 赠送的三只挤在另外两笼小汤包里。 按理说,汤包要配醋才好吃,但是这里的醋价钱不低,所以是不配醋的。 也有可能,这里压根不知道小笼汤包要配醋吃。 江福宝没问小二,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在面前的碗里,吹了好几下,才咬下一小口,汤汁瞬间涌了出来。 江福宝连忙把嘴凑过去,吮吸着。 里头的肉很新鲜。 没有任何异味,不加醋,吃着也不腥。 汤汁不咸不淡,带着甜味,吸完汤汁,再把汤包整个放到嘴里。 皮薄馅大。 肉偏瘦,因为汤带着油,搭配的很完美。 特别好吃。 怪不得其他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外头还有不少人打包带走。 “好好吃啊,这个汤包真好吃。”小孩子就爱甜的东西。 所以甜味较重的汤包很合雪浣的胃口。 她幸福的眯起眼睛。 最后,十五个汤包,灵山跟孟不咎加起来只吃了五个,江福宝跟雪浣一个吃了六个,一个吃了四个。 付完钱,四人离开包子铺,朝前逛着。 “不咎哥哥,这里的街道上好多人啊,江南可真繁华,街边小商贩怎么什么都卖。”一路走过来,江福宝看到有卖灯笼的,还有卖胭脂水粉、首饰、衣服鞋袜的、甚至还有卖肚兜的,不光如此,连梅花都能拿来卖。 红梅、白梅、黄梅。 各种颜色都有。 江南的百姓太会赚钱了。 这里从商的人很多,街两边的铺子,就没有一家是空着的。 第463章 皇城 百姓们大多穿的,也都是上好的料子。 偶尔才能看到几个扛麻袋的散工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 在连山镇,能穿粗布的,家里条件已经不差了。 起码是能吃饱穿暖的。 大多数人还穿着最便宜的麻布。 真是不逛不知道啊,一逛吓一跳,她原以为长安镇就很富裕了,然而比起江南,狗屁都不是啊。 “白天其实没什么玩头,就是人多了些,等晚上,福宝再看。”孟不咎邪魅一笑。 他卖起了关子。 四人走到一座小桥上。 圆拱形的小桥下钻过一条露天木船,船夫站在船头吱呀吱呀的摇着船桨,船尾坐着两个书生气特别浓的少年。 穿衣打扮,跟沈鹤迟很像。 应该也是秀才。 由于离得近,江福宝能听到他们在谈论诗词。 船划过,水面掀起涟漪,江福宝低头看下去,她发现这条河的河水很是清澈,那必定是活水,也是城里人的生活用水,大概洗衣服洗碗吃喝都指望着这条河呢。 桥对面依旧是许多铺子,和摆烂的小商贩,以及正在逛买的妇人男人们。 江福宝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总感觉自己没有穿越,而是穿着汉服,正在江南古镇游玩呢。 直到看见身边的孟不咎,她才彻底回神。 现代除了电视上,街上哪能看到这种神颜帅哥啊。 简直帅的要死,要搁现代,不是当明星出道了,就是做颜值类大网红了。 哪会陪她逛街。 这么一想,江福宝更开心了。 “不咎哥哥,我们去对面逛逛吧,我想看看江南的衣服样式和首饰,跟我们连山镇卖的有什么不同。”江福宝拎起裙子,踏上台阶。 “慢慢走,别摔着。”孟不咎一脸担心的在后面喊着。 后头的灵山则是牵着雪浣急忙跟上。 “你们快点,哈哈哈,你们好慢哦,像乌龟。”率先跑到对面的江福宝指着他们三个大声的嘲笑着。 与她擦身而过的人,都回头看了看她。 “这个小姑娘长得真好看。” “江南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小女娘,倒是从未见过,瞧她穿的也好,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啊哟,一听她的口音就不是本地的啦,估计是家里大人带来江南玩的嘞,啧啧,确实好看,瞧着就八九岁吧,人都没长开就这么好看了,这要是送到皇城的宫里去,说不定就能当个娘娘呢,那她一家,定是飞黄腾达了。” “嘘,声音小点,别让人家听见。” “走吧走吧,赶紧去茯苓茶馆听书去,昨个说书的,讲到一半就没了,我今天必须要听完,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赶紧走吧。” 几人八卦的声音传到江福宝的耳朵里。 不光是她。 孟不咎也听到了。 他的脸色,顿时漆黑一片。 “不咎哥哥,宫里是什么样的?”江福宝好奇的问道。 “不好,犹如牢笼,困在里头,出都出不来,福宝怎么突然这么问?”孟不咎有些紧张,福宝容貌出众,哪怕才八岁的年纪,也格外耀眼。 若是真的像那些人说的,进了宫,以她这种性子,那么善良,完全没有自保手段,只怕会下场凄惨。 他都不敢想象。 孟不咎以为江福宝问这话,是想长大后去皇城,甚至想进宫当娘娘,因此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抖。 甚至下意识的贬低宫中。 好让福宝害怕。 “没呀,就问问,现在宫里的娘娘,最大的是谁呀?”江福宝眨巴着眼睛,又一次问道,她实在是好奇这个天灵国。 偏偏连山镇离皇城太远。 身边也没几个人去过。 自然,江福宝根本不知道宫里娘娘们的品级是什么样的。 甚至有没有皇后都不知道。 她也没问过干爷爷和干爹,要不是刚才的路人提起这一茬,她估计一辈子都想不起来。 “圣上在位二十余年,从未立过皇后,后位一直虚悬,最大的是皇贵妃娘娘,其次便是四妃了,福宝想去皇城玩吗?若哥哥以后能有幸中举,参加会试,你就随我一同前去吧。” 孟不咎的声音放得很低。 毕竟是在议论宫中。 万一被有心人听到。 给他们添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就完了。 “知道了,不咎哥哥懂的好多哦,等不咎哥哥去皇城,我定是要跟着的,也不知道皇城和江南,哪个富裕些。” 江福宝像个好奇宝宝一样。 东问西问的。 “若论富裕,自然是江南,这里商贾多,都是做买卖的,有钱的人,自然也多,而皇城遍地都是皇亲贵族,指不定街边坐着喝茶的,还是三品大官呢。 两者可比不得,也不可比,权贵在金银之上,就算江南再过富庶也终究比不得皇城,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里,小桥流水,美哉美哉。” 孟不咎在孩童时,就去过皇城了。 他的外祖父是举人。 以前也参加过会试,只不过落榜了而已。 他跟着去过。 就是因为连着两次落榜,所以外祖父没了信心,就回到原籍地开办学堂了。 “好了,我们别傻站着了,走,继续逛逛,这里的小巷子颇多,奇妙的是,河也有无数分岔口,哪哪都是桥,你看,这些人平日里吃喝用都是在这条河里打水呢。” 孟不咎指着斜对面的河边正在洗衣服的妇人说道。 不同于连山镇里的河,又长又直。 这里的河,像线一样,把所有的房子都串联在一起。 房子都是依水而建。 每家每户打开后门就能看到河。 再配上江南独有的建筑,白墙黑瓦,以及石雕砖雕,和各种好看的窗户梁柱。 小桥、流水、人家。 这六字在江福宝的脑海中浮现。 四人逛了许久,江南城实在太大了,连一小半都没逛完,他们像在迷宫里乱窜,直到天色渐黑,孟不咎才带着他们坐在二楼临河的饭庄里。 “四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小二热情的站在桌边,问道。 虽嘴上说着四位,但是他的身体,是面向孟不咎的。 一看穿着就知道四位里有两个是主子。 加上江福宝年纪小又是女娘,那作主的必然是孟不咎。 第464章 醋鱼 “来道醋鱼,少放些醋,再弄个萝卜老鸭汤,这个需要炖煮多久?” 孟不咎想让江福宝尝尝这里的特色。 便开口点起了菜。 但是考虑到老鸭汤需要久煮,所以他多问了小二一句。 “您放心,全部是提前炖煮好的,上午就开始小火慢炖了,只要客官点了这道菜,小的马上让后厨放萝卜,最多两刻钟,便能上来。” 江福宝全程目睹两人的对话。 怪不得都说江南人会做生意呢,竟然还会提前熬好汤,完全不考虑卖不卖的出去。 好家伙,在连山镇那是完全不可能的,除非提前派下人到饭庄说好。 “行,那就点上吧,再弄两道你们饭庄的招牌,对了,还有炸糯圆,要红豆馅的,福宝还想吃什么?”孟不咎点完,将视线落在江福宝的身上。 “有甜的吗?听说江南的糕团很好吃。”江福宝咂吧着嘴。 肚子咕咕叫。 先前吃的汤包,在走了那么多路后,已经全部消化了。 “这位客官点的炸糯圆,就是咱们饭庄卖的最好的糕团,还有一个炒糖糕,客官可要?”小二回道。 江福宝有些纠结。 不咎哥哥已经点了不少菜了。 他们才四个人,她与雪浣年纪又小,吃不了太多。 要是点了,还吃不完,多浪费啊。 因此,她迟迟未回答。 “要。”这时,孟不咎却出声了,等小二下楼,他对着江福宝说:“放心,吃不完的话,剩下的我和灵山吃。” “不咎哥哥,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江福宝的嘴巴都要扬上天了。 天呐,不咎哥哥真的是又聪明又帅,还懂女人心。 这要是去相看姑娘,但凡那姑娘眼没瞎,准能瞧上。 “蛔虫?是何物?”江福宝时不时的就爱说上一句孟不咎听不懂的话,因此,他已经习惯了,表情也没太奇怪,只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夸你呢,不咎哥哥,你老实说,有姐姐给你写过情书吗?” 江福宝开始八卦起来。 “情书?你这小丫头,又在想什么呢,信不信我弹你脑瓜。”孟不咎吹了吹大拇指和食指,然后弹在江福宝的脑门上。 别看他故作凶狠,实则力道轻的像挠痒痒一样。 “哎哟,疼死我咯,我被弹傻咯。”江福宝将计就计。 她捂着额头,做出一副疼的龇牙咧嘴的表情出来。 孟不咎一下子就慌了。 “啊?疼吗?福宝,是哥哥错了,我没控制好力道,快让我看看,红了没?” 孟不咎想掰开她的手。 下一秒,却见江福宝对他做出鬼脸。 “哈哈哈,真笨,不咎哥哥总是上当。”江福宝最爱调戏他,不咎哥哥可笨了,她说什么不咎哥哥都信。 “呼,不疼就好。”孟不咎没生气,看到江福宝的额头,连红都没红,他松了口气。 灵山坐在两人对面,专注的看着他们互动。 雪浣则是还在舔舐她的糖人,兔子早就变成棍子了。 竹签上还剩些糖,雪浣不舍得扔,直到她把竹签舔的一丝甜味都没有了,菜也全部上齐了。 孟不咎点的多。 不大的桌子,摆满了菜。 孟不咎给江福宝夹了一个炸糯圆和炒糖糕,又单独拿了一个碗,给她舀了一些萝卜老鸭汤,放在旁边晾着。 江福宝突然觉得,孟不咎好像她的爹爹哦。 不好,她有点想家了怎么办。 也不知道阿奶现在吃饭了没,娘亲有没有欺负爹爹,爹爹在哭呢,还是在笑呢? 安安有没有瘦下来,嫂嫂们相处的愉快吗?哥哥们有没有好好的在读书,五哥去铺子干活偷懒没。 还有小花和凤凰,希望她回家时,小花的脑袋上,别有鸟屎。 也希望康康能按时吃饭,好好长大。 江福宝微微转动脖子,望向右边的窗户,只见月亮高高挂起,外头却不漆黑。 因为入眼竟然是五颜六色的光芒。 街上的灯笼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在天黑后,接二连三的亮起。 她夹起炸糯圆,咬了一口。 下一秒,什么小花,什么爹爹,全部抛到脑后了。 “好好吃啊,这个炸糯圆外脆里糯,竟然还能拉丝,雪浣,你快吃,你肯定喜欢,看,竟然是红豆馅。” 江福宝惊奇不已。 都说江南糕团好吃,果真如此。 随便找个饭庄,他们做的都秒杀连山镇的所有糕点铺。 炸糯圆小小一个,吃完后,江福宝又把碗里的炒糖糕吃了。 这个就没炸糯圆好吃,但是也不难吃,只是有些普通。 就是红糖炒年糕再撒上一些黄豆粉而已。 现代也有卖的,味道差不到哪去,也就年糕是机打和手打的区别而已,手打的更软更糯些。 “好吃,好吃,好好吃啊,哇,小姐,我真想一辈子都呆在这里。”爱吃甜食的雪浣,浑身飘飘然,从糖人到汤包再到碗里的炸糯圆。 每一样她都爱死了。 虽说连山镇也有糖人卖。 先前孔家少爷也确实把答应她的糖人,给她了。 但是做的赶不上她方才吃完的小兔子一半的好看。 还有那个汤包,比肉包子还好吃! 当然,最好吃的还是这个炸糯圆,熬的稀烂的红豆沙,掺杂着几粒软乎乎的红豆,甜丝丝糯叽叽。 雪浣连着吃着两个。 看她满脸幸福,江福宝干脆把剩下的两个都一并夹给她了。 总共八个炸糯圆,她吃了两个,不咎哥哥吃了一个,灵山也吃了一个,雪浣一人干掉一半。 担心她晚上消化不良,胃里难受,所以炒糖糕没让她吃。 “汤已经放温了,福宝喝喝看。”孟不咎把晾了好一会的老鸭汤,端到江福宝的面前,示意她喝。 方才怕江福宝烫着。 所以这碗汤,一直放在他的跟前。 “嗯!喧~”江福宝没拿勺子,直接对着碗喝了一口。 她眼睛都亮了许多。 这个老鸭汤竟然有一丝清甜味,估计是萝卜带来的。 口味不重,盐放的不多,但是喝起来一点鸭骚味都没有。 刚好这几日赶路,包子肉干吃多了,嘴里有些上火,老鸭汤败火呢。 第465章 夜游江南 而且冬吃萝卜可是赛人参,大补! 两者简直绝配! 江福宝给孟不咎竖起了大拇指。 是个会点菜的好宝宝。 “噗呲。”江福宝如此的古灵精怪,孟不咎没忍住,笑出了声。 “再尝尝这个醋鱼,知道你不爱吃酸,所以我让小二少放些醋,应该合你口味。”孟不咎又夹了一筷子醋鱼放到她的碗里。 江福宝有些排斥,她虽然没吃过醋鱼,但是她从前上过网啊。 网友们都说这玩意狗都不吃。 属于不吃后悔,吃了更后悔的菜。 她哪敢动筷子啊。 但是看孟不咎一直望着她,只好硬着头皮夹起来吃了。 “嗯?竟然不难吃?”江福宝愣住。 这醋鱼,肉质鲜嫩,压根吃不到什么土腥味,酸甜可口的浇汁搭配的很完美,没有过于酸也没有过甜,改刀过的鱼肉被汤汁浸泡,每嚼一下,嘴里的酸甜味就来回撞击她的舌头。 很奇妙的口感。 不但不难吃,甚至还想再吃一口。 果然,谣言不能信。 凡事都要亲身体验啊。 江福宝有感而发。 连着尝了桌上所有的菜,她的肚子也吃饱了。 甚至打起了饱嗝。 还剩下一半,孟不咎跟灵山包圆了。 得亏没点米饭,不然根本吃不掉。 等桌上的菜被消灭一空,孟不咎才带着他们结账走人。 “我们去逛逛夜晚的江南城吧,刚好消消食。”孟不咎说。 “好啊~”江福宝连忙应道。 四人离开饭庄。 走入主城的街道。 这里到处都挂着灯笼,各式各样的,什么颜色都有,虽说灯笼里的蜡烛有些昏暗,可架不住数量多啊,因此,街两边跟亮了路灯似的。 格外明亮。 别看天已经大黑了,但是商贩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数量更多了,而且街边所有的铺子,全部开着门。 这个时候的连山镇,在街上除了官差和更夫,基本上看不到人。 真不愧是江南! “卖羹汤咯,热乎乎的羹汤——” “陶罐,大大小小的陶罐,买两个大的,送一个小的咯~” “米糕,热气腾腾的米糕,刚出锅的,快来买呀!” “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 “刚做好的糖人,便宜卖哟。” “娘,前面有杂耍的,我们快去看,不然占不到好位置了。” “客官,您方才吃的阳春面没给钱啊。” “......” 街道边的小摊子坐满了人。 商贩的叫卖声掺杂在一起,杂乱又吵闹。 四人一齐朝着反方向逛去。 人流涌动,都是去看杂耍的。 江福宝不敢看,有了上次的经历,加上雪浣对这事有心理阴影,所以她们准备去人少的地方逛逛。 约莫走了一刻钟,人群才没那么拥挤。 江福宝挠了挠被碎发扫过而瘙痒的鼻子。 “不咎哥哥,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她问道。 “不是节日,江南每日的夜晚,都是这般热闹,这里的人,习惯晚睡。”孟不咎回答着她。 “怪不得,要是遇上灯会,只怕裤衩子都要挤掉了。”江福宝小声吐槽着。 孟不咎没听到。 四人来到一个挂着桃粉灯笼的铺子外。 共三层,招牌写着怡人楼。 门口还站着七八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招客。 江福宝秒懂。 感情这是青楼啊。 连山镇的青楼,她也路过几次,那里的姑娘跟这里的简直不能比,就拿妈妈来说,一个老掉牙了快,一个看着上了岁数却成熟又妩媚,她眼角的细纹根本掩盖不了她的魅力。 一颦一笑,都很勾人。 怪不得能当青楼的妈妈,只怕从前是花魁吧。 走了百来步,起码路过了五家青楼。 以及专门听曲子的茶馆和窑子,看来这块地方,是江南城的红灯区啊。 江福宝想。 又走了一刻钟。 周遭才变成卖首饰衣服的。 江福宝的视线被一家首饰铺子吸引走了。 孟不咎干脆带她逛了进去。 这家铺子起的名字特别好听,叫银铃探幽,招牌也做的很好看,字体刷的不是黑漆,也不是烫金,而是浅粉色。 也不知道用什么染的。 字体有些像行楷,但又颇为圆润。 看着可可爱爱。 首饰的摆放,更是从未见过。 不同于其他首饰铺子那样,把首饰放在桌上让客人挑选。 银铃探幽的首饰全部挂在墙壁上。 哪怕站在铺子外面的街道上,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一排排首饰,那叫一个诱人啊。 但凡是女子,根本挪不动脚步。 包括江福宝。 “客官随意看看,若有喜欢的,跟我说,我帮你拿下来。”首饰铺里只有一个妇人,她身形不胖不瘦。 鼻尖有一颗小痣,模样大方,估计是掌柜。 见江福宝四人进来,她在柜台里并未挪动,只专注的在烛灯照耀下,搓着银条。 “这个蜻蜓步摇我能试戴一下吗?”江福宝看花了眼,最终,她指着两个手指大小的步摇说道。 这两个步摇,一模一样。 大概是戴在发髻的左右。 由银片与金片叠加制成,蜻蜓两边的翅膀中间镂空,用银线铺上,正中间放着一颗红宝石,很小很小,只有鼻屎那么大。 蜻蜓的翅膀底下还带着一根金银交缠的流苏。 还弄了弹簧。 随着掌柜拿下来的动作,一抖一抖的。 江福宝还没戴呢,就爱不释手了。 “好了,瞧瞧,喜欢吗?”首饰铺掌柜拿来一面铜镜,让江福宝照了照。 只见她的头顶上,多出两个小蜻蜓,随着她摇头晃脑,蜻蜓也张开翅膀飞动着。 流苏来回荡漾。 好看哭了。 连山镇的首饰铺,哪能见到这种好货啊。 江福宝简直大开眼界。 她恨不得当场买下,但是想了想,既然做工如此好,价钱势必很昂贵。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请问,这两个步摇卖多少银子?”话音落下,掌柜的立马回道。 “这步摇原本是单卖的,只有这么两个,你若是一并买下,我便给你便宜二两吧,总共八十四,哦,不不不,实在不好听,那就,八十三两吧。” 这里的人,似乎很介意四这个数。 宁愿少赚一两,也不想把晦气带给客人。 第466章 嚯!宽肩细腰 八十三两,确实很贵。 毕竟步摇才一点点大。 估计大部分的钱,都是买这个做工了。 就在江福宝纠结时,孟不咎已经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了。 面值一百两。 “不咎哥哥,你干嘛呀,我身上有钱呢,来江南前阿奶给了我一百两,爹娘大伯二伯他们也都给了我不少钱,还有我过生辰时你给的银票,这次来,我带了足足三百两呢,这步摇我自己付就好。” 江福宝赶紧把桌上的银票拿回来,然后塞到灵山的手里,这样不咎哥哥就没法再掏钱了。 可惜,她低估了孟不咎的荷包有多鼓。 “哥哥带你来江南玩,怎么可能让你花钱,福宝乖,哥哥付就好,掌柜的,你快找钱吧。” 孟不咎又掏出来一张面值二百两的银票重新放在柜台上。 似乎是怕江福宝再次抢回来,他干脆拦在柜台跟前,不给江福宝上前。 又催促着掌柜的迅速找钱。 “好好好,我不争抢了,那就多谢不咎哥哥啦,不过呢,你送我步摇,那我也要送你东西,灵山,你把银票放上去,哪能先花大的,找回的银子咱也拿不动啊。 那可是一百多两呢,再说了,这位婶婶估计也找不开,这样吧,婶婶劳烦你把那根翡翠腰链拿下来,我想给我哥哥试试。” 江福宝没再拒绝,但是她准备送给孟不咎一个礼物。 刚才挑选首饰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中这条翡翠腰链了。 逛了一天,她发现江南的读书人似乎都爱在腰间系个腰链,无论胖瘦,估计是流行这个呢。 不咎哥哥腰细,系上腰链,肯定比他们都好看。 江福宝在心里想。 “小女娘眼光真好,这腰链独独一条呢,世上再也买不到第二条了,而且,这是工匠花了两年才做出来的,给,要我帮忙系上吗?”掌柜说完,笑着取下腰链,并未贸然上前帮孟不咎系。 而是先询问他的意思。 虽说两人岁数差得多,但毕竟有男女之分。 总要避着点。 “我自己来就好。”福宝要送他礼物,孟不咎哪会拒绝,他连忙接过腰链,低头系上。 江福宝发现,这个腰链的设计很是巧妙,无论腰粗腰细,都可以用,因为左边是小弯钩,右边是链条,按照自己腰的尺寸勾上去,就牢牢卡在腰上了,无论怎么活动,都不会掉。 “好了,福宝你看看,如何?”孟不咎展开双臂,缓缓转动着身体,示意江福宝观看。 “我靠,帅!炸!了!”看呆眼的江福宝,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实在是不咎哥哥的腰,太细了,偏偏他肩膀还宽。 身高约莫一米八几。 加上今天穿着月白色外衫,腰链一系,翠绿色混着白润的羊脂玉点缀在他的腰间,伴随着他的转动,犹如风中弱柳一般,偏偏他脊背挺直,腰虽细,却又充满着坚毅。 看着一点也不柔弱。 这身材,简直了! “嗯?”孟不咎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疑惑。 似乎不懂江福宝口中说的我靠和炸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夸你好看呢,不咎哥哥,你长得真带劲啊,啧啧。”江福宝这才反应过来,她说错了话。 连忙圆道。 随后,她还竖起了大拇指。 一边称赞一边连连点头。 “哈哈。”孟不咎被她搞怪的模样和话语逗笑了。 只见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要取下腰间的翡翠腰链。 “别取,婶婶,这个腰链多少钱,我要了。”江福宝拦住他的动作,询问起首饰铺掌柜腰链的价格。 不咎哥哥戴的这么好看,多少钱她都买! 必须买! 这一刻,她体会到现代富婆打赏男主播的心理。 “这腰链有些偏贵,不过方才小女娘你买了这头饰,那我就给你便宜十两吧,只收你一百二十两就好,另外,我再送你一个螺钿首饰盒,虽说不大,但是拿来装这两根步摇刚好合适。” 银铃探幽的掌柜,为人爽朗又大气,她手一挥,直接便宜了十两银子。 弄的江福宝也不好意思再还价。 加上听到掌柜要送首饰盒。 便直接掏钱了。 这次来江南,她带了二百两银票,和一百两银子,以及十两碎银。 银票和碎银都放在身上,银子则是与衣物一起,搁在马车的箱子里没带来。 “好嘞,我找你八十两,找这位公子十七两。”掌柜笑的更开心了。 “等等,我再看看。”八十两也不轻,加上这家铺子的首饰,比起她白天逛的铺子,做工更好。 所以江福宝还想再挑挑。 她头上的步摇并未摘下。 随着她的走动,步摇来回晃动,蜻蜓仿佛都活了。 “这个好看!请问这些簪子价钱相同吗?”江福宝的视线停留在左面墙上。 与她眼睛平视的地方,插着一排花朵,有牡丹有芍药,还有桂花兰花等等。 做的跟真的似的。 她鼻尖仿佛都能嗅到花香味。 “每根簪子价钱都不同,这些簪子都是整块玉雕琢出来的,比如这牡丹花,原先未开玉石前,工匠还以为是白玉,结果切开后,发现粉占多数,去掉做出来的镯子,剩下的玉料就拿来雕刻成牡丹花了。 还有这玉兰花,花苞犹如羊奶,花枝却是翠绿,这种料子属实难得,加上工匠都是江南顶顶有名气的,这才让这些花朵,瞧着栩栩如生,姑娘看上哪根了?” 掌柜笑着问道。 “这支兰花怎么卖?还有那桂花的,是什么价?”江福宝指着其中的两根问道。 “兰花要三十两,桂花的是二十五两。” 听到她的答复,江福宝决定再买几根。 只是,她的钱不够,所以,离开铺子后,她欠了孟不咎一百五十两。 因为买的多,掌柜的还多送她一个大的首饰盒子,也是螺钿的。 她把买来的首饰一股脑的装进大首饰盒里,让灵山抱着。 这个首饰盒做工极其华丽,盒子主体是红木,螺钿被雕刻成桃花的模样镶嵌上去,伴随着街道路两边的灯笼照下来的光芒,螺钿呈现出五彩斑斓的光泽。 第467章 请问公子姓名 波光粼粼。 犹如身处大海。 免费送的东西,就是香。 江福宝喜欢极了。 哪怕方才在首饰铺花了几百两,她也丝毫不心疼。 本想给阿奶和娘亲各买一根簪子,既然价格不是很贵,做工又那么好看,她干脆给家里所有的女人都买了一根。 连两个干娘都包含在内。 甚至还有荣婆婆的。 以及雪浣,江福宝给她挑选了一个小桃花。 买的多了,掌柜的又便宜不少。 “不咎哥哥,一百五十两等我回连山镇再还给你。”走在路上,江福宝又一次说道。 “福宝不急,你就是不还也没事,哥哥的钱,就是你的。”孟不咎微微摇头,他并不想让江福宝还钱。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有借有还,这钱,我必须要还,走吧,我们再去河对面逛逛,那里的灯笼好像更好看。”走在小桥上,江福宝指着对面说道。 “好,福宝慢点,天黑了,仔细看着路。”灯笼虽然多,但是桥边是没有的。 这里也是最黑的地方。 见江福宝的步伐很快,孟不咎连忙追上,嘱咐着。 两人的身高差,让一旁路过的行人,以为他们是父女呢。 “你们瞧,这父女俩长得真好看,哪像我孩他爹,跟黑老牛似的,连累我小女儿脸蛋身形都像极了他,长得五大三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世代杀猪呢,哎,她都十六了也嫁不出去,今年若是再找不到,明年只能给她招婿了。” 两个三旬的妇人,看了他们好几眼。 “我瞧着两人长得不像,估计那小女娃像她娘呢,啧啧,瞧瞧人家,郎才女貌凑一对,当初我就劝你别嫁给那姓赵的,你偏偏不听,现在后悔了吧,咱俩一块长大,我还能害你不成?你看看你,就是不肯听我的。 得了,过几日我帮你打探打探吧,听说我婆婆有个远房表妹,她那表妹的孙子岁数刚好跟你家柔儿合适,到时候我把他弄来我家做客,你也带着柔儿过来,两人相看相看。” 两个妇人挽着胳膊,看起来亲密无间。 她们小声的聊着,随着江福宝走到河对面,声音也完全听不见了。 “哇,不咎哥哥,你快来,这里有卖伞的,好好看啊。”江福宝的脚步停在一处卖油纸伞的铺子外。 跟连山镇的黄色油纸伞不同。 这里的油纸伞朝里那面,竟然还有画,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染上去的。 每个伞内的图都不一样,有竹子,有花朵,还有山水。 甚至还有伞柄是玉的。 江福宝像个土包子似的,睁大眼睛,张大嘴巴。 感叹着。 离开这家铺子,她的手上多了一柄伞。 天未下雨,又没有太阳。 不好撑起来的,免得别人以为她是傻子,大晚上打伞。 伞很重,抓了一会,她就丢给灵山了。 四人到处逛着。 所到之处,只要是女子,视线几乎都停留在孟不咎的身上。 江福宝捂着嘴巴,窃笑了几声。 这腰链一系,身材顿显。 配上不咎哥哥俊秀的容貌,当真是绝世无双。 而且,瞧他浑身的书生气,就知道他必定是读书人,那就更加分了,因此,与不咎哥哥年龄相仿的女子,只要看到不咎哥哥,那眼神,都快烫死江福宝了。 “公,公子留步。”就在四人转身准备去另一条巷子时。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拦住了孟不咎。 江福宝也随之停下。 她抬头看去。 说话的女子,穿衣打扮一看就是千金大小姐,她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戴着碧绿碧绿的镯子,这种镯子价格不会低于三百两。 江福宝看不清她的下半张脸,不过这位女子眼睛很好看,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扬,眼珠子很黑很亮,柳叶弯眉超过眼尾,颧骨不高,脸蛋犹如巴掌一般大。 特别是她的声音。 像山林间的泉水,听着就凉爽。 但这是冬天,所以江福宝打了个冷颤。 “何事?”孟不咎的声音更加清冷。 他只吐了两个字。 “公子可否告知小女子你的姓名?”女子见孟不咎态度冷淡,她摘下面纱,面容暴露出来,只见她的鼻子有些微微驼峰,嘴唇红润不薄不厚,配上脸型和白皙的皮肤,容貌堪称上佳。 微黄的灯笼像一层天然滤镜,照射在她的脸上。 要是旁人,只怕会被这一幕给惊艳到,但是孟不咎却波澜不惊。 “我不是江南人士,告知你也无用,而且,我不认识你,福宝,我们走吧。”孟不咎见她脸颊粉红,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说明白后,他带着江福宝朝前走去。 江福宝回头看了一眼。 那女子站在原地,死死拧着手里的帕子,脸颊也比刚才还要红。 似乎没预料到孟不咎会是这般态度。 不过她站了一会就走了,也没纠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不咎哥哥,你是直男吗?”江福宝抽了抽嘴角,很是无语。 这么好看的姐姐,他就不动心? “何谓直男?”孟不咎问。 “我说你不懂女人心,刚才的姐姐明明就是对你有意思,你态度也太冷淡了,哪怕不想搭理她,你也好好说嘛。”江福宝的语气带着一丝谴责。 就算没看上,起码态度好点啊,本身女子脸皮就薄,她肯定用尽了全部的勇气,才敢拦住不咎哥哥的。 隔着老远,江福宝都能看到她的脸被不咎哥哥刚才的话,臊的通红。 “不熟的人,还是少说话为妙,我与她又不可能,何必多啰嗦,让她讨厌我也好,省的回去还得多想。” 孟不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转移话题,带着江福宝往人少的地方逛。 连山镇的百姓,大多在酉时末或者戌时初睡觉,再晚些的无非就是戌时末。 而四人组,逛到亥时初,街道上的人依旧不少。 朝着准备入住的客栈走去,花了两刻钟。 到客栈时,已经是亥时中。 “不咎哥哥,他们难不成要逛一夜吗?”江福宝打着哈切问道。 穿来几年了,她的生物钟已经定型。 一到亥时,就开始犯困。 “倒也不至于,现在人就开始少了,等亥时末,街上也就看不到多少人了。”孟不咎示意江福宝回头看看。 果然,前方不远处,有不少小商贩,推着木板车,或者抬着桌子离开。 第468章 陈红霞遇狗 “行了,你进屋歇息吧,我让小二端盆热水来,路走多了,仔细明天脚疼,你待会泡泡。”孟不咎与江福宝走到二楼。 他停在屋门外,并未进去。 马夫早已在后院歇下。 他睡得大通铺,不收钱,因为算在马料里了。 泡完脚的江福宝,连脸都懒得洗,就躺在床上睡觉了。 今天实在太累,逛吃了一天。 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雪浣也是如此。 以至于桌上的油灯都没熄灭,最后燃尽了灯芯才自己灭掉。 天未亮,千里之外的江家村村口,一个身形微胖的姑娘背着竹篓快步朝前走着。 她虽不瘦,但脚步轻如燕,又有力,仿佛浑身充满了力气。 这朝气蓬勃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气血很足。 此人正是陈红霞。 昨日,她在山中捡枯柴时,意外捉到一只受伤的野鸡。 本想拿回家给嫂子炖汤喝,顺带着补补身子,但是嫂子的亲娘去世了,二哥陪她一起回娘家,托人带来口信,说要住上三天,受伤的野鸡根本挺不到那时候。 陈红霞就想着,一早拿到镇上卖掉,换来的钱,给嫂子买点红糖回来。 所以,天未亮,她就出发了。 走啊走,清晨的寒风像是尖刀一样刮过脸颊。 走的浑身冒汗的陈红霞,丝毫不觉得冷。 她的步伐依旧很快。 终于赶在辰时,到达城门口。 此刻的城门,已经打开,官差正在一一检查进城出城的人。 陈红霞排在队伍末尾。 依次进入。 卖野鸡,要去菜市街的早闹巷。 冬天冷,地里除了萝卜白菜,也种不了什么,所以卖菜的人少了一大半,因此位置随意挑选,陈红霞选中一个人稍微多的地方,放下背篓,大声吆喝着。 “大家快来看看,我有活着的野鸡哦,是昨个刚捉的,只有这么一只,还有刚挖的冬笋,胖乎乎的,快来买哟,卖完我就走咯——”陈红霞的嗓门,很是洪亮。 来这个巷子的大多是妇人,都是奔着买菜来的。 听到她的声音,纷纷聚集过来。 巳时中,冬笋和野鸡就都被买走了。 陈红霞背起空背篓,她把卖鸡和冬笋的钱藏在袜子里。 单单留出几个铜板抓在手上,兴高采烈的去买包子了。 她从不会亏了自己那张嘴。 每次来镇上卖东西,只要赚到钱,她都会奖励自己一个肉包子或者馒头吃。 要不然,存在屋里的银子,只怕会更多。 在街边买完包子,付了钱,她抓着白胖胖的肉包子,大口大口的咬着。 还没走出巷子呢,包子就已经吃完了。 豪爽的模样,简直像个江湖侠客。 陈红霞走入五谷巷,问遍了所有卖红糖的铺子,最终选了一家价钱最便宜的,卖鸡和冬笋的钱,买完包子和红糖,只剩下十个铜板了。 陈红霞没急着回去。 而是逛到了饰布街,她一直想买个帕子。 但是舍不得,加上之前忙着要跟张家定亲,所以一直没顾上这事。 现在亲也不用定了,该花就花吧。 况且,那受伤的野鸡,没费什么力气就捉到了。 等于白给的。 想到这,陈红霞瞬间觉得,这钱花的一点也不心疼了。 饰布街里,有许多铺子,但是陈红霞一家也没进,她一直在街两边的摊子那逛着。 摊子上卖的东西,没比铺子里差多少,但是价钱呢,却便宜许多。 逛了两刻钟,她还是没买,毕竟只有十个铜板,一定要精挑细选,最好多还些价钱。 时间来到巳时末。 她终于挑选好一张帕子了,虽说布料一般,但是上头绣的花很好看。 而且还完价,只要八个铜板。 符合她的心理预期。 “这帕子是我大女儿绣的,还不错吧?”与摊主一手交钱,又一手交完货后,摊主笑着对陈红霞说。 她眼里的骄傲,快要溢出来了。 “何止是不错啊,太好看了,若是绣在好布料上,至少要卖一吊钱呢,哎,可惜我没什么钱,不然也不至于逛到现在,但是能买到这么好看的帕子,我当真是没白逛。” 陈红霞穷,但是一点也不自卑。 她大大方方的样子,加上甜巴嘴,夸的摊主都咧着嘴直笑。 “你这姑娘,可真会说话啊,来,这碎布头搭给你吧,别跟我客气。”摊主很大方。 竟然塞给陈红霞一块比帕子还要大的粗布。 这块布都能拿去做两个鞋面了。 陈红霞顿时惊喜不已。 于是,不要钱的赞美声,响了好一会,她才龇着牙花子离开。 今天,卖了野鸡和冬笋,又买完她需要的所有东西,还吃到了肉包子,陈红霞的内心很是满足。 时候不早了。 已经是午时初,她离开饰布街,准备出城。 然而,就在她走到街头岔路口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 张家宝! 他搂着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似乎想去百食街。 陈红霞想装作不认识他,扭头就准备走。 却被张家宝叫住。 “贱人,你把老子害苦了!”张家宝见陈红霞只有一人,竟然当场拦下她。 还大骂出声。 似乎笃定陈红霞不敢回嘴。 “我害你什么?人在做天在看,你若是不做,我能害到你?”陈红霞一点也不慌。 她又没做亏心事。 怕什么。 “要不是你家找上门,我岂会在街坊四邻那抬不起头,你把老子坑惨了,真当老子想娶你?你看你长得,比不上我家嫣儿一丝一毫,若不是为了她,你一个村妇,连给我舔脚都不配!” 张家宝本来只想撒撒气,骂两句就走。 看陈红霞这么理直气壮,他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你想抬得起头,就别瞒着别人偷摸纳妾啊,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还给你舔脚,真是笑话,你那臭脚丫子,狗闻闻都嫌臭,口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秀才老爷呢,不,秀才老爷都没你说话这么狂妄,什么东西!” 陈红霞也是见过世面的。 江家六郎,不正是秀才老爷吗。 待人说话,那是彬彬有礼,哪像面前的张家宝,出口成脏。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她最看不起这种人。 如果她二哥在身旁,她猜张家宝根本不敢拦下她。 第469章 猛踹张家蛋 “哈哈哈,你个村妇也配提秀才老爷?你知道秀才是什么吗?哈哈哈,太令人招笑了,嫣儿啊,你瞧瞧,我当初竟然想娶这种人,得亏我没娶啊,不然进了我家,简直污了我张家的门风!” 张家宝气急反笑。 他看向身旁的嫣儿,却嘲讽着陈红霞。 “你家有何门风?未娶妻就先纳妾的门风吗?先让你的妾室把肚子遮严实了再出来吧,啧啧,要是给旁人看到,你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门风,就要被你辱没了。” 陈红霞的嘴皮子灵活的很。 张家宝根本骂不过他。 于是,他怒火攻心,竟然抬起胳膊,朝前跨了两步,想要伸手抽陈红霞的嘴巴子。 结果,等了一会,巴掌声没传来,张家宝的惨叫声反倒响彻在岔路口:“哎哟哟,放开手,疼死老子了,给老子放开。” 赶上学堂休息,方才准备回家的江同水刚好撞见这一幕。 他快速跑过来,把张家宝的两条胳膊用力的掰到背后,死死按住,然后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 张家宝被打的头晕目眩。 他惨叫着,可惜江同水根本不松手。 “真不要脸,竟然想当街打女子,你算个男人吗你?有本事你跟我打!”江同水跟冯彪学过几招,加上他的身高足足比张家宝高了半个头,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就钳住张家宝了。 “你他娘的是谁啊?老子打谁跟你有关系吗?多管闲事,怎么,看到这贱人发骚你走不动路啊?还是她是你姘头?不然你替她出什么头?一对狗男女!我呸!” 张家宝死性不改,哪怕动弹不得,嘴巴依旧不干不净。 他破口大骂着,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 “我让你嘴贱!”不等江同水动手,陈红霞竟然抬起脚,直接踹在张家宝的裆部。 下一瞬,张家宝瘫软在地,疼的脸色涨红,跟猪腰子似的。 他捂着裤裆在地上来回打滚,冷汗直冒,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相公~你怎么了?啊?你们,你们光天化日,就敢打伤我的相公,当真是没天理啦,救命啊,谁来帮帮我们啊,救命,有人杀人啦!这对歹人想要打死我的相公,快来救救我们啊。” 在旁边看戏的嫣儿见张家宝被踹成这样,也不旁观了。 她扭着屁股冲过来,蹲在地上大声呼救。 只是,说话的尾调却是上扬的,还带着一丝娇媚。 让陈红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别在这颠倒黑白,是他先动手的,还有,你个妾室也敢叫相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正妻呢,大家别被她骗了,这人是妾室,肚中揣了崽,他张家怕亲戚邻居说闲话,就想瞒着我家,与我定亲,结果被我发现此事。 亲自然没定成,他怀恨在心,趁我只身一人来到镇上,想动手教训我,还骂我们是狗男女,你们才是一对狗男女,大家看清这人的脸啊,家中有女儿的一定要看清,别被他老实巴交的容貌欺骗了,千万不能把女儿嫁给他。” 陈红霞双手叉腰。 上前与嫣儿理论。 她的嗓门可比嫣儿大多了。 声音甚至传到了城门口,官差见这里聚集了一堆人,连忙走过来。 “怎么了?在这闹什么?”带头的官差冷着脸问道。 模样凶巴巴的。 “官差大人,这,这对奸夫淫妇打伤了我的命根子,你们快,快捉住他们。”缓过来的张家宝连忙告状。 “什么?当街伤人?确有此事?”官差看向江同水。 毕竟站着的,只有两人,他认为女子本娇弱,不可能踹男人的命根子,所以躺在地上的人,大概是被眼前的男子打的。 只是,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呢。 官差疑惑的很,他死死盯着江同水的脸,企图回忆起,他是谁。 “是我踹的,跟他没关系,这人先动手的,他想打我,还不允许我还手吗?”陈红霞敢作敢当,她背着竹篓,拦在江同水的面前。 生怕官差把江同水捉走。 不过到底是姑娘,还是有一丝害怕在的,看到官差的右手放在佩刀上,所以她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腿也打着哆嗦。 “你打的?你...”这话倒是让官差懵了。 这么多年,他们还从未见过女子敢当街殴打男人的命根子,出手倒是狠辣。 简直像母老虎转世。 “对,就是我,要抓抓我,跟恩人没关系,恩人就是路过。”陈红霞咬咬牙,继续道。 恩人又帮了她一次。 她不能恩将仇报,连累恩人被抓。 “官差大人,把这个贱人抓到牢里去,狠狠的打,哎哟哟,老子的命根子哟,疼死老子了,你必须赔我一百两,贱人,真是贱人啊。” 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也就是那处了。 蛋差点被踢碎,张家宝疼的浑身抽抽,他恨极了。 势必要剥下陈红霞的一层皮方能解恨。 “我是江家三少爷,在三山学堂求学,名江同水。”官差还没开口,江同水在陈红霞的身后说道。 这话,简直是挑明了。 “哎哟,是江家的三少爷啊,熟人熟人,没事了,散了吧。”带头的官差态度立马变好了。 他谄媚的笑着,说完拉着身后的两人走了。 速度极快。 仿佛没来过。 头一回体验特权的江同水还有些不习惯。 都是沾了妹妹的光啊。 江同水在心里想。 躺在地上的张家宝,也没想到官差跑的这么快啊,仿佛见到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难道,打他的这人,有什么背景? 张家宝也不骂了,他抬头仰视着江同水。 看到他的穿着,又联想到方才听到的话,江家三少爷?三山学堂? 这学堂不是知县大人的岳父开办的吗?那个江家,他有所听闻,说是江家有一女娃娃,认了知县大人当干爹。 难道,这人就是那女娃娃的哥哥? 这么一想,全都通了。 难怪官差跑的这么快呢,那可是知县大人的干亲,实打实的亲戚,官差哪敢惹恼江家啊。 所以,他刚才是骂了知县大人干女儿的亲哥哥? 第470章 请吃饭 张家宝有些害怕,他缩了缩脖子,准备悄摸溜走。 可惜,刚站起来,就被转过身的江同水喊住了。 “站住!我告诫你一句,以后你若是再敢欺负她,我定要官差把你抓到牢里,狠狠打上一顿,再让你在牢里待上个十年八年的!”妹妹的大腿都抱了,江同水也不介意再多抱一会。 他狐假虎威的威胁着张家宝。 眼神冰冷至极。 “好,好...我,我知道了。”张家虽然比城外的村民富裕,但是跟江家比,连根头发丝都够不上,他家不过在镇上有个一进的宅子而已,且地段一般,加上房子老旧,不值什么钱。 一家几口的吃喝,都是靠着把祖上的田租出去,除去吃喝嚼用,一年也就攒个三四两银子。 所以张家宝不敢得罪他,整个人都怂了不少。 等两人身影消失。 江同水松了口气。 “江三哥,多谢你了,你又帮了我一次,这下好了,你真成我的恩人了。” 陈红霞一脸感激的看着江同水。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咱们可是一个村子的,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打你吧,况且,你也很厉害,啧啧,那一脚踹的,我瞧着都疼。” 江同水咽了下唾沫。 有些后怕,得亏那脚没踹在他的身上。 “我就是看不得他嘴巴那么脏,江三哥,你吃饭没?”陈红霞不想欠人情,她身上还有两个铜板。 她准备请江同水吃碗清汤面。 刚好两文。 “倒是没吃,你呢?”江同水走的有些晚,与夫子说话耽误了时辰,只怕他的弟弟们早就到家吃完饭了。 提到这,江同水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江三哥,我请你吃面吧,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你一定要去,不然我回家觉都睡不着。” 陈红霞说的是真话。 虽说两文钱不足以还恩,但是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些。 江同水连着拒绝了两次,到底是拗不过,跟着她去往百食街了。 卖清汤面的摊子,在不夜巷的巷口。 虽说面是粗面,不及精面,但是汤底是用骨头熬的,每天就一锅,卖完老两口就回家了。 因此生意不错。 等了好一会,才有位置坐呢。 陈红霞只买了一碗。 清汤面端上来,江同水都不好意思吃。 “红霞妹妹,你怎么不吃?”江同水拿起筷子问。 “我吃过肉包了,不饿。”陈红霞解释着,然而,她话才说完,肚子就叫了。 两人同时愣住,对视了一会,一同笑了起来。 “再来一碗面,另外加两块豆干,多少钱?”江同水拿起钱袋子走到摊主跟前,问道。 “好嘞,公子,马上给您上,共四文钱。”摊主笑着回他。 “江三哥,说好的我请你,你这样,我...”陈红霞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她就不吃肉包子了。 现在又欠了江三哥一块豆干。 该死的,她再也不抠搜了,下次来镇上,一定要带足了钱。 陈红霞懊恼不已。 “没事,我请你吃,就当上次不小心撞到你,算是赔罪吧。”江同水已经付完钱了,他轻笑一声,坐了下来。 随后把面前的清汤面,推到陈红霞那里。 示意她先吃。 陈红霞倒也没拒绝,推来推去,汤撒了得多可惜,而且,摊主也端着面朝她这桌走来呢。 两碗面上齐,每人碗里又多了一块豆干。 两人才开始动筷子吸面。 天冷了,吃碗热面别提多舒服了。 胃里都暖和了不少。 吃完面,两人一同起身。 “我送你出城门吧,方才闹成那样,你回到那里,要是有人认出你,对你指指点点,我怕你会不好意思。”江同水说。 姑娘家,脸皮子薄。 他担心陈红霞受不住。 “不用,我又没做错,我为何会不好意思,该觉得丢脸的是他,那张家宝人品极差,真希望没人嫁给他才好!我打了这个坏人,我该觉得长脸才是,我才不会不好意思呢,我觉得我可厉害了,以后看到他,我还要揍他。” 陈红霞微微抬起下巴,眼里满是得意。 她握紧拳头,故作凶狠的龇了龇牙。 江同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意思的姑娘,他被吸引住了,以至于呆愣在原地。 “江三哥,你看什么呢?我嘴巴没擦干净?”陈红霞本打算用袖子擦嘴,突然想到她今天才买了一个帕子,连忙取下,轻轻擦着嘴角,心里却疼得慌。 买回来还没看腻歪就要脏了。 “呵呵,干净了,别擦了,再擦嘴巴都红了,走吧,我送你到街头吧,我也要回家呢,顺路。” 江同水拿起陈红霞放在地上的背篓,单肩背在自己的身上,朝前走去。 陈红霞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只能跟上。 两人走出不夜巷,来到百食街的主街道,往街头走。 结果转身的时候,刚好被出来采买的孙平梅看到。 她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直到江同水与陈红霞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跑回江家小食铺。 “娘,大嫂,你们猜我刚才看到谁了!”孙平梅一脸八卦。 嘴角都笑的快咧到耳朵了。 “谁?卖酥饼的六大病好了?”张金兰头也没抬,最近镇上来了个矮子,叫六大,卖的酥饼那叫一个香啊,一口下去,酥的掉渣。 只要支摊子,卖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抢光了。 二儿媳就好这一口。 偏偏六大胎里弱,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因此长得矮,隔三差五的生病。 今天采买的事,本该交给大儿媳去,偏偏二儿媳想顺带看着六大支摊子没,就把采买的活计接过去了。 见她这么激动,张金兰就猜,她是看到六大了。 “什么呀,是同水!”婆婆不提这一句,孙平梅都忘记她原本出去采买要干什么了。 方才急着回来,都没绕路,这一趟算是白去了。 不过吃不到酥饼没事,侄子的终身大事才是最重要的。 “同水你看少啦?他光屁股的模样你都见过,小时候你还给他把屎把尿呢。”张金兰抽空白了她一眼。 第471章 求姻缘 “哎哟,娘,你听我说完呀,我看到同水跟老陈头的小孙女在一起呢,两人亲密的哟,同水还帮她背竹篓,这两人......” 孙平梅看了一眼朱迎秋。 她挑着眉毛,没把话说的太明白。 那竹篓被侄子背着,简直四不像,家里早就不用这种破旧竹篓了,肯定是红霞那孩子的。 “什么?同水跟红霞?