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修仙的我,被皇帝看见日记》 第1章 楚冷玉,唯我独仙 岁末,大雪。 镇国公府后院的某个角落,显得格外冷清。 丫鬟绿筠,正在院中清扫着厚厚的积雪。 手中那把竹扫帚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沙沙”的声响。 忽闻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绿筠忙放下扫帚,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快步走进屋内。 软榻之上,半躺着一位少女,她便是楚家养女——楚冷玉。 她面容清丽,眉如远黛,眼若秋波,但此刻脸色却略显苍白,仿佛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玉兰花,美而脆弱。 楚冷玉微微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人,她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绿筠?” 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沙哑。 “小姐,您醒了?”绿筠忙上前,关切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楚冷玉倚在床边,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具身体的过往记忆逐渐浮现而出。 原来,她穿越了。 这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少女,是镇国公府上的养女,原是大爷楚翰尘从道观门口捡回来的弃婴,因为出身问题,一直不受楚家其他人待见。 养父去世后,那些人变本加厉,毫不遮掩。 不仅逼她搬离住了十几年的锦芳苑,还抢走她的器具首饰,克扣她的银钱分例,处处为难她和绿筠。 几日前,原身又被楚家人刁难,结果受冻发烧,一病不起,这才有了她的穿越顶替。 楚冷玉很快接受了这一切,在绿筠的服侍下起身。 她接过绿筠递来的汤药,眉头微微一皱,却还是一饮而尽。 那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却也让她清醒了许多。 绿筠几次欲言又止,看着尚且病弱的小姐,终究是没有再提楚家人那丑恶的嘴脸,免得又惹小姐心烦。 她手中捧着几枝刚从雪中折下的梅花,殷勤道:“小姐,你闻闻,这梅花开得正好,香得让人心醉。” 楚冷玉低首靠近嗅了嗅,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确实很香,绿筠,你费心了。” 她的目光透过窗棂,投向了屋外。 只见几个偷懒不做活的丫鬟婆子,正在不远处交头接耳,不时地朝她这边投来轻蔑和不屑的目光。 一阵窃窃私语声随风飘入耳中。 “没有小姐命,偏有小姐病,看她那病恹恹的样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就她也敢以大小姐身份自居,她哪一点能比得过雯儿小姐?那才是嫡出小姐的风范!” “不知道谁生的野种,留在府上都是给老爷丢人!” “分到这儿来真是晦气。” 绿筠听罢,气得脸色通红,想要冲出去与她们理论。 然而,楚冷玉轻轻拉住她的衣袖:“莫要冲动。” “小姐,她们这般侮辱,你还要忍?”绿筠眼中含泪,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 楚冷玉虽然是捡来的孩子,可大爷楚翰尘一心求道,终身未娶,没有子嗣,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 大爷还在时,楚冷玉在镇国公府做了十二年,真真正正的大小姐,养出一身贵气,模样娇俏。 直到两年前大爷病逝,镇国公府换二爷当了主子,楚冷玉的境况才急转直下,就差把她直接赶出去了。 绿筠年幼时流落街头,是老爷小姐把她救了回来,还给了她名字和身份,所以她发誓此生肝脑涂地,来世结草衔环以报答这份恩情。 在镇国公府里,多亏还有绿筠这么一个尽心尽力的可靠帮手,原身才能支撑下来。 想到这里,楚冷玉对绿筠多了几分信任,解释道:“我不是忍气吞声,只不过是懒得理会她们。” 她抚着花枝,姿态慵懒:“怎么说我也是个主子,哪有主子自降身份,和下人计较这种事的。那些搬弄是非、乱嚼舌根的东西,直接打发了便是。” “是,小姐。”绿筠听了楚冷玉的话,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看着楚冷玉那平静的面容,有些迟疑。 似乎今日小姐醒来之后,变了。 许是病了太久罢? 唉,她想这么多做甚,主子就是她的主子,这辈子都不会变的。 楚冷玉正在思考自己的未来,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滴!】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楚冷玉微微一怔,她蹙起眉头,疑惑地望向四周。 【恭喜宿主激活修仙日记系统!】 【只要宿主每天以修仙为题材写日记,就能获得丰富奖励!】 修仙?系统? 楚冷玉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哟。】 系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疑惑,再次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现为宿主发放新手礼包,请宿主注意查收!】 随着系统的声音落下,楚冷玉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飘浮在半空中。 她转过头,看向绿筠。 小丫鬟就站在她身侧,对系统的声音和礼包的出现毫无反应。 果然是只有她才能听见、看见的东西。 楚冷玉微微一笑,说道:“绿筠,我还有点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你出去吧。” “是。”绿筠闻言,端起药碗听话地退了出去。 楚冷玉心念一动,打开礼盒,里面放着一本簿册,和一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玉佩。 她拿起簿册,它的封面上写着“修仙日记”,里面尚且是一片空白。 系统的提示声及时响起。 【宿主每天都可以记录日记,题材以修仙为主,字数不限。】 【不需要笔墨,宿主心里想什么,日记本上就会自动书写文字。】 【系统还会自动抓取相关影像,加入日记。】 【完成日记后选择提交,次日就会获得丰富奖励,宿主快来试试吧!】 看起来,还挺方便简单的。 楚冷玉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激动,问道:“那这枚玉佩又是什么?” 【这是为宿主准备的特殊惊喜,捏碎它,就能获得一种特殊修行体质!】 听到系统的解释,楚冷玉毫不犹豫,直接捏碎了玉佩。 咔—— 玉佩骤然碎裂,化为一团璀璨金光,融入她的身体。 一股温和的力量迅速改造她的身体,病弱疲惫之感,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冷玉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而且灰尘扫尽,神台清明。 仿佛脱胎换骨!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体质“天生道种”:修炼速度+100%,悟性+50%,炼丹、炼器、制符、法阵效率+30%。】 楚冷玉仿佛能够感受到,周围空气中有一丝丝灵气在流动。 “系统,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修仙者吗?”她好奇地问道。 【没有。】 【此界灵气稀薄,所谓“修行者”、“法师”大多是沽名钓誉,名不副实之辈。宿主无需在意。】 系统的回答让楚冷玉扬眉吐气,翘起嘴角。 此世,唯我独仙! 第2章 突然出现的日记册子 神京,皇宫深处。 曦光未现,皇帝就已从龙榻上起身,宫人们忙而不乱地服侍他洗漱更衣。 随着铜镜中映出威严的面容,他踏出了寝宫,迎接新一日的早朝。 朝堂上,大臣们依次汇报着国家大事,皇帝端坐龙椅之上,听取着各方奏报。 今日并无要事,皇帝的心情也显得格外轻松。 用完早膳后,他休息片刻,便步入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檀香萦绕。 皇帝坐到案前,准备开始批阅奏折。 然而,当他抬眼一瞧,却见奏折之上,竟放着一本浅金色封皮的薄薄书册。 封面上“修仙日记”四个字熠熠生辉,字迹古朴清逸,透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息。 好字!皇帝情不自禁地在心里赞叹道。 他好奇地拿起这本簿册,轻轻翻开。 「我穿越了。」 「坏消息是,开局不好,作为养女处境尴尬。」 「好消息是——我绑定了系统,可以修仙了!」 看着书页上的娟秀小字,皇帝皱起眉头。 这写的是什么? 真的是某人的日记本? 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御书房里? 还有,穿越是何意,系统又是何物? 这个“修仙”,是他知道的那个修仙吗? 皇帝心里顿时冒出了一大堆疑问,他不由得继续看下去。 「既然系统说,只有我一个修仙者,那我就放心了。」 「不,不行,我还是要低调些。」 「毕竟仙道贵生。」 「我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与长生逍遥相比,一时的忍让低调不算什么。」 皇帝看见“仙道贵生”四个字,十分赞同。 本朝尊道崇仙,他堂堂九五至尊,对道长法师们都是和颜悦色,予取予求,不就是希求一个延年益寿,无病无灾么? 不过,“长生逍遥”?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修炼成仙、长生不老吗?恐怕只是空谈吧。 这几个字戳到了皇帝的痛处,他略有不悦。 「哼,镇国公府里那些人,不过是一群短视愚蠢的势利小人,收拾起来易如反掌。」 「世俗王朝中的权势,在修仙者眼里,不算什么。」 「我的层次和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最后的短短几行字,彻底激怒了皇帝。 他狠狠把日记本摔到地上:“来人!” 候在门口的大太监洪福,立刻转身进入御书房,半跪在御前。 皇帝厉声喝道:“这册子是谁的,拿下去给朕查!简直是目中无人,狂妄至极!” 对皇帝的旨意,洪福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又抬头看向皇帝的书桌,问道:“陛下,敢问是哪本册子?” 皇帝脸色一沉,指着说道:“就是你面前那本,黄色封皮的。竟敢用这种颜色……你们居然毫不检查就放了进来,都是瞎子吗!?” 皇帝是动了真怒。 洪福头上不住冒汗,连忙低头叩首:“陛下息怒,是奴才们失职!” 说完,他再次小心地检视周围,确实没发现所谓黄色封皮的册子,头上的汗就更多了。 “陛下,还请您明示,到底是哪本册子?” “就在你面前的地上!” 皇帝看着底下奴才蠢笨无用的模样,心中怒火更甚。 他亲自走下来,捡起日记本,在手中晃了晃:“这么大个东西,你都看不见?” 洪福看着皇帝的动作,惶恐地说道:“陛下,您没和奴才开玩笑吧?您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皇帝看他脸上表情不似做伪,喊道:“小德子!” 被喊到的小太监立即麻溜进来,低头跪在了洪福侧后方。 “你能看见我手里的东西吗?”皇帝问道。 小德子抬起头,发现皇帝手里确实空无一物,猜不到皇帝到底在做什么。 他和大太监洪福一样额头冒汗,实话实说道:“陛下,奴才看不见您手里到底拿着何物。” 皇帝心里不由得疑惑起来。 就算借他们两个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合起伙来骗自己,难道这册子只有自己能看见? 皇帝非要弄明白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命令道:“起来,你把这册子拿去,看看有无第二个人能看见它。” “是。”大太监洪福立马伸出双手,准备接住那个他根本看不见的东西。 皇帝把日记本放到他手上,下一刻那册子却忽然消失不见,吓得皇帝睁大了眼睛。 册子呢?它去哪儿了? 皇帝急忙寻找。 结果发现它居然无声无息地,回到了奏折堆上,和他今日初次看见时一模一样。 他不信邪,又把它拿来交给小夏子,然而那册子又再次凭空消失,回到了原处。 经过这两遭,皇帝因为日记内容生出的怒气,已经消散大半。 他能判断得出,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障眼法,是真的凭空转移。 这本《修仙日记》,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沉吟片刻,挥手让两个太监下去了,并叮嘱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洪福和小德子自然遵命。 在太监们退下之后,皇帝心事重重地坐回了案前。 他眉头紧锁,心中浮现出不安和疑惑的情绪。 他明明看到了那本册子,为何洪福、小德子他们却看不见? 但他把薄册拿在手中时,感受到的触感、重量并不虚假。 它还会凭空转移,难道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背后作祟? 皇帝再次仔细打量那本册子,封面上“修仙日记”四个字,令他心中一动。 难道,这真的是关于修仙的秘籍? 皇帝再次翻开它,把第一页上的内容重新读了一遍。 接着,他翻到第二页,上面一片空白。 他不信邪地连连翻动,发现这本册子除了第一页之外,居然全都是空页! 他的内心更加疑惑不解。 不过从第一页的内容来看,日记主人的身份已经确定,她正是镇国公府上的养女。 皇帝记得,十几年前,楚翰尘确实从道观门口捡到一个女婴,并带回去抚养长大,视如己出。 似乎,那个女孩儿是叫楚冷玉。 当时神京中人,以为她是镇国公的私生女,私下对孩子的生母到底是谁议论纷纷,连他在宫里都有所听闻。 皇帝眸色渐深。 呵,镇国公府么…… 第3章 她的配剑,名为「独步」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第一次日记!】 【获得奖励:道藏级修仙功法《问道诀》,可升级一阶灵剑一柄,练气后期修为灌顶!】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楚冷玉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是!” 【奖励已发放!】 随着系统的提示声落下,一股磅礴的力量再次涌入楚冷玉的身体,充沛的灵气盈满了她的丹田和经脉。 这就是灌顶! 眨眼间,她就已经拥有了练气后期的修为! 灵气灌顶结束后,楚冷玉还有些意犹未尽,已经期待起下一次来了。 而关于《问道诀》这部功法的内容,仿佛一直就镌刻在她的记忆深处。 她闭目凝神,细细感悟,对《问道诀》毫不生涩,如同她已经修炼多年,每字每句都烂熟于心。 她好奇而小心地运行起功法,将刚刚获得的灵气运转起来,一个周天下来,灵气便壮大了一丝。 楚冷玉感受着修为的进步,心中充满了喜悦。 她的指尖裹着些许灵力,轻轻一按,就在坚硬的地面上按出一个小坑。 “这便是修仙者的力量吗?”她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在获得功法和灌顶的同时,楚冷玉还附带着获得了许多,修仙者常用的灵力操控技巧,与基础法术。 比如生活中常用的除尘术、避水术、照明术、驱物术等。 又比如斗法时用到的火球术、冰锥术、轻身术等。 楚冷玉收回手,感受着自己体内如同浪潮般的灵力,确认自己总算有了一点自保之力,有了些安全感。 接下来,楚冷玉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手中的灵剑之上。 这柄灵剑,通体银白,如同月下清泉,触之冰凉如玉,剑身泛着淡淡的寒光,仿佛能斩碎世间一切纷扰。 她虽不通剑术,但持剑在手,却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她随意挥舞了几下,剑光闪烁,毫无阻塞笨重之感,反而给人一种轻盈如风、潇洒自如的感觉。 楚冷玉带着一丝好奇问道:“系统,这剑当真可以升级?” 【是的,宿主。】 【为了避免修仙途中,法宝跟不上您的境界,出现某些尴尬情况,这柄灵剑已经与您的修为绑定。】 【您突破到什么境界,灵剑就将同步升级到一样的阶位,满足您的使用需求。】 【最高可以升级为仙剑!】 闻言,楚冷玉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法宝和境界不匹配的话,确实很麻烦。还好,系统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看着手中灵剑,她又问道:“那它有名字吗?” 【没有,宿主可以给它取一个喜欢的名字。】 她把剑横在面前,看着它细长优美的剑身,轻声说道:“「独步」。” 她坚定而确切地重复了一遍:“我的佩剑,以后就叫「独步」。” 独步剑似乎与她建立了某种联系,她隐隐体会到,它也是满意这个名字。 【宿主取了一个很好的名字。】 系统拍了一句干巴巴的马屁。 她轻笑一声,把剑收回丹田。 忽然,身后遥遥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哟,这不是咱们家的‘大小姐’吗?昨天还病得要死了,怎么今天竟跑出来躲这儿来了?” 楚冷玉闻声回头。 来人穿金戴银,一身华服,她容貌娇美,眉眼间却有几分刻薄之相。 果然是她,楚雯儿! …… 楚雯儿从小就敌视楚冷玉。 义父楚翰尘健在时,楚冷玉便是镇国公府中,唯一的小主子。 虽然她是养女,但镇国公一直不婚不育,楚冷玉就是名义上的唯一继承者。 偌大家业,谁不眼红? 她八岁时,就有贵妇上门,想替她张罗亲事。 但楚翰尘对俗世之事感到厌烦,来一个便赶一个。 她门楣又高,长得又美,过去那些年里,楚冷玉不知曾令多少神京少女羡慕嫉妒。 楚雯儿也是其中之一。 直到前年隆冬,楚翰尘染了急病,撒手人寰。 而楚家二爷打通关系,入住镇国公府,楚雯儿这才扬眉吐气,把楚冷玉给踩在了脚下。 她急不可耐地抢走楚冷玉的一切——她的院子、首饰,甚至是曾经伺候她的下人。 她处处刁难楚冷玉,用尖酸刻薄的语言讥讽她,企图将她打入尘埃。 楚冷玉在国公府所遭受的苦难,大多源于楚雯儿的恶意。 当然了,默许她如此行事,背后给她撑腰的父母兄长,才是罪魁祸首。 楚雯儿一直对她心存嫉妒,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 今日,楚雯儿路过这儿,远远地便看见了楚冷玉的身影。 于是,她带着丫鬟婆子们走了过来。 不过方才她好像看她手里,明明是拿着什么东西的啊,怎么现在不见了? 楚雯儿按下这份疑惑,扫视一圈后,逼问道:“姐姐真是好兴致啊,不好好在院中养病,却独自跑到这种角落里来,该不会是与人私会吧?” 楚冷玉心知楚雯儿是故意挑衅。 她不欲与她过多纠缠,便随口应道:“不过是在房中闷得久了,出来散散心,不小心走到此处而已。” 楚雯儿上下打量楚冷玉,心中疑惑更浓。 前阵子她都病得起不来床了,怎么今日一看,竟如此容光焕发? 肤白赛雪,灼灼动人,气色极好,不需胭脂妆饰,便已经极美。 似乎比从前更加胜出,还不知怎地,平添一股出尘气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合理啊! 楚雯儿恨得咬牙切齿,攥紧了手中绣帕:“姐姐气色如此之好,古怪得很,可别是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法子!” “有劳二妹妹担心了。”楚冷玉不屑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干脆说道,“我天生丽质,旁人是羡慕不来的。” 第4章 存心挑事,有意为难 楚雯儿被楚冷玉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她恨得牙痒痒,但又无可奈何。 楚冷玉是大爷亲自抱回家养大的,全神京都知道,即使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镇国公府名义上的大小姐。 而楚雯儿虽是二房的嫡出长女,却只能屈居其下,称一句“二小姐”。 为了维持镇国公府的体面,爹娘只允许她刁难楚冷玉,却不许她肆意妄为,把事闹大,惹出非议。 要知道,楚二爷这“镇国公”的位置,本就是取了些巧,用了些手段才继承来的。 楚翰尘离世前,楚二爷曾在他病床前亲口保证过,把楚冷玉视为己出,从今以后好生对待。 这都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否则,依楚雯儿的性子,早就派人刮花楚冷玉那张脸,把她赶出府了。 可眼下,楚雯儿只能逞逞威风,不能真对她做些什么。 她平时只能在言语上占些便宜,让楚冷玉不痛快。然而今日,楚冷玉却以一句“我天生丽质”,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可恶,不过是被捡来的野种罢了,凭什么生得这么一副好模样,又有这么好的运道! 楚雯儿真是恨极了她。 此时,大雪初停,寒风凛冽,吹得枝上的残雪簌簌落下。 楚雯儿忽地展颜一笑,那笑容中却带着几分阴冷。 “姐姐的身体看起来是大好了,这儿风景不错,姐姐既然在屋里待得闷了,就在这里多站站,吹吹风。我派几个人在这里陪你,定然不会让你无聊了。” 她说完,就指了几个丫鬟婆子出来,命令她们在这里好好“陪”楚冷玉。 她冷眼看着,没有出声,等楚雯儿走了,她自然有很多法子可以离开。 可楚雯儿并未如楚冷玉所料那般,即刻离去。 她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从丫鬟手中接过一封烫金的请帖,轻轻展开。 她炫耀般地将请帖在楚冷玉眼前晃动,脸上满是挑衅之色。 “姐姐,你看,这是锦安公主亲自举办的赏雪宴的请帖,公主殿下刚刚派人送来的。” 楚雯儿的话语中充满了得意与炫耀,仿佛已经预见了,楚冷玉那羡慕而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然而,楚冷玉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她只是站在那里,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她的面容清冷如霜,没有丝毫动摇,仿佛那封请帖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张无用的废纸。 见状,楚雯儿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她故意提高了声调,继续说道:“姐姐,我忘了,你从未接受过宴会的请帖,也从未被公主宴请过,恐怕你根本想象不出,那些贵女们的聚会究竟是何等盛况吧?”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直白嘲笑着楚冷玉。 楚雯儿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见状,也纷纷附和。 她们围着楚冷玉,放肆地嘲笑起来。 “公主殿下真是一双慧眼,知道咱们国公府上,只有一个真正的小姐。”一个婆子尖声尖气地说道。 “上不了台面的人,就算侥幸攀了高枝,也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另一个丫鬟也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你们说,楚家大爷为什么不许某人接受请帖?是不是他心里也清楚,某人实在太过丢脸啊?”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故意提高了声音,引来周围人一阵哄笑。 她们的话语越来越过分,笑声也越来越刺耳。 楚冷玉站在原地,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她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轻易除掉这些长舌妇,以及惹人厌恶的楚雯儿。 但楚冷玉自问并非好杀之人,她也不愿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特殊之处。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暂时选择了忍耐。 姑且让她们再嚣张几天…… 楚雯儿看着楚冷玉那波澜不惊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她觉得,自己的得意与炫耀,似乎在楚冷玉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于是,她收起了手中的请帖,意兴阑珊地转身,对贴身丫鬟阿柔说道:“走吧,去梅园瞧瞧。听说有个小丫鬟,手脚不干净,竟敢偷偷折了梅园的梅花。” 阿柔立即心领神会,脸上露出几分谄媚的笑容,接着楚雯儿的话茬说道: “是啊,小姐。那丫鬟真是胆大包天,幸亏被看园人逮个正着。 今日她敢偷折梅花,明日说不定就敢偷银子、偷其他贵重之物了。这种奴才,若是不从重处罚,如何能够震慑其他下人?” 她们的话让楚冷玉拧起眉来。 偷折梅花……难道,她们说的是绿筠? 怪不得这小半天,绿筠都没出现在她面前,原来是被她们捉去扣住了。 不过,梅园那么大,不过折些梅花罢了,这也算罪过? 哼,存心挑事,有意为难。 一点点小事就上纲上线,何尝不算是一种“水深火热”的生活呢? 这样的地方,勉强待下去,又有什么用?她在心中不断摇头。 “慢着!” 楚冷玉出声叫住了她们。 终于听见这句话,楚雯儿回过头来。 她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道:“姐姐,你在这里散心,不中用的下人,交给我来处置就好,免得影响了姐姐的声誉。” “如果你们说的是绿筠的话,她是听了我的吩咐,才去折梅的。她不是偷!”楚冷玉辩解道。 “没有证据的话,疑罪从有!绿筠身为下人,却敢在主家偷盗,该受的惩罚,一个都不能少!”楚雯儿勾起嘴角,带着人就要离开。 (“疑罪从有”仅限本世界观,与现实生活无关) 楚冷玉陷入沉默。 丫鬟阿柔在小姐身边趁机恭维道:“小姐真厉害,一句话就让她变了脸色。” “哼。”楚雯儿听了,心中更加得意。 她抬腿离开,却忽然脚底一滑。 慌乱间她的手脚不听使唤,整个人向前扑去。 最后“砰”地一声,迎面摔在地上。 “啊!小姐!”阿柔发出尖叫。 丫鬟婆子们纷纷要去扶楚雯儿起来,结果一个个都脚底打滑,牵连着摔成一团。 等她们终于挣扎着爬起来,再七手八脚地将楚雯儿扶起时,只见她的脸上已经是一片青紫,妆容尽毁,泪水与尘土交织在一起,模样狼狈不堪。 看见小姐摔得鼻青脸肿,阿柔的魂都吓飞了一半,急忙叫道:“快!快去请大夫!” 楚雯儿脸上一抽一抽地疼。 她惊恐万分,害怕自己是不是摔毁容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疼,阿柔她们又怎么会这么慌? 一群人围在她身边,耳边嗡嗡地响。 她仰着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冷玉转身离去,背影孤傲清冷。 而离开这里去找绿筠的楚冷玉,正在心里默默想着。 楚雯儿,这次只是小小惩罚,下次再来惹我,可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第5章 合伙诬陷,楚家嘴脸 楚冷玉找到绿筠的时候…… 她正提着长凳,在梅园外面追着别人打。 一边狂追,一边嘴里还骂着。 嗯,活蹦乱跳的,很好。 楚冷玉摸了摸鼻子,想起绿筠能一直留在她身边,可不是靠着机灵懂事,而是不同于家养的软弱奴才,她豁得出去,敢打敢闹。 绿筠追累了,干脆把长凳竖起来,拄着休息,嘴里骂骂咧咧地,就没停过。 “来啊,捉我啊,不是要教训我吗?怎么不过来啊?” “胆子比还老鼠小的狗东西,狗仗人势的时候叫得比谁都欢,现在跑得又比谁都快!” “一个个招子流脓,忘恩负义,也不想想这梅园是怎么来的,当初是老爷给谁建的?里面那棵老梅树,还是玄真观林道长亲自送来,给大小姐的生辰礼!” “别说折几枝梅花,就算大小姐哪天看这里不顺眼,叫人把梅树全砍了,二老爷也得凭她心意!” 绿筠骂了好一通,可见是平时憋得惨了。 看前面的几个婆子小厮跑累了,停下不跑了,她忙抄起长凳,又要追上去。 楚冷玉赶紧叫住她:“绿筠,别打了。” 绿筠扬着板凳,愣在原地,看见真是小姐来了,急忙把长凳放下来。 没等楚冷玉开口,她就抢先上前问道:“哎,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她们在这拖着我,二小姐是不是又去为难你了?” 楚冷玉看着绿筠冻得通红的脸和手,心中划过一丝心疼。 她柔声道:“我觉得病好了,便出来走走。至于二妹妹么,我来的时候看见她在小路上摔了一跤,还挺厉害的。” “噢。”绿筠点点头。 她也觉得小姐今日脸色不错,声音听着也不虚,之前的病像是突然就好了,甚至还变得更漂亮、更镇静了些。 感谢老爷之灵在天保佑啊。 …… “雯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楚家二爷,楚文辰,一接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此时刚跨过门槛,到了女儿所住的锦芳苑里。 妻子宋氏正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焦心地在门口徘徊。 见到夫君归来,她终于找到了主心骨,急忙让丫鬟搀扶她过去。 楚文辰问道:“夫人,到底怎么了?家里来报消息,只说雯儿摔着了,摔着哪了?” 他就这么一双儿女,疼爱非常,万万不想他们出了什么意外。 “雯儿在小路上摔了一跤,脸……脸摔着了。”宋氏哽咽地说道。 楚文辰紧接着追问她:“这!早上还好好的,雯儿怎么……请大夫了吧,大夫怎么说?” “看过了,说是皮外伤,能养好,就是他也不好说,雯儿会不会留疤……” 话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宋氏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楚文辰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深知如果容貌受损,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来说,意味着什么。 何况雯儿自小骄傲,对相貌十分在意,如今摔伤了脸,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不敢耽搁,连忙往屋内走去。 楚雯儿正坐在床边,脸上缠着一圈圈白色纱布。 她红着眼睛,眼泪将落未落,看起来可怜得紧。 看见爹娘进来,她也抿着嘴不说话,避开了他们的视线,委屈极了。 楚文辰见女儿这般模样,心中一阵揪痛,他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丫鬟阿柔吓得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哭诉道:“今天小姐在后花园散步,偶然遇见了大小姐,就说了几句话,结果刚转头,小姐就摔倒了……” 楚文辰没想到这事还和楚冷玉有关,眉头皱了起来,问道:“雯儿到底是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推的?” 阿柔悄悄看了一眼宋氏,说道:“当时,我们都转过去了,没看见小姐是怎么摔倒的。但、但是大小姐当时的表情很奇怪,而且看见小姐摔倒了,她急急忙忙就走了。” 楚文辰在神京官场历练多年,并非愚钝之人。 他从阿柔那闪烁的眼神中,便能看出这丫鬟话里的真假虚实。 他清楚女儿对楚冷玉的不满,也默许了她在后院中的小任性、小手段,但面对如此明显的诋毁,他自有判断。 楚文辰把众人表情尽收眼底,叹了口气,坐到圈椅上,慢吞吞说道:“雯儿脸上的伤,真的那么厉害?要不我去请御医来看看?” “别叫御医!”宋氏有些急了,眼神闪烁,慌张解释道,“此事若是传出去,让外人知道雯儿伤了脸,以后她还怎么在神京立足啊!” 楚雯儿红着眼点头。 见此情形,楚文辰心中明了,这母女俩是在合谋演一出戏来诓骗他。 他知道,若脸上真伤得那么严重,女儿定不会这般安静。 于是,他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的下人,屋里只留下他们三个。 他低声说道:“你们母女俩啊,总是这般沉不住气。我说过多少次了,家事不可外扬。如今爹这位置还没坐稳,若因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岂不是自找麻烦?等过两年,待时机成熟,再处置了玉儿也不迟。” 宋氏见状,心知丈夫已看穿她们的计谋,便不再隐瞒,将雯儿和一众丫鬟婆子们,接连摔倒的蹊跷之事,细细道来。 她话中带着几分忿忿不平:“夫君,真不是我故意让丫鬟撒谎,实在是这件事太过蹊跷。” 楚雯儿憋了半天也忍不住了,嚷道:“当时路上一点雪水都没有,我怎会无缘无故摔倒。何况不止我一个,阿柔她们皆是如此。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爹,你若是再不信我,女儿我也无话可说了!” 楚文辰听了之后,心里只是略感惊讶,却没什么旁的反应。 他淡淡说道:“归根到底,雯儿也没有证据,表明是玉儿推了你。更何况,玉儿那孩子性情平淡如水,我相信她也不会做这种事来。” “爹!你怎么尽向着她说话!”楚雯儿又惊又气,站了起来,“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雯儿。”楚文辰有些不悦地扫了她一眼。 楚雯儿坐回床边,闷声不说话了。 宋氏话里有话地说道:“怎么和你爹说话呢?不知道你爹最疼你了吗?你受了委屈,他怎么可能不替你出气呢!” 楚雯儿一下就被劝好了,眼巴巴地望着他。 楚文辰无可奈何,坐在一旁说宋氏道:“玉儿要及笄了,服丧三年也快期满了,你替她相看一门亲事吧,面上过得去就行。” 此话一出,宋氏和楚雯儿果然满意,露出笑来。 宋氏早就计划把楚冷玉嫁出去,免得留在府上碍眼。 一个身世不明的养女,怎么能压她的雯儿一头? 而楚雯儿的心思更阴暗些。 从前大爷还在时,人人都说楚冷玉必定会有一门好亲事。 那时楚雯儿就在暗处盯着楚冷玉。 她不甘心,她认为自己比楚冷玉这个野种,要优秀不知多少倍,她要嫁也必定比楚冷玉嫁得好。 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楚冷玉失了靠山,只能任由她们母女拿捏。 她一定替她好好寻个郎君,在后宅被人磋磨一辈子! 第6章 第二篇日记,御剑? 御书房。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皇帝再次端坐于紫檀木案前,龙袍华贵,金丝银线交织,彰显着九五之尊的威严。 案上奏折堆积如山,其中一本看似普通,封面却写有“修仙日记”四个大字,与其他奏折格格不入。 看着这本雷打不动躺在奏折堆上的《修仙日记》,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好奇。 他轻叹一声,伸出手,又一次打开了它。 第一页上的内容,已经被他看过好几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他翻到第二页,猜测着它会不会出现新的内容。 如果真的出现了…… 皇帝正想这件事,突然发现空白的第二页上,居然渐渐浮现出了文字! 他心中一震,立刻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手中这本薄薄的册子上。 他紧盯着书页,亲眼目睹它们一个字一个字地凭空出现。 这些文字,真的是从无到有,突然出现的! 这种神奇的景象,让皇帝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讶与好奇。 他试着用手撕扯书页,发现这白纸看起来普普通通,却十分坚韧,至少不是他能轻易损坏的。 他一时间想到了很多种用水火刀剑,试探这本簿册坚固程度的方法。 但皇帝按捺住了心中的好奇与冲动,开始仔细阅读起刚刚浮现的第二篇日记 「灵力确实是很神秘、很特殊的一种能量。」 「只是在手上附着了一丝灵力,我就能轻易戳穿硬石。」 「我把诸多法术暗中练习了一番,果然还是最喜欢御剑术!」 「御剑而行,直入青云。我想没人能拒绝吧?」 皇帝读到此处,不禁微微愣住,被那简短文字中描绘的景象所吸引。 他仿佛能看见一位白衣飘飘的剑客,手持长剑,自由来去,剑气纵横,直上青云。 他见过许多得道高人,从没听说过,有谁真的会御剑之术。 道观宗派中,确实有不少享受供奉的剑器刀兵,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 例如中兴之祖的佩剑、创派祖师的法宝、神仙赐下的宝物……它们大多来自久远的神话传说,没人有本事使用。 至于他们所供奉的宝物,到底有没有传说故事中的那么厉害,这也是一件无法验证之事。 倘若真能御剑翱翔于九天之上,那是何等的潇洒快活啊! 皇帝畅想一番,觉得自己的心态都年轻了几分。 「另外,今日我遇见了楚雯儿。」 「我本不想和她计较,奈何她带人一再相逼,还用莫须有的罪名,捉了绿筠。」 这种女子间的争斗,皇帝在后宫见得多了。 他都能想象出,那楚雯儿或许是个容貌娇美,却心机深沉的女子,而绿筠则是忠心的侍女,被无辜牵连。 「最终我只是小小惩罚了一下她们,让她们摔了一跤。」 「现在我可以轻易除去一个人,以后我和凡人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皇帝微微皱眉,仿佛能感受到书写日记时,楚冷玉心中的所思所想,她的力量甚至不需过多语言来修饰。 他想象着她站在高山之巅,俯瞰着芸芸众生,心中既有超脱的释然,也有一丝丝的孤独。 孤独好啊,你至少不用每日批阅奏章,处理朝政,皇帝苦中作乐般想到。 「所以我回来之后好好思考了一下,决定给自己立个规矩:」 「能动手的事,就不动嘴。」 看到这里,皇帝惊讶之后,会心一笑。 他还以为日记的主人,会认为作为强者,不应该欺负弱者,要给自己定个宽容待人,不随便打打杀杀的规矩,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想的。 对于这种人,他既厌恶又欣赏。 厌恶的是她那种不受约束、难以控制的性格,这样的人若是放在朝堂之上,必然是难以驾驭的刺头。 但欣赏的,也是她这种干脆直率、不虚伪做作的本性,这样的人在世间已是难得一见。 日记还剩最后一点,他继续读下去。 「我从小就不喜欢写作文,现在每天都要写日记,真是麻烦。我都不知道写什么好,难道要记录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吗?」 「算了,反正写了也只有自己看得见,以后随心情写吧。」 「大不了就把《问道诀》的功法心得给写下来嘛,我真是个天才!」 皇帝读完之后,沉吟不语。 楚冷玉不知道,还有别人能看见这《修仙日记》? 这神秘的簿册如果不是她放在这里的,那会是谁?朕的皇宫难道是什么任意来去之地? 此处提及的《问道诀》又是什么?难道是某种修仙法诀? 今日亲眼目睹日记文字浮现的过程,皇帝心里已经对日记和楚冷玉本人,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修仙”之事,莫非……是真的? 第7章 皇帝口谕,四王八公 皇帝放下簿册,轻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窗外是金碧辉煌,高低错落的宫殿,而天空离此十分遥远。 他想要亲自去探寻这本《修仙日记》背后的真相,然而,身为皇帝,他不能轻举妄动。 于是,皇帝按动了暗铃,传唤来了一名玄衣劲装的中年男子。 男子面容冷峻,恭敬地垂首站在他面前,等待着他的命令。 皇帝沉声道: “朕命你即刻调查镇国公府的养女楚冷玉,朕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记住,务必悄悄进行,不可惊动任何人。 另外,每日此时,向朕汇报她的行踪。若她有任何特殊举动,随时上报。” “夜卫领旨!”男子半跪行礼,声音坚定有力。 皇帝看着他离开,这才露出一丝成竹在胸的笑容。 夜卫是直属于皇帝的精锐暗部,替他调查监督文武百官。 让他们去查楚冷玉,想来一定能查到某些蛛丝马迹。 “修仙、御剑啊……”皇帝喃喃着,把第二篇日记重读了一遍,有些不舍地放下它。 他心中有一股强烈的求知欲,一个神秘世界的面纱仿佛就要在他面前掀开。 但他也明白,自己身为皇帝,不能沉迷于这些虚幻之事。 于是,他合上日记,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动。 皇帝闭目沉思片刻,又喊道:“来人。” 大太监洪福立刻出现。 “听说锦安要办赏雪宴,瑞雪兆丰年,是好意兆。让她给四王八公都发一份请帖,请府上公子小姐一起好好叙叙。”皇帝如此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洪福松了一口气,躬身应道。 还好今日皇帝叫自己来,不是因为看不见的册子,只是普普通通传个话而已。 只是这口谕的内容,也有些奇怪。 “去吧。”皇帝随意拿起一本奏折,批阅起来。 洪福退出御书房,带上两个小太监,匆匆往锦安公主处赶去。 锦安公主自幼得宠,在所有公主里那都是独一份的宠爱。 远远瞧见洪公公来了,宫女们猜测着是不是又带来了什么赏赐,忙不迭给公主报喜。 锦安公主掩唇轻笑,赶紧检查了一下衣装,免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待洪公公进入宫中,传达了皇帝的口谕,锦安公主还有些懵。 “公公,父皇真是这么说的?”她忍不住问道。 “奴才可不敢假传圣旨。” 四王八公都是大夏的顶尖高门,虽然这些年来他们之中有的辉煌,有的没落,但其中任何一家,都是不容小觑的。 父皇向来不喜欢,皇室中人与这些权贵走得太近,这次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旨意? 锦安公主心中忐忑,连忙带上笑容说道:“公公,锦安年幼,还是头一次要办这么大的宴会,万望公公指教一二。” 说着,她身边的宫女就已经很有眼色地,给洪公公塞了一包金银。 洪公公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自然不缺这点东西,但这份心意她必须展现出来。 洪福接了好处,琢磨了一下,对公主嘱咐道:“既然是皇上圣谕,公主认真筹备,但求无过。” 锦安公主听了洪公公的话,心中依旧没底。 她连忙道谢,并安排宫女送走洪公公。 等公公太监们离开,锦安这才纳闷道:“我不过是在宫里呆得无聊,找个由头去宫外玩玩,怎么还被父皇知道了?” 大宫女银珠安慰道:“陛下这是宠爱公主,要给公主做脸呢。您想想,四王八公都得给您这个面子,多长脸啊?” “哎,好像是这样哦。”锦安的心情很快好转,“不过离定好的日子,只有几天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不然我把赏雪宴推迟点?” “公主,帖子都发出去了,改时间怕是不太好。”银珠猜测道,“陛下不可能不知道赏雪宴的日期,说不定就是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呢?”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锦安略一思索,吩咐道,“通知迎雪楼好生筹备,但是低调一点,不许声张。我先去和母妃商量一下此事,回来再拟定宾客名单。” “是。”银珠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说道,“公主,早些时候,镇国公府递来消息,说是二小姐楚雯儿不慎摔伤,要在家休养,恐怕不能参加赏雪宴了。” 闻言,锦安皱着鼻子,小声嘀咕:“晦气。” 她想了想,又说道:“反正有父皇口谕,那镇国公府还剩哪些公子小姐,一并请了就是。” “奴婢记着,还有一位大公子楚霖,和一位大小姐……楚冷玉。” “楚冷玉?哦,我记得她,前任镇国公的义女。以前镇国公府从不接受任何宴会邀请,我倒是都没见过,这个义女到底长什么样。”她忽然生出一丝好奇来。 “定然是比不上公主的。”银珠说道。 “油嘴滑舌。”锦安公主嗔了一句,“说不定人家是神仙人物呢?” 第8章 幻术入手,旧衣羞辱 楚雯儿摔了一跤之后,闭门不出,安静养伤。 她手下的丫鬟婆子也被绿筠骂了一通,如今都对她敬而远之,生怕再次触了她的霉头,一时不敢再来招惹。 楚冷玉乐得清闲。 反正她写写日记就能修仙变强,实在不想参与进后院的争斗中去。 就像她在日记里给自己立的规矩: 「能动手的事,就不动嘴。」 动手就能解决的事,何必浪费时间与她们掰扯口舌? 一群沉浸在自我中,听不进人话的家伙,指望着把她们劝好向善,还不如研究一下怎么白日飞仙。 可能是她的第二篇日记写得太敷衍,系统给的奖励比较少,就奖励了她一本《千幻术》,方便她以后幻化出行,又或者换张脸干些不方便的事。 就譬如说,幻化换成义父楚翰尘的容貌,夜里在府中走一走,想必能把楚家人吓得魂飞魄散。 楚冷玉握着手中的白瓷茶杯,把它幻化成荷叶纹青瓷盏,好好欣赏了一阵。 忽地,她眼神一动,听见院外有人来了。 如今开始修仙的她,耳聪目明的程度,令人咋舌。 待筑基之后,神识可以外放更远,府中任何事都不能瞒过她了。 刘婆子抱着一叠冬衣,一来就被绿筠堵在小院门口。 绿筠一看她怀里的衣服又旧又脏,便知是库房不知吃灰多少年的旧衣,哪里能忍气收下。 她揪着冬衣破了洞的衣袖,问道:“过年穿新衣,哪有发这种烂衣裳的道理?咱们镇国公府,难道穷得只能穿这等衣服了?” 刘婆子瞥了眼寒酸的小院,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这种地方她压根不稀罕来。 大冷的天,来这儿送衣裳又没个好处,还得被这牙尖嘴利的丫头逮着数落,真是倒霉。 于是她没好气地回道:“什么样的人,就配什么样的衣服,你还当自己是住在锦芳苑哪?旁的衣服也没有,就这些,你爱要不要,不要我就拿走了。” 说着,刘婆子就要离开。 绿筠也不拦她,松了手,冷笑道: “逢年过节,府里必定有不少达官显贵来拜访,要是见着我和我家小姐穿这种衣服,指不定就要传出,镇国公府失德破产的流言。 你们这些个自作聪明的蠢货,要是二老爷发了火,当真以为二小姐能护住你们?” 果不其然,刘婆子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人也停住不走了。 绿筠又哼了一声,不屑道:“你走吧,衣服拿去卖了还是烧了都与我无关,就当你没来过。” 刘婆子犹犹豫豫地,觉得绿筠说的话有理。 可二小姐发了话,今年不让大小姐安稳过年,银钱冬衣炭火一样都不许给。 她脸色变化一阵,转头回去,对绿筠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绿筠姑娘,这也不是我一个老婆子能决定的事,只是二小姐有令,我也不能不听啊。” “她还说什么了?”绿筠冷着脸问道。 她早就猜到背后是谁在搞小动作,一点惊讶都没有。 明明也是大家闺秀,怎么一天到晚就会使这种手段,一点也没有高门贵女的风范。 绿筠多少还记得,楚雯儿也算是小姐的妹妹,不然早就把她干的这些破事抖落出去,让她在神京里抬不起头来了。 刘婆子低声把二小姐的话转述了一遍,又再次补充道: “绿筠姑娘,老婆子我夹在中间也是为难得很,我也不想得罪人,可……” “婆婆为难,我自然懂的。”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绿筠侧身一让,轻声道:“小姐。” 刘婆子闻声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少女款步而出。 她身着素白流云裙,裙摆轻扬,似流云漫卷,清雅脱俗。 唇色如樱,不染自红;眉如新月,不描自翠。 削肩细腰,身姿曼妙,顾盼之间,神光离合,宛如洛水之神,翩若惊鸿。 刘婆子吃了一惊,她记得这位大小姐从前虽也美貌,但并无如此惊艳之姿。 这才多久未见,她竟已出落得如此动人心魄? 一身冰肌玉骨,清贵难言,宛如美玉雕琢而成的人儿。 便是她没了靠山,哪怕只凭着这张脸,往后也不会难过。 刘婆子回过神来,笑皱了一脸褶子,弯着腰恭敬道:“见过大小姐。” “婆婆免礼。” 楚冷玉微微颔首,语气平和而客气。 “二妹妹年幼,心性不定,顽劣了些,咱们心里有数,我也不想与她计较。” “哎,是是,大小姐说的对,二小姐年幼不懂事,还请大小姐多多包涵。”刘婆子点头哈腰。 绿筠险些笑出来。 心性不定、顽劣、不懂事……这些话要是传出去,楚雯儿可怎么抬得起头。 楚冷玉看了一眼她怀里的旧衣。 “衣服你拿回去吧,只当今日没来过。我喜欢清静,你们无事,便不必登门打扰。 银钱也好,炭火也好,二叔二婶既然继承了这镇国公府,想必不缺这点东西。 若真是掏不出来,我就算拿出自己的嫁妆,也要保全咱们国公府的体面。” “体面”两个字,对达官显贵来说,有时比人命还重要。 刘婆子有些惶恐,连连点头:“大小姐宅心仁厚,奴才们都明白。那婆子这就告退。” 说完,她抱着衣服原样回去了。 绿筠关上门,这才说道:“小姐,要是二小姐还不肯放过咱们,执意刁难,那咱们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呀?” 刚刚还轻松淡定,现在一张小脸苦恼地皱成一团,被几两碎银给难倒了。 楚冷玉这才想起,以前她的炭火汤药不够,都是绿筠用自己的例银补贴,仅有的一些私房钱更是早就花完了。 不过,眼下这都不是事。 她递给绿筠一枚荷包。 拿着还有点沉,绿筠疑惑地打开,只见荷包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金珠! 她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把荷包口子捂上,紧紧握在手里,低声问道:“小姐,你这……这都是哪来的?” 她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楚冷玉当然不会告诉她,这都是障眼法,不过是她刚捡了一块石头,切割成差不多大小的小石块,又幻化成了金珠。 她编了个理由:“义父去得早,给我留了不少金银傍身,只不过被我藏了起来,不方便取用。” 绿筠点头,然后说道:“可咱们现在也不方便用啊。” 二小姐时时刻刻派人盯着她们,骤然拿出这么多财物,必定惹她生疑。 “放心吧。就算把这里掘地三尺,她们也找不到的。”楚冷玉拍拍绿筠的肩头,“把它们拿去当铺当了,需要什么便多采买些,不必替我俭省。” “是。”绿筠紧紧捂着荷包,十分感动。 小姐这么信任她,她一定不辜负小姐。 第9章 调查结果,点石成金? 入夜后。 楚冷玉琢磨着今天的日记该怎么写。 她除了出面把刘婆子打发走,又给绿筠一些“金珠”让她去采买,其余时间都在房间里练习法术,打坐吐纳。 她想了想,干脆把今日练习幻术的心得给写了上去。 最后她总结道。 「幻术虽是小道,但千变万化,用处极多。」 「我切了块石头,伪装成金子,附着的灵气大约能支撑一月。」 「虽然和真正的点石成金相差甚远,但我逐步修行下去,早晚能做到。」 「肉眼凡胎根本无法识破幻术,我一下就想出了不少捉弄楚家人的法子。」 「但想想也就作罢,捉弄凡人还不如打坐修炼有意思。」 「可惜,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修仙者,没有其他人可以交流。」 「不过,就算有其他修仙者,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我也不敢主动暴露。」 「按系统的境界划分,共有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地仙,九大境界。」 「长路漫漫,我仍需时常秉持敬畏谦虚之心。」 检查之后,她选择了提交。 期待起第二天发放的完成奖励。 次日。 勤勉的皇帝,依旧早早地自龙榻起身,步履稳健地登上金銮殿,处理政事。 今岁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年末之际,并无要事急事,只是有不少琐碎小事,需要他一一过问。 他来到御书房,看见夜卫统领在里面等候,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昨日自己命令夜卫去调查楚冷玉,现在看来已经有了结果。 唉,各处零零碎碎的事情太多,他都把这事给忘了。 夜卫统领躬身行礼,声音低沉而有力:“启禀陛下,关于楚冷玉的调查,已有眉目。” 说完,他呈上一份奏章。 其上记录着楚冷玉过去十几年的生活。 她本是玄真观外一弃婴,被楚翰尘发现之后,认为此女与他有缘,便把她带了回去。 取名楚冷玉,作为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被抚养长大。 因为楚翰尘一心向道,不愿过多牵扯俗世红尘,所以连带着她也甚少出现在外人面前,更是从没接过别家的宴会请帖。 由于时间仓促,夜卫能调查到的信息,也实在有限。 两年多前,楚翰尘因病去世,镇国公府后继无人,让楚文辰捡了便宜。 此人与楚翰尘虽为兄弟,但同父异母,为侍妾所生的庶子,本没有继承镇国公府的资格。 但奈何楚家人丁不旺,比起义女楚冷玉,还是庶弟楚文辰更加合适。 当初关于镇国公府一事,朝野议论颇多,甚至有不少人提议,由皇帝收回封号爵位。 但楚文辰这人四处游走,八面玲珑,最终还是让他如愿以偿了。 楚冷玉的性格文静宽和,即使二叔楚文辰入主镇国公府,二小姐楚雯儿经常挑事为难,她也处处忍让,从不主动招惹。 现在她身边可用之人,只剩下丫鬟绿筠。 皇帝一页页看完,脑海中对楚冷玉的印象,渐渐清晰起来。 他又看了昨日她的行踪,只是宅在后院,没什么特殊之处。 皇帝放下手里的调查结果,脸上无悲无喜。 “继续给朕盯着她,每日汇报行踪。” “是。” 夜卫统领领命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皇帝的目光落到《修仙日记》上,带着期待的心情打开了它。 果不其然,第三篇日记也以同样的方式出现了。 依旧是悄无声息,逐字浮现。 即使皇帝不是第一次目睹这神奇的景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他依旧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感叹。 “让朕看看,今天都写了些什么……点石成金?” 第10章 关阳道长,书房问答 没多久,皇帝读完了第三篇日记。 他坐在椅子上沉吟片刻,招来大太监洪福,询问道:“朕让你去请的人,到了吗” 洪福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禀陛下,请来了,正在外边候着。” 皇帝满意颔首,随即说道:“快请道长进来。” 洪福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转身去请。 不一会儿,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穿一袭青色道袍,头戴道冠,手持拂尘,面容清癯,透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气质。 他来到皇帝面前,行了一礼:“贫道关阳,见过陛下。” 皇帝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免礼,赐座。” 随着话音落下,宫人搬来一张木凳,置于皇帝下首。 皇帝崇道,这些年来结识过许多道长、法师,眼前这位关阳,关道长,便是其中一位。 他来自妙观道,乃是当世有名的得道高人。博学强知,境界高深,在民间享有极高的声望,也是许多达官显贵的座上宾。 “许久未见,道长风采依旧。” 关道长闻言,含笑拱手道:“陛下谬赞了。贫道能得陛下抬爱,不胜荣幸。陛下神完气足,龙体康泰,实乃万民之福,天下之幸。” 好话谁都爱听,皇帝对关道长的恭维之语很是受用。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说道:“此次急召道长入宫,实是有事相询,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陛下言重了。贫道虽不才,但既蒙陛下信任,自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关道长答道。 “嗯。” 皇帝的手放在《修仙日记》的簿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 方才对话之时,他就已经拿着这册子晃了晃,可关阳的眼神没有半分变化,显然他也是无法看见这本日记的。 尽管对结果有所预料,但皇帝心中依旧不免生出失望的情绪。 既然连道长也看不见,那就不必与他提及了,免得他以为自己得了癔症,惹出其他麻烦来。 皇帝认为保留这本日记对他来说,并无害处。 还是换个由头,说是自己无意间从杂书上,或者别人口中了解到的吧,皇帝如此想到。 他思索片刻,决定先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道长,朕想问问有关点石成金之术,是否确有其事?” 闻言,关道长正了下身子,他轻轻捋了捋须髯,缓缓开口:“陛下,点石成金之术,乃是道家传说中的一种神奇法术。然而,贫道以为,此术非真非假,乃是一种象征与寓意。” 皇帝觉得有趣,不由得追问道:“哦?愿闻其详。” 关阳道长微微一笑,继续道: “点石成金之术,其本意并非真的能将石头变为金子,而是指通过修炼与悟道,将人的心境与智慧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从而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境界。 在道家看来,一切皆有可能,只要心境澄明,智慧深邃,便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化不可能为可能。” 皇帝听后,心中豁然开朗,不由得对关阳道长的高深智慧赞叹不已:“道长所言极是,朕受教了。” 顿了顿,皇帝再次开口:“不过,朕听闻世间还有幻术一说,是否可以通过此术,将石头幻变为金子,而常人无法发现呢?” “幻术?” 关道长轻捋胡须,眉头微皱。 “陛下所说的幻术,确有其事。此乃道家之术,通过修炼此术,能够制造幻象,令人难辨真假。 然而,金子与石块,本质上是不同的,虚伪的表象极易被戳穿。若费心费力琢磨这种幻术戏法,恐怕还不如给石头漆上一层金箔伪装,来得方便。” 说到这儿,关阳道长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幻术虽能制造幻象,但终究是虚妄之物,不能长久。且若过度依赖幻术,便会迷失本心,忘却真实。 故在妙观道看来,幻术乃是修炼之路上的一大障碍,需得谨慎对待。” 皇帝听后,心中清楚关阳道长所言非虚。 幻术再精妙,终究无法替代真实。 关阳道长见皇帝若有所思,便站起身来,一甩拂尘,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幻术虽能制造瑰丽幻象,光华夺目,然而,它终究只是虚妄假象,如梦幻泡影,一触即破,不能长久! 陛下乃一国之君,肩负着天下苍生的福祉,千万不能听信小人谗言,沉迷虚妄之事。” 皇帝站起身来回礼:“道长所言,朕会谨记在心。” “嗯。”关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这话说到这里,余下的事,皇帝也不便再问,免得关道长又要劝诫自己“勿要沉迷修仙之事”。 便派洪福,把关道长送出宫去了。 出了皇宫,坐到马车里。 关阳这才敢擦擦汗,回忆了一遍方才在御书房的对话,觉得自己应对得很好,没什么纰漏。 幸好他有急智,一通道理说服了皇帝,没让皇帝有要求他表演幻术的机会,更没让他能继续问别的问题。 这年头,连道士也不好当啊。 他撩起帘子,问道童:“可有新的帖子?” 道童答道:“有个江南富商,想要求见,已经捐了五百两。” 说着,把银票恭恭敬敬地交出来。 关阳收下银票,得意道:“既然这么有诚意,那就见他一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都是胡编乱造,切勿当真。 第11章 出门一行,夜卫跟丢 咕噜噜—— 马车沿着宽阔的官道,缓缓向城外驶去,车轮碾过积雪,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沿途,皑皑白雪覆盖大地,万物皆在冬日里陷入了寂静沉眠。 绿筠好奇道:“小姐,咱们今日出府,竟然没人拦着,好生奇怪啊。” 自从老爷离世,二爷便以守孝之名拘着小姐,不许她出镇国公府半步,连绿筠出门采买也是极难。 今日小姐突然说要去玄真观,竟真的顺利出来了,那些下人就像没看见她们两个大活人似的,一路上畅通无阻,匪夷所思。 太顺利了,顺利得让绿筠都有些不安了。 她甚至疑心二爷、二小姐是不是在路上设下了埋伏,等着她们往陷阱里去。 “许是他们忙,没注意到咱们。” 楚冷玉随口答了一句,伸手撩起车窗上的布帘,看着外面掠过的景色,脸上依旧淡淡的。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半边脸颊上,眉眼都沾上暖芒,温润美好。 绿筠看着,翘起嘴角。 小姐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高兴出门的嘛。 绿筠靠在车厢上,喃喃道:“好久没出城了,也好久没见过林道长、季大哥他们了。” 上次见到他们,还是在老爷的葬仪上,转眼就两三年过去了,时间过得飞快。 绿筠有些伤感,而楚冷玉还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今天早上她收到了第三篇日记的奖励。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获得奖励:储物袋一个,黄金万两。】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对于新的日记奖励,楚冷玉微微一愣。 她选择领取之后,拿到了储物袋,它看似普通,却能收纳万物。 若用神识探入其中,便能见到某个角落里,一根根金条整齐地码在一起,闪闪发光。 楚冷玉想起了昨晚的日记内容,提问道:“我获得的奖励,和我的日记内容有关吗?” 昨天的日记里,她提到了黄金,今日便得到了黄金。 而面对她的问题,系统只给出了一句话。 【还请宿主自行探索。】 正是出于这个缘由,楚冷玉才决定出门,前往玄真观。 玄真观是大夏十观之一,在神京外便有一分部。义父和玄真观的交情不错,原身幼年时也常被带来玄真观静修。 此次出门,楚冷玉正是冲着玄真观的藏书底蕴去的。 她空有灵剑独步,系统却没有发放给她任何剑法。而以她的身份,也不方便去武馆之类的地方,打探剑法。 思来想去,还是来玄真观一趟,有所收获的可能性最大。 即使她具有修仙系统,也还是对先人的智慧抱有敬意的。 她看了会儿风景,放下布帘,对绿筠问道:“昨日给你的‘金珠’呢?” 绿筠拿出荷包,还了回来:“听小姐的,去当铺当了十粒,剩下的都在这儿呢。” 楚冷玉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幻化出的金珠少了些,多了几张卷起的银票,以及一张当票。 拿这假金珠出来,不过是应应急,楚冷玉本就想着,若有钱了,便去当铺把它们换回来。免得一月之后幻术失灵,害了别人。 现在恰好得了黄金万两,想来短期内不会缺钱使了。 她抽出当票和银票,把这枚荷包里的幻术撤去,放在了一旁,等找个机会把它丢了。 唔,等等,这一袋小石子或许还有用处。 楚冷玉想着,干脆把银票、当票、装着石头的荷包,一起收进了储物袋,在幻术遮掩下,绿筠看不出问题。 倘若现在就让绿筠把“金珠”赎回来,似乎太奇怪了,回头还是她自己走一趟吧,说不定还能在当铺捡捡漏呢。 …… 与此同时。 夜卫的某个隐秘据点。 “不见了?两个大活人,你们都能看丢?” 夜卫统领低声呵斥道。 “如此简单的任务都完不成,你们都是废物不成!” 负责跟踪监视楚冷玉的两名夜卫,正半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他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了这位冷酷无情的统领,更不敢替自己辩解一个字。 夜卫只听皇帝命令,是独立于大夏朝堂之外的隐蔽部门。 外人根本不清楚夜卫的内部情况,更没有监管者。 夜卫内部等级森严,统领的权力极大,几乎一言断生死。 而且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一人是夜卫,全家无论男女老少,都归属于夜卫,世代不得自由。 这也导致了每个夜卫为了家人,都只能拼尽全力往上爬。 小队长娄青不得不顶着压力,上前一步,把腰躬得极低,向他请罪: “统领大人,属下知罪,此次未能完成任务,我等愿意领受惩罚。只是完成陛下的任务更加重要,楚冷玉和她的丫鬟绿筠,定未走远,恳请大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统领眯着眼打量他片刻,道:“哼,那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要是不能将功补过,可别怪本统领不念旧情。” “是,谢统领仁慈。”娄青低头道。 “谢统领仁慈。”两个小队成员也跟着说道。 “滚吧。”统领大手一挥。 三人退出去,走了很远,确定附近无人,这才敢交谈起来。 “我老吴发誓,我真是一直在房顶盯着楚家,根本没看见楚冷玉她们走出房间。” “我盯着后宅,确实看见她俩离开啊!” “确实奇怪,我在附近放哨,没看见她俩进出……哎,等等。” 娄青忆起,今天早上有一辆马车,从镇国公府的后门悄然离开了。 当时他没看见有人上车,马车就自行驶离了,他还以为是楚家派这辆马车去别处接人,可这么久了,也没见那马车回来。 现在想起来,只有这辆马车最为可疑。 楚冷玉极有可能是借这辆马车,离开了镇国公府,但是她怎么出了住处,一路登上马车,他们和镇国公府的下人,都没人看见。 三人立刻去各大城门处询问,得到了马车早已从东城门出城的消息。 娄青把楚冷玉的过往信息快速回忆了一遍,得出了结论。 “玄真观!” “走,我们赶紧去追。” 第12章 玄真观前,唏嘘感慨 确定方向后,夜卫小队长娄青不敢耽搁,立刻带上老吴、小张两名手下,驾马去追。 赶路无聊,小张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为什么陛下要咱们夜卫来盯着楚冷玉?她有哪里特别的?” 闻言,老吴嘿嘿一笑,调侃道:“那楚家大小姐,特别美,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该不会……” “上头吩咐什么,照做就是了。”娄青打断了他们,免得话题变歪。 说完,他又低声道:“她没什么特别,才是最好,兄弟几个也能省点心,免得知道某些不该知道的,糊里糊涂丢了性命,还要连累家人。” 老吴和小张二人脸上笑容褪去,沉默点头。 只余马蹄声阵阵,回响晴空。 ……… 一路颠簸。 马车终于抵达玄真观。 绿筠跳下马车,双脚刚站稳,就迫不及待地呼吸了一口城外清新自由的空气。结果天太冷,这猛一吸气,把她的鼻子都冻疼了。 楚冷玉下车的时候,正看见她气呼呼地捂着鼻子,对此忍俊不禁。 “小姐,您就别笑话我了。”绿筠见楚冷玉取笑自己,不满地嘟囔着,随后又挽上她的胳膊,两人一同往玄真观走去。 冬日清冷,玄真观一片寂静,大门紧闭,仿佛与世隔绝。 绿筠上前,轻轻叩响了门扉。 不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小道童打开了半扇门,探出一张仍有些稚嫩的脸庞。 小道童见门外站着两位女子,一位气质清冷,宛如仙子下凡;另一位则活泼可爱,面带兴奋。 他瞥了一眼她们的衣着,说道:“我们林观主不在,二位若是有事相求,不妨留下姓名和来意,待观主归来后,我自会转告。” “咦,林观主?莫非是林九逍林道长?”绿筠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道童许久没听见有人直呼观主大名了,判断出来者恐怕是林观主熟人,于是他的态度也温和许多,回答道:“正是。” “真没想到,林道长都从监正升为观主了?这么大的好消息,咱们竟不知道。” 绿筠惊讶之后,感到一阵唏嘘。 好像这被关在镇国公府的两年多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而她们一无所知。 仅仅是自保就要耗去她们的全部精力,确实是没有余力分出来,去关心外界发生了什么。 但绿筠很快打起精神,由衷为林道长感到高兴,又含笑问道:“那季大哥呢?就是他的徒弟,季凌川。” “季师兄仍在观中潜心修行。”小道童见绿筠提及季凌川,态度又恭敬了一分。 楚冷玉微微颔首,露出一丝浅淡温和的笑意:“既然林师叔不在,那我们便先去见见季师兄。” “好,都听小姐的。”绿筠欢快应道。 楚冷玉侧过头,看着绿筠明媚的笑颜,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暖意。 她笑问道:“怎么,一提起要见季师兄,就让你如此欢喜?” “哎呦,小姐,你净会玩笑了。”绿筠嘴巴一瘪。 出了镇国公府,她才大胆起来,也不避讳外人在场,把往日不敢说的话,这会子一咕噜全倒了出来: “您也不想想,咱这两年在楚家见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个个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二爷在外圆滑钻营,却不管内务。宋氏市侩浅薄,一点当家主母的品行本事都没有,活像个市井刁妇。 二小姐我都稀得说她,就她那性子,迟早有她哭的。 连霖少爷也是朽木一根,二爷的机警玲珑他是半分没有,短处倒是学了不少。 往前我竟还觉得季大哥平平无奇,简直是罪过。” 说完,她竟还真两手合十,往天上拜了拜。 一旁的道童听得满脸尴尬,又有一丝好奇。 季师兄平素一丝不苟,端正守矩,虽然待人亲切,但总给人一种看不见的压力,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而这位少女,竟敢如此直言不讳地评价季师兄,真是令人意外。 楚冷玉轻咳一声,示意绿筠收敛些。 绿筠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了,便住了口。 道童见状,连忙低下头,在前面恭敬地引路:“两位贵客,这边请。” 第13章 季凌川,是误会吗? 阊阖初开旭日光,仙烟缭绕洪钟响。(注) 玄真观四下寂静,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绿筠张望片刻,小声道:“两年多没来,这儿倒没什么变化。” 楚冷玉“嗯”了一声。 虽然对绿筠来说,这里是熟悉的地方,但对她而言,多少还有些生分。 不过,原身的朋友虽不多,却个个稳靠。 这几日相处下来,她也喜欢绿筠这个伴儿,想来与“季师兄”也能处个不错的关系。 走了一程,忽听前面的小道童喊了一句“师兄”。 楚冷玉与绿筠同时驻足,见一挺拔俊秀的青年正立在不远处,眸光掠过时,闪过一丝惊讶。 久别重逢,季凌川竟是有些不敢相认了。 楚冷玉一见他,便觉得合眼缘,生出些亲切感来,轻声调侃道:“两年没见,季师兄莫非把我们给忘了?” “哪里能忘。”季凌川如梦初醒般回了神,浅笑道,“只是我没想到……师妹都长这么大了。” 绿筠还好,与从前变化不大,只是清减苗条了些。 可他最后一次见楚冷玉时,她才十二,少女的身量刚刚张开,穿着一身素白孝袍,跪在灵前,像一朵倔强扎根的小白花。 不曾想,近三年时间过去,都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一声“楚妹妹”卡在嗓子,倒是喊不出口了,季凌川寻思着,果然还是“师妹”叫起来毫无压力,既不生疏也不亲昵,最为合适。 反正他们自幼一起诵读经文,本就是那么称呼的。 人已带到,小道童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行了一礼,自觉离去。 外边天寒地冻的,季凌川领她们两个去了客室小坐。 毕竟是外男,又许久未见,人也变得熟悉又陌生起来,连一向大大咧咧的绿筠,也难得有些拘谨,没有主动开口。 不过季凌川没有让氛围冷下去,他煮水烹茶,招待她们,徐徐说道: “去年,曾观主决意出门云游,归期难定,就把道观交给了师父,所以现在师父代领着观主之职,比从前忙碌得多。 师妹来得不巧,有一户庄子请他去做法事,昨日一早就走了,若是一路顺利无事耽搁,或许下午就能回来了。” “可得恭喜林师叔。”楚冷玉微笑着说道。 季凌川不把她们当外人,吐槽道:“师父当上代领观主后,天天和我抱怨,怎么观主的事儿那么多呢。” 闻言,二女噗嗤一笑。 原本有些拘谨的微妙氛围得到转圜,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许多。 季凌川留神瞧着她们的表情,见她们放松下来,这才问道:“师妹久不出门,怎么忽然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准备?” 楚冷玉正欲开口,却被绿筠抢先一步,她紧蹙着眉,带着几分不忿说道:“要是打了招呼,恐怕就来不了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诧异地把目光投向楚冷玉。 楚冷玉握住绿筠的手拍了拍,然后看向对面的道袍青年,不急不缓地说道: “季师兄莫怪绿筠发脾气,她也是关心则乱。 不过我也想问,自从义父逝世,师叔也好,师兄也好,怎么都与我断了来往?两年多的时间,竟一点口信都没有。 若是觉得我二叔得了镇国公之位,我已然失了势,不重要了,师兄大可与我直说,以后我也就不会再来打搅了。” “师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季凌川一脸错愕。 他顿了顿,又赶忙解释道:“怎么就断了来往?逢年过节,师父都遣人给镇国公府送去书信礼物,从无遗漏,而且还亲自到府上为你做过两次祈福仪式。师妹今日这么说,倒真是让我糊涂了。” “我从没收到过任何书信礼物,也没见过林师叔,更别提祈福仪式。”楚冷玉大感荒谬。 假如季凌川没有说谎,那她隐隐猜到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绿筠细细回想了一遍,说道:“府上确实办过两次祈福仪式,我不知道是哪位法师来的,可那都是替霖少爷和二小姐所办的,与我家小姐没有关系啊!” 他们家的热闹,从来与她们无关。 季凌川越听越觉得荒唐,告了句“失陪”,离开客室找东西去了。 绿筠晃了晃自家小姐的胳膊,问道:“小姐,难道我们误会季大哥他们了?” “如果是楚家人在背后搞鬼,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楚冷玉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她一个孤弱幼女,在镇国公府被孤立排挤时,是多么渴望得到一份来自外界的帮助。 可整整两年,他们都没有一点消息,原主以为他们是选择了站在二叔那边,而放弃了她,于是她渐渐失望,并不再寄希望于别人。 那个文静宽和的楚冷玉,就像是见不到阳光,得不到养分的花朵,在镇国公府的某个角落渐渐枯萎,凋落。 过了片刻,茶水在炉火上煮沸,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楚冷玉倾身,将茶壶取下。 就在这时,季凌川匆匆赶了回来,手中端着一只木盒。 他的额头隐隐冒汗,急促道:“幸好往来的书信,都妥善保存着,否则今日我真是百口难辩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诗句是拼凑改的,非原版非原创。 第14章 书信证明,从中作梗 季凌川打开木盒,放在桌上,让楚冷玉和绿筠自行查看。 盒中静静存放着一沓书信,保存良好,字迹如新,墨香犹存。 ——这些正是师叔林九逍,与她二叔楚文辰的来往书信。 楚冷玉翻阅着书信,心中渐渐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这些年玄真观并未忘记自己,而是被楚家的一些人从中作梗,截断了这份联系。 这与她所猜测的一致,这些书信白纸黑字地证明了她的想法,楚二爷他们一家,当真是虚伪卑鄙至极。 绿筠焦急地站在一旁,她识得的字不多,等她看完,才赶紧问道:“小姐,怎么样?” 她冷笑一声,抽出一封封书信,说道: “这是前年,夏,二叔以我为父伤心,身体抱恙为由,请林师叔上门祈福。” “这是前年过年前,二叔说我心病在身,病容不佳,不愿见人,所以拒绝了林师叔的探访。” “这是去年,中秋,二叔表示我依旧不愿见人,邀请林师叔去镇国公府做祈福仪式,说是会安排我在远处观礼,呵。” “还是去年……” “这是今年……” 楚冷玉每说一句,绿筠便更气愤一分,拳头紧紧捏着,恨不得现在就把某人头都打烂。 季凌川苦涩道:“楚大人说你思念亡父,心境悲戚,要为父守孝三年,期间不见外人,也不愿出府。既如此,我们也不能强闯镇国公府。原想着他是你长辈,又得了那么大的好处,怎么都该好好待你……” 说到这儿,他摇摇头。 绿筠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太多,反而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恨恨地骂了一句:“一家子黑心鬼。” 季凌川又道:“今日我见你们独自前来,便知恐怕是出了事。若真是镇国公府细心照料的大小姐,绝不会身边连个护卫随从都没有?哪想到……唉。” 几人一时沉默,各自感慨。 楚冷玉叹了口气:“外人大抵都是那么想的。” 楚文辰为了维护颜面,把她的事处理得滴水不漏。 她养在深闺,外人不便插手后院之事,自然不知她到底是何处境。只以为她身在镇国公府,便应该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 像林师叔这般还算好的,至少书信礼物并没断过,还亲自登门过两次。 可恨的是小人从中作梗,以至于阴差阳错,彼此都误解了这么久,原身至死都不知晓其中真相,还在心中生出怨恨。 想到这里,楚冷玉不由得又叹了一声。 季凌川听见她叹息连连,以为她伤心难过,难免担忧。 师妹毕竟只是个未及笄的闺阁少女,很多事不方便与他说,指不定过往两年中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他自责不已,关切道:“我知道,师妹与你父亲一样善良宽厚,若不是被逼至无奈,走投无路,也不会跑来玄真观。师妹,你且在此处安心住下,等师父回来,再请他主持公道,必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当年,楚冷玉正是在玄真观门口被发现的。若不是前镇国公坚持把她带回去,说不定她就会被师父林九逍收养,当真成了季凌川的师妹,在玄真观长大。 也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师父待楚冷玉都要格外亲厚些,像是半个女儿似的。 绿筠难得感受到来自别人的温暖关怀,如春风拂面,冰消雪解。 她当即鼻尖一酸,眼底泛出泪花来,含着哭腔道:“多谢,多谢季大哥。小姐在楚家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来之前,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只是会敷衍几句,然后袖手旁观,任我们自生自灭……” 楚冷玉环过绿筠的肩膀,没有劝她别伤心,而是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放心大胆地哭,把内心的煎熬委屈尽情地发泄出来。 她心里清楚,现在这具身体里是一个已经成年的异界灵魂,原身苦难的记忆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她能从许多个角度同情曾经的楚冷玉,却永远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绿筠不同,她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切痛苦委屈,却不得不藏起自己软弱消极的一面,拼了命地让自己振作起来,强大起来,保护她的小姐。 而她自己,不过还是个孩子。 季凌川看绿筠哭得如此伤心,有些无措,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又不知是否合适。 楚冷玉抬头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先出去,他便照做了。 “小姐……我、我把你衣服弄脏了……”绿筠哭得直抽气,还在注意着这个。 “我很有钱,不怕你弄脏一套衣裳。”楚冷玉掏出帕子,给她擦擦眼泪,“不哭了,等我把镇国公府拿回来,让你好好出气。” 听到这话,绿筠咬牙切齿,跟着说道:“对,拿回来!” …… 季凌川端着糕点小食回来的时候,绿筠已经好了,只是眼圈还红肿着。 见他看过来,她不自在地往里面转了点。 楚冷玉迎上来,接过了他手里的一碟糕点,说道:“可巧我有点饿了,还是师兄细心。” 闻言,他微微一笑,道:“知道你俩都喜欢这些,我便特意去厨房找了找。刚在炉上热了一下,现在吃正好。” “谢谢师兄。”楚冷玉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只觉得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嗯,还是那么好吃!” “师妹喜欢就好。”说着,他端起另一碟糕点递到绿筠面前。 绿筠瞟了一眼,故作淡定地接了过来,选择背着他们吃。 季凌川和楚冷玉相视一笑。 第15章 林九逍回,齐聚一处 用过糕点,又在玄真观吃了午饭。 午后,楚冷玉托师兄给自己找些剑法秘籍来。 毕竟这才是她今日出门的真正目的。 季凌川虽然对她的这个要求有些不解,但他没有拒绝,尽心尽力地替她寻来十几本与剑法有关的书。 这些书大多都是些“武林秘籍”,在江湖上或许有些名头,但在玄真观,不过是摆在书阁里充个数,往日里几乎无人过问。 还有一本,甚至被拿去垫了桌腿,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楚冷玉谢过他,捧着书在客室里静静阅读。 绿筠左右无事,就出门找了一些彩色棉线,坐在窗户另一边编织流苏穗子。 ——这门手艺还是她从前无聊,在玄真观练会的,用来打发时间。 既能添在步摇上,又能系在衣服、窗帘上,用途多样。 楚冷玉看书时,抬头扫了一眼,看她编得有模有样,便拿了一个白色的长流苏,说道:“绿筠手艺很好,这个送我吧?” “小姐喜欢,拿去用就是了。”绿筠把编好的流苏双手一抓,都捧起来献到她面前,“白色的太素了,要不换个别的颜色?” 她一片好意,不过,楚冷玉不忍拒绝,看来看去,挑了个浅绿色的。 绿筠还以为小姐会挑个浅蓝浅紫的颜色,看她最后选了个浅绿,还颇为惊讶。 楚冷玉神神秘秘地一笑:“回头给你准备个礼物。” …… 出门办事的林九逍终于回来了。 季凌川一直守在前门,一见他出现,便赶忙走过去。 听到徒弟说玉儿来了,林九逍还一脸乐呵,这么久没见过面,没想到今日跑这儿来给他一个惊喜。 两三年没见,小丫头也该长大了吧,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真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从徒弟嘴里,听到了楚家刻意隐瞒消息,还让楚冷玉受委屈的事。 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季凌川还忧心忡忡地说道: “楚师妹的性子,师父你也是清楚的,若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绝不会冒冒失失地只带着绿筠出来。 况且您是没看见,绿筠一提到过往受的委屈,就在我面前大哭一场。师妹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平静得好似不在意一般,可把我吓坏了。” 听完他的诉说,林九逍脸色一阵变化,恨声道:“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楚文辰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连自己的干侄女都要欺负死了。” 他和楚翰尘能算得上知交好友,但对楚文辰其实并不熟悉,仅是点头之交。 从前翰尘说过,楚家这位二爷因为庶出身份,从小就比旁人都要更努力些。他继承镇国公之位后,觉得自己对这个庶弟多有亏欠,所以各方面都尽力补偿了他,从不曾让他比别人少些什么。 林九逍听在耳中,便以为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应是不错的,而且有翰尘这么好的哥哥在,想来他弟弟的品行也应该值得信任。 况且这几年,楚文辰也确实表现出了一副温文尔雅,思虑周全的样子,便给了他这人可以托付的错觉。 然而,世事难料,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九逍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胸中情绪翻滚,越想越恼火。 “他可是在他亲哥面前发过誓的,连镇国公府都让他得去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玉儿又不是男孩儿,就算长大成人,也不会与他争抢什么,针对一个孩子,他也真是干的出来!呸,没脸没皮的东西! 当初我真不该信了他,把玉儿交他抚养。本以为留在镇国公府,总比跟着咱们爷俩在这儿吹冷风强。现在看来还不如接来养在跟前,起码能时刻照应着,不让人欺负了去!” “是啊。”季凌川附和着说道。 他心里极为懊悔和自责。 若能早点看穿楚文辰的真面目,便是大闹一回镇国公府,他也得把师妹给救出来。 这些高门贵族的后宅,论起折磨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阴损狠毒,可怜师妹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就落到这种人手里,逃不得躲不得。 季凌川一想起来就觉得羞愧。 从前他竟还以为师妹在镇国公府里,继续过着好日子呢。 “唉,罢了罢了,事已至此,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林九逍摆摆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先去看看玉儿,把事情问清楚才好出面。” 说完,他却还停在原地,没能迈步。 唉,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他都没脸去见楚冷玉。 枉他自诩聪明,竟被楚文辰蒙在鼓里,骗了这么久。 真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他不动,季凌川一看,也顿住不走了,两个人一起长吁短叹。 天色渐晚,又扬起了风,飘起了小雪。 楚冷玉撑着伞,从前头的门里走出来,瞧见这一老一少正站在路中央,活像两尊叹息雕像似的,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辛苦。 “下雪了,还不进屋里去?” 于是二人听见呼唤,齐齐抬头往前面看去。 少女脸上带着浅淡温和的笑意,好像吹拂而来的风雪都暖了些许。 林九逍动了动嘴唇,险些又发出叹息,最终还是抬起了有些沉重的腿,往前去了。 楚文辰瞎了眼,把这么好的闺女往外赶,唉,真是作孽。 于是片刻后,一屋人聚在一起。 绿筠先前哭了一阵,这会儿又恢复成了往日有活力的机灵样子,不过她嘴笨,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说好,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小姐。 楚冷玉一身沉静,给林九逍和季凌川都倒了杯热茶,嗓音柔和地说道:“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师叔奔波一日刚刚回来,不必着急,师兄也是,都坐下歇歇。” 她平静淡然,对面二人看着她,便也跟着不慌张了,各自坐下来,一人端起一杯茶,倒像是个茶会似的。 过了会儿,楚冷玉才开口:“先前师叔、师兄在外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第16章 解开心结,住于道观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楚家那些人的错。知道师叔师兄这些年来不曾把我忘了,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楚冷玉的表情有些欣慰,嘴角噙着一抹释然的笑。 林九逍和季凌川换了个眼神,两个大男人一时羞愧又生气,方才压下去的情绪又翻滚起来。 林九逍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最终却怅然道 :“玉儿,是我对不住你。” 虽然楚冷玉是被楚翰尘抱回去养的,可他们爷俩打小就亲近,这么乖巧懂事的闺女,又生得好看,哪个看了不喜欢? 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以为楚文辰值得托付呢? 林九逍越想越懊恼。 “哪有那么多对得住对不住的,你们被蒙在鼓里,不知者还无罪呢。”楚冷玉劝慰道。 季凌川苦笑一声:“师妹你可别说了,本是该我们安慰你的,怎么反过来,让你开解我们了?纵然错在别人身上,可……我们难道就没有伤害到你吗?” 绿筠听到这些,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本想找林师叔讨个说法,再好好告状,让他们知道这些年小姐和她受了多少苦难,她有多不容易。 可事到临头,绿筠却说不出来了。 他们已经很内疚了,把那些事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都已经过去的事,再拿出来反复撕裂伤口,让亲人朋友也一起伤痛么? 她踯躅地看向小姐。 楚冷玉涩然一笑。 她大可以把原身受到的苦难委屈,视为过眼云烟,轻飘飘一句带过,然后从过去中抽离出去,过自己想要的轻松生活。 可她既然继承了她的一切,总该替她讨个说法。 过去发生过的事,不能当它不存在。 真正的楚冷玉已经死了,她该向楚家复仇的。只不过如今刚刚穿越了两三天,她还需要蛰伏一点时间。 不急,她就是楚家等人的报应,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心里梳理完这些,楚冷玉做出了决定。 她从义父楚翰尘去世后开始说起,把这些年楚家二房对原身和绿筠的刁难,一桩一件地说了出来。 楚冷玉不怕揭开伤疤,暴露出本来困窘难堪的模样,因为事实本就如此,遮掩粉饰并没有太大意义。 桌前,林九逍和季凌川沉默地倾听着。 或许这些事,会令他们内心更加难受,可……原身至死都对他们难以释怀,眼下,大抵可以算是替她小小的报复回来。 这一说,便从日暮说到了深夜。 绿筠虽然没哭出来,却眼眶红红的。 几人连晚饭错过了,还是林九逍抢着下厨做了几碗面。 “师叔这素面条,还是熟悉的味道。”楚冷玉夸道。 看她纯真的模样,好似与旧时重叠,林九逍眼里差点闪出泪来,忙说道:“喜欢就多吃点。” “好。”她应道。 林九逍商量般说道:“玉儿,要不明日我就去镇国公府?我倒要看看,楚文辰还能怎么说!” “师叔,别急,您别气坏了身子。”楚冷玉微笑道,“这道坎我已经迈过去了,从今以后都是一片坦途呢。”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林九逍大感欣慰。 心想,玉儿是真的长大了。 季凌川适时说道:“师妹,别回镇国公府里了,以后就留在玄真观住吧,总比呆在那儿舒心。” “嗯,我会在这里住几天。”楚冷玉有着自己的打算。 绿筠小声问道:“可是小姐,我们出门时没带行李啊?” “我带了。”楚冷玉摸摸自己腰间的储物袋。 “啊?在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先吃面,回头我给你变出来。” “哦。” …… 吃完饭,收拾收拾,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深夜。 绿筠在清理收拾客房,楚冷玉唤出了系统,开始写日记。 她心念一动,日记本上自动浮现出对应的文字。 「好久都没一次说这么多话了,我今天说的话,抵得上一个月的量,现在喉咙都发干。」 「不过,把这个心结解开了,也挺好的。」 「林师叔和季师兄,也相处起来挺舒服。他们是发自真心地关心我。」 楚冷玉想着,又挑了一些话记上去。 檐上冷不丁落下一块积雪,砸在她窗前的地上,楚冷玉轻轻抬头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早就发现了有人在镇国公府监视她,没想到他们都跟来玄真观了。 不过她一时拿不准,这些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楚文辰根本没有这种手下,可除了楚文辰,她也想不到还有谁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这冰天雪地的,在檐上熬一宿,可不容易,就让他们呆着吧,不必戳破。 她按下思绪,关上了窗户,继续写日记。 房顶上,娄青和老吴冻得瑟瑟发抖。 在镇国公府,人多房间多,夜里处处都是能靠近取暖的地方。 可玄真观不同,人少,建筑之间的距离也远,没几处可以取暖的地方,看来他们今天晚上只能在外面苦熬了。 老吴不得不说点什么,分散注意力。 他小声道:“真没想到,原来镇国公府上还有这么多腌臜事,镇国公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什么里什么外。那个怎么说的来着?”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娄青低低接了一句。 “对对,就是这个。”老吴顿了一下,“难道我们的任务,就是收集他欺负干侄女的证据,然后扳倒镇国公?” “……你还挺为国为民。”娄青不知道说什么好,恰好小张回来了,“走,去看看。” 二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屋顶,小张正端着两碗面,等在旁边另一座建筑的阴影里。 看二人过来,他赶紧把伸臂把碗递过去:“快吃吧,我已经在厨房吃过了。不过没敢生大火,凑合吃吧。” 他还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来是几块糕点蜜饯,说道:“这个留晚上饿了垫肚子用。” 说完,他就把布包合上又收了回去。 二人躲在暗处,很快就把面条吃完,汤也喝净,小张又接过空碗,洗洗还回厨房去。 “你别说,这素面条是挺好吃的。”老吴摸摸肚子,感觉只吃了个半饱。 娄青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楚冷玉似乎已经发现他们了。 第17章 小姐失踪,打了宋氏 夜深了,镇国公府依旧灯火通明。 “玉儿还没回来?” 楚文辰再次问道。 镇国公府是午饭时,才发现楚冷玉和绿筠不见了的。 小院里的丫鬟婆子,都不满于分到这儿来监视大小姐,做事散漫不上心,一上午没看见楚冷玉和绿筠,也没当回事。 直到午饭时人也不出来,她们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结果屋里没人,她们四处散开找了也没找到,这才慌张报来宋氏这里。 听说楚冷玉不见了,宋氏起初也是一惊,生怕她跑出府去,找谁告状,给夫君惹来麻烦。 但她灵光一闪,又安稳坐下来了。 若是真的闹出些是非来,宋氏心中也已有了盘算。 说到底,楚冷玉手中又没有证据,光凭一张嘴,能比得上她这个堂堂公候夫人可信吗? 而对于闺阁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名节。 名节宛如无瑕之璧,一旦受损,便再难挽回。 楚冷玉此次私自出府,孤身在外,中间发生了什么,谁能说个清楚? 她打算暗中派人散布谣言,诬陷楚冷玉不知检点,名节有失。届时,即便楚冷玉再回来,也难以洗清身上的污名。 等她名声坏了,宋氏再出面,给她随便安排一门婚事嫁了,到时她一个小姑娘必定心神慌乱,无计可施,只能认命。 最好能把楚冷玉嫁得远远的,到那些穷山恶水里去,这辈子都别想再回神京了。 宋氏这算盘都打好了,就把楚冷玉失踪的消息捂得死死的,不许下人声张。 连楚雯儿这个亲女儿都未曾告诉。 所以楚文辰回来时,未能得知此事。 还是他留在府里的心腹,私下对他汇报,他这才知道了,楚冷玉和丫鬟绿筠失踪不见的消息。 楚文辰气极反笑,他可真是把宋氏惯坏了,居然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敢瞒着他。 于是楚文辰二话不说,就来到宋氏的房间,屏退下人,关上了门。 当时楚雯儿也在,但他还是径直走向宋氏,扬手打了她一巴掌。 这一掌结结实实落到宋氏的脸上,宋氏被打懵了,跌坐在地。 等回过神来,她才不可置信地哭喊道:“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楚雯儿也吓坏了,怪叫一声,连忙去扶亲娘,怒道:“爹,你干什么打娘亲?” “你倒是问问你娘干了什么好事!”楚文辰冷冷地说道。 见宋氏哭得梨花带雨,他心里软了一下,却不打算轻放过她。 他绝不允许宋氏蒙骗到他头上。 他身为镇国公府的主人,绝不容许有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哪怕是他的妻子宋氏。 宋氏见他来势汹汹,不敢在他面前耍小性子。 她脑子一转就知道,他现在是为什么来找自己了,当即委屈道:“老爷,不就是楚冷玉那个丫头偷跑出去了么,你至于和我动这么大的气?” 楚雯儿在一旁听得真切,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她脱口而出道:“她跑了?那怎么行?爹、娘,快派人把她抓回来啊!” 楚文辰听到女儿的话,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雯儿都知道要把她抓回来,你呢?”他指着宋氏,气得手指颤抖,“我真是不懂你如何想的了,难道这镇国公的位置丢了,你就开心了?” “不,不不,老爷,我没那么想啊!”宋氏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解释道,“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我想着……” 然而,楚文辰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你把她当丫头片子,可她到底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一声“大小姐”深深刺痛了楚雯儿的心。 连爹也认为楚冷玉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凭什么一个养女,能与她这个嫡女相提并论,甚至压在她头上?! 别的府里,嫡女才是最高贵的那个,庶女别说论资排辈,甚至都没资格出现在嫡女面前! 但此时无人关心楚雯儿感受如何。 宋氏嘴唇颤抖,她强行镇定下来,试图为自己的想法辩解:“那又怎么样?她不过是空有一个名头,在这神京城中,谁会真正把她放在眼里?” 她说到这里,像是终于找回了思路,急忙把自己的盘算都一一说了出来。 楚雯儿听了,仿佛已经看到了楚冷玉名誉扫地、身败名裂的惨状。 她差点鼓起掌来,兴奋道:“娘说得对,就用这样毁了她!” 楚文辰失望地看着这母女二人,不住摇头。 “愚蠢!短视!”他骂了两句,深吸口气,平复一些,才继续说道,“你想的办法,确实有实现的可能。” 宋氏脸上刚露出些惊喜神色来,立刻就被他接下来的话给全数破灭了。 只听楚文辰厉声说道:“你以为就你一个聪明,神京里其他人都比你蠢,想不到这些? 就算只有一个名头,玉儿她也是镇国公府的人。你以为她声誉坏了,我们就能独善其身,不会有人落井下石? 况且,就算要设计她,也要把她握在手里,才能不出意外。 倘若她跑出去,路上遇见歹人,甚至出了意外,也就罢了。若她撞见哪位贵人,也好周旋,我去别人府上,就算丢些面子也能把她要回来。 可假使她不想活了,也能拉我们一家陪葬,你到底明不明白!” 宋氏眼里一片雾气,听了这么多也没听进去多少,脑子乱乱的,只听见“陪葬”两个字,心头如被重锤击中,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不至于吧?” 楚雯儿也呆立一旁,眼中满是惊异与不解。她从未想过父亲会如此重视楚冷玉那个养女。 楚文辰看着这娘俩的反应,就知道她们既没听进去,也没听懂,甚至还可能在心里理解成了别的意思。 他正在气头上,懒得浪费时间解释,又怕她们不知道厉害,再做出其他昏头事来。 只好故意说了个厉害的,寒声道:“要是楚冷玉豁出去了,今晚就去刺王杀驾,你觉得是诛三族好,还是诛九族好?” 此言一出,宋氏彻底被吓软了骨头,脸色苍白,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了好一会儿。 第18章 再读日记,道统之愿 宋氏被吓坏了。 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血色,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惊惶与惧怕。 她不了解楚冷玉,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出这种事来,但是她知道楚冷玉必定憎恨她们。 兔子急了会咬人,人要逼急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宋氏越想越后怕,泪水涟涟,呜咽着说道:“夫君,我错了,我不该擅自做主,我、我这就派人去找她。” 楚文辰叹了一口气,叮嘱道:“找人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啊,再好好想想,别乱打主意。以后也别天天宅在这后院,去别处走动走动。” 高门中都是男人撑面子,女人撑里子。 他是庶子,当初大哥虽然替他谈了一门好亲事,女方却反悔了,最终他挑了宋氏,这些年也算夫妻和睦。 可宋氏从前当家还行,作为侯府主母就处处都差了不少,处事甚至还不如玉儿一个姑娘冷静。 连雯儿也被她带得,没个正经样子,只知道争风吃醋,任性妄为。 幸好楚霖早早被他送去书院培养,不然再把这个独子也带坏了,楚文辰可真是得头痛了。 他得督促宋氏与别家夫人多往来走动,练练本事,也练练脑子,免得在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待得安逸了,竟不知外面天高地厚。 宋氏哪敢再说什么,连忙点头答应。 楚文辰觉得今晚说的已经够多了,便离开了宋氏的房间。 抬头一看,天色不早了,府里的灯烛都亮了起来。 灰暗的云中又飘下雪来,萧瑟寒风掠过,有种刺骨的寒意。 心腹上前道:“老爷。” 楚文辰问道:“她到底是怎么出去的,可查到了吗?” 心腹立刻汇报道:“已经问过府上所有下人,今天早上绿筠去厨房取了早饭后,就一直没人见过她们。 我去查了马厩,晨间有辆马车无故出门,车夫说是送二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去了玄真观。 但那两个丫鬟一直都呆在府里,未曾出去。所以属下怀疑,是她们易容换装,骗了车夫。” “哦,玄真观……”楚文辰想起这个地方,心头一松。 恐怕楚冷玉能投奔的地方,也只剩玄真观了,只是他刚刚没想起来。 幸好她不是去了某些棘手的公侯府上。 不过也是,她现在除了一层身份之外,什么倚仗都没有,就算去拜访其他高门,别人也不会给她开门。 毕竟要替楚冷玉撑腰,就得得罪四王八公之一的镇国公府。 这笔买卖,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算。 “老爷,要派人去玄真观接大小姐回来吗?” “不急,先等等看。”楚文辰沉声道。 要是现在去接,这一来一回,城门都已经关了。 结果,一直等到深夜,楚冷玉依旧没有回来。 楚文辰便没有再等,免得影响了次日的早朝。 …… 月落星沉,曦日东出。 在看奏折前,皇帝依旧先打开了《修仙日记》。 “呵,今天这篇还挺长。”他自语了一句,慢慢看下去。 日记前半篇,记的便是楚冷玉在玄真观发生之事。 她的叙述中,言辞犀利,直言不讳地形容她的干二叔,现任镇国公的楚文辰,是心口不一,虚伪卑鄙的小人。 对于他执掌镇国公府,怨气很深,称自己会是楚家人的“报应。” 皇帝看着微微皱眉。 当初楚翰尘染了急病,不久便撒手人寰,且后继无人。 皇帝确实有意借机收回镇国公的爵位封号,但四王八公同气连枝,皇帝只是稍微派几位大臣试探了一下,便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与反弹。 为了朝廷的稳定,他最终选择了妥协,让楚文辰继任了镇国公之位。 这一晃,便是两三年的时间匆匆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背后还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他看着日记,心想,楚冷玉到底是年轻了些,有些意气用事。 不过也能理解,十几岁的小姑娘,从前又被当掌上明珠宠着,忽然跌落云端,又屡屡遭受不公,谁都会委屈不平。 皇帝等着看她如何报复回去。 这样等着看人热闹的感觉,还有点微妙。 他接着看日记余下半截的内容。 「不过我并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来玄真观的本来目的,阅读了不少剑法,也找了些其他的典籍来看。」 「没想到,此界底蕴浅薄啊。」 读到这里,皇帝目光一凝。 仿佛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楚冷玉的失望与惋惜之情。 「虽然这里的传说,与蓝星上的古代神话有相似的部分,比如混沌开天,女娲造人。」 「但从混沌洪荒到如今,历史残缺,记录混乱,许多说法都未曾统一。」 「也没有合理的神仙体系,诸如天庭、地府等。」 「所谓修行者,扫敝自珍,闭门造车,连个统一认可的修行境界都不曾推出。该不会他们所说的“修为高深”,连一个境界都填不满吧。」 「至于经文功法,虽然天马行空,有不少奇思妙想,但纰漏极大。修炼下去,无异于走上绝路。某些程度上,还不如武夫总结出的武学,虽不涉及仙道,但起码它们真实不虚,较为泛用。」 「我分明感受到这个世界存在稀薄的灵力,难道竟没有一人总结出运用之法?」 「待我修行有成,也许可以建立道统,传下真正的修仙之法。当一回道祖,或许是种不错的体验。」 「至于仙门的名字……」 「或许可以称之为“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虽然这名字总被滥用,但我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它。」 「好了,今天的日记就写到这里,该睡觉了,希望明天能有好收获。」 第四篇日记至此结束。 皇帝在心中默念着这两行诗句,心中久久难以释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他虽然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楚冷玉确实有修仙长生之法,但他又害怕自己期望太高,最后落空。 皇帝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激动过了。 他手边正放着夜卫送来的行踪汇报,不过他已经知道楚冷玉去了玄真观,只扫了一眼便随手放下。 对洪福吩咐道:“去请关道长入宫。” 第19章 汗流浃背,进阶筑基 “陛下又召我入宫?” 关阳摸摸胡须,脸上有一丝不情愿。 和皇帝交谈,哪怕只是坐着闲聊,也要打起精神,不能有丝毫差错,压力大不说,还不给钱,他又不能舍了面皮主动讨要赏赐。 还是陆兄好啊,一手炼丹的本事,在哪儿都吃香,连皇帝也大把掏钱,金银任取地供养着。 不过,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抱怨抱怨,万万不可诉之于口。 关阳可不敢让皇帝在宫里等着自己,对道童吩咐了几句,便跟着洪公公登上马车离开了。 入了宫,洪福直领关阳来到御书房。 皇帝最近常常在御书房一呆就是许久,还不时自言自语,洪福日日在旁伺候着,模糊察出些什么,不过不敢声张。 关阳来了,又是一番寒暄客套。 皇帝请他入座,这才迫不及待地问出,自己心里的诸多疑惑。 “请问道长,可曾听说过《问道诀》?” “传闻中的御剑飞行之术,是否有人学会?” “道家可有修炼境界的划分?” “天下十观信仰各不相同,各位神仙之间关系朕也是搞不明白,道长可知晓某种‘体系’?” “混沌洪荒至今,历史不全,记录不详,以道长看来,这中间可曾发生过什么?” “关道长对灵气是否了解?” “还有……” 关阳本来坐在凳子上老神在在,结果皇帝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像狂风骤雨一般砸落下来,让他听懵了,并渐渐流下汗来。 这几日,这些问题总是萦绕在皇帝心中,让他十分在意,这次实在忍不住了,就一口气都问了出来,不给关阳打断或拒绝的机会。 哪怕关道长只能回答其中一二,皇帝也不会怪他。 面对皇帝充满期待的目光,关阳汗流浃背了:“这、这些问题……” 他飞快想了想,虽然凭他的智慧,多多少少能糊弄过去,但一定会影响他在皇帝心目中的形象。 于是关阳沉默片刻后,语重心长地说道:“陛下,看来您最近遇见了一位能言善道的奇人异士。不然,也不会问出这么多的问题来。” “哎,道长多虑了,朕一直忙于政事,哪有空认识什么奇人异士。” 皇帝否认道。 “不过是朕闲暇之余,无意间读了些杂书。发现上面记载着不少稀奇古怪的故事,却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才请道长来为朕解惑。还恳请道长指点一二。” 关阳点头又摇头,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他一甩拂尘,说道:“陛下一心向道,贫道心中清楚。只是怕被有心之人利用,影响国体啊。” “咦,此言何解?” “譬如刚刚陛下所言,天下十观信仰各不相同,对各位神仙之间关系并不了解,想询问是否存在某种体系。”关阳摇头叹气,“这是以凡人的想法来揣测神仙,以为人需要吃饭睡觉,神仙便也需要吃饭睡觉,以为人有三六九等,官职高低,神仙也应如此,这不是倒置本末? 令皇帝产生如此想法的人,必定另有私心,是想借陛下威名,颠覆行序,其罪当诛。” 听罢,皇帝觉得关道长说的有道理,但他心里并不觉得,楚冷玉不过在日记随口提了一句,背后会有如此阴谋。 但涉及日记的事,皇帝一时难以解释,只好表示:“朕受教了。” 然后关阳又含混糊弄了几句,便掐指一算,说:“贫道心生感应,算到了远方某处机缘现世,恐怕得暂时离开神京了。” 其实这会儿皇帝也回过神来,意识到关道长语焉不详,好像有点敷衍糊弄自己,几段车轱辘话滚轴说,但真正作出解答的问题,似乎一个都没有。 不过他面上还是十分客气有礼的:“道长既然另有要事,朕也不便强留。洪福,送道长出宫。” “谢陛下,贫道拜别。”关阳可算松了口气。 出了宫,他赶忙坐上马车,并吩咐道童驾车,离开神京。 道童有些不解地问道:“师尊,我们这就要走?那个江南富商怎么办?”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关阳露出肉痛的表情,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走,必须走。” 照这样下去,他下次,或许下下次,恐怕就要在皇帝面前露馅了。到时候名声毁了,该怎么做生意? 他得去外地,躲躲皇帝。 至于那个江南富商?哎,没事,外地还有很多富商。 …… 楚冷玉一早起来,就在等着接收系统奖励。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获得奖励:《斩月剑法》,筑基期修为突破!】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看着系统面板上浮现出的奖励,楚冷玉心中一动,向来平静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兴奋与期待的神采。 终于能突破到筑基期了,终于可以御剑飞行了! 这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她迅速做出选择:“是!” 【奖励已发放!】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楚冷玉的体内涌出,仿佛江河决堤,势不可挡。 她闭上眼,静静感受着体内的灵气旋转激荡,由云雾渐渐凝为液态,与此同时,她的修为在飞速地提升,仿佛破茧成蝶般蜕变着。 磅礴的灵气一次次冲刷她的身体,塑造出一身更加完美的冰肌玉骨。 而多余的灵气从她体内溢出,竟使得这玄真观中冰雪尽消,枯黄凋零的草木忽然生出一抹绿色来,仿佛大地回春,这一切变故都让季凌川等人惊讶不已。 终于,楚冷玉睁开了双眸,一道璀璨的光芒从眼中闪过,仿佛有星河在其中流转。 同时,独步剑也离开了她的丹田,浮在空中。 一股股灵气涌入它银白色的剑身,像是被灵气挤压锻造一般,剑身发出阵阵嗡鸣。 待它平静下来,剑身更加流畅自然,透露出了属于二阶的威压,显然也进阶完成了。 楚冷玉握住它,独步剑的灵性似乎也有所成长,表达出一种欢喜的稚嫩情绪。 她轻轻一笑,目光落到一旁。 一部散发着白色微芒的剑道秘籍,正静静悬浮在她的面前,正是《斩月剑法》! 第20章 斩月剑法,迎面春风 楚冷玉好奇地翻开《斩月剑法》。 上面的文字如同具有灵性一般,阅读时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那身影舞剑如风,飘逸出尘,为她将四式剑招一一演绎。 时而似月华初现,朦胧而神秘,时而如流星坠地,势不可挡。 精妙绝伦,威力无穷。 楚冷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身影,把她的演绎竭尽所能地记下。她细细思索着每一招每一式,试图将其中的精髓领悟于心。 楚冷玉刚想要持剑练习,又意识到这里地方狭小,并非练武之地。 如果她贸然出剑,独步剑可能会把玄真观都给拆了。 那样的话,林师叔会和她拼命的。 想到这里,楚冷玉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按下心头激动,把剑法和独步剑一同收入储物袋,等之后再寻机会。 看来她得赶紧买个城外的庄子,供她练习剑法。位置、价格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清净些,地方够大就行。 楚冷玉正考虑着这件事,门外忽然传来绿筠清脆的呼唤:“小姐,你快出来看啊!” “来了。”她应了一声,疑惑地推门出去。 楚冷玉踏出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原本银装素裹的清冷世界,仿佛在一夜之间悄然苏醒。冰雪融化,草色嫩绿,林木间新叶初绽,甚至枝头已点缀着零星的花朵,宛如春天提前降临。 感受着附近未散的灵气,楚冷玉忽然明白,这是刚才她境界突破时,灵气外溢所导致的。 绿筠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讶异的光芒,她站在楚冷玉身旁,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春色,不禁赞叹道:“小姐,这真是太神奇了!刚刚我就觉得一阵春风吹过,暖洋洋的,再一看,外面就成了这般模样。” 玄真观内,其他道士和道童,也都被这反常的景象所吸引。他们纷纷走出房门,惊讶地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正是隆冬时节,怎么会忽然吹过一阵暖风,让玄真观提前到了春天?他们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 林九逍在观里前后转了一圈。他眉头紧锁,望着这春色满园,心中充满了疑惑。 而且刚才那阵暖风吹得人很舒服,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转瞬间爽利了不少,简直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有机灵的道童最先说道:“这……这一定是祖师爷显灵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和敬畏。 其他道士和道童闻言,纷纷附和道:“对对!是祖师爷显灵了!” 似乎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这反常的景象。 于是,众位道士和道童,自觉地前往大殿,做起了功课。他们念诵道经时虔诚,仿佛在向祖师爷表达着感激和敬畏之情。 绿筠远远瞧着,有些兴奋地问道:“小姐,你说是不是神仙显灵呀?可他为什么会吹这么一阵风?” 看着这一幕,楚冷玉弯了弯嘴角,轻声道:“说不定神仙今天心情不错。” …… 朝会早已散去。 楚文辰回到镇国公府,一进门就问道:“玉儿回来没有?” 手下只是摇头,问道:“要备车去玄真观吗?” 仰头看了看天气,楚文辰才回答道:“准备吧。” “是。” 宋氏正等在堂前。 虽然昨晚哭过一场,但她后续仔细保养过,眼边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来了。 见夫君回来,她殷勤地接过他身上披的大氅,温柔地说道:“炉上炖了鸡汤,老爷可要尝尝?” 楚文辰想说不用了,因为他歇歇就走,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楚冷玉来,便停了一下,说道:“你取一盅来,我带给玉儿。” 宋氏微有愣神,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没有反驳,乖乖答了句“好”。 楚雯儿听说爹回来了,正有事来找他,便正好听见了这句。 她最讨厌楚冷玉,一想到娘亲手做的汤要送去给她喝,心里就冒出火来。 但昨晚刚被教训过,她只能哼了一声,假装无事。 楚雯儿快步走过来,撒娇道:“爹,你看我脸上的伤已经快好了,赏雪宴你就让我去吧。” 上次在小路上虽然摔得疼,可只是一点点皮外伤,抹点粉就看不出来了。 楚雯儿难得能接到公主的请帖,可不愿意错过了。 她不去,旁人却去了,那她不是平白矮人一截? 楚文辰见她来了,连个礼都不行,就劈头盖脸地说要干嘛干嘛,毛毛躁躁的,让他哪里能放心? 他的女儿他还不清楚么,真到了公主面前,不惹出祸来就不错了。 所以才借楚雯儿摔伤的事,即刻把赏雪宴给拒了。 不去总比丢脸强。 偏偏女儿一心要去,觉得不去才是丢脸,楚文辰都不知对她说什么好了。 宋氏左右看看,不知该帮哪个,干脆就不说了,免得又说错话。 父女俩正僵持着,门房传来通报声,管家赶紧进来通传:“老爷,夫人,宫里来人。” 母女俩一惊,楚文辰也马上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道:“可说是来做什么的?” “他说是送赏雪宴的帖子。”管家恭敬回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宋氏想起昨晚楚文辰吓唬她的话,生怕楚冷玉真去干了些大逆不道,甚至诛九族的大事,这会儿小心脏还吓得扑通扑通跳。 她脸色发白,连忙说道:“那我就先带雯儿下去了。” 说完,便伸手去牵女儿。 楚雯儿却躲开她的手,头一扬,自信地说道:“我不走,说不定是公主知道我不去,又派人来请呢?” “这……”宋氏也拿捏不准,转头去看夫君。 楚文辰随意挥挥手:“她想留下就让她留这儿吧。管家,把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一身宦官服的裘公公走进了堂里。 楚文辰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但宫里来的人,他都会慎重对待。 别看只是一个太监,若是得罪了他,让他怀恨在心,日后在贵人耳边煽风点火,那可不值当。 “见过镇国公。” “公公客气。” 裘公公与楚文辰相互见礼,楚雯儿也跟着爹行了一礼,不过有些敷衍,一双眼睛溜溜地,等着面前的公公说出她想听的话。 第21章 请帖分发,求购庄园 “咱家这次来,是给府上送赏雪宴的帖子。” 说着,裘公公从怀里取出两张烫金请帖来,看纹样,似乎比上次送来的还要精致三分。 “这……不是已经送过了吗?”楚文辰没有立刻接过请帖,有些迟疑地问道。 裘公公耐心解释道:“是,但之前只是锦安公主一人宴请,前日公主得了陛下口谕,扩大宾客名单,这才需要补发一些。” 楚雯儿一见是两张请帖,便以为一定有自己的一份。 楚文辰也以为,大概是公主送来宴请自己的妻子女儿,有宋氏这个大人跟着,他也能放心些。 顺便还能让宋氏见见世面,历练历练,一举多得。 他接过帖子,低头一看,第一张上写着楚霖的名字。 楚文辰不禁感到疑惑: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给霖儿发帖? 但他不太方便对裘公公直接追问,打算之后找人打听打听。他可不会以为公主是看上了自家儿子。 楚雯儿好奇极了,探头探脑地,看见第一张请帖上写着哥哥楚霖的名字,忙把第二张帖子抽了过来,笑道:“那这张一定是我的了!” 看清请帖的一瞬间,她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会是她?!” 尖锐的声音让楚文辰吓了一跳,他尴尬地对裘公公笑了笑:“辛苦公公跑一趟。” 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把人送到厅门口,由管家送了出去。 楚文辰送客之后折返,把第二张请帖从楚雯儿手里夺了回来。 “楚冷玉?” 他念出请帖上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未曾料到,这第二张帖子,竟是为她而备。 然而,他转念一想,楚霖、楚雯儿都收到了赏雪宴的帖子,楚冷玉收到邀请也合情合理。 唯有楚雯儿显然接受不了这一切。 嫉妒与不甘如野草般,在她的心中疯狂生长。 她呆立半晌,才自语道:“还好,她不在家,收不到帖子,也不会去的。” 楚文辰摇摇头,不想管这个有些魔怔的女儿,把楚霖那张交给手下,让他安排人手去书院接儿子回来。 又把楚冷玉那张请帖,收在了自己怀里,准备一会儿去玄真观的时候,当面交给她。 至于去不去,那是她的事。 身后的楚雯儿盯着他的动作,上前两步,道:“爹,反正她又不会去,请帖就别给她了。” …… 同一天,赏雪宴的请帖发到了所有宾客手里。 四王八公中,有一王四公居于神京,他们均收到了来自锦安公主的邀请。 有人拭目以待,有人兴趣缺缺,有人不想赏脸,却得知这是皇帝的口谕,不去不行。 秦王府中,一位白衣少年站在高楼之上,居高凭栏,望着远方。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却老气横秋地说道:“聚一聚也好,去看看其他家这一代,都有些怎样的后辈。” 齐国公府,纱帐轻垂,一位女子正对镜梳妆。 她一边轻轻梳理着过腰长发,一边露出动人的笑颜:“呵呵,听说大家都去?那可真是热闹了。哎呀,我该穿什么裙子好呢?时间来不及制新衣了呀……” 而在英国公府中,一位持着长枪的少年,把手中的请帖随意一丢。英俊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这种宴会真是无聊透顶。不过既然是皇帝的口谕,还是得去露个脸。罢了,到时候找个机会离席便是。” 理国公府,圆脸的姑娘放下请帖,好一阵唉声叹气,嘟囔道:“又要出门……这么冷的天,赏雪?赏雪不如睡大觉。” …… 玄真观。 楚冷玉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皇帝一时兴起下了口谕。 以至于赏雪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小小的迎雪楼,将成为几日后风云汇聚的中心。 某个平凡的名字,将渐渐露出锋芒。 而这时的楚冷玉,只一心想买个庄子练剑。 她心里揣着事,便一刻也坐不住,找到师兄季凌川打听。 听完她的话,他皱起眉,问道:“师妹可是嫌这儿住得不好,哪里不方便了?” 楚冷玉如水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无奈,解释道:“师兄多虑了。我只是觉得,有个自己的居所,方能静心修行,所以想买个宽敞、清净的庄子。” 季凌川闻言,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我倒是想起了一个符合师妹心意的地方。” “哦?师兄细说。”她眨眨眼睛,做出倾听状。 “就是前两日,师父去做法事的谢家。”季凌川说着,伸手指了指方向,“他家在城东有个园子,结果住进去后家里人接连出事,认为是园子风水不好,打定主意要贱卖了,还托师父帮忙寻个买家呢。” 好好的园子,为何要贱卖? 楚冷玉好奇道:“师兄可知道,谢家都出了什么事?” 季凌川声音压低了些,说道:“短短一年不到,山上摔死一个,河里淹死一个,误食毒蘑菇毒死了一个。” 这种事倒是也好打听,毕竟出了人命,瞒不住。况且还要请林九逍去做法事,所以季凌川对其中细节了解得不少,只是不太想说,他对讨论死人的事情还是有点忌讳的。 “……那还真是,有点吓人。”楚冷玉下意识说道,“都是意外?” 他耸了耸肩,没有明说,只道:“看起来都是意外。” 至少官府查不出来,他和师父也都去看过。 可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季凌川已经有些后悔和师妹提谢家这个园子了,哪怕背后其实是有人在作怪,但接连死了数人,多少沾着些晦气。 只是谢家的园子着实不错,而且他们急着出手,开价很低。 楚冷玉却满不在乎地说:“那劳烦师兄带我去看看吧。” 第22章 爽快成交,宾主尽欢 带着镇国公府徽记的华贵马车,缓缓停驻于玄真观前。 心腹低声道:“老爷,玄真观到了。” 车帘掀起,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步下车来,他便是如今镇国公府的主人,楚文辰。 他本是漫不经心地随意看向四周,却发现玄真观周围一片生机盎然。 尽管城内城外仍被厚厚冰雪覆盖,但唯有此处仿佛受到了上天的眷顾。 积雪融化,露出湿润的泥土,新生的嫩草绿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宛如一块碧绿的翡翠,镶嵌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之上。 