这两人什么时候好上了?以往都没见他们说过话啊,你不会看错了吧?”朱迎秋总算把视线放在妯娌身上了。 她一脸惊奇的说道。 “我瞧的真真呢!我眼睛,你还信不过?况且,算算日子,同水他们兄弟几个今天要回来呢,肯定是他,没错的,就是他,两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别提多亲密了,大嫂,你怕是又要当婆婆咯。” 孙平梅打趣道。 “若是真的,就早早的去提亲吧,同水也不小了,反正也相不到他满意的,而且,红霞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人好性子也不错,要是同水喜欢,红霞也愿意,就趁着年前定下吧。” 张金兰擦了擦手,正色道。 “回去我问问同水,看他怎么说的,这孩子,带他相看了五个了,一个都不喜欢,问他想找什么样的,偏偏又说都行,可把我气坏了,反正我拿他是没招了,马上年底,过完年他就十七了,是不能拖了。 红霞这孩子我觉得挺好,虽说家里穷了些,但老陈头跟咱家关系一直不错,两家都知根知底的,倒也合适,哎哟,这一想,怕不是两人早就...怪不得这孩子总看不上旁人呢,怎么不跟我说呢,绕来绕去,还不是被平梅遇到了吗!” 朱迎秋已经从震惊中回神。 她考虑了一会,就坦然接受了。 甚至把儿子前段时间的行为,给圆了回来。 “啧啧,看来咱家又要有喜事咯。”说完八卦的孙平梅,比吃了酥饼还要爽。 “啥喜事?哪来的喜事?”从铺子前头过来的江大和一脸好奇的问道。 “说大哥你有喜事了!你马上又要当爹咯。”孙平梅又一次打趣道。 “啊?孩他娘,你怀了?”江大和吓得手一松,盘子摔得稀碎。 “去你的,老娘都什么岁数了,怀你个蛋。”朱迎秋气笑了,狠狠剜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娘,你听到没,大哥他还想添个儿子女儿呢。”孙平梅捧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 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滚。 “说同水呢,要娶媳妇了。”张燕子从厨房出来,她给江大和解释着。 方才虽然在干活,但是她的耳朵可没闲着。 “大哥,二嫂看到同水跟红霞一起在街上闲逛呢,瞧着感情特别好。”江四银也插了句嘴。 “原来是同水啊,老二,你看看你媳妇,闹出这笑话,得亏没外人在。”刚好江二勇来后院了。 江大和有了出气的人。 “大哥你要是不想,平梅说再多也无用啊,况且,她哪句话说错了,看来大哥确实盼着大嫂再生一个呢。”江二勇肯定是站在自己的媳妇那边。 担心说完这话,大哥揍他。 他连忙溜到亲娘身旁。 这才躲过一劫。 已经分开的江同水跟陈红霞并不知道,他们定亲的日子都被安排好了。 彼时的江福宝,正坐在船上游湖。 湖心有个小岛,岛上有个小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这个老和尚原先在皇城的寺庙里当过住持,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到这里了。 听说这个庙,求姻缘和钱财最是灵验。 但是想要去岛上,必须乘船。 因此,湖边随处都可见到船夫吆喝着。 价钱似乎都商量好了,一个人来回要十文,一船能坐八个人,必须等坐满了船夫才开始划船。 若是喜清静,或者不想等,还有另外一种坐船方式。 那就是包船。 一船一吊钱,随便几人,立马出发,只要不超过八人就好。 江福宝四人,选择了包船。 这价钱都能买不少肉了,不算低,但是湖心岛,离得实在是远,大冬天的,船夫划的满身汗,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划到岛边,还得在这等着他们下来,一天撑死也就划三趟。 有时候天气不好,或者人少,一天也就一两趟。 甚至开不了张。 每月还得孝敬管理这片湖的官差。 船若是破了坏了,更要花大价钱修。 真真是赚个辛苦钱。 岛上不是平路,有些像爬山,但比起江家村后头的高山,简直像个小土坡。 走了一刻钟的样子,就来到庙里了。 跨过门槛,江福宝的鼻尖嗅到一股浓烈的香火味。 庙虽不大,但是里面有十来个人。 有的围在老和尚那,有的正在燃香祈愿。 庙里不止老和尚一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和尚忙活着。 江福宝走过去,想要买香,话刚出口,就见面前的小和尚愣住。 “香不需要买,施主若是非要给银子,往功德箱里投些香火钱便好。” 小和尚双手合十,对江福宝说。 “好,那劳烦给我三根香。”江福宝伸手,小和尚递给她。 孟不咎也拿了三根,雪浣倒是无所求,她现在每天都过得好开心,而且,这个庙,只求钱财和姻缘,跟她没关系,于是,她蹲在一边,看着地上的枯草打发时间。 灵山倒是也拿了三根香,东南西北的拜完,求佛祖赐他一段姻缘。 少爷说过,只要他遇到合适的,就帮他娶妻呢。 江福宝则是许愿家里能赚大钱,一直富裕到死的那天。 最好十代内,都不缺钱。 孟不咎许愿时,看了一眼身旁的江福宝。 他在心里默念道。 【求佛祖保佑福宝妹妹以后有段好姻缘,让她被宠着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 “不咎哥哥,你好了没?你许的什么愿呀?”插完香的江福宝,掏了一粒碎银,放进功德箱,随后好奇的问道。 “说出来,就不灵验咯。”孟不咎轻笑两声,不肯说,他从钱袋子里选了个最重的银子。 第472章 最贵的酒楼 “好吧,我猜不咎哥哥定是求佛祖赐你一个好娘子呢,是不是呀?你不说算,反正肯定是这样,哈哈!”江福宝知道,孟不咎从不把金银看在眼里。 那就只能是求姻缘了。 孟不咎看着她笑而不语。 从寺庙离开,坐上船,四人返回原处。 天色渐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孟不咎领着他们来到一处酒楼。 这家酒楼的菜出了名的贵,哪怕是素菜,一道也要半两银子。 荤菜更别提了,没有低于一两的。 要是荷包不鼓,别想踏入。 不然一不小心就出不去了。 江福宝几人坐在四楼的一个包间里,这个包间朝南,窗户外还有一个长廊,站在长廊上能俯瞰整个江南夜景。 简直美极了。 坐在桌边的孟不咎点了八道菜,江福宝默默的算了算,顿时吓了一跳。 好家伙,竟然要三十两。 一顿饭,把普通百姓十几年的嚼用都吃光了。 这还只是他们这一桌一顿花的钱,酒楼共四层,每层都有六个包间,以及十六散桌。 她都不敢想象一天能赚多少。 江福宝连啧了两声。 她原以为自家的铺子赚的够多了。 比起这酒楼,自家赚的那三瓜两枣简直像臭要饭的。 怪不得这酒楼的装修如此豪华呢,原来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福宝冷吗?冷我就把窗户关上。”包间的窗户和门都是开着的。 孟不咎见她发愣,以为她是冻着了。 “不冷,我去廊上看看夜景。”江福宝想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幸亏她不缺钱,不然吃完这一顿饭,她都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累死累活一辈子比不上人家一天赚的。 站在连廊上,夜晚的寒风向她袭来,又穿过她的脸颊。 刺骨的冷。 加上身处四楼,感受的风,都比底下要强烈些。 眼前正是她昨天游逛的地方,灯笼星星点点洒落在各处,最常见的莫过于红色黄色的灯笼。 天虽冷,逛街的人却一点也不少,狭窄的街道巷子挤满了人,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缓缓移动。 江福宝只能看到他们的脑袋。 江南城的房子街道都被河流划成一块一块的,有点像站在高山看底下的农田,河上时不时的就划过一条船。 等船过去,河边的几个女娘嬉笑着放下河灯,两不耽误。 江福宝的耳朵里除了风声,还有街道上的叫卖声,和找孩子的呼喊声,以及酒楼里的琴音曲音。 不年不节的江南城竟然比过年时的连山镇还要热闹。 平日里这个时辰,她都吃完晚饭准备洗漱了。 哪有什么夜生活啊。 不过,她还是喜欢连山镇。 因为那里是她的家,有把她当掌心宝疼宠的阿奶爷爷,有爱哭的爹爹和平日里故作严厉其实心很软的娘亲,家里所有人都对她很好。 原本她还想着,以后赚到钱了,在江南城买个宅子,经常来这里住住,可冷风一吹,江福宝打消了这个想法。 阿奶和爷爷年纪大了,这里的人寿元又很短。 她还是想陪在爷爷阿奶的身边,就算再来江南城游玩,她也要带上家里人。 浮躁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人也清醒了许多。 江福宝双手冻得有些发冷,就在她转身准备进去时,孟不咎站在她的身后,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江福宝的身上,好奇的问道:“福宝,你在看什么呢,想去下面玩?” “不咎哥哥,我不冷,你快穿上。”江福宝赶紧脱下来,却被孟不咎按住。 “外头这么冷,你站到现在,瞧瞧,脸都冻红了,染上风寒就不好了,我要是没照顾好你,等回去,怎么跟你阿奶交代?出发时,我可是跟你二哥发过誓的,我答应他,要照顾好你,福宝听话,穿厚点再看景,哥哥不冷。” 孟不咎捏了一下江福宝的脸颊。 果真是冰手。 “我看完了,进去吧。”江福宝只好进屋,包间里放了炭盆,暖和的很。 去往连廊的门也被孟不咎关上了。 “今晚没什么星星,不过下面倒是热闹,不咎哥哥,这里日日都是如此吗?”菜没上来。 江福宝有些无聊。 她干脆开启好奇宝宝模式。 “倒也不是,若是初雪一落,人就少了,福宝以后再来的话,最好是春夏或者初秋来,冬天的江南城没有那时候好玩。” 说完,孟不咎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江福宝倒了一杯热茶:“给,暖暖手。” 方才捏她脸,都冰凉,只怕手更凉。 “不咎哥哥,你说,这家酒楼的位置这么好,周遭都看不到旁的酒楼和饭庄,简直是独大,他们一天赚那么多银子,咱们要是在这附近也开上一家,是不是也赚大了。” 江福宝可是有菜谱呢。 她若是开酒楼,绝对不比这家差。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的太大声,万一给门外的小二听到怎么办,人家还以为他们是来闹事的呢,因此,她悄咪咪的凑到孟不咎的耳边,小声道。 “福宝可知为何这家酒楼日进斗金,还能开那么多年?却屹立不倒?”孟不咎轻笑一声,反问她。 “不知道,难不成,上头有人?”江福宝伸出手指,指了指头顶,猜测着。 “福宝聪慧,如若不是背靠大树,怎敢在如此繁华的地段开这么大的酒楼,当真没人眼红?可若是有背景,眼红也无用,谁敢对它动手?所以,不是旁人不开,是开不了,也不敢开。 福宝信不信,你若是在这家酒楼的附近,开一家酒楼,不,哪怕只是小饭庄,也撑不过三天?” 孟不咎继续道。 “我信!不过它生意这么好,应该跟菜也有关系吧?”虽说这条街看不到酒楼饭庄,但是其他街道也有酒楼饭庄啊。 怎么就这家酒楼那么出名。 大概就是装修奢靡以及菜品的原因了。 她实在想不出别的。 “嗯,菜挺好吃,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这,这家酒楼的厨司,是曾经告老还乡的御厨刘鲜的大徒弟,把那刘鲜的本事,学了大半走,御厨大徒弟这五字放出去,那便是吸金的招牌,谁人不想吃吃圣上吃过的菜肴呢?” 第473章 御厨 孟不咎见江福宝将茶杯里的茶,喝了一半走,又拿走她的茶杯,再次帮她倒满了。 “怪不得卖的这么贵,还座无虚席,原来如此,嘘,上菜了。”江福宝说到一半,看到包间的门,被小二打开。 她赶紧噤声。 同时,又捂住孟不咎刚要准备说话的嘴巴。 身处江南城,不是在连山镇,无人罩着,可不敢乱说。 能罩着这家大酒楼开那么多年,那可不是什么小官,自家干爹也就是一个小知县,连毛都比不过,还是谨慎些吧,别到时候惹了旁人,干爹都捞不出她们。 况且,不咎哥哥要去皇城赶考了,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得罪人。 江福宝的手,已经被茶杯捂热。 孟不咎的嘴巴,感受到温度,他放下心来。 手不凉了就好。 菜上齐,他拿起筷子,先给江福宝夹菜,然后才顾着自己。 “哇喔,这个菜好吃,叫什么名?下次来江南城,我要带阿奶吃。”江福宝吃第一口就觉得惊为天人。 这道菜像鸡丝,又不像,因为没那么柴,隐约还能吃到蛋的味道,咸中带甜,却不突兀,勾了芡的汤汁浇在上头,每嚼一下,都口齿留香。 就是可惜量太少。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厨子曾经穿越到现代,跟米其林学过呢。 那么大的白瓷盘,里头就放了一丢丢,顶多七八口就没了。 她问向身旁站着的丫鬟。 上完菜,这丫鬟就进来了。 似乎每个包间都配着一个丫鬟,来伺候人。 “客官,这道菜叫子母凝香双玲珑。”丫鬟微微低下头,回道。 她姿态放的极低,声音也很好听,虽大,却不刺耳。 吐字清楚,只说一遍,就知道她在讲什么了。 “好奇怪的名字,这菜是什么做的,鸡丝吗?”江福宝又问。 “是鹑鸟肉和蛋做的。”丫鬟继续回答。 江福宝有些无语,难怪叫子母呢,感情这是把鹌鹑一家都烧在一盘子里了。 又吃了一块,她才弄懂这道菜的做法,估计是把煮熟的鹌鹑肉弄成丝,再把生鹌鹑蛋的蛋液混在肉丝里,然后炸上一遍,再勾芡。 工序复杂的很,难怪卖到五两一盘。 不对,她似乎吃到了酱香味,难道鹌鹑肉腌制过? 江福宝有些疑惑,她的舌头比不上五哥。 若是五哥在这,肯定能吃出来这道菜是怎么做的,放了什么调料。 没深想。 她继续吃碗中不咎哥哥给她夹的炸圆子了。 不同于连山镇的炸圆子,碗中的圆子很小一颗,也就跟她眼睛差不多大。 外头炸的金黄,一口咬下,又酥又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鲜甜。 “好好吃啊,里头是鱼肉吗?不对,有虾,冬天还有虾吗?这菜叫什么?”江福宝幸福的眯起眼睛,直到把炸圆子咽下去,才问向桌边的丫鬟。 “客官,这道菜叫锦鳞虾粒入团圆。”丫鬟培训的很好,那么绕口的名字都能记住。 江福宝在心里感叹着,她点了点头,接着吃菜了。 八道菜,就这两道菜深得她心,其他的,就比较普通,无非就是工序多了点,为了复杂而复杂。 都吃不到食材原本的鲜嫩了。 她不是很喜欢。 今天的菜量偏少,所以后面孟不咎又点了饭。 还真别说,江南城的饭都比连山镇的要好吃些。 有些糯。 吃起来还有些甜。 江福宝拌着汤汁吃了足足大半碗。 最后打着饱嗝,离开酒楼。 “福宝这么喜欢吃,明天还来?”孟不咎见她连续打嗝,似乎有些难受,就伸手帮她拍了几下背,又笑道。 “别,这酒楼是真贵啊,不咎哥哥,这种地方,咱们尝尝鲜就行了,吃多了,荷包真遭不住,你不想娶媳妇了?小心花光了,以后孩子都养不起,到时候把你儿子饿的像猴,都长不高。” 江福宝一副管家婆的模样,再次逗笑孟不咎:“好好好,听你的。” 四人朝着客栈走去。 这段路有些距离,因此到达时,四人的肚子都没那么撑了。 彼时的江家,却闹翻了天。 “你说什么,你跟红霞之间什么都没有?你这孩子,怎么还不承认呢,平梅,你说,你是不是看到了。”吃完饭的江家。 开启了家庭大会。 江同水像个犯人一样,被他们围在堂屋的中间。 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却又理直气壮。 “看到又怎样,我们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路上碰到了,然后顺便说了几句话而已。” 江同水本想把实话说出来,但是怕家里人多想,毕竟红霞差点与人定亲,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传来传去,越传越偏,到时候伤了红霞的名声。 尤其是他的二婶。 舌头最长,他小时候尿裤子的事,被二婶传的,整个村子的伙伴都知道了。 弄的他哭了好几天,这仇,他到现在还记得。 “别听他胡说,何止是说了几句话啊,啧啧,你都帮人家背竹篓了,还靠那么近一起走路,离得那么近,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呢。” 孙平梅孩子气的很,她与侄子对峙中。 “哎哟,真的,我真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就是碰到了,然后一起吃了面条,我就顺路送了她一截,一个姑娘家,我总不能让她背竹篓吧,干脆帮她背一会了。” 江同水心好累。 “你这孩子,你不会嫌弃红霞家里穷吧?我跟你说啊,你可别忘本,咱们家也是穷过来的,老陈头这些年,给咱家送了多少东西啊,你跟同土吃的最欢,这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可不能当那薄情寡义的人啊,不然老娘打死你。” 朱迎秋越想越多。 甚至怀疑小儿子是贪图陈红霞的容貌或者身子,却嫌弃她的家世。 这才拖着不肯成亲。 可又私下来往。 实在可恶。 “娘,你把儿子当成什么人啦,我,我,哎哟,我真的气死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还得回去看书呢,夫子说我明年可以下场试试,我走了。”江同水哪怕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 他干脆扭头就走。 这下好了。 心虚二字坐实了。 第474章 好大的误会 “这孩子,怎的长大变了那么多,不行,娘,明个我不去铺子了,我跟大和回江家村一趟,不能让他负了红霞,我去探探红霞的口风。 她若是答应,我们两家,干脆快点把亲事定下吧,最好年底就成亲,眼瞅着红霞就要十七了,不能再拖了,把人家拖到十八,她在村里还怎么待,那些个老妇,嘴巴一个比一个毒,跟砒霜似的,小姑娘哪能受得了。” 朱迎秋猛地一拍大腿,对着张金兰说道。 她模样急切,要不是天黑了,恨不得现在就回江家村。 “也好,你走一趟吧,同水的话,孰真孰假,咱也不知道,他又不肯说,你去问问红霞,别说的太明白,姑娘家脸皮子薄,要是老陈头不反对,那就定下,我觉着红霞这孩子挺好,老陈头两口子人也不错,养的孩子个个都孝顺呢。” 张金兰说完,江守家也点了头。 这事就定下了。 第二天一早。 老大家两口子就坐上马车,回了江家村。 到村子时,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将马车停在陈家大门口,以至于村里人都在猜测,江家是不是要带着陈家赚钱了。 还有不少八卦的老妇,拿着板凳,坐在陈家对面的树下。 看似在聊天,实则几双眼睛,一直在打探陈家的院子。 与陈家老两口寒暄了一会,朱迎秋来到院子里,把陈红霞拽到一边。 “红霞啊,婶子昨天在街上看到你们两人朝着城门走,喊你们,你们估计没听见,同水他,咳咳,你俩关系咋样?他欺负过你吗?要是欺负你,婶子回家揍死他。”朱迎秋试探性的问道。 “欺负我?没有啊!江三哥人特别好,真的,他从来都没有欺负过我,他对我可好了,昨天还请我吃面条呢!”陈红霞以为朱迎秋口中的欺负,是打骂。 便赶紧解释。 深怕朱迎秋误会。 “那就好,他个臭小子,请你是应该的,哪有让姑娘家花钱的道理,一碗面条而已,不值钱,啧,这小子,怎么这么抠搜,老娘平日给他的零花,都花哪去了,怎么不带你去酒楼吃饭呢,太抠了,我跟他爹也不这样啊,像谁啊到底。” 朱迎秋被儿子的抠搜样震惊住了。 请心上人吃面条? 得亏红霞不介意,这要是旁人,早不搭理他了。 红霞真是个好孩子啊。 想到这,朱迎秋看向陈红霞的眼神越发的温柔。 “婶子,你别这么说江三哥,他真的很好,面条也很好吃,酒楼多贵啊,江三哥的钱拿去买书多好,不必请我,对了,婶子,你等我一下。” 陈红霞不喜欢占人便宜。 昨天回来,她就拿着自己存的私房钱,跟村里的好友家,买了二十个鸡蛋。 一半留给嫂子吃。 一半想着今天送去镇上给江同水,结果早上起来,嫂子有些不舒服,家里的活没人干,她就寻思明天再去。 结果朱迎秋来了,陈红霞就准备把放在屋里的鸡蛋拿给她。 让她带回去。 “婶子,给,这些鸡蛋,拿去让江三哥补补身子吧,他在学堂读书,听说读书费脑子,可得吃好喝好呢。” 对陈红霞来说。 鸡蛋,就是世上最好的东西。 瘦了,可以用鸡蛋补,怀孕了,也能用鸡蛋补。 万能的大补之物。 不过她很少吃。 太贵了,一个能卖一文呢,关键也吃不饱,都不如买个馒头来的实在。 “好孩子啊,婶子知道你的心意了,你放心,婶子喜欢你,这事,婶子就作主答应了。” 朱迎秋接过篮子,又拍了拍陈红霞的手背。 笑的别提多慈祥了。 陈红霞的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她就送个鸡蛋,没必要笑成这样吧? 不过,她没多想,也笑着回应朱迎秋。 “瞧瞧,红霞这孩子还想着同水读书费脑子呢,让我把这鸡蛋带给同水,让他补身子,啧啧,真是心系着他啊,这么好的姑娘,偏偏同水这臭小子不珍惜,昨个咱们怎么问,他也不承认,看吧,我怎么说的,两人肯定好上了。” 彼时,江大和从屋里出来了。 两口子一边说,一边上马车。 然后离开村子。 全程都没回家。 走出没多远,看热闹的几个老妇,就飞快跑到陈家,打探消息了。 “崔婆子,方才大和两口子,来你家干啥的?可是又有什么买卖了?”其中一人激动的问道。 “哪是啊,就是顺路来我家看看,问问板栗什么的,也没说什么。”崔婆子也纳闷呢。 两口子来她家,东聊西聊的,最后扯到孙女身上。 说孙女红霞跟江家三小子玩得好,又问红霞去镇上干什么。 崔婆子不想往深处想。 江家有钱,哪会看上她的孙女,因此,纳闷极了。 “就这?没了?”问话的人,撇了撇嘴,根本不信,她还以为是崔婆子不想说。 所以,白了崔婆子一眼。 “真的,我骗你干什么,什么都没说,行了,你们走吧,我还要给我孙媳妇煮红糖鸡蛋呢,不跟你们聊了。” 孙媳妇身子不痛快,昨个孙女去镇上买回来一点红糖,晚上又弄来一些鸡蛋。 刚好能煮红糖鸡蛋,这东西最补身子,还养胎。 打探不到消息。 几个老妇也没了兴趣,转身就走了。 冬天没什么事,地里也种不了庄稼,她们聚在其中一人的堂屋里,闲聊着八卦。 几乎把全村的私密事都聊了一遍。 这时候,要是有一人路过门口,被她们看到,只怕要身败名裂了。 回到家的朱迎秋别提多开心了。 她想亲自把鸡蛋送到小儿子屋里,结果,一进去,发现屋子是空的。 “怎么回事,三少爷呢?”朱迎秋问向院中的丫鬟。 “三少爷在您离开后,就去学堂了,说是学堂的夫子找他,等下次休息时,再回来。”丫鬟停止扫地,站直了身子回答她。 “臭小子,跑的倒是快,不然我高低要骂上一顿。”朱迎秋对小儿子的怒气,几乎达到顶峰。 敢跑是吧。 那就别怪她这个亲娘,作主帮他定下了。 几日后,一辆马车离开江家,路过城门口时,停了下来,又上去一个媒婆,然后马车朝着江家村行驶着。 第475章 去陈家提亲 “大夫人,外头下雪了。” 驾马车的家丁,突然对着里头喊道。 “什么,下雪了?”朱迎秋闻声,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外面。 外头确实飘着雪花。 难怪今早起来时,发现格外的冷。 弄的她多穿了一层里衣,身子笨重的很。 “你快点吧,免得雪下大了,路上积着,咱们回不来。”朱迎秋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还没看清呢,雪花就在掌心化成水了。 “是,大夫人。”家丁回完,抽了一鞭子。 马儿吃痛。 跑的更快了。 木质的车轮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渐行渐远。 来到村子里,不像上次那样哪哪都是人。 因为下雪,村民都窝在家中没有出来。 马车停在陈家门口。 朱迎秋跟江大和带着媒婆敲了敲门,不等回答,便径直走了进去。 正在厨房烧灶取暖顺便提前做午饭的崔婆子惊呆了。 这两口子怎么又来了。 还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东西,身边又跟着一个嘴边长痣的老妇。 就在崔婆子起身时。 老妇开口了:“您就是陈老夫人吧?今个我代江家前来提亲呢,按理说,本该我一人来,但是江大夫人看重您的孙女,这才亲自过来提亲。” 一句话,把崔婆子吓得差点厥过去。 她扔下准备搁进灶台里的柴火,满脸震惊的问道:“提亲?谁,给谁提亲?” “当然是江家三少爷啊,您的孙女呢,在家吗?”媒婆笑的跟花一样,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这自来熟的模样,是第一次来到江家村,也是第一次见到崔婆子。 “啥?给同水提亲?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和,迎秋,你们俩这是干啥呀?好端端的,怎么来提亲了?” 崔婆子又不傻,联想到这两口子上次来她家,立马就猜到了一些。 “哎,都怪我,您也知道,我三个儿子,两个都成亲生子了,我平日里还要忙活铺子的事,根本没空管我那小儿子,他长大后,话也变少了,我根本不知道他日日在干什么,要不是前段时间发现他与红霞来往,我还不知道他俩...... 哎,都是我管教不严,不过您放心,红霞嫁过来,我保证对她好,您知道我的性子,我从不难为人,咱们两家又相熟,就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今个您要是同意,我们就把同水跟红霞的亲事定下吧,两个孩子也不小了。” 朱迎秋一脸歉意。 “啥?啊?”崔婆子被惊了又惊,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厨房里还有一人,王茹儿。 她听到这话,连忙跑到后院,把小姑子带来了。 “看,红霞,江家来提亲了,你什么时候背着嫂嫂跟同水好上了?怎么不跟嫂嫂说呢,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你给同水洗帕子来着!好啊你,那时候你们俩就开始来往了吧?” 王茹儿的声音虽小,但是她站在厨房外面。 刚好被朱迎秋和崔婆子听到。 “孩子,你来。”崔婆子对孙女招了招手。 陈红霞一脸诧异的走进厨房。 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呢,怎么江家好端端的来提亲了? 那江三哥呢,怎么没来? 不对啊,来提亲干什么,她跟江三哥什么都没有啊。 难不成,是那篮子鸡蛋让婶子误会了? 陈红霞刚想解释,身边的奶奶就问话了。 “你跟同水......”有媒婆在,崔婆子没说的太清楚。 “我跟江三哥什么都没有啊,我们就是碰巧在镇上遇到而已,真的。”陈红霞赶紧解释。 生怕奶奶误会。 “对对对,什么都没有,我就是看两个孩子岁数合适,我看着红霞长大的,刚好同水也到年纪了,该成家了,与其找那不认识的,不如找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吧?” 朱迎秋以为陈红霞脸皮薄,或者怕说出来,家里人骂她。 刚好有媒婆这个外人在。 她干脆帮着圆话。 崔婆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把孙女支出去,让她去山底下,把正在砍柴的老头子和孙子喊回来。 然后把江大和跟朱迎秋以及媒婆带到堂屋,给每人倒了一杯热水。 听到江家来提亲,老陈头与陈田丰回来的极快,气喘吁吁的模样,一看就是跑着回来的。 “怎,怎么了,什么提亲?”老陈头来到堂屋,气都没喘匀就急忙询问。 等朱迎秋解释完,他才坐了下来。 只是,脸上一点笑都没有。 “我们两家差距甚大,还是算了。”老陈头幽幽说道。 孙女虽好,但是哪里配得上江家呢。 江家现在已经成了富户,家里又有秀才老爷,就连同水这小子也在学堂读书,指不定日后也考个什么功名回来。 而他们老两口已经活不了几年了。 红霞嫁过去,娘家根本帮不了她任何,若是同水负她,这孩子以后该怎么活? 老陈头不想攀高枝,先前镇上的张家,他就不想同意,但是见孙女跟那张家宝聊得好,才忍住没说什么,他只想让孙女嫁个门当户对的,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您放心,我们两口子什么人,您还不了解?红霞嫁过来,我保证拿她当女儿一样对待,看看我对喜乐和玉儿这俩孩子如何,您就该知道的呀,放一百个心吧,要是同水敢欺负红霞,我们第一个饶不了他。” 朱迎秋知道老陈头在别扭什么。 她赶忙上前,表着心。 “红霞,你怎么看?”话都说成这样了,老陈头只好问向孙女。 若是两个孩子,真的感情好,她想嫁过去,那就嫁吧,大不了临死前,他好好交代孙子一番,若红霞以后在江家过不好,就让孙子作主,帮她和离,养她后半生。 老陈头经历过无数生死,也见识过太多,他没多纠结。 只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孙女。 “婶子,我能问您一句话吗?”陈红霞没回答,而是走到朱迎秋面前,朗声道。 她模样大方,没有丝毫的害羞和自卑。 “好孩子,你说。”朱迎秋露着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 “您来提亲这事,江三哥知道吗?” 陈红霞一字一字的说道。 第476章 初雪吃什么 “他?他倒是不知道,他去学堂了,不过,我是他娘,替他作主,也没什么,你放心,婶子喜欢你,你嫁过来保证不让你受委屈,到时候,若想家了,你就时不时的回来看看,婶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呢。” 想到儿子那支支吾吾的模样,朱迎秋果断的回答。 “婶子,看来您是误会了什么,我建议您回去好好问问江三哥,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不过说了几次话,要是这也叫来往的话,只怕街上擦肩而过的人,都算熟人了。 提亲这事就算了,我暂时不想成亲,不瞒您说,我嫂子有喜了,等嫂子生下来,我再考虑相看人家,不然家里实在忙不开。” 陈红霞虽然不讨厌江同水,甚至对他还颇有好感。 但是她不喜欢占人便宜,这事,江同水都不知情,跟强迫有什么两样。 她认为,是朱迎秋误会了她与江同水的关系,这才趁着江同水回学堂,作主来帮他提亲。 简直是乌龙。 陈红霞也知道,她今天要是答应的话,就算江同水得知此事后,不想与她成亲,这亲事,也由不得江同水作主,亲已定下,那她是肯定会嫁到江家的。 往后也会过上好日子。 除非江家不要脸面,当众悔亲。 如果今天是江同水亲自过来提亲,她会同意,但是江同水没来,所以这种趁虚而入的事,她不干。 做人要对得起良心,更要有骨气。 这话说完,堂屋里安静极了。 后来不知道聊了什么,江家的马车,到底是离开了。 同一时间,江南城外,也有一辆马车疾驰离开。 坐在马车上的,正是江福宝几人。 在江南玩了好几天了,也该回去了。 这几天,江福宝逛了园林,参加了诗会,又放了河灯,玩的不亦乐乎。 她买了不少在连山镇买不到的布匹和成衣,把带来的银子花的一干二净,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不咎哥哥,我现在总共欠你三百两,等回家我就还给你。”江福宝生怕自己记错账,她时不时的就提起一次。 “不急,不还也没事,哥哥还有钱。”虽然这么说,其实孟不咎身上也只剩一百多两了。 大头在江福宝生辰时,都给她了。 “不咎哥哥,你总是这么傻大方吗?我跟你说啊,以后别人要是欠你钱,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一定要还,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要是旁人第一次问你借钱,就不还你,那下次可千万不能借了,知道吗?” 江福宝觉得孟不咎有些傻。 钱都不要。 生怕他以后被人骗。 干脆教育起他来。 “好,哥哥知道了。”孟不咎笑了两下,见江福宝噘着嘴,便正色的答应她。 马车里的雪浣,靠在拐角昏昏欲睡。 灵山则是坐在外面,与马夫闲聊。 “少爷,下雪了。”一句话,让打瞌睡的雪浣彻底清醒。 “下雪了?奴婢看看。”雪浣爬到窗边,她掀开帘子探出头,刚好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子上。 冰冰凉凉的。 “呀,真的下雪了,小姐,你快看。”雪浣激动的喊道。 江福宝干脆掀开左边的帘子,看向外面。 雪花不大,像白色的雨,缓缓落下,刚碰到地面,就化成了水。 “雪浣,知道初雪要吃什么喝什么吗?”江福宝突然说了一句。 “唔,羊肉锅子?这个吃了身子暖,就不冷了。”雪浣歪着头,想了想,回道。 “不对不对。”江福宝摇着食指,连带着头也跟着动。 “那是...火锅?”雪浣继续猜。 “错!” “小姐,好小姐,你告诉奴婢嘛,求求你了。”雪浣也不猜了,她耍赖,抱着江福宝的胳膊撒娇。 “好好好,告诉你,是炸鸡配啤,咳咳,配可乐。”毕竟啤酒带酒字。 担心孟不咎误会她喝过酒。 江福宝改成了可乐。 “可乐?那是什么?好吃吗?炸鸡奴婢倒是吃过,用油炸过的鸡腿,外头裹了一层参粉,有点苦,不过好吃,是二小姐做的,奴婢帮她尝了两次呢,那晚还流了好多鼻血,小姐还记得不?” 小馋猫雪浣,对于吃食,记得比谁都清楚。 唯独不知道江福宝说的可乐是什么。 因为她从未吃过。 “我这次来,特意带了,晚上给你尝尝。”江福宝卖了个关子。 可乐就在她的空间。 调料更是现成的。 晚上,便借用一下客栈的厨房,她亲自来弄炸鸡和可乐。 “看来晚上,我有口福了。”坐在旁边聆听的孟不咎,也说了一句。 “确实,晚上都等着吃吧,希望这场雪,别下太大,不然我们就回不去了。” 江福宝喜欢雪,却不喜欢在回家的路途中遇到雪。 她现在特别想抱着阿奶撒娇。 实在不想被困在半道上。 在雪浣的期盼中,天色渐晚,歇在客栈里的江福宝,独自一人待在客栈的厨房。 她用厨房里的鸡以及空间里的调料、炸鸡粉和油,炸了一盘鸡。 抹上甜辣酱,然后把空间冰箱里的可乐倒入四个杯中,得亏现在是冬天,冰凉的可乐,也不突兀。 随后她收拾完东西,才打开厨房门。 雪浣坐在院子的凳上,冻得瑟瑟发抖。 “你个傻丫头,让你回屋等着,你怎么在这?”江福宝皱着眉,骂了一句。 “太,太香了,就想,想在这等着小姐。”雪浣也自知做错了事,她低下头,两个食指绕来绕去。 “行了,外头冷,我们快上去吧。”江福宝走到客栈前头,还没上楼梯呢,孟不咎就下来了。 他从江福宝的手中接过托盘。 “这便是炸鸡和可乐?从未见过,也不知道滋味如何,想必是好吃的。”孟不咎看了看托盘上的菜和黑黢黢的水,有些惊奇。 不过他吃过江福宝做的饭菜,所以对她很有信心。 “不咎哥哥,再吩咐小二,让后厨弄个羊肉锅子吧,我怕这些不够吃,记得,要辣些的。” 可乐是甜的,炸鸡也是甜的。 有些腻得慌。 而且,四个人,肯定不够吃。 加个辣锅子,会吃的更爽。 第477章 朱迎秋道歉 江福宝说完,才上楼。 等四人坐下时,还没开吃,锅子就端上来了。 “客官,要小的伺候烫熟吗?”小二站在桌边谄媚的问。 “不用,我们自己来就好,等吃完,你再上来收拾。”孟不咎伸出手,冒着银光的东西露了出来。 小二的眼睛顿时霎亮。 他连忙上前,接过银子,笑嘻嘻的退下了。 不过是借用下厨房,外加一只鸡和油等调味,以及一个羊肉锅子,就给了五两银子。 当真是大方。 这下掌柜的,肯定要奖赏他伺候的好。 想到这,小二心情越发好,下楼时,还哼着曲子。 临近过年,他年底多累点,这样今年肯定能过个肥年了,到时候,他要买上足足三斤肉,让爹娘孩子媳妇吃个够,吃个痛快! “哇,小姐,你做的炸鸡,比二小姐做的还好吃呢,甜甜的,有一点辣,好喜欢啊,这个可乐,嘶,怎么辣嘴,是放了辣椒吗,小姐,你怎么弄的,奴婢没见你带水来江南啊?” 雪浣吃了几口炸鸡,又喝了一口可乐,她叽叽喳喳的说道。 “这是粉冲的,不占地方,我给收起来了,你当然不知道了,我哪里能带水来啊,也没地方放啊,不过这不是辣嘴,是气,不信,你再喝一口,保证你打嗝。” 江福宝随口胡诌着,又坏笑了一下。 “奴婢还没吃饱呢,怎么会打嗝?”雪浣不信,她端起杯子,猛的喝了一大口。 刚想说话,结果喉咙那突然窜上来一股气。 “嗝——”又长又响的嗝,被她打了出来。 雪浣羞的脸都红了。 “小姐~”雪浣鼓着腮帮子,像个偷藏小零食的仓鼠。 “哈哈,你不是不信我吗?打嗝了没?好了,快吃吧,少喝点可乐,有些凉,你多吃点羊肉,呐,这块熟了,第一口给你吃。”江福宝给雪浣夹了一片羊肉。 立马就把她哄好了。 “这可乐的味道有些奇怪,却不难喝,嗝——”刚想点评两句的孟不咎,却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嗝。 他连忙捂住嘴,轻咳两声。 “哈哈哈,嗝——”江福宝笑的不行,同时,也打了嗝。 这下好了。 屋里顿时欢笑声一片,混合着打嗝声,有一丝好笑。 吃饱喝足的江福宝,带着雪浣回到自己的屋子。 洗漱完,就早早的睡了。 再醒来时,外头的雪早就停了,老天眷顾,地上的积雪不厚,都没不过脚背。 吃好早饭,四人坐上马车,继续赶路。 中午,在小食铺帮忙的朱迎秋,抽空去了三山学堂一趟。 恰好,这时候的江同水刚吃完饭,准备回屋睡一会。 “娘?你怎么来了?” 在学堂看到亲娘,江同水一脸诧异。 “走,到旁边说。”朱迎秋没回答,而是把儿子拽到院子的假山那,随后她急忙皱着眉问道:“同水,你老实跟娘说,你当真跟红霞没有任何关系?” “对啊,我先前不是说了,你也不信啊,怎么了,好端端的来学堂找我干嘛?娘,我真没骗你,我就是碰巧遇到红霞而已,我跟她总共才见几次面啊?能有什么关系,你别胡乱想了,好吗?” 江同水被问懵了。 他赶紧解释着。 “哎哟,你这孩子,既然没关系,怎么不说清楚呢,娘瞧你支支吾吾的样子,还以为你骗我呢,哎哟,这下好了,我还跑去陈家提亲,得亏村里人没看到,不然岂不害了红霞这孩子? 红霞让我回来问你,我本是不相信她的话,以为她是姑娘家脸皮子薄才不承认的,不过她大大方方的样子,看着倒是真对你没意思,哎哟,完了,娘真是好心办坏事了,我得亲自登门道歉啊。” 朱迎秋见儿子一脸认真。 她猛地一拍大腿,懊恼不已。 “什么?你去提亲了?娘!你,你真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不是说了,我就是碰巧遇到她而已,我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就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江同水听到亲娘的话,人都吓傻了。 一时间,怒气涌上心头,竟然对朱迎秋发起了火。 “你小时候话还挺多,长大后,也不爱跟娘说话了,平日里,总是在学堂,娘一月也见不到你几次,以为你是不想跟娘说,这才好心办坏事啊,娘错了,同水,娘明个就去登门道歉,这事,娘办的糊涂啊。” 朱迎秋并未生气,扪心自问,她对小儿子确实疏忽了。 自从搬到镇上这几年,她就没管过小儿子,身心都放在大孙子身上,之前又忙着帮二儿子娶媳妇,现在二儿媳也生了,加上铺子忙得很,要不是小儿子到年纪了,她只会继续忽视他。 想到这,朱迎秋就愧疚不已。 “娘,你走吧,我还有事。”江同水生气了。 他扭头回了屋子,无论朱迎秋怎么喊,也不回头。 出了学堂,回到铺子的朱迎秋,心不在焉的,简直把懊恼这两个字都挂在脸上了。 “怎么回事?同水怎么说的?”张金兰放下手里的活,走过去问道。 “都是我的错,我对他忽视太多,以至于都不了解他的性子到底是哪样,我以为他骗我,实际他说的都是真话,我算什么娘啊,我比后娘还可恶啊。”朱迎秋捧着脸,哭了起来。 后院的人都吓傻了。 这么多年了。 朱迎秋还是第二回哭呢。 上次哭,是福宝掉进水里,以为她没气了的时候。 所有人都撂下手里的活,把她团团围住。 “怎么了,哭什么?谁欺负你了?老子找他去!”江大和也闻声从二楼下来,他连忙询问。 因为着急,脸上的青筋都在跳动。 “孩他爹,我对不起同水啊,我办了这么蠢的事,孩子现在也埋怨我了,我怎么就不相信他说的话呢,他跟红霞没关系,偏我想的那么多,以为他是不想娶红霞,不想负责,他是我儿子啊,我怎么能那么想他,都是我的错。” 朱迎秋哭的眼泪鼻涕缠在一起,脸上满是水光。 孙平梅随手抄起一块布,给她擦脸,结果脸没擦干净,朱迎秋的脸上反而多了几粒芝麻。 第478章 母子俩冷战 “大嫂,这错在我,我就不该说出来的,不然,哎,大嫂,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该哭了,这样,等同水回来,我去跟他认错,你也是好心啊,你是他娘,亲娘!你肯定疼他啊,我下次再也不乱说话了,我该打。” 孙平梅也悔恨不已。 她气上头,直接伸手抽了自己一下,结果力道没控制住。 脸颊被打的通红,她疼的哇哇叫。 江二勇都无语死了,连忙伸出手,给她揉揉。 眼里还带着心疼。 “现在后悔了吧,看你下次还能不能管住嘴。”他小声的骂了一句。 媳妇哪哪都好,就是嘴馋人笨舌头长。 但是。 人总有缺点,十全十美那不是人,是妖怪。 “跟你没关系,你说的又没错,你也确实看到了,是我,我不相信他,不听他好好解释,同水气我也是应该的,哎。” 朱迎秋叹了口气,眼泪还在流着,一直未停。 “行了,别哭了,亲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得亏你去学堂找他说开了,不然咱们作主真把红霞定下,那才是造孽呢,到时候同水是娶还是不娶? 幸好红霞这孩子没答应,当初我怎么说的,老陈头两口子人好,养出来的孙子孙女也好,一家子都是心思正的,这要是旁人,只怕立马就松口定下了,恨不得当天嫁过来,生怕咱反悔。” 自家的日子过得那么好,村里谁家不想把女儿孙女嫁到她家来啊。 要不是碍于是一个族的。 只怕她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不过自家孩子没法嫁,娘家亲戚家可以啊,所以他们每次回村,村里都有不少人前来介绍。 她几个孙子,都得娶妻,这些人可不虎视眈眈的盯着吗。 张金兰心里门清。 “媳妇,要我说,你就别急,孙子你都带不过来呢,催同水干啥,缘分这东西它说来就来了,你催也没用,指不定同水突然就看上哪个姑娘,还得求咱俩去提亲呢,再说了,同水如今也才十六,没到二十,急啥呢。” 江大和本想安慰媳妇两句。 见她哭的实在伤心,干脆劝解起来。 “大和的话,说的有理,同水再晚两三年成亲也没事,你啊,就别急了,好好带孙子,要是觉得在铺子累,以后你就留在家里陪孩子吧,有平梅燕子和喜乐在这,倒也忙得过来,况且还有那么多丫鬟呢,实在不行再买几个,多大点事。” 张金兰也附和着大儿子的话。 江家人轮番上阵,最终,把朱迎秋劝回了家。 可惜,人在家,心却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连着两天,她都闷闷不乐的。 直到第三天,江福宝回来了。 大人都在铺子里,所以孟不咎也没进去打声招呼。 把江福宝送回来后,就直接回家了。 雪浣带着下人把江福宝的行李搬到二进院。 江福宝却径直走到一进院。 算了算日子,今天学堂休息,哥哥们肯定回来了。 刚露面,她就被哥哥侄子围住了。 “福宝回来啦!” “福宝!” “姑姑!” 院子里一下吵闹起来。 万玉也抱着儿子出来了。 “我回来啦,你们想我没?”江福宝双手叉着腰腰,噘着嘴问道。 “想,当然想。” “最想姑姑了。” “福宝你给我带好吃的没?” “快快,你看,姑姑回来了。” “哇哇——” “......” 所有人都在回应她的话。 不会说话的二侄子也哇哇叫了两声。 江福宝这才满意的放下插在腰上的双手和噘起来的嘴巴。 “我也想你们啦,咦,三哥呢?”环顾人群,却不见三哥的身影,按理说,就连住在三进院的四哥五哥都在这里,三哥为什么不在。 三哥那么疼她,听到她的声音肯定会从屋里出来的呀,难道,生病了? 江福宝想的多,然而,不等她走到三哥的屋子门口。 江同土就大嘴巴的说:“他跟大伯娘闹别扭,不肯回来,我们怎么劝也没用。” “啊?”江福宝愣住。 与此同时,朱迎秋也端着热奶从后院过来了。 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看着有些闷闷不乐。 见到江福宝,她一下子就回神了,脸上的哀愁也立马被惊喜所替代。 “呀,福宝回来啦,怎的瘦了这么多,来人啊,今晚备桌好菜,要全荤的,不许弄素的,瘦下去的肉,可得好好补回来呢,福宝啊,大伯娘想死你了。” 朱迎秋把手里的热奶递给二儿子,然后一把搂住江福宝,左看看右摸摸。 眼里都是心疼。 “大伯娘说笑了,我哪是瘦了啊,我都胖了,这次去江南,我天天吃好吃的,每天都肚子饱饱的睡觉,瞧,我肚子上都有肉肉了。” 江福宝有些无语,她明明就胖了一圈,晚上睡觉还悄摸溜到空间称了下,重了足足五斤。 大伯娘从哪看出来她瘦了啊。 “胡说,就是瘦了,小脸瘦的都没肉了,对了,这次去江南玩的开不开心啊?” 朱迎秋微微低头,温柔的询问着。 “当然开心啦,江南好繁华呀,平日里比咱们这过年还要热闹,白天人多,晚上人更多,我在江南城待的几天,就没早睡过,那里还有放河灯的,我还坐船了呢,唔,游了湖,还吃了圣上吃过的菜,好贵好贵哟。 我跟不咎哥哥雪浣灵山去湖心岛的庙里烧了香,反正哪哪都好玩,夜游时,我逛到一家首饰铺子,在里头买了好多好看的首饰,也给大伯娘买了,不过雪浣带着下人把行李搬到我屋里去了,等晚上阿奶他们回来,我再一起送给你们。” 提到江南,江福宝的眼睛都是亮的。 “给我买礼物了吗?福宝,是吃的吗?”江同土急忙问道。 “啧,你怎么就知道吃,福宝,这次去能平安回来二哥就放心了,要不要先去沐浴换个衣服,瞧瞧,你浑身灰扑扑的,肯定累坏了。”江同木说。 “福宝,礼物我就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回家,平平安安,我就开心了。”万玉说。 第479章 和事佬 “那不行,每个人都有礼物呢,不要也得要,五哥,你真贪吃,我可没给你带好吃的,你看你肚子大的,方才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二嫂又怀上了呢,走近一瞧,才发现是五哥你,哈哈哈,哥哥嫂嫂们,大伯娘,你们先忙,我出去一趟。” 江福宝怼完江同土就溜了。 压根不管几个哥哥在后面如何喊她。 一路跑到三山学堂,这里就是她的第二个家。 门房开了门,江福宝连停顿都不带有的,就冲进去了。 “三哥,三哥!”边跑边喊。 根本不怕吵到别人,因为学堂休息,除了三哥,和户籍在外地,回家不方便的夫子,根本不可能有别人。 声音传到江同水的耳朵里,他从屋里迎了出来。 “福宝?你回来了?”江同水的表情与朱迎秋简直一模一样,但是在见到江福宝的时候,便骤然转变。 “三哥,你为什么不回家?”江福宝气喘吁吁道。 “明年就要下场了,家里也没事,就想着,待在学堂比较清净,能多学些。”江同水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他随口说了个借口。 “你骗人,坏蛋三哥,你以前明明答应过我,永远不会骗我的!”知道真相的江福宝当然不信。 她一直都知道,三哥对科举没什么想法。 如果非要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随缘,中了就中了,没中就没中。 无所谓。 哪可能因为这个不回家。 大概还在生大伯娘的气。 偏偏又嘴硬不肯承认。 “哥哥错了,就是,就...哎,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不想回去,也不想看到我娘。” 江同水见妹妹生气,赶紧哄道。 “因为大伯娘不相信你吗?三哥,可是大伯娘已经知道错啦,从我记事起大伯娘的脸上就总是挂着笑,像个喜婆婆似的,可刚刚我回家时,大伯娘的嘴角都要耷拉到牛奶里了,其实大伯娘也很不开心呢。 你不回去,大伯娘肯定知道,你还在生她的气,你们是母子呀,有什么不愉快的,说开就是了,为什么要冷战呢?冷战最消耗感情了,难不成,你们一辈子都不见面了吗?” 江福宝拉着三哥坐到连廊的长凳上相劝着。 “娘不开心吗?我原以为,她根本不在乎我的,我与大哥二哥,娘的目光总是落在他们身上,之前娘问我,我说了,她不信,我就不想解释了,谁知道,她竟然误会了,跑去红霞家提亲,我,我真是...” 江同水不知道妹妹口中的冷战是什么,但是他已经习惯妹妹说些奇怪的话了,也没多问。 听到这些话后,他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说难过吧,却又带着一丝震惊,很是奇怪。 “三哥你怎么越长大越傻啦?是被五哥传染的吗?你是大伯娘的儿子,她不疼你,疼谁啊?着急你的亲事,就是在意你啊。 大伯娘怕你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想让你跟大哥二哥一样,搂着漂亮媳妇,拥有自己的小家,不然大伯娘为什么这么着急?总不能是为了面子吧,你觉得大伯娘是要面子的人吗?” 家里最不要脸的人如果弄个排名,阿奶排第一,那大伯娘跟二伯娘就并列第二。 在原主的记忆里,大伯娘曾经可是为了一根野菜就与村里妇人大打一架呢,脸都抓花了。 要面子的人,会这样吗? 江福宝不信。 “可我根本不想成亲,我不想娶个生人回来,话都不知道怎么与她说,还要与她生子,想想都奇怪...但是我知道啊,我知道说出来娘根本不会答应。 说不定又要骂我,所以我在家都很少说话,福宝,你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我知道你来这,是想劝我回去,但是,我跟娘还是各自冷静下比较好。” 江同水站了起来。 转身就想走。 江福宝只能大声喊道:“大伯娘眼下乌青,脸色憔悴,应该是好几日没睡好了,只怕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呢,冷战如果有用的话,世上还有什么矛盾,这样只会让感情越来越淡的。 三哥,如果你在乎大伯娘的话,就回家好好与她沟通下吧,我走了,你不听话,这次给你带的礼物,我要转送给五哥了,哼!” 江福宝用力的哼了一声,也转身跑走了。 江同水愣在原地,他缓缓扭过头,目送江福宝离开。 “大伯娘,你瞧,我给你买的衣服和发簪,快穿上戴上,让我看看好看吗。” 回到家里,江福宝依旧没有沐浴,她回屋取了一件衣服和簪子,来到一进院的正房。 进去,就看到大伯娘正单手托着下巴坐在太师椅上发呆。 “福宝,你去哪了?瞧瞧,大冬天的,竟然一头细汗,过来,我帮你擦擦。”听到侄女的声音,朱迎秋的眼神才开始聚焦。 她对着江福宝招了招手。 江福宝过去,她就拿起腰间的手帕,给江福宝擦着额头。 结果,白色的帕子,一擦一个黑印。 “哈哈,你这孩子,几天没洗脸啦?路上肯定累坏了吧。”朱迎秋一点也不嫌弃,她虽笑着,脸上却满是心疼。 “没有,没累,就是路上我嫌饼子冷,就在路边用柴火烤了烤,估计是烟熏的,大伯娘,你快试试衣服簪子嘛,我特意给你挑的呢。” 江福宝撒起了娇。 朱迎秋只好起身去试衣服。 “哇,好漂亮啊,简直像仙女下凡,真是撞到了小生的心里啊,可惜了可惜,要是小生再早生二十几年,定要将美人娶回家。” 朱迎秋换好衣服戴上簪子出来时,江福宝耍起了宝。 她对着朱迎秋作了个揖,又把双手背在身后。 装作男子,调戏着大伯娘。 把朱迎秋逗得哈哈大笑:“哈哈,你这小活宝,怎的去趟江南,学的油嘴滑舌,不咎这小子带你去的哪里啊?改日我倒要亲自问问他。” “不可不可,实在是小姐的容貌太过娇艳,迷得小生,不知今夕是何年呀。” 江福宝继续贫嘴。 等大伯娘笑了许久,她才正色道。 第480章 母子和好 “大伯娘,这次确实是你的错,三哥脾气那么好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生气呢,大伯娘你应该相信三哥的,对于三哥来说,你是他的亲娘,连亲娘都不相信他,世上还有谁能信他呢?三哥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肉! 你们的关系本该是世上最亲密的呀,这次大伯娘你贸然去陈家提亲,幸亏没成,要是成了,三哥是娶还是不娶呢?娶了,对不起他自己,不娶,对不起红霞姐姐,大伯娘,你差点让三哥落入两难的境地。” 江福宝劝完三哥劝大伯娘。 嘴皮子都要说累了。 不等朱迎秋回答, 她继续道:“不过三哥没生你气,他就是吃醋了。” “吃醋?”朱迎秋疑惑的看着她。 “嗯,吃醋了,三哥觉得你心里只有大哥和二哥,总是忽视他,所以他吃醋了,觉得你就是心里没他所以才不相信他的。” 江福宝看人多准啊。 江同水心里在想什么,她门清。 偏偏这母子俩一个比一个倔,宁可冷战,也不肯沟通。 “他这个傻孩子,我心里怎会没他,他是我生了足足两天,才生下来的啊,就是拿我这条命,换他的命,我都不会犹豫,同金同木前几年赶上娶妻生子,我才在他们身上多用些心思从而忽视了同水。 这是我的不对,但是我没想到...哎,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的,福宝,你是好孩子,你让大伯娘一个人待会吧。” 朱迎秋坐在床边,深深叹了口气。 江福宝点了下头,听话的离开了。 几个哥哥除了五哥与二姐在后院厨房里,其他的都在房里看书。 包括小安安。 江福宝回到自己的屋子,刚好丫鬟们也把澡桶里放好热水了。 没急着泡澡,她先去楼下的药房里挑选了一些药材,然后让雪浣扔到桶里。 待会她准备泡药浴。 泡药浴的好处不光是强身健体,药从毛孔钻进身体,能滋润她的五脏六腑,包括她的皮肤。 从小泡药浴,长大身体好,肌肤还如雪一样白,又滑又嫩。 这是干爷爷送给她的古书里写的方子。 “嘶,舒服。”一路赶回来,没来得及休息,又要当和事佬,实在是累。 江福宝泡在桶里,舒服的嗔道。 洗澡的时候,她不喜欢别人在屋里伺候她,等泡到脸色发热发烫时,她才呼喊外头的雪浣进来。 穿好衣服,把头发用簪子简单的挽起。 江福宝就招呼下人抬着箱子去一进院了。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估计阿奶他们都回来了。 人刚到一进院的连廊,就听到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呜,福宝——” “爹爹,我想你啦——”江福宝跑过去,抱住江四银的小细腰。 虽然她已经八岁了,但这是她的爹爹! 就要抱! 谁说就骂谁! 反正她不管。 更何况这是家里呢。 “呜呜,福宝,你总算回来了,爹爹日日都想你呢,在江南有人欺负你吗?怎么瘦了这么多,银子不够花?跟个逃荒的小丫头似的,呜呜,下次再也别出去了,真想去,爹爹陪你。” 江四银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福宝这次回来的不是人,是魂魄呢。 “爹爹,我哪里瘦呀,你瞧,我都胖了。”江福宝放下手,原地转了个圈。 “瘦了,瘦了太多了,你,去后厨说一声,今天加菜!必须是荤的,福宝不爱吃素。” 江四银抹着泪,对着身旁的家丁说道。 “确实瘦了,乖孙女,在江南吃的不好吗?”张金兰也附和道。 “瘦了一圈呢,肯定是饭菜不合胃口。”江守家说。 “对,就是瘦了,瞧瞧,这小脸瘦的,都没肉了。”孙平梅说。 “福宝啊,今晚多吃点,把肉补回来。”江大和说。 “都瘦脱相了,让后厨炖只老母鸡给福宝吃,且得养呢。”江二勇说。 江福宝都无语了。 她用着求救的眼神,看向娘亲。 都说她瘦了,娘亲最了解她。 娘亲肯定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吧。 “嗯,瘦了,福宝,下次可不敢出去这么久了,你年纪小,瘦成这样,伤身!”张燕子话一出口。 江福宝都想眼睛一闭,倒在地上。 好家伙。 全家都是瞎子。 她不想挣扎了,只能承认,她瘦了。 于是,她眼睁睁的看着下人端来一盘又一盘菜,直到把两张桌子堆满。 甚至后来放不下,盘子上还摞着盘子。 跟盖房子似的。 “一家子难得团聚,就是可惜同水没回来。”江守家叹了口气。 “没事,我让柱子弄了饭菜送去学堂了,这时候估计都到了。”张金兰知道孙子跟大儿媳在闹别扭。 所以她特意吩咐柱子要告诉三孙子,这饭菜是大夫人准备的。 提到同水,朱迎秋的表情有些落寞。 却在下一秒瞪大了眼睛。 “爷爷奶奶,爹...娘。”江同水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站在门口,这声娘,喊得稍重,他的双眼也与朱迎秋对视。 “嗳,娘在。”朱迎秋的眼里顿时蓄满了泪。 “娘,我本想在学堂多看会书的,不过想着你们都在家吃好吃的,就憋不住回来了,刚好路过那家咸鸭铺,顺带买了一只回来。” 江同水口中的咸鸭铺,与江宅隔着一条街呢。 与三山学堂也隔着两条街。 说顺路,那纯粹是瞎话。 定是特意绕过去买的。 而朱迎秋,偏偏最喜欢这家咸鸭。 江同水把油纸打开,将切成块的咸鸭放在亲娘面前。 朱迎秋的泪也吧嗒一下,掉在桌上。 江大和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 “哭啥,孩子给你买个咸鸭就感动哭啦?有点出息,你让孩子以后还敢送你金镯子吗?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坐下一起吃吧。 咱家总算团圆了,福宝这么久没回来,可把大伯想坏了,来,这咸鸭先给你大伯娘夹一块,第二块就给咱们的小福宝。” 江大和打着圆场。 笑嘻嘻的给媳妇和侄女夹了咸鸭。 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第481章 送礼物咯 “好吃,咸鸭真好吃,大伯娘,你快尝尝,三哥买的咸鸭,比阿北买的咸鸭好吃多了,想必这就是爱的味道吧。” 江福宝又一次贫起了嘴。 朱迎秋破涕而笑。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这顿饭,吃的很愉快。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 吃饱后,盘子碗筷被丫鬟撤下,桌子也被擦干净了。 江福宝端着热茶喝了一口。 胃里的油腻感,顿时被略微苦涩的茶水压了下去。 浑身都舒坦了。 “吃饱喝足了,该送礼物咯!”江福宝撂下杯子,笑眯眯的起身打开箱子。 “这是送给阿奶娘亲二伯娘以及两位嫂嫂的簪子。”江福宝率先拿出簪子。 每人的簪子都不一样,阿奶的是桃花簪,这根簪子,似乎道尽了桃树的一生,盛开的桃花处于最中间,左边是花苞,右边还挂着一个小寿桃,做的栩栩如生,粉,却不娇艳,叶,从翠绿过度到苍绿,很适合年纪偏大的人戴。 大伯娘的芙蓉花簪,已经戴在她的头上了。 通体妃色,带点渐变,边边用浅金点缀描线,花蕊则是纯金丝缠绕制成的,芙蓉花两侧还有三片春辰色嫩叶,与花朵的颜色十分适配,看着很是温柔。 别说三旬的妇人戴了,就是二八年华也是合适的。 戴着这根簪子的朱迎秋,看着都没平日里那么泼辣了。 二伯娘的是桂花簪。 这根簪子有些特别,旁的簪子都像是取了真花,插在簪上,而桂花簪,则像是从桂花树上折下一枝充作簪子,要不是摸起来通体冰凉,又闻不到桂花浓烈的花香,只怕谁也想不到,这是根仿花簪。 墨绿色叶子中间,挤着密密麻麻的小黄色嫩花。 仔细一看,全部是金子制成的。 也不知道耗费多少功夫,才能做出这么多小花来,再镶嵌到一起。 偏偏价格也很低。 要是放到连山镇,起码要多卖十两。 江福宝的脑子里,顿时出现一个赚钱的法子。 不过只一秒,就打消了想法。 这里可不比现代。 山上是真有山匪啊,路途遥远,要是遇到,别说货物了,命都没了,但是请镖局,那赚来的差价,落入自己的口袋,也不剩多少了。 况且,那家铺子的东西不多,一次性也没法买太多。 这么一想,就很不划算。 难怪连山镇的首饰,都挺一般呢,估计是找长安镇或者临县的工匠做的吧。 “哎呀,真漂亮呀,果真是江南,卖的首饰都比咱们这好看,瞧瞧这桂花做的,我方才还以为福宝从江南给我折了一枝桂花回来呢,但仔细一想,早已过了季,原来是簪子呀。” 孙平梅爱吃爱漂亮。 她接过簪子,让江二勇帮她插在发髻上。 江福宝则是亲自把桃花簪戴在阿奶的头上。 “嫂嫂,这是给你的芍药花。” “二嫂嫂,这是送你的玉兰花簪。” 每个簪子都很适合她们。 芍药,艳丽而真诚,就像大嫂嫂的性格。 玉兰花纯洁无瑕,如同二嫂嫂的心灵。 最后,江福宝才拿出一根兰花簪送给亲娘。 “娘亲,我帮你戴。”江福宝踮起脚丫子,抬高了胳膊,张燕子连忙低头。 这根兰花簪,淡紫透着一丝蓝,搭配着青楸色叶子让簪子看着很是素雅。 戴上簪子的张燕子,气质更加清冷了。 她眼角挂着笑,直视着女儿,哪怕一个字都不说,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有多开心。 “姐姐们也有哦。”送完大人,江福宝才发现三个姐姐都期待的看着她。 只见她蹬蹬跑到箱子那,从中取出三支步摇。 一支是莲花步摇,一支是蝴蝶步摇,还有一支是灯笼步摇。 做的惟妙惟肖。 莲花如同刚从河里折下来的一样,多看一眼,就感觉盛夏还没过去。 蝴蝶步摇跟蜻蜓步摇差不多,上面配了银丝弹簧,一动,蝴蝶就在飞舞。 灯笼步摇像沈鹤迟上次送给她的腰挂,不过是缩小版的。 镂空的金银丝灯笼里,放着一颗小金珠,下面缀着流苏, 江南城的街道两边,都挂着这样的灯笼。 戴在头上,好似回到了江南城。 “莲花的给大姐,灯笼的给二姐,蝴蝶的给三姐。”江福宝一边念,一边把三支步摇分给姐姐们。 “为什么我的是蝴蝶,二姐的是灯笼呢?”其实江欢愉更喜欢灯笼,不过蝴蝶的也好看。 反正是妹妹送的,给根木头的她都喜欢。 不过她话多,所以问出口了。 “二姐总是下厨,厨房傍晚昏暗,多点盏灯笼,二姐做饭也能亮堂些啊,免得多放了盐,再把你齁死,可不敢跟二姐抢啊!”江福宝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这孩子。”张金兰笑的不行。 “我才不抢呢,蝴蝶的也好看,谢谢妹妹,快看,我带着好看吗?”江欢愉自己就把蝴蝶步摇插在头上了。 她晃着脑袋,把堂屋里的所有人都问了一遍。 直到每个人都说好看,她才罢休。 “福宝,爹爹的呢?”江四银眼巴巴地望向女儿。 结果从老到小都送完了,也不见他的礼物。 他脸上带着期待,还有一些失落。 仿佛江福宝要是忘记送他礼物,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当然不能忘记爹爹的呀。”江福宝生怕爹爹哭,赶紧把腰链拿出来了。 这个腰链比孟不咎的要便宜些,实在是她没带够钱。 又不好意思问不咎哥哥借太多。 不然高低买个差不多的。 腰链是白玉与金链混合,交缠在一起。 担心爹爹不会系,江福宝亲自帮他系好,爹爹腰细,与孟不咎差不多,配在宽松的外衫腰间,整个人仿佛都瘦了许多。 江福宝偷偷瞄了一眼娘亲。 果然,娘亲的视线,一直放在爹爹身上。 嘿嘿。 今晚,她可不能打扰爹爹和娘亲。 “这是我给爹爹挑选的礼物,爹爹喜欢吗?”江福宝仰起头,问道。 “喜欢,爹爹还以为,福宝忘了爹爹呢。”江四银抬起手背抹了抹眼睛。 只见他眼角都湿润了。 第482章 每人都有礼物哦 “咳咳咳,还没送完呢,我接着去拿。”爹爹哭了,江福宝开溜,她转身回到箱子那,用手掏来掏去。 给爷爷大伯和二伯送完,这才轮到几位哥哥们。 “大哥,这是我送你的发冠,让嫂嫂帮你戴上吧,二哥,这是我送你的鞋子,里头全是毛呢,可能有点大, 不过穿着不碍事,这是坐在书桌边穿的,保证你坐一天都不会冻脚。 四哥,你学识差,这个千字文折扇送你了,平日里多用用,顺带着看看,六哥,你现在是秀才了,我送你一身江南秀才爱穿的成衣,你试试看合身不。 七哥,你总是调皮,我送你一把匕首,拿来防身,万一惹恼了别人,掏出来装模作样,吓吓他们,但是别真伤了人啊,不然小心娘揍你。” 这些礼物,送的江家几位小子哭笑不得。 尤其是江同火和江同祥。 两人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妹,我的呢?你把我忘了!”江同土瘪着嘴,委屈巴巴的问道。 “哼,五哥你太胖,我想送你衣服,都没有你能穿的,所以干脆不送啦,三哥,给,这是你的礼物,你听话,我就不把礼物转送给五哥了,打开看看吧。” 江福宝说完,就把一个长盒子递给江同水。 “这是何物?”江同水有些惊喜,他还以为妹妹当真不送他了呢。 “竹笛?”下一秒,他双眼骤然一亮。 “对,是江南大师做的,我跟不咎哥哥插队从别人那买来的,免得要等好久,五哥平日里,要是觉得读书心烦,就吹一吹,烦烦别人去,吵的别人不安心,你就舒心了,这样,也就不会烦咯。” 江福宝坏坏一笑。 其实,是她觉得五哥在读书上不出彩,很有可能一辈子也考不上秀才。 而五哥对旁的也不感兴趣。 那一辈子得过的多无聊啊。 不如发展一下兴趣爱好,这些个乐器,最方便携带的就是竹笛了。 “多谢福宝,我很喜欢,以后练会了曲子,我定要第一个吹给你听。”被人在意的感觉真好。 妹妹的心,他懂。 “哼!!”江同土满脸醋味,他扭过头,大声的哼了一下。 “五哥,你瞧,这是什么。”江福宝见他生气,也不逗他了。 她把箱子里,最大的盒子掏出来放在江同土的面前。 这个盒子四四方方的,有些扁。 像是放书的盒子,但是嗅觉灵敏的江同土没打开盒子就闻到香味了。 “哇,好多种糕点。”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笑容瞬间占领了脸蛋。 盒子里塞满了许多糕点,有粉的有绿的有黄的,还有白的。 什么颜色都有。 各式各样的形状。 足足三层。 “每一种我都尝啦,不知道五哥喜欢哪一种,就都给你带回来了,五哥我好吧?去哪都挂念你,之前只是吓唬你的啦,我怎么可能会不给五哥带好吃的呢,你白生气了吧?笨蛋五哥。” 江福宝半眯着眼睛,吐了下舌头。 双手还放在太阳穴上,学着大象的耳朵扇了扇。 这要搁平日,江同土高低要与她嬉闹一番。 可现在,他竟生生的感动哭了:“呜呜,妹妹,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以后你说东我绝不往西!” “姑姑,我的呢?”安安左等右等,等到家里人都收到礼物了,可是还没轮到他,安安等急了,他从椅子上下来,噔噔噔跑到江福宝的面前,伸着双手,焦急道。 “有有有,肯定有。”江福宝拿来一摞书。 由于太重,她分成三趟来搬。 竟然快赶上安安一半高了。 他傻眼了。 “这些书,嫂嫂,你要监督安安看完哦,听说江南的孩子,启蒙时都要背会这些书呢。”此刻的江福宝,像极了反派。 安安的天都塌了。 “好,嫂嫂一定看着他,让他读完背完。”钱喜乐也坏笑着。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仔细一听,还掺杂了一道哭嚎声。 “好了,不逗你了,你跟五哥一样,就爱吃,不过你还太小,不能长太胖,这次去,我买了些江南城铺子里卖的最好的果脯,平日里读书的时候,嘴巴闲不住,你就吃上一颗,不许吃多哦,不然仔细牙疼。 还有快快,来,这是姑姑送你的金项圈,二嫂嫂,你帮快快戴上吧,上头全是吉言,希望快快平安长大,无病无灾。” 送完所有人。 江福宝让雪浣带着家丁把箱子抬回去。 又聊了一会,她开始打瞌睡了。 所有人各自回屋。 “儿子。”江同水脱下鞋子,还没上床,就见屋门被人推开。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转过身来。 “儿子,这事,是娘错了,娘跟你道歉,你原谅娘吧,之前是娘忽视了你,没注意你的感受,你错怪娘了,娘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你,你放心,娘以后肯定改,我跟你奶奶商量好了,这几年不过问你的亲事。 绝不会再逼着你相看了,哎,娘就是怕你孑身一人,往后看到你大哥二哥一家热热闹闹,心里酸涩啊,不过既然你不想成亲,娘也不逼你了,只要你活的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朱迎秋声音温柔的说着。 她头上的发簪在昏暗的屋子里,瞧得格外显眼。 “娘,儿子也有错,当初,我不该嫌你烦,以至于话没说清楚就回到学堂了,这才让你误会,你平日里要忙着铺子的大小事,还要照顾安安和快快。 好不容易安安长大了,送去学堂了,你也没休息过一天,我知道你忙,也知道你辛苦,娘,儿子没生你气,先前是我错了,往后有事我一定说清楚,娘,我知道,你给我的,从不比大哥二哥少。” 江同水心里清楚,可能先前娘对他确实有些忽视,不过他能理解。 娘那么忙。 哪能事事都做的很好。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想通了,心情也就顺了。 母子俩聊了足足两刻钟,朱迎秋才带着笑容离开。 第二天,睡醒的江福宝带着银票和礼物去了干爷爷家。 把银子还给孟不咎后,再把礼物送给干爷爷和荣婆婆。 第483章 竹牌投壶 至于干娘干爹的,则是让不咎哥哥带过去。 离开董家。 江福宝又去了孔家。 她送给孔元宝一个玉雕貔貅,送给万娴一根玫瑰簪子。 至于孔明学,则是送的腰挂。 她本想送腰链的,偏偏明学哥哥太胖了,水桶般的腰,系上腰链也不好看啊。 跟蟒蛇穿丝袜似的。 怪异又搞笑。 别到时候没添加帅气,反而成了搞笑男就不好了。 那相看姑娘,岂不是门没进,就被赶出来了。 时间缓缓流逝。 那场下到一半就停了的雪,在除夕前一天的夜里悄然落下。 雪越下越大。 犹如鹅毛一般,落地无声。 江福宝醒来后,就发现外头白茫茫一片。 幸亏过年不回村,不然这雪起码要困住他们十来天。 穿上厚厚的衣服,江福宝走下楼梯,阳台上的地板湿润润的,像是浇了水一样。 看来原先这里有积雪,但是被丫鬟清理干净了。 有下人和没下人的区别可大了。 他们眼里是真有活啊。 可惜,雪还在下,估计一时间停不了。 江福宝走到一楼庭院,她伸出右脚试探性的踩了一下,结果整个脚掌连带着脚踝都陷入了雪里。 “天呐,这雪得多厚啊?”江福宝看到墙角摆放着一根竹子,她拿过来一插。 好家伙,一夜而已。 雪就约莫二十厘米厚? 这么厚的雪,马车的轮子定会难以转动。 “小姐您醒啦,奴婢们这就打扫庭院。”几个丫鬟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个个穿的厚实,每人手里都拿着扫帚铁锹和簸箕。 花花绿绿的身影,在二进庭院里忙碌起来。 “雪浣?小花?凤凰?”江福宝高喊着一娃一狗一鸟。 “在这呢,我们在这呢。”雪浣的小脑袋,在正房左侧屋子那露了出来,她的脑袋下面是小花的肥脸,凤凰则是下一秒落在雪浣的头顶上。 “小姐,这里有碳炉子,我们在这取暖呢,小姐醒啦,我去给您打水。”雪浣把凤凰轻轻拍开,然后走了出来。 她的脸蛋被炉子烤的红红的。 像一颗放大版的山楂,还是挂了糖的那种。 昨晚下雪,家丁怕小花凤凰冻着,就在这里放了碳炉子,一早起来的雪浣,冷得不行,也躲在这里取暖。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跟小花凤凰去玩吧,今天除夕,家里忙,你好好待着吧,别染了风寒。” 江福宝顺着连廊走到后院。 刷牙洗脸,坐在厨房里吃完早饭,她才去往一进院。 连廊两边,也被风吹进来一些雪花,所以只有中间一步的距离是干燥的。 雪大,扫完没一会又积了一层,不是下人偷懒。 每走一段,都能看到一个家丁在挂灯笼。 来到一进院子。 正房的窗户和门上,已经贴满福和对联了。 江福宝喜静,所以二进院的下人稍微少些。 一进院子伺候的人多,哪怕是露天的庭院,也看不到积雪的痕迹。 两个家丁拿着铁锹扫把一左一右的撑着伞站着,一看到雪积住,他们就赶紧消灭。 “阿奶,爷爷,你们起来了吗?”江福宝人未进,声先进。 “起来了,我的心肝嘞,外头冷,快进来。”张金兰连忙回应。 江福宝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刚跨过门槛,一股热浪袭来。 屋里放了足足两个碳炉。 得亏窗口开了一些,不然高低要中毒。 不过是真暖和啊。 “怎的没换衣服呢,才起来?吃过饭没?”张金兰见孙女还穿着昨天的衣裳,拉着她坐下后,便问道。 “对,刚起来,去后院洗漱吃完早饭,就想着过来看看,不急,才早上呢,什么时候换新衣服都行,阿奶,雪下的好大啊,看来咱们一天都得窝在堂屋里了,不如,吃完年夜饭,我们来打竹牌吧?玩钱的,不然没意思。” 提到竹牌,江福宝的眼睛都亮了。 这可是她改良过的纸牌。 玩法差不多。 可惜她不会打麻将,不然高低得教一教家里人。 “行啊,阿奶今天就准备一百两,看看谁能赢走。”去年赚了不少钱,区区一百两而已,就当给小辈零花银子了。 “不行啊,我不会打牌,阿奶,再加一项吧,玩投壶,好不?”江欢愉也从外头进来了,她急忙说道。 生怕赚不到这一百两。 “好,那就竹牌投壶阿奶各拿一百两。”张金兰笑着回道。 今天的她,格外大方。 堂屋里的大人孩子,瞬间斗志满满。 今年的年夜饭,由江如意掌勺。 其他丫鬟帮忙。 布置完宅子,放完鞭炮,一家子就聚在堂屋里吃年夜饭了。 江福宝的面前放着两杯饮品,一杯牛奶与红茶煮成的奶茶,放了一些蜂蜜,微微的甜。 一杯凉的青梅饮。 堂屋里实在是热,热奶茶虽然好喝,但是配上辣菜,她嘴巴都要肿了,额头也全是细汗。 这时,要是来一口冰凉的青梅饮,别提多爽了。 堂屋旁边的榻上,堆满了毛茸茸的披风。 全是江家人的。 他们穿着秋天的衣服,男的甚至撩起袖子喝着酒。 屋里看不到下人丫鬟,一个个的都在后院吃饭呢。 “发压岁钱咯,谁先说祝词先给谁!”喝了几杯酒的江守家,脸色有些红,他看着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似乎声音变大了,话也多了。 “我先来,我先,别跟我抢,祝爷爷新的一年,身体康健,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平平安安——”江同土第一个冲上去。 “谁,谁叫我?”吃的正带劲的安安,听话只听一半,他茫然的抬起头,四处看着。 “哈哈哈。”江家人瞬间哄堂大笑。 安安摸不着头脑,只能继续啃鸡腿了。 这鸡腿是烤出来的,有些辣,但是特别香,一口下去,滋滋冒油。 “好,说的好,我的好孙子嗳,接着!”眼神有些迷离的江守家,往江同土的手里塞了一个红纸包。 一旁的张金兰知道,他怕是喝醉了。 “你们爷爷哪哪都好,就是酒量不行,这才几杯啊,就晕乎了,都赶紧的吧,快说祝词,不然一会他倒下了,你们可就拿不到压岁钱了。” 张金兰赶忙催促着。 第484章 一家团聚 “爷爷,给我,给我,我祝爷爷万事顺心,吉祥如意......” “爷爷,除夕快乐,孙女祝您福如东海,寿元无量,恭喜发财,银子拿来。” “太爷爷,安安祝你心想事成,成,成天睡大觉!” “......” 所有孩子的祝词都融在一起,却唯独安安的声音格外显眼。 “噗哈哈哈——” “安安!” “你这孩子,正吃年夜饭呢,你祝你太爷爷睡大觉干什么?不想要压岁钱啦?不行,改明儿还得再给你买些书来,这孩子,怎么连同土都不如呢。”张金兰打趣道,话语中还带着一丝的嫌弃。 被拉出来作对比的江同土有些生无可恋。 “好,爷爷睡,睡大觉......”这三个字,像是催眠符咒,还没发完压岁钱的江守家,摸着桌子,踉跄着走了两步后,竟然倒在旁边的靠椅上睡着了。 甚至打起了鼾。 “这下好了,把你太爷爷叨睡着了吧。”张金兰只能一把夺过江守家手里的红纸包,代替他给孩子们发。 发完老伴的,她也该发压岁钱了。 于是,方才说过的祝词又一次出现。 这次安安可不敢祝太奶奶睡大觉了。 毕竟太奶奶敢夺太爷爷手里的钱,但是谁敢在太奶奶手里夺钱啊。 他可没傻到底。 年夜饭吃到结束,丫鬟家丁们已经候在屋里了。 他们撤下桌上的饭菜,打扫完桌子后,又端来一些糕点和果脯,以及清肠胃的热茶。 休息片刻,江家人分为两拨,会打竹牌的,去左边,不会打竹牌的去右边投壶。 所有人都在为这二百两银子努力着。 也有都会的,两边都想试试。 比如江福宝。 她在甩出一个炸后,又连着赢了三把,最后到手二十两银子。 感觉到家人的幽怨眼神后。 她拿着银子跑到右边去了。 换场地,接着来。 “唰——” “咣当——”一声。 带着羽毛的杆子落入壶中。 江福宝十投十中,今日玩的投壶跟以前不一样,先是石头剪刀布,按照输赢排成一队,最先赢的人先投掷。 只要进了,就能一直投,进一次得一两银子。 没进,就换下一位。 这样来回排队轮换着。 江福宝中了十次后,她能感觉到三姐灼热的眼神快要穿破她的后脑勺了。 这点银子她根本不缺,要是一直赢,也没意思。 第十一次,她假装失手,羽毛杆越过壶,砸在地上。 “哎呀,没投进,三姐你来吧。”江福宝故作震惊。 然而江欢愉一眼就看出来妹妹在放水了。 毕竟先前十次投的那么准,怎么第十一次,连壶都没碰到。 除非突然眼睛瞎了。 咋可能嘛,只能是故意的。 “福宝,你怎么一投就进啊,教教我好不好,求你了,等中了姐姐分一半银子给你。”江欢愉已经轮到三次了,然而一次都没中过。 以往她扔三次还能中上一次。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手气那么差。 “福宝手稳,不然如何给病人针灸,自然是投一个,进一个,你也学医术啊,不然,你跟我学刺绣也行,都差不多,练久了,你的手就稳了,瞧瞧,我也赢了三两了呢。” 排在江欢愉后面的江忘忧说。 “学医?学刺绣?别了,我可学不来。”江欢愉连连摆手。 她性子急躁,让她成天捧着一本医书,死记硬背,还得学会分辨药材,更得拿自己扎针试错,她可不干。 刺绣,更别提了。 她上次闲着没事,绣了一会,十个手指头扎破五个。 把她疼哭了都。 最后连个江字都没绣出来,线还缠在一起了。 连累大姐,理了好久呢。 “唰——” “啪嗒。” “哎呀,又没中。”第四次了,江欢愉气得直跺脚,她回到队伍末尾,站在江福宝的身后。 “三姐,你往后想干什么呢?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事,大姐喜欢刺绣,二姐喜欢做饭,如今她已经学会所有药膳了,甚至把药材名都认齐了,哥哥们也都娶妻的娶妻,读书的读书,三姐呢,你喜欢什么?” 江福宝扭头问道。 三姐其实跟她年岁一样大,就是比她大几个月而已。 两人明天都九岁了。 等过完年,作为家里的闲人,江福宝也要着手经营自己的医馆了。 唯独三姐。 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那一辈子可太无趣了。 “我喜欢什么?我喜欢吃,喜欢玩,我想浪迹天涯!做一个大侠!”提到自己喜欢的,江欢愉的眼神都亮了几分。 “浪迹天涯?我看你是想吃竹竿炒肉!”不知何时,张金兰走了过来。 她用食指狠狠点在江欢愉的脑门上。 恶狠狠道。 “额,奶奶,我开玩笑的。”江欢愉缩了缩脖子。 “过完年,我得请个女夫子回来,专门教你,你这性子越发活泛了,等奶奶老了,估计都管不了你了。” 张金兰没开玩笑。 她这三孙女,比几个小子还要调皮。 年前,竟然时不时的翻墙,悄摸跟镇上几个出了名的皮小子玩去了。 要不是被铺子的熟客告知,只怕她都不知道孙女这么顽劣。 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就算几个孙女以后不嫁人,招婿。 也不可这般玩闹啊。 若不是看她才八岁,那几个皮小子才六七岁,她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奶奶,我错了,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悄摸溜出去玩了,真的,我发誓!”江欢愉面带心虚的说道。 “你当然去不了,我派了两个丫鬟看着你,你哪可能溜,这皮孩子,胆子倒是大。” 本想搬出人牙子吓唬一下她,但是想到孙女之前的遭遇,张金兰到底是把后半句话咽回去了。 “好了,过年呢,不说这个了,阿奶,你去坐着歇会吧,我跟三姐好好说。” 江福宝又一次当起了和事佬。 她在心里感叹着。 这个家里没有她,还真不行。 “三姐,你既然想当大侠,那你知道大侠都会什么吗?”等阿奶走后,江福宝拉着她说道。 第485章 当大侠 “需要什么呀?匕首,还是剑?或是小弟?我那几个小弟,可听我话了,他们答应我了,以后要跟我一起行侠仗义。”江欢愉眼睛虽亮,但是声音却放低了许多。 生怕奶奶又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以至于说完,她还回头瞄了一眼,见奶奶好好坐在椅子上,她才松了口气。 “错,需要的是武功,没有武功傍身,你如何行侠仗义,怎么当大侠?只怕还没进门,就被人家养着的家丁或者打手,给打死了吧,那些豪门氏族私下有不少折磨人的法子呢,你知道抽筋剥皮吗? 还有更吓人的,那就是砍掉四肢,泡在缸里,戳瞎眼睛,拔掉舌头,只留两只耳朵,做成人彘后,求生不得,可求死又不能,当真是痛苦啊,这些都是不咎哥哥告诉我的,他见识广,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江福宝搬出孟不咎来,吓唬着江欢愉。 这话的可信度,就从零变成一百了。 “真,真的吗?可是,可是我不会武功啊。”江欢愉咽了下口水。 满脸惊恐的看着江福宝。 “对啊,你不会,怎么闯荡江湖呢,只怕刚出连山镇,小命都没咯,外头可是有山匪呢,我跟不咎哥哥回来的路上,就看到好几个人骨头,应该是被山匪杀掉的,也算我们运气好,平安回来了,不然那骷髅头里,只怕也有我的呢。” 江福宝掐着嗓子说话,声音变的有些刺耳。 吓得江欢愉瑟瑟发抖。 “我,我不去了,我就在家待着,我哪都不去了。”小孩就是小孩,被吓唬几句,就彻底打消想法了。 江福宝也不敢打击的太狠。 她话锋一转。 “闯不了江湖,三姐可以行侠仗义啊,帮助被欺负的人,替旁人主持公道,在咱们连山镇做做好事,也是可以的啊,但是呢,这也是需要功夫的,不然到时候一句话没说,刚出声旁人一拳就给你打晕了,岂不可笑? 要不这样,等过完年,你就跟着冯彪叔叔后面去学功夫吧,等练好了基本功,我再求着阿奶给你请个武夫子回来,这样练上几年,你定能成为一代大侠。” 江福宝开始忽悠她。 三姐爱浪。 没点保命手段怎么浪,劝她学个功夫,往后她再皮,起码不会出大事,好歹能保护自己。 总是好的。 “学功夫?我可以吗?”江欢愉有些怔愣。 以至于轮到她投壶了,她还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最后她神情恍惚的接过羽毛杆,随便一丢,反而投进去了。 “哇,中了,福宝,你说对,我学!”江欢愉认为,这是老天在给她提示,她转过身抱住江福宝,雀跃的说道。 “嗯!”江福宝也笑了。 这孩子,真好忽悠。 学了武,就没精力出去浪了,等长大还有傍身的本领,简直一举两得。 连着中了三次。 江欢愉越发坚定的相信江福宝。 二百两银子,两边人算在一起,已经赢了一半走了,斗争越发激烈,所以屋里的丫鬟家丁分成许多阵营,给他们的主子拍手加油。 “大少爷,加油啊大少爷!” “哈哈,二小姐投进去了,二小姐最棒!” “四老爷一定能中!” “炸他,炸他,二爷炸他!” 激昂的声音团聚在一起,甚至传到外头的巷子里了。 在巷子里铲雪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江家可真热闹啊,我好像听到虎子的声音了,哎,虎子命真好,被江家买走,你们知道吗,江家对下人可好了,从不打骂,干的活也少,时不时还有赏银拿,一年更是有四套以上的新衣服。 哎,过得比那些小门小户的主子还好,我也想当江家的下人,再看看咱们,雪这么大,我们饭没落着一口,还得在这铲雪,只怕主子吃完,只剩下冷羹剩饭了,主子又不给热,说是浪费柴火,除夕咱们只能吃冷的了。” 其中一个双手冻得通红的下人说道。 他语气里带着极大的怨气。 身上穿的衣服,也很薄。 而且都褪色了。 一看就是几年前做的旧衣裳很不合身。 “谁说不是呢,都是签了死契的,咱平日不是被骂就是被打,江家那些个下人,跟咱,简直过得不是一种日子,哎,别说了,说的我都想哭,不过想想他,咱还算好的,起码能吃饱肚子。” 另一人指着沈家门口独自铲雪的少年庆幸道。 “啧啧,大冬天的还穿着草鞋,踩着雪里肯定冻死个人了,沈家不是向来如此嘛,刚买进来的下人,都不当人看的,除非往上混,得主子欢喜,不然小命都保不住。 他若是命好,还能熬到沈家那位去了,听说沈家的公子心是好的,大概不会这么对待下人,若是命不好,今日染了风寒,说不定一夜过去,人就没了,到时候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被野狗野狼啃食,哎,这就是咱们做奴才的命啊......” 两人的声音不算小。 自然也传到对面那人的耳朵里了。 三人的身影,在雪地里,衬的格外显眼。 两人干活怎么都比一人要快。 等两人离开时,孤独的少年还在继续铲雪。 他双脚和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呼出来的气,甚至都没有起雾。 嘴唇也乌紫乌紫的。 “你,叫什么?”突然,大门打开,身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少年回过头:“小,小的叫,叫木头。” “木头?倒是没见过你,刚进府的?回去歇着吧,冷成这样,还铲什么雪,去找我的小厮,让他给你拿双鞋子和衣裳,府里也准备了年夜饭,你去跟他们一起吃吧,记得让丫鬟给你煮个姜汤,不然肯定要染风寒。” 沈鹤迟披着黑金色斗篷,站在雪地里,鹅毛大的雪花落在他的乌发上,没一会,就白了头。 他皱着眉说完,才想起手上的伞还没撑。 “是,小,小的这就回,回去。”木头冻得舌头都抻不直。 他拿着铁锹,走一步顿一下,与沈鹤迟擦肩而过时,他低下头,生怕冒犯主子。 不过眼里的感激,根本掩饰不住。 第486章 积雪难化 目送他进去后,沈鹤迟撑着伞走到对面,他刚要伸出手想敲门。 右手却悬停在空中。 思考了几瞬,他缓缓放下手。 站在原地看了许久,才转身回家。 沈家的大门,也被他轻轻关上,仿佛他从未出来过。 然而,地上薄薄的雪印着他的脚印,清晰可见。 只两刻钟,脚印就看不真切了。 雪太大了。 傍晚,天色变深时,战斗彻底结束。 赢了银子的人,分给为自己鼓掌的下人,每人一两银子。 皆大欢喜。 所有下人,就属雪浣的赏银最多。 足足五两。 她高兴的合不拢嘴。 才五岁的她,已经拥有一盒子的碎银,算了算,至少有二十两。 这钱,若拿到普通的庄户人家,都够他们一大家子吃喝嚼用十年了。 天黑后,堂屋里的每个人都捧着一碗鸡汤面大口吃着。 吃完,孩子们听大人们讲着稀奇古怪的故事。 不知不觉,子时过了。 炮竹响完。 江福宝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她与雪浣、爹娘和哥哥们,回到二进院。 脱掉衣服,去掉身上的首饰,直接倒床上睡着了。 雪浣还撑着一丝精神,帮忙把压岁钱,放到她的枕头下,这才去旁边的小床上睡觉。 再睁眼。 江福宝平白大了一岁。 已经九岁的她,身上的稚气又少了一些。 吃完早饭,妆扮完,她就与爹爹娘亲,爷爷奶奶,去拜年了。 雪太大,没法回村,只能在镇上走动。 过了初三,全部拜完,一家子都窝在房中。 外头太冷了。 连着下了两天雪,积雪太厚,而即将化雪时,偏偏是最冷的。 江福宝的窗外,悬着一根冰溜子,好似水晶制成的冰剑,尖锐又细长。 她掰下冰溜子,这东西要是落下,会伤到人的。 用帕子裹住,再抓,就没那么冷了,男孩最喜欢玩这个,江福宝下了楼,来到一进院,果然,安安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就冲了过来。 湿润的连廊处,冻成了冰。 安安摔了个狗吃屎,但是他穿得厚,倒是一点也不疼。 “姑姑,姑姑,给我,我想玩,求求你,给我玩玩吧。”安安双手交叉,握成一团,像求食的小狗狗。 “叫我大美女,我就给你。”江福宝最喜欢逗弄这个胖侄子了。 “美女姑姑,求求你了大美女姑姑。”安安一边作揖一边喊。 模样实在滑稽。 江同金跟钱喜乐站在廊下,简直没眼看。 “不许加姑姑二字,要叫我大美女。”江福宝继续说。 “大美女大美女,姑姑是大美女,大美女,给我玩玩呗。”安安一点都不恼,江福宝说什么,他都听。 “真乖,给你吧,以后在家,就叫我大美女。”江福宝听爽了,把冰溜子递给他后,又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姑姑。”安安拿着冰溜子就跑。 “好你个安安,翻脸不认人是吧。”江福宝叉着腰,故作生气。 “嘿嘿,大美人姑姑,我错了,我耍剑给你看。” 安安胖乎乎的,穿的又厚,简直像个人形肉球。 他拿着冰剑,上蹿下...... 额,没跳,跳不动。 在安安的眼里,他现在简直是大侠附体,帅炸了。 可在江家人的眼里。 此刻的安安,特别像小花。 从前凤凰在小花头上拉屎,小花就是这么蹦跶的。 “这孩子,身上长虱子啦?”才出屋子的张金兰不明所以。 “哈哈哈哈,安安,这哪是冰剑啊,这是打狗棍吧,快把小花抱来,就差狗了。”江欢愉嘴巴最毒,她捧着肚子,站在连廊上哈哈大笑。 住在三进院的她,也是刚刚来到这里。 雪停后。 家里的积雪就被下人清理干净了。 几个主子也帮忙打扫,不然实在无聊,天冷,容易长肉,动一动也是好的。 但是镇上的道路,可就没人打扫了。 各扫门前雪。 以至于过完年,甚至到初十,铺子才陆续开业。 十二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今年孟不咎、孔明学跟江同吉,都要去赶考。 乡试在秋天举办。 至少要提前一月左右到那,所以三人商量好了,在五月末出发。 孟不咎是烟云省的,按理说本不该一起,毕竟不同路,可往年都是蕸孰省、烟云省与江南在一个贡院考。 称作江南贡院。 今年亦是如此。 “你今年也要下场?为何这么急?若再等三年,定能争一争解元,第二年直接去皇城参加春闱,一鼓作气拿得好名次对你往后更有帮助,况且以你现在的学识,只怕会试悬呐,你岁数小,等得起。” 三山学堂的董家书房里。 董玮看着面前恳求他的沈鹤迟,耐心的劝道。 “学生思虑许久,还是想下场一试,望请山长同意。”沈鹤迟再次作揖,眼神很是坚定。 “罢了,我也劝不动你,想去便去吧,不过你岁数小,我不放心,你爹...咳咳,这样,你与不咎他们一起吧,相互也有个照应。” 董玮了解他的脾性,既然说出口,那就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了。 所以到底是答应了。 至于沈鹤迟的爹,实在不靠谱,他干脆自作主张,让沈鹤迟跟孟不咎他们一同赶考。 “多谢山长。”沈鹤迟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整个人都轻松了。 等他离开没多久,孟不咎三人就被董家下人喊到书房里。 “什么?我们跟他一起?山长!我们跟他不熟,还是算了吧。”孔明学有点抗拒,自从得知他跟福宝认识后,孔明学就觉得沈鹤迟没憋什么好屁。 来到三山学堂,肯定打着什么主意。 “是啊,我们跟他关系一般,路途遥远,坐在一辆马车里,看着都膈应。”孟不咎说的更直白,毕竟这是他的外祖父。 回想到过年时,听福宝说,沈鹤迟去她家拜年,他就暗道不好。 难道,这小子,早早就盯上福宝了? 多日的相处,孟不咎觉得沈鹤迟这人城府极深,实在不适合福宝。 福宝哪能玩得过他。 “都是同窗,相处久了,就熟了,行了,就这么决定了,你们走吧,别烦我。” 董玮一挥手。 三人只能离开。 江同吉全程没张嘴。 他跟沈鹤迟其实关系还不错,说过好几次话呢。 第487章 药香膳阁 二月头。 江福宝的医馆进行最后的收尾阶段。 添置完所有东西,就能开业了。 原本定好的医馆名字,思来想去,江福宝还是改了。 医馆门头上挂起【药香膳阁】的招牌。 四个大字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不知情的人,路过时看到招牌还纳闷呢,怎么药和膳能牵扯到一块。 初八,张金兰特意找人算好的日子。 辰时,医馆开业了。 张金兰老两口,和江四银夫妻俩都在医馆帮忙,至于江家小食铺则是交给老大家跟老二家来负责。 江福宝还弄个剪彩仪式。 长长的红布被两个丫鬟在左右两边牵起。 江福宝站在中间,她的右手边是干爷爷干爹和干娘以及孟不咎,左手边是阿奶爷爷和爹娘,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剪刀。 看着还挺宽敞的门口,此时却显得有些拥挤。 有知县捧场,青黛巷围满了人,但凡在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全过来了。 “噼里啪啦——”鞭炮响起,江福宝带头剪断红布。 等她落下剪刀的下一瞬,其他人才一同开剪。 红布碎成了无数块。 鞭炮也燃放完了。 众人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开始道贺。 “九岁掌柜,小民当真是头一回见啊,不愧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日后必成大器。” “令媛精通医术,与我家犬子相同的岁数,却这般厉害,世间难得一见啊,佩服佩服。” “知县大人的千金气质如兰,才九岁就能看出日后的倾城容貌了,还会一手好医术,谁家若是有幸能娶此女,那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啦。” “......” 江福宝快被夸赞声淹没了。 可惜,有些话她不爱听,孟知理也是如此。 旁人夸江福宝时,他是笑着的,提起江福宝的亲事,他立马冷了脸。 在场各位谁不是人精啊,人人视线都放在知县脸上呢。 于是,再也没人敢提此事了。 纷纷把江福宝当成男子一般夸。 在他们眼里,女的能比肩男子,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夸奖了,江福宝听着却有些刺耳。 “好了,谁若是身体有不快的,就找我家女儿看看,医馆二楼还有药膳可用,想必当初去江家赴宴的人,应该都了解,我也就不解释了,福宝,这里交给你了,夫人,我们先上去吧。” 董玮与孟知理带着董卿鸢上楼去了。 张金兰跟江守家也跟了上去。 张燕子和江四银留下帮女儿。 孟不咎一同留在一楼。 后院的厨房里,戴着围裙的江如意时不时的探出头,看看前面,她急的一直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开业第一天,她必须把药膳烧好了。 不然就是砸了铺子的招牌。 因此她紧张的不行。 “二小姐,方子来了,这位夫人体寒气虚,小姐给她开的四物猪肚鸡汤。”丫鬟丹儿把药膳方子递给江如意。 江如意接过来一看。 “当归、白芍、熟地、川芎各一两,鸡整只、猪肚两块,干姜六片,咦?这道菜我还是头一回做,乌鸡倒是有,怎的不做四物乌鸡汤?” “那位夫人月事正常,也不血虚,只是常年手脚冰凉而已,小姐说不必用乌鸡,且得加干姜,否则腥味较重。”丹儿把江福宝的话传达给她。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做。” 江如意没再多问。 她拿着方子走进厨房,开干。 结果锅里水刚烧热,丹儿又来了三次。 “三人都要十全大补汤?”江如意有些震惊。 “对,这些人,都是小食铺的熟客,那日小姐生辰,他们也都来家里赴宴了,估计是吃过二小姐做的十全大补汤,所以今个点名要吃。” 丹儿点点头。 “好,我晓得了,韵儿,你把灶里撤根柴火走,火太大了。”江如意赶忙吩咐烧灶的丫鬟,把火弄小些。 幸亏厨房有三个丫鬟帮忙。 抓药材,切姜都有人弄,肚鸡煮沸腾后,舀出来放到瓦罐中,重新加入药材和调料小火慢炖,嘱咐丫鬟看顾好,她着手准备十全大补汤。 顾名思义,十全大补,那就是十种食材和药材。 挨个抓完洗净丢入锅里,便可开熬。 得亏要的都是同一种,所以丢进一锅中熬就行,不必分开。 就在她擦手时,丹儿又进来了:“二小姐,药膳方子给您。” 江如意右手拿着锅铲在撇浮沫,左手接过方子:“百合菊花羹?好,我现在弄。” 承包过宴席的她,丝毫不觉得忙。 这才哪到哪。 “馨儿,你把砂锅洗一下,碳炉点着,再放半锅水煮沸。倩儿,过来看着锅,把浮沫撇去,我去抓药材。”将锅铲交给丫鬟,江如意转身去了右手边的药柜。 一面墙的药柜,与医馆前面的简直一模一样,更像是缩小版的。 原本这面墙什么都没有,开业前,江福宝觉得若二姐总是来前面抓药,会冲撞病人,干脆找木匠,弄了一面墙的柜子。 把前头的药柜复刻过来。 里头的药材虽然不能放多,但是用上两三天,是足够的。 每晚关铺子后,再填满就行。 刺骨的温度,与厨房里的燥热形成强烈的反差。 