他不禁惊疑不定,心中暗自思忖:莫非此处地理较为特殊? 楚文辰这么想着,定了定神,示意手下去叩门。 不一会儿,门扉轻启。 应门的依旧是那个小道童。 他打开半扇门,照例先打量了一下对面人的衣着,客气说道:“林观主不在,二位若是有事相求,不妨留下姓名和来意,待观主归来后,我自会转告。” 心腹脸色不变,直直问道:“小道长,请问昨日上午,是不是有两位年轻女子,前来拜访玄真观?” 小道童有些警惕起来,道:“若是与道观无关之事,无可奉告。另外,我未受箓,担不起道长称呼。若无其他事,客人就请回吧。” “哎,童子误会了。”楚文辰只好走上前来,“我是楚冷玉的叔叔,并非歹人。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给我的侄女送些东西。” 而他的心腹手中,确实提着一件包袱。 林九逍和楚冷玉出门前,已叮嘱过小道童。此时听到来人自报家门,他便马上把眼前的男人和镇国公楚文辰,给对上了号。 他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让开了路:“那你们两个进来吧。” 楚文辰和手下,便从那半扇门里走了进来。 这一入院内,他们顿时感到暖和了不少,拂面而来的微风还有一丝暖意,与外边冰天雪地,寒风凛冽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且环顾四周,一片盎然,草木葱茏,生机勃勃,浑然不像是年末隆冬之中,该有的景象。 如此奇异的情景,已经不是地理稍有特殊能解释得了的。 其中必有玄机。 楚文辰就问道:“敢问童子,外边冰封雪盖,寒风呼啸,百草枯折,为何只有这玄真观内风和景丽,草木回春?” “嘿,那是你来巧了。”小道童露出几分得意,或者说与有荣焉的表情,却偏偏还要轻描淡写,“正是祖师显灵,赐下一道春风,才让观中与外界不同。” 话音落下,楚文辰与手下更加惊讶。 “祖师显灵?!” 楚文辰想问一句真的假的,又怕惹了众怒,干脆换成了激将法,用一副怀疑的口吻说道:“童子该不会是在诓骗我吧?就算是我家中多烧些柴火,也能使冰雪融化。” 他这一招果然奏效,童子一听就瞪圆了眼睛,指着院内道:“我骗你作甚!早上那阵春风,观中人人都曾见证!至今院内仍残存暖意,你自己感受一下便知。连观主都亲口说,是祖师慈悲。” 小道童很是激动,但看着楚文辰若有所思的样子,忽地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原是中了他的计了,便转过头去,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因为这“祖师显灵”的激动情景,观中人人精神振奋,都在努力做功课,他们一路走来,竟是一个人也没遇见。 小道童把他们领到一间客室,让他们在那儿等着,勿要乱走乱碰,便自行离开了。 楚文辰和心腹在客室内坐下,静静等待起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林九逍听说楚冷玉想买庄子,而且还是谢家那个出事的园子。 他考虑了一会儿,觉得这园子虽然有些晦气,但说实话,也算是个大便宜,便当仁不让要替她出面谈价钱。 楚冷玉自然不会拒绝,顺便再带上绿筠,一行四人坐着玄真观的马车,一起出了门。 四人先去了谢家园子,如今里面没人居住,只有几个下人看管。 林九逍带她们进去,领着她们把几处都看了看。他来过几次,对这里布局还算熟悉。 谢家当初建这个园子时,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里面布置得相当不错。而且后面紧连着的一片山林,被谢家圈了起来,也是属于这座庄园的地盘。 楚冷玉对住处其实没什么要求,舒适安全即可。 唯独后面那片圈起来的林子,她一见就喜欢。 空旷,安静,正适合当做她练剑之所。 林九逍看她满意,就带着她直接去谢家拜访,商量购置之事。 到了谢家,谢家人听说林观主居然这么快,就替他们找到了买家,短暂惊讶之后,忙热络地迎了出来。 楚冷玉跟在师叔身后,打量着谢家人,不由得在心里评估了一番。他们是殷实之家,不缺钱财,也不似奸邪,买他家的园子,应当不至于之后再生出麻烦来。 至于那个连着设计害了三个谢家人的真凶,若他敢对她不利,那楚冷玉还挺欢迎呢。 经了林九逍介绍,谢家人这才知道,原来跟在他身后这位漂亮姑娘就是买家,而且出身镇国公府。 这四王八公的名头着实唬人,一搬出来,谢家人一点旁的心思都生不出。 外人并不知道她身份的尴尬之处,谢家一听说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还有林九逍在中间作保,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再加上谢家家中接连出事,实在急着出手,便愿意低价卖了,和楚冷玉结个善缘。 这笔买卖三言两句就敲定了,签订契书后,楚冷玉当场拿出金条结账,令所有人为之侧目。 待之后从官府那里过完手续,园子就彻底归了她了。 谢家看买家一个小姑娘都如此爽快,这么信任他们直接全款付清,也不含糊,当场就说:“那园子里的家具器物,便一同送给楚小姐了。小姐若是看得上便留用,看不上扔了便是,无需客气。” 如此,宾主尽欢。 林九逍还没做过这么爽快直接的生意,他这个中人也脸上有光,跟他们一起乐呵。 绿筠站在一边,还有点迷糊,怎么就出来了一趟,这么快小姐就把园子给买了? 不过,她们现在有新家了耶! 第23章 相看两厌,撕毁请帖 事情谈好了,园子买下了。 四人高高兴兴地回到玄真观,林九逍还说晚上做一桌好菜,为楚冷玉庆祝乔迁之喜。 而楚文辰在玄真观已等了半日,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他心中的不安与烦躁愈加强烈。 甚至他开始怀疑,林九逍与楚冷玉是否根本没出门,不过是躲起来故意避而不见,藏在暗处戏耍自己。 正当他再也按捺不住,欲要起身离去之时,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怒气冲冲的林九逍最先推门进来,紧接着季凌川与楚冷玉、绿筠,接连步入客室。 楚文辰早已心知肚明,今日必有这一番交锋,对于林九逍的愤怒,他心中却波澜不惊,就算被林九逍兴师问罪,对他来说也不痛不痒。 他斜倚在座椅之上,目光轻佻,似乎对眼前这位老者毫无敬意。 说实话,以前想办法编谎话骗这个老家伙,楚文辰也玩腻了,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 在他看来,林九逍也罢,季凌川也罢,都不过是个穷酸道士,没什么好在意的,得罪了就得罪了。 虽然玄真观是天下十观之一,但林九逍不过是个小小的代领观主,就算得罪了他,玄真观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老家伙,和自己为难。 拥有权势地位的感觉真好。 楚文辰目露不屑,随便招呼了一句:“许久不见,林道长。” 他一身华服,金线绣制的云纹在光下熠熠生辉,与林九逍的朴素青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副模样真是和楚雯儿相差无几,楚冷玉拧了拧眉头,心想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一锅饭吃不出两种人。 林九逍本来心情很好,但一见楚文辰,心中的怒火便如火山喷发般难以遏制。 他紧握着拳头,怒目而视,眼睛紧紧盯着楚文辰,恨不得把他给钉死。昨日之事,让他对楚文辰的厌恶达到了极点。 林九逍愤怒道:“你倒真是厚脸皮,竟还敢到这儿来!” 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仿佛要将楚文辰生吞活剥才能解恨。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不就是座道观吗?”楚文辰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继续好整以暇地坐在座椅上。 他的目光越过旁人,独独落到楚冷玉身上。 紧跟着,他心里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干侄女在后院被欺负刁难了数年,竟还这样漂亮。 简直像是一枚珍珠,再多的磨难,不过是给她的光彩又添色一分。 楚文辰向来不管后院之事,未曾想到她现在长得这么惹眼,这么出挑,顿时明白为何女儿对她那么忌惮,以至于到了有些魔怔的地步。 那张脸,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完美无缺。 而自己的女儿楚雯儿,虽然也算得上美丽,但与楚冷玉相比,却显得逊色许多。 光是看在她这张脸的份上,楚文辰就在心里下定主意,要把她继续藏在镇国公府的后院,绝不能让别人见到她。 同时,他在心里嫉恨不已。 为什么大哥的运道就这么好!即使是不需要不在意的东西,也能轻而易举地赢过他! 哪怕只是随手捡的一个弃婴,也比旁人精心养大的要优秀数倍。 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楚冷玉感受到楚文辰的目光,那目光中充满了不怀好意的审视和嫉恨,让她感到极不舒服。 她微微皱眉,冷声道:“二叔今日前来,究竟有何贵干?若是为了接我回府之事,那我便直言,你大可不必费心。” 季凌川见状,挺身而出,挡在楚冷玉的身前,一脸警惕地望着楚文辰:“我们已经识破了你的嘴脸,别想再蒙骗我们。” 绿筠也跟着说道:“就是。” 林九逍走到楚文辰面前,质问道:“就算你今日不来,明日我也是要登门,好好问问你的。楚文辰,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我才把玉儿交给你抚养,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有少她吃,少她穿么?”楚文辰眼皮一掀,反问道,“我确实对她不如大哥那么尽心,可玉儿也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要像小时候那样捧在手里护着?” 他又转向楚冷玉,指责道:“雯儿是和你发生了些争执,有些不愉快,可她比你小,是你妹妹啊。这样一点点小事都要怀恨在心,处处诋毁你妹妹,玉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楚冷玉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不仅睁眼说瞎话,还倒打一耙。 她冷冷一笑,道:“没错,我是姐姐,她是妹妹,二妹妹先来给我认个错,以后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楚文辰还不想和她彻底撕破脸皮,就顺势说道:“既如此,你先和我回去,我会让雯儿给你道歉。” 他面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却看起来虚伪至极。 楚冷玉连连摇头,直白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你我心知肚明,巧言令色也是无用。师叔师兄,送客吧。以后也别让他进来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这样的结果并没有出乎楚文辰的预料,不过他本也没打算强行带她回镇国公府,不然今日就不会只带一个心腹手下来这里了。 让她留在玄真观也好,荒郊野岭的,容易发生“意外”。 事已至此,林九逍对楚文辰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道:“以后玉儿就与你再无干系了,我养着她。” 然后便派人把楚文辰给“请”了出去。 登上马车后,心腹驾车离开。 楚文辰从怀里取出赏雪宴的请帖,手指抚过它精致的封面。 来之前,雯儿曾求他别把请帖带来,但他没有答应。 因为他当时想着,这赏雪宴是锦安公主所办,还有皇帝口谕,与其做些小动作让人抓到把柄,还不如正大光明地带去,然后就说楚冷玉不愿意接,反正她一贯都是不去的。 但他现在改了主意,不想给楚冷玉任何可以翻盘的机会。 楚文辰慢慢把这封请帖撕碎,随手洒到野外雪地里,嘴角划过一丝阴冷的笑。 第24章 胡编乱造,娄青被关 清晨。 夜卫统领倚窗而坐,手中执一盏淡茶,茶雾袅袅,映着他半眯的眼眸。 他打了个哈欠,眼中还带着几分未褪的困倦,懒散地翻看着新送来的线报。 赏雪宴的请帖在神京中渐渐引起了波澜,各府反应不一,但允诺到时都会出席,毕竟锦安公主的背后站着皇帝。 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请帖,也得给她这个面子。 说不定皇帝陛下此举……另有深意呢? 他大略读了一遍,见并无异常,便随手将线报放在手边。不久后手下便会前来将其收走,归档整理。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踏踏踏……” 娄青肩上还沾着未化的雪屑,急匆匆地走进房间,手中紧握着一份新的线报。 他见统领正坐在桌前,表情不怒自威,赶忙上前行礼,将手中的线报恭敬地呈上:“统领大人,这是昨日关于她的行踪汇报。” 夜卫统领一脸不悦,接过线报,匆匆扫了一眼,上面详细记录了楚冷玉的行踪和所见所闻。 然而,在这份看似详尽的汇报中,却有着一些古怪之处。 他脸色一沉,将线报重重拍在桌上:“一派胡言乱语!” 娄青闻言,连忙半跪在地:“属下不敢!还请统领大人息怒!” 他知道统领因何生气,心里暗暗发苦。 昨日清晨,玄真观内的那场异象,至今仍历历在目。 暖风拂面,万物复苏,仿佛整个道观都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他与老吴、小张三人相视而望,眼中都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这风……也太古怪了。”老吴低声呢喃,眉头紧锁。 “是啊,该不会真有神仙显灵吧?”小张目光呆滞,心神动摇。 娄青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那阵古怪的“春风”,让玄真观焕然一新,事后他和老吴小张讨论了许久,到底要不要写进汇报里。 他知道,这件事太过离奇,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没人会相信。 但若上报给统领大人,又该如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春风”?一旦上报,必定要遭受问诘,甚至不分青红皂白的惩处,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作为夜卫的一员,娄青深知自己的职责所在。即使心中有万般疑虑,也必须如实上报。 而且……他想要赌一次。 于是,他咬牙将所见所闻详细记录在案,呈交给统领大人。 此时,夜卫统领坐在书房中,显然对这份线报的内容持怀疑态度。 “娄青,你就算再想立功,也不能在这儿胡言乱语!”他责问道,“你可知道,这份汇报我是要呈交给陛下的?你若是敢有半句假话,那便是欺君之罪!” 娄青十分紧张,连忙解释道:“统领大人明鉴!属下纵有千般不甘,万般无奈,也不敢有丝毫欺瞒。就算属下有九条命,那也万万不敢欺君! 这上面所写之事,千真万确,句句属实。若大人不信,可亲自前往玄真观查看。而且昨日镇国公楚文辰也曾去过那里,大人也可向他求证。” 夜卫统领冷笑一声,对这番话不以为意,指着他说道:“哼,油嘴滑舌。来人,给我把他押下去,关进地牢,等我回来再好好收拾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名夜卫立刻上前,给娄青铐上枷锁,押解出书房。 娄青心中虽有不甘,但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们将自己带往地牢。 地牢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娄青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内,四周是冰冷的石壁和坚硬的枷锁。 他疲惫地坐在地上,背靠石壁,心中波涛汹涌。 “唉。” 叹息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内,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沉重而又压抑。 然而,在这个牢房内,他又能做什么呢? 即使心中有万般不甘,他也只能默默地等待。 夜卫统领重新誊抄了一份,楚冷玉昨日的行踪汇报。 被他认定是娄青瞎编乱造的那一部分,他自然是完全无视掉了。 把这种东西汇报给皇帝?别开玩笑了,谁会信啊。 他满意地带着自己修改后的东西,入宫汇报。 皇帝最近改了习惯,一起身就要来御书房坐坐,读读书,然后再去上朝。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目的,是来御书房看《修仙日记》的最新更新。 上次楚冷玉在日记提到了很多,皇帝闻所未闻的东西,譬如天庭、地府,又譬如“白玉京”那两行诗。 就算她这日记里,其实都是她想象编造而出,如同话本般的虚假故事,他也觉得读一读挺有意思的。 结果,刚翻到第五篇日记,开篇第一句就把皇帝给镇住了。 「我晋升筑基了。」 「如果说踏入练气,是从肉体凡胎开始脱胎换骨。那晋升筑基,就是积蓄力量,破茧成蝶。」 「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我的强大。」 皇帝看得心里痒痒的,十分好奇她口中的强大,到底是多强? 「这里记一个小插曲。」 「因为我晋升时灵气溢出,导致玄真观冰雪尽消,草木回春,结果被道士们误解为是祖师显灵。」 「我想了想,其实他们这么说也没错。」 「毕竟,以后我是要做道祖的人。」 「我显灵,就是祖师显灵。」 少女夸下的海口,让皇帝会心一笑。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曾这样轻狂过,说自己以后要做明君,要流芳千古。 唉,还挺怀念。 「为了练习御剑和剑法,我在城外买了个庄子,明天就可以入住。」 「再也不用担心地方小,施展不开拳脚了。」 「不过,我也该考虑考虑,对绿筠等几个亲近的人摊牌了,不然每次都要躲着她们,太不方便了。」 「要是能得到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傀儡就好了。让她出面替我处理俗务,我以后安心修行即可。」 「反正楚冷玉这个身份,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等结成金丹,我便离开神京四处云游去吧。」 「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三入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她写下这段话时,显然十分随意,写下两行合心合意的诗句,便停了笔。 第25章 御前汇报,得到机会 冬日的天,破晓极晚。 夜色如绸,宫中万籁俱寂,只听得远处宫人轻轻的脚步声。 御书房的灯火,在沉默昏暗的宫墙内显得格外明亮。 夜卫统领悄然而至,站在御书房外,透过半开的窗,瞥见皇帝独自坐于书案之前,双眸微闭,似在沉思。 统领心知皇帝此刻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不敢有丝毫打扰,便悄然立于一旁,默默地等待着,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须臾,皇帝缓缓睁开双眸,目光如炬,扫向门口。 统领心中一凛,连忙走到御前,双手呈上关于楚冷玉的行踪汇报。 皇帝接过汇报,细细浏览。 夜卫统领小心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只见皇帝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心中一紧,知道这次的汇报似乎并没有让皇帝满意。 “负责此事的夜卫,如今可在神京中?”皇帝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夜卫统领闻言顿感疑惑,想到刚被他关进地牢的娄青,他犹豫了一瞬,低头答道:“启禀陛下,有一人正在京中。” “去,把他给朕叫来。”皇帝命令道。 “是。”夜卫统领立刻退下,匆忙离宫去寻找娄青。 他反复思考自己刚刚交上去的汇报,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啊,为什么陛下会突然要见负责此事的夜卫?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夜卫统领越想越不明白,回到夜卫总部,马上命人把娄青带过来。 娄青连夜赶路回来,本就疲惫,一放松心神,困劲就涌了上来。 没想到他刚在地牢眯了一会儿,就被叫了起来。 他被带到统领面前时,还残存着一些刚刚睡醒的茫然。 夜卫统领转过身来,满脸怒气,道:“娄青,你看看干得什么好事!” 娄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狠狠踢了一下膝盖,他吃痛地跪在地上,把痛呼声咽了下去,隐忍道:“统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请明示。” “陛下很不满意你今天交上去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信任你,可我万万没想到,你不仅无中生有一些离奇之事,还敢敷衍陛下的命令!” “这……这……”娄青被他说得慌了神,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无中生有,我也没有敷衍,我怎么敢……” “我怎么知道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统领厉声喝斥道。 娄青垂下头,咬着嘴不敢再反驳。 看他老实下来,统领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要见你,你即刻跟我进宫。无论陛下问你什么,你都得如实交代,不得隐瞒,不得添改,听到没有?” “……属下明白。” 娄青跟着夜卫统领离开了。 其余夜卫议论纷纷。 “娄青怎么又惹到统领了?” “这次恐怕是来真的,你是没看见,统领脸色臭成什么样了都。” “话说,最近娄青他们几个到底在负责什么任务?来去匆匆,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那谁知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活。” …… 不久之后。 娄青被带到了御书房。 他见到皇帝,连忙行礼,心中却是忐忑不已。 皇帝对夜卫统领说道:“你先去外面等着。” “是。”统领恭敬道,不过转身离开,还不忘狠狠瞪娄青一眼,意味明确:老实回答,别耍滑头,更别想胡乱攀扯,拉别人下水。 他离开后,御书房里只剩坐在书案后的皇帝,和跪在地上的娄青二人。 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审视之色,沉声问道:“最近就是你在负责跟踪楚冷玉?” 娄青据实答道:“是的,属下这支小队,一直在暗中跟踪楚冷玉。” 皇帝又问道:“那这几天她都做了什么,你从头说来,对她有什么看法,也可以一并说出。” 在皇帝面前,娄青不敢有任何别的心思,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开始详细叙述起这几天的跟踪经历。 他描述了楚冷玉的行踪,她的举止言谈,以及他们小队如何小心翼翼地跟踪她,不让她察觉。 至于对楚冷玉的看法?在不清楚皇帝的态度之前,他可不敢胡乱点评,免得恰好触了逆鳞。 皇帝静静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确认他的确是负责此事的夜卫。 接着,皇帝话锋一转,问道:“昨天早上,玄真观有无异常之事发生?” 娄青一听,心脏猛地加速跳动,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娄青一听,心脏猛地加速跳动,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急忙说道:“陛下明察,确实有一件奇事!” 他把玄真观中草木回春的景象描述了一遍,想要替自己辩解:“其实这些,我都记在了今日提交的汇报中,可……可是属下没有证据。” 听到这里,皇帝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他问道:“你们小队一共几人?” “一共三人。”娄青苦涩地回答道。 皇帝微微皱眉。 夜卫一般是五六人一队,三人一队明显人手不足。 只有三人执行跟踪任务的话,必定是连轴转,加上还要抽出一个人回神京汇报,任务就更加繁重了。 何况如今还是冬日,冰寒刺骨。 一看这年轻人,就知道他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皇帝没问为什么,只是平静道:“这个任务很重要。”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娄青摸不着头脑,只能坚定地答了一句:“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事实上,娄青至今都没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跟踪监视楚冷玉,还表现出这样重视的样子。 “你下去吧,把门外的人叫进来。”皇帝随口说道。 “是。”娄青小心翼翼地起身,退下。 夜卫统领重新回到御书房,主动请罪道:“是卑职管教不严,手下才出了纰漏,卑职愿意领罚。” 皇帝摆摆手,让他别来这套,看腻了。 他对着夜卫统领再次重申:“这个任务很重要。之前那个小队,还算尽心尽责,你再拨几个人过去。记住,朕要知道她的一切消息,事无巨细,不可有一丝遗漏。” “是,是。”夜卫统领躬着腰,连连应是。 “你下去吧,以后别再擅作主张。” “是。”夜卫统领艰难应道。 第26章 松林小筑,黄巾力士 谢家庄园被楚冷玉买下后,改称为松林小筑。 远处,一座座楼阁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林之间,宛如一幅精美的山水画。 亭台之上,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尽显古代建筑的精妙之处。 楼阁之间,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别有一番风味。 而且据谢家人介绍,他们在这里种植了四季花卉,春有桃花、夏有荷花、秋有菊花、冬有梅花,每一季都能呈现出不同的美景 绿筠越看越欢喜,雀跃地向她问道:“小姐,以后咱们就真的住在这里啦?” “当然。昨天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我账都付过了。”楚冷玉微微一笑,没想到自己才穿越没几天,就买下了这么大,而且这么漂亮的一座庄园。 这里一直有下人维护,所以无需再做打扫,二人就可以直接入住。 至于这里原本的下人们,楚冷玉来了之后,全都发了一笔银钱,把他们遣散了。 绿筠只以为小姐是不放心外人,要自己重找,便说道:“小姐,那咱们接下来,就去牙行买些下人回来?” 这么大的园子,就她一个丫鬟,是绝对打扫不完的呀。 况且这里还是荒郊野外的,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 谢家还在这里出了那么多事…… 绿筠一想起来就后背发寒,必须尽快买几个家丁,回来看门护院才行。 这一离开镇国公府,处处都要花钱,绿筠都开始心疼了。 幸好老爷英明睿智,提前给小姐留了那么多金银之物,给她傍身。过去两年,小姐可是把她瞒得好苦。 不过,绿筠还是准备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小姐,财不露白! 听见她的问题,楚冷玉从容一笑,转头唤道:“黄一,黄二,黄三,黄四,全都出来。” 绿筠正感到惊讶,岂料更令她惊讶的还在后头。 随着楚冷玉的话音一落,四道高大的身影从庄园各处走出。 他们个个高大健硕,步伐沉稳,身上穿着道家款式的黄袍。 这样一身衣服,在严寒冬日里显然是十分单薄的,但他们却像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他们四人面容相似,动作一致,一起走到楚冷玉面前,跪下行礼道:“参见尊主。” 声音浑厚有力,甚至让绿筠心里发毛,下意识退后一步,往楚冷玉身后躲了躲。 楚冷玉看出了她的害怕,开口道:“放心吧,他们都是我的人。” “小、小姐,他们都是你的人?”绿筠吓了一跳。 这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家丁,体格甚至比绿筠曾经见过的武师还要强壮。 这样的一个壮汉出现在面前,绿筠还能接受。可四个壮汉一起出现,还是太过骇人了。 她壮着胆子,伸了伸脖子,仔细打量前面四人,看他们长相肖似,而且方才听小姐唤他们黄一到黄四,便想到:难道他们四人还是兄弟? 这可真是稀罕事了。 楚冷玉望着他们四个,心里也十分满意。 事实上,他们正是楚冷玉今天早上获得的系统奖励。 ——四名黄巾力士。 他们来得正好,松林小筑里的各种活计都可以交给他们。 而且他们是道兵,又不是肉体凡胎,不知疲倦,也无需休息,完全忠诚于她,既不用担心泄露她的秘密,也不必担心被别人买通之后,暗中对她不利。 除去这四位黄巾力士之外,她还获得了一对门神,正准备稍后贴到门上,看家护院。 这两样东西,对楚冷玉来说,都是她恰好需要的。 也是因此,她更认为,即使系统没有承认,但系统发布的奖励,与她的日记内容,以及她的实际需要,是有一定关系的。 她对绿筠说道:“以后他们就是这里的家丁。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他们就是,不需要与他们客气。” “我明白了。可是小姐……他们穿的衣服好生奇怪呀。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是道袍吧?”绿筠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楚冷玉没想到,绿筠就这样直接问了出来,她还以为她会之后再问呢。 但到了此时,她也不想继续隐瞒,随手指向面前跪服的四位黄巾力士,介绍道:“其实他们都是道兵。他们的使命就是护我成道。” 道兵?绿筠还是头一次听说。 是道家的士兵吗? 还有,护小姐成道又是什么意思? 在她困惑不解的目光中。楚冷玉伸出手,轻轻说了一句:“收。” 四位黄巾力士便化为四道流光,落入她的手中。 眨眼间四人消失,绿筠惊愕地看向楚冷玉的手中。 她的掌心里,正躺着四张一模一样的黄色符纸。 如此神奇的一幕,令她张大了嘴,直愣愣地盯着那四张符纸,又呆呆地看向自家小姐平静的脸庞。 楚冷玉对她微微颔首,坦诚道:“绿筠,其实我……” 想到绿筠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小姐,其实你是仙子下凡吧?” “呃……啊?”这下换楚冷玉愣住了。 “我就知道,像小姐这样天仙般漂亮的人,怎么会是普通人呢?而且你是下凡的历劫的吧,这个……他们就是你的道、道兵,是来保护你的!” 绿筠话语通畅,仿佛已经说服了自己。 “小姐之前是不是一直在积蓄力量?所以楚雯儿挑衅为难你也得忍着。因为你本就是来人间历劫的,这些都是你的磨难。就像话本里一样,大圣取经也得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呢。” “哈哈。”楚冷玉笑了两声,说,“你这样理解,也并无不可。” 她伸出手指,凝聚出些许灵力,在她指尖跳跃,化为鸟雀,化为花朵,化为行走的路人。 绿筠一眨不眨地看着,压根不舍得让眼睛挪开一步。 楚冷玉悠悠说道:“我不是凡人,但也并非仙人。我如今只是一个修仙者,在成仙的路上,不过是刚刚起步。” 绿筠渐渐回了神,明白了小姐为何要在此时,忽然与自己承认这一切。 她顾不上再看,连忙指天发誓道:“小姐你放心,我口风很紧的。你对我说的话,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而且日后你有任何吩咐,绿筠都会照做,绝不违背。” “嗯,我相信你。不过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给你压力。只是……往后我身上的秘密会越来越多,你迟早也会发现。” 与其让绿筠在一旁疑神疑鬼,还不如提前与她说开了。 她的话让绿筠感动不已。 楚冷玉并不习惯别人这样看她,就找个话题岔开了:“我这儿还有一对门神要去贴上,你随我去吧。” “好!” 第27章 楚家反应,打探详情 楚文辰虽然回到了镇国公府,但他依旧安插眼线,关注玄真观和楚冷玉的一举一动。 今日他刚下朝回来,坐到书房,便听手下汇报说,楚冷玉在城东买下了一座庄园,似乎是要马上搬去那里居住。 闻言,楚文辰冷哼一声,道:“我这个干侄女当真是长大了,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她以为姓林的那个老家伙,能挡得住我?哼!” 手下继续说道:“楚冷玉接手庄园后,就立即遣散了园中所有下人。主人您看,需不需要我安插人手进去? “若有机会,便放几个人进去吧。” “是。还有一件事。”手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属下还打听到,大小姐在买下庄园时出手阔绰,竟然是直接用金条结账。” 他的话令楚文辰眉头皱起。 但他想了想,城外的玄真观虽然看起来并不如何,但好歹也是天下十观之一。估计神京有不少权贵富豪,前去捐财。 但林九逍愿意出资替楚冷玉买庄园这件事,还是让他有些惊讶。 这老头年纪不小,难道是老糊涂了?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小丫头罢了,如今倒还动起真情来了? 他要是真对楚冷玉这么上心。当初为何不把她捡回道观收养,反而让大哥把他带回了镇国公府! 而大哥死后,怎么又不把她带回去? 现在才假惺惺起来,真是让他恶心。 楚文辰坐到木椅上,端起一杯茶水,看心腹手下还不退出,有些不耐烦地问:“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您吩咐手下打探赏雪宴请帖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坊间传闻,锦安公主得了陛下口谕,要在迎雪楼,宴请四王八公府上的公子小姐。不止咱们府上,秦王府、齐国公府,英国公府、理国公府,全都收到了请帖。” “砰”,楚文辰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摔到了桌上。 他脸上表情凝重许多。 这些年来,皇帝与四王八公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契,仿佛井水不犯河水。 今年的赏雪宴,到底有何处值得皇帝大动干戈? 楚文辰把这两年神京中发生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也没能想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罢了罢了,他接手镇国公府以来,一直十分低调,想来别人也揪不到他的错处。 只不过…… 锦安公主一共发来了三份请帖。楚冷玉的请帖已经被他撕了,楚雯儿则被他用摔伤为由给拒了,只剩下独子楚霖,当日必须赴宴。 他便开口吩咐道:“等霖儿回来,第一时间带他来见我。” “是,主人。”手下拱手一礼,终于退了出去。 宋氏见心腹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与恼火。 上次要不是这个人偷偷报信,她也不会被夫君打了一巴掌。 这事儿宋氏心里还记着仇呢。 此时见他出来,她不由得又担心起来:他该不会又跟老爷说了我什么坏话吧? 宋氏细眉蹙起,让丫鬟去跟他打听打听,自己端着梨汤走进了书房。 楚文辰正在烦闷,皇帝利用公主宴请四王八公子女的事。 恰好宋氏端汤进来,娇滴滴地说道:“夫君,我今儿做了梨汤。清甜润嗓,你尝尝。” 楚文成脸色稍霁,道了一句:“你有心了。” 宋氏娇娇一笑,看他眉宇中略带疲惫,便主动上前替他揉捏肩膀。 一双柔情的眼里,都是他这位夫君。 楚文辰这时又觉得宋氏很好,温柔小意,还放得下身段,懂得体贴。 完全忘记了前两天,自己还在心里抱怨,宋氏蠢笨不堪,毫无主母风范。 夫妇二人久违地闲聊起来,又携手去用了午膳。 楚雯儿看爹娘亲近,暗暗佩服娘亲的手段,不到两日功夫就把爹给哄好了。 难怪这些年,爹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收过。 …… 饭后。 宋氏招来丫鬟询问。 丫鬟虽然去找那心腹套话,但收效甚微,只打听到,楚冷玉在城外买了个园子。 宋氏听了,纳闷地想,那丫头哪来的钱? 这些年府中的账目库房都是她在管着,分给楚冷玉的那一份,不过是够她勉强吃饱穿暖,一丝余钱都存不下来。 她和楚文辰一样,以为是林九逍替楚冷玉出了钱。 她心里暗暗记恨着,使唤丫鬟:“去打听打听,她到底买了哪家的庄子,地方在哪儿,又花了多少钱?” 宋氏心里还盘算着,要是楚冷玉死了,或嫁去外地,那园子合该由镇国公府接手。 这不是又白赚了一处产业? 她想着这空手套白狼的好事,不禁笑了出来。 这时,楚雯儿噔噔噔跑了过来。 一屁股坐到她旁边,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你倒是跟爹说说,让我去参加赏雪宴呀。我可是听说,这次好多侯门都受到邀请了呢。” 宋氏自然知道自己女儿打的是什么主意。 前十几年,楚雯儿的身份是镇国公弟弟的女儿。虽然在神京中,也与不少小姐相交,但和公侯与公主的交际圈,依旧有一些距离。 她爹接手了镇国公府后,这两年雯儿也须跟她爹一起低调,宋氏也不敢放她出去惹事。 现在接到锦安公主的帖子,就已经足够让楚雯儿高兴了。 更何况这次公侯贵族云集,各府的公子小姐聚到一处,可是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宋氏清楚,自己这辈子能成为公侯夫人,路就已经到头了,往后也不会有更进一步的机会了。 但楚雯儿不同,她还年轻,还比她的起点高出很多。 赏雪宴对她的意义重大。 宋氏想了想,握着女儿的手保证道:“你放心吧,等你哥哥回来,我再跟老爷说。这事儿啊,一定能成。” 第28章 队友回归,剑声初鸣 咱再把话说回娄青那边。 夜卫统领受到了皇帝的敲打之后,不敢再作威作福。 从皇帝的态度中,他意识到楚冷玉这个任务看起来普通,实际上却有些特殊。 都怪他当初一时大意,竟然把这个任务分给了娄青,让这小子走了狗屎运。 虽然夜卫统领并不知道,方才在御书房里,娄青到底跟皇帝都汇报了些什么。但他认为,这小子一定没说好话,指不定还趁机在皇帝面前告他的状呢。 但皇帝就是这大夏的天,皇帝的话夜卫统领不得不听。 娄青要人,他就得给。 统领刚好也想往他的队里插些自己的人,方便他随时掌握娄青这支小队的动向,免得再出现其他在他意料之外的事。 但娄青拒绝了。 他点了两个人,希望统领答允。 …… 老吴和小张正守在松林小筑之外。 对着这古怪的园子,他们竟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远处,娄青带着两名新队友悄然归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容,故意放慢了脚步,悄悄地摸到老吴和小张的身后。 “嘿!” 老吴和小张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原来是娄青。 而当他们看清他身后跟着的人,这份惊讶,就变成了惊喜。 “乔姐!程子!好久不见!” 来人一女一男。女子身着劲装,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正是乔姐;男子则是一副机灵的模样,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正是程子。 “哈哈,你们两个家伙,终于回来了!”老吴笑着拍了拍乔姐和程子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怀念之色。 这二人正是老吴他们曾经的队友。 自从娄老队长去世,娄青接过队长的职责,夜卫统领就总是刻意刁难娄青,把队里的两名得力干将也给调去了别处。 如今队友回归,他们自然免不了寒暄几句。 乔姐听到娄青介绍说,如今的任务是要跟踪一个大家小姐,便明白有不少地方,自己要比几个大老爷们方便。 不过她很好奇:“老吴,小张,你们两个就这样蹲人家大门口看着?” 闻言,老张指着身后不远处的松林小筑,眉毛一耷,无奈道:“乔姐你是不知道,也不知道那楚冷玉从哪儿,找来了四个壮汉做护院,一个个耳聪目明。我和小张每次只是一靠近,就被他们发现了。” “是啊,那些护院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就让人害怕。”小张心有余悸地附和道,“不过有他们在外守着,也能证明楚冷玉就在里面。” “光是知道她在里面有什么用!这么大个园子,我们总得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万一她从哪个后门走了怎么办?”娄青决定自己再去试一试。 程子仗着自己身手敏捷,跑得快,拍了拍胸脯,主动请缨:“队长,那我掩护你。” 几个人聚在一起一合计,准备由程子出面,把那些十分警惕的护院引走,为娄青和小张创造潜入的机会。 程子绕到松林小筑的大门口前,从草丛中缓缓站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他跃跃欲试,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正准备开口放话,吸引护院的注意力时。 忽然,前方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剑鸣。 这声音如同龙吟凤鸣,回荡在空中,令人心惊胆战。 娄青等人,被这突如其来剑鸣声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被定住了身形。 他们瞪大了双眼,仿佛看见了一柄熠熠生辉的飞剑。 剑光闪烁间,仿佛有一丝丝寒气直直刺入心口。 程子是在夜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执行过许多任务,也见过诸多大场面。 现在却像被定身一般,心跳如擂鼓般狂跳,双腿更是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一步也迈不出去。 他平素里冷静的眼神此刻也显得慌乱,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仿佛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恐惧。 黄一和黄二,两位身着黄衣的力士,犹如两座铁塔,从松林小筑的大门中走出。 他们一左一右,如同捉拿猎物般将程子架了起来,毫不费力地带入了庄园之中。 楚冷玉早就知道有人暗中窥视,因此特地叮嘱过,一旦有人胆敢冒头,不必客气,直接抓了带回来审问。 之前几次,老吴和小张都是一看见他们便迅速逃离,黄巾力士们要守护整个庄园,因此没有追远。 然而,程子却主动送上门来,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娄青等人还沉浸在,刚刚剑鸣声带来的震撼中,许久才回过神来。 乔姐“呀”了一声说:“糟了,程子被抓走了。” 老吴呼了口气说,平复下来:“没事。那楚大小姐又不知道我们,程子也没来得及做什么。我估计,过会儿就把他放出来了。” 小张脸色发白,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低声道:“好家伙,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呀?这里面难道住了一位剑术宗师?” “来过宫里的,那些所谓的‘宗师’,咱们见得还少吗?他们可没有这种本事。”乔姐的神情微微凝重。 娄青沉思片刻,说道:“这里离神京太近,如果里面真的住了一位剑术宗师,我们必须得搞清他的身份。否则一旦捅出祸事来,咱们难逃干系。” “队长你说的对,但是怎么查呢?”老张两手一摊。他其实是不想冒险的。 “先等等看。”娄青最后说道。 老张点点头。 夜里再试试看吧。这里就四个护院,夜里最多留一两个值夜。这个园子又这么大,他们总能潜进去。 几人略一合计,就开始耐心地等待天黑。 松林小筑里。 依旧有细微的剑鸣之声,不断响起。 仿佛有无数剑尖在空气中轻轻颤动,激起一阵阵涟漪。 黄一和黄二将程子带入庄园后,便不再理会。 程子揉了揉被黄一黄二那铁掌按得生疼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庄园内布局雅致,古朴的亭台楼阁掩映在松林之间。 程子起初还怀着好奇之心,侧耳仔细倾听那剑鸣之声,想要探寻其源头。 然而,随着剑鸣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尽量忽视这种声音,不敢再听,心中却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程子厚着脸皮向黄一搭话:“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口渴难耐,故来讨杯水喝。不知贵庄主人是何方神圣,竟能发出如此惊人的剑鸣之声?”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维和好奇。 然而,黄一和黄二却像两尊雕塑一般,对程子的话充耳不闻。他们眼睛平视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们无关。 但每当程子生出逃跑的念头,刚一动身,他们的目光便会立刻转过来,直直地瞪着他,那眼神凌厉如刀,令人不寒而栗。 程子咽了口唾沫,只好乖乖地待在原处等候。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这样也好,等会儿他们的主人来了,就能见到这位“剑术宗师”的庐山真面目了。 第29章 剑招演练,接触夜卫 天边。 一道如丝如缕的流光划破苍穹,悄无声息地掠过高空。 剑似流星,又似一尾银色的游鱼,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入素手之中。 楚冷玉轻轻握住剑柄,剑身轻颤,仿佛在与她共鸣。 她闭上双眼,心中默念《斩月剑法》的口诀,剑尖轻挑,四周,风静止了片刻,仿佛连空气都被这剑意所摄。 斩月剑法第一式:月影初现! 出手时似月华初现,朦胧而神秘。 这一招主要用于试探对手虚实,为后续的攻击做铺垫。 但她初次练习,并不能熟练地掌控自己的力量,出现了种种问题,就譬如说,力量不够集中,剑鸣声大了些。剑光散了些。 系统并没有把有关《斩月剑法》的感悟,像《问道诀》一般,直接灌输给她,让她得到之后立刻就会熟练运用。 但她并未感到失望,认为这样也好。如果一味依赖系统,那楚冷玉最终什么都学不会。 须知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只有自己真正学会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 所以楚冷玉在练习剑法时十分认真,从没有想过与系统讨价还价,偷懒省事。 如今虽然进步缓慢,仍有不足,但她有信心很快掌握这第一式剑法。 她收了剑,看着四周被剑光劈斩得七零八落的山林树木,一阵尴尬。 估计在她剑法练成之前,这片林子就已经被她砍秃了。 楚冷玉摇摇头,走了出去。 绿筠正等在不远处,脸上极为复杂,既紧张害怕,又震撼兴奋,着实有趣。 “小姐,你也太厉害了。”绿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用来夸她的词汇,只好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好厉害,好厉害。” 楚冷玉边走边说道:“等我更厉害些,你可怎么夸我才好?” 绿筠愣了愣,笑道:“那小姐想听我怎么夸,我就怎么夸。” “呀,变聪明了。” “小姐你又取笑我。” …… 程子听见剑鸣声没了,立刻好奇地抬头张望。 大夏中的剑术流派不少,但其中能称得上“剑术宗师”的,不过十几位。 他十分想知道,居住在这里的到底是何方人物。 远远地,他看见两个少女并肩而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暗中猜测,她们应该就是队长娄青先前提过的楚冷玉和绿筠。 程子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准备把之前那套说辞再搬出来,故技重施。 两个未经世事的少女,想套话的话,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黄一黄二看见楚冷玉走来,一齐行礼:“参见尊主。” 动作一板一眼,十分同步,让程子不由得为之侧目。 她随意摆摆手,让两个黄巾力士退开,目光一转,落到程子身上,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监视我的?” “啊?”程子愣了一下,无辜地笑道,“小姐误会了,我只是路过……” “不必在我面前撒谎,你,还有外面那几个人,应该都是一伙的。我之前不过是懒得理你们,但你们的身份,我还是想要知道的。”楚冷玉说话时十分笃定,眼中隐隐带上一丝冷意。 闻言,绿筠眼中浮现出惊讶与羞恼,看向程子的目光也突然变得非常不善。 竟然有人一直跟踪监视她们,而她居然毫无察觉。这些人不会是二老爷派来的吧?算了,不管他们是谁派来的,反正肯定不会是好人! 程子被楚冷玉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他本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轻易套出这位少女的底细,却不料她竟如此敏锐,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心中暗自懊恼,想必定是之前队长三人进行跟踪时,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让这位大小姐有了警惕。 他定了定神,继续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小姐,你真是误会了。我不过是路过此地,听到一阵古怪的剑鸣,心中好奇,便想前来探个究竟。我看……反而是你们比较可疑吧?” “呵,你说你是路过?”绿筠眼神一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若真是赶路人,怎么一点行李都没带?所以,你必定还有同伴!” 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黄一黄二,心中庆幸小姐早有准备,安排了这几位看起来就威武不凡的道兵做护院,一下子就把这心怀不轨的人给抓住了。 她暗自赞叹小姐的聪明才智,同时也对程子的狡猾感到愤怒。 想到外面还有坏人的同伙,她提议道:“小姐,我看还是让黄一他们把这群人都抓起来,扭送官府吧!” 楚冷玉沉吟片刻,很快做出决断,说道:“好,就依你所言。” 程子听到楚冷玉的话,心中不禁一紧,他深知一旦被送入官府,虽然神京府的京兆尹不会把他怎么样,但身为夜卫的面子里子可就丢光了,回去之后必定会受到统领的严厉责罚。 他连忙换上一副哀求的表情,急切地说道:“小姐,你人美心善,可千万别把我送去官府啊!” “小姐,别理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变脸比翻书还快,说谎比说书还溜。”绿筠不屑道。 楚冷玉微微颔首,她并未言语,神识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悄然无声地探寻至松林小筑外。 如今她已经筑基有成,神识外放轻松自如,不多时便找到了躲藏起来的娄青等人。 庄园外,娄青等人还藏在暗处。 他们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不时地望向庄园的方向,生怕错过任何一丝动静。 老吴这才有空问道:“对了,队长,你到底做了什么?统领怎么会同意乔姐和程子回来?”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娄青有些感慨地说道:“是陛下的恩典。” “嗯,陛下召见你了?”老吴惊愕道。 小张还有乔姐也同样惊讶。 而楚冷玉恰好听见这段对话,捕捉到了“陛下”这两个字。 她心中感到不可思议。 难道,他们是皇帝派来的人? 可是……皇帝为什么要派人监视她?楚冷玉实在想不出理由。 第30章 夜卫暴露,小队猜测 “陛下?” 楚冷玉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字。 她微微皱眉,试图从记忆中寻找与皇帝有关的线索,然而,她的生活与皇宫之间,似乎从未有过交集。 原身生活和交际的范围很窄,楚冷玉自问从未有过任何不轨之举,更未涉及朝廷纷争,为何会引来皇帝的注意? 但她只想自己安静地修炼,不想卷入任何权力斗争之中。 费心争来争去,不过几十年后黄土一垒,修仙可得长生,权利并不能。 只不过,这些人如果是皇帝暗中派来的,那还真不好随意处置了。她如今还想蛰伏,并不愿意这么快在人前暴露。 重新看向眼前的程子,楚冷玉微微皱眉,道:“我今日心情好,就放了你,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说罢,也不再听他如何狡辩,直接让黄一黄二把人带了出去。 程子都搜肠刮肚准备好了一套新说辞,却没有用武之地,两位黄巾力士原样把他带了出去,丢到松林小筑外的空地上。 大门关闭,又恢复了闭门谢客的状态。 门板上贴着一对门神,描绘得栩栩如生。 程子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被摔疼的地方,恍惚间好像看见画上的门神,眼珠嘴角动了动,好似在嘲笑他。 他晃晃脑袋,发现门神并无变化,一切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程子绕了一圈,回到娄青等人处,张口就是:“队长,你们可把我害惨了!” “呵,你自己腿软被逮进去,怎么还怪到我们头上了。”老吴不服道。 乔姐劝道:“好了好了,刚刚那不是意外情况嘛,程子,你这点小事也要和我们计较?” “等等,我说的不是那件事!”程子打断了他们,道,“我想说的是,楚冷玉好像发现咱们在监视她了!” 程子急忙把刚刚在松林小筑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楚冷玉显然是很笃定有人一直在跟踪她,甚至问话无果,就要直接送去官府,借此逼他们背后之人现身。 只是不知为何,最后改了主意,放了他一马。 听完他的叙述,队友们都十分惊讶。 她不过是一个闺阁小姐,竟然会那么敏锐? 娄青倒比自己想象得平静,他早就隐隐察觉到,楚冷玉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在有意地规避他们。 不过他早就在心里,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皇帝陛下不可能发布无用的任务,这楚冷玉必定是有某些过人之处,才能让皇帝放在眼里,那么她能发现他们的存在,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娄青认为这个理由非常合理。他踌躇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猜测给讲了出来。 乔姐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他说的,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疑惑,便问道:“这个楚冷玉是不是有些古怪?她到底是有什么底气,敢独自搬来这荒郊野外,还敢与身份不明的程子当面对峙?” 老吴细细想了想,这几天跟踪时,他对楚冷玉的观察,说:“确实,她总给人一种从容不迫,或者说……有恃无恐的感觉。 如果她真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也就罢了,有四王八公撑腰,确实是可以这样的。可咱们偷听了这几天都知道,现任镇国公对她并不好,并不能成为她的靠山。” “那玄真观显然也不能呀。”小张接着说道。 程子想到黄一黄二那两个古怪的护院,眉头紧锁。 他有些不安地说道:“里面这几个护院绝不是普通人。他们体格健壮不说,行走坐卧间很有规矩,动作几乎同步,走路就像尺子量好了似的。 他们哪里像是护院,好像……好像是士兵一般,而且还不是城防军、江南军那种软脚虾,是正儿八经有本事、有规矩的那种老兵!” 小队所有人,都被程子的这句话给惊到了。 老吴都快被他吓出汗来了,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小声道:“你可别在这乱猜。知道你说的那是什么?难道她能从边军挖来四个狠人?” “那、那不是造反吗?”小张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陛下无缘无故让我们来监视一个小姐,确实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乔姐不敢再继续谈论边军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可咱们看见什么,听到什么,直接汇报给陛下即可。想那么多干什么?” 闻言,娄青轻轻点头。 同时他心里打定主意,无论自己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要如实汇报。哪怕是再古怪、再不可思议的东西,也不能隐瞒。 他要牢牢把握住楚冷玉这个机会。 殊不知,楚冷玉早已利用神识,把他们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 她更加确认,这几个人确实是皇帝派来的。 哼,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派人来监视自己,但他要是以为仅凭这几个人,就能掌握自己的一举一动,可就太天真了! 第31章 日记其六,道兵谜团 待到来日,晨曦初露,金辉洒落在皇宫的琉璃瓦上。 皇帝已早早来到御书房,打开了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修仙日记》,准时阅读起第六篇日记。 看到楚冷玉在日记中提及“黄巾力士”,皇帝微微蹙眉,似懂非懂,尚不清楚“黄巾力士”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拥有怎样的神奇之处。 但楚冷玉以“道兵”来代称他们,皇帝某根敏感的神经立刻就被挑动了。 他惊疑不定,心中的忌惮如潮水般涌出。 生于帝王家,皇帝自幼就清楚,在这繁华的皇宫背后,隐藏着无数双贪婪与渴望权力的眼睛。 而擅养私兵,这可是重罪! 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读了下去。 「今日初次练剑,已有所得。」 「《斩月剑法》确实奥妙非凡,我本以为能在自己晋升金丹前,就把它的四式剑招全部学会,现在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系统出品的质量了。」 「不过,它越难越好,越难不是越证明它厉害么?」 「我练剑时,黄一黄二抓到一个小贼。」 「呵,油嘴滑舌,演技精湛。」 「可惜,我早就发现有人处处跟随,暗中监视,他根本骗不了我。」 「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是皇帝派来的人。」 “嗯?”皇帝一愣,夜卫暴露了? 但他惊讶之后,很快恢复冷静,接受了这件事。 派夜卫盯梢这件事,他确实做得毛糙了,但他一点也不后悔。 似楚冷玉这般,他难以揣测深浅的人物,是十足的危险分子,必须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不能错漏任何一点消息。 更何况,她虽然说自己是修仙者,也展露了一点神奇之处,但具体的手段皇帝却是一点没见着,还指望着夜卫替他好好盯着,早点找到证据作为佐证呢。 想到这儿,皇帝不禁生出一丝好奇来。 楚冷玉会怎么处理夜卫,又是怎么看待他这个大夏皇帝的呢? 皇帝紧张地再次看向日记。 「我思忖良久,仍想不通为何皇帝会派人来监视我。」 「我与皇室没有一丝一毫的交集,也不想卷入权力的漩涡中去。」 「我只想清净自在,安心修炼。不事王侯不种田,日高犹自抱琴眠。」 楚冷玉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她的字迹娟秀而有力,透露出一种清冷而坚定的气质。 「这件事不宜声张,我决定按兵不动,将计就计,把那几个人就放在身边看着,迟早能搞清楚这背后的原因。」 「反正别人绝对猜不到,我的实力一天一个台阶,最不怕拖下去。」 皇帝会心一笑,在心里默默说道: 别人是猜不到,可朕一清二楚啊! 楚冷玉啊楚冷玉,你虽极力想隐藏自己,但你的日记却早已将你暴露无遗。朕对你的实力一清二楚,你的每一步都在朕的掌控之中。 大太监洪福侍立一旁,见陛下一直看着虚空,脸上神情不断变化,时而疑惑,时而舒展,时而忌惮,时而愉悦,他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陛下该不会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阵子陛下的脾气愈发古怪了,还不时念叨着什么“修仙”、“长生”之类的字眼,他们这些宫人只能装作没听见。 皇帝合上日记册子,任由它自行消失,重新回到了奏折堆上。 他令洪福把娄青召了进来。 今天娄青换了身新的夜卫队长服,比起昨日,显得精神不少。 他快步上前,呈上了昨日楚冷玉的行踪汇报。 皇帝状若随意地问道:“今日怎么是你来送报?” 娄青俯首,恭敬地回答道:“启禀陛下,属下有些话,觉得当面与陛下禀明更为妥当。因此斗胆请求统领大人,准许属下入宫面圣。” 皇帝微微颔首,目光在汇报上扫过。 他看见了纸上关于护院黄一、黄二的描述,心中明了,这便是楚冷玉在日记中所提及的“黄巾力士”。同时,他也看到了夜卫程子被二人擒获,又被楚冷玉识破伪装,却被放走的记录。 皇帝沉声问道:“你们没有对楚冷玉主动暴露身份吧?” “属下不敢!”娄青面露惶恐,连忙答道。 皇帝点点头,心中暗自思索。 他明白,夜卫们确实不敢背叛他,定是楚冷玉从别处识破了他们的伪装,才猜到了他们的真实身份。 皇帝放下汇报,目光再次投向娄青,问道:“行了,你既说有要事当面禀报,那便说罢。” 同时,他在心里暗暗想着,倘若这个年轻人其实并没有要事,不过是企图邀宠献媚,借势压人,那他这身衣服也就别想要了。 娄青深吸一口气,沉稳地开口:“陛下,关于楚冷玉身边突然出现的四名黄衣护院,属下经过深思熟虑,觉得有必要向您禀报。” 紧接着,娄青把他们的不凡之处描述了一遍。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四人令行禁止,行动间如出一辙,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且他们高大健壮,勇武无双,每次出现都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 属下猜测,这四人或许并非普通家丁,而是……而是有着特殊身份或者背景之人。” 皇帝心里立刻浮现出两个大字——道兵! 果然,这个“兵”的意思,就是他所猜测的那样。 皇帝想到某些民间传说,心中感到阵阵不安,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一幅画面: 楚冷玉站在高山之巅,身后是千军万马般的黄巾力士,他们个个高大勇武,身披黄袍,手持兵器,气势磅礴,威震四方。 皇帝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样的力量若是落入居心叵测的人手中,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行,他必须弄明白楚冷玉是怎么得到的这些黄巾力士,“道兵”到底是何含义,数量还有多少! 皇帝脸色愈发不快,他缓缓开口,声音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娄青,你所言之事,朕已知晓。这四人,朕会派人暗中调查。同时,你也要继续密切关注楚冷玉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朕禀报。” “是,属下领命。”娄青低头应诺。 “去领几对信鸽,以后有事随时回禀,若是人手不够,及时补充。”皇帝想了想,又补充道,“去领一柄斩夜刀,以便出入。” “是!”娄青没有被接二连三的好处砸晕,反而越发清晰地感受到皇帝的重视,以及肩上的重担。 第32章 黄金惹祸,觊觎遗产 “什么?五百两黄金?!” 镇国公府里,宋氏乍一听见这个消息,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五百两黄金,那就是五千两白银啊! 即使是对镇国公府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宋氏听说楚冷玉买了个城外庄子,原本并不在意,以为她花销最多几百两。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钱,一下子拿出五百两黄金去换个园子。 丫鬟凑近说道:“夫人,这可是千真万确。谢家从大小姐那儿得了不少金条,偷偷跑了一趟金行鉴定,这消息就是从金行传出来的。” “这……这不可能啊。”宋氏喃喃自语,“她到底哪儿来那么多金子?” 丫鬟猜测道:“夫人,这会不会是大老爷给大小姐准备的嫁妆?” 闻言,宋氏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之色,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大爷确实给她备了一笔不薄的嫁妆,但是我早就把那笔嫁妆给收入囊中了。” 楚翰尘刚病逝时,楚冷玉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尚且年幼天真。 宋氏便趁虚而入,骗取了她的信任,不仅拿到了库房钥匙,还把楚冷玉的那份嫁妆也笑纳了。 虽然名义上,宋氏是替楚冷玉代为保管嫁妆,但那些银票店契、珠宝玉器一旦进了宋氏的手中,自然就像是泥牛入海,再也不会有归还之日。 宋氏还打算将这份嫁妆,并入楚雯儿的那份里,让女儿在未来能够风光出嫁。 不过,玄真观那破破烂烂,大猫小猫两三只的穷酸样,也不像能一下掏出五百两黄金啊。 宋氏思量许久,也没想出来,到底谁会暗中帮助楚冷玉。 宋氏的脸上掠过一丝焦虑,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疑惑,决定亲自去调查此事。 她站起身,匆匆整理了一下妆容,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与此同时。 楚文辰也从心腹手下那里,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并对五百两黄金这个数字,感到惊讶不已。 心腹侍卫恭敬地站在一旁,向他解释着庄园的来历和价值。 “大人,属下已经查清楚,谢家拿下城外那片地皮就花了不少银子。而且这个庄园修建了好几年,精心筹备,少说投入了几千两白银,去年才刚刚入住。 最近几个月谢家接连遭遇不幸,才不得不忍痛割爱。五百两黄金的价格,虽说听起来惊人,但实际上已经算是贱卖了。” 楚文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其实那个园子是绝对值得这个价格的。 神京地贵,尺地寸土,与金同价。 稍微像样点的宅邸就要上千两银子,数万两的也不在少数。 他唯一感到困惑不解的是,楚冷玉拿出的这笔巨款,究竟是从何处得来? 这时,宋氏恰好找了过来。 夫妻两人就一起讨论这个问题。 宋氏说道:“来之前,我已经检查了咱们府上的库房和账目,并没有发现问题。” 这也就是排除了,楚冷玉偷窃镇国公府财物,拿去买房的可能。 事实上以宋氏对她的严防死守,楚冷玉可能连库房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楚文辰略一思忖,道:“那就只可能是,大哥留给她的遗产了。” 他还以为,在他接手镇国公府前后,已经把这些东西调查得清清楚楚,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疏漏。 宋氏气极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什么大哥的遗产?那分明就是咱们镇国公府的财物!大哥走后,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咱们。 真没想到,楚冷玉那个丫头,平日里故意装出老实本分,不争不抢的样子,背地里竟然敢偷偷藏了那么多钱,真是反了天了。 咱们好心好意地供她吃,供她穿,可她倒好,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怪不得敢偷偷跑出去,原来是手里有钱,多了底气!”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接着,宋氏又以苦口婆心的口吻说道:“老爷,她手里不知还有多少金银,可不能让她在外头继续乱花呀。只不过买一个园子,她就能花掉五百两黄金。这样大手大脚下去,再大的家产都不够她这么败家的!” 一想到楚冷玉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五百两黄金花销,宋氏眼睛都要红了。 而楚文辰平时上下打点,迎来往送,也都要花银子,自然觉得金银之物越多越好。 于是他颔首道:“她年纪轻轻,哪里懂得持家之道,更别提节俭了。大哥留下的财物,理应由我们来妥善保管。” 宋氏心中一喜,知道他和自己想一处去了。 她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之色,当即说道:“老爷所言极是。我这就派人去寻她回来,将此事说个明白。若她拿不出那五百两黄金,今日便休想踏出这镇国公府的大门半步。” “等等。”楚文辰叫住了她,“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么?简直和大哥如出一辙。你派人叫她来府上,她定然是不会听的。” 宋氏“啊”了一声,说:“那难道……让咱们去找她?” 虽觉有些不便,但一想到那五百两黄金,宋氏便立刻说服了自己,忙不迭地说道:“这也不是不行。老爷,那咱们快走吧。” 光是想到自己马上能拿到,那么一大笔金银财物,宋氏的脸上就笑开了花,贪婪之心让她一刻也不想多等。 楚文辰对手下吩咐道:“去备车。再选几个护院,随我们一起出城。” 手下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去准备。 楚文辰又转头对宋氏说道:“这几年都不曾见她把钱财拿出来,可见大哥留给她的东西,一定不在府中,而是藏在外面。说不定就藏在玄真观,或是其他某处。就算她不肯交出来,你也不要急。咱们派几个人日夜盯着,一定是能找到的。” 宋氏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恭维道:“还是老爷才思敏捷,料事如神!” 不久后,二人便带着一群护院出了镇国公府。 此时仍是上午,冬日的太阳洒下浅白的光,莹莹冰雪将人间照得亮堂堂。 然而无论是楚文辰,还是宋氏,都无心欣赏这沿途美景。 他们一心算计着楚翰尘留给楚冷玉的“遗产”,想着自己能得到多少好处。 殊不知,这笔“遗产”根本不存在,只不过是他们臆想出来的罢了。 他们注定空手而归。 第33章 扫兴之人,门前对峙 提交了第六篇日记后。 楚冷玉获得了系统奖励:筑基中期修为灌顶! 灵力犹如江水滔滔,悄然间冲破了原先的束缚,晋升至新的层次。 她的修为不声不响间,就升到了筑基中期。不过是一个小境界的提升,还不足以令她喜出望外。 她平静地站起身,掸掸衣角,独自去练剑了。 山林间,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楚冷玉的身影就在这光影中穿梭,每一次挥剑都仿佛与风共舞,剑尖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啸声。 她的剑法飘逸而凌厉,每一剑都蕴含着她新的感悟。 待得午时,阳光正好,绿筠已张罗好了一桌精致的饭菜,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 虽然楚冷玉已经可以辟谷,也可以长时间不眠不休,但她已经习惯了凡人的生活节奏,就没有和绿筠说,不用替她做饭的事。 她心里清楚,随着自己的修为越来越高,可能会对这些世俗之物的欲望就越来越淡薄。 还是好好珍惜当下的每一天吧。 如今松林小筑里只有她们二人,黄巾力士不需这些普通吃喝,绿筠只用负责她们的每日三餐,倒也不算费事。 而且谢家留下的物资丰富,地窖里还有不少菜,足够她们吃一段时间的。 楚冷玉看着她,不由得问道:“绿筠,要是你以后一直跟我住在这儿,会不会感到很无聊?” “不会啊,小姐,这里山清水秀,多好的地方啊。我每天也都有很多事情可以干,怎么会无聊呢?而且这儿有这么大一片地,总觉得不种点菜太可惜了。我这几天,正在物色合适的地点呢。” 绿筠摇摇头,似乎还在奇怪她为什么这么问。 听见她的回答,楚冷玉轻笑出声。 没想到自己穿越到异世界,这里的人们,还是看见一块空地,就想种点什么。 她便说道:“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凭你心意。若是想种地,便去忙吧,只是那些粗活重活,记得唤黄一他们来帮忙,切莫累坏了自己。” 正说到黄一,他恰好走进来通报,瓮声瓮气地说道:“尊主,门外有人求见,领头的人自称是您的二叔。” 楚冷玉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淡了下来,问道:“他们有什么事?” “没说。”黄一耿直地回答道。 就算他们不说,楚冷玉也知道他们肯定是不怀好意。 说不定,肯是听说她买了这么大个园子,妄图用亲戚的身份来抢占了。 哼,这对夫妻在强占他人之物这件事上,还是很有心得的。 楚冷玉眉间拢着淡淡的冷意,道:“跟他们说,我不欢迎他们,让他们尽快离开。如果他们不听,试图强闯,那把他们扔出去就好。哦,对了,你们下手轻点,别闹出人命来了。” “得令。”黄一退了下去。 …… 楚文辰和宋氏正站在门前。 楚文辰负手等待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宋氏打量着这个庄园,远远望见里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想必到了春夏时节,定然姹紫嫣红,极为美丽,是个夏日消暑的好去处。 她越看越满意。 但每每想到这座园子,足足花了五百两黄金,她还是隐隐有些肉痛。 黄一推门而出,朗声说道:“尊主有令。她不欢迎你们,让你们尽快离开。” 黄一的个头很高,楚文辰都要微微仰视。 他看这下人竟然如此不知尊卑,面见镇国公,都不知道恭敬行礼,就以为这是楚冷玉,故意给他们下马威。 但他已经打听到,这庄园之中,谢家的人都已经撤走了,短短时间里,楚冷玉必定还没有寻找到其他家丁护院。 面前这个穿着黄色道袍的汉子,或许是玄真观特意派来保护她的。 装出这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是想对他用空城计吗? 楚文辰这次可是带了七八个好手来,心里很有底气。 他挺起胸膛,傲然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都给我上!” 话音一落,护院们便各自抄起家伙围了上来,气势汹汹地看着挡在门口的黄一。 对面人多,黄一却丝毫不怵,目光坚定,神态自若,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此时,黄二、黄三、黄四也齐齐从门内走出,他们并肩而立,将松林小筑的大门守得密不透风。 四人身材魁梧,肌肉虬结,身上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为首的家丁一看,这样壮实的汉子竟然有四个,他们虽然人数更多,还拿着家伙,但若是硬拼,只怕难以讨得便宜,心中的嚣张气焰顿时消减了大半。 他试图用语言劝说他们:“几位好汉,我家老爷乃是镇国公,大夏四王八公之一,神京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此次前来,是为了处理家事,你们何苦为一个黄毛丫头拼命?我们也不愿为难你们,你们还是速速退开吧!” 可仅凭他这三言两语,还远远不够动摇别人,更何况是对楚冷玉绝对忠诚的黄一他们。 黄衣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对黄二他们说道:“尊主有令。让我们下手轻点,不要闹出人命。” 对面的护院们,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他们大喊一声,抄着家伙攻了上来。 第34章 划清界限,只此一回 一名护院哇哇叫着冲了上来。 黄一伸开臂膀,蒲扇大的铁掌把护院的脑袋完全握住,但转瞬间他想起主人的吩咐,就松开手,任由那个家丁摔倒在地。 另一个护院冲到黄二面前,手中的砍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狠狠劈向黄二。 黄二面无惧色,只见他被砍中的地方,金光骤然迸发,犹如神佛护体,那锋利的砍刀竟被一层薄薄的金光所阻,无法寸进,他依旧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持刀的护院惊惧万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他慌乱地抬起头望向黄二。 黄二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而后抬腿轻描淡写地将他踹飞出去。 即使他有意收敛了力道,那家丁仍是痛苦地倒在地上,身体如同虾米般蜷缩,哀嚎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黄三和黄四也如猛虎下山般,轻而易举将围上来的护院一一击倒,向着剩余的人走去。 黄三和黄四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围上来的护院,一脸凶神恶煞地向剩下的人走去。 剩下的护院不住发抖,他们往日在神京中欺男霸女、横行市井,不过是仗势欺人,耀武扬威,实则并没有多少真本事,何曾见过这样的凶人? 此刻的他们,双手颤抖得连武器都握不稳了。 只听“哐当”一声接一声,砍刀、木棍等兵器纷纷落地。 他们如同丧家之犬般,丢弃了手中的武器,连滚带爬地逃了。 就连刚刚疼得在地上打滚的那个护院,也强忍着疼痛,麻利地爬起来,生怕自己逃得比别人慢了半步。 转眼间,只剩下一地狼藉。 楚文辰与宋氏,在混战初起时便匆匆躲到了马车背后,此刻他们的双眼圆睁,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原本以为已经对楚冷玉做了充足的准备,带了如此多的护院,定能轻易将她制服,进而逼问出楚翰尘所留下的遗产的下落。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楚冷玉竟似早有防备,身边竟有这般凶悍的打手守护! 宋氏此刻已被吓得六神无主,她紧紧抓住楚文辰的胳膊,颤抖着问道:“老爷,这……这可如何是好?” 楚文辰虽然表面强自镇定,但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却透露出了他内心的慌乱。 他狠狠地瞪了宋氏一眼,呵斥道:“慌什么?别忘了,我是镇国公!” “啊,是、是。”宋氏被他的话语一激,似乎找回了一些勇气,声音也稍微镇定了些。 那些刚刚狼狈逃散的护院,虽已远离战场,但想起老爷和夫人还在那里,便不敢跑远,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那辆马车。 黄一慢慢走近,再次说道:“尊主有令。她不欢迎你们,请你们速速离开。” 楚文辰依旧被迫仰视着他,心里恨毒了楚晚玉。 无论如何,自己也是她的干二叔,她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见楚文辰沉默不语,黄一又逼近一步,那无形的压力让楚文辰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却不慎踩到了自己的衣服后摆,“扑通”一声狼狈地摔倒在地。 亲眼目睹了老爷这狼狈的模样,镇国公府的护院们想笑又不敢笑,心里反而更加紧张起来,生怕老爷因为他们看见了这丢人的一幕,事后找他们算账。 见状,宋氏连忙俯身搀扶楚闻陈,尖声咒骂道:“楚冷玉你个没良心的,竟这样派人欺负你叔叔!活该你没爹没娘,克死你养父!” 这句话,随风落入楚冷玉耳中,令她杀心大起。 她身化流光,迅速掠过庄园,出现在了马车前。 楚冷玉一身白衣,如雪山之莲,飘然若仙。 一双眼眸却冷如寒潭,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肃杀的气氛,让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忘了言语。 她手中的独步剑泛着幽幽冷光,剑尖直指楚文辰,寒声道:“你以为你是镇国公,我就不敢杀你们吗?” 她的目光轻蔑地扫过楚文辰如今狼狈的模样,嘲讽道:“在我眼里,你和一条狗没有区别。哦,不对。狗还敢啃硬骨头,你却只会欺软怕硬。” “你!”楚文辰怒火中烧,脸色涨得通红,但近在咫尺的剑尖,令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楚冷玉到底会不会出手。 楚冷玉沉默地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看在我干爹的份上,我才对你们诸多忍让。念在你是他的亲弟弟,我饶你们这一回,但也仅此一回!” 她手腕一抖,独步剑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从今往后,我们划清界限。我不会再承认你们和我的关系,你也不要再以我二叔的身份自居。” “保重吧。镇国公。”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第35章 道兵之威,震惊夜卫 松林小筑门口的好戏,落下了帷幕。 楚文辰狼狈败走,楚冷玉大获全胜。 夜卫小队隐匿在暗处,悄悄将一切尽收眼底,一个个瞠目结舌,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老吴拧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低声痛呼道:“嘶,疼,原来不是做梦啊。” “我嘞个乖乖,我没看错吧,金光护体,刀枪不入?”小张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这、这还是人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内心的震撼难以平复。 娄青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但还有空想着,这种场景要怎么跟皇帝汇报啊?陛下会不会不相信,然后把他再次打入地牢? 老吴偷偷用余光瞧着松林小筑的大门,庆幸道:“幸好之前那四位壮汉,没有跟咱们动真格的。” 只要是想一想,他就心有余悸,充满了后怕,仿佛自己不小心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震惊过后,小张有些兴奋地说道:“这也太刺激了!可惜乔姐和橙子,他们俩回去补觉等夜班,没能看见。错过了这种热闹,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而娄青捋了捋思绪,慎重地问道:“刚才,楚小姐是怎么突然出现在马车前的,你们有谁看清了吗?” 听见他的问题,老吴和小张对视一眼,全都摇头。 “那个时候……我好像就只看到一道白光闪过,然后楚小姐就出现在那里了。”小张摸着下巴,努力回忆着,却记不起更多的细节。 老吴则十分肯定地说道:“当时我还在盯着那几个护院看。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楚小姐并不是从正门走出来的。如果她从那里走出来,我是一定能看到的。” 他的语气很坚定,显然对自己的观察力非常有信心。 小张拍了拍老吴的肩膀,笑道:“老吴,这里就一个大门,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楚小姐会飞不成?” 对于他的调侃,娄青却若有所思地嘀咕道:“也不是不可能……” 而老吴煞有其事地说道:“你刚刚也看见了,这几个护院都厉害成什么样了?而他们竟然叫楚小姐‘尊主’,那楚小姐,还能是寻常人吗?” 提到楚冷玉,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敬畏和尊重,再也不敢像之前那么轻佻。 这下换老吴拍了拍小张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不能小瞧了任何人啊。” 小张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认输了:“得,说不过你,我认了行了吧。” 老吴嘿嘿一笑。 娄青没工夫理会他们,他打了一声招呼,独自回到他们搭建的临时据点。 娄青拿着笔,搅动着自己肚子里本就不多的墨水,细细斟酌一下自己的用词,把刚才发生的事总结后,写在纸条上。 然后他小心地打开鸽笼,抱来一只信鸽,把情报装进它的小竹筒里,最后将其放飞。 …… 信鸽展翅高飞,落到皇宫深处。 负责饲养信鸽的宫人,小心翼翼地取下信鸽腿上的小竹筒,将其转交给上司。 经过层层递交,到了大太监洪福的手里。最后由洪福恭敬地送至御书房,呈交给皇帝。 皇帝打开小竹筒,从中抽出一张纸条,展开阅读。 随着纸条上的内容渐渐映入眼帘,皇帝的眉头逐渐紧锁,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平静,逐渐变得惊讶,甚至可以说是震惊。 他手边的奏折无意间被碰落在案上,发出清脆的撞声,打破了御书房的寂静,而他的心神此刻全部沉浸在震撼之中,完全没注意到。 “金光护体,毫发无伤……”皇帝低声重复着情报中的句子。他从未想过,黄巾力士竟然能拥有如此神秘强大的力量。 纸条很小,上面的文字简练至极,却将楚冷玉与楚文辰的冲突,以及黄一等人展现出来的不凡之处尽数描述。 皇帝的眉头逐渐紧锁,他读到了黄二的金光护体,读到了楚冷玉的剑气如虹,读到了她那冰冷的杀气和决绝的态度。 \"这……这怎么可能?\" 皇帝低声自语,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无法相信。 御书房内,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而压抑。 皇帝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他将纸条紧紧捏在手中,仿佛想要从那薄薄的纸张中挤出更多的信息。 他的眼神在纸条上的文字间快速扫过,每读一行,他的眉头就紧锁一分,心中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愈发强烈。 黄二的金光护体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仿佛是在挑战他的认知极限。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皇帝低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他的脸上露出了混合着震惊、疑惑和一丝恐惧的表情。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意识到,楚冷玉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皇帝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平平无奇的楚冷玉,究竟为何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难道,是因为她在日记里提到多次的“系统”? 然而,在惊讶和疑惑之余,皇帝的心中也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兴奋。 他意识到,这个楚冷玉或许真的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她的存在,将会是他以及大夏未来的一大变数。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纸条上,皇帝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好奇和渴望,他想要亲眼见证楚冷玉的力量,同时也想要找到控制这股力量的方法。 不过…… 皇帝终于放下纸条。 他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笼罩着深深的失望。 没想到楚冷玉是铁了心,要与楚文辰划清界限,断绝关系。 她本就是孤儿出身,若是失去了镇国公府的羁绊,皇帝将来能用来拉拢控制她的筹码,就又少了一个。 皇帝的心中充满了对楚文辰的失望,他无法理解,为何楚文辰会如此短视愚蠢。 他身为楚冷玉的二叔,本应是她的依靠和支持,却选择了一次又一次地欺压逼迫。 真是有眼无珠!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皇帝有些愤慨,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利用楚文辰一家,让这些废物发挥最后的作用。 第36章 怒火中烧,做出决定 镇国公府。 楚文辰和宋氏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家中。 护院们跟着马车一路疾跑而回,气喘如牛,却不敢有半句怨言,生怕触怒了老爷夫人,让他们迁怒于自己,惹来无妄之灾。 楚雯儿已经从宋氏的丫鬟口中,知道了楚冷玉买谢家园子,而父母决定去找楚冷玉,要回本该属于他们家的“遗产”的事。 此时楚雯儿看他们空手而归,且衣冠不整,郁郁寡欢,便猜测是出了事。 她好奇地上前问道:“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神色轻松,楚文辰的脸上却如乌云密布般阴沉,他不愿说出那些丢人之事,生气地坐到一旁,借桌上早已冷却的茶水暂熄怒气。 “还不都是那楚冷玉!”宋氏脸上满是怨毒,声音尖利如刀,“心如蛇蝎,恶毒至极!我们不过是去问问,大哥的遗产被她藏在了哪里,还想着以和为贵,她要是乖乖交出来,我们也不会为难她。她倒好,竟然指使下人,让我们丢尽了脸面!” 楚雯儿听得愤愤不平:“她怎么敢这么对你们!” 楚文辰脸色铁青,一回想起黄一高高在上的眼神,以及楚冷玉直指向自己的冰冷剑尖,心中的怒火就越发灼热,几乎要焚尽肺腑。 他厉声道:“往日我待她不薄,没想到她竟如此无情无义,狼心狗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哼,果然是捡来的野种。”楚雯儿小声道,竟还有些自鸣得意。 她认为只有自己,早就看穿了楚冷玉的本质,而爹之前重视楚冷玉,还把她当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看待,其实是被她的表象所迷惑了而已。 楚文辰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从今天开始,楚冷玉,与我们镇国公府再无关系!” “不仅如此,她要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宋氏依旧惦记着那份“遗产”,“属于我们的东西,她必须老老实实地吐出来!” 宋氏的嘴角勾起一丝尖酸刻薄的笑意,语气中满是讥讽:“她难道以为自己躲在城外,我们就拿她没办法?我们楚家的财产,岂能落入她那等人手中!” 楚雯儿越听越高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出谋划策道:“爹,娘,要不然咱们报官吧,就说她买园子的金条其实是偷的!” 她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稚嫩的狠辣,仿佛已经看到了楚冷玉身陷囹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凄惨情形。 楚文辰的眉头微微一皱,他沉吟不语,心中权衡着利弊。 如果报官的话,楚冷玉要是拿不出证据,那就把她打入大牢,要打要杀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她要是拿出证据,证明那些金条是来自大哥楚翰尘的遗产,那楚家就可以顺势提出接管这笔遗产。 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宋氏却舍不得打点官府那群喂不饱的狼。 她迟疑道:“要是借官府之力,那得交出去多少好处?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她那几个手下是厉害,可夜里总不能不睡觉啊,不然,咱们……” “娘,你是说……偷?”楚雯儿捂住嘴,感到又惊讶又刺激。 “当然不是。”宋氏有了想法,说道,“咱们派人装作绑匪,夜里潜进去把楚冷玉给绑了,向她勒索钱财,她不就只能把遗产的下落交代出来。” 宋氏心里还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只要事后传出,楚冷玉被绑匪带走一夜,她的名声毁了,不就只能回来任她拿捏了? 这手段有些过分,楚文辰没有立刻开口,犹豫起来:“这样做,风险太大,一旦事情败露,我们楚家的脸面……” 宋氏阴恻恻地说道:“只要拿钱雇几个不相干的人,让他们小心行事即可,万一被抓了,也和我们没关系。” 楚雯儿催促他下定决心,道:“爹,娘的话有道理。不能再让楚冷玉那么嚣张下去了!” 想到楚冷玉那傲慢得不可一世的态度,楚文辰气恼而不甘地缓缓地握紧了拳头,低声道:“那就这么做。” 一番密谋之后,楚家决定派出心腹,花钱买凶,趁着夜色深沉,潜入楚冷玉的居所,逼问出那笔遗产的下落。 第37章 贼匪潜入,异象骤生 月黑风高夜。 北风如刀,呼啸间卷起了漫天的雪花,散发出凛冽刺骨的寒意。 今夜是乔姐和程子负责值守,如今已经到了下半夜,正是人最困的时候,但外面太冷,二人倒是意外地精神。 娄青等人,之前见证了黄一黄二他们的实力,放弃了夜间潜入松林小筑的想法,决定就守在大门不远处执行任务。 晚饭交班时,老吴和小张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对乔姐和程子,描述了黄一他们如何大显神威,两三下就击退了楚文辰带来的护院。 但二人没有亲眼目睹,听完之后,将信将疑,心想:不过是收拾几个护院罢了,有这么值得吹嘘? 那些护院的实力,也就比普通老百姓强那么一点罢了,连与只擅长情报刺探的夜卫相比,都所差甚远,若是混战,乔姐、程子也能轻松击败好几个。 乔姐二人认为,老吴小张的叙述显然是夸大其词,所以他们并未将“金光护体”等描述放在心上。 然而,他们却也不敢轻视黄一等人,毕竟程子之前猜测过,黄一他们可能是边军出身,素养极强,可能拥有一些过人的本领,所以二人暗自警惕起来。 夜里,二人躲在避风处,轮流监视松林小筑,不敢有丝毫松懈。 而庄园之中—— 绿筠早已沉沉睡去,楚冷玉写完日记后,盘膝在床上打坐。 黄一等人不需要休息,所以还在庄园中巡视,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松林小筑里一片寂静,只有少数几盏灯笼亮着。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有零星的月光透过缝隙,洒下微弱的光芒,使得整个庄园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阴影之中。 灯笼在寒风中摇曳不定,时而明亮时而昏暗,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在荒野背景衬托下,显得尤为凄凉和阴森。 再过一两个时辰,老吴小张就要过来换班了,程子和乔姐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忽然,程子耳朵一动,把手指竖到嘴前,压低声音说道:“嘘,有人。” 闻言,乔姐立刻凝神倾听。 果然,她在呼啸风声中,听到了细微的踩雪声,以及隐约的交谈声。 乔姐与程子对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警惕之色。 这里偏僻冷清,又是大半夜的,除了他们这几人之外,绝不会有其他人来这里。 那么这些人究竟是谁?他们来这里又有何目的? 二人决定一起摸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 夜色如墨。 郊外野林中,有三人穿着夜行衣,仿佛夜色中的魅影,悄然无息地向松林小筑所在的方向靠近。 他们脚步轻盈,生怕打破了周围的寂静,脸上戴着面罩,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三人在野树林的某处停了下来,保持着不怕袭击的距离,警惕地互相打量起来。 云里手盯着对面一矮一高二人的身形特征,仔细看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铜鼠?飞翅虎?” 矮个黑衣人,正是近些年小有名气的盗贼,铜鼠。 他矮小精悍,脸被面罩遮掩,露出一双狡黠的小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哟,朋友眼挺尖啊,可有名号,报出来听听?” 高个黑衣人,名号飞翅虎的匪大王,一言不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冷冽和狠辣,也看向他。 云里手谦虚地说道:“哪有什么名号,不过是大家抬爱,叫我云里手就行。” 语气虽听起来谦逊,却掩盖不住他内心的自信与从容。 “嘶,云里手?”铜鼠倒吸一口冷气。 这位神偷的名气可比他大多了,悬赏金也高多了。 云里手知道自己的名号,一时镇住了对面的两个人,便当仁不让地想直接抢过行动的主导权。 他说道:“你们也都是接了暗票来的吧?” “没错。”飞翅虎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我还有十几个兄弟,在远处待命。等进去绑了目标后,我会带人进去搜索。若有收获,我六成,你们各分二成,如何?” “虎哥爽快。”铜鼠表示没意见。 云里手也表示同意。 来之前,他们都已打听过消息。 这本是谢家修建的园子,近日才易主,园中的财物尚未搬走。即便他们只是搬走一些家具去卖,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收入。 如今有飞翅虎愿意出人出力,他们只需坐享其成,自然乐意接受这样的分配方案。 铜鼠搓了搓手,问道:“那……二位大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做?若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尽管吩咐。” 没想到一个绑票任务,竟有飞翅虎和云里手参与,他这个铜鼠,倒是一下成了打酱油的了,所以他很快调整态度,把姿态放低了一点。 云里手看他识趣,就知道如今还能在神京附近混出点名头来的,果然没有一个蠢货。 他便说道:“我和飞翅虎先去前面摸摸情况,你在这儿放风。” “好,好,二位大哥放心去吧。”铜鼠连连应道。 他一看阵容,就知晓这任务不简单,心里打定主意,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若有危险,第一个跑。 云里手和飞翅虎一起悄悄行动,他们步伐轻盈、身形矫健,在夜色中如同幽灵般,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乔姐和程子暗中观察,虽然没能听清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这些黑衣人的目地已经很明确了,他们就是冲着松林小筑,或者说是冲着楚冷玉来的。 程子用眼神问乔姐:咱们不发出提醒吗? 乔姐摇摇头,示意他暂时按兵不动。 她认为,若那些黄袍护卫,真有老吴和小张说的那么厉害,收拾这几个蟊贼,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黑黢黢的夜,冷清清的庄园。 越靠近,云里手越觉得这里似乎有些古怪,想到联系自己的人,以及他给出的情报,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唯有亲自探明虚实,方能安心。 另一边,飞翅虎和他有着相同的打算。 二人各自挑好了位置,准备越过院墙,潜入其中。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府邸之际,异象骤生。 庄园大门上,平凡无奇的门神画像,突然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璀璨夺目,犹如破晓时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第38章 门神显灵,求她饶恕 夜幕低垂,星河隐现,月藏云后,光华不显。 四野无声,幽深寂寥,唯有风声低吟,如泣如诉。 忽然,一道耀眼的光芒激射而出,瞬间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云里手与飞翅虎吓了一跳,在这刺目的光华面前,他们渺小得如同蝼蚁。 这一刻,他们仿佛被雷霆击中,动弹不得,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光芒中,两位门神的身形若隐若现,他们身披甲胄,眼如铜铃,让人望而生畏。 门神怒视着院外的两个黑衣蟊贼,质问道:“何方宵小,敢犯此地!” 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中,令人胆寒。 贼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想跑,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他们的身体。 他们惊慌不已,连连磕头求饶:“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误闯贵地,求两位神君饶命!饶命啊!” 飞翅虎与云里手两人此刻面色惨白,先前还嚣张跋扈的他们,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颤抖着跪在地上,汗水如雨下。 他们心中充满了懊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黄一等黄巾力士已经听到动静,来到此处,把这一贼一匪给围了起来。 “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他们哀求着,声音中满是绝望。 二位门神目光如炬,冷冷地扫视着两人:“此地,非尔等宵小可以侵犯。” 话音落下,光华散去,那两位门神的形象也缓缓消散,回到了大门上的画中。 夜,再次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然而,对于飞翅虎与云里手来说,这却是一场永生难忘的教训。 两人瘫坐在地上,久久无法动弹。他们心中充满了后怕,同时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敬畏。 黄一黄二上前,把吓破胆的二人,半拖半架地带回了松林小筑。 这一幕,恰好被夜卫小队的二人目睹。 他们原本悄悄藏匿在暗处,尾随着飞翅虎与云里手,此刻也被发生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本想看看楚冷玉这一方要如何应对这次的危机,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能亲眼目睹门神显灵的场景! 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天哪!门、门神?!” 乔姐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两个慌张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赶紧去找娄青等人。 这么大的事,他们二人不敢做主。 更何况,这件事,绝对是要禀告陛下的! …… 半夜被惊扰,楚冷玉轻轻蹙起黛眉,面含不悦,款步走出内室,端坐于上首。 她的目光扫过跪在堂下的云里手和飞翅虎,声音轻而冷:“说吧,是何人指使你们前来?” 云里手、飞翅虎,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面对楚冷玉的审问,他们惊惧不已。 虽然楚冷玉看起来只是一个美貌少女,并无其他特殊之处,但这里竟然有门神守护,显然这位少女绝非普通人物。 光是想到自己之前居然想对付这种人物,云里手就已经惊惧交加,满头大汗,畏畏缩缩地,连头都不敢再抬起来。 飞翅虎虽比云里手胆大一些,但面对楚冷玉,他仍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冷静下来,抱拳问道:“敢问小姐,方才那两位神君……” 楚冷玉微微颔首。 站在一旁的黄一替她说道:“他们正是护卫此处的二位门神。门神好心饶你们一命,还不快回答尊主的问题,把幕后之人如实招来!” 他双目一瞪,云中手颤抖着声音回答道:“我、我等是受镇国公府所托,来此……来此绑架楚小姐。但我只是收钱办事,并非真的有意冒犯楚小姐,还请您饶命,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是啊,还请楚小姐高抬贵手,饶过我们这一次。”飞翅虎心里还有一丝侥幸,硬着头皮说道。 闻言,楚冷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她早已猜到幕后主使,但此刻听到贼人亲口承认,心中更是坚定几分。 不用猜,这一定那五百两黄金惹出来的祸。 楚文辰一家,利欲熏心,已经昏了头,开始罔顾法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为了钱财外物,就敢雇佣这些贼匪,来对她下手。若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遭此横祸,今夜说不定就要命丧此处! 楚家那些人,当真以为她是泥捏的,好惹吗? 看来是她之前太过低调,顾念着血脉恩情,对他们忍让太多,让他们产生了还可以肆意欺辱自己,而自己不会还手的错觉! 飞翅虎与云里手,感受到楚冷玉无意间散发出的威压,更是心惊胆战,不敢有半点隐瞒敷衍。 二人磕头如捣蒜,苦苦求饶:“我们说的都是真的,绝无半句虚言。求楚小姐开恩,饶过我们这次吧!” 云里手为了争取她的宽容,还指着同伙举报道:“他外号飞翅虎,是个匪首,还埋伏了十几个人在附近,觊觎您的庄园!” “你!”飞翅虎不曾想到,他这么轻易地出卖自己,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这人绰号云中手,有神偷之名,在官府中悬赏三千两!野林子里还有一人,绰号铜鼠,悬赏五百两!还请楚小姐,切莫放过了。” 二人愤恨地看向对方,心中想法一致:自己不好过,大家都别想好过;要是自己活不了,那一定多拉几个陪葬的。 为了自保,他们在楚冷玉面前互相攻讦,企图拉对方下水。 楚冷玉看着他们的表演,心中冷笑不已,好一出狗咬狗。 她从容不迫地说道:“放心吧,会有人把他捉了送来的。” 说完,她沉默片刻,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两个贼人,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最终,她淡淡地说道:“明日一早,送去官府。” 话音落下,如一锤定音。 “得令!”黄一等人恭敬垂首。 云里手和飞翅虎,脸色惨白,但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向她辩解求饶。 夜风拂过,带起楚冷玉衣袂飘飘。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外。 云散月明,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望着远方,她知道,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第39章 带贼告官,官府偏袒 这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清晨。 偌大的神京在曦光中苏醒,各行各业的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不少神京百姓们,却聚在京兆府外,议论纷纷。 “好漂亮的闺女,好壮实的汉子,他们这是要告跪着的那些黑衣人?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好人。” “嗬,听说这女子要状告镇国公府!” “什么?她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惹四王八公,她疯了吧?” “据说她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就是那个一直没露过面的养女!” “那这不就是侄女告叔叔?” …… 虽然已经升堂,但京兆尹迟迟不来。 楚冷玉站在大堂中央,身后是老实跪着的云里手、飞翅虎,以及被夜卫小队后续送来的铜鼠和匪徒十几人。 黄一黄二守在她身边,主要起一个震慑作用。 黄三和黄四则留在松林小筑,和绿筠一起看家。 楚冷玉已经准备好今日不给楚家留面子,若京兆尹执法不公,那她只能提着独步剑,自己去寻个公道了。 百姓议论声中,终于,堂役击堂鼓三声,三班衙役两厢伺立,齐声高叫“升堂”! 京兆尹有几分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登上明堂,坐在主位。 他伸手拿起醒木,“啪”地往桌上一拍,场中瞬间寂静。堂外的老百姓们停下了交谈,一个个伸着脖子往里看。他们好奇这场有关镇国公府的案子,最后会如何收场。 京兆尹严肃问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他虽然早就知道了大概情况,也认出了如今老实跪在那里的飞翅虎等人,真是被通缉的贼匪,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楚冷玉朗声回答道:“民女楚冷玉,状告镇国公府,知情不报,与贼合污,雇人行凶,擅闯民宅。” “可有证据?” “这三人分别是云里手,飞翅虎,铜鼠,乃是被官府通缉的盗贼、匪首。” 楚冷玉一一指着介绍道,声音清晰而有力。 “昨日半夜三更,他们潜入宅中,企图行凶。被护卫发现后,他们交代出了幕后主使,正是现任镇国公,楚文辰。诉状在此,具体情节皆已描述,他们供认不讳,还请官府秉公办理。” 黄一拿出一份刚写好的诉状,交了上去。 京兆尹看过一遍,发现上面不仅有三个贼子的供词,还按了手印。 他的目光越过诉状,悄悄打量堂下,见这些人身上并无明显外伤,真不知这楚冷玉是用了什么手段,才逼问出幕后指使来的。 这些个能混出名号的家伙,骨头可没那么软。若真有镇国公府撑腰,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毫不犹豫将其供认出来,这事他怎么觉得有些离奇呢。 京兆尹放下诉状,说道:“这三个贼子的身份,本府之后自然会核实,可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大人觉得这还不够??” 京兆尹慢条斯理地说道:“楚小姐,仅凭贼人之口,难以定罪,万一你是屈打成招,企图栽赃陷害呢?镇国公在朝中颇有声望,岂能轻易牵连?” 楚冷玉眉头微蹙,她能感受到京兆尹话语中的偏袒,但她并未气馁。 她直视着他,又问道:“大人,难道贼人的供词就如此不足为信?昨夜之事,我府中上下皆有目睹,难道这还不够作为证据?”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楚小姐,你府上的人都是你亲近之人,如何能替你作证?本府并非不信任你,但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官也无法定罪。” 飞翅虎和云里手等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恐惧和犹豫。 虽然他们从被抓到之后,心中就惊恐不已,害怕供认出了幕后指使者,会在事后遭受到镇国公府的报复。 但一想到昨夜门神显灵的煌煌天威,他们便不敢说谎,也不敢隐瞒。 既然都到这儿了,那无论楚冷玉是否状告成功,京兆尹都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被打入大牢了,那还替别人隐瞒什么呢? 飞翅虎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有证据。”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但飞翅虎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动摇。 他从贴身内衬里掏出几张银票,仰头对京兆尹说道:“昨天晚上,镇国公府的人,悄悄找到我,让我干一票买卖,这些就是他给的定金。” 衙役把银票收来,交到案上。 京兆尹只是随意翻了翻,就满不在乎地说道:“这银票上又没有写名字,怎么能证明是镇国公府的人给你的?再者说,你一个常年在城外厮混的土匪老大,还能认识镇国公府的人?莫不是收了钱在这故意说谎吧?” 围观百姓也都哄笑出声。 他们也都不相信土匪会说实话,不相信堂堂镇国公,怎么可能会买凶,对付自己的干侄女? 这时,娄青才刚刚赶到,站在人群里,一脸严肃。 夜里出事之后,不需乔姐他们来知会,娄青等人就已经被门神显灵的动静给惊醒了。 几人汇合一处,娄青和老吴、小张,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冷玉的重要性在他们心里快速提升,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紧接着他们就去抓铜鼠和其他匪徒,好在那些人也都被吓破了胆,乖乖配合。 然后就把这些人送去了松林小筑,也算是一种补救和讨好。 之前乔姐和程子,明明早就发现了一切,在明知道有贼人要对楚冷玉不利的情况下,却选择了作壁上观,这一定会给楚冷玉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们二人已经懊悔不已。 娄青也只能想办法来补救补救。 他可不想因为惹怒了楚冷玉,而把这个珍贵任务给弄丢了。这个任务能不能让他升官发财,如今他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 因为比起夜卫的官职,还是那些神秘不凡的事情,更令他感到兴奋。 娄青因为写信汇报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才刚刚赶到城中,他甚至还来不及去面见皇帝,就立即赶来京兆府围观。 京兆尹的眼神本是随意扫过人群,却凝固在了娄青的腰间。 他猛地惊出汗来。 那是……夜卫的斩夜刀?! __________________ (本案不符合古代应有的审讯流程,但无需在意) 第40章 楚家反咬,民情汹汹 夜卫。 直隶于皇帝的神秘暗部,负责监察百官,刺探情报。 他们没有统一的制服,也没有明显的标识,混在人群中很难认出。 斩夜刀是夜卫中的一种特殊的荣誉,仅次于皇帝的尚方宝剑,一共就那么几把,代表着皇帝对夜卫的信任和放权。 不过,夜卫可不会在外面闲逛,他们带着斩夜刀出现的场合,必定是在执行重要任务。 这位京兆尹大人,负责神京办案,有幸见过两次斩夜刀,所以现在才能一眼认出。 他立即明白,带着斩夜刀的这人,一定是夜卫中的重要人物,看他如此年轻,说不定就是三支封号番队的队长之一。 京兆尹立刻坐直身体,端正态度。 他寻思着,夜卫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那他们会是为谁而来? 楚冷玉?不可能,一个养女罢了。无权无势,哪里能让夜卫跟随。 那就只能是镇国公府了。 最近赏雪宴之事,在神京中传得沸沸扬扬,陛下说不定是要对四王八公做些什么,所以才派出夜卫。 他带着斩夜刀,这样光明正大地现身,莫非……是在暗示本官? 京兆尹一下就脑补了很多,他认为合理的内容,看向楚冷玉的表情变得更加不善。 哼,连夜卫都代表皇帝陛下,来给镇国公府撑腰,她还想告赢?痴人说梦。 这时云中手挪了挪膝盖,往前一步,从腰带里掏出一枚玉佩来,说:“昨天晚上有人找到我,说是有一笔好买卖。这是我从那人身上顺手偷来的,若是寻着这枚玉佩去查,一定能查出线索。” 京兆尹看了一眼,不屑一顾道:“谁都知道你云中手是神偷,可谁知道这枚玉佩究竟是你何时何地偷的?你偷东西时可曾有人见证啊?” “啊?这、这怎么可能有人见证?”云中手傻了眼了。 他捧起玉佩,急忙说道:“我没说谎,这真是我昨天晚上从那人身上偷的,偷到手没多久,我就去了城外。如果真是以前偷的东西,我干嘛要随身带着!” “但这确实不能算是证据,除非你真的能证明。”京兆尹摇头道。 楚冷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来之前,她想过京兆尹会偏袒楚文辰,不愿意得罪他,毕竟他是镇国公。但她没想到,京兆尹会这样不停为他开脱,寻找各种理由。 京兆尹看她沉默,又瞥了一眼远处的人群,问道:“楚小姐,此案还有一个疑点,眼下本府不得不问,还请你如实回答。为何你认为,你二叔镇国公会派人暗害于你呢?你是否做了什么,让他不顾一切,也要向你报复之事?” 虽然这确实是一个疑点,但京兆尹影的口吻,依旧十分偏袒楚文辰,而对楚冷玉十分不利。 果然,话音一落,周围人看向楚冷玉的目光,便从疑惑不解,变为怀疑指责。 “对呀。难道是……她干了什么对不起镇国公的事?” “楚家大爷那可是个大善人,他的弟弟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坏人。” “不是早就听说,她是被捡来收养的吗?该不会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吧?” “镇国公怎么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要是真想对付这么一个小女孩,还用得着花钱雇凶?” “就是就是。” …… 人群里,娄青虽然看不见楚冷玉的表情,但他相信现在楚小姐一定非常失望,非常生气。 他暗暗作出决定,若是京兆尹一味偏袒楚文辰,让楚小姐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甚至对楚小姐不利,他就算暴露身份,也必须插手,绝不能让楚小姐受了委屈。 他相信,就算皇帝陛下知道了此事,也会允许他这样做的。 就在娄青准备现身时,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 ——国公府的管家,到了! 赵管家一脸严肃,快步走入大堂,拱手对京兆尹说道:“大人,小的姓赵,是镇国公府的管事。我家老爷听说,大小姐把事闹到了京兆府来,特命小人来此解释。” “哦?”京兆尹也想听听镇国公府会如何说,问道,“来解释什么?说说看。” “楚小姐与我家大人之间,确有矛盾。”赵管家一上来就坦诚道。 这下,百姓们惊讶不已,连京兆尹也摸不透,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向前倾斜身体,追问道:“到底有何矛盾,可否在此细说?” “唉。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管家长叹一声,“其实是我家大老爷留下的一笔遗产,被楚小姐给私自侵吞,隐瞒近三年。若不是前些日子,她一下花了500两黄金,购买城外庄园,我家老爷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闻言,连楚冷玉都看向他。 原来楚文辰他们误以为她的黄金,是来自于楚翰尘的“遗产”,这才生出这两日的事端。 至此,她终于清楚其中缘由,却暗暗摇头。无论是何理由,都不能让她原谅楚家胆敢如此阴谋害她,一丝一毫都不能。 百姓们大惊失色。 “天哪,我没听错吧,500两黄金!” “那得是多少银子?五……五千两白银!这么多钱就买了一个园子?真是好大一个败家女!” “要是我家闺女这样花钱,我都能气得要把她给打死。” “原来是楚老爷的遗产,被她偷偷占了去,连楚老爷的亲弟弟都不知道。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没想到心这么黑。” …… “肃静。”京兆尹大喝一声。 赵管家又接着说道:“如今那园子正在官府过地契手续,一查便知,白纸黑字做不了假。 我家老爷得知此事后,昨日还专门拜访过小姐一次。他念在小姐年幼,即使她如此铺张浪费,也不愿过多追究。只想与她当面一见,好生劝解,莫要继续这样挥霍大老爷的遗产。没想到小姐闭门不见不说,还派出恶徒赶客。 我家老爷夫人昨日下午回到府中后,心中郁结不已,还为此请了大夫。但,花钱雇凶一事,实乃诬陷!” 京兆尹听了不住点头,他认为赵管家说的才是真情,心中暗道:那楚冷玉一脸冷傲,一看就是桀骜不驯,叛逆嚣张之辈,不仅不服镇国公管教,还与他生出嫌隙,如今闹到官府,真是家门不幸。 围观群众,更加义愤填膺。 “楚老爷果然心善,都这样了,还不曾放弃这个侄女。” “我家要是有这样的闺女,我也得被气出病。” “她怎么敢的呀?不怕遭报应吗。” “好一个不孝之女。楚老爷对她如此好,还恩将仇报,到京兆府栽赃陷害,真是白眼狼!” “对,白眼狼!” …… 百姓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娄青听着都捏把汗,若他此时出面,民情汹汹,恐怕事情会更加不利于楚小姐。 他急忙退出人群,往京兆府后院去了。 第41章 娄青出面,迅速反转 “不孝之女。” “白眼狼。” “败家子。” …… 听到百姓们对楚冷玉的各种谩骂,赵管家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斜眼看向身旁的楚冷玉,仿佛在说:敢和镇国公府斗?你斗得赢吗? 而楚冷玉面容沉静,仿佛再多的喧嚣,都不能扰乱她的心境。 而她的平静从容,也让谩骂指责她的群众开始怀疑,她一个十几岁未出阁的小姑娘,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是有底气?难道她并不是赵管家说的那样? 而京兆尹认为,她可能是吓傻了,才呆立在那里,不替自己辩解。 他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一名衙役从后门走出,俯身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大人,有位夜卫大人,让你暂时休堂,他有话要对你说。” 京兆尹一听,便立即拍响醒木,说道:“此事毕竟是楚家私事。还请赵管家和楚小姐商量一二,若能私下解决自然是最好。本府宣布暂时休堂,稍后再审!” 说完,他便撩起官服,匆匆离开了座位。 后院。 娄青正在这里焦急等待。 京兆尹不敢怠慢这位带着斩夜刀的夜卫大人,急忙带着手下赶过来。 他客气地微笑着说道:“不知夜卫大人,大驾光临,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客套话就免了。”娄青可不习惯这些。 再说了,他也称不上什么大人。他很清楚,自己只是仗着斩夜刀,才在这里有些面子罢了。 “是,是。”京兆尹连忙陪笑,等着他的下文。 “实不相瞒,我来找你,正是为了如今堂上的那件案子。” “大人是为了镇国公吧。”京兆尹有些得意,“放心吧大人,我懂你的意思。这件事儿我指定给你处理得漂漂亮亮,绝不让镇国公的声誉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娄青听得眉头紧皱:“你误会了,我是为了楚冷玉而来的。” “她?她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京兆尹也随之皱起眉头,“她看起来就不驯管教,难道有什么不轨之举?” 娄青心想:真是没想到,你这京兆尹,想象力还挺丰富。 看娄青一脸古怪,京兆尹连忙摆手道:“大人放心,规矩我懂,我不打听,您也不必说。” 娄青实在忍不下去了,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这支小队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昨晚恰好见证了一切。确实是镇国公楚文辰,暗中买凶,试图对楚冷玉不利。堂前那十几个匪徒,还是我带人替她抓的。” “啊?”娄青所说的话,让京兆尹越听越糊涂,这……好像和他猜想的不太一样啊。 “大人,您的意思是?”他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我想让你给楚小姐一个公道,别再继续偏袒镇国公。早就听说京兆尹大人是位聪明人,应当能分得清,哪些人该帮,哪些人不该帮。”娄青总算说出了他的目的。 他本想说到这里就走,但看看京兆尹一脸迷糊的表情,又放心不下,最后叮嘱道:“你最好别让楚小姐不高兴。” 京兆尹虽然不明白,这位夜卫为什么这样说,又为什么这么重视楚冷玉。 但他拎得清轻重。 …… 过了一会儿。 京兆尹重新坐回堂上。 明明出去没多久,他就已经满头大汗。看着依旧在堂下安静等待的楚冷玉,他感到一阵惊讶。 回忆她从始至终都平静从容的模样,突然令他恍然大悟,难道她早就知道陛下的人会替她出面? 他是真没想到,夜卫竟然会主动出面给她撑腰。而自己之前,竟然误解了他的意思,屡次刁难楚冷玉,而故意偏帮镇国公,致使她被人谩骂。 这下可真是把人得罪得不轻。 京兆尹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起来,连忙擦擦汗,再次拍响醒木,宣布道:“休息结束,本案继续。” 赵管家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却还是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苦着一张脸哀求道:“大人,楚小姐不肯和解,但请您千万不要治楚小姐的罪。我家老爷心善,实在不忍心见大爷留下的唯一义女误入歧途,身陷囹圄。” 京兆尹越看他越不顺眼。 这话说得,他还想让楚小姐身陷囹圄?本府今天要是敢让她吃罪,说不得晚上斩夜刀就得来找本府了。 这样想着,京兆尹用力拍响了醒木,命令道:“来人,把赵管家给我拿下!” 赵管家还以为京兆尹说的是把楚冷玉拿下,没想到却是自己,人都愣在了那里。 直到他看见衙役奉命把自己拿下,而京兆尹一脸严肃,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听错,京兆尹也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恼火而不服地说道:“大人,我可是镇国公府的人!” 语气里满是威胁意味。 “抓的就是你这个镇国公府的人!”京兆尹厉声喝道。 他心想:还想拿你家老爷的名头来压本府?现在可是夜卫给楚冷玉撑腰,那就是皇帝给楚冷玉站台。 此一时彼一时,赵管家啊赵管家,今日谁都救不了你,你啊,还是乖乖认罪为好。 第42章 跟得上就让你们跟 突生变故,赵管家根本摸不着头脑,被衙役押着跪在地上,恼火地质问道:“京兆尹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哼!”京兆尹指着赵管家说道,“你当本府是这么好糊弄的吗?刚才本府修堂,正是因为得到了十分关键的线报。” 外面围观的百姓,也惊讶地等待着,京兆尹的下一步解释。 万众瞩目下,京兆尹站了起来,宣布道: “方才本府接到可靠线报,楚冷玉楚小姐所言,句句属实!” “镇国公府,着实不像话,竟然和这些盗贼窃匪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图谋家私,毁人声誉!” “还有你这管家,敢在公堂之上谎话连篇,颠倒黑白,当这神京府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可是神京,是天子脚下!就算是镇国公,也不能肆意妄为,视法纪为无物。” “今日,本府就算得罪镇国公,也要为民伸冤!” 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没想到,短短片刻时间,京兆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赵管家还试图辩解。 京兆尹却快刀斩乱麻,道:“把赵管家,还有云里手等人通通押下去,打入大牢,听候发落。至于镇国公,稍后本府会带人亲自登门询问。” “是。” 京兆尹态度的前后变化之快,变化之大,令楚冷玉为之侧目。 但百姓们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堂堂镇国公,竟然真的能做出这种雇贼行凶,无视法纪的事来。 但京兆尹慷慨激昂,一身正气的样子,也不似做伪,所以百姓们没有当众提出质疑,只是低声议论。 常在京兆府这儿看热闹,他们都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转折,有时候令人难以置信的,才是真相。 还有人暗中揣测着,是哪位大人物在给楚冷玉背后撑腰。 直到散去,他们还在不停议论。 楚冷玉得到了京兆尹诚恳的道歉和保证,这才离开。 几人走过路口,转入一偏僻无人的小巷,一身穿灰朴衣裳,腰间配刀的年轻男子,正在此等候。 他正是娄青。 看楚冷玉走来,他恭敬行礼道:“楚小姐。” “我还以为,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她调侃了一句。 “楚小姐说笑了,从前多有得罪,还请楚小姐海涵。”说完,他一躬到底,诚心请罪。 闻言,楚冷玉饶有兴趣地问道:“难道以后就不会得罪了?” 意思是:难道你们以后就不跟踪我了? 娄青无奈地回答道:“我等也是听令行事。” 对于他的回答,楚冷玉早有所料。 跟踪她的这几个人,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倒也识趣。 若是赶走了,恐怕又要换一波别的人。 而她不喜欢麻烦。 “就这样吧。”她随意地说道。 “小姐的意思是……” “你们若有本事跟得上我,我便允许你们跟着。” 她说这话时,眸中含着盈盈笑意,似乎有一丝促狭,娄青心中一紧,不敢直视,连忙低下头:“谢、谢小姐宽容。” “走了。”她说着,随即伸手一招,黄一黄二化为符纸回到她掌心,被她收入储物袋。 独步剑飞出,化为一道银色流光,带着她离去了。 剑光如虹,飞速掠远,消失在天际,娄青惊呆了,望着着她离去的方向,下意识追了几步。 他回过神来,喃喃说道:“怪不得……” 怪不得她说,若有本事跟得上她,就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ps:这个案子并没有到此结束,铺垫一二,精彩的还在后面。 楚冷玉会亲自算账,公开处刑。 第43章 御前汇报,复杂情绪 娄青觉得,自己应该和说书先生学一学本事,学学如何把一件事说得波澜起伏,引人入胜。 分明是那么令人激动的场景,可他的描述却干巴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让陛下满意。 门神显灵,御剑飞行,还有黄巾力士化为符纸…… 皇帝没想到楚冷玉在短短时间内,展现出了这么多的神奇手段。 长久的震惊之后,第一时间涌上皇帝心头的,是难以抑制的狂喜! 门神显灵之事,有众多目击者可以作证,这让他不去怀疑其真实性。 假如楚冷玉真是修仙者,她在日记中所记载的种种,都是真实不虚的,那么长生不老、逍遥自在的传说,也许并非遥不可及。 皇帝的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憧憬,他兴奋地想象着自己能够活到千秋万代,统治大夏,享受无尽的荣耀与权力。长生不老的诱惑,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 对于一个掌握着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来说,无疑更是如此。 然而,紧接着,皇帝感到了愤怒。 楚文辰的愚蠢行为,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失望。如果楚文辰真的惹怒了楚冷玉,让她迁怒于大夏,那么他将成为全天下的罪人! 冷静下来之后,皇帝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既希望借用楚冷玉的力量,实现自己的长生梦想,又害怕贸然接触楚冷玉,会导致不可预期的后果。 楚冷玉低调已久,她不是无缘无故展露这些,而是借娄青,来试探自己,警告自己。 他深知,力量既可以带来荣耀与权力,也可能带来灾难与毁灭。他害怕楚冷玉的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他无法掌控,更害怕给大夏带来灭顶之灾。 同时,皇帝的心中也充满了对楚冷玉的疑虑。 他手中名为《修仙日记》的册子,神奇无比,但他无法确定这是否是楚冷玉故意留下的陷阱。这日记,究竟是楚冷玉故意留下,还是无意之中落入他手? 他又如何能够确定,楚冷玉是否值得他信任?他害怕自己过于轻信楚冷玉,最终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对于自己的性命,皇帝还是非常珍惜的,绝不愿意冒任何一丝风险,用楚冷玉的话来说,这叫“仙道贵生”。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颓坐在座椅上,久久没有言语。 半晌,他终于想起还有一个人在下边等着。 皇帝抬起眼皮,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娄青。” “好,娄青,你……”皇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顿了顿才重新开口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楚冷玉她并非寻常之辈,这也是朕派夜卫暗中监视她的原因。” “陛下英明,洞察秋毫。”娄青拱手,恭敬地回答,但心中仍有一抹不解。 陛下久居宫中,是怎么知道楚冷玉的底细的?楚冷玉此前分明从未显露过异状…… 他还在疑惑,就听见皇帝又说道:“朕命你率队继续监视楚冷玉,然她手段不凡,非你等所能及,故朕不欲你等勉强而为,只需小心行事,如实汇报。” 皇帝想起了楚冷玉御剑飞行,出入青冥的本事,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向往艳羡的神色。 娄青曾亲眼见证,每每想起,心中依旧震撼。 闻言,他再次拱手道:“陛下仁慈,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再去领些信鸽,平时便以信鸽汇报,再有其他事,可凭斩夜刀直入御书房。”皇帝看着他,似乎有些欣赏,“朕知你忠心耿耿,办事得力,干得不错,继续保持,下去吧。” 娄青得到皇帝的赏识与信任,心中激动不已,他再次拱手道:“谢陛下赏识,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言罢,娄青缓缓退下,心中却已有了更多的决心与信心。 他知道,自己肩负重任,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与谨慎,才能不负皇帝陛下的厚望。 …… 楚冷玉回到了松林小筑。 她收起独步剑,又把黄一黄二放了出来,站在大门前,对两位门神微微颔首:“昨夜劳烦二位了。” 门的门神画像动了起来,对她拱手道:“守护宅院乃我等本分,尊主无需多谢。” “虽是如此,但以后……”她话说到一半,便听见了绿筠呼唤“小姐”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绿筠拎着裙子从房里跑出来,看楚冷玉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下来。 “小姐你回来得好快啊!”绿筠好奇地问道,“怎么样?京兆尹大人是如何判的?” 在绿筠面前,楚冷玉觉得自己都生动活泼了几分,带着笑说道:“你家小姐亲自出马,当然是手到擒来。” 第44章 日记其七,发觉隐秘 “哎呀,小姐,你就跟我说说呗。”绿筠缠着楚冷玉,想要听她具体说说今日之事。 这几天绿筠见识到了楚冷玉的本事,知道自家小姐有不少神奇手段,并不担忧她的安危。 之前楚冷玉也是想带她一起去京兆府的,但绿筠一看,要是她们都走了,这么大的园子便无人看管。 即使是有门神大人,和黄三黄四在,但她的心里无论如何还是放心不下。 这可是足足五百两黄金置换来的园子,哪怕出现一丁点问题,绿筠都要心疼死了。 楚冷玉看她实在坚持,就把她留了下来,现在看她好奇得紧,便把事情的经过挑挑拣拣与她说了起来。 听到京兆尹偏袒镇国公府,屡屡为其寻找理由开脱,绿筠自然十分生气,控诉道:“这些个狗官,官官相护,把神京搞得乌烟瘴气。大老爷生前不愿意和他们同流合污,就被他们孤立。” 她撅着嘴,很是为主子打抱不平,然后又问道:“小姐,之后呢?之后怎么了?” “之后赵管家来了,他说……”楚冷玉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这,京兆尹大人不会就轻易信了他的话吧?他要真是这样是非不分,当初是怎么当上官的!”绿筠紧紧皱着眉,急忙追问道,“哎呀,小姐你快点说吧,快急死我了。” “他确实是信了。但后来,有人出面替我作证,京兆尹就立刻改变了态度。他不仅当堂就把赵管家打入大牢,事后还跟我保证,说他会亲自拜访镇国公府,替我讨个说法。”楚冷玉把后续的事简略讲了一下。 “啊?是什么人替你作证?”绿筠又小声嘀咕道,“京兆尹他……怎么什么人的话他都信啊。” 她还不太相信,一个人的态度能这么快就转变。方才她他还在心里咒骂,京兆尹是个有眼无珠,踩高捧低的狗官呢,难不成她误会他了? “替我作证的,就是园外那些跟踪我的人。” “什么,居然是他们?”绿筠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他们不是坏人吗?竟跑到京兆尹面前替小姐作证,难道……那些人知错悔改了? 绿筠看她没有为自己解释的想法,也就识趣的没有再问。 …… 夜幕再次降临。 楚冷玉回到自己的房间,回忆了一番今日发生的事情,准备开始写日记。 虚幻的日记本出现在她面前,楚冷玉翻了翻,感慨地想到,原来,今天才只是她穿越到这里的第七天而已。 短短七天,就好像发生了许多事情,直到今天,楚家还不停给她找麻烦。 随着她的思绪蔓延,日记本上空白的纸页,开始缓缓浮现出相应的文字。 「原来今天是我穿越到这里的第七天。」 「日子过得太充实,我竟一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来这里一星期了,不知道家乡如何。我很怀念。」 「不过,我在这里过得也挺不错,生活渐渐步入正轨,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也慢慢习惯了这里的风土人情。」 「每日打坐修炼,精进剑术,熟练法术,再写写日记、看看风景,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 「……」 …… 同样的内容,在次日清晨被皇帝读到。 他略一挑眉,也惊讶地想到,原来都过去七天了。不对,应该是说怎么才过去七天。 这七天里,这本《修仙日记》让他惊讶了一次又一次,而楚冷玉本人,也渐渐向他展露出修仙者的实力。 只不过,她在这日记中所写的“家乡”到底是指何处? 她本身是被遗弃在道观门口的弃婴,根本不会知晓自己真正的父母、家乡是在何处才对。 而且从她字里行间的意思来看,似乎另有所指。 楚冷玉还说,“来这里一星期了”,这一句里“星期”该作何解?星辰交汇之期? “这里”难道指的是…大夏? 莫非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灵光一闪的猜测,令皇帝自己都吓了一跳。 若真是这样,似乎能解释楚冷玉突然产生的变化,以及她身上的种种神奇之处…… 第45章 猜测来历,只信今生 皇帝把手中的簿册匆匆翻回第一页。 他从头到尾重新读了一遍,再次审视那些字句,试图从中寻找线索,拼凑出楚冷玉的来历。 皇帝愈发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假如楚冷玉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她先前生活在哪里?难道说她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修仙者的世界?亦或者是传说中的……“仙界”? 皇帝思绪飘远,遐想连篇。 但他发散着想了一会儿,就重新低下头,看向手中的日记册子。 她到底是谁?来自于哪里?又要做什么?以前的楚冷玉和现在的楚冷玉又是什么关系? 皇帝心里有太多疑惑,而关于楚冷玉身份的这几个问题,他决定放到最后。 因为他认为这些问题不同于别的,对于楚冷玉来说是很隐秘的问题,他不适合探究,至少现在不行。 刚刚那些问题,被皇帝藏至心底。 他思忖着,若将来时机合适,再向楚冷玉询问吧。也说不定某天,无需他问,她会在日记里替他解答疑惑。 皇帝放下这件事,继续阅读这第七篇日记。 「然后,再来写写今天发生的事吧。」 「楚文辰以为我得到了义父的遗产,竟收买贼人,想绑架我。他们刚一靠近松林小筑,即被门神察觉,当场捉拿。」 「我来自法治社会,并不想优先用暴力解决问题,所以我把那几个贼人带去了京兆府,想看看这里的官府会如何解决。」 「如果他惩处得当,那我自然不会插手。但如果他和楚文辰是一路货色,那我也不介意亲自动手。」 「结果京兆尹令我失望了。」 「我的证据确实并不算十分充足,但他起码应该拿出一个愿意调查的态度。」 「这让我想起刚穿越来的时候。楚雯儿声称要用偷折梅花的罪名,惩罚绿筠,那时她说就算没有证据,也要疑罪从有。」 「可今日在京兆府,京兆尹不仅疑罪从无,还处处为权贵辩解,甚至在百姓面前故意歪曲事实,煽风点火。」 「呵,我不知道这里的律法究竟如何规定,但从京兆尹身上,我看见了好灵活的处理方法。」 楚冷玉的失望与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皇帝看后,也为之默然。 如今这位京兆尹,久居其位已数载,在他治下,神京虽偶起波澜,但京兆府始终并无大过。 在皇帝眼中,他确实圆滑世故,但也不可否认他具有才能。 须知,神京权贵公侯云集,非最难治之地,却乃官员最为畏首畏尾之所。 能于此中长久周旋而不触众怒,亦属难得。 皇帝心知神京官场鲜有清白之人,然亦无可奈何,只得姑且用之。 他轻叹一声,继续翻阅日记。 「后来还是皇帝派来的人,私下找到京兆尹,从中干预,才让他改变了态度。」 「不过他的态度虽然变了,但和之前偏袒楚文辰的本质却是一样的,不过是踩高捧低,欺软怕硬。」 「经此一事,我也看出了皇帝对我的态度,应当不至于太糟糕,或者可以说是有些友善的。」 「这大抵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 皇帝舒了口气,方才郁结的心情也稍稍得到了缓解。 朕对她已经很友善了,只是不敢和她明说罢了。 否则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啊。 《修仙日记》这个秘密,他可不想暴露出来。 从日记的语气来看,楚冷玉在书写时是十分放松的,用词简单直白,想到哪里写哪里,字数篇幅也是随她心意。 与她在娄青等人面前,有些冷傲的表现并不一样。 日记流露出了她的真实性情。 皇帝换位思考,如果有个陌生人每天都能窥探到自己内心的想法,掌握自己不为人知、刻意隐瞒的秘密,那他必定立刻将其处死,连灰都不可能留下。 皇帝不禁感到深深的忧愁。 难办,真是难办。 见又不敢见,说又不能说,只能每天看看日记,听听汇报,凑合过着。 皇帝真希望,楚冷玉马上遇见一个她解决不了的大麻烦,然后他出手相助,令其感念人情,方好开口。 就如昨日,娄青替她解围,让京兆尹改换态度,楚冷玉的态度不就好转了一些? 看起来此女似乎吃软不吃硬,他只能纡尊降贵地亲自想想办法了。 皇帝记起马上就要开始的赏雪宴,准备传锦安前来,细细嘱咐。 当初他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今日真能派上用场。 他还自得地想着:楚冷玉这般年纪的小姑娘,必定也喜欢出风头,届时他派人给她好好撑撑场面,再顺便处置了楚文辰一家给她出气,之后借锦安在中间牵线搭桥,就方便多了。 皇帝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轻松地阅读起日记余下的部分。 「神京繁华似锦,京兆府却糊涂至极。」 「管中窥豹,大夏的官场恐怕已经腐朽不堪。唉,我记这些干什么?我又管不着,也没办法管。」 皇帝再度郁闷,怎么楚冷玉她还揪着这一点不放了? 他认可她的直言不讳,但也对她批评的官场现状而感到无奈。 党同伐异,拜高踩低,此等陋习风气,皇帝难以阻止,更无法解决。 看到楚冷玉的话,他甚至还有心情在心里调侃一句:原来修仙者也会束手无策呀。 但接下来日记的内容,却让皇帝吃了一惊。 「这种官僚习性难以根绝,但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存不存在灵魂转世?回头问问系统吧。」 「如果存在灵魂,那我把城隍、地府那一套搬来,是否有用?」 「让百姓信奉城隍,再设立日夜游神,作为与“阳官”对应的“阴官”,日夜巡视,剪恶除凶,护国安邦,管领一方。」 「建立地府,设阎罗判官,黑白无常,以及十八层地狱,审判亡魂,记录功过,安排转世。」 「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身死之后,权势尽消,那些个贪官污吏、穷凶极恶之辈,通通关进地狱受罚。良善之人,积累功德,也会获得一个更好的出身。有这层威胁兼诱惑在,或许有用?」 「可惜,我还是更信今生,不信来世。」 「而且这个东西嘛,想想就好了。如此庞大的工程,让我一个人从零做起,那可还是算了吧,累。」 第46章 奇观动心,调侃系统 “算了?怎么能算了?” 皇帝看到末尾,急忙翻过这一页日记,却发现后面是空白,楚冷玉只写了这么多。 皇帝的心刚被她给勾起来,便戛然而止。 “地府”这个词楚冷玉曾在日记里提过,与之对应的似乎就是“天庭”。 这次她扩展些许,寥寥数语就讲出了城隍和地府的职能,令皇帝恍然,昔日的谜题终于解开了一个。 楚冷玉的意思,他已经看明白,是设立一个管理亡魂的机构,以震慑活人,弥补司法空缺。 阳官不敢管的,阴官来管! 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有关魂魄、轮回的传说,大夏也有,但并不盛行。皇帝若不是昔日见过不少能人异士,恐怕也不会知晓有关于此的传说。 皇帝从前一直不放在心上,他和楚冷玉一般,看重今生今世,而非死后来世。所以他贪图长生。 他看过太多虚伪善变,看过太多人走茶凉,深知死亡面前,人人平等,再巍峨华美的寝陵,也不过是个精致些的棺材。 但今日,皇帝开始认真思考。 依日记所述,哪怕生前权势滔天,死后也要接受审判,甚至进入“地狱”遭受惩罚。 只不过这个地狱竟然有十八层……皇帝惊讶而疑惑地想到,向地下修建十八层?这得是多么巨大的工程啊! (注意:事实上,十八层地狱的“层”不是指空间的上下,而是在于时间和刑法上不同,尤其在受刑时间之上。此处是皇帝以他的惯有思维去理解,产生了误解。) 到底是向地下修建十八层容易,还是向上修建十八层容易呢?皇帝对这方面并不了解,须得宣工部的人入宫觐见,才能知晓答案。 但他清楚的是,大夏最高的楼也只有九层,正是他宫中的望星楼。哪怕是在原有宫殿的基础上改建,工匠云集,倾力而为,也花了近二十年时间。 听闻大梵国有一座摩诃塔,共11层,高近30丈,修了五十余年。 越想,皇帝越觉得惊讶。 从日记内容看,楚冷玉只是认为这件事从头做起太麻烦,她嫌累。所以这件事在她看来,其实她一个人确实可以办到,只不过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 但看她的口吻,这件事在她眼里也不算难,至少绝不会花费二十年,甚至五十年那么长的时间。 从这些日记和往日夜卫的汇报中,皇帝都能看出,楚冷玉并不是一个虚张声势,胡乱夸口的人。 于是,皇帝怔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城隍”到底是什么,怎么护国安邦,怎么管理一方?“地府”到底是什么,如何审判善恶,如何安排转世?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些东西太模糊,太虚幻,也太遥远,对于他来说,甚至无法想象。 “十八层”的地狱,才是令皇帝更有明确感知的东西。 他甚至想到,能不能让楚冷玉现在就去修一座十八层的琉璃塔,越高越好。 试问,天下哪个皇帝不爱奇观啊! 皇帝越想越激动。 恨不得马上把她宣进宫里来。 日记册子摊在书案上,皇帝简直望眼欲穿。 “洪福。”他忽然说道。 “奴才在。”大太监洪福立刻走上前,等着他吩咐。 皇帝看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大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任何有关楚冷玉的事,摇摇头:“算了,你下去吧。” “是。”洪福退了下去。 他看得出皇帝心中有一件秘密之事,已经受其困扰许久,甚至几度失态。 洪福清楚,自己只是个宦官,有幸得到皇帝赏识与信任,才有了今天。即使皇帝愿意与他分享秘密,那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二。 但在宫里么,知道得多,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他踏出御书房,把小德子招了过来,让他去御膳房端点补品甜汤来。 ……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获得奖励:神农百草丸一瓶,共十粒!】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嗯?” 楚冷玉看着系统新弹出的提示,似笑非笑,说道:“昨天是十粒驻颜丹,今天是十粒神农百草丸?系统,你要破产了吗?” 【tut请宿主嘴下留情。】 【每日奖励都是随机发放,系统没有黑箱操作!】 “我昨天日记写得还挺长的,也挺用心的,怎么就奖励这么点?” 【请宿主再接再厉。】 楚冷玉回忆了一下,自己已经累计七次的日记奖励,真是让她摸不着规律。 “昨天我写了有关京兆尹的事,还展开了一些有关城隍地府的事。”她自语道,“难道是我写的内容,如果超过我现在层次太多,就不会触发相应的奖励?” 唉,尝试失败了。 她还盘算着,如果今天奖励好,就把天庭拎出来写一写,奖励也不求多,给她点什么仙器、仙丹就行。 没想到,系统如此敷衍,只给了她一瓶丹药。 楚冷玉只好说道:“那介绍一下这丹药吧?” 【修仙之路,丹药为辅。】 【神农百草丸,顾名思义,其药材皆源于“神农百草”。据古书记载,神农氏尝百草,辨其药性,以济苍生。此丸便是在此基础上,精选数百种珍稀草药……】 “停,别念经了,直接说功效。”她无奈地叫停了系统。 【包治百病,药到病除。】 【对于凡人来说,几乎可以生死人,肉白骨,且有延年益寿的效果。】 【对修仙者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疗伤解毒灵药。】 【宿主,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是。” 【奖励已发放!】 楚冷玉打开瓷瓶,里面装的正是此次奖励的神农百草丸。 丹药外观圆润,色泽如玉,散发出淡淡的草木清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她随手把丹药收到储物袋中,评价道: “还行,弥补了我在疗伤手段上的空缺。” 第47章 幸运儿为何不能是我 收下灵丹,楚冷玉想到了林九逍。 这位老道长年近半百,确实需要这种具有延年益寿效用的丹药。 正好,她可以回玄真观一趟,再借些典籍来看。 上次《斩月剑法》就是在玄真观获得的,至今她还没完全掌握第一式。 说不定,这次还能有所收获呢? 她叫来绿筠,和她说了要去玄真观,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绿筠道:“那我当然跟小姐一起去啦。但是,小姐,你不会就打算这么出门吧?” 楚冷玉低头看看自己,疑惑道:“这样不行吗?” “那当然不行!”绿筠赶紧把她推到梳妆镜前,“小姐你平时在园子,既无外人,那头发随便扎扎,衣服随便穿穿,也就算了。可现在要出门,怎么还能这副模样!” 说着,就拿起木梳梳理起来。 楚冷玉有些无奈,乖乖坐在凳上,由她动作。 掌中青丝乌黑顺滑,绿筠不禁感叹道:“小姐的头发真好。” 语气中有羡慕,也有落寞。 闻言,楚冷玉愣了片刻,想起绿筠总是体贴着她,而她这些天凭着小姐身份,理所当然地使唤着这个小丫鬟,却没有给过她任何报酬。 虽然她已经在准备一份给她的礼物,但,那是不够的。 “绿筠,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问。 铜镜中映出绿筠迟疑的表情,但她却说:“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希望小姐以后也能这样健健康康,漂漂亮亮,这样就好了。” 楚冷玉有些心疼她,又道:“傻姑娘,我是问你想要什么?那换个说法,如果有神仙出现在你面前的话,你想要对神仙许什么愿?一定是有关于你自己的,不许再提我。” “啊?”绿筠梳发的动作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我不知道。” 绿筠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追求,三餐四季就是她的一切。 她认为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那,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一定告诉我。” “好!”绿筠一口答应。 她继续替她梳妆,嘴里念叨着:“小姐,既然你有钱了,得尽快给你置办些新衣服,新首饰。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一趟城里。衣庄、绣房、胭脂铺、首饰铺都逛一遍。” 楚冷玉想了想,说道:“今天要去玄真观,那就明天或者后天吧,顺便给师叔师兄他们,也买点年货。” “嗯嗯。”绿筠高兴地点头。 二人聊着,房门外传来黄一瓮声瓮气的声音:“尊主,门外有人求见。二男一女,说是来向尊主请罪。” 绿筠好奇道:“这会是谁?” 楚冷玉不需用神识查看,就已经猜到来者是谁,她拍拍绿筠放在她肩上的手,道:“你先去吧,我换身衣服就来。” “好。”绿筠不疑有他,放下梳子离开了。 房门关上,楚冷玉随手一挥,布下隔音罩,冷脸对系统问道:“昨天晚上问你的时候,你就在装死。如今我再问你一遍,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否存在灵魂?若存在,那原身病故之后,灵魂又去了哪里?” 四周一片死寂。 许久,系统的提示声,才从虚无之处响起。 【系统能量不足,无法扫描整个世界。】 【根据系统对神京地区的观测,这里的人类具有灵魂,但魂体十分脆弱,如同一粒萤火。躯体死亡后,灵魂会在极短时间内消散虚空,归于万物。】 【原身灵魂已消散,宿主无需担忧。】 “我可不是担忧这个。”楚冷玉皱眉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装死。” 【系统只是一个辅助。】 【偶尔会出现回答不上来的情况,还请宿主耐心等待。】 【宿主无需害怕系统故意隐瞒,另有所图。】 楚冷玉轻轻一笑:“我是偶尔会怀疑你的目的,还会想是不是有个人在背后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但我也会想,如果这个世界上一定要有一个幸运儿,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宿主心态很好,未来必成大器。】 系统的提示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得了吧,我只是懒得阴谋论,苦大仇深不适合我。你既然能读心,自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楚冷玉撤了隔音罩,给自己幻化了一身新衣服,走了出去。 …… 果不其然,在松林小筑之外求见的,正是娄青和他的两个队员,乔姐、程子。 黄一黄二守在大门两侧,绿筠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楚冷玉看起来走得不快,但又像是只走了几步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见过楚小姐。”三人一起行礼。 “什么事?”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娄青鼓足了勇气,说道:“今日冒昧登门打扰,是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我队里二人,前夜明明提前发现贼人,却没有前来贵处提醒,反而选择了作壁上观。因此,我带他们来这里向楚小姐道歉。” 绿筠指着程子,愤愤道:“小姐,这不就是前几天,被黄一他们抓住的那个油嘴滑舌的坏人吗?他们竟然还有脸来这儿,请求原谅!?” 楚冷玉让她别那么激动,安抚了她,这才转头看向乔姐和程子,语气平淡道:“你说的不过是小事一桩,我没放在心上。直接说第二件事吧。” “第二件事,是……”娄青紧张道,“是我等请求追随在楚小姐身边!” 话音落下,绿筠风中凌乱,呆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怎么跟踪她们的坏人,主动送上门来,请求跟随?什么意思?和她抢活干? 楚冷玉勾起嘴角,道:“你这是知道自己跟不上我,便想直接留在我身边?” “楚小姐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娄青坦白道,“我等虽然驽钝,但自信有几分本事,可以替楚小姐分担一二。” 绿筠结结巴巴问道:“你们几个是……是要给我家小姐当下人?” 娄青对她客气说道:“可以这样说,以后楚小姐和绿筠姑娘,都可以随意使唤我们。” 楚冷玉看着他,好奇道:“夜卫来给我当下人,皇帝同意吗?” 一句话,三个夜卫都僵住了。 娄青僵硬地转动脖子:“楚、楚小姐,你刚刚说什么?”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介意重复一遍。”楚冷玉难得冒出些恶趣味,“我刚刚说——夜卫来给我当下人,皇帝同意吗?” 三个自认为身份不可能暴露的夜卫:!!! 第48章 毛遂自荐,重回道观 娄青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万万没想到,楚冷玉竟然知道他们是夜卫,是皇帝派来的人! 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绿筠本就风中凌乱,这下更是直接被吓傻了:“小姐,你是说……他们是皇、皇帝陛下的人?!” 她一想到自己骂了他们好几回,就眼前发黑,恨不得堵上自己的嘴。 见状,楚冷玉扶着她的肩膀拍了拍,道:“怕什么?皇帝的人,如今主动登门,毛遂自荐要当我的人呢。” 她平静而自信,绿筠在她身边渐渐冷静下来,好奇地瞧着面前三人。 看着楚冷玉脸上玩味的笑容,夜卫三人已经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了。 娄青回想起之前自己的打算:既然楚冷玉手段莫测,来去自如,他们根本跟不上也看不住她,不如换个策略,卧底到她身边,这样更方便掌握她的动向。 他的想法是好的,但奈何…… 乔姐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破罐子破摔般直接问道:“敢问楚小姐是从何处得知我们的身份的?” 楚冷玉神秘一笑:“我不仅知道你们是夜卫,是皇帝派来的人,我还知道你们各自的名字,以及更多的秘密。” 说到这里,她稍稍严肃了些:“所以,我希望你们能记住,在我面前,所有的花招和小聪明都是徒劳的。” 娄青听到这里,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连忙拱手道:“楚小姐教诲,我等铭记在心。” 乔姐和程子也紧随其后,乖乖行礼。 本以为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对楚冷玉有了足够的了解和高估,但此刻才发现,她的能力恐怕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楚冷玉看向左右,道:“我今日去玄真观一趟,这儿就交给你们了。” 黄一黄二轰然应诺:“得令!” 随后,楚冷玉取出独步剑,剑身轻颤,发出悦耳的剑鸣。 她轻轻一跃,便踏上剑光,同时拉住绿筠的手,将她一同带上。 她没有回头,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我不知道皇帝为何要让夜卫来监视我,但我不喜欢被人盯着,更不喜欢被无故打扰。你们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话音刚落,剑光就已经冲天而起,几次闪烁后,消失于视野之中。 娄青望着那消失在天际的剑光,心中不禁暗叹。他知道,楚冷玉方才说要去玄真观,其实是把自己的行踪说给他听,让他能拿去交差。 否则她直接带人离去,他们就算发现了剑光,也无从猜测她去了哪里。 程子仰头看着淡蓝色的平静天空,感叹道:“好傲气的女子。” 乔姐哼了一声,道:“我要是有她这本事,我也傲,不,我比她还傲!” 她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渴望与向往。 …… 玄真观外。 楚冷玉按落剑光,平稳落地。 绿筠还捂着胸口,虽然有小姐护着,但飞太快了,她仍略有不适。 不过她很是兴奋,欢快地说道:“小姐,好好玩啊!” 楚冷玉笑了出来,没想到她用“好玩”来形容第一次御剑飞行的感受。 “哎呀,有什么好笑的嘛……”绿筠有几分羞赧,哒哒小跑着去叩门了。 林九逍和季凌川得知她们来了,自然十分欢迎,把二人接进屋里,好一阵嘘寒问暖。 楚冷玉把近日发生的事,和他们说了一遍,又向林九逍询问道:“师叔,楚家实在欺人太甚,德不配位。倘若我想把镇国公府拿回来,您老替我想想,可有办法?” 要是他想不到办法,那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了。 “这……”林九逍沉吟良久,缓缓说道,“玉儿,这件事恐怕不可能。” “一来,大夏从没有过女子封王封公,封侯的倒是还有几位,何况你还未曾出阁,连个婚约都没有。” 在大夏,没出阁的女子,只能由长辈做主,几乎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见,更别提走到世人面前。 “二来,当初翰尘辞世,镇国公之位就已经惹朝野非议,最后是陛下亲自下旨,才准许楚文辰继承爵位。有这道旨意在,除非他闯下弥天大祸,否则……” 楚冷玉静静听着,林九逍说的这些,她都已经想过了,她还知道他有一条没说出口。 她和楚翰尘没有血缘关系,即使楚家二房被她扳倒,若四王八公不愿出现空缺,依旧会让其他楚家人顶上,而不是考虑她这个养女。 他们势力庞大,尤其是在神京之中,除了皇帝之外,无人能与之抗衡。 连皇后都是出身于理国公府,执掌凤印,地位稳固。 现如今皇帝还不曾定下储君,但皇子们身后,亦是和四王八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九逍眉间深深皱起,后悔地叹息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陛下把这爵位收了去,也好过落到楚文辰手里。” 楚冷玉不愿见他如此,便说道:“师叔,你放心,这件事便交由我来处理。” “你?”林九逍疑惑地抬起头。 季凌川忙说道:“师妹,你可别一时冲动。” “师兄你想哪儿去了?”楚冷玉掩唇一笑。 季凌川知道自己想岔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分别近三年,他总还把她当做那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却忘了如今她已然长大,有了自己的主见。 他温声道:“是我唐突了,只是师妹无论做什么,稳妥为先。” “徒弟说得没错。”林九逍附和着,顺便瞥了一眼自家徒弟,心说,他这徒弟也太憨直了些,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楚冷玉旋即正色道:“我知道,但我并非师叔师兄以为的那样孤弱。” 她面容清冷,眼神坚定。 闻言,绿筠脸上露出些喜气,明白小姐这是不想再瞒着他们,要和他们交底了。 她便帮腔道:“林道长,季大哥,你们可不知道,小姐现在本事大着哩!” 第49章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玄真观。 随着绿筠话音落下,林九逍和季凌川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楚冷玉。 他们都了解绿筠,这个小丫鬟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正因为信任,才生出好奇来。 楚冷玉淡定自若,起身说道:“此处施展不开,去后院吧。” “好。”绿筠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欢欢喜喜地跟上去,随后又转身催促二人,“快来呀。” 四人来到玄真观后院。 这几日风雪不大,这里依旧保留着草木回春的奇景。 但因天气实在寒冷,院中草木在严冬的摧残下逐渐冻死凋零,即使林九逍等人想尽办法,也无力回天。 楚冷玉在院中空地上站定,见状,余下三人停在数步之外。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师叔,师兄,我已入道。” “入道?”林九逍闻言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行吧,行吧,那你和师叔说说,你都悟到什么了?” 显然他没把她的话当回事,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开悟入道。 不少人会这么说,自以为看到了大道,甚至还有人会喊着“道爷我成了”,其实早就疯了。 楚冷玉却神色认真地答道:“我之道,为天地大道。” 说着,她扬袖一挥,只见一道浅青色的灵光自她手中飞出,宛如一条游龙在空中盘旋飞舞。 这道灵光掠过那些日益萎靡的草木,所到之处草木瞬间焕发出勃勃生机。原本枯黄的枝叶变得翠绿欲滴,萎靡的花朵也重新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紧接着,它们仿佛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开花结果的过程。 更神奇的是,这些植物的果实落地后,种子又立刻生根发芽,长出新的枝叶,开出新的花朵。 整个后院一片葱茏,仿佛误入盛夏。 ——“我之道,可掌天地造化。” 这时,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 这不可思议的变化,不仅让他们的眼睛无法移开,更让他们的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 三人正惊讶于眼前这打破自然规律,无比神奇的一幕, 又听她紧接着说道。 ——“我之道,可掌宇宙光阴。” 璀然的剑光包裹他们,携他们直入云霄。 俯视而下,只见大地如锦绣画卷般铺展开来,山川河流、城池村庄皆在脚下。 那宏伟壮观的神京城,此刻也不过是画卷中的一隅,显得如此渺小。 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与震撼,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风,在他们耳边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凉意,却又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爽快。他们穿越云层,俯瞰大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自由与畅快。 然而,天地广阔,又何止于此! 在这激动与震撼之余,置身在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他们从未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过自己的渺小。 ——“我之道,可掌众生气运。” 在望气术的加持下,他们的视野仿佛被一层神秘的滤镜所覆盖,令他们得以窥见众生福祸运数。 放眼望去,只见这广袤大地之上,众生头顶的气运如同灰蒙蒙的云层,厚重而压抑。 那些气运灰蒙一片的人们,仿佛被命运的锁链所束缚,预示着要在庸碌中度过一生。 他们或忙碌于田间地头,或奔波于市井之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生活的艰辛与无奈。 但当几人将视线收回,彼此观望时,却惊讶地发现他们的头顶气运,也与脚下众生无异,是一片灰白云雾。 然而,其中却有着一丝极为尊贵的金紫之气,隐隐指向云端那道飘渺出尘的身影。 林九逍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他颤抖着声音问道:“玉儿,你这是……!” 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与可能。 朝闻道,夕死可矣。他终于得见真正的大道,巨大的喜悦充斥胸膛,即使让他此刻死去,也心满意足,死而无憾! “我之道,不止于此,其中深邃奥妙,万世不可穷尽。”楚冷玉缓缓说道。 她转首望来:“师叔,你看,这就是我悟到的东西。” 独步剑应声飞出,落于她掌中。 霎那间,雪白的剑光如明月当空,洒出一片洋洋,天地为之失色。 三人即使只接触到了一丝剑意,也如坠冰窟,仿佛瞬息间身体连同意识都被这清冷月光搅碎,化为齑尘。 他们心神惶惶,费尽力气才勉强平复下来。 对面的少女已经早收了剑招,白皙的面容熠熠生辉,独步剑浮于她身侧,乖顺无比。 “师叔,我能保护好自己的,不用担心。”她说。 林九逍张着嘴,已然不知如何回答。 当年的小小孩童,如今竟然有了这样惊为天人的手段,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方才所见到的一幕又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太过离奇,让他怀疑自己是否未曾醒来。 幸好,痛感可以证明,这不是他的痴梦幻想。 这位鬓生华发的老人,眼中浮现泪光。 “好,好啊。” 季凌川连忙搀扶师父,看着不远处的楚冷玉,竟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她对他浅浅一笑,如冰雪般干净透彻,又触不可及。 她的眸子澄澈如镜,万物皆可映照其中,然而又如同流水般,万物皆不可在其上驻留。 季凌川便也对她回以一笑,暗藏心中的一丝怅然很快随风散去,他由衷为她感到欢喜。 她是云中月,天上仙,既然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留,那就飞得越高越好。 去追寻她自己的道路,去创造属于她自己的传奇。 …… 回到玄真观。 林九逍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嘱咐道:“玉儿,我不会问你从何处得来的传承,我也不会插手你之后如何对付楚文辰,我只希望你以后多行善事,莫入歧途。” “师叔放心,我省得的。”楚冷玉答应道。 季凌川这会儿回过神来,问道:“师妹,上次那阵春风,莫非也是你的手笔?” 她大方回应:“是我突破时,灵气逸散所致。” 一想到他们当初以为是祖师爷显灵的时候,楚冷玉就在一旁看着,一老一少就尴尬得不行。 林九逍转移话题道:“玉儿你方才说突破?这是何意?” 楚冷玉便为他解释道:“我这修行之路,共有九大境界,我先前不过是刚刚突破到第二境而已。” “嘶。”他们倒吸一口冷气。 才第二境就这么厉害?! 绿筠咯咯笑道:“我就说吧,小姐本事大着哩!” 第50章 京兆尹登门阴阳怪气 “奇怪,刚刚天上是不是忽然亮了一下?” 皇宫中,锦安公主放下挡在眼前的手,疑惑道。 宫女银珠迟疑着回答道:“好像是有什么光闪了一下,不过奴婢没看清楚。” “算了。”锦安公主没有追究的想法,一边走一边思索。 今天父皇忽然要召见她,却把她叫去御书房,可是让锦安公主受宠若惊。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父皇竟然是向她询问有关赏雪宴的事。还好锦安公主已经足够重视这个宴会,做了充足的准备,回答得让父皇很满意。 只不过父皇最后说的话,却让公主十分不解。 父皇说:“赏雪宴上,旁人都无所谓,只是有一人,锦安你务必仔细招待。” “就是镇国公府的楚冷玉,你或许也知道她。父皇希望你能和她处成朋友。” “至于镇国公府的其他人,你不必理会。” 锦安公主虽然答应了下来,但她为此感到十分困惑不解。 父皇竟然让她,去讨好拉拢一个身份尴尬的孤女? 这有什么好处?总不能是看上了她,想指给某位皇兄皇弟? 锦安公主揣测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任何结果。 她正要去找母妃,后天就是赏雪宴了,她必须确保当日万无一失。 若是在四王八公面前丢了脸,就算父皇不降罪,母妃也不会轻饶过她,谁让母妃和皇后娘娘一直不对付呢。 锦安公主心中郁闷,真不知父皇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居然真放心交给她一人操办。 …… 镇国公府。 自从昨日贼人失手被擒,紧接着京兆府生变,赵管家等人被打入大牢的消息传来,楚文辰和宋氏就一直忐忑不安,一夜都没有睡好。 夫妻二人也吵了许久,试图撇清自己的责任。 听到京兆尹带人登门拜访,心虚的二人更是慌乱了起来,声称自己抱病,不方便见客。 不料京兆尹根本不吃这套,不顾阻拦,闯了进来。 他身边跟着的都是官府衙役,远不是几个护院家丁可以拦得住的。 看这架势,今天若是见不到正主,他是绝不会离开的。 楚文辰无法,只好收拾一番,带上他虚伪的笑容,赶了出来,前去见客。 他含笑道:“稀客稀客,京兆尹大人,我身体抱恙,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镇国公,许久未见啊。”京兆尹向他回了一礼。 他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风流儒雅的男人,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之色。 前年,楚翰尘猝然长逝,京兆尹也曾来此,参与他的葬仪。 只不过当时这爵位到底是废是留,皇帝仍未开口,所以宾客都不愿多呆,皆是匆匆来匆匆去。 他也没仔细瞧过这位楚家二爷。 楚文辰状若无事地问道:“不知今日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啊?” “哟,难道楚大人还不知道?”京兆尹惊讶道,“楚冷玉,楚大小姐,昨日亲自来京兆府告官,要状告你买凶杀人呢!” “我……我怎么可能买凶!?”楚文辰愤愤道,“京兆尹大人,你不会连这种胡话也信吧?” 京兆尹看他迟迟不提赵管家,也不打听,明白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忧赵管家出卖他,或者连累他。 事实上,京兆尹根本没派人审问他。 因为这个管家,显然就是被楚文辰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京兆尹便也跟着装作忘了这人,只字不提,道:“哎呀,那我当然是只信证据啦。” 楚文辰勉强笑了笑,道:“京兆尹大人深受陛下信任,一定不会被黄口小儿所蒙蔽,查出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京兆尹拢着眉头,说道:“可是楚大人,本官接到的线报,显然对你不利啊。” 闻言,楚文辰心里一紧,但他思来想去,笃定自己并没有在外面留下把柄。 他呵呵一笑,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总有人嫉恨艳羡我,侥幸得到这镇国公府,区区一二小人,不足为虑。” “这区区二字,恐怕是不合适……”京兆尹嘀咕道。 楚文辰没听清他说什么,自顾自地又说道:“大人,玉儿那孩子可还好?她前几日忽然从府上跑了出去,我去玄真观接她,她却不跟和我回来。 前日,我又带人去接她,她依旧不肯。也不知是不是感念大哥祭日将近,她才不愿意留在镇国公府,想远离这伤心之地。” 他一副担忧焦虑的样子,倒真像是个好叔叔。 京兆尹瞧着他这样子,心里嗤笑他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嘴上却安慰道:“你既然身体欠佳,还是少忧心些吧。” “多谢大人关心。”楚文辰以为京兆尹信了。 不料京兆尹却话锋一转,问道:“不过,我怎么听说,楚大人离去后,楚大小姐在府上屡受刁难,这才负气出走?而你们夫妇二人想接她回来,不过是贪图你大哥留给她的遗产,想逼她交出来?” “这、这都是小人谗言,不足以为信啊!” 楚文辰痛心疾首道。 “我还是头一遭听说此事,真不知是何人要如此污蔑陷害我!玉儿她一直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从没人亏待她。” “再说了,我有必要这么做吗?传出这种流言的人,必定包藏祸心,想离间我和玉儿,坑害镇国公府啊!” “京兆尹大人,还请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对你说了这种话,我要这人当面对质!” 他义愤填膺的样子,令京兆尹忍不住鼓起掌来:“楚大人,好胆色。那你现在就写个折子,请求与他当面对质吧?” 楚文辰一头雾水,疑惑道:“写折子?” “是啊,那人就算是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京兆尹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不过,陛下定然是知道的。” 楚文辰浑身一震,险些没站稳。 窗外忽然传来杯盏破碎的清脆声响,京兆尹眉头一挑。 没多久,宋氏被衙役逼着,走到了门口。 她脸上挤出一个笑来:“老爷,我是来给你们送茶水的,只不过笨手笨脚的,让大人见笑了” 手中的托盘上没有杯子,只有茶渍,显然刚刚都被她不小心手抖,给摔了。 第51章 两不得罪,大落大起 门口,宋氏端着空托盘,尴尬而勉强地笑着。 楚文辰看见宋氏,又惊又气,没料到她居然会跟来偷听,还偏偏被发现了。 他呵斥道:“这种事让丫鬟做就行了,你何必多此一举。快下去吧,我这儿还有要事要谈。” 又对京兆尹说道:“大人,这是贱内,让你见笑了。” “哎,夫人也是一片好意。”京兆尹摆摆手,浑不在意似的。 宋氏知道自己闯了祸,让夫君丢了脸,低头转身欲走,但想到方才偷听到的话,这步子就迈不动了, 她磨磨蹭蹭地不愿走,可旁边衙役盯得紧,毫不避讳似的,宋氏心里一恼,到底还是走了。 只不过她这心里没个底,思量着,抬腿又去找人了。 门重新关上。 京兆尹拱手做贺喜状,对楚文辰说道:“在下还得恭喜镇国公,你那干侄女都入了陛下的眼了,想来,飞黄腾达也就是不久之后的事情。” “她……她能有什么地方让陛下看重?大人说笑了。”楚文辰脸上虚假客套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京兆尹却笑着继续说道:“我可没开玩笑。当日楚大小姐来报官,身边竟跟着陛下的人,可是把我给吓了一跳。楚大小姐说镇国公府花钱买凶,欲绑架她,证据确凿。我也十分为难,好不容易才安抚了楚大小姐。” “不不不,这种事,这种事我怎么会干?我不屑于这种手段,更不会害我的侄女啊!”楚文辰矢口否认,咬死了自己就是没干。 “唉,楚大人,这事儿你到底干没干,我不欲多言。只不过……”京兆尹面露难色,闭口不言。 楚文辰知道自己只好破费一回了,只是今天身上没带银票,便把心腹叫来,取了几百两银票装在盒里。 对京兆尹赔着笑脸,说道:“雪天路滑,辛苦大人跑这一趟。一点心意,请大人喝茶。” 京兆尹脸上的表情微妙了一瞬,笑着把好处收了下来,把盒子转手交给衙役。 他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事,一边是镇国公你,一边是楚大小姐,我哪边都不想得罪,这才专门跑这一趟。” 楚文辰略懵了一下,然后才捧场道:“大人辛苦。” 心道:本以为他此次前来,是要借赵管家向我发难,却没想到竟是这样。 看来,这位京兆尹可以拉拢利用一二。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雯儿的,污蔑楚冷玉偷窃,和官府合作,拿下那笔遗产。 他后悔了,他不该听信宋氏的计策。如今贼人失手,赔进去一个赵管家不说,连累得他也要担惊受怕起来。 京兆尹淡淡问道:“所以,楚大人可想好这件事,到底如何收场吗?” “什么收场?”楚文辰一脸讶然,装糊涂道,“大人,你说的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京兆尹便斜眼看他,冷哼道:“原是我想岔了,告辞。” 说完,他转身就走。 楚文辰这下真糊涂了,忙拦住他:“大人,有话好好说,我是真不明白你的意思。” 京兆尹皱眉看着他,叹了口气,活像是来救苦救难的。 他直白地说道:“楚大人,你还没听明白?这事儿陛下那里可是知道的!我顾念着你的面子,才来和你通个气,免得事情闹大了,谁都不好看。没想到你竟一味佯作不知,难道你回头到了陛下面前,也打算这样蒙混过去?” “这、这怎么会呢?”楚文辰听他在此提及皇帝,想到他那副威严的模样就犯怵,心里直打鼓。 “楚大人,我也是好心才来这一趟,以后啊,你多保重。” 这回他是真走了,楚文辰没能再拦住。 回到京兆府。 衙役捧着装着银票的盒子,稀奇道:“这新镇国公,真是个……奇人。他那个夫人也是,鬼鬼祟祟,我还以为是个妾室,结果竟是正室。” “真没想到,四王八公府上,什么时候跟咱们这么客气过?竟然还亲自给好处?”另一个衙役打开盒子,拿出银票数了数,“大人,三百两银子,不算多,也不算少。” 京兆尹笑了一声,道:“早就听说这楚家二爷是庶子出身,做事小家子气,如今亲眼所见,确实是真的。” 衙役大胆问道:“可是,大人你跑这一趟,好像也没用啊?” “怎么没用?这不就是么,三百两呢。”京兆尹看了眼银票,又说道,“楚二爷至今还心存侥幸,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不过他有其他王侯保着,本府就算有确凿证据,也难以治他的罪。” “是啊……”衙役也知道,这些权贵几乎只手遮天,京兆府根本管不到他们。 京兆尹心想,这件事里,楚冷玉和楚文辰,背后的皇帝陛下和四王八公,哪边他都不能得罪。 这件事最后要如何收场,还是再去探探楚冷玉的态度吧。这个姑娘有些古怪,他拿捏不准。 只不过,他隐隐有种直觉,这案子,或许很快就会出现结果了。 …… 京兆尹离开后,楚文辰焦虑难安。 原来那天京兆尹突然态度大变,扬言不惜得罪镇国公府,也要替楚冷玉做主,是因为……皇帝? 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楚冷玉会和皇帝陛下有关系。 “怎么可能呢……”他低声喃喃道。 忽然,楚文辰想起那张,被他亲手撕碎的赏雪宴请帖。 不知为何,那些鲜红的碎片,忽然令他极为不安。 他甚至不敢让自己再细想。 片刻后,宋氏带着儿子楚霖、女儿楚雯儿来了。 先前她还垂头丧气的,如今却神采飞扬,急急忙忙走进来,高声道:“老爷,大好事啊!” 一看见宋氏,楚文辰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她出了那个馊主意! 他皱着眉,不悦地训斥道:“看看你什么样子,好好走路,这么风风火火地做什么?!” 宋氏讪讪地,停在了原处。 楚雯儿不服,嚷道:“爹,真是有大喜事!” “什么喜事?” “明日,锦安公主要来咱们府上!” 第52章 阴差阳错,服下丹药 楚文辰心中一片茫然。 锦安公主竟要亲临府上?来做什么? 楚雯儿扬着下巴,得意道:“公主方才派了女使来,说公主明日出宫,去迎雪楼检查宴会布置,记起我因摔伤缺席,特意前来看望!” 虽然她之前只在别处,远远见过锦安公主一面,连句话都没说过,但从此刻起,她决定要把锦安公主当成最好的朋友。 宋氏一脸喜气,觉得女儿这次给自己长了脸。 锦安公主深受皇帝疼爱,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中心,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 她从没主动对哪家小姐示好过,何况是趁着出宫的机会,专门前来看望。 宋氏忙把儿子楚霖推到前面,道:“老爷,这可是绝好的机会,霖儿和雯儿,要是能在公主跟前露了脸,往后能省多少力气!” “你说得对。”楚文辰一下就从方才焦虑懊丧的情绪里,挣脱了出来,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眼中浮现出坚定之色。 闻言,楚霖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傲然道:“放心吧,爹,娘,还有妹妹,有我在,无需担忧。” …… 与此同时,宫廷深处。 精致的寝宫内,锦安公主正站在窗前,她微微蹙起秀眉,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投向了远方。 她的手中把玩着一串晶莹的玉珠,每一颗都经过精心打磨,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寝宫内的布置充满了皇家的贵气与典雅,角落里摆放着几盆盛开的花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宫女银珠正低声向她禀报:“公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为楚冷玉小姐,准备了一套精美的衣裙和首饰。” 锦安公主轻轻点了点头,道:“嗯,很好。明日一早,你便随我一起前往镇国公府。” “是,公主。” 银珠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退到了一旁。 锦安公主继续望着窗外,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母妃的话。 母妃说,既然楚冷玉是个身份尴尬的孤女,万一赏雪宴上她拿不出合适的衣裙钗饰,惹人取笑,失了面子,那皇帝给她的任务恐怕就难以完成了。 所以公主立刻令宫女准备了一套,明日亲自送去。 如此诚意,一定能感动楚冷玉,进而与她处好关系。 锦安公主正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有看望楚雯儿这个借口,否则她贸然登门,必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和猜测。 只不过,母女俩都居于深宫,对于宫外的消息了解得并不多。 她们事先并未想到要调查楚冷玉的行踪,只是下意识地认为她既然未出阁,那一定仍住在镇国公府。 于是,这才有了女使前往楚家传话的一幕。 …… 而此刻的楚冷玉,正在分东西。 “这是神农百草丸,无论治病还是疗伤,都有奇效。关键时刻,它能救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小瓷瓶一一递给林九逍、季凌川和绿筠三人。 他们接过瓷瓶,只见瓶内装有两粒玉色的丹药,每一粒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只是轻轻打开瓶塞,闻一下逸散出的药香,便让人觉得心神清明,通体舒泰。 因此他们明白这丹药之珍贵,并非寻常之物所能比拟,纷纷想要推拒,不愿轻易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 林九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玉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份礼物太过珍贵,我实在不能收下。” 话音未落,季凌川也附和道:“是啊,师妹,无功不受禄,这丹药你还是收回去吧。” 绿筠紧随其后,态度异常坚定:“小姐,我身体很好,不需要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见众人推辞,楚冷玉不容置疑般说道:“你们不必如此,我手中这神农百草丸还有不少。这点东西,你们都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番好意?” 想到她的种种手段,几人最终还是答应收了下来。 楚冷玉见三人最终收下了神农百草丸,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她转向林九逍,关切道:“师叔,这神农百草丸有延年益寿的奇效,然而其药效对于凡人来说,确实有些过于强劲,需切开化服。我放心不下你,不如你现在就服用吧,我在一旁看着,若是有意外情况发生,也好及时应对。” 林九逍闻言,心中一动。 他对她的话自然深信不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便准备按照楚冷玉的建议来服用丹药。 楚冷玉将神农百草丸切下一小块,并让他含入口中,用温水慢慢化服。 林九逍将丹药服下后,初时他并未觉得有何异样,只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自口腔中弥漫开来,似泉水般滋润着他的喉咙肺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清凉逐渐化为一股暖流,自他的丹田处升起,缓缓地在四肢百骸内流淌。 林九逍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暖流所带来的奇妙变化。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海洋中,身体被温和的药力包裹着。 楚冷玉一直在一旁观察着林九逍的反应,见他脸色逐渐红润,气息也变得平稳有力,不禁松了口气。 她问道:“师叔,感觉如何?” 林九逍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玉儿,这丹药果然神奇!” 楚冷玉见林九逍安然无恙,由衷感到喜悦。 她微笑着说道:“师叔,这神农百草丸虽然珍贵,但更珍贵的是你们。若我逍遥长生,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岂不是太过孤单了?” 林九逍闻言,心中一暖,倍感亲切。 “剩下的丹药,也这样慢慢化服吧。”她说道。 林九逍看着这颗还剩大半的丹药,迟疑着说道:“玉儿,这丹药的药效也如此之好,我能否用其去尝试救治其他人?” “这药给了你们,你们自然是可以随意分配使用的。”楚冷玉好奇道,“师叔想用它来救谁?” “一个江南富商。”林九逍叹息道,“他患了肺痨,四处求医无果,前几日刚到神京。他家祖上和我玄真观关系匪浅,这些年来做了许多功德善事,没想到还是出了这样的事。看他年纪轻轻,风华正茂,老道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季凌川也见过那人,便跟着说道:“师妹,江南林家,确实值得一救。” “那……就救呗。”楚冷玉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第53章 第二位修仙者? 夜里。 楚冷玉看着眼前的日记本,忽然把它一扔,自己躺到了床上。 “系统,我不写日记会怎么样吗?” 【宿主不写日记,就没有奖励。】 “哦,那今天累了,不写了。” 【……宿主今日不是玩得挺开心么?】 闻言,楚冷玉想起今天白日里的景象,睁开了眼睛,自语道:“唉,我之道,可掌宇宙光阴,可掌天地造化,可掌众生气运……只有我知道这是在画大饼啊。” “我只是一个筑基中期,今天给他们三个人加持,覆盖那么大范围,哪怕只是一个望气术,我的灵力都要耗尽了。” “偏偏这世界灵力稀薄,我也是今天耗尽了才发现,我回复满居然要打坐两三天时间!我还只是筑基期就这么难,以后境界高了简直不敢想,难道我动一次手,就要‘充电’充好几个月?” “系统,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系统明白。】 【但是系统无法干预日记奖励,也无法更改此界灵力浓度。】 【宿主境界高深之后,另有回复手段,无需担忧。】 【系统悄悄提示:第十篇日记提交后,会有额外奖励。】 “行吧行吧。”楚冷玉招招手,日记本又回到她面前,她又要准备写日记了。 看着空白的书页,她忽然嘀咕道:“反正都是写,今天换个风格,总是写流水账多没意思。” 于是,文字一个接一个浮现了出来。 「修行之道,境界之差,犹若天地之隔。高者腾云驾雾,低者步履蹒跚。其间之差,难以量计。」 「今日演法,顿感吾力之不足也。」 …… 次日清晨,看到第八篇日记的皇帝,惊讶道:“这……日记换人写了?” 他前两天还总结过楚冷玉的书写风格,没想到今日突然文风大变,令他不由得怀疑,写下这篇日记的另有其人。 难道,这本册子其实不是楚冷玉的?大夏其实还有第二个修仙者? 皇帝眉头紧锁,更加认真地阅读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道周流不息,湛兮若存,渊似万物之宗,」 「观之无形,听之无声,妙而难言,幽深难测。」 「天长地久,绵绵若存。」 「人不得已,抱虚守中。」 皇帝顿时被这些精炼文字所吸引,不由自主地试着理解其中含义。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描绘的是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景象,玄黄代表着混沌未分的状态,而宇宙洪荒,则指宇宙的广袤无垠,和时间的悠久长远。 而道周流不息,意味着它始终在运转,永不停歇;湛兮似存,表示它深邃而清晰,仿佛存在,又仿佛难以捉摸;渊似万物之宗,则比喻道如同深渊,是万物的起源和归宿。 它无形无象,无法用肉眼看见;无声无息,无法用耳朵听见。它的奥妙之处难以用言语表达,深邃得难以测度。 天地长久存在,道蕴含其中,绵绵无绝,永无止尽。 而人的生命短暂,需要保持内心的虚静。 「吾持法,如持金玉,珍而重之。」 「然源法浩瀚,窈兮杳兮,人力有穷,不可竟功。」 「吾练气入道,独异于人,未尝不骄而傲之。」 「今登高而望,见天地万象,得道而生,方知一人之渺小,而天地之远博。」 「修仙九境,皆如天梯云栈,隐于虚恍,不入则不知其玄。」 「自知而明,清静而正,方可长生久视。」 …… 修仙的九个境界,都如同通往天空的云梯,隐藏在虚幻之中,如果不进入其中,就无法知道它的玄妙。 只有自我了解并保持明智,内心清静并保持正直,才能够长久存在。 这些文字展现了一位修行者,对天地宇宙的理解和感慨,还有对修行的体悟、对自我的认知。 皇帝放下手中的簿册,暗暗感慨道:“这才算是《修仙日记》。” 第八篇日记,极为精炼简短。但皇帝认为这种风格,才更贴近他想象中的修仙者。 楚冷玉的日记,总是零零碎碎的,而且不时透露出的信息,皇帝总是难以想象出具体是什么样的。 但这篇日记,直言道之玄妙,高屋建瓴,皇帝读后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他爱不释手,复读数遍,这才合起。 皇帝又拿起信鸽送来的线报,知道昨日楚冷玉去了玄真观,并无其他异常。 如今他疑似发现了第二位修仙者,对楚冷玉的兴趣大减。 在他看来,这第二位出现的日记主人,显然沉稳可靠得多。 ……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获得奖励:一万中品灵石!】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楚冷玉选择领取,一万中品灵石便自动出现在了她的储物袋中。 灵石堆成小山,竟比金条还要耀眼。 她取出一枚握在手中,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充沛的灵气,微微颔首。 有了中品灵石,她恢复灵力的速度会快很多,不至于再出现先前那种尴尬情况。 她把灵石扣在手中,推门走了出去。 晨间的道观很是清静。 绿筠正在提水浇花。 昨日这后院再现奇景,可是把道士们吓了一跳,远远看着议论许久。 但不同于上次,如今他们一个个反而对后院敬而远之。 这违反常理的景象,上次他们认为是神迹,狂热不已,如今却担忧它有古怪,又惊又怕。 人啊,就是这么有趣。 于是绿筠就主动照料起来,她是个勤快的姑娘,好似一会儿都闲不住。 “小姐,你起啦?”绿筠发现了靠近的楚冷玉,笑着招呼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加快了动作。 楚冷玉看着她麻利却不凌乱地干活,没有插手打扰的想法,问她:“一大早就碰水,不冷吗?” 绿筠脆生生地回答道:“还好,这是井水,打出来还是暖的呢。而且昨天我不是也吃了一点那种神药么,感觉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不冷的。” “嗯,那就好。”楚冷玉让绿筠吃药,也是担心过去三年小丫鬟吃了不少苦,留下什么隐疾,现在治了,免得以后遭罪。 “我好啦,走吧。” 绿筠浇完水,提着桶,并肩和她一起往厨房去端早饭。 路上,绿筠说道:“小姐,那个林家主也姓林,林道长也姓林,你说他俩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你怎么不直接问林师叔?” “哎呀,我这不是觉得小姐你面子比较大嘛。” “今天要留在这儿,等他上门,还不如让我昨天就御剑去给他治了,比较快。” “小姐你可别把人家病人给吓死了,哈哈。” 第54章 一碗汤药,沉疴尽去 随着夜幕逐渐退去,天边开始泛起淡淡的霜白。 不似夏日那般明亮与热闹,取而代之的,是秋冬特有的清冷与肃穆。 在这冷寂的风景里,一辆马车缓缓前行,最终停在了玄真观门前。 马车宽敞华美,内里铺着厚厚的绒毯,从中下来一人,狐裘斗篷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苍白的下巴。 他便是林离。 林师叔所说的那位江南富商。 楚冷玉远远瞧了一眼,她知道肺痨在古代几乎是绝症,医书上称此病“积年累月,渐就顿滞,乃至于死”,“凡受此病者,传变不一,积年染疰,甚至灭门”。 季凌川把人接进来,林九逍一见到他,就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道了一句:“林家主,别来无恙。” 林离放下兜帽,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颔首,答道:“嗯,放心,还没死呢。” 许久不见,这孩子说话还是这么噎人。林九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想与他再多做寒暄,免得受气。 几人踏入客房。 房间内早已备好了暖炉与热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令人心神宁静。 林离在榻边坐下,轻轻抿了口热茶,道:“九叔,我知道你一片好心,不过我这病差不多是没救了。所以,要是你找来的药无用,心里也不用有压力。” “……那老道还真谢谢你提前安慰我了。” “唉,不客气,反正人都有一死,我不过是早了点。”林离自暴自弃般说道。 “你这张嘴,真是……我都要后悔救你了。”林九逍嘴上念叨着,却还是给他端出来一碗药汤。 这是用一部分神农百草丸煮化而成,药效极好,不过面对肺痨这种绝症,林九逍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对于林离来说,不管有多少把握,姑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他把药碗摆在桌上,道:“试试吧。” 林离的随从立刻劝道:“家主,此药来路不明,还是让我先试药吧。” “唉,不必。”林离道,“我都这样了,还用得着别人下毒坑害?” 再说了,他也相信林九逍。 说完,他便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这汤药竟然不似其他药方一般苦涩,带着淡淡清甜,而且并非加入甘草之类的味道,林离稍感惊讶。 紧接着,温和的药力在他体内化开,如此快就能见效,再次让他吃惊。 药力蔓延入肺腑,仿佛一阵清风吹拂,吹走了所有尘埃污秽,令他心肺轻松,好似……好似已经康复了一般! 林离试着咳了几下,再也没有那种牵动着整个胸腔疼痛的感觉,连久病积累的疲惫沉闷感,也消失了大半。 他不确定地说道:“这药好古怪,怎么才喝了一碗下去,就仿佛沉疴尽消?” “家主,莫不是石散之类的幻药?”随从紧张地问道。 “不是,那种幻药令人昏沉入梦,混淆疼痛,可我现在很是清醒。”林离又仔细感觉了一番自己的状态,转头看向含笑不语的林九逍。 他态度端正了些,不似之前一样消沉,问道:“此药真乃神药。不知道这是九叔从何处得来,花费几何?” “此药是友人所赠。若非奇效,我也不会急急忙忙叫你前来。”林九逍笑着,打心底为楚冷玉感到骄傲。 闻言,林离一时想不出,究竟是谁有这样高明的医术。 竟然只用一碗药汤就能治好他的痨疾,此人绝非泛泛无名之辈才对。 可放眼天下,精于医道之宗师少之又少。 林离这次自江南北上,一路上已拜会过十几位名家,神京中人也几乎见了个遍,包括妙观道的关阳道长,和皇室供奉的陆丹师。 他们接了名帖,拿了好处,但一听说他是肺痨,一个个恨不得立刻退走,生怕他传染给他们。 这几年来,他求医问药,常有此情景,已是见怪不怪。反而乐得看别人被他吓了一跳的模样,很是有趣。 林离本已接受自己,罹患绝症、不久于世的结局,没想到今日在这儿,一碗药汤就把他救了回来,身心都轻松无比。 林离不由得问道:“还请九叔告知,这位医家姓甚名谁,居于何处?救命之恩,我应当当面道谢。” “不必,她淡泊名利,喜好清静。”林九逍拒绝了他的请求,又叮嘱道,“此事,你知我知即可,若是传开了去,不知道给她和玄真观,惹来多少麻烦。” 听了他的话,林离点点头 肺痨这种绝症都能治好,那其他疾病也不在话下。这样的医术固然受人追捧,但麻烦也是颇多。 普通人自然是想求医,权贵更想让其为己所用,这样一来,便受困樊笼,没了自由。 他想了想,说道:“九叔说的也对,是我欠考虑了。九叔放心,今日之人都是我的心腹,不会泄露秘密。 不过这酬谢还是必不可少的。那等人物,恐怕也看不上普通金银,之后我会精选一批天材地宝送来。他若是不肯收,那么就请九叔收下,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这……再说吧,再说。你回去再休养休养,若还有反复或其他情况,再来此处。”林九逍最后说道。 待林家人离去。 楚冷玉才带着绿筠出来。 林九逍起身,向她郑重一礼。 见他如此,楚冷玉连忙避开了:“师叔何必如此。” 林九逍有些惭愧地说道:“那小子说的对啊,救命之恩怎么能不郑重报答!我知道你暂时不愿意泄露身份,这一礼是我代他向你谢的。再说了,我和凌川平白得了你这么大的好处,这么大的人情,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师叔……”楚冷玉欲言又止,有些无奈,“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确实不看重这些东西,送你们神农百草丸,也并不是想施恩于你们,获得酬谢的。” 这点东西对楚冷玉来说,委实不算什么。 而且这几人是原身仅有的羁绊,她既然占据了她的肉身,那力所能及的地方,帮衬一二也不费事。 以后她会与凡俗渐行渐远,到时大概也顾不上他们了。 “就是,道长你太客气了。”绿筠连忙把他扶起来,“那富商要想谢,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报恩。” 楚冷玉想起刚才林离说的话,道:“他说要送一些天材地宝来,我还是有些兴趣的。” 此界好歹也有一些灵气,虽然浅薄了些,但说不定也能孕育出什么宝物来呢? 林九逍摸了摸下巴,答应道:“成,我会让那小子好好收集准备的。” 另一边。 锦安公主已经检查过了迎雪楼的布置,回宫时调转方向,先去了镇国公府。 楚文辰一家四口,都做好了准备,在门口迎接她。 第55章 公主到访,公主不解 锦安公主的生母,乃是宫中隆宠多年,久负盛名的云贵妃,她承袭了母亲之姿,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今日她着一身红色锦绣华服,那华服之上,金线穿梭,珍珠点缀,自领口至裙摆,每一处皆精心细作,宛如天边云霞织就,既显得祥瑞,又流露出不可言喻的贵气。 楚文辰与宋氏夫妇二人,见了公主亦是心中赞叹,暗道若是自家有这般女儿,定是欢喜不已。 双方见礼,好一番客套寒暄。 进到府中,锦安公主瞧了瞧,问道:“这两位,便是府上的公子小姐?” 楚文辰正欲介绍,恰好听见公主主动询问,脸上笑容立刻更深三分,道:“正是,这是犬子楚霖,如今在苍松书院读书。这不,刚从书院赶回来,为的就是参加明日您举办的赏雪宴。” 楚霖傲然而立。 “何院长治学严谨,能在苍松书院就读,想必楚公子很有才学。”锦安公主客气地夸了一句,“那这位小姐是?” “这是小女雯儿。” “见过公主。感谢公主看重。”楚雯儿难得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然而,锦安公主却注意到,这二人的目光始终紧盯着自己,令她略感不适。 但公主乃是宫中长大,自然不会轻易表露心绪,只是微微一笑,便转移了话题:“不必多礼。锦安听闻府上还有一位大小姐,楚冷玉,怎么未曾见她?” 等在一旁的楚雯儿,正想跟锦安公主亲切聊天,哪想到她下一句就提起她最讨厌的人,脸上一下子就不好看起来。 楚文辰也未曾料到公主会问及那个养女,他略感尴尬,忙咳嗽一声掩饰,道:“咳……玉儿她染了寒疾,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请公主见谅。” “哦?”公主对他的说法将信将疑,“明日就是赏雪宴,楚大小姐能来出席吗?” “恐怕是不能了。”这句话,楚文辰倒是回得很快。 楚冷玉真的病得如此厉害? 锦安公主觉得他们在诓骗自己,背后可能有其他隐情。若是放在往日,公主也会顾及主家颜面,不轻易戳破。 但楚冷玉事关父皇交托给她的任务,她今日还特意带了礼物来看她,怎么能都到了镇国公府上,却见不到一面呢? 后宫与后宅是相通的,锦安公主自然清楚,后宅中女子若是失势处境如何艰难,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她。” “公主,不可,不可!”宋氏一听,急忙劝阻,又解释道,“她这病,病得厉害!公主金枝玉叶,万一在我们府上有什么闪失,可怎么对陛下交代呀?所以还请公主谅解。” “是呀,楚冷玉她有什么好看的?”楚雯儿也终于找到机会,插话道,“公主,知道你要来,我准备了好多新鲜玩意儿,和我去看看呗。” 说着,她就想拉锦安公主往里走。 可锦安公主今日只是初次见到楚雯儿,根本不想和她如此亲近,便往后轻轻躲了一下。 楚雯儿被她的躲避之举弄得一愣,随即恼火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公主这是瞧不起她吗? 看她瞪着自己,锦安公主心中失笑:明明我才是公主。怎么她先发起脾气来? “镇国公府的家教,当真是别具一格。”锦安公主讽刺了一句。面对楚雯儿的无礼,她没有半点退让之意。 若是在秦王府,或其他公侯府上,锦安公主与她们相熟,或许还会客气一些。 当然了,那些府上的小姐,无论嫡庶长幼,都不会像楚雯儿这样不识尊卑,敢给公主摆这样显眼的脸色看。 “你!” 楚雯儿一跺脚,刚欲发作,却被楚文辰及时拦住,低声呵斥:“雯儿,不得无礼!” 不甘心的楚雯儿又瞪了公主一眼,却见公主只是轻描淡写地瞟了她一眼,仿佛在看一个不懂规矩的孩童。 她心中更是气恼,但对上父亲严厉的眼神,只得悻悻地低下头退了一步。 楚文辰在心里不住摇头,他知道女儿的性子,若真让她闹起来,只怕今日之事难以善了。 正是因为楚雯儿被娇养惯了,容易惹祸,所以他才不想让她去参加赏雪宴。 “公主请恕小儿无礼,公主里面请。”楚文辰赶忙圆场,伸手引路。 “好。”锦安公主微微颔首,给镇国公这个面子,应了一声,准备往里走。 而楚霖却站在原处没有动,恰好挡在公主的路上。 公主微微一愣,抬头看去, 楚霖见公主目光投来,忙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这才侧身让路。 然而,这一举动在锦安公主看来,却是十足的愚蠢。 她匆匆走过,心里不禁暗骂道:这人有病吧? 想要在公主面前出风头的人多了去了,但如此愚蠢的做法,她还真是许久未曾见过。 同时,锦安公主的心中愈发疑惑。这镇国公府在她看来不过如此,她不禁想,楚冷玉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能让父皇如此看重? 她还未及深思,楚霖又突兀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他伸出手,故作温柔地说道:“公主,雪天路滑,我扶您前行。” 他想象着公主羞涩点头,二人携手而行的画面,心中满是得意。 而锦安公主看着眼前平整的地面,和仅有几步的台阶,再对上楚霖那自以为是的笑容,心中满是困惑。 见状,她身边的宫女银珠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喝道:“放肆!你两次挡在公主面前,难道不知尊卑贵贱之分吗?” 这突如其来的呵斥让楚霖呆住,他很快回过神来,愤怒地驳斥道:“放肆的是你,不过是一个宫女,竟敢如此辱我?你可知我是谁!” 锦安公主紧蹙着眉头,冷冷地看向楚文辰,语气中透露出不满:“镇国公府,真是好大的气派。” 第56章 公主生气,公主走了 “霖儿他、他也是一番好意,公主莫要见怪。”楚文辰也没想到儿子会给他来这一出。 “是啊,公主。雪天路滑,是要小心一些的。”宋氏紧接着一起维护起儿子来,“雯儿前几天便是这样,好端端地就摔了一跤呢。” 被提到的楚雯儿依旧臭着脸不吭声,还在生气。 他们的话让锦安公主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只觉得这家人行事古怪,毫无章法,她已无意再过多停留。 她淡淡地说道:“既然这里路滑,那就算了吧,不进去了。不知楚冷玉住在何处,让我的宫女代我去看看她吧。” 话音一落,她便转身向镇国公府的大门走,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 她的反应让楚家人措手不及,没想到公主居然说走就走。 银珠带人挡在他们面前,语气客气却不容拒绝:“还请带路。” 楚文辰别无他法,只好对心腹吩咐道:“带她们去大小姐住的锦芳苑。” 心腹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带银珠绕了个远路,才来到锦芳苑。 这本是楚冷玉住的地方,但早已经被楚雯儿抢占了。 只是楚冷玉却住的那个小院子,实在拿不出手,让皇宫之人见了必定嘲笑。 所以楚文辰才命手下把银珠等人带来这里,反正外人也不知道其中内情。 银珠一看这院子精致秀雅,便猜测楚家大小姐在府中地位不低。 房中门窗紧闭,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床上躺着一人,不过看不真切。 银珠自然认为,那就是病得很严重的楚冷玉。 心腹对她说道:“还请姑姑见谅。大小姐病中疲乏,时常昏睡,不能起来见客。” “好端端地,人怎么会变成这样?”银珠的话里有明显的指责意味。 “都怪下人伺候不尽心,已经罚过了。不过大小姐自幼体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心腹解释道。 “好吧。”银珠自然不会勉强一位病人起身与自己对话,她 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宫人所带的礼盒,“这都是公主要送给楚大小姐的礼物。既然她病着,我们便不打扰了,还请等她醒后,转交与她。” “是,既然是公主的礼物,我等必定不会怠慢。待大小姐醒来,一定立刻转交给她。”心腹毫不犹豫地保证道。 “这就好。” 回到镇国公府外。 锦安公主听了银珠的汇报,叹了口气:“没想到我这是白跑一趟。” 银珠接着说道:“奴婢瞧那大楚大小姐病重,便是派了御医来,也不是短短几日就能好的。恐怕明日的赏雪宴,确实是不能出席了。” “唉。”锦安又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想来父皇也不会怪罪我的。” …… 锦安公主的车驾离开。 下人们立刻撤去了刚刚布置的伪装,躺床上装病的丫鬟也立刻起身。 心腹带着数个礼盒,回到正厅。 “什么?这都是送给楚冷玉的?!” 楚雯儿尖叫道。 “我不信!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几个妆匣礼盒都被打开,精致的衣裙,华美的首饰,样样都让楚雯儿欣喜不已。 可她万万没想到,公主明明是来看望自己的,但带来的礼物竟然都是送给楚冷玉的! 怎么可能呢?一定是搞错了! 不止她想不明白,楚家其他人也都想不明白。 宋氏展开那条衣裙,用料刺绣都是上乘,比楚雯儿衣服还要好上一截,一看就是宫中的手笔。 再看匣中珠光宝气的首饰,哪一件都能给楚儿当嫁妆,不过是锦安公主派宫女随意送来。 她怎么会平白无故给楚冷玉送东西?背后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由?楚文辰来回踱步,不停思考着。 楚霖则想得没那么复杂,道:“不过是份礼物,送给谁都是一样的,不都是公主想讨好我们镇国公府?看你们那纠结的样子。” “儿子说得对。”宋氏赞同道。 楚雯儿拿起妆匣中的金钗珠串,爱不释手,心想:反正楚文玉不在家,这些东西不就是我的? 这样想着,她那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只是她想起今天锦安公主对自己躲避又蔑视的样子,还是冷哼了一声。 楚文辰并不知道,这些衣裳首饰对女人有多大的吸引力,这种事他向来都是任由宋氏处置。 看楚雯儿喜欢,也就随她去,半分不提那本应是别人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叮嘱道:“这毕竟是公主送给楚冷玉的东西,雯儿你用的时候别太张扬。” 闻言,楚雯儿嘟着嘴,又不高兴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是如此任性,楚文辰思量了一番,还是说道:“雯儿,明日的赏雪宴,要不然你还是不去了吧。” 虽然他这话是商量的口吻,但楚雯儿听得出来,父亲其实是不想让自己去的。 可她偏要去。 宋氏护短道:“哎呀,老爷,雯儿好不容易才拿到公主的请帖。再说了,公主今天来,已经看见雯儿安然无事的样子。她要是明天不去,万一公主以为是不给她面子,怎么办?” 她这话是在硬给自己找理,但楚雯儿只要有理由,便不依不饶。 她跟着说道:“是呀,爹,你跟公主说我是摔伤了才不能去的,可今天公主也瞧见了,我好着呢,活蹦乱跳的。” 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楚文辰本就心烦,此刻更是被她们吵得头疼,愈发不耐在这儿待着了,道:“算了,随便你们吧。” 一旁的楚霖,再次自信地说道:“你们放心吧,有我在呢。我可是准备了好几首诗,明日一定大放光彩!” “哎哟,我的宝贝儿子,真厉害。”宋氏一听便立刻夸奖道。 楚雯儿也不甘落后,宣称:“明天,我一定要做赏雪宴上最漂亮的那个。” …… 锦安公主带礼物拜访镇国公府,却到了门口就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消息很快传入四王八公府上,换得众人一笑。 而今日午后,楚冷玉带着绿筠到神京城中采买,自然也听说了明日一早要在迎雪楼,召开赏雪宴的消息。 这可是时下神京中最引人注目之事,贩夫走卒都能聊上几句。 还有人私下议论着,明日赏雪宴上,会是谁独占鳌头,赢得公主青睐。 绿筠一想到楚雯儿那嚣张跋扈,四处炫耀的样子,便皱起眉头。 至于楚冷玉,她早已不把那个二妹放在心上,听见赏雪宴的消息也毫无波澜,很有闲情逸致地想着,天冷了,要不要炖个火锅吃? 第57章 走,去神京,看场好戏 皇帝昨夜没睡好。 心里没来由地慌,他辗转难眠,干脆起身去了御书房。 今年初雪来得早,且雪大,神京及附近还好,但其他州县已有不少地方遭灾。 严寒冰雪还不是最糟糕的,麻烦的是北方戎族不安分,已有多个小队在边境不断骚扰。 汇报的折子来得晚,想必难民们已经正在南下。 夏季旱灾来了一波难民,险些闹出匪乱。 冬季雪灾加上边境战乱,这又要来一波。 如今还没到冬至啊,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呢,朕也想过个舒心的年啊……皇帝光是想想安顿难民的事,就一个头比两个大。 唉,糟心的折子放一边,先放一边。 皇帝叹了口气,打开《修仙日记》,等着上面出现新的日记。 不知道会是楚冷玉呢?还是上次那个神秘的论道者呢? 皇帝忽然发现,看这本日记,竟然已经成了一种放松方式,也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渐渐地,空白的书页上浮现出文字,皇帝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开始了第九篇日记的阅读。 「今日无事,火锅大吃特吃。」 “好吧,看来是楚冷玉。”皇帝自语了一句,“不过,火锅又是何物?” 「很难想象,大夏没有辣椒,也没有番茄、土豆。」 「这里有花椒、茱萸等香辛料,可以替代。但,没有辣椒,多少还是差些意思。」 「最后搞了一个菌汤清锅,一个茱萸花椒锅。鸳鸯锅还是我现造的,修仙真是全能实用。」 「我问系统哪里能搞到辣椒,我可以御剑去取种,但系统说它的能量不够扫描那么远……」 「也不知这里的大陆面积几何,如何分布,若想横渡大洲大洋,我估计得等我元婴期吧?不然半途灵力耗尽那可太尴尬了。」 「元婴期大佬漂洋过海,只为了一些异国他乡的植物种子,似乎有点太跌份了。到时候我要是心情好,顺便助大夏统一其他国家?」 「不行,不能这么草率,万一大夏皇帝是个草包昏君呢,那不是把整个世界都带歪了?我还是得考察一下才行。」 皇帝的眼神,凝固在了“漂洋过海,”“异国他乡”这两个词上。 世界观的巨大冲击,让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上,原来不只有大夏,有北方的戎族,西方的大梵等国,大海的对面,竟然也有国家吗? 皇帝忽然很想造一艘大船,让他们出海去看看。 他深呼吸几次,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把余下的日记内容看完,又打开信鸽送来的线报。 娄青他们还在尽职尽责地完成每日汇报,但收获廖廖。 皇帝看到只看到昨日楚冷玉去了玄真观,之后林家马车来了又很快离开,林离依旧一副病殃殃的样子,而午后她带绿筠入城,去了许多铺子采购。 娄青在最后写道:楚小姐似乎无意参与赏雪宴。 皇帝惊讶又疑惑地想到:不对呀,帖子都给她发了,而且听贵妃说,昨天锦安还专门去给她送礼物了。 但想到锦安……皇帝忽然意识到,不对,锦安昨天如果去了玄真观,绝不会那么快就回宫了。 他召来了数日未见的夜卫统领,问道:“昨日锦安公主出宫,去了何处?” 自从上次被皇帝敲打后,夜卫统领一直忐忑不已,如今难得有了一个表现的机会,自然立刻抓住。 他简洁有力地回答道:“回禀陛下,锦安公主昨日先去了迎雪楼,待了约一个时辰;后去了镇国公府,不过只进门待了片刻就离开了;随后锦安公主直接回宫,再没出去过。” 去了镇国公府,皇帝听到这里就懂了,命令道:“去查,公主当初第二批发放的赏雪宴请帖中,楚冷玉的那一张,送去了哪儿?到底有没有到她本人手上!” “是!”夜卫统领感受到了皇帝的急迫,立刻领命离开。 皇帝又对洪福吩咐道:“去,立刻给娄青发信,问他楚冷玉有没有收到请帖?” 现在皇帝的心情就像是,他本来为了一碟醋包了一盘饺子,最后饺子快下锅了,这碟醋突然没了,那这饺子就算下锅煮了,吃起来也是索然无味。 …… 信鸽扑棱棱落到玄真观。 娄青看见纸条上的内容,意识到楚冷玉的那张赏雪宴请帖恐怕出了问题。 他虽然不知,皇帝陛下为何想要楚冷玉参与这场宴会。但赏雪宴上,权贵俊杰云集,未必是楚小姐喜欢的场合。 他让程子把信鸽带下去,自己揣着纸条,去叩响了楚冷玉的房门。 自从那日“毛遂自荐”后,楚冷玉默认了他们可以跟在身边,身份都摊牌了,他们也没什么再需要隐藏的了。 再加上楚冷玉已经习惯了布下隔音罩,娄青他们也偷听不到什么。 林九逍知道娄青等人的存在后,不忍心他们日夜在观外苦熬风雪,就给他们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暂住。 楚冷玉刚领到今日的系统奖励,修为突破到了筑基中期,正在打坐巩固。 察觉到娄青靠近,她便停下了。 这人难得主动找自己,大概是有事而来。 “赏雪宴?”楚冷玉闻言,凭着极好的记忆力,想起自己刚穿越来的时候,楚雯儿曾拿着请帖在她面前炫耀。 她坦白道:“我没兴趣。” 娄青苦笑:“陛下和公主都想请楚小姐去。” 楚冷玉脸色微有古怪:“请我做什么?” “这……原因我并不知晓。”娄青赶忙问道,“楚小姐,其实公主早就派人给你送过请帖,不知你可否收到?” “送给我的请帖?没见过。”楚冷玉摇头,笃定道。 “那看来是被镇……”娄青说到这儿,换掉了镇国公这个称呼,改口道,“被楚二爷给私自扣下了。” 她冷笑:“不愧是我的好二叔。” 本来楚冷玉对赏雪宴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前世就懒得参与这种宴会,不想僵笑着和一大群陌生人无效社交。 但楚文辰宁可冒着有可能被皇室追究的风险,也不想让她去,反而让她生出一丝好奇来。 毕竟楚文辰这人,无利不起早啊。 于是她问道:“这赏雪宴,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娄青回忆了一番,为她介绍道:“这宴会是锦安公主主办,听闻,除了楚家之外,秦王府、理国公府、英国公府、齐国公府,府上的公子小姐,均会出席。除了这四王八公,还有其他侯府、大臣家的年轻后辈参与。” “哦,原来神京年轻一代的大型聚会?那好像还有点意思。”她自语道。 楚文辰不愿她出现,是怕她抢了谁的风头? 还是忌惮她,怕她当众说出楚家那些丑闻? 他不想她去,嘿,她还偏要去了! 她对娄青说道:“你帮我把绿筠、师叔、师兄他们都叫来。” “好。”娄青领命便走。 楚冷玉看着他转身离开,又叫住了他:“把你的队员们也都叫来。” 娄青疑惑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站到了她面前。 绿筠看她找来这么多人,好奇地问道:“小姐,你要做什么?” “带你们去神京,看场好戏。”她轻笑道。 第58章 宾客齐至,吉时已到 银装素裹映琼楼,玉砌雕栏瑞气浮。 为了迎接赏雪宴这一日的到来,迎雪楼早早就被布置得异常华美。 楼外,天地一片洁白,瑞雪纷飞,似天宫洒下的琼花。 楼内,窗棂轻掩,淡淡的熏香与雪中寒梅的芬芳交织,营造出一种别样的雅致。 楼中早已布置得如诗如画,红绸轻挂,金灯摇曳,每一角落都透露着精细与华美。 玉阶之上,雪似绒毯,无声地铺展,映照着琼楼玉宇的轮廓,恍若置身画中。 乐师弹奏出悠扬的乐声,为这盛大的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情调。 最先到场的,是神京中普通侯门权臣家的后辈,以及少量因负盛名而被邀请来的俊杰。 楼中宾客络绎不绝,皆是文人雅士,他们或低声细语,或吟诗作对,气氛热烈而又不失文雅。 许多人都在翘首期盼着,那些宴会主角的出现。 终于,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上的标志显示这是齐国公府的车驾。 车门轻启,一位女子款步而下,众人纷纷侧目。 她身着淡绿色罗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如同春日柳枝,婀娜多姿。 而她容貌出众,艳如桃花,浅绿色的衣裙又仿佛只是衬托她动人容颜的绿叶。 无数人的目光被她吸引来,容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明艳的笑颜:“真没想到,小女子竟是最先到的。” 她莲步轻移,进入迎雪楼内。 自有女官引她前去五楼。 那里是迎雪楼的最高层,开阔明朗,也是观景最佳之处。 容春随意挑了一处前排的位置坐下。 她的到来,让众人对即将到来的宴会更加期待。 “容春小姐如此美丽动人,堪称神京第一美人。” “我看,容春小姐与锦安公主,各有千秋,应当并称双姝。” “今日赏雪宴,不知是何流程,若是题诗作赋,我必定要为容春小姐献上一作!” “我也愿为容春小姐献诗。” 众人议论间,又一辆马车徐徐停下。 马车不如齐国公府的华丽,连家族标志也十分不明显。但对于神京人来说,这马车也很好认。 “是秦王府!” “真没想到,秦王府这么早就到了!” 秦王府的一男一女走下马车,面容相似,皆是一身素雅白衣,富有书卷气质。 正是秦王府世子江知白,和其胞妹江芷兰。 面对秦王府,众人的议论声明显小了许多。 二人走上五楼,容春向他们见礼,笑道:“白哥儿今日来得这么早,看来今日打赌是兰妹妹赢了。” 江知白一展折扇,扇面上白底黑字写着“天下第一”四个字,足见其傲气。 他坦然道:“我愿赌服输,今日都听兰妹的,少说多看不惹事。” “幸好是兰妹赢了,否则还不知今天你又要做出什么事来。”容春掩唇娇笑道。 “唉。”江知白扇着折扇,叹息不语。 他身旁的江芷兰面无表情,平静道:“我今日打算坐坐就走,容春姐姐看起来是想‘打擂台’?” “什么打擂台,不过是闺中闲着无聊嘛。”容春还是笑着。 她和江锦安,以及理国公府的徐若若,都是“老朋友”了,每次碰面,没有不呛不争的。 “打擂台?今天还有武斗?”一个少年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见是英国公府的郑明轩,眉宇英气,身高体壮,不似文人单薄。 “哟,郑小将军都到了,看来是快到时间了。”说到这儿,容春有些纳闷,“徐若若也就罢了,她这懒人,向来都是最后一个到的。怎么江锦安也这么迟?今日可是她做东。” 江芷兰想了想,道:“镇国公府也没到,姐姐把他们给漏了。” 闻言,容春只是客气地笑笑,没接话。 她心里可不认为,如今的镇国公府还能与他们平起平坐,相提并论。 只不过,四王八公,确实比四王七公好听些。 郑明轩看他们三个聊在一处,不理自己,就不准备凑过去自找没趣,自顾自找个偏僻角落坐下了。 他本就不想来,也懒得与这些人客套,说句话拐八个弯,藏一堆心眼子,听着都费劲。 又过了会儿,理国公府的人到了。 圆脸姑娘徐若若,带着年幼的弟弟徐蕴,小心翼翼地走上五楼。 “大、大家好啊。”她紧张地打了个招呼。 秦王府的江家兄妹向她回了一礼。 容春对她笑,不过笑里像藏着刀。 郑明轩坐在远处,看徐若若也没注意到自己,干脆连身都没起。 徐蕴才七岁,本是不适合参加这种场合的,但把他留在府里,徐若若也不放心,这才牵着他一起来到赏雪宴现场。 看容春坐在前排,徐若若自觉选了一个稍远的位置。 容春眯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女官宣布道:“吉时已到!” 于是五层的楼梯入口放开,收到公主请帖的宾客,皆可凭请帖进入五楼。不过位置有限,先到先得,满了之后,只可在剩下四层中落座。 这时,镇国公府的马车才紧赶慢赶地抵达迎雪楼。 楚霖带着楚雯儿,挤开人群,举着请帖高声道:“镇国公府来了!让开” 楚雯儿也有模有样地学他喊道:“让路!” 第59章 迎雪楼中,咄咄逼人 飞雪连天映玉楼,琼花漫舞似仙游。 迎雪楼内,众人汇聚一堂,吟诗作对,茶香袅袅,本是文雅宁静的所在。 如今却因为某两个人,而大煞风景。 楚霖身穿锦袍,头戴玉冠,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他身后跟着的楚雯儿,满头钗饰,用了大量的珍珠宝石,像是恨不得堆满全身似的。 他们二人昂首挺胸,走进迎雪楼的大门,一路推开其他想要上楼的宾客。 “让开!让开!镇国公府的人来了,你们还不速速退让!”楚霖大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嚣张和狂妄。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楚雯儿脸上挂着嫌弃的笑容,挥动手中的丝绢,仿佛在驱赶苍蝇一般,将附近的宾客赶走。 他们二人的行为引起了众人的不满和反感。 许多人面露不悦,低声议论着他们的无礼,心中暗自嘲笑楚霖和楚雯儿的无知和傲慢。 负责维护此间秩序的女官紧皱眉头,面露不悦。 她想要上前制止这二人的行为,但想到公主不在场,无人撑腰,她只能无奈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二人,嚣张跋扈地走上楼梯。 楚家兄妹仗着镇国公府的名头,颐指气使,喝令众人让路,终于艰难地挤上了五楼。 诸多已经落座的宾客纷纷转头,目光投向他们,其中不乏轻蔑之色。 江之白、容春等人也多看了他们一眼,眼中流露出不解和失望。 他们曾经对镇国公府抱有敬意,然而,今日所见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江芷兰轻叹一声,说道:“未曾想镇国公府竟会培养出如此子弟,真是令人唏嘘。”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镇国公府曾经辉煌的怀念,和对眼前两人的失望。 “着实嚣张无礼。”江知白和她一起摇了摇头。 然而,楚霖和楚雯儿却对此视而不见,他们自诩为镇国公府的代表,将别人那探究和轻蔑的目光,当成了对自己的羡慕和忌惮,反而更加傲气了几分。 他们高昂着头颅,目空一切,仿佛整个迎雪楼都是他们的舞台。 迎雪楼内宾客如云,座无虚席。 楚雯儿环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已经落座的人。 她注意到前排那几桌,显然是那几个权势显赫的家族,一家一桌,各据一方。 现在,有一桌位置正合适,不前不后,而且桌上只有两人,看起来也好拿捏。 楚雯儿眼前一亮,指着那桌对楚霖说道:“哥,我们去那儿坐?” 楚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也觉得那处位置不错,点了点头道:“好。” 坐在那桌的徐若若,看着他们向自己走来,心中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委婉地劝退他们。 直到楚霖和楚雯儿走到桌边,徐若若才站起身,微微行礼道:“见过镇国公府的两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霖冷淡地打断了:“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还不快让开?” 徐若若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楚霖,只见他眼神冷漠,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徐若若的心中升起一股不悦,她虽然出身名门,但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温和有礼的。但她还是强忍住情绪,想要保持应有的礼貌。 楚雯儿见状,替楚霖重复了一遍:“听见没?带着那个小孩走,这个位置我们要了。” 坐在徐若若身边的徐蕴只有七岁,小孩子心直口快,他听见这两位陌生人的话,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姐姐,问道:“姐姐,我们要让给他们吗?” 徐若若堪堪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让呢? 理国公府的人给镇国公府让位置,这要是传出去,她岂不是成了笑柄?连姑姑也会因此失了面子。 但徐若若是初次见到楚家兄妹二人,她不想像当初与容春初次见面时那样,因一时冲动而结下不必要的梁子。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二位贵客,这桌尚有两个空位,若是二位看中了此处,可随意入座。” 楚雯儿一听这话,心中更是不悦。 她自恃身份高贵,从未有人敢如此直接地拒绝她的要求。 她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本小姐亲自来要座位,你竟然还敢不让?” 她扫了一眼姐弟二人的衣着打扮,不屑地继续说道:“瞧你这副穷酸模样,在神京城里恐怕也只是个无名小卒吧?竟然还带着一个小孩来这里蹭吃蹭喝,公主知道吗?” 楚雯儿的话音刚落,楚霖便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太过张扬。 因为楚霖意识到,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在悄悄注意着这里,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太声张。虽然他不在乎这些草民们怎么看,但他在乎公主,他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霖对徐若若低声道:“我劝你还是赶紧让开吧。” 语气中隐隐含着威胁之意。 此时,周围的宾客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徐若若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热,但她仍然保持着冷静。 徐蕴拉拉姐姐的衣袖,眼中有一丝恐惧。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大声地说话,这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徐若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蕴儿。姐姐会处理好的。” 她再次看向楚家兄妹二人,脸色冷了几分:“皇后娘娘力倡节俭,我等上行下效。但在楚小姐口中,此等美德竟成笑谈,仿佛成了什么不堪的样子?瞧你一头珠翠,不伦不类,也不知是哪家首饰铺子没关紧门,把你给放进去了。” 此言一出,四周之人皆掩口而笑。 “你!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楚雯儿面色一变,怒拍桌面,厉声喝道,“还不快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徐若若依旧不为所动,唇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楚小姐,我劝你还是收敛些言辞。否则,再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你身上的那股……酸臭之气。” 楚霖急忙拉住想要动手的楚雯儿,他转向徐若若,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你若是不肯让座,那我便出钱买你们这两个座位。我出二百两银子,如何?” 说着,他拿出两张银票,放在桌上。 徐若若轻瞟了一眼桌上的银票,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楚公子,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楚霖见她如此轻视,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怒意,但想到自己身上的银两有限,只得咬牙加价:“好,那我出五百两!这总够了吧?拿上钱,速速离开。” 说着,他又拿出三张百两银票,这是他今日带在身上的所有钱财了。 徐若若轻叹一声,掩鼻摇头:“果真酸臭,五百两银子,在我眼中,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这座位,我宁可让与乞丐,也不愿给你们。” 第60章 公主赶客,独步将至 面对楚霖和楚雯儿的咄咄逼人之势,徐若若终于按捺不住,以犀利的言辞回击。 窗边的江家兄妹和容春听见了,都不约而同地一笑。 徐若若看起来柔弱好欺负,嘴皮子却是他们中最厉害的。贵族圈的人都知道,惹谁都别惹徐若若,毕竟她除了怼人毫不客气外,还有个当皇后的姑姑,怼了人也不怕惹上事。 不过,她今日的话已经很收敛了。 楚家兄妹二人脸色皆是一僵,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怒色。 “哼。”楚霖十分自负,仍以为可以轻易将徐若若逼退,“今天这座位,你是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 徐若若冷笑一声,道:“这便是镇国公府的风范吗?难怪你们府上之人鲜少在人前露面,原来是怕丢人现眼。” 正当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是一道通传声: “锦安公主驾到——!” 众人立刻整理衣衫,准备迎接公主的到来。 片刻后,锦安公主匆匆登上五楼,凤眼含怒,径直朝着楚家兄妹走来。 楚霖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一下子受宠若惊,又觉得理所当然,毕竟自己这么英俊帅气,气度不凡。他心中一喜,以为公主是特意为他而来,顿时飘飘然起来。 楚雯儿想起公主的权势,顿时忘记了昨天的不愉快。 她连忙上前,热情道:“公主,你可算来了,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公道?锦安公主瞥了她一眼,冷笑连连:“在这之前,我倒要问问你们镇国公府的二位。昨日在府上为何欺骗我?难道是觉得本宫年幼,就能不放在眼里吗?!” “公主此话何意?”楚霖不解道。 “昨日本宫亲自上门拜访,询问楚冷玉小姐的近况,你们却谎称她在府上养病。今日本宫才知,她早已搬离府邸,在城外居住。你们甚至还蒙骗宫女,让丫鬟冒充楚冷玉小姐,骗走了本宫的礼物!” 公主的呵斥,让楚家兄妹面色发白。 “本宫原以为镇国公府是名门望族,却没想到会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事!” 而锦安公主越说越气,昨日她本带着诚意上门拜访,却被这一家人戏弄,心中怎能不怒。 她昨日对镇国公府上的人,可算是非常客气,未曾想,他们竟合起伙来骗自己。 若不是父皇派洪公公来知会自己,锦安还不知道自己居然被骗得团团转,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甚至自己派人送去镇国公府的请帖,都被扣了下来,根本没送到那人手上。 枉她以为自己还做了万全的准备。 没想到从一开始便错了! 其他宾客旁听到公主的责怪。 悄悄议论起来。 “楚家大小姐,公主似乎也宴请了她,可她没来呀。” “镇国公府竟敢蒙骗公主殿下,看看都把锦安公主气成什么样了!” “但那楚冷玉也不过是个养女啊,公主至于为了一个养女,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这楚大小姐至今未到,但她恐怕和这兄妹二人也是一路货色,镇国公府的人真是无礼至极,令人失望。” …… 锦安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到一旁的徐家姐弟,问:“你们围在这儿,是在做什么?” 徐若若带着弟弟徐蕴给公主行礼:“公主万安。” 楚霖终于回了神,后宅那些事他确实是不清楚,也插不上话,此时他抢先说道:“公主,她们两人抢占了我们两个的位置,我们正在商量此事。” 这下连小孩子徐蕴都听不下去:“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哥哥姐姐们都能作证。这两个哥哥姐姐是后来的。他们要若若姐姐让桌子,还要拿钱买位置。” 锦安公主听了之后,心中一阵无语。 楚霖诡辩道:“我们确实是来迟了,但镇国公府的请帖,本就是可以在五楼优先选位置的,所以还是她们抢占了我们的位置!” “她们两个一副穷酸样,怎么配坐在这儿?公主还是把他们赶走吧。”楚雯儿跟着说道。 “镇国公府私扣请帖,欺骗本宫在先。姗姗来迟,争抢座位在后。既然如此,本宫看二位不必参与赏雪宴了。”锦安公主平静地说道。 话音落下,楚家兄妹都愣在原地。 “公主你信她们说的?”楚霖问道。 锦安公主对他感到莫名其妙,毫不犹豫地回道:“本宫自然信她们。难不成还要信你们两个?” 公主语气和眼神中的厌恶与轻蔑毫不掩饰,深深刺痛了楚家兄妹的心。 楚霖恨恨地看向徐若若,他认定今天都是因为这个人不给他们面子,故意为难他们,才惹得公主不高兴。 女官呵斥道:“既然公主有令,你们还不快快离开。” “公主。”楚霖恼火道,“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一个黄口小儿,公主你竟然选择维护她们?” “公主,你会后悔的!”楚雯儿咬牙道。 徐若若淡然道:“楚公子、楚小姐今日所言,我会一一向皇后娘娘转述,一个字都不会变。” 这会儿兄妹俩终于隐隐意识到,这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姐弟,好像不是他们能拿捏的软柿子。 …… 剑光落入神京城。 楚冷玉挑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把林九逍、娄青等人放下,又为他们布下简单的阵法,将风雪隔离在外,让他们不畏寒冷。 绿筠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要去做什么?” 北风吹起她的乌发,拂乱她的衣摆,清冷孤傲,独立霜雪,宛如休憩已久,展翅欲飞的鹤。 “低调了太久,今日让我任性一回。” “走吧,独步。”她骄傲地念着自己佩剑的名字,少女的志向自始至终就没有遮掩过。 第61章 风雪骤停,神女降临 清脆的提示音忽然响起。 【滴!】 【宿主已触发临时加成!】 【今日赏雪宴结束前(结束时间以宴会主人江锦安正式宣布为准),宿主将获得以下三种临时能力。】 【一,境界提升。宿主将临时提升一个大境界,获得金丹中期修为。】 【二,灵力不竭。宿主身上的灵力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三,言灵能力。在金丹中期修为能做到的范围内,宿主消耗灵力,即可出口成真。】 楚冷玉没想到,自己此行还会触发这种东西,可谓是意外之喜。 无论是境界提升,还是灵力不竭,对她来说都十分实用。 至于这第三条……她不由得问道:“言灵?类似龙某族的那种吗?” 【比那更厉害。】 岂料楚冷玉却笑着说道:“果然,系统你除了读心,还会读取我的记忆。” 【……】 【宿主你已经试探过本统多回了,求放过。】 “那叫什么试探,你不是会读心吗,难道不是早有准备?好了,闲聊到此为止,让我看看你今天拿出的小礼物,能不能讨好你主人我。” 她感知着身上源源不断的灵力,嘴角的笑意渐渐染上一丝狂傲。 系统同步读取了楚冷玉此刻的计划,用提示音感慨道。 【宿主,你好会啊。】 …… 迎雪楼中,锦安公主正对候在一旁的宫人下令:“此二人不知规矩尊卑,本宫这迎雪楼,实难容此等喧嚣无礼之辈,即刻将他们请出楼外。” 楚霖与楚雯儿闻言,面色骤变,心中吃惊不已。 他们刚刚才知道,这貌不惊人的姐弟俩,居然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侄子。 她们竟然是理国公府的人,这般显赫的身份,为何不早些表明?竟然故意隐藏身份,她们一定是故意的! 令他们更不愿相信的是,公主竟如此不留情面,要将他们逐出迎雪楼。 而锦安公主已经把头转过去,不欲多看他们一眼。 她对着满堂宾客微笑道:“让各位久等了,本宫今日因事来迟,实感歉意。” “公主您言重了。” “好事不怕多磨,好宴不怕多等。” “既然公主来了,那赏雪宴也可以开始了吧?” “是啊,终于可以开始了。” 众人纷纷附和,期待着赏雪宴的正式开始。 对此,锦安公主稍作沉吟,带着几分歉意道:“尚有贵客未至,这赏雪宴暂时不能开启。此事乃是本宫疏忽,愿亲自前往相请。各位可先在此地自由宴饮,只不过,赏雪宴恐要推迟至入夜。” “贵客?该不会是在说镇国公府那个楚大小姐? “怎么能让公主亲自去请,还是派女官去吧。” “是呀,如今瑞雪纷飞,正是开宴的好时机啊!” 宾客们纷纷起身劝阻道。 但锦安公主心意已决:“还请各位稍安勿躁,本宫会尽量快去快回。今日怠慢之处,还请各位海涵,日后锦安一定多加弥补。” 这时,即使是秦王府的江知白等人,也不禁好奇起来。 徐若若轻声问道:“公主要去接谁?难道真是那位楚家大小姐吗?” “正是楚冷玉。”锦安公主坦然承认,“她本是我想要邀请的贵客,奈何有人暗中作梗,故意隐瞒,致使她连请帖都未曾收到。这也是我的疏忽,粗心大意,识人不明,未能及时察觉,实感愧疚。” 众宾客正在吃惊疑惑之时,楼外传来一道飘渺的女声。 “若是寻我的话,便不必去了。” 这声音清晰得似在眼前,又渺远得仿佛远在天边。 他们不由得向外张望。 忽听一声剑鸣,迎雪楼外,风雪骤停。 万籁俱寂间,璀璨的光芒如流星划破夜空,柔和而庄重地铺陈成一道道台阶,直通天际。 在这光辉的尽头,一位白衣少女款步而来。 她墨发如瀑,垂落至腰际,随风轻扬,却不见丝毫凌乱。雪颜如玉,清冷而不失高贵,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不染尘埃,流露出一种超脱凡尘的气质。 她长眉似远山含黛,微微舒展,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瞳,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 眸光之中,敛着如玉般的冷意,既冷漠又非全然无情,更像是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威严与压迫感。 她站在那里,如同孤悬于苍穹之上的明月,清冷而皎洁,她俯瞰着世间万物,眼中带着对凡尘俗事的淡漠与超脱。 人群中,楚雯儿如遭雷击。 她惊惶地想到,她怎么会来?她怎么可以出现!她已经不是楚家大小姐了,今日在这赏雪宴上大放光彩的,明明应该是自己才对! 她目眦欲裂,痛苦地仰望着一步步走下台阶的楚冷玉,在心中不停尖叫怒喊着。 而更多的人,是初次见到楚冷玉。 他们之前对“楚大小姐”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镇国公府上的那个养女”,然而此刻,他们将那个被轻视谈笑的名字,与眼前这位惊艳登场的少女对上了号。 世人为之惊叹,不断抛出赞美之词。 仿佛已经忘了,不久前他们还在肆意揣测她,不屑地诋毁着她。 “彷佛佳人,清颜如玉。”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洛神之姿,不外如是!”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面对众人夸赞,楚冷玉只是付之一笑,笑意浅淡,却如冰消雪融,转瞬花开,另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一时间众人忘语,只有心脏砰砰跳动。 但对楚冷玉来说,世人或诋毁或赞誉,皆不能动摇她的心神。 容貌是她天生所有,她坦荡接受,但她不会因此傲慢。她的傲气是源于她的精神,源于她的力量。 她携着万千风华,一步步踩下虚空,如神女降世。 “如某些人不想见到的那样,我来了。” 第62章 没让你说话,我嫌脏 楚冷玉自天边漫步而来。 她的身影神秘而高贵,仿若山巅雪,天边月,纯净又不可侵犯。 迎雪楼中的宾客,依旧沉浸在方才那突如其来的震撼之中。 他们的心中波涛汹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想要趋近她,然而身体却似被冰封,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敬畏,畏惧于她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息,那是更高层次的生命形态所带来的压迫感。 当楚冷玉步入迎雪楼,她的目光轻轻掠过众人,她并未刻意去与谁对视,但那眼神中透出的从容与高贵,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与她有所交集。 大多数人仍沉浸在她的魅力之中,无法自拔;也有少数人已然挣脱了束缚,开始好奇地打量这最后一位抵达的贵客。 容春倚窗而立,目睹了方才的风雪骤停,也见证了楚冷玉的降临。她困惑地思索着,这究竟是怎样的法术? 她坚信,楚冷玉必定是掌握了某种独特的技巧,让诸多人在暗处配合她,方才达成了这般的神奇效果,只为就是高调出场,在这赏雪宴上惊艳四座。 “我来晚了。”楚冷玉轻启朱唇,声音如清泉击石,悦耳动听。 “不,没、没关系。”锦安公主如梦初醒,连忙上前见礼,语气中带着几分恭敬,“欢迎你,楚大小姐。” 然而,楚冷玉却轻轻竖起手掌,婉拒道:“我与楚家已断绝关系,那称呼已不再适用,直呼我名即可。” 锦安公主闻言,微微一怔,但随即意识到此刻的场合不宜追问,便按下心中的疑惑,遵从她的意愿,重新欢迎道:“欢迎你,楚冷玉。” 四周的宾客闻言,不禁将目光转向楚霖兄妹,心中暗自猜测起来。原本以为这镇国公府的兄妹二人如此狂妄无礼,楚冷玉与他们同出一门,必定是一丘之貉,不值一提。 然而,此刻他们亲眼见到楚冷玉,才惊觉自己的揣测是何等可笑。楚冷玉气质高雅,与楚霖兄妹截然不同,她是何等的天仙般的人物。 楚家养女,楚冷玉,这个曾经与镇国公府紧密相连的名字,如今却声称自己与其断绝了一切关系。 众人不禁好奇,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故事,镇国公府究竟对楚冷玉做了什么,才会让这位少女,下定决心斩断亲缘,脱离氏族。 离开镇国公府,她就只是一介平民。此等决定,可不是轻易就能做下的。 离开楚家后,楚冷玉小姐的日子必定充满了艰辛与坎坷。在众人眼中,她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坚强,却又让人心生敬意。 宾客们望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是同情,是怜悯,更是对楚冷玉如此果决的敬佩,他们暗自为这位少女打抱不平。 楚雯儿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扎入手心,但这点疼痛却根本无法让她清醒。 嫉妒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烧,她无法容忍楚冷玉的光芒盖过自己。 “楚……”楚雯儿刚欲开口,楚冷玉便轻轻挥手,灵力凝聚成一只手掌,重重拍在楚雯儿脸上。 楚雯儿反应不及,被一掌打翻在地,头上的贵重珠钗都被打落下来,鬓发松散。 对于女子来说,这是奇耻大辱。 “没让你说话。”楚冷玉淡淡说着,收回了灵力。 她的姿态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走了一只苍蝇。 从小到大,楚雯儿还是第一次被打,她被父母兄长疼爱着,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可脸上的痛感不是假的。 