在里头干活的丫鬟,个个满头大汗。 像蒸桑拿一样。 尤其是江如意,她干脆在脖子上搭了一块汗巾,时不时的就擦擦。 以免汗水落入锅中。 “上菜了。”一声喊,厨房外的家丁进来了。 医馆没有小二。 家丁负责端菜打扫,丫鬟负责接待和传话,在前面和后院来回跑。 “这道菜是四物猪肚鸡汤。”只需要说菜名,家丁就知道该送去哪里了。 因为通往前面的门口,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客人的姓氏以及坐在哪里,共有几道菜,分别是什么。 每上一道菜,都会画个杠,以免漏上。 这道猪肚鸡汤的主人是坐在二楼的钱夫人。 木板上就写着二楼三座钱一四物猪肚鸡汤几个字。 “好嘞!”家丁大前高声回道。 他是去年买回来的。 江宅人手已经够用了,江福宝开业前,在家里召集他们,问有谁愿意去医馆干活。 每月还给开一两银子,只要二男二女。 第488章 开业第一天 好家伙,大前抢破头才得以抢到这个名额。 他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充满干劲。 不同于他们,后厨里的三个丫鬟则是专门买来帮厨的。 进入江家的那一刻起,她们白天就一直待在厨房,医馆开业后,她们三个也就跟着过来了,正儿八经的小厨娘,三人做饭都很好吃。 “客官,四物猪肚鸡汤,菜已上齐,请客官慢用。”大前把菜端到二楼。 又从二楼柜子里拿来一个碗一双筷子和一个勺子,便下去了。 “哎哟,总算来了,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相公,你要不要尝尝?”钱氏看着面前有些大的汤碗,觉得自己根本吃不完。 她咽了下口水,问向对面的夫君。 “你这婆娘,这是江小大夫给你开的药膳方子,我吃什么?你别把我吃成女人了,到时候,你可就没夫君了,说来也是好笑。 想着奔着知县大人来,顺便给你看看病,结果反倒坐在这吃上了,还真别说,怪香的,待会吃完,你陪我去江家小食铺一趟吧,我有些馋了。” 王掌柜摆了摆手,不肯吃。 小大夫可是说过的,虽说是药膳,但这不是普通的菜肴。 一人一方,他又不气虚体寒,要是吃上火了怎么办。 “行吧,那我一个人吃了,啧啧,放了这么多药材,也不知道多难吃,还给我弄这么多,吃不完多浪费啊。”钱氏刚说完这话,就打脸了。 原本以为苦涩难喝的汤,喝到嘴里,竟然鲜的不行。 猪肚处理的很好,一点腥味没有,鸡汤与猪肚配上几味药材,真是药香混着肉香。 妙哉妙哉。 咕噜咕噜吧唧吧唧,钱氏一口肉一口汤,竟然把满满一汤碗猪肚鸡汤吃的干干净净。 “好吃,真好吃,我浑身都热了,你快摸摸我的手。” 钱氏用手帕捂着嘴,小声的打了个嗝,她一脸惊喜的将手伸到对面。 王掌柜摸了下。 也惊讶的很。 “嘿,竟然这么热乎,平日里,你这手,冰的刺骨,跟死人手似的,怎么都热不起来,怎么刚吃完就热乎了,当真是惊奇呢,不行,我也下去让小大夫给我诊个脉,你坐着别动,省的没位置了。” 王掌柜看了看四周,包厢以及大堂都坐满了。 要是离开桌子,只怕要排队了。 “好。”钱氏应道。 相同的场景,在每一桌上演。 “这个菊花百合羹真好吃啊,怎么我在家自己炖的就那般难吃,果真是花钱的东西就是比自家做得好,怪不得人家能开医馆呢。” “夫君,你的脸怎么那般红,瞧着气色好了许多,还没吃完,药劲就上来了吗?” “咳咳,夫人,你小点声,我快些吃完,咱们早早的回去吧。” “讨厌,大白天的,你......” “原来这就是药膳啊,我还以为是熬好一碗药让我喝呢,结果竟然是饭食,嚯,当真是好吃啊,难怪这医馆起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原来下头是治病的,上头是吃饭的,看看,这里全是药材,那么多药材做出来的菜,味道一点也不怪,这小大夫真是神童啊,怎么人家的孩子那么聪明,咱儿子天天蹲地上玩马粪呢,哎,不然我们再生一个吧。” “小二,我的菜怎么还没来,我都等了一个时辰了。” “客官,您的补阳汤需要小火慢炖,所以等的有些久,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就好了,我们医馆准备了竹牌,棋,积木,和书籍可以打发时间,请问客官需要吗?” 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 坐在角落的一桌客人,本来就是凑个热闹,结果等久了,有些不耐烦,催促着大前。 大前连忙过来解释,并询问他是否需要医馆提供的玩意打发时间。 “我不会下棋啊,不要棋,竹牌是什么?”客人见他态度特别好,便也消了火。 他反问道。 “竹牌是我们主子弄出来的新物件,很好玩,需要最少三人一起,就是不容易上手,且客官只有两人,若是玩,倒也可以,但是没那么好玩,不过还有另一种玩法,叫小猫钓鱼,那个简单,主子写了玩法说明,是否需要呢?” 大前继续问。 “罢了,还得学,给我弄个话本子来吧。”客人摆了下手。 “我要玩积木,给我上个积木。”坐在他对面的客人对着大前说,他不知道积木是什么,从未听过,但是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自然要见识一下。 “好,这就为客人上话本子和积木。”大前走到放碗筷的柜子边,这里有个小柜子,他解下腰上的钥匙,打开小柜子,从里头拿出一本书和一个小盒子。 “客官,这是八怪录,记载世上发生的八件奇异传闻,这是积木,可用这些小木块,搭建各式各样的东西,比如房子,桌子椅子等物,当中有图纸,若客官不会玩,可以按照图纸来。” 开业前,江福宝就考虑的很周到。 药膳大多为汤,炖煮的时间实在是久,有些一个人来的,让他们干坐那么久,肯定无聊。 所以她弄了些打发时间的玩意放在铺子里。 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两人接过书和积木,没一会,就看上头玩上头了。 以至于菜上来了,他们还意犹未尽,不肯放下。 旁边几桌看得眼神火热,也吩咐大前,给他们拿来。 还有一桌坐了四个人的,竟然打起了竹牌。 几人聪明,研究了一会说明书,就上手了。 其中一人输了三把,气得嗷嗷大叫,大前赶忙上前提醒,让他小点声。 铺子虽说能吃饭,但是最主要的是给人看病,要是二楼太吵,传到一楼,影响病人休息的。 在楼下给病人诊脉的江福宝,自然也听到嚎叫声了。 她皱着眉,准备今晚关门后,赶紧定做一扇推门,放在二楼的楼梯口。 这样能阻隔一部分的声音。 不然实在太吵。 坐在下面,上面的说话声稍微大点,她都能听的很清楚。 病人本就难受,再被吵,肯定烦躁不已。 是她没考虑周到。 第489章 胃乃情绪器官 午时一过,孟知理跟董卿鸢以及董玮都离开了。 学堂和县衙还有事要忙。 从辰时待到现在,已经足够了。 江守家和张金兰也回到小食铺帮忙。 医馆跟小食铺不一样,人得日日吃饭,但是没人日日生病啊,哪怕二楼坐满了,下头看病的人,依旧不多。 而且二楼吃饭的人中,有一半都是江家小食铺的熟客,或者为了知县来捧场的。 剩下一半中,有一小部分是为了壮阳药膳慕名而来。 只有三桌,是真的来看病,结果江福宝说他们不需要喝药,便给他们开了药膳方子,让他们去二楼吃饭。 “大夫,我这胃总是疼,可看了那么多郎中也无济于事,哎,喝了七八年药了,我人都快腌成苦味了,该疼还是疼,你能有法子给我治治吗?” 叹气的妇人姓李,年过四旬。 十年前跟着夫君从临县过来的,夫妻俩在镇上开了一家包子铺,生意还行,听闻这家医馆是知县大人干女儿开的,她特地过来想凑凑热闹。 顺便看看,能不能在知县大人那露露脸,结果来晚了,知县大人都走了,而这个大夫,看着连十岁都没有,她本想离开,但是来都来了,还是坐了下来,让江福宝给她看看。 “胃疼大概有多少年了?来,伸下舌头。”江福宝问完,站了起来,她捏住妇人的嘴。 “疼了快十年了,啊——”妇人说完张开嘴。 江福宝凑近了一些,闻了闻妇人的嘴巴。 “你没有胃病。”江福宝得出了结论。 妇人舌淡红,舌苔薄白,两侧没有齿痕,更无裂纹,舌下静脉正常不暗紫,口中也无异味。 不可能有胃病。 “什么?我没有胃病,你......”妇人很是诧异,她本想说庸医。 但是突然回想起,面前的女娃娃好像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便把后半句话吞咽回去了。 她撂下一粒小小的碎银,转身就想走。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虽无胃病,但是胃会受情绪影响,你是否经常生气?”江福宝没拿银子,她高声说道。 “倒,倒是经常与我家夫君生气,跟这有关系吗?”妇人顿住脚步,坐回到椅子上。 “有,你再回忆下,是否每次生气,胃都疼痛不已,但是气消后,又很快恢复正常了?”江福宝接着说。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每次跟我家那口子生完气,我胃疼的哟,恨不得疼抽过去,气都不顺了,但是过了两刻钟,又或者半个时辰,就慢慢的好了,我以为我有胃病,结果不管喝什么药,下次生气的时候,该疼还是疼,小大夫,这能治吗?” 妇人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变。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江福宝。 “只要你少生气就行。”江福宝说。 “那不行,我这人脾气急,哪里忍得住哟,哎,你还小,你不知道,女子啊,也就当姑娘的时候开心点了,自从我成亲后,我的日子过得那是一团糟,我家那口子除了铺子他是什么都不管,儿女的亲事,他更是懒得插手。 我女儿嫁的不好,女婿总是打骂她,我让他带着儿子去岳家给女儿撑腰,他偏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我气得哟,儿子也是,像极了他爹,在家就是甩手大爷,也就我儿媳懂事,时不时的帮帮我,不然我也是早死的命。” 妇人说着说着,就开始诉起了苦。 江福宝没有打断她。 而是认真的聆听着。 等妇人说完,嘴巴都有些干的时候,江福宝才让丫鬟露儿给她端来一杯热水。 妇人的脸色顿时涨红。 眼前的小大夫明明才九岁,孩童般的年纪,可说话行事跟成人无异。 她竟然跟一个孩子诉起了苦。 “是我多嘴了。”她喝了一口热水,有些尴尬。 “无事,肝郁气泄者,本就该疏肝理顺气,情绪不畅一直憋在心里,只会更严重,说完是否感觉心情好多了?”江福宝浅笑了一下。 询问她。 “还真别说,方才来时,我胸口像堵着一块石头似的,现在轻松了许多,小大夫你真是神医啊,一口药没喝,竟然把我病都治好了。”妇人现在对江福宝的医术,那是信了个十成十。 以至于,都忽略了她的年纪。 “倒也没治好,只这一次顺畅,下次你若是再生气,该疼还是疼,这样,我为你开一副药,三日后,来我这取药,每日清晨洗漱完就吃下一丸,另外,你身边有丫鬟吗?” 江福宝拿起笔,开始在纸上写起了字。 她说话时,头都没抬。 “有个丫鬟,但是不常在我身边,家里就一个丫鬟一个家丁,且得忙活呢。”妇人老实回答。 “若家中钱财宽裕,就买个年岁相近的婆子回来吧,平日里,心里有不顺心的事,就与她聊聊,如果钱财吃紧,寻觅几个好友。 不开心时,与好友逛逛街,转一转,比如游游湖聊聊天,吃吃甜糕点,自然也就顺心了,记住一句话,什么让你不开心了,解决不了,就远离,少接触,则长命。” 按照江福宝的想法,如果她是这妇人,她会马上和离,但是她不是,劝离的话,她就没有说出口,思想不同,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好,小大夫,我记住你说的话了,这药贵吗?多少钱?”妇人点点头。 她掏出荷包,准备拿银子。 “二两,足够吃一月的,吃完不用急着来,按照我说的法子,自然会少生气,如果还是无用,再来继续开药。” 江福宝写完药方,又拿出一张纸,写上拿药的日期。 “请问你的姓是?”江福宝抬起头,问道。 “我姓李。”妇人答。 “好,拿着这张纸,三日后来取药。”江福宝在日期下面写上一个李字,然后取出医馆的印章,盖了上去,便把纸张递给妇人了。 “行,我记着了。”妇人放下二两银子,接过纸张。 桌上那粒小碎银她没拿,算作诊银。 “下一位。”妇人离开后,江福宝喊道。 第490章 小女医 不过一上午。 她就熟络起来了。 要是不看年纪, 还以为她是坐诊多年的老大夫呢。 被叫到的男子,已经等候许久,他从椅子上起来,缓缓走上前。 期间,孟不咎一直在旁边坐着,他没有打扰江福宝,而是捧着一本书仔细看着,只不过,看一会便望一眼江福宝。 “小大夫,不不不,小郎中,啊呸呸呸,也不对,小,小女医,我每日起来总是昏沉,手脚也发麻,先前去对面那家医馆看了郎中,说我没休息好,可是我明明早早的就睡了,真是奇怪,你给我瞧瞧,我这是怎么了?” 说话之人年过三旬,他本想叫江福宝小郎中或者小大夫的,可想了想,哪有称呼女娃娃为郎和夫的,干脆改成小女医了。 按理说,江福宝年纪小,又是女子,他不该来这看病的。 但是听闻这家医馆是知县大人干女儿开的,为了攀附知县大人,混个眼熟,他才硬着头皮进来的。 想必眼前的女娃娃便是了。 他没抱希望。 毕竟就是走个过场。 “你先坐下吧。”江福宝见他身形肥硕,说话有些口齿不清,还没把脉,心里就有数了。 “平日里,是不是爱吃荤?少食素?会眼前突然发黑吗?”把完脉,江福宝放下手,取下放在男子腕上的帕子,耐心的问道。 “对,我不爱吃草,那些个草吃着有什么意思,我又不是牛咯,还是肉好吃,我就爱吃大肥肉,尤其是连家饭庄做的酒炖肉那叫一个香啊,我一人就能吃掉一大海碗。” 似乎是想起酒炖肉的滋味,男子吸溜了一下口水,准备离开医馆后,再去连家饭庄吃上一顿。 “你还爱喝酒吧?”江福宝说话时,从抽屉里拿出银针包。 男子还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提到他爱吃爱喝的东西,脸上满是笑容。 因此,江福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对,爱喝,每天都要来上小半壶,配上浓油赤酱的烧肉,啧啧,那滋味,快活似神仙呐。” “似不似神仙,我不知道,这位伯伯,我只知道,你快见阎王了。”江福宝的话,让男子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突然眼前一黑,要不是手快,扶着桌子边边,只怕就一头栽倒在地了。 “你,你这娃娃,怎么说话这般气人,你这是咒我早死啊!”男子缓了好一会,才扶着桌子坐下来,他指责起江福宝。 旁边看书的孟不咎见他如此,立马走上前,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你这是脑梗前兆哦。”江福宝直接了当的说道,还对着孟不咎挥了挥手,示意他没事,坐回去看书。 孟不咎听话的后退着,眼神却一直放在男子身上。 “脑梗?什么是脑梗?”男子从未听过这种病,他的气一下子消了,眼神像刚满月的孩子那般纯真,却又透露出一丝的愚蠢。 “怎么说呢,要是不严重的话,还能保着命,卒中知道吧,你若运道好,发病后可能会瘫在床上半身不遂,运道不好呢,那就直接见阎王了,我见你的脉象,很大的可能是后者。” 江福宝打开银针包,一长溜粗细不同长短各异的银针露了出来。 “什么?我要死了?女医,小女医,不不不,神医,小神医,你,你救救我啊,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我小儿子才五岁啊,我哪能死呢,我媳妇那么漂亮,我要是死了,岂不被人惦记上,不行啊,我不能死啊,你救救我,求你了。” 男子吓得差点尿裤子。 他颤抖着手,掌心合十,恳求着江福宝。 浑身都在哆嗦。 “张开嘴巴,露出舌下。”江福宝当然要救他,银针都掏出来了,不能白掏吧。 她取出最粗最短的一根银针,对着男子说道。 “好,唔。”男子赶忙张开嘴巴,他舌下的血管又粗又紫,仿佛马上就要爆开了。 “我为你刺络放血,忍住,千万别吐,舌头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江福宝走到男子跟前,她抬起胳膊,在扎针前,嘱咐了一句。 “唔。”男子无法说话,只能点头,嘴里还发出了呜的一声。 江福宝的动作很快。 欻欻几下,男子舌下的血瞬间涌出。 没一会,血积满,从口中流下。 江福宝赶紧吩咐丫鬟拿来一个竹筒,让男子自己捧着接住血。 “去旁边坐着吧,记住,别吐,下一个。”还要放两刻钟的血,必须等血栓放出来才行,这期间,她总不能干看着,岂不浪费时间。 于是,她开始为下一位病患诊脉。 一旁的孟不咎见她把男子扎的满嘴血,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 仿佛身体都凉了一些。 小福宝貌似有些彪悍啊。 见到这么多血,竟然眼睛都没眨一下。 尤其是给病人诊脉的时候,他竟然有一瞬间恍惚,觉得福宝突然长大了。 严肃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 “小郎中,我前几日睡醒,脖子就疼得很,去医馆,那老大夫说要帮我推拿,男女授受不亲,我哪能让他碰我呢,就回家了,结果脖子到现在还疼,你帮我瞧瞧,可有什么法子?对了,你会推拿吗?不行,你这小身板,手也没劲啊。” 妇人歪着脖子,说话时,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江福宝。 要不是城中无女郎中,她又不想让男子治病,只怕要一直忍着痛了。 听闻这家医馆是女子开的,她马不停蹄的就来了。 但是眼前的女郎中也太小了。 不过九岁十岁的女娃娃,当真会治病吗? 那得从多大就开始学医啊?娘胎里吗? 妇人有些怀疑。 得亏江福宝听不到她的心声,不然高低要说一句。 【对,我何止娘胎里开始学的啊,我上辈子就学医了。】 “不用推拿,我为你扎上几针就好,你这是落枕了,加上寒气涌入,所以这块才疼痛无比,以至于僵硬着动不了,去那趴着吧。”江福宝放下把脉的手,指着左边的床说。 第491章 医者眼里无男女 “啊?扎,扎针?跟他一样?不,不了,我,我还是不治了。”妇人吓得连连摆手。 那人坐在椅子上,捧着竹筒张着嘴巴,嘴里一直咕噜咕噜往外冒血,实在太吓人了。 若不是等太久,担心白等,她方才就走了。 “不是,不疼的,你相信我,我给你用的银针细,不会出血,去趴着吧,要是不治,你起码还要疼上半月,你要是能受得了也行,随便你。” 江福宝取出细长的银针,举起来给妇人看了看。 “什么?还要疼半月?算了,你来扎我吧。”妇人现在疼的就想死。 听到还要忍半月,她连走带跑的趴在床上,速度快的都带起一阵风。 “丹儿,把这位夫人的周围摆上屏风。”没有人躺,屏风全部放在一起,床是露出来的。 但是既然要扎针,那就得露出整个颈肩处。 医馆里,还有不咎哥哥和一个男子等着,家丁也进进出出,总要避嫌。 “好,奴婢这就弄。”丹儿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到左边,把妇人的四周都摆上屏风。 只在对着角落的里处露出只一人能通过的口子。 床与妇人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不走到里侧,根本看不到。 江福宝拿着银针进去,没一会就出来了。 妇人还在趴着,她的脖子肩膀扎了足足十根银针,像极了刺猬。 “唔唔唔——”男子见江福宝出来,他呜咽道。 竹筒里的血越来越多,看着特别吓人,怕死的他,感觉自己像一只刚被宰杀的肥猪。 正在被放血,马上就要开膛破肚了。 “继续放。”江福宝路过时,只看了一眼,就对着下一位病患招手了。 男子眼里满是幽怨,可他丝毫不敢动弹。 “你过来坐着吧,身体哪里不舒服?”江福宝用帕子擦了擦手,问。 “咳咳,我,我,我想喝那个壮,壮阳汤。”面对一个只有九岁的女娃娃,男子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他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烫。 声音小的像蚊子叫一样。 “胳膊放上来。”江福宝觉得有些奇怪,眼前的男子撑死十八九岁。 这个年纪哪里需要壮阳汤辅助啊。 不正是猛烈的时候吗? 带着疑惑,她将手指隔着帕子搭在男子的手腕上。 好家伙,原来如此。 “可否告知我,你的年龄,以及你破阳时,多大?”江福宝放低了声音询问道。 “余一十有八,五年前破的阳,大夫,我可有什么大碍?”见江福宝的表情实在严肃,男子有些害怕。 “十三破阳?怪不得了,破阳太早,伤经血呢,加上你不加节制,彻底毁了身子,药膳已经对你无用了,除非你日日吃,但是你的钱袋子估计扛不住,我为你开副药吧,虽说有些贵,但是比起药膳,还是便宜了许多。” 江福宝拿起笔杆子,就开始写。 “好,好吧,大夫,我喝完药,能好吗?”男子继续小声询问。 “虽说不能跟常人一样,但是比起以前,还是会好上许多的。” 江福宝如实说道。 两人的声音,只有彼此能听见。 无第三人知道。 在这里,女医少有,除了皇城里专门为娘娘养着的,以及医学世家出身的女子,几乎无女学医。 而那些人,自然不会为男子看病。 这里的女医地位极低。 若身后没人护着,当众给男子治病,只怕要被旁人的闲话淹没。 尤其是江福宝年纪这么小的,要是让别人听到她的话,她的名声就毁了,根本嫁不出去。 但是江福宝压根不怕。 先不说她有人罩着,知县在这里就是土皇帝。 就算没有,大不了一辈子不成亲呗,病患在她眼里无男女之分。 若不是担心旁人议论她的家里人,其实她为男子诊脉时,连帕子都不想放。 直接触碰手腕和隔着帕子,当然前者把脉更加方便。 “药方给你,是在我这抓药,还是去药铺都随便你,用法写在上面了,诊银五十文。”江福宝把药方推到男子面前。 她面无表情道。 “就在你这抓吧,不必去药铺了。”男子缩着脖子说,他实在不想再丢一次脸了。 这药方,傻子看到都知道是治什么病。 上面光鞭都有四种,他认识字呢。 此刻的他,压根没把江福宝当孩子看。 在他眼中,江福宝跟其他医馆的老大夫没什么两样。 都是为人治病的。 “行,你等等。”虽说带来的丫鬟江福宝亲自培训过,识药材也识字。 但是不忙的时候,江福宝还是喜欢亲自抓药,以免丫鬟出错,赔钱事小,可不能伤到旁人的身子。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药柜里光毒物毒草都有几十种呢。 “给,拿回去煎服,早晚各一次,喝完为止,期间不可近女色。”江福宝的话让男子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他就是为了壮阳汤慕名而来,怎么好端端的,让一个九岁的女娃娃,给他治起了病。 真是臊死人了。 “好,多谢大夫,请问多少银子?”他红着脸接过药问道。 “三十两,诊钱就不用给了。”江福宝的话,让他掏钱袋子的手,抖得像筛子。 “好,多谢大夫。”真贵啊!男子心口不一的回道,他感觉心都在滴血。 但是为了治病,三十两也值了。 因为是一锭五两的整银,所以江福宝没称。 男子付完钱,飞快的跑出去了。 孟不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要不是见江福宝的模样不急不躁,他还以为方才那人没付钱就跑了呢。 “福宝,他怎么了?你说什么把他吓成那样。”后边已经没人,孟不咎总算能跟江福宝说上话了。 他走过去,好奇的问。 “没什么啦,就是给他开了药,他觉得臊得慌,就跑了。” 江福宝扭了扭腰,坐了一上午,不光屁股,连腰背都疼了。 “什么药能臊成这样?”孟不咎有些不解。 “不咎哥哥真想知道吗?”江福宝压低了嗓音。 “额,我能知道吗?”孟不咎愣住。 “能啊,我给他开的壮阳补肾的药。”江福宝坦然道。 第492章 孟不咎的决定 她既然敢开医馆,自然会治各种病症,无论男女,不咎哥哥早晚要知道。 也不知道不咎哥哥会怎么看她。 女医治男病,在这个世上别说少有了。 可以说完全没有。 她开了这个先河。 所以要承受的压力必定极其的重。 原本定好这家医馆只治女子,开业前,她花了足足七天,才让家里人妥协。 包括干爷爷和干爹干娘。 当时,干爹只跟她说了一句话。 “福宝,有干爹在,无人敢说你,去放手做吧。” 那晚,她哭了许久,第二天眼睛都肿了。 “福宝,哥哥先回去看书了,还有不到三月哥哥就该启程了。”孟不咎沉默了许久,突然说道。 “好。”江福宝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孟不咎走到门口,脚步顿住。 他转过身。 “福宝,我会努力的,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说完,他快步离开。 孟不咎之所以这么急,完全是因为亲爹还有两年多就要任期满了。 连任这么久,已经无法再继续担任杞溪县的知县。 天灵国最多连任两次。 到时候,等亲爹调走。 谁来保护福宝? 他要看书,他一定要在明年春闱上榜。 有外祖父在,运作一番,只要他考中进士,定能代替亲爹,担任杞溪县的知县。 三年一任。 他能保护福宝九年!足够了,福宝医术好,日子久了,自然会有一堆人为她说话。 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定要为她拼一拼。 动力袭来,孟不咎恨不得飞奔回家,看完书架上所有的书。 医馆里,江福宝的嘴角微微弯起,她什么话都没说。 “唔,唔——”呜咽声响起,江福宝这才回神。 男子一脸的生无可恋,他感觉他真要见阎王了,竹筒里已经放了一半的血,可怖的很。 “行了,把竹筒放那吧,露儿,打盆水来,让他漱漱嘴。”江福宝看了看他的舌头,血已凝固,竹筒里有不少纤维状的东西。 看着有些恶心。 在男子漱口时,江福宝走到屏风内。 妇人竟然睡着了。 她没说话,拔掉银针,默默的走出来,屋里放了碳炉。 倒是不冷。 “小神医,我的病治好了?”放完血后,男子觉得说话都通畅许多,脑袋也没那么晕乎了。 仿佛酒醒了一般。 除了舌头有些凉凉的。 他顿感神奇,再也不怀疑江福宝的医术了。 “还没,我现在为你开个药方,抓完药,回家煎好,马上服用,每日晚饭后用,早睡早起,每天最少也要睡三个时辰,尤其是要忌荤腥,大肥肉和酒,你这辈子别碰了,不然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江福宝边说边写。 手速极快。 练了几年的字,她已经没有初碰毛笔时,那般生涩了。 “什么?不能吃肥肉也不能喝酒,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哟。”男子愁眉苦脸的。 “就当为了你的孩子和你的漂亮媳妇。”江福宝浅笑一声。 方子已经写完,她递给男子。 “好吧,你说的对,我不能死,我死了肯定有一堆畜生盯上我媳妇,她到时候二嫁,我儿子岂不是要有后爹了?不行,我且得活呢,小神医,我就在你这抓药,方子不必给我。” 男子看了一眼就撂下手里的纸。 “好,我去为你抓药。”自己写的方子,她谨记于心,不用看,就知道要抓多少了。 纸静静的躺在桌上。 医馆里,除了楼上传来的说话声和妇人的打鼾声。 也就江福宝折油纸发出的沙沙声了。 “你看个病怎么这么久?”忽然,医馆走进一个胖乎乎的妇人。 有多胖呢,腰似水桶,脸如大盆,手指都赶上普通人两根粗了,尤其是脖子,黢黑的,像一年没洗澡一样,离得老远,都能看到脖子那处肌肤有多粗糙,江福宝准备抓完药,给她仔细看看。 有可能是胰岛素抵抗呢。 这要是不抓紧治疗,再往后发展,那就是糖尿病。 也不知道家里多有钱,怎么吃成这副模样。 这里的胖子,跟女医一样少见。 “媳妇,你怎么来了,小神医在给我抓药呢,马上就好了。”男子见到妇人,笑嘻嘻的上前解释着。 “小神医?在哪呢?”妇人一眼就看到江福宝了,但是一个女娃娃她不放在眼里,只当她是在医馆干活的丫鬟。 “就在那啊,给我抓药呢。”男子以为妇人没看到,就指着江福宝说。 “啥?她?你酒喝多啦?”妇人怔愣住。 她再疯也不会认为一个只有十岁左右的女娃娃是神医啊。 “就是她啊,她方才还给我扎针呢,媳妇,你要不要诊诊脉?我记得你总说饿得慌,少吃也不见瘦,看看神医能不能治。” 说完男子拉着妇人走到柜台前:“小神医,你帮我媳妇看看呗,她身子也不舒服呢。” 江福宝都惊呆了。 不是,她刚刚耳朵没出问题吧,这妇人是他媳妇。 他口中貌美如花的媳妇? 好吧,成年人的世界她不懂。 “我不看,看什么看,一个小毛丫头哪会治病啊,你不会被骗了吧,给钱没?没给可千万别给,唔。”妇人说到一半,被男子死死捂住嘴巴。 “嘘,她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你别胡说了,赶紧闭嘴吧。”男子吓坏了。 这要是得罪了小神医,他在镇上还怎么待。 “额,实在对不住,我媳妇总爱说胡话,小神医,药好了没,我媳妇特意过来喊我回家吃饭呢,嘿嘿。”男子尴尬的笑了一声。 他瞪了一眼妇人,然后才松开手。 顺便解开钱袋子,掏银子。 “好了,五两。”江福宝并未生气,她把手中的药包往前推了推,妇人直接拿起来。 离近了江福宝才确定。 这人就是胰岛素抵抗。 已经很严重了,黑棘皮像流浪十年的老乞丐身上的皴。 多看一眼,她都想化身澡堂的搓澡大妈,拿起搓澡巾狠狠将妇人搓上百遍。 但是,黑棘皮是搓不掉的。 就在她观察妇人时,五两银子也被男子搁在桌上,江福宝收起,放到抽屉里。 她本想开口提醒一句,谁知胖夫妻俩,都已经跨过门槛了。 只留下两个大肥屁股还没出医馆。 第493章 阿奶喂饭 人都走了,江福宝也懒得再张嘴。 罢了,她又不是什么圣母,还上赶子帮人治病。 她锁好抽屉,从柜台里走出来。 “小福宝呀,方才你给伯伯开的药膳方子,伯伯还没吃饱,给伯伯再来一份行吗?”这时,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 他留着两撇八字胡,腰间挂着的羊脂玉佩,一看就知道他不缺钱。 只见他搓了搓手,讪笑着对江福宝说。 “袁伯伯,这是药膳,不是什么普通饭食,哪能多吃呢,过犹不及,吃多就上火啦,你要是没吃饱的话,去小食铺填饱肚子去吧。” 江福宝无奈的很。 眼前的人,是江家小食铺的熟客。 在悠然街开茶馆的袁伯伯。 他时常来自家的小食铺吃饭,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 别看他年纪大,但是他的性子跟个老顽童似的。 嘴也馋。 “好吧,那我明个再来,还真别说,小福宝你给我弄的这个药膳,味道真不赖呢,不比你家小食铺差,关键吃完我身子舒服啊,热乎乎的,哎,伯伯年纪上来了,一到冬天我这身子就冷的不行。” 袁谋竖起大拇指夸赞着江福宝。 与此同时,走到巷尾的夫妻俩也在讨论江福宝。 “方才那个小丫头,年纪不大,竟然学医馆的郎中给男子看病,也就是知县干女儿了,这要是旁人家的女娃娃,早就被家里打死了,当真是不知羞耻啊,啧啧,咱家女儿要是这样,我门都不给她出,关到十四,直接嫁出去!” 妇人小声咒骂着。 “闭嘴吧你,我跟你说啊,你别蹬鼻子上脸,小神医给我治病,你好端端骂她干什么,人家就是一个女娃娃,招你惹你了?再说了,她是家里宠着的掌上明珠,指不定开医馆就是玩玩而已,兴许过不了多久这医馆就得关。 知县大人都惯着她,你有什么资格说,也碍不着咱们,要不是她,我身子哪会舒坦,你少给我惹祸,管好你的嘴,这话要是传到知县大人的耳朵里,你我都别想活了,人家踩死咱们,就跟踩死两只菜虫一样简单。” 男子勃然大怒,胖妇人这才闭上嘴。 只是翻起的白眼足以证明她心里有多不服气。 忙碌了一天。 即将天黑,江福宝准备关门了。 彼时躺在床上的妇人才刚刚睁开眼。 她的身体从一开始的趴着,变成了现在的侧躺着。 刚醒来时,她眼神还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处,等脑子彻底清醒,她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在医馆睡着了,还从中午睡到天黑? 瞬间,她的脸色臊的通红。 “额,我怎么就睡着了呢。”从屏风里出来,妇人头都不敢抬,她缩着脖子,手足无措。 “这位婶婶,你的脖子好些没?兴许是我们这里的炭炉烧的太热了,一暖和,可不就想睡觉嘛,所以婶婶才睡着了。”江福宝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有多尴尬,干脆给她圆了场。 “啊?脖子?对哦,我脖子竟然没那么疼了,小郎中你真厉害,怪不得那胖子叫你小神医呢,真是当之无愧,哎哟,这一觉睡的真舒服,你是不知道哦,前几天我真是夜夜睁眼到天亮啊,脖子一动就疼,难受死了,这趟我算是来对了。” 妇人这才发现,她的脖子已经不歪了。 而且疼痛减轻了许多。 只要不用力转动,根本没有痛感。 她顿时变得欣喜若狂。 “婶婶,你明日再来一趟,我再为你扎一次,最快后天就能好了。”江福宝打了个哈欠,眼泪飙了出来。 今天医馆开业,她起得早,没睡好。 中午又忙着看病,压根没法午睡。 所以天还没黑,她就困得不行。 等妇人走后,关掉医馆的门,嘱咐两个家丁看守医馆,让他们歇在后院屋子里。 江福宝就与二姐丫鬟们离开了。 吃饭时,她恨不得闭着眼睛吃。 把江家人心疼的哟。 尤其是张金兰。 她竟抢走江福宝的碗和筷子,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肉说道:“福宝,乖,张嘴,阿奶喂你。” “阿奶,我可以自己吃啦,我都多大了。”江福宝不肯张嘴,她都九岁了还要阿奶喂,传出去多丢人啊。 “你就算再大也是阿奶的孙女,张嘴,乖。”张金兰手里的筷子又往前伸了点。 孙女诊了一天的脉,手腕子肯定酸胀的不行。 而江福宝也怕阿奶的胳膊抬着累,她妥协的张开嘴巴。 吃着吃着,熟悉的感觉袭来,她好像回到了六年前,于是,也不觉得别扭了,开始享受阿奶的喂饭,甚至闭着眼睛嚼。 “雪浣啊,快去后院吩咐他们烧水,待会福宝回到屋子,你就赶紧伺候她洗漱,让她早早的睡下。”张燕子也心疼的不行。 “好,奴婢现在就去。”在旁边小桌子吃饭的雪浣,直接两筷子划完碗中的饭菜,她鼓着腮帮子咀嚼,快速跑了出去。 吃完饭的江福宝,连她是怎么回到二进院子的都不知道。 再睁眼,天已经快亮了。 睡了个自然醒,身体都轻松不少。 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起的太早,忙活一天,她的小身板真心扛不住啊。 江福宝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同时大吼一声,浊气吐出,又深呼吸几次,她的身体立刻变得神清气爽。 随即,她对外喊道:“雪浣,伺候我洗漱,我得快点吃早饭,要去医馆了。” 如今的她不再是家里的闲散人员,而是拥有一家医馆的江大夫。 这一刻,她有种回到原来世界上班的感觉。 不同的是,上辈子的她是一个打工狗,这辈子,她自己当老板。 想到这,江福宝简直动力满满。 趁着雪浣端盆的时间,她取出带回来的钱匣子。 打开后,里头的铜板碎银挤得满满当当。 这可是她第一次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意义非凡啊。 过了一会,雪浣端着洗脸盆进来,就看到她的小姐正坐在床上认真的数着钱呢,像个小财迷似的。 “一百五十两三吊钱六十个铜板。” 第494章 段氏亡 “一百五十两三吊钱六十二个铜板。” “一百五十两三吊钱六十五个铜板。” “一百五十两三吊钱六十七个铜板。” 数完最后一个铜板,江福宝都惊呆了。 开医馆这么赚钱吗? 除去药材的成本,和答应给下人的工钱,以及买菜和调料的钱,她至少能赚八九十两。 不对,药材也没花钱啊。 好家伙,赚的更多了。 “雪浣,你家小姐我,要发财了。”江福宝的眼睛冒着星星,她的嘴巴恨不得咧到耳朵后面。 “小姐也没穷过啊,先前你的生辰宴,光孟少爷给的银票都多少了。”雪浣把洗脸盆放在架子上,说话的同时,她走到床边,伺候江福宝换衣服。 “那不一样,这是我自己赚的钱,意义不同,不过昨天是开业第一天,赚得多也正常,许多人因为干爹才过来捧场,今天的人应该会少很多,但是,哪怕一天只赚十两,也有不少呢,你想想,一天十两,一个月我能赚多少?一年呢?” 江福宝都不敢细想。 想来想去,她甚至觉得一万两都近在眼前了。 “那奴婢就祝小姐多赚点银子啦。”雪浣的声音软乎乎的。 她蹲在地上为江福宝穿鞋子,看着乖巧极了。 “好,等日后赚了大钱,我再带你去皇城玩一趟!到时候咱们吃香的喝辣的。”江福宝捏了捏雪浣的小肥脸,她撩起袖子去刷牙洗脸了。 “小姐对奴婢最好了,也不知道皇城跟江南城哪个好玩?”雪浣的眼神有些放空,她在回忆先前去江南游玩的时候。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等我长大,不光是皇城,我要把整个天灵国都玩一遍。”江福宝刷着牙,说话有些不清楚,但是雪浣能听懂。 “天灵国?好大呀,这得玩好久吧,老夫人会不会生气呀?”雪浣回神,见江福宝刷完牙在漱口,她拿着痰盂递到江福宝的下巴那,让她吐掉嘴里的漱口水。 “唔,阿奶要是生气,那我就带她一起玩,再把爷爷带着,不行,还得带娘亲和爹爹,不然爹爹要哭鼻子了。” 江福宝越想越多,甚至在洗脸的时候,还想着到时候出去旅游是一家子坐一辆马车。 还是分开坐。 这边的主仆俩聊得开心。 江宅对面的沈家后院里,沈鹤迟却表情怪异,他冷着声音对着面前的下人说:“你确定她真的死了吗?不是假死?” “回少爷的话,小的去时,段氏已经断气了,身上还有尸斑,想必是死了有些时辰了,不可能有假,若不是天冷,只怕尸身已经发臭,老爷知道此事后,吩咐小的去照料段氏的身后事,段氏现已入土。”家丁回道。 “段氏葬在哪?”沈鹤迟继续追问。 “......” “祖坟。”家丁犹豫了一会,才吐出两个字。 沈鹤迟的双手瞬间紧握,他额角的青筋也疯狂的跳动。 那双好看的眸子,竟然带着一丝可怖。 “祖坟?呵呵,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记住,我们今天没见过。”沈鹤迟冷笑一声,转身走人。 他给段氏那个贱人下了毒。 与娘亲中的毒一模一样,果然,段氏也死了。 听方才的下人描述,段氏死前,好似油尽灯枯,与娘亲死前更是相同。 亲手除掉杀母仇人,沈鹤迟却一点都不开心。 “入祖坟?呵呵,当真是痴情啊,那就不该天人两隔!”沈鹤迟回到屋里,他喃喃自语,眼里满是怨恨和狠毒。 学堂休息三天,今天才第二天,可沈鹤迟不想待了。 他收拾好衣服,直接走人。 却在大门口,与江福宝相遇。 “福宝,你...这是去哪?”上次两人相见,还是在过年,看到江福宝,沈鹤迟冰封的脸有了一丝瓦解。 变得柔和起来。 “我去医馆啊?医馆昨天开业了。”江福宝停下脚步,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 “开业了?福宝,你怎么不跟我说呢...”沈鹤迟耷拉着嘴角,显得有些委屈。 “不是啦,不咎哥哥跟我说,今年秋闱,你要与他们一起呢,我就没打扰你,再说了,我开的是医馆,也不是饭庄酒楼,告诉你也没用啊,哪有喊人来医馆捧场的,对吧?多晦气啊。” 江福宝赶紧解释。 相处久了,她总是在沈鹤迟的身上看到爹爹的影子。 生怕哪句话说错,这个沈鹤迟就当着她的面哭出来。 她可不会哄人。 最烦男人哭哭啼啼了。 当然,亲爹除外。 “原来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我以为福宝妹妹跟我生疏了呢,这次秋闱,我一定努力高中,福宝妹妹,倘若我中了举,能否带你去江南玩上一玩?那里我比较熟,你别误会,你可以带上雪浣或者你的姐姐...哥哥们。” 孟不咎带江福宝去江南玩了多久,沈鹤迟就烦躁了多少天。 他犹豫了一会,到底是硬着头皮问出口了。 “算了吧,我都去过了,紧着去也没意思,你要是觉得学的累,想出去玩,等你和不咎哥哥高中,我们一起去皇城玩吧,我还从未去过皇城呢。” 江福宝拒绝了。 她好端端跟沈鹤迟去江南干什么。 非亲非故的,到时候再传出什么闲话来。 “好,好吧。”沈鹤迟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能跟江福宝去皇城,他很快又高兴起来。 “我要去医馆啦。”江福宝看了看日头,时候不早了。 “好,那我也回学堂了。”沈鹤迟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等江福宝的背影消失时,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回到学堂,竟然发现孟不咎在屋里看书,他顿感危机来临。 “孟兄,你为何不回去?”沈鹤迟问他。 “马上要去赶考了,若不努力,怎么高中。”孟不咎虽然不喜沈鹤迟,但是沈鹤迟跟他说话,他还是搭理的。 “孟兄若中了,春闱你可去?”沈鹤迟又问。 “去。”孟不咎头都没抬。 他翻过一页书,仔细的看着。 “好。”沈鹤迟的眼睛微微眯起,说完他撂下手里的包袱,也坐下一起看书了。 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第495章 奴婢想保护小姐 “小姐,今天来医馆的人怎么少了大半。”丹儿托着下巴,胳膊肘支在柜台上,她百无聊赖的说着。 楼上吃药膳的只有八桌,而下边看病的一个都没有。 且八桌客人昨天都来过。 是老客。 没有一桌新客。 “正常,谁家好人天天生病啊,医馆不就是这样,几天不开张,开张吃几天。” 古代治病贵。 加上镇上有好几家医馆,有的村子里,还有那种赤脚郎中或者江湖游医。 所以哪怕一天见不到病患,也是正常的。 “小神医,我来啦,快给我扎针吧,一夜过去,我这脖子又舒服了些,你这医术当真是顶呱呱呀,往后我要是病了痛了的,都来你这治,定会常光顾你。” 就在江福宝话音落下时,昨天落枕的妇人进来了。 与昨天的表情相比,今天的她脸上都是笑容。 “好端端的生什么病,希望婶婶这辈子别生病才好。”江福宝有些无语,她开的是医馆,不是酒楼,哪能常光顾呢。 这位大婶大概是个性子直的,想什么说什么。 “啊对对对,不能常光顾,瞧瞧我这嘴,反正小神医的医术我算是佩服了。”妇人轻轻拍了拍嘴巴,讪笑着。 等她离开时,已经午时了。 后厨的馨儿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米饭,两盘菜以及一碗素汤。 一荤两素足矣。 “丹儿,露儿,大前大旺,你们四个去后院吃饭吧。” 医馆里没人了。 二楼也只剩下两桌客人。 江福宝对着他们说道,随后她端起碗,夹了一块羊肉放到嘴里。 辣乎乎的羊肉配着热腾腾的米饭,别提多好吃了。 屋里的炭炉烧的热。 一顿饭吃完,江福宝的额头满是细汗。 四个下人也从后院回来了。 个个吃的肚饱。 “小姐,您吃完了?我把托盘端过去。”丹儿眼疾手快的端走空碗碟。 江福宝默默地感叹着。 二姐真是太辛苦了,天不亮就要起来,带着三个厨娘去采购,这些肉和菜,吃着都很新鲜,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 开医馆前,她说花钱跟人定好菜,让人送到医馆就行,也省的一早就要去买菜了。 二姐偏偏不肯,说送来的菜,哪有亲自去买的好。 工作起来认真又负责。 江福宝决定,下月初发工钱,定要给二姐多发点奖金。 傍晚关掉医馆,回家。 吃完饭洗漱完,江福宝靠在床上,数着今天的收入。 只有五十二两。 比昨天少了足足三分之二。 不过在她预料中,倒也能接受。 “小姐,二丫姐姐在楼下喊你。”江福宝收好钱,她掏出一本关于妇人病症的医书在看。 雪浣端着一杯热羊奶走了进来并说道。 “让她上来吧,怎么是羊奶?没牛奶了?”江福宝端起杯子,凑近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奶了。 羊奶有些膻,味道大,她其实更爱喝牛奶。 “嗯,没了,原先买的那家,她家的牛不下奶了,采买的姐姐正在找别家呢,小姐先忍忍吧。” 雪浣说完,走到阳台那,低头喊道:“二丫姐姐,小姐让你上来。” “嗳,奴婢这就上来。”潘二丫的声音有些大。 坐在床上的江福宝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潘二丫一上来,就跪在地上。 “怎么了?起来说话。”江福宝放下手中的书,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方才杯中的羊奶,已经被她一饮而尽了。 就跟喝药汁似的。 “奴婢学武已经有段时间了,师父说,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奴婢了,奴婢想保护小姐,请准许奴婢跟小姐一起去医馆吧。” 潘二丫闲在家里起码有一月了。 府中的活计少。 早上起来扫扫地,中午晚上帮忙择择菜,就没什么要干的了。 洗衣服采买都有旁人来干。 她实在是无聊,想到当初学武的初心,她硬着头皮来到二进院找江福宝。 生怕江福宝不答应,她跪在地上不起来。 小姐对她有恩,医馆来往的人很是杂乱,她要保护小姐。 “就这事?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你的,既然你来都来了,那从明个开始,你就跟着我吧,对了,跟你爷爷说一声,原本想着让他去守医馆,但是里头药材太贵重,你爷爷年纪大了,万一遇到贼人,他哪能敌得过。 想想还是算了,我已经让医馆的两个家丁守着了,至于你爷爷,让他负责看守后院门吧,还有你哥,学武学的怎么样?” 江福宝对着站在潘二丫身后的雪浣使了个眼色。 雪浣连忙扶起潘二丫。 “哥哥学的挺好,小姐有活要交给哥哥吗?”潘二丫眨巴着眼睛问。 “嗯,我二姐日日天不亮就要去采买,虽说身后跟着三个丫鬟,但毕竟都是女子,菜市街又乱糟糟的,我实在不放心。 往后让你哥哥保护我二姐,每日陪她一起采买,再帮着拿拿重物,不忙的时候,你们就在医馆前面守着,若是有人闹事,你们两人合力拿下。” 既然潘二丫来了,江福宝干脆把话都说完了。 有潘石头保护二姐,她也就放心了。 “好,我这就回去跟哥哥说,多谢小姐成全。”潘二丫的眉毛扬的高高的。 她提起裙子,转身离开,瞧着她的背影,就知道她有多高兴。 兄妹俩都是闲不住的人。 不干活浑身难受。 “小姐,奴婢什么时候也能跟着你呀。”雪浣有些小失落。 白天小姐一大早就去医馆了,只有晚上这会功夫,她才能见到小姐。 “等你长大啊,咱们雪浣今年六岁了吧?等你十二,往后我去哪,都允你跟着。”江福宝一看雪浣噘着嘴,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奴婢要快快长大。”雪浣一哄就好。 她端走江福宝喝完的羊奶杯,下楼洗杯子去了。 楼下暖房,小花缩在自己的小狗窝里打着呼噜,凤凰站在它的头上,紧闭眼睛。 春暖花开。 不知不觉,江福宝已经经营医馆几个月了。 早在上月底,孟不咎几人就已经启程。 这段时间,江福宝改变了一下医馆的布局,又给药膳起了新的名字。 若不看药膳方子,根本不知道这道菜里都有些什么。 第496章 与钱家看宅 通往后院的门,冬天是用厚布挡着的。 现在天热了。 这块厚布就换成了轻纱。 随着春风穿过,白色微黄的纱帐跳起了舞,看着颇有意境。 “小姐,方才后厨的菜用完了,二小姐让哥哥去买,哥哥在街上碰到了大夫人,她带着大小姐,两人看样子是去牙行呢。”潘二丫神神秘秘的对着江福宝的耳边说。 “大姐十四了,两家约好年底定亲,明年成亲,估计大伯娘是带着大姐置办嫁妆呢,啊呸,什么嫁妆哟,那叫彩礼。” 江福宝空口呸了一下。 也不知道大伯娘怎么说服钱家的。 竟然真的同意儿子入赘。 要知道,在古代,不是家里穷的吃不上饭马上就要饿死人了,或者七八个儿子,赘一个也所谓,一般人是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入赘的。 再穷都不会。 更何况钱家还在五谷巷开了一家粮铺,根本不缺钱。 那就更没必要让儿子当赘婿啊。 “那日奴婢路过,听到大夫人跟大小姐聊起过这事。”一旁擦桌子的露儿闻声说道。 她不敢讲主子的闲话,所以眼神看向江福宝,等待她的同意,才决定要不要开口。 “你讲吧,这里没外人。”江福宝点了下头。 “大夫人说,她允诺钱家,说要给大小姐置办一处宅子,再开一间铺子,到时候钱家少爷入赘进来,就与大小姐去那处宅子住,至于铺子,则是交由大小姐经营,卖些绣品,至于钱家,给不了嫁妆,钱家公子空手赘进来。” 露儿不是有意听到的。 实在是碰巧。 