而且现在她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他人的目光让她感到无比屈辱,顿时崩溃,泪水夺眶而出。 她跪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颊,哭泣不止。 见妹妹受到如此羞辱,楚霖自然义愤填膺,想要为她出头。 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养女,怎么敢这么欺负他的妹妹! 然而,正在楚霖就要开口之际,灵力凝成的巴掌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他同样被打翻在地,摔倒在楚雯儿身边。 楚冷玉对这两人的哭闹声置若罔闻,她并不想听他们无理的叫嚣,更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 之前她就是忍让太多,才让他们以为自己好欺负,屡次三番地找她麻烦。 她已经给过楚家机会了,以后她可不会再容忍楚家半分。 楚冷玉漠然道:“我虽姓楚,但与他们那个楚毫无关系。以后别再把我们相提并论,我嫌脏。” 自始至终,楚冷玉都没有多看过楚霖他们一眼。 她悍然出手,众宾客皆反应不及。 啪啪两声脆响,如雷霆般在耳旁炸开。 不久前还趾高气扬的楚家兄妹,此刻已狼狈地倒在了地上,脸上红印极为明显。 这种当众扇巴掌的行为,对楚家而言无疑是极大的羞辱。 场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宾客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楚冷玉身上,震惊、疑惑、甚至是钦佩的情绪在他们脸上交织。 谁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清冷孤傲的少女,出手如此快,如此狠。 正当此时,一直默默无闻的郑明轩突然冲出人群,站在楚家兄妹面前,摆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他挺胸抬头,怒视着楚冷玉,声音铿锵有力,厉声斥责道:“我本以为这一对兄妹已经无礼至极,没想到你才是最嚣张跋扈的那个。你身为楚家大小姐,身为他们的姐姐,长姐如母,怎能如此欺辱他们?” 楚冷玉微微蹙眉,对突然出现的郑明轩,感到有些意外和困惑。 锦安公主低声向她介绍:“这位是英国公府的郑明轩。” 楚冷玉微微颔首,她其实并非好奇郑明轩的身份,只是出于礼貌回应。 她指着楚家兄妹,问郑明轩:“你认识他们吗?” 郑明轩摇头道:“不认识。” 楚冷玉又指着自己问:“那你认识我吗?” 郑明轩再次摇头:“此前从未见过。” 楚冷玉开口,带着几分讥讽说道:“你这也不识,那也不识,不明其中因果,便跳出来要伸张正义,当真可笑。” 郑明轩一时语塞,他确实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他自认为是正义的化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弱者被欺压。 他咬了咬牙,又道:“无论如何,你身为姐姐,都不应该如此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你这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弟弟妹妹?呵。”楚冷玉面露不屑,好像听见了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第63章 言灵生效,废他三年 楚霖和楚雯儿躲在郑明轩背后。 他们自认为得到了英国公府的庇护,楚冷玉绝对不敢再对他们怎么样,态度立马重新变得嚣张了起来。 楚霖笑道:“哈哈,别做梦了,你不过是被捡回来的野种,怎么配当我楚霖的姐姐!” “就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出身,还敢自称楚家大小姐!”楚雯儿又对郑明轩娇声道,“多亏了郑公子,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好人,愿意为我们主持公道。” 楚冷玉看着他们兄妹的表演,仿佛被逗乐了一般,嗤地轻笑了一声。 而楚家兄妹的表现,让郑明轩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这对兄妹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他又不愿意就这样承认自己的错误,于是继续强词夺理:“总之,你的行为就是不对!你身为女子,应该知书达礼、审慎淑行,而不是这样欺负手足,猖狂无礼!” 他的话音刚落,宾客中便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有人对郑明轩的正义感表示赞赏,但也有人对他的自以为是感到不屑。 郑明轩以为受到他的斥责,楚冷玉会羞愧难当,或愤怒不已。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羞怒,也没有替自己辩解反驳,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么这位郑公子,打算如何定我的罪,让我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郑明轩以为是她已知难而退,心中一阵自得 “那当然是你要先给这对兄妹赔礼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然后再去镇国公府赔罪,最后,你应闭门思过,抄写《女诫》以自省。”他侃侃而谈道。 楚冷玉听后,转而对锦安公主问道:“他的爹娘身体可还健朗?府上可有其他兄弟姐妹?庶出的也算。” 虽然不知道她此时为何要问这些,但公主还是迅速答到:“英国公和其夫人身康体健,大姐二姐皆已出嫁,家中庶出的兄弟姐妹还有数人呢。” “那我就放心了。” 郑明轩听见她俩的对话,怒不可遏地咆哮道:“你这嚣张女子,竟敢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你可知道我是……” “你是废人。”楚冷玉冷漠地截断他的话,并说出这四个字。 郑明轩一时愣住,觉得这女子真是莫名其妙。 但当他想要上前质问她时,却发现双腿突然绵软无力,身体一踉跄,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楚冷玉的面前。 楚冷玉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心想:哟,这可真是巧了。 郑明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气得脸色通红,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完全不听使唤。 有女官上前想要搀扶他,却被他用力地甩开了手。 “是你做了手脚,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抬头望向楚冷玉,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我方才已经说过,你是废人。”楚冷玉悠然地重复道,“既然你想要为他们伸张正义,主持公道,那自然得清楚事实原委才行。那些失势的公子小姐在后宅里的日子,你恐怕从未体验过。所以,我特地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切身体验一下。” 听到这儿,郑明轩此刻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怒吼道:“你胡说!我才不信你有这等妖法!我不过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你竟然敢诅咒我成为废人!等我回府后,定要向镇国公好好告你一状!”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双腿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一般,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动弹。 见状,有人推了一把椅子给他,这才让他能扶着椅子爬坐上去。 郑明轩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从小就梦想着能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然后光宗耀祖,重振英国公府的门楣。 如果他的腿真的废了,那他的梦想、他的爵位、他的荣华富贵、父母的疼爱……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不!我的腿不会有事的!”他愤怒地吼叫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和怒吼,那双腿依然如同死物一般毫无反应。 …… 【言灵已生效。】 让郑明轩变成废人,只扣去了楚冷玉微不可察的一丝灵力。 她移开视线,不想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宾客们对楚冷玉生出一丝忌惮。 难道真的仅靠一句话,她就能让郑明轩变成废人? 锦安公主觉得,楚冷玉不该是这样凶残的人,壮着胆子问道:“他的腿真的废了?” 楚冷玉未答,只不过又凝出一只灵力大手,往他腿上一拍。 这只手的力道,方才众人都见识过,可拍到郑明轩的腿上后,连椅子腿都被拍打得一震,他却毫无反应。 事实摆在面前。 众人又惊又怕,纷纷退远了些。 楚霖和楚雯儿这对兄妹瑟瑟发抖,眼看着郑明轩也倒下了,不敢再出声引起楚冷玉的注意。 锦安公主看他可怜,皱着眉,还想说些什么,楚冷玉已开口说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既然他想伸张正义,那我就让他好好体验一下。 如果三年后,他还是觉得身后的楚家兄妹情有可原,而我嚣张跋扈,那我佩服他,不仅会让他的腿恢复如初,并给他足够的补偿。” 锦安公主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处理方式,觉得新奇,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一旁的江芷兰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问道:“就算他和你有争执,你凭什么这样对他?即使他有错,也应该是你们二位到陛下面前,请陛下圣裁。” 郑明轩可是英国公府唯一的嫡子,英国公夫妇一直视他为骄傲,寄托了许多希望。 之前楚冷玉欺侮镇国公府的人也就罢了,反正江芷兰也不喜欢他们。 可她竟然敢对郑明轩下手,不仅仅是在打英国公府的脸,更是在挑衅四王八公! 闻言,楚冷玉又是一笑,不过这次的笑容凉薄了许多。 她说道:“这位小姐说的也有道理,以暴制暴非是正途,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你现在不这么想了呢?”江芷兰问道。 楚冷玉不想一一复述,便说道:“重现当日京兆府的影像。” 【言灵已生效。】 一阵淡淡的白光拂过。 迎雪楼的五楼顿时变为了京兆府的公堂。 一个一般无二的楚冷玉的幻影,正站在不远处。她身旁跪着一众贼匪,面前是端坐明堂的京兆尹。 众宾客还没来得及吃惊,只听“啪——”的一声,惊堂木一响,京兆尹开始断案。 第64章 没损失就不能追究? 在京兆尹对镇国公府的一次次狡辩偏袒中,时间逐渐流逝。 啪,惊堂木再响,京兆尹宣布暂时休堂。 影像至此结束,周围的场景又恢复成了迎雪楼的桌椅,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幻影也就此消散。 今日来参与赏雪宴的宾客,大部分都是权贵之后,对此觉得很正常。官府就应该维护他们的利益,难不成还要偏袒草民? “呵,告官要是有用的话……”楚冷玉的话只说了半截,讥讽之意已溢于言表。 江芷兰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争辩道:“若你真有冤屈,真相一定能水落石出的。再说了,你不是好好的,没受到任何损失吗,你还要追究什么?” 这句话终于让楚冷玉把头转向她,眸光冰冷如霜。 见状,江知白知道不能再让妹妹说下去了,他挡在她面前,温言致歉:“楚姑娘海量,舍妹年幼无知,望勿见怪。” 语毕,躬身行礼,风度翩翩。 “真好,又是一个有人保护的妹妹,年幼无知。”楚冷玉戏谑地一字一句说道。 江芷兰闻言,怒气更盛,她居然敢把自己和楚雯儿相提并论?日渐衰微的镇国公府,根本不配与秦王府同列一处。 她声音拔高:“你若觉得我说的有错,大可与我理论,何必冷嘲热讽?” “你喜欢理论,可我不想听你的理论。至于嘲讽?我不过是复述了一遍你哥哥说的话。原来你觉得你哥哥是在嘲讽你,好可怜的小姑娘。” 楚冷玉说这话时,眼里满是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蠢而不自知的可怜虫。 “你……!”江芷兰羞愤不已。 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地评判别人,施舍别人,完全接受不了由别人来评判她,怜悯她。 每多看楚冷玉一眼,她心中的厌恶便多一分,认为她既狂傲又目中无人。 容春反而越看楚冷玉越顺眼,她就喜欢这种带刺的玫瑰。 至于江芷兰嘛,她爱面子,她亲哥又千依百顺地陪着,她们这些外人也不便说什么,就陪她逢场作戏,叫一声“兰妹妹”,呵,这过家家的游戏她也差不多玩够了。 锦安公主本想开口打个圆场,把这件事带过去,毕竟秦王府和她也沾亲带故的。 说实话,她都没听明白,这两个人怎么突然就吵起来了?明明她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江芷兰平时是很冷静的那种人啊。 但看见楚冷玉冰凉的眼神,她就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退缩,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乖乖地待在她身边。 “你让让,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楚冷玉平静地说着,把挡在路上的江知白拉开,径直走到了江芷兰面前。 “你要做什么?”江芷兰故作镇静,依旧以十分端庄的姿势站着,维持着她身为贵女的体面,“我可不怕你。” “我也要你亲身体会一次,仅此而已。” “什么意思?” “让你做一个梦。” 江芷兰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帘缓缓合上,宛如在站立中陷入了沉眠。 身旁的丫鬟慌忙上前搀扶,轻触鼻息确认无恙后,方才松了口气,小姐要是有个差错闪失,丫鬟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丫鬟心中忧虑至极,对楚冷玉此举敢怒而不敢言,但眼神仿佛在问,难道这就是公主的待客之道? 锦安公主见状,尴尬地挤出一抹笑容,试图缓解这微妙的氛围。 江知白满心忧虑地望着妹妹,但他清楚,这个让他看不透的楚冷玉,不是他能依仗身份拿捏的对象。 他再次躬身行礼,语气中难掩焦急:“楚姑娘,可否明示,你欲让我妹妹经历何种梦境?” 楚冷玉勾了一下唇角:“本想给小姑娘留点隐私,但是你们看起来挺着急的,那就放出来给大家看看吧。” 话音落下,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块幽黑幕布。 幕布一阵扭曲之后,缓缓浮现出了影像。 影像中的场景正是松林小筑,而江芷兰正在其中的一个房间里。 她从一张床上起身,疑惑地打量四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眨眼间出现在了这里。 忽然一行行金色的文字,出现在了幕布上,也出现在了江芷兰的眼前。 【以下是任务描述:】 【楚冷玉因为长期受到二叔一家的迫害,忍无可忍之下,离开了镇国公府,搬到了城外的松林小筑居住。】 【谁料楚家依旧不放过她,雇佣贼人,想要在今天半夜绑架她,逼问出“遗产”的下落。】 【现在你成为了楚冷玉,将在这里带着一个丫鬟,四个家丁,应对十几名匪徒。】 “这……这究竟是何处?!”江芷兰终是难掩惊惧,平日的矜持与端庄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尖叫出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慌与不解。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丫鬟绿筠匆匆而入,一脸关切:“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梦魇缠身,心神不宁?” 江芷兰一把推开绿筠,不顾一切地提起裙摆,仓皇跑出了这陌生的房间。 夜色如墨,四周漆黑一片,仅有的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光芒忽明忽暗,更添了几分阴森与诡异。 她一眼瞥见院子的大门,心中涌起一丝希望,毫不犹豫地奔上前去,奋力卸下门闩,逃了出去。 “定是楚冷玉搞的鬼!”江芷兰心中愤恨难平,一边疾步前行,一边暗暗发誓,“待我回到秦王府,定要向爹爹禀明此事,让她付出代价!” 然而,就在这关头,一只冰冷的大手突然从背后伸出,牢牢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入了野林之中。 只留下她惊恐的眼眸,在黑暗中无助地闪烁。 片刻后,飞翅虎把江芷兰拽过来绑好了,才问道:“她就是楚冷玉?” 云里手又靠近仔细看了看,回答道:“没错,那人和我说过她的模样,长得果然标致。” “没抓错人就行。”飞翅虎对林子里低呼了一声,“铜鼠?” “哎,来了来了。”阴影里钻出一个留着短辫的矮小男人,“两位大哥动作真快,小弟甘拜下风啊。” “害,谁晓得这女人半夜不睡发什么疯,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第65章 普告万灵,敕令九天! 梦境,郊外野林中。 飞翅虎指着江芷兰说道:“你和云里手看着她,我带人去搜宅,分成还按之前咱们说好的来。那我先走了。” “好嘞。” “你去吧。” 江芷兰置身于这茫茫孤夜之中,夜色如墨,寒气侵骨,令她又冷又怕。 她颤栗着,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那三张刚刚在京兆府影像中见过的面孔,此刻竟如此真切地逼近,如同噩梦成真。 难道……那空中浮现的金色文字,说的是真的?她心中暗自思忖着。 那文字虽已消散于无形,但江芷兰还记得内容,怀疑起一切都是楚冷玉做的,而自己真的要按文字上说的那么做才行吗? 云里手与铜鼠,二人目光锁定于她,那眼神中既有贪婪,又藏着几分残忍。 云里手沉声道:“哼,镇国公府竟也需用此等下作手段,只为探寻她身上的秘密。可见,那秘密价值之大。” 铜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附和道:“云里手大哥所言极是。既然那人只言要坏她名节,却未细说手段,咱们何不借此机会,好好‘关照’一下这位娇滴滴的小姐?” 云里手闻言,手掌猛地一伸,直逼江芷兰而来。 她欲躲无处,欲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魔爪逼近,心中绝望如潮水般汹涌。 她可是秦王府的嫡女,世子的同胞妹妹!怎么能在这里遭贼人羞辱!谁能来救救她,无论是谁! 无尽的恐惧与绝望,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她,令她近乎窒息。 【任务已失败。】 【请重新挑战。】 在云里手碰到她的前一瞬,金色的文字闪过。 江芷兰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她一开始起身的床上。 她颤抖着抱紧自己,下意识地张口喊叫道:“来人!来人啊!!!” 这一次,江芷兰召集来所有下人,即绿筠和黄一等四个护院。 但梦境任务中的黄一等人,并非黄巾力士,只是四个壮实一些的家丁,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江芷兰看着他们,心想,贼人就三个,而这四个家丁看起来比秦王府的护院还要厉害,一定能轻松对付。 当初楚冷玉肯定就是这么做的,这又不难。 方才只是她太慌了而已。 结果飞翅虎等人经验丰富,非寻常家丁所能应对,他在混战中抓住机会,劫持了江芷兰,再次把她绑走。 任务宣告失败。 第三次,她对黄一等人下了更严格的命令,挡住了贼人的试探。 但云里手探得虚实后,直接撬开大门,放飞翅虎和他的十几个弟兄进来,一拥而上,江芷兰很快被抓住。 看着自己身边围着的一大群男人,她惊恐至极,昏死过去。 第四次,江芷兰不想应对贼人了,她又想跑,并命令绿筠和她换了衣服。 没想到夜里天黑,真被她蒙混过去。 但她最终还是被抓住,并且贼人以为她是无足轻重的丫鬟,一刀割破了她的喉咙,随手丢在野地里。 鲜血汩汩流淌,江芷兰死不瞑目。 …… 幕布外。 如此新奇的“梦境直播”,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而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众宾客看着江芷兰在里面一次次失败,不禁思考起,如果换做自己,要怎么完成任务,以少敌多,甚至还要把敌人全部活捉。 但对于江芷兰的表现,没人愿意给出评价,那毕竟是秦王府的嫡女。 江知白看见自己的妹妹被杀死,尽管只是幕布上的一个小人,他也极为难受。 他不再像之前那么从容,态度十分端正地对楚冷玉请求道:“楚姑娘,还请高抬贵手。我妹妹她真不是故意说出那种话,她一定知错了,我以后也会好好管教她的。”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很在意。” 楚冷玉的声音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怒气。 “你看啊,当晚情形就是如此。对普通人来说,是必死之局。若我没有自己的手段,当晚的下场只会比你的妹妹,悲惨数百倍。” “我不过是想讨一个公道,让恶人得到惩罚,可京兆府呢?他偏袒权贵,你们若认为理所应当,好,那我先不评价。” “但是,贼人行凶未遂,我没有任何损失,难道我就不可以追究?” “就凭她是什么秦王府的小姐,就可以对别人险些遭受的噩难,一句话轻飘飘带过,还不许我生气?” 江知白硬着头皮说道:“但是,她……她还小,你这样是不是过了?” “过了?”她似笑非笑,用江芷兰先前的话反问道,“一个梦,就算过了?秦王府的大小姐,可是很有气度的呀。她不是好好的,没受到损失吗,为什么要追究我?” 江知白被她的话堵了回来。 此刻的楚冷玉已经是个炸药桶,连系统都闷起声来,不敢露出一丝动静,生怕把她惹炸了。 其实贼人夜袭那一晚,给楚冷玉带来的冲击,远比表面上能看出来的,厉害得多。 也是从那一晚开始,楚冷玉深刻地意识到,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她和绿筠早就死了。 如果没有门神,她甚至在夜里都不能安稳入睡。 如果没有力量,她不过是任人拿捏,而恶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她想了很多很多,包括用城隍体系来监督巡管,建立地府来评断善恶…… 但最根本的,还是自己,只要自己够强,那不平之事,一剑了之。 她只是暂时还不想掀桌子而已。 又看了会儿幕布,楚冷玉的厌蠢症犯了,解除了言灵和幻术,把江芷兰放了出来。 江知白不敢让她再留在这里,立刻安排丫鬟把她送下了楼。 所有人依旧心惊胆战,好像头顶悬着一把未落之剑。 半晌,楚冷玉笑了一声。 “我都快忘了,我是来参加赏雪宴的。” 锦安公主这才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出了一身的汗。 她连忙找回自己平时的状态,努力欢快着说道:“对呀,那赏雪宴就正式开始吧?” 楚冷玉看看她,又看看被自己无意间压迫得脸色发白的宾客们,摇了摇头。 “是我来晚了,还占用了这么多的时间。”她轻轻一跃,跳到了独步剑上,“接下来,给大家补偿一二吧。” 那银白的剑器一动,女官们就如临大敌地护在了公主身前。 “怎么……补偿?”被她们一惊,锦安公主有些紧张地问道。 “凡间的宴会太无聊。”楚冷玉再次摇头。 今天来这儿的体验属实不好,唯一还算爽的,就是打了楚家人两巴掌。 结果这两巴掌,引出一个郑明轩,一个江芷兰,扫了她的兴。 “那楚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宴会?”锦安公主微微仰着脸问道。 她从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处处都令她惊讶又好奇,所以她愿意听听她的想法。 闻言,楚冷玉看了她一眼。 锦安长得明净可爱,她是平安盛世才能娇养出的花,安然无忧,带着几分天真,几分鲜活,像是有着光芒似的。 看着这样的小姑娘,楚冷玉的心情也变好了一点,似乎这世界也没那么坏。 她转身看向楼外,这样灰蒙蒙的天,着实令人不喜。 于是御剑而出,独立于苍茫天地之中。 “今吾在此,普告万灵,敕令九天!” 一声声宣告,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锦安等人惊讶地聚到窗边。 第66章 遵吾法旨,不得稽延! ——“今吾在此,普告万灵,敕令九天!” 此声如同从九天之上传来,响彻神京的每一个角落。 乃至街巷间懒散的猫儿狗儿也骤然昂首,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百姓们纷纷抬头,脸上的表情疑惑交织着好奇。 他们不由自主地迈出家门,或者推开窗棂,目光穿越重重屋檐,直抵那浩瀚无垠的天际。 苍穹之下,楚冷玉一袭白衣胜雪,恍如谪仙临凡。 少女踏剑而立,身姿轻盈,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呼吸间带动着周遭风云变幻。 她的存在,让这凡尘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所有的目光皆汇聚于此,见证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八方威神,遵吾法旨,不得稽延!”(注) 言罢,少女手中的长剑,骤然间发出清越至极的鸣响。 那声音,不似凡间之物,如同龙凤和鸣,穿云裂石,直击人心最深处! 随着剑鸣的响起,天地间的风云为之色变! 云层翻滚如怒海狂涛,金光银芒在云层间穿梭交织,构成一幅幅光怪陆离、如梦似幻的景象。 四方天际忽地涌现出数道朦胧的虚影,他们被浓厚的云雾紧紧包裹,看不清真容,却能感受到那股仿佛自远古而来的磅礴气势。 这些身影,高大威猛,手持各式各样的法宝与武器,每一步跨出都伴随着空间的扭曲与震荡,仿佛是真正的神只,在少女的召唤下,跨越了时空的界限,降临于世。 “谨遵法旨!”八方威神的回应,如同雷鸣般响彻云霄。 庄重而浩大的声音中,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整个世界都为之震颤。 此刻,四海千山皆拱服! 云篆太虚的符文在空中浮现,与剑光交相辉映,仿佛整个天地都纳入了她的掌控之中。 凡人目睹此景,无不瞠目结舌。 他们纷纷抬头仰望,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敬畏。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也从未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气息。 “世间竟然真有神灵!” 这样的念头在每个人的心中回荡,令他们在震惊之余,更添几分敬畏与虔诚。 人们被些虚影所震撼,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向天空顶礼膜拜。 这一刻,神京仿佛被一层神圣的光辉所笼罩,所有的喧嚣与纷扰都随之消散,只留下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将会永远镌刻在每个人的记忆之中。 而那位白衣少女,她究竟是谁?为何能够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甚至对神灵发号施令? 这些问题如同迷雾般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既好奇又敬畏。 皇宫中。 皇帝也听见了那两句话。 但他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专心处理朝政,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把洪福喊了进来,命令他去把门外喧扰之人赶走。 收到这样的命令,洪福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要不,您还是亲眼去、去外面看看?” 皇帝终于从奏折堆里抬起头来,打量着紧张忐忑的洪福。 他笑了一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居然慌成这样,难不成是见鬼了?” “陛下,这……老奴我实在说不好。”洪福皱着脸,心神仍沉浸在刚才神灵降世的震撼中,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眼神瞟向窗外,紧张兮兮地说道:“您、您移步去窗边,一看便知。” “呵。”皇帝放下笔,起身走到窗边。 洪福为他推开木窗,他好奇地看出去。 天边一望无际,灰白一片。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皇帝纳闷道。他还以为是哪个妃嫔躲在这里,想给他一个惊喜呢? “啊?”洪福急忙凑过来,挤到窗边看了一眼,刚才的异象竟然已经消散了。 他失魂落魄,不可置信地呢喃道:“怎么会,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明明刚才就在那里的啊!” 皇帝疑惑地看着洪福的反应。 洪福自小伴他左右,是个沉稳得力的好奴才,难得见他如此失态,也不知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皇帝不由得问道:“你方才看见什么了,竟如此紧张,和朕说一说。” “这……”洪福只犹豫了一下,便立刻向皇帝诉说,他方才所见到的神奇景象。 末了,他还说道:“刚才的事,守在门外的小德子他们也都看见了,老奴没有说谎,老奴也万万不敢欺瞒陛下。” “嗯。”皇帝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什么人,朕心里清楚,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他又坐回书案前,拿起刚刚放下的奏章,继续审阅起来。 洪福心中懊丧道: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老天爷你能不能再显灵一回,让陛下也看见啊? 皇城之外。 神京中的百姓见识并感受到了神灵的伟力,纷纷走上街头,自发跪伏祈祷。 即使是那些公侯权贵也不能例外。 宋氏拉住夫君,对他低语道:“怎么刚才那声音,听着有点像楚冷玉那丫头?” 楚文辰不以为意,笑道:“怎么可能是她!” 天上。 楚冷玉闭目凝神,感受着天地间的气息,心境平静如水。 言灵消耗的灵力快速恢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所言皆为真,所愿皆可成。既然如此,那我便来一场最为盛大的宴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不是错字,都是改用,勿要较真。 第67章 降我光辉,福遍生灵! “是小姐!”绿筠激动地叫了出来。 所有人都在仰望天空,看着那个渺远又耀眼的身影。 一开始他们对于楚冷玉到底来神京要做什么,一头雾水。 娄青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赏雪宴而来,但不知为何,她却把他们这些人也一起带上了。 直到现在,异象纷呈,他们才明白,或许这就是楚冷玉所说的“好戏”? 林九逍立于熙熙攘攘的市井之间,目光穿越人潮,紧锁于那云端之上的倩影。 楚冷玉一袭白衣,如同冬日初雪,不染尘埃,她的身姿,恍若仙子,凌于九天之上。 他被这一幕深深触动,激动难抑,豪情满怀。 道是真的存在的!神仙也是真实存在的! 神灵虚影的出现,仿佛一束阳光,驱散了林九逍心中长久以来的阴霾,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希望。 “师父,你看那……”季凌川的声音略带颤抖,他指着天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林九逍回过神来,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也掩不住内心的激动:“是啊,这便是玉儿的真正实力。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真是不可思议……”娄青喃喃自语。 他身旁的队友们也是一脸惊愕,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们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讨论,这突如其来的异象。 他们仿佛正在见证着神话!见证着奇迹! 方才那些飘渺的神只虚影,在楚冷玉的召唤下缓缓降临,每一道身影都散发着远古的威严与神秘,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 他们的心跳加速,血脉喷张,仿佛置身于一场波澜壮阔的史诗之中。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竟能亲眼见证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 娄青感到既惊讶又兴奋,他的预感果然没错,跟着楚小姐,他真的会有完全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 此刻,他对未知而神秘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好奇与向往。 绿筠更是开心得手舞足蹈,兴奋地喊道:“你们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家小姐!她真的太厉害了!” 她的眼中闪烁着崇拜与自豪的光芒,仿佛楚冷玉就是她心中的盖世英雄,无所不能。 其他人也在纷纷议论。 他们惊叹于那些虚影的神秘玄奇,更对天上那位神秘少女的身份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有人猜测她是某位隐世高人的弟子,有人则认为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此刻的楚冷玉,仿佛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焦点,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弦。 在万众瞩目中,她再次开口。 ——“令,降我光辉,福遍生灵!” 她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泉,清脆悦耳,又带着一种不可言喻的威严。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周身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能量。 刹那间,天际风云变幻。 连绵的阴云如同被无形的巨刃猛然劈开。 天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仿佛天门洞开,金色的阳光霎时间倾泻而下。 这灿灿金光,纯净辉煌,与周遭的灰暗形成了鲜明对比,仿佛黎明破晓,金乌展翅。 日之华蕤,万物生晖。(注) 这是最原始、最朴素,也是最美的光明。 天地万物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美丽与光辉。 人们沐浴在这温暖而柔和的阳光下,纷纷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撼与喜悦。 这光芒虽璀璨夺目,却又不失温柔,即使仰视着,也不觉得太过刺眼,让人心生敬畏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祥和。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整个神京城在这一刻陷入了沸腾,惊叹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皓天舒白日,灵景耀神州!”有人情难自禁,高声吟诵起古句,声音中满是震撼与敬仰。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另一人则思绪飘远,联想到那古老诗篇中的壮阔场景,感叹之情溢于言表,“此情此景,竟如此贴切!” “太美了!”更多的声音汇聚成海,简单直白却饱含深情,他们以最朴素的语言,表达着对这空前绝景的赞叹。 这一刻的震撼与美丽,是他们此生难以忘却的记忆。 迎雪楼中。 诸位宾客都知道,引发这一幕幕奇景的,正是刚刚离去的楚冷玉。 他们早已忘却了平日的矜持与礼数,争先恐后地蜂拥至窗边,彼此推搡,谁都不肯退让半步,只为争夺那一线视野,亲眼见证这不可思议的奇迹。 金光如利刃划破天际,直刺人心,将一切杂念与纷扰清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满心的震撼与惊叹,让他们痴痴地看着,忘记了言语。 容春咬着自己的指甲,对自己亲眼目睹的一切,都感到难以置信。 她颤声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她一直以为,楚冷玉不过是利用罕有人知的戏法技巧,在这里巧作名目,哗众取宠。 然而,她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那光芒、那力量、那气势……绝非人力所能及! 况且,自始至终,楚冷玉都只是开口说了几句话而已啊! 戏法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在这一刻,容春深刻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她终于明白,有些力量是超乎想象的,有些奇迹是真实存在的。而楚冷玉,正是那个能够创造奇迹、改写规则的人。 她紧紧咬着自己的指甲,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稍微缓解。 江知白默默收起了折扇,以后再也不敢把“天下第一”四个字亮出来了。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对楚冷玉的那些猜测,顿觉自己是何等的浅薄无知。 同时他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后怕,幸好妹妹没有把她得罪死,自己当时的应对也不算冒犯。 他未曾料到,对方竟拥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能力,如同口含天宪一般,一句话就能改天换地,召唤出如此璀璨夺目的光芒,将整个神京城乃至更远的天空都照亮。 锦安公主的双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敬佩的光芒。 她仰望着那被金光穿透的苍穹,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她虽不知楚冷玉如何施展这等神通,但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自豪,却让她无法自已。 作为大夏的子民,能够见证如此奇迹,她深感荣幸;而作为赏雪宴的主人,能够邀请到楚冷玉这样的贵客,更是让她心中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五楼厅堂内。 宾客们蜂拥至窗边,只留下空旷的地面和孤零零的桌椅。 郑明轩独自坐在阴影中。 他低头盯着自己失去了知觉的双腿,听着周围人对楚冷玉的赞叹与敬畏,英俊的面容逐渐扭曲,眼神中透露出阴狠与憎恨。 他紧攥着拳头在心中发誓,他一定要让楚冷玉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而另一边,楚霖脸皮够厚,也一起挤到窗边看热闹去了。 楚雯儿则如同被抛弃一般,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板上。 她的鬓发凌乱,眼睛空洞无神,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无关。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嫉妒。 楚冷玉……楚冷玉……! 如果没有她,自己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如果没有她,锦安公主定会与自己做朋友。 如果没有她,今日她也不会被打,被羞辱! 她一遍遍地诅咒着楚冷玉的名字,用指尖在地板上疯狂地抓挠着。 仿佛把它当做她最恨的那个人,幻想着自己在施虐出气,要将那份恨意与不甘全部发泄出来。 楚雯儿的指尖已经渗出了鲜血,但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更加疯狂地继续着这个动作。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乎疯癫的笑容,那是一种被嫉妒与恨意扭曲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郑明轩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楚雯儿的身上,他皱起了眉头,心中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个女子并不能入他的眼,但她的恨意与自己不谋而合。只不过,楚冷玉这些神鬼莫测的手段,他真的能对付得了她吗…… 他已经开始隐隐生出后悔来了,可若要让他低头对她认错求饶,他也不能接受。 而楚雯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 她猛地抬起头来,用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盯着他,阴恻恻地说道:“要一起对付她吗?” 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恶鬼的呼唤。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本句非原创。改自“初日之华蕤,流景发晖。” 第68章 尘秽尽消,天地皆明! 日光倾泻而下,金色如织。 神京在这灿灿金光的照耀下,更显得雄浑壮丽、气象万千 但,楚冷玉怎么可能止步于此。 她再次开口。 ——“令,尘秽尽消,天地皆明!” 闻言,人们面露疑惑。 直到衣袂轻扬,枝叶飘摇,酒香味飘出巷中,男女老少才不约而同地说道:“起风了。” 这风,既非春日之暖,亦非夏日之炎,更无秋风之萧瑟或冬风之刺骨,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与纯净,悄然拂过每一寸土地,每一处枝头。 随着风的轻抚,尘埃与阴霾仿佛有了生命般,缓缓升起,又迅速消散于无形之中。 苍穹之上,风吹云散,露出了一片如洗的蓝天,万里无垠,清澈透亮。 天地间,仿佛经历了一场最为神圣的洗礼,万物焕然一新。 人们不禁眺望远方。 只见天高地阔,一片澄明,心灵仿佛也随之被净化,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随着那阵风烟消云散,只留下内心的纯净与宁静。 他们或驻足不前,凝视着这不可思议的景象,眼中闪烁着惊喜与赞叹;或交头接耳,与身旁之人分享着这份难得的喜悦。 孩童们更是欢呼雀跃,奔跑欢笑,笑声清脆悦耳,为这美好的景象更添了几分生动与活力。 更令人惊奇的是,随着尘秽的消散,人们竟感到身体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畅。 长期积压在体内的疲惫与浊气,仿佛都被这股神奇的风所带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新与活力。 他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感激与敬畏。 这便是尘秽尽消,天地皆明。 …… 皇宫。 御书房里,皇帝握着朱笔,迟疑地停在半空。 他好像又听见了两次声音,想起之前洪福的叙述,便把他传了进来。 洪福激动的心情才刚刚平复,正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闻召,他疾步至御前,躬身行礼,态度谦卑而恭敬:“陛下有何吩咐?” “那个古怪的声音,又响了两次,你听见没有?”皇帝问道。 “奴才听见了。”洪福低着头,只答了这一句话,丝毫不提其他。 此刻他在心里想着:我不仅听见了,我还看见了。那声音非同寻常,伴随着种种奇异景象。 但此刻风息云散,万象归宁,唯有晴空如洗,所以不敢轻易提及。 皇帝顿了顿,颔首道:“那你下去吧。” “是。”洪福就要退走。 但刚退了一步,皇帝就把他叫住了:“等等。” 他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皇帝想着今天自己一直不太安心,眉宇间掠过一丝忧虑。他思索片刻后,开口问道:“今日赏雪宴,没出什么差错吧?” “回禀陛下,夜卫并无新消息传来。”洪福回复道。 言毕,他心念一转,想到陛下前阵子天天念叨着“修仙”,显得颇为痴迷,更奇怪的是他还一直派人盯着楚冷玉,日日关心她的行踪,心里不由得思量起来。 于是,洪福斗胆进言道:“陛下,今日难得大晴,天朗气清,何不趁此良机,出去走走?” 皇帝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 只见阳光洒落,万物生辉,他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似乎也随之消散了几分。 皇帝轻叹一声,决定听从洪福的建议。 他本就一夜难眠,今日还一直心绪不定,这上午批折子也批出一肚子火气。 又近年底,大臣们老生常谈般重提祭祀与立储之事。 皇帝认为自己正是鼎盛之年,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何必急着立储! 何况那几个小子真是越长大越毛躁,加起来都不如一个锦安可爱又省心。 把折子撂到一边,皇帝起身道:“也罢,便出去走走。” “是。”洪福心中一喜,忙跟在皇帝后面。 行至御书房外,皇帝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好天气,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疑惑:朕明明记得,早些时候还阴云密布,大雪纷飞,怎么现在竟如此明媚了? 而洪福紧跟在他旁边,暗暗盼望着那个接连召唤出异象的神秘女子,能再次显灵,让陛下也能亲眼目睹一回。 第69章 太虚天宫,昭昭其形! 楚冷玉凌于虚空,将神京城尽收眼底。 人们或感激或敬畏的表情,她一一看过,心中渐渐生出一丝暖意。 她喜欢明媚的天气,干净的城市,便把这些带给他们。他们也喜欢,那自然就是最好的。 她又笑了出来,恍惚间似乎觉察到什么,但细想时,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于是她直接问会读心的系统:“刚才,我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的想法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一瞬,只给出一个字。 【人。】 它读得懂楚冷玉的心,能了解她的一切信息,所以一个字就能概括出她的想法。 同时,她也是一听便懂,不需赘述。 “原来如此。”楚冷玉喃喃道。 【仙字,一人,一山。】 系统又说了一句话,很短,却胜过万语千言。 她自云端俯首,重新看向人间。 她大约明白了,什么是适合自己的“道”。 “原来这才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怪不得,我会做出这样的计划。”楚冷玉洒然一笑,“那就按照之前定好的来吧。” 她深呼吸之后,朗声说出了她的第三句令。 ——“令,太虚天宫,昭昭其形!” 【言灵已生效。】 虚幻的金丹中,灵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滚滚泄出。 风起云涌,天地色变。 万道霞光自少女身后喷薄而出,绚烂夺目,犹如织女遗落人间的锦缎,铺展在无垠的天幕之上。 这幅景象,犹如天公挥毫泼墨,于虚空绘就一幅壮丽画卷。 色彩交织,光怪陆离,变幻万千,每一抹光辉都蕴含着天地间最为纯粹的灵韵,引人无限遐想。 经历过往昔震撼的人们,此番再度目睹此景,心中无不忐忑。他们再也不敢轻视这位少女发出的命令,屏息以待,生怕错过接下来任何一个细节。 忽然,他们的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呼吸困难,仿佛有什么极为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正在挤占着这个世界。但那即将降临的存在,恐怕早已超越了凡尘所能承受的极限,人们惶恐而畏惧地想着。 终于,那朦胧的轮廓在霞光中渐渐清晰。 它,仿佛自远古走来,携带着无尽岁月的气息! 即便是那看似浩瀚无垠的天穹,在此刻也显得渺小,仿佛只是承载其宏大身躯的一方浅池。 近了! 它更近了! 随着云雾的层层剥离,它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天幕,穿透了天地界限,屹立于世人眼前。 其上,雕栏玉砌,飞檐翘角,每一砖一瓦皆透露出不凡的气息,仿佛是由天地间最纯净的灵石雕琢而成,闪耀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 它不仅仅是一座宫殿,更像是一个穿越时空而来的梦幻之境。周围环绕着淡淡的薄雾,这些雾气似乎有着自己的生命,它们轻轻缭绕,时聚时散,为这座仙宫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落在仙宫之上,金色的光辉与宫殿本身的玉石光泽交相辉映,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但在这光芒之中,又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幽深与冷冽,就像是深海中的珍珠,既璀璨夺目,又深不可测。 仙宫之内,隐约传来阵阵仙乐,那声音悠扬而空灵,仿佛是天籁之音,洗涤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随着乐声的起伏,宫殿内的景象也仿佛在不断变幻,时而云雾缭绕,时而星光璀璨,让人恍若置身于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世界之中。 此刻,神京轰动,万众狂呼! “是仙宫!仙宫出现了!” 万民仰望,震撼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或跪拜,或欢呼,或泪流满面,皆因这突如其来的奇迹而心潮澎湃。 一位老者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天空,眼中闪烁着泪光,激动地对身旁的年轻人说:“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景象!这便是传说中的仙宫吗?真是此生无憾了!” 年轻人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喃喃自语:“这……这简直就是梦境一般!这座天宫,我……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里面是何景象!” 他的眼中充满了狂热与向往,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入内一观。 但此时没人会嘲笑他是白日做梦,自不量力,因为所有人都有这种憧憬。 有妇人跪拜在地,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愿仙宫的神灵保佑……” 她的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渴望与期盼。 孩童们更是兴奋地跳跃着,拍着小手欢呼:“仙宫!仙宫!” 一时间,整个神京都沉浸在了一片狂热与赞美之中 “看哪!那仙宫之上,似乎还有仙人在翩翩起舞!”一位眼尖的观者突然喊道。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仙宫之巅,确实有几道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真乃仙境也!”人群中爆发出阵阵赞叹声。 每一个人都深深地被这份神秘与美丽所吸引。 楚冷玉听见了他们的惊叹、赞美与祈祷。 她看着下方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庞,由衷地、喜悦地,露出一个微笑。 她并不是为了别人的欢呼和祈求而笑。 她只是做成了一件值得自己开心的事,于是她开心起来。 “接下来就是‘宴会’要真正开始了。”楚冷玉呼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不过,她已经跃跃欲试了。 经过这几句话的试验,她已经明白了这个所谓“言灵”的能力,本质上相当于一个技能释放器,并没有一句话就改变世界的规则性能力。 就譬如八方威神的幻影、天宫的形象,楚冷玉自己用幻术就可以构建出来,但那需要费心费力,还需要不少时间。 利用“言灵”,可以直接省略掉构建幻术的时间和精力,把成品摆放在她的眼前。 所以她想一句话就让自己成仙之类的,是不可能的。 “言灵”只能做到她能力范围内的事情,起一个辅助作用。 楚冷玉含笑对系统说道:“若是灵力耗得太快,恢复速度跟不上,直接抽取我储物袋中灵石的灵力。今天既然要玩,我就玩得尽兴些。” 她是一个一旦下定决心,就毫不犹豫,倾力而为之人。 独步剑发出嗡鸣,仿佛也已经迫不及待了。 【已接收您的命令。】 【系统将会辅助您达成所愿。】 【祝您得以尽兴。】 …… 所有人都在仰望天空,皇帝也不例外, 他惊愕地看着那气势磅礴、神秘非凡的仙宫。 他本以为自己的皇宫已经足够富丽堂皇,但在它面前,却骤然间自惭形秽。 他痴痴地望着,不自觉地念出一句诗:“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第70章 宴入瑶池,仙境神京! 迎雪楼。 众人簇拥于窗棂之前,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真是传说中的仙宫?!”一位青年颤抖着声音,眼中闪烁着既敬畏又狂热的光芒。 “楚……楚仙子,她竟能召唤出如此神迹!”另一人难以置信地低呼,声音中既有惊讶也有深深的震撼。 “那仙宫之内,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人影绰绰,莫非真是仙人下凡不成?”有人眼中闪烁着憧憬与向往,仿佛已置身于那神秘莫测的仙境之中。 年轻人们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们从未想过,竟能亲眼目睹如此景象。 而在这喧嚣之中,楚霖的面容却显得格外复杂。 他从不承认那个养女是他的“姐姐”,能和他站在一处。 但…… 望着那悬于天际、熠熠生辉的仙宫,他不得不承认,楚冷玉今日所展现出的,种种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让他产生了兴趣。 他心中那股对楚冷玉的抵触与不屑,在这一刻产生了动摇。 似乎,他可以勉为其难让她继续住在镇国公府。 正当众人沉浸在震撼与惊叹之中时,锦安公主的声音适时响起:“诸位,此等神迹,实属难得一见,但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她的话语,让那因激动而略显混乱的场面,逐渐平静。 楚霖立刻被排挤到了角落中。 众人对他嗤之以鼻。 要不是楚冷玉忽然出现,打断了原本的进程,这对兄妹早就被公主派人“请”出去了,哪里还能留在这么好的地方,看到这么辉煌的景象。 楚霖紧皱眉头,欲要发作,却忽然瞥见窗外,疑惑道:“那是什么?” 众人随之看去。 天空中,一条滚滚天河倾泻而下,宛如天上银河坠落人间,其壮丽景象令人震撼,飞流直下三千尺,溅起的水珠化作漫天光华,熠熠生辉。 在仙宫之旁,数个较小的宫殿虚影逐渐浮现,它们环绕在仙宫周围,将整个天幕装点得如梦似幻。 这些宫殿虚影中,有阆苑仙葩,飞鹤锦鲤,异象纷呈,美不胜收,让人目不暇接。 宫殿中间还有一片高低错落的水池,平静如镜,色彩瑰丽。 无数飞雪冰晶在楚冷玉身边飞舞。 随着浮雪褪去,冰霜居然凝结成一条栩栩如生的长龙。 这条冰龙盘旋于半空,穿梭于宫殿之间,游荡嬉戏,其身姿优雅,神态自若。 地上的人们目睹此景,无不惊呼出声。 天上居然有龙! 一时间,惊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们激动地交头接耳。 “是啊,神仙都有了,仙宫都有了,怎么会没有龙?” “说不定连凤凰也会出现呢!” 今日见识到的异象太多,可龙的出现,还是令所有人感到振奋! “龙”,它常被人书于典籍,绣于绢布,雕于金石。 但它真正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那一声龙吟,还是能轻易激发出人们内心最深处的共鸣! 而也有人,心中不安,偷偷看向皇宫的方向。 他们知道,这等异象,无疑会引起皇宫中那位存在的注意。 此时,皇帝已经急不可耐地登上了望星楼——这座大夏最高的楼。 他站在楼顶,极目远眺,但即便如此,那雕栏玉砌的仙宫、冰雪铸成的长龙,仍旧显得遥不可及。 于万象汇聚之央,伫一纤影,微渺而难掩其华。 皇帝难以看清其真容,唯见一袭素裳,宛若初冬之雪,又似寒夜之锋,飘逸间携几分不可名状之灵韵,令人见之难忘。 言辞万千,皆难尽其妙,仿佛天地间所有华彩,皆汇聚于斯人一身。 他忽然明白那应该是谁,沉默片刻后,不顾形象地咧嘴大笑了出来。 昔日之忧惧、忌惮,此刻皆化为乌有。 她既有此等通天彻地之能,又岂是他区区凡人所能束缚、所能驾驭? 想到这里,皇帝不禁自嘲,他昔日的种种想法,无异于坐井观天,可笑至极。 他轻拍阑干,心境竟出乎意料的平和。非但没有受到震惊、疑惑、恐惧等情绪滋扰,反而生出源源不断的兴奋与敬畏。 他兴奋于修仙之路真实不假,长生逍遥未来可期。 又敬畏于天地浩瀚,还有更多的玄奇和秘密。 …… 冰龙嬉戏够了,飞回她的身边。 楚冷玉摸摸冰龙那巨大的龙首,俯瞰着下方的神京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龙吸引而来。 望着天上的神秘少女,人们心中紧张不安,极为害怕她说出一句“今日到此为止”,令这如梦似幻的一切骤然结束。 今日,他们仿佛误入神话。 但在他们心中,即使自己不过是这场奇遇中的匆匆过客,却仍不由自主地贪恋这份难得的仙缘,渴望这场“美梦”能延续得再久一点。 见楚冷玉许久没有出声,楚霖嗤笑道:“她该不会是黔驴技穷了吧?” 话音刚落,便有许多宾客扭头盯着他。 “楚仙子说得没错,这个楚,确实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听说楚公子在苍松书院就读?呵,恰好那里有我不少熟人,待回去之后我便向他们修书,请教一番楚公子究竟是何等大才。” “哼,实在羞于与此等人为伍!” 楚霖被他们的唇枪舌剑,说得脸上一阵青白,狡辩道:“这都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家事,你们这些外人,休要胡言乱语!” 而楚冷玉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郑重地说出第四令,也是最后一令。 ——“令,宴入瑶池,仙境神京!”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瑶池的水面上忽然泛起了层层涟漪,一道道光华从池中升起,形成了一座座透明的虹桥。 虹桥如梦似幻,从瑶池延伸而出,穿越云海,直抵神京的大街小巷,仿佛在邀请人们前往参与这场仙界的盛宴。 仙宫中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也终于飞了出来。 她们身着彩衣,头戴花冠,手执玉箫瑶琴,奏出一曲曲天籁之音。 她们的舞姿婆娑,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轻盈而优雅。仙乐与光影交织,宛如天界盛宴,令人心醉神迷。 见到虹桥延伸到自己脚下,绿筠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 第71章 虹桥接引,天上人间 人们被突然出现的绚烂光桥吓了一跳。 唯有绿筠毫不犹豫,率先踏入了那彩虹般的光桥之中。她走了几步,又蹦了几下,发现这桥十分结实。 她连忙一手拉着林九逍,一手拉着季凌川,催促道:“快走快走,小姐在上面等着我们呢!” 他们二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所震撼,却也依言踏上光桥。脚下是坚实的七彩琉璃,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让他们心中既惊又喜。 夜卫小队中,胆大的程子,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大步流星地跟随而上,一番检验之下,确认无虞。 他随即转身,豪气干云地呼唤着队友们:“兄弟们,还愣着作甚?咱们这是要直上九霄啊!” “这桥可是直通天上,咱们……真的能去仙宫?”乔姐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娄青努力保持镇静,说道,“走吧,去一探究竟。” 其余四人闻言,亦是满怀期待地踏上了这通往未知的旅程。 光桥仿佛有灵,无需他们攀登,这桥就移动收缩,带着他们“飞”到了天上,穿云破雾,直入仙境。 他们惊呼着: “好高——!” “哈哈。” “这也太爽了。” 方才说“定要亲眼看看里面是何景象”的年轻人,此刻满怀着激动与好奇,紧跟着迈出了第一步。 他心中默念:“此生能亲历此番奇遇,夫复何求?世间繁华,皆不及此刻之万一!”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走上了绚烂的虹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知仙境的憧憬与向往。 他们皆被那奇异的桥梁,带入云上天宫。 锦安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豁然开朗,终于领悟了楚冷玉为何会嫌弃凡间宴乏味无聊,但她没有气馁。 她不顾女官们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虹桥。 在公主的带动下,宾客们纷纷效仿,争先恐后,只为能一睹仙境风采。 当然楚霖又被排挤在最后。 那虹桥却没等他踏足,便收了回去。 他无奈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虹桥,心中五味杂陈,只能捶胸顿足,懊恼之情溢于言表。 在一处繁华的街巷,楚文辰携妻子宋氏,面带微笑,悠然自得地踏上了另一座虹桥。 步入瑶池之宴,眼前豁然开朗,一派仙境景象令人心旷神怡。 百花争艳,竞相绽放,香气袭人。 仙乐飘飘,悠扬动听,宛如天籁之音。 仙女们身着流光溢彩的霓裳羽衣,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轻盈曼妙,令人目不暇接。 仙果琼浆琳琅满目,每一样佳肴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仿佛只要吃上一口就能忘却尘世烦忧。 四周,云雾如轻纱般缭绕,时而聚拢成峰峦叠嶂,时而散开成江河湖海,变幻莫测,美不胜收。 每一缕云雾都似乎蕴含着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轻轻拂过众人的面颊,带来一丝丝清凉与超脱之感。 人们初入仙境,大多显得有些拘谨,紧张地站立原地,不敢轻易走动或触碰。 但总有大胆者,他们率先打破了沉默与束缚,勇敢地迈出步伐,甚至开始追随仙女的轻盈身影,探索这仙境中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云端,人们能轻松俯瞰神京城。 “我看见了,那里,那是我家!” “这儿真美,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下面的人好小,房子也好小。” “你们看那儿,那是皇宫啊!” …… 与此同时。 望星楼上,皇帝的面容沉郁如墨,眉宇间凝聚着不解与不悦。 那遍布四方的光桥,如同绚烂的彩虹。 它们在空中交织、延展,却无一肯降落于此,仿佛皇宫被刻意遗忘在了这场盛宴之外。 洪福,这位久经宫闱的老太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刻更是小心翼翼,目光不时偷瞄着皇帝的脸色,生怕一个不慎便触怒了龙颜。 他在心中暗暗疑惑,非常不理解这位神秘少女究竟为何要这样做。 若她能讨得陛下欢心,那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岂不都是唾手可得?而她竟然却选择让这么多市井小民,去参与那瑶池之宴,真是浪费啊。 皇帝的目光穿透云层,紧紧锁定在那云上仙境,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象着那仙境之中,定是琼楼玉宇,仙乐飘飘,一派超凡脱俗的景象,而他却只能遥望,无法亲临其境。 唉,先前他竟然还想着,今日赏雪宴,找机会给楚冷玉撑场面,甚至施恩于她。 如今可倒好,她自己开起宴会来了,而且还是在天上! 但她为何独独避开皇宫?虽然皇帝清楚,对楚冷玉来说,自己是个陌生的掌权者,此刻二人相见,有些突兀,有些为时过早。 但这份不甘与疑惑,如同藤蔓般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愈发难以释怀,猜测着楚冷玉为何如此。 莫非……朕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而此刻,宫中的嫔妃、皇子、公主乃至宫人,皆目睹了这令人费解的一幕。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为何这场盛大的宴会,似乎将皇室排除在外? 难道……她不怕得罪陛下吗? 第72章 千金难买我高兴 一见到楚冷玉,绿筠便疾步上前,眸中满溢敬仰之光,急切言道:“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楚小姐,我想请问,这……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夜卫小张踌躇片刻,终是鼓起勇气,忍不住问道。 他环顾四周,虽万物触手可及,然心间仍萦绕着一抹不真切之感。 楚冷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一句:“将子无死,尚能复来。”(注1) 在她看来,虽然现在的瑶池仙宫只是虚幻之物,不过是以精妙的幻术欺骗了凡人的感知,令他们信以为真。 但假以时日,她会让它化为真真正正的天上白玉京! “还能来?”老吴听了,眼中闪过一抹狂喜之色,连忙改口,语气中不乏谄媚,“楚仙子,您看,小人虽不才,却愿为您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还望仙子不弃!” “别那么叫我。我麾下已有人手,暂无空缺。”楚冷玉摇摇头,拒绝了他,随后好奇地看向后方,问道,“怎么他脸色如此难看?” 娄青面色惨白如纸,身旁的程子见状,忍俊不禁地替他解释道:“他呀,直至踏上那桥,才知道自己恐高。” 他们打小就一块儿爬高窜低,竟是浑然未觉,许是久已习惯,而今日在虹桥之上,娄青惧意顿显,原形毕露喽。 说完,程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回想起适才娄青故作镇定,扬言“一探便知”,转瞬之间,却已是脸色煞白,站都站不起来,不禁哑然失笑。 娄青斜睨队友们一眼,心中暗自盘算着,事后如何“清算”这几个幸灾乐祸之徒。 然而面对楚冷玉时,他迅速收敛神色,态度转为谦恭:“感谢楚小姐赐予我等此番机缘。” 楚冷玉闻言,微微颔首。 此时,林九逍与楚冷玉简短寒暄后,便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匆匆赶往宴会现场。作为徒弟的季凌川,自然紧随其后。 师徒二人身影渐远。 待众人散去,只余下楚冷玉和绿筠二人。 绿筠眸中闪烁着好奇之色,小声问道:“小姐,你为什么……忽然间如此行事?” 在绿筠看来,往昔小姐总是深藏不露,此番却如此高调,着实令她不解。 楚冷玉悠然折下一枝花,递向她,问道:“喜欢么?” “喜欢。”绿筠开心地接过花,旋即明白她这话的含义,又重重点头,说了一句,“花也喜欢,宴会也喜欢,我都喜欢。” “世间诸事,何须诸多理由?但凭我心之所向,乐在其中。” 说着,她故意摆出一副傲然之态:“更何况,千金难买我高兴。” “小姐说得对!”绿筠笑着说道。 “其实,你以后也不必叫我小姐。”楚冷玉试探着说道。 此言一出,绿筠心间一震,面上顿时浮起一抹慌乱,急声询问:“小姐,莫非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小姐不悦,要将奴婢逐出去?” 言罢,她已经红了眼眶,泪珠直打转。 楚冷玉见状,心中一软,连忙握起绿筠那布满茧痕的手,柔声道:“非也,非也。我其实是想对你以友相待,而非再作主仆之分。你我虽无血缘,却胜似亲人,我怎会舍得赶你离去?” 此事楚冷玉早就想说,但又怕措词不当,伤了这小姑娘的心。 但今日氛围正好,她就提了出来。 顿了顿,她又说道:“况且,我已与那镇国公府恩断义绝,再非昔日楚家千金。小姐的称谓,于我而言,皆是过往云烟,不愿再提。” 那些个楚小姐、楚仙子……之类的称呼,她都不习惯,也不喜欢。 绿筠闻言,心中大石方落,忙以袖拭泪,嗔怪道:“小姐此言,真是吓死我了。只是,若不以‘小姐’相称,我又该如何称呼?” “嗯……”楚冷玉想了想,古人有些什么称呼,但没有中意的,便说道,“你叫我姐吧,以后我把你当妹妹看。” “啊?”绿筠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连连摆手,“可是,我比你大啊。哎呀,不行不行的。” 绿筠是比原身大两岁左右的,但楚冷玉穿越前比她年长几岁。 绿筠手里攥着那枝花,认真地想了想,道:“以后我还是叫小姐吧。你和老爷救过我的命,我早就发过誓,给你当一辈子丫鬟,这和楚家无关,和你的身份无关。” 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很清亮,很坚定。 仿佛中世纪宣誓效忠的骑士,楚冷玉忽地联想到。 绿筠眨眼一笑,语气中多了几分俏皮:“今日之后,想给小姐当丫鬟下人的,肯定多了去了,我这位置,可算是抢了个先呢!” “嗯,你先你先。”楚冷玉看向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悠然道,“我也知道,贸然暴露身份,肯定会惹来很多麻烦。” “那怎么办?”绿筠不禁担忧地问道。 “这也简单,让他们不敢惹我就好了。”她回道,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锋芒。 楚冷玉只是不嗜杀,不是不能杀。 她只是暂时不想掀桌子,但桌子上有哪些人,她说了算。 有些人,连垫桌脚都不配。 咦,说曹操曹操就到。 楚文辰和宋氏夫妇俩,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楚冷玉想起请帖之事,径直走了过去。 楚文辰乍见楚冷玉,惊愕之余,怒火中烧,思绪瞬间拉回至上次,在松林小筑前的那一幕。 彼时他率众而出,信心满满,却不料她手下家丁那般凶悍,轻而易举地打败了所有护院。 她不仅派下人羞辱他,还用剑指着他,扬言饶他一命,以后划清界限,再无关系。 其嚣张气焰,至今历历在目,真是何等狂妄! 之后她竟然还敢告官,把贼人带到京兆府,让他名声受损。 而今,楚文辰见她只带了一个丫鬟绿筠,身边并没有上次见过的那几个黄袍壮汉,心中暗自得意,以为时机已到。 他厉声喝道:“你这逆女,竟还敢现身!速速将她们围住!” 说着,他手臂一挥,两名新招募的护院应声而出,挡住了她们的后路。看他们的体格,显然是为了弥补前次之失,特意挑选的魁梧之士。 “快把你手里的金银财宝,全都给我老老实实交出来。”宋氏一提到好处,便牙尖嘴利,“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登上虹桥,来到这里。” 闻言,楚冷玉眉头皱起,冷哼道:“看来,你们倒是健忘得很,这么快就将我的警告抛诸脑后。” 楚文辰越听她的声音,越觉得像方才那个发号施令的神秘之人。 但他来不及细想了,现在对他来说,赶紧把楚冷玉拿下,将大哥遗产的事逼问清楚,才是重中之重。 面对他们,楚冷玉动都懒得动,喝问道:“四大天王何在?”(注2) 四方天际各自涌现出璀璨夺目的光华,宛如四颗星辰自远古而来,划破长空,瞬间汇聚于此。 光芒之中,四大天王——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以无上庄严之姿,缓缓显化于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将子无死,尚能复来。”这句话出自于《穆天子传》。周穆王见到西王母,瑶池宴饮上,西王母所唱。 大概意思是:但愿你还能活着,还能来到这里(与我相见)。 本文只取字面意思,无情感指向。 注2:四大天王是佛教护法,这里借来混用了。 第73章 天王见证,万民旁听 光芒之中,四大天王以无上庄严之姿,缓缓显化于尘世之上 南方增长天王,红袍如火,慧剑如虹,斩无明,断业障,雷鸣相伴,智勇双全。 北方多闻天王,绿袍飘逸,宝伞高擎,珠宝镶嵌,挥动间灵华如雨,滋养心灵。 东方持国天王,青袍加身,碧玉琵琶在握,其姿慈悲而威严,每拨弦音,春风化雨,万物复苏,世间污浊皆净。 西方广目天王,白袍胜雪,龙蛇绕手,目如炬火,洞察三界,银光普照,护佑众生。 四大天王并肩而立,法相巍峨,气势磅礴。 他们散发出的威压,仿佛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覆盖了整个虚空,使得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敬畏。 楚文辰和宋氏夫妻俩自然首当其冲,他们仰头看着四个无比巨大的神灵法相,方才的嚣张气焰一丝也不剩,脸上的表情惶恐至极。 而他们的两个魁梧手下,则早已趁乱逃走,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瑶池中,正在宴饮的普通百姓也被吓了一跳,纷纷退远,小心谨慎的打量着远处的四位神灵。 只见他们身形伟岸,面容庄严,金色的光芒在他们身上流转,仿佛真的从古老的神话中走出,守护着这片天地。 若非今日已经接连目睹神异,骤然看见这样惊人的一幕,他们的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此时,他们小声议论起来。 “好威严的神仙,只不过,四大天王……似乎从没听过啊。” “四大天王,如此神威赫赫,定然是我们孤陋寡闻。” “能来此处,见此神人,三生有幸啊!” 之前他们还在疑惑,偌大仙宫,竟然只有一些仙女在此处歌舞,其余神仙竟一个都未曾看见。 如今看来,神灵们并非不在此世,只是隐于天外。 或许是不屑于在凡人面前现身,又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可四大天王此时出现…… “说起来,那白衣少女是谁?难道她便是方才在天上施令之人?” 不止一人这样想到。 此时,有一些迎雪楼中的宾客,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急于找人分享,低声对身边的陌生人介绍了楚冷玉的身份,今日一切,只有他们全程亲眼目睹。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是谁。 也有百姓直到此刻才记起,原来前几日,那个在京兆府状告镇国公府之人,正是她! 当日之事,不了了之,没想到如今却在这里看到了后续。 神灵面前,百姓们不敢造次,激动而敬畏地望着那个少女,期待着她再次展现神迹。 “参见尊主。” 一身红袍的南方增长天王,率先用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 闻言,绿筠心中微动,小心而好奇地看向他,觉得这位天王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似曾相识……似乎有些像黄一。 她目光流转,把四大天王都看了一遍,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察觉到黄一他们的“真实身份”后,绿筠猛地紧张起来,平时自己居然指挥四大天王,去挖地搭架搬东西,干那些琐碎之事,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绿筠不禁生出一丝忐忑,下意识往楚冷玉身边凑近几分,忽然又转念想到:我是小姐的手下,他们也是小姐的手下,那我岂不是能和四大天王并列?天哪,这…… 此念一出,她心中思绪纷飞,难以自禁。 看着楚氏夫妻二人,楚冷玉神情淡漠,对他们已没了耐心。 他们这一家,她大概是看清楚了,蠢得一致,贪得可怕。 就比如说,楚雯儿,她总是在盯着楚冷玉有些什么,想要把那些东西,从楚冷玉那里夺走,无论自己到底需不需要,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已经拥有了多少。 她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胜过了,这个时代中绝大多数的女孩,但是她从不满足。 其实不满足,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他们一家,显然都想歪了心思,用错了手段。 这夫妻俩从不想着自己怎么好好经营,总想那些投机取巧的方式,侥幸得到了权势地位,便凌驾于旁人之上,愈发不知收敛,但他们根本德不配位。 镇国公这个爵位,楚冷玉并不执着。 但让这个封号继续留在楚文辰这种货色手中,也只是令它蒙羞罢了。 想到这里,楚冷玉平静地说道:“请京兆尹来此地一叙。” 下方,神京,京兆府。 府门之前,京兆尹心绪纷杂,不住叹息。 之前京兆尹犹豫再三,也没敢踏上那如梦似幻的虹桥,步入云上仙境。可等虹桥全数消失之后,他又怅然若失,生出满腹的懊悔之意。 那可是仙宫啊! 或许他一辈子就这么一次能踏上仙宫的机会,却因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而错失了。 如今,悔之晚矣! 京兆尹正在心中不断懊悔。 忽然他的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请他去某地一叙。 他惊讶地抬起头,发现一座巨大的神灵法相缓缓从天边落下,由远及近。 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自天边垂落,轻轻攫取了他,将他托举至云端之上。 须臾之后,京兆尹已立于瑶池之畔,脚步踉跄,方得站稳。 瑶池之景,美不胜收,但京兆尹此刻显然无暇细看。 他环顾一圈,见面前是楚冷玉,风华绝代;身边是楚氏夫妇,脸色惨白;头顶是四大天王,一派威严;身后是神京万众,目光灼灼。 此情此景令他目瞪口呆,仿佛自己正在做着什么荒唐不羁的梦。 楚冷玉有意亲自敲打一下这位过于圆滑的京兆尹,所以才把他找来。 而京兆尹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恢复了镇静,紧张地问道:“敢问这里发生了何事?” “我请你来这儿,做个见证。”楚冷玉淡淡说道。 声音落下,京兆尹心头巨震,如被雷击。 他突然发觉楚冷玉的声音,和方才那发号施令、威震九霄的女子之声,几乎一模一样。 他瞳孔骤缩,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同时他也注意到,这四座巍峨的神灵法相,隐隐将她拱卫其中。 其意,不言而喻! 见京兆尹忽地变得恭顺敬畏起来,楚冷玉心中了然,已无需对他多言。 她转向楚文辰,道:“天王见证,万民旁听,诡谲欺隐,无所遁形,伪饰之辞,不立于此境也。楚文辰,我且问你,你雇佣贼人,夜袭我府,意图不轨,可否承认?” 楚文辰这时已从慌乱中恢复了几分冷静,他想否认,结果脱口而出的却是:“我承认。” 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的那份赏雪宴请帖,被你藏于何处?”她又问。 楚文辰惊恐地发现,他居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他放下手,颤抖着张开嘴,表情惶恐,却用非常冷淡的语气说道:“我把它撕了。” 第74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 锦安公主也在人群中。 见状,她走了出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停在了楚文辰的面前。 她直视着楚文辰,生气地质问道:“你为何这么做?” “她长得太惹眼。我怕她参加赏雪宴,被贵人青睐,脱离掌控。而且我不喜欢她,不愿让她抢了雯儿的风头。” 说完,他吞咽着干涩的喉咙,努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那双不断游移的眼神,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闻言,楚冷玉轻哼了一声,这和她的猜想差不多。 锦安公主复又问道:“昨日在镇国公府,你为何要欺骗我?” 楚文辰的嘴唇微微颤抖,他想要否认,想要狡辩,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但无济于事。 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扭转了他的口舌,让他说出了自己本不愿承认的事实:“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放任楚冷玉在后院自生自灭,逼得她离家出走。况且公主来访,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我要让霖儿和雯儿好好表现,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坏了这件事。” 自生自灭、外人……公主听到这里眉头一蹙,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冲动,好像问出些不太合适在此处公开的内情,不禁有些后悔。 她回头,歉然地看向楚冷玉。 而楚冷玉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开口道:“你还做过什么亏心事、违法事,全都一并交代了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整个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在数万双眼睛和耳朵面前,楚文辰汗流浃背,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试图逃避这个问题,但那股无形的力量却让他无法抗拒,缓缓把做过的恶事,一件接着一件,清楚明晰地说了出来。 读书时因嫉妒,偷了同窗的名贵物品,暗地里栽赃他人,害他们反目成仇,且名誉受损,直接退学…… 强迫丫鬟与他欢好,却称是丫鬟勾引在先,流言中伤,令其蒙羞而死…… 为了抢占良田,而害死农夫,使他们家破人亡…… 因心情不爽而重责下人,致其残疾…… 还有许多许多。 那些连他自己都未曾在意,或是已深埋心底、几近遗忘的往事,都在此时此地,被他尽数说了出来,令他如同被剥去了所有伪装一般,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的脸色随着每一个罪行的揭露而愈发难看,心中充满了恐惧。 楚冷玉站在一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在原身的记忆中,楚文辰的形象虽不乏虚伪与做作,但总体还算得上是一个风度翩翩之人。 然而,此刻的真相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切割开了所有表象,露出了其下隐藏的丑陋与罪恶。 人群中的气氛愈发凝重,周围的百姓们听得义愤填膺,有人低声咒骂,有人紧握双拳。 他们之中或许有人曾受过楚文辰的欺压,或许也有人只是单纯地同情弱者、憎恶不公。 “他竟然做了这么多孽,不怕天打雷劈么!”一位老妪指着楚文辰,声音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想到竟是如此狠毒!”一位青年愤慨地说道。 “着实不为人子!”一位妇人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熊熊怒火。 宋氏,那个平日里颐指气使、贪婪成性的女人,此刻瘫软在地,满心惶惶。 她的嗓门虽大,但此刻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楚冷玉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宋氏,心中没有一丝同情,看楚文辰交代得差不多了,她便对宋氏下了一样的命令。 宋氏贪婪且不择手段,她做下的恶事,虽远没有楚文辰多,却更显出几分阴暗毒辣。 甚至连她和楚文辰的婚事,都是她设计得来。 此事极为隐秘,连楚文辰自己都是头一次听闻,蓦地睁大了眼睛。 当年,大哥请人给他谈了一门婚事,对方是侯府千金,双方都相看过了,那一家却突然反悔。 当时楚文辰以为对方是眼光高,看不上自己这个庶出,所以心中一直暗暗记恨。 后来偶遇宋氏,觉得她不错,虽然没什么出身,但他也厌恶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豪门贵女。 所以没多久,他就和宋氏喜结良缘。 婚后没多久,宋氏就为他生下一儿一女,楚文辰十分疼爱她,一个通房侍妾都没有要过。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当年那件事,背后竟然是宋氏暗中搞鬼。 只听她坦白道:“我买通茶楼小二,在送给那位千金的糕点中,下了一点迷药,设计坏了她的名声。这样丢人的事,侯府自然不肯声张,很快就推了婚事,悄悄把她送走了。之后我借机接近二爷……” “你这个毒妇!”楚文辰目眦欲裂。 枉他以为宋氏温柔小意,体贴入微,却没料到,她竟然这么早就在算计自己。 难怪她要对付楚冷玉时,动不动就提起名节,原来是她早就这么干过,还成功了。 她不仅如愿嫁给了他,还成了公侯夫人,真是好一笔无本万利的买卖。 所以又要对付这样未出阁的女子时,宋氏自然而然地就偏向于重用这一招。 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楚文辰认为自己真是丢尽了脸面。 “老爷,这十几年来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宋氏哭得梨花带雨,哀求道,“你就原谅妾身这一回吧。” 楚冷玉听得直摇头。 虽然八卦听起来挺有意思,但是他们家的八卦,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譬如那位被宋氏设计的侯府千金。 一块下了药的糕点,就轻易地毁了她的一辈子。 当然了,事也无绝对。她没嫁给楚文辰这种败类,说不定能重新找到合适自己的姻缘。 祸兮福兮,谁能说得清呢。 楚冷玉问京兆尹:“他们二人对罪行供认不讳,官府会如何处置?” “这……”京兆尹擦擦额头上的汗,“此事有万众见证,或可联名上书陛下,贬为庶人。至于其他么……下官就不好讲了。” 楚冷玉点点头:“还是因为四王八公是吧?” 京兆尹看着她平静的面庞,突然觉得很慌。 他急忙走近了些,低声道:“这四王八公,势力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还有两位领兵在外,切不可冲动行事啊。” 楚冷玉明白他的顾虑,但楚家这对夫妇,她不打算放过。 哦,英国公府和秦王府,今天她也惹了来着。 要是他们敢来找事,那就一并收拾了,免得像楚家似的,屡次三番地来烦她。 想必那些个王公贵族府上,很难有无辜之人。 今日她高调行事,引出这么大的动静,应该足够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她也是时候和皇帝见一面了,好好聊聊了。 楚冷玉思忖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京兆尹伸出双手,小瓷瓶便稳稳漂浮而来,稳稳落到他掌心。 “这里面是一粒神农百草丸,包治百病,延年益寿。”她悠悠说道,“你把他交给皇帝,至于四王八公的问题,之后我会和他详谈的。” “您要入宫觐见?”京兆尹惊讶道。 “……”楚冷玉眉头一挑,“要不,我现在让他上来?” “不不不,不用了。”他连忙摆手,珍重地把小瓷瓶收进怀中。 看着楚文辰夫妇,他好奇地问道:“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对他的问题,楚冷玉有些惊讶,反问道:“害了这么多人,除了以命偿命,还有别的结果吗?” 京兆尹又擦擦汗,脸上挤着笑,不敢说话了。 锦安公主走上前来,提议道:“不如把他们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楚冷玉看向这位年轻的公主。 她锐利的目光让锦安心中一紧,严肃说道:“他们做了这么多恶,若只是这么死了,简直便宜了他们。还请楚姑娘信锦安一回。” 楚冷玉将信将疑,直白问道:“你想借他们讨好我?” “呀,被看出来了。”锦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也是这时才想起来,父皇之前交代给她一个任务来着。 不过,哪怕没有那个任务,她也想和楚冷玉交朋友。她有着太神奇的手段,太独特的风格。 楚冷玉皱着眉,最后决定给她这个表现的机会,今日心情本是很好的,她不想在楚家人身上浪费精力。 “他们可以交给你。” 锦安想说谢谢,又觉得不太合适,最后有些紧张地说道:“我一定不负所望。” 楚冷玉轻轻点头,施法把楚氏夫妇二人关在格栅牢笼中,并把他们的喊叫声隔绝了。 锦安公主这才得空问道:“楚姑娘,您这用的这是仙术?” “法术。”楚冷玉只说了两个字。 见她并没有就之详谈的意愿,锦安识趣地没有多问,往后她还有的是机会。 她后退一步,郑重行礼道:“锦安在此多谢楚姑娘,感谢你愿意赏光前来迎雪楼,锦安之前多有疏忽,待客不周之处,还请你见谅。” “……你太客气了。”楚冷玉扶起她,又说道,“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啊?”锦安懵懵地,“还没开始吗?” 面对她的疑惑,楚冷玉只是神秘一笑,转头对着虚空,脆声说道:“奏乐!” “铮——”琵琶声起。 所有人皆倾耳细听。 琵琶轻拨,初时轻柔细腻,如同春风拂面,温柔地唤醒沉睡的大地。 随着萧笛吹奏之声的加入,音符渐渐变得丰富而多变,时而如江水潺潺,低吟浅唱;时而似花影摇曳,翩翩起舞。 那乐声跳跃,宛若珍珠般圆润,嘈嘈时如流星划破夜空,切切时则似晨露轻触荷叶,纷纷扬扬,最终落入那晶莹剔透的玉盘之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瑶池波光粼粼,粉白色的莲花次第绽放其中,人间分明是隆冬,此地却有如春夏。 四周静悄悄的,唯有这琵琶之音,仿佛将一切烦恼与喧嚣隔绝在外。 花影摇曳,似乎也在随着这旋律轻轻摆动。 曲中高潮处,琵琶声激昂澎湃,如同江水奔腾,一泻千里。那强烈的情感与力量,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大弦轰鸣,宛若天际骤雨倾盆,急促而有力,每一声都似万箭齐发,直击人心最深处,激荡起层层涟漪。 转而小弦轻拨,细腻缠绵,宛如佳人低语,呢喃于耳畔,柔情似水,丝丝入扣,引人无限遐想。 大弦小弦交织错杂,时而激昂,时而缠绵,让人心潮澎湃,又复归宁静。 如同江水最终汇入大海,归于深远无声处。 人们沉浸其中,待乐音渐渐消失,这才愕然发现,天空已然是一片星河璀璨。 星月相携,天河浩瀚。 所有的烦恼与忧愁,都此刻显得如此渺小与微不足道。 此情此景,有人不禁咏叹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如今,他们都是这天上之人。 可星辰依旧如此遥远。 绿筠看得痴了,她从没见过如此美丽的星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永恒的安宁。 她一直囿于后宅的、狭窄的生命,今日像被人猛地砸开窗户,又粗暴地撬开屋顶,让她把一切旧的认知都打碎了。 原来,世界这样辽阔美丽。 楚冷玉没有打扰她,转头低声叮嘱锦安:“麻烦你帮帮忙,先帮我看着这儿,有事就找他们。” 她指着四大天王,锦安公主差点没站稳,不可置信地说道:“我?” “你方便吗?” “嗯嗯!”锦安公主这时哪来得及思考,不住点头。 楚冷玉看她一脸严阵以待的模样,笑了笑,道:“那这里先交给你,我有些事情先离开。哦,对了,我回来之前,记得别宣布宴会结束。” “好!”锦安继续点头,并且懂事地没有问她要去做什么。 一道流光落入楚冷玉手中,正是独步剑。 她再次御剑而起。 漫天星汉都只是她的陪衬。 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75章 名动神京,万象伊始 冬月,十六。 天际初露曙光,宛如轻纱覆于檐顶。 神京城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街巷间,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如潮水般涌动,各色人等穿梭其间,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 茶楼之内,炉火正旺,茶香袅袅,与窗外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厅堂之中,宾客满座,皆聚精会神地听着说书。 只见那位说书先生,身着青衫,头戴纶巾,他手持折扇,轻敲桌面,声音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当是时,只见万丈霞光裂苍穹,九霄琼宇筑云巅!又见千道飞虹落尘来,引向瑶池梦边见!” 他时而低吟浅唱,如春风拂面,温柔细腻;时而慷慨陈词,如惊雷炸响,震撼人心。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韵味与情感,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宾客们或闭目聆听,陶醉于那梦幻的景象之中;或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昨日的亲身体验。 “昨日的瑶池盛会,真是前所未有啊!”中年汉子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对着身旁的朋友说道。 朋友则一脸庆幸地回复道:“那九霄之上的仙宫,瑶池宴上的仙女,简直就像是从梦里走出来的一样!我家旁没有虹桥落下,幸好我跑得快,不然真要后悔一辈子!” “那七彩光桥,看起来虚幻透明,却没想到那么坚固。”中年汉子当时都想用牙咬一咬,试试看了。 朋友感叹道:“仙家之物,自然玄妙非凡,岂是我等可以想象的。” “还有还有,那些威神和天王,比我看过的所有神像都要威风!” 昨日,神京如坠仙境! 八方威神轰然诺,四大天王威仪赫! 仙阙巍峨凌霄汉,瑶池宴上乐声彻! 而今,这一切都被那位说书先生,再次生动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二楼窗边,一位脸色略显苍白的年轻人,正听得津津有味。 随从忍不住问道:“家主,这故事您这一大早都换了两家听了,莫非他们皆不合您意?” “谁说不合意,这不是很好吗?”林离端起茶盏,微微一笑,轻抿一口香茗。 看着一楼沉浸其中,欢呼雷动的茶客们,他悠悠说道:“你不懂。” 闻言,随从嘴角一耷,老实站在一旁,不再打扰主人的雅兴。 林离怡然自得地,把这第三个版本的说书听完,日头也高了起来。 他眯眼看向窗外,算了下时辰,道:“走吧,去玄真观。” 言罢,他缓缓起身,随从掏出碎银,付了茶资和赏银,紧跟着离去。 踏出茶楼,便步入喧嚣市井之中。 街巷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百姓们三五成群,驻足交谈,笑语盈盈,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 他们的话语中,不时夹杂着对昨日盛事的回味与讨论,那场景、那氛围,比过年还要令人欢欣鼓舞。 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稚气未脱的孩童,他们或感叹于昨日的奇观,或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皆沉浸在那份难得的欢乐之中,仿佛暂时忘却了尘世的烦恼与忧愁。 林离与随从穿行于人群之中,这些百姓的对话不住流入他们的耳中,皆带着浓厚的喜悦与激动。 忽然,一辆马车急匆匆地驶过,车夫一边大喊着“让开”,一边扬鞭策马。 百姓们急忙退避,待马车飞驰而过,这才咒骂起来。 随从从家主身前撤开,低声道:“是谢家的马车。” “原来是他们。”林离又眯了眯眼睛,显出一股懒散的意味,似乎全然不把谢家放在心上,自语道,“看来是终于下了决心,急着去道歉啊。” “和家主说的一样,连时间都差不多。”随从轻嘲道,“谢家啊,真是拣了芝麻,却丢了西瓜。” …… 随着马车车轮转动,玄真观的轮廓渐渐在前方显现。 那座古老的道观,历经沧桑,却依旧庄严肃穆,给人一种超脱世俗的宁静与祥和之感。 林离下了马车,目光所及,还是那熟悉的玄真观,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讶异。 林九逍得知他突然登门造访,带着徒弟地走到门口,恰好看见他正凝视着道观的牌匾。 他不由得狐疑地问道:“你小子看什么呢?” “我原以为今日来,会看见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玄真观。”他坦然答道。 譬如模样大变,焕然一新,恢宏雄伟,再加几个天王雕像之类的。 只是他未曾料到,此观依旧保持着那份最初的宁静与古朴。 林九逍听了,眉头微皱,旋即释然,侧身对内邀请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进来吧。” 一行人再入客室,道童奉上茶水。 林九逍当林离是半个自家人,且秉性清楚,靠得住,不打算再瞒他,把话敞开了说, “你想的也没错。玉儿昨日说过,想替我重修玄真观,无论我想要什么样,只需她一句话,便可如愿。” 林九逍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抹温情与无奈。 “我确实有所心动,可我年岁已高,愈发念旧。此观伴我数十载春秋,一砖一瓦都记于心中,实不忍轻易更改。” “保持原样也是好的,路上我还曾暗暗担心,若此观模样大变,恐怕不敢上前贸然相认。”林离自然理解老者的这种心情,借故打趣道。 “嗬,你小子,何时有过不敢之事?”林九逍爽朗一笑,问道,“说吧,此番造访,究竟所为何事?我且提醒你,松林小筑近日闭门谢客,找我也是无用。” 林离正色道:“九叔放心,我倒也不是如此厚颜之人。只不过如今既已猜到救命恩人究竟是谁,总该表示一二。” “你忽然说话这么客气,却是让我不习惯了。放心吧,若有机会,我自会替你引荐。”林九逍痛快答应下来。 他对林家知根知底,不担心面前之人藏了什么坏心思,况且,玉儿已经高调现身,迟早需要一些人手。 江南林家虽离这里远了些,但商旅畅通南北,必定能起到一些用处。 林离虽然年轻,但胆识过人,手段灵活,说不定会是她的一个得力助手。 第76章 谢家求见,悉数奉还 林离润润嗓,放下茶杯,道:“先前在路上,我偶然看见谢家的马车,一路疾驰,火急火燎地向城东去了。” “谢家?”林九逍微微一愣,不知他提起谢家做什么,重复道,“火急火燎地去城东?难道他们是想收回松林小筑?” 林离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非也,我料谢府此行,实是急着向楚姑娘致歉。” 这下林九霄越听越糊涂了,怎么谢家突然要去给玉儿道歉?听起来,这其中似乎还隐藏着某些,他并不知晓的缘由。 他急忙问道:“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别卖关子了,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九叔你有所不知。谢家出售庄园,从楚姑娘这里得到金条后,因疑心真伪,而送去金行鉴定。” “但谢家未曾对此保密,这才让楚家知道,楚姑娘身上还有一笔数目可观的遗产,所以才有了之后的风波。” “此事,谢家虽非有意,但楚家昨日已沦落到那等下场,他们……又如何能放得下心呢?” 自昨日林离得知楚冷玉的身份后,便连夜彻查了她的一切信息,与她有关之人,也一个都没有放过。 结果他自然是越查越疑惑。 一个深居简出,文静乖顺的大小姐,究竟是如何有了那些手段?莫非,她真是神仙下凡? 至于查到松林小筑与谢家之事,对林离来说,毫不费力。 作为一个生意人,他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楚冷玉此番高调行事,除了展露手段之外,未尝没有招揽跟随者的意思。 而与她有关的家族中,楚家已经出局,谢家也在出局的边缘,林离老神在在,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了。 他对自己和林家,皆是很有信心的。 听完他的话,林九逍叹了一声,道:“原来是他们那边,走露了消息。也怪我,那天光顾着高兴,竟忘了叮嘱他们。我就说怎么好端端地,楚文辰会突然对玉儿下手。 唉,还是怪那些金条太惹眼!当初我就劝过她,让我拿观里的银子先垫上,可她不听我的,执意如此。” “自古财帛动人心,金条可没有错。”林离反驳了一句。 顿了顿,他继而说道:“更何况,九叔你若真把观中的银钱挪去用了,其他人难道就没有意见吗?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上报十方丛林,届时九叔又该如何自处?”(注)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归根到底错的还是那个楚文辰,真不知翰尘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弟弟……”林九逍痛心疾首道。 林离不便对楚家的事发表评论,专心喝茶。 …… 另一边。 谢家人为这事,从昨夜争执到今晨,最终还是由谢老太太出面,力排众议,决定把五百两金条全部拿出来,悉数奉还,作为赔礼。 她认为,若不是底下人一时粗心大意,把金条之事泄露出去,也不会牵扯出这些事端。 谢家之前未曾在意楚冷玉,但时移势易,如今楚家夫妇已经倒台,昨日不仅在万众面前,将自己所做之事一一揭露,还被锦安公主派禁军拿下,打入天牢。 皇帝御笔一挥,下旨封禁了镇国公府,警告四王八公,动作堪称雷厉风行。 人们方才忆起,昨日瑶池之宴,皇室之中只有锦安公主一人参加,似乎未有任何一条虹桥落入宫中。 不过,这对皇帝的威仪地位并无影响。 尘世之中,他依旧是九五至尊。 谢家人驾车一路向东,不消多时,已至郊外野林。 车夫惊愕看向前方,猛地拉住缰绳,疾驰的马车顿时停了下来。 谢家人怒吼道:“怎么回事?!” “老爷,你、你快出来看呀。”车夫颤声答道,声音很是惊恐。 谢家人疑惑地从窗户中探出头来。 只见原先松林小筑所在之处,已经被一片浓雾笼罩,堪称遮天蔽日,雾中景象,已无从窥探。 而浓白的雾气之外,人们跪拜如潮,祈求之声此起彼伏。 “求仙子显灵,赐我福缘,来日必定涌泉相报。” “仙子在上,我愿以诚心换仙缘。” “仙子慈悲,我儿病入膏肓,望仙子垂怜,救他一命。” “求你了,仙子……” 谢家人面面相觑,未曾料到,此行竟会遇见如此奇异之景,一时之间,皆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车夫受命下车探问,方知众人自昨日便已在此长跪不起,更有甚者,彻夜未眠。 而那团浓雾,亦是昨日便现,看似轻柔如烟,实则坚不可摧,犹如一道白色壁垒,将众人隔绝于外。 曾有勇士不信邪,率领数名壮汉,手持巨木,犹如攻城拔寨般,誓要冲破这雾之屏障。 然而,白日忽现惊雷,几道细若游丝的闪电划破长空,将几人击倒在地,昏迷不醒。 他们虽然性命无忧,却也足足昏睡了半日,醒来后元气大伤,自此无人再敢轻易尝试。 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雾气,以及那些虔诚跪拜的民众,谢家人心中的慌乱竟渐渐平息。 松林小筑这座庄园,本是他们低价卖与楚冷玉,其间尚存一丝人情纽带,若能借此机缘,与楚冷玉的关系更进一层,那未来的荣华富贵,岂不是源源不断,滚滚而来? 那些传说中的仙术,若能习得一二,更是无上福祉。 这可是仙缘啊。 老天爷独独赐给他们谢家的仙缘! 想到这里,谢家人心中对这笔黄金的吝惜之情,顿时烟消云散,仿佛昨日今晨的争执从未发生。 谢家家大业大,并不差这五百两黄金,只是平日里谁也不愿轻易割舍自身利益罢了。 于是,他急令下人将装满金条的箱子搬下马车,亲自走至白雾边缘,高声喊道:“楚小姐,在下乃谢家之人,有事特来拜访,望您能够散去这白雾,让在下入内。” 话音落下,众人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心中暗自祈愿,若他真能唤开白雾,他们便紧随其后,一起冲进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十方丛林”在本书世界观内,引申为大夏道观管理机构的代称。 用现代概念解释,就是道观管理委员会,主委会成员便是十大道观,包括已经出现的玄真观、妙观道。 本卷开始,世界观将会逐步展开~ 第77章 修为圆满,准备云游 松林小筑,云遮雾绕。 白雾之外,谢家人不死心,又大喊了几遍,可里面依旧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令下人打开箱子,露出其中黄灿灿的金条,说道:“楚小姐,在下是来给您退还金条的!” 附近的民众,大多是布衣,何曾见过这么多金子,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负责监督的黄一,发现了这个情况。 尊主交代过,无论外面来多少人,都不用管,但不许有任何人扰乱秩序,引起伤亡。 他让黄二等力士继续监督,自己去向尊主汇报了。 闻言,她只是说了一句:“赶走。” 就不再理会。 她和谢家之间,只是最普通的买卖关系,契书早已过完手续,银货两讫,自然没必要再生纠葛。 话说回来,这层白雾,是楚冷玉昨日借言灵之力,精心制作的防御阵法,既护得一方安宁,又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她早已猜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所以提前离开,未雨绸缪,布下此阵。 至于如何处理外面那些人,她也有腹稿,只是想再等几天。 若是一开始就有求必应,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心软可欺,不知还要出现多少个“楚文辰”和“宋氏”。 自从听了楚文辰的自述,楚冷玉认为自己先前还是太心软了,有些人是不值得她给予机会的。 况且,世人往往对轻易到手之物不加珍惜,唯有历经波折,方显其珍贵。 此阵法之妙,不仅在于其防御之力,更在于其隔音之效,宛如一道屏障,将外界的喧嚣与纷扰隔绝于外。 楚冷玉心志坚定,不受侵扰,但她不愿那些祈求声被绿筠听到,成为她心中的负担,让她陷入两难之境,所以才开启了隔音。 至于那些外界的来客,无论是故交还是新知,皆有黄一等力士,细心甄别,适时禀报。 楚冷玉清楚地知道,世事纷扰,唯有修为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获得奖励:筑基圆满修为灌顶!】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第十次日记!】 【获得奖励:随身灵泉!】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看起来系统难得大方了一回,楚冷玉稍微惊讶了一下,旋即说道:“是!” 她对灵气灌顶已经很熟练了。 【奖励已发放!】 楚冷玉闭目凝神,但觉周身气流涌动,忽然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浓郁的灵力顿时自虚空中涌出,仿佛有千江之水,万壑松风,皆在这一刻齐齐汇入她的身体,渐而在丹田中,化作江河奔腾,汹涌澎湃。 她只觉体内经络畅通无阻,四肢百骸,无不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境界已然圆满,亟待突破。 此时,楚冷玉忽然有所明悟,怪不得之前她问系统,她能不能用自己的灵力给别人灌顶,硬堆出几个练气修士,系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凡人若无修仙的天赋,自身不能容纳外来的灵力,根本无法经受住灵力冲刷,轻则经脉破碎,重则当场爆体而亡。 原身的身体,极大概率也是无法修仙的。 是系统的新手奖励,扭转了这一点,让她化凡为仙。 至于那随身灵泉,楚冷玉准备稍后再研究。 安静片刻后,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请宿主注意。】 【系统只能助力您的修为提升。】 【从结丹开始,您需要自行渡过雷劫,以及之后境界会出现的心魔劫等!】 【在渡劫时,请注意挑选空旷无人之处,以免造成大量伤亡。】 【预祝您渡劫顺利。】 楚冷玉身形微滞,眸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渡劫? 她浅浅笑了一下,心中生出一丝久违的危机感,这漫长的修行之路终于是起了一道波澜。 不过,此番雷劫,不急。 楚冷玉以她前世博览群书、尤其是那些仙侠小说的经验为鉴,深知应对雷劫,需得备下几件抵御劫雷的法宝,再辅以丹药,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她未曾获得炼体之法,仅凭灵气滋养与境界提升,肉身虽已强于常人,却远未达到能以肉身硬撼雷劫的地步。仙道贵生,她自是不愿轻涉此等凶险,故而,准备充分,方为上策。 至于炼器之道,楚冷玉却是倍感头疼。 材料问题,实在远远出乎她的预料。 她暗中搜寻许久,本欲为绿筠打造一件防护之宝,却屡屡受挫。 那些看似坚韧的材料,在她的剑意之下,皆如朽木般不堪一击,转瞬化为齑粉。 昨日,她借着言灵和灵力不竭的便利,将九天之上的纯净灵力与云气精华,反复抓取炼化,最后打入禁制,勉强织成一件法衣。 然而它的品质低劣,顶多相当于一阶中下品,给凡人穿倒是称得上刀枪不入,可对楚冷玉自己来说,无异于薄纸一张。 楚冷玉很是嫌弃,觉得它除了好看点之外,根本拿不出手。 可她再看不上,这件法衣,也是自己唯一炼出的一件法器,而且过程殊为不易。 楚冷玉把它收在储物袋中,至少还能安慰一句,自己是会炼器的,只是苦于没材料。 大夏物产丰饶,神京更是汇聚天下珍宝,却仍难以满足她这炼器之需。 看来这炼器材料,还是得靠她自己另想办法,总不能指望系统每天给她发?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离开房间。 见小姐终于出现,绿筠便立刻走了过来。 她有些兴奋地说道:“小姐,方才我去雾墙边上看了看,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了!” 闻言,楚冷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是好。 绿筠听不见外面的声音,还误以为那些人是因感激、仰慕而来,却不知,他们个个皆有所求。 她叹了口气,道:“我最近修为又有精进,可能要离开这里,云游天下,寻找可以一用的材料。” “离开这儿?”绿筠怔了一下,下意识追问道,“去哪儿?” “暂时还没确定。”楚冷玉回忆了一番,原身从没见过地图,更没出过远门,记忆里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只听林九逍提过几句。 他年轻时曾走遍大江南北,如今尽数转化为了人生的阅历,与闲时的谈资。 不过问题不大,她找娄青要吧,夜卫那里应该有精细版本的地图。 绿筠又问:“小姐,你会带我一起走的吧?” 她忽然有些不安了,因为她怕自己对于小姐来说,是个累赘,心情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往日还能亲近地挽着胳膊说笑,如今她却不敢了。 绿筠也从来没出过神京,从前每天一睁眼就是一日三餐,细碎的家务活儿填满了她的空闲,哪有功夫想这些? 可现在不一样,她对外界的一切都好奇极了。 楚冷玉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抚道:“不带你我还能带谁?黄一他们会留下,还有门神,不必担忧这里。” 绿筠起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后来她才想明白,原来是前半句话令她有些触动。 小姐身边,确实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与其说小姐是习惯了孤独,倒不如说,她自从那天病好之后,就变了太多,连绿筠都能隐隐察觉到一种距离感。 好像没人可以真正地接近她。 哪怕她经常是笑着的。 第78章 野望如野草,金珠起疑心 “您要远行?!” 娄青听到楚冷玉的话,神色骤变,无比吃惊。 但当他望着她,又忽然明白,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她像是这世间最洒脱自由之人,如一阵捉摸不定的风,岂会自困于这小小一隅。 楚冷玉误以为他此时的缄默,是在担心自己的任务无法完成,便说道:“过几日,我会进宫,和皇帝好好聊聊,你们的任务,大抵是要告终了。” “嗯……”娄青颇有些失魂落魄。 本来已经好不容易,和楚冷玉稍微拉近了一点距离,如今就要彻底分开。 那他岂不是再无缘接触那些神秘之事,重新回到曾经那些庸庸碌碌的日子里去了? 娄青心底有个不敢说出口的野望,他也想像她一般,那样自由地御剑来去。 可野望到底只是野望。 野草一样地生长着,没人会低头多看一眼。 “皇帝为何监视我?”楚冷玉忽地问道。 “他……”娄青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中,差点就要答话,猛地回了神,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急忙垂首,“小人卑微,岂敢妄揣圣意。” “哦。” 套话失败她也不失望,反正就是随口一问,他看起来也不像知道真相。 楚冷玉自认已经非常宽容这几个夜卫了,当然了,多少也有摸不清皇帝底细,以至于她有些忌惮的缘故。 她心中虽有诸多猜测,却无从证实,只能暂且按下不表。 其实她正考虑着,悄悄潜入皇宫,暗中探查,皇帝身上必有古怪! 娄青缓缓说道:“地图之事,我会向上禀报,得到批准,才能借来给您一观。只不过,夜卫地图涉及部分机密,还请您不要外传。” “这我明白。”楚冷玉又想起一件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荷包来,道,“这里面有张当票,麻烦你回神京城的时候,帮我赎一下。” “好的。”娄青恭敬地接了过来,“是什么物品,可有特征或者标记?我怕给您弄错了。” “是几粒金珠。” “金……”娄青打开荷包,准备取出当票的动作僵住了。 楚冷玉长睫一扫,问道:“有问题?” 他猛地抬头,对上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明眸,心中一凛,连忙收敛心神:“没、没问题。” “你在我面前撒谎?”她的语气微冷。 娄青深知自己方才的失态,已经露了马脚,不敢在楚冷玉面前再有丝毫隐瞒。 他只好承认道:“绿筠典当的金珠,早就被我赎走,送入了宫中。您现在若是需要,我只能找人给您打几粒一模一样的。” 他的话,令楚冷玉心中疑惑之意更浓,不由得追问道:“你是自己主动去赎的,还是皇帝下令让你去的?” “是陛下的口谕。” 听罢,楚冷玉冷淡地挥挥手:“那珠子就不要了,你去给我找下地图吧。” “是。”娄青应了一声,放下荷包,不敢耽搁,安静地离去了。 楚冷玉抱着胳膊,自语道:“皇帝……为什么要赎那几个假金珠?” 莫非,他知道它们是特殊的? 皇帝的态度一直以来都十分古怪,对她友善,甚至是纵容。 但最可疑的,就是他为什么在自己穿越没多久时,就派人来监视! 不仅目标明确,且放权夜卫,时刻禀告,可见皇帝之重视。 对此,楚冷玉之前设想过很多情况,比如皇帝有某种特殊权能或者能力,例如预知未来,例如感知超凡。 又比如皇帝得到了上天的指示,知道自己是穿越者,才有这样的态度。 还比如,其实他是另一个穿越者,甚至是重生者。 她考虑过很多种情况,但一直怕他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底牌,才没有轻举妄动。 昨日瑶池盛宴,虹桥不落皇宫,皇帝也毫无反应。 楚冷玉曾遥遥看见,有个黄袍男子在高楼上眺望,但他看起来不过是个凡人,只是头顶的气运看起来好一些。 难道是她想多了,又或者特殊者另有其人? 她没说话,但是她知道,系统在听。 …… 老吴看娄青方才还好好的,这一出来就沉着张脸,好奇道:“怎么了这是?” 其他几位队友也跟着看了过来,目光关切。 “唉,楚小姐她要走了。”娄青失落又无奈地说出了这个消息。 他完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她的决定。 “她要去哪里,咱们能跟着不?”老吴兴致勃勃地问道。 虽然已经被当面拒绝过一次了,但他还不死心,觉得自己努力的话,一定能打动楚仙子,让她赐下仙缘。 小张瞄了一眼,轻声说道:“看队长这脸色,恐怕是不行了。” 乔姐皱眉道:“她忽然要走,是因为外面这些人?” 如今这松林小筑外,汇聚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有诚心祈求的,有浑水摸鱼的,还有特意来围观看热闹的。 乔姐都想找娄青商量一下,再要些人手来维持秩序,免得出事。 这些小事如果都要劳烦楚小姐的手下来做,岂不是显得他们太无能了吗? 闻言,程子痛呼一声:“不会吧?咱们小队才刚有点起色啊!” 楚冷玉昨日高调出场,其他夜卫也由此知道了,他们这支默默无闻的小队,最近所负责的任务,居然就是这位神秘少女! 其他夜卫的态度一下子就热情了起来,用尽办法,想从他们这里打听到更多有关那位的消息。 程子可算是沾了她的光,在夜卫总部大出风头,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享受了一把万人追捧的感觉。 “你们是不知道啊,当时统领的脸都能开染坊了!”程子笑道。 “你没把不该说的说出去吧?”小张问道。 “嗬,你居然怀疑你程哥?”程子得意地自夸道,“我只要略微出手,就能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嗯嗯,你最厉害。”乔姐敷衍了一句。 娄青看着他们斗嘴,摇摇头。 他得准备入宫一趟了。 唉,说不定是最后一次…… 第79章 日记其十,路在脚下 皇宫之内。 皇帝辗转反侧,难觅安眠,直到早起来到御书房,看到第十篇日记,他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日记的开头,是这样的: 「我怀着最郑重的心情,写下这篇日记。」 「因为今天,我似乎找到了我的道。」 开篇这短短两句就镇住了皇帝。 他在读第八篇日记时,已经对“道”有了概念,它是那么玄奥飘渺,深远博大,是万物之源,天地至理。 而现在,楚冷玉居然说已经找到她的道?皇帝感到不可思议,又好奇至极。 他不仅好奇她的“道”具体是指什么,更好奇她是如何找到的,在他看来,这个过程应该比结果重要得多。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向往着隐居山林的生活。」 「平静,悠闲,纯粹。」 「但今日俯视神京城,我忽然心有所触。」 「系统说,我的想法只用一个字就能概括——“人”。」 「我这时才明白,原来我一直都想偏了。」 「坦白说,我曾以为自己已经是另一个“物种”,不能算是人类了。」 「普通人和我之间的差距太大,只需神识一扫就能看穿一个人的全部,他们在我面前毫无秘密可言,我甚至提不起一丝去了解他们的兴趣。」 「萤火与皓月,不可比较。」 读至此处,皇帝默然。 他也开始思忖这个问题。楚冷玉已经不是凡人了,尤其是在昨日之后,在他看来,她已经更靠近神仙之属,称之为神仙下凡也不为过。 看着日记上清秀的字迹,皇帝愈发疑惑。 修仙者,顾名思义,是通过修炼,逐步成仙的人。 但……皇帝想起昨日所见的四大天王法相,神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吧? 人怎么可能会拥有那么庞大的力量呢?皇帝此时还无法想象。 神仙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似乎在大夏各处的传说中,也没有太过详细的出处,明确统一的说法。 皇帝此前也没有注意过这件事,此刻想弄明白,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不知道。 皇帝扶着额头,努力回忆着,最终却只回忆起一句楚冷玉曾在日记里发出的感叹——“此界底蕴浅薄啊”。 他的脸色更加复杂。 难道大夏真的底蕴浅薄吗? 那么,楚冷玉就可以给出所有问题的答案吗? 皇帝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每天处理政事劳心劳力不说,连看个日记,也越来越费力。 他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低头继续读下去。 「但今天我忽然意识到,即使我拥有了再大的力量,再漫长的生命,我依旧是“人类”。」 「我的自我认知不会改变,人类的审美、道德……将永恒地影响着我。」 最后一句话,令皇上如有所悟。 忽地,他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令他不由得激动起来。 他明白了! 他不仅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发展大夏,也明白了该如何让楚冷玉主动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 皇帝虽然不敢说大夏一定能让楚冷玉满意,但对比于周遭所有国家,大夏一定会是最合适的! 短短一瞬间,他的心中冒出了无数个崭新的想法,眼前好像已经浮现出了大夏未来繁盛至极的景象,恨不得立刻把就把所有大臣叫到御书房来,商议国事。 但想到手里的日记还没有看完,他又忍住了。 第十篇日记给他带来的启发太大了,皇帝的态度也渐渐变得郑重起来。 「同时我也在思考一件事。」 「在我举世无敌后,我要做什么?」 「人活着总该有个目标,去迎接第二天的黎明。」 皇帝把日记拿近,看着“举世无敌”四个字,在心里暗斥了一句:狂妄! 虽然楚冷玉应该是有这个实力的,但他心里还是有种不爽和抵触,莫名地不想承认。 大概是她如今还不能为自己所用?皇帝轻叹,原来自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方坦然。 「现在我的目标是修炼,金丹、元婴……一步步登仙。」 「但这是一个远期的目标。更现实的问题是,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无趣。」 「今天获得言灵能力后,我竟一下就想出了这个与民同乐的计划。我本以为是我想要一个热闹的宴会,想要人前显圣,可直到系统提醒我,我才明白,原来我心里一直重视着这些陌生的同类。」 「——因为我太孤独了。」 “原来如此……”皇帝皱着眉,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心道:原来对付楚冷玉最有用的办法,应该是攻心吗? 