这都大半年过去了,她提都没提过,要不是潘二丫跟小姐突然聊起,她只怕都忘了这事。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这钱家好端端的怎么同意儿子入赘了。”江福宝皱起了好看的眉毛。 她不是介意家里给大姐买宅买铺。 而是觉得,买来的婚姻,能长久吗? 若自家一直得势,谅那人也不敢干什么。 但万一呢。 他能为着钱来,总有一天也会为了钱背叛大姐。 况且,大姐的脾性实在温柔,受欺负都不吭声,她根本不放心,就在江福宝思虑要不要劝说家里人时。 站在牙行门口的朱迎秋跟江忘忧终于等来了钱家。 本以为是母子二人过来,谁知道,钱家竟然一大家子都过来了。 朱迎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迎秋,我们没来晚吧?你也知道,我家捷儿最小,平日里他大哥大嫂都很疼他,这不,干脆一起来了,大人都来了,总不能把我孙子扔家里吧。 你别介意啊,这毕竟是关乎孩子的大事,咱人多点,还能一起帮你拿拿主意,到时候挑个满意的宅子铺子。” 严秀当然看出朱迎秋表情不对了。 她赶忙走上前,一把拉着朱迎秋的手小声解释着。 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朱迎秋只能尴尬的点了点头,道:“没事,咱们早晚是一家人,既然来了,就快些进去吧,待会好好帮两个孩子挑挑。” 年底女儿就该定亲了,倘若这时候再闹出不愉快来,忘忧跟捷儿还怎么成亲。 见忘忧跟捷儿在聊天,瞧着相处的很好。 朱迎秋只能咽下这股不爽的感觉。 然而,她没仔细听二人在聊什么。 若是听了,只怕根本不会忍。 从头到尾都是钱梁捷一直缠着江忘忧说话。 他每靠近一步,江忘忧就挪开一步。 因此,落在朱迎秋的眼里,她还以为二人感情很好。 “江大夫人,您来啦,这几天小的给您找了三间铺子,五套宅子,都符合您之前说的,离江宅或者小食铺近,却又不偏僻,套套都是闹中取静,保证您满意。” 牙行里的周牙人跟江家可谓是熟悉的很。 这两年江家买地置铺,以及买下人都是找的周牙人。 所以周牙人对朱迎秋的态度别提多好了。 连带着严秀都挺直了脊背,觉得受到了重视。 “各位请上座——”周牙人带领他们来到牙行的堂屋里,吩咐丫鬟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杯茶。 至于年纪偏小的钱家孙子钱谷丰。 则是给他倒了一杯甜牛奶。 牛奶在这里,卖的很贵,钱家根本舍不得喝,更何况是放了整整两勺糖的牛奶呢。 如今六岁的钱谷丰也才喝过两次而已,他捧着杯子“咕噜咕噜”直接一饮而尽了。 喝完他举起杯子,眼巴巴的看着周牙人。 朱迎秋觉得有些丢脸。 这孩子,都六岁了,怎么还不知礼数呢。 “小翠,再给小少爷热一杯奶来。”无论周牙人心里怎么想,他都不会表露在面上,始终挂着笑脸。 “哎哟,我们急着来,没吃饭呢,估计我家丰儿饿了,乖孙子,等看完铺子宅子,回家咱再吃饭,喝完就不许要了,哪能一直喝呢。” 严秀也觉得丢人,只见她板着脸,假装骂道,其实是在暗示朱迎秋她们一家子为了过来看铺子,都没吃饭。 想让她愧疚。 钱谷丰立马瘪着嘴,作势要哭。 “好了好了,别说了,孩子又不懂事,哪能经得住饿呢,丰儿啊,待会朱奶奶带你去吃饭,丰儿不是喜欢吃肉吗,咱今天就吃肉,好不?不哭奥,乖乖的坐着,一会牛奶就来了。” 朱迎秋搂住钱谷丰,扬言要请客吃饭,这才把他哄好。 “忘忧妹妹,你最近好像瘦了一些,可是身子不快活?”一旁的钱梁捷挨着江忘忧坐着。 他时不时的就找话题跟江忘忧聊。 偏偏江忘忧话少,不喜说话,只几字几字的回他。 钱梁捷顿感无趣,干脆也不说话了。 “周牙人,你来介绍下吧。”朱迎秋喝了口茶,对着周牙人说道。 “是,江大夫人,我这共有三间铺子,分别在饰布街的花蝶巷、缀珠巷以及霓裳巷,且都带着后院,花蝶巷的铺子稍微大一点,但是也老旧些,缀珠巷和霓裳巷的铺子偏小些,可是较为新,所以三间铺子的价格都差不多。” 周牙人站在朱迎秋面前。 第497章 朱迎秋不爽 说完,他拿来三块原本挂在牙行前面的竹牌,递给朱迎秋。 “江大夫人先看看,上面有铺子的具体介绍,我现在为您说下宅子,五套宅子位置不同,待会带您去看的时候,会用牙行的马车送您,不过,我们牙行的马车偏小,实在坐不下这么多人,您看,要不弄两辆马车?” 周牙人试探性的问道。 “行行行,就两辆马车吧,省的把我们挤着。”然而,朱迎秋还没开口,严秀反倒插了句嘴。 “嗯,那就这样吧。”朱迎秋点了下头。 “好,我这就去吩咐下人把马车牵到前头来。” 周牙人瞳孔微缩。 他勾起的嘴角却毫无变化。 这江大夫人的未来亲家,当真是一言难尽啊。 啧啧。 一刻钟后,周牙人带着朱迎秋与江忘忧上了马车,周牙人坐在外面。 与她们一起上来的是严秀和钱梁捷,钱家其他人都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第一处宅子在悠然街的白玉巷,住在这里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恐怕还有江大夫人的熟识呢,这处宅子虽是一进,但是两边的左右厢房与正房差不多大,哪怕是一家十口也能住得下。 不光如此,正房侧边,原房主用青石砖和灰瓦搭了一间屋子,至少能睡四个丫鬟,不用再特地分一间屋子出来给丫鬟住,里头的厨房茅房都是修缮过的,特别新,就连大门都是去年才做的,厚实的很呢,哪怕五个大汉来撞,都撞不开......” 周牙人掀起帘子的一角。 他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不大不小,刚好能听清。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车也停了下来。 朱迎秋牵着江忘忧的手,下了马车。 面前正是周牙人介绍的第一处宅子,如他所说,大门很厚实,上面的漆一点都没掉,还泛着光泽,一看就是新做的大门。 走进去后。 庭院里还养了不少树和花草。 正值春天,花全部开了,树叶也茂盛的很,入眼尽是花花绿绿。 花香扑鼻,让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哎哟,这处宅子不错,我瞧着里面还有家具,就连床也有,瞧着新的很,恐怕是刚做出来的,难道,这些都是送的?”钱梁捷的大嫂徐氏参观完屋子,走出来大声问道。 她脸上难掩喜色。 “是,家具原主人不带走,都是送的,江大夫人,您所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包含在内,说句实在话,这宅子哪哪都好,若想明天搬进来都是可以的,只要简单打扫下就好,也不怎么脏,除了价格有些偏高,根本没有缺点。” 周牙人跟江家长期合作,根本不可能诓骗朱迎秋。 他所找的铺子宅子,都是精挑细选过的。 若这宅子放出去,最多三天就能卖掉,根本不缺买家。 “偏高?卖多少银子?”严秀也一眼看中了,不过她没挂在脸上,而是小心翼翼的询问价格。 “是个吉利数,八百八十八两,一两都不让价。”周牙人比了个八的手势。 “嚯,那可真贵啊,还是算了,这宅子虽说哪哪都好,住着肯定也顺心,但是也太贵了,迎秋啊,要不,我们看下一处吧?” 听到价格,严秀心里越发的喜欢。 这可是八百多两啊。 她家的铺子加宅子算在一起都没有八百两。 要是江家给忘忧买下,她儿子不就能住进来了? 到时候忘忧有喜,她借着照顾忘忧实则带着一家子住进来。 那享福的不就是她钱家了? 严秀故作不满意,她拉着朱迎秋想要出去。 “我瞧着也挺好,先暂定吧,不过确实有些贵,把剩下的看完,要是没有合适的,我就回去跟我娘商讨下。” 朱迎秋不知道严秀的想法,以为她是真的嫌贵。 但是朱迎秋自己还是很满意的,先前婆婆给的预算是六百两以内,虽说宅子超了许多,但是她可以私下贴补一点,再跟婆婆商讨下,倒也能买。 这话一出,严秀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压都压不住。 嘴角恨不得翘上天。 她连忙低下头,生怕朱迎秋看到。 至于钱家其他人,已经想好睡在哪间屋子了。 “走吧,去看看第二处吧。”参观完第一套宅子,一行人又上了马车。 “第二处宅子在百食街的甜酥巷,别看是闹市,但是这处宅子安静的很,待会您看了就知晓了,这宅子贵就贵在地段,出门都不需要多走几步路就全是卖吃食的。 小两口住进去,要是吃腻了家中的饭食,完全可以去饭庄小食铺换换口味,而且江家小食铺离得也近,若江大夫人想女儿了,完全可以日日来溜达一圈......” “对对对,说的对,要是小食铺忙不过来了,捷儿跟忧儿还能去帮帮忙,多好啊,你这牙人办事靠谱,找的宅子那是套套合我心意。” 严秀又看中这一套了,哪怕还没到宅子,她就已经在幻想儿子未来接手江家小食铺的场景了。 到了宅子,虽说房屋看着有些老旧,可花园里的活水小池塘和较大的面积,让她一眼就看中了。 大不了住进来慢慢修缮呗。 “这套宅子多少钱?”严秀又问。 “这套因为有些旧了,稍微便宜些,七百五十两,若是看中,还可以与原房主详谈,应该能再便宜些。”周牙人看了一眼朱迎秋,见她没什么反应,就对着严秀回道。 “还行,迎秋啊,你看中哪套啦?”听到价格,严秀觉得,还是方才那套好。 因为更贵。 可是这套宅子离江家小食铺近。 江家小食铺多赚钱啊,要是往后自家两个儿子都能进去帮忙,到时候捞点油水,家里的日子岂不蒸蒸日上? 严秀开始纠结起来。 要是两套宅子都能买下就好了。 一套给他们住,一套小儿子与儿媳住。 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能询问朱迎秋的想法。 “我瞧着都挺好,再看看剩下三套吧。”朱迎秋也拿不准主意。 今天只是来看看,却也不急着定下,大不了晚上回家问问夫君和公婆的意思。 第498章 钱家的小心思 很快,一行人又来到第三处宅子。 这套宅子处于饰布街的霓裳巷,巧的是,就在那三间铺子其中一间的正对面。 打开大门,就能看到铺子了。 朱迎秋最满意这一处宅子,连带着看了铺子,她恨不得当场定下。 价格也合适,铺子三百两,宅子四百五十两。 可严秀不满意啊,铺子加宅子都赶不上刚才第一处宅子,也太吃亏了,所以一听到价格,她就各种贬低。 “不行不行,这瓦片都碎了一块,也太破了,哎哟,这地上怎么还有一个坑,呐,青石砖都碎了,实在不好,离得近又怎样,这都住不了人啊,买下还要修缮许久,我觉得来不及。” 其实这宅子也没有那么破。 起码比钱家的宅子要好上许多。 但是为了贬低,严秀只能鸡蛋里挑骨头了。 朱迎秋也不傻,立马就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了。 “去看看第四处吧。”朱迎秋的声音很是冷淡,能听出来她有些不高兴。 江忘忧心思细腻,也察觉到了。 “娘,不然就这处宅子吧,我不想看了,看的眼睛都要花了,我觉得这处宅子挺好。”她拉着朱迎秋的手,小声说道。 刚好这话传到严秀的耳朵里。 她吓得大惊失色。 “忧儿啊,你岁数小,不懂宅子的好坏,这事你就别管了,让咱们大人选就好,听话,别扰乱你娘的思绪。” “行了,看第四处吧。”朱迎秋已经不想再多说了。 她牵着江忘忧的手走了出去。 心里甚至在想,两家到底合不合适。 第四处宅子不远,就在隔壁的缀珠巷,宅子离铺子也不远,走十几步就到了。 不得不说,周牙人是真的有在认真挑选的。 每一处宅子都合适的很。 偏偏这处宅子和铺子还不如刚才的,所以不光严秀没瞧上,朱迎秋也没看上。 “最后一处在哪?花蝶巷?”朱迎秋问向牙人。 “不在,最后一处宅子在无疾街呢,离江宅很近,就在隔壁的青黛巷,听闻江家四小姐的医馆也在那里。”周牙人笑着回答。 “那感情好,先去看看第三间铺子吧,来都来了,然后再去青黛巷。” 听到宅子离福宝的医馆和自家近,朱迎秋的脸上总算有了点喜色。 离得近好啊,她时不时的就去看看,以免女儿被欺负。 就是铺子离得有些远,不过镇子就这么点大,走也走不了多久。 看完第三间铺子,一行人上了马车,路过了江福宝的医馆,停在一处宅子面前。 上面的牌匾还没拿下来,写着王宅二字。 “哟呵,这处宅子不错,怪大的,房子后院竟然还有个花园,倘若再盖一排房子也是可以的,那就是两进了,价格不便宜吧?” 严秀又觉得这处宅子好了。 离江家四小姐的医馆近,她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能去江家的医馆看,还不用花钱。 多好啊。 人老了,总是哪哪不舒服。 听闻江家四小姐的医术特别好,离这么近,也就走个二十来步,那不就相当于在家门口养个不花钱的大夫吗。 “确实不便宜,地段好,这里的宅子也是最贵的,要九百两。” 周牙人如实回答。 “那确实贵,但是物有所值啊,我瞧着第一处第二处跟这处的宅子都挺好,不过呢,忘忧日后若是有孕在身,离医馆近,倒是方便些,迎秋你觉得哪处宅子好?” 这话简直挑明了说她看中这套宅子了。 “我瞧着都不错,周牙人,你先别急着卖,等我回去问问我公婆,再做定夺。” 朱迎秋没回答她。 而是把决定权推到公婆的身上。 严秀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很快就消失了。 “我饿了,我饿了,我要吃肉。”就在这时,她的宝贝孙子钱谷丰嚷嚷着饿了。 一行人只能离开宅子,找了家饭庄吃饭。 吃饭花不了几个钱。 朱迎秋直接点了五道肉菜,两道素菜。 江忘忧喜素不喜荤,所以她只夹了面前的素菜,可落在严秀的眼里,却觉得江忘忧异常懂事,把好的让给她们吃。 是个好拿捏的。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等你们定下买哪处宅子铺子时,再派人来告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临走时,严秀拉着朱迎秋的手,热情的很。 “好。”朱迎秋只淡淡吐出一个字。 两拨人分道扬镳。 朱迎秋去小食铺帮忙了,顺便跟婆婆商讨今日的事。 江忘忧则是去了妹妹的医馆。 “大姐,铺子宅子看得怎么样?”一进来,江福宝就问道。 “妹妹,你怎么知道?”江忘忧有些发懵。 “下人碰见了,大伯娘带你看到现在,可是定下了?”江福宝又问。 说完,还用眼神示意丹儿给她搬来一把椅子。 江忘忧坐了下来。 “没有定下,不过...娘今天有些不开心,福宝,我总觉得,觉得......”江忘忧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她说话断断续续,手指死死掐着帕子,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 “觉得什么?大姐,你不妨跟我说说,我帮你参谋参谋。”江福宝挥了挥右手。 家丁跟丫鬟都分散开来。 去二楼或者去后院了。 只剩下姐妹二人。 江福宝的声音异常的温柔,江忘忧这才继续说道:“我总觉得,钱家不是好相处的,钱家公子也不是什么良配,可我不知道怎么跟娘说,娘先前与三哥闹成那样,我要是也说不想成亲,恐怕会伤到娘的心,我不想娘再哭了。” 江忘忧的眼睛有些发红。 她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先前娘说钱家好,她就答应这门亲事了。 可相处了好几次,她发现她跟钱梁捷压根没有共同话题,而且,那人还总是油嘴滑舌。 甚至... 甚至有一次还握住她的手。 她不喜欢这种人。 经过今天的观察,她越发觉得钱家不是好相处的。 尤其是她未来的婆婆,简直钻到钱眼子里了。 从小吃尽苦头又早早懂事的江忘忧,怎么可能分辨不了人的好坏。 只是她不说罢了。 “今天医馆不忙,就早早关门吧,大姐,你能陪我去小食铺一趟吗?”江福宝没说话,她思考了一会,才对着江忘忧说。 第499章 长嘴是干嘛的 “好。”江忘忧不知道妹妹要干什么。 不过妹妹对她向来很好,虽然妹妹年纪小,可两人之间,江忘忧从来都是听江福宝的。 一刻钟后。 潘石头跟江如意和丫鬟们一起回江宅。 潘二丫则是跟在姐妹俩的身后,去往江家小食铺。 到了大门口。 生意还是如往常那般好,门口排着十来个人。 三人走了进去。 江福宝还碰到了那位落枕的妇人。 打了声招呼,这才进入后院。 “阿奶,娘亲,爹爹,大伯娘,二伯娘,嫂嫂。”江福宝一一喊过去。 “福宝怎么来了?可是医馆有什么事?”这才下午呢,孙女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不正常。 张金兰急忙问道。 “没事,今天病人不多,我就早早的关门了,想着来小食铺转转。”江福宝抱着阿奶的胳膊摇了摇。 “吓死阿奶了,阿奶还以为你医馆出什么事了呢,没事就好,去旁边坐着,阿奶要揉面了。”张金兰松了口气。 本想把孙女耳边的碎发带上去,但是她手上沾满了面粉,只能作罢。 “我有事想和阿奶跟大伯娘说,这面就让丫鬟揉吧。”江福宝直接进入主题。 “行,去屋里聊吧。”张金兰知道,孙女突然过来,肯定是有事。 不是医馆的事,那就是...... 看着脸色不好的大孙女,张金兰心里有数了。 方才大儿媳回来,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四人坐到屋里,江福宝开口:“阿奶,如果有一天,我不想成亲,你会强迫我吗?” “怎么可能,只要福宝过的开心,你就是当一辈子的老姑娘,阿奶也愿意养着。”张金兰赶忙回道。 “那如果大姐暂时不想成亲呢?”江福宝又说。 “那就不成亲,阿奶也觉得钱家不好,你大伯娘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因为担心招不到好的夫婿,就万般忍耐,那就跟阿奶先前的想法有所背驰了,阿奶希望你们幸福。” 张金兰左右手,一起拉着两个孙女的手。 缓缓说道。 “娘,您不喜欢钱家?那为何之前...”江忘忧惊呆了。 朱迎秋也是。 “娘以为,你跟捷儿感情颇深,忧儿,你不想与他成亲吗?那为何不跟娘说呢?这下好了,闹了个误会。”朱迎秋松了口气。 她方才回来跟婆婆商量了许久,想着要不要与钱家结亲。 毕竟女儿跟捷儿有了感情,每次见面都腻在一起。 搞半天,女儿也不喜欢钱家。 “大伯娘,大姐,你们两个真是,母女之间,还能闹个这么大的误会出来,说出去都没人信,大姐怕大伯娘你伤心,大伯娘怕大姐伤心,合着你们两个......” 江福宝都无语死了。 长嘴是干嘛的啊? 光吃饭不说话的吗? 她今天要是不带着大姐过来。 大姐岂不是真要跟钱家定亲了? “每每见面,那钱公子总是缠着我,跟我说话,还,还握着我的手,实在是轻浮,我不喜欢他,钱家更是,我以为娘与严婶关系好,就不敢说,怕娘知道我不想跟钱家成亲,会伤心。” 江忘忧红着眼说道。 “什么?这个小畜生,竟敢如此对你?这门亲,绝不能结,先前我想着严秀人不错,家里也不穷,刚好有个适龄的小儿子,就想着撮合你们,谁知道她竟然这么见钱眼开。 我本以为出点钱换一桩亲,倒也不亏,只要你过的好就行,可这钱家实在贪婪,一家子心里在想什么,都快摆到脸上来了,真当老娘傻的,看不出来?明个我就去钱家一趟,这亲,不定了!” 朱迎秋猛地一拍桌子。 把江福宝吓了一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孙平梅推开屋门,冲进来,左右看着。 “没事,忘忧不定亲了。”朱迎秋喘着粗气坐下来。 她差点就害了女儿。 当真是识人不清。 原先还以为严秀是个好的。 谁知道是装的好。 “大伯娘,大姐,经过此事,你们一定要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一定要沟通,有话不能憋在心里,先前三哥的事也是,要是说开了,哪有什么误会,一次两次这样,可不敢第三次,幸亏没造成什么太大的后果。” 江福宝叉着腰,教育起二人来。 这个家,没她还真不行啊。 江福宝在心里想。 第二天一早,朱迎秋跟江大和准备去钱家一趟,然而还没出门呢。 周牙人来了。 他被门房带着去了一进院子正房的堂屋里。 此刻,江家人正在吃早饭。 “周牙人,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朱迎秋以为周牙人是为了铺子和宅子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啊,那也太早了。 周牙人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 只怕是有大事要找他们。 “昨晚,有一外县的客人来看铺子,因为来得晚,所以我等到天黑,等看完,街上的铺子差不多都关了,回家的路上,我竟遇到那位钱公子,他去了梦月楼,我敢确定,绝对是他,而且看着梦月楼妈妈的模样,他似乎是熟客。” 周牙人直截了当的说道。 一点没拐弯抹角。 他与江家相熟,知道江家忌讳什么。 所以一早就来报信。 “什么?梦月楼?这小畜生倒是玩的花,往常装的一本正经的,怪不得...”朱迎秋咽下后半句话。 怪不得还没定亲,就摸忘忧的手呢。 原来早有踪迹。 “多谢周牙人了,那处青黛巷的宅子和花蝶巷的铺子我都要了,等忙完,过两天我大儿媳去找你买下,只是这事...”张金兰撂下筷子,对着周牙人道。 她的语气冷的快结冰了。 “什么事?小的不知道啊?昨天江大夫人跟江大小姐两人来看宅子,所以,小的今天只是来问问您二位看中哪套宅子了,既然如此,小的先回牙行。” 周牙人立马装傻。 他知道,这番示好,往后江家要是再买任何,只会来找他。 不光如此,他也能抱上江家的大腿。 离开江宅,他高兴的恨不得喝上两杯。 “今天二勇负责看守铺子,我与你们爹一起,一块去钱家。” 第500章 威胁钱家 原本她还想着突然拒绝这门亲事,钱家恐会发难,指不定还会悄摸对外胡说。 现在嘛,得知钱梁捷去了青楼。 那理亏的就是钱家了。 “好。”江二勇立马答应。 辰时末。 江守家与张金兰带着老大两口子坐上马车,去了菜市街的五谷巷。 钱家的铺子已经早早的开了。 看到江家来人,钱韦东跟严秀有些惊喜。 以为江家今天就要定下买哪处铺子和宅子。 特来告知他们。 “亲家,快坐,我去给你们倒杯茶。”严秀甚至把心里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朱迎秋脸色更差了。 “不用,我可不喝你们家的茶水,钱梁捷人呢?去把他叫来。”朱迎秋站在铺子门口,跟门神一样。 “怎么了这是?”严秀的心里咯噔一声。 有种不好的感觉突然袭来。 “我有话要问他,把他喊来。”朱迎秋继续说。 “捷儿不在家啊,昨晚他去好友家歇着了。”严秀如实回道。 “好友家?呵呵,那就等着,他一会就该回来了。”朱迎秋一言不发的盯着铺子外头。 “到底是怎么了?迎秋你跟我说呀。”严秀急的不行。 钱韦东也懵的很。 “且等着吧。”朱迎秋知道,不当面对质,钱家不会承认的。 “不用等,你们二人,跟我们走一趟。”江守家突然出声。 “去,去哪?”严秀咽了下口水,心里十分慌张。 “去了就知道了。”江守家没多说。 钱韦东只好关掉铺子,与江家一起离开菜市街,去往百食街的不夜巷。 梦月楼就在那里。 对面是一家茶馆。 江守家带头走了进去,选了一个包厢,然后把窗户打开,刚好能看到梦月楼的后门。 朱迎秋不知道公公为什么要看着后门,但是她没多问。 家里最聪明的人,就是公公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小二过来,江守家点了一壶上好的茶,和两盘最贵的茶果子。 平日里不舍得点的钱韦东跟严秀却根本吃喝不下。 他们的心怦怦直跳。 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江守家才再次开口。 “看。”他指着窗户外面。 钱家夫妻立马看了过去, 可下一瞬,两人的眼睛猛地瞪大。 因为,他们竟然看到自家的儿子从青楼的后门出来了,还有一个妓子相送,两人看起来好不亲热。 “我们江家在镇上到处都有眼线,想瞒着我们,可能吗?想必你们也打听过我们家了,那老夫也就不多说了,这亲事,就此作罢,往后莫要再提起,若是让老夫知道,你们钱家在外胡乱攀扯,连山镇,你们就别待了,记住没?” 江守家说完,狠狠地把手里的茶杯摔在桌上。 茶杯顿时碎成两半。 稍大的动静把小二引了进来。 却被江大和赶走了。 从头到尾,没有争吵,张金兰甚至都没说过一句话。 简单的一句威胁,把钱家两口子吓得瑟瑟发抖。 “行了,走吧,想必他们心里也有数了,我江家的手段远不止如此。” 临走时,江守家还不忘撂下话。 以至于,钱家夫妻俩,都不敢追上去解释。 毕竟,眼见为实。 儿子都从青楼出来了,还搂着妓子,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 “爹,你有什么手段啊?”离开茶馆后,江大和好奇的问道。 “你爹我就是一个种地的汉子,我能有什么手段,吓唬他们的呗。”江守家白了儿子一眼。 “爹,你方才就该让夫君把那臭小子带到茶馆,狠狠骂一顿的。”朱迎秋觉得没解气,咬着牙说道。 “骂了又怎样,远没有威胁来的有用,说不定惹恼了他们,到时候再对外胡乱说,忘忧这孩子你们不了解?她能受得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吗? 再说了,大和这张脸,在镇上谁不认识?他去捉钱家小子,不就摆明对外说,钱家小子是咱们江家的女婿吗?” 江守家也白了大儿媳一眼。 两口子谁也没落下。 “你爹说得对,这事处理的很好,说好的定亲,咱要是反悔,那错就在咱家身上,还好钱家小子去青楼了,过错也就是他钱家的了,钱家自知理亏,绝不敢闹,更不敢缠。” 张金兰用着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家的老头子。 当初江家穷的家徒四壁,她也要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觉得老头子人俊俏又聪明。 那些只会埋头种地的蠢汉子完全不能比。 江家离开后,严秀跟钱韦东也准备离开。 然而,小二却拽住了他们。 “客官,还没付钱就想走?”小二以为他们要逃,眼神不善的盯着他们。 “没付银子?额,多,多少?”严秀结巴着问道。 “五十两!方才你们点的可是本茶馆最好的茶和果子,况且,你们还打碎了一个杯子,那茶具是孤品,只此一套,碎了一个杯子,一套都毁了。” 小二眼珠子一转,茶杯碎了,那价格就得由他来开了。 “你这简直是漫天要价,五十两?再添些银子都能去万路街买个小宅子了,你忽悠谁呢,没有!不给!”钱韦东大怒。 两口子在茶馆又吵又闹啊。 最后掌柜的出面,他们付了整整二十两才得以离开。 这二十两,是他们一家子大半年的开销。 钱韦东气炸了。 回到铺子,发现儿子已经把铺子打开守在里面了。 “爹,娘,你们去哪了?”钱梁捷疑惑的询问着。 “啪!”巴掌声响彻在铺子里。 路过的百姓朝里看着。 “把铺子门关上。”钱韦东对着严秀说。 “爹,你打我干什么,你酒喝多了?”钱梁捷也来了气。 铺子门关上后,巴掌声又响了两次。 “你这个逆子啊,你竟然去青楼?你告诉老子,你哪来的银子?是你贴补的?”钱韦东掐着小儿子的脖领子,狠狠瞪着严秀。 “没有啊,我哪有银子贴补他啊,家里的钱有多少,你又不是不知道。” 严秀连忙摆手,生怕被误会。 “不是你贴补的,这小子哪来的钱去青楼?你给老子说,你从哪弄来的钱?” 第501章 消渴症 “眼看着就要抱上江家的大腿了,你整这么一出,现在好了,人家不跟咱们定亲了,亲事飞了!我看你小子以后能娶个什么东西回来!” 钱韦东一脚踹过去。 钱梁捷吃痛的捂着大腿。 这么疼,铁定是青紫了。 “爹,我什么时候去青楼了。”都到这一步了。 他还是嘴硬的不肯承认。 “我们几双眼睛都看得真真切切,你小子还知道从后门走,你也怕人瞧见是吧?说,哪来的银子,亲事飞了就算了,你还连累老子赔了二十两,小畜生,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你连你大哥的汗毛都比不上。” 钱韦东又踹了一脚。 把严秀心疼的哟。 不过她没敢上前阻拦。 当家的在气头上,她要是拦着,挨打的就是她了。 “你不说是吧?去,把后院的柴火棍拿来,老子非要打的他承认为止。”钱韦东对着严秀吼道。 钱梁捷顿时怕了。 “爹,我说,我就去了这么一次,娘没给我钱,是,是,是我把大哥的书卖了一本走...” 钱梁捷怯怯的说道。 其实他去了七八次了。 大哥根本不看那些书,他卖了足足五本。 “什么?你把你大哥的书卖了?你个畜生啊!老子打死你。”这话,彻底点燃了钱韦东的怒气。 他拖家带口来到这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大儿子能进三山学堂读书嘛。 可惜没能进去,原本想着,等跟江家成亲后,走后门把两个儿子连带着孙子一起弄进去,现在泡汤了就算了,书也少了。 那些书,都是花银子买回来的啊。 钱韦东冲到后院,去讨柴火棍。 愣是把钱梁捷打了个半死,甚至还打断了一根手指。 钱梁捷吃了不少苦头。 而江忘忧,决定不与钱家成亲后,她整个人开朗了不少。 笑容也多了。 除了刺绣,她还时不时的去江福宝的医馆和新铺子转转。 宅子铺子买下来,无论以后充作彩礼还是陪嫁,都是给江忘忧的。 铺子略旧,朱迎秋派人在修缮,等修缮好,就准备让江忘忧经营。 七月初。 天气变得燥热。 江福宝的医馆里大门敞开,通往后院的纱帐也挂了上去。 有了穿堂风,这才凉快些。 潘二丫站在江福宝身旁,给她扇着扇子。 江福宝正在给一个小女婴把脉。 “不要紧,就是你的母体火气太旺,乃至于她喝了你的奶水,才有些上火,无需吃药,是药三分毒,她还太小,这样,我给你开个药膳方子,你去楼上吃上五天就好,孩子喝了你的奶水,火气自然就泻了。” 江福宝放下手,顺便摸了摸小女婴的脸,软乎乎的,像。 “好,小神医你开吧。”抱着女童的妇人是医馆的熟客。 她体寒气血都虚,当初若不是江福宝替她保胎,只怕孩子八月就生下来了。 成亲几年,好不容易有孕,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 妇人把她当珍宝一般疼宠着,孩子但凡哪里不对劲,就立马来江福宝的医馆。 因此,两人熟悉的很。 等妇人抱着孩子上楼,江福宝终于能休息会了。 “二丫,别扇了,没那么热,你别累着胳膊。”江福宝扭过头,对着潘二丫说。 练武的人就是不一样,扇了小半个时辰了。 潘二丫竟然没喊一声累。 “小姐,奴婢不累。”潘二丫笑着说。 “不累也得休息会,我也坐久了,我得站起来走走。” 江福宝说完,屁股就离开了椅子。 久坐容易生痔疮,她年纪这么小,可不能毁了身体。 江福宝干脆在医馆练起了八段锦。 把家丁丫鬟看得一愣一愣的。 潘二丫甚至还跟着江福宝的身后学着做。 “小神医,你快帮我媳妇看看,她这是怎么了。”练了没一会。 就见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定睛一瞧,还是熟人。 是医馆开业第一天,江福宝为他扎舌放血的胖男人。 “小神医,我媳妇这几月瘦了太多,明明她一天吃五顿啊,饭量不减还增了,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快帮她瞧瞧,这瘦的也太吓人了,今个一早起来,她还说眼睛看不清,可是得病了?”盛有为的脸上挂着担忧。 他身旁的妇人已经模样大变。 若不是他提起,江福宝还以为这个男人换媳妇了呢。 “坐那吧。”江福宝语气淡淡的。 还未诊脉,她就知道妇人得的什么病了。 这个病,没法根治,但是能控制。 但是,总要装模作样的把把脉,免得她又怀疑自己的医术。 “我哪有什么病啊,眼睛花估计是没睡好,你偏要拉我来医馆,有钱咱俩不如去饭庄好好吃一顿,花在这干什么。”范玉红虽然坐了下来,可嘴里嘟嘟囔囔的。 “所以,要不要诊脉?”江福宝没急着伸手,而是看向盛有为。 “要,当然要,劳烦小神医了。”盛有为瞪了媳妇一眼。 范玉红这才安静下来。 “你家夫人得了消渴症,若是不控制饮食,只怕没几年可活了。”江福宝很快就放下手,她直言道。 “什么,消渴症?怪不得呢,我曾听闻过这个病,听说得了后又渴又馋,还吃不胖,可我媳妇也不渴啊,她不怎么喝水的。” 盛有为大惊。 却又觉得奇怪。 “不喝水,那喝什么解渴呢?”江福宝看向眼前的妇人。 “我不爱喝水,我就爱吃甜瓜甜果子。”范玉红咽了下唾沫,她老实回道。 “一天吃几个?”江福宝又问。 “当饭吃!有时觉得果子不够甜,我还得吃些糕点,我真的是消渴症?能治吗?” 原本还高兴自己瘦了的范玉红,害怕起来。 “小解次数多吗?”江福宝示意潘二丫研墨,她则是铺开纸,准备写药方。 “多!能吃能拉能尿。”盛有为强答道。 “中下消,你体内阴虚,我为你开个方子,每日煎服,另外,我话说在前头,你得了消渴症,这辈子都要做好克制饮食的准备,精米精面和甜食是万万不能吃的,只可食糙米粗面,不然喝药也是无用的。” 江福宝下笔前,提醒了一句。 第502章 自来熟的老头 “什么?难不成我要管一辈子的嘴?”范玉红绝望了。 人生在世,要是不能吃喝,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生要死,全都看你自己。”江福宝说话时,双眼直直望着她,眼神好似能直达她的内心。 范玉红突然觉得有些瘆得慌。 “我去别家医馆再看看吧。”她不相信这个小屁孩。 干脆拉着盛有为走了。 甚至连诊钱都没给。 还是潘二丫追上去,才讨回来二十个铜板。 “真是黑心,简单把个脉就要了我二十文,那会子功夫,我连小解都不够的,人家医馆的大夫把脉至少要一刻多钟,她这么快,一看她就是不懂装懂,你非要来这,白花了我二十文。 这钱都能买好几个肉包子了,她一个小毛丫头会看什么病啊,瞧见了吧,她根本什么都不懂,那次估计就是碰巧治好了你,下次别去她那了,人家治了一辈子的病,还比不上她这九岁娃娃?” 范玉红的嘴里骂骂咧咧的。 “行了,你小点声,别让人家听到,她再怎么样,也不是你我能说的,你不怕知县我还怕呢,况且她哥哥还是秀才,听说今年去参加秋闱了,小心人家中了举,往后谋个官做,定要护着他的亲妹妹,到时候你得罪了她,还有活路吗?” 盛有为一句话,就让她闭上了嘴巴。 两口子选了一家开了许久的医馆,里头坐诊的是位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大夫,已经上了年纪了。 看起来医术特别好的样子。 “大夫,您快给我瞧瞧,旁边药香膳阁的小女娃只给我把了个脉,就说我是消渴症,您快看看我是不是,那小丫头胡乱说了一通,把我吓死了,我身子明明好的很,怎么就是消渴症了。” 范玉红一进去,就急忙说道。 “哦?老夫来看看。”胡大夫放下手中的毛笔,哆哆嗦嗦的捋了下胡子,随后示意范玉红坐下。 他把了许久的脉,又问东问西,甚至还让范玉红去后院盆里尿上一泡,看了看,闻了闻,最终才确定她确实得了消渴症。 范玉红顿时蔫了。 “你方才说的那个小女娃,是那家新医馆的大夫?你说她只把了脉,就说你得了消渴症了?” 胡大夫原以为江福宝开医馆,只是玩闹而已。 可听到范玉红的话,他对江福宝产生了兴趣。 只把脉,如何确定眼前的妇人得了消渴症呢? 他活了大半辈子,医术也没好到这种地步啊。 “是啊,把脉也没把多久,也就一口茶的功夫吧,哎,老大夫,我必须一辈子管住嘴,不能吃喝吗?”范玉红提不起精神,叹着气问道。 “慎有三,不饮酒,少房事,莫要吃咸,且保持七分饱就行,其他的少食无碍。” 见老大夫的说法跟江福宝完全不同,范玉红立马得意起来:“看,我怎么说的,那小丫头根本就不懂,人哪能一辈子管住嘴呢,还不准我吃甜,让我吃糙米粗面,不吃甜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简直胡闹,老夫说能吃,不是让你乱吃,切记,过犹不及!”胡大夫听到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不过,他把范玉红的话放在心里了。 准备等等去会会那个小女娃。 范玉红被骂的缩了缩脖子。 出来时,盛有为提着一包药。 “饿死了,我们去买点糕点回去吧,你放心,我就吃一点。”范玉红饿的心慌,眼睛更花了。 “行,刚好这药苦,你喝完吃一块还能甜甜嘴。” 两口子直奔糕点铺。 而胡大夫则是去了江福宝的医馆。 他背着手走进来,江福宝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本想问他看什么病,可是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药香,立马就想起来,这老头好像是隔壁医馆的大夫。 不知道他来干嘛,江福宝便望着他,没作声。 “小女娃,你告诉老夫,你是怎么把个脉就知道她得了消渴症的?” 胡大夫捋着胡子自来熟的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 把江福宝都整尴尬了,没见过这么外向的人。 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只把脉当然不能知道,几月前,她来过我这,那时的她还是个胖子,短短几月就瘦了这么多,本就不正常,加上她当初肥胖时,脖颈黢黑又粗糙,她看着也不缺钱,怎可能不洗澡,这是身体受损了。 要知道,消渴症是有前兆的,比如瘦不下来,一饿就心慌,还有吃饱后乏累的很,最严重的莫过于脖颈胳膊肘等部位变黑变糙,洗都洗不掉,这时便是消渴症的前期了,若是继续放纵,身体暴瘦后,就无法根治了。” 江福宝倒也大方。 直接开启授课模式。 “哦?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让她吃精米精面,还不准她吃甜?”胡大夫又问。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让江福宝想起了几年前,二哥启蒙时的模样。 也是这般。 “症状轻,喝药是有用的,但若到了眼睛都花的地步,仅仅靠喝药已经无用了,她若不忌口,活不到五年,且会从足部开始发烂,一直烂到腿,直到没命,要知道人每日吃的甜食是有定量的,她年轻时把一辈子的糖都吃完了。 身体自然受不了,我让她不能再吃甜,至于精米精面,这是养人之粮,吃了会发胖,前半生享福,后半生不吃苦,那就没命了,所以我让她只吃糙米粗面,更要忌口,清淡饮食,还得动起来,偏偏她不肯听,我话没说完她就走了。” 江福宝不知道怎么给面前的老大夫描述血糖,干脆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着。 “你说的有道理,没想到你这小女娃医术这般好,当初老夫还以为你开这间医馆是玩闹呢。” 胡大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开始打量起江福宝的医馆来。 “你还有事吗?”江福宝撇了撇嘴。 “哦,没事,那我先走了。”听到自己想听的,胡大夫起身离开,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嘿,这老头,真没礼貌。”江福宝瞪了他一眼。 第503章 发工钱咯 晚上关铺前,江福宝集合医馆的所有人,包括二姐江如意。 “今天是发工钱的日子,都排好队。”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欢呼着。 “大前,大旺,你们打扫的很勤快,没有出现客人来了,桌上还堆着上一桌客人吃剩的碗筷这种情况,地面扫拖的也很干净,加上奖赏,一人二两!” 江福宝从钱匣子里掏出四两银子。 大前大旺连忙上前接过。 “多谢主子。” “多谢小姐赏赐——” 两人笑的合不拢嘴。 “丹儿露儿亦是二两。”江福宝又掏出四两银子。 与家丁一样,两个丫鬟开心的不行,捧着银子摸来摸去。 “石头,二丫,保护我与二姐的同时,这月还处理了几次闹事之人,赏一人一两,共三两银子!” “多谢小姐——” “韵儿、倩儿、馨儿,夏季温高,在后厨实在辛苦,特赏高温补贴二两,每人四两银子的工钱。” 天热,本就温度高的厨房简直像蒸笼一样,待在里面,汗如雨下,江福宝看着都心疼,干脆给三人各加了二两银子。 三人兴奋的都要跳起来了,个个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多谢小姐。” “谢谢主子!” “小姐对奴婢们真好~” 江福宝也回了一个笑容:“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啊?你们个个勤快,从不偷懒,本小姐都看在眼里呢。” 丫鬟家丁拿了二两也不吃醋。 在前头忙和在厨房忙根本不能比,厨房要累多了。 “二姐,作为本医馆的主厨,医馆没有你根本不行,所以你拿最高的工钱当之无愧!采买,管理后厨,高温补贴,加上奖银,二姐这月的工钱是八十两,接好了。” 江福宝直接把钱匣子里剩下的银子都推了过去,银光闪闪。 差点闪瞎江如意的眼睛,她急忙关上钱匣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哈。”江如意欢呼雀跃道,她的笑声回荡在医馆里。 江福宝出手如此大方的原因是,她每月都赚不少银子。 医馆的生意稳定后。 每天除去成本,都能到手至少三十两。 偶尔遇到特殊情况,比如前天一个病患买了两根人参,那一天就赚了八十两。 本想把铺子每月的营收分给二姐三分之一,她偏不肯,说每月拿十两工钱就行。 江福宝只能想尽办法给她加钱了。 晚上,江福宝没在家吃饭。 她请医馆的所有下人包括二姐去酒楼搓了一顿,算是团建。 把江家其他下人羡慕的哟。 因此,江忘忧挑选绣品铺子里的小二时,这些人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来。 八月初,盛夏。 悠然绣铺开业了。 江福宝特意请了干娘过来,有了知县夫人这个活招牌在。 铺子的生意简直好爆了,一天就卖掉了铺子一半的绣品。 毕竟医馆没法照顾生意,可绣品能啊。 谁家不缺个屏风衣服鞋子或者帕子的。 与其到旁的铺子买,不如买江家的,指不定就能在知县夫人这里混个眼熟。 “二哥,秋闱是哪天开考?”某一天的傍晚。 江福宝坐在院里的秋千上荡着,他问向面前逗弄儿子的江同木。 “就这两天,希望同吉他们别出意外,一定要榜上有名啊。”江同木愣住,他算了算日子,说。 秋闱要考三场,若是中榜,还得在那里停留大半月。 到时候哥哥们能赶在九月末回来,都算快的了。 江福宝想了想,随即说道:“挺好,回来刚好能吃上我做的栗子蛋糕。” 马上就要到板栗成熟的季节。 前几天在医馆,待着无聊,江福宝便跟二姐合力做出了蛋糕。 若板栗成熟,加上甜滋滋的栗子馅,肯定更加好吃。 “什么栗子蛋糕?”江同木瞪着眼睛看着她。 “等哥哥们回来你就知道了。”江福宝这才发现,她说漏了嘴。 总共就做出巴掌大的蛋糕,都被她和二姐以及医馆的下人吃光了。 哪里能留给二哥呢。 江福宝心虚的跳下秋千,跑走了。 “这孩子,咋还区别对待呢。”江同木醋极了。 很快,夏日的高温渐渐褪去,随着一场雨的落下,秋天已经悄然来临。 翠绿的树叶变的微黄。 地上散落着许多枯叶。 微风吹过,空气中带着一丝凉意。 刚过完生日的江福宝已经换上了秋衣。 九月底。 哥哥们还是没回来。 但是消息已经传来了。 不咎哥哥榜上有名,排名第五,沈鹤迟紧随其后,排名第六,可惜的是哥哥江同吉与明学哥哥一起落榜了。 但是在江福宝的意料之中。 两人这次参加秋闱,不过是长长经验罢了。 本该先一步回来的,估计是等不咎哥哥,四人干脆一起回来了。 月末最后一天。 四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医馆门口。 伸着懒腰的江福宝惊讶的嘴巴张得老大,整个人像被定住一样。 “哟,福宝这是饿了?张着嘴要吃的呢?巧了,咱还真给你带吃的回来了,尝尝。”孔明学掏出一块不知名的小糕点塞到江福宝的嘴里。 只有拇指大小。 江福宝一嚼,里头竟然是爆酸的果子馅。 外皮甜糯,与酸味中和,竟然意外的好吃。 “明学哥哥,你竟然会给我带吃的?说,你想干嘛。”孔明学是个大直男,能给她带吃的,肯定是有事想让她帮忙。 “哪是我给你买的,是不咎,他晓得你嘴馋,啧啧,这医馆开的不错,来,给哥哥我把把脉,看看我身子可好。” 孔明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伸着胳膊,龇着牙笑。 一个夏天过去,他黑了不少。 人也瘦了,没之前胖,看着却壮实许多。 “身体很好呢,你哪会亏了你这张嘴呀,明学哥哥,没想到我活着的时候,竟然能看到你瘦下来,就是有些黑,像黑熊精。” 江福宝移开手,习惯性的与他斗嘴。 “福宝啊福宝,你还是小时候可爱,瞧瞧,现在一见到我,就戳我的心肝,哥哥心寒呀。”孔明学捂着胸口,佯装要昏倒。 “行了,别贫嘴了,福宝,这几月,过得怎么样?可有人闹事?”孟不咎朝前走了一步,问道。 第504章 举人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明朗,没有往日的清冷,反而多了一丝喜悦。 “没有呀,都是小虾米,谁敢惹我呀,我可是三山学堂山长的干孙女,也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更是举人老爷的干妹妹!我厉害着呢!”江福宝昂首挺胸,炫耀着。 这话,正是旁人挂在嘴上的,被她亲口说出来,反而多了一丝的搞笑。 “哈哈哈,不咎,你还不赶紧考个进士回来,这小丫头怪是会攀附呢,可惜,你哥哥我不争气,没法让你攀一攀了。”别看孔明学一脸的伤心。 其实他内心毫无波澜。 他自知与孟不咎完全不能比。 能在三旬前,考中秀才,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毕竟他的亲爹连大字都不识多少呢。 “那明学哥哥也得加油啊,我还是想抱你的大腿的。”江福宝踮起脚,本想拍一拍他的肩膀,然而,根本够不着。 只能退而求其次,拍他的胳膊。 “必须的,今年考不中,三年后再考,早晚得给咱福宝考个举人回来,到时候让你好好炫耀,同吉,你也是,咱俩一块中,福宝就有三个举人哥哥了,对了,还有同木。 这小子自从成亲,懒散的很,明年必须催他考上秀才,得跟我一起努力,不然单单我跟同吉去参加秋闱,多孤单啊。” 在家带娃的奶爹江同木不知道,孔明学的魔爪即将伸向他。 “哥,没关系啦,今年考不中,三年后你还是一条好汉!”江福宝见亲大哥的情绪不高。 赶忙安慰他。 “没事的福宝,我心里知道,我就是懊恼答偏了,倘若没偏,兴许又能挂在末榜。” 早知自己不会中,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可差点就中了,江同吉反而崩溃。 过去了许久,他虽然走出来了,可听见孔明学提起三年后,他又一次想到难过事了。 “哎呀,不中就不中嘛,挂在末尾多难看啊,咱们要中,就次次中头名!到时候哥哥你给我考个状元郎或者探花郎回来,那才得意呢,我定逢人就说,我是状元郎探花郎的妹妹!” 听到妹妹的话,江同吉都无语了。 “妹,你真看得起我。”还状元探花呢,他先能考中举人再说吧。 倒是孟不咎还能拼一拼。 这次,他排名靠前,来年的春闱只要不出意外,定能榜上有名。 “福宝怎的漏掉榜眼?”孔明学疑惑道。 再怎么着,榜眼也是第二名。 不比探花强? “明学哥哥,你真笨,探花郎都是俊俏的小郎君啊,哈哈哈,状元最聪明,探花最帅,我自然要当最帅最聪明的状元郎和探花郎妹妹,那说出来才有面子呢。” 江福宝嘿嘿一笑。 显得有些猥琐。 “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好色的很,得亏不是男子,不然定是登徒子。”孔明学无奈的瞥了她一眼。 而被他们忽略的沈鹤迟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他看着江福宝,眼神从未移开。 “恭喜沈公子了。”江福宝感受到这股灼热的视线,她与沈鹤迟对视,轻轻一笑,祝贺着。 “福宝不用这么见外,就叫我鹤迟哥哥就好,咱们自幼相识,你,你也可以抱我的大腿。”最后一句话,是无声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抱大腿是什么意思,可能让福宝妹妹挂在嘴上的,一定是好话。 “行了,咱先回去吧,身上都臭了,回去洗个澡,明个我再去江宅看看江爷爷和奶奶。”孔明学不想看到沈鹤迟跟江福宝说话,哪怕几月的相处,他们的关系也没变好,只见他插了句嘴。 四人离开了。 方才刚进城门,马车就停在了医馆。 他们还没回家呢,以至于沈鹤迟也在这里。 “二丫,去跟二姐说一声,今晚早些关门,哥哥回来了,阿奶肯定也会早早的回家,明天晚上亦是如此,明学哥哥跟不咎哥哥肯定要来吃饭,让二姐明早备好食材,我跟二姐一起做栗子蛋糕给哥哥们尝尝。” 目送他们离开。 江福宝对着身旁的潘二丫吩咐道。 “好嘞,奴婢这就去。”潘二丫特别喜欢二小姐和四小姐做的蛋糕,上次吃完,一直想到现在。 小姐只要做,肯定会给下人吃一点,她又能尝到了。 想到家里已经飘着饭香味,江福宝急的来回踱步。 像社畜等待下班的最后十分钟一样。 简直度秒如年。 然而,就在她即将关铺子的时候,一辆牛车停在医馆门口。 “福宝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二哥吧,他,他被野猪撞到山下了,还伤到了腰,流了好多好多的血,而且动弹不得了。”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江福宝的耳朵里,一抬头,是熟人。 老陈头的孙女陈红霞。 只见她双手都是血,看着极为可怖。 “小姐。”驾牛车的是江程,他与老陈头一起,把陈田丰抬了下来。 要不是知道他是陈田丰,江福宝根本认不出来。 只因他浑身是血,脸上还嚯了一个大口子。 看来陈红霞手上沾染的血就是他的。 “快,把他放到床上。”情况紧急,攸关性命的时刻,江福宝也顾不上回家团圆了。 更何况江家与陈家很是熟络,先前大伯娘惹出那乌龙事,还一直愧对于陈红霞,江福宝自然要帮。 她赶忙取出银针。 陈田丰嘴唇毫无血色,脸色也苍白无比,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了。 必须马上止血。 来不及诊脉,江福宝先在他的几处穴位上扎上针。 “不流血了,不流了。”江程喊道。 陈田丰的腰背以及脸上和胳膊都有伤口,银针立马发挥了作用。 血已经不再往外渗。 精湛的医术震惊到在一旁焦急等待的陈红霞,也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一颗种子。 “伤口缝合好就没什么事了,可惜,伤到了腰,就算医好,恐怕腰部以下也会毫无知觉。”江福宝诊完脉,又看了看伤处,才表情凝重的开口。 “什么?福宝,你的意思是,我孙子就这么瘫了?治不好了?”老陈头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江程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第505章 开导亲哥 但陈红霞就没那么好运了。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满脸绝望。 二哥要是瘫了,家里就一个壮劳力都没有了。 爷爷奶奶年岁已大,嫂嫂又刚生产完没几月,还得带两个小侄子,根本脱不开身。 一家子老弱病残,往后该怎么活? “倒也不是完全治不好。”兴许是不忍陈家太过绝望。 江福宝突然话锋一转。 “先等他的伤口恢复好,我再用银针加以辅助,当然,也需要你们长期的照顾,毕竟他往后不能瘫在床上过久,双腿定会萎缩,每日须搀扶他走一刻钟以上,这是锻炼他的站立能力。 只是,你们一定要在心里做好准备,他在短日内,是无法恢复的,这是一场长久战,另外,我会教你们认识几个穴位,到时候他每日走完,你们需要按摩来刺激这些穴位。” 江福宝给了陈家希望。 只要能好,再久又怎么样。 经历过无数的老陈头很快打起精神。 陈红霞也暗自发誓,只要哥哥没好,她就是家里的壮劳力。 绝不嫁人。 “行了,我先去准备一下,等会给他缝合。”古代缝合伤口用的是羊肠或者桑白皮制成的线。 江福宝用的是后者。 当着陈家的面缝合完,她给陈田丰的伤口上撒了一些淡黄色粉末,是她按照古方弄出来的金疮药。 最后再缠上麻布制成的绷带。 就大功告成了。 “陈爷爷,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家了,不过田丰哥今晚不能回去,就让他歇在这吧,万一他夜里发热,会很危险,熬过今晚就好了,你们看,谁留在这陪他?”江福宝洗干净双手,准备回家吃饭。 天色已经擦黑了。 临走前,她问向老陈头。 “我留,要是我孙子发烧,我就去江家喊你,或者,我把他背过去也行。”老陈头说。 “我也要留下,爷爷你年纪大了,哪里能背得动哥哥, 我来背。”陈红霞赶忙插嘴。 “那你们都留下吧,反正这里有床,饿了后院也有菜,自己做还是出去买都随便你们,都是熟人就别见外了,医馆有两个家丁守着,田丰哥若是发烧,你们就去后院喊他们。 随便喊谁都行,让他来家中找我,我自会过来,记住,田丰哥的伤口不能轻易动弹,别背来背去了,至于江程,你先回去,明早再来接他们。” 江福宝嘱咐完,就与二姐下人一起离开。 江程出城回村。 陈红霞洗干净手上的血渍,她揣着鼓鼓的钱袋子跑去街上买了四个馒头,她两个,爷爷两个。 这些钱是她这么多年攒下来的。 怕亲哥的药费不够,所以她全部带来了。 “爷爷,你吃点馒头吧,不然明天都没有力气抬哥哥,你别担心了,江小姐既然说了这话,哥哥早晚能站起来的,我相信她的医术。” 江福宝的医术已经征服了陈红霞。 她现在最佩服的人,就是江福宝。 “嗯,你也吃,红霞啊,是咱家拖累你了,家里有爷爷,你别担心,下月就让你嫂嫂帮忙寻个媒婆,给你相看人家,如今你也十七了,不好再拖下去了。” 最了解陈红霞的人,莫过于老陈头。 他看到孙女方才的神情,就知道,孙女是打定主意不想嫁人了。 “爷爷,哥哥还伤着,我怎么放心嫁人,别再说这话了,哥哥要是站不起来,我就是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又如何。” 陈红霞倔强的讲完,拧过头吃起了馒头。 不再说话。 “哎,你这孩子,到底是家里拖累你啦,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老陈头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从前舍不得吃的精面馒头,如今到了嘴里,竟然味同嚼辣。 祖孙俩除了上茅房,基本上不踏足后院,他们一直守在陈田丰的身边,甚至连床都不准备睡。 他们觉得自己的身上脏,万一再把床上的被褥弄脏了,岂不是麻烦别人。 而此时的江福宝已经与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了。 今天的晚饭不是江如意做的,也不是丫鬟厨娘们做的。 而是张金兰带着三个儿媳做的。 自从搬到镇上,买了一堆下人,婆媳几人很少下厨了。 吃到亲娘奶奶做的饭菜,江同吉都要哭出来了。 在外这么久,他每天吃的不是干得掉渣的饼子馒头,就是饭庄里的菜。 哪像面前的菜,充满家的气息。 江同吉连吃了三大碗,以至于晚上撑得胃难受,还得靠福宝给他扎针消食。 “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逃荒去了呢。”江福宝拔掉银针,帮亲大哥放了些血,随即嘲讽道。 “嗝,也差不多了,那边的饭食不合我胃口,你是不知道我多想家里这口饭菜。”江同吉打了个饱嗝,顿时觉得胃里舒服许多。 几月不见,妹妹的医术又长进了。 “哥,乡试难不难啊?”江福宝放好银针,好奇的询问他。 “难,远没有我想的那般简单,第一场经义是我强项,答的还行,但是到第二场我开始觉得吃力了,第三场更别提了,哎,嗝。” 江同吉本想叹口气,却被嗝声顶了。 “没事的,哥,你才多大,你已经很厉害了,你这个年纪的秀才,镇上还能找出几个来?也就对门的沈家公子了,你别看不咎哥哥这次中了,你觉得失落,但你要知道,在二哥去学堂前,不咎哥哥都在学堂待好多年了。 他只是不想学而已,不代表学不会,指不定他还在扮猪吃老虎呢,你看他科举路走的多顺啊,先是中了童生然后是秀才接着是举人,明年的会试只要不出意外,肯定能榜上有名,就算不咎哥哥运道不好,挂在末尾,那也是同进士。 一样能当官,只是不好听罢了,其实,哥你没中,对你反而好,你想想,你这次要是中了,无非就是挂在末尾,明年的春闱你定要去参加,也必定考不中,还不如好好读书,三年后再战,到时候一鼓作气直接考个进士回来,多有面子啊。” 第506章 栗子蛋糕 江福宝虽然没考过。 但是对流程熟悉的很。 她的开解,让江同吉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 从吃饭到睡觉。 江家没有一个人提起过秋闱和乡试这四个字。 甚至连桌上的秋果菜,也被张金兰叫成了果果菜,平添了几分可爱。 江同吉心里都知道,家里人怕提起这茬,让他再次陷入落榜的阴影中。 这份关爱,令他心里温暖至极。 晚上,睡在亲娘给他铺的被褥里,连做的梦都是香甜的。 一夜过去,江福宝睁开眼,天已亮。 夜里没人来喊她,说明陈田丰并未发热。 只要没发热,就等于挺过去了。 来到医馆,江福宝把陈田丰身上的几个穴位教给祖孙俩,刚好江程也来了。 把三人接走,江福宝发现陈田丰昨晚睡的床上,放着一个钱袋子,一打开,刚好二两银子。 方才老陈头要给诊银,她没要。 昨晚大伯娘听到陈田丰受伤,私下给她补了十两,让她用最好的药。 不过这十两,她也没要。 江福宝知道大伯娘的心思,觉得先前做的那事对不起陈红霞。 都是一家人,那就由她来弥补吧。 只是,她没想到,避开了老陈头的银子,没避开陈红霞的。 钱袋子上头还有花草的香气。 “福宝,今天什么时候回去啊,食材我都买好了,也吩咐家中的厨娘剥好栗子等我们回去用。”就在江福宝把陈红霞的钱袋子放到钱匣子时,江如意从后院走过来,她人没穿过门,只伸着脑袋问道。 “申时初回去吧,今个天看着有些阴,兴许要下雨呢。”江福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 “好,那我先去择菜了。”说完,江如意的小脑袋从帘子的缝隙里消失了。 如江福宝所料,午时末,天空乌云密布。 小雨如线般落下,逐渐变大。 直至迎来倾盆大雨。 原本热闹的街道巷子里再无行人,带伞的已经快步回家了,没带伞的躲在铺子外头的屋檐下避雨。 “这场雨估计要下好一会呢,咱先回去吧,大前大旺,楼上还有一桌客人,是熟客,等他们吃完,把桌子收拾干净,钱不用收,他们上次给了半月的钱,明日我来医馆,从账上抹去就行。” 江福宝交代完,带着二姐丫鬟们离开。 潘石头穿着蓑衣搬运着食材。 丫鬟们,两人撑着一把伞。 江福宝则是跟江如意共撑一把。 “福宝你的油纸伞真好看啊,以后我也要去江南买一把来。”虽然已经见了好几次了。 可每次下雨,江如意都要夸赞一番。 独特的油纸伞像一朵绚烂的花朵落入泛黄的枯草中,格外显眼,所到之处,总是惹人注目。 旁人先是看伞,再是看人。 “这是姐妹俩吧,长得有些像,真俏啊,也不知道人家怎么生的,小姑娘长得比花还好看,这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估计姐妹俩的爹也好看,不然哪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都说儿子像娘,女儿像爹,你瞧瞧你那双眯眯眼,你就是再厉害,也生不出杏眼来啊,真要生出来了,恐怕你得问问你媳妇了。” “好你个王丛,老子请你吃饭,你还取笑我是吧?行!后天你自己去赴宴吧,我不去了。” “哎哟,柳兄,我错了,你就当是我喝醉了,行了行了,雨没方才那么大了,咱快回家吧,免得我家那母老虎要发威咯,我可是怕得很呢。” “......” 两人的嬉闹声传到江福宝的耳朵里。 又逐渐淹没在雨声中。 “总算到家了,开门啊,快开门,主子们回来了,动作快点。”潘二丫敲响江宅的大门。 她力气大。 砸的门砰砰响,像敲鼓似的。 “来了来了,姑奶奶,您别砸了,门都要烂了。”打开大门的一瞬间,门房用着幽怨的眼神看着潘二丫。 别看两人瞪来瞪去的。 其实平日里关系很好。 “下雨呢,吵闹的很,不砸你怎么能听到,再磨蹭会,仔细主子淋到雨。”潘二丫收起油纸伞,左右手各抓着一把。 那把花花绿绿的,正是江福宝跟江如意撑着的。 一行人踏上连廊。 一路走到后院。 江福宝本想回屋换身衣服,虽然打了伞,但是雨太大,所以裙摆和袖子都湿透了,但是想想,厨房生了火,一会功夫就烤干了,现在虽然降温了,但是也没太冷,不至于染上风寒,干脆跟江如意走到后院了。 “今天下雨有些冷,晚上吃火锅吧,再配上栗子蛋糕,唔,一人一杯温牛奶,听着雨声,吃着美食,肯定舒服极了。” 江福宝坐在灶台边烤火。 她咂吧着嘴巴,对着二姐说道。 “好啊,我也刚好想吃火锅呢,我去准备。”江如意的衣服已经快烤干了,她撩起袖子,起身去熬底料。 厨娘们则是去择菜切菜,准备食材。 江福宝等浑身干透才开始着手做蛋糕。 桌上放好鸡蛋牛奶和早早准备好的酥油以及精面淀粉等。 她洗干净双手,开始打蛋。 “二丫,过来,这个力气活交给你了,拿筷子把盆里的蛋清打发好。”江福宝递给潘二丫一个盆子,里头装着与蛋黄分离开的蛋清,混合了少量醋以及盐和糖。 “好嘞,奴婢这就打发。”潘二丫也撩起袖子,她站在桌边,疯狂搅拌着,手速惊人,江福宝都看到残影了。 “你们两个,把剥好的板栗煮熟,待会我有用。” 江福宝又对着两个厨娘说道。 “知道了四小姐。”厨娘一个去打水,一个在清洗板栗。 现在就等二丫打好蛋清。 由于灶台里头烧着柴火,江福宝就没预热烤炉了。 毕竟堆上几块砖,挡住口子,作用跟烤炉差不多。 潘二丫不愧是练武的,竟然歇都没歇,很快就把蛋清打发好了。 江福宝接过蛋清,与准备好的蛋液搅拌在一起,放到灶台里,柴火被她撤掉大半,免得火候太大,把蛋糕给烤糊了。 没一会,蛋糕的香甜弥漫在整个厨房里。 第507章 天冷就该吃火锅 雪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她与小花一个趴在地上,一个坐在小矮凳上。 一人一狗同时嗅着香味。 小花的嘴角,挂着一长溜水晶,闪耀着光芒。 它甩了甩头,水晶接连落下,染湿了一块小小的青石砖。 这要是泥巴地,渗入土中,还真不容易发现。 江福宝看到它这副馋样就无语。 从来没见过这么馋的狗。 蛋糕烤好,她干脆切下一块边角料,一分为二,吹了吹,快速的塞到小花和雪浣的嘴里。 “哇,好好吃啊。” “汪汪汪——” 一人一狗的眼睛瞬间瞪大。 彼时的板栗也煮好了。 “把大的挑出来,剩下的全部捣成泥。”江福宝对着熬煮板栗的两个厨娘吩咐道。 她把油酥舀了一勺放进锅里。 等板栗成泥后,与之混合,炒顺滑再盛出来。 方才烤的蛋糕从上到下,切成六块。 中间几层均匀的抹上栗子泥,然后江福宝拿出一个从未用过的毛笔刷,沾了沾桂花酱,涂抹在蛋糕上。 那些大的栗子,被她码放在蛋糕顶部。 无奶油版栗子蛋糕就大功告成了。 “二姐,火锅准备好没,天色不早了,雨也停了,阿奶他们估计回来了,今天下雨,不咎哥哥跟明学哥哥中午没来,肯定是晚上来吃饭,你多准备些,明学哥哥爱吃火锅,别到时候菜不够多,吃不饱。” 把蛋糕放在柜子里。 江福宝扭过头,对着正在忙碌的二姐说。 “你放心,只有吃不完的,哪有不够吃的。” 江如意自然考虑到了。 “好,今天不光是咱们吃,后院也吃火锅,你们都自个准备好菜,不够吃就去洗,去切,敞开了肚皮吃,吃饱为止。” 江福宝放下心,对着后院的下人说。 “好耶,多谢小姐——” “小姐对奴婢们最好了。” “我想吃猪油煎蛋,待会我去煎两个蛋,放到锅里,吸满辣乎乎的汤,嘶,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那我想吃面条,我现在就去揉面,到时候吃完菜,放一点面条进去,别提多好吃了。” “你们吃的千奇百怪的,吃火锅还吃什么面条哦,我要吃肉,我去切些羊肉,越薄越好,到时候一涮,嚯,那叫一个香啊。” “羊肉吃着才不过瘾呢,我吃羊蝎子,大口啃着骨头才快活。” “你们怎么都爱吃肉,我不吃,我想吃素,最近都胖了一圈了,照这样吃下去,恐怕来年立春,小姐都该认不出来我了。” “我也不想吃荤,我想吃炸豆皮,或者豆腐。” “......” 家丁丫鬟们开始讨论今晚的火锅吃什么菜。 最后每人选了一道菜,各自准备去了。 毕竟主子剩了一堆菜,今天不吃,明天指不定就坏了。 雨过天未晴,天黑的比昨日早了些。 一进院子的堂屋里坐满了人。 今天添了两把椅子。 因为孟不咎跟孔明学来了。 晚上有些凉,挤在一起吃火锅,倒是热闹又暖和。 江福宝把蛋糕切开,给每人都分了一小块,还剩下一半,让送菜的丫鬟带去后院。 与这里一样,后院的锅里也煮着辣乎乎的底料。 今日不分桌,家丁丫鬟围坐在一起,往锅里下着荤菜素菜。 “这小日子过得,堪比神仙,哎,我前半辈子受尽苦难,总算让我享福了。” “可不就是嘛,谁家的奴才能有我们这么舒服,咱们以后要好好伺候主子们啊。” “那是肯定的,没有主子,我还在牙行里吃馊馒头呢。” “行了,不说丧气话了,吃吧,菜熟了,二丫,你的炸豆皮。”潘石头给妹妹夹了一大筷子的炸豆皮,上头沾满了汤汁。 潘二丫怕辣,她往自己的碗里放了醋,这样能解辣。 “二丫,你跟在小姐身后这段时间,胖了不少,你在医馆都吃些什么呀?” 夏儿伸手捏了捏潘二丫的脸颊,笑着问她。 “就跟小姐吃一样的啊,不过下午,小姐会让我去买些零嘴,有时是糕点,有时是烧饼或者炸糕,所以我一天吃四顿呢,又不怎么动弹,就胖了。” 说话的功夫,潘二丫又夹了一块羊蝎子啃了起来。 “难怪呢,不过你还是少吃些吧,别把身体吃走形了,主子说了,等我们二十五,就放我们去嫁人,或者许配给府里的...” 夏儿说到一半,看了对面的阿南一眼,她害羞的低下头。 阿南似乎感受到这股灼热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两人对视。 “哎哟喂,这是干啥呀。” “哦哦哦哦——” “你们两个——” 猿猴般的叫声响彻在后院。 此时,正吃的满嘴流油的江福宝,并不知道,府中马上就要有一对小夫妻了。 “福宝做的栗子蛋糕,果真好吃,甜而不腻,这糕点松软可口,我还是头一回尝到,说来也奇怪,方才还觉得嘴里辣的不行,吃了甜又喝了半杯奶,竟然就这么解了辣,难怪福宝让丫鬟给我们每人都倒了满满一杯奶呢。” 孟不咎恍然大悟。 吃饭前,他本想拒绝喝牛奶。 见所有人都有,只能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弄半天,牛奶的作用是在这。 福宝妹妹就是聪明。 “嘶,牛奶解辣呢,对胃也好,万一吃太辣晚上胃会不舒服,喝了牛奶就会好上许多。” 江福宝辣的直吸气,说罢,她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 又去旁边桌上端来盛满牛奶的壶。 给杯中添满。 想着端都端来了,又围着桌子走了一圈,把所有杯子里都添了些,直到壶里的牛奶一滴都倒不出来了,她才坐下继续吃。 同一时间,江家村的江康家,大门突然间,被人砸响。 “咚咚咚咚——” 沉闷又厚重的声音,把正在厨房做饭的江柱子吓了一大跳。 手一松,锅铲应声落地。 他皱着眉走到院子里。 而胆小的江康却不敢离开,他扒着门框,从厨房里伸头看出去。 “谁啊?”大晚上的,谁那么不长眼来砸门? 江柱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没急着开门,而是对外喊了一嗓子。 第508章 我要和离 “哥,是,是我。”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大门的缝隙里传了进来。 江康不知道是谁,但是江柱子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外头的人是他的妹妹,江丫蛋。 他脸色焦急,连忙打开门栓。 妹妹突然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丫蛋?你怎么回来了?你,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是赵鑫宝?这个畜生,肯定是他,他竟敢打你,哥现在就去找他!”江柱子看到妹妹的脸上青紫一片,火气顿时上来。 他随手抄起一根柴火棍就往外走。 “哥,别去,我,我想跟他和离,我受不了了, 我真的受不了了,自从大娃去了,他就日日打我,打我就算了, 我能忍,可是今天他趁着我去山上砍柴,竟打算把改弟卖了,哥,你帮帮我好不好,帮我和离,我不想再回去了。” 说完这话,江柱子才发现妹妹的身边还窝着一个小小的人儿。 正是他的外甥女赵改弟。 当初妹妹会嫁给赵鑫宝,也有他的责任。 要不是他吵着闹着要娶孙小桃。 娘也不会为了多要点彩礼钱,就把妹妹嫁给这个鳏夫。 想到过往,江柱子就悔不当初。 他满脸愧疚的看着江丫蛋,说:“好,不回去了,这里也是你的家,从今往后,你们母女俩就回家住,哥哥养着你们,改弟,来,快进来,外头冷,舅舅方才煮了粥,你们快来厨房吃饭吧。” 兄妹俩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原本还害怕哥哥不给她进门,心里忐忑不安的江丫蛋,顿时愣在原地。 哥哥变得她都认不出来了。 这么温柔,还是她亲哥吗? 因为震惊,她半天没回过神。 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拽着她的衣角,她才回神。 “姑姑,来吃热粥。”长大一岁的江康,已经能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说了。 他仰着头,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嘻嘻的看向江丫蛋。 “康儿还记得我?”江丫蛋再次震惊。 她上次回娘家,康儿刚会走路,此次回来,也才见第二面而已。 “嗯,姑姑给我糖,好吃,我记得姑姑。”江康扬着笑脸,点了点头。 “糖?哦,对对对,上次回来,我给你塞了块饴糖,这孩子,真聪明啊,丁点大的小人就开始记事了,你妹妹都记不得前天吃了什么呢。” 江丫蛋想了好一会。 才记起,她上次回来时,给侄子的手里放了块饴糖。 江柱子也被儿子的记忆力惊住了。 从前他只当儿子是天生的愚笨,盼着儿子平平安安的长大他就心满意足了。 没想到儿子并不笨。 甚至比一般的孩子还聪明。 连三年前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康儿这般聪慧,长得肯定有出息,大哥,以后家里要是银子宽裕,还是把康儿送去学堂吧,听说江家的同吉都考上秀才了,连赵家村都传遍了呢。 他们说江家原先穷成那样,才几年啊,就改换门庭了,康儿比大哥聪明,要是能去学堂,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考个童生或者秀才老爷回来,到时候,大哥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坐在厨房里,凑着窗户外照进来的月光,江丫蛋对着江柱子说。 “不说这个,单说你脸上的伤,他好端端卖...干什么?赵鑫宝也不缺钱啊。”江柱子没回答,反而把话题引回到江丫蛋身上。 说到一半,他看了一眼外甥女,把改弟两字咽了回去。 当着孩子的面,不能说的太清楚,不然伤了孩子的心。 他这个妹夫,虽然人混蛋了些,年纪也比他大,但是家里的日子比他家好过多了。 尤其是他跟前头那位生的三个女儿出嫁后。 彩礼收的都手软。 怎么可能缺银子花呢。 江柱子十分不解。 “他...他嫌改弟是女娃,挡了她弟弟的路,觉得家中阴气盛,所以我才生不出男娃来,其实,他早就不行了,哥,不赖我,真的跟我没关系,他年纪大了,身子垮了,哪能生的出孩子嘛,马上都要四旬了。 自从大娃染了风寒去了以后,他就变了,对我动辄打骂,要不是我肚子争气,在大娃去后第二月怀上改弟,只怕早就被他打死了,大哥,我不能回去,我要是回去,不说我,就是改弟也逃不过一顿打,她才四岁,哪能挨得住啊。” 江丫蛋放下手中的碗,哪怕饿的饥肠辘辘,也根本吃不下。 她紧紧抱着女儿。 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 “不回去,回去干什么,和离,必须和离!明天我带你去赵家村,至于改弟,就跟康儿待在家里吧,孩子不能给他。” 江柱子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示意她别担心。 江丫蛋的眼圈瞬间红了。 上次感受亲哥的疼爱,还是在小时候。 随着哥哥的长大,他也越发混蛋,没想到当爹后,竟然性情大变。 “是哥哥对不住你,你的后半生,哥哥养你。”似乎怕妹妹担心,江柱子又补了一句。 又聊了一会。 母女俩吃完饭,简单梳洗下就早早的睡了。 江丫蛋是逃回来的。 自然没带包袱。 第二天一早,江柱子嘱咐好儿子,就带着妹妹去赵家村了。 临走时,他溜进屋里,把家里所有的银子翻找出来,然后揣在身上。 想当初,家里可是靠妹妹接济过,这两笔钱他会还给赵家。 作为条件,外甥女必须归妹妹。 到达赵家村,兄妹俩直奔赵鑫宝家。 赵家三女嫁人了,妹妹也带着外甥女回来了,以至于赵家现在只有赵鑫宝跟顾氏两人。 赵鑫宝身子亏空的厉害,快四旬的人看着跟五旬似的。 哪里敌得过才二旬的江柱子。 往院里一站,赵鑫宝都不敢大声说话。 “这五两银子,我还给你,但是你赵家必须同意和离,另外,改弟也归我江家,五两银子可不少,你好好考虑,拿去再娶个媳妇回来,也绰绰有余。” 似乎是怕赵鑫宝不同意。 江柱子直接把银子掏出来,掂了掂。 白花花的银子被阳光一照,简直亮瞎了赵鑫宝的眼。 第509章 阿南夏儿 别看他嫁了三个女儿,但是这几年早就花的差不多了,除去老娘的棺材本,家里总共才攒了三两。 有了这五两,日子能好过不少。 就是娶个黄花闺女也够了。 赵鑫宝咽了下唾沫,爽快的答应了。 两天后,江丫蛋和离回了娘家的消息在江家村传开。 甚至传到了周家村刘香儿的耳朵里。 第二天一早,她就急忙回村了。 “丫蛋,你和离了?怎么回事?好啊,这老畜生,真不要脸,敢这么打你,和离的好,从前是娘对不住你,往后你就在娘家好好待着,你哥要是不养你,没事,有娘,你后爹同意你来周家村,不行你现在就带着孩子跟娘走。” 本想问问女儿为何和离的刘香儿,在看到女儿脸上的青紫时。 顿时改了口。 她咒骂起赵鑫宝来,心里特别内疚。 “娘,你说的什么话,我亲妹妹,我当然要养,你就跟爹好好过日子吧,家里有我呢,饿不着妹妹跟改弟。” 一旁正在劈柴的江柱子无奈的说道。 周长谷对他太好,这些年也帮衬他不少。 所以他早就改了口。 再也没喊过周叔二字,不管对外对内,都喊爹。 “是娘当初黑了心,为了多拿些彩礼钱,把你嫁给这个畜生,娘对不起你啊。”越想越愧疚。 刘香儿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哭到快中午,眼睛肿成了核桃,她才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时,她悄摸塞给外孙女二两银子。 以至于人都出了村子,江丫蛋才发现女儿的手中多了两粒银子。 “哥,银子给你。”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江丫蛋第一反应就是把银子交给江柱子。 “不用,娘给你的,你拿着就好,既然你不打算二嫁,往后家里就你来管钱,哥不懂这些,明个开始,我去镇上找找散工干,你就在家照顾改弟和康儿吧,赚来的钱,我就交给你。 你心细,比哥强,哎,改弟这名字真难听,改个劳什子弟弟,干脆连着姓一起改了,就叫宁儿吧,康宁康宁,希望两个孩子平安康健,安宁长大。” 江柱子对外甥女的名字很是嫌弃。 改弟这个名字还是顾氏起的。 “江宁?好听,就叫这个吧。”江丫蛋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就答应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与侄子玩耍的女儿,默念着女儿的新名字。 傍晚。 吃完饭的江家人聚在堂屋闲聊。 家丁阿南在门口踱步,思考了许久,他还是走了进去。 “扑通——”膝盖落地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江家所有人都扭过头看向他。 “怎么了这是?”最八卦的孙平梅率先问道。 “小,小的有一事相求。”阿南头也不敢抬,他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才开口。 “恐怕,是喜事哦。”江福宝坏笑了一声。 二丫已经跟她说过了。 阿南跟夏儿互生情愫。 饭桌上,阿南总是给夏儿夹菜呢。 “哦?什么喜事?你且说来。”张金兰不知情,她好奇的看向阿南。 似乎在等他回答。 “小的想娶,想娶夏儿为妻,主子放心,小的与夏儿约定好了,谁也不离开这里,往后,就算生了孩子,权当家生子养着,让他们伺候小少爷小姐们。” 虽说家生子也得入奴籍。 但是江家对下人多好啊。 比那些个小门户的主子过得都好。 更别提村里的农户了。 吃不饱穿不暖的。 家生子生养在府里,主子们更加看重,只要江家不倒,他与夏儿的孩子,定能在这里享福一生。 奴籍又如何。 他不在乎,夏儿更是。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小子好端端求我们什么事,你与夏儿岁数也不小了,就算你不来求,我也准备放了夏儿出去嫁人,原本还不舍呢,既然你来求,刚好如了我意。 我答应你了,择个好日子,在府里成亲吧,我们也许久没休息了,等你成亲那日,我们都在家中观礼,让后厨好好烧个几桌菜,庆祝下。” 张金兰哈哈一笑。 爽快答应。 把阿南高兴的哟,头都磕红了。 十月底,宜嫁娶。 江家小食铺难得关门一天。 府中张灯结彩。 虽然没请宾客,但是江家人多,倒也热闹。 没有爹娘的阿南跟夏儿拜天地时,坐在上位的是张金兰跟江守家。 “一拜天地——”嗓门最大的江二勇,站在旁边喊道。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入洞房咯——” 穿着红色嫁衣的夏儿,羞涩不已。 这身衣服,是张金兰送给她的。 因为成亲日子太过着急,所以直接在成衣铺子买来的。 夫妻俩成亲后,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分开住了。 江守家就吩咐下人在后院收拾出一间空屋子来,给他们住。 其他人也都送了礼。 江大和一家,送的家具,屋里的床、柜子以及桌椅都是他们派人新买的。 江二勇一家送的金镯子。 此时正戴在夏儿的手腕上,算作添妆礼。 江福宝一家则是送的玉制同心结,挂在床头,祝愿这对小夫妻相爱一生。 把其他下人看得羡慕极了。 以至于婚宴结束,即将到二十五的家丁丫鬟,都在暗自观察,看看谁适合嫁,谁适合娶。 哪个都不想离开江家。 成亲后,夏儿的头发就全部梳起了。 只一夜,她看着成熟不少。 年底。 天气骤然降温。 霜降后,即将迎来初雪。 江福宝的医馆大门紧紧关上。 光一楼的大堂里,碳炉都放了两个。 烤的她小脸通红。 角落里的窗户半开着,不透风必定中毒。 炭炉上支着一块铁网。 上头摆了一个壶,炭火把壶里头烧的咕噜咕噜响,壶边围绕着一圈小零嘴。 橘子、柿饼、栗子和花生还有干枣。 天冷,生病的也多。 不是染了风寒,咳嗽又流涕,就是发热受凉直窜稀。 下午,诊完所有病人,江福宝坐在炭炉边准备休息会,潘二丫给她倒了一杯热红茶。 配上烤的热乎的橘子。 酸酸甜甜,苦苦涩涩。 “你们猜,今年的初雪什么时候下,打不打赌?”与丫鬟闲聊的江福宝,突然冒出来一句话。 “打,奴婢打一文钱的赌。”潘二丫说。 第510章 脚烂了 “二丫,不是我说,你也太抠了,我打五文。”丹儿说。 “啧,瞧你们那抠搜样,我打十文!”大前说。 “那我再添点,我打二十文。”大旺说。 “玩钱有什么意思,要玩就玩大的,输了的人,站在医馆门口,大喊三声我是猪,玩不玩?”江福宝哪里能看上这点钱。 别说二十文了。 二十两她都瞧不上眼。 现在的她,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富婆了。 家中床底下的箱子里,放着满满一箱银子。 她就是这辈子不努力,躺平一生也够花了。 “小姐,你可真...额。”丹儿脸皮薄,她看着江福宝欲言又止。 “小的玩,不就我是猪,说了又如何。”大前大旺作为男子,脸皮较厚,直接答应了。 “要玩就一起玩,我先猜,我猜今天,你们呢。”江福宝眼珠子一转,率先开口。 “今天?奴婢瞧着不大可能,不过天这么冷,也快下雪了,那奴婢就猜十日后吧。”露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随后说道。 “十日后?有些晚了,最迟五天,肯定要下雪,那我就猜五日后。”潘二丫紧接着说。 “我猜三天后。”丹儿答。 “你们都猜完了?我猜今年不下雪!”大前似乎胸有成竹。 往年的连山镇并不是年年都下雪的,这几年都下了雪,也该停一停了。 “那我猜什么呢,我想想,我就猜明天吧。”大旺拿不定主意。 随便说了个日子。 江福宝暗道不好。 她早上起床,听凤凰说今晚要下雪。 动物感知能力强,那今晚必定下,可说不准就迟了几个时辰。 要是过了子时,那就是第二天了。 她不会输吧? 江福宝有些忐忑不安。 不等她开口忽悠大旺换个日子,突然听到医馆外吵闹不堪。 作为爱看热闹的人,江福宝自然第一时间冲了出去,打开医馆的门,冷空气瞬间涌入,江福宝打了个冷颤。 她缩了缩脖子,本想关上门,但是八卦心根本按耐不住。 她裹紧衣服,到底是出去了。 潘二丫也随后跟上。 “啧啧,这是生了何种病啊,脚都烂完了,给我臭的哟,方才从我身边路过,我还以为谁运了粪桶呢。” 外头看热闹的人不少。 一个较胖的妇人捂着口鼻,小声说道。 江福宝的视线,也跟着看了过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医馆门口。 盛有为正背着范玉红跨过门槛。 范玉红右脚上的布不知道勾到什么,掉落下来,可范玉红跟盛有为都没发现。 颜色深如酱肉的脚掌,已经腐烂,还滴着黑水,肉糜烂着,又红又黄,脓水混合血水,不用靠近就知道腥臭无比。 看着就恶心。 江福宝皱起了眉。 看来这妇人的糖尿病已经很严重了。 她没了兴趣,加上冷风跟刀子一般刮过她的脖颈。 江福宝与潘二丫回去了。 还不忘把门关上。 生怕这股臭味传进来。 糖尿病足可不是一般的臭,甚至沤了一月的粪坑连这臭味一半都赶不上。 隔壁医馆里,正在给范玉红诊脉的胡大夫干呕了两声,他眼泪水都呕出来了。 根本没法诊脉。 离远了些,才好受许多。 缓好后,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块绑伤口的麻布系在口鼻外。 再次过来诊脉。 “老大夫,我媳妇怎么样了?这段时日天说冷就冷,突然有一天我媳妇的脚就开始红肿,她以为脚是冻着了,加上脚疼,就一直在床上躺着。 结果不到一月,脚就成这样了,我又刚好在临县忙,根本顾不上她,这才来的晚了些,我媳妇的脚,还能治吗?” 盛有为的脸上也系着帕子。 这股恶臭,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闻不了。 脚都要废了,盛有为也不在乎老大夫看他媳妇脚了。 “老夫治不了,你另找他人吧。”胡大夫放下手。 摇了摇头。 看脉象,眼前的妇人,活不到来年开春。 不过这话他没说。 既然治不了,就别得罪人了。 “治不了?我就是冻伤,怎么就治不了,你给我开些冻伤药。”范玉红又瘦了许多。 她脸色蜡黄。 已经成了皮包骨。 由于激动,她脖子上的青筋格外的明显。 双眼也突了出来,高耸的颧骨把她衬托的十分刻薄。 “老夫医术不精,你们去别处吧。”胡大夫没生气。 他摆了摆手,直接赶人。 脸上的麻布,始终没摘下来。 因为右脚毫无知觉,范玉红根本走不了,盛有为只能再次把她背出去,放到外头的板车上推到别家医馆。 路过江福宝的医馆时,他扭过头看了一眼。 见大门紧闭,便没有进去。 “臭死了,赶紧出去,治不了治不了。” “真是怪病,不像是冻伤,没法治,你们去找旁人吧。” “你夫人有消渴症,虽说吃了药,却没见好,倒是这脚伤的奇怪,我治不了,你们出去吧。” “她已经油尽灯枯了,你赶紧回家准备后事吧,最迟不过三月,最快说不定挺不到除夕,趁早准备好吧。” “......” 每一家医馆都没法治。 甚至还有较为年轻的郎中直接开口,说范玉红没多少日头活了。 夫妻俩震惊之余,也绝望的不行。 推着板车的盛有为,再次来到药香膳阁外。 门还是关着的。 里头传来嬉闹的声音。 “媳妇,没地去了,再不治,你这脚就保不住了,命也...你自己说,你是去小神医的医馆,还是我租辆马车,送你去长安镇治?” 盛有为放下板车,站在范玉红的面前,问道。 “去长安镇,我不信她,小毛丫头,能治什么病,赶紧租马车,得保住我的脚啊,不,先保住我的命!”得知自己没多少日子活的范玉红,说话都没力气了。 骂起人来,她倒是喘的厉害。 盛有为只能推着板车咕噜咕噜的离开。 一个时辰后,马车出城。 赶往长安镇。 江福宝的医馆下午没什么人。 天还没黑,她人就到家了。 “好冷啊今天,晚上就吃铜锅涮肉吧,别用清水,也别放辣,用排骨鸡骨煮个高汤,今天不想吃辣的。” 第511章 打赌 到家后,没什么事干,江福宝干脆来到后院厨房。 对着厨娘们吩咐着。 她点完菜,才去往一进院的堂屋烤火取暖。 丫鬟们办事牢靠,在下午就烧好炭炉了,为的就是让主子们一回家就能感受到温暖。 脱下兔毛边的厚披风,江福宝坐在椅子上舒服的嗔了口气。 她身前的炭炉上放着一壶热红茶,壶把手上还缠着一圈麻绳,用来隔热。 桌上的八个茶杯倒扣着,以防落灰。 江福宝拎起壶,往杯中倒了一些热茶,又再次把壶放了回去,杯里的茶水泛着红棕色,还冒着热气。 刚好温暖冻僵的双手。 “呼呼~”江福宝吹了吹,等了一会,才小口的嘬了一下。 红茶醇厚,微苦,入喉顺滑,回味还带着香气,特别好喝。 “紫儿,去拿罐糖渍板栗来。” 江福宝在上月不忙时做了好些糖渍板栗。 为的就是在冬天烤火时,拿来配茶吃。 她对着站在门口的丫鬟喊道。 不到一刻钟,江福宝就已经吃上板栗了,她左手捧着茶杯,右手拿着银质叉子,上头还插着一块圆溜溜的板栗。 随着她的嘴巴张开,板栗瞬间少了半块。 咀嚼几下,再喝一口红茶。 那滋味,简直绝了。 就在她享受时,江家人回来了。 堂屋里一下子涌入十几个人。 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那罐打开的糖渍栗子,也在不一会的功夫,就被江家人分食的一干二净。 “这天,真冷啊,恐怕这几天会下雪哦。”江守家也学着孙女那样捧着茶杯,他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 作为农户出身的他。 对天气的感知能力,仅次于凤凰。 “今个我才跟大前丹儿他们打赌呢,猜什么时候下雪,我赌今天,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下雪。”江福宝依偎在娘亲的身边,懒洋洋的开口。 晚上与家人一起吃完铜锅涮肉,江福宝就回屋了。 看了会话本子,又练了会字。 雪浣从楼梯上来,走进屋子说:“小姐,浴桶放好水了,你快去沐浴吧,不然晚上凉得很,容易生病呢。” “好。”江福宝撂下笔,起身摘掉身上的首饰。 这才走到隔壁开始脱衣泡澡。 再出来时,她脸颊微红,身上的外衣也不见了,里衣外头披着白日那件兔毛厚披风。 江福宝快步走进屋里。 刚洗完澡人是不冷的。 几步的距离,吹些冷风也没什么,况且她还披着披风。 换洗的脏衣服被雪浣拿去后院了,明天丫鬟会洗。 江福宝脱掉披风,从书架上挑选了一本还未看过的医书钻进被窝里,她把枕头放在腰后,打开书本认真看着。 不知不觉,蜡烛都要燃尽了。 雪浣才从后院回来。 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热奶,原本是烫的,一路从后院走到二进院子,被寒风吹着,已经变温。 刚好适合入口。 “小姐,把奶喝了早早睡吧,这蜡烛,奴婢就不重新点了。”因为要燃尽,烛光微弱,江福宝已经看不清书上的字了。 她干脆合上,放到一边。 从雪浣的手上接过杯子,把温奶一饮而尽。 “嘱咐好守夜的家丁没?”躺下后,江福宝转过头,看向站在床边的雪浣。 “说了,要他留意着下雪,且得记好时辰,小姐你就放心吧。”雪浣帮她捏好被子,蜡烛也在这时熄灭。 月亮虽然躲在云朵里,但是雪浣对房间太过熟悉,所以哪怕摸着黑也能找到自己的小床。 脱掉鞋子,她也钻进被窝。 炭炉早已熄灭。 屋里冷了不少。 可江福宝和雪浣的被窝里,各放着一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倒也感觉不到冷。 主仆俩先后进入沉睡,呼吸声竟意外的一致。 “哇,下雪了。”江福宝是被外头的说话声吵醒的。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披上兔毛披风,从床上下来。 走到阳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银白之色。 地面树上以及屋顶,全是积雪,瞧这厚度,少说也下了半夜,雪还未停,依旧在下,犹如闯入童话世界,美的不真实。 雪浣,快去问问守夜的,这雪是何时下的。 江福宝来不及欣赏,她干脆伸着头,对着下面的雪浣喊道。 “嗳,奴婢这就去。”雪浣连跑带回答,她将手里端着的盆子,交给身旁的丫鬟。 所以今天是别的丫鬟伺候江福宝洗漱的。 等她穿好衣服走出屋子时,雪浣刚好上楼梯。 “呼,呼,小姐,问清楚了,说是子时初下的呢。”雪浣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清楚。 江福宝却听清了。 她立马松了口气。 差一点点就要站在医馆外头喊我是猪了。 “好,去楼下的堂屋吃早饭吧,我得早早的去医馆。”江福宝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想看看大前几人一起站在医馆门口出糗的模样。 彼时的长安镇城门口,一辆马车排队出了城。 朝着连山镇的方向驶去。 由于路上有积雪,马车行驶的极为困难。 “我是猪——” “我是猪——” “我是猪——” “......” 辰时末,药香膳阁的大门外,站了一排人,有男有女,每人的口中都喊着我是猪三个字,喊了足足三遍,引来不少人驻足。 大前大旺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可几个丫鬟羞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江福宝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 喊完三声,丫鬟们就捂着脸跑进医馆了。 “哎哟,我这运道,只差那么两刻钟,就该小姐来喊了。”大旺右手握拳,锤在左手掌心处。 他满脸懊恼。 早知道也猜昨天下雪了。 “你的运道哪能比得过咱主子,我们四小姐可是出了名的福运好,兴许原本这雪就该在后半夜下的,但天道偏偏要站在小姐的身后,比不过呀,你就死了心吧,小姐这辈子都不可能输。” 大前撇了撇嘴。 他们要是运道好,就不会沦落成奴才。 怎么敢跟小姐比的啊。 大前白了大旺一眼。 “嘿嘿,我就是说笑一句,小姐,快进来吧,外头冷,您笑也笑了,可别冻着自个。”大旺谄媚的笑了笑,把江福宝劝了回去。 第512章 脚指头掉了 医馆的大门再次关上。 下午,本该最悠闲的时候,趴在桌上睡觉的江福宝却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她睁眼的同时,医馆的大门也被人推开了。 “小神医,求你了,救救我媳妇吧,只一夜,她的脚,竟然,竟然......”盛有为胡子拉碴,看着很是崩溃。 “领进来吧。”江福宝的瞌睡一扫而空。 她掏出早在夏天就准备好的口罩戴在脸上。 足足三层粗布缝合在一起,能隔绝至少三分之二的臭气。 坏疽的臭,等同于尸臭,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臭味。 哪怕江福宝是大夫,她也受不了。 大夫也是人,也长了鼻子。 医馆外头停着一辆马车,两个木质的大轮子上,全是积雪,雪已经不白了,颜色偏黄,像是混合了泥土。 听到这话,盛有为感激不尽。 他连忙从马车里扶出范玉红,又将她背到医馆里面。 范玉红的脚,已经没法穿鞋了,只裹着几层厚厚的布。 布上有好几块黄棕色的印记,一看就知道是脚部的积液渗透出来了。 盛有为左手捏着鼻孔,右手解开范玉红脚上的布。 臭味像炮竹一样四处炸开。 大前几人瞬间后退。 眼里满是惊恐。 “把窗户全部打开,门也敞开着。”得亏今天下雪,楼上没人, 不然闻到这股恶臭,别说吃饭了,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茅房里的味道都比这好闻。 江福宝的口罩就算隔绝了大半的臭气,她依旧皱着眉。 实在太臭了。 眼前妇人的脚,都不能称之为脚了。 五个脚趾头少了三个,整个脚掌也黑了四分之三。 “一夜睡醒,床上就多了三个脚指头,这可如何是好啊,小神医,你瞧瞧,这脚指头还能要吗?我娘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啊,这里又不是北边,再怎么冻伤,也不至于把脚冻成这样啊。” 盛有为眼下乌青。 他愁的直抓头发。 说完,还从袖口里拿出一个被帕子包裹严实的东西,一打开,正是三个黑黢黢的脚指头。 两人成亲多年,一直都很恩爱。 看到自己的媳妇难受成这样,盛有为的心里很不好受。 “不是冻的,这是消渴症导致的,上次从我这离开,回家后管住嘴没?算了,问也是白问,肯定没管住,对吧?照吃照喝?” 江福宝不敢上手。 她拿着一根短木板,拨动着范玉红的脚。 仅剩的两根脚趾头,有一根已经摇摇欲坠了。 只怕一拽,就能拽下来。 “倒是没忌嘴,但是有喝药啊,一直都在喝呢。”盛有为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从这离开,他就没想过再踏入这里。 现在求着小神医治病,再告诉小神医,他的媳妇一直有在喝药,不就是明摆着跟小神医说,我们信不过你吗。 “都说了,不忌嘴,喝药也无用,每天都吃糖?精米精面呢?也吃?”江福宝说话时,眼神一直看着范玉红的脚。 她拿着板子戳了戳,又问:“这里有感觉吗?” “没吃糖,吃了糕点,我媳妇怕苦,每次喝完大夫开的药,她就要吃一袋糕点漱漱口。” “没有感觉。” 夫妻俩一同回答。 “不忌口就算了,还变本加厉的吃,我还是头一回听到,拿整整一袋糕点漱口的,糕点里的糖可不少呢。”江福宝都无语死了。 镇上的糕点她吃过,甜的不行。 竟然能一口气吃完一整袋,也是厉害。 一袋再少也有十块。 一块的含糖量都够身体三天所需了。 这么糟吃糟喝,可不就烂脚吗。 江福宝都不敢想,要是她拿血糖仪测试一下范玉红的血糖,这血糖该有多高。 “我先为你扎上一针,取些血。”诊完脉,江福宝才想起,她空间里确实有个血糖仪。 家用版,虽说没有现代医院测量的那么准,但是也差不到哪去。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手指高矮的小瓶子,接着挑选了一根最粗的短银针,在范玉红的手指上扎了一下,挤出好几滴,她借口去后院找东西,实则去了空间。 在柜子里翻来翻去,总算找出了血糖仪。 “哔哔。”沾了血的血糖仪发出哔哔两声。 “靠,都三十了。”江福宝吓得嘴巴张的老大。 貌似这范氏都没吃饭吧? 空腹三十,也怪不得烂脚呢。 血糖都爆了,再不控制,能活到年后都算老天施恩了。 江福宝从房间的家用药箱里,翻出一瓶生理盐水和碘伏,去掉包装带出空间。 由于空间不流逝,所以在盛有为和范玉红的眼里。 江福宝刚去就回来了。 “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从今天开始,要是想活命,不能吃一口精米精面,糕点什么的,更是看都不能看,你看了,就忍不住了,我会为你开个药膳疗方,以及药方,一边喝药,一边改善日常的饮食,另外。 你的脚从这个地方开始,就保不住了,没有知觉,说明已经坏死,我无法治,当然你也别难过,若不忌口,你的脚会彻底腐烂,直至烂到小腿以及大腿,便危害你的性命了,怎么着,是治,还是不治呢?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江福宝没开玩笑。 如果范氏今天离开了她的医馆。 