那他原本安排锦安和她做朋友,似乎是误打误撞,打了个正着啊。等会儿把锦安再叫来一趟,好好叮嘱一下吧。 也不知道楚冷玉能不能看上他的那几个儿子,年龄倒是也算合适,皇帝认为自己好像又找到了一条思路。 在楚冷玉进宫会面之前,他得好好准备一番啊。 日记的最后,楚冷玉写道: 「唉,写得好像有些零碎,因为我确实还没想好。」 「我模糊地意识到有一条路摆在我的面前,但我看不清楚,也不确定自己可以在这条路上走多远,将来会不会后悔。」 「不过我想到一句歌词。」 「敢问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 洒脱之感,油然而生。 皇帝把这篇数百字的日记,又从头到尾重读了一遍,感叹道:“真乃奇女子也。” 她每次总能让皇帝感到惊讶。 合上手里的簿册,皇帝看着封面上的《修仙日记》四个字,更加感慨,缘分从此开始啊。 甚至有了一丝自己也开始写日记的想法,但皇帝很快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掐灭了。 第80章 朝堂之上,百官相争 晨光熹微中,早朝启幕。 百官静默,各怀心事,眼含乌青,皆显疲惫不安之态。 皇帝反而因为知晓其中内幕,是最不慌、最沉稳的那一个。 或许是他的镇静自若,让大臣们一时误会了什么,竟没有一个人敢主动开口提起,昨日异象连连的奇景。 直到早朝都快结束之时,才终于有一位言官实在忍不住,站了出来,汇报此事,并称:“此女恐怕是别有所图,故意祸乱神京,动摇民心,恳请陛下派人彻查。” 有他开了头,其余大臣纷纷跟上,互相争论。 “此言差矣,昨日之异象,人人见证,诸位大人难道在此故作糊涂吗?” “什么八方威神、四大天王,闻所未闻!此人惑乱百姓,动摇国本,请陛下明察秋毫,严惩不贷!” “对方手段莫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不若派遣使者,试探其态度?” “不妥不妥,微臣认为应当先修书十方丛林,以求证其真假。” “万一十方丛林也不知道呢?况且她此刻就在神京城外,实在令人难以安心啊。听闻她还召唤出了一道白雾,险些害人性命。” “昨日仙宫之飘逸绝尘,微臣心向往之,愿为其作保。” “你拿什么作保?神京几十万条人命,岂能如此儿戏!” “她要是包藏祸心,昨日便已动手了,诸位难道以为自己抵挡得住吗!?” “可笑,满朝文武竟为一女子争执不休。” “那是仙女下凡!” “什么仙女,妖媚惑人,我看应该叫妖女!” 皇帝高坐龙椅之上,对下方群臣的心思了如指掌。 神灵若不现世,便相安无事。他们求神拜佛,希望得到庇佑,一个比一个虔诚。 可当神灵真的出现了,并展示出自己的喜恶与力量,可以轻易左右一个人的生死时,他们又心生畏惧,不愿承认这位神灵是真的了。 于是邪神、妖女的名头,便能毫不犹豫地扣上去。 尤其昨日楚冷玉当众逼楚文辰自揭其短,并关入囚牢,打落凡尘。 这不免让某些人紧张起来了,生怕她嫉恶如仇,危及自身性命。 如果皇帝没有那本神奇的修仙日记,提前知道了修仙者的存在,并早就从夜卫汇报中,得知过楚冷玉的手段。 他今日恐怕早已心绪混乱,难以临朝了。 即使皇帝自认对楚冷玉有些了解,但一想到昨日的场景,还是不由得感到心悸震惊,叹为观止。 太虚天宫,昭昭其形! 瑶池之宴,仙境神京! 那样梦幻的场景,即使他无缘参与其中,只是一个旁观者,也依旧为之心旌摇曳,难以自持。 他心中还有无数诗词,想吟诵出来,赞美这场景。却又觉得无论怎样的锦绣华章,都与这真正的神仙之境,并不相配。 话说回来,楚冷玉到底还藏了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皇帝越发难以决定,自己是否与她这么快就见面。 此女外冷内热,很是自傲,她若真非此界之人,内心毫无牵挂羁绊,倘若真与他翻脸,下手必定狠辣无情。 皇帝在派出夜卫监视时,就已经令她有所觉察,除此之外,赏雪宴的请帖、夜卫的身份、他的沉默……都一一成了漏洞。 如今她竟主动提出入宫,皇帝不得不严阵以待。 更何况,楚冷玉并不是一个十分循规蹈矩之人,她大可以先潜入宫中观察,或制造幻境,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暴露出自己所有的秘密。 又或者用她那神奇的逼问手段,让人不得不说出真话。 修仙者的手段是防不胜防的。 然而,皇帝心中有一个极为好奇的问题,那就是他手中的《修仙日记》,楚冷玉能否看到? 她每天写的日记,又是写在何处呢? 他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唯有见到她才能揭开谜底。 但他急不得,因为他输不起。 皇帝叹了口气,他分明是想借锦安牵线搭桥,徐徐图之,楚冷玉也曾在日记里说她要低调行事,拖得越久对她越有利。 呵,骗子一个。 皇帝看着底下的臣子,众人也抬头看着他,都想让皇上替他们去趟雷,探一探楚冷玉的虚实底细。 看着他们,皇帝便想笑。 这儿实在太小了,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他都要看腻了。 他不由得好奇地想到,假如他的想法成功了,楚冷玉出现在朝堂之上,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比起听群臣的长篇大论,她更容易选择撂挑子不干,或者直接动手吧。 该不会她上朝第一天,就把他的金銮殿给拆了?如果她拆了之后,能赔给他一个更大更好的,那皇帝倒是也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他至今仍对十八层的琉璃塔不死心呢。 不,十八层还是太低了。 昨日他站在望星楼上,看着天边的瑶池盛景,浩瀚星河,便在心中痛恨这楼实在是太低太低了,哪怕再高上一倍,也无法满足他。 要是能有一座仙宫住一住,那该多好呀,就算是倾尽国库,他也愿与之一换。 皇帝沉思许久。 思考着自己是下令调查楚冷玉做做样子呢,还是直接跟大臣们摊牌,其实朕运筹帷幄,早就知道她身具奇术,绝非凡人呢?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 英国公就站出来告状了。 “这楚冷玉,精通妖术,心思不端,昨日大乱神京,狂妄至极,恳请陛下派兵捉拿,以免酿成大祸。” 闻言,皇帝眼皮一跳,嘴角一抽,心说:你们是不是都安稳得太久,自信过了头? 她是派兵就能捉拿的?真打起来,神京城不要了? 迎雪楼发生之事,皇帝事后已全然知悉。 昨日楚冷玉打了楚家兄妹,废了郑明轩的一双腿,还让秦王之女当众丢了颜面。 如今楚文辰夫妻俩锒铛入狱,择日处斩,镇国公府也已被封禁,楚氏兄妹暂时被郑明轩给收留了。 皇帝不想越俎代庖处理这二人,就姑且放任了, 英国公生了好几个女儿,才得来这么一个嫡子,自然疼惜至极,哪能甘心他沦为废人,让英国公府沦为神京笑柄,这才急不可耐地发难。 要不是锦安最后主动请缨,让禁军把楚文辰给关进天牢。 说不定现在他口中楚冷玉的“罪名”,还要再加上以下犯上、冒犯权贵、罔顾纲常、大逆不道云云。 咦,如此说来,现在不正是朕给楚冷玉撑腰的大好时机? 皇帝忽然灵光一闪,坐直了身体。 他已经放弃了束缚、驾驭她,但她所拥有的力量,他还是十分希望可以借助的,多管齐下,自然最好。 高台之上,皇帝威严的目光扫视群臣,缓缓说道:“关于楚冷玉之事,朕早有定论,无需担忧。” 第81章 封号小队,名利诱饵 “陛下还请三思啊!” “此女居心叵测,不可轻易信之啊!” “切勿受了奸人蒙骗啊!” “陛下……” 御书房房门紧闭,而众人在外喊道。 皇帝对他们的呼喊置若罔闻,神色平静,对娄青说道:“有何事,说吧。” “是。”娄青简短地把松林小筑之外的情形描述了一遍,最后说道,“楚小姐想要一份尽可能详细准确的地图,以备远游之用。” 皇帝微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楚冷玉早就提过,等结成金丹,便离开神京四处云游。 所以皇帝对她索要地图之事,并不十分惊讶,只是有些感叹,她这么快就要突破金丹了? 皇帝误以为修仙者的修炼境界就是这么快,他并没有怀疑,只是想着她即将晋升至下一个境界,不知又要多出多少手段来。 不入而不知其玄啊。 皇帝皱眉思索着,楚冷玉应该很快就会走,自己该如何挽留她? 他何尝不知道,把她留在身边是一种极大的危险,但他宁可担了这风险,也不愿意失去这个机遇。 一旦楚冷玉脱离视线,再想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 让她继续留在神京,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个人的私心,也是为了整个大夏的未来。 沉吟片刻后,皇帝吩咐道:“请她明日入宫,届时地图会一并给她。” “是。”皇帝同意是预料之内的事,娄青低低应了一声,心中闪过一丝失落和黯然。 “至于你们这支小队……”皇帝顿了顿,“任务不变。” 娄青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陛下会发布这样的命令。 而皇帝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吃惊:“封你们这支小队,为青隼小队,以后专门负责楚冷玉的一应事宜,她再有此类需要,不需禀告,你自行决断即可。” 话音落下,娄青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躬身谢恩,言辞恳切:“谢陛下隆恩!” 皇帝看了一眼他腰间的斩夜刀,似乎满是期许,微微一笑,说道:“尽心做事即可,去吧。” “是!” 目送娄青离开,大太监洪福才轻声说道:“陛下真是太抬举他了。” 语气中有一丝羡慕。 夜卫成立一百多年,只有三支封号小队,他们都是依靠卓越的谍报能力,立下赫赫战功,才能得此殊荣。 那方才离去的年轻人,看起来年纪最多二十,寸功未立,就得赐封号,传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眼红牙酸。 闻言,皇帝只是极淡地一笑。 这就是权力的美妙了,只需要一句话,一个好听的名头,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能让人感激不尽,舍生忘死。 皇帝早就看透了这一点,并庆幸自己是站在权力顶端的那个人。 唯一可惜的是,楚冷玉从一开始就切割了镇国公府,跳了出去。 现在再想把她拉回这个体系中,皇帝就要另想办法了。 比如,给她一个国师的名号? …… 后宫。 锦安公主今日称病谢客,但各处的消息却是一点都没落下。 宫女银珠一早就替她去打听消息,如今轻步而来,低语道:“禀公主,秦王府的车驾早已候于宫阙之外,宫门一开,便直奔慈宁宫而去。秦王妃向太后哭诉冤屈,恰逢皇后娘娘前往问安,一番言辞交锋,硬是把王妃说得呆不下去,直接走了。” “呵呵。”闻言,锦安公主掩唇一笑。 她已经能想象得出,方才慈宁宫中是个什么场面。 皇后虽然出身理国公府,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但脾气耐性着实不好,最烦女子哭哭啼啼求她做主。 当然了,她多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王妃撞见皇后,真是运气太差,时运不济啊。 银珠继续说道:“奴婢还听说,秦王妃话里的意思是,楚姑娘的所做所为,有损她女儿的闺誉,恐影响来年议亲,所以想请太后出面赐婚。” 锦安公主轻抚桌面,若有所思道:“还真会巧立名目,既然知道江芷兰颜面受损,假若真心为她着想,就该忍过此时,让事情淡去,风波平息。如今秦王妃此举,恐怕是心中早有良配,想求天家成全,说出去好听罢了。” “公主说得极是。”银珠附和道。 又一位宫女走进宫室,行礼如仪,道:“禀公主,早朝散了。” “可打听到些什么?”锦安公主忙问道,神色难掩关切与忧虑。 她深居后宫,本不该打听前朝之事,但她实在心中难安,终归是想听一听,朝臣们对昨日之事,所持何议。 宫女垂首,低声禀报:“奴婢尽力打探,只知朝堂之上,因楚姑娘之事,纷争四起,不过最后都被陛下一力压下了。” 听罢,锦安公主脸上掠过一抹异色。 她想到父皇之前给她的任务,让她和楚冷玉处好关系,做朋友…… 甚至一开始赏雪宴请帖广发,莫非其实是为了隐藏他的真实目的? 父皇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锦安公主越想越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皇帝的形象,在她心中悄然添上了一抹神秘。 恰在此时,皇帝跟前的太监小德子前来传话。 “陛下召请,还请公主陛下移步御书房。” 锦安公主微微讶然,但她很快明白,父皇找自己,定然还是为了楚冷玉之事。 她心中一阵忐忑,意识到自己似乎牵涉进了一桩大事之中,即使现在想抽身而退,也已经来不及了。 …… 稍晚些时候,楚冷玉从黄一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请我明日入宫?”她神色未变,“也好,快刀斩乱麻,我倒是喜欢这种不拖沓的。” “而且皇帝派来了一百禁军,正在外边维持秩序。”黄一恭敬道。 “……不乱就行。”她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有所预感。 第82章 剑光破祟,皇宫阴影 次日。 皇帝起了个大早,步履匆匆地走入御书房,拿起《修仙日记》。 黑色的字符逐个从虚空中浮现,拼凑出一行行文字。 在等待第十一篇日记凝实的过程中,皇帝先翻到前面,把所有日记都重新看了一遍,加深记忆,如同一位进入考场前,还在紧张备考的考生。 楚冷玉的日记很是跳跃,但信息量不小,还有第八篇这文风不对,疑似他人所写之物,但皇帝看得都很认真。 一想到今天要与她会面,他就极为紧张,似乎比他登基那天还要紧张得多。 毕竟当初登基是已成定论的事,他不过是走个形式。 而楚冷玉是在游离于框架之外的特殊人物,谁也无法预见,她会做些什么。 皇帝结束了重读,而新的日记早已浮现完毕。 这一篇日记很短,楚冷玉交代了自己已经筑基圆满,即将结丹,这与皇帝昨天的猜想是一致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结丹之后每个大境界都要渡过雷劫,还有心魔劫等劫难。 雷霆之威何等恐怖,皇帝心中一震,难以想象这雷劫会是怎样的场景。 他是初次听闻这种事,对此很感兴趣,看得十分细致。 原来修行乃是逆天而行,修士需要渡劫,才能突破境界,若渡劫失败,就会身死道消,将毕生修为归还天地。 楚冷玉如今对渡劫没有把握,之所以她要离京云游,就是因为她要去寻找炼器的材料? 那她要是寻到了,是不是就暂时不用走了? 皇帝摸着下巴,思考着库房中有没有特殊之物,似乎有几件天外陨铁,很是坚硬,不知道是否是她所需之物。 这种陨铁虽然罕见,但放在库房里也只是白白占地方罢了。若能物尽其用,自然最好。 他将此事在心中默默记下,准备等会儿吩咐洪福去把它们取来。 …… 另一边。 锦安公主一早便起来梳洗打扮,很是重视。 她看着自己的妆匣,里面金银珠钗、翡翠璎珞,样样精美,但一想到楚冷玉哪怕只是一身素衣,不需这些缀饰,也照样美得惊人,锦安的心中就不由得生出一丝挫败感来。 若不是她天生带着一股清冷的气质,仿佛明明如月,高不可攀,恐怕一颦一笑就能摄人魂魄,倾人倾城。 听说如今神京之中,已经有人叫她玉仙子,难道她真是仙子下凡吗,不然人间怎么会有这样近乎完美的人? 锦安懊恼地想到。 “殿下,这个发髻你不喜欢?要换一个吗?”梳妆的宫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锦安回了神,看着妆镜中的自己,温和道:“没事,不用换,你继续吧。” 待梳妆完毕,她站起身,步至窗前,望向那初升的太阳,金光洒满宫墙,映得一切都熠熠生辉。 这让她回忆起昨日天光倾泻的那一幕,再想起心里的那一丝比较和不甘,便顿时觉得无足轻重了。 人会嫉妒比自己优秀的人,但距离太大,反而生不出嫉妒来了。 她可不是那个愚蠢短视的楚雯儿。 “今日,我要以最完美的姿态迎接她。”锦安公主在心中暗暗发誓。 不多时,宫门缓缓开启。 一阵寒风拂面,带着冬日特有的干冷。 锦安远远望见,一位身着素衣,发间仅插一支白玉簪的女子款步而来。 “楚姐姐,你来了。”锦安迎上前去。 她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口中的称呼已然换得更加亲切了,仿佛二人已经是相交多年的密友一般。 楚冷玉对她的热情态度略感到惊讶,但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客气道:“劳烦你在这里等我。” “你今日是父皇的贵客,我是替父皇来迎接你,不必与我客气。”锦安笑着说道,“今日在望星楼设了常宴,宴礼、仪仗、歌舞如前,就在那边,咱们过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宫中的长廊。 诗云:“紫禁城中雪满庭,玉楼琼宇映天明。松柏傲骨迎风立,梅蕊含香绕殿行。御道铺银连广宇,长廊挂玉绕琼英。寒风拂过檐铃响,天籁之音绕帝京。” 足可见景色之优美。 锦安侧头看向楚冷玉,只见她眉宇间平静如常,不禁暗暗赞叹,初次入宫之人,常常会被皇宫的壮丽华美所折服,但楚冷玉就十分从容淡定。 但锦安转念一想,仙境瑶池远胜此地,恐怕在她心里,皇宫确实算不上什么吧。 她不知道的是,楚冷玉有神识,在凡尘世界堪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为了避免今日发生意外,她的神识一直外放着,独步剑也可以随时响应。 “前面就是御花园了。”锦安为她介绍道。 二人漫步其间,楚冷玉忽感四周气息有异,似有一股幽冷之气,悄然潜藏。 独步剑无令自动,剑光一闪,没入御湖。 只听“噗嗤”一声,一股淡淡的黑气四散,化为乌有。 “什么东西?”楚冷玉疑惑道。 【系统检测到少量“阴气”残余。】 “哦?”她来了兴趣,随手一指,以控水之术,使御湖中的湖水分隔而开,露出满是淤泥的湖底。 湖底水草凌乱,锦鲤翻腾,还有些许杂物半掩其中,并无其他特殊之物。 一道剑痕斩在湖底,另有一丝诡谲的气息,若隐若现。 如此变故,令锦安公主心中一惊,她看着湖底觉得有些恶心,偏过头去,问道:“这御湖有何不妥之处吗?” 楚冷玉快速回道:“有个东西藏在底下,如今断尾求生了。我去找找。” 话音未落,人就没了踪影。 “找……”锦安的话才刚说出口,张着嘴愣在原地。 身边的宫人吓了一跳,慌乱地想到: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而楚冷玉已经抓着那道阴暗气息的尾巴,眨眼间越过小半个皇宫。 她意识到这东西似乎是躲在地下水系中,因为土地隔绝了她的大部分神识,所以直到御湖边,她才察觉到不对。 它缺乏隐藏气息的常识,这才一下暴露了行迹。 楚冷玉的速度远比它快,抓住时机出剑,犹如九天雷动,劈入地底。 邪祟从地底钻了出来,显出真身。它呈一团扭曲黑雾状,发出阵阵刺耳尖啸,周身黑气缭绕,企图以势压人。 但在楚冷玉面前,不过是虚张声势。 要不是她见猎心喜,没出力,这小东西早就化为飞灰了。 楚冷玉伸手,丢出几块她没事时削的玉牌,落入八卦方位,成了一个简单的困阵。 系统的提示音及时响起。 【系统已分析完毕。】 【此物应是冤魂集合体。】 【本界人类灵魂脆弱,此邪物乃长年累月积攒而成。】 【威胁程度:极低。】 “所以说,这个世界其实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楚冷玉对此很感兴趣。 第83章 陆丹师对此保持怀疑 可惜,这团黑气只有最基础的灵智,根本无法交流。 而且它实在太弱小了,除了尖啸之外,一点攻击手段都没有。 楚冷玉原地研究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收获,指间灵光闪烁,将其湮灭于无形。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存在稀薄的灵气,所以产生一些弱小的邪祟,亦或是灵物,也是常理之中。 只不过她未曾设想过,今日会在皇宫里遇见邪祟。 现下见到这东西,楚冷玉倒是更有信心,自己能找到些可堪一用的宝材。 幸好她才筑基圆满,突破结丹的紧迫性不高,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仔细一想,往后的境界才更艰难啊。 就算随身灵泉解决了灵力匮乏、恢复速度慢的问题,可材料短缺的问题依旧存在。 更何况,楚冷玉非常怀疑,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真的能有适合金丹、元婴,甚至更高层次的材料吗? 面对她的疑惑,系统回复道: 【本界将有足够的材料,支撑宿主修行所需。】 “将?”楚冷玉眸光微动。 这个世界将会在不远的将来,发生巨变么? 莫非将迎来灵气复苏,天地将变,万物更新? 她收回思绪,轻笑道:“好吧,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系统归于沉寂。 环顾四周,但见一派凄凉之景,楚冷玉心中明了,此地或为冷宫之所在,怨念萦绕,不足为奇。 轻叹一声,她便转身离去,步履轻盈,不惹尘埃。 …… 远处的一间古朴宫室内。 室门轻掩,其上镌刻着繁复的古篆符文,隐隐透出一股岁月沉淀的沧桑与庄重。 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药香与炽热的火息交织而来,瞬间将人包裹其中。 室内布局精妙,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炼丹炉鼎,它们或古朴典雅,或造型奇特。 炉火熊熊,跳跃着金色的火焰,既炽热又纯净。 四周书架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图谱与炼丹秘籍。 在炼丹室的正中央,一位身着青衫的白发老者,正闭目端坐于蒲团之上。 此时他如有所感,睁开眼睛,轻咦一声,喃喃自语道:“那水下邪物竟被人除去了?怪哉,奇哉。” 那邪物常年盘踞于地下,避世不出,狡猾异常,即便是他这等修为高深、洞察秋毫的高人,也仅能感知其存在,却难以将其斩除。 多年来,他虽屡有尝试,却皆因那邪物隐匿之深、逃避之巧而未能如愿。 如今那邪物,竟已被人悄无声息地解决,老者心中有些惊讶,不知是哪位高人出手。 自己未能亲手了结此事,也有些淡淡遗憾。 他敲了敲手边的铜钟,便有宫人走入室内,恭敬地称呼道:“陆丹师,请吩咐,” 老者指了指桌上的小瓷瓶,道:“这枚丹药,老夫已经验过,确实是世所罕见的神药,并无其他副作用。只不过这配方,老夫倾尽全力,只能推出十之一二。” 说着,他取出几张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 他解释道:“另有三成是老夫推演而来,只知其大致药效,却不知具体名称长相。但余下材料,实在超乎了老夫的想象。” 这枚丹药,实在太过神奇, “有劳陆丹师。”宫人恭敬地接过薄纸和瓷瓶,放置于托盘之上。 既然太医院和陆丹师这里都查验过了,确认此药无毒,那就可以呈送陛下了。 “稍等,老夫还有一事想要询问。”老者叫住了他。 “陆丹师请问。” “今日入宫之人,是谁?” 宫人犹豫了一瞬,说道:“听闻是前镇国公楚翰尘之义女,楚冷玉。” 这件事在宫里不算是秘密,大家都很好奇,那位神秘的少女究竟长什么模样,又会和皇帝陛下谈些什么内容。 陆丹师闻言,眉头皱起,追问道:“楚冷玉,就是前日那哗众取宠之人?” “这……小人不敢议论贵人。”宫人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话语中有些维护之意,“但楚小姐应该是有真才实学的。” 虽然他们这些宫人身居宫中,但前日天空之上异象纷呈,没人会怀疑楚冷玉的本事。 她一句话就能风云变色,这样的神仙人物,哪里是他一个宫人能肆意评判的。 整个皇宫,似乎只有陆丹师对此持怀疑态度,宫人也不理解,为何他会如此。 “罢了,你下去吧。”陆丹师轻轻摇头,没有对这个宫人详细解释。 其实他修有一门望气术,可观得天地灵韵(本世界对灵气的称呼)。 前日那所谓的“仙宫”、“瑶池”、“仙女”,在他一望之下,皆是幻术,并无实体。 但如此宏大又精细的幻术,陆丹师是第一次看见。 而且他活了一把年纪,也是头一次有看见如此充沛的天地灵韵,如同天地之力主动汇聚而来,只供一人驱使。 以至于他都暗暗怀疑起,自家这门祖传的望气术,是不是有所缺漏。 人类脆弱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如此多的天地灵韵? 那个白衣少女必定是另有技巧,或是借助了某种宝物。 她拿出的这枚丹药也十分神奇,陆丹师研究了一天,也没有任何成果。 小小一枚丹丸,仿佛浓缩了数百种草药的精华,而且炼化手段极为精妙,一丝烟火气都没有,如同浑然天成,只是闻一闻药香,便令人通体舒泰。 这种丹药的炼制手法闻所未闻,这丹方之复杂,也足以倾尽数代人的心血,极可能是某个隐世家族的独特传承。 即使是在雾山,他也从没见过如此精细之物。 故而陆丹师认为,此药或是楚冷玉游历探险时,意外得到的先人遗泽,此次特意献来邀功。 这样独特的神药,极可能只剩这一颗存世了, 可惜,皇帝不肯让他研究得更久。 唉,不就是以前有丹师卷了丹药逃跑么,至于连他这种德高望重的老者也防? 陆丹师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确实有那么一点把它占为己有的冲动。 毕竟能延年益寿的丹药,世所罕见啊。 不过……对于这个突然冒头的楚冷玉,他心中疑惑甚多,思索着何时与她见上一面,打探清楚她到底是何来历。 若她是来自某个隐藏势力的话,说不定,明年的雾山茶会,要多出一个席位了。 陆丹师缓缓站起身,目光望向远处的天空,低声道:“这世间,果然藏龙卧虎,能人异士辈出。也不知此女的出现,究竟是祸是福……” 第84章 二人的第一次见面 御花园中。 面对楚冷玉的突然消失,锦安公主惊疑参半,哭笑不得。 方才她似乎看到,有一阵淡淡的黑烟从御湖中升腾四散,再联想到楚冷玉方才说的话,难道这底下真的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想到这儿,锦安公主心生寒意,急忙站远了些。 宫中不乏各种秘辛传闻,牵涉鬼魂报复之事。关于这御湖,也是有许多流言。 锦安公主往日里,只是把它们当故事听一听,从没往心里去过,如今不由得有些后怕。 楚冷玉若是追它而去,岂非是孤身犯险,也不知她能不能追得到,又能否对付它,应当是能的吧,她想到。 这厢她还在原处胡思乱想,须臾之间,楚冷玉的身影已再次出现,看起来安然无恙,公主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如释重负。 “不过是个小小冤魂,已经被我除去了。”楚冷玉为自己的消失解释了一句。 锦安公主心中稍安,却又生出几分好奇,问道:“鬼魂之说,难道是真的吗?” 闻言,周围的宫人也面面相觑,好奇起这个问题的答案。 “人有魂魄,但鬼物难成。”楚冷玉简短地答道。 这只邪物鬼体凝而不散,已然有些火候,皇宫中就算有其他邪灵怨鬼,恐怕也早就被它吞而并之,再寻不到第二个了。 “哦,原来是这样……”锦安毫不怀疑她所言的真实性。 同时,她意识到自己跟在她身边,机遇、风险皆有,但相同之处在于,这些事情都很新奇。 若非楚冷玉,纵使她千百次漫步御湖之畔,亦不过是寻常过客,难识其中蹊跷。 那怪物若是继续隐匿宫中,可能会暗中坑害宫人、妃嫔的性命,连自己和母妃、父皇的安全,也会遭到威胁,此刻只是想一想,锦安心中的后怕之情就又深一分。 她很是感激,对楚冷玉行礼道谢,言辞恳切:“多亏楚姐姐仗义出手,除去宫中祸患。锦安在此,深表谢意。” “举手之劳而已。”她不以为意地说着。 言罢,她目光远眺,穿过层层宫阙,落在远处那座九层高塔之上,轻声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嗯。”锦安紧随其后,但心中却难掩激动。 于是,她鼓起勇气说道:“楚姐姐的神通,别人哪怕只学些皮毛,也能终身受用了。” 楚冷玉听懂她话中的含义,看透了她的心思,淡然回应道:“我之一道,讲究一个缘分。”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听到这里,公主自然明白,自己是没缘分的那个,情绪虽有失落,却也明白世间许多事都是强求不得。 更何况楚冷玉的手段,堪称神仙奇术,在锦安公主心中已然能排到天下第一。 这样的人若是想要收徒,那必定是精挑细选,选择最有天赋的那个,怎么可能自己一开口就能轻松得到。 她不再多言,只是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 望星楼。 皇帝身着龙袍,缓缓登上楼台。 他临风而立,身姿挺拔,眸光深邃,俯瞰着整个皇城。 他的心中思绪万千,既有君临天下的豪情,亦不乏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正值皇帝沉浸于万千思绪之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锦安公主先登上了望星楼,福身对他盈盈一笑:“儿臣见过父皇。” 旋即让开身,露出了跟在她身后的楚冷玉。 她的到来,仿佛连这庄严的楼阁都明亮了几分,如同在为“蓬荜生辉”这个词现身说法。 皇帝的目光瞬间被楚冷玉所吸引,眼神中满是欣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满足。 他微微一笑,心道:总算见到你了。 从一开始的震惊疑惑,到好奇期待,再到如今的坦然面对,皇帝心中满是感怀。 短短十几天,好像比他过去的人生都要精彩。 楚冷玉轻轻欠身,行了一礼,随后抬头望向皇帝,那双清澈的眼眸中闪过着一丝好奇。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大夏的皇帝,也是她此行的目标。 年纪三十五六,外表看起来高大威严,但周身并无其他特殊之处,只是一个普通凡人。 但他的眼神却不陌生,没有初次见面应有的试探和警戒,反像在欢迎一位久违的老朋友似的,带着温和的欣赏。 但原身从未见过皇帝,她也没有。 楚冷玉为他的态度感到疑惑,暗暗警惕的同时,希望今日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来这,这边风景独好。”皇帝侧身邀请道。 她依言走过去,看向楼外。 日光下,皇城显得更加庄严而美丽,每一砖每一瓦都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与辉煌。 “确实很美。” 皇帝背负双手,目露追忆之色,缓缓说道:“两百多年前,这里还是盛国的首都。可惜盛帝失德,末年倾颓,群雄割据,混战二十余年,直至大夏再次统一中原,更名神京,定都于此……” “朕继位以来,自认勤勉,可近些年来,外有戎族不断袭扰,大乾诸国虎视眈眈,国内亦有灾祸频发,堪称内忧外患……” 言至此处,皇帝已是眉头紧皱,眉宇间笼罩着忧虑之色。 楚冷玉本以为,今日皇帝可能会借她引发的异象来发难问责,甚至逼问她的手段从何处而来。 又或者假装招安,实则笑里藏刀。 没想到皇帝竟与她谈起大夏的历史,与如今面临的困境。 这是可以和她说的吗?他说这番话究竟是何目的? 楚冷玉感到困惑,她不是一个喜欢兜圈子的人,便径直问道:“为何与我说这些?” 皇帝听到她的话,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他斩钉截铁般说道:“因为你正是那个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人!” 第85章 国师之位,九州镇鼎 “我不过闲云野鹤。”楚冷玉如此回道。 闲人一个,管不了国家大事。 岂料皇帝比她更直接,沉声道:“若朕封你为国师,楚姑娘会答应吗?” 国师?闻言,楚冷玉愣了一下。 她未曾料及,皇帝竟会突兀地提出如此重托,而且似乎不是玩笑,着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了。 但她有自己的规划,自己的道路,不会被皇帝一时的和颜悦色所蒙蔽,落进朝廷的圈套里。 况且这种套路她太熟了,不就是想把她拉进权力的游戏中,借力打力,任凭底下的人如何厮杀,皇帝这个坐庄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亏。 但楚冷玉已不愿屈居人下,更何况,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扶持起另一个“大夏”,这世间从不缺少野心。 既如此,一个画饼般的国师之位,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她果断回绝:“我不懂朝堂之事,更无治国之才,何以担当国师之重任?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朕任人唯才。”皇帝轻易把话带过,“楚姑娘通天彻地的手段,全神京皆是见证,谁会不服?” “陛下很清楚我的手段?”楚冷玉看向他。 “了解一二。”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一派坦然可靠,“正是因为了解,才更想倚仗姑娘。” 皇帝指向楼下的广阔城池,道:“朕的能力有限,连大夏所面临的困境都无法彻底解决。但楚姑娘不同,你拥有的力量能轻易改变世界。所以我们不如合作。” “愿闻其详。”楚冷玉微微颔首。 她准备听听看,皇帝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皇帝徐徐说道:“曾经有人劝诫朕,不要以凡人的想法来揣测神仙。但朕今日便要大胆揣测一次。” “楚姑娘既愿意现身人前,还落下虹桥,与民同乐,朕虽然不了解你心中的想法,但也能从此事中看出楚姑娘对大夏的友善。” “姑娘超然物外,定不想被太多俗事搅扰。如今放眼诸国,朕敢夸口说大夏是最强大的国家,若楚姑娘有意步入尘世,大夏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 “至于这国师之位,之前从未有过,若你愿意,其中细节,皆可商量。” 这番话里,皇帝表露出的态度很是诚恳。 但楚冷玉从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她正要一口回绝,系统的提示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滴!】 【宿主已触发临时任务!】 【成为国师,并率国完成祭祀大典,宿主将获得“九州镇鼎”系列古宝!】(注) 【九鼎各有所长,且此系列古宝为人族阵营古宝,与人族气运绑定,人族越兴盛,古宝威力越强。】 【此任务限时一年。】 【以下是任务细节……】 楚冷玉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莫名觉得系统是有备而来。 但法宝,确实是她现在所急需的。 只不过,这个“九州”,是她所了解的那个九州吗? 皇帝见楚冷玉不发一语,不由得心中忐忑。 他深知今日会面不容轻视,故而每一句话都斟酌再三,生怕有丝毫的不妥触动了她某根敏感的心弦。 此刻,见她陷入沉默,迟迟未语,皇帝不禁暗自反思,自己方才的提议有何处不妥,是否应该把话说得再明白清楚一些。 即使系统弹出了任务,楚冷玉也没有立即答应皇帝的想法。 她拒绝了他的提议,像是有些生气,语气也不再那么客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今日入宫,一是为了见你一面,二是为了地图。” 皇帝自然不疑有他,认为是自己方才的话不太合适,便立刻想补救。 他爽快道:“地图之事,朕既已答应,当信守承诺,断无反悔之理。” 不需天子垂询,洪福已趋步上前,双手捧着一卷古朴地图,恭敬呈上,态度谦卑。 楚冷玉取过地图,展卷而视,山川脉络,城池分布,皆跃然纸上。 她看了几眼,就将地图卷起,收进了储物袋中,她不认为皇帝会在地图上动手脚。 随着地图消失,皇帝的目光不由得落到她腰间,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布袋上,心知那大概就是楚冷玉曾在日记里提过的储物袋。 他在心中暗自赞叹:小小一个布袋,竟能藏万物于无形,真是神奇! 楚冷玉自是察觉到了皇帝那微妙的变化,并感到一丝异常,因为皇帝的目光太明确了,好似早就知道储物袋的存在,以及它的模样。 但她不动声色,只是将这份疑虑深藏心底,表面依旧云淡风轻。 “听闻楚姑娘欲要离京,云游四海,不知是去拜访故交朋友,还是寻求他处机缘?”皇帝明知故问道。 楚冷玉闻言,心中微动,淡然一笑,反问道:“陛下此言差矣,我此行不过随心所至,并无定数。若有指教,但说无妨。” 皇帝哈哈一笑,尽显帝王之豪迈: “若是姑娘欲访友,朕可遣使相迎,让那友人至京中相聚;若是欲寻物,朕亦可下旨,命人遍寻天下,为姑娘搜寻那难得的天材地宝。 朕之大夏,地大物博,国库充盈,更有无数奇珍异宝藏于深宫。若姑娘有所需,但说无妨,无论大夏国库,还是朕之私库,都任凭姑娘挑选。” 看起来皇帝是想用权势与财物挽留她、收买她,但楚冷玉却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作为修仙者,她的直觉是很准的。 于是她露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好奇地问道:“陛下很是大方,莫非库中真有什么天材地宝?” 皇帝有些得意,道:“朕知道寻常俗物,入不了楚姑娘的眼,所以特命库房搬来几块天外陨铁。” 话音落下,只见侍卫抬入数只铜匣,打开一看,竟是几块大小不一、散发着淡淡幽光的陨石块。 楚冷玉的目光掠过那些陨石,心中暗自思量。 她早已察觉这些陨石的存在,只是不解其意,如今看来,竟是皇帝特意为她所备。 她的眸光略深了一分。 或许不需其他手段,她就能用排除法,得出皇帝身上的答案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史记·封禅书》:“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 相传,夏朝初年,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贡献青铜,铸造九鼎,象征九州。 将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并将九鼎集中于夏王朝都城,成为镇国之宝。 本书借用此鼎设定。架空世界,与真实历史无关。 第86章 多次婉拒,扫去迷雾 望星楼上,楚冷玉临风而立,一袭素衣,不染片尘。 眸光清冽,似秋水长天,面对皇帝的示好,却无丝毫动容。 “陛下好意,我心领了。陨铁虽好,却不是我所需之物,更遑论无功而受禄。”她淡然说道。 “罢了,既是如此,朕便不强人所难。但望卿日后若有所需,尽管开口,朕必尽力相助。”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满含真诚。 楚冷玉微微颔首,以示谢意,她的目光穿透层层楼台,投向远方的天际,似乎在思考着更深远的事。 “陛下既然早就派人跟随我,自然清楚,我无心权势,况且修行之路,道阻且长,充满未知。”她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皇帝望着楚冷玉那清冷的侧脸,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慨。 他明白,眼前的女子,心志高远,不同于一般世俗之人。她的眼中,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 “朕明白。”皇帝沉声说道,“就算你不愿接这国师之位,朕也不会以世俗之力,束缚你的自由。” 楚冷玉转过头,对着皇帝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说道:“若有朝一日,我能触及天地之奥秘,定会与陛下分享。”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惊喜:“楚姑娘此言当真?” “我何须诓骗。”楚冷玉回答,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超然的自信。 两人的对话在望星楼上继续,虽然言语不多,却充满了深意。 皇帝对楚冷玉的态度由笼络,转变为期待。他知道楚冷玉不是这么好接近的,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不必操之过急。 而楚冷玉,也通过这次会面,更加确定了一些事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谈话渐渐结束。 楚冷玉婉拒了皇帝的宴请,她像一道轻风,悠然自得地离开了望星楼。 皇帝站在楼台上,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天际。 他松了口气,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仿佛心中的波澜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平息。 他知道,楚冷玉这样的人物,不是轻易能够驾驭的,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时间去培养和深化。 皇帝无意再留在望星楼上吹冷风,他转身,步下台阶,心中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与楚冷玉保持联系,如何在不触犯她的前提下,获得她的友谊和支持。 她若能成为大夏的盟友,必将是一大幸事。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遐想。 …… 离开皇宫后,楚冷玉并没有急着直接返回松林小筑。 反是选择隐身于熙熙攘攘的神京街巷之间,漫步于红尘繁华之中。 此地人声鼎沸,喧嚣若潮,各色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她缓步而行,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侧,只见一隅之地,人群攒动,热闹非凡。 细听之下,原是有人高声叫卖:“这可是楚仙子的那张赏雪宴请帖!虽仅存残片,却仍有仙缘萦绕,非同凡响!” 言罢,他手中的一小块红纸碎片,引得众人竞相围观,争相出价,欲将这虚无缥缈的“仙缘”据为己有。 楚冷玉立于人群之外,静静观望着这一幕闹剧。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中却闪过几分无奈与感慨。这世间,争着给骗子送钱的傻子还是太多,她笑着摇摇头,没有出面阻止,任由那争抢继续。 再往前走,忽见路旁赫然立着一座古朴木台,其上悬一横幅,红绸飘飘,墨字遒劲有力,曰:“瑶池赋诗大会”。 此景之下,主持人手执铜锣与鼓槌,一边奋力敲击,一边高声呼喊,声音穿透熙攘人群,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与脚步,纷纷驻足围观。 木台上,几位文人正襟危坐,他们或凝神沉思,或挥毫泼墨,笔下生风,将胸中才情化作一行行赞美之诗。 每成一诗,便由那主持人小心翼翼地接过,高声朗诵,并展示于众人之前。 其诗辞藻华美,意境深远,引得台下观众啧啧称奇,即便是那些不识字的普通百姓,也被这氛围所感染,纷纷踮脚张望,为之叫好。 木台四周,人群越聚越多,层层叠叠,宛如人海。 从那桌上的一沓沓诗稿中,不难窥见众人对此次赋诗大会的高涨热情。 楚冷玉驻足看了一会儿,又继续往前走。 路边的茶楼人影错落,街上传来两三声吆喝。 醒木一响,说书先生正为各位看官细细分说。 她侧耳一听,也是在诉说仙宫奇景,人们的惊叹和赞美,不绝于耳。 她的目光在四周游移,只见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 有的摊贩叫卖着精致的冰龙雕塑,那是由手艺高超的工匠,依照那日天际的冰龙形象,精心雕琢而成,栩栩如生。 有的则展示着神女画卷,画中的神女风姿绰约,与楚冷玉当日的风华有着几分神似。 更有小贩兜售着所谓的瑶池仙水,声称是冒险从瑶池带下来,能带来好运与祝福。 这些商贩们个个热情洋溢,顾客们穿梭其间,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商品。 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却目标明确。 楚冷玉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感慨。她意识到,自己虽然拥有了超凡的力量,却似乎变得过于谨慎,越来越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想的那么多,做的那么少。 “我这是怎么了?”楚冷玉自问,她的内心开始泛起波澜。 “拥有力量,不是为了更好地去实现心中所想吗?我怎能在此空耗时光,沉浸在无谓的犹豫之中?”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迷雾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决断。 与其在这里发呆,还不如赶紧回去练剑! 楚冷玉下定决心,快速返回了松林小筑。 没想到她刚回来,绿筠便一脸难色地找了过来,犹犹豫豫地唤了一声:“小姐。” 然后支支吾吾地,没了下文。 楚冷玉只需一眼,便明白她是在为何烦恼。 第87章 绿筠的愿望与过往 浓雾如同一道天堑,将松林小筑与外界隔绝,白茫茫一片,宛如仙境。 在这片神秘的雾气之外,民众络绎不绝,他们怀着虔诚的心,跪拜在地,口中念念有词,祈求着神仙显灵。 他们中有的希望得到福缘,有的渴望治愈,有的则是寻求心灵的慰藉。 声音汇聚成一片,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下的跪拜变成了阴影中的不满。 那些原本满怀希望的民众开始变得焦躁,他们的祈求声逐渐被抱怨和谩骂所取代。 “高高在上,不问人间疾苦!” “自诩为仙子,却连最基本的慈悲都没有!” 这样的声音开始在人群中传播,有的人甚至愤怒地站起身来,对着浓雾大声斥责。 楚冷玉站在小筑之内,透过朦胧的雾气,将外界的一切尽收眼底。 面对那些谩骂和不满,她的眼神平静如水。 她早就清楚,自己不是真正的神仙,不是每一个求助的声音都能够回应,也不是每一份期待都能够满足。 那些声音被阵法所隔绝,绿筠虽然听不到,但看得久了,也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况且如今冰天雪地,很多人忍着严寒饥饿跪在外面,甚至还有人拖家带口,老人孩子都在外边,祈求一份仙缘。 看着那些人,绿筠心中渐渐充满了不忍。 绿筠走到楚冷玉的身边,眼神中带着哀求,轻声说道:“小姐,你看,能不能……” 楚冷玉转过身,看着绿筠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她轻轻叹了口气,道:“绿筠,我很欣赏你的善良,但这个世界的苦难是无边无际的。” 就算帮助了眼前这些人,也还有更多远方的人。 帮助了现在的人,还有更多更多以后的人。 绿筠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动着衣角,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是小姐,我……我做不到。” 她意识到小姐隔绝那些声音就是为了自己,自己却还是因为这件事来打扰小姐,心中非常愧疚。小姐看起来并不想理会外面那些人,但她却做不到这样眼睁睁地看下去。 或许有人是别有用心,是故意装惨,但也有很多人是真的需要帮助。 今年的雪来得这么早,又下得这么大、这么急,不知有多少户人家在风雪中煎熬着。 “小姐,你曾经问我有什么愿望,那时我回答不知道,但现在,我心中有了一个愿望。” 绿筠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我看到了外面那些受苦的百姓,我的心告诉我,我的愿望就是希望小姐能伸出援手,帮助他们。” 楚冷玉沉默了片刻。 见状,绿筠的眼中闪过一丝焦虑,生怕小姐直接拒绝了自己。 她不肯放弃,急声道:“小姐,我知道您有您的道理,但那些人……有的人已经跪了一天,到了极限!” 楚冷玉轻轻拍了拍绿筠的肩膀,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绿筠,你的愿望很宝贵。但真正的帮助不是一味的施舍,而是教会人们如何自救。我们的路还很长,不能被眼前的困境所束缚。” 绿筠抬起头,她的眼神中虽有疑惑迷茫,但也闪过一丝坚定:“小姐,你说的话我不太懂,但我相信你。” 楚冷玉微微一笑,目露赞许。 她知道在这件事中,绿筠已经开始学会思考,这是成长的一部分,这很好。 楚冷玉指向外面浓雾中隐约可见的百姓身影,问道:“如果我现在就选择回应他们,那么他们依赖的是奇迹,是外来的帮助。但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呢?” 想单纯靠一个修仙者,就解决所有人的问题,这根本不切实际。法术是一条捷径,却不是一条能容纳所有人的捷径。 除了那么少数几个人外,这世间对她并未有过善意,陌生人听见她的名字,也往往是先嘲笑起她的出身。楚冷玉并非麻木无情,但也不是大公无私。 绿筠沉默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思索片刻后,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大概明白了小姐的意思,即使小姐现在出手帮助他们,这也是不长久的。 这就是那句老话吧,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绿筠再次感到有些愧疚。自己只看到了眼前这些人可怜,却没有更远的思量。 虽然帮助一个是一个,但贸然帮助别人恐怕会引来更糟糕的后果。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时家中因荒逃灾,有乞儿来乞讨食物,爹娘见他可怜,心软给了他半块饼。 未曾想,善行竟成祸根。那个乞丐和他的同伙,夜里趁人熟睡,偷走了他家里所有的钱和余粮。 爹追出去,天黑看不清路,摔断了腿。 娘淋了雨,得了病,连路都走不了了。 村里逃荒的队伍,不愿意再带着他们这两个累赘,爹娘对大家千求万求,才让他们把绿筠给带走,爹娘却留在了泥泞的路边。 天地茫茫,大雨滂沱。 绿筠看着灰蒙蒙的雨幕彻底地遮住了他们,再也看不见了。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为了活下去,吃的要抢别人的,水也要抢别人的。 直至一路逃荒到神京城外,难民们各奔东西,无依无靠的她成了乞儿。 后来老爷和小姐收留了她,给她取了新的名字,给了她新的人生。 很久之后,绿筠才知道,筠是竹子的意思。 竹者,四季常青,不屈不挠。 第88章 月落星沉,实力之谜 楚冷玉很欣赏绿筠这样的人。 历经磨难,依旧保持着一颗纯真善良的心。 昔日之苦难,让绿筠失去了双亲,也磨砺了她的意志。如今,面对眼前之人,她心中虽有恻隐,却也多了几分谨慎。 善良虽好,却不可盲目;助人虽善,亦需量力而行。 绿筠这时头脑变得清醒许多,她不愿重蹈覆辙,更不愿让自己的善心被他人利用。 她呼了一口气,不再看向白雾之外。 楚冷玉见她冷静下来,唤来黄一,命他去玄真观一趟,找林九逍打听些事情,自己则挽了个剑花,到后山练剑去了。 于幽谷之畔,楚冷玉身姿挺拔,宛如松竹。 她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武袍,衣摆随风轻轻摆动,长发以一根丝带随意束起,几缕发丝轻拂过她清冷的面庞。 她的面容平静如水,双眼微闭,呼吸深长而均匀,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自然融为一体。 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楚冷玉缓缓睁开了双眼,眸底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 她轻轻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如秋水般清澈,剑尖微颤,仿佛与天地共鸣,万物皆为之静谧。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开始随之流动,形成了一股股细小的旋风。 她开始以意念引领灵剑,演练起《斩月剑法》的第二式——月落星沉。 这一式是《斩月剑法》中的精华所在,直击对手要害,威力巨大,需心神合一,方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 忽而,她双目骤睁,精光四射,剑尖骤然下沉,犹如夜空流星,划破长空,带着不可一世的威严与决绝。 那剑势,宛若月落乌啼,星沉海底,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剑身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阵阵尖锐的啸声,凌厉的剑气有如实质般,直指前方。 她的剑尖并未真正触及任何实体,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空中激荡,仿佛能够击破一切阻碍。 楚冷玉面色冷峻,仿佛这剑下所斩,非是敌人,而是世间一切烦恼与束缚。 她身形灵动,剑招连绵不绝。 …… 黄一接到尊主命令后,即刻出发。 白雾散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门户,又在他离开后,旋即紧密合拢。 若隐若现间,松林小筑的轮廓初次显露于世人眼前,引来民众阵阵激动欢呼。 他们蜂拥而上,欲一探究竟,却被一排排禁军所阻,犹如潮水遇礁,不得寸进。 黄一作为第一个从白雾中走出来的人,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身形魁梧,天生神力,轻挥衣袖,便挣脱了数名百姓的纠缠,大步流星,直向玄真观方向走去。 民众见状,更是议论纷纷。 他们难以置信,区区一家丁竟有如此神力,如此不凡,心中不禁对这白雾笼罩之地,充满了无限遐想与渴望。 一些人甚至开始揣测,那白雾之后定藏有惊世骇俗的宝藏或秘法,故而更加坚定了守候的决心,不愿轻易离去。 禁军们收到的指令只是维持这里的秩序,不敢对百姓们动用武力,只能在一旁默默守望。 他们身着甲衣,立于寒风之中,面庞已被冷冽的天气冻红。 禁军乃是天子卫兵,平日里都是负责皇城警备,高人一等,如今却只能在这偏远之地,忍受着严寒与枯燥,维持着微薄的秩序。 如此反差,又没有旁的好处,他们心中难免生出困惑和不满来。 虽然那日的仙宫奇景,震撼人心,但楚冷玉本人似乎没露出什么真刀真枪的本事,难以令人信服。 包括禁军这些人在内,很多人都对她的真实实力画着问号。 再加上不知从何处流传出,她不过是以幻术欺骗世人,其实另有企图的传闻…… 此流言四起,人心浮动,更多人的态度就暧昧不明了起来。 统领这支禁军百人小队的陈都尉,便是此种想法。 他表面上不折不扣地执行着皇帝陛下的命令,实际上是默默注视着事情发展,等待着这位“楚仙子”下一步会如何应对。 在他看来,若楚冷玉转头就拿出什么灵丹妙药,高价而售,那恐怕真就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 若他能找出证据来,揭穿她的真面目,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届时,不仅是为朝廷除去一害,更是自己仕途上的一大助力,升官发财,自是不在话下。 正当陈都尉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中时,忽然,风声平静,一阵剑鸣铮然而响,如天倾月落,给他的心头狠狠一击。 那一刻,他的思维仿佛被抽空,周身被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直至冷汗涔涔,方才从恍惚中惊醒。 他踉跄几步,靠着身旁的树干,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大口喘息,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不已。 转头一望,朦胧的白雾之后,沉寂深邃,看起来既平静,又可怕。 偶尔有雪白的剑光,如惊雷骇电般一闪而逝,其中仿佛悄然孕育着一场难以抵挡的风暴。 这份震撼,让陈都尉对楚冷玉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意识到,这位“楚仙子”,或许远非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那剑鸣之中,蕴含有一种超脱于世俗之上的意境与力量,这种惊人的气势,难言的意韵,他从未在其他宗师身上感受到过。 难道……她不仅精通幻术,亦擅长攻伐? 陈都尉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好奇。 练剑时的动静,楚冷玉故意没有让阵法完全遮掩,让这剑鸣与剑光透雾而出。 须知,这世间机遇与风险都是并存的。想要求仙问道,必要经受挑战与磨练。世上怎么可能只有好处,而没有危险呢? 她这松林小筑的门口,可不是那么好待的地方。 此刻,许多人都像陈都尉一样浑身颤抖,脸色惨白,身体稍差些的,更是直接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仅仅只是泄露出的一丝威力,就已经像是一柄重锤,在他们心头重重落下,并且有一股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比数九寒冬还要冰寒。 随着剑势的起伏,松林间的雾气仿佛也被她所掌控,时而聚拢成云,时而散开如烟,与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幅动人心魄的画面。 而那些围观的众人,虽然被剑威所震慑,但内心深处却也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与向往。 …… 小半个时辰后。 黄一到达玄真观。 林九逍见只有他来,忽而明白,玉儿已经长大了,要成大人物了,不可能事事都自己专门跑一趟,派手下来是常理之中。 只不过他心头还是有些失落,觉得这个女孩儿的成长太快了些。 他年纪大了,这种感受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叹了口气,关切地问道:“玉儿派你来,难道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第89章 邀陆丹师,看看折子 黄一在面前林九逍,躬身行礼,道出此行目的:“近日,松林小筑外百姓云集。尊主特遣我来此询问道长,大夏之中是否有炼丹高人?尊主欲寻其共炼奇丹,以广济世。” “炼丹?”林九逍吃了一惊,难道是炼制神农百草丸?那可真是神丹妙药,药到病除。 他深知如今神京百姓们都心怀敬畏与期盼,至于楚冷玉如何回应他们,实在需要斟酌。 这世间斗米恩升米仇的事情,难道还少吗?楚文辰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若她以丹药济世,解万民疾苦,确实不失为一件功德善举。 故而林九逍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道:“炼丹之术,博大精深,非寻常人所能及。今世若论炼丹一道,当首推玉鼎阁,此阁传承久远,底蕴非凡。恰好如今正有一位出身玉鼎阁的炼丹大师,正在神京城中。” “还请道长说得更详细些。”黄一恳请道。 林九逍瞥了他一眼,看他一身肌肉,面容憨厚,担心他脑子不太灵光,好心办错事,就提点道:“那人姓陆,如今已是知命之年。他精通草木之道,一手炼丹术堪称出神入化,现居于皇宫,享用供奉。皇宫重地,非比寻常,你可别傻愣愣地直接找去。” “是。”黄一低垂着头,心中暗自思量。 这段时日,他跟随在尊主身旁,处理着各式各样的杂务,每一次与别人交涉,都仿佛磨砺了他的心智,让他的思维愈发敏捷,不再如往昔那般木讷,可见多与人打交道是有好处的。 看他懂事,林九逍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带着几分长辈般的慈爱。 他主动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说道:“陆丹师这件事,就交给老道我吧。” 黄一听闻此言,不禁抬起了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他未曾料到,这位不理俗务的道长,竟会主动提出帮忙。 林九逍看起来颇为自信,继续说道:“你回去就和玉儿……你主人这样说即可。告诉她,此事我已接手,定会妥善处理。明日此时之前,我必让陆丹师前去松林小筑。” 这种小事,他还是可以帮到她的。 更何况,这是一件能够有益于天下苍生之事。 “是。”黄一自不怀疑,答应了下来。 他暗暗想着,人真是难以琢磨,时常做出与他猜测不符的举动与选择。 待黄一离开后,林九逍就找到林离,把这件事转交给了他。 这两天林离都住在玄真观里,盼着楚冷玉找来,好借着九叔的关系与她搭上线,没想到她竟不来了,如今有事都直接遣了手下来问。 不过他也不恼,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风物长宜放眼量。来日方长,总有相见之时。 至于邀请陆丹师去松林小筑这件事,林离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到他跟前露个面就能办成了。 他对楚冷玉究竟要做什么,感到很是期待。 他缓缓立起身形,对林九逍言道:“九叔,那我这就动身,先行返城,着手筹备,明日一早便入宫相请。” 林九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办事,我向来放心。” …… 次日,冬月十八。 新的一天,从皇帝翻开第十二篇日记开始。 他好奇极了,既然已经见过面,楚冷玉会在背后如何看待他,会夸还是会贬呢?关于国师之位,她的心里又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机会呢? 这种事后悄悄窥见别人内心真实想法的感觉,皇帝觉得有些微妙,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结果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是: 「今日,天晴。」 “嗯?”皇帝略过此句,直接看向下一行。 「外面聚集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不对呀,怎么没提到他? 「皇帝派来的禁军还算有点用处。」 哦,提到了他派去的人…… 「不知道京兆尹最近有没有好好反思。」 朕难道还不如一个京兆尹值得她挂心吗?皇帝感到心痛。 「事情交给林师叔去办了,之后再转交给绿筠,我就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了。」 皇帝看不太明白了,“事情”是指哪件事,他怎么好像不知道? 还有,今天这日记是不是不太对劲? 皇帝想到这里,悚然而惊,她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还是说现在朕其实是在幻境里?! “啪!”他把日记册子合了起来,小心又警惕地扫视周围,甚至想说一句类似“出来吧朕已经看见你了”的话来诈一下。 只是短短片刻,他就出了许多的汗。 皇帝低头看向手里的簿册,“修仙日记”四个大字仿佛闪闪发光,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皇帝深深地皱着眉,真不知这本神奇的册子,究竟是为何出现在御书房中,到底是谁设计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唉……”他无奈地发出一声叹息,手指拂过它淡金色的封皮,若有所思。 他是不是有点太过依靠这本日记了……? 起初皇帝还会怀疑楚冷玉是在其中胡言乱语,编造话本,但渐渐地,他就对她所言之物,深信不疑了。 沉默片刻后,皇帝按下心绪,没有再继续阅读这有些奇怪的第十二篇日记,把它放至一旁,随手打开了一本普通的奏折,审阅起来。 除去请安折子,剩下的奏折大概也就那么几类,大多数皇帝扫几眼就能做出决断。 翻到关于楚冷玉的折子,皇帝直接合上放一边,当做没看见。 还有几天就要到冬至了,各处琐事不断,两个稍长些的皇子,要办宴会,大抵是想学锦安的赏雪宴,皇帝看了一眼就搁置一旁。 四王八公么,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有英国公还在发声,坚持要惩治楚冷玉,其余几家保持沉默。 只不过,今年安王和镇北军要回京述职,到时神京可是要热闹起来了,皇帝悠悠地想着,仿佛与他无关似的。 还有就是边境戎族袭扰,连商路都受到影响,北方的难民还在南下,预计冬至前后就会抵达京畿地区…… 皇帝伏案认真处理起来。 第90章 医道高人楚冷玉 林离昨天请人递了话,今日果然被陆丹师邀入宫中。 于是,宫门轻启,林离踏着晨光,步入这庄严之地,面颊虽因久病而略显清癯,但那双眼眸却格外明亮。 他行走在宫闱间,情不自禁地生出感慨。 数月之前,他从江南出发,一路北上求医,但心中早已不抱希望。 因为肺痨几为绝症,每位医家都不愿见他。 神京汇聚天下繁华,也是靠他砸钱,才能与诸位名家短暂一见。 陆丹师也是如此。 林离早就听闻过这位大师精通医道,受皇室供奉,享誉天下,故而花费极多人情、极大代价,才勉强打动他,在宫外见了一面。 然而,当时陆丹师只是上下打量他几眼,便劝林离还是回家好生修养,话中未尽之意已是极为明显。 林离也觉得自己可以回家等死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他这辈子投了个好胎,锦绣富裕,也不算亏。 怎想,九叔端来一碗汤药,就让他重获新生。 如今他沉疴已去,浑身轻松,回忆起之前病痛的时日,竟恍如隔世。 当他踏入宫殿,再次见到陆丹师,发现陆丹师的眼中不再是漠视与拒绝,而是惊讶与好奇时,林离的心中却十分平静。 他很清楚,自己的康复对于旁人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一个难以置信的奇迹,所以陆丹师闻讯后,一定会见他,也一定会追问他病愈的缘由。 陆丹师大为惊奇,仔细检视着林离,他的眼神中不仅有不解,更有难以置信的震撼。 那曾经黯淡无光、布满病容的脸庞,如今却焕发出勃勃生机,陆丹师不由得伸出手,抓过林离的手腕,感受着那平稳有力的脉搏,心中那股震撼如同巨浪拍岸,久久难以平息。 他反复确认,那曾经纠缠林离多年的肺痨之症,竟真的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深知这病的凶猛与顽固,千百年来多少名医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患者一步步走向死亡,甚至灭门绝户。 林离这一次几乎相当于起死回生……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世间到底是谁有这么高超,甚至可以称之为神奇的医术? 陆丹师的心中既有困惑也有狂喜,紧紧盯着林离,渴望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更多线索。 二人相对而坐,茶香袅袅间,陆丹师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林家主,昔日你病体缠绵,今朝却如脱胎换骨,此中缘由,可否赐教?” 林离微微一笑,神色淡然,轻声道:“呵呵,我不过是机缘巧合,得遇贵人相助罢了。” “贵人?”陆丹师闻言,惊讶之余,随即迅速在脑海中搜寻着可能的人选。 这世间医术虽繁,医者虽多,但能治愈肺痨这等绝症者,他还闻所未闻。 他认定林离口中的“机缘巧合”与“贵人相助”,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非凡的际遇,心中浮现出更加浓烈的探究欲。 “林家主所言贵人,莫非是某位隐世高人?或是得了什么稀世珍药?”陆丹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林离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感激与敬佩之色,道:“这位贵人,陆丹师应该也有听说,至于稀世珍药?当初不过是一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药汤,就治好了我。” “只是一碗汤药?”陆丹师听到这句,震惊不已。 “是啊,一碗药,喝下就好。”林离刻意强调道。 林离本人痊愈的例子放在眼前,由不得陆丹师不信,只是这种手段,几乎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他看来,就算是有办法治疗林离,也至少需要数月时间调理,徐徐进行,所以他下意识怀疑起来。 但他转念一想,距离自己上次见到他,才过去几天?还不到十天吧! 如此说来,这位高人一定还在神京附近! 陆丹师想明白这一点,顿时喜出望外,能够遇到这样一位高人,并得到其救治,实乃林离之大幸。 而自己,虽有所成就,却仍有许多医术上的困惑与不解,亟需向这样的高人学习请教。 陆丹师感慨后问道:“林家主能有此际遇,实属难得。不知老夫是否有幸,能得见这位高人一面,共商医术之道?” 林离则回复道:“陆丹师若真有此意,我自当尽力安排。” 陆丹师此时想起林离前边那句话,问道:“方才林家主说,老夫可能也听说过他,不知可否直言?” “其实,治好我的人,正是如今松林小筑的主人。”林离坦言道。 “你是说,楚冷玉?”陆丹师下意识不相信,断言道,“不可能!” 她才多大年纪?就算步入医道,至今又能读几本医书?恐怕连人体经脉都背不熟,更遑论治好肺痨这种绝症! 再说了,他曾见此女极为擅长运转天地灵韵,显然精通道术,又怎么可能兼修医术! 难道说,前几天被送来他这儿检查的那枚丹药,是她自己炼制的?她一个小丫头,要是能炼出那种神药,自己这半辈子岂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陆丹师连连摇头,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进而怀疑起了林离今日来这里见他的目的。 见状,林离劝说道:“丹师不信也是常理之中。只不过,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丹师想知道她如何轻易治愈绝症,不妨亲自前往松林小筑一趟。” “这……”陆丹师犹豫起来,有几分心动。 “我想我林家经商多年,应当有几分信誉。”林离又诚恳道,“还请丹师信我,今日所言,绝无虚假。” 陆丹师目光闪烁,心中的疑虑渐渐松动。 “楚冷玉……能治愈肺痨这等绝症……”陆丹师喃喃自语,心中五味杂陈。 这样的消息若传出去,定会在外界引起轩然大波。 他不关心楚冷玉那日设下幻术的目的,也不关心她的道法到底是何人所教,但她若真有如此起死回生的医术,那自己还得真去松林小筑瞧瞧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以下是一些题外话。 昨天出现了第一位站出来,以断更方式来抗议番茄的勇士。《她的人设是早死白月光》的作者,被爱妄想症阿离。 我思绪万千,实在难安。 我不由得生出一丝羞愧。因为我还心存一丝侥幸,抱着给这本书一个结局的想法,还在继续更新。 作为起步的第一卷刚结束,作为过渡的第二卷才开始,楚冷玉的路还有那么长! 第三卷独步天下,第四卷镇压当世,第五卷唯一真仙,这些还全都没有开始,我怎么能忍心就断在这里啊! 我好煎熬! 可能还有很多朋友不了解,或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要反抗。 番茄的合同条款你们可以去搜。它不仅是要无条件收走作者的书去炼ai,且不许任何追究。 还要收集作者的个人信息,包括肖像和声音,用于各种已知和未知的用途。 这件事中,更可怕的是什么?是它偷偷修改合同,朝三暮四,毫无公信力可言! 而且它还掌握着流量和钱势,控制着热度。我们连微博热搜、推广都买不了。 我借用一位博主的话来评价: ———— 用作者的作品训练ai,竟然连作者的个人信息都不放过,要被你们当“素材”? 怎么你们还要捏出来个“活人作者”? 切碎别人的孩子还要活剥了作者骨肉皮,这一届的平台真的是吞肉喝血了。 ———— 番茄已经被扒出来几百本ai书了,没被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无数人的心血,早就悄悄被它偷走。 更令我感到悲哀的是,许多人不理解我们,嘲讽我们。 可人类的精神食粮,如果都要交给ai来生产,这样的未来……大家都自愿接受吗…… 这几天我通过各种渠道发声,也在书后写了几次呼吁,不知道能有多少作用。本书的书城量瀑布般下跌,一万跌到两千,接下来会因为今天这段话而降为0也说不定哈哈。 不过无所谓了。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第91章 白雾茫茫,深不可测 “林家主之言,老夫自然相信。”陆丹师缓缓点头,“只是,这位楚姑娘的医术,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恰如你方才所说,眼见为实,老夫还是亲自走一趟,才能安心。” 现在他已经反应过来,今日林离一早来此,恐怕就是故意引诱自己前往松林小筑。 不过 正好,他本就想探探楚冷玉的底细。 陆丹师虽已年过半百,白发苍苍,但他精神矍铄,身体健朗。 决意要去松林小筑一探究竟后,他便即刻出发,林离欣然与他同行。 一路行来,沿途风景如画,但两人皆无心欣赏,心绪皆被即将到来的会面所牵动。 不多时,马车便已抵达松林小筑之外。 只见此处松涛阵阵,云雾缭绕,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百姓祈求跪拜,禁军把守在外,一切秩序井然。 看着那片白雾,陆丹师目中闪过一抹异色,这雾气……和雾山的冰雾,看起来极为相似,莫非这楚冷玉,其实和雾山有关? 可是雾山中,他不记得有姓楚的氏族啊。 唯一一个精通幻术的家族,甚至不在大夏,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离。 陆丹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流转着淡淡的灵力光泽,那是他多年修行所得,也是这门望气术的特殊标志。 这望气之术,乃是陆家世代相传的秘法,能够洞察天地灵韵的微妙变化,探寻世间万物之本质。 陆丹师此刻施展此术,便是要揭开这片白雾背后的真相。 片刻之后,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只见在那白雾之中,隐隐有灵光流转,与天地间的灵韵相互呼应,却又自成一体,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天地,被精心布置于这山野之间。 在心中比较之后,他更加吃惊,这其雾气中蕴含的灵韵之理,竟比雾山大阵还要高妙几分! 陆丹师很清楚,雾山之所以终年保持着冰雾笼罩,神秘非常,皆是因为山中有一株极为神异的冰莲。 冰莲散发冰冷雾气,经人利用,改造山林,形成阵法,这才造就雾山,成为了所有修炼者心中的圣地。 可此处不过是神京城外的山野郊林,绝不会突然出现类似雾山冰莲的奇珍异宝,这突然出现的白雾,必定是此处主人的手笔。 况且,这雾中的天地灵韵,周流运转,极为精准,多一分少一厘都不能形成现在这样的效果。 只是看见这道雾气,陆丹师就认为自己今天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一时间,他心里对楚冷玉的重视程度,又提升了几分,神色也庄重起来。 他可以不在意楚冷玉这位少女,但他必须尊重她背后的隐藏势力。 他深知,能在这片山野间布下如此精妙绝伦的阵法,非但要有深厚的修为,更需有对天地灵韵的深刻理解和独到见解。 禁军统领陈都尉,发现了陆丹师的到来,毕恭毕敬地对他抱拳道:“陆丹师,您老怎么出宫了?” 虽然陆丹师身为皇室供奉,地位超然,可以自由来去,但他年事已高,不爱交际,沉迷于古籍研究,很少离开炼丹房。 如今乍然在这里见到他,怎能不令陈都尉惊讶。 陆丹师摆摆手,温和道:“老夫来这里探访楚小友,你不必在意。” 此话一出,陈都尉和林离都微微惊愕。 “小友”这种称呼,都是长辈用于相熟看好的晚辈,且关系颇为亲近。 陈都尉行伍出身,性子较直,便问道:“陆丹师和楚姑娘,莫非是旧识?真是令人意外。” 陆丹师轻轻摇头,笑道:“旧识谈不上,但老夫素来惜才,听闻楚小友之名,这才前来探访。至于能否成为忘年之交,还需看缘分二字。” 陈都尉似懂非懂,心中疑惑重重,又看向林离,问道:“您身边这位是?” “江南林家,林离。”不劳陆丹师介绍,林离就已自报身份。 听罢,陈都尉笑着客套道:“原来是林家主,久仰久仰。” 虽然是寻常至极的客套之语,但放在他这张刚毅的国字脸上,反而显出几分真诚来。 随后,他转身对禁军下达指令,禁军们迅速行动,有序地驱散周围百姓,为陆丹师与林离让出了一条道路。 陈都尉展臂道:“二位请。” 百姓们退至一边,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冷漠。 现在他们心中,已对这松林小筑的主人,充满了敬畏与好奇,同时也明白,这扇门绝非轻易可入。 即便眼前这位老者看起来气度非凡,他们依旧在心中暗暗揣测,是否能得到那位主人的青睐。 陆丹师站立于原地,神情淡然,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并未急于上前,而是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林离见状,心领神会,正准备上前报出名号叫门,却见那原本弥漫的白雾突然有了变化。 白雾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收缩,如同晨曦中渐渐散去的薄雾,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门户。 这大门古朴而庄重,门上贴着两张栩栩如生的门神图,非但不违和,反而更透出一股神秘来。 正当众人惊讶之时,紧闭的门扉被人从内开启,一位穿着黄袍的魁梧汉子从门后走出,声音粗犷而有力,响彻在众人耳边:“二位客人,请进。”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随即纷纷投去惊异的目光。 陆丹师与林离迈步向前,一前一后穿过那道门户,踏入了松林小筑的深处。 随着他们的离去,白雾再次弥漫开来,将松林小筑重新笼罩在一片神秘与宁静之中。 而百姓们则依旧被禁军拦住,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户,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遐想与猜测。 第92章 陆丹师进松林小筑 踏入松林小筑的那一刻,陆丹师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这并非是对环境的简陋或奢华有所讶异,而是源自于内心中,一种超脱于言语之外的、对自然之美的极致敬畏与赞叹。 他仿佛置身于一个被时间遗忘的世外秘境。 庭院之中,古木参天,松针翠绿欲滴。 阳光透过树冠,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那光影随风摇曳,时明时暗,仿佛有人握着这最灵动的笔触,勾勒出一道道生动的剪影。 沙沙的枝叶声此起彼伏,它们似乎在低语,在诉说,邀请着每一位远道而来的旅人,停下脚步,休憩片刻。 陆丹师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松木的芬芳,直入心脾,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与放松。 仅仅只是站在这里,他就感受到了和天地的共鸣。自然的一切都无比和谐地展现在眼前,令人放空一切,任由清风拂面,洗涤去所有烦恼。 落落轻风,点点绿绸。 对美景、不妨行乐。 向花取、一杯独酌。(注) 深呼了一口气,陆丹师心中更加确信,必定有一个隐世大家族,在楚冷玉背后支撑着她,否则她如何能拥有如此绝妙的修炼之地? 这样平衡而和谐的感觉,他只在某位老宗师身边体会过一次,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绝妙体验。 而这里,足足笼罩了一个庄园! 甚至奢侈到,连天地灵韵都能分给这些普通的松树,让它们显露出一分不凡。若长久沉浸于这种环境中,这些树木说不定都能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想到这里,陆丹师不由得感到痛心疾首,在心中低呼:浪费!太浪费了! 林离的感受,远没有陆丹师那么复杂。 他环顾着这充满生机的庭院,由衷地赞叹道:“好舒服的院子!” 对于出身富商之家的他来说,金银财宝、珍稀古玩太多太多,“舒服”二字是最为难得的评价。 这院子,仿佛有着一种魔力,能瞬间拂去人心中的尘埃,让人忘却尘世的烦恼。 置身其中,林离自然不会愚蠢地以为,这样的景致与氛围,能是谢家单纯依靠财力堆砌而成,这一切超乎寻常的表现,定然都是来自于楚冷玉。 想到这里,林离对楚冷玉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此时,陆丹师鼻翼微动,一股淡雅而清新的药香悄然钻入他的鼻尖,引得他眉头微皱,不由自主地循香而去。 见一旁的黄一未曾阻拦,林离便跟了上去,亦步亦趋。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间古朴的大屋前。 一股股药香愈发浓郁,仿佛有着无形的牵引力,吸引着他们一步步靠近 见门窗敞开,陆丹师毫不犹豫地抬腿迈过门槛,步入其中。 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禁瞪大了双眼。 只见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造型古朴、色泽青铜的炼丹炉。 炉火正旺,透出的光芒映照着四周,却不见丝毫黑烟与燥热,反而透出一股淡淡的青芒,温柔而明亮。 原来那炼丹炉下,竟燃烧着一朵浅青色的火焰! 这火焰形态奇异,色泽纯净,仿佛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灵韵所化。 它静静地跳跃着,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青色光辉,如同春日里万物复苏,一片盎然之意。 在炉边的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位绿裙少女,正是绿筠。 她左手拿着一株草药,右手则捧着一本书册,口中念念有词:“白兰果……云什么花……咦,这个草和它长得挺像的,丢进去试试吧!” 当她发现一株与书中插图相似的草药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之色,毫不犹豫地将其投入了炼丹炉中。 那一刻,浅青色的炉火似乎更加旺盛了几分,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郁的药香。 紧接着,她又从手边的竹筐里,拿出一株草药。 陆丹师的目光骤然凝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愣在原地,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中交织着震惊、愤怒与不解,最终化作一声暴怒的呵斥,穿透了屋内的宁静:“你这是在干什么!!” 声音如同雷鸣般炸响,回荡在整个屋内。 陆丹师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去,那速度之快,仿佛连风都为之让路。 他的动作迅速而精准,一把抢过绿筠手中正要扔进炉中草药,力道之大,让绿筠不禁踉跄了一下,险些从蒲团上摔落。 但陆丹师全然不顾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的草药之上。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株草药,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细细地查看其形态、色泽与纹理。 他的眼神中既有痛心疾首的惋惜,又有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他深知这株草药的价值与珍贵,更明白它对于炼丹的重要性。而如今,它却被如此草率地对待,怎能不让他怒火中烧?! “你知不知道这草药有多珍贵?你怎么能如此随意地就丢进炉子里?炼丹之术,讲究的是精准与细致,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稍有差池便可能前功尽弃!” 陆丹师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充满了难以遏制的愤怒与失望。 绿筠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斥吓得脸色苍白,双手紧紧绞着衣角,眼中闪烁着委屈与不解。 她想说些什么,但面对暴怒的陆丹师,却莫名心虚,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小声嗫嚅道:“这……这是小姐让我拿着玩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说完,她似乎找回了一些底气,指着这二人反问道:“你、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林离见状,上前解释道:“你应该就是绿筠姑娘吧?我名林离,这位是陆丹师。” 他微微欠身,以示歉意,接着继续说道:“至于这草药,或许在绿筠姑娘眼中只是寻常之物,但在炼丹师眼中,每一株草药都非常珍贵。陆丹师方才激动了一些,还请姑娘谅解。” 三言两语间,屋内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绿筠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她知道小姐派人去寻炼丹师,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她心中的委屈与不解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两位陌生人的好奇。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问道:“那……这草药真的很珍贵吗?我、我真的不知道……” 陆丹师闻言,怒气虽未完全消散,但神色已缓和了许多。 他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方才是老夫失态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微改自《月华清(梨花)》[宋]朱淑真。 很美的一首词。 第93章 青铜丹炉,青木丹火 面对绿筠的问题,陆丹师神色稍缓。 他徐徐说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尤其是这些草药。它们生于山川之间,历经四季更迭,汇聚日月精华。” “炼丹之术,不仅要精通草药之性,更要掌握火候、时间、配比等种种微妙之处。每一个细节,都直接关系到丹药的成败与药效的高低。因此,在炼丹的过程中,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不可有丝毫马虎。” 说完,他展开手中的药草,那叶片显得格外清脆欲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陆丹师对绿筠语重心长地介绍道:“此药,性寒而味苦,能清热解毒,然用之不当,亦可伤人正气。故医者,当明辨药性,不可滥用。” 绿筠听得入神,她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陆丹师手中的那株草药,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虽然她依旧似懂非懂,但态度十分认真。 陆丹师见状,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容。 他珍惜地拨了拨叶片,继续说道:“此药虽然常见,但这株却非同一般。你看它的叶片肥厚,色泽深邃,且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便是其药力充沛的表现。 这样的草药,在炼丹之时,往往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效果。因此,我们在采摘与使用时,更要格外小心,以免浪费了这等珍贵之物。” 他只是拿来一看,就知道这草药,是刚从地里拔出来没多久的。而且它只经过了最简单的清洗,未曾有过其他炮制手段,还十分鲜活。若把它栽回土地里,悉心养护,还能继续生长。 于是陆丹师问道:“姑娘欲炼何丹?或许我可为姑娘指点一二,以免浪费了这等良材。” 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关切之情,可见他对这草药的珍惜。 要是寻常丹药,他完全可以选择其他药性相近的草药代替,这一株还是能省则省。况且它的药性太烈了些,其他辅药恐怕很难佐以配合。 “没有没有,老先生误会了,我一个丫鬟,哪里会炼丹这等高深之事啊!”绿筠闻言,脸颊不禁微微泛红。 她连忙解释道:“不过是小姐让我拿着试试,说把这炉子先烧起来暖一暖。老先生,既然你来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她匆匆将手中的册子合上,双手递予陆丹师,眼中闪烁着几分期待与忐忑。 陆丹师接过册子,并未急于翻阅,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那团悬浮于炉下的青色火焰。 那火焰跳跃着,散发着淡淡的青芒,既不似凡火那般炽热难耐,也不失其燃烧的本质。 他探究着问道:“敢问姑娘,这青火是何物?” “小姐说这叫——青木丹火。”绿筠一字一顿,有些骄傲地介绍道,“它可神奇了,居然不需要烧柴火呢!” 他们二人交谈时,林离一直盯着青铜炼丹炉看,这火焰的奇特之处,他自然注意到了。 “青木丹火?”他低声重复着绿筠的话语,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此火竟能无需煤炭柴火,自行悬浮燃烧,实乃奇闻。 他走南闯北,自认见多识广,却也是首次得见如此神奇之物。 陆丹师围着丹炉转了转,越看越疑惑。 这么小的炉子,一次能成多少丹?何况它这么小,容纳有限,亦无法炼制太过复杂的丹药。 陆丹师便以为这炉子真是被拿出来,给这个丫鬟玩的,故而小巧像个玩具一样,这倒是合情合理。 唯有那团青火,让陆丹师感到十分忌惮。 别看它看起来十分温和,但绿筠方才只是刚刚投入草药,便立刻灼出了一股药香,可见这火之威猛。 恐怕此火,也是类似雾山冰莲的奇异之物。 只是就这样不加掩饰地摆出来,难道不怕有心人起了贪念吗?思及此处,陆丹师又自嘲般一笑。 大抵是他想多了,想那雾山冰莲一直生长于冰湖之中,千百年无人可以靠近,更别提占为己有。以此推测,这青火肯定也是一样,除了某些特殊手段之外,外人根本无法强取。 陆丹师不禁想到:哼,难道楚冷玉背后的势力,是想借这白雾与青火,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得不说,他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势力高深莫测,底蕴非凡了。 绿筠瞧他只是盯着那炉子看,为他解释道:“老先生,你别看这炉子小,但它可能装哩!小姐说这叫什么芥子什么空的……反正真的很厉害。” “哦?还不知楚姑娘此刻正在何处啊?”陆丹师略显严肃地问道。 “小姐在后山修炼,还请二位稍安勿躁,等待片刻即可。”绿筠亦正色回答道。 林离适时开口道:“客随主便,这是应当的。” 陆丹师也点点头,不介意等她一会儿。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书册。 这是绿筠刚刚递给他的,陆丹师随意翻开,从书页间还能闻到一阵松墨的香味,像是刚刚才书写完成。 “咦。”他惊讶出声。 看着书中的第一幅插画,陆丹师发现自己居然不识得这种植物。 画中之物,其叶如剑,边缘泛着淡淡的银辉,而叶心之处,却凝聚着一滴晶莹剔透、似露非露的液体。 旁边标注着:「清露草,一阶灵草。」 「生于幽谷,长于清泉之畔,得天地之清气,受日月之精华。其叶如翡翠,晨凝清露,故名之曰“清露草”。」 「春时抽芽,嫩绿可喜,秋来花绽,细碎洁白。」 「药性温和,味甘而淡,有清热解毒、静心明目之功效。常用于炼制清心丹。」 陆丹师又翻过一页,画中,一株形态独特、枝干虬曲的古木傲然挺立,其上挂满了火红如焰的果实。 书中描述道:「火灵枣,一阶灵果。」 「火灵枣树,南地之珍木也,或丈余,或盈寻。其根植于陇阪丘壑,有枝干虬结,需数人方可合围。」 「其树形若苍龙盘踞,叶密如翠盖,翠中透碧,迎风摇曳,宛如翠涛翻涌。」 「花开初夏,细小黄花,簇拥枝头。至秋而果熟,实若玛瑙,红中透紫,挂满枝头。」 「食之可增火灵之力,火灵丹主材。」 陆丹师眉头紧锁,心中暗忖道:世间竟有如此奇花异草,我陆某人自诩博览群书,竟也有不识之物? 而且这“一阶”是什么划分标准?怎么从未听闻过。 见状,林离轻声问道:“陆丹师,此书有何特别之处,让您如此入神?” 陆丹师回过神来,道:“林家主,你且来看,这画中之物你是否认识?” 林离闻言,上前几步,仔细端详那插画。 他虽非炼丹师,但家族中亦不乏珍藏典籍,旅经南北,对奇花异草亦有所涉猎。 然而,面对这画中之物,他也不禁摇了摇头,表示未曾见过。 忽闻后山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悠扬而深远。 绿筠赶到窗边一望,脸上露出了喜悦之色,忙道:“小姐出来了!” 第94章 世间美玉,不堪一比 一位身着白色长裙,清冷出尘的少女,自后山缓缓走来。 独步剑闪烁着三尺寒光,跟在她身后,寂寂无声。 她手里抛着一个青色的铃铛,叮当作响,见有外人在,便把铃铛抛给了绿筠。 绿筠欢欢喜喜地接过来,拿在手里把玩。这竹声铃小姐都炼了好几个了,品质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好。 更好的是,全都是她的,没人抢,嘻嘻。 陆丹师合上手里的书册,深深地望向她,随即走了出去。他知道这位一定就是松林小筑的主人,也正是今日他来拜访的正主。 站定之后,楚冷玉微微一笑,道:“二位久等了。” “无妨无妨。”陆丹师和蔼道。 见林离的目光不时掠过自己,那眼神中交织着赞叹与欲言又止的复杂情绪,楚冷玉轻轻挑眉,问道:“林家主有话要说?” 他轻咳一声,这才道:“实不相瞒,林某在神京城中,曾闻有人称呼姑娘为‘玉仙子’,今日得见真容,才发觉这个称呼实在不够妥当。” “哦?何处不妥当?”她眸中目光流转,好奇道。 林离顿了顿,叹道:“世间美玉,不堪与姑娘一比。” “林家主好口才。” 楚冷玉已经听到过不少,夸赞她容貌的话语,此时不过轻赞一声,便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林离却是低头想着,难怪临行前,九叔曾叮嘱过他,千万别想打她的主意。 哪怕撇开容貌不谈,她站在那里,便已是一幅动人的画卷,浅淡从容,却又不会有任何人忽视了她。 这样的女子,是真正可望而不可及的。 “是林某唐突了。”林离歉然道。 楚冷玉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林离不必多礼。 她转头看向陆丹师。 此人身上有灵力波动,不过很弱。 由于楚冷玉不是从零开始修炼的,所以并不清楚练气初期的修为,具体是什么样。但她从陆丹师身上透露出的轻微灵力波动来看,推算着他大概也就相当于练气一层吧,有点灵力,但是真的不多。 由于楚冷玉把自身气息收敛得很好,毫无外露,所以陆丹师并没有发现异常。 然而,当陆丹师欲以望气术窥探其虚实之时,心中灵台却忽现警兆。 仿佛有无形之网,将他那微末的意图紧紧束缚,提醒他若贸然如此,必将引火烧身,遭受难以预料的反噬! 这警兆之强烈,远超以往,陆丹师只觉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直透心扉。他从未想到自己竟会在一位少女面前,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威胁。 一时间,陆丹师心中惊疑交加,脸色阴晴不定,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之人。 楚冷玉瞥见了他手中的书册,说道:“这次邀请陆丹师来,实则是因为我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一门古老炼丹术传承,我欲将其传出,惠及天下……” “什么!”陆丹师惊愕地喊了出来,“传出?!” 楚冷玉料到他可能反应较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 猝然间听了这么一声吼,她拧起眉,道:“我确实是准备把它传出去。” 这份低阶炼丹传承,以及青铜丹炉、青木丹火,皆是她这两天写日记获得的系统奖励。 区区一份低阶炼丹传承,说实话楚冷玉不认为有扫敝自珍的必要,她日后必定还会有更好的。 更何况,有了炼丹术又如何? 炼丹除了这灵力操控的手法之外,还需要诸多外物,比如丹炉、灵药,地火或灵火……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就算她把这传承公布出去,所有人也都会被卡在缺少材料这一道坎上。 倘若真有人能拿出材料,能炼出丹药,等于自爆身份。 闻言,陆丹师紧紧盯着她,问道:“那……那份传承,可否借老夫一观?” 即便是陷阱,即便是假货,他也愿亲自验证其真伪。 楚冷玉望着他,心中暗自点头。 她尊重每一位在自己领域苦苦钻研,登峰造极之人。这样的专业人才,也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看得出,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是真心热爱炼丹,或许他就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一个能够珍视并真正发扬这份传承的人。 她是修仙者,却不会看不起凡人。 因为楚冷玉曾经也是凡人。 况且,凡人虽弱,却懂得用智慧与工具,来弥补自己的不足,在坎坷中前行。 世间为何会有修仙者?这条路不正是前人向往着长生逍遥,一步步探索出来的么? 尽管她是一个借系统走捷径的取巧者,却永远不会忘记这一点。 种种思绪如潮,又迅速归于平静。楚冷玉指尖轻点,一枚玉质书简便自储物袋中飞出,悬浮于陆丹师眼前,散发出淡淡的温润光泽。 她问道:“你有神识吗?” “神识?那是何物?”陆丹师疑惑地反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好奇,显然对这一词语感到陌生。 同时他看着这闪烁莹莹微光的玉质书简,面露惊奇之色。 见状,楚冷玉并未多言,随即将玉简收回。 虽然她没说话,陆丹师却莫名觉得自己被轻视了,难道“神识”是什么常见之物? 紧接着,她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摞书册。 陆丹师低头一看,这些书的封皮、大小,不都是和自己手里这本一模一样么! “这些都是传承里的一部分,你先拿去看。”她介绍道。 见此,陆丹师迟疑道:“楚姑娘,这些书显然都是新抄写出来的……” 书上的松墨香味儿,十分明显。 “的确,这些都是我昨日刚从玉简中复制出的。”楚冷玉点头道。还好她有神识在,堪称打印机,处理起来倒也不费事。 闻言,陆丹师又拿起一本书册,翻了翻,发现上面的植物绘图与批注,依旧是自己闻所未闻之物。 他捧着书,不禁问道:“这书上之物,老夫从未见过,难道楚姑娘这里有吗?” “暂时没有。”楚冷玉大方承认道,“这也正是我邀请丹师前来的重要原因。” “愿闻其详。”陆丹师心中好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楚冷玉神色认真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获得的这份传承过于古老,其中绝大多数灵药皆已灭绝,无法凑齐丹方。我不通药理,亦不识此界草药,这传承放在我手里,实在是明珠暗投。” “所以楚姑娘的意思……”陆丹师惊讶道。 “我想请丹师以此界之药,复刻这上古丹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怕有读者看不懂或者误会,这里解释一下。 一,楚冷玉修仙路上需要法宝和丹药。 但她不准备完全依靠系统,那些每日随机给出的奖励,而是想要挖掘这个世界的资源和潜力,让自己能多一个选择。 所以她才会产生外出云游、寻找炼器材料,以及找丹师来帮她培育灵药、炼制灵丹的想法。 二,楚冷玉的目的是多重的。 所谓“共炼奇丹,以广济世”,是她对外抛出去的幌子和钩子,这个以后会在正文解释。 她的主要目的是满足自身需要。 其次是给这个世界的凡人一个机会。让像陆丹师这样的人,接触修仙之道,看这个世界的人是否具有让她投资一把的潜力,培养几个手下以后替她处理杂事。 (黄一他们实力固定,潜力有限,只能安排跑腿杂活) 至于松林小筑外那些祈求她的人,她会适量地帮一下。 但她不会因此索取回报,不要误会了,她真的不缺钱,也不需要钱啊。 第95章 灵泉绕圃灵药香 “这……” 陆丹师听懂了,但他察觉到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于是沉吟片刻后,他保守起见,谨慎地说道:“此事需待老夫研究一番。” 语毕,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堆书册之上。这些书,虽然每一册都不厚,但这一堆粗粗一看,约有三四十本,加起来着实不少了。 楚冷玉微微颔首,道:“此事不急,待我先引领诸位至别处,再行详述。” 说完,剑光将众人轻轻包裹其中。 瞬间,四周景象模糊。 再睁眼时,他们已置身于后山的一片幽静之地。 此地,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间洒下斑驳光影,静谧得宛如时间在此刻凝固。 空气中夹杂着草药的独特气息,清新而略带苦涩。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自山林间蜿蜒而过,绕过巨石,拂过细沙,水声潺潺,为这幽静的林间更添几分生动。 陆丹师惊讶地感受着环境的变化,似乎这里的天地灵韵要更充沛、活跃一些。 他抬头一望,就发现了林中刚开垦出一片平地,很是显眼。 楚冷玉缓缓说道:“如你们所见,我正在自己培育灵药。然而此事千头万绪,我虽已着手,却仍感经验尚浅,诸多困惑亟待解决,此事也需要丹师指点帮衬。” 林间的空地上,土壤被细心地翻耕过,田垄之间,已经初步种植上了各式各样的草药。有的刚刚破土而出;有的则已长出了几片翠绿的叶子,挺拔而坚韧;还有的显然已经成熟,甚至远超正常大小。 细看之下,这些草药种类繁多。 虽然大多数是常见品种,但也有不少珍贵的,如人参、灵芝,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还有一些是较为罕见的草药,它们的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却在这片空地上奇迹般地生根发芽,互不影响。 土地中央,一汪清澈的泉眼静静流淌,泉水清澈见底,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宛如林间的一颗明珠。 四周布置了不少引水渠,清澈的泉水通过这些水渠缓缓流入田间,溢出独特的灵韵。 显然,这泉水亦是非同寻常。 陆丹师凝视着这一幕,心中豁然开朗。 之前绿筠手中那株草药,正是源自这片土地。泉水的滋养,使得这里的草药不仅生长迅速,更蕴含了天地间的精华与灵气。 绿筠站在一旁,偷偷瞄了楚冷玉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这片空地,原本是她在冬日闲暇时,指挥黄一等人清理出来,打算开春之后种植一些时令蔬菜的。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小姐看中了这里,决定将其征用,用于栽种更为珍贵的药材。绿筠虽然心中略有不舍,但看到小姐如此用心,她也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地协助小姐。 比起种植一些可有可无的蔬菜,还是培育灵药,以惠及天下,更加令绿筠动心。 陆丹师迈步向前,取了些泉水饮下,又翻动土壤检查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 他转身对楚冷玉说道:“此地天地灵韵汇聚,确是栽种药材的绝佳之地。只不过,如此栽种,也不过是使草药中蕴含的药力更充沛一些,距离楚姑娘所想的那种……恐怕差距依旧很大啊。” 陆丹师认为楚冷玉背后的势力,恐怕是有意培养特殊的灵药,所以才刻意让林离来接触他。 但这件事若真这么容易做到,玉鼎阁早就做了。 “正是因为知道此事不易,所以才想请丹师帮忙。”楚冷玉实话实说道。 如果连她都培育不出灵药,那大概几乎无人能培育出来,以后就不用期待自行炼丹这件事了。 至于这一眼灵泉,它正是之前系统奖励的随身灵泉,可以供她随身携带,恢复灵力。 只不过楚冷玉研究了一番之后,发现还是直接取灵泉之水来用,更加方便,更能发挥它的价值。 她手中的灵石,其中蕴含的灵力过于凝实,凡人难以使用。 但这灵泉之水,蕴含的灵力极为温和,人人皆可饮用。且此泉源源不断,可以任意使用。 可算是除了独步剑外,她手中最为实用的一件物品。 所以楚冷玉在获得炼丹传承后,便生出了自己培育灵药的想法。 只不过她没有灵药种子,只能借灵气充沛的环境,来刺激普通草药快速生长,发生变异,以此快速迭代,或许可以获得新种灵植,乃至其他意外之喜。(架空小说莫较真) 她这两日炼制了数个竹声玲,而这铃铛之材,正源自她以灵泉之水浇灌的一株幼竹。那竹,初时不过凡品,却在灵泉的滋养下,渐渐生出几分灵韵,虽品阶尚浅,却已初具自身特性,楚冷玉准备继续培养下去。 然而,药理之道,博大精深。 她不通此道,培养出一棵灵竹只是意外,难以把这份经验用在培育灵药上。 她也不准备单纯地由自己投入大量精力和时间,来研究、推行这件未必有结果的事,所以才要招揽像陆丹师这样的人,来辅助她。 此时此刻,陆丹师犹豫了。 若真能亲手培育出灵药,那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成就,诱惑难以抗拒。 可楚冷玉…… 他静默片刻,猛然忆起此行初衷,不禁哑然失笑。自己怎地这般轻易,便被楚冷玉的言辞吸引,忘却了原本的来意? 陆丹师迅速调整心绪,将培育灵药与复刻丹方的念头,暂且搁置一旁,转而正色向楚冷玉询问道:“老夫此番造访,实为另一桩要事而来。听闻林家主身上痼疾,是由楚姑娘出手治愈,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楚冷玉点了下头,坦然道:“我手中有一丹药,名为神农百草丸,可医治百病。” 陆丹师自然知道此药,他对那颗丹药深有兴趣,只是不知它竟然还能医治肺痨。 “老夫还有一问,此丹乃楚姑娘何处所得?是外出历练所得,还是家中长辈之馈赠?”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好奇。 “是我偶然所得,如今我这里也所剩不多。”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不过这神农百草丸的药方,也在这道炼丹传承之中。” “果真?!”陆丹师闻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原本那些他看不上眼的书册,立刻摇身一变,在他心中具有了无上价值。 “丹师无需如此激动。”楚冷玉安抚了一句,劝他冷静,“那神农百草丸,也是上古丹药。所以炼制它的药材,在此界已寻不到了。不过我很期待,丹师能够用如今之药,将其复刻而出。” 陆丹师一脸喜色,连连点头。对他来说,丹方失效不要紧,他要借鉴的是其中的思路,以及炼制手法。 但在楚冷玉眼中,她完全不看好陆丹师能从中有所收获,之所以提及丹方,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兴趣罢了。毕竟神农百草丸的药方,已经是这份低阶炼丹传承中,最为珍贵的丹方,炼制难度极大。 她准备让陆丹师先从基础入手,炼制诸如血气丸、老参丹等不入品阶的丹药,以此锤炼技艺,之后再徐图精进,方为上策。 况且陆丹师身上灵力极弱,无法操控青木丹火和炼丹炉,只能继续使用凡物,炼丹效率会大打折扣,楚冷玉暂时不打算跟他说这些,免得打击了他的自信心。 若之后陆丹师能够展露出自己的价值,楚冷玉自然会想办法替他提升修为,甚至延年益寿。她也希望自己手下,能有几个得力的助手,替她处理琐事。 因为她不认为,自己以后还会这样混迹于凡间。 当她高居云端,还需有人过问凡间疾苦。 楚冷玉并非圣人。只是她既然有这样的能力,稍微帮扶一把,给凡人们一个机会,倒也无妨。 只不过这个机会,他们究竟能不能把握得住? 还须来日再看。 第96章 你修先天我修仙 清风徐徐,松涛阵阵。 看过药田之后,楚冷玉领众人重返松林小筑,请客人落座。 回到屋内,陆丹师的心境已复归平和,但心中疑惑仍存。若真与楚冷玉合作,解开她身上的谜团,乃是首要之务。 于是,他轻捋长须,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凝重,缓缓开口道:“楚姑娘,老夫心中有一事,始终难以释怀,不知姑娘可否为老夫解惑?” 楚冷玉微笑道:“丹师但说无妨。” “好!”陆丹师颔首道,“老夫观姑娘举止言谈,非比寻常。因此老夫斗胆一问,姑娘究竟来自何处?师承何人?” 在他看来,今日楚冷玉在他面前毫不遮掩,还有雾阵、奇火、灵泉,样样都堪称底蕴,恐怕她背后的势力,和雾山脱不了干系。 闻言,楚冷玉目光微微一凝。 在这一瞬,她想到了她真正的家乡。 不过须臾之间她就回了神,悠悠说道:“我的出身,丹师应该听说过才是。过往种种,皆是云烟,如今不提也罢。我猜丹师应该是想问,我为何高调现身,又为何居于此地,研究灵药?” 陆丹师紧跟着说道:“赏雪宴那日,姑娘之术确实高超至极,连老夫也看不透其中奥妙。” 楚冷玉思索着可以和他透露多少,又旋即释然,犹犹豫豫可不是她的性格。 她干脆说道:“陆丹师既然也有一丝修为在身,且听闻灵药之事面不改色,想必对修行之事,有所了解。” “这是自然。”陆丹师见她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心中一喜。 但楚冷玉却没有继续说自己的事,转而问道:“那可否请陆丹师为我介绍一二?” 听见这个问题,陆丹师微微一愣,以为她是故意想考考自己,自然不愿被她小看。 可现在旁边还有别人啊……他瞥了一眼绿筠和林离,明白楚冷玉这是不把他们两个当外人看。 陆丹师思忖片刻后,才开口言道:“那关于修行之事,老夫随便说说,姑娘随便听听。” “洗耳恭听。”楚冷玉认真道。 虽然系统称没必要在意这些本土修行者,但她认为,其中说不定有可以利用之处。 事先多了解一番,总没有坏处。 “世间修行不过两个境界,后天,以及先天,每一境界内又各细分为九重。”陆丹师缓缓说道。 他的话令楚冷玉目光微动,原来这里是有统一的境界划分的,只有两个境界,倒是简洁明了。 “人自孕育之初,体内皆蕴藏有一口先天之气,不过随着年纪增长,这先天之气会逐渐消散于无形。我等修行之人所追求的,正是以后天之功,重返先天之境。故而要锻炼筋骨,打熬体魄,再修神存真,回返自然。” 语毕,陆丹师留意到楚冷玉的表情,她看起来听得很是认真。 他不禁心中打鼓,自己应该没说错吧。 “咳。”他清清嗓子,继续说道—— “所以后天境修行,人人皆可踏入,这一境中,修行者和江湖武夫几无区别。若要踏入先天,最好是自幼避世修行,保留先天之气,以其为引。待踏入先天后,便可接纳天地灵韵,掌握种种奇异。” “当然,世间亦有奇才,生而具备先天之气,无需后天苦修,便能直接步入先天之境,此等人物,实乃天纵之才,令人羡慕不已。” 说到这里,陆丹师的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感慨与羡慕。 “原来如此。”楚冷玉适时捧场,心中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只有两个大境界划分。后天境炼体,先天境练气,这个思路并无问题。 但每个人体质不同,若没有天赋,始终是无法容纳天地灵韵(灵气),也就是无法踏入先天境(练气期)。 这“先天之气”,似乎另有所指,她一时无法确定。 说了这么多话,陆丹师自觉口舌微干,便顺手执起桌上茶盏,轻啜一口。 茶水甫入喉间,一股温凉交织、清润透心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仿佛能洗净烦恼与疲惫,他不禁轻叹一声:“好茶。” 绿筠莞尔一笑。这茶是以灵泉之水冲泡,自然好喝,能得陆丹师如此赞赏,她心中亦是欣喜。 待他放下茶杯,楚冷玉才说道:“陆丹师,我需坦诚相告,我并非你们所认知的修行者,而是修仙者。我所追求的,是超脱凡尘,飞升仙界,与你们所走先天之道,恐怕相去远矣。” 此言一出,陆丹师的手一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第97章 境界初窥仙门奥丨今日四更 修仙? 超脱凡俗,飞升仙界? 陆丹师被这几个词砸得晕头转向。 正是因为他了解修行,见证过太多玄妙神奇、不可思议之事,所以他才没有立刻反驳,斥说不可能。 他活得越久,知道得越多,越发现自己无知。 正因为发觉自己之渺小,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陆丹师好奇地问道:“楚姑娘所言的这修仙之路……可否为老夫介绍一二?” 他话一出口,就发觉自己是将方才楚冷玉问他的问题,原样抛了回去,顿时明白,她先前是故意那样问的,心里琢磨出点什么,又不甚清晰。 但那不重要,眼下他还是问清楚这所谓的“修仙者”,到底和修行者有何区别,才是重点。 闻言,楚冷玉轻笑道:“当然可以。修仙一途,与你等修行不同,共有九境,前三境名为练气、筑基、金丹。” “九个境界?”陆丹师惊讶不已,低呼出声。 这三个境界他闻所未闻,不由得追问道:“这三个境界,还请详说?” 语气中更添几分探寻之意。 “首先是练气,练天地灵气。”楚冷玉说着,指尖微动,一缕灵力悠然而出,化作一缥缈白影。 小人盘膝而坐,五心向天。 周遭,丝丝缕缕的灵气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融入其身躯,绽放出淡淡的白光。 “这……”陆丹师目睹此景,心中惊涛骇浪,嗓音微颤,“吸引天地灵韵,莫非……姑娘这是在演示先天境?” 他虽侥幸踏入先天门槛,成为先天一重,然而岁月不饶人,随着年华老去,修为渐渐衰退,早就境界不在。只能偶尔施展祖传望气术,这样消耗极小的术法,以窥视天地微妙。 但陆丹师眼力犹存,一眼便识出,此异象乃吸纳天地灵韵之状,乃先天之境独有的标志。 “非也,这是修仙第一境,练气!”楚冷玉摇头,看着陆丹师,介绍道。 “你口中的天地灵韵,在我修仙界被称之为灵气。修仙者,天生就具有此道天赋,所以踏入修仙的第一步,就是感知和吸纳天地间游离的灵气。” 闻听此言,陆丹师心中震撼难平,犹如雷鸣轰顶,却强自镇定,道:“原来如此,请姑娘继续说吧。” 他心想:竟把先天境踩为你修仙之路的第一境,如此轻视先天境,这是何等狂妄! 若是让雾山之人听到此等言论,踏平这松林小筑,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纵然这白雾阵法精妙非常,但想必在先天境高人手中,不过是不堪一击,翻手可除! 他又对这未完之境心生好奇,想听听楚冷玉对这剩下几个境界,是如何编排的。 楚冷玉素手轻扬,指尖轻点,那白色小人响应她的意志,渐渐变为半透明色,唯有丹田之处,光华流转。 灵气如潮,汇聚于此,由虚无缥缈之气态,逐渐凝实为液态。 “灵力是修仙者的力量来源,吸纳灵气后,要经周天循环,丹田锤炼,将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独属于自己使用的灵力。并继续周而复始地锤炼下去,一步步将丹田内气态的灵力,转化为液态,使灵气更加凝实。”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小人丹田之内,液态灵力愈发浓郁,如同浪潮冲刷丹田,并隐隐有向固态蜕变之势。 “修仙第二境,筑基,筑成道之基!”楚冷玉的语气中多出几分郑重,“这一步,铸就道基,乃是修仙之路的根基所在。” “世间修士,资质参差,多数者,筑基无望,终生徘徊于练气之境,难窥仙门之奥。” “即便有幸修炼至练气圆满,也将面临筑基瓶颈,犹如天堑横亘,难以逾越。唯有借助珍稀灵物,或服下灵丹,方有一线可能。然成功者,犹如凤毛麟角,百里挑一。” 陆丹师目光紧锁,凝视着那由灵气幻化而成的半透明小人,听着楚冷玉的话语,心中翻江倒海,震撼无以复加。 天地灵韵……哦不,灵气,灵气居然可以化为固态?! 昔年他曾在雾山见识过灵气化液,但即使给他,他也难以使用,因为灵液中蕴含的灵力过于浓郁,可能会将他的经脉撑破,当时他已然觉得惊世骇俗。 但现在楚冷玉居然对他说,有人可以在体内把灵气锤炼为液态,并进一步铸造为道基?! 第98章 神仙飘渺非虚言丨感谢支持 超乎想象! 难以置信! 这世间,真有如此玄妙之术吗!?陆丹师心中涌起无尽的惊叹与向往,仿佛一扇全新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洞开。 他想象着那灵气在体内流转,从虚无缥缈的气态,经过无数次的锤炼与压缩,逐渐变得凝实,化为一滴滴璀璨的灵液,最终铸造成一块“基石”…… 陆丹师口舌干燥,日渐枯朽的脸上因为过于惊讶,浮现出一丝苍白的茫然,而他本人毫无察觉。 他开口,问道:“楚姑娘,这……真的可以做到吗?” 楚冷玉自然点头,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灵石给他。 这枚中品灵石,色泽温润,内里灵力澎湃,其价值比得上百枚低级灵石。 陆丹师一触及这灵石,便感受到一股纯净温和的灵力从中逸散而出,自掌心丝丝涌入。 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起来,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激动道:“这……这究竟是何等宝物!” “这是中品灵石。”楚冷玉耐心解释道,“天地间灵气汇聚沉淀,会产生灵脉,其中矿石便是灵石。灵石根据蕴含灵力多少,划分数个品级,是修仙界中最为通用的交易货币。” 此话一出,默默旁听的林离心中一惊,猛然盯向陆丹师手中的方形白色石块,目光灼灼。 修仙者有自己的货币?就是此物?! 陆丹师惊讶之后,认为这非常合理。 他低语道:“确实如此,对于先天境来说,金银不过身外之物,彼此之间交易,大多是以物易物。” 他正是因为炼丹技艺非凡,才能被邀请去参与雾山茶会。他所炼制的丹药,在一段时间里,都很受认可,能用于交换许多物品,令他引以为傲。 可在这块灵石面前,他的自信被彻底击碎! 哪怕是丹药堆积成山,都远远比不上这一块小小的石头中。它灵气丰富,价值难以估量! 随着思绪的深入,他的心中开始泛起苦涩的浪潮。 过往半生,他都沉浸在炼丹术中,自认为已触摸到了极限。殊不知,他所了解的,只是这世界的冰山一角。 这种落差,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与空虚,仿佛半生积累,一夕之间化为乌有。 陆丹师眼睛发红,一半是为自己过往半生不得真法而颓然自悲,但还有一半是因为终于见识到更广阔宏伟的世界,而激动喜悦。 如此大喜大悲,他张着嘴,却不知从何说起,久久难言,如同忽然成了哑巴。 绿筠担忧这位老者因为一时激动出了事,连忙上前,替他轻抚肩背,温言细语地宽慰道:“老先生,你莫急。” 陆丹师闻言,缓缓抬首,望向绿筠,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醒悟。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那块散发着淡淡灵光的灵石,轻轻触摸着灵石的表面,感受着那股纯净而强大的灵力,既敬畏又向往。 楚冷玉那番关于修仙的论述,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渐渐地,他意识到一个惊人的事实——也许楚冷玉所言非虚,修仙之道,确乎存在,且远超想象。 按她方才所说的境界,她若真是修仙者,那岂不是最低也是一位相当于先天境的练气修士? 思及此处,陆丹师心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冲动,他几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渴望,脱口而出道:“楚姑娘,你如今是何等境界?” 这个问题非常冒昧,他的言辞也十分失礼,但陆丹师此时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他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第99章 超凡脱俗无尘染丨道阻且长 迎着陆丹师期盼的目光,楚冷玉不急不徐地答道:“我如今已是筑基圆满,正要准备结丹。” 陆丹师惶惶问道:“那……结丹又是何境界啊?” 灵力凝实已是他所能想象的极限,而今又闻“结丹”之境,心中不禁涌起无数疑问与遐想。他无法想象,当灵力已经凝聚到如此程度,还能如何继续修炼,突破极限。 楚冷玉看向那盘膝打坐的小人,众人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追随而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只见那小人体内,灵力如同江河奔腾,汹涌澎湃。丹田之处,光芒闪烁,灵力之浓郁,已至极致,再也难以容纳分毫。 此刻半空飘来一朵小小的乌云,诸人正在疑惑,便见那云层翻卷间,有雷电光芒隐约闪烁,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 望着这一幕,陆丹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回忆起了某个场景,但又有些不确定,他皱着眉头,继续认真观看。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时,那乌云终于按捺不住,猛然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 雷光如蛇,划破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直奔下方的小人而去。 小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天劫,却并未显露出丝毫的慌乱与恐惧。相反,它的双眼紧闭,神色宁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到来。随着雷光的逼近,它的身体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荧光。 当雷光终于触碰到小人的身体时,一场惊心动魄的渡劫之旅正式拉开序幕。雷光如鞭,不断抽打着小人的肉身与灵魂,在无尽的痛苦与磨难中,小人悄然间发生着蜕变。 随着时间的推移,雷光逐渐减弱,直至最终消散于无形。而小人的丹田之处,一颗璀璨夺目的金丹正缓缓旋转着,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灵力波动。 楚冷玉散去阴云,清晰地说道: “结丹,乃是将体内灵力进一步压缩、精炼,最终凝聚成一颗金丹的过程。此丹成,则灵力浑厚,肉身强横,寿元大增,更可初步领悟天地法则,掌握神通之术。” “在修仙界还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陆丹师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沉声问道:“楚姑娘,这突破金丹,竟是需要扛过雷霆之威?” “是的。自金丹之后,每个境界都有更为强大的雷劫。陨身雷劫之下者,不知凡几。”她答道。 见陆丹师能这么快调整心态,接受修仙一说,楚冷玉心中划过一丝赞赏,幸好他不是那种食古不化之人。 而陆丹师眉头紧皱,看向她问道:“楚姑娘,可知雾山冰莲?” 楚冷玉轻轻摇头:“未曾听闻。” 陆丹师有些怀疑她到底是真不知,还是装的。 但他暂时按下这些想法,说道:“雾山远在西北,灵气充裕,乃是修行者之圣地。山中有一株冰莲,据载已生长两千多年,殊为神异。而冰莲还有一特点,知道的人并不多。” 生长两千多年的冰莲……楚冷玉顿时怀疑起这记载的真实性,其中恐怕有所夸大。 “什么特点?”绿筠好奇地问道。 “每一百年,那冰莲所在之处,都会被雷云笼罩,短则半月,长则一年。”陆丹师紧张地说道,“老夫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但在玉鼎阁中,曾见过详细的记载,绝非捏造。” 绿筠听了之后更好奇了,又问道:“听起来好可怕,老天爷为何要劈它?难道那莲花也会修炼不成?” “说不定呢。”楚冷玉轻轻一笑,“不过丹师无需担忧,如此有规律的雷劫,恐怕是别的缘由所致。” “其实老夫也是这样认为的。”陆丹师转而说道,“方才就见姑娘似乎有某种储物之宝,不知可否一观?” 楚冷玉亮出自己的储物袋,看到那布袋,陆丹师更加惊讶了。 他接着说道:“冰莲引雷并非全无好处,据老夫所知,每次雷击之后,雾山之巅都会出现一种空窍石,有藏物其中的特性。所以老夫便以为,姑娘之宝,也是用这种空窍石制作的,没想到,并不是如此。” 听罢,楚冷玉若有所思。 这雾山似乎有不少宝物,她早晚得亲自去一趟。 第100章 举世供奉长生仙丨与君共勉 陆丹师思绪翻涌,久久难宁。 楚冷玉所言之事,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如今他心中既有憧憬与向往,亦夹杂着难以形容的忐忑与不安。 他最先想问的就是,自己能否改修这“修仙”之道。但他面对楚冷玉,实在是难以开口。 他年过半百,已是知命之年。 知命,知命,知天之命。陆丹师在心中长长叹息。 随着谈话的深入,他渐渐理解了楚冷玉的想法和计划,心中越发惊讶,也越发钦佩。 陆丹师沉声道:“在培育灵药这件事上,玉鼎阁曾经做过诸多尝试,可惜收获甚微。姑娘手段非凡,说不定会有所得。可即使能培养出灵药,灵泉之水有限,恐亦无法大量种植。老夫推测这微薄灵药之力,对姑娘毫无助力,日后只会惹来无尽的麻烦,即使是这样,姑娘也还要做这件事吗?” 楚冷玉赞道:“丹师猜的不错,我这灵泉虽然取之不尽,但每日之量有限,无法将药田持续扩张下去。低阶的灵药,同样对我无用,我已然快要结丹,可要培育出对结丹期有用的灵药,说不定要数百年时光。这期间,不知多少人要眼热我的灵泉、药田。” 语毕,她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似乎正等着有人送上门来,做那个被儆猴的鸡。 林离虽然一直默默听着,一声未出,但楚冷玉的每句话他都记在心上。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话语字字珠玑,道破了世间最残酷的现实——在利益面前,人性的贪婪往往能超越一切理智与道德。 他心中暗自思量,那些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铤而走险的故事,从古至今,何其相似,又何其令人唏嘘。 更何况,她手中的宝物,举世无双,诱人至极,谁能无动于衷? 但,无论是权势滔天的四王八公,还是坐拥天下的大夏皇帝,恐怕都不足以对她造成任何威胁,这也是林离现在一直保持沉默,连话都不插一句的原因。 毕竟在强者面前,所谓人情纽带能算什么? 他开始反思,自己迄今为止对楚冷玉的所有揣测,都是如此浅薄与片面,他不仅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原以为她只是一个被高墙深院所束缚的少女,见识浅薄,胆量有限,然而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楚冷玉的智慧、魄力与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他需要重新找准自己的位置,再不能心存侥幸。 “姑娘身处其中,所思所虑,必然比老夫深远。”陆丹师叹了一声。 他看向楚冷玉,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眸里,闪烁着对她不凡才情的认可。 回溯往昔,前来松林小筑之时,陆丹师心中对楚冷玉的推测,不过是隐世势力之后,一个或许天赋异禀,但终归需时日雕琢的稚嫩后辈。 然而,随着一次次的交流,他渐渐发现,这位少女的非凡之处远不止于此。 她不仅掌握着前所未有的修炼之道,实力浩瀚,难窥其边际。 更令人钦佩的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风度与远见卓识,还有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领袖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丹师考虑得其实很全面,不过你漏了一点。”楚冷玉道。 陆丹师不禁追问道:“哪一点?” “时间。”楚冷玉平静地说道,“金丹寿五百,元婴寿一千。我将拥有漫长的生命,此刻种下的种子,或许要成百上千时间才能成熟,可我等得起。” 她一派从容,轻描淡写的语气中,蕴含着显而易见的自信。 身为修仙者,寿元漫长,她最不怕的就是漫看沧海桑田,花开花落。 若到需要时再开始准备,那只会永远都慢一步。 她这人,向来事事争先。 常人总要计较得失,她不需要,因为再大的成本放在漫长的时间尺度面前,不值一提。 皇帝的话提醒了她。 她是世间唯一仙。 举世供奉又如何? 第101章 一悟归身,何路不通 闻言,绿筠惊愕地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百年?那是多久?大夏建国至今才两百多年啊! 更何况一千年?绿筠简直无法想象。 陆丹师心头一震,反驳道:“楚姑娘,你是说修仙者中,金丹可享五百春秋,元婴之境更延寿千载?此事……实难置信!若世间真有此等不老仙踪,何以史籍无载,未有流传?” 他自诩交游广阔,四海皆友,博览群书,秘辛亦有所知,然而,此等长生不老之事,却如梦幻泡影,未曾耳闻。 先天之境,虽能延年益寿,寿元比常人要略多,可至一百余岁,但也不会超过太多。 世间所传长寿之极,莫过于白家老祖,据传寿及双百,已属罕见。 试想,若真有人能轻易跨越五百、乃至千年之寿,岂非能缔造不朽王朝,万世基业,独步古今?! 霎时间他的心乱成一片,万千思绪纷至沓来,犹如江河决堤,难以遏制。 楚冷玉散去了那个灵力凝成的透明小人,悠悠说道:“世间之事,如雾里观花,未知非无。倘若我有心隐匿,这世间亦不会有任何人知晓我的行迹。” 听罢,陆丹师神色一黯,一阵颓然,喃喃说道:“确实如此”。 楚冷玉的幻术,他早已领教其玄妙,若她有心藏匿,变换容颜,隐姓埋名,遁出红尘,确实无人能觅其踪迹。(注1) 绿筠见他如此,体贴道:“老先生,要不要我带你去客房,稍事休息?” “不必,我坐坐就好。”陆丹师摆手道。 他的脸上强作笑颜,眉宇间却难掩疲惫与失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去了几分精气神。 楚冷玉本想如绿筠一般,把他留在松林小筑中休息,但看这位老者,今日看起来的确是心神疲惫,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就换了主意。 她转而对一旁的林离说道:“还是劳林家主把陆丹师送回去吧。” 林离受宠若惊,忙站了起来,回了一礼,道:“言重了,此乃林某荣幸。” “唉。”陆丹师发出了一声叹息,似是对今日之事感慨良多,“今日来得匆忙,诸多事宜尚未妥善安排。老夫便先行一步,回宫整理行装,再作打算。” “嗯,丹师无需挂怀。”楚冷玉和声道,“灵药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不急。” 说完,她眼神一瞥,示意绿筠送送他。 绿筠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扶着陆丹师出去了。 待他们二人离去,林离主动请缨,以诚恳的语气问道:“楚姑娘既欲培育灵草,是否需要林某代为搜集种子、置办工具,并招募些药徒以资助力?” “这些确实都是培育灵草所需。不过,具体事宜还需与陆丹师商讨,一切听从他的安排最为妥当。” 说到这里,楚冷玉笑了笑,道:“在我面前倒也不必如此拘谨。” 闻言,林离有些尴尬,回想起自己初见楚冷玉就先夸她的容貌,实在是轻浮冒犯。 虽然这位少女年纪尚浅,但他无论如何,也生不出丝毫轻视之心了。 楚冷玉再次开口:“对了,林家主,我还需请你帮我收集一些,关于玉鼎阁和雾山的详细信息。” “好,没问题。”林离一口应承。 即便她不说,他也打算收集这方面的信息。只是此刻,他更多了几分自责,懊恼自己来松林小筑之前,为何没有做好更充分的准备。 …… 坐在回宫的马车里,陆丹师全程都保持着一副紧皱眉头,心事重重的模样。 途中,林离虽有心向他询问一些问题,以解答心中疑惑,但看陆丹师此时状态,他也只好暂时按下不表。 宫门前,二人作别。 回到皇宫,来到自己熟悉的炼丹室,陆丹师的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他坐在蒲团上,试图闭目养神。 但楚冷玉的话语,与那个不断变化,演示境界的灵气小人,皆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令他心神难安,无法入定。 修仙之道,若真能如楚冷玉所言,得享千百年寿元,试问天下何人能不动心? 陆丹师闭目沉思,反复权衡。 那些关于修仙的幻想,与现实的冲突,激烈地碰撞着。他的内心仿佛有两个声音在激烈交锋。 一个声音诉说着修仙的无限可能,那长生不老、超凡脱俗的诱惑如同磁石般不断吸引着他; 而另一个声音则提醒他,她怎么可能培育得出灵药,更何况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阴谋与陷阱?或许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丹师的内心充满了挣扎,而渐渐地,他回忆起自己多年来的炼丹生涯,无数次失败后的重新站起、对丹道的热爱与追求……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曾为了一颗丹药的完美炼制,不惜耗费时间,反复试验,不断改进。当那丹药终于在他手中炼成,那份由衷的自豪与喜悦,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疲惫与困苦。 他也记得,自己在面对丹道难题时,曾多次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沉浸在研究之中,只为解开那些困扰他多时的谜团。这些努力与付出,让他收获了许多许多。 当然,他更无法忘怀的,是那些求而不得、问而无解的时刻。每当此时,他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深深的怅然与无奈。 多少次他都想问:前路断绝,路在何方! 他并非一个甘于平庸之人,他渴望探索未知,探索丹道的极限! 一悟归身处,何山路不通。(注2) 就在陆丹师终于下定决心,要答应楚冷玉的邀请时,恰好门外有宫人前来通传,道: “丹师大人,陛下有请。”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遁出红尘,长路不必问归程。” ——来自国产动画《凡人修仙传》,片尾曲《凡人》歌词。原着小说和动画版本都非常优秀,推荐! 注2:一悟归身处,何山路不通。 ——《宿澄上人院》[唐]卢纶。 第102章 二人对话,他问他夸 御书房。 陆丹师应召而来。 赐座寒暄片刻后,皇帝问道:“陆丹师,朕闻你今日离宫,不知所为何事?” 陆丹师闻言,心中一动。 皇帝肯定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知道他今天去了哪里,此时却故意垂询,想必另有用意。 他推测着,皇帝恐怕是忌惮楚冷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秘人,对她一无所知,又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来找自己打听。 听说皇帝在朝堂上有意回护楚冷玉,陆丹师便认为皇帝心中其实还是向往修行一事。 但雾山有令,修行者不得主动透露身份,不得参与世俗争权,哪怕皇帝再向往,也是决计寻不到门路的。 陆丹师认为自己猜到了缘由,便想好了今日自己应该如何应答。 他坦然道:“老夫今日,确是离了宫城,前往了城郊松林小筑。然,老夫此去,实乃事出有因。” 皇帝微微颔首,露出一副惊讶又很感兴趣的样子,道:“是什么原因?” “老夫听闻,近来城中有一奇女子,名曰楚冷玉,医术超群,竟能治愈肺痨,此等医术,实乃罕见。老夫心中好奇,故前往松林小筑,一探究竟。”陆丹师缓缓道来 闻言,皇帝追问道:“那丹师此行,可有何收获?” 陆丹师轻叹一声,神色间略带几分感慨:“收获颇丰,受益匪浅。” 皇帝清楚陆丹师性情高洁,若非真有过人之处,断不会如此推崇。 于是,他好奇地继续问道:“既如此,丹师何以叹息?” “唉,老夫从楚姑娘那里,偶然得知些许琐事,不足为外人道也。”陆丹师不愿展开细说,话锋一转,语气坚定道,“但请陛下宽心,她心怀坦荡,对大夏绝无二心。她此番寻老夫,全然是为了探讨医道。” 说完,陆丹师默默准备好了一箩筐夸楚冷玉的话,等着皇帝开口,却不想听见皇帝问道:“那……她可曾提及朕?” 语气竟有些小心翼翼似的,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陆丹师摇头:“没有。” 同时心想:皇帝果然在乎她。 皇帝则琢磨着:楚冷玉看起来一切正常。如今她高调现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找陆丹师,究竟意欲何为? 正当皇帝思绪万千之际,陆丹师却适时提出了告退,并透露了楚冷玉手中,藏有一份珍贵无比的古代丹方——神农百草丸的配方。 他激动地说道:“此丹若能重现于世,必将是天下苍生之福祉!” 皇帝将信将疑,出于谨慎,楚冷玉先前赠予的那颗丹药,他至今尚未服用。 皇帝状若闲聊般问道:“朕听说松林小筑外,白雾笼罩,还有雷击陷阱,不知是真是假?” 白雾之事,见证者众多,陆丹师没有必要遮掩,大方承认道:“白雾缭绕,确有实情。不过外界传言纷扰,不可尽信。” 他话中之意是让皇帝不要轻信传言,因为现在神京城中关于楚冷玉的流言,已经越传越过分,对楚冷玉愈发不利。 从前陆丹师不在乎,现在他在乎了。 他的话让皇帝越发感兴趣了,真不知楚冷玉究竟对他说了什么,能让陆丹师对她如此偏袒? 皇帝又问:“那么,丹师在松林小筑之中,可曾目睹其他异象或奇珍异宝?” “这个嘛……”陆丹师故作沉思状,片刻后答道,“奇珍异宝未曾见得,但郊外自然风光之美,却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接着,他描述了松林小筑四周的景致,从林木参天到清泉潺潺,逐一描绘。 皇帝见陆丹师似乎有意隐瞒,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个线索,问道:“丹师既与她有所交集,不知在丹师眼中,她的实力究竟如何?” 《修仙日记》固然神奇,但皇帝需要通过别的渠道来验证其中内容真假,如今陆丹师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皇帝有意通过他了解楚冷玉的动向,但他又不能贸然坦白说自己知道什么,只能想办法套话,看看陆丹师知道多少。 陆丹师听了,眉头皱起,心中闪过一丝警觉。 他误以为皇帝这样问,是想摸清底细对付楚冷玉,急忙道:“陛下,老夫虽只与楚姑娘见了一面,不过……” 说到这里,陆丹师心中忽然豁然开朗,他恍然大悟,皇帝之所以屡次提及楚冷玉,原来是别有用心,想借自己窥探松林小筑,成为他的耳目。 他心中暗笑,却也未点破。 “不过楚姑娘志向高远,老夫自叹弗如。她请老夫一道研究草木之道,乃是造福天下,惠及万代之事。” “她所求者,非一时之得失,而是千年万年之成果。老夫虽年迈,亦愿为此尽绵薄之力。”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语气诚恳而坚定。 “陛下,朝野之中,对楚姑娘或有诸多猜测与误解,但老夫相信,楚姑娘心性高洁,绝非奸邪之辈。望陛下能明察秋毫,还她一个清白。” “朕明白。”皇帝轻抬手,示意陆丹师免礼,“朕早已对楚冷玉有所了解,知其本性纯良,亦知她并非池中之物。” “朕其实有意封她为国师,不知在丹师看来,此事是否可行?”皇帝又问道。 陆丹师自然认为她超然物外,不需要这种虚名,但他不方便直言,只道:“或许她并不想被名利所累。” 对修行者来说,雾山才是他们的圣地,世俗王朝固然歌舞升平,充斥着各种诱惑,但对修行者来说,凡俗已经是另一个几乎与他们无关的世界了,那些普通的诱惑,又怎么能比得上修行带来的乐趣。 当年大盛王朝轰然倒塌,中原混战,亦只有雾山超然独立,不受任何影响。 如今大夏虽然锦绣繁华,但又有谁知道,它会什么时候成为下一个“大盛”呢? 在陆丹师看来,时间是世上最为伟岸,也是最为冰冷之力,凡人无法抗争分毫。所以楚冷玉称修仙便可延寿,才令他受到那么大的冲击。 若真有千年寿命,静看俗世王朝之更迭,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陆丹师向往极了。 最后,皇帝又勉励了陆丹师几句,就放他走了。 第103章 三篇日记,春种一粒粟 次日。 陆丹师收拾行装,吩咐宫人把他的宝贝炼丹炉搬上马车,此行他还带了两个年长沉稳的徒弟,以做帮手。 宫道另一头,大太监洪福急急赶来,传达皇帝口谕:“若丹师有所需要,一力配合。” 陆丹师微微讶然,没想到皇帝这么大方。 这是投资,也是示好。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皇帝刚刚合上手中的簿册。 从前日未读完的第十二篇日记开始算,他已经攒下了三份日记未读,今日他一起读完,才窥见了楚冷玉的真实想法。 她在第十二篇日记中接着写道—— 「其实在穿越来之后,我思考过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我会穿越?穿越之后我应该做什么?如果我自我了断,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系统对我的提问表示沉默,我能从它的沉默中读出答案。」 「在望星楼拒绝了皇帝的邀请后,我走在神京城街头,看见百姓们熙熙攘攘。他们都有着自己各自的生活,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也知道自己当下的每一天是如何活着。」 「看见他们安居乐业,朝气蓬勃,我会觉得这个世界有让我出手的价值。」 「这篇日记纯粹是凑数,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样的奖励。」 「不过我觉得系统的判定一直都是很宽泛的。」 「奖励也一直都是很随机的。」 「系统说我在用激将法,错了,我这是大实话。」 末了,皇帝会心一笑。 楚冷玉只会在日记里,展现出她有些活泼的一面。 他不由得想起了锦安,认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像那样娇憨天真才对。同样是十几岁的年纪,楚冷玉的心智气度却有些太成熟了。 现在皇帝已经基本能确认,现在这个楚冷玉,非此界之人,所以她的成熟冷静,应该是本来性格。 皇帝转而想到,若她不够沉稳,却掌握了这样可怕的力量,堪称是一大危害。 所以,这世间之事真是奇妙呀,皇帝感叹着。 而在第十三篇日记中,楚冷玉又写道—— 「林师叔说明天会替我邀请一位丹师来,希望那位陆丹师别让我失望。」 「倘若他真能培育出灵药,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培养他,因为人才什么时候都是最珍贵的,可遇而不可求。」 「至于昨天日记的奖励么,倒是还可以。」 「一朵异火,青木丹火。」 「这是可成长型的异火,可以向它投喂灵药或者是炼废的药渣,它会汲取其中的精华,自行成长蜕变。」 「不过现在它只是一阶而已,我手中根本没有灵药或者灵丹去喂它,只能让绿筠拔一些药圃中的药草,随便喂一喂。」 「加上上一次系统奖励的青铜丹炉和炼药传承,能凑成一套了。」 「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吧。」 「培养灵药注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这值得等待。」 「祝我运气好些。」 …… 第十四篇日记,则要比前面两篇长一些。 「说服陆丹师的过程,比我想象得还要容易一些。」 「我已经准备好,把所有系统奖励都推说为上古传承了。这个说法总比对他们解释系统强。」 「说来,这次我算是挖了皇帝的墙角吧?」 皇帝看到这里嘴角一抽,腹诽道:原来你也知道啊。 「不过,我的目标可不是只有陆丹师一个,既然他来自玉鼎阁,那自然整个玉鼎阁都要挖过来。」 皇帝:“……” 他还是低估楚冷玉了。 他好似已经看见她用说服陆丹师的办法,把玉鼎阁那群老学究一个个勾过来的情景。 他毫不怀疑她能做到这件事。 「和他对话之后,我对未来的规划更清晰了。」 「只不过我的预想需要借助九鼎来实现。」 「从系统给出的详细注释来看,九鼎不愧是人族至宝,每一鼎都有特殊的功效。」 「无论是培育灵药,还是建立地府轮回、城隍体系,还有我设想中的其他东西,都离不开九鼎帮助。」 看到这里,皇帝心里冒出了大大的问号:“九鼎”是什么?似乎在她之前的日记里从未提过啊。 他只好把这个词默默记下,继续阅读日记。 「只不过这个奖励……似乎有点太超格了。」 「而且它们和人族气运绑定,一旦我炼化九鼎,自身气运就要和人族绑定,弊端很大,后患无穷,我需要认真考虑。」 「偏偏九鼎的位格很高,就算是我渡劫成功,结为金丹,也无法完全控制他们,只能做到初步炼化。」 「根据系统给出的信息,想要掌握它们,元婴也不够,修为最低要化神。」 皇帝快速回忆了一番楚冷玉曾提过的九大境界,化神正是第五境。 化神啊……光看名字就知道这个境界之高玄。 皇帝向往又怅然。 「另外,今日从陆大师那里听到了不少新消息。」 「此界修行者中,境界只有先天后天之分。」 「而修行者的圣地,远在西北,名为雾山。山中还有一株很神秘的冰莲。」 「如今我要准备渡劫,还有一些杂事要处理,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大约春夏之季,再去雾山一行,看看这里的修行者们都有什么底蕴。」 初次听闻境界之分和雾山之名,皇帝又惊又喜。 他一直都记得楚冷玉在第四篇日记中,感叹此界历史不详,境界无分,底蕴浅薄,令皇帝始终耿耿于怀。 未曾想会从第十四篇日记里看见答案。 皇帝一时恍惚,发觉自己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从前他多么向往修行者啊,苦寻多年。 然而现在在他心里,已经是楚冷玉这个修仙者更为高强了。 皇帝为之沉默,心底却冒出一丝期待,期待起楚冷玉的雾山之行。 日记最后写道: 「之前我想着隐居世外,或许雾山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赏雪夜那天,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我明白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而后来皇帝的话提醒了我,让我产生了新的想法。」 「这世间唯我独仙,举世供奉又何妨?」 「既然这世界贫瘠,便由我来播种。」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我期待收获的那一天。」 看完之后,皇帝陷入了沉思。 他唤来洪福,去给陆丹师传口谕。 楚冷玉要研究灵药,虽然绝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她自己,但亦能造福于民,皇帝很拎得清,必须大力支持。 过了好一会儿,洪福传旨归来,见陛下还在案前沉思,他侍立一旁,不禁暗自猜测着,难道陛下是在苦恼明日冬至祭祖之事? 这两年立储之声渐大,皇帝极为不喜,丝毫不给皇子们机会,像祭祀这种事,也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不让任何皇嗣操办或者跟随。 明日就是冬月二十一,冬至,皇帝按例要祭天祭祖。此事极为繁琐,耗费体力,洪福不免担忧起皇帝的身体。 而后宫中,由皇后娘娘主持冬至宴,应当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第104章 四时充美,识字作馈 松林小筑里。 绿筠也正在絮叨冬至的事。 “明儿就是冬至了,小姐,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楚冷玉努力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出两个字:“都行。”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绿筠气鼓鼓的,嗔怪道,“问你衣裳,你说都行;问及饮食,也说都行。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楚冷玉正坐在窗边,闻言她放下手里的书,撑着脑袋,歪头望着她,道:“我并无特别偏爱。你说如何便如何,我都觉得甚好。” 偏她生了那么一张芙蓉面,一双秋水似的眸子,只是看着就让人心软。 “唉,罢了罢了。”绿筠哪还生得起气,无奈地说道。 楚冷玉只是笑,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的书册,忽地提道:“我教你识字吧。” 这份炼丹传承里,除了《青囊丹经》之外,还附带了一册《灵植汇编》,皆由她转录出来,成了一叠书册,本意是为了方便丹师翻阅学习,但她看绿筠也挺喜欢的,时常翻看。 绿筠只识得些最简单的字,这些册子她看得很吃力,只能欣赏其中的灵植插图。即使是这样,绿筠也依旧对这些书爱不释手,珍惜至极。 此话绿筠一听,顿觉惊喜,但又立刻生出一抹忐忑来,担忧道:“会不会耽误小姐的事儿?” 识字一事,她虽然想,但并不强求。 莫说丫鬟不识字了,就算是官家小姐,也有大把不读书习字,腹中空空毫无墨水的。 “每日抽空教教你就行,不妨事。”说完,楚冷玉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从储物袋里取出笔墨纸砚。 绿筠一瞧便知她并非说笑,而是来真的,顿时紧张局促起来,结巴道:“小姐,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她怕自己太笨,白白浪费小姐时间,辜负这一片好意。况且她识字做什么?又不需要她去做文章、考功名。 “读书明理总是好的。”楚冷玉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再说了,你识字后能替我做更多的事,左右还是我麻烦你多些。” “不麻烦,不麻烦!”绿筠眼睛瞪得溜圆,连忙说道,“小姐愿意教我,我一定用心学习。” 日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案上。 楚冷玉铺陈纸张,执笔道:“来,我们先从你的名字开始。” 说着,她手腕微动,笔尖在纸上写下“绿筠”二字。 “原来是这样写的……笔画好多啊……”绿筠嘀咕道。 她将笔递到她的手中,鼓励道:“你试试,按照我写的模样,慢慢来,不急。” 绿筠接过笔,后被她纠正了姿势,右手微微颤抖,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然后小心翼翼地模仿着楚冷玉的字迹,一笔一划地落在纸上。 初时生涩,笔画歪扭无序,比起“写”,更像是照葫芦画瓢“画”上去的。 楚冷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时给予指导和鼓励,耐心地纠正每一个错误,直到绿筠能够逐渐掌握要领,写出越来越漂亮的字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绿筠的进步显而易见,笔下的字迹也愈发流畅自然。 每当她写出一个漂亮的字,楚冷玉都会给予赞许的目光和温柔的微笑,这让她信心倍增。 “绿筠。”她在心里默念,牢牢记下这两个字的写法。好像识字也不难嘛,她沾沾自喜。 楚冷玉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写下林九逍、季凌川,以及松林小筑,这些都是绿筠最熟悉的。 看着她刷刷刷落笔,绿筠方才生出的一丝喜悦之情,顿时被冲散,小脸都苦了起来。 楚冷玉好笑道:“这就怕了?” “不怕,我才不怕呢。”绿筠咬咬牙。动动笔杆子,照样子学字而已,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一定能学会! “嗯,很好。以后每天早上先复习前面学过的字,再学二十个生字。”楚冷玉三言两语间,就把她学字这件事给安排好了。 绿筠低头掰掰自己的手指,觉得二十个字也不算多,答应了下来。 这时楚冷玉的神识被触动,她抬头向窗外投去目光,轻声道:“陆丹师来了。” 来得还挺早呢。 绿筠起身,说道:“老先生来了?他的房间还有炼丹室,我都收拾好了,我去门口接一下他吧。” “嗯,也好。”楚冷玉对她点头。 绿筠笑着,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走了一截,她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散,近乎于无。 其实绿筠已经意识到小姐不是凡人,不需她服侍,也不需吃睡了,但是绿筠自问,自己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琐事了。 要是不做这些事,她还能做什么呢? 要是她不关心小姐,还有谁来关心呢? 行走间,她腰间系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却又带着一丝清雅的独特韵味。 绿筠低头,抚过竹声铃垂下的青色长穗,心里扬起一抹暖意。 她驻足不前,仰头看着松林间落下的日光,心想:小姐要活百岁千岁,要当神仙,可我只是一个凡人呀。 不过除了自己,大家也都是凡人啊,这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等大家都走了,到最后,岂不是只剩小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怎么眼睛有点发酸,许是阳光太厉害了吧。 她擦擦眼眶,又仿若无事般走开了。 脚步轻快,洒下一路铃音。 叮当作响,余声悠扬。 第105章 雾淡烟收,苍然平楚 疏林挂日,正雾淡烟收,苍然平楚。(注) 绿筠沿着小径,脚步轻快地向大门走去。 陆丹师正站在院中,依旧身着长袍,头戴羽冠,正专注地注视着黄一等人将他的行李物品一一搬下。 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那尊由皇帝亲赐的乌金盘龙炉,是陆丹师最为珍视的宝物。它不仅体积庞大,而且重量惊人。 陆丹师刚想提醒黄一丹炉的沉重,却惊讶地看到这位黄袍汉子轻松地将丹炉抱起,步伐稳健地朝新布置好的炼丹室走去,仿佛那丹炉在他手中不过是件轻盈的玩物。 这一幕让陆丹师不禁咋舌,他回想起清晨在宫中,他指挥着几位小太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丹炉搬上马车的情景,心中暗暗惊叹此人力气惊人,非同寻常。 绿筠上前行了一礼,温和又不失恭敬地说道:“老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请随我来。” 陆丹师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绿裙少女,和蔼地颔首道:“绿筠姑娘不必多礼,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 他还记得昨日初见时,自己对绿筠不甚客气,险些令她跌落。虽然绿筠看起来并不在意,且论身份她只是一个丫鬟,但他可不敢因为这层身份就小看了她。 宫里的人谁不知道,在主子面前得脸说得上话的宫人,比不受宠的嫔妃皇嗣还要不能得罪。就比如那位洪公公,常伴陛下左右,连皇后娘娘等闲都不会与他起冲突。 如今同在屋檐下,这关系自然是需要他日后再主动修复一二的。 接着,陆丹师侧身让开,向绿筠介绍了身后的两位年轻人:“他们两个是老夫的徒弟,初来乍到,还请绿筠姑娘日后多多关照。” 绿筠含笑点头,表示欢迎。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绿筠向陆丹师介绍着松林小筑的布局和周围的景致,他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眼中流露出对这里的欣赏。 两位徒弟跟随其后,各自背着行囊,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中闪烁着兴奋。 对于他们来说,松林小筑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穿过一小片郁郁葱葱的竹林,一座花木扶疏、环境清幽的别院映入眼帘。 绿筠侧身而立,请陆丹师先行。 陆丹师踏入其中,目光扫过此处简洁而不失雅致的布置,心中暗自赞许。 他对住处的要求并不高,只是随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徒弟们将行李安置妥当。 然后他询问起楚冷玉的下落,问道:“楚姑娘在吗?” “在的,老先生要过去吗?” “非也,老夫想现在就去药圃,不知道方不方便?”陆丹师迫不及待地问道。 见他如此急切,绿筠抿唇一笑,回道:“小姐说过,以后药园都交给老先生掌管,何来不方便的说法?老先生随时可以去,以后若是需要什么,和黄大哥他们说一声就好。” “好好。”陆丹师放下心来。 他最讨厌外行人插手,幸好楚冷玉看起来很信任他,令人舒心。 “请随我来。”绿筠转身引路。 一踏入药园,一股药香便扑鼻而来。 当陆丹师看到药园中那些生机勃勃、灵气盎然的药草时,他几乎是小跑着上前,俯下身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每一株药草。 绿筠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陆丹师专注的神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 她知道,小姐的眼界和抱负远非常人所能及。而她,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但现下能为小姐和陆丹师提供一丝帮助,已是心满意足 她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读书识字,以更好地辅助小姐。 绿筠见陆丹师已经研究入迷,抓紧问道:“老先生,你饮食上可有什么忌口?” “随便。”陆丹师无暇他顾,头都没回,随口答道。 绿筠顿时无奈了。 先前那位说“都行”,如今这位说“随便”,真是让人毫无办法。 …… 松林小筑外,禁军营地静谧庄严。 陈都尉与他的手下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虽然身在荒郊野外,但禁军的纪律并未松懈,士兵们依旧保持着警惕。 陈都尉的眼神时不时地投向松林小筑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疑惑。他目睹陆丹师今日重返松林小筑,却猜不透这位丹师究竟为何而来。 “都尉,你说陆丹师来这松林小筑做什么?”一名士兵好奇地问道。 陈都尉沉吟了片刻,说道:“陆丹师是宫中的炼丹大师,他来这里,说不定寻求某些稀有药材。” “我看没那么简单。”另一名士兵插嘴道,“陆丹师此行,说不定与里面那位楚姑娘有关。” 陈都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却没有明说,只是在心中暗暗想道:确实,楚姑娘来历神秘,她的手段更是让人捉摸不透。陆丹师此行,或许是为了探查她的底细。 士兵们议论纷纷,各抒己见,但都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 “都尉,明天就是冬至了。”一名士兵突然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失落,“往年我们禁军都要负责祭祀大典,今年却只能在这儿荒郊野地,替别人守大门。” 陈都尉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手下们的抱怨并非无理。 禁军作为皇帝的亲卫军,每年的冬至祭祀大典都是他们的重要任务之一。然而今年,他们却被派到这里,远离了繁华的京城,守护着这片神秘的松林小筑。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怨言。”陈都尉沉声说道,“但皇命难违,我们只能服从。” 士兵们沉默了,他们知道陈都尉说的是实话。禁军的职责就是服从皇命,至于其他的,他们只能选择相信陛下的安排。 “好了,散了吧。”陈都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该休息的休息去吧,晚上还要守夜,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士兵们应了一声,各自散去。 陈都尉则独自站在篝火旁,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决定将所有的疑惑和不安暂时压在心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出自王国维《扫花游·疏林挂日》。 第106章 人间不留,长眠久久 冬至,晨光破晓而出。 楚冷玉和绿筠早早地离开了松林小筑,踏上了给义父楚翰尘扫墓祭祀的路程,一路上并未惊动任何人。 天空中飘着淡淡的雾气,仿佛连天地有情,为这个庄重的日子,披上一层哀愁的轻纱。 楚冷玉身着素净的白色长裙,腰间系着黑色的丝带,显得庄重又不失仙逸。绿筠同样换上一身白衣,手中提着一个装满祭祀用品的竹篮,紧随其后。 两人沿着小径,穿过了一片静谧的松林,来到了楚翰尘的墓地。 这里远离尘嚣,四周松柏环绕,显得格外幽静。 墓地静卧于青山环抱之中,四周松柏苍翠,挺拔而立。石碑上,字迹遒劲有力,楚翰尘之名赫然在目,历经风雨,依旧清晰可辨。 碑前,松枝翠绿,白菊素雅,几样新鲜的贡品摆放得整整齐齐,似是林九逍等人先行祭奠过,让这清冷之地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楚冷玉移步上前,对着墓碑一拜,然后转身对绿筠说:“绿筠,开始吧。” 绿筠闻言,逐一将篮中祭品取出,有鲜果盈盘,糕点香甜,更有清酒一壶,香气扑鼻。 楚冷玉则取出三炷细香,轻燃于指尖,随即插入香炉之中,香烟袅袅,随风轻舞。 绿筠跪在墓前,焚烧纸钱,低声道:“老爷,我们来看你了……您放心吧,我们一切都好……” 楚冷玉则凝视着墓碑,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感。 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童年的点点滴滴,那些温暖而又遥远的记忆,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楚冷玉”曾是神京城中最惹人艳羡的女孩儿啊。 楚翰尘曾给了她所有的宠爱,然而,命运弄人,他终究还是离她而去,留下她一人在这世间孤苦无依。 如果他没有病故,原身也不会遭受排挤刁难,以致郁郁而终。 可他是楚文辰的兄长,难道他真的不清楚那个虚伪的弟弟究竟是何性情、有何居心么? 竟真把义女托付给他,寄希望于他会好好照顾,连一道后手、一条退路都没有给她留下,让她独自面对这个充满算计与阴谋的世界。 他离开那年,原身才十二岁,一无所有,哪能护得住自己?只能说幸好楚文辰虚伪惯了,还要借她做做表面功夫,才容她在镇国公府继续生活,没做下太出格的事情。 不过事已至此,逝者已矣,楚冷玉不想细究,只是现在站在他的墓前,她确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亦无法违心地假装出怀缅悲恸,甚至失声痛哭。 楚冷玉并非冷血无情,只是她的情感比起常人,似乎“迟钝”许多,前世曾有不少人斥责过:你为什么不哭? 但她的悲伤是很“钝”的,是很少显于表面的。 她甚至设想着:如果原身出现在这里,她会怎么做呢,会对着这块墓碑哭诉,还是故作坚强呢? 沉默良久后,她轻叹了一声,道:“绿筠,退后些吧。” 绿筠红了眼,含着哭腔问道:“小姐,真要这么做吗?” 来之前,楚冷玉就已经和她说过,要将老爷的墓,沉入地底深处,再也不让外人打扰。 绿筠自然明白,小姐决定这样做是有她的考量,可是,这份理智上的理解,并不能减轻她心中的痛苦和不舍。 她早早失去了父母,在她的心中,老爷不仅仅是小姐的干爹,更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人,老爷的慈爱、教诲,如同春日暖阳,温暖着她。 故人已去,只余一座坟冢聊以寄情。 孺慕之情,实难割舍。 “绿筠,义父生前最喜清静,如今尘世纷扰,我不希望他的安息之地再受打扰。”楚冷玉说道。 绿筠眼中泪光闪烁,她知道小姐说的在理,却仍忍不住心中的悲痛。 她哽咽着,声音中充满了无助与哀伤:“小姐,我明白,只是..….只是心里难受。”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任由泪水滚落。 楚冷玉走到绿筠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绿筠,义父在天之灵,定会理解我们的用心。” 说完,楚冷玉转身面向墓碑,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向上,灵力自她体内涌出,形成了一个透明的光罩,将墓碑和周围的土地笼罩其中。 绿筠见状,知道楚冷玉要开始行动了,她退后几步,紧张地注视着。 只见楚冷玉翻手轻轻下压,那光罩缓缓下降,将墓碑和周围的土地一同包裹,然后慢慢沉入地下。 随着光罩的下沉,地面逐渐恢复了原状,只留下一片平整的土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是一场无声的告别。 在这片青山绿水之间,他将永远安眠。 此刻,绿筠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们还在镇国公府里,老爷微笑着对她招手。 楚冷玉收起灵力,在原地默默站了会儿,才轻声说:“好了,绿筠,我们回去吧。” 绿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随着小姐崭露锋芒,难免有人会动歪心思,甚至刻意报复,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老爷的安宁。绿筠心中虽然不舍,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了,小姐既然能将它沉下去,自然就能让它再浮上来。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松林小筑,绿筠的心情逐渐平复,知道自己应该学会接受。 她抬头望向天空,心中默默祈祷:老爷,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姐,让她在修仙路上一切顺利。 …… 另一边。 宫门打开,皇帝的仪仗缓缓出宫。 命妇们自觉地排成队列,觐见皇后。 腰间佩剑的沧桑侠客仰起头,看向神京城的城门楼,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旁边的半大少年郎叫道:“哇哇哇,总算到了!” “神京城!” 第107章 齐家欢聚,强颜欢笑 今儿冬至,是个喜庆的日子。 不仅宫里有节令宴,各家各户也都会聚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英国公府的后院里,早早热闹起来,女子的交谈欢笑声此起彼伏,可这些声音落入郑明轩耳中,却显得尤为刺耳。 他低头看着自己失去知觉的双腿,心中恨意滔天。 这双腿如同沉重的锁链,将他牢牢束缚在这方寸之地,让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骄傲,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累赘。 他回想起曾经那个在马上驰骋、意气风发的自己,如今却只能依靠轮椅度日,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正在此时,他的房门被推开,一位身着宫装的美妇走了进来,轻笑道:“这大喜的日子,弟弟怎么闷在屋里,不出去呀?” 说着她便走上前来,似乎是想要推他出去。 “别碰我!”郑明轩拍开了她的手,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姐姐,郑萱儿。 而郑萱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冷了下去。 排在郑明轩前头的,有两位嫡姐,两位庶姐,皆是刚及笄就被英国公给匆匆安排嫁出去了。 嫁去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为了给他这唯一的嫡子铺路作筏。 郑萱儿可是堂堂英国公府的嫡长女,却被她爹指给了一个姓王的将军做续弦,年纪上更是相差了十几岁。 这门荒唐的婚事,全是英国公一人决定的,英国公夫人反对也是无用,事后更是觉得自己在神京城中抬不起头来,再也不去别家府上走动。 而次女郑悦儿,则同样被英国公力排众议,下嫁出去。 在郑家,每个女儿的婚事,都似乎成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她们的婚姻,没有一丝温情,只有冷冰冰的算计。 而郑明轩,身为家中唯一的嫡子,却被父母百般疼爱,予取予求。 因为这几桩不合理的婚事,英国公府没少被人背后讥讽,连其他高门贵族都对之疏远了。 然而,在英国公与郑明轩的心中,这一切却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认为,女子总是要嫁人的,何不趁此机会为家族谋取更多的利益呢?(叠甲:不代表作者三观) 郑明轩与这些姐姐们之间,素来并无多少亲情可言,他向来对她们抱有偏见,而她们亦是对他敬而远之,自出嫁之后,她们极少回府。 当郑明轩沦为废人的消息传来时,郑萱儿却立刻坐马车赶回了神京,对他“嘘寒问暖”。 郑萱儿看着如今已经落魄的弟弟,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快意。 她知道,嫁给一个论年纪足以给自己当爹的人,她已经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与谈资。 她虽然对这门婚事深感抗拒,但无力反抗,只能在那将军府中,用尽手段,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如今在英国公面前也能挺直腰杆说话了。 如今郑明轩已废,前途断绝,所有筹谋付诸东流,让她心中暗自窃喜,仿佛是天意使然,为她和妹妹们报了仇。 见这个亲弟弟一脸愤恨地瞪着自己,毫无面对长姐应有的礼节,郑萱儿也不恼。 她笑吟吟地转过头,对门口候着的仆人吩咐道:“来人啊,推公子出去。” 说完,她的目光轻轻掠过郑明轩,带着几分挑衅。 “你敢!”郑明轩握紧椅子扶手,低声威胁道。 自从双腿失去知觉后,他便很少离开这间屋子,不愿去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和人们背后的议论。 他虽然废了,却不愿受人摆布,遭人轻视。 “弟弟,你都这么大了,就别任性耍脾气了。”郑萱儿意有所指般说道,“近来爹爹为了你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可别让他再替你操心了。” 话音落下,郑明轩脸色骤变。 在楚冷玉的事上,由于陛下一力偏袒,四王八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唯有英国公因为他的事,不得不站出来成了那个出头鸟,率领一部分官员攻讦楚冷玉。 赏雪宴已过去数日,随着时间的推移,百官们逐渐看清了皇帝的态度,他们开始收敛起明面上的锋芒,转而采取更为隐蔽的手段。 而英国公却已被架了上去,无法抽身而退,只能孤军奋战。 郑明轩自知因为他的事,连累了爹爹,心中愧悔难当,但他双腿已废,出门必受人白眼,忍受屈辱。 郑萱儿命仆人强行推他出户,他忍无可忍,呵斥道:“都给我退下!我自己走!” 仆人们见他动怒,只好退至一边,郑萱儿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些,心想:呵,这才刚开始呐。 郑明轩忍下怒火,自己推着轮椅出门。 但遇见台阶、门槛处,他却还是不得不借助别人的帮助,再加上长姐郑萱儿在一旁冷嘲热讽,每一次都好像在他心上割一刀,提醒着他已经是个废物了。 前厅之中,一家欢聚,见郑明轩现身,众人皆是一惊。 英国公夫妇见他出现,面露喜色,连忙上前,嘘寒问暖。 郑明轩只能强颜欢笑,与他们交谈,但言辞间却难掩疲惫与黯然。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人群,竟意外地发现了那些,往日里他根本不屑一顾的庶兄庶弟,也在席间! 他们或站或坐,衣着光鲜,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仿佛这场家宴的主角并非他这位曾经的嫡长子,而是他们这些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存在。 郑明轩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不甘。他知道自从自己双腿残废之后,在家族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而这些被他不放在眼里的庶兄庶弟们,却趁机而上,开始崭露头角,甚至试图取代他的位置。 连那些表兄弟、堂兄弟来府上献殷勤的频率,都高了许多。 而他自己,却只能被困在这轮椅之上,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被一点点剥夺。 郑明轩的双手紧握轮椅的把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努力让自己的面容保持平静,不让别人看出异样。 家宴上一片温馨,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然而这一切在他眼中却显得格外刺眼。 第108章 八公去一,送离兄妹 家宴终于结束,郑明轩独自离去。 他身陷轮椅,心如枯井,身心仿佛被重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行至花园,他寻得一处幽静之地,倚靠着轮椅,闭目养神,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然而,一阵谈话声却不期然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他猛地睁开眼,仔细聆听,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的父亲——英国公。 郑明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调整轮椅的方向,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缓缓靠近声音的来源。 只听英国公极为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不日就将处斩楚文辰?” 与英国公交谈之人低声回道:“秦王尽力游说,但圣心已决,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英国公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稳住心神。 楚家夫妇的生死其实与他无关,他直接问向更为关心之事:“那……镇国公府怎么办?” “以后,也许就是四王七公了。”那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此言如晴天霹雳,震得郑明轩心神俱裂。 怎么会?难道皇帝这次真是下定决心,要为了楚冷玉,开罪四王八公?!他不可置信地想道。 楚文辰没了就没了,可镇国公的爵位一旦被剥夺,以后恐怕就没有可能再拿回来了,四王八公的声誉也将会因此受到严重打击。 四王八公的世袭爵位,历来是大夏皇帝的一块心病。 自他们之后,功臣们即便立下赫赫战功,也最多只能封侯,再也无法获得称王拜公的荣耀,更别提爵位世袭和种种特权。 而那些为了维持爵位不坠的侯府,不得不狠下心来,将家族中的优秀子弟送往边疆戍守,以保全家族荣耀。 英国公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好一会儿,才忧心忡忡地开口道:“安王马上就要率兵回朝,陛下选在这个时候,不怕生出祸端来吗?” 楚文辰的死,可能只是某场风暴的前奏,大夏的朝堂或许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面那人缓缓说道:“或许,一切答案都在那个楚冷玉身上。” 听到这句话,藏在暗处的郑明轩不由得竖起耳朵。 英国公顿感欣慰,问道:“终于要对付她了,不知有何计划?” “大人静候消息即可。”那人故作神秘,不肯明言。 待二人离去,郑明轩才急急忙忙转动轮椅离开此处。 他心急如焚,即刻找到楚家兄妹,向他们转述了方才偷听到的话。 乍然听到父母将要问斩、爵位要被收回的消息,楚霖面色如土,楚雯儿泪如雨下,兄妹二人心中惶恐,不知所措。 楚霖请求道:“郑兄,能不能请英国公出面说情?” 楚雯儿擦去眼泪,紧跟着说道:“就算爹娘做错了事,拿钱补偿就是了,为什么要害死他们?陛下他……还请国公大人好好劝劝他才是啊!” 郑明轩望着他们充满期盼的眼睛,心生不忍,安慰道:“我一定会尽力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此事可能还会牵连到你们兄妹二人。” “你……你是说陛下连我们两个也不会放过?”楚霖脸色发白,不敢相信。 “我也只是猜测。”郑明轩叹了口气,“但你们必须有所准备。之前禁军上门搜查,若非我及时阻拦,你们恐怕早已身陷囹圄。” 说着,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自己为何要一时冲动收留他们两个,这不是平白无故给英国公府找了两个大麻烦回来。 “他们岂敢!”楚雯儿愤怒地尖声道。 寄人篱下的这几天,已经耗尽了她的耐心。 楚霖却犹豫着说道:“郑兄说的不无道理。” 郑明轩又劝道:“你们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有性命之危。我看,不如由我安排人手,送你们暂时离开神京。至于镇国公夫妇的事情……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离开这里,避避风头也好……”楚霖喃喃自语道。 “可我们走了,爹娘怎么办?”楚雯儿责问他。 “留下来不还是躲在这里,有什么用!” 兄妹俩吵了起来。 最后在郑明轩的劝慰下,二人渐渐冷静下来。 骤然遭此巨变,他们已经不知到底如何是好,最终决定听从郑明轩的话,暂时离开神京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二人收拾好行装,郑明轩替他们安排好了出城的马车,一切从速。 离去前,楚霖感慨道:“郑兄,我等此去,不知何日再逢,你今日之恩,我永记于心。\" 楚雯儿神色哀伤,还不忘提醒道:“别忘了救我爹娘。” 马车悄然驶出英国公府的后门,郑明轩目送马车远去,心中思绪复杂。 他坚持送他们离开,其实是怕他们给自己家中带来麻烦,如今他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绝不能让这对兄妹再连累自己。 至于担忧他们、为他们二人考虑的说辞,不过是好听罢了。 他没把这对兄妹送给楚冷玉,已经算是仁慈了。 尽管郑明轩心中懊悔万分,但他终究不肯放下身段,对她服软。 郑萱儿遥遥看着这一幕,不屑地勾了一下唇角。 这时把楚家兄妹送走,脱离英国公府,才是真正把他们送上绝路啊。 …… 寒风凛冽,却吹不散神京城的喧嚣。 青衫剑客步履沉稳地踏入了这座繁华的都城,他的目光却穿透了层层叠叠的市井烟火,看到了那些被繁华掩盖的辛酸与无奈。 街道上商贾云集,金银玉器、绸缎布匹、茶酒香料,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酒楼林立,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富人们身着锦衣,迎来送往,觥筹交错,享受着美酒佳肴。 然而,在这金碧辉煌的表象之下,却有另一番景象——街头巷尾,乞丐衣衫褴褛,满面尘垢,瑟瑟发抖,孩童们面黄肌瘦,眼巴巴地望着过往的行人,希望能得到一点施舍。 想到自己一路行来所见到的种种景象,剑客心生悲悯,低低吟诵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徒弟阿星跟在他身后,挠挠头,不解地问道:“师傅,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第109章 天下第九的剑客 青衫剑客傅闻深转过身来。 望着徒弟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他解释道:“阿星啊,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过着奢侈浪费的生活却不知足,而有些人却生活在饥寒交迫之中,甚至冻死饿死。” “哦。”阿星懵懵懂懂,点点头,又接着说道,“这不是很正常嘛,要不是遇见师父,我也早饿死了。” 傅闻深略感无奈,没有再对他解释更多。 阿星自幼流浪,很多事情都要从头教起,但在他看来,说教再多,都比不上亲身经历。 他迈步向前走去,阿星紧跟在后,目光始终不离师父腰间那柄古朴的佩剑。 那剑鞘以沉木所制,色泽温润,纹理清晰,隐隐透露出不凡。 他好奇地问道:“师父,你说你在山中排第九,那前面八个人,都得有多厉害啊?” “你小子,马步都扎不稳,就别好高骛远了。”傅闻深笑着摸摸他的头,“等日后你随我回到雾山,那里藏龙卧虎,自然有机会见识到他们的风采。” 提及雾山,阿星眼睛一亮 他早已从师父的口中,听说过无数关于雾山的传说:那是一座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仙山,山上住着活了两百岁的老祖宗,盛开着丈宽的冰莲花,还有能口吐人言的仙鹤……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阿星充满了向往。 傅闻深正欲开口,佩剑却忽地一震,如同示警。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剑不错。” 剑客霎时警觉,目光如电,穿透人群,最终定格二层酒楼的窗边,一位白裙少女正对他遥遥举杯。 少女容颜清丽,眉间带着淡淡冷傲。 他微微颔首,表示致意,然后转头向酒楼走去,阿星连忙跟了上去,心里还在纳闷为何师父突然换了方向。 踏入酒楼,食客三五成群,小二殷勤招待,喧闹声扑面而来,傅闻深目不斜视,径直带着徒弟登上二楼。 楚冷玉见他走来,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却未曾起身。 她的目光在那柄古朴的佩剑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抬首,直视着剑客,问道:“此剑何名?” 傅闻深发现自己竟看不透她的虚实,疑惑的同时,将腰间的佩剑摘下,横举于面前,大方介绍道:“此剑名‘拙’。” “可否一观?” “自然。” 傅闻深话音刚落,正想上前递出,楚冷玉便招手把那拙剑摄来,剑似有灵性,在她掌中轻轻嗡鸣。 她隔空摄物的手段,令他瞳孔一缩,没想到自己初至神京城,就在闹市街头遇见了一位这么年轻的“先天境宗师”。 而那剑鸣声令他更加惊奇,这不是敌视,也不是挑衅,拙剑是在兴奋,甚至可以说是激动。 但他看这少女并未佩剑,手上也并无练剑而生的老茧,不似剑客,仿佛只是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 他不禁暗中思忖,拙剑究竟为何而鸣? 楚冷玉看过剑,随手一推,把拙剑还给了那面容沧桑的剑客,好奇道:“适才无意间听见你徒弟说,你在雾山之中排行第九?” 闻言,阿星吃惊道:“这你也能听见?!” 这里距离他们方才谈话的地方,少说有二十丈远,又是身处闹市,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对话,难道面前这个漂亮姐姐是什么老妖怪不成? 傅闻深大手一拂,把徒弟往后推了推,低声呵斥道:“阿星,不得无礼。为师曾说过,达到先天境者,五感敏锐,能闻常人所不能闻,观常人所不能观,你忘了?” 阿星委屈地抿了抿唇,心中暗自腹诽:这些话师父你是说过,但没说过会遇见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的先天高手啊! 楚冷玉没有立刻纠正他对境界的称呼问题,而是饶有兴趣地提议道:“有缘相会,不如切磋一二?” 傅闻深略一沉吟,随即点头应允。 能与此女相遇,亦是缘分使然,不妨借此机会,交流一番武学心得,或许能有所获益。 做出决定后,他又面露难色,迟疑道:“在这里?” 两位先天在繁华市井中交锋,必将引起轩然大波,殃及无辜。 若真因一时兴起而毁了这市集,赔偿之事定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囊中羞涩,赔不起。 要是因此被京兆府给关入大牢,届时又要请托十方丛林出面赎人,恐怕要被老伙计们嘲笑多年了。 “放心,你尽管攻来。”楚冷玉看穿了他的顾虑,却稳坐原处,淡然自若,大有一副“一夫当关”的架势。 “姐姐,我师父可是很厉害的,真的真的很厉害的那种。”阿星忍不住插话道,既是担忧这位漂亮姐姐吃亏,又是为着自己的师父而自豪骄傲。 他可是亲眼见证了,师父是怎么一人一剑,一路杀到神京城的,独自挑翻的土匪营寨、飞贼窝点,数不胜数。 然而,傅闻深却清楚,面前的少女恐怕不是无的放矢。她看似年轻,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那份从容自信,绝非等闲之辈,莫非真是哪位驻颜有术的前辈? 他试探般问道:“姑娘不用兵器?” “不用。”楚冷玉摇头。 她撑起一面透明的灵力护盾,将周身护住,催道:“你全力以赴便是。” 在她看来,这个男人身上的灵力波动,不过相当于练气二层的水准,在凡人中确实可称绝顶高手,但在她眼里,不过是个练气初期的晚辈。 这筑基级别的灵力护盾,他很难攻破,如果他意外成功,那雾山倒真是有点水平。 见她如此托大自信,傅闻深知道先天境都各有自己的本领,就不再多言。 他此行离山游历,本就是为了寻找那些能够让他感到压力的对手,从而突破自我。 此刻正是他来到神京城中的第一战。 傅闻深眼神锐利,缓缓拔出长剑。 这把剑,名为“拙剑”,虽无华丽装饰,亦无惊世锋芒,却陪伴了他无数个日夜,见证了他成长为一代剑客的历程。 剑出鞘的瞬间,仿佛有剑鸣声回荡,又似清风拂过竹叶,带来一丝丝凉意。 然而,这仅仅是错觉,因为拙剑本身并无任何声响,它静静地躺在傅闻深的手中,剑身古朴无华。 “姑娘,小心了。\" 傅闻深轻声提醒,随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向楚冷玉疾速逼近。 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剑光,如同流星划过夜空,璀璨而迅捷。 第110章 实力试探,何必留名 突然,傅闻深身形一展,猛然向前冲刺。 长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尖锐的啸声,直取楚冷玉而去。 他的动作迅捷而有力,内力在经脉中奔腾不息,汇聚于剑尖,企图以雷霆万钧之势,破开那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灵力护盾。 然而,拙剑刺来的瞬间,灵力护盾上泛起层层涟漪,就将袭来的剑气一一化解于无形之中。 傅闻深见状,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往日他也遇见过这种护盾,不过是能起到一个轻微的阻挡的作用罢了,先天境里没人把它当做主要防御手段。 但眼前的一切,令他明白自己遇到了一个并不一般的对手,于是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战斗中。 他剑势一变,不再一味强攻,而是改换招式,开始寻找楚冷玉的破绽,试图以智取胜。 但那层灵力护盾,却将她周身护得滴水不漏,无论他如何出招,都会被其阻断于她三尺之外,不得寸进! 此时,机灵的阿星早就躲到了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他虽年幼,却已跟随师父游历四方,见识过不少江湖风雨,但眼前的这一幕,仍让他感到震撼不已。 那拙剑之势,虽未真正触及,却已让他感受到一股股寒意,足以想见其中的威力。 另外,一阵阵激烈的剑风已有如实质,足以切金断玉,却没有一丝一毫逸散而出,破坏到周围哪怕一片地板。 而更为神奇的是,这激烈的战斗似乎并未影响到周围。二楼的其他食客,好似根本没看见这里似的,还在继续喝酒吃菜,谈笑风生。 这让阿星大感惊奇。 他以为自己跟随师父一路走来,已经见过不少奇人异事,但他们加起来似乎都没有这位漂亮姐姐厉害。 而且,她看起来不缺钱花,阿星的眼珠滴溜溜转起来,打起了别的主意。 一剑不成,就十剑、百剑……! 不消多时,傅闻深的额头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层淡淡的灵光,仿佛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令他只能仰望。 而楚冷玉则始终坐在窗边,保持着那份从容,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游刃有余。 战斗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傅闻深收了剑,站在原地,气喘吁吁地望着楚冷玉,眼中既有敬佩也有不甘。 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但最终还是输给了这位对手。 而楚冷玉则微笑着收起了灵力护盾,赞了一句:“剑招精妙,只是我境界远高于你,不必因此气馁。” 说完,她才伸手请这位剑客坐下。 阿星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傅闻深没有立即落座,而是郑重地抱剑问道:“天下能人辈出,果然不可小觑。在下傅闻深,多谢姑娘赐教,敢问姑娘姓名。” “赐教不敢当。”楚冷玉回道,心中有些讶然。 没想到巧遇的这位雾山之人,脾气还挺好,她还以为得出剑才能让他信服呢。 不过能少些麻烦,自然是好的。 她端起酒杯在手里轻轻晃着,看着窗外的红尘繁华,一身清雅的白衣,与这里格格不入,却透出慵懒闲适的况味,道:“萍水相逢,何必留名。” 此时,楼梯间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铃响。 绿筠怀里抱着几个油纸包,满载而归,脸上洋溢着喜悦。 然而,当她踏入二楼,发现桌旁那两位旅人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这二人一大一小,皆是风尘仆仆。大人一脸沧桑,满是风霜;小孩一身补丁,面黄肌瘦。 绿筠误以为这两位是遭遇不幸之人,前来求取帮助。 于是,她几乎未加思索,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刚买回来的食物——热气腾腾的包子、金黄酥脆的烤饼,以及几样精心挑选、色香味俱全的小菜——一股脑儿地塞到了他们的手中,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快吃吧,这些都是我刚买的,还热乎着呢。” 傅闻深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脸错愕,他本想开口解释自己的身份,但看到绿筠眼中那不加掩饰的同情与关怀,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 阿星闻到诱人的香味儿,顿时眼睛一亮,明白怀里的油布包中正是烤鸡,他立马把纸包抱紧了,真心实意地感谢道:“谢谢姐姐,你真好!” 绿筠被他那纯真的笑容所感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些艰难的日子,于是又连忙从荷包里抓出一把铜板,想要递给阿星,希望能为这个孩子再做些什么。 楚冷玉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掩唇失笑,对她单独传音。 绿筠闻言,对外掏铜板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表情由之前的同情转为尴尬。 她偷偷地瞄了傅闻深和阿星一眼,心中更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她小声嗔怪道:“小姐,你不早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备注一下本土修行者的实力设定。 先天境约等于修仙者的练气期,先天九重对应练气九层。 先天境会被称为宗师,但宗师不一定是先天境。 在外界有各类宗师,但仅仅是因为资历、技巧等,以宗师名号表示尊称,与修行境界无关。(第28章中,乔姐说的就是这种“宗师”) [雾山]灵力相对充沛,成为修行者圣地,汇聚了很多修行者,约等于修仙界的底层散修组成了一个联盟。 他们的实力大多在先天一重左右,两重三重就算高手了。先天两重的傅闻深在雾山排行第九,而峰主是明面上的第一高手,境界为先天五重。 先天境有粗浅的灵力运使手段,比如御物、传音、悬浮离地,这些事都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们攻击手段大多是冷兵器,很少仰仗术法(因为灵力太少不够用)和法器(因为材料罕见)。 低境界的先天境,整体上可以看作为:武力值加强版的江湖高手。 第111章 硬撑退场,寻找丹师 酒楼中。 楚冷玉起身上前,歉然道:“二位莫怪,我家绿筠心善,误将二位当作了需要帮助之人,还请海涵。” 见状,傅闻深连忙回礼,笑道:“姑娘言重了,我等本是江湖中人,风餐露宿乃是常事。今日得姑娘与侍女相助,实乃意外之喜,感激不尽。” “多谢姐姐。”阿星又谢道,同时紧紧抱着油纸包,生怕师父一句话就让他把吃的交出去了。 傅闻深轻轻拍了拍阿星的肩膀,示意他准备离开,阿星乖巧地点点头。 “今日打扰了,他日有缘再会。”他辞别道。 绿筠站在一旁,目睹二人告辞离开,心中虽有几分尴尬未消,但更多的是好奇和不解。 师徒二人离开酒楼。 傅闻深经脉刺痛,却强撑着身形,不愿让阿星看出端倪。 待走出几十丈远,他终于撑不住。 他扶着墙步入小巷深处,寻得一隅隐蔽之地,盘膝而坐,开始打坐调息。 阿星怀里抱着吃食,惊讶地问道:“师傅,你受伤了?” 难怪那位漂亮姐姐都开口邀请了,他却连坐都不肯坐,就匆匆带他走了,阿星还以为,师傅是因为被那个绿裙姐姐误会身份,才生气离开的。 傅闻深闭目凝神,体内真气涌动,试图抚平那因反震之力而紊乱的经脉。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虽然那位姑娘无意针对,但她所施展的灵光之中,却蕴含着一股反震之力,若非我及时收手,恐怕此刻已受重伤。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托大的原来是我。” 阿星听不太明白,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那位姐姐,到底有多厉害啊?” “大约……能与峰主比肩。”傅闻深不太确定地说道。 这样高深莫测的修为,在他看来,或许只有峰主才能与她比较一二。 神京之中,居然潜藏着这样的人物,无论是在雾山还是十方丛林,之前竟从未听闻过! 傅闻深紧紧皱起眉头,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忧起来。 雾山远在千里之外,假如她包藏祸心,那神京中谁能拦得住她? 想到这里,傅闻深立刻做出决定,去宫中拜访熟人陆丹师,向他寻求帮助。 …… 然而当师徒二人来到皇宫前时,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守卫见二人衣着寒酸,面露不屑,呵斥道:“皇宫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傅闻深并不想与这些守卫多生事端,便淡淡回道:“在下傅闻深,特来求见陆丹师。” “傅闻深?没听说过。”守卫嗤笑一声,言辞间颇含讥诮,“你以为你是谁,皇宫是你们这些刁民能随便进的吗?” 阿星在一旁听得气愤,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师傅按住了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 傅闻深目光平和,语气不卑不亢:“我要事需见陆丹师,还望代为通禀。” 守卒冷笑更甚,故意刁难道:“陆丹师?那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岂是你等想见就能见的?除非你能拿出什么信物来,证明你与陆丹师确有交情,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言罢,守卒故意将手中长枪一挥,发出“铛”的一声响,以此示威。 周围百姓见状,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却无人敢上前相助。 阿星见状,再也按捺不住,正欲发作,却见傅闻深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保持冷静。 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玉佩,玉佩上刻有繁复的纹路,隐隐透出一股温润之气,显然不是凡品。 “此玉佩乃陆丹师所赠,可证明我与他的交情,还请代为转交。”傅闻深将玉佩递于守卫面前。 守卫见状,先是一愣,随即接过玉佩察看,但心中仍有些不甘,于是故作姿态道:“哼,就算你有这玉佩又如何?没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也不得擅自入宫!”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际,秦王出宫,恰好路过此地,目睹了这一幕。 “住手!”他叫停守卫,缓步走上前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守卫见状,慌忙行礼,将事情经过禀报给秦王。 秦王听后,目光转向傅闻深,见此人虽衣衫落魄,却气质不凡,又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片刻,认定这玉佩绝非寻常。 “原来二位是陆丹师的朋友,真是失敬了。”秦王将玉佩归还给傅闻深,语气中多了几分客气,“守卒无礼,本王会代为教训。只不过现在陆丹师并不在宫中,这位侠士来错了地方。” 傅闻深把玉佩收回怀里,不禁追问道:“不在宫中,那他去了何处?” “侠士莫急,陆丹师正在城外某处,不如我派人送你一程。”秦王说完,便对身后的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遣其相送。 虽然声音不大,但“松林小筑”这个地名,傅闻深听得清清楚楚。 他抱拳感谢道:“不敢劳烦秦王,既然丹师不在此处,我等就先离开了。” 说完,不顾秦王挽留,带着阿星离开了皇宫门前。 即使没有雾山的规矩,傅闻深也不愿与这些权贵结交。 正如他先前所感叹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他眼里,这些权贵醉生梦死,永远不知满足。 再次回到市集上,傅闻深找到一位卖酱菜的小贩,询问他是否知道松林小筑所在何处。 小贩惊讶道:“松林小筑?那不是楚仙子住的地方吗?” “楚仙子?”傅闻深疑惑道,“这是何人?” 小贩急声道:“楚冷玉楚仙子你都不知道?那可是真正的仙女下凡!” “仙女?我看可不一定。”旁边买菜的妇人撇了撇嘴,“我听说她为人冰冷,高高在上,压根不管别人死活。”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小贩反驳道,“松林小筑外是围了很多人,可楚仙子凭什么帮他们?” 傅闻深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对楚冷玉愈发好奇。他知道,一个人若能引起如此多的议论,必有其非凡之处。 第112章 清心药香,灵草初成 集市上,一位商人压低声音说道:“我倒是听说,陆丹师搬去了松林小筑,据说是去求楚姑娘帮忙炼制灵丹妙药。” 闻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真的假的?陆丹师可是皇室供奉。” “哼。我看她不过是故弄玄虚,搞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糊弄人。” “怎么可能,对于楚仙子来说,呼风唤雨都不在话下。我还听说她能一剑断流云,一掌碎山河!” 傅闻深听着这些夸张的描述,心中暗自好笑,知道这些传言中不乏夸大其词的成分。 不过那位秦王似乎没骗他,陆丹师真的不在皇宫,而是去了松林小筑,但其中内情,肯定不是市井传闻那般,有求于楚冷玉,傅闻深对此坚信不疑。 他带着阿星在市集上转了一圈,听到了各种各样的传闻,有的说她医术超群,有的说她武艺高强,还有的说她通晓天地之理,能与神仙交流。 这些议论中,既有敬仰也有质疑,人们对楚冷玉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傅闻深也注意到,无论是褒是贬,都未能掩盖她在人们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 他还发现,无论是街头的孩童,还是巷尾的老妪,似乎都能说出一两个关于楚冷玉的故事。这些故事或真或假,但都反映出她在民间的影响力。 随着日头西下,傅闻深结束了他在城中的探访。 他站在神京城的东城门外,望着远方的松林,决定不再耽搁。 阿星抱着几个油纸包,庆幸地想到:幸好遇见了好心姐姐,不然今天说不定就要饿肚子了。 师徒二人埋头赶路。 前往松林小筑本没有路,但世人口耳相传,向往者众,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二人沿着小路,走到野林处,远远就能看见前方白雾笼罩之奇景。 傅闻深瞳孔一缩,险些以为自己回到了云雾缭绕的雾山。 不过雾山的冰雾笼罩整个山脉,并没有面前的白雾浓白。他仔细观察片刻,有了和当初陆丹师差不多的结论:此处灵阵精巧,必是未知势力所为。 他的心态立刻做出调整,不再像之前那样轻视松林小筑以及它的主人。 即使是冬至这天,松林小筑外依旧围满了民众,甚至有人带了铺盖,有人拖家带口。 阿星看着这人山人海的景象,不禁吃了一惊,问道:“怎么有这么多人,大家究竟围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微不足道,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祈祷。 “求仙子赐我仙缘。” “求仙子救命。”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 “帮帮忙……” 禁军发现了师徒二人,见他们一副寒酸样,只当是同样来这里碰运气的普通百姓,未曾过多关注,也没有上前盘问。 而傅闻深腰间那柄古朴长剑,虽未出鞘,却还是引得禁军士兵不时投来几缕警惕的目光, 傅闻深环视一周,眉头皱起,心中疑虑更甚。 他找到一位百姓打听道:“敢问兄台,诸位聚集于此,是为了向里面之人祈求恩惠?” “正是,已数日矣。”那人一脸愁苦,继续说道,“真没想到,楚仙子竟是这样的铁石心肠,我们在这里跪拜祈求,她连面都不肯露。” 说完,他摇了摇头,似是十分失望。 傅闻深正欲追问,就在这时,白雾之中忽然飘出一阵药香。 这药香不浓不淡,清新宁静。 人群中的喧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屏息以待的宁静。 傅闻深与阿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随着药香的持续飘散,松林小筑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柔和起来,连带着人的心情也随之舒缓。 原本因寒冷和等待而紧绷焦躁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民众们开始低声交流,分享各自的想法。 “这药香……”傅闻深低声自语。 他察觉到这香气中蕴含着某种特殊的灵韵,似乎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人的心绪,使人静心凝神。 阿星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师父,这香气好神奇!” 傅闻深轻轻点头,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望向那白雾缭绕的松林小筑,在心中思忖着:这药香莫非是陆丹师之功?他竟能以药香为引,顷刻间安抚了这么多人的心绪? 与此同时,松林小筑内。 陆丹师站在炼丹炉前,面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双手努力保持着平稳。 他双眼紧盯着掌心那枚圆润如玉的白色丹药,仿佛是在凝视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小心地将面前的丹药,翻来覆去地观看,嗅着它散发出的阵阵丹香,很是陶醉。 “真没想到,第一个炼成的,竟然是清心丹。”楚冷玉的语气颇为感慨。 不过她只是略看了看,就没有再多过问。 清心丹是一阶丹药,本就对她无用。况且这是用此界药草勉强仿制而出,品质不佳。若把一枚清心丹的药力算做是1,这一枚勉强也就算个0.5。 不过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她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愉悦几分。这两天太顺了,好像老天都帮她似的。 楚冷玉把炼剩的药渣,随手丢进炼丹炉下的丹火中,青色的火焰燃烧着,跳跃着,好似在对她道谢。 听见她的话,陆丹师则回道:“古书上记载,清露草生于幽谷,长于清泉之畔,得天地之清气,受日月之精华。其叶如翡翠,晨凝清露,故名之曰‘清露草’。 药园的环境正好符合了书中描述,且灵泉之畔灵气充沛,这才恰好长出相似的药草。” 说到这里,陆丹师的心中既自豪又感激。清露草的成功,离不开他的精心布置,亦离不开楚冷玉的信任与提供的灵泉。 绿筠一脸喜色,忍不住拍掌祝贺道:“太好了,这才刚开始,就成功得到了一种灵草!” 这片药园可是她最先开辟的,她与有荣焉。 “是啊,这才刚刚开始!”陆丹师的心中顿时涌起豪情壮志,红光满面,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第113章 松林叙旧,代为引荐 陆丹师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存放入瓷瓶,老怀欣慰。 楚冷玉则发现了在门外徘徊的傅闻深师徒,转头问道:“丹师,我今日听闻,雾山之上亦有排行,不知真假?” 陆丹师抚着白须,为她解释道:“雾山每三年就会召开一次雾山茶会,以广聚天下英才,交流修行心得。” “茶会上为了排定座位次序,就衍生出了斗法排名一说。不过这个排名仅供参考罢了,无需太过在意,又不是生死相争,谁会拿出底牌来呢。” 听完,绿筠率先捧场,俏皮道:“老先生知道的好多啊,难怪别人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陆丹师哈哈一笑,道:“老夫总不能白白痴长这许多年岁。” 玉鼎阁藏书丰富,他这半生博览天下,从前可都是以见多识广、博闻强识而自傲呢。 唯有楚冷玉拿出的这些所谓“上古”之物,他从未听闻,甚至暗中怀疑,莫非此女是什么上古老怪物,如今活出第二世了? 陆丹师按下心思,又道:“明年便是茶会之期,具体时间虽尚未公布,但老夫自会留意。楚姑娘若有意前往,老夫可以代为引荐。” 楚冷玉心头一动,答应道:“我很有兴趣,那就麻烦丹师了。” 既然茶会那一天,雾山之人皆聚集一处,楚冷玉听到这儿,心中的想法只需一个词就能形容:一网打尽。 她传音吩咐黄一去门口接人,后对陆丹师说道:“门外来了一对师徒,我猜是丹师的旧相识,已经命人接他们进来了。” “哦?”闻言,陆丹师不由得猜测起,究竟是哪位故人来访,“那老夫这就去看看去。” 说完,他放下瓷瓶,乐呵呵地出去了。 绿筠上前一步,问道:“小姐,你说的师徒,莫非是先前咱们在酒楼遇见的那一对?” “正是。”楚冷玉点点头,转而问道,“陆丹师带来的那两个徒弟怎么样?” “都挺老实的。”绿筠往药园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汇报道,“他们正带着黄三黄四在药园附近改建呢,小姐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的。” 绿筠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陆丹师说他从书上得到了启发,什么五行……反正是我听不懂但是好像很厉害的东西,准备要对后山做大改造呢!” “嗯,这些都交给他安排,我相信他的判断。”楚冷玉这么说着,心里却暗自有些惊讶。 只是看了些灵草资料,便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蕴含的五行之理,改造药园,陆丹师在这方面的悟性不低啊。 而且他并没有对楚冷玉提及此事,说明他有把握自己完成,不需要她的帮助,这倒真让她有些另眼相看了。 总之,药园的事情一应交给陆丹师,让绿筠继续跟着他,既能监督,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她看得出,绿筠对草木丹药之道,还是挺感兴趣的。 …… 傅闻深踏入松林小筑,心怀敬意。 他目光所及,皆是清幽雅致之景,心中不禁暗自夸赞此处的独特韵味。 小筑之内,药香依旧萦绕鼻尖,傅闻深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神俱宁,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这香气烟消云散。 “陆老前辈,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傅闻深的声音温和,透着几分久别重逢的喜悦。 陆丹师闻声抬头,见是傅闻深,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哎呦,傅老弟,真是稀客!” 他疾步迎上前来,笑容满面。 “多年不见,你倒还是老样子,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说罢,陆丹师的目光又落在了傅闻深身旁的阿星身上,惊讶地问道,“这、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是,阿星,还不快见礼。” 阿星闻言,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向陆丹师问好。 他眼中闪烁着好奇,不时地偷偷打量面前这位和蔼可亲的老者。 陆丹师亲切道:“快进来坐,咱们好好叙叙旧。” 说着,他便在前引路,带着傅闻深一路走向庄园深处。 屋内布置得简洁雅致,一几一榻,书案上摆放着几卷古籍和插着红梅的瓷瓶。 陆丹师亲自烹茶待客,他手法娴熟地操控着茶具,茶水在壶中翻腾,最终化作一股清泉注入杯中。 他端起茶杯,递给傅闻深和阿星,笑道:“尝尝,此茶是用山间清泉烹煮而成,别处可喝不到。” 傅闻深接过茶杯轻啜一口,由衷赞叹道:“好茶,好水。” “好好喝。”阿星跟着说道,他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然后才尴尬地意识到自己是在品茶,不是喝水。 陆丹师笑着替他们都满上,目光关切地问道:“傅老弟你苦修多年,难得下山,怎么,莫非是峰主给你颁了什么任务不成?” 傅闻深微微一笑,道:“静极思动,峰主也劝我下山历练。实不相瞒,我此次离山已有一年有余,今日刚到神京,便去皇宫拜访丹师,这才知晓你已经搬到这里来了。” 说着,他将一路所遇之事简略道来。 陆丹师听罢,抚须叹道:“难怪你看起来风尘仆仆,不过四处游历总是好的,不像老夫,年岁渐长,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傅闻深摇头:“陆丹师此言差矣,你在丹道上的造诣,越发精深,令人钦佩。” 而陆丹师却叹息道:“丹道无涯,老夫不过是略懂皮毛。” 他话中感慨之意,令傅闻深感到诧异。 陆丹师的炼丹水平,已是雾山公认的第一,怎么今日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似的,看起来有些颓废黯然呢? 傅闻深便就着炼丹这个话题说道:“方才在外就已经闻到这股宁神安心的药香味,丹师研制出了新丹?” “哎,此丹名为清心丹,不过,并非是老夫炼制。”陆丹师亲口说道。 “难道陆丹师终于愿意收真传弟子了?”傅闻深问道。 “她也不是老夫的弟子。”陆丹师再次叹息,“她的炼丹手法,老夫可指导不了。” 话音落下,陆丹师扶着桌边起身,道:“口说总是无凭,走,老夫带你去看看,她是如何炼丹的。” 第114章 神识炼丹,无需遮掩 傅闻深跟随陆丹师,穿过曲折的回廊,终于来到了炼丹室的门前。 轻轻一推,一阵草木清香瞬间涌入鼻端,令人心旷神怡。 目光缓缓移向房内,只见中央矗立着一尊青铜铸就的丹炉,其色沉郁如夜,表面却泛着淡淡的温润光泽,显然非寻常之物。 炉下,一抹青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着。 陆丹师见状,微微一笑,介绍道:“傅老弟,你恐怕有所不知,这青铜丹炉乃是远古遗珍,历经无数岁月而不朽;而那青木丹火,纯净无垢,生生不息,对炼丹师来说可谓至宝!” 傅闻深闻言,深感惊讶,正当他欲开口询问更多,却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内室传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素白长裙的少女,自丹房深处缓步而出。 容颜清丽,气质出尘,正是他先前在酒楼遇见的那一位。 有所不同的是,此处远离市井街头,她身上更添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傅闻深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曾在酒楼见识过她的手段,但那时她并未展露全部实力。 没想到这才分别小半日光景,就在这里再次相遇,傅闻深惊讶地意识到,她可能就是松林小筑的主人——楚冷玉。 徒弟阿星也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这两位姐姐。 绿筠跟在楚冷玉身边,笑吟吟地抬手对他打了个招呼。 楚冷玉的目光轻轻掠过傅闻深,似乎能洞察人心,却又波澜不惊,道:“先前我说不必留名,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缘再见。我是楚冷玉,欢迎做客松林小筑。” 而傅闻深如今得知她不仅境界高深,还能让陆丹师自愧不如,心中不禁生出了深深的敬意。 他上前一步,深深行了一礼,道:“见过楚姑娘,先前在酒楼多有失礼,还请见谅。” 陆丹师摸着下巴,意识到这二人先前见过,倒是省了他介绍的功夫。不过他看傅老弟这态度,之前怕是在楚姑娘手上吃过亏,才能这么老实啊…… 楚冷玉微微颔首,道:“不必多礼。我知你心中有疑,不如先静待片刻。” 说着,她走向青铜丹炉,那青木丹火似乎与她心意相通,随着她的接近轻轻摇曳。 傅闻深凝神观看,只见楚冷玉从一旁的药柜中取出几味药材,不进行研磨,就整棵投入丹炉之中,却没有盖上,以便他们观看。 她的手法轻盈而熟练,每一次投药都恰到好处。 药材入炉,受青木丹火炼化,渐次消融,相互融合,灵光熠熠,满室生辉 楚冷玉神色凝然,十分专注,以神识入微,药材的微妙变化在她眼中纤毫毕现,不消多时,药材中的杂质尽数被剔除而去。 随着她的动作,丹炉中的灵光越来越盛。 终于,灵光汇聚,凝结成珠,圆润如月,药香淡雅,沁人心脾。 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自然天成,没有一丝停滞,傅闻深看得目瞪口呆。 陆丹师见状,解释道:“傅老弟,楚姑娘的炼丹之术,与我等完全不同,需要借助一种名为“神识”的能力,内观药材变化,精细控制。” 虽然他脸上带着微笑,但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怅然若失,似是在回忆往昔,又或是对眼前之景有所感怀。 玉鼎阁,自古便是炼丹圣地,其内珍藏的炼丹之法,琳琅满目,虽各有千秋,但究其根本,终是殊途同归。 炼丹过程大同小异,最后不是炼成药泥,就是化成药汁,出炉后再捏制成丸,裹上药衣。 可楚冷玉的炼丹术,摒弃了朱砂等物,更无需繁琐的研磨与打碎步骤,整个过程流畅自然,宛如天成。 她以神识为引,操控丹炉与火候,药材在其精妙控制下,逐渐蜕变,最终凝聚成一颗颗圆润光滑的丹药。 整个过程流畅无比,丹药纯然天成,令人叹为观止。 陆丹师旁观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种炼丹方式。 但令他痛心疾首的是,自己没有修出神识,灵力也完全不足以操控这丹炉和灵火。 然而,他也深知,此乃天赋与机缘所致,非人力所能强求。 反观楚冷玉,她虽是初涉炼丹之道,但有神识做辅助,且炼制的丹药属于“山寨版”的清心丹,难度降低,只得了陆丹师一些提点,就迅速掌握要领,摸索着把丹药炼了出来。 尽管她谦逊地表示这只是练手之作,品质尚显低劣,但在陆丹师眼中,这些丹药已足以称得上灵丹妙药,其药效之强,远非一般丹药所能比拟。 傅闻深虽然并不精通此道,但他曾旁观过陆丹师炼丹,因此对炼丹略知皮毛,现在更是能从陆丹师的反应中,看出楚冷玉给他带来的震撼,或者说是打击。 他回过神来,再次向楚冷玉行礼,道:“楚姑娘的炼丹技艺,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先前在下确实对你有所怀疑,如今已烟消云散。” 楚冷玉轻轻一笑,道:“无妨。” 傅闻深按耐不住,问道:“不知楚姑娘师承何处?” 他真是太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秘势力,才能培养出这样年纪轻轻就境界高深,而且还精通炼丹的天骄。 陆丹师在一旁,目光微妙地扫了傅闻深一眼,心中暗笑:这傅老弟的心思,倒是与老夫不谋而合,都是想探究楚冷玉那神秘莫测的身世背景。只是,老夫近来琐事缠身,加之已向楚姑娘问询诸多,实不宜再过多打扰,追根究底。 对于他的问题,楚冷玉并不意外。 在得知雾山存在之前,她已经编好了一套说辞,并准备捏造一个并不存在的师父,用来解释自己身上一切的不凡之处。 但在和陆丹师以及傅闻深接触之后,楚冷玉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境界实力真的很低,不用放在心上,也根本不需要她编造遮掩,解释来历。 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中,自己的存在本身便是例外。 她无需编造谎言,更无需掩饰自己的独特之处。 只有弱者才喜欢找理由,强者不需要。 如今面对傅闻深的提问,她只是平静而坦然地回答道:“我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修仙者。既无师承,也无来历。” “修仙者?”傅闻深大感疑惑,不明白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 陆丹师适时接过话茬,开口道:“傅老弟,还由是老夫来为你解释吧。” 第115章 走火入魔,举杯相敬 无论是在世俗王朝还是雾山之中,陆丹师都很有声望。 由他出面解释,傅闻深天然就信了七八成。 炼气、筑基、金丹三大境界,陆丹师逐个娓娓道来。 作为一个修行者,他最明白修仙之道与他们修行的区别何在,所以对傅闻深的讲述也更有侧重点。 傅闻深起初好奇疑惑,随着陆丹师的讲述逐渐深入,他的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修仙者和他们这些修行者,是完全不一样的两条道路。 修行者虽然自认非凡,但究其本质,他们不过是强壮些的凡人,寿命也不过是比常人稍微多上一些。 但修仙者不同,追求的是超凡脱俗,飞升仙界,他们的寿命亦是远远超出凡人。 修行者与修仙者,虽然同样利用天地之间的灵气,却如同溪流与江海。 修仙者体系之完备,对天地灵韵之领悟与运用,让傅闻深深感震撼,他们不仅能够引天地灵气入体,更能铸造道基,凝聚金丹。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道路远比修行者能走得更远。 相比之下,修行者之路则显得崎岖艰难。他们需从后天之境,历经千辛万苦,方能重返先天,而后再想寸进,皆是难上加难。 而在楚冷玉这个修仙者体系中,引气入体不过是踏入仙途的第一步,这条路直指大道! 此刻,傅闻深心情复杂,难以言表,既有对修仙者之道的震撼与艳羡,也有对自己修行之路的迷茫与质疑。 难道,他一直以来都走错了吗? 难道这千百年来,雾山也是错的吗?! 一会儿,他仿佛听见了修仙者驾驭法宝,穿梭于九天之上的呼啸声,那自由与强大的感觉让他心生向往; 一会儿,他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修行之地,那些日夜苦修、挥汗如雨的日子,如同沉重的石块,压在他的心头。 他的思绪如同乱麻,纠缠不清,仿佛自己陷入了虚无缥缈的迷雾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静心!”一道女声蓦地响起。 这短短两个字,如敲钟撞鼓,穿破迷雾,直击人心。 傅闻深猛地一激灵,从混乱的泥潭中脱出身来,这才发觉自己已是满头大汗。 方才险些走火入魔,令他后怕不已。 他不由得感激地看向对面的楚冷玉,谢谢她及时叫醒自己。 陆丹师见状,饱含深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别太在意,振作起来。 他能感同身受,之前楚冷玉为他亲自演示境界变化,令他震撼茫然了许久,还好他及时领悟,并答应了楚冷玉的邀请。 陆丹师相信,这会是他这辈子做下的,最为正确的一个决定。 楚冷玉给他一些冷静理解的时间,道:“来者是客,总在这里站着也不好,不如去前面坐坐吧。” 于是一行人离开炼丹室,往前厅走去。 绿筠关门前,阿星忍不住小声问道:“姐姐,里面那个绿色的火苗不用管吗?” 若是置之不理的话,会不会熄灭了,又或者烧到别处? 闻言,绿筠笑道:“放心吧,这是灵火,既不会熄灭,也不会蔓延。” 说完她伸手牵住阿星,带他跟上前面几人,询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不挑的。”阿星回道,显得很是乖巧懂事。 绿筠无奈扶额。 …… 片刻后,他们在前厅落座,绿筠奉上灵茶和茶点。 傅闻深大致接受了修仙者的信息之后,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坚定地望向楚冷玉,开始提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他绞尽脑汁提出的问题,她却每个都能轻松作答,不急不缓,还旁征博引。 修仙者的世界,一点点在他眼中清晰起来,仿佛让他看到了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广阔天地,比他所在的雾山要复杂得多,也精彩得多。 她有着更为完善的修炼体系,将各大境界划分得更为细致;她有着更为深厚的理论底蕴,对天地法则的理解远超常人;她还拥有着各种神奇的法宝与秘术,能上天入地,移山倒海。 即使是傅闻深也不得不承认。 假如楚冷玉所说的修仙之路为真,那雾山的两大境界在她面前连垫脚石都不如。 但他依旧忍不住想寻些证明出来。 对此,楚冷玉轻轻一笑,说道:“我准备过两日就渡劫,突破金丹,届时你可以来旁观。” 陆丹师顿时精神一振,担忧地追问道:“雷霆之威,鬼神莫测!姑娘可千万要谨慎行事,切莫大意,还是做足了准备再渡劫吧。” 傅闻深自小在雾山长大,自然也听说过,雾山冰莲每百年要度一次雷劫之事,虽然他未曾亲眼见证过,但每个提起他的人表情都十分严肃,显然他们都非常忌惮雷霆之威。 实在难以想象,人到底要怎么对抗雷劫。 “丹师放心,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楚冷玉回应了他的担忧。 “姑娘既有此等把握,老朽自然放心许多。”陆丹师被她的从容不迫所感染,神色稍缓。 傅闻深端起茶杯,牛饮下肚。 他已从陆丹师那里听闻过楚冷玉的境界,筑基圆满,甩了他这个先天二重者,不知多少里地,难以望其项背。 回想起在酒楼中的那一幕,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自嘲,自己简直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难怪一道灵力护盾就令他反震受伤,哪怕她是无意的,但境界差距摆在那里,以下犯上本就应受罚。 这反震,不仅震伤了他的身体,更震醒了他的自负与无知。 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 更何况,楚冷玉才十几岁,如此年轻! 和她对比起来,自己庸人俗人有何区别?他竟还为自己先天二重、雾山第九的名头沾沾自喜过,真是羞愧难当啊。 傅闻深放下茶杯,深深地望着她,拱手道:“多谢,在下定当准时赴约。” 这是一道很深刻的眼神,楚冷玉从中看出了这位剑客心中的不甘以及……不愿停滞不前,欲要追赶的坚定。 很好,百折不挠,这才是一柄好剑。 她再次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遥遥向他示意。 拙剑轻轻嗡鸣,如同回应。 傅闻深忽地明白了她举杯的意味,爽朗一笑,添满一杯茶水,与她举杯相对:“今日有缘相遇,实乃我之大幸!” 喝完,他咂吧着嘴,意犹未尽地说道:“这茶虽好,却还是差了点味道。” 今日该痛饮烈酒才对! 陆丹师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得意的笑容,笑道:“巧了,老夫倒是带来了几坛宫廷好酒,不知傅老弟准备拿什么来换啊?” “嗬!”傅闻深眼睛一亮,指着他,大笑道,“记账上,下次还!” 第116章 消息突来,神龟虽寿 恰是冬至,绿筠早就备好了食材,钻进厨房准备大显身手。 一让外面那几个人点菜,就是“都好”、“随意”、“我不挑”,可把她给气坏了。 今晚她可要好好张罗一桌! 傅闻深师徒要借宿几日,黄三黄四刚从药园出来,就去替他们收拾客房去了,位置就在陆丹师的小院旁边,方便他们叙旧。 黄一黄二原本负责看门巡逻,如今也被她叫来帮忙了,他们力气大,切菜剁馅可是一把好手。 绿筠看着这两个大块头在厨房里忙活,忍俊不禁。 忙碌半晌,饺子刚下锅煮,黄一就告罪离开。 片刻后,他折返回来,低声对绿筠说道:“刚刚夜卫的人来送消息。” 绿筠仰起脸来,好奇道:“什么消息?” 竟然能让黄一这个粗嗓子都压着声音说。 黄一低声复述道:“他说,京兆府已经审理结束,明日就在皇宫前公开处斩楚文辰夫妇,不过楚霖和楚雯儿这兄妹俩已经逃离神京,目前还在抓捕中。” “砰”绿筠手中的擀面杖摔到菜板上,她慌乱地扶稳了,这才喃喃说道:“明日处斩?” 这结果令她感到有些不真实。 黄一现在对人类的情绪和反应很感兴趣,不太确定地揣测道:“绿筠,你是在伤心吗?” “怎么可能?”绿筠张着嘴,好似在笑,又似乎一点都不开心,“我只是感慨罢了,他们也有今天……对了,那镇国公的爵位呢?” “夜卫说,明日陛下会下旨收回。”黄一老实答道。 绿筠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告诉小姐了吗?” “尊主已知。” “那……她是什么反应?” “尊主说,明日她会去的。” “那我也去!”绿筠握紧拳头。 …… 另一边。 天色渐暗,皇帝仪仗缓缓回宫。 明黄色的角旗穿梭于宫墙之间,即使天色昏暗,也遮不住它的亮色。 皇后独自坐于凤仪宫中,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她那张端庄而略显疲惫的脸庞。 她早已对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命妇们失去了耐心,那些虚伪的笑容与暗藏的机锋让她感到厌倦,于是她找了个由头,早早把她们打发走了。 得知皇帝回宫的消息,她难免要问一句:“今日祭祀可还顺利?” 宫女恭敬回道:“回禀皇后娘娘,祭祀一切顺利,只是……孙总督夹道进献祥瑞,似乎令陛下不快。” “孙总督进献祥瑞?”皇后疑惑道,“什么祥瑞?” 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一只白龟。” 闻言,皇后脸色一变,差点直接骂了出来。 龟是长寿的象征,但神龟虽寿,犹有竟时。他送什么不好,送白龟,难道是想讽刺皇帝年寿渐长,却不建储让位吗? 皇后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莫非孙总督已经暗中投靠了某位皇子不成,他竟这样大胆,不怕皇帝一怒之下把他乌纱帽给摘了? 不过……近几年时旱时涝,各地匪贼甚多,她记得这位孙总督出身微末,起初不过是个小县县丞,因在地方剿匪有功,而被皇帝点名夸奖,一手提拔至如今的地位。 这样皇帝倒是不方便立刻直接对他动手了,不然就是打自己的脸,也会显得自己气量狭小。 可孙总督一路扶摇直上,皆是沐浴皇恩,怎么能不感激涕零,反而做出这样的事来! 皇后越想越气恼,知道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她立刻吩咐宫女准备凤辇出行。 今日宫宴,说不定还要出幺蛾子,她得去提前敲打敲打那些心思浮动的家伙,以免他们在晚宴上再生事端,扰乱朝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不知大家爱不爱看宫斗,后宫(包括皇后贵妃皇子们)只有几次小戏份,无支线。 第117章 宫廷夜宴,朕心甚悦 时至冬至,日初长。 今年似乎尤为冰寒,孟冬作阴,北风无休,寒侵帐幕,冷凝肃杀。(注) 然而后宫之中,金户玉阶,庭庭生辉。 兰林披香,群芳争艳,佳丽如云。 节令宴是大夏的传统,一年四季皆有宴席,今日冬至亦是如此。 “皇后娘娘驾到!”随着一声高亢的唱和,众人纷纷起身,恭迎皇后步入宴厅。 皇后身着宫装,其容色清丽绝俗,自有久居高位而养出的尊贵之气。 虽然是宴会场合,但她的衣着钗饰并不十分华丽,仿佛只把这当做一场家宴。 与她形成对比的,便是一旁窈窕华美,艳如芙蕖的云贵妃。 其余诸位妃嫔都是宫中老人,没有不识趣在节令宴上故意惹眼讨嫌的。 “起身吧。”皇后淡淡说着,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众人这才跟着坐回原位。 她的目光从诸位皇子身上一滑而过,并不停留。 皇帝早就不再选秀,没有新人入宫,后宫里没什么别的乐趣,也就这些个孩子跑来跑去,给她们逗乐。 有她管理六宫,断没有放任那些个阴私算计的道理,是以皇帝后宫妃嫔虽不多,子嗣却不少。 光是如今长成了的,颇有互相竞争架势的皇子,就有四位。 皇后子嗣缘薄,早年流产之后就没再怀过,不过她并不在意,皇帝也不会用这点来苛责她,无论有没有孩子,她都是天下之母。 云贵妃有一子一女,可惜男孩儿幼年夭折了,剩下一个锦安,被皇帝疼成了掌上明珠,这些年她守着女儿,倒是安分不少。 所以四位皇子在母妃这一点上,并无明显优胜者,几乎可以说是公平竞争。 他们年轻小子之间争斗比较,只要不过分,就都无所谓,皇后压根不会用条条框框拘着他们。 在她看来,无论是不是皇家的孩子,都要敢争敢抢,能输能赢。 只不过如今大夏社稷安稳,皇帝春秋鼎盛,这些羽翼尚未丰满的孩子急什么?亦或者是说,他们背后的大人究竟急什么? 皇后慢慢说道:“方才本宫听说了一件趣事,孙总督为陛下进献了一只白龟祥瑞。” 诸位妃嫔虽然并不了解前朝,但孙总督可是这几年来皇帝跟前的红人,从正八品的小县县丞,连连升迁,坐到了从一品的总督之位,可谓鱼跃龙门,她们多少还是听说过一些这位总督的事迹。 有妃子耿直地说道:“娘娘,龟年鹤寿,这是好寓意啊。” 皇后瞥了一眼,那妃子便稍稍低下头,不再言语。 见状,云贵妃却娇笑道:“确实是好寓意,想来那位孙总督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能寻来这么一份献礼,陛下会喜欢的。” 皇后微有不悦,正准备开口,门外便传来一阵笑声,高声道:“爱妃说得没错,朕心甚悦!” 皇后急忙起身,率后宫诸人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步入厅内,微笑着伸手扶起皇后,又扶起云贵妃,道:“都起来吧。” 待皇帝坐到主位,众人这才又坐回去,这回可算是能坐稳当了。 皇帝把玩着手里的珠串,眯起眸子打量了一遍诸位皇子,再次开口道:“孙总督一片心意,朕心甚悦,已赏赐了他。” “陛下宽仁。”皇后不咸不淡地恭维了一句,观察着皇帝的神情,发现他好似真的并不在意此事,不免生出疑惑。 难道……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坐在另一边的云贵妃,得意地向她递了一个眼神,让皇后收紧了手指。 直觉告诉她,在祥瑞这件事上,她的判断没有错,但问题在于,云贵妃似乎知道些什么,而她不知道。 她的心中不禁有些挫败,云贵妃姿色极妍,且擅长揣测圣意,各种手段极为高明,而她则只能坐在凤位上,做一位贤良淑德,万民表率的皇后。 虽然皇帝敬爱她,宫妃信服她,这样优渥安宁的日子几乎挑不出缺点,但她偶尔还是会感到失落。 坐在云贵妃身边的锦安公主,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母妃还是这样,逮住所有机会给皇后上眼药。 而坐在下方的徐若若,则若有所思起来。 赏雪宴后,镇国公府和英国公府的状况,略去不提; 秦王府除了王妃曾进宫求见过太后一次外,一直保持沉默,再无其他动作,只是秦王常常进宫面圣,为楚文辰一事游说斡旋; 齐国公府的容春忽然魔怔了似的,四处打听术法之事,还曾悄悄去过松林小筑几次,不过未能进入。 徐若若所在的理国公府,因为是皇后的娘家,在神京城中备受瞩目,所以行事处处小心,稳妥为主,没有在楚冷玉身上投入精力,只是等着其他人试探的结果。 虽然四王八公在外人看来是同气连枝,但这么多年过去,祖辈的交情淡去,早已各自经营,不过是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联合,靠着这份虚名支撑着,才能让皇帝忌惮他们,不会在某一家衰落时轻易动手。 如今的局势中,皇后一无所出,反而凤位安稳,理国公府只需要坐享荣华富贵,没有任何其他念头。 只是,徐若若听说明日就要当众处斩镇国公,心里忍不住担忧起来。 虽然他们夫妇二人罪行累累,已有取死之道,但皇帝连爵位也要彻底收回,他这么做,莫非是准备要和四王八公撕破脸? 即使有皇后在宫中提供消息,但在这件事上,似乎无人知晓皇帝为何突然决定这么做? 眼下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少女,难道是因为要给她一个交代? 徐若若有些恍惚地想到,世间真有仙神存在吗? 如果楚冷玉真是神仙下凡,那这世间…… 她看向觥筹交错,笙歌曼舞的宫廷宴会,忽然觉得有些遥远和不真实。 好像有另一个未知的世界藏于暗处,露出锋芒,即将刺破这层繁华的表象,而其中的人们醉生梦死,仍未察觉,又或者仍在自欺欺人,不舍幻梦。 冬至宴会结束后,徐若若一反常态,没有立即离开后宫,反而主动找到皇后,对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姑姑,有个人,或许你应该多加关注。” “谁?” “楚冷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改自杜甫 《至后》,以及张衡 《西京赋》。 第118章 热血未干,曙光破晓 次日。 曙光未破晓,寒霜犹挂枝。 皇宫前罕见地汇聚了无数民众,人山人海。 京兆尹身着官服,步履匆匆,率众官吏抵达宫门之前。 他目光凝重,扫视着昨晚才刚刚搭建完成的临时刑场,心中五味杂陈。 一想到今日处斩的对象,京兆尹就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大夏开国至今,这还是第一个要被处斩的国公! 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一想到四王八公的历史即将在他面前终结,他的心就扑通扑通地跳,激动不已,明明是在严寒冬日,他却面容红润,好像浑身热血未干,一丝寒冷都感觉不到似的。 因为此刻天色还未全部亮起,衙役手中仍举着火把照明,点点红光,映照着台下一张张质朴的脸庞。 他抬头望向远方,天边初露的晨曦,似乎也在预示着一场崭新变革的来临。 “大人,您看,百姓们来得真早啊。”身旁的小吏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叹。 京兆尹闻言,目光移向宫门前,只见人潮涌动,黑压压一片,皆是闻讯而来的百姓。 他们交头接耳,对即将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 “嚯,今天这是来真的啊?” “这么多禁军,皇帝陛下今天会亲自来吗?” “能见到这场面,这辈子都值了。” “杀得好!这些个高门权贵,早就该杀了!” “这楚家人作恶多端,京兆尹替天行道,好样的!” 民众的议论声中,叫好者甚多。 京兆尹将这些话一一听在耳中,对那小吏感慨道:“是啊,民心所向,民意难违。” 在他之前,京兆尹这个位置可谓是轮流转,快的时候,几个月就换一任,他都算是能坐得最久的一任了。 他圆滑世故,虽然知道自己是不得已,但有时也会感到羞愧。 谁不想当个受万民爱戴的好官啊。 如今有皇帝撑腰,自己总算能扬眉吐气一次了,京兆尹想到这里,又心道:不对,应该感谢楚姑娘才是,如果没有她,陛下也不会下定决心。 他四下张望,没发现那道令人见之难忘的身影,心头略有遗憾,不过他相信,楚姑娘会来的。 人群中,一名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了出来,高声说道:“老朽虽年迈,但今日一定要亲眼见证这大快人心的一刻!这就是报应啊!”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有人鼓掌叫好,有人怒斥楚家恶行,气氛一时达到了高潮。 京兆尹见状,心中暗自点头,他知道,今日之举,已深得民心。 他一撩官袍,坐在了主审官的位置上,身后是高耸的宫墙,前方则是汹涌的人海。 他面色凝重,眼神坚定,与平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他抬手示意衙役上前,沉声吩咐道:“时辰已到,把罪人带上来!” 衙役们应声而动,百姓们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铁链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响。 楚文辰与宋氏被押解而出,他们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憔悴。 楚文辰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已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放弃了挣扎。 而宋氏则是一脸绝望,泪水不停地滑落脸颊,显得格外凄楚,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眸,此刻只余绝望。 她望着前方那条通往刑场的路,心中满是不甘与挣扎,却终究无力回天。 虽然他们两人入狱才短短几天,但骤然从云端跌落谷底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知道皇帝心意已决,自己必死无疑之后,更是雪上加霜。 楚文辰如行尸走肉般走着,面对百姓的指责痛骂,他仿若未闻。 入狱时,他曾多次回忆往昔的辉煌,那些权倾一时的日子,那些被无数人敬仰与羡慕的时刻,但那些记忆如同镜花水月,一触即碎,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空虚与痛楚。 昔日的权势地位,已经全部离他远去,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楚文辰哪里还有心力,理会这些百姓的斥责怒骂。 宋氏泪眼婆娑,至今仍不愿相信,自己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在百姓们面前,她显得如此弱小无力,但没人会同情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百姓们痛骂着,甚至往刑场上砸东西。 无论是京兆尹,还是衙役、禁军,他们都面无表情,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旁观,不予阻止。 此时晨光渐渐亮起,十数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人群之外。 有官员低声感叹道:“此时此地,彼时彼状,令人扼腕叹息啊。” 昔年楚文辰继承爵位,也曾风光无限。 没想到,如今才过去不到三年,就成了死刑犯。 皇帝特意选在宫门前搭建刑场,又选在众人入宫早朝之时,让文武百官皆不得不目睹楚家夫妇的下场,真是杀人诛心至极!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于此,百官都被堵在汹涌人群之外,却没有任何人敢在此造次,只能安静等待。 京兆尹站起身来,拿起状纸,庄严地宣告着楚家夫妇二人的一桩桩罪行,百姓们在台下都静静听着,愤慨、厌恶与憎恨不断滋生。 他们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不断地向楚文辰与宋氏投去,仿佛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千刀万剐。 最后,京兆尹请出圣旨,念道: “朕闻天下之事,必以公正为本,以仁义为怀。今有楚文辰夫妇,悖逆天道,罔顾律法,罪大恶极,不可不诛。” “楚文辰,昔为朝廷重臣,受朕隆恩,不思报效,反生异心。欺君罔上,擅权自专,又复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欺压百姓,民怨沸腾。此等行径,天理难容,国法难恕。” “其妻宋氏,亦非良善之辈。助纣为虐,同流合污,媚上欺下,败坏家风。更兼妒妇之性,嫉贤妒能,陷害忠良,无所不为。” “夫妇二人,狼狈为奸,祸国殃民,罪不容诛。” “朕念及苍生疾苦,今特下此旨,命有司即刻将楚文辰夫妇擒拿归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其家产充没入官,以充国库。所有党羽,一并查办,绝不姑息。” “朕知此旨一出,必有人为之鸣冤叫屈。然朕意已决,勿复多言。” “望天下臣民,以此为鉴,恪守本分,忠君爱国,共谋太平。” “钦此!” 第119章 恶人伏诛,只是开始 “好!”一壮士振臂高呼,声如洪钟。 余者心潮澎湃,纷纷响应,犹如江河汇海,不可遏止。 “陛下圣明!” “愿吾皇福泽绵长,永享太平!”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层层叠叠的欢呼声,犹如春雷滚滚,激荡着天际,仿佛真能撼动云霄,将天穹撕裂,让光明洒满人间。 京兆尹感受着这股沸腾的热情,手中的圣旨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又似一缕轻风,终于吹散了长久以来的阴霾。 他缓缓合上圣旨,目光温柔地掠过每一张笑脸,眼底有些湿润。 天下百姓苦权贵久矣! 京兆尹放下圣旨,从签筒抽出两支木签,丢到楚家夫妇面前。 只见木签上写着一个鲜红的[斩]字,如同饱蘸鲜血。 时辰已到,刀斧手拎着大刀走上前来,一脸狞笑,今日能砍个国公老爷,能让他吹嘘到下辈子。 原本有官员提议这种砍法血腥狰狞,不留颜面,不如换用毒药白绫保全体面,再不济也该用特制铡刀彰显不同,但皇帝否决了这些提议。 砍头就是砍头,整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罪人就是罪人,别想有特殊待遇! 楚文辰被迫跪在刀下,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求饶道:“大人!大人饶命啊!我可是镇国公!你们不能杀我!” 宋氏亦是连连哀求,然而无济于事。 广场上的人群静默无声,横眉怒视,只有楚家夫妇的哭喊声在回荡。 京兆尹轻轻一挥手,示意刀斧手执行旨意。 两名刀斧手用尽全力,狠狠落下砍刀。 寒光一闪,血光崩现,瞬间染红了刑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令人心悸! 至此,镇国公之位,彻底化为尘埃。 万众欢呼,是对正义的颂扬,也是对罪恶的唾弃;百官沉默,是对过往的反思,也是对未来的忧虑。 晨光穿透云层,温柔地洒落人间,也照亮了这片刑场。 不远处,旁观了全程的绿筠捂住嘴,眼中闪烁着不解与迷茫,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她曾以为的厌恶与憎恨,在此刻化为了复杂的情感。 原来,恨与悲,竟是如此难以分辨。 她从前只是觉得楚家人可恶,却没想到他们做过那么多恶事,此刻被斩首也是罪有应得。 但不知为何,恶人已经伏诛,绿筠却也没有很开心。 皱眉思索片刻后,她认为自己其实是舍不得镇国公府,那里,再也回不去了啊。 楚冷玉伸手,轻轻一勾,从那两具无头尸身中,抓出两道虚弱的魂魄,若她不管,再过片刻他们就要消散了。 楚氏夫妇的魂魄被拘到她面前,他们既惊喜于自己死后竟然还有知觉,又惶恐于落到了楚冷玉手中。 绿筠惊讶地问道:“小姐,你这是……?” 而楚冷玉轻轻答道:“我只是觉得,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他们。”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盏油灯,把二人的魂魄压缩至米粒大小,放在灯芯处。 随后,火焰腾起,将他们的魂魄吞噬,二人发出微弱却极为凄惨的痛呼。 他们的魂魄被她的灵力所护,足以在火焰中长存,但在火焰的炙烤下,他们的魂魄将永无宁日,日日夜夜,承受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害了那么多人,一条命怎么够抵? 死亡,只是开始,真正的惩罚,才刚刚开始。 楚冷玉看着这一幕,心中竟有一丝轻松。 她知道,这是原身留下的因果,如今,她已然了结。 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能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活跃澎湃。 或许,明日便应是她渡劫之时。 这一刻,她仿佛超脱于尘世之外,俯瞰着这片大地上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一旁的绿筠,忽然觉得小姐又变了,气质飘渺,仿若无情。 …… 神京城外的某个庄子中。 天色渐暮,处斩的消息终于传来,楚家兄妹躲在藏身之处,面对着昏暗的油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楚霖的眼中闪烁着悲愤,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白。 楚雯儿坐在角落里,头埋进双膝之间,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掉所有不好的消息。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流下,滴落衣裙,晕开点点湿痕。 “哥……我们该怎么办?”楚雯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抬起头,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眼底满是悲痛绝望。 她无法想象,那么疼爱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在了,而且是以极为屈辱的方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审判斩首。 而她和哥哥,现在只能东躲西藏,连替父母入殓下葬都做不到。 楚霖转过身,看着妹妹那泪痕斑斑的脸庞,心中一阵酸楚难言,怒火和不甘更加强烈。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坚定地说:“妹妹,此仇不能不报!” 楚雯儿抹去眼泪,眼中闪过一丝坚决:“哥,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们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她紧咬下唇,仿佛所有的恨意都凝聚在这一刻。 另外,楚雯儿的心中还有一层更深的憎恨。 她无法忘记赏雪宴上那个冷漠无情的身影——楚冷玉。 自那天开始,楚冷玉几乎成了她的噩梦,如同烙印般深刻在她的记忆之中,楚雯儿的心中充满了对她的厌恶憎恨。 她无法忘记,楚冷玉是如何突然现身,轻而易举地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更无法忘记,楚冷玉是如何当众打了自己,羞辱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而最让她痛心的,莫过于楚冷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妖术,竟坑害自己的爹娘,让他们被枭首示众! “哥,还有楚冷玉……”楚雯儿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急促,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都倾泻而出,“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她怎么可以那样对待爹娘?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楚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当然记得一切都是从赏雪宴那天开始,突然急转直下的。 