只怕来年,再也见不到了。 因为她活不过来年。 “治,肯定要治,小神医,先前我媳妇多有得罪,我替她道歉,我这就给你跪下。” 盛有为的膝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他还没磕头呢。 江福宝就跳开了:“可别,你赶紧起来吧,我这就写药方,待会我会帮她处理一下脚,你先把她背到床上去。” 早在江福宝说要写药方的时候,丹儿就有眼色的磨好墨了。 江福宝提笔沾墨。 飞快的书写着。 “这张药方,是吃的,主脉络疏通,你可去镇上其他药铺抓药,也可在我这抓,随便你,这张药方是泡脚的,每日把药煮好连带着药渣一起泡上两刻钟。 绝不可缺一日,而这张,则是药膳方子,只有我的医馆能做,她行动不便,你可派人或者每日亲自过来取饭食,三张方子都暂且给她开一月的,待一月后,我再次为她诊脉,再重新开方子。” 第513章 血糖爆表 江福宝的桌上放着三张纸。 上头密密麻麻全是黑色小字。 “就在您的医馆抓吧,不去别处了。”盛有为不想再折腾,更何况,他已经不相信别家医馆了。 昨天去了长安镇,不是被赶走,就是连门都没进,就算进了,这些大夫郎中也根本治不了她媳妇的病症。 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江福宝的身上。 所以她说什么,盛有为都听, 至于范玉红,早就没了力气,她脸颊凹陷,呼吸声跟冬天的寒风似的,呼呼的。 从头到尾,就说了几句话,还是江福宝问,她才答的。 “行,一共八十两,交了银,我就去抓药,至于诊银,就抹了吧,不用给了。”江福宝的话,让盛有为的下嘴唇都颤抖起来。 “八,八十两?”这些钱,都够在万路街买个破旧的小宅子了。 他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都结巴起来。 “嗯,对,八十两。”江福宝讨厌范氏,自然不会给她便宜。 要是旁人,她最多只要五十两。 这些药和饭食的成本在三十两左右。 八十两,她起码能赚五十两。 一切都看她的心情。 要是遇到穷的,不赚钱,收三十两她也乐意。 “好,我,我给,不过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小神医,您先抓药,我回去拿银子,行吗?您信我,我一个人回去,待会就来。”似乎怕江福宝不肯通融。 盛有为还摘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桌上。 这块玉佩至少值二十两。 压在这,就当安江福宝的心了。 “好。”江福宝没为难他。 盛有为对着范玉红嘱咐了两句,就快步出了门。 江福宝则是来到药柜旁,抓起了药。 一个月的量,两个药方,光油纸都用了足足六十张。 得亏她开的药材,都是便宜的,不然价钱更贵。 “露儿,把这药膳方子拿到后院,让我二姐做出来,待会送到她面前,让她吃。” 既然范氏一天没进食,那第一天就从今天算吧。 江福宝在三张方子中抽出其中一张递给丫鬟露儿。 这张方子不同于其他的药膳方子,上面画了许多格子,每一排最上面都写着日子。 初一、初二、初三,一直排到三十才结束。 每个日子下面又有许多小字,写着范氏的午餐。 每日菜式不同,但都很清淡。 江如意做的很快,不到两刻钟,范氏的面前就放着一盘菜,半碗粗面了。 无滋无味的菜,吃的范玉红都想吐。 但是想到江福宝的话,她到底是吃完了。 方才,范玉红躺在床上,江福宝用生理盐水帮她清理了伤口,抹上碘伏撒上金疮药。 随后在她脚踝上扎了几针,又拿布裹了起来,加上窗户大门都开着。 臭味少了许多。 盛有为回来时,天色都擦黑了。 八十两,零零碎碎一个铜板都不少。 “记住每日午时末,来取饭,她不能吃晚饭,早饭方子上写了,按照那个吃,泡脚的药,今天不能泡,我给她涂了药,明天晚上再开始泡,至于喝的药,今晚就能喝了。 千万要记得,再苦都不能吃糕点,拿这个药当晚饭吃,除了我给的方子和医馆的饭菜,你不能再吃任何东西,知道吗?要是偷吃,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想活,你必须听我的。” 江福宝生怕她回家又开始偷吃糕点,便多嘱咐了一句。 她低估了范玉红怕死的心。 脚指头都没了,范玉红哪敢再偷吃啊。 她恨不得把嘴缝起来,什么也不吃才好。 天彻底黑下来,江福宝才到家。 忙碌了许久,还闻了不少臭气,晚上吃饭的时候,她连半碗饭都没吃完。 不想浪费粮食,干脆把碗里的剩饭倒进亲爹的碗中。 江四银哪会嫌弃女儿,直接照单全收,几口就吃完了。 同一时间的江家村,江康与妹妹江宁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两人各捧着一个碗,大口大口的吃着饭。 “我让孩子们先吃,康儿懂事,偏说要等你,宁儿跟她哥哥学的好,也说要等你回来一起吃呢。”一旁的江丫蛋笑嘻嘻的说。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没有第一天回娘家时,看着那般可怖了。 “我回来的晚,下次别等我了,康儿,妹妹岁数小,不能饿肚子,等姑姑做好饭,你就跟妹妹姑姑先吃吧,爹不用你等。” 江柱子划拉完碗中的最后一口饭,他对着儿子说道。 “我不。”江康头一回不听话。 一丝犹豫都没有,他就拒绝了。 “我就要等爹爹,爹爹不回来,康儿不吃饭。”江康又道。 “这孩子,倔的像驴,那以后爹爹就早点回来,今个下雪,路上积雪虽然没有多厚,但是路也不好走,不过这时候工钱高,明天我还去镇上,妹,这是哥今天赚的,给你。” 放下碗,江柱子的手伸到胸口。 他的外衣里缝着一个小口袋。 里头装着铜板。 一共十枚,都交给了江丫蛋。 “好,我收着。”江丫蛋不再像第一次收钱那样扭扭捏捏,拒绝好几次才收下。 既然大哥把家交给她管,那她就好好管着,一定要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江丫蛋的厨艺比江柱子可好多了。 两小只的碗里,吃的干干净净,就连碗里的油星子,也被他们舔完了。 “姑姑做饭最好吃。”江康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江丫蛋觉得心里熨帖极了。 自从和离后,她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一样,哪怕娘家的日子比不上婆家。 甚至连肉都吃不上,但是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浑身充满了干劲。 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女儿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 “妹妹,下次我带你见美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哦,她对我特别好,她长得好好看,像仙女,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厨房里,两小只坐在炉子边烤火,江康炫耀起江福宝来。 蹲在院子里洗碗的江丫蛋冻得双手通红,她却不觉得冷,毕竟心里热得很。 江柱子则是在后院劈柴。 过冬,最不能缺的就是柴火,一定要提前备好。 冷清的家里,在江丫蛋母女俩回来后,变得温馨许多。 孤单的江康,也有了倾诉的对象。 第514章 我不嫁人 江宁就是他的玩伴,虽然两人聊天都是江康围绕着江福宝说。 但江宁还是很乐意听的。 毕竟爹不疼奶不爱,还时不时被打,又吃不饱肚子,从记事起直到现在,她的人生中根本没有快乐的回忆。 江康说的话,就像故事一样,塞进她的脑子里,开始生根发芽。 同村的老陈头家,也才刚刚吃完饭。 不同于江柱子家的温馨。 老陈头家里个个愁眉苦脸。 陈田丰瘫在床上,满脸的绝望,他的伤口早已长好了,但是留下了不浅的疤痕。 这么多天过去,除了每天被爷爷媳妇搀扶着下地动一动,其余时间他都躺在床上。 与其说动,不如说他被拖着走。 因为腰以下,毫无知觉。 每天看着房梁,陈田丰都产生了死的念头。 “哥,我给你弄了些竹子,已经削成条了,反正你躺着也无聊,明天起,你就开始编竹筐竹篮吧,攒一些我就拿到镇上卖掉,这样家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陈红霞的出现,打破了屋里的宁静。 坐在床边抹泪的王茹儿抬头看向小姑子。 陈田丰也投去了视线,他的上半身能动,所以是半躺在床上的。 “好。”陈田丰的眼神闪了闪,想了半天,只吐出一个字。 妹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敢死。 陈田丰知道,妹妹弄来这些竹条,就是怕他躺着没事干,容易多想,卖竹筐竹篮能赚几个钱。 一个月撑死也就编十个,赚二三十文就不错了。 连他的药钱都不够。 “红霞,我明日去托媒婆给你相看婆家吧,不能再拖下去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年过完你就十八了,真成了老姑娘了,到时候村里这些婆子说话别提多难听了,嫂嫂怕你受不住啊。” 王茹儿红着眼,拉着陈红霞的手劝道。 “嫂子,你别说了,我不会嫁人的,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嫁人的,这话以后莫要说了,今天砍竹子有些累,我先回去睡了。 对了,我跟江程哥说好了,明日他把牛车停在家门口,我跟爷爷送大哥去镇上,到了福宝小姐给哥针灸的日子了。” 陈红霞抽出手,说完转身离开。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 “是我拖累了她,这辈子,我欠红霞太多了,希望我以后能站起来,今天月光挺亮,我睡了一天了,精神的很,你把竹条拿到床边来,我多编些竹篮竹筐,多赚一点是一点,不能让你们太累。” 陈田丰撑着床,想要往上躺躺,可惜他的腰部没有知觉,根本坐不住。 没办法,他只能用着特别难受的姿势编竹筐。 王茹儿带着两个孩子已经睡着。 窗户开了一角。 冷风吹了进来。 陈田丰给媳妇孩子们盖好被子,继续编竹筐了。 后半夜,月亮躲进云朵里,没了光亮,他才放下竹条搂着王茹儿睡觉。 巳时初,江福宝与潘二丫来到医馆。 丹儿大前等人早在辰时初就过来了。 医馆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炭炉也烧的火热。 一进医馆,热气袭来,江福宝脱下披风放到潘二丫手上。 “小姐,抱着汤婆子暖暖手吧。”不等她坐下来,露儿拿来一个热乎的汤婆子。 江福宝的双手已经冻僵。 积雪化了一些,开始上冻。 今天比昨天还要冷。 “还没来人吧?”江福宝随口问道,医馆不同于饭庄酒楼,说客人总是怪怪的。 喊他们病人,那来吃饭的听着也不高兴。 所以江福宝都统称为人。 “还没,不过二小姐已经在熬高汤了。”丹儿回答着她。 话音落下,一个走两步咳一下的男子进入医馆。 江福宝放下汤婆子,开始诊脉。 她冰凉的小手,已经热乎了。 “寒气入体,这才染了风寒,倒是不严重,我给你开个药方,是在我这抓药还是?”江福宝放下手,她拿起桌上的笔,沾了沾丹儿刚研墨好的墨水,一边写一边问。 “就在这抓吧,我懒得跑了。”来看病的男子是熟客。 夏天也来过一次,那时候是中暑。 喝了江福宝开的药,只两天,身上的不适就消失了。 因此,得了风寒,他旁的医馆都没去,直接奔着药香膳阁就过来了。 “丹儿,抓药去吧。”丹儿是下人中,唯一认识所有字和药材的。 江福宝把药方子交给她。 自己则是继续抱起汤婆子。 “多少钱?”一炷香后,提着五包药的男子问向江福宝。 “两吊钱,诊钱就不用给了。”江福宝慢悠悠的说,但凡在她这里抓药的,诊钱统统抹掉。 这也是她医馆生意好的原因之一。 天冷,生病的人多。 男子走后,又来了几个妇人和一对带娃的小夫妻。 统统都是受了寒。 有的症状轻,只是流涕咳嗽,有的症状重已经发热,江福宝还动手给扎了针。 短短半个时辰,就赚了三两多银子。 没等她坐下休息会。 江程背着陈田丰进来了。 老陈头与陈红霞跟在后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小姐好,陈爷爷,我在外头等你们,牛车还在外头呢,得看着。”江程把陈田丰放到床上,又跟江福宝打了声招呼,就出去了。 “伤口恢复的不错,往后每隔五天都来一次,到明年春耕时,就不用来了,没忘了我教你们的穴位吧?一定要每天按,还有他的腿有些萎缩了,不能偷懒,必须要按摩。” 江福宝先是帮陈田丰看了看伤口。 然后她示意露儿把银针拿来。 给陈田丰扎完,又指了一遍穴位。 一刻钟后,祖孙俩扶着陈田丰走出医馆。 见状,江程连忙从牛车上下来帮忙。 “江程哥,你等等我,我去买个东西。”老陈头对孙女使了个眼色,陈红霞立马开口。 “好,你快去吧,又开始下雪了,到时候路不好走。”江程仰着头看了看天。 他发现天上开始飘起头屑般的小雪花。 “嗳,我这就去。”陈红霞小跑着离开。 再回来时,她手上提着两袋油纸包,当着江程的面,她打开一袋递了过去。 第515章 两幅面孔 “江程哥,已经中午了,你快吃点包子填填肚子吧。” 江程送了他们好几次了,每次都不肯收钱。 偏偏村里别家又没有牛车。 所以陈红霞只能一次又一次厚着脸皮让江程送他们来镇上。 毕竟哥哥的腰,经不起板车的颠。 不肯收钱没事,包子总能要吧。 外头冷,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别提多诱人了。 推脱两下,见陈红霞手里还有一袋,江程只好接过,驾着牛车,他一边吃肉包,一边排队出城。 其实江程会送陈家,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江福宝特意跟他打过招呼。 不然谅他一个下人,也不敢随意动用主家的牛车啊。 一次两次没事,总这样那就是逾矩。 “爷爷,哥,吃点馒头吧。”牛车上,陈红霞打开手里的油纸包,小声对着爷爷哥哥说。 不同于江程吃的满嘴流油,祖孙三人,吃的是灰扑扑的粗面馒头。 一直看着前方的江程,并不知道。 这场雪,下的实在奇怪,每下一天,都要停一下。 所以天气一直冷得不行,反复的上冻。 直到过年时,温度才回升些。 这是江福宝穿来后,过的第一个暖年。 除夕她与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玩投壶。 吃完年夜饭,又聚在一起赢钱,今年张金兰斥巨资,拿出四百两银子来。 江家几乎所有人都赢了不少钱。 下人也都收到赏银了。 从主到仆,没有一个不高兴的。 初一初二拜年回娘家,初三连山镇的百食街举办了灯会。 如之前的柏水镇那场灯会一样热闹。 不光有杂耍的,还有猜灯谜和卖各种吃食的。 镇上的百姓大多都在这里游逛,城外的村民但凡家里富裕些的也都带着孩子过来长见识了。 还能看到许多生面孔。 应该是长安镇或者柏水镇的。 城门打开,一夜不关。 官差来回巡查,一边高喊小心火烛,一边提醒带孩子的妇人看好自己的孩子,小心被人牙子拐走。 有了巡逻的官差。 今年的灯会,平安无事的结束了。 没有一个孩子失踪,更没有人受伤。 年没过完,初五,孟不咎就踏上赶考之路,杞溪县距离皇城实在太远,路上少说也要花一个月的时间。 春闱不像秋闱,自然要早点去。 与他一起的,是灵山,这次,不但孔明学没有去,就连一起中举的沈鹤迟也没跟着。 因为在过年前,沈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沈鹤迟的亲爹沈忠亡故了。 他的身体突然发病,犹如被雷电击打的大树,短短的时间,就枯死了。 期间几十个郎中大夫涌入沈家。 都治不好。 沈忠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 要不是沈鹤迟花了重金吊着他的命,只怕都熬不过一月。 天灵国有规定。 爹娘去世,需丁忧三年,不可参加科举考试。 本来定好的,沈鹤迟在初五与孟不咎一起启程,只能作罢了。 惹得张金兰连连感叹。 这个沈忠,活着的时候就不讨喜,死了也要连累他的儿子。 沈鹤迟与江家关系很好,张金兰自然知道沈忠干的那些龌龊事。 以至于江福宝都听在耳中。 对面办丧礼时,她还跟阿奶去了一趟,当然,不是可怜沈忠死了,而是去安慰沈鹤迟的。 初五。 沈鹤迟在学堂,与山长夫子等人一起目送孟不咎离开。 他的脸上,多有不甘。 “鹤迟啊,节哀顺变啊,没事的,你岁数小,再等三年也没什么,到时候还能往前考考,现在去,万一上了榜,保不准考个同进士回来,别看同进士也叫进士,但跟进士可不是一回事,若没人扶持,你官位坐到六品就到头了。” 连夫子拍了拍沈鹤迟的胳膊,劝解道。 “多谢夫子相劝,我心里有数的,只是最近没睡好,我想回家歇息一段时间,还望夫子答应。” 沈鹤迟捏了捏山根。 深深叹了口气。 “回去休息吧,还有三年,你学识不差,休息一月也是可以的,只是,就算在家,也不可荒废学业。”不等夫子开口,董玮就同意了。 “是,学生知晓。”沈鹤迟转身离开。 他眼中带着悔恨。 亲爹的死,都是他的手笔。 只是,他没想到,毒下的过重,只一月就把亲爹送走了。 他本想拖到春闱结束。 谁能想亲爹的身子这般虚弱啊。 外强中干,一放就倒。 回到家里,沈鹤迟坐在书桌旁,眼中满是阴鹜。 “死了也不放过我!”只见他恶狠狠的骂道。 “少爷,您吩咐的事,已经办好了。”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一个家丁站在外头说道。 “浇了粪水没?符没忘吧?”沈鹤迟这才回神,他微微低头,眼珠子向上看着家丁。 “浇了,小的把这贱妾从祖坟挖出来后,用一卷草席扔到乱葬岗,给她浑身浇了粪水,最后在她额上贴了符纸才走,少爷放心,这符纸是小的特意弄来的,定要这贱妾魂飞魄散。” 家丁一口一个贱妾。 沈鹤迟一点不生气,反而觉得解气。 “干得好,往后你就在我身边伺候吧,另外,我再交给你一件事,把这枚灭魂钉,钉入我那死爹的头顶!” 沈鹤迟恶狠狠道。 他绝不会让死爹的魂魄去寻娘。 这个畜生不配! 沈忠已经入土为安,但是,沈鹤迟特地留了个心眼子。 没有钉棺材。 只要刨开土堆,就能打开棺材盖。 “是,小的一定办好。”听到沈鹤迟的话,家丁高兴不已。 如今沈家的主子,只有面前的少爷。 讨好了他,还愁没好日子过? 至于开棺,那算什么,他连尸骨都背过了。 段氏的尸首早已腐烂化骨,连这都不怕,还怕开棺? 等家丁离开。 沈鹤迟才坐回到椅子上。 他眼睛无神,不知道看向哪里。 从小目睹亲娘的死亡,加上得知亲娘被害,又被段氏各种欺负,以及亲爹的偏心。 他的心态早就变了。 对内对外完全两副面孔。 三年不能科考,下次春闱,就是四年后。 想到孟不咎独自一人启程,说不定再回来,就是进士了。 沈鹤迟又酸又气。 第516章 江福宝收徒 他就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下毒的。 若不是亲爹把段氏葬入祖坟,他怎么会气的失去理智。 无论沈鹤迟有多生气,江福宝都不知情。 初八,医馆恢复营业。 街道巷子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中午,许久未见的范玉红跟盛有为穿过一众医馆药铺,来到药香膳阁。 许多大夫郎中见到范玉红,就像看到鬼似的。 纷纷跑了出来。 跟到江福宝的医馆外。 “小神医,多谢小神医救命之恩!” 盛有为带着范玉红跪在医馆门口,顿时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这是怎么了?大冬天的跪在地上也不嫌冷。” “你没听见啊,人家大夫救了他的命呢。” “这医馆什么时候开的,我怎么没见过?” “你出远门了吧?这家医馆都开了许久了,听说里头的江小大夫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呢,如今才十岁,就医术颇精了,不少人都来这里治病呢。” “啥?十岁的大夫?还是女娃娃?我没睡醒吧?你再说一遍?”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姑姑胃疼多年,就是来这里治好了。” “嘘,别说话,我都听不见了。” “......” 这些百姓把范玉红跟盛有为围住,八卦着他们。 “多谢小神医的救命之恩,连山镇和长安镇的大夫都断定我妻活不到过年,可我妻偏偏到现在还好好活着,全靠小神医的高明医术,简直神仙降世啊!” 盛有为激动不已。 以至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哟,还真是你们啊,老夫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你娘子的病,好了吗?”胡大夫一脸惊奇的走了过来。 他盯着范玉红左看右看,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年前,这妇人已经瘦的皮包骨了,整个人如同干枯的稻草。 怎么一段时日不见,胖了一圈,脸上也有肉了。 气色也变好了。 根本不像将死之人。 “多亏了小神医,若不是她,我娘子哪能活到现在。”看到胡大夫的眼神,盛有为别提多得意了。 “当真?嘿,这小娃娃医术竟然这般好?”胡大夫更加震惊了。 刚上完茅房的江福宝,听到外头吵闹的声音,赶忙走出来。 恰好听到两人的对话。 “小神医,多谢小神医的救命之恩!”看到江福宝,盛有为跟范玉红就像看到了死去的亲爹亲娘。 夫妻俩一起磕头。 砰砰响。 没一会,额头就红了。 当初的范玉红有多看不上江福宝,现在就有多感激。 她脸上全是懊恼和愧疚,甚至超越了感激,如果能回到第一次见小神医的时候,她一定不会那么说小神医。 “赶紧起来吧,地上凉,我瞧着你气色好了许多,药吃完了?这都过了一个月啦,怎么才来?” 江福宝这次没有让开身体,接受了他们的磕头礼。 就当范玉红给她认错了。 “家母突然离世,所以耽搁了,小神医,多谢你救我娘子。”盛有为又一次说道。 “不用谢,我开医馆,你来看病,我给你治病自然是应该的,你们又不是没给银子。”江福宝坦然一笑。 她领着夫妻俩进了医馆。 外头的人散了大半。 而胡大夫竟然跟了进来。 他站在桌边,死死盯着正在诊脉的江福宝。 灼热的视线,让江福宝浑身不适。 “你看够没?你想偷学啊?”江福宝故意用了激将法。 年纪大的人,不都脸皮薄要面子吗?她都这么说了,这个胡大夫肯定不好意思待下去了。 “老夫不偷学,我这就拜你为师。”胡禄寿径直跪了下去。 把江福宝惊呆了。 “您老这是干嘛,你可别折我寿啊,你跟我爷爷差不多大了,我哪能收你为徒,别闹了。”江福宝吓得从椅子上站起,弹开。 又让大前把他扶起。 “别,老夫真想拜师,我医术不精,活了大半辈子也是白活,为人徒不看年纪,我跪你是应该的,江小丫头,你就收我为徒吧。” 胡禄寿一副江福宝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好好好,我答应,您老快起来吧,哎哟喂,这地上凉,你也不怕冻着你这副老身子骨。”胡大夫时不时的就来她的医馆溜达。 两人已经熟悉的很了。 江福宝知道,这人赶也赶不走,既然他想拜师,那就收了吧,总归他的医馆在镇上开了几十年。 他如果医术精进,也算自己造福百姓了。 “哎,师父,徒儿这就起来,师父,为何你能治好这妇人的病症呢?当初徒儿可是给她诊了脉,她寿元已尽,根本活不了多久,如今瞧着,倒是能活到跟老夫一个年纪。”胡禄寿带入的很快,一口一个师父,喊的也不脸红。 他都是徒弟了,也不算偷学了吧,他要光明正大的学。 “我并未治好她的病症,我先前就说过,严重的消渴症是无法治愈的,只能改善,我让她忌口,每日用着药膳,再配上我开的药,虽说停了好些天,但你保持的很好。 想必你没有乱吃乱喝,看来你是惜命的,希望你能保持住,只要坚持,活到五旬不是问题,若再配上运动,还能拼一拼六旬。” 讲到一半,江福宝又对着范玉红说道。 “是,小神医,我一定管住嘴,保证不乱吃。”范玉红怕了。 烂脚带来的阴影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她。 每每睡到半夜都会惊醒,她怕自己另一只脚也烂了。 又或者右脚逐渐烂到大腿根,直到送了命。 “脚掌坏死的地方已经脱落了,虽说少了一只脚,但是你的脚后跟还在,前头也留了一些,配上拐棍倒也能走上一走,总比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来得强。 伤口已经愈合,只要你不乱吃乱喝,肯定不会接着烂了,行了,我给你开个方子,抓了药你回去接着喝吧,这药效比先前轻了许多,至于药膳,你吃不吃都行,自己在家做些清淡的也可以,再喝到秋收就能断药了。” 江福宝滑动着右手,在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字。 “就在您这抓药吧,我信不过旁人。”不等江福宝问,盛有为就开口强答道。 第517章 见过师祖 “好,一共十两,这药依旧开一月,下个月的这时候,来我医馆,我再给她诊脉。” 江福宝把药方交给丹儿,缓缓道。 “小神医,这次的药怎么便宜了这么多。”带足了银子的盛有为没想到这次的药只要十两。 他原以为跟上次一样,要八十两呢。 因此,来时,他特意带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生怕钱不够。 “少了几味药,所以便宜了些,有几味药比较贵。”江福宝简单解释了一句。 在旁学习的胡禄寿,已经跟着丹儿去抓药了。 他伸着脖子,盯着方子看,时不时的发出一声赞叹。 “妙啊,这药方开的妙啊,老夫实在佩服。” 江福宝听到他的话,回头白了他一眼。 这老头真是个医痴。 “师父,我总算找着您了,快回去吧,医馆来人了,有个妇人高热不退,您快回去看看,再不回去,人就走了。”就在这时,一个二旬左右的男子站在药香膳阁的门口,探头探脑的朝里张望着。 在看到胡禄寿的一刹那,他茫然的双眼立马变得有神。 只见他跨过门槛,飞快的跑到胡禄寿的身旁焦急的说道。 “不急,先来拜见你的师祖。”徒弟来都来了,自然要见一见他的师祖。 胡禄寿对着徒弟豆子高声道。 说罢,他还抬了抬下巴,示意豆子过去,跪下给江福宝磕头。 “啥?师,师祖?师父,你在说笑吗?师祖不是早就......” 豆子一脸懵,他扭过头看了看身后,诊脉的桌子那,除了坐着的药香膳阁的江小大夫,也就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了。 看着有些眼熟,难不成,这男人便是他的师祖? 他怎么不知道师父又认了一个师父? 就在豆子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胡禄寿直接拽着他的胳膊,来到江福宝的面前:“还不跪下拜见你的师祖,往后见到师祖必须磕头行礼,不可无礼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徒孙豆子拜见师祖,望师祖洪福齐天。”豆子扑通一声跪在盛有为的面前,砰砰磕了三个头。 “你这小子,你拜谁呢?”这不拜还好,一拜差点将胡禄寿气够呛。 他当初真是脑子坏了,收了这么一个蠢徒弟,跟在他的身后学了十年了,如今也有二十了,竟还认不全药材。 药材认不得也就算了,连人也认不得,这对夫妻俩之前才去他的医馆治过病,来了起码三次。 要不是看徒弟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属实可怜。 他真想把这小子赶出医馆,从此断绝师徒关系。 “啊?不是他吗?那是谁?”豆子摸着后脑勺,左看右看,难道是躺在床上的那位妇人?应该不是,她估计是来瞧病的。 又或者是那个正在擦桌子的女子? 还是那个端盘子上楼梯的汉子? 豆子把医馆里的人都猜了个遍,唯独没有将视线放在江福宝的身上。 在他眼里,江福宝不过是个女娃娃,才十岁,要不是仗着知县干女儿的身份,哪可能在连山镇开医馆,只怕刚开第一天,就被众人的口水淹没了。 “看哪呢?你师祖就在你面前,你看什么呢?赶紧磕头。”胡禄寿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若不是人老了,腿抬不起来,只怕就要下脚踹了。 “我面前?我面前不就是江小大夫吗?师祖在哪呢?啊?师祖?她是我的师祖?师父,你当真没说笑?这位江小大夫才十岁啊!师父你都多大了。” 豆子就算再傻也该反应过来了,原来师父说的师祖,是她? 只见豆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嘴巴张的大大,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不是她是谁?师父的医术远在我之上,学医之人,不讲年纪,只谈医术,师父的医术好,我就算比她老百岁,她也依旧是我的师父,既然知道了,还不磕头? 在等什么呢?”胡禄寿呵斥一句。 豆子赶紧弯下腰身了。 “砰砰砰——”连着磕了三次,他才再次抬头,打探起江福宝来。 这么短的时间,他还无法接受自己的师祖是个十岁少女。 “吾见你这般懂礼,吾很是欣慰啊,免礼吧。”江福宝起了搞怪的心思,她假装捋着不存在的胡子,玩味的笑着。 这不着调的模样,让豆子的心都凉了。 难不成,师父人老所以糊涂了?这么草率的就认了师父,还认了个女娃娃,说出去,别家医馆的大夫不得笑死师父? 豆子鬼窃窃的望向外面,生怕有人看到刚才的场景。 “徒儿,你医馆不是有病人吗,快回去吧。”江福宝挥了挥手,试图赶走胡禄寿。 “徒弟的医术,哪能治得好旁人呢,这医馆,不开也罢,铺子我早已买下,我明个就租出去,徒弟得跟在师父身边好好学医呢。” 活了大半辈子,胡禄寿早就赚够了钱。 他家里的存银,活到下辈子都够了。 “师父——”担心胡禄寿做出糊涂事,豆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喊道。 似乎想唤醒他,让他清醒点。 “医馆继续开着吧,没人的时候你就来我这里学学,你有底子在,不用学那么久,我相信徒儿你一点就通,去吧,给那妇人治病去,高热可不能耽搁。” 江福宝也劝说起来。 原本生气徒弟插手他的事的胡禄寿立马点头答应了。 模样乖巧的很。 豆子心都碎了。 “好,徒弟这就回去,走吧豆子,快点。” 看到师父对着师祖谄媚的模样,豆子绝望的不行。 他就是一会功夫没看住,师父怎么就傻了呢。 等两人离开,江福宝才松了口气。 彼时,丹儿已经将范玉红的药抓好了。 夫妻俩离开,江福宝才得以休息会。 “福宝,医馆忙吗?”下午,医馆不忙时,孔明学大摇大摆的从外头进来了。 他打量着医馆各处,笑嘻嘻的问道。 “不忙,就几桌人在上头吃药膳,明学哥哥,你不是去临县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江福宝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医书,望向他。 第518章 醉酒闹事 “刚回来呢,要是不忙,陪哥哥去吃个饭?”孔明学像来到自己家一样,直接坐在江福宝的对面。 “好啊,不过现在不行,申时末有个熟客要来针灸,我得等她呢,明学哥哥你先去吧,等我忙完去找你。”江福宝看了看日头,缓缓道。 “行,我先去点好菜,福宝有没有想吃的?”孔明学站起来就走,还没走出去,又回过头问她。 “想吃羊肉锅子,再来个白菜灼肉,其他的哥哥你看着弄吧,别点太多,就咱俩跟二丫,也吃不完。” 作为江福宝的贴身“保镖”,江福宝去哪,吃什么,潘二丫自然也得去,一起吃。 江福宝可不是苛待下人的坏主子。 “好嘞,哥哥记住了,我先去了奥,你路上小心点,别走小道,天黑的早,小心有歹人,二丫啊,保护好福宝。”孔明学突然过来,待了还没一刻钟就走了。 他离开没多久,医馆连着进来三个病患。 江福宝也开始忙碌起来。 彼时的江宅大门口,两个身影先后出来。 “小姐,奴婢方才就说了,奴婢自己回来取就行,您非要跟着,走来走去的,小姐您仔细累着。”江忘忧的贴身丫鬟泉儿,皱起眉头关切地说道。 “没事,总守在铺子里也无趣,就当溜达了,这双绣鞋是李小姐大婚之日要穿的,可不能出差错,若是弄脏了,岂不误了她成亲? 这些大户人家最忌讳这些了,鞋子脏了,那就是不吉利,我亲自回来取,这才能放心。”江忘忧抱着一双鞋,鞋子外头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粗布。 “小姐~您信不过奴婢啊?泉儿不依。”泉儿撒起了娇。 她撅着嘴巴,生气主子不信任她。 “我不是不信你,是这事不能马虎,你也知道,我最是谨慎,好了,你别多想,走吧,李家定好了时辰,马上要到了。”江忘忧倩笑一声,脚步加快了些。 就在主仆俩走到无疾街尾的岔路口准备去往饰布街的时候,一个男子拦住了她们。 “忘忧,我总算见到你了。”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 让江忘忧脸色大变。 泉儿赶紧拦在江忘忧的身前,一脸警惕的看着对面人。 “还望钱公子莫要胡说,我与你毫无干系,让开,我还有事,别拦着我。”江忘忧冷着脸说道,她的悠然绣铺已经开业有段时间了,期间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性子早就不像当初那般胆小了。 “怎么可能毫无干系,你我不是已经互相情愫了吗?忘忧妹妹,你的手好软,好白,我还想牵着,忘忧妹妹,你怎么能离我而去呢,难不成,你是有了别的情郎?你红杏出墙了?不然为何这么久也不来找我,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会跟我成亲吗?” 钱梁捷似乎喝多了酒。 他脸颊泛红,竟然当着来来往往百姓的面,说出这般话来。 声音极其的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已经无媒苟合过了。 把江忘忧当场气哭。 “你这登徒子,不许胡说,小姐何时与你来往了?你们从未单独见过,是,你们之前确实差点定亲了,可你不是去了青楼吗?若不是你去青楼,这门亲事怎么会作罢,你这种人,不配娶我们家的小姐,这么久过去了,还想攀扯我们小姐,你有何居心? 大家都别信他的话,瞧瞧他,一身的酒臭味,只怕刚从青楼出来呢,这种人连我家小姐的小指头都配不上,你还敢肖想我家小姐了?”泉儿看到江忘忧落泪,别提多心疼了,她左手叉着腰右手指着钱梁捷的鼻子大骂着。 钱梁捷看到人群聚集过来,顿时心生歹意,想当着众人的面,污蔑江忘忧的身子被他破了,这样江忘忧就只能嫁给他了。 天知道他这段时日过的有多惨。 家里虽然经营着一家粮铺,可他上头还有大哥一家,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自从两家闹掰,他亲娘就寻了一个临县的媒婆,给他相看姑娘,可看来看去,没有一个比得上江忘忧的。 要么家里有点钱,可是长得丑,要么长得能看可是家徒四壁。 也有招婿的,可要求他住到女方家里,他与孩子,都得跟女方家姓,想想就受气。 况且家产也比不上江家,彩礼只愿给他二十两。 找不到合适的姑娘,爹娘又生他的气,更没钱去青楼。 钱梁捷只能时不时的去酒馆买些最便宜的酒喝,以此来逃避现实。 今日突然见到江忘忧,他心里的怨恨,在酒精的作用下,放到最大。 他要毁了江忘忧,这样她就嫁不出去了,自己再趁势跟江家提亲,铺子宅子他都要,还不用上门,简直两全其美。 “哼,你家小姐的手,我都摸腻了,啧啧,被我沾染过的破烂货色,不嫁与我,还能嫁给谁?她的身子早就被,啊——” 就在钱梁捷准备将他破了江忘忧身子的话说出来时,身旁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 痛感袭来,让他的酒醒了大半。 “你仔细你的舌头,再敢胡说,我让你待在大牢里,一辈子都出不来!”孔明学拎起他的衣领子,恶狠狠地威胁着。 “你谁啊你?”钱梁捷的气焰小了许多。 实在是孔明学太高太壮了。 站在他的面前,钱梁捷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这要是打起来,只怕几拳就被捶昏过去了。 况且,他的脸颊还疼着呢,可不想再感受一下了。 因为被揪着衣领子,他脚后跟都离地了,两个脚尖费力的踮起,看着十分滑稽。 “我是谁?我是你祖宗!找事前,想想你能承担的起后果吗?江家背靠知县,你敢得罪吗?不想死,就别再闹,不然我送你去见知县大人!”担心他再胡说,孔明学挥着拳头继续恐吓。 彻底醒酒的钱梁捷这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 是啊,江家可是有知县大人护着,他就算当着这些人的面,毁了江忘忧,有知县大人出面,他也讨不了好。 第519章 醉月轩 简直伤敌八百,自损了一千。 指不定江家为了名声,绞了江忘忧的头发送她去当姑子,而自己,则是丢掉小命。 江家可不止一条路能走。 想明白后,钱梁捷吓得差点尿裤子。 “我,我就是跟忘忧妹妹闹着玩,我喝多了,别当真,忘忧妹妹,我方才什么都没说,我喝了不少酒,你别生气,我这就走。” 钱梁捷从孔明学的手中挣脱开,他说完就逃似的跑了。 “你没事吧?”孔明学走上前,关心的询问她。 担心旁人误会他俩的关系,所以他跟江忘忧之间隔了半米,故意保持着距离。 “没,没事,多谢孔大哥相助。”孔明学是江福宝的干哥哥,时常来江家,两人自然也相熟,江忘忧想取下帕子擦眼泪,然而摸了好几下,也没摸到,这才想起来,她今早出门匆忙,忘记带了。 巧的是,泉儿也没带。 “拿去擦擦脸吧。”孔明学见状,从袖口取出一块灰蓝色的帕子,本想递给江忘忧,可是他随意一瞥,竟发现帕子上沾了不少污渍,看着脏兮兮的。 孔明学连忙将手背到身后,尴尬的笑了笑。 可惜,这一幕刚好被江忘忧看见。 她的眼泪,戛然而止。 “噗呲。”一声,直接笑了出来:“孔大哥的帕子,是被下人拿去擦桌子了吗?怎的这般脏。” “嘿嘿,刚从临县回来,在马车里吃东西,弄脏了手,这才用帕子擦了擦,回家后,忘记换了,对了,我与福宝待会要去酒楼吃饭,你要来吗?不如一起吃吧。” 孔明学把帕子塞到袖口,转移了话题。 没再提起那个畜生。 “现在就吃吗?怕是不行,我怀中的鞋子还得等着客人来取。”江忘忧摇了摇头,拒绝了。 “没事,福宝一时间也来不了,这样,酉时初你来醉月轩吧,我先去点好菜等你们,你想吃什么?我先点上。” 孔明学又一次邀请。 “好吧,那,我想吃素炒黄韭,其他的随意吧,我什么都能吃。”江忘忧爱吃素,冬天的菜,除了冬笋菌子以及白菜萝卜,也就黄韭味道最好了。 “好,我记下了,你们快去铺子吧,小心点,若那畜生再缠着你,直接高喊官差。”虽然知道钱梁捷不可能再出现,但是孔明学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嗯,知道了。”江忘忧突然觉得心里安定些了。 她微微点头,带着泉儿离开。 目送他们的孔明学,也在两人身影消失不见后,来到悠然街白玉巷的醉月轩。 “掌柜的,还有空屋子没?”孔明学一进来,就高声问道。 他长得壮,声音都比旁人大些,把醉月轩的掌柜吓得一颤,手中的账本子都差点掉落在地。 “有,客官请上二楼,来人,带这位客官去二楼的烟雨厢。” 随着掌柜的呼喊,一个小二放下手中的抹布走了过来。 孔明学跟着他上了二楼,进入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厢。 包厢很是雅致,墙上挂着好几幅山水画,还没凑近,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不光如此,红木制成的桌椅以及摆放的花瓶屏风,皆为上品。 桌子后面是一扇雕花木窗,推开能看到巷子里的景象,人来人往,男女老少皆有。 孔明学坐下来没多久,一位丫鬟就走了进来,她的双手端着一个茶杯。 “来一道黄韭清炒,还有白菜灼肉,羊肉锅子,酒楼最近有什么招牌菜吗?”这家酒楼是这两年新开的。 因为修葺精致,加上菜肴味道好,一下子在连山镇有了名气。 若不是价钱太贵只怕他突然过来,都没有空包厢。 “有的客官,最近酒楼新上了一些海货,清蒸蝤蛑、酒煮蛤蜊,还有肉沫炒蜇皮,您看看,要哪些?”小二弯着腰,谄媚的问道。 “蛤蜊不要酒煮,与蝤蛑一起清蒸,肉沫炒蜇皮多放些醋,另外,再弄四碗乳糖圆子来,要热的,现在别做,等申时中再开始做。 还有,待会有两拨人来,都是姑娘家,一个十五一个十岁,都带着丫鬟,穿着青色和藕粉色衣裳,别认错了,人来了,就直接把她们带上来就好。” 孔明学说完,端起茶杯小嘬了一口。 虽说这茶水不要钱,但绝不是碎茶泡出来糊弄人的。 口感极好。 看来醉月轩的菜虽贵,但是生意好也是有原因的。 孔明学准备回家跟自家亲爹好好说道说道,别光琢磨菜式。 等到酉时初。 包厢门被丫鬟打开,江福宝挽着江忘忧的胳膊一起走进来,潘二丫跟泉儿跟在后头。 “原来明学哥哥也喊了大姐呀,刚好到了酒楼门口碰见了,哇,菜都上来了,你点了这么多呢,咱们能吃完吗?” 孔明学算好了时辰,所以菜刚上齐,几人就来了。 “吃不完我来解决,你还信不过哥哥的肚子?”孔明学拍了拍胸脯。 “那就好,我与大姐不喜浪费,哥哥你胃口大,那若是我们吃不完,你都要解决哦。”江福宝说完调皮一笑。 就在这时,三个丫鬟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还请客官盥手。”三人一同说道。 盆中的水也不知道放了什么,洗完,江福宝闻了闻掌心,一股花香。 “快吃吧,一会该凉了。”孔明学拿起筷子,让几人先吃面前的乳糖圆子。 潘二丫与泉儿在主子的示意下,也一同坐了下来。 圆桌大,五人坐下一点都不挤。 “哟,明学哥哥这么贴心呢,对我们可真好,瞧瞧,还知道给我们弄个饭前甜品呢,也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嫁给你啊,明学哥哥肯定会将嫂嫂疼在掌心吧?” 江福宝打趣道。 前几年的孔明学还是个死直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越来越贴心。 “我对你好,你还取笑我啊?你个小坏蛋,我这不都是跟不咎学的,不伺候好你,让你习惯这种感觉,往后你找个对你不好的,我们岂不气死,记住啊,以后找夫君,一定要找个能伺候好你的,不然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里没外人,孔明学说话也就随意了许多。 第520章 打一顿就好 “明学哥哥,我看着很像傻子吗?对我不好的人,我怎么可能跟他成亲,再说了,我才多大啊,不到十八,我才不考虑这些,倒是你,你都二十有一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嫂回来啊?” 江福宝白了他一眼,立马怼了回去。 “嘿,你倒操心起我来了,怎么,你嫌哥哥老啊?放心,哥哥今年就给你娶个嫂嫂回来,别急。” 两人就像欢喜冤家一样,斗来斗去。 屋里时不时的传来欢笑声,站在外头的丫鬟就像聋子一样,装作听不见。 吃完饭,天色已深,孔明学结了账,又把她们送到江宅门口,看着她们进去才转身回家。 “你去哪啦?”听到动静,万娴从屋里走出来,她散着头发,罩着一件披风,里头是睡觉穿的里衣,看样子是准备睡下了。 “跟福宝吃饭去了,娘你还没睡呢,那我先去洗漱了。”孔明学打了个哈欠,眼泪飙了出来。 “切。”还以为儿子有心上人了呢,一回来就奔着去见,弄半天是见干女儿,万娴斜了他一眼,回去睡觉了。 “少爷,您可以去沐浴了,水已经放好。”孔家有钱,养的下人也都有眼力见。 孔明学没等多久,洗澡水就烧好了。 泡澡的木桶被家丁抬到屋里来。 里头的水还冒着热气。 孔明学脱去外衣、里衣... 挺拔如松的身体顿时暴露出来,虽说时常待在屋里看书,但孔明学的肌肤却一点不虚白,偏古铜色,在烛火的照映下,泛着光泽。 他的双肩很宽,侧面看去,胸膛很是结实,肌肉也都清晰可见,前年的这时,他还是个胖子呢,说瘦就瘦了。 如今吃了晚饭,腹部也没有小肚子。 抬起胳膊脱衣服时,他由里到外都散发着阳刚气息。 看着根本不像读书人,反而像常年习武的。 “这帕子,你记得洗干净。”衣服落地,帕子也从袖口掉出来。 孔明学捡起来,看了看,瞬间回忆起下午。 屋里放了炭炉,加上冒着热气的洗澡桶,根本不冷,站了好一会,他才把帕子塞给家丁,然后跨步进入澡桶,坐了下来。 热水被身体挤压,向上涌去,直到停在孔明学的胸口。 “呼,舒坦。”孔明学嗔了一声,呼出的浊气,让他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少爷,你回来啦,下去吧,这里我来伺候。”就在这时,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孔明学的小厮连顺进来了。 他是贴身伺候孔明学的,地位远高于这些普通家丁。 “是。”家丁低着头,抱起地上的脏衣服和帕子离开这里。 “少爷,您的手怎么了?”孔明学虽然是坐在浴桶里的,但是他的右手搭在浴桶的边沿,连顺见他食指到小拇指的指关节异常的红,便急忙问道。 “哦,打了个人,没事。”孔明学睁开眼睛,看了看手,他轻松一笑。 “什么?打人?谁敢跟少爷找事?怕是不长眼吧!”连顺惊呼道。 自家少爷再怎么说,也是秀才啊,与知县家的不咎公子还是同窗好友,镇上还有谁,敢跟少爷对着干? 况且少爷从来也不是找事的人,所以连顺问都不问就知道一定是对方的错。 “哼,一个蠢货而已。”孔明学冷笑一声,没作解释。 他闭上眼睛,继续享受着泡澡带来的舒爽。 一旁的连顺只好闭上嘴巴。 彼时,已经躺在床上的江福宝正坐在床上发着呆。 以往这个时候,她要么在看书,要么在练字。 去楼下倒洗脚水回来的雪浣,关上屋门,不解的看向她:“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在想,怎么教训一个人。”从大门进来后,要穿过花园才能到达一进院,这截路姐妹俩慢悠悠的走了快一刻钟,因为江忘忧把下午的事,告诉江福宝了。 所以,江福宝正想着如何教训钱梁捷呢。 “是男子还是女子呀?”雪浣又问。 “男子。”江福宝答。 “那就打一顿嘛,使劲揍,揍到他痛哭流涕。”雪浣挥着肉乎乎的小拳头,龇着牙说道。 她的大门牙掉了一颗,以至于说话都漏风,看着不但不吓人,反而有些招笑。 “好,那就打一顿,我前几日让你把牙丢到楼下,你丢了吗?”江福宝扭过头,看着她的牙齿,憋着笑。 “丢啦,丢到土里去了呢,雪浣有乖乖听话哦。”雪浣立马点了几下头,下巴上的肉,因为她点头太过用力,都颤了颤。 “那就好,记住了,你现在是换牙期,上面的牙齿掉了,要扔到楼下,下面的牙齿掉了,就要往房顶上扔,知道吗?这样长出来的牙齿才会整齐哦。”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科学依据,江福宝不过是哄小孩罢了。 雪浣爱漂亮。 掉了一颗牙,总是坐在铜镜那里照了又照,见她瘪着嘴,垮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江福宝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还真别说,好用的很,雪浣现在也不照镜子了,总是盼着新牙齿长出来后能整齐漂亮。 “快睡吧,不早了,把烛灯灭了。”江福宝说完躺了下来,她转过身子,背朝外面。 “好嘞小姐,呼——”雪浣吹灭烛灯,摸着黑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盖好被子,脚脚放在暖暖的汤婆子上,舒服的睡觉了。 一夜过去,已到午时。 此刻的医馆里,没有病人,趁着不忙,江福宝坐在椅子上吃饭。 “小姐,蹲到了,那人刚从铺子离开,从小路去了一家酒馆,正坐在里面喝酒呢,看样子,起码要到下午才离开。”吃到一半,就见潘石头着急忙慌的从外头回来。 “行,不急,你先去吃饭,今天医馆早点关门,石头你与二丫跟我一起去找他算账。” 江福宝的眼神变得凌厉了一些。 她紧紧捏着筷子,用力咀嚼着嘴里的菜。 就像在啃食钱梁捷的骨头一样。 时间过的很快。 送走三个病患后,医馆大门就关上了。 丫鬟先回江宅,家丁守在医馆后院。 江福宝三人则是径直走去酒馆。 第521章 被围殴 这家酒馆的生意不错,因为卖的酒大多都挺便宜的,里头坐满了人。 