他也清楚地记得,那个曾经被他视为无物、从未正眼相待的养女,肆意践踏了他的尊严与骄傲,让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他本是爵位无可争议的唯一继承者,未来的镇国公,身份尊贵,荣耀加身。 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没了! 楚霖眸光深沉,说道:“没错,我们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窗外北风呼啸,带着刺骨寒意,与无尽的苍凉。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神秘的声音,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寒风,打破了屋内的沉闷气氛。 ——“想报仇吗?” 第120章 兄妹临歧,力量诱惑 楚霖猛地一怔,随即警惕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扫视着门外每一寸可能隐藏身形的角落。 然而,门外除了肆虐的风雪和空旷的庭院,别无他物。 楚雯儿见状,也迅速起身,跑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窗外空无一人,除了茫茫白雪,她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给本少爷滚出来!”楚霖大声喝问道。 “呵呵。”那个神秘的声音笑了笑,幽深的笑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夜枭啼鸣,不住回荡,令人心生寒意,头皮发麻。 楚雯儿紧挨着哥哥站定,紧张地看向四周。 楚霖握住她的手腕,心里依旧有些不安,低声道:“妹妹,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然而听见哥哥的提议,楚雯儿却没有点头同意。 她眼中浮现出一丝决绝,说道 :“要是离开了神京,我们还如何替爹娘报仇?哥,我知道楚冷玉现在就住在城东,都是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我这还有些首饰,我全都拿出来,雇最厉害的杀手去杀了她!” 说完,她就挣开了哥哥的手,去包袱里翻找她的首饰,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向楚冷玉复仇。 这些首饰,还是当日赏雪宴时她所佩戴的,还被人嘲讽过。 现在楚雯儿翻动着首饰,还会想起那日出门前,爹娘的叮嘱与期待,没想到,那匆匆一面竟成了永别。 想到这里,她眼眶泛红,复仇之火在心中不停燃烧,越烧越烈。 在她背后,楚霖欲言又止,楚冷玉的手段他曾亲眼见识过,神秘莫测,怎么可能是那些江湖杀手就能对付的?他不由得担心妹妹的安危,不愿她因一时冲动而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另外,在他看来,妹妹有点太执着于楚冷玉了。 明明下旨处斩抄家的是皇帝,可她却提都不提,是不恨皇帝吗,还是因为清楚地知道,面对皇帝她根本无法反抗? “唉。”楚霖叹了口气,再次拉住妹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试图将她从复仇的执念中拉回现实。 他苦苦劝说道:“眼下皇帝还在派人搜查我们,回到神京城无异于自投罗网啊!雯儿,你冷静些。爹娘虽然不在了,但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希望我们好好活下去。 况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走得远远的,隐姓埋名,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再……” “哥!”楚雯儿突然打断了楚霖未尽的话语。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仿佛在这一刻,她看到了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兄长。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的语气中夹杂着明显的失望,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楚霖的心头。 楚霖苦涩而无奈地一笑,道:“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我都是你哥,我不会害你的,所以我们还是……” “我不走!”楚雯儿的话极为坚定,仿佛掷地有声。 她掰开了他拉住自己的手,一字一句说道:“我现在就要替爹娘报仇,你还是自己一个人逃走吧!” 她的表情决绝冷漠,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明晃晃的敌意,那是楚霖从未见过的样子。 这一刻,他竟感到有些陌生,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那个一直依赖自己、信任自己的妹妹。 楚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他顿了顿,赌气般说道:“是,我是想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仿佛借此是在向妹妹证明,自己的选择并非出于懦弱。 “连对付楚冷玉都不敢,枉你还是个男子汉。”楚雯儿却面露不屑,鄙夷道,“你走吧,我会替爹娘报仇的。” “我……!”楚霖握紧了拳头,咬牙道,“走就走!”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关门时,门板摔出一声巨响。 那扇门,不仅隔绝了两人之间的视线,更似乎将往昔的温情与信任一并隔绝。 楚雯儿站在原地,怔怔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还是不争气地滑落脸颊。 她委屈地抽泣着,心中满是不解,自语道:“我只是想赶快替爹娘报仇,有错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回荡,显得格外凄凉无助。 忽然,那个神秘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引诱道:“想要力量吗?” 楚雯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出一身冷汗。 她勉强稳住心神,鼓起勇气,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本座是能够赐予你力量的人。”那声音幽幽回复道,“不过,任何力量都是有代价的。” 楚雯儿环顾四周,虽然害怕,但眼神却非常坚定:“无论代价是什么,只要能为父母报仇,我都愿意付出!” 显然,复仇的火焰已经燃烧了她的理智。 “呵呵……”那个声音再次笑了起来,带着一抹玩味与阴冷,仿佛能勾起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紧接着,一团黑红色的雾气从地下冒出,突兀地出现在楚雯儿面前,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不祥之中。 楚雯儿被这变故吓得连连后退,慌乱至极。 “害怕吗?”那团黑气问道。 与此同时,它伸出几条扭曲的“手臂”,如同幽灵的触手,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将楚雯儿的退路彻底封死。 她双腿战战,颤抖着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色雾气则缓缓答道:“本座是什么来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座可以赐予你无法想象的力量,让你可以对任何人复仇!” 听到这句话,楚雯儿急忙说道:“好!你帮我!只要你能帮我报仇,你要什么我都给!” 黑色雾气猛地向她扑来,楚雯儿吓得闭上了双眼。 一瞬间,刺骨的寒意从全身每一处渗透而来,好似连她的五脏六腑都要冻结。 过了许久,楚雯儿才勉强接受了这股寒意,同时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涌入了她的身体。 她轻轻一挥手,一只黑气手掌呼啸而出,在墙上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掌印。 她紧握着拳头,眼中燃烧着复仇之火。 第121章 咫尺死别,大劫征兆 楚雯儿稍微熟悉了一下自己新得到的“力量”。 这团黑色雾气,看起来恐怖不祥,绝非善类,但她现在一心只想报仇,并不在意它到底是正是邪。 环顾室内,这藏身之所简陋却隐蔽,楚雯儿轻叹一声,吹灭油灯,推开了木门。 门外,是漫天飞舞的大雪,银装素裹,一片苍茫。 楚雯儿的目光扫过四周,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只见茫茫雪原,空无一人。 哥哥楚霖竟然真的独自离开了,没有在外面等她。 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失望、愤怒、悲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但她很快便将这些情绪压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兄长懦弱无能,在血海深仇面前,居然只想着逃避,苟且保全自身,她羞于与他为伍! 今日就这样分道扬镳也好,任由哥哥逃命去吧。 她会向父母的在天之灵证明,她是对的。 踏入茫茫风雪之中,楚雯儿身轻如燕,踏雪无痕,体内那股神奇的力量让她暂时忘却了寒冷,只觉周身被温暖所包围。 她提起曳地的裙摆,试着迈动步伐,甚至小跑起来,楚雯儿惊喜地发现,自己的速度竟已超乎想象。 “这便是我的力量吗?”楚雯儿心中暗自得意,眼中不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这股力量,将成为她复仇的利剑。 “楚冷玉,你给我等着吧!”她在心中暗暗发誓,随即加快了脚步,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而苍白的雪地里,寒风依旧吹拂不停。 如泣如诉,如一曲永无止境的哀歌。 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坠落到洁白的雪地上,如同一朵朵刺眼的红梅。 楚霖的尸体正挂在房前的树上。 他面容扭曲,满脸惊恐之色。 那双曾经明亮温情的眼眸此刻却瞪得滚圆,目眦欲裂,仿佛在诉说着临死前无尽的恐惧。 而他的视线,依旧固执地注视着妹妹离去的方向,那里,是他心中最后的牵挂与不舍。 森林的阴影深处,一团更为庞大、更为深邃的黑色雾气,正藏身于此,悄然蛰伏。 它伸出一只细长而扭曲的触手,紧紧缠绕在楚霖的身躯之上。 随着触手的每一次蠕动,楚霖体内的血肉便如同被无形之力抽离,化为黑雾中的养分,滋养着那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随着它的汲取,黑雾之中的红色血丝愈发醒目。 它们如同活物般在雾气中穿梭游走,仿佛只是凝视着,就能闻到其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楚霖的身体,在这不停汲取之下,迅速失去生机,他的皮肤变得异常苍白,失去了往日的血色与光泽,整个人仿佛被敲骨吸髓,抽干了一切。 他的身体开始干瘪、萎缩,直至那层薄薄的皮囊再也无法支撑,终于被森森白骨刺穿、撕裂。 随后,一块块,接连坠落,砸在厚厚的积雪上,只发出轻微的一声。 他就这么死了,死得无声无息。 四分五裂,曝尸荒野,再也辨不出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在那幽暗的阴影深处,黑色雾气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缓缓蠕动着,其内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恶意与贪婪。 它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它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评论着楚霖的遭遇:“本座好不容易在这贫瘠之地,寻得一个尚能一用的‘容器’,怎么可能让你小子坏了好事?哼,能为本座献出一切,是你们兄妹的福气!” 雾气散开,如同巨人张嘴,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能吞噬一切,连同周围的寒风与雪花都被其吸入体内。 “啊,这个世界,真是美妙绝伦。如此美丽,如此纯净,如同处子一般,未经丝毫玷污。这种感觉,真是令人陶醉。” “美中不足的是,这里的灵气实在是太过稀薄了。但即便如此,这个世界的完整性,还是让本座颇为满意。” “只要本座能够找到此界壁障的薄弱之处,打破那层障碍,建立通道,接引我魔族同族降临此地,那么,这个世界将再也无法保持它的纯净与安宁,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黑色雾气的声音中充满了狂热与期待。 “想象一下,当魔君大人亲自降临,见到这个完整而又纯净的世界时,会怎么样?他一定会对本座大加奖赏!” 它一边说着狂言妄语,一边令黑雾缓缓地扩散开来,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在整片森林之上。 暮云沉沉,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即将降临。 …… 松林小筑里。 楚冷玉垂在身侧的手,忽然指尖一颤,令她心生悸动。 一阵心血来潮,让她腾空而起,悬于高空,眺望向苍茫一片的远方。 筑基期神识有限,她未曾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只是抿着唇,眉头微微蹙起。 修士的心血来潮,稍纵即逝,却不可小觑,一定是有什么与她有关之事,已经发生,或者将要发生。 “还是尽早渡劫吧。”她自语道。 步入金丹期之后,她的灵力会更充裕,能炼化法宝,能做到更多事情。 楚冷玉梳理了一番自己的境况,认为如今自己最大的问题是,手段过于单一。 独步剑虽好,却只擅长攻伐。 系统的日记奖励过于随机,不能全部依仗它。 看来那个任务,她要尽快完成,获得九州镇鼎,这一套古宝虽然存在弊端,但功能全面,至少足够她从金丹期用到化神期。 之后她要去雾山,看看这千百年来,本土修行者们究竟积攒了多少底蕴,或许能收拢而来,化为己用。 至于灵植培育计划,则由陆丹师继续推进,只要这一环成功,那么楚冷玉所构想的整个体系就有了基础,其余部分,也就有执行下去的信心了。 炼丹、炼器、符箓、阵法、蛊术、御兽……修仙界的手段如此丰富。 或许千年万年之后,此界也会出现一个修仙盛世。 她静静思索着,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神京城。 一切,都要从大夏开始。 第122章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冬月廿(niàn)三。 皇宫,御书房。 昨日,皇城之下,楚氏夫妇被当众处斩,世袭爵位一朝成空,府邸抄没,金银财宝尽入国库。 京兆尹动作极快,又有皇帝圣旨为仗,百官心中虽有微词,却无人敢言,噤若寒蝉。 事实上,皇帝心如明镜,对他们的想法了如指掌,百官们此刻沉默,不过是屏息以待,只盼安王率军回朝。 其实长久以来,四王八公也有不少政敌,只是如今能派上用场的,不多。 比起指望他们,还不如…… 皇帝敲击着桌面,目光轻移,落到《修仙日记》的簿册上,眼神深邃。 在前两日的第十五、十六篇日记里,楚冷玉详写了修仙者与修行者的境界划分、优劣区别。 皇帝得以对这两个截然不同的道路,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修仙者,超脱尘世,其境界从练气开始,晋升筑基、金丹等诸多境界,经历重重磨难,追求长生逍遥,自在飞仙。 而修行者,则更注重内心修养与武技精进,虽不能长生,却能以凡人之躯,行非凡之事。 两者相较,毫无疑问,修仙之道更显神秘莫测,令皇帝心生向往。 前日冬至,本是吉日。 孙总督恭敬地献上了一只罕见的白龟,声称此乃上天赐予的祥瑞之兆。 然而,皇帝目光如炬,他透过孙总督那看似虔诚恭敬的面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与疏离。 心腹重臣的背叛,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忽然从背后刺来,令他心寒至极! 四王八公尾大不掉,野心勃勃。如今连他一手提拔、寄予厚望的臣子,都另投他人…… 皇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力感,他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和失望。 回宫的路上,皇帝的心情异常沉重。 他望着前方漫长的道路,心情复杂,既有对皇子、对孙总督的失望,也有一丝对自己的迷茫。 然而,当皇帝回到宫中,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御书房。 看着桌上这本浅黄色的册子,他的心境忽然就平和了下来,仿佛在这一瞬间,他暂时忘却了朝堂纷扰,忘却了那些暗流涌动。 皇帝知道,自己确实不年轻了,但他还有修仙这个希望!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想到这里,皇帝的眼神中重新焕发出了光芒。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险阻,他都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向楚冷玉证明自己的价值,将她拉拢到自己身边,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束缚,成为真正的九五至尊! 所以,那晚在宫宴上,他才会大大方方地说出“朕心甚悦”。 因为他相信,他真的能龟龄鹤寿,长生不老! 皇帝的心中再次涌起雄心壮志。 区区一个总督罢了,那姓孙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朕一日不死,尔等终究是臣! 想到这里,皇帝提起笔来,笔尖饱蘸浓墨,唰唰唰地写下三份旨意。 写完后,他亲自盖上玉玺。 然后才叫来洪福,让他带下去传旨。 洪福低首上前,一张张卷起圣旨,有意无意间,瞥见上面的内容,心中骇然。 不过他不敢表现分毫,手中的动作亦没有半分迟滞。 见洪福带着三道圣旨离开,皇帝这才拿起《修仙日记》,阅读起第十八篇。 「近日以来,运气不错。」 「陆丹师成功培育出了山寨版的清露草,可以炼制丹药了。」 「没想到我在炼丹一道上,有些天赋,如今成功率还挺高。」 「或许“天生道种”这一体质带来的加成,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皇帝暂时不懂这“山寨版”是何意味,不过他大概能猜出,未必是好词。 “这么快,她就会炼丹了……”皇帝小声嘀咕了一句,以为这一切都是陆丹师倾囊相授的结果。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本身天资不凡。 看日记所言,她有着名为“天生道种”的特殊体质。 皇帝微有感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特殊天赋,不过他猜大概是无的。 他放下杂念,目光向下,继续阅读。 「我在前两天的日记中,写了修仙者和修行者的对比,没想到系统连着奖励了两件物品:一块雷击石,一面龟灵盾。」 「雷击石是一块不错的二阶灵材,天生有引雷之效。」 「龟灵盾是一件三阶的法宝,精于防御。」 「有了这两件东西,加上能随时回复灵力的灵泉,我才有了渡劫的底气。」 看到这里,皇帝精神一振。 他知道楚冷玉要渡金丹雷劫,心中万分紧张。 自己的长生之梦,乃至整个皇朝的未来,都与楚冷玉紧密相连。 雷霆之威,难以预计,万一她身死道消,那这一切不就全完了? 希望她不要着急,一定要做足准备啊! 皇帝忽然忧心忡忡,真情实感地替楚冷玉担心起来。 然而,日记的下一句,黑纸白字地写着: 「我状态很好,决定明日渡劫。」 明日? 那不就是今天! 皇帝反应过来,恨不得现在就立刻马上把她抓来御书房,耳提面命,让她不要冲动行事。 雷劫非同小可,生死难料,她还这么年轻,为何要这么着急?! 皇帝无比焦虑不安,觉得此刻自己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再次看下去,安慰自己说不定日记后面还有转折呢? 「而且,傍晚时我心血来潮,似乎有事发生。」 「凡间没有能威胁到我的东西,所以我认真考虑,排除了各种可能之后,猜测着,这或许就是系统曾说过的“将来”。」(第83章) 「也许,此界将有巨变。」 「在变故发生之前,能多增一分实力也是好的。」 “巨变?”皇帝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眉头紧锁。 他放下日记册子,默默思考起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 大夏立国两百余年,历经风雨,度过了无数次的灾害劫难。大旱大涝,地动天灾,这些虽令人痛心疾首,却终究能在人力与时间的作用下得以缓解。 然而,楚冷玉口中的“巨变”,却让皇帝感受到了压力。 但能被她称为“巨变”,且隐隐忌惮的,恐怕会是某些超乎他想象的劫难。 危机感驱使着他,必须尽快查明此事,做好应对之策! 第123章 金丹雷劫,初显天威 松林小筑。 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获得奖励:三阶法宝,天罗伞。】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咦。”楚冷玉诧异道,“又来一个法宝,你真的没有暗箱操作吗?” 【本统清清白白,奖励真是随机。】 楚冷玉将信将疑。 这雷击石、龟灵盾,还有天罗伞,来得也太及时了。 她之前忙活药园之事时,怎么没见系统这么慷慨大方? 偏偏冬至之后这几天,接二连三奖励给她有助于渡劫之物,好生可疑。 不过楚冷玉知道,她问系统也问不出个结果,索性以一颗平和之心,欣然接受了。 她选择领取奖励,一柄白面金纹的伞状法宝,缓缓自虚空之中浮现,旋转如莲,其上金光流转,令人心生敬畏。 楚冷玉以神识细细探入,发觉这又是一件不可多得的防御至宝。 这下楚冷玉不禁心中打鼓了,问道:“莫非,金丹雷劫真的很难渡过吗?” 她难得生出一分犹豫,要不……她拖两天再渡劫? 说不定还能接着从系统这里,再得几件法宝,以策万全。 但她转念一想,修行之路本就逆天而行,若一味求稳,何时方能证道长生? 有两件防御法宝在,还有神农百草丸,应当能在危急时刻护住她的性命。 楚冷玉呼出一口气,走了出去。 另一边。 绿筠利索地起了个大早。 她站在窗前,望着渐渐泛白的天际,不禁出神。 虽然昨日她亲眼目睹了,楚氏夫妇斩首示众的过程,颇为血腥,但她并没有做噩梦。 只是夜里辗转反侧,总是想起过去三年时间里,她和小姐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些日子寒苦,并不愉快,却深深印在她的记忆里,时不时就令她想起。 她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天空,随后抬起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赶快振作起来。 绿筠先去厨房准备早饭。 如今小姐辟谷,只有看到想吃的会动几筷子,但园子里除了绿筠自己之外,还有陆丹师和他的两个徒弟,以及暂时借住的傅闻深师徒,她每日准备三餐也多了些动力。 匆匆用过早饭之后,陆丹师对两位徒弟仔细叮嘱,又布置好了今日的任务,然后才快步离开,走到院中汇合之处。 院中,楚冷玉依旧一身白衣,鬓如云,腰如柳,仪态绰约,气若幽兰。 她立于松柏之下,与周围景致融为一体,宛若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令人赏心悦目。 见到她,陆丹师眼前为之一亮,忍不住上前问道:“姑娘真的做好准备了?” 迎着他满含关切的目光,楚冷玉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轻声道:“准备永远是做不完的,我觉得现在状态很好。” 傅闻深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楚姑娘,雷霆之威,非同小可,务必小心谨慎。若有需要,我定当全力相助。”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楚冷玉一听,不由得郑重提醒众人道,“不过,雷劫是天地对修仙者个人的考验,它只会针对我一人。因此,在我渡劫之时,无论如何,你们都千万不要靠近。否则不仅会平白多出一道雷霆影响到我,还会白白害了你们自身性命。” “竟是如此么……”陆丹师摸着自己的白须,喃喃道,“不留一丝漏洞,果真是劫难。” 楚冷玉没有留给他们更多寒暄的时间,直接遁光一卷,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众人穿越了数十里的距离,来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旷野。 此地,是她之前就挑选好的渡劫之处。 四周荒草丛生,山峦起伏,却渺无人烟,雷劫之威不会伤及无辜。 她将绿筠等人安置于一座低矮山丘,那里视野开阔,又能相对安全地观望即将发生的一切。 随后,楚冷玉孤身一人,身姿轻盈地飞向了预定的渡劫之地。 选定位置后,她缓缓闭目,开始调息养神,将自身的状态调整至巅峰。 她的呼吸悠长而深邃,仿佛与周围的自然气息融为一体。 腰间挂着的瓷瓶,内中装着神农百草丸,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用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在这个过程中,楚冷玉的心境逐渐宁静,所有的杂念都被她一一摒弃,只留下了最坚定的信念。 她清晰地知道,这是她面临的第一场生死攸关的考验,若是连金丹雷劫都无法渡过,死了也是活该。 调整完毕,楚冷玉缓缓睁开双眸,从容不迫。 她首先取出了雷击石,这块黝黑的石头,表面布满了万千雷霆留下的银白色斑驳痕迹。 楚冷玉从系统注释中得知,这种雷击石,难得一见,需要经历成千上万次天然雷击才能形成,本身质地极硬。 她正是想借此石的特性,为天罗伞增添一层坚实的防御。 紧接着,她轻轻一挥手,那把白金色的天罗伞便在空中缓缓展开,其伞面之上流转着淡淡灵光,美得令人心醉。 但此刻,楚冷玉无暇欣赏这份美丽,她将雷击石置于伞心,并对它们进行了法术加固。 最后,楚冷玉取出了龟灵盾,这是一件由灵龟甲壳制成的防御法宝,呈墨绿色,其上雕刻八卦纹样,样式古朴。 她注入一丝灵力,龟灵盾便释放出多个龟甲幻影,在她的身周不停旋转,形成了一道防御屏障。 她布置下小型聚灵阵,做足了准备,开始突破结丹。 四周的天地灵气仿佛响应了某种召唤,疯狂地汇聚而来。 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直径数里的庞大灵气漩涡,将方圆数十里的灵气吸纳一空! 而在她的丹田中,灵力亦是极速旋转,压缩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风云突变,一片片厚重的乌云迅速聚集,遮天蔽日,将荒野笼罩在一片压抑的灰暗之中。 银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如同狂蛇乱舞,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声,让人心生畏惧。 楚冷玉脸色不变,取出灵石在手中备用,她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开始。 突然,一道耀眼至极的惊雷划破天际,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直劈下。 劫雷击中雷击石,石上银白色的雷痕仿佛活了过来,与雷电之力相互辉映。 剩余的雷电落到天罗伞的伞面上,天罗伞的灵光更盛,伞面上的法阵被激活,迅速旋转起来,将雷电之力一一分散、吸收。 楚冷玉紧握天罗伞,周身灵力涌动,与伞面上流转的灵光融为一体,与雷劫的力量进行着激烈的抗衡。 每一道雷劫落下,都如同天崩地裂,但她凭借着法宝和自身应对,一一化解。 尽管雷霆猛烈,且被她全部挡下,但楚冷玉的心中却没有一丝轻松。 这,不过是雷劫的第一轮试探而已 第124章 与天斗,其乐无穷 矮山上。 绿筠揪心地望着远处不停闪烁的雷光,不停替楚冷玉祈祷。 她数着银色雷光接连劈落了九次,才停了下来,而劫云并未散去,不禁激动道:“四九雷劫的第一轮已经过去了!” “是啊。”陆丹师随之松了口气。 楚冷玉曾说过,突破金丹要渡四九小雷劫,共计三十六道劫雷,每九道为一轮,每一道都比前一道更加猛烈。 此刻,威力最低的第一轮劫雷已经过去,劫云旋转着,正在酝酿着更加凶猛的第二轮。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劫云之下,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即使他们离楚冷玉远远的,也依旧能感到天地之间充斥着一股无形的威严之力,如果他们轻举妄动,必然招致雷霆,死无葬身之地。 陆丹师感叹道:“雷劫的威力,远非我等所能想象。每一道雷劫都蕴含着天地之力,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傅闻深则显得更为冷静,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但楚姑娘不同,她的修为深厚,意志坚定,我相信她有足够的能力应对这次雷劫。” 此刻亲眼目睹雷劫,这二人对楚冷玉的说辞再无不信之处。 若非修仙之道乃是逆天而行,天地为何如此动怒,降下如此恐怖的劫难,天诛地灭呢? 绿筠听到傅闻深的话,聊有所慰,点了点头,但脸上的担忧并未减少。 无论如何,她只祈求一件事,那就是小姐平平安安的。 劫云翻滚着,酝酿着,似乎是有意给渡劫者些许喘息之机。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并没有让楚冷玉放松警惕,反而让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劫雷,不可小觑。 她争分夺秒地调息,将功法运转到极致,力求在下一轮雷劫到来前,迅速恢复到最佳状态 已经渡过一轮雷劫,见识过天地之威,她的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决心。 这时,天空中的劫云突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缓缓旋转的云层开始加速,电光在云层中闪烁,越来越密集,越来越亮。 楚冷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她知道,下一刻,雷劫将会以更加猛烈的姿态降临。 \"咔嚓!\" 一声巨响,一道比之前更加明亮、更加强大的劫雷从天而降,直向楚冷玉劈来。 这道劫雷带着天地之威,似乎要将一切阻碍它的力量都击溃。 楚冷玉没有退缩,迅速调动体内的灵力,天罗伞在空中展开,伞面上的灵光流转,形成了一道强大的防御屏障。 劫雷落下,依旧被她及时用雷击石接住,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楚冷玉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着她的灵力屏障。 所幸她的安排起了效果,雷霆之力在击中雷击石后,崩散于伞面,天罗伞依旧还可以吸收。 偶然迸开的些许,也尽数被龟灵盾所阻挡。 就这样,第二轮劫雷,依旧被她用这个办法渡过了。 第十八道劫雷结束,楚冷玉手中的灵石也近乎苍白,她毫不犹豫地丢弃,重取新的灵石,握于掌心。 这次,劫云没给她休息的时间,第十九道劫雷,骇然袭来! 天罗伞吸收了太多雷霆,却无法排出,法阵超负荷运转,已经有些吃力,伞骨轻轻震颤,似乎很快要崩裂。 逸散的雷霆在伞面不停翻滚跳跃,被楚冷玉费力化解。 天雷滚滚,苍穹裂帛。 但此劫非仅试炼其肉身,更欲撼动其心神,使之陷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雷光之下,幻象丛生。 原身的过去一一浮现。 幼时,她乃义父掌上明珠,在镇国公府受尽宠爱,锦衣华服,笑语盈盈,一派天真烂漫,那时的一切,美好得令人心醉。 如今义父就在眼前,好似她只要向他走去,就能回到从前,做回无忧无虑的孩童。 然,好景不长,十二岁那年,世事无常,义父离世,她沦为无人可依的孤女。 世间险恶,楚家之人,如豺狼虎豹,百般刁难,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们的嘴脸,在幻象中扭曲放大,狰狞可怖,仿佛有魔力般,引诱着她内心深处的愤怒与仇恨,欲将她拖入复仇的深渊。 楚冷玉漠视着一切,内心没有丝毫波澜。 无论是好是坏,是喜是悲,原身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她,是新的开始。 紧接着,幻象再变。 自踏入修仙之路,她修为日进千里,一路顺遂。 但修仙之路漫长孤独,无同道中人可以一叙,她依旧困于此间,唯有自己,独对风雨,孤影自怜。 孤独感汹汹而来,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回头。 那声音很熟悉,但细想又记不起到底是谁,如果换做别人,或许会好奇地回头确认吧,但楚冷玉不会。 记不起来的人,只能证明其无足轻重,没资格让她回头。 她闭目凝神,以心神为镜,映照万物,洞若观火。 修仙之路,本是逆天而行,她追求的是那无上大道,是超脱生死轮回的至高境界! 怎么可能为这些人或事,而停驻,甚至转身。 区区幻象,岂能动摇她分毫。 楚冷玉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涌动,化作万千剑影,直斩心魔。 每一剑落下,都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 独步剑仍不得允许,不能出鞘,却如有所应,不停嗡鸣。 它亦不平!它亦不甘! 第125章 拔剑斩雷,天地失色 苍穹之上,乌云翻滚如墨,雷劫愈演愈烈。 一道道劫雷越发凶悍,天罗伞再也支撑不住。 伞面之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白底金纹的华丽之色,焦黑的雷痕纵横交错,甚至击穿伞面,留下细小的孔洞。 一道裂痕瞬间蔓延开来,紧接着,又一道更为猛烈的劫雷轰然落下,直接将天罗伞的伞面撕扯得支离破碎,只余下孤零零的伞骨,在风中摇曳,凄惨至极。 楚冷玉面不改色,将那残破的伞骨收入储物袋中。 随即,一块古朴而厚重的龟灵盾浮现在她头顶,其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正是早已准备妥当的龟灵盾。 此盾一出,顿时在她周身形成了一道坚实的防御屏障,将那些肆虐的雷电隔绝在外。 第三轮劫雷在轰鸣声中落幕。 然而,头顶劫云未散,散发出的气息越发恐怖,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味,足以让任何凡俗生灵在瞬间灰飞烟灭。 楚冷玉抬头望向那片劫云,眼中闪过一抹凝重,却没有丝毫后退。 这是最后的考验了。 她取出神农百草丸,含在口中,并加速恢复灵力。 她留意着每道劫雷的变化,心中大约能估算出最后一轮雷劫的威力,此刻正在冷静计算着自己剩余之力,到最后一道时还能留下几分,眼中难得闪过一丝狠劲。 今日这雷劫,猛然间敲响了楚冷玉内心深处的警钟,让她从往日的修行平顺中惊醒。 修仙之路,从无坦途,每一分进步都伴随着相应的考验与挑战。 她不过是借着系统便利,才能一步登天,绝不可松懈怠惰,自傲自满。 真正的敌人,始终是她自己! 再说了,人越强,雷劫越强,她应该高兴才是。 楚冷玉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的杂念尽数摒除,只留下一片清明。 电光火石之间,倒数第九道劫雷轰然降临,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为之怒吼,要将一切违逆其意志的存在彻底抹杀!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瞬间席卷了楚冷玉的全身。 但她每逢大事必有静气,并不慌张,注视着那道劫雷,毫无惧色。 在最关键的时刻,楚冷玉用尽全力,与雷劫进行了最后的较量。 倒数第九道、第八道、第七道…… 狂暴的雷光如同无垠怒涛,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肆意翻涌,将四周的一切,都笼罩在了一片耀眼而恐怖的光芒之中。 这片原本寂静无声的荒野,此刻仿佛化作了雷电的海洋,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大地在雷劫的威势下不住震颤,仿佛也要支撑不住了。 矮山之上,绿筠等人虽竭力站稳身形,但面对如此强大的雷劫之力,他们的身躯仍不由自主地随着大地的震动而摇晃,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傅闻深将拙剑插在地上,紧咬牙关,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他望着重重雷光,不由得怔住。 雷劫的威势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回想起之前自己还曾大言不惭,说想要帮助楚姑娘度过雷劫,他此刻只觉得无比羞愧。 若他真的置身于那劫云之下,恐怕连一瞬间都无法支撑,就会化为灰烬,消失在天地之间。 况且,楚姑娘曾说过,这是四九小雷劫,言外之意,还有其他雷劫,每个都比这还要震撼! 陆丹师因为长时间紧盯着那闪烁的雷光,双眼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他不得不侧过身去,用双手揉着微微刺痛的眼睛,抹去泪水。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充满了对楚姑娘的敬佩和担忧。 他知道,这样的雷劫绝非一般人所能承受,而楚姑娘却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 她的勇气和实力,都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撼与敬佩。 绿筠和陆丹师情况仿佛,但她却异常倔强,不肯挪开视线。 她流着泪,注视着远方,嗓音沙哑地数着:“倒数……第三道了!” 最后三道劫雷,是最为猛烈的。 倒数第三道雷劫,其势之猛,犹如一条巨龙,自乌云深处咆哮而出,携带着足以撼动山河的毁灭性力量,誓要将一切阻挡在其前路的生灵化为飞灰。 它的身躯在空中蜿蜒扭曲,每一片鳞片都闪烁着刺目的电光,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纳入其掌控之中。 面对这恐怖的一击,楚冷玉毫不畏惧。 龟灵盾护佑于她身前,盾牌之上,八卦纹样流转不息,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蕴含着天地间的至理。 随着雷劫的轰然降临,整个天地都仿佛为之色变。 那巨龙般的雷光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狠狠地撞击在龟灵盾之上。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龟灵盾并未因此而破碎或退缩,只见其上光芒大盛,八卦纹样旋转如飞,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在其中涌动、交织。 劫雷之力被一一抵御、化解,最终只留下一声轰鸣,雷光消散于无形。 但这件法宝也受损不轻,八卦纹样黯淡下去。 倒数第二道雷劫,其威势较前者有过之而无不及,它仿佛是天道降下的怒火,带着一股毁灭一切、吞噬万物的恐怖力量,再次向楚冷玉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这雷劫之中,蕴含着无尽的狂暴与肆虐,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卷入其中,化为虚无。 面对这更为凶猛的一击,楚冷玉的心中虽也涌起了一丝波澜,但她的眼神却更加坚定。 此时此刻,已无路可退,唯有拼尽全力,方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灵力都调动起来,注入龟灵盾。 盾牌之上的八卦纹样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它们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散发出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一起,共同抵御这毁灭性的冲击。 然而,即便龟灵盾如此坚韧,但在如此恐怖的力量面前,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盾牌之上的光芒开始闪烁不定,楚冷玉能够感受到从盾牌上传来的巨大压力,她的身体也因为这股力量的冲击而微微颤抖。 终于,雷光散去,龟灵盾勉强撑住了这一击。 但此时的它已是伤痕累累,即使事后找到材料修补,也要蕴养多年才能恢复如初。 换做别的修士,好不容易得来这么一件擅长防御法宝,就损毁成这样,大抵是要心疼死了。 但对楚冷玉来说,天罗伞和龟灵盾都是系统奖励,她并没有付出什么,把它们视为纯粹的渡劫工具,倒不甚心疼。 最后一道劫雷,乃是天地间最为纯粹的雷电之力。 它不染尘埃,不携杂质,唯有那至真至纯的毁灭与重生之意,如同天罚降临,无情地向着楚冷玉席卷而来。 面对这最后一击,楚冷玉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她猛然松开紧握龟灵盾的手,让其在半空中自爆开来。只见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瞬间爆发开来,成功阻挡了雷劫一瞬。 而在这法宝自爆的掩护下,独步剑已悄然出现在她手中,剑身寒光闪烁,锋利无匹。 楚冷玉手指轻轻收紧,将全身的灵力凝聚于灵剑之上,凝望着那最后一道劫雷,眼神中既有决绝也有期待。 这一刻,剑与人仿佛合为一体,共同面对这最后的挑战。 终于,她斩出了最后一剑! 这一剑,气势凌厉,凝聚了她所有的修为与意志,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概,直刺向那劫雷。 只见剑光与雷光在空中交织碰撞,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这一刻,天地失色,大音希声。 第126章 天地齐喑,雷鸣惊世 皇宫。 皇帝今日临时下旨,不早朝。 他独自站在望星楼上,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焦虑。 虽然他从日记里得知,楚冷玉决定今日渡劫,但具体的时间地点,她并未透露。 渡劫的结果,更是让他心悬一线。 皇帝生出了一丝亲自赶去围观的想法,很快又被他自己掐灭了。 他是皇帝,一举一动都受万人瞩目,若他贸然出城,必然引来一大群追随者,恐怕会给楚冷玉带去影响。 万一影响到她渡劫,那他岂不是成了罪人? 皇帝徘徊不定,焦急地等待夜卫传信。 忽然,平地一声雷,惊醒了皇帝。 皇帝猛地转身,疾步至栏杆旁,目光穿越重重宫阙,直抵那片乌云翻涌的天际。 只闻雷声连绵不断,又接连响了八次。 神京城内,百姓们或惊或愕,皆以为此乃寻常雷雨风暴之兆,未加多想。 由于楚冷玉在日记中并未提及,所以皇帝并不知四九雷劫的其中细节。 这时他望着那片乌云,感到纳闷,心中疑惑地想着:难道,雷劫这就结束了? 未免也太快了…… 不料片刻的宁静之后,风云突变,雷声如同怒海狂涛,汹涌而至。 轰轰轰——! 九雷连发,天地齐喑! 城中的百姓,被这突如其来的密集雷声惊得目瞪口呆,纷纷抬头望向那片乌云压顶的天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就连城墙之上的守军,此刻也不禁面露惊色,纷纷向那雷电交加之处,投去好奇的目光。 荒野之上,浓云如墨,翻滚不息,仿佛有千军万马隐藏其中,蓄势待发。 而那一道道天雷,更是如同利剑,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直劈向同一个地方。 那里仿佛成了天地间的唯一焦点,雷电之力,在此汇聚,无比惊心动魄。 有人猜测道:“难道是城外有妖孽出世,老天爷这才降下天罚?” 这句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他们纷纷点头,脸上写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然而,百姓们的议论声尚未平息,天际便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宛如天地在人们耳边怒吼,令人心惊胆颤。 这雷声,一次比一次猛烈,如同万马奔腾,又似山崩地裂,直震得人心神不宁。 惨白的雷光,刹那间照亮了半边天际。 那光芒,冷酷无情,给人们带来了更多的惊恐不安。 “老天发怒了!完了!”有人绝望地喊道。 这句话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引发了更大的恐慌。 “这雷会不会劈到城里啊?”一位妇人颤抖着声音问道,她的眼中满是担忧与恐惧。 周围的人们也纷纷投来询问的目光,每个人都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但现实却让人无法乐观。 “太吓人了!东西我不卖了,我要收摊回家!”一名商贩匆忙收拾起摊位上的货物,准备回家避难。 他的举动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周围的商贩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市场上乱作一团。 “娘,我怕!”恐惧雷声的孩童,转头扑进了娘亲怀里。 母亲温柔地抚摸着孩子的头,试图安慰他,她担忧地抬头望向那肆虐的雷电,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无事发生。 整个神京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恐惧所笼罩。 连绵不绝的雷声,依旧不断地在人们耳边响起,一声比一声骇人。 皇帝远远看着这雷霆发威的景象,脸色有一丝苍白。 雷劫的威力,比他所设想过的还要惊人得多。 仿佛天诛地灭,不容于世! …… 另一边。 未曾独自出过门的楚雯儿,在山林中迷路了许久,才终于找到松林小筑。 她一夜未眠,却依旧精神抖擞,目露凶光,恨不得立刻就把这里毁去。 黑色雾气在她肩头冒出一丝,问道:“这就是你那个仇人的住处?” “当然,我不会搞错的。”楚雯儿寒声答道。 看这白雾,显然是某种仙道阵法,但又似乎有些不同。 黑色雾气不免踌躇起来。 他误入此界之前,在虚空乱流中身受重伤,连肉身都失去了,如今实力十不存一,不想招惹强敌。 不过,此界灵气稀薄,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能之辈,顶多只能供养些练气期的修士,连筑基修士都很难出现,他无需惧怕。 黑色雾气心中不屑,若非此界人类灵魂脆弱,禁不住搜魂之法,他又何必跟着这个丫头亲自来这一趟呢。 总之,来都来了,就试探一二吧。 楚雯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说道:“哼,我今日定要为爹娘报仇!”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击败楚冷玉,而她对自己求饶的情景。 楚雯儿只要一想起她那张近乎完美的脸,就嫉恨得无以复加,她发誓,自己一定亲手要毁了那张脸。 第127章 黑雾引导,雷劫尾声 楚雯儿望着松林小筑前的百姓,一步步走了过去。 黑色雾气丝丝缕缕,缠绕心间,将她心中的恨意悄然放大,如野火燎原,难以遏制。 杀杀杀!都该杀! 她两手弓起,仿佛野兽利爪,眼中闪过一丝嗜血贪婪。 与此同时,两侧门扉轰然洞开,两位门神现身而出,质问道:“何方宵小,敢犯此地!” 门神威风凛凛,手持金杵,目光如炬,镇守于小筑之前,其势震天动地,百姓与禁军见状,皆是一阵慌乱,却又莫名心安。 黑色雾气愣了一下,随即看出这两位门神没有享受香火供奉,不过是无根之萍,很是虚浮,积蓄的力量用一分少一分,此时透露出的气息波动,仅仅是一阶圆满的境界。 外强中干,不足为惧。 楚雯儿在它的提点下,立刻看透了门神的虚实,讥笑道:“不过是两个小小毛神,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黑雾带给她野兽般的战斗本能,她挥舞双爪,带着呼啸的风声,直扑门神而去。 黑雾凝聚成锋利的爪印,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阵刺耳的破风声,分别落在了两位门神那金光闪闪的躯体之上。 只见金光微微闪烁,似是在抵抗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但随即又传来了一声痛呼,显然是门神也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猛烈一击。 “邪祟岂敢!”门神瞪大眼睛,执起武器,一左一右合围而上。 百姓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如同惊弓之鸟。 他们彼此推搡,脚步匆忙,争先恐后地逃离这里。 陈都尉立于人群之外,脸色铁青,他迅速回过神来,高声命令禁军们:“快!手执兵刃,围成一圈,掩护百姓,同时警惕着那个不明身份的女子!” 禁军们闻言,立即行动起来,他们手持长枪,身形矫健,迅速围拢。 然而,面对那随意一爪就能震碎石头的楚雯儿,他们也不免有些紧张,警惕地观望着场间变化,不敢轻易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松林小筑内,黄一正焦急地喊来兄弟们。 事态紧急,不容有丝毫耽搁,眼下尊主不在,他急声指挥道:“大家速速出门,支援门神!” 黄二黄三黄四已然毫不犹豫,各自拿起武器,冲了出去。 黄一则取出尊主预留的灵石,驱动白雾阵法,劈出一丝丝雷电,限制敌人的行动。 面对众人的围攻,楚雯儿起初确实惊慌不已,但那团黑雾却伸出数条触手,游刃有余地对付起黄二等人。 这些触手灵活而强大,每一次攻击都恰到好处地化解了黄二等人的攻势,令他们难以近身。 楚雯儿压力大减,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接受了黑雾的力量,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这么强大的力量,一定能助她达成所愿! 黑雾一见到黄二等人,便同样看清他们的底细,不过是几个最低级的一阶道兵罢了,在他看来,实力孱弱,宛如蝼蚁。 而且他们同样没有香火供奉,使不出全力。 只是这些家伙皆非血肉之躯,和他们打下去,他丝毫好处都得不到,这样的战斗,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忽然间,惊雷如怒龙咆哮,轰然炸响。 随着雷声的轰鸣,风云亦随之变色,乌云密布,狂风四起,仿佛天灾降世。 黑雾格外敏锐,他细细聆听那连绵的雷声,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讶。 因为这雷声之中,蕴含着一种特殊的气息。 这不是普通的打雷,这是有修仙者正在渡劫! 如此贫瘠的世界里,居然也能诞生金丹真人? 他心中对这位正在渡劫的修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禁开始猜测,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能在这等环境下修炼至金丹之境,其天赋与毅力,定是惊才绝艳,非同凡响。 然而,欣赏归欣赏,黑雾却并未忘记自己的立场与目的,可不会对这人放任不管。 更何况,如今自己实力大损,已无法再像以往那样横行无忌,而金丹修士的强大,足以对他构成威胁。 想到这里,黑色雾气立刻制止了楚雯儿的行动,楚雯儿不悦地质问道:“为何要离开?” “你的仇人至今没有露面,或许她不在这里。”黑色雾气引诱道,“远处雷声滚滚,说不定正是她在渡劫。此时不去报仇雪恨,更待何时?” 接着,黑雾悄悄放大了楚雯儿心中的执念,引导着楚雯儿的思绪,让她将注意力从眼前的战斗,转移到那远处的雷声之上。 楚雯儿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说道:“没错,那我这就去看看。” “哼,回头再来收拾你们几个!”楚雯儿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话音落下,她身形一闪,向着那雷声轰鸣的远方疾驰而去。 门神们望着楚雯儿离去的背影,虽然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并非楚雯儿的对手,更无法离开此地前去追击,只能目送她扬长而去。 他们只能各自退回大门上的画中,默默地休养生息,等待着下一次的召唤。 渐渐地,雷声已经响彻天地,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撕裂开来。 越靠近,越能发觉每一道雷光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楚雯儿听着这阵阵雷声,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黑雾更是老老实实龟缩在她体内,不敢冒头。 他并非此界生物,乃是越界而来,平时天道不显,自然无事,现在是天道之威最强之时,他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惹来天罚。 楚雯儿赶到渡劫荒野时,四九雷劫已经接近尾声,只剩最后一道。 在黑雾的加持下,楚雯儿目力极佳,看清了雷光中正在渡劫之人,正是她恨之入骨的楚冷玉! 她紧握双拳,不禁咬牙切齿地说道:“楚!冷!玉!” 第128章 出如掣电,辉地照天 面对最后一道劫雷,楚冷玉拔剑而斩! 出如掣电,横挥凛凛。 辉地照天,激浊扬清。(注) 独步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裹挟着璀璨的剑光,逆天而行。 苍白的雷光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紧接着,天地灵气蜂拥而至,卷起一阵风暴。 楚雯儿下意识停住了脚步,而黑雾急忙催促道:“快!现在就是她最虚弱的时候!”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楚雯儿眼底泛起一抹妖异的淡黑色,她再不犹豫,身子一晃,掠向看起来毫无防备的楚冷玉。 楚冷玉其实发现了她,但此刻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结丹。 一粒拇指大小的金丹,正在她的丹田内旋转,疯狂地吸纳着周围并不宽裕的灵气,仿佛要把这片天地都给抽空。 【恭喜宿主渡劫成功!】 【独步剑将同步突破至三阶!】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楚冷玉的脑海中响起。 紧接着,一股纯净而磅礴的灵力,自独步剑身上反哺而来,如同一阵甘霖,瞬间缓解了她因渡劫而枯竭的灵力。 她感受着这股灵力的涌入,眼中不禁泛起了一抹笑意,轻轻抚摸着剑柄,而它顺势而上,蹭了蹭她的掌心。 劫云散去后,天空依旧带着几分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土气息,那是雷劫之下,大地被撕裂、灼烧后留下的。 地面上,雷痕交错,蜿蜒伸展。 这些痕迹深浅不一,有的只是浅浅地烙印在土壤之上,有的则深深击穿了大地,露出了下方坚硬的岩石。 楚雯儿疾奔向她,却不由得惊骇于地面上一片片可怖的雷痕,一处处击穿的坑洞,这些无不证明着方才雷劫的凶险可怕。 楚冷玉平静地盘坐在半空中,衣衫上有几处焦黑的痕迹,而她并不在意。 束发的发带不知何时断去,一头青丝柔顺低垂,随风轻摇。 她凝眉望来,楚雯儿再次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心脏怦怦跳动。 绝代倾城的人,即使有些狼狈,也依旧美得令人心惊。 她看着楚冷玉,忽然想起那一天,她拿着赏雪宴的请帖对她炫耀,当时她也是这样,淡然自持,不为所动。 在她面前,自己越用力,反而显得越可笑。 那双如水的眸子里,从来就没有她的影子。 楚雯儿惨然一笑,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却拒绝再细想下去,复仇之火已经点燃,她不会后悔,不会半途而废。 “楚冷玉!”她悲愤大喊道,“你害死我爹娘,准备好偿命了吗!” 楚冷玉轻轻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些许怜悯,问道:“你是谁?” 楚雯儿被她问得一愣,恼火道:“你装什么糊涂!难道你傻了,不认识我了?我警告你,休想蒙混过关,我今天是来找你报仇的!” “楚雯儿已经死了吧。”楚冷玉依旧看着她,嗓音微凉,“我在问,你是什么东西!” 她的神识锁定了她,楚雯儿有些慌张,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她反驳道,“我根本听不懂。” 楚冷玉却已经不想和她废话,剑光一闪,楚雯儿原本所站之地,被砸碎开裂,她勉强躲闪开,心中后怕不已。 独步剑追击而去。 黑色雾气再也无法隐藏,在楚雯儿面前凝成一面黑气盾牌,抵挡住了这次攻击。 楚雯儿的眼球迅速被黑雾覆盖,嘴角咧开笑容:“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叙旧了!” 黑雾缠绕在“她”身上,凝为铠甲,她抽出一柄黑气聚成的长刀,与独步剑正面拼了一记。 “咦,这剑不错。”“她”惊讶道。 这么贫瘠的世界,能诞生一个金丹修士已经令他非常意外了,没想到她手中竟然还有这样品阶的法宝,如果能杀了面前这个白衣少女,一定能得到她身上的秘密。 一念至此,“她”的目光更加贪婪,浑身冒出更多黑气,蔓延出七八条触手在身后摇晃,显然是要用全力了。 她握刀,连同所有触手一起攻向楚冷玉,嘴中狂言道“正好这具凡人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几天了,就让你成为本座的下一个‘容器’吧!” 召回独步剑,一直打坐不动的楚冷玉站了起来。 然后,如烫手山芋般丢出了一样东西。 “她”只看见一块黝黑的石头砸来,还没来得及分辨出它到底是什么,石头就再也支撑不住,转瞬间四分五裂。 蕴含其中的万钧雷霆终于被释放出来,狂暴地撕碎了面前的一切。 楚冷玉飞至半空,看着雷霆如同一束光激射而出,将那个未知的敌人灰飞烟灭。 “真是好用啊。”她嘀咕了一句。 雷击石在前三轮劫雷中经受了太多攻击,裂缝中蕴藏了一丝劫雷之力,本身却已经脆弱至极,不能再接受任何外力。 本来她还在考虑怎么处置它,如果把它留在储物袋中,就像一枚难以控制的炸弹,她都怕哪天把自己给伤着了。 结果,楚冷玉正在思考把它往哪里丢的时候,这个披着“楚雯儿”气囊的东西就过来了。 “她”能和独步剑对拼,恐怕也有着三阶(金丹期)的实力,但一看那黑气就知道并非善类,劫雷天克“她”。 雷光闪过之后,原处只剩下地上一小块黑色痕迹,楚冷玉摄来一缕气息,诧异地发现还有一缕感应。 她一丝犹豫都无,收敛气息,化为一道流光,极速追了过去。 雪原森林中,盘踞于此的黑气本体,感应到了自己留在楚雯儿身上的分身被诛灭,一时间惊疑不定。 他别的本事没有,跑路保命的手段可是众多,分身怎么会没逃出来? 这方世界,难道存在着能瞬间灭杀他分身的强者?他想起方才东方不断鸣响的雷霆,看来那个金丹修士渡劫成功了,莫非是此人?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收缩黑雾形体,钻入地下,准备避避风头。 可惜迟了。 天边一道流星划过,不断靠近。 璀璨的剑芒如银瓶乍破,蛟龙天舞,无尽霜雪倾泻而下。 而楚冷玉望着这一团黑色雾气,不由得吃了一惊。 因为系统提示道: 【发现魔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改自李道纯《慧剑歌》。 第129章 迷雾之困,月华流转! “魔气?”楚冷玉轻声喃喃。 看来,它应该就是昨日傍晚她心血来潮的根源。 黑色雾气被叫破跟脚,略有惊讶。 更令他惊讶的是,对面这个小辈,年纪轻轻就已经三阶了,而且还是这样一个世界中。 就好似一片干涸开裂的烂地里,蓦然开出一朵清净莲花,无比出挑。 说时迟那时快,两人目光交汇,无需多言,已是敌人,毫不犹豫地同时出手。 楚冷玉长剑出鞘,剑光如月,化作十余道半月形的银色匹练,交织成网,将四周空间牢牢封锁。 而那魔头,却是不以为意,只见他悠然吐出一枚黑黝黝的葫芦,葫芦口大张,瞬息间,黑雾弥漫,遮天蔽日,将楚冷玉的神识尽数淹没。 楚冷玉心念一动,灵光盾现,护住周身。 她身形一展,如同游龙出海,直冲云霄,欲破开这重重迷雾。 然而,那迷雾却似有灵性,蔓延相随,将她牢牢困住。使她始终难辨方向。 魔头看着她在迷雾中左冲右突,隐在一旁讥笑道:“乖乖放弃抵抗,束手就擒,说不定本座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这声音在迷雾中回荡,阴冷诡异,仿佛来自九幽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且忽远忽近,变幻莫测,让人无法捕捉其真实所在,也就分辨不出魔头藏身的具体方位。 楚冷玉面色凝重,心中暗自警醒,收起了刚刚渡劫成功而生出的一丝自满,没想到一上来自己就因为战斗经验不足,而吃了一个亏。 不过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她需要思考的只有如何对敌。 魔头嘴上说得厉害,似乎不把她放在眼里,但事实上他知道现在自己元气大伤,金丹修士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紧紧盯着楚冷玉的行动。 更何况,他察觉到自己的分身已遭不测,心中更是警惕三分。 那分身陨落,有很大可能就是面前这位女子所为,说明她掌握着某种足以威胁到他的手段,魔头怎么可能不忌惮。 他决定再给她些压力,以逼出她的手段,再次发力,吐出一金一银两把弯刀,飞入迷雾中,追杀楚冷玉。 两柄弯刀亦是三阶法宝,且攻击犀利,配合默契。 楚冷玉遁光闪烁,避其锋芒,心里却已经惦记起这魔头的储物袋了。 系统说将来此界会有足够的材料,为她所用。 如今看来,果真没错。 这魔头相当富有,能接二连三地拿出法宝对敌。 不过侧面也能印证出,他绝不好对付。 楚冷玉心中有了计划,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只是更加专注地应对着弯刀的攻击,她清楚,只有先稳住阵脚,才能寻找反击的机会。 而魔头见状,心中却是暗自得意。 他以为楚冷玉不过是个“土着”女修,修为虽然不低,但手段有限,被自己放出的弯刀法宝追得如此狼狈,已是强弩之末。 他更加确信,此界灵气稀薄,物产贫瘠,难以孕育出真正的强者。 此女已是结丹修为,想必已经是此界巅峰,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手头却也只有一柄灵剑对敌。 想来,此界不过如此,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你的魂魄应当坚韧许多。”魔头看着她,贪婪地自语道,“待本座将你拿下,搜魂夺魄,此界情报,应有尽有,不知能省去多少功夫。” 如此说来,他还要感谢她自投罗网了。 “铛!” 独步剑再与金色弯刀法宝对拼一记,金色弯刀虽强,但在独步剑的凌厉剑芒下,还是被击退飞远。 然而,银色弯刀悄无声息地从下方绕了个圈,试图出其不意,偷袭建功。 楚冷玉眼疾手快,匆忙布下三层灵力护盾,身形急速后退。 对于傅闻深来说无论如何也无法击破的护盾,在弯刀法宝面前,脆弱不堪,如同薄纸,只能稍微迟滞它的攻击。 但这迟滞的一瞬,已经足够金丹修士做出应对。 楚冷玉看准时机,反向放出几乎只剩伞架的天罗伞,银色弯刀直扑而来,已无法转向后撤,只能落入伞心。 伞架迅速合拢,它被暂时困在其中。 但天罗伞在雷劫之下受损十分严重,能困住弯刀法宝一时半刻,就是极限。 只剩一柄金色弯刀,楚冷玉压力骤减,持剑迎击。 魔头见状,立刻分出更多心神操控金色弯刀,与她为敌。 有他操控,金色弯刀顿时灵动起来,现在不像是方才只会横冲直撞。 自楚冷玉穿越以来,这还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对手,第一场战斗。 而且这魔头不知是受了重伤,还是谨慎过头,并不现身与她全力斗法,这正是她检验自己修为、磨砺剑技的绝佳机会。 她兴致勃勃,不停使出各式剑招,与他比较。 平时她总是独自练剑,闭门造车,不得圆满,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手,她见猎心喜,不停换招,在心中印证。 这招好看但不实用。 这招抬手动作太明显,对方会躲开。 这招后摇太长,容易被抓住空档,被人利用。 这招速度慢了,这招不够凝练,这招还行可以继续改进…… 楚冷玉不停地观察、思考、总结,调整自己的出招,并将每一次的实战经验都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 她的脸色渐渐发白,眼睛却越来越明亮,劈斩出的剑光也越来越纯粹,减去了诸多繁杂。 在战斗之中,她的进步堪称神速。 魔头发现她越打越精神,好像在把他当做陪练似的,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恼火,他又不是她的师门长辈,可不是来给她喂招的! 金色弯刀突然爆发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楚冷玉迅速反应,双手结印,撑起一道灵力护盾。 然而即便如此,那股庞大的力量,还是让她不由自主地滑退了好大一截,才勉强稳住身形。 不过魔头没有趁此机会偷袭,他看着楚冷玉发白的脸色,狞笑着放出百道血丝,向她游走而去。 他得意地想到:这迷雾中被炼入一道妖毒,无色无味,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间中招,在他手中,从未失手。 不过他自然不会好心地说出来,提醒这女修她已经中毒了,而是准备欣赏她的挣扎与绝望。 这些血丝在空中扭曲盘旋,如同一条条饥饿的毒蛇,争先恐后地向楚冷玉逼近,仿佛迫不及待想要啃噬她的血肉,以作滋补。 楚冷玉面如冷霜,眸光冰凉。 和他周旋了这么久,也差不多了。 她咬碎了早就含在嘴里的神农百草丸,充沛的药力瞬间涌出,席卷四肢百骸,将她在渡劫中所受的轻伤,以及在迷雾中不慎吸入的妖毒,尽数治愈。 所以说,丹药真是不可或缺啊。 她分心想到:回头还是再督促督促陆丹师吧,恐怕时不我待啊。 手中却已经握紧蓄势待发的独步剑,横挥出一道绚丽的弧线,银光绽放,击退了那些纠缠不休血丝,却没能一次性除去它们。 被斩断的血丝一分为二,依旧贪婪地向她蜂拥而来。 楚冷玉不以为意,剑光再起,仿佛灭杀蚊虫一般,但这些血丝凝聚气血之力,极为妖异,难以湮灭。 魔头好整以暇地在迷雾外看戏,看着其中剑光闪烁,直到楚冷玉越避越近,他才猛然意识到不对。 但来不及了。 一道银色的剑光如同穿越时空般,出现在他面前,光华流转,美而致命。 她演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对他斩出这一剑。 《斩月剑法》第三式,月华流转! 第130章 魔云覆城,生灵涂炭 苍穹之上,雷劫落幕,乌云散去,天光乍现。 神京城中的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唉,这老天爷脸变得真快。好好的日子,偏要来这么一出。”一位老妪手抚胸口,心有余悸。 身旁的小孙子紧紧抓着她的衣角,眼中满是惊恐未定的神色:“阿婆,我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呢。” “别怕,别怕,咱们神京城有龙气护佑,什么妖魔鬼怪都接近不了的。”老妪慈爱地摸了摸孙儿的头。 虽然龙气之说,不过是前朝流传下的古老传说,但民间常用这种说辞来安抚孩童,很是有效。 不远处,几个商贩正忙着重新摆放货物,彼此交谈,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雷声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幸亏没伤着人。” “可不是嘛,我刚才都吓得腿软了,生怕那雷直接劈下来,咱们这些凡人哪里扛得住。”另一人接话,脸色尚显苍白,显然还在后怕。 此刻的神京城,虽已恢复宁静,但每个人心中都对方才的可怕景象,感到惴惴不安。 京兆尹走到府外,仰头看着天空,心里始终放心不下,转头叫来值班的衙役,吩咐他速速去城外探察一番。 衙役晓得此事蹊跷,有点害怕,不愿前去,想要推辞,但在京兆尹拿出银子之后,还是乐呵呵地离开了。 京兆尹目送衙役离开,无奈地摇摇头,准备回去处理卷宗。 昨日楚氏夫妇授首之后,许多苦主来到京兆府击鼓鸣冤,诉说往事,希望得到公道与补偿。 京兆尹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安抚住,昨夜只睡了两个时辰,今早就继续起来办公。 这时,天边突然又飘来一朵“乌云”。 它遮蔽了半边天空,将原本明媚的日光吞噬殆尽。 巨大的阴影投向神京城,无数人疑惑地抬起头来。 京兆尹疑惑地眯着眼仔细观察,眉头紧锁,发觉这“乌云”似乎不太对劲。 随着“乌云”的逼近,其真实面目才逐渐显露出来——那竟是一团庞大无比的黑气漩涡! 漩涡之内,血色丝线肆意翻腾,如同无数扭曲的蛇影。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埃,与魔气交织在一起,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极速向神京城逼近。 黑色魔气之中,隐约可见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眸,闪烁着暴虐与嗜血的光芒。 这正是方才与楚冷玉斗法的魔头。 他大意之下,被她重伤,累累伤势如同雪上加霜,不得不逃遁至此,企图用大量生灵的气血之力,恢复伤势,重振魔威。 神京城,这座繁华的都城,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座待宰的羔羊之城,城中几十万凡人,都是他恢复力量的祭品。 百姓们尚未从先前的雷劫中缓过神来,便又遭遇了这可怕的景象。 他们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汇聚于那片异样的“乌云”,初时只是愕然,随即恐惧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妖 、妖怪啊——!!!” 人们四散奔逃,尖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魔头居高临下,笑声在半空中回荡,阴冷残酷,让人不寒而栗。 那双赤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嗜血兴奋的光芒,仿佛正欣赏着这场由他亲手制造的混乱与绝望。 “蝼蚁们,挣扎吧,恐惧吧!”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一世的狂妄。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神京城,魔气汹涌澎湃,化作无数黑色触手,向下猛扑而来。 所过之处,房屋崩塌,树木折断,血肉横飞。 生灵涂炭,哀嚎遍野。 血花在空中绽放,染红了街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绝望,令人窒息。 有人试图反抗,但在那诡异的魔气触手面前,他们的力量是那么不值一提,不过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然而,就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一道清亮的剑光如惊雷掣电般骤然出现,势如破竹地穿透了魔气漩涡的层层阻碍,短暂地照亮了这片被黑暗笼罩的大地。 剑光所过之处,魔气纷纷退避三舍。 楚冷玉匆匆赶来,长发凌乱,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血痕。 之前她故意示弱,在魔头放松警惕时,突然发难,长剑如光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斩向魔头的要害。 月华流转是《斩月剑法》中的第三式,是最为迅疾的一式快剑,楚冷玉也是到了金丹期后,才能勉强使出。 那致命一剑,几乎要将魔头一分为二。 但这魔头狡猾异常,重伤之下依旧冷静,不仅甩出数十道符箓接连引爆,还不惜断尾求生,分出数道魔气分身来牵制阻碍。 经过一番苦战,楚冷玉终于摆脱了分身的纠缠,但也因此消耗了不少时间,导致她姗姗来迟。 魔头见她赶来,立刻想起自己方才被算计受伤的那一幕,怒气更甚。 要不是他失去肉身,实力大损,魔气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也得不到补充,只能靠吞噬血肉缓慢回补,怎么可能被这小辈伤成这样? 可恨,实在可恨! 第131章 争斗不休,帝后观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魔头再次伸出十几条魔气触手,满含恨意地向她抓来。 之前他打算保留这个女修的身体,作为“容器”使用,所以才手下留情。 但现在,他只想让她死! 巧了,楚冷玉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之前她对这魔头还只是试探,可如今他屠戮神京,血流成河,这种能借助杀戮迅速恢复的魔头,断没有放过他的道理。 趁他病,要他命! 天空之上,魔气翻滚,与冰冷的剑光不断碰撞交织。 魔云似墨,来势汹汹;剑光如龙,划破长空。 两者之间的战斗激烈异常,每一次碰撞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和耀眼的光芒,令人惊心动魄。 此时,幸存的百姓们终于认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人们激动地呼喊着:“是楚仙子!她来救我们了!”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希望,仿佛终于看到了黑暗中的一缕曙光。 在混乱与绝望中,她的出现,她的奋战,无疑给了他们巨大的鼓舞和力量。 胆小者趁着魔头被暂时拖住的机会,逃离此处;贪婪者趁乱搞事,打砸抢掠;崩溃者原地痛哭,互相扶持。 “呜呜呜……”许多人忍不住哭了出来,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今天为何会突然遭此横祸。 有些人永远地失去了亲人,只能捧着一块沾着血迹的碎布,在废墟中哭得撕心裂肺。 京兆府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京兆尹最先冷静下来,急忙说服还未逃散的衙役上街维持秩序。 虽然魔云并没有波及皇宫,发生惨案,但皇宫内不论嫔妃公主,还是宫女太监,都神色惶恐,急忙躲到了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望星楼上,大太监洪福离宫传旨未归,小德子鼓起勇气,上前劝谏皇帝,恳请他立即下楼避难,以免不测。 然而,皇帝轻轻摇头。 他的目光未曾离开那片战场,沉声道:“朕乃一国之君,岂能轻易言退?况且,朕要亲眼见证这场仙魔之战的结局。” 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离开望星楼,紧紧盯着光芒闪烁的天际,却忽然感到一阵,比发现孙总督背叛自己时,还要深刻的无力感。 仙魔大战,凡人只能在地上仰望。 这就是仙凡之别,天壤之别! 这时,皇后也面临了和他相似的处境。 凤辇停在宫道上,大宫女更是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向皇后进言:“娘娘,妖、妖魔作乱,情况危急,您还是回宫安全些。” 皇后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随即被坚定所取代。 她虽怕,但她心里更担忧皇帝, 她不容置疑地说道:“陛下还在望星楼上,继续前行,本宫都不怕,你们又有何惧?” 见她如此沉稳镇静,宫人们敬服于她的气魄胆识,重新启程。 片刻后,皇后登上望星楼,见到了一脸凝重之色的皇帝。 皇帝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皇后行礼后,微微一笑,答道:“陛下能在此直面危难,臣妾岂能置身事外?” 如今天上乱成这样,人人避难都来不及,皇帝自然不信她有闲情逸致来这里,他略一思索,认为皇后是为了圣旨的事才突然来找自己。 只不过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一个意外,其他事情都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前,显得不值一提。 皇后上前一步,与他并肩看向楼外,略有不满地问道:“陛下应该有事和我说?” “嗯?”皇帝疑惑地看向她。 皇后缓缓说道:“比如,楚冷玉的事。” 如今妖魔都现身了,天上都打成了这样了,难道皇帝还要继续隐瞒她这个发妻不成? 闻言,皇帝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握住皇后的手拍了拍,低声道:“哎,又不是有意瞒你。” 他极目望向天边,心情复杂,感叹道:“只是,朕自己也尚未明白啊。” 她的真实身份、她的来历、她的目的……这一切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让皇帝感到既好奇又忐忑。 每次,当他以为对她了解一分时,又会发现更多的未解之谜。 她如隔云端,雾里看花,总是看不明白。 皇后看着皇帝的侧脸,虽然他没再说话,但她已经感受到了他对楚冷玉的重视,默默决定之后一定要好好了解她。 众人紧张观望之时,那魔头却突然仰天长啸,那声音带着无尽的嘲讽:“就凭你也敢挑战本座的威严?你的挣扎,不过是徒劳!” 言罢,其身躯猛然膨胀。 黑气如墨,翻滚沸腾,最终汇聚成一股滔天的黑色漩涡,遮天蔽日,将白昼化为永夜。 楚冷玉立于这滔天黑涡之下,身形显得格外渺小,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体内灵力已所剩无几,但这份危机感反而激发了她前所未有的斗志。 她默念剑诀,周身剑气环绕,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为她抵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望星楼上,皇帝与皇后紧握双手,眺望着远处的变故。 皇后心中不禁生出一抹决然,说道:“陛下,无论结果如何,臣妾都将伴您左右。” 皇帝闻言,紧紧回握皇后的手,宽慰道:“或许,结果没有那么糟糕。” 战斗仍在继续,楚冷玉的剑光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带着无尽的璀璨与决绝,直冲向那黑色的漩涡。 两股力量在空中激烈碰撞,爆发出连环轰鸣,整个神京仿佛都在颤抖。 就在众人满心期待,为楚冷玉呐喊助威之时,那魔头体内竟猛然间迸发出更为汹涌澎湃的魔气,席卷天地。 第132章 池鱼之殃,惊弓之鸟 这股魔气之强,前所未见。 刹那间,风云变色,狂风呼啸,天昏地暗。 风暴冲入城中,树木被连根拔起,砖瓦被轻易卷旋,无数房屋在这冲击下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塌,化作一片片残垣断壁。(注) 凄厉的呼号声中,躲在家中避难的百姓们惊慌逃命,但也有人没来得及逃出来。 在灾难面前,人显得如此渺小,许多家庭瞬间被拆散,无数生命绝望中消逝。 眼前的风暴势若山岳崩颓,楚冷玉脸色苍白,狂风将她的衣摆吹得不住翻飞,长发骤乱。 明明她的背影看起来纤细柔弱,却一步未退,如同扎根原地。 黑郁郁的天幕下,她是唯一一抹冷白,如一丝白絮,一朵玉花,一霎天光。 她无声地将剑意凝聚到极致,准备进行最后一搏。 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的责任。 这魔头本在野外潜匿,是她主动寻找,将其逼出。 但是楚冷玉并不后悔自责,眼下这魔头已经如此难对付,若让他继续潜伏,又或者是逃去别处,只会酿造出更为可怕的后果。 天地广阔,生灵亿万,她不可能日日防贼。 为今之计,唯有放手一搏,倾尽全力,将此獠诛杀于此! 剑尖上,剑意如寒冰般凝结,令人不可直视。 魔头感受到了楚冷玉的决意,赤红的双眼俯视着她,狰狞可怕。 他狂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本座?真是可笑!” 然而,他的心中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就在这时,高空突然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雷电在乌云中一闪而逝,瞬间照亮了这片被魔云笼罩的战场,也照亮了百姓们凄惶无助的脸庞。 他们纷纷抬头望向天空,悲痛绝望的内心,燃起一丝期盼。 “苍天有眼,请降下雷罚,诛杀这恶魔吧!”人群中,一位年轻人含泪跪下,双手合十,向天祈求。 “是啊,快收了这妖孽吧!” “求神灵保佑!” …… 百姓们的哀求声此起彼伏。 魔头感受到了头顶雷电中蕴含的可怕力量,心中一沉。 虽然这世界灵气稀薄,天道不显,但一个世界的底蕴,远不是他现在能挑战的。 他越想越气闷,今日之事处处不顺。 先是分身被灭,后是自己重伤,遁逃至此城,他本欲血祭养伤,却又被这女修绊住手脚,纠缠不休。 他解开伤势封印,实力大涨,意图将其一举拿下,却又不小心引起此方世界的天道警惕。 但在魔头心中,他只是纠结了一瞬,就决定暂且撤离此处,保命为主。 但这一大片魔气漩涡实在过于显眼,他只能忍痛割舍。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不甘,取出一件宝物,这宝物名为“隐魔纱”,能够遮掩身形气息,极受他重视。 他毫不犹豫地将其祭出,只见一层淡淡的灰色纱幕张开,将他最核心的一小部分魔气遮起,隐匿于无形之中。 在隐魔纱的掩护下,魔头如同鬼魅,悄然无息地逃离了战场。 但他的心中仍充满了不甘,暗暗发誓,今日之仇他日必报。 他要让这女修知道,区区天道根本无法护佑他们,这里终将沦为魔族的血肉祭坛! 楚冷玉依旧站在原地,发现对面的魔云气息骤然弱了下去,并模糊察觉到那魔头被雷声吓跑了,却当作未曾发现,装模作样地和那片气势汹汹的魔云继续对峙。 一是她灵力几乎用空,急需时间回复。 二是神京城不是一个合适的战场,她需要那魔头逃远些,以免无辜百姓再次遭受池鱼之殃。 不过,等逃远了,他大概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 “咔嚓。” 天际电闪雷鸣。 连绵的雨丝坠向地面。 这是一场被狂风引来的,再普通不过的雷雨。 楚冷玉不过是狐假虎威,把劫雷的气息用幻术模拟了一丝出来,将魔头暂时惊退了,骗不了多久的。 那魔头神识比她强大,普通幻术蒙骗不了他,她借雷雨顺势而为,也是一次冒险。 “唉。”她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魔头还好,以后要是多来几个,那还真是棘手。 被魔头遗留原地的魔气漩涡,虽然只是一层空壳,但它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再次伸出细长的魔气触手,交织成网,魔气森森,向她迎面逼来。 楚冷玉游走躲避,这回没那么急迫了。 没有魔头在其中操控支持,这魔云不过是个不知变通的大靶子,楚冷玉斩出剑光,轻易将其肿胀的躯体,一块块撕裂。 另一边。 幽暗天穹下,魔头借着“隐魔纱”的庇护,已经悄无声息地遁出上百里。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对。 仔细回想之后,他恍然大悟般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那根本不是天道感应产生的雷霆! 是他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可能会引来天道注意,却没认真分辨。 没想到他今日竟被一名人族女修,以区区幻术戏耍,此等耻辱,令他怒不可遏。 “哼,区区蝼蚁,竟敢愚弄本座!”魔头低吼,那双赤红的眼眸中满是愤怒。 若不将此女碎尸万段,难消他心头之恨! 于是,他不顾伤势未愈,在隐魔纱的遮掩下,化为一道难以察觉的黯淡影子,迅速折返而回。 待他重返战场,只见原本肆虐狂暴的魔气漩涡,已被打得七零八散。 看见正在打坐调息的楚冷玉,魔头立刻想起刚刚自己被愚弄之事,心中暗骂:“好一个狡猾的女修!” 他悄悄放出一只只漆黑的魔蝶。 这些蚀心蝶,是他精心培育的魔物,能够悄无声息地侵蚀人的心神,让人陷入绝望与疯狂,即使是修士,也难以抵挡。 他要将这一切加倍奉还,让她体验到何为真正的绝望与痛苦。 他命令这些魔蝶隐身飞去,自己也化为黯淡之影,无声靠近。 楚冷玉正全力恢复灵力,却忽感四周气氛诡异,似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不好!”她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自己被那魔头算计了。 她本以为,那看起来行事谨慎、贪生怕死的魔头,即使发觉被她的幻术所蒙骗,也会暂时退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卷土重来。 来不及多想,她立刻催动独步剑,化作一道剑光,向四周斩去。 然而,这些蚀心蝶仿佛没有实体,剑光竟无法有效杀伤它们,楚冷玉一时之间,被这些魔蝶缠得脱不开身。 “哼,看你还能坚持多久!”魔头冷笑,再次亮出银色弯刀法宝,准备趁机偷袭。 这时,天空再次惊雷鸣响。 魔头如同惊弓之鸟,心神不稳,险些露出行迹。 他看了昏暗的天空一眼,又转而狠狠地盯着楚冷玉,心里想到:这回本座可不会被骗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冲”这个动词,学自冈察洛夫 《平凡的故事》。这个动词太合适了,借来一用,特此注明。 第133章 天罚降,噩梦终 正当魔头怒火中烧时,天边忽生异变。 原本暗淡无光的夜空,突然间层云迭起,翻涌不休。 一道粗壮的金色天雷轰然降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惊天彻地的轰鸣,直奔魔头而来。 这并非旱雷雨雷,亦非劫雷幻雷,而是真真正正天道意志的体现! 魔头见状,大惊失色。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在此刻引来真的天雷制裁! 他开始恐慌,开始后悔,然而为时已晚,天道的惩罚,不会因为他的恐惧而停止。 魔头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惨叫,疯狂挣扎,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可是天雷已牢牢锁定了他,无论他如何闪躲、如何催动秘术,都无法摆脱天雷追击。 他迅速催动体内魔气,企图抵挡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一切挣扎都是徒劳,那天雷太过强大,他的魔气在瞬间便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不——!”魔头发出绝望的咆哮,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金色天雷贯穿魔头,瞬间将其重创。 魔气在金色雷光的照耀下崩溃瓦解,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消散于无形。 随着魔头的湮灭,笼罩神京城的魔气随之消散,蚀心蝶亦化为齑粉。 残存的魔气在雷电的净化下消散,天空中的乌云开始散去,露出残阳如血。 无数生灵仿佛终于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失声痛哭。 楚冷玉早已退到远处,望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天道自有其运行法则,邪不胜正,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她抚了抚发丝,又默默想到:说不定下次元婴雷劫,自己也要面对这可怕的金色天雷。 不过有了今日的经验,无论是渡劫还是对敌,她都会多一分慎重,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好运。 雷霆消散后,楚冷玉疾飞至雷击之处,仔细搜索那魔头是否留下什么宝贝。 然而,当她真正踏入那片区域时,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金色天雷的霸道远超她的想象,它不仅将魔头彻底湮灭,更连带着其一身宝物也一同化为了虚无。 地面上,除了一处凹坑,几道焦黑的痕迹,和空气中残留的一丝焦糊味外,再无其他。 楚冷玉确实有些遗憾,毕竟那魔头接连在她面前用出了许多法宝,功效各异。 看来,天雷虽好,却不留一丝余地。 想获得战利品,还是得自己出手才行。 回首,楚冷玉看着劫后余生、一片混乱的神京城,无奈地摇摇头,这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她扭头一望,轻易发现了望星楼上的皇帝,以及他身边的皇后,纵身飞了过去。 …… 凡人并不清楚其中原委。 在他们的视角中,之前魔头爆发出一阵强大的气势,引来狂风大作,房屋倒塌。 百姓们对老天爷苦苦哀求,却只求来一阵雷雨。 紧接着楚冷玉一转攻势,杀入魔云,剑势凌厉,将那魔云斩碎,大显神威。 之后她打坐调息,似乎遭遇偷袭。 最终,一道粗壮的金色天雷突然降临,将魔气打杀得干干净净。 皇帝目不转睛,还是没太看懂,不过眼下妖魔伏诛,结果自然是极好的。 他隐隐意识到,修仙者有很多隐秘。 是以他对过程虽然好奇,却不强求知道其中细节。 此刻他疑惑地想着,两个最让他不解的问题:一是妖魔为何突然出现,还会不会再次作乱?二是那道金色天雷,是否也是楚冷玉的手段? 皇帝正在低头思考,皇后忽然低声道:“她、她来了。” 听她语气,还有些害怕似的。 皇帝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稍微向后退了一些。 楚冷玉凌空飞来,悬停在望星楼外。 她并未遵循繁琐的宫廷礼节,只是略一拱手,就当做见礼,简言道:“魔头已除,城外尚有手尾需要我去处理,城中救灾之事,便托付于陛下了。” 她这礼其实行得不伦不类,但此时没人会揪住这种细枝末节不放。 “楚姑娘尽管去,朕定会妥善处理。”皇帝望着她,并未多问,态度十分郑重地回答道,如同一份保证。 她微微颔首,选择相信大夏皇帝,把这里交给他。 接着她再次化为一道银色遁光,迅速消失在天边晚霞之中。 皇后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下来。 这等凶人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她一跳,更何况楚冷玉还有着那么一柄绝世飞剑,若是心怀歹念…… 她心中一颤,不由得问道:“陛下就不怕吗?” 面对她的问题,皇帝有些惊讶,反问道:“怕什么?” 似乎是明白了皇后的担忧,他又接着说道:“你也看到了,她拥有这样的力量,哪里还能看得上世俗权力?更何况,她与妖魔死战,如今更是马不停蹄去处理其他事情,这都是为了大夏,莫要再猜忌她了。” 闻言,皇后若有所思。 她方才只顾着害怕,如今回想起来,若非有楚冷玉出面挡住那妖魔,如今神京城恐怕早已沦为鬼域。 况且,如此强者,倘若真的有心加害,谁能阻挡? 皇后不禁暗自责备自己,怎能在关键时刻生出如此狭隘的猜忌之心? 她可是功臣啊。 皇帝凝视着下方的城池,叫来小德子,让他速速前去传旨,并宣户部尚书等人即刻入宫。 今日这场魔灾,突如其来,无人能料。 即使楚冷玉力挽狂澜,也依旧出现了无数伤亡,民居成片崩塌,连神京城的城墙都断了一截。 皇帝这时才感到那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 救灾!救灾!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明:金丹雷劫和魔头这段,楚冷玉略有吃力,不是故意打压主角哈,这段剧情是楚冷玉战力上最尴尬的一小段时期,境界上来了,手段没跟上,后面会用九鼎弥补。 第134章 伸援手,要有光 城外雪原。 楚冷玉回到了最初发现魔气的那片森林。 这片密林人迹罕至,之前她在这里与魔头爆发冲突,摧折了无数树木,留下了满目疮痍。 她用神识一寸寸扫过这片区域,连地下也没有放过,结果发现了不少掩于白雪下的尸骨,其中有人类,也有动物。 从这白骨的数量来看,楚冷玉推测这魔头是刚刚才“穿越”到此界,还在试探周围环境,附身楚雯儿,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而她没有发现类似界面通道之类的存在,不知这魔头到底是如何出现的。 仔细搜寻之后,楚冷玉最终在地下发现了一枚幽黑的珠子,散发着极淡的魔气。 可惜,这珠子她并不知道如何打开或者使用,只能暂时收起,以后再研究。 她随手掩埋了这些白骨,再次回头看了这片森林一眼,转身离开。 不过心里却是已经警戒起来,准备之后派人来这里看守,有备无患。 接着,楚冷玉回到渡劫之地,接应绿筠等人。 她们被晾在这里半天,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冻,不过她们并无怨言,尤其是在听说妖魔袭击神京城后,更是同仇敌忾。 一行人返回松林小筑,这才发现家门口一片狼藉,破败不堪,百姓们已经不知所踪,那些禁军倒是还在驻守。 楚冷玉眉头皱起,疑惑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需她询问,黄一便已经带着兄弟们,怀着愧疚的心情,主动来到她面前半跪请罪:“我等守卫不力,请尊主责罚!” 经他叙述,几人这才得知,原来楚雯儿在遭遇楚冷玉之前,还曾大闹松林小筑。 “此非战之罪,起来吧。”楚冷玉心中了然,楚雯儿被魔气附身时,约有三阶实力,但无论是黄一还是门神,实力皆是一阶,远不是“她”的对手。 他们看家护院,对付普通凡人可谓轻而易举,但已经远远跟不上她的步伐,逐渐落伍了。 不过,如何让他们升级,楚冷玉心里也有了计较,一切都需等完成任务,拿到九鼎之后再说。 由于楚雯儿被雷劫的动静吸引走了,松林小筑并没有遭受实质性的损失,只是受到魔气侵蚀后,门神需要休养。 楚冷玉不通神道手段,无法帮助他们,但眼下情况紧急,无暇他顾,只能厚颜请他们暂时忍着伤痛了。 接着,楚冷玉用水镜术,对他们显示了神京城的受灾情况,无数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绿筠立即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道:“小姐,我愿前往神京城,尽我所能,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遭此大劫,老夫自然也要出力。”陆丹师紧接着说道。 他是炼丹师,更是医者,此刻正是最需要他去救死扶伤的时候。 傅闻深见状,也不甘落后,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说道:“在下虽是一介武夫,不懂医术,也不会救人,但力气活儿总归是能干的,我也去出一份力吧!” 楚冷玉目露赞许,点头道:“这场灾难,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束手旁观,正需要你们帮忙。” “我就知道小姐不会袖手旁观的。”绿筠露出一个发自心底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豪气地说道,“尽管使唤我好了!” 楚冷玉失笑道:“怕是你想休息都休息不了。” 她抬头望向天际,只见夜色如墨,缓缓降临。 如今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至关重要,不容有丝毫耽搁。 于是,她轻挥衣袖,将两张门神图与四位黄巾力士都收入袖中,随后立刻带着所有人离开了松林小筑。 临走前,她给禁军陈都尉传音,简略说明情况,让他们也速速回城救灾。 陈都尉甚至不需考虑,就立即带着这些禁军返回神京城了。 先前妖魔肆虐,他们在城外也能感受到那风暴的可怕之处,每个人都担忧起自家的妻儿老小。 拔营离开前,陈都尉找到大太监洪福说明情况——他早就来到这里苦苦等待楚冷玉,手里持着陛下的圣旨,必须当面交付。 此刻,洪福也只能无奈作罢,收起圣旨,跟随禁军回城。 剑光再临神京城,楚冷玉把绿筠等人放下,自己深呼一口气,来到废墟上空。 夜色中,城备军及官府衙役,已经全员出动,掀砖搬瓦,抢救还被埋在废墟里的人。 此次神京城有近四分之一的地方受灾,废墟、血泪、哭喊、求救……构成了这里的一切。 天色已暗,四周灯火如昼,高楼林立,依旧是繁华景象。 而这里只有一片片残垣断壁,四周满是冰冷的石块与断裂的梁柱。 无数失去家园的灾民们,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片黑暗。 他们的一切都被这场魔灾葬送了,无论是房子、亲人,还是几代人的积蓄…… 人们的脸上,混杂了泪水与尘土,刻满了疲惫与绝望。 有灾民坐在废墟之上,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眼里没有一丝光亮。 人们举着微弱的火把,却照不亮黑夜。 反而越衬得这夜色深沉,仿佛择人而噬。 但也有人奔赴而来,伸出援手。 一块香香的饼子,一碗热热的茶水,一件厚厚的衣裳……点点善意向这里汇聚。 楚冷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瞳中倒映着下方的灯火,缓缓伸手。 ——“起!” 话音落下,异象骤起。 一块块砖石瓦砾飞向空中,一面面倒塌木墙凭空浮起,坠落的房梁、压断的木桌、碎裂的碗碟、染血的衣物…… 几乎所有死物都升入天空,然后消失不见。(注) 这一幕,太过震撼,太过不可思议,以至于百姓们纷纷惊呼出声,有的甚至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这只是自己看错了。 而那些原本被深埋于废墟之下,正绝望地等待着救援的求救者,更是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没了这些阻碍,有的人竟无需帮助,自己就爬了出来。 人们们惊愕地抬起头来,想探寻那些东西究竟为何消失,又去了哪里。 而昏暗的夜空中,忽地出现了第二个“月亮”。 “它”更近,更亮,柔和清亮的光照亮了每一寸废墟,驱散了可怕的黑暗。 半空中,保持隐身状态的楚冷玉收回储物袋,里面已经装满了。 砖瓦梁柱这些建筑垃圾都被她丢到了野外空地,储物袋里面装的都是人们的生活杂物。 或许,这里包含着很多人最后的念想。 所以她在短暂地犹豫之后,将它们保留了下来。 楚冷玉瞥了一眼天上,这个加强版照明术能支撑很久,足够人们继续救援,这里暂时就这样处理,她得去找皇帝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借鉴自《雪中悍刀行》。虽然只有一小段,但还是注明一下。 第135章 三道圣旨,国库空虚 今日皇帝不早朝。 却颁布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宣布皇子们年纪渐长,应为国分忧,特令他们前往北境磨砺,不日出发。 第二道圣旨,是夸孙总督才干突出,忠君报国,特指派他负责皇子历练之事,其总督之位由副总督接任,同样不日出发。 至于第三道圣旨…… 有人见洪福出城去了松林小筑,却仍旧不知其中具体内容。 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四王七公,听闻此事后,都吃了一惊,在私下议论皇帝究竟意欲何为。 未曾想,今日更惊人的,是忽然遭遇传说中的妖魔现世,肆虐人间。 御书房里。 重臣们被急召入宫,个个面色凝重,心中惶惶不安。 京兆尹已经派人前去统计,本次民间死伤惨重,哀鸿遍野,甚至没有一个人敢当众念出来。 皇帝展开奏折,看着上面保守估计死伤五万的表述,亦为之默然,真实数字可能要翻个倍。 大夏经历过许多灾难,几万人或者十万人的死伤在其中甚至排不上前列。 但这里是神京,是大夏都城,是天子脚下。 且这次不是天灾,而是妖魔作乱! 殿内气氛凝重。 众人皆感困惑、不解,更有几分难以置信。 妖魔之说,历来只存于民间传说和话本故事之中,如今竟然成了真? 还有那楚冷玉,她居然能力敌妖魔!之前认为她虚张声势,不善杀伐之人,不由得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曾经以“妖女”之名诽谤她的那些人,也不敢再次提起,同时心里后悔不已,恨不得自己从没说过那种话。 今日之事,彻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她不仅力战妖魔,更以一己之力,护佑了神京城的安宁,让曾经轻视她的人无地自容。 要知道,神京城的城墙塌了一截,不过是因为楚冷玉的剑光不小心扫到而已。 但,幸好有她啊。 否则他们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他们悄悄打量皇帝,见其面容虽显疲惫,但眼神坚定,未有慌张。 回想起皇帝从一开始就支持和信任楚冷玉,压下朝堂内外所有声音,他们更加笃定皇帝一定早就知道些什么。 皇帝放下奏折,心情沉重,却不得不提振起来,问道:“户部还能拿出多少银子?” 闻言,户部尚书连忙上前,忐忑地回答道:“启禀陛下,户部即刻能调用的银两,大约……五十万两。”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面露惊讶。 五十万两,对于寻常人家而言,无疑是天文数字,但在如今这国难当头之际,却显得不足够了。 皇帝眼睛一瞪,责问道:“国库的银子呢!?” 户部尚书闻言,连忙跪倒在地,以额触地,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陛下息怒,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前年江南遭遇百年不遇之洪灾,朝廷赈灾拨款两百万两;去年各地又逢春旱,粮食歉收,朝廷再次拨款八十万两,以解民困。” “加之边疆军需、官员俸禄等开支,国库已是捉襟见肘,实在难以再挤出更多银两了。” 甚至这五十万两都是虚的,不是真金白银,而是各类物产折算。 户部尚书深感无奈,面对如此困境,他实在无能为力。 而殿内的群臣,在听到这番解释后,也纷纷沉默下来。 其实国库中还剩多少银子,众人心中差不多都有数,只不过如今突然得知只剩五十万两时,无论是皇帝还是群臣,都觉得这个数实在是太少了。 但户部尚书说的也是事实。 虽然大夏整体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但时不时也会接连爆发一些灾害,近几年就是如此。 再加上今日神京,突然冒出了之前从未见过的妖魔,造成生灵涂炭。 此事若处理不当,必将引发民间的不满与怨愤,甚至会有别有用心者,将此归咎于“皇帝失德,老天降罪”,引发社稷动荡。 然而,皇帝本人虽对天人感应之说抱有敬畏,却并不完全迷信。 他深知,国家的兴衰存亡,终究还是要靠人去努力,去改变! 他深深地皱着眉头,思考着:假设五万人受灾,五十万两灾银,平摊到这五万受灾民众身上,一人十两,虽然少了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起码够他们数月生活,度过最艰难的时刻。 但皇帝更清楚的是,这十两银子,在层层盘剥之下,最终能落到百姓手中的,恐怕连一两都不到,甚至只是发少量米粮充抵。 寒冬腊月,百姓们除了基本的吃喝之外,还需要衣物御寒,需要炭火取暖,这些都需要银子。 皇帝正欲与诸位大臣商量赈灾之策,忽然神情一动。 他按下话头,轻轻抬手,示意群臣暂停讨论,沉声道:“今日时辰已晚,诸卿且先回府歇息,明日早朝再行详议。” 群臣不疑有他,如今宫门都要落锁了,皇帝总不能把他们一群人留在宫中彻夜商谈吧? 他们躬身行礼,齐声应道:“臣等告退。” 言罢,便有序地退出了御书房,只留下皇帝一人独坐于书案之后。 待他们离去,楚冷玉才显出身形,随后布下隔音罩,让他们的交谈声不会被外人听见。 皇帝见到她,好似见到定海神针,心也不慌了。 然而,他仍不忘伸手,轻轻遮住了桌上某本浅黄色封皮的簿册。 楚冷玉开门见山道:“陛下心中所忧,无非是国库空虚,难以筹措足够的赈灾银两。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解陛下燃眉之急。” 皇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之色,问道:“姑娘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抄家!”楚冷玉斩钉截铁般说道,“四王七公,一个不留!” 此言一出,一股肃杀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 皇帝心中一震。 这些王公贵族,平日里奢华无度,府上必定积攒了不少财富。 然而,对付他们非同小可,一旦实施,必将引起朝野震动,甚至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因此,他不禁有些犹豫。 第136章 名为权贵,实为毒瘤 皇帝并不怀疑,楚冷玉能轻易覆灭剩下的四王七公,甚至没必要和他提前打招呼。 此刻,他更为关注的是,她此举背后的其他意图,以及她主动提及此事的真正目的。 在他的印象里,楚冷玉行事低调,可不会无缘无故牵扯进朝堂纷争。 一念至此,皇帝请教道:“姑娘有何打算,还请详谈。” 他自觉地放低了姿态,仿佛心态已经理解了神仙妖魔的存在,迅速接受现实,发生了合理的转变。 楚冷玉接着说道:“四王七公名为权贵,实为毒瘤。我可以接受国师之位,但前提是,必须首先清除这些社稷之蠹,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她的话语中带着坚定的决意,皇帝隐隐感到其中锋芒。 不仅如此,她的杀意亦是毫不掩藏,欲要掀起一场彻彻底底的变革! 殿内烛火摇晃,皇帝借此光定定地望着她。 一直以来,四王八公,如同附骨之蛆,不断侵蚀着大夏王朝的根基。 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势,结党营私,擅权专恣,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早已成为社稷毒瘤。 历代皇帝都对此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尽力平衡。 但现在不同了。 皇帝知道自己,以及整个大夏王朝的命运,都将从此刻起,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就像一次雷劫。 毁灭,然后新生。 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对她拱手道:“楚姑娘若决心如此,我愿奉陪到底。” 他以“我”的身份作陪,而不是身处高位的君王。 楚冷玉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但他的气魄和态度,足够令她另眼相待。 她伸手一招,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复刻出的大夏地图,在面前放大。 随后楚冷玉一指北方,那里是大夏的北境,是戎族虎视眈眈之地,也是四王势力盘根错节之所。 在她看来,如今内忧外患,先关起门,处理掉自家毒害,再清理外族不迟。 她的嗓音清脆却蕴含杀机:“我知道,要除去四王,最大的现实问题,就是北境边防与军务。我将即刻动身,前去北地,除尽敌军,斩出一道天堑,让异族再无半分可乘之机!” 话毕,地图上,镇北城外,一道漆黑如墨的剑痕凭空浮现,宛如天堑般横亘于大地之上,将戎族的侵扰之路彻底阻断。 那剑痕之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杀伐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皇帝望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震撼之色。 这不仅仅是一道剑痕那么简单,她将以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并向世人宣告她的力量。 “好!”皇帝激动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要劳烦姑娘。” “但说无妨。” 皇帝深吸一口气,语气中满是沉重:“国库空虚,皆因每年都需拨下数千万两军需银,以支撑边疆防务。” “然而这些银两,却似石沉大海,未见其效!” “我早有耳闻,安王等权贵中饱私囊,克扣军饷,更甚者,巧立名目,谎报军情,以此牟利。” “可叹,朝中无人敢言,更无人敢查,我虽有心整治,却苦无良策。” 皇帝郑重嘱托道:“还请姑娘此去,顺便探察一二,感激不尽!” 军饷一事,已经让他惦记了许久。 每位边军,年饷五十两,十万人就是五百万两之巨。 更何况除此之外,还有军械、甲胄报损,医疗、抚恤等项。 每年数千万两支出,却如泥牛入海,皇帝怎么可能不心焦?偏偏这笔钱他不敢不拨,亦不敢克扣。 近几年匪患四起,尤以去年春旱后最为严峻,早有流言说是边军逃兵,多年亏饷不发,实在活不下去,不得不落草为寇。 皇帝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怀疑,但心中一直记挂此事,派暗卫暗中留意。 千万军饷,是否真的如数发放到了边疆将士的手中? 那些草寇贼匪的出现,是否真的是因为朝廷的失职与腐败? 这些问题,如同巨石般压在皇帝的心头。 楚冷玉对他点头,将此事应了下来,继续说道:“还有,今日妖魔突然出现,大夏境内需要排查一番,我亦会即刻着手。” 皇帝闻言,面色微变,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今日之事,令他明白妖魔之祸非同小可,一旦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他心中担忧不已,忍不住问道:“这妖魔究竟源自何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大夏疆土之上?” 同时,他也想起了楚冷玉在日记里提到的“巨变”。 而她对此轻轻摇头,道:“此中缘由,我也尚未查明。” 她不怕承认自己并非无所不知。 但她的冷静,仍让皇帝不禁感到一丝安慰,有她在,至少多了一份保障。 楚冷玉的眉宇间有一丝凝重,提醒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我明白了。”皇帝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即使楚冷玉不说,他也明白,自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二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交流了一些情报。 皇帝只觉得她什么都能做到,修仙者真是便利,能轻易解决常人难以想象的难题,不过这种事他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太得罪人了。 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尚能从容地面对这一切,都是得益于她。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宫人停在在门外,通传道:“陛下,洪公公传旨回宫,恳请面圣。” 皇帝这才想起,自己今早一连下了三道圣旨,派洪福前去传旨,结果他居然传到晚上才回宫。 楚冷玉觉得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撤去隔音罩,便想离开。 皇帝急忙出声挽留,问她接没接到圣旨。 他猜是没接到的,不然楚冷玉也不会只字不提,洪福也不会这么晚才回来,恐怕是无功而返。 果然,楚冷玉看着他,疑惑地反问道:“什么圣旨?” “朕今日特下旨意,欲封你为当朝国师。”皇帝有些无奈地解释道,面带诚恳之意,“本是造势之举,没想到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 楚冷玉颔首,表示知道了,缓缓道:“既如此,圣旨给我,待我巡视归来,再详谈此事。” “一言为定!”皇帝大喜。 第137章 出发向北,斥候先至 楚冷玉找到绿筠时,她正与黄一等人一起忙碌着,周围是一片繁忙景象。 众人合力搭建起一个个简易的避风窝棚,以供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暂时栖身。 避风窝棚以粗木、茅草匆匆搭建而成,虽然简陋,却能暂时遮蔽风雪。 林九逍带着玄真观的人闻讯赶来,先前传出的动静太大,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除了他们,还有很多自发前来援手之人,包括林氏商行。 聚在一起,楚冷玉简单寒暄后,说明了自己之后的行踪。 她将北上,视察边境情况,之后将迅速周巡大夏境内,排查魔气,几日后才会回来。 和林九逍他们提前说一声,单纯是她习惯了。 此时林离站了出来。 他取出一面铜牌,此为林家的家主令,意义非凡。 “大夏各地都有林氏商会分行,楚姑娘若有所需,尽管吩咐。”林离郑重其事地说道,“此令一出,商行上下,莫敢不从。” 楚冷玉道谢一声,收下了这面铜牌。 像商行这种组织,很方便借来一用。 陆丹师望着楚冷玉远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待遁光完全消失于天际,他缓缓转身,面向众人,语气沉重地说道:“诸位,若妖魔横行,单凭楚姑娘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周全。” 大夏幅员辽阔,人口近亿。 若是同时出现数只妖魔,楚冷玉也没有分身之术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表情也随之凝重起来,各有所思。 陆丹师提这句话,就是为了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日后可能还有更大的死伤。 而绿筠等人,是与楚冷玉关系最近之人,更需要尽早意识到这些事,改变心态。 陆丹师捋着胡须,暗自想着,该向玉鼎阁去信一封,说明情况了。 无论是十方丛林,还是雾山,都不能再继续置身事外。 离开神京城,楚冷玉驾驭着银色的遁光,有如一道流光,疾驰向北。 九天之上,寒风凛冽,却与她无碍。 此时,一支军队倏然进入她的神识范围。 正是班师回朝的镇北军。 一面面黑色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飞舞,如同乌云压顶。 安王骑于高头大马之上,目带桀骜,扫视着前方。 她的神识一扫而过,未曾停留,银色的遁光自他们头顶一闪而逝,而下方之人毫无察觉。 随着深入北方,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凄凉。 路边,越来越多的流民映入眼帘。 他们衣衫褴褛,露出的手上脸上满是冻伤,在寒冬腊月的天气中瑟瑟发抖,艰难求生。 有些人合衣窝在某个角落中,可能是在小憩,也可能已经陷入长眠。 城镇之中,虽然官府设置了施粥点,但那点微薄的施舍,对于庞大的流民群体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 每日几桶稀粥在发放时,瞬间便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抢夺一空。 在拥挤和混乱中,被践踏而死者不在少数。 她一边留意着沿途有无魔气痕迹,一边继续北上。 …… 次日午前,安王派出的斥候,先行抵达神京城。 斥候刚一入城,便被神京城当下情景,吓了一大跳。 只见街道两旁,家家户户皆挂起了白幡,缟素连绵,一片肃穆。 商户闭市,街道清冷,路人稀少,个个面容憔悴。 斥候心中一震,这样的阵仗,简直像是天子驾崩了似的。 他慌忙翻身下马,双手紧握缰绳,急切地询问城门守卫,城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守卫不由得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昨日,妖魔肆虐,神京城内死伤无数。唉,你别不信,再向前走,你就能看到了。” 斥候自然一点都不信“妖魔肆虐”的说法。 他重新翻身上马,一边慢慢骑行,一边在心中不屑地猜测着,又是哪位权贵做下了见不得人的丑事,才假借妖魔之名,烧宅灭户,把脏事遮掩过去。 斥候继续驱马前行,发现街道两旁的景象,与往日大相径庭。 原本繁华的市集如今一片萧条,商铺紧闭,街道上散落着破碎的瓦砾,鼻尖能嗅到淡淡焦糊味。 随着他逐渐深入城中,斥候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看到的情景,让他不得不开始相信守卫的话。 由于楚冷玉将死物收走,神京城中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一队队官府的人正在忙碌。 他们口鼻处蒙着白色绢布,正在将一些用布覆盖的尸体搬运到一起。 每一堆尸体旁,都有人负责堆柴点火,黑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味。 许多披麻戴孝的百姓,目睹着亲人的尸身被焚烧,哭喊不休,四处弥漫着一股悲凉的氛围。 斥候再次下马,拉住一位正要离开的官差,焦急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神京城为何会变成这样?” 官差停下脚步,看了斥候一眼,从衣着上辨认出他是镇北军中之人。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昨日,妖魔突然袭击了神京城,京兆尹大人正在组织我们处理尸体,防止疫病发生。现在全城都在哀悼,为那些不幸的死者送行。” 说完,官差拍拍斥候的肩膀,让他节哀,就继续忙碌去了。 斥候一脸不可思议。 难道传说不是假的?妖魔是真的,龙气也是真的?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最终揣着满腹疑惑离开了这里。 他决定之后将自己的见闻如实向安王汇报,但“妖孽”之事,还是暂且不提了吧。 斥候策马离开后,官差对同僚低声诉说道:“镇北军马上要回来了。” 同僚搬了半天尸体,身心已经近乎麻木,听见镇北军的名头,也只是敷衍一笑,不想发表任何评价。 之前神京百姓都很期待,大名鼎鼎的镇北军回朝,但眼下大家实在无暇他顾了。 官差又忧心忡忡地找到京兆尹,他正在临时搭成的木台上指挥,嗓子都喊哑了。 听到下属汇报安王斥候已经抵京,京兆尹沉默了片刻,才沙哑地说道:“做好我们自己的事。” 安王要如何,自然有陛下处理。 镇国公已经没了,下一个会是谁呢? 第138章 嘶马摇鞭,踏尘上霜 落日西斜,余晖尽照神京城。 安王率领三百黑甲铁骑,如一道暗流突然冲出,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他身着玄甲,身后铁骑紧紧跟随。 嘶马摇鞭,踏尘上霜,甲映寒光,疾过斜阳。(注) 蹄声急促,踏碎了夕阳余晖,最终在神京城外停了下来。 安王未有功勋,自请回京,皇帝自然不会率领文武百官,来城门口为他接风洗尘。 他勒马停下,抬头望着神京城的城门,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之色。 不过,当他看到东边城墙破了一道显眼的缺口时,不由得大为意外。 先前听到的离谱消息,莫非是真的? 三百铁骑不得入城,士兵们暂时在城外寻了块空地驻扎下来,安营扎寨。 安王带着几名亲信,穿过城门,步入城中。 街道两旁,灯火初上,安王一行人身着黑甲,气势凛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秦王早已得知安王回京的消息,便派人前去相邀。 安王乐得如此,毫不推辞,径直前往。 秦王府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秦王亲自出门迎接安王,两人相视一笑,相携入内。 进入厅堂,主宾落座。 桌上已摆好几碟精致的小菜和两壶美酒,庭院中梅花盛开,暗香浮动,与酒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沉醉不已。 两人煮酒论时事,就着几碟小菜,边饮边聊。 “安王兄,边塞荒凉,风寒入骨,你辛苦了。”秦王举杯,神色中带着一丝关切,“边疆战事如何?” 安王一饮而尽,冷笑道:“那些戎族,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何足挂齿。我镇北军一出,定叫他们望风而逃。” 秦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看来这边疆的风霜,比不得京城的风云诡谲。” 安王闻言,眉头微皱,问道:“神京城中近日到底有何变故?我路上听闻,竟连镇国公都未能幸免,爵位被削,家产充公?” 秦王轻叹一声,开始为他细细道来,从赏雪宴那日发生的变故,到昨日那惊心动魄的妖魔袭城之事,描述得不偏不倚。 安王虽然远在边塞,但对神京城的大事,不可能一无所知,装作不清楚向秦王询问,不过是先探探他的态度。 而秦王的话中不可避免地,多次提到了“楚冷玉”这个名字。 安王冷笑,满是不屑:“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本事?她敢在京城中横行无忌,无非是皇帝偏袒,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嚣张几天!” “那楚冷玉确实有非凡之处。”秦王提醒道。 “哼。”安王冷哼一声,情绪激动起来,“我看她不过是个妖女,迷惑皇帝,搅乱朝纲,简直荒谬至极!” 他猛地将酒杯砸在桌上,声音中带着愤怒:“难道就因为她,皇帝才敢和我们作对?” 秦王见安王动了真怒,忙劝他息怒。 安王听了他的安慰,稍稍平息了怒气,沉声道:“秦王兄说的是,我岂能因一介女子乱了方寸。只是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秦王微微一笑,为安王斟满酒:“来,喝酒。天下大事,自有天命,咱们难得一聚,不聊这些,喝个尽兴。” “哈哈,好,喝酒!”安王爽朗大笑。 两人再次举杯,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安王一饮而尽,酒意上涌,情绪渐渐放松。 窗外夜色渐侵,风雪凄清。 …… 翌日。 晨风愈寒,钟声已过。 文武百官从各自府邸出发,穿过寂静的街道,汇聚向皇宫。 安王也不例外。 他身着朝服,头戴玉冠,乘坐马车,朝着皇宫缓缓而行。 马车内,安王闭目养神,心中却在盘算着,今日的朝会不同于往常,他要借此机会,让皇帝知道,四王八公可不是泥捏的。 削了镇国公也就算了,皇帝要是再对其他王公贵族下手,可别怪他不讲情分! 随着马车抵达宫门,安王悠然步下。 他的目光冷冽,缓缓扫过周围,在那个仍未被拆除的木架刑场上,停顿了数息。 其他官员见到安王,纷纷上前行礼,有的出于尊敬,有的则是出于畏惧。 安王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步入朝堂,只见文武百官已按次序站好,安王找到自己的位置,静静站立。 不久,皇帝在太监的引领下,缓缓步入朝堂。 众人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会开始,首先是几位大臣汇报各地的政务和情况。 安王耐心听着,直到一位大臣提到了昨日抚恤百姓之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见时机已到,安王出列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安王,你有何事?”皇帝看向安王,眼中带着询问。 “陛下,臣昨日回京,见到城墙毁坏,心中十分震惊。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城墙受毁事小,神京安危事大啊。”安王声音铿锵,字字有力。 “安王所言甚是。”群臣表示赞同。 