三人站在角落,朝里看去。 钱梁捷就坐在大门旁边的那张桌子。 他脸颊通红,似乎喝醉了,桌上除了酒,还摆着一盘黑乎乎的下酒菜。 不知道是什么。 “小二,结账——”等了快两刻钟,钱梁捷才喝完酒,他拿起酒壶,把里头的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随后醉醺醺的站起来,喊着小二。 因为喝多了,走路都晃悠悠的。 “啥,这么贵?怎么又涨价了,给你给你,以后不来了。”听到喝了好些日子的酒,涨了两文,钱梁捷骂骂咧咧的离开酒馆。 今天没有太阳,阴了一天,加上临近傍晚,视线有些暗。 钱梁捷本想走昨天的路,但是担心江家找他麻烦,只好绕着走。 他穿过一条无人小巷,突然尿急。 干脆站在角落撒起尿来。 然而,墙角刚湿一点,他的眼前就突然一黑。 “谁——” “砰砰砰——” “哎哟,救命啊,杀人啦——”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打的钱梁捷哇哇大叫。 “我警告你,下次要是再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你这条命,就没了!”江福宝对着潘石头使了个眼色。 潘石头厉声吼道。 三人转身离开。 钱梁捷的半个身子套在麻袋里,他躺在地上,裤腿已经全湿,没撒完的尿,全部尿在裤子上了。 地面也湿了一片。 巷尾有两个男子路过,听到呼救声走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兄台,你怎么了?”两人拽掉套着钱梁捷上半身的麻袋,关心的问道。 本想扶起他,可两人的鼻尖嗅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一低头,发现这人尿了一裤子。 他们干脆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眼里带着一丝嫌弃。 “不关你们的事,走开,快滚——”钱梁捷的脸比刚才还要红,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羞的。 他不但不感激面前的两人,反而大骂道。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怪不得被人打,活该!” “就是,还尿了裤子,怂包一个,李兄,我们走吧,别搭理这人,一看就是酒喝多,惹到不好惹的,被人揍了,呸,一身尿骚味,李兄,快走,别被这臭气沾染到了。” 两人的嘴巴似乎沾了毒。 把钱梁捷骂的身子都在颤抖。 天还冷着。 湿哒哒的下身,被风一吹,简直透心凉。 钱梁捷哆嗦着嘴巴,扶着墙站起,狼狈的回家了。 一路上,他都避开人群,只走小道。 因此绕了许多路。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你个臭小子,又去哪了,是不是又喝酒去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你连你大哥的毛都比不上,下午铺子忙,你就偏要在最忙的时候消失不见,老子这把老骨头,扛粮袋,都快扛散了。” 钱韦东见到消失一下午的小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他随手抄起院子里放着的柴火,就打向钱梁捷。 “哎哟,爹,你看不到我身上有伤啊?我是你亲儿子吗?你这么喜欢大哥,你跟娘当初生我干什么,我是捡来的啊?这么对我?”钱梁捷也来了气。 身上本来就疼。 结果回来,家里人非但没安慰他。 反而又挨了两棍子。 简直痛上加痛。 “儿啊,这是怎么了?怎的眼睛都肿了,头上还有个大包,哎哟,这裤子咋还湿了呢,你掉河里啦?”严秀闻声从厨房出来。 她双手还是湿的。 一看就是在洗菜。 “嗯,不小心摔了一跤,那里有个水沟。”钱梁捷哪敢说实话啊,说了肯定又要挨一顿打。 “一身酒臭味,肯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摔,都让你别给他钱了,这小子手里就不能有一文钱!你先前把你大哥的书,卖了好几本,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是不是又偷你大哥的书拿去卖了?” 钱韦东眯起眼睛,警告完媳妇,又死死盯着小儿子。 “我哪敢啊,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是我好友请我喝的。”其实,喝酒的钱,有大半都是他在铺子抽屉里偷来的,一文两文的偷,他亲爹也发现不了。 剩下的,则是亲娘偷摸补贴给他的。 他自然不会把亲娘卖了。 不然以后娘也不帮他了。 “哼,谅你也不敢,俊儿,你看看你的书少了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钱韦东还是不相信他。 只见他对着正在屋里看书的大儿子喊道。 “没少。”钱梁俊看都不看,就回。 他手上捧着一个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至于那些科考要用到的书籍,他是一本也不看。 “娘,你看看爹,根本不信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儿子啊。”酒劲还没消散,钱梁捷胆子愈发的大,他撒起泼来。 离得近了,老两口竟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骚臭味。 “儿啊,你真掉水沟了?”严秀捂着口鼻,皱眉问道。 “我看他是掉粪坑了,赶紧洗洗去,再换身衣裳,别在这丢人显眼了。”钱韦东说完,憋着气扭头去了堂屋。 进去后,才开始大喘气。 “娘,给我烧桶热水。”钱梁捷这才回神,他的下半身湿哒哒的,被风吹了一路,他都要冻僵了。 衣服还死死的黏在腿上,难受的不行。 “嗳,我这就去。”严秀虽然更疼会读书的大儿子,但小儿子也是她的亲儿子,所以平日里都惯着他。 等钱梁捷进屋洗澡时,老两口才坐在一起商讨他的婚事。 “粮铺的生意愈发不好了,最近几天才卖了三袋粗面,新开的那家粮铺价钱低的吓人,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粮食,照他这么卖,能赚到钱吗?这样下去可不行,下月三山学堂就要招学子了,咱们俊儿必须要进去,还有谷丰。 眼瞅着他越来越大,以后肯定也要读书的,咱家不能被这臭小子败光了,不如就赘了吧,那家人愿意给二十两彩礼呢,有了这钱,咱家的日子也好过些,先前把这臭小子卖掉的几本书,买回来,花了老子足足十二两,那可都是钱啊!” 第522章 卖儿子 提到这茬,钱韦东就心疼不已。 加上赔给茶馆的钱,简直损失巨大。 要是攀上江家还好,可不但没攀上,还得罪了江家,以往朱迎秋都会带着熟人来他家买粮,包括江家小食铺和药香膳阁以及江宅用的米面都是在他家买的。 两家闹掰后。 自家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 夫妻俩连连叹气。 要不是生意不好,为了省下招散工的钱,钱韦东也不至于自己扛粮袋了。 “行,总归也寻不到合适的,捷儿岁数也大了,不能拖了,明个我就去找刘媒婆,让她去帮我们说说,看看能不能再加点彩礼。” 这番入赘,跟之前与江家约定好的入赘可完全不同。 后者是小两口自己住一处宅子,儿子也不用随江家姓,朱氏还松口,说若是生了两个孩子,就让其中一个姓钱,也算是给儿子留后了。 并且江家还给铺子,儿子以后肯定不愁吃喝。 江家大小姐长得也漂亮,绣功极好,还认识字。 儿子入赘绝对不亏。 但前者嘛... 严秀摇了摇头。 那张家只有一个独女,脸如大盆,腰似水桶,吃的比猪还胖,走路时,她觉着地都在震。 犹如地龙涌动。 张家两口子看着就会算计,两双眼睛似乎能看穿所有。 坐在张家的堂屋里,她浑身不自在。 更别提张家给出的条件了。 儿子入赘,一、必须住进张家,二、得改姓张,三呢逢年过节也不可回娘家。 这不就是二十两卖了儿子吗。 严秀觉得,必须要加钱。 正在屋里泡澡的钱梁捷舒服的直叹气,他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亲爹亲娘卖了。 同一时间的江家。 江福宝吃完饭,拉着江忘忧到庭院里,把今天下午干的坏事,一一道来。 江忘忧听得又惊又喜。 喜的是,钱梁捷被打,还那般狼狈,实在是解气,惊得是妹妹竟然为了她,带着下人去打人。 “福宝,下次可不敢这么干了,你受伤没?”江忘忧拽着江福宝左看右看。 生怕她哪里突然出现一道伤口。 “没有,我哪会受伤啊,我就踹了两脚而已,都是石头跟二丫打的,大姐你也知道,他们兄妹俩练过武,打一个钱梁捷算什么,不在话下,你放心吧,没人瞧见我们,打完我们就跑了,谅他也不敢报官,就算报了我也不怕,干爹总会护着我的。” 有人罩着就是爽,江福宝的嘴唇微嘟,下巴也随之高高抬起,满脸得意。 “没事就好,以后不能这样了,我知道你是为我报仇,可我不想你冒险,况且...” 想到孔明学,江忘忧有些愣住。 不过一瞬,就回神了。 “况且什么?对了,我还没问大姐你呢,你昨天怎么跟明学哥哥碰见了?” 江福宝歪着头,好奇道。 江忘忧昨晚只说了钱梁捷当街闹事,并未提起孔明学替她解围。 “就是,那人闹事时,孔大哥突然出现帮了我,他就顺便喊我去吃饭了。” 昨天那一幕在江忘忧的脑海浮现。 她嘴角微微勾起,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聪明的江福宝,看到江忘忧的表情,也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明学哥哥跟大姐真是有缘呢,这么巧就碰见了,还好有明学哥哥在,不然也不知道那钱畜生会干出什么事来,大姐,我干脆派个家丁保护你吧。” 江福宝挽着江忘忧的胳膊,小声说道。 两人就站在堂屋外,隔音不好,要是动静太大,里头听得清清楚楚。 “不用,没事的,我就是碰巧回去取东西,就遇到他了,想必以后也遇不到他,经过今天这事,我猜他不敢再闹了,放心吧福宝,别担心我。” 江忘忧温柔一笑,姐妹俩同时进屋。 今天天气不好,有些冷。 吹了会风,脸都冻得冰凉。 还是堂屋里暖和,放了两个炭炉子。 家里人已经吃完饭了,正围坐在一起闲聊。 丫鬟们在收拾吃剩的饭菜以及碗筷。 “呀,二姐,你快回屋换身衣裳。”江福宝刚想坐下来,就看到站在一旁的江如意屁股后头一片红。 她拿起披风盖在二姐的肩膀上,小声对着她耳边说道。 “怎么了?”江如意茫然的看着她。 “你没觉得下身哪里不对劲吗?”江福宝有些无语,都一屁股血了,没感觉的吗? “有,屁股热乎乎的,肯定是出了汗,有些捂得慌。”江如意老实答道。 “二姐,你葵水来了。”江福宝见二姐傻乎乎的,只能说的明白点。 “啥?葵水?”江如意更懵了。 她今年十三岁,还是第一次来葵水呢,大姐来葵水的时候,总是腹部疼痛不已,所以她以为自己来葵水的时候,也是这样。 因此,根本没往那处想。 “嗯,快回屋吧,你衣服都脏了。”江福宝扶着她出了屋子。 大人们聊着八卦,根本没注意到姐妹俩。 “嘶,好多血啊,流这么多血,我不会死吧?”饶是做了心理准备,江如意还是吓到了。 “别胡说了二姐,今晚的菜不是你做的吗?里头放了活血温补的药材,你肯定吃的较多,这才涌了出来,血多是正常的,等丫鬟把水打来,你洗干净就躺床上休息着吧,且得好好养着,我给你放五天假。” 第一次来月事,不能太过劳累。 要是落下病根,以后每次来月事的时候,身体都会不舒服。 江福宝自然是关心二姐身体的,医馆的生意算什么。 大不了她亲自去做,再说了,还有几个厨娘呢。 在医馆待了这么久,也该学会了。 “不行,我要去,不过是葵水,来就来呗,哪至于跟金贵人一样躺在床上,你让我躺我也躺不住。”江如意连忙摇头。 想到五天内,她都不能乱蹦乱跳,还要躺在床上哪也别去,她就头疼。 “二姐,你听话。”江福宝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 “那我就休息三天好不。”江如意可怜巴巴的说道。 “好吧,那就三天,医馆你别担心,有我呢。”前三天是经血最多的时候,第四天慢慢就变少了,倒也能活动。 江福宝立马答应。 江如意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 第523章 小兰背主 回到二进院,江福宝洗洗就躺床上了,她捧着一本没看完的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雪浣则是坐在一旁捧着果干吃着,像个偷吃粮食的小老鼠。 连山镇各家各户都熄了烛火。 街道上的铺子,也都关门了。 不算太远的长安镇亦是如此。 除了一栋宅子里,还灯火通明。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趁着我沐浴之时,爬了老爷的床,我打死你个小骚货!”孙小桃双眼猩红,她双手用力的拽着丫鬟小兰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拖拽下来。 还狠狠地扇了她两耳光。 小兰的脸颊变得通红,巴掌印尤其明显。 “老爷~”小兰并未还手,而是爬到高财进的脚边,委屈的哭着,她身上只着了一件水红色肚兜,加上颇为俊俏的容貌,以及故作娇媚的声音,让人看着就想疼惜。 高财进刚结束,自然要站在小兰这边,只见他对着孙小桃怒吼一声:“好了,你闹什么?像什么样子!简直是个泼妇!这是老子的家,老子想宠谁就宠谁。 往后你跟小兰以姐妹相处着,我明天派人去买一个新丫鬟过来伺候你们俩,我警告你,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她,现在小兰是我的女人,你要是再趁着我不在时欺负她,你就滚出去,不会下蛋的母鸡!” 高财进早就看孙小桃不顺眼了。 都几年了连个不值钱的女儿都没能生下一个,更别提他心心念念的大胖小子了。 对孙小桃本就不多的耐心,在小兰方才的精心伺候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若不是孙小桃会伺候人,他哪会养到现在,要是再闹。 高财进冷哼一声。 那就直接赶走! “老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不过就是一个贱丫头,如何跟我平起平坐,我跟她以姐妹相称?她不配!入了奴籍的贱种!我呸!” 孙小桃都要气死了。 她刚寻觅来一个新的生子秘药,好不容易把老爷盼来,趁着沐浴的功夫,悄摸吃了,准备今晚一次就怀上。 结果却被小兰半道劫了好事。 老爷的身体越发不如以前,三四日能有一次都谢天谢地了,这下好了,她又要等上至少三四天,而寻来的生子秘药,已经吃到肚子里了,根本没有第二个。 生气的同时,药效也上来了,孙小桃的身体逐渐发烫,因此,双眼越发的猩红,看着有些可怖。 “你又是什么好东西?破鞋一只!早就被人破了身子的玩意,我不嫌弃你,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起码小兰的身子从未被人沾染过,你还闹是吧?现在就给老子滚——” 高财进刚刚耕作完,正是累的时候,孙小桃越闹,他的脸色就越冷。 一时间,耐心全无,他指着屋门就让孙小桃滚蛋。 “老爷!”孙小桃不可置信般后退了两步。 泪水也瞬间涌出,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滚!滚出去!”高财进又吼了一声。 孙小桃一气之下,真的跑出去了。 “老爷,您别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奴婢会心疼的,夫人她,她就是气奴婢而已,不是有意要跟老爷闹的,全都是奴婢的错,只要老爷能解气,那就骂奴婢好了。 奴婢其实早就对老爷心生爱慕之意,今日被老爷的风采迷倒,实在没控制住,这才对老爷表了芳心,奴婢,奴婢知错了,老爷~” 小兰的双眸被水雾笼罩着,她哭的娇俏,因为生的细皮嫩肉,肤色又白,所以身上的红痕看着格外明显。 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像极了刚化成人形却被旁人欺负的可怜小白兔,把高财进心疼的哟,一把将小兰搂入怀中。 “哪是你的错,你喜欢我,我自然要宠着你,既然你的身子给了我,往后你就别当丫鬟了,跟孙氏待遇一样,当然,你若争气,给我生个儿子,我就纳你为妾,接你入府。” 小兰长得好看,先前又是黄花闺女,所以高财进对她和对孙小桃的态度完全不能比。 “老爷~”小兰故作娇羞,她靠在高财进的怀里。 眼神却凶狠的盯着外面。 “好了,你去把屋门关上,我们歇下吧,老爷我折腾这一番,属实累了。”高财进已经上了年纪,他双腿发软,腰疼无力,眼皮子也跟着直打架。 “好,奴婢这就去,但是,现在夜色已深,夫人她...”小兰说到一半,顿住。 她眨了眨眼睛,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的一角,似乎担心高财进生气这才没继续往下说。 “她算哪门子夫人,不过是个玩物而已,睡吧,别管她,她能去哪,户籍都没有。” 高财进丝毫不担心孙小桃的安危,屋门关上后,他就搂着小兰睡觉了,呼噜声如打雷一般起伏的响起。 他身旁的小兰却没有一丝睡意,漆黑的屋子里,她瞪圆了眼睛,时不时的闪过暗光。 得意之色根本掩饰不住。 宅子外头的街道上,基本上看不到人了。 只有巡查的官差路过。 孙小桃走到城门口,见城门已关,她有些迷茫。 由于赌气跑出来,她身上一个铜板都没带,只穿着薄衣,冷风一吹,冻得打摆子,除了回去或者等天亮回娘家,她别无去处。 但是,她若回娘家,爹娘肯定会把她送回来的。 三个弟妹跟她相处的一般,此番要是突然回去,她身上戴的首饰,定要被三个弟妹夺去,不给的话,爹娘弟弟们会不高兴。 还是算了。 年长几岁的孙小桃,倒是聪明了一些,知道不能全心全意的为娘家奉献自己了。 还是想好退路吧。 走回去有段距离,寒风刺骨,吹的她无比的清醒。 孙小桃打算忍下此事,等回去,她就跟老爷认错。 老爷一月也就来这里两三次,大多时日都不在,她就好好惩治磋磨这个贱丫头! 这次老爷与小兰苟且,可不敢让小兰怀上,孙小桃决定,明日老爷一走,她就去买避子药逼小兰喝下。 想清楚后,她的脚步都加快了一些。 第524章 庸医 谁知,一到家,大门还是敞开的,但是屋里都灭了烛灯了。 不光如此,屋门也紧紧关上,根本推不开。 高财进的呼噜声从屋里传出来,孙小桃再次气的发抖。 “贱人,贱人!!我早晚弄死你!我要你生不如死!”她小声的咒骂着,根本不敢吵醒高财进。 两人睡的屋子,是正房,原本是孙小桃住的,她之前在偏房沐浴,这才被钻了空子。 屋子被占,宅子里除了小兰的房间,再没一张床。 可孙小桃哪里受得了这个屈辱,她干脆回到偏房,穿上衣服,在那里坐了一夜。 天黑了好久好久,才泛起白光。 太阳都出来了,高财进才醒过来。 小兰也睡了这几年里,第一个懒觉。 “什么时辰了?”高财进清了清嗓子,哑着声音问道。 人老了,痰多。 说完话,他朝着地上吐了口浓痰。 干痒的嗓子这才舒服些,只是打了一夜的呼噜,嘴巴干的冒烟,他起身下床,在桌上拿起茶壶,咕噜咕噜,喝了个干净。 “舒服。”喉咙湿润,舒爽感让他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老爷,已经辰时末了,咱们睡了许久,老爷饿吗?奴婢去给您做饭吧。”小兰也着急忙慌的从床上下来。 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怎么,身上穿着的里衣,在她说话间,滑落到肩膀下,水红色肚兜露了出来,与身上的红痕一样显眼。 “不必了,你昨天也累着了,就好好休息吧,我今日有事,现在就得走,给,这十两拿着,老爷我赏你的,养好身子。 过几日我不忙时再来,放心,丫鬟我会派人尽快去买,最迟明天就让下人带她过来,倘若孙氏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帮你作主的,知道吗?” 第一次总是那么特殊。 高财进对小兰特别有耐心。 他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小兰的手上,仔细的叮嘱她,说罢,在小兰的伺候下,他穿好衣服出门了。 谁知道,刚打开屋门,就看到孙小桃站在门口。 把他吓了一跳。 “老爷~”孙小桃红着眼娇喊一声,她脸上的脂粉抹的很浓,与身旁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兰完全不能比。 非但没把高财进的心喊愧疚,反而更硬了些。 刚盛开的小白花与开了许久都枯萎了一些的老花相比,高财进还是喜欢前者。 “干什么?”他不耐烦的问道。 “老爷,妾身昨天,都没能陪老爷,老爷今天别走好不好,妾身想你......”药效十二个时辰才过,如果老爷今天不走,她还是有希望能怀上的。 孙小桃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挽留高财进。 可她高估了高财进的身子。 “我有事,别拦着路,小兰啊,你暂时住在原先的屋子吧,等我忙完这两月,我送你们去新宅住,那里大。” 推开孙小桃,高财进朝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回头,只见他对着小兰柔声道。 “好,奴婢知道了,老爷您路上慢点。”小兰娇羞一笑,当着孙小桃的面,对高财进抛了个媚眼。 把孙小桃气的,恨不得扬手再给她两巴掌。 “往后别自称奴婢了,我会放了你的奴籍,以后你与她同等,孙氏,你且记住我的话,别再欺负小兰,她岁数比你小,做错事你就让让她,要是我下次来,听到小兰告诉我你欺负她,你且等着!” 孙小桃阴毒的眼神刚好被高财进看到,临走时,他又威胁了一句。 “老爷,老——”孙小桃自知暴露了,她连忙追上去,可高财进头也不回。 “贱人!”她冲到小兰身边,扬手就要扇她。 “夫人,哦不,姐姐,你非要这样干嘛呢?你难道忘记老爷刚才说的话了吗?你就不怕我跟老爷告状?姐姐,我昨夜伺候老爷,实在太疲乏,就不跟你多说了。 我要回去歇息会,对了姐姐,你脸上的脂粉,抹的有些重了,实在吓人的很,眼下的乌青,若遮不住,还是别遮为好,看着有些吓人呢,啧啧,得亏现在不是晚上,否则妹妹还当见鬼了呢。” 小兰一改刚才的模样,她杏眼圆瞪,如细柳般的眉毛高高扬起,粉嘟嘟的嘴唇也勾起一边,看着很是得意。 “小人得志!你等着!”孙小桃害怕小兰告状,只能放下手,她咬牙切齿的说完,也回屋了。 被高财进和小兰睡了一夜的屋子。 弥漫着一股味道,让孙小桃连连作呕。 床上的痕迹,越发的刺眼。 她把床单被褥一把抱起,统统扔到院子里,这才解气。 一夜未睡,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重新铺上被褥后,这才睡下。 “庸医,你简直是个庸医!” 彼时的连山镇无疾街青黛巷里,一个四旬的男人站在医馆外,指着胡禄寿大骂道。 “大家以后都别来这家医馆,庸医一个,开的破医馆,就是为了骗钱,他能治什么病?我好好的儿子,因为肚子疼,我带他来这里看大夫,谁知这个老庸医竟然说我儿子有喜了,你们来评评理,可不可笑!” 站在男子身旁的妇人也高昂着嗓门,大吵大闹。 瞬间引来不少人围观。 被骂的胡禄寿脸色铁青。 “难道,老夫方才真的诊错脉了?”他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你们住嘴,是不是想故意闹事,我们都没收你们的诊银,为何还要当众诋毁我师父,我们才没骗钱,你们别胡说。” 豆子气的握拳,他本想关上门,挡住外头围观百姓的视线,可男子却不肯让开。 “关什么门啊,心虚了吧?他就是庸医,老不死的,竟敢说我儿子有喜,真是天大的笑话。” 妇人叉着腰,指着豆子破口大骂。 “啥?有喜?哈哈哈,光天化日的,我没做梦吧,一个男人,怎会有喜,这胡大夫的医术,怎么越发差劲了,难道岁数上来了,人也痴笨了?” “确实差,先前我身子不舒服,找他看病,吃了两副药都没好清,后来还是去药香膳阁找江小大夫,才治好的。” 第525章 徒弟不行,师父来罩 “真是闹笑话,给男人诊出喜脉来了,哈哈哈,这事我能记一辈子。” “只怕经过此事,这家医馆也没人敢来了,反正我是不来,我怕我也被他诊出喜脉来,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嘘,你们别吵,这胡老头说话了,你们声音太大,我都听不清了。” “......” 人群的吵闹声顿时小了许多。 胡禄寿的声音这才勉强听见。 “老夫没诊错脉,那就是滑脉,脉象流利圆滑,似珠滚玉盘,绝不会出错,就是滑脉!” 胡禄寿的声音很是坚定。 要不是众人长了眼睛,只怕真要相信他了。 “胡大夫,可他的的确确是男子啊,天下间还有此等荒唐事?男子怎会有喜呢?” 有人满脸不解的询问他。 “那老夫不知道,反正老夫诊出的就是滑脉。”胡禄寿也很疑惑。 大白天的,真是见了鬼了。 “我来瞧瞧。”就在这时,旁边医馆的刘大夫挤进人群,走到门口,他伸手就搭在那位有喜男子的腕上。 众人不敢大声喧哗,都在等着结果。 时间缓缓过去,江福宝也闻声出来了。 她踮着脚,站在外头看着。 一刻钟过去,刘大夫才放下手。 “都是误会,恐怕是胡大夫没睡好,这才诊错脉,这位公子患有热证,气血亢盛,脉来急促,与滑脉相似,这才错诊。” 听到他的话,众人一同的哦了一声。 “不对,这不是热证,他体内气血皆虚,甚至体寒,怎会是热证!是你诊错脉了!”胡禄寿从椅子上起来,他冲到门口,大声喊道。 “我有心帮你,你却不领情,罢了罢了,随你吧,就当我没来过。”刘大夫也来了气。 他转身就要走。 “且慢,这位大夫才是身怀医术的,还请你帮我儿治病,我是不会再相信这个庸医了。” 妇人喊住刘大夫,又瞪了瞪胡禄寿。 像看仇人似的看着他。 她的儿子,可是她怀了四个女儿,才得来的珍贵宝贝,哪能被人这般侮辱。 从前颇有教养的她,第一次如同泼妇一样当街闹事。 此妇人名叫赵蕴楣,与她的夫君吕可诚带着儿子在三年前从临县来到连山镇。 一家三口在万路街开了一家客栈。 虽然不大,但是赚来的钱却不少。 只两年,吕家就在镇上买了宅子。 两人生了四女一儿,四个女儿早在没来连山镇前就出嫁了。 唯一的儿子叫吕天赐,今年十六。 已经在相看中,本来今天是要去柏水镇的姑娘家见面的,结果吕天赐突然腹疼不已。 夫妻俩只好带着儿子来医馆治病了。 不曾想,遇到了庸医,说他们的儿子腹疼是因为有喜,动了胎气导致的。 这话简直戳了赵蕴楣的肺管子。 她盼了整整十年,才盼来这个宝贝儿子,怎么就有喜了。 因此夫妻俩大动肝火,在医馆门口闹得不可开交。 “不可!倘若按照热证来治,孩子保不住就算了,他的性命也堪忧啊!” 胡禄寿急忙拦住他们。 作为大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 “滚开!”吕可诚骂道。 “这样,让老夫的师父来诊脉看看,如何?倘若师父说不是喜脉,那老夫就不拦着你们了,还当众给你们磕头认错,承认老夫诊错了脉,再关掉这间医馆!”胡禄寿把江福宝搬了出来。 这两天若不是跟在师父身边学了颇多,他也当此人是热证。 胡禄寿相信江福宝,也认定自己不会诊错脉。 刘大夫见他这么说,惊讶的不行。 难道,自己当真诊错了? 不对,男子怎么可能有孕。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准备看热闹。 “行,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哼,你师父呢?在哪?”吕可诚扫视着人群,能当这个老大夫的师父,只怕岁数还要老些,可人群中,再也找不到比胡禄寿还要老的了。 他以为,胡禄寿的师父不在这里,这才移开视线,瞪着胡禄寿。 “师祖,您快过来呀,徒孙看到您了,快帮帮我师父。”突然,豆子对着人群外,大喊道。 众人看过去。 人群也在瞬间为江福宝让开一条路。 正在看热闹的江福宝,没想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徒弟有难,不帮又不好,她只能挠着头尴尬的走进去了。 “胡闹!小丫头片子来凑什么热闹,你师父人呢,到底来不来,不来你就赶紧磕头认错,再关了医馆!不许祸害人。”吕可诚压根没把江福宝放在眼里,只以为她是胡禄寿的重孙女。 “这位就是我的师父。”胡禄寿昂首挺胸,丝毫不觉得认一个女娃娃当师父有多丢脸,他一脸得意的对着众人说道。 只是上了年纪,再挺直脊背,也还是弯的。 “她?是你师父?你脑子坏了?”赵蕴楣怔愣住,她指着江福宝一脸震惊。 以为胡禄寿脑子坏了。 顿时,心里的火气也消失大半,她跟一个老糊涂计较什么,只怕这老头连家门在哪都不知道了。 “一个毛丫头能治什么病,只怕字都不认识吧,还是回家绣花去吧!娘子,走,快带儿子治病去,在这浪费功夫,儿子都要疼坏了,这位大夫,劳烦您了,赶紧帮我儿子开个药方。” 吕可诚不屑的白了江福宝一眼。 然后对着刘大夫说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她是小神医!把我娘多年的老毛病都治好了,医术可比这个刘大夫高。” “这可是江小大夫,你们可以找她诊脉看上一看,江小大夫的医术可好了,我媳妇的鼻窒就是被她治好的。” “我的腿伤也是福女医瞧好的,给我针灸了三次,就再也不疼了。” “对对对,小神医的医术特别好,上次连脉都没诊,就知道我生了何病,喝了她开的药,第二天就舒服了许多。” “福郎中,你何时收徒啦,还收了个这么老的。” “小神医,上次你给我开的药快喝完了,明个我再去。” “之前我脖颈邪风入体,疼痛不已,小神医就扎了几针,我立马快活了,做这胡大夫的师父,倒也当得,她医术远在胡大夫之上,镇上没有人能医好我,偏偏小神医就能医好,这可不是凑巧。” 第526章 他不是男子! 围观的百姓听到吕可诚贬低江福宝,立马扬声为她说话。 声音掺杂在一起,撞进江福宝的心。 令她有些感动。 “那就让她把上一脉吧,也不差这一会了,正好老夫也想看看这江小大夫的医术到底如何。”刘大夫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喊着,说他的医术不如江福宝。 脸色立马低沉下来。 他嘴角微微下撇,眼皮子也一同耷拉着,看起来很不高兴。 “真是胡闹,啧,罢了,既然你非要自取其辱,那就为我儿诊上一脉吧,小丫头岁数不大,倒是脸皮厚,也不知道家人是怎么管的,这要是我女儿,胆敢在外头这样乱来,我定要家法伺候。” 吕可诚见唯一能治好儿子的刘大夫也这么说,只能无奈答应了,只是他的神情很是不快,甚至还对江福宝出言不逊。 “不诊了,你这人嘴巴太脏,师父,徒儿大不了不开这间医馆了,我好好跟在您的身后学医,师父您回去吧,别听这人的话,辱了您的耳朵。” 胡禄寿也来了气。 骂他没事,竟敢骂他的师父,真是可恶! 守在江福宝身边的潘二丫也气得想冲上去揍人,被江福宝拉住。 说再多也无用,对付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就得拿出证据来说话。 江福宝走到吕天赐的身边,她掏出一块帕子,搭在吕天赐的腕上,就这么站在医馆的大门口,给他诊脉。 周遭的人越来越多。 百姓都是爱看热闹的,见这里聚集了不少人,于是,但凡路过巷口和巷尾的都过来看热闹了。 所有人都小声呼吸着,生怕打扰到江福宝诊脉。 周围连叫卖声都听不见了。 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江福宝和吕天赐。 后者被看的头皮发麻,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紧张感让他的腹部都没有那么疼了。 江福宝却没受影响,她闭着眼睛认真的把脉。 察觉到吕天赐的情绪开始波动,她还出声提醒了一句。 “别紧张,你这样我没法诊脉。”心跳快,脉搏就乱。 以至于她这次把脉用的时间,比往常要多出一倍来。 “怎么样了?我儿子到底怎么了?”等江福宝的手刚从吕天赐腕上拿开,还没放下来呢,赵蕴楣就急切地问道。 “还是进去说吧,情况有些复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属实不好。”江福宝的眉毛拧的很紧,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就在这说,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是你的说法跟这位刘大夫一样,怕我们逼着你的徒弟下跪道歉,这才哄骗我娘子进去?娘子,别听这个小丫头忽悠,就让她在这说!你要是不说,那你就是承认你这徒弟诊错脉了!” 吕可诚听到江福宝的话,厉声吼道。 他以为江福宝想大事化小。 连忙拦在赵蕴楣的身前。 “想必你儿子的情况你心里清楚,你确定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真相说出来吗?”江福宝没搭理吕可诚。 而是问向赵蕴楣,她眼神如鹰,像是笃定了赵蕴楣知道事情的真相。 果然,被她猜中。 话音刚落,赵蕴楣就脸色大变。 她的嘴唇微张,双手也哆嗦起来,像是看到了鬼一般。 “那还是进,进去说......”结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吕可诚打断了。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在这讲!倘若是他诊错脉,你跟你徒弟一起给我跪下磕头请罪!再把这家医馆关了,永不许再开!” 吕可诚声音很大,他的话引来许多人的附和。 “对啊,进去干嘛,就在这说啊,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不能白等啊,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肯定是这老头诊错脉了,这小姑娘要护着他?啧啧,庸医有何好护着的,不是害人嘛。” “这小丫头是谁啊?看着就十岁左右,不在宅里学习如何掌家,伺候未来夫君,跑外头来抛头露面,啧啧,从小就长得一脸狐媚子模样,难不成有娘养,无娘教啊!” “你别胡说,这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小心被人听去了,告诉知县大人,到时候你这小命就难保了。” “知县大人的干女儿又怎么了,也不能为虎作伥啊......”到底是怕知县,这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连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江福宝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她冷笑一声。 本想做个好人,给这一家三口留些面子。 偏偏他们不要。 这好人不做也罢。 江福宝张开嘴巴,开始说话:“这人确实有喜了,已有孕一月有余,且动了胎气,并且,他不是男子!” 这话一出。 众人吓傻了。 无数双眼珠子从眼眶瞪了出来。 尤其是江福宝身旁的吕可诚。 “你,你胡说什么,你个小娼妇,你敢这么折辱我的儿子,我打死你!”他扬起手,就要扇向江福宝。 却被眼疾手快的潘二丫和刚刚赶来的潘石头制服了。 “救命啊,快报官啊,这人当街行凶——”吕可诚被兄妹二人暴锤。 他扯着嗓子吼道。 因为胳膊被折到身后,他疼的脸都涨红了,五官也变的扭曲起来。 “报官?这江小大夫的干爹就是知县,你想喊她干爹来吗?”有人调侃道。 吕可诚傻了。 他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来头这么大。 “我,我不是女子,我就是男子,你,你胡说!娘,我是男子对不对!” 就在这时,吕天赐突然发疯了。 他扯着头发大喊大叫,随后又拽着赵蕴楣的胳膊摇晃着。 “对,我儿是,是男子,你就算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又如何,我们不怕你,世上自有公道,你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我儿子,我要去知府大人那里状告你!” 方才慌张的赵蕴楣,在儿子的质问下,又变得坚定起来。 还扬言要去状告江福宝。 “别自欺欺人了,他确实不是男子,但也不是女子,不,应该说他非男非女,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全在你!” 江福宝丝毫不惧。 她双眼直视着赵蕴楣,似乎看穿了她的内心。 第527章 阴阳人 “我,我,我什么都没做,不关我事,我儿子不是妖怪,他,他就是男子,你别胡说了,我没有。” 赵蕴楣越发的慌乱,她想逃走,可太过紧张,所以左脚绊右脚,啪的一下摔倒了。 “我无法查看他的身体情况,不清楚到底是如何,但她确实有孕了,你再装傻下去,孩子定会不保,不光如此,她的身体也会受损。 若想保住这个孩子,必须马上卧床,再以针灸辅佐,配上安胎药才可,不想保呢,也须立马喝下落子汤,再拖下去,你孙子保不住就算了,你的孩子也有危险了。” 江福宝没说假话。 这人嘴唇毫无血色,脉象显示血虚,定是落红了。 但是天冷,穿得厚,所以血没从衣服里渗透出来。 她的脉象极为复杂,似女子又似男子,不知道她的生理构造是怎样,江福宝可不敢检查她的身体,况且,这妇人能瞒住她的夫君多年。 说明,此人应该是阴阳人,身体外面像男子,但是又长了子宫。 说了这么多,旁边看热闹的百姓早都看傻了。 “啥玩意,方才我没听错吧?小神医说他是女子?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怎么会是女子呢,他一看就是男子啊。” “兴许真有可能呢,他都没胡须,肌肤也细嫩的很,活脱脱的小白脸啊,万一是女扮男装呢。” “喉咙鼓着呢,一定是男子,恐怕江小大夫看走眼咯,简直天方夜谭,男的还能变女的?看来她的医术,也不怎么样嘛,难怪这老大夫会那般说了,师父带徒弟,可不就带成一个模样了吗!” “老婆子我,倒是在二十年前听过一个传闻,说是有一妇人因为连着生了六个女儿,被婆家磋磨,她一气之下,将六个女儿溺死在河里。 结果第七胎果然生了儿子,但是下身却雌雄同体,活脱脱的鬼上身,后来只活了一个月就死了,真是造孽哦,这妇人也疯掉了,难道,这人也是雌雄同体?” “雌雄同体?乖乖嘞,要不,让人扒了他的裤子瞧一瞧,不就知道了吗!先前我找胡大夫看病,虽说吃了半个月的药,才治好。 但他医术绝对不比这位刘大夫差,更别提江小大夫了,这师徒俩的说法一样,看来此人,必定是有孕了,我还真想见见雌雄同体的精怪,是什么样呢。” 不少人对着吕天赐指指点点。 还有胆大猥琐的男子想要上前扒了他的裤子,看个究竟。 那种眼神,就连江福宝看着都汗毛直竖。 “还不肯进去吗?”她对着瘫软在地的赵蕴楣说。 虽说这对夫妻俩不是好东西,但这女子是无辜的,她扶着医馆的门沿,脸色白如纸,似乎腹部疼的受不了了。 也是个可怜人啊。 “进,进去,儿啊,我们进去说。”隐瞒了多年的秘密,被江福宝公之于众,赵蕴楣感觉天都塌了。 如果她可以,她甚至想挖个地洞躲回家里,再也不出来。 被按在地上的吕可诚,双眼痴呆的看向他的儿子。 “怎么会是女子呢?我明明看到的......”同眠共枕多年,赵蕴楣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的儿子,就是鬼物! “大家都散了吧,没热闹看了。”江福宝说完,率先进了医馆,胡禄寿也紧跟着进去,然后是豆子。 潘二丫跟潘石头这才把吕可诚放开。 夫妻俩带着儿子低着头进去了。 外面的人并没有散开。 活了那么多年,头一回见这奇事,不打听清楚,回家觉都睡不着。 大门敞开着,许多人挤在门外,伸着头打探里面,想要偷听。 “豆子,把门关上。”胡禄寿对着徒弟喊道。 “嗳,你们都让让,别看了,我家师祖要给人治病了。”在这一刻,豆子彻底服了江福宝。 师祖二字,他喊得铿锵有力。 岁数小怎么了,他师祖不过十岁,就比旁人都要厉害! 身份还如此显赫,他豆子以后也能在这条巷子横着走了。 “别关门啊,哎哟,砸到我鼻子了,你这小子。”医馆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刚好砸到一个男人的鼻子。 豆子就是故意的。 方才就属这男子骂他师父,骂的最狠。 屋里有些安静,江福宝在给吕天赐针灸,后者躺在医馆的床上,腹部足足扎了十几根针。 屏风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 吕可诚质问起身旁的媳妇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声音不低,所以江福宝在屏风里也能听见。 “我错了,相公,我真的错了,当初我怀天赐时,害怕怀的是女胎,就找人打听,得知一个乡下婆子会看男女,我就背着你去找她了。 结果她说我怀的就是女胎,我又急又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多想给你生个儿子,她给我出主意,说她那里有一枚转胎药,只要吃下,保准我肚中的女儿变成儿子,所以......” 赵蕴楣跪在地上。 她颤抖着声音缓缓道来。 “啪——” “你这个贱妇!” 吕可诚一巴掌扇在赵蕴楣脸上,气得仰倒,豆子赶紧扶住他,这才没摔倒在地上。 他不是好人,而是担心吕可诚砸坏医馆的地板。 “怪不得啊,怪不得家中闹了贼,报官也逮不到,原来是你个家贼啊,那可是一百两银子!你就这么给她了?还把咱儿子害成这样,他到底是女子还是男子?” 吕可诚深呼吸好几下才缓过来,他又接着问道。 儿子自打生出来,被布包着,露出一点,瞧过是男是女后,媳妇就不让他看了。 说是看多了,影响儿子的福运。 以至于儿子都十六岁了,他也没真正的看过儿子的身子到底是怎样的。 “是,是男子,不不不,是女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他是男亦是女,都是!” 赵蕴楣的头发早已乱七八糟,像个疯婆子一样,发簪和钗子掉落一地,可她根本顾不上捡。 只见她双手抱头,用力的撕扯着头发,仿佛崩溃到了极点。 第528章 转胎药作怪 “那不就是雌雄同体吗?”豆子突然插嘴说了一句。 “对,是,是这样,怎么办,我的儿啊,我的儿子,你该怎么办啊,娘错了,都是娘的错,娘不该吃药的,都是娘害了你啊。” 赵蕴楣哭的撕心裂肺。 江福宝充耳不闻,她拔掉吕天赐腹部的银针,让她穿好衣服。 “大夫,我腹中真的有孩子吗?”吕天赐抚摸着肚子,先是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接着又茫然的看着江福宝。 这一幕瞧着属实怪异。 像现代世界ai做成的视频一样诡异。 江福宝的汗毛都炸开了。 “额,是。”她尴尬的答道。 “我会生下他的。”撂下这句话,他就走到屏风外了。 “爹,娘,原来我好男风不是我的错,是我本身就有一半是女子,从前,我问娘,为何我长得跟旁人不一样,娘你告诉我,说我是天命之人,生来就比旁人尊贵,自然特殊些,我信了,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我却对女子提不起想法,我偏爱男子,我想嫁给他们,我以为是我有病,原来,我果然有病。” 吕天赐自嘲的笑了下。 “小大夫,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确实是雌雄同体,男女有的,我都有,不过我与寻常女子不同,我不来葵水,所以我以为,我不会有身孕的,不过,既然有了,我一定要生下他。” 吕天赐的右手放在肚子上,坚定的看着面前的爹娘。 “胡闹,你是我的儿子,爹回去就把宅子挂在牙行卖了,只要离开这里,谁都不认识咱们,咱们重头开始,孩子不能要,既然你是阴阳人,那也能娶媳妇,你是我们吕家唯一的儿子啊,你要是当了女子,我们吕家不就绝后了!” 吕可诚从椅子上站起,怒吼道。 “哎哟,别吵了,你想想,他既是你的儿子,又是你的女儿,生下的孩子,不也是你们吕家的种?卖宅子那是必须的,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好好生下孩子,以后就当孙子孙女养着呗,再说了,万一他选择做男子,却无法让他媳妇怀上,那你们家不还是一样要绝后。” 江福宝觉得吕天赐有些可怜。 他生来就由不得自己。 明明是个健康的孩子,却被亲娘弄成了畸形儿。 这种双性人在现代,都有许多人接受不了,拿他们当怪物看,更别提古代了。 江福宝干脆劝了几句。 还真别说,一句绝后直接拿捏住吕可诚的命门。 医馆的门窗外挤满了人,无数个脑袋在外头张望着。 他们不知道里面在聊什么。 没有一个人离开。 过去整整半个时辰,医馆的大门才从里头打开。 外面的人也少了一半。 毕竟时候不早了,许多人还有事呢。 “小神医,他果真是阴阳人吗?” “对啊,你快告诉我们啊,他是雌雄同体吗?” “一定是了,方才这人还指着江小大夫骂呢,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八成是被江小大夫说中了,蔫了。” “唉哟,我们都等了这么久了,就是想知道结果啊。” “......” 走出来的江福宝被众人围住。 吕家夫妻俩听到这些话,脸色极差,却不像刚才那样骂骂咧咧了,而是一声不吭。 “你们想知道结果啊?我告诉你们。”江福宝眼珠子一转,扬声说道。 吕可诚顿感丢脸,想趁着江福宝没说真相前,离开这里,可惜,人太多了,他又被挤在中间,一时间根本出不去。 “人嘛,确实有喜了,但可不是什么阴阳人,更不是雌雄同体,这位夫人连着生了几个女儿,怕这个小女儿被夫家嫌弃,就谎称她是儿子,就这么骗着婆家人养大了。 这才闹出笑话来,而这位姐姐已经私底下被她娘嫁出去了,夫君又去科考了,不在这里,本想等她夫君金榜题名回来时,再跟这位伯伯坦白的,没成想有了身孕,都别猜了,都是误会。” 阴阳人三个字,足以击垮这个可怜人,就算卖了宅子跑到别处,他的模样姓名也会被见过他的人传遍。 江福宝干脆编了个谎言,哄骗着众人。 听到她的话。 吕天赐砰的跪在地上,连着磕了好几个头,他红着眼说道:“多谢神医相助,不然我腹中的孩子肯定保不住,愿恩人长命百岁,福寿双全——” 江福宝与他对视。 两人心里都清楚。 吕天赐感激的到底是什么。 “啥哟,我还以为活着见到阴阳人了呢,还想着长长见识呢,原来是女扮男装啊,怪不得呢。” “方才我就说了,她没长胡子,哪有男人不长胡子的啊,瞧着细皮嫩肉的,可不就是活脱脱的女子吗!” “得亏这不是我媳妇,不然我真能气死,真是娶个祸害精回来,丧门星啊。” “啧啧,我回去得瞧瞧我儿子是不是女扮男装,给我都整怕了。” “散了吧散了吧,白等了这么久,不过也好,知道真相回去也能睡得着了。” 百姓们对着夫妻俩指指点点。 吕可诚夫妻俩对江福宝投去感激的眼神,随后带着小儿女跑了。 “看来,还是江小大夫的医术更精啊,以后我都去药香膳阁看病。” “就是,那刘大夫人呢,咋不见了,方才还看到他在这呢。” “哈哈哈,估计跑了呗,也不嫌臊,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还开医馆呢?” “小神医三字,当真是名副其实,我服了!” “不愧是知县大人的干女儿...” “......” 夸赞声像洪水一样袭来,江福宝差点被淹死在声音里。 “小神医,原来您在这啊,我找了一圈没找到您,医馆的丫鬟说你去了隔壁的医馆,我挤了半天才挤进来。”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江福宝的视线。 “咦,你不是那天的......” 另一个看热闹的大夫指着盛有为,震惊道。 “对,是我,你们治不好我媳妇的病,说她活不到过年,我媳妇现如今都好了,现在能吃能喝,我还给她弄了个拐杖,每天她都杵着拐杖跟我走上两刻钟呢。” 盛有为满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