在他们看来,城墙有缺,不仅不安全,面子上也实在不好看啊。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俯视着安王,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来早朝之前,已经看到了楚冷玉的最新日记,还附带了几张配图。 并且,楚冷玉在短短时间里,就已经调查取证,证实了他的猜测。 镇北军不仅常年拖欠军饷,且吃空饷的比例竟比京中、江南还要严重! 逃兵也是真实存在的情况,但那些人实在是被逼得无可奈何。军中统领甚至放任士兵逃走,欺瞒不报,以吃到更多的空饷! (吃空饷:假设一个兵营按编制应有一百人,朝廷按编发一百人的军饷。但实际上,军营中只有五十人甚至更少,多余没人领的军饷,就被军营管理层捞取分配。 一旦发生战事,底层存在大量空位,活人士兵的数量严重不足,将严重影响将领判断和最终战果。)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前两句摘自: 嘶马摇鞭何处去?晓禽霜满树。——牛希济 《谒金门·秋已暮》 马踏尘上霜,月明冈头路。——刘禹锡 《途中早发》 后两句改写灵感来源于: 平明日出东南地,满碛寒光生铁衣。——李益 《度破讷沙二首》 马疾过飞鸟,天穷超夕阳。——岑参 《武威送刘单判官赴安西行营便呈高开府》 阅读古诗词是很令人享受的体验,不过本人现在记忆力不行,真的背不下来了,只能烂笔头一句句记下来,总能用得到。 最近还在翻看张爱玲的书,不住感叹,文笔真好啊。 而且她的遣词造句和现代文学不同,总有能学到的地方。 第139章 边塞重城,守军见闻 时间回到一天前。 楚冷玉一路飞遁,穿越了重峦叠嶂,飞越了广袤的原野,终于抵达了大夏的边疆要塞——镇北城。 这座城池巍峨耸立在大夏之北,是大夏抵御外敌的坚固屏障,历经风霜雨雪,连绵烽火,依旧屹立不倒。 镇北城的城墙高耸入云,由巨石堆砌而成,其上每一道裂痕都是历史的证明。 城门厚重,拒马密布,箭楼高耸,旌旗猎猎。 烽火台上,士兵们警惕地守望着远方,随时准备点燃狼烟,传递警讯。 楚冷玉站在城外,凝视着这座充满历史气息的要塞重城,心态莫名肃然。 这里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大夏子民心中不屈不挠的精神象征。 她悄无声息地隐身进入城中,只见街道宽阔,两旁矮屋连绵,城中的居民各自忙碌着,步履匆匆。 然而,她能感觉到这平静之下隐藏的紧张气氛,以及百姓对战争的忧虑。 楚冷玉登上城墙,观察城防的布置和守军情况。 她仔细观察,这里的守军训练有素,一丝不苟,面对可能爆发的战争,确实不能有丝毫大意。 从士官闲聊中,楚冷玉得以知晓,最近边疆形势颇为紧张。 戎族频繁骚扰边境,虽然尚未有大规模的战争冲突,但小规模的袭扰摩擦已经不断发生,让边民苦不堪言。 楚冷玉眉头微蹙,想起自己一路上看见的大量逃难流民,以及荒凉的村镇,明白一旦战争爆发,将会给大夏百姓带来沉重的灾难。 安王把持此处,当做靠山,不停向朝廷索要钱财物资,大夏皇帝却不得不给。 毕竟对他来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楚冷玉继续前行,走到城墙的另一边。 城墙下,几个守卫士兵穿着旧棉衣,双手冻得通红,不时哈气取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警惕的神情。 巡逻的士兵们行色匆匆,但装备参差不齐,有的甲胄破旧,有的兵器锈迹斑斑。 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些细节,心中不由得想到,皇帝的怀疑恐怕都是真的。 如果年饷五十两能真正发放到每个士兵手上,如果每年数千万的军需银当真全都用在了镇北城中,这里决不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群社稷蠹虫,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财源。 这么多年,多少军饷、多少军械款、多少抚恤金……都落入了他们的口袋。 楚冷玉的神色越来越冰冷。 …… 在城墙的阴影下,两个身影靠在墙根,围着一堆微弱的篝火。 老兵外号老竿头,又高又瘦,双手拢在袖里揣着,怀里抱着一杆长枪。 小兵名叫二愣子,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不满和迷茫。 二愣子搓着手,对着篝火哈着气,抱怨道:“老竿头,你看俺们这命,戎族那些狗崽子最近跟发了疯似的,三天两头来夜袭,没完没了,害得俺们连个囫囵觉都睡不安稳。” 老竿头斜了他一眼,枯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二愣子,你这才来多久,就开始喊苦了?我在这城墙上,风风雨雨二十年,啥场面没见过?比你这苦十倍百倍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 二愣子闻言,心中虽有不甘,但想到老竿头的本事与经历,却也无言以对。 他只得嘟囔着:“可俺听说,别的城的兵,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天天都能吃热乎饭。尤其是那江南军,听锁子哥说,他们那是……那是泡在温柔乡里,活得跟蜜似的!可咱们呢?天天啃着干巴巴的干粮,连军饷都拖了好几个月没发,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老竿头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上头的事情,咱们这些小兵哪能知道?只希望这次上头能多发点冬衣,别让咱们冻死在这儿。这鬼天气,冷得我这把老骨头都快结冰了。” 二愣子愤愤地说道:“教头只知道喝酒,还把好东西都给了二营,啥时候能轮到咱们啊!” 老竿头摇摇头,拍了拍二愣子的肩膀:“二愣子,别抱怨了,抱怨有啥用?咱们是兵,听命就是天职。走,咱们再去巡逻一圈,别让那些戎族的探子有机可乘。” 楚冷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看到了普通士兵的艰辛。 突然,城墙上响起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紧接着,沉重的鼓点嘭嘭响起,正是敌袭的警告。 \"敌袭!快!\" 二愣子的反应极快。 他几乎是本能地跳了起来,瞬间从迷茫与不满的情绪中抽离,取而代之的是士兵应有的警觉与冷静。 年轻脸庞上残存的稚嫩,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小觑的坚毅。 老竿头也站起身来,高瘦的身形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可靠,眼中闪烁着属于老兵的坚定从容。 两个小兵迅速跑向城墙的阶梯,脚步急促而有力,很快就消失在通往城墙的转角。 随着敌袭的警报响起,镇北城内的军队迅速而有序地行动起来。 士兵们穿着各色甲胄,手持长枪或弓箭,腰间挂着短剑,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敌人。 楚冷玉隐在暗处,看着他们各不相同的老旧装备,不由得轻轻摇头。 城墙上,士兵们各就各位。 在城墙的箭垛后,弓箭手们搭箭上弦,他们的目光锐利,呼吸平稳,等待着指挥官的命令。 城门处,守卫们迅速检查城门门栓,以及城墙上堆放的滚石、滚木、金水、火油等物资,动作娴熟又迅速。 老竿头和二愣子马上在城墙上找到了自己的队伍,二愣子拿起弓箭,准备射击。 楚冷玉浮在半空,目光扫过这些英勇无畏士兵,对他们的反应速度和效率感到满意。 或许,这都是在一次次战争中磨砺出来的。 放眼望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马蹄声逐渐变得清晰。 戎族的骑兵正以惊人的速度接近镇北城。 他们的身影在雪尘中若隐若现,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正向选中的猎物发起冲锋。 随着戎族骑兵的接近,能看出敌军的人数远超以往,今天可不是普通的偷袭! 城墙上的士兵们开始紧张起来,但他们并没有慌乱。 箭矢上弦,长枪就位! 第140章 敌袭嘲讽,剑光如雨 楚冷玉飞至高空,冷冷注视着城外汹涌而来的戎族骑兵。 敌军铁蹄轰鸣,直冲镇北城下,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 北城的士兵们,面对这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没有丝毫退缩。 他们紧握着手中的长弓,随着一声令下,两轮齐射划破长空,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出,企图以此打断敌军的冲锋势头。 然而,这些长弓因长期缺乏维护,弓身疲软,弓弦失去了原本的弹性,箭矢难以发挥出应有的射程和杀伤力。 最终,它们或是无力地坠落在雪地之中,或是勉强触及敌军边缘,却未能给敌人带来实质性的伤害。 戎族骑兵见状,爆发出了鸣雷般的嘲笑声。 他们大声讥讽着:“看看那些城头的士兵吧!他们竟然拿着如此破烂不堪的弓箭,来对抗我们戎族骑兵的冲锋?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挡我们前进的脚步吗?真是太天真了!” 士兵们听着这些刺耳的嘲笑声,心中顿时感到了屈辱和愤怒,但他们没有反驳,而是更加紧握了手中的弓箭,准备下一轮射击。 二愣子站在箭垛后,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己的箭术不错,即使弓箭老旧,他也有信心给敌人一个教训。 当戎族骑兵进入射程,二愣子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拉满了弓弦。 仔细瞄准之后,他的手指轻轻一松,离弦之箭疾速射出,带着破风之声直奔目标而去。 然而,风雪之中,箭矢的力道终究不足,它并没有射中敌人的头颅,而是精准地射落了那骑兵头上的毛毡帽子。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愣,连那骑兵本人也不禁呆立当场,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凝固。 但他随即感到了被侮辱的愤怒,停下马来,指着城墙大声怒吼:“射冷箭的那个小兵,我要你的命!” 面对骑兵的威胁,二愣子并未有丝毫的畏惧。 二愣子并不畏惧,他冷笑着再次搭箭上弦,挑衅地回应:“来啊,看看是你的马快,还是俺的箭快!” 戎族骑兵被彻底激怒,他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咆哮,然后猛地踢了一下马腹,向着城墙猛冲过来。 楚冷玉漠然看着下方的戎族大军,伸手掐诀。 \"去!\"她轻喝一声,释放了手中的力量。 无数璀璨光剑划破长空,如同暴雨般向敌军倾泻。 光剑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射入了敌军的阵列之中。 只听一阵密集的咔嚓声,光剑穿透了戎族骑兵的甲衣,带起了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前排的骑兵如同被割麦一般倒下,后排的骑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光剑击中。 戎族士兵们看着同伴的惨状,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恐慌。 他们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力量,也不知道该如何抵抗,只能傻愣愣地看着光箭穿透一切,带走生命。 一时间,战场上响起了一片惨叫声和马嘶声。 那些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戎族骑兵们,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 他们的冲锋阵势被彻底打乱,原本凶猛的攻势在楚冷玉的法术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他们的傲慢瞬间被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戎族骑兵们惊恐地抬头,试图寻找光剑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天神发怒了吗?我们为何要遭受这样的惩罚!”一个戎族战士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光剑击中,一分为二,鲜血四溅,然后坠落马下,死状凄惨至极。 “不,这不是天神的怒火,是敌人的巫术!”另一个骑兵绝望地嘶吼,“这不是真的!是哪个巫师在暗算我们?” 他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却不知道到底该砍向何处,只能盲目地发泄心中的恐惧。 剩下的敌人见到这一幕,肝胆欲裂,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而又神秘莫测的力量,恐惧迅速在他们心中蔓延开来,让他们的勇气与斗志瞬间瓦解。 他们开始动摇,开始犹豫,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掉转马头,准备逃跑。 楚冷玉并未停手,她再次挥手,又是一波光剑射出,这一次,光剑的威力更胜之前,直接在敌军中炸开,惊起一片片惨叫。 “逃!快逃!”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呼喊,戎族骑兵们开始四散奔逃。 甚至有不少人丢弃了手中的武器,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片死亡之地。 他们争先恐后,仿佛身后有无数恶鬼在追赶一般。 有的人甚至为了争夺逃生的道路而相互推搡、践踏,完全不顾及昔日的袍泽之情。 这时,戎族大军的士气和队形已经完全崩溃。 紧接着,楚冷玉再次出手,这一次,她召唤的是漫天的火箭。 这些火箭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际,落在了戎族士兵的身上。 戎族士兵们在雪地里疯狂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焰。 然而,这些火焰却异常猛烈,紧紧附着在他们的身上,无情地吞噬着他们的生命。 “啊!这火……这火不灭!”一个戎族士兵绝望地尖叫着。 他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在雪地中不住打滚,但下一刻,他的身体已经被火焰完全包裹,皮肤被烧得焦黑,发出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其余士兵看着他的惨状,心中更是惊恐万分。 他们四散奔逃,但火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紧随其后,将他们一一击中。 每一道火光,都映照出死亡的阴影。 戎族大军兵慌马乱,彻底崩溃,最终只有极小部分人望风而逃,侥幸苟活。 然而,即便他们逃得再远,也无法抹去这场灾难在他们心中留下的恐怖阴影。 高空中,楚冷玉静静俯瞰着下方的一切,眸中没有丝毫涟漪,更无半分怜悯之情。 这就是战争! 第141章 大溃而散,剑斩天堑 镇北城的士兵们,平日里在边疆的风霜中磨炼,早已习惯在生死边缘挣扎,胆量过人。 然而今日所见,却远超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此时此刻,城墙之上一片死寂,士兵们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陷入了一片震惊的静默,只能听见北风呼啸与雪的簌簌声。 他们目睹了,密密麻麻的光剑如同流星赶月,穿梭于敌阵之中,瞬间便收割了无数生命。 那些戎族士兵,在剑雨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只留下一地的鲜血与哀嚎。 紧接着,无数火箭划破天际,直扑戎族大军。 火箭落在戎族士兵身上,火势迅速蔓延,将敌人吞噬其中。 而且,那些火焰在雪地上也能熊熊燃烧,无法被扑灭。 火光中,戎族士兵的身影显得格外绝望,他们奋力挣扎,却终究无法逃脱火海的吞噬。 戎族大军居然被天降箭雨所击溃,这一幕如同神话般不可思议。 老竿头此刻也是目瞪口呆,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他征战半生,从未见过如此难以想象的情景。 哪怕天降陨石,也比天降剑雨让人容易接受, 二愣子原本对自己的箭术颇为自负,然而此刻,他的自信被彻底击碎。 他终于明白,自己与真正的强大之间,有着多么巨大的鸿沟。 周围的士兵小声议论起来。 “天哪,这.…..这不是在做梦吧?”一个年轻的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 “闭嘴,小子。”一个老兵斥责道,他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这是老天爷在帮我们,我们还怕什么戎族骑兵!” 他语气坚定,仿佛在为所有人鼓气。 “可是...可是老天爷以前也没显过灵啊。”年轻士兵依旧难以平复心中的震撼,喃喃自语道。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消失,战场上的火焰也逐渐熄灭。 士兵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场战斗,他们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我们赢了!我们真的赢了!”一个士兵高呼起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是啊,我们赢了!”其他士兵也纷纷响应。 然而,在喜悦之余,一些士兵的脸上也露出了警惕之色。 他们知道,这场胜利虽然辉煌,但戎族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必须保持警惕,随时准备迎接可能的下一轮攻击。 “大家别高兴得太早,戎族骑兵虽然败了,但他们的主力还在。”一个看似经验丰富的士兵提醒道。 “没错,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另一个士兵附和道,“我们快点打扫战场吧,还要准备好下一次战斗。” 楚冷玉听到了士兵们的对话,心中感到了一丝欣慰。 这些士兵虽然对修仙者的力量感到震撼,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 她也知道,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戎族的威胁并未完全消除。 她需要彻底断绝敌人的妄想。 在士兵下城墙打扫战场之前,楚冷玉再次出手,这一次,她召唤出了独步剑,并且没有再继续隐身。 剑身闪烁着寒光,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她手持独步剑,缓缓举过头顶,剑尖直指苍穹,体内的灵力如同江海翻涌,源源不断地注入剑身。 独步剑上的光芒越来越盛,直至整个剑身都变得璀璨夺目,仿佛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剑身的光芒越来越盛,使得城墙上的守军发现了她,惊愕无比。 “看好了!”楚冷玉的声音在城墙上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士兵的耳中,令他们惊疑不定。 话音刚落,她猛地挥剑斩向大地。 独步剑带着破空之声,划出一道绚丽的光弧,狠狠地劈在城墙前方的大地上。 瞬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城墙上的士兵们感到了一股强烈的震感,仿佛整个镇北城都在颤抖。 他们紧紧抓着城墙的边缘,目睹了这壮观的一幕。 大地在独步剑的劈砍下,裂开了一道深邃的裂缝。 裂缝迅速蔓延,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划破了大地。 土石翻滚,沙石飞扬,裂缝两侧的土地如同被巨兽撕裂,露出了地下的岩层 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稳住身形,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的景象。 一道巨大的裂缝以剑痕落点为中心,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 裂缝深不见底,两侧的土石纷纷滑落,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戎族骑兵的尸体和残余的战马,全部被裂缝吞噬,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整个战场被这一剑分成了两半,仿佛一道天堑,阻断了敌人的来路。 士兵们看着眼前的巨大裂缝,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一剑之下,竟能改变大地的形态。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士兵结结巴巴地说道,他的脸上满是惊骇。 这是人能做到的?! 士兵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心中充满了对这位神秘白衣女子的好奇与敬畏,每个人都在猜测她的来历。 楚冷玉的身影从天而降,衣袂飘飘。 她问道:“谁敢与我一同前去敌营?” 紧接着,不少勇敢的士兵举起手,神情激动,带着无尽的期待。 楚冷玉没有过多言语,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随意挑选了几名士兵。 她衣袖一挥,将他们卷入自己的遁光之中,再次化为一道流光,朝着逃散的戎族兵马追击而去。 既然来此一趟,除去灭杀敌军,布下天堑阻隔,她还要趁势深入敌后,探探戎族的底细,皇帝那里的情报未必准确可靠。 同时,她也要顺便探察一下,戎族有无魔气存在,不能让魔族在异国土地上悄悄发展壮大,酿成大祸。 见到戎族大军营地,楚冷玉再次召唤漫天剑雨,璀璨的光剑将整片土地犁了一遍。 无数戎族敌军根本来不及反应,在看见光剑的一瞬间就直接死去,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楚冷玉看着下方景象,眸光一动,问系统:“我记得日记是可以插入图像的?”(见第1章) 【是的,宿主。】 第142章 该死之人,别留着过年 来自镇北城的士兵们,在楚冷玉身边目睹了这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撼。 她召唤漫天剑雨的那一幕,将会令他们永生难忘。 璀璨的光剑如同自天而降的神罚,带着不可抵挡的力量,瞬间将戎族营地全部覆盖! 士兵们睁大了眼睛,亲眼看着那些曾让他们心生恐惧的戎族士兵,在光剑下无助地倒下,如同北风卷地,百草摧折! 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令他们感到惊讶,同时,看着那些戎族倒下,真是大快人心! 长久以来,他们受戎族侵扰所苦,今日终于狠狠地出了一口气。 然而,在兴奋之余,士兵们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不安。 他们看着楚冷玉那完全超越凡人的力量,不禁开始猜测,她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存在? 士兵们彼此面面相觑,尽管心中有着不安,却不敢发出议论。 终于,有一位士兵鼓起勇气,向楚冷玉询问她的身份。 她微微一笑,取出了一份圣旨。 士兵们凑上前来,幸好其中有人是识字的。 当他们看清圣旨上的内容时,不禁更加惊讶——原来,这位神秘女子,名为楚冷玉,刚刚被陛下封为国师! 几人没有对这份圣旨有任何怀疑,也不敢怀疑,确定她是友非敌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 当楚冷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镇北城的城头,士兵们纷纷让开道路,对她投以敬仰的目光。 然而,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却迎上前来。 他是守军统领,却在敌袭结束后才姗姗来迟,且未着甲胄,脚步虚浮。 看见楚冷玉的样貌,他的眼中顿时浮现出贪婪之色,边塞荒凉贫苦,哪里见过这样出挑的美人。 他的眼神在楚冷玉身上打量,仿佛想要将她看透。 “哼,就算真有国师,到了镇北城,也得听我号令。更何况,不过是一介女流,这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来人,把她给我拿下,我要带回去好好审问。” 这位胖统领的声音粗鲁而傲慢,他似乎并未真正领会楚冷玉的实力和皇帝的旨意。 楚冷玉眉梢微挑,周围士兵亦不为所动。 “居然敢不听令?别怪我不客气!”说着,他伸出肥厚的手掌,竟向楚冷玉的肩膀抓去。 下一刻,独步剑如游龙出鞘,统领的喉咙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捂着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血流不止,倒在地上。 楚冷玉看着他倒地,眼神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动。 她在城外都杀了那么多了,也不差这城里的几个。 周围的士兵们惊讶,却没人出面阻拦,可见这位统领一点都不得人心。 楚冷玉转身面对士兵们,她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温和:“不瞒大家,陛下此次派我来调查军饷问题,你们若遭受不公,尽管告诉我。” 面对她的问题,士兵们陷入沉默。 最后,终于有人无法忍耐下去,站出来说道: “我不管你到底是国师还是谁,我实在忍受不了这苦不堪言的日子了!军饷被克扣得所剩无几,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冬天寒风刺骨,我们却连一件厚实的冬衣都没有,只能裹着破旧的棉袄,勉强抵御严寒。” “是啊,我们的干粮也少得可怜,有时候连肚子都填不饱。”另一个士兵补充道,他的脸上有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上级们只知喝酒作乐,对我们的生死不闻不问。” 又一个士兵愤怒地说道,“安王殿下虽然勇猛,但对我们也是严苛无比,稍有差池便是一顿鞭子,我们实在是混不下去了。” 越来越多的士兵挺身而出,将所遭受的不公待遇讲了出来。 楚冷玉一一记下,并对他们说出了,其实每年朝廷都拨下了数千万银子的事。 士兵们顿时哗然,眼睛都急红了。 她及时按下他们的争吵,安抚道:“你们受苦了。我定会将此事上报皇帝,为你们讨回公道。不过……” 她话锋一转,杀意冷冽:“该死之人,就不必留他们过年了。” 士兵们听到楚冷玉的话,愤怒的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爆发。 他们长期以来积压的不满和怨愤,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 “是时候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士兵们怀揣着一腔怒火,迅速行动,将那些克扣军饷、贪污腐败的将领、官吏一一拿下。 这些官员平日里作威作福,此刻却如同丧家之犬,被士兵们从藏身之处拖出,无处可逃,最终直接被丢进了城外她刚斩出来的巨大裂谷中,只留下一声声绝望的哀嚎,渐渐被黑暗吞噬。 显然,他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假如她没有来,镇北城也会产生哗变。 随着贪官们的落网,士兵们在他们的房中搜查,缴获了大量金银财宝。 这些原本是朝廷拨下的军饷军需,却被这些贪官中饱私囊,据为己有。 如今,这些金银被堆成了小山,熠熠生辉,却显得分外刺眼。 有些士兵甚至抹起了泪来。 这些钱,能给他们一顿热乎的饭,一件完整的皮甲,一把崭新的良弓。 楚冷玉知道,这些金银虽然不能弥补士兵们所受的苦难,但至少可以让他们的生活得到一些改善。 以后镇北城不再需要抵御戎族,这些士兵大概也不需继续在这里日夜苦守。 “这些不义之财,当还于民,公平分配。”楚冷玉宣布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士兵们纷纷点头,他们此时手上都沾了血,更相信楚冷玉和他们是“一伙”的。 在她的监督下,金银被逐一清点,公平地分配给了每一个士兵,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满足和感激的笑容。 与此同时,楚冷玉也没有忘记镇北城里的其他百姓,问道:“这里可有商队与城中的官员勾结,参与了不公之事?” 士兵们相互对视,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大声回答:“回禀国师,确实有商队与那些贪官有所往来,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林氏商队。” 楚冷玉微微颔首,示意那士兵继续说下去。 士兵得到鼓励,继续道:“那些商队与贪官狼狈为奸,囤货居奇,高价卖出,从中牟取暴利。” 她随即下令:“将林氏商队的领头人带来,我要亲自询问。” 第143章 除恶务尽,安王揽功 士兵们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将一位身着华服、满头大汗的中年男子带到楚冷玉面前。 他便是镇北城中,林氏商队的领头人,林岳。 林岳被士兵们粗鲁地推搡至楚冷玉面前,他一见到楚冷玉,便知道这通身的贵气从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 对他来说,什么国师不国师的,称呼不重要,小命才重要。 他倒是个能屈能伸的,急忙跪下,声音颤抖:“国师饶命,小的只是个做生意的,绝不敢与贪官勾结啊!” 周围的士兵见状,怒目圆睁,纷纷怒骂:“你这奸商,还敢狡辩!没有你们这些商队,那些贪官怎么销赃?” 林岳满头大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刚刚他躲在暗处,看着这些士兵突然跟疯了似的,以下犯上,诛杀将领,生怕他们杀到了兴头上,把自己也给干掉了。 他连忙为自己解释道:“国师明鉴,小的虽然与城中官员有生意往来,但绝无勾结贪污之事。我们商队也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与他们打交道啊。” 言辞恳切,似是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似的。 楚冷玉静静地听着林岳的解释,林岳却在她的目光下感到了极大的压力。 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将商队与城中官员的交易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楚冷玉听完后,淡淡说道:“林岳,你的商队若真无勾结贪污,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若你有所隐瞒,后果自负。” 林岳连连磕头:“国师明察,“国师大人明鉴,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若有欺瞒,天打雷劈。” “哦?”楚冷玉伸手,掌心跃动着一丝丝雷霆,“你既如此言之凿凿,那不妨试试这雷霆,看是否真能应验你的誓言。” 他以为天打雷劈不过是虚无飘渺的传言,怎会知道面前的女子真能做到。 “这、这……!”林岳脸色煞白,吓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他急忙又向她讨饶道:“国师大人饶命!小的……小的还有话说。小的确实做过一些亏心事,但是和别人比起来那都是小菜一碟啊! 为了保命,林岳急中生智,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决绝之色:“小的愿意揭发一桩惊天大秘!安王殿下,他……他竟与戎族私下勾结,暗中贩卖物资,资助敌军!”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士兵们震惊之余,更是怒不可遏,目欲喷火,仿佛恨不得将林岳生吞活剥。 他们日夜和戎族作战,居然还有人暗中资助敌军?! 林岳顶着巨大的压力,继续说道:“此事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每隔数月,安王便会与戎族进行秘密交易,用铁锅、布匹等物资,换取他们的战马、女人和孩童,再通过其他商队,将这些‘货物’贩往他国,从中牟取暴利。” “这交易已经持续多久了?”楚冷玉寒声问道。 “至少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了。”林岳叩首,竟哭了出来,哽咽道,“小的虽然发现了这件事,但是万万不敢声张啊!” 林氏虽然在江南还有几分影响力,但在这边塞之地,他和普通商队头领并无区别。 虽然意外发现了这桩惊天大秘,但林岳一直不敢声张,把这个秘密死死捂在心里,谁都不敢告诉。 四王八公权势滔天,若他敢泄露半句,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你手中可有证据?”楚冷玉又问。 虽然没有证据,安王她也是要杀的,但是多一份证据,就能顺藤摸瓜,抓出更多幕后之人,一网打尽。 除恶务尽! 闻言,林岳恭敬垂首道:“小的有一本暗账,愿将它献出。” …… 皇帝今日打开日记,便看见楚冷玉将她昨日的一举一动记录得清晰明白。 他顿时发觉了这本日记的另一种用途。 她不仅斩下天堑,还深入敌营,一人一剑灭去了戎族的大军。 日记中还第一次插入了数张栩栩如生的图画,皇帝看得又激动又庆幸。 幸好,这样一位剑仙是站在大夏这一边的。 楚冷玉返回镇北城后,加固了城墙防御,并仔细调查了军饷、军械之事,结果比之前设想得还要严重,令皇帝怒不可遏。 戎族虎视眈眈,镇北城不容有失,可恨安王贪婪无度,用人唯亲,克扣军需,中饱私囊,逼良为寇! 还勾结戎族,暗通款曲,助长异族气焰! 一份份口供描述在册,还有商队走私细节,皇帝急忙一一誊抄下来,不用想也知道,楚冷玉已经把那些个贪官污吏全都抹杀了。 眼下戎族已不足为惧,且安王在京,反应不及,正是拔除毒瘤的最好时机! 不过,一切还是等几日后楚冷玉回来再说。 皇帝按下自己的怒火,越生气,反而头脑越清醒。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切将由她来主导,他不过是个负责搭场敲鼓,以及收拾残局的。 回到这一日的早朝。 安王主动提及神京城的城墙受毁。 皇帝心中冷笑,但面上不显,静静看着他在底下表演。 果然,在有朝臣捧场后,安王又继续说道:“其实,昨日一见到受损的城墙,臣就想起了镇北城,城墙乃是御敌之本,不得有失,臣愿领兵,修复城墙。” “修葺城墙这是工部的事,安王无需担忧,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不如好好休养生息,养足精神。”皇帝开口道。 安王站在朝堂之上,面对皇帝的回应,并未轻易放弃,对另一位大臣使了个眼色。 他心中清楚,镇北城的事务一直是他权力的基石,对他的势力扩张至关重要。 如今皇帝似乎有意针对四王八公,他不能坐以待毙。 那位大臣得到暗示后,主动出列,恭维道:“安王镇守边关,实在辛苦,听说今年入冬后,戎族再次蠢蠢欲动,不知是否是真的?” “确实如此。陛下,臣在边境多年,对戎族的了解远胜于他人。”安王侃侃而谈,看起来一副忠君报国的模样,“戎族近年来势力大增,屡次犯我边境,若非臣亲自坐镇,恐怕早已酿成大祸。” 朝堂上的大臣们开始窃窃私语,有的面露担忧,有的则是暗自点头,似乎对安王的话颇为认同。 第144章 夺权敲打,筹备典仪 安王见状,更是信心倍增。 神京这群官员沉溺于繁华安逸之中,久享安乐,对边塞之事知之甚少。 皇帝纵然有所怀疑,也碍于朝局稳定与边疆安宁,不敢轻易动他这位手握重兵的亲王。 安王继续说道:“臣此次回京,也是为了向陛下报告这一严峻形势。“镇北城,乃我大夏北疆之门户,其安危直接关系到国家之根本,臣不敢有丝毫懈怠。”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威胁:“若是军备不足,城墙不修,军饷难以为继,试问将士们何以安心守土?一旦士气低落,恐怕戎族便会趁虚而入,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坐在龙椅上,几乎面无表情。 他心中冷笑,此时此刻安王竟然还在强调这些,真以为自己不敢动他吗? 安王的贪婪与不臣之心,他已经知晓。 至于戎族势力大增? 抱歉,现在已经被剑雨犁地,满地伏尸了。 倒是军饷和走私的事,楚冷玉能这么容易就能查出来,暗卫这些年却一无所获,难道他养了一群吃白饭的饭桶吗?! 原本皇帝已经下了圣旨,准备派自己那四个不争气的儿子去镇北城历练,借此机会暗中调查军饷一事。 如今有楚冷玉帮忙,省了许多麻烦。 但皇帝依旧没有改换想法,那些个皇子还是放去边境历练,贬孙总督去陪着他们。 想到这儿,皇帝心里一动,如果说近年来的贼匪起事,与安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孙总督立下的除匪功劳,岂不是也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安王,你的忠心朕自是知晓。”皇帝缓缓开口,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但朕也相信,大夏疆土辽阔,将士如云,皆怀精忠报国之心。即便没有你,镇北城亦能稳如磐石,固若金汤。” 安王闻言,心头猛地一惊,犹如被冷水浇头,清醒了几分。 他未曾料到,皇帝竟会如此回应,将他的顾虑与倚重一并化解于无形之中。 他急忙辩解道:“陛下,臣在镇北城多年,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若无臣亲自坐镇,恐怕难以应对戎族的突然侵袭。” 皇帝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穿了安王的心思:“安王,你对镇北城的贡献朕都看在眼里,但这么多年,你也实在是辛苦了,甚至到现在连个家室都没有。朕已决定,将派遣新的将领前往镇北城,接管城防,也好让你得空歇息,成家立业。” 安王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难辨,他清楚地知道皇帝此言背后,既有对他的安抚,也有对他的敲打。 他试图再次开口,想要继续争辩,但皇帝已轻轻抬手,制止了他的言语。 “安王,你一路辛苦,且先行回府,好生歇息。此事关系重大,朕会与众卿商议之后再做定夺。”皇帝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安王无奈,只得领命退下。 他心中不甘,却也明白,此刻争辩无益,只能暂时退下。 况且,历代皇帝从前也曾在镇北城安插外人,撼动安王一脉的地位,可那又如何? 那些人要么血战而死,要么连败被贬,要么被拉拢成了他们的盟友。 安王步出金銮殿,身形挺拔,步伐稳健,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丝嘲讽得意,仿佛是对皇帝的无声嘲笑。 皇帝以为他掌握的是镇北城,其实不然。 他一直握在手里的底牌,是与他暗中交易的戎族啊! 只要靠商路拿捏住戎族权贵,知己知彼,他怎么输?根本不可能输的! 安王自信地认为自己便是那操控全局的棋手,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皇帝因决策失误而碰壁,最终不得不低头求助于他的那一天。 安王离去之后,立刻有臣子忧心不已,想要进谏:“陛下,这……” “众位爱卿,无需担忧,朕自有分寸。”皇帝安抚道,“今时不同往日,戎族已不足为虑。” 但具体怎么“不足为虑”,皇帝却卖了个关子,转而说道:“今日还有另一件要事,需要通知众位卿家。” 文武百官立刻洗耳恭听,好奇到底是什么要事。 朝堂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皇帝起身,站在龙椅前,郑重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诸位爱卿,朕已封楚冷玉为国师,不日将举行敕封典仪。”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群臣们交头接耳,有的惊讶,有的不满,有的则是直接提出了抗议。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一位老臣站了出来,极为坚定的反驳道,“楚冷玉虽说有些本事,但她毕竟是个女子,怎能担当国师之位?” 另一位大臣也紧接着说道:“陛下,国师一职,本朝鲜有,历来都是由德高望重的文臣或道长担任。楚冷玉一介女流,出身不明,既无功名,又无道籍,怎能服众?” 更有大臣直言不讳:“楚冷玉除了那次对抗妖魔外,并无其他功绩。怎能因为一次偶然的战功,就让她一步登天,成为国师?” “此事不合祖宗之法,还请陛下三思。” “臣恳请陛下收回此议。” “附议!” 皇帝听着群臣的议论,面色不变,心中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 他知道,要让这些守旧的大臣接受楚冷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皇帝决心已定,他深信楚冷玉的人品能力,以及她的潜力。 “诸位爱卿,楚冷玉的才能,非是言语所能尽述,亦非尔等所能轻易揣度。” “她以非凡之智勇,力挽狂澜,保护了神京城,免于灭顶之灾。这份功绩,足以光耀史册,成为我大夏子民世代传颂的佳话。”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她的出身和性别,这并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大夏需要的,是真正有能力、有才干的人,而不是那些徒有其表、空谈误国之辈!” 朝堂上,群臣们被皇帝的一番话所震慑,议论声渐渐平息。 但仍然有几位大臣不甘心,他们想要继续争辩,却被皇帝挥手制止。 “朕意已决,圣旨已下,此事无需再议。敕封典仪将交由礼部筹备,如期举行。诸位爱卿,若无其他要事,今日早朝就到此为止。” 朝堂上,仍有不满之声。 皇帝近来常常独断专行,刚斩了镇国公,就要夺安王的军权,大臣们早有意见。 同时,不乏有头脑灵活者,已经开始重新考虑楚冷玉的任命,思考这位新任国师可能带来的变化。 第145章 公卿勾结,暗流涌动 朝堂上的争议声还未平息,后宫中的波澜才刚刚开始。 皇后宫中,宫女轻手轻脚地为皇后梳理云鬓,镜中容颜虽依旧倾城,却难掩眉间那抹淡淡的忧虑。 在得知皇帝的决定后,皇后心中十分不解,早在颁布圣旨的第一天,她就想找陛下说情, 她不愿让皇子们去边疆历练,那艰苦之地,危险重重,怎能如此冒险? 然而,当日她刚去找皇帝,路上就爆发了魔灾,当时情况紧急,皇后知道孰轻孰重,就没有提起这件事。 几位皇子的母妃,或愁容满面,或泪眼婆娑,纷纷前来求见皇后,希望她能出面转圜,为皇子们求情。 皇后望着她们那期盼的眼神,于心不忍,最终无奈地答应了她们的请求,决定亲自前往御书房一试。 听闻早朝已散,皇后整理了一番妆容,带着宫女匆匆前往御书房。 她心中明白,皇帝的决定一旦下达,便难以更改,但她仍想尝试一下。 御书房内,皇帝下了早朝,正沉浸在楚冷玉所提供的情报中,思考着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变局。 这时,门外传来宫人的通报声:“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颔首:“让她进来。” 抵达御书房外,皇后轻整衣袂,深吸一口气,方才踏入。 “臣妾参见陛下。”她盈盈下拜,声音柔和却坚定,“臣妾斗胆,想为皇子们求情。” 闻言,皇帝目光微敛。 皇后则继续说道:“臣妾明白陛下用心良苦,欲以边疆之苦磨砺其志,然而,皇子们尚且年幼,从未离宫远行。臣妾愿以己身担保,日后必严加管教,使他们早日成才。” 皇帝抬起手,示意她起身说话:“皇后,你的忧虑,朕皆了然于心。但朕的决策,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若连边疆的风雪都不能承受,他们日后如何能接管江山社稷?” “陛下,臣妾虽为女子,亦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是,边疆艰苦,危机四伏,他们都是臣妾的孩子,怎能不心忧?”皇后心中一紧,接着说道。 “皇后,正因为你是他们的‘母亲’,才更应明白,大夏的皇子,当如松柏,不畏严寒,方成栋梁!” “可是……” 皇帝拍板定案:“没有可是,朕的决定不会更改。皇子们去边疆历练,不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也是为了大夏的未来。” 皇后知道再争无益,她轻轻叹了口气,接受了皇帝的决定。 于是,她再次向皇帝行礼,带着一丝释然:“臣妾遵旨。愿皇子们在边疆能够平安归来,不负陛下厚望。” 皇帝见皇后情绪平复,已经接受了这件事,决定与她分享更多的国事考量,便将楚冷玉被封为国师,以及由她调查边军被拖欠军饷之事,对她简略地说了一些。 虽然皇后出身自理国公府,但在皇帝眼里,她是值得信重之人。 皇后听完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楚冷玉……她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 皇帝点了点头:“楚冷玉的实力,远超我们所能想象。有她协助,大夏的江山将更加稳固。” 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安排那些皇子,镇北城不过是他们离宫历练的第一站。 这些孩子生于皇室,久居宫闱,虽然享尽荣华富贵,但终究缺乏雕琢,视野太小,心志太低,该让他们出去亲眼看看这天下大好河山了。 届时,他们会明白,现在彼此间的勾心斗角、争权夺势,是何等的狭隘可笑。 沉默了片刻,皇后缓缓说道:“既然陛下如此信任她,臣妾自然不会多言,只是,那安王那边……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安王的事情,朕自有分寸。” 皇后见皇帝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她知道,皇帝的决策总是为了大夏的长远利益,即使有时会让她感到忧虑不解,但她也会坚定地支持皇帝。 “陛下,那臣妾先行告退。”皇后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的情报上。 大夏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变局,但他有信心,有楚冷玉的协助,大夏定能安然度过。 …… 神京城的某处幽静府邸。 秦王、安王和英国公聚集在一起,商讨着近日朝堂上的变动。 孙总督急匆匆求见,希望得到这些权贵的支持。 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封疆大吏,此刻却显得异常狼狈,显然皇帝下旨让副总督顶替他的职位,又把他打发去陪皇子们玩,让这位曾经的红人极不好受。 孙总督疾步至厅中,目光在三位权贵间游移,随后焦急地向他们行礼,语气中满是恳求:“诸位王爷、公爷,下官此次前来,实属无奈之举。朝中风云变幻,如今下官的处境艰难,还请诸位能施以援手。” 秦王坐在上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面无表情:“孙总督,你的事我们也有耳闻。但此事牵涉到诸位皇子,我们也不好轻易插手。” 秦王的话中,虽未直接拒绝,却已透露出几分冷漠疏离。 安王则在一旁冷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孙总督,你在地方上立下的功劳不小,但在这朝堂之上,还需更加沉稳才是。” 英国公则是眉头紧锁,他的孩子因楚冷玉而双腿残废,这让他心中始终有一股难以平息的怒火。 他提点道:“孙总督,你且回去,静静等待。待明年开春之后,安王自然会帮你再立功劳,东山再起,到时皇帝还要求你回来,继续‘剿匪’。” 闻言,孙总督原本黯淡的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里。 他再次躬腰行礼,有些谄媚地连连道谢:“多谢王爷、公爷,下官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几人对孙总督的敷衍搪塞,让他满怀希望地离开了府邸,而秦王、安王和英国公则是相视一笑。 他们心中对孙总督这种出身微末、眼皮子浅的官员并不看重,只觉得他如同跳梁小丑,不足以论大事。 “这孙总督,竟然还真以为我们能为他所用。”安王冷哼一声,眼神中满是轻蔑。 英国公则是转移了话题:“楚冷玉被封为国师之事,你们怎么看?一介女流,竟能获得如此高位,实在让人难以心服。” 安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道:“楚冷玉……哼,黄毛丫头,且寸功未立,凭什么能成为国师?我看她只是巧舌如簧,得到了皇帝的宠信。” 秦王则是沉吟不语。 在神京这个权力场中,每一个细微的变动都可能引发一连串反应,最近皇帝突然接连做出令人难以理解的决定,又出现了楚冷玉,以及妖魔…… 他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楚冷玉的存在,对于朝局的影响,以及她可能带来的威胁与利用价值。 与此同时,夜卫在暗中悄然监督着这一切。 他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收集着信息。 夜卫统领在得知孙总督与这些权贵私下接触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哼,孙总督果然和这些王爷公卿有所勾结。”夜卫统领冷笑一声,他终于确定了孙总督背后的靠山,“看来,这朝堂之上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夜卫统领立刻将这些情报汇报给了皇帝,皇帝听后,严声道:“好,夜卫做得很好,继续监视,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楚冷玉回来之前,他们能安分几天的话,就再好不过。 夜卫统领得令,心中暗自得意,他终于在皇帝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也再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第146章 戳穿虚伪,备受打击 夜色渐深。 英国公乘坐马车回到府邸,心中依旧思虑着如今的局势。 他刚刚踏进家门,便立刻派人去请自己的大女儿,郑萱儿。 希望能通过她来拉拢王将军,以此来加强自己在朝堂上的势力,并帮助安王。 郑萱儿对父亲找她的用意心知肚明。 她这桩惹人耻笑的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只不过以前是为了给他的宝贝嫡子铺路,现在郑明轩废了,自然又换成了旁人,反正在英国公眼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筹码,一枚棋子。 在得知父亲有请后,她并未拒绝,而是暗中通知了弟弟郑明轩,让他提前藏匿在暗处,亲耳听到这场谈话。 厅中,英国公坐在主位上。 烛火摇曳,他努力挤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试图以父亲的身份,拉近与女儿的距离。 并且,他极为难得地轻声细语起来:“萱儿,你也知道,我们英国公府现在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你夫君王将军手握重兵,若是能得他相助,对我们英国公府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我知你聪慧,定能明白此中利害,不如助我一臂之力,与他沟通一二?” 郑萱儿冷冷地看着父亲,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讥讽:“爹,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不仅要利用我,还要在利用我的丈夫?你可真会打算盘。” 英国公被女儿的话噎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继续说道:“萱儿,这怎么能说是利用呢?这是为了我们整个家族。” 郑萱儿冷笑一声,她早已看透了父亲的心思,不屑地回应道:“爹,你这番话,我听在耳里,却凉在心里。你当我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女,真的看不穿你的打算吗?你想利用我夫君的军权,在四王面前谋得一席之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却根本不会顾及我们的死活。” 英国公的脸色一变,却还是强装镇定:“萱儿,你何出此言?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咱们一家人着想。” “一家人?当初你把我嫁给那个老东西,又对我不管不顾的时候,想过我们是一家人吗?”郑萱儿索性和他撕破了脸。 她在将军府的后宅受了多少苦,才能站稳脚跟,她当时发誓,就算是死在外边,也不会再回到这个令人恶心的英国公府了。 英国公被她指着鼻子骂,脸色铁青,但是想到今非昔比,现在她已经是将军夫人,不是以前那个能随意打骂管教的丫头,不得不压下怒火。 他仿佛痛心疾首般说道:“萱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错!我就是太懂事,才真嫁了出去!”郑萱儿恨恨地看着他,“不止是我,还有二妹和三妹,我们就是太懂事,才宁愿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也没有违抗你的命令!” “你!”英国公怒不可遏,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之上,震得其上茶具微微颤抖,茶水四溅。 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办法反驳,也一直认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从没有后悔过。 郑萱儿微微抬起下巴,姿态高傲:“现在你想来求我,那就好好拿出一个求人的态度!” “哼!”英国公忍无可忍,拂袖走人,与她擦肩而过。 郑萱儿并未有任何阻拦,只是十分笃定地说道:“楚文辰要被处死的事,你是故意让弟弟听见的吧?” 英国公的脚步蓦然一顿,却未曾回头,保持沉默。 郑萱儿背对着他,幽幽说道:“其实,你早就想把楚家那对兄妹送走,以保全自身,因为你胆子小,怕遭受牵连。” “胡说八道什么?!”英国公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不可理喻!” 郑萱儿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我还知道,你安排了人,准备在庄子上彻底解决了那对兄妹,免得他们之后被禁军找到,弟弟又来找你求情,让你难做。” 英国公脸色一变,被她如此轻易地当面戳穿计划,令他感到很是难堪。 但最后,他也没有做出解释,急匆匆离开了,背影格外狼狈。 郑萱儿不再理会他,她知道郑明轩已经藏在暗处,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郑明轩正如她所料,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痛苦。 他才刚刚得知了楚氏兄妹的死讯。 现在,又发现他自幼敬仰、依赖的父亲,不仅有他所不知晓的另一面,还将他视为棋子,悄悄利用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让一直自诩优越的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第147章 冠带氅衣,殿上见君 金銮殿上日初升,瑞气千条照神京。 晨曦初破,天空渐染蔚蓝,朝霞似锦,映照着宫檐上的琉璃瓦片,金光熠熠。 金銮殿外,白玉台空旷庄严,宛如一块无瑕之玉。 百官自白玉阶上鱼贯而入,身着各式朝服,绣金线、缀明珠,官阶不同,纹饰亦不同。 他们依次排列,文东武西,各自就位。 皇帝还没来,偶尔也有人接头接耳,看着摆放在殿外的凳子,低声议论起今日为何突然选在殿外集会。 幸好今日天公作美,未曾降雪,否则皇帝还要让他们顶着风雪在殿外朝会不成?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整个广场瞬间静默。 皇帝从金銮殿中走出,身着十二章纹的龙袍,金线绣成的五爪金龙腾云驾雾,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能跃出衣襟,翱翔九天。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群臣,尽显九五之尊的非凡气度。 “众卿平身。”皇帝沉声道。 百官齐声应和,纷纷起身,站得笔直。 几日前,皇帝在提出要卸去安王军权,但这件事谁也没当真,这几天朝堂上还在扯皮。 若问哪位将军愿意接任守备之职?没人敢啊。 守卫疆土的重责背后,是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 皇帝挨个点名,武将们或以年迈体衰为由,或以才疏学浅为托,言辞间尽是推诿与避让,无一人敢轻易应承。 安王立于白玉阶上,身形挺拔,脸上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在他看来,自己手握重兵,镇守边关,乃是大夏不可或缺的支柱。 虽然大夏皇帝治国有方,颇得民心,但这朝堂之上,可不是他的一言堂,皇帝最好还是能乖乖识趣。 早朝开始,户部按例汇报了一番神京城中救灾之事,有朝廷拨银赈灾,以及各方捐款,眼下受灾百姓已经初步得到安置。 然而,当话题再次转到镇北城时,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安王见时机已到,上前一步,挑衅地开口道:“陛下,关于臣的军权卸任之事,臣以为还需从长计议。毕竟,镇北城保卫大夏安危,非同小可。” 闻言,皇帝的目光终于落到安王身上,还未及他开口,天边便传来一道女声—— “大夏安危,确实非同小可,可安王你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群臣回首,而她已落下云端。 与以往不同,楚冷玉今日换了一身玄色长裙,深邃内敛,一如沉沉夜色。 平日随意披散的长发,今日被全部梳拢成简约的发髻,脑后仅以一朵银铸的莲花后压作为点缀,花瓣细腻,银光闪烁。 两根洁白的绸带轻盈垂下,随风起舞,增添几分飘逸灵动。 她步履轻盈,缓缓走来,似一朵墨色的莲花,在白玉阶上尽显光芒。 安王眼里闪过一抹惊艳,正欲询问她是谁,楚冷玉便已经将目光投向他,眸中冰冷之意令他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皇帝看着离去几日,刚刚回归的楚冷玉,彻底放心下来,有些欣慰地说道:“欢迎回来,国师。” 群臣哗然,虽然仍有不少人不满她这国师之位,但是面对楚冷玉,没人敢出言反驳。 她的剑光余威都能劈碎城墙,谁敢在她面前造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标题来自古风歌曲《不可道》。 “冠带氅衣殿上见君,覆眼前事破后世题” “氅衣”这里理解为宽袖长衣,或羽毛缀饰的衣服,而非清满服饰。 第148章 死不足惜,血溅白玉台 朝会之上,气氛原本就紧张,安王的挑衅更是让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然而,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楚冷玉以国师的身份,步履从容地走来,令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她。 这样深沉的玄色,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肃穆庄重,凛然不可侵犯。 她的声音清冷,响彻整个白玉广场:“陛下,我有要事上奏。”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楚冷玉便将自己在镇北城收集的证据一一展示,指责安王克扣军饷,贪赃枉法,与敌私通,意图不轨! 每一项指控都附上了确凿的证据,包括账目、信件和人证口供。 “此乃安王在镇北城亏欠军饷的部分账目,以及他暗中与戎族进行交易的证据。” 楚冷玉取出一份份记录,一条条地揭示安王的罪行。 安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克扣军饷这种事倒还好说,不过是些金银,皇帝就算让他赔,他也拿得出来。 唯独私通戎族,这可是谋逆大罪,罪不容诛! 群臣们的反应各异,有的震惊,有的惶恐。 一些原本与安王交好的官员,此刻面色苍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担忧自己会受到牵连,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撇清关系,在这场政治风波中自保。 然而,安王毕竟在朝堂上经营多年,他很快镇定下来。 他冷笑一声,反咬一口,说道:“你这所谓的证据,莫不是伪造的吧?我这亲王爵位,世代传承,为何要与戎族暗中勾结?他们那群蛮族异类,有什么值得本王冒险的,这根本说不通啊。” 楚冷玉面对安王的反咬,并没有丝毫慌乱, 她瞥了安王一眼,目光如寒潭之水,深不见底:“你承不承认,根本不重要。” 她又转向皇帝,继续说道:“安王勾结戎族,除了贩卖物资谋取私利外,还里应外合,伪造战事,以此博取名利,巩固地位。” “你胡说!”安王激动道。 岂料楚冷玉挥袖一拂,数具尸体顿时出现在了白玉台上。 他们容貌、衣着不同,是明显的戎族风格。 安王脸色大变,惊骇不已。 “看来安王认识他们?”楚冷玉冷冷地看着他。 安王吞了口唾沫,惊骇地问道:“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可是戎族的大王、王妃,以及王子等人,戎族中地位最尊崇的存在。 安王也只是曾经见过一两次,他们身边有大量能以一敌十的戎族勇士护卫,又常年居于戎族腹地,怎么会突然变成尸体,出现在这里? 安王双腿发软,意识到她能飞、能凭空变物,还有传说中的诸多手段,莫非那都不是传闻,都是真的? “他们不太配合。”楚冷玉淡淡说了一句,像是解释,却没有详说其中细节。 安王却感觉到了她的杀意,立刻推开身边挡路之人,转身就跑。 “嗤——” 一道剑光贯穿了他的胸膛。 安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杀他。 皇帝看着他血溅白玉阶,顿时庆幸。 幸好他提前看了日记,今日选在殿外朝会,而不是继续在金銮殿里上早朝,不然把他的金銮殿弄脏了、打塌了,可不划算。 而楚冷玉看都不看那具尸体,道:“安王谋逆,死有余辜,其余王公亦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群臣只觉得浑身冰凉。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那新国师上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本章备用标题是:告发私通,罪不容诛。 ……可能是瓜六告发看的真是太多了。 因病请假一天,今天只有两千更新,过两天好点了会补上。 在此也提醒大家注意身体,尤其是在空气流通性差的空调房。 这段在病中写得有点垮了。 写到这里,觉得自己对长篇的剧情、节奏,把控力还是太差了,开书时也没做好考虑,越写问题越多,认真积累经验吧。 第149章 国师上任,铸鼎之令 安王之死,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顿时陷入了一片惊慌混乱。 楚冷玉目光冷冽如刀,一一扫过群臣,说道:“安王之罪,只是冰山一角。我在调查中发现,还有多位王公贵族与此事有关,他们暗地与戎族有所勾结,以权谋私。” 她没有给任何人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陛下,我认为应当立即对这些人进行审查,以正朝纲,以肃法纪!\" 皇帝面色凝重。 他心里很清楚,楚冷玉这次非但是要清算往事,更是要借此契机,把余下的三王七公一网打尽,好好整顿大夏权贵与官场秩序,除去这些蠹虫和硕鼠,还大夏一个朗朗乾坤。 然而,此中利害,错综复杂,牵连甚广,若处理不当,势必会引起朝堂内外动荡不安,甚至动摇社稷。 但,快刀才能斩乱麻。 楚冷玉现在还肯与自己商量,已经足够给面子了。 再加上对未来“巨变”的忧虑,以及妖魔现世给带来的震撼,这些都令皇帝迅速下定了决心。 他沉声道:“国师所言甚是,朕将立即下旨,对涉及此事的所有权贵进行彻查,务求真相大白,严惩不贷。朕希望众卿能够坦诚面对,若有罪者,朕绝不姑息;若无辜者,朕亦会还以清白。” 皇帝的命令一下,朝堂上的紧张气氛达到了顶点。 然而,楚冷玉站在白玉广场的中央,没人胆敢出声。 她的存在,仅凭自己一人就压制住了所有蠢蠢欲动的暗流。 其实在叛国大罪面前,狡辩也是无用。 紧接着,楚冷玉再次震惊了整个朝堂。 只听她朗声说道:“大夏物产丰饶,人杰地灵,为彰显大夏之繁荣昌盛,我提议收集九州之物,铸造九鼎,以镇太平。”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鼎,自古以来便是权势的象征。 然而,铸造九鼎非同小可,不仅需要大量珍贵材料,还需要无数技艺精湛的工匠。 一些大臣认为,这是确实是展示大夏国力的好机会,因此对楚冷玉的提议表示支持:“铸造九鼎将是大夏强盛的象征,我等必将全力支持。” 另一些大臣则对楚冷玉的提议持怀疑态度,他们担心这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可能会引起地方上的不满。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户部库银空虚,连赈灾之需都难以满足,又如何能支撑起如此浩大的工程? 再者,铸造九鼎,必将劳民伤财,若因此引发民怨,岂不是得不偿失?” “铸造九鼎固然极好,但是否真的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此举劳民伤财,不妥不妥。” “臣认为大夏的繁荣稳定,并非靠这些虚名维系。” “铸鼎之事,开国以来,未曾有之,应细细考虑,而不能一时冲动。” “铸造九鼎,虽可彰显国威,但实非当务之急。陛下,臣等恳请三思。” 还有一部分人选择保持中立,他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早表态,而是想看看形势如何发展。 这些中立的大臣们,皆是朝堂上的老练之人,明白过早地亮出自己的观点,往往意味着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于是,他们选择了静观其变。 在他们看来,楚冷玉这位新晋国师,其背后无疑有着皇帝的支持与信任。 她突然提出如此宏大的计划,恐怕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有着更为深远的考量。 或许,这是皇帝本人的意愿,只是碍于种种原因,不便亲自开口,于是借楚冷玉之口,试探群臣的反应。 事实上,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楚冷玉此举究竟蕴含何意,铸造九鼎也确实是劳民伤财之举,作为一国之君,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不能如此草率。 听到群臣谏言后,他陷入沉吟,目光时而扫看向楚冷玉,时而掠过群臣。 只不过,皇帝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做出了决定。 在他的心里,还是楚冷玉的份量更重。 “九鼎乃国之重器,铸造九鼎,可彰显我大夏皇朝之威严。朕准你所奏,命你负责此事。” “即日起,九州之地,每州需上缴其特产珍物,无论金银铜铁,还是玉石珍珠,皆需精选而出,不得鱼目混珠。” “此外,从各地选拔最优秀的工匠,无论是铸剑师、金匠还是玉匠,汇聚京城,共同参与九鼎铸造。” 皇帝的公然袒护,让一些大臣对楚冷玉的存在感到忧虑,担心她会借此机会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以及声望地位,威胁到他们自身。 ——殊不知这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闻言,楚冷玉却摇了摇头,回复道:“陛下误会了,九州镇鼎,并不需要这些金银俗物。” 她伸手,以灵力汇聚为一幅宽阔的大夏地图,浮于半空。 大夏疆域,以九州属地,划分为九块颜色不同的区域。 楚冷玉介绍道:“此次妖魔现世,被我发现,才没有由他潜伏下去,酿成大祸。但九州地域辽阔,我一人分身乏术,难以遍察。”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一变,回忆起几日前魔云压城的一幕,为之骇然失色。 “楚……国师。”有官员心中焦虑不安,忍不住问道,“这妖魔作乱,还会有第二次?” 楚冷玉轻叹一声,缓缓点头,其神情之沉重,令在场众人无不心弦紧绷。 紧接着,另一官员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国师大人,这妖魔之祸,究竟因何而起?为何我等身为朝中重臣,却对此事一无所知,甚至从未耳闻?” 之前,不少人质疑妖魔一事,是天谴之兆,预示大夏国运不昌;亦有人疑虑重重,怀疑此乃奸佞所为,意图动摇国本。 楚冷玉目光扫过众人,见他们神色各异,有的惊恐不安,有的疑惑不解。 见状,她干脆从头说起,这些话,现在也是时候说了。 “诸君可相信,神、仙、妖、魔、鬼,皆是真实存在。”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第150章 九州风物,镇鼎之能 从赏雪宴那日起,众人就猜疑不定之事,今日似乎终于要得到真正的答案。 若真如她所言,妖魔真实存在,还会卷土重来,此事固然可怕,但同时仙神并非传说,岂非意味着他们亦可追寻长生之道? 此时,迎着众人无比期盼的目光,楚冷玉却说道:“当然了,信与不信都是你们的事,我言尽于此,无需为此证明什么。” “我能告知诸位的是,如今此界灵气稀薄,如同浅池,也是因此,强大的神仙妖魔不会轻易现身。” 第一次听说“灵气”这一名词,有人急忙向她询问道:“敢问这‘灵气’是为何物?” 为何灵气稀薄,会限制了神仙妖魔的出现呢? 楚冷玉屈指一弹,一道灵光飞射而出,幻化为万千灵蝶,翩翩起舞。 这些灵蝶,每一只都晶莹剔透,闪烁着淡淡荧光,美不胜收。 有人好奇地伸手想接住灵蝶,灵蝶却轻盈一闪,没入了他的身体,立刻让他如同吃了一副补药一般,疲惫一扫而空,浑身清爽有力。 “灵气无形无相,奇妙无比,逸散于天地之间,滋养万物。唯有天赋超群者,方能感知其存在,并引之入体,修炼成道。” 楚冷玉清冷的声音传来。 “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鬼怪,对于他们来说,灵气就如同鱼儿所需的水,不可或缺。” 众人立刻激动起来,争先恐后地想向她询问各种各样的的问题,比如自己有没有天赋、如何感知灵气、又该怎么修炼。 然而,当他们试图开口时,却突然发现自己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所束缚,喉咙干涩,竟是一字难言,只能瞪大眼睛,满脸愕然地望着她。 楚冷玉“禁言”了他们,免得他们打断自己,继续说道:“况且神仙妖魔鬼,各有手段,即使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也发现不了。” 百官心中惶恐。 因为楚冷玉所言,显然都是真的。 她重新看向那幅大夏九州地图,群臣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随她一起转动,皇帝的神情也更认真几分。 地图之上,山川河流、城池郡县,皆被精细地勾勒而出,仿佛整个天下都尽收眼底。 这幅地图,是楚冷玉这几日实地考察而来,比起初得到的那份,更加细致。 只听她说道:“诸位,此界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变。为了应对这场危机,我才决定铸造九鼎,以稳固人族气运,守护九州之地。” “九鼎将分两套,一套阳鼎,一套阴鼎。阳鼎置于神京,监察天下;阴鼎置于九州各郡,连接地脉,守护四方。” “若再有妖魔现身,企图为祸一方,即会牵连人族气运,则阴鼎示警,阳鼎感应,天下共知之。” “因此,九鼎汇聚天下气运,极为特殊,需九州地脉灵韵,风物特产,还需朝廷敕封,百姓敬奉,而非普通金银俗物。” 随着楚冷玉的话音落下,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百官心中充满了震撼。 她所要铸造的九鼎,远超他们的想象! 这九鼎,绝非简简单单地象征凡俗的地位权势,更是与人族气运相连,可以庇护大夏。 这下没人会再用劳民伤财之类的理由,来劝谏皇帝了。 皇帝亦是心中一惊,意识到这套九鼎,楚冷玉竟是专门为大夏而筹谋的。 她如此郑重其事,这鼎绝非仅有一个示警之用,而是真的足以监察天下,守护四方! 皇帝再次宣布道:“九鼎之事,朝廷将全力配合。所需物资、人力,但有所需,尽管吩咐。” 话语中透露出对楚冷玉的绝对信任。 她微微颔首,向皇帝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自己的计划已经得到了皇帝的全力支持,这是她所期待的结果。 随后楚冷玉转身面对群臣,说道:“诸位大人,铸造九州镇鼎,不仅是为了守护大夏,更是为了人族长远之计。如今灵气稀薄,修炼艰难,但若有九鼎镇守九州,汇聚天地灵气,修炼之道将不再遥不可及。” 群臣听闻此言,无不激动万分。 他们虽然还不懂修炼,但目睹了楚冷玉种种神奇手段,自然明白修炼的强大与神奇。 更何况,还有长生不老的诱惑,摆在他们面前。 若真能借此机会…… “楚国师,敢问这九鼎铸造,需要何种材料?我愿为此事尽一份绵薄之力。”一位两鬓霜白的老臣抢先站出,诚恳地说道。 这时,其他人才意识到“禁言”已经被解除了,立刻与他一般,纷纷表示自己愿意尽力而为。 楚冷玉微微点头。 她知道,这些大臣们已经被利益所打动,开始转变态度,愿意为九鼎铸造出力。 她轻声道:“九鼎所需材料,皆非凡物。阳鼎需吸收日月精华,阴鼎需汲取地脉灵气。除此之外,还需九州各地的特产,如东海的夜明珠、南山的灵玉、西漠的金沙、北原的玄冰等。” 她随口说来,群臣却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材料无一不是珍稀之物,有的甚至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但他们也明白,若非如此,又怎能铸造出能守护九州的九鼎? “国师放心,我等必将竭尽全力,搜集这些材料。”又一位大臣出声。他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手段,自信可以收集到,已是胸有成竹。 楚冷玉微微一笑,清楚地知道有了这些人的帮助,九鼎铸造的事宜将会更加顺利,自己也能省下些功夫。 事实上,这铸造九鼎,只不过是调动天下之力,共同参与的幌子。 真正的“九鼎”,凭借此界物产是绝对炼不出来的。 楚冷玉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这一点。 但,仅有她一人知道这一点。 她望向远方,想着,就让这铸造九鼎之事席卷天下吧,把所有的“泥沙”都冲刷一遍,无论是助力者,还是搞鬼者,甚至是窃取者,皆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没人知道,她的真实目的,是明年开春之后,在上巳之日,以国师的身份,举国祭祀。 只要完成任务,一整套九州镇鼎自然到手。 第151章 反思展望,洗尘舒怀 楚冷玉雷厉风行,亲自出手,用最快的速度将余下的三王七公悉数擒获,全部打入大牢。 即使是皇后的母族——理国公府,也未曾幸免于难。 当然,除了这些王公之外,其余牵涉其中的重臣、商会,她也一个都没有放过。 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京兆府就已经张贴文书,将结果赫然昭示于世。 其文辞犀利,字字如剑,直指这些权贵累累罪行。 贪污公帑,犹如硕鼠噬仓,其行可耻,其心可诛; 勾结戎族,暗通交易,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侵占百姓田宅,致使民不聊生;又或草菅人命,冤魂遍野。 其罪罄竹难书,人神共愤,应当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是以,轻者罚以重金,削其爵禄,以示惩戒;重者则抄家灭族,绝不姑息。 一座座奢侈豪华的王府被查封,昔日高高在上的权贵,被剥去华丽的服饰,扣上枷锁。 自此,权势滔天的四王八公,彻底化为尘埃,随风而散。 民间哗然,议论纷纷。 百姓们听到消息,赶去围观这些世家贵族落难羁押的过程,许多人为之拍手称快。 “听说了吗?楚国师把那些贪赃枉法的王公贵族,都给铲除了,真是大快人心!” “是啊,这些贵族平日里作威作福,现在终于有人能治治他们了!” 也有百姓担心此事会影响到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楚国师虽然铲除了贪官,但这样大的动作,会不会引起朝堂不稳啊?” “哎,咱们小老百姓只希望过个安稳日子,但愿不要波及到咱们。” “她真的只是为了咱们百姓好吗?还是说,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谁知道呢,朝堂上的事情太复杂,只要别影响到咱们的庄稼和生意就行。” 除了神京城外,大夏的大多数百姓都对这位新任国师感到好奇,想要了解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还有传说中的神仙妖魔鬼,当真全部存在吗? …… 外界纷纷扰扰。 楚冷玉独自回到松林小筑。 她轻抚过庭院中那棵老松粗糙的树皮,仿佛能感受到岁月在其上刻下的痕迹,看着面前依旧平静美好的景色,她呼了一口气,心情也轻松些许。 楚冷玉换回自己习惯的衣饰,坐到了自己常用的蒲团上,在松林涛声中,闭目凝神,静静打坐冥想。 自前几日突破金丹之后,她还没有功夫,好好静下心来闭关修行。 劫雷和魔气都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因担忧外界还有其他魔气隐藏,这才马不停蹄地巡视疆域,如今她终于有了片刻悠闲。 这几日奔波中,楚冷玉已经反思多回,总结了自己应战经验与手段的不足。 斗法手段可以借九鼎,和系统奖励弥补,可经验不足这一点,看来只有让她压低境界,找雾山修行者切磋? 无论是从陆丹师的描述,还是从对傅闻深的试探中,楚冷玉都意识到,雾山之人虽然境界很低,但对技艺的磨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但她需要直面生死之间的压力,即使压低境界也不够啊……楚冷玉若有所思。 内视丹田,金丹静静旋转,散发着温润而强大的光芒。 ——她已经是寿五百的金丹真人了,这令楚冷玉有些感叹。 但金丹期和元婴期之间的差距十分巨大,可谓天壤之别,要知道: 丹成称真,谓之真人,得了真意,依旧是人。 婴成称君,谓之真君,真意完满,一人之君!(注1) 在修仙界中,金丹期修士算是中坚力量,在很多修仙门派中,金丹期修士都是长老级别的存在。 五百年左右的寿命,这让金丹修士有足够的时间,去修炼和追求更高的境界。 虽然金丹期修士的法术威力远超筑基期,能够初步操控天地灵力,施展一些令人惊叹的神通。 但是,在面对元婴期修士时,金丹期修士依旧是“蝼蚁”。 元婴期修士,在修仙界中已是顶尖的存在,常被尊称为“老祖”,是各大宗派的核心力量,每一个都足以影响一域格局。 寿元更是暴涨到了千年以上,堪称怪物。 除此之外,元婴修士能够随心所欲地操控天地灵力,施展出种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神通,威力绝非金丹期修士所能抵挡,足以一击致命。 而且,元婴期修士手段更多,不仅能够瞬移,撕裂虚空、横越空间,还有元婴作为第二条命。 金丹虽成,但修行之路,永无止境。 道阻且长,她还需努力啊。 前方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等待着她去探索。 楚冷玉悠悠睁开双眼,长睫下,澄澈如水的眸子映着周围的郁郁苍松,卷舒浮云,寂静,高旷。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 其静若何?松生空谷。(注2) 她结束了打坐,取出一副茶具,在这空山松谷中烹茶取闲,听泉穿竹径,洗尘舒怀。(注3)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这两句摘抄自某本起点小说,但是没记下书名。防盗做太好了,百度不出来。 注2:出自曹雪芹 《警幻仙姑赋》(《红楼梦》第五回)。排比中还有一句“其艳若何?霞映澄塘”也很美,很有画面感。 注3:改自项鸿祚 《齐天乐九首其七》和 张炎 《风入松》。 第152章 聚首再会,风云将起 远远地,林间传来一道呼喊的声音。 绿筠提着个食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覆着积雪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登上山来。 她人还没到,嗔怪的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哎呀,小姐,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闻言,楚冷玉抿唇一笑,悠然自得地提起茶壶,沏了两杯茶,贴心地多放出一个蒲团。 绿筠一路从松林穿行而来,落了一头一肩的碎雪,在边上轻轻拍了拍,这才坐过来。 握着热乎乎的茶杯,她舒了一口气,笑着问道:“小姐怎么一个人跑这儿坐着?” “城里太乱,眼不见,心不烦。”楚冷玉随意答着,低头剥着自己从南边带回来的橘子。 神京城灾区重建的事,她不准备过多插手。 绿筠看着桌上黄澄澄的橘子,有些惊喜,没想到马上腊月了,还能见到这么新鲜的橘子,连忙拿过一个,也剥了起来。 她尝了尝,橘子酸酸甜甜,好吃得让她眯起眼睛,满意道:“拿来做橘子熟水,一定很不错。” 说完,她放下橘子,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里面装着几样熟悉的糕点,一看就是来自玄真观的。 绿筠把食盒往前推了推,关切道:“小姐,你这一去就是好几天,林道长他们都一直牵挂着呢。” “我等下就去见他们。”楚冷玉有些无奈地一笑。 她已经很强了,不过出门几天而已,还这么担心。 又问道:“现在城里情况如何?” “放心吧小姐。”绿筠立刻变得认真起来,坐直了身子。 她掰着手指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赈灾银由户部拨款,直接搬到灾区发放,禁军全程监督。还有我带着黄一他们每日施粥,陆丹师带人免费诊治,京兆府维持秩序,现在大部分百姓已经暂时安定下来了。” 这几天里,她对于受灾百姓们的疾苦感同身受。 以前绿筠以为自己被楚家人刁难时,日子已经很难过了,但在这些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人面前,她所受过的那些苦,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这让她越发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只不过,后天就是腊月初一了。”绿筠有些唏嘘,有些忧虑,“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今年……恐怕很多人都不能过个好年了。” 虽然对她来说,自从老爷病逝后,对于过年也没什么美好的回忆。 绿筠把那些不愉快的回忆甩出脑袋,有些好奇地问道:“小姐,你真成国师啦?” “嗯。”楚冷玉点头,“有个身份好办事。” 她语气淡然,仿佛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绿筠忍不住问道:“那安王他们私通叛国的事也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楚冷玉抬手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你以为我会无中生有,冤枉好人?” “当然不是啦!”绿筠连连摆手,愤愤说道,“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坏!” 一想到前线守军在拼命打仗,安王却偷偷派人给戎族送物资,绿筠就气不打一处来,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可恨的人! 抄家灭族都是活该! …… 稍晚些时候,楚冷玉带绿筠回到神京城。 这里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灯火璨璨。 林九逍等人一见到楚冷玉,便热情地迎上前来,脸上洋溢着关切之情。 “玉儿你终于回来了。”林九逍仔细地打量着她,生怕她在外有丝毫的损伤。 楚冷玉微微一笑:“放心吧,如今没人能伤到我。”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赶来,正是林离。 他停在楚冷玉面前,脸上带着一丝愧疚,欲言又止。 林岳的事情他已然知晓,虽然林氏商队并未参与安王的叛国交易,但林岳知情不报,终究难辞其咎。 楚冷玉看出了他的忐忑,安慰道:“林岳已经将功折罪,皇帝不会怪罪林家的。” 随后,她伸出手,将那块令牌递还给了林离:“这个我用不到,还是还给你吧。” 林离保证道:“楚姑娘,无论如何,这件事林家一定会做出补偿。若是有任何需要林家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闻言,楚冷玉略一停顿,说道:“九鼎之事,你应该已经听说了。九鼎所需之物,与以往不同,我亦怀疑会有人从中作梗,林家主若是有心,不如帮我一个忙。” “但凭吩咐。”他郑重一礼。 楚冷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本空白书册,运笔如飞,很快写满一本,接着书册自行飘向林离,稳稳落入他手中。 “这是一份清单,你代我收集齐全,届时我会付以报酬。” 林离接过这份清单,好奇地翻阅起来,见上面所写之物,殊为特别,闻所未闻,不由得神情有些古怪。 他心里很清楚,若九鼎真有楚冷玉所说那么厉害,那么重要,那材料中真正重要的东西,她不可能交给别人来收集。 想到这里,林离心中大致有了计较,这份清单的真正用意——或许是用来试探、或许是用来混淆视听,但无论如何,他都将全力以赴去完成这项任务。 旁边的陆丹师好奇地瞥了一眼,随即沉默不语,九鼎这件事他虽然有所耳闻,但不甚了解,也不打算参与其中。 如今他赶来见楚冷玉,是为了另一件事。 陆丹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楚冷玉,道:“老夫之前曾向玉鼎阁去信,提及了一些关于培育灵药的想法。如今他们已经有了回复,不知楚姑娘是否愿意接纳玉鼎阁的加入?” 楚冷玉看了他一眼,展开信件,匆匆浏览。 陆丹师将培育灵药的计划对玉鼎阁透露些许,如同洒了一把鱼饵,把那群久住山中,潜心丹道的老家伙,都给钓了起来。 只不过现在天寒地冻,路途遥远,阁中人要来,最快也是在年后了。 楚冷玉脸上浮现笑意,简洁地回应道:“欢迎之至。” 丹药极为重要,无论来多少人研究,她都大为欢迎。 陆丹师自然知道她不会拒绝,除去合作之事,他此来实际上还有另一个目的。 “楚姑娘,如今你骤然间成为国师,地位显赫,这固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陆丹师不得不提醒道,“但十方丛林,不会对此坐视不理。” 虽然他清楚,这些人不会对楚冷玉构成真正的威胁,但十大道观具有不小的声势底蕴,分部信众更是遍布天下,能不敌对自然最好。 对此,林九逍同意地点点头,开口说道:“我刚刚收到观中传讯,命我回总观一趟。” 绿筠心生忧虑,紧跟着问道:“他们不会为难道长吧?” “放心吧。”林九逍并不担心,“我既然代任此处分观观主,述职回报是我的本分。此次观中或许也是想通过我,了解玉儿的情况,无论如何,也不会为难我。我不在时,观里的事暂时交给徒弟处理,你们有事找他即可。” “路途遥远,要不我送你去?”楚冷玉提道。 林九逍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仿佛胸有成竹:“别担心,老道我现在身子骨硬着呢!再说了,我又不是去打架,我怕你把他们都吓着了,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对他来说,在这儿住了许多年,也是该回去看看了。 见状,楚冷玉便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坚持,只是想到有一物,此时恰好能派上用场,便将它取了出来。 其呈玉质竹简状,通体洁白如玉,温润光滑。 “此物名为灵犀玉简,可以传递信息。”楚冷玉抽出其中一根玉简,交给林九逍,“使用起来很简单,你只需在上书写,余下玉简便会同步浮现你所写下的内容,不拘笔墨,清水亦可。” 这一套灵犀竹简有二十根,除了传讯外,还有其他功能,看起来数量不少,但真分起来日后还是不够用的。 除了林九逍外,楚冷玉也只是给陆丹师和绿筠各自分了一根。 绿筠大为惊奇,小心地把这根玉简捧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 楚冷玉提醒道:“不必如此小心,它虽然看起来是玉,质地却比钢铁还要坚硬得多。” 陆丹师随身带着毛笔,此时好奇地蘸着清水,在灵犀玉简上写下一个“丹”字。 楚冷玉和绿筠等人手中玉简上,果然同时浮现出一个相同的丹字,而随着陆丹师将清水抹去,字迹自然消失不见。 “千里传讯,无弗远近。真是好宝贝!”陆丹师珍视得不得了,忙问这是如何造出的。 “此为阵道。”楚冷玉介绍道,“修仙界中,符文阵法无处不在,不过我手中暂无此道传承。” 闻言,陆丹师欲言又止。 他想到了雾山,雾山也有阵法,但他从未想过,阵法禁还有如此神奇的用途,他一直以为阵法只能设在某处,看家护院。 楚冷玉随手拿出的东西,就能轻易击碎他以往的经验,为他开辟出一个从未见过的天地,令陆丹师再次在心中叹息,并深感庆幸。 片刻后,楚冷玉告别林九逍等人,找到还在忙于公务的京兆尹。 她的储物袋里还有许多杂物、遗物需要处理,这件事自然是交给他比较合适。 之前灾区死物升空不见,京兆尹自然猜得出这是她的手笔,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她一面,当即深深对她作了一揖,心里由衷感激。 一是谢她击退妖魔,保下京城。 二是谢她出手救灾,还遣人帮忙。 三是谢她除去王公权贵,为民伸冤。 四是谢她识破叛贼阴谋,免大夏于危难…… 对于楚冷玉交付的事,京兆尹自然一口答应,保证绝对把事给她办得漂漂亮亮的。 待她离去后,有小吏疑惑道:“听起来不过是一些没用的破碎杂物,还要劳烦大人亲力亲为,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京兆尹仰头望着天边清冷的月色,叹了一声,回复道:“世上没有无用之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题外话: 第二卷的主要剧情是冬至、年节和上巳三个节点,现在才刚刚写完冬至节点,这一卷的长度已经超出预计了。 所以我准备拆分为两卷,下半部分改成第三卷,名为“铸鼎九州”。 可以预告一下,除了九鼎之外,第三卷主要剧情是正月诸国来朝,以及上巳祭天大典,这部分不想写太赶,所以拆出来另分一卷。 这两章有点碎,抱歉。 第153章 星辰灭神阵,清点奖励 驹隙匆匆,静者自长。(注1) 又一个天气肃清,繁霜霏霏的清晨,楚冷玉望着亮起的天光,喟然而叹:“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了……” 她伸手接下一片随风飘落的雪花,让它在掌心悠悠打着旋儿,既不坠下,也不融化。 窗外银装素裹,但青松不老,千山远大。 系统的提示声依旧在她耳边准时响起。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第三十次日记!】 【获得奖励:九天星辰灭神阵!】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这份奖励,令楚冷玉眸光一亮。 她期待已久的阵法,终于出现了。 选择领取之后,大量信息涌入她的识海。 同时,一个特制储物袋出现在了楚冷玉的面前。袋身之上,繁复的阵法纹路若隐若现,星辰流转,光华璀璨。 此袋名为星辰袋,内外皆铭刻阵法,可以自行吸纳天地间游离的星辰之力,储存其中,算是一件辅助之宝。 有系统辅助,楚冷玉顷刻间炼化此袋,取出保存其中的所有阵法材料,包括一张星辰图谱,一块主阵盘,九面阵旗,以及九九八十一颗极品星辰石! 星辰石灿若星河,异常绚丽,浓郁的星辰之力,令她的房间处处生辉。 九天星辰灭神阵,此阵融合周天星辰之力,不仅能困锁万物,更蕴含灭神杀伐之威,是修仙界中罕见的上古阵法。 布阵时,需以八十一颗极品星辰石作为阵眼,依据上古星辰图谱精心布置,可形成一张覆盖天地的星辰天网。 此网能够主动捕捉并引导九天星辰之力,形成无数星辰光丝,编织星光囚笼。 星辰光丝中蕴含独特的星辰破灭之力,一旦触及生灵,即可对其肉身与元神造成重创,最高可以灭杀化神强者。 此阵一旦布成,其威能至少也有五阶中期,一跃成为楚冷玉手中最为强大的宝物。 论品阶,仅次于她之前去往镇北城时获得的日记奖励——瑶光仙舟。 楚冷玉急着把储物袋里的杂物清理掉,也是因为近期积攒下来的日记奖励越来越多,需要更大的空间储存。 渡过四九小雷劫后,她手中的东西消耗得七七八八: 疗伤解毒用的神农百草丸告罄,龟灵盾和雷击石在雷劫后化为飞灰,天罗伞仅剩一副凄惨的骨架。 倒是魔头的那柄银色弯刀,机缘巧合被她扣了下来,可以算作补充,那刀虽沾染了魔气,但用灵力冲刷重炼之后,尚可一用。 而那魔头被天雷诛灭,只留下一枚不知用途的魔气珠,楚冷玉对其毫无头绪,权且当做收藏。 之后系统每日依旧派发给她随机奖励,品阶最高的,就是一艘瑶光仙舟。 其舟身足有百丈长,通体由珍稀灵木打造而成,雕刻有多种阵法,镶嵌着各色灵石,流光溢彩,华美至极。 船帆是以极品灵蚕丝织就而成,轻盈又坚韧,能够抵御九天之上的猛烈罡风,保证瑶光仙舟稳定飞行。 楚冷玉初时喜出望外,但研究了一番之后,却倍感失望。 这仙舟虽然在系统标注中,品阶足有五阶巅峰之高,但本体堪称华而不实,除去速度和体积、外观值得一提外,攻守能力皆是只有四阶元婴期水平。 另外,还有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那就是瑶光仙舟需以灵石驱动,消耗灵石的速度极快,楚冷玉暂时用不起。 因此,这艘本应翱翔天际的仙舟,只能被她缩小至尺许大小,如同一个精致的木雕,静静地躺在储物袋的深处。 除非哪天大夏能挖出一条储量丰富的灵石矿脉来,这仙舟才能肆意翱游九天。 她个人出行,还是剑遁方便快捷,瑶光仙舟看起来则更适合给修仙宗门使用,彰显实力气派。 在楚冷玉看来,相较于这空有品阶,华而不实的瑶光仙舟,还是最近获得的其他奖励更加实用。 譬如丹药类的玄黄炼体散、紫霄破障丹、碧落回春丸,以及法宝类的灵犀玉简、流云遁光靴、清心琉璃镜等。 自从晋升至金丹期以来,楚冷玉明显感受到,系统给出的日记奖励品质显着提升,更加符合金丹真人的身份与需求。 昔日那些鸡肋无用的奖励,如驻颜丹等,如今已不再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这些能够真正助她一臂之力的宝物。 今日系统给出的九天星辰灭神阵,就正是她所需要的。 松林小筑外的白雾阵法,如今在楚冷玉眼中显得格外寒酸简陋。 白雾缭绕,虽能遮蔽凡人的视线,但对于已晋升金丹期的她而言,却如同薄纱一般,轻轻一拂便能洞穿其本质。 除此之外,其防护之力太过脆弱,缺乏有效的灭敌手段,显然已经无法满足她当前的需求,更无法为她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想到这里,楚冷玉轻声自语道:“这阵法,终究是太过儿戏了些。” 当初她取巧布下此阵,也曾对此十分满意,甚至有一丝自傲,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已今非昔比,眼光自然水涨船高。 是时候换上一道更强大、更复杂的阵法了,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她在闭关修行或外出游历之时,能够安心无忧。 灵光一闪,九天星辰灭神阵的主阵盘与星图,各自落入她手中,楚冷玉仔细参详起来。 这阵法品阶太高,不是她现在就能完整布下的,需得提前认真研究,日后才能省力。 单纯依靠星辰之力,恐怕也无法支撑此阵法运转,楚冷玉凝神思索着,渐渐打起了九州地脉的主意。 上巳祭天大典那一日,九州镇鼎一旦现身,必定会牵连人族气运,引起天地大变。 若是借此难得一遇的机会,她能引动地脉之力,炼入阵法,那这九天星辰灭神阵,不仅能够获得地脉支撑,还能再额外增添另一种攻守能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驹隙匆匆,尘土长安路。——陈霆 《蝶恋花其二渔樵闲话》 光阴虽短,静者自长;岁月无多,忙人更促。——余绍祉 《元邱素话》 天气肃清,繁霜霏霏。——曹操 《冬十月》 另外:本书所有人名地名、法宝功法等,皆是杜撰,如有巧合,纯属巧合。 第154章 查抄,奏折,请愿书 与此同时。 皇宫,御书房里,书案上奏折密密丛丛。 皇帝眉头紧锁,放下一份批阅好的奏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除去四王八公,要不是楚冷玉雷霆出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大夏的江山怕是要风雨飘摇,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查抄之后,从这些王公贵族府上,搜出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 他们平日里道貌岸然,背地里却贪婪无度,不知这么多年来,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又贪污了多少朝廷拨款。 大夏空虚的国库,从来这么富裕过。 户部尚书眼都急红了,带人彻夜不眠地整理登记,但皇帝还是不放心,又派了夜卫和禁军日夜看管保护。 除了金银珍宝之外,还从他们名下的其余产业中搜出了大量私兵,弓弩、甲胄一应俱全,甚至还在城外庄园里搜出数百匹战马,欲图不轨之心,昭然若揭。 那些私兵,训练有素,勇猛异常,竟敢与官府正面交锋,其野心势力,可见一斑。 这些王公贵族,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目无王法,罪该万死! 皇帝很清楚,这番搜查行动虽声势浩大,但现在能被搜查出来的,必定不是全部。 除去这些金银珠宝、私兵甲胄,还有更多见不得光的秘密,早已经被暗中转移、销毁,又或者是隐藏得更加隐蔽,一时查不出关联。 他闭目沉思,脑海中仿佛能浮现出一张错综复杂的网,藏着无数不可告人的秘密与阴谋。 此外,与戎族私下勾结的证据更是越查越多,密信查出了几十封,还在走私商队中,搜出了更多来往证据,可谓铁证如山。 这都是对皇权的背叛与挑衅。 而在这些权贵中,安王正是领头人,如今虽然他已经死了,但皇帝心里的怒火却没有削减半分。 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厉,这些权贵们不满足于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他们的野心早已膨胀到了谋逆的地步! 他愤恨于自己竟被这些蛀虫蒙蔽双眼如此之久,更失望于人性的贪婪竟能至此,愤怒、失望、痛心……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皇帝的心情愈发沉重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情绪,提起笔,开始书写新的诏令。 他要整顿朝纲,清除奸佞,还大夏一个清明盛世,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那些无辜受苦的百姓。 皇帝明白,除去四王八公,不过是斩除了朝堂之上最为显眼的毒瘤,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那些隐藏在王公贵族阴影下的蛀虫,那些与他们勾结、同流合污的官员与商贾,如同无形的网,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大夏的每一个角落,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国家的根基。 这些害虫,必须一一拔除,方能还朝堂一片清明。 连日以来,九州各地,一封封奏折如雪花般传入宫中,令皇帝倍感头痛,这一个烂摊子,可不好收拾。 他需要重新平衡各方势力,既要安抚那些无辜受牵连的忠良之士,又要对那些罪大恶极之徒给予应有的惩罚。 认清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拿捏出最为合适的分寸,恐怕是世上最难的问题。 然而,不管未来如何困难重重,皇帝依旧要感谢楚冷玉,是她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希望,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从今以后,大夏,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大夏。 皇帝打起干劲,又拿起一份奏折,审阅起来。 这时,大太监洪福匆匆步入殿内。 他神色庄重,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敬献向前。 “陛下。”洪福恭敬行礼,“这是国师托人送来的宝物,名为灵犀玉简。据说此物能够跨越千山万水,实现千里传讯之奇效。” 皇帝闻言,目光瞬间被吸引。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只见托盘上静静地躺着九根晶莹剔透的玉简,散发着淡淡的温润光泽。 皇帝眉头紧皱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这法宝的作用,楚冷玉曾在日记里提过,皇帝当时就猜到这其中有他一份。 这九根玉简,恰好是九州各分一根,从此以后,或许“八百块加急”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拿起玉简把玩片刻后,对洪福吩咐道:“从内库里多挑些好东西,送去松林小筑,当做回礼。” 洪福领旨退下。 皇帝伸手拿起奏折堆上的那本《修仙日记》,翻到他早上刚看过的最新一页。 「算算日子,明天是大夏腊月初五,也正是我穿越的第三十天。」 「一个月的时间,似慢实快。」 皇帝能察觉出,楚冷玉在写下这两句话时的些许感慨。 这一个月的时间确实太快了些,但他稍一回想,又好像每天发生的事情,都历历在目。 楚冷玉的进步飞快,而现在,也终于即将带着大夏一起“起飞”——这个词也是皇帝从她的日记里学到的。 「我手头的事处理完,应该可以清闲一阵,好好修炼了。」 看到这行字,皇帝自然明白,最近若无要事,就别去扰她清净。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从桌上的奏折堆里翻找一番,找出了一封朴素的折子。 这是百姓们想为楚冷玉修造庙宇,请供香火的请愿书。 简单,朴素,却十分真挚。 那日她挺身向前,以一己之力阻挡了妖魔作乱,之后亦帮助救灾,保全亲人遗物,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她十分感激。 对于此事,京兆尹自然不会反对,这请愿书最终就转呈到了御书房中。 皇帝却觉得给活人修庙供奉这件事多少有些怪异,等下让洪福一起给楚冷玉带去,交由她自己决定吧。 他放下请愿书,又拿起日记。 「今天我盘点了一下最近获得的系统奖励,品质似乎都比以前上了不止一个档次。」 「譬如灵犀玉简,既能传讯,又能护体。」 「流云遁光靴,穿上后行走如风,远遁千里,能追能逃。」 「清心琉璃镜,能使人心神宁静,杂念尽消,减少走火入魔的风险,还能洞察虚妄,识破幻术。」 皇帝看得津津有味。 第155章 捷报,求和,难民至 九鼎之令刚下发不久,还未至九州各郡。 戎族大军全军覆没,向大夏主动求和的消息,已抢先一步传来,边疆战报已如惊雷炸响,传遍天下。 戎族,那个曾让大夏边关烽火连天,百姓夜不能寐的强悍之敌,竟在一夕之间,全军覆没,土崩瓦解。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传闻戎族主动求和,愿意对大夏俯首称臣,从此再无战端。 市井巷陌,消息如野火燎原。 人们三五成群,或惊或喜,议论纷纷,四王八公被抄家的消息立刻被这捷报所掩盖。 茶馆之内,人声鼎沸,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声音激昂: “诸位听好了,咱们这位新国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单枪匹马,深入虎穴,以一己之力,斩将搴旗,近八万戎族铁骑,竟挡不住她手中一柄长剑!那戎族之王,也倒在了她的剑下,头颅已高悬于城门之上,以示天威!” 百姓们听得热血沸腾,纷纷赞叹国师之威,不啻于天降神兵。 其仗一剑之锋,深入那戎族腹地,如入无人之境,一日不到,杀得戎族胆寒。 连戎族之王的头颅,都被割了下来,如今已经被皇帝命人腌制过,保证其形不腐。 如今正挂在神京城城门上,过往行人无不驻足,震慑之力,无与伦比。 这份传奇战绩,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戎族骑兵悍勇无双,不然也不会成为大夏的心腹之患。 昔日,戎族骑兵如狼似虎,骁勇善战,不可一世。 他们百骑而出,便能搅动风云,撼动千军万马,凭借战马之便,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大夏边军,虽皆是精锐之师,铁血男儿,英勇善战,然则以守代攻,常陷于被动,心中积郁已久。 然而,如此悍勇难敌的戎族,如今却尽数败在了她的手下,这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镇北城中,士兵们已无需再提心吊胆地防御戎族侵扰,可以放松地围坐在篝火旁。 他们曾无数次与戎族交战,对敌军的本事最为清楚不过。然而,如今有了国师的相助,他们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谈论起楚冷玉时,他们的脸上满是敬佩。 一是敬佩她的本领,二是敬佩她的为人。 二愣子搓着手,再一次感叹道:“你说,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一把剑,就能把戎族大军杀得片甲不留?难道真像那些戎族人狂呼的那样,她是天神下凡不成?” 旁边的老杆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天神部族那是戎族的信仰,咱们的国师显然与戎族无关。” 守边二十载,老杆头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但如此大胜,却还是头一遭。 无论是城外斩出的天堑,还是被杀绝的戎族大军,又或者是深入戎族腹地擒王而归,都彰显出她的非凡之处。 在他的心中,楚冷玉已不仅仅是一位国师那么简单了,她的名字与事迹将永远被世人赞颂,成为不朽传奇。 朝堂之上,百官朝贺,龙颜大悦,赞曰:“此战之后,大夏边疆可安矣!” 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皇帝目光如炬,扫视群臣,最终落在了一旁静默不语的丞相身上,问道:“丞相以为,此战如何?” 丞相躬身行礼,言辞恳切,道:“陛下,此战之胜,非但国师大才,亦是天佑我大夏。然臣观戎族虽败,其根基犹在,求和之意,或为一时权宜之计。我大夏当借此良机,整顿军备,巩固边防,以防不测。” 皇帝闻言,微微点头。 和平不易,需倍加珍惜;但战争反复,亦不可不防。 …… 与此同时。 南下的流民,才刚刚抵达神京城附近。 因北方连年战乱,烽火连天,他们被迫背井离乡,踏上了南下避难的艰难旅程。 北方连年战乱,烽火如炬,将他们的家园化作一片焦土,他们被迫背井离乡,踏上了一条艰难的逃难之路。 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拉着孩子的妇人,有紧握双拳的青年。 百姓们拖家带口,携带着简陋的行囊,历经千辛万苦,满怀期待地眺望着远方繁华的神京城。 原本按官吏预计,他们早应在半月前抵达,但路途遥远,险阻重重,加之风雪交加,道路难行,使得他们的行程一再延误,直至寒冬腊月,才勉强靠近了目的地。 流民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寒风中瑟瑟发抖。 当他们得知戎族已被击溃,边疆恢复安宁的消息时,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一部分人听闻此讯,激动不已,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自己的家乡,重建被战火摧毁的家园。 也有一部分人,则选择了留下。 他们或是怀疑消息真假,担心家乡已面目全非,无家可归;或是被神京城的繁华所吸引,希望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正当最后一部分人犹豫不决之时,又传来了一个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 皇帝为了巩固边疆,培养未来栋梁,竟决定派遣皇子前往镇北城历练! 流民们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这一决定,不仅彰显了皇帝对于边疆安宁的坚定决心,更给了流民们极大的信心与鼓舞。 皇帝的命令这次显得尤为坚决,他催促着皇子们即刻启程,不留一丝一毫的犹豫与拖延。 至于,那个原本应该随同北上的孙总督? 夜卫已经查明,他的“灭匪”功劳,都是伙同安王阴谋假造,犯了欺君之罪。 第156章 回礼拜访,诉说结局 皇宫深处。 皇帝仍在御书房中处理要事,此时,大太监洪福匆匆走入,恭敬行礼:“陛下,回礼已经已悉数备妥。” 皇帝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望向洪福,叮嘱道:“洪福,你亲自前往松林小筑,将这些回礼赠予楚仙子,以表朕之谢意。” 洪福领命欲退,却见锦安公主款步而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父皇,不知儿臣可否随洪公公一同前往?” 皇帝闻言,随即笑道:“也好,锦安,你便随洪福同去。” 锦安公主闻言,心中欢喜不已,连忙福身行礼:“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托。” 于是,洪福与锦安公主携带着皇帝的回礼,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车内,锦安公主轻轻掀开窗帘一角,望着窗外掠过的景致,目露期盼。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与楚冷玉相识的短暂时光,曾经她甚至连楚冷玉的名字都记不住,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短暂的一月时间里,世殊时异,她的变化让人惊叹。 想当初,楚冷玉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孤女,如今却已是大夏的国师,地位崇高,超凡绝世。 锦安公主好奇而又忐忑,如果皆为真实,那未来大夏会怎么样?楚冷玉会一直站在大夏这一边吗? 虽然父皇看起来很信任她,但锦安公主心中仍有不少担忧。 半晌后,马车抵达了松林小筑。 洪福率先下车,随后转身,以恭敬的姿态扶着锦安公主下车。 松林小筑隐于城外一隅,四周被郁郁葱葱的松林环绕,显得格外清幽雅致。 绿筠带着黄一提前在门口等候,此时迎上前去,行礼道:“公主殿下,莅临寒舍,有失远迎。” 进入松林小筑,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松香,让人心旷神怡。 锦安公主不禁为这清幽的环境感叹,轻声对洪福说道:“这里真是个修行的好地方,远离尘嚣,宁静自然。” 洪福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此时他的心中早已经豁然开朗。 皇帝从大雪之后就开始不时念叨的“修仙”,对夜卫下的命令,对楚冷玉的重视……皆是因为皇帝陛下早就知道楚冷玉的不凡。 作为皇帝身边最亲近之人,洪福从他的言行举止里早就生出猜测,并一点点得到证实。 也正是如此,洪福在心里对楚冷玉极为恭敬。 他很清楚,现在皇帝的一切改变和底气,到底都是源自于谁。 两人沿着石径小路前行,两旁是苍翠的松柏。 闲步向松林深处,山翠如沐,俨然如画。(注)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庭院,庭院中央是一座精致的亭台,楚冷玉正站在阶前,仿若轻霜,淡倚云霞。 她早已感知到有客人来访,却没想到会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洪福,以及她的旧识——锦安公主。 锦安公主却是微微一怔,目光在楚冷玉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然后她才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国师大人,锦安奉父皇之命,特来拜访。” 楚冷玉微微一笑,道:“公主不必多礼,欢迎来到松林小筑。” 洪福也上前行礼:“楚仙子,陛下命我等带来一些薄礼,以表谢意。” 楚冷玉颔首示意,回礼自有别人接手,然后转向锦安公主:“公主,洪公公,里面请。” 她的态度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远,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她如今的身份和地位。 三人进入亭台,楚冷玉轻轻挥手,一旁的石桌上便出现了几杯清茶,茶香四溢,令人心神宁静。 锦安公主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只觉一股清甜在口中弥漫。 她望着周围景色,心中已浮现出许多契合的诗句,由衷赞叹道:“这里的一切都如此美好,让人流连忘返。” 仿佛无论是外界的风霜雨雪,还是刀光剑影、阴谋鬼祟,通通无法影响这里分毫。 只要坐在这里,就是无尽的安然。 闻言,楚冷玉神情淡然,回答道:“公主过誉了,修行之人,追求的是内心的平和与自在。” 而锦安公主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慨叹道:“国师大人好似变了,又好似一点儿也没变。” 楚冷玉淡然一笑,明白她这话是感叹什么, 但对于锦安公主的感慨,她并未过多回应,只是简单地回应道:“世事无常。” 锦安公主轻叹一声,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少顷后,她语气一变,认真地说道:“国师大人,我此次前来,除了陪同洪公公送礼之外,还有一事相告。四王八公的下场,想必你已略有所闻,然其罪状深重,所受惩戒,实应详告。” 楚冷玉微微点头,示意锦安公主继续说下去。 “安王身为首恶,抄家灭族,其余三王皆是知情者……虽非主谋,然知情不报,亦难逃干系,谋逆者诛绝,女眷则流放西北。” 锦安公主说到这里,略有自嘲。 没想到秦王一脉世代被拘于神京,看起来已经认清现实,忠善老实,背地里却谋划着造反出逃。 “至于英国公府等,与四王同流合污,沆瀣一气,通通抄家处斩,亦是罪有应得。” “唯有理国公府,幸得皇后娘娘庇护,虽爵位不保,却也保全了血脉,得以延续……” 公主遂细数四王八公的贪婪无度、背信弃义,及皇帝动用雷霆手段,除奸的经过。 听完锦安公主的叙述,楚冷玉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对于这些王公贵族的贪婪、背叛,感到厌恶,同时也对皇帝的决策表示赞同。 四王八公的结局,皆是罪有应得,大夏之基,在于清明,清除国蠹,方能长治久安。 “无论是何下场,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楚冷玉平静地说道。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也。 “我相信在国师的帮助下,大夏定能更加繁荣昌盛。”锦安公主诚恳地说道。 说完,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楚冷玉,鼓起勇气问道:“但锦安心中有一疑惑,若神仙妖魔鬼都真实存在,大夏应如何自保?” 楚冷玉又为她添满茶水,悠然道:“公主无需过于担忧,或许,下一次妖魔现身,已是百年之后了?” “这……”锦安公主愣了一下,无奈道,“国师安慰人的方式真是奇特。” 但这么一想,锦安确实放松了不少。 妖魔鬼怪哪有这么容易遇见? 呃……等等,算上后宫御花园那一次,她都已经遇见两次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长林雨过,山翠如沐,鸟啼相应。——佟世南 《宝鼎现过云居山房,访叶林屋、岂僧昆仲》 第157章 传令九州,大夏地理 国师之令,迅速传遍整个大夏。 铸造九鼎的消息,成为了九州各地议论的焦点。 大夏,位于广袤的神洲大陆中部,是一个历史悠久、疆域辽阔的帝国。 其国土被划分为九州,分别名为雍州、冀州、兖州、梁州、豫州、青州、荆州、徐州、扬州,每一州都独具特色。(注) 北方的冀州,辽阔无比,是抵御外敌的前线。 其地北接幽燕,南连中原,东望沧海,西依太行,地势雄浑,气象万千。 山川之间,太行巍峨,如巨龙蜿蜒,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尽显天地之苍茫。 百姓安居乐业,勤于稼穑,善于织造。 东部的兖州、青州,依山傍海,地势东高西低,山峦起伏,河流纵横。 其东部海岸线曲折漫长,海岛星罗棋布,海产丰富,渔舟唱晚。 泰沂山脉逶迤而来,山势雄伟,峰峦叠嶂,山间溪流潺潺,瀑布飞泻,构勒出一幅幅动人的山水画卷。 南方的徐州与扬州,北接齐鲁,南连江淮,东濒黄海,西依中原,平原广袤,河湖众多。 诸多等名山秀水点缀其间,山峦起伏,绿树成荫,增添了几分灵秀之气,碧波荡漾,湖光山色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令无数文人墨客落笔成诗。 且江南水乡,农业发达,商业繁荣,令人向往。玉器、漆器等手工艺品,也以其精湛的工艺而闻名遐迩 而西北的雍州,山川广袤壮丽,风土人情淳朴厚重。 雍州人民性格豁达,勤劳朴实,崇尚自然与和谐。他们世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以耕作为主,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同时,雍州为商道重要节点,汇聚了来自各国的商贾,使得雍州的文化更加多元和包容。 西部的梁州,地势复杂多变,既有崇山峻岭的巍峨,又有深谷溪流的秀美。 峰峦叠嶂,云雾缭绕,嘉陵江等江河穿流而过,为这片土地带来了丰沛的水源与生机。 西南的荆州,北临汉水,南接长江,江河纵横,湖泊密布。 这里有雄伟的荆山,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守护着这片土地;有蜿蜒的荆江,如同一条巨龙,在平原上奔腾不息。 最后是中部的豫州,其位居中原腹地,地势平坦,沃野千里,江河如带,蜿蜒其间,滋养了这片肥沃的土地。 名山大川,点缀其间,使得豫州山川之美,更添几分雄浑与秀丽。 …… 九州的州牧收到朝廷的命令后,反应各异。 徐州,素以商贸鼎盛、百业兴旺闻名。 其州牧心思敏锐,暗自盘算:“九鼎乃国之重器,若青州能在此事上有所建树,必能提升我徐州在朝中的地位。” 于是,他即刻下令,广集能工巧匠,筹备材料,誓要在九鼎之事上,抢得头筹,扬名立万。 反观雍州,地处西北边陲,风沙漫卷,关山难越。 雍州牧面对此令,眉头紧锁。 “九鼎虽贵为神器,然边防稳固,方乃国家安宁之根本。若为此虚名之物,而耗损国力,实乃不智之举。” 他如此思量,遂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以免因小失大,累及边疆百姓。 其余诸州,亦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有州牧秉持民本思想,认为应先解百姓疾苦,再言其他; 亦有州牧持中立立场,对九鼎之效半信半疑,恐其徒增虚耗; 更有甚者,言辞激烈,直指新国师此举乃为权谋私欲,蛊惑圣听,致使朝纲不振,国本动摇。 市井之间,亦是流言四起,有人暗讽君王不辨忠奸,为妖女所惑,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说到底,他们未曾见证过鬼神妖魔之威,对神京的传闻不屑一顾。 对于芸芸众生而言,这九鼎铸造之事,无疑是难得一见的一国盛举。 在市井小巷,茶馆酒肆,人们围坐在一起,热议着这一消息。 “哎,老兄,你听说了吗?国师下令要铸造九鼎,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大事啊!”一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可不是嘛,听说这九鼎,乃是上古神器,能镇压国运。九鼎一出,国泰民安!”另一人接过话茬,满脸憧憬。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有人轻叹一声,忧虑之色溢于言表:“楚国师此举,虽意在祈福苍生,但怕只怕,这浩大的工程,最终会落到咱们这些小民头上,征税加赋,苦日子怕是又要来了。”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静默,众人心中皆是一沉,各自盘算着家中的余粮。 “唉,九鼎再好,也不如咱们的米缸满啊。”有人感慨道。 “就是,咱们只希望明年能有个好收成,别的事情咱们也管不着。” 而幼童们不明白大人的忧虑,只听说那九鼎似乎是个神奇的东西,能带来好运和奇迹。 于是,他们便找来泥巴,捏出各种歪七扭八的鼎的形状,游戏玩耍。 而在大夏各地的书院之内,则是另一番景象。 学子们或坐或立,或引经据典,或抒发己见,正热烈地讨论着九鼎的历史与意义。 如此,整个大夏,从朝堂到市井,从白发苍苍的老者到稚气未脱的孩童,无一不被这铸造九鼎之事所牵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九州名字、地理,同样参考自华夏历史,但架空修改。 第158章 梅林卜卦,天罚警示 月色辉,夜将阑,银汉低。(注1) 雾山,湖心亭孤悬于碧波之上,四周被轻纱般的雾气缭绕。 梅林老人独自坐在湖心亭中,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带着明显的疲乏虚弱。 峰主踏月而来,缓缓步入湖心亭,将手中的酒壶抛了过去。 梅林老人伸手稳稳接住,打开一嗅, 一股醇厚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 他低笑道:“少说上百年份的莲子酒。” 闻言,峰主顿时露出了肉痛的表情,但随即又不动声色地恢复成了平日淡然自若的模样。 这冰莲莲子越来越难获取,这种在莲池下深藏百年的莲子酒,所用莲子还是上次冰莲渡劫时先人捡拾而来,数量稀少,喝一壶少一壶。 要不是梅林老人因卜算天机,遭受了严重的反噬,峰主也舍不得拿出这样的宝物来助他疗伤。 他坐到梅林老人的对面,疑惑道:“梅老这次起卦,究竟算了什么?” 梅林一脉精通卜算,其传人皆能洞察天机,预测未来。 然而每一次窥探天机,都需以自身的福泽寿数作为代价。 因此,梅林一脉的传人往往行事谨慎,轻易不启卦问天。 梅林老人,年方四十,却看起来垂垂老矣如古稀。这皆因他年轻时,一时冲动,与人争斗,势要分个高低,不断起卦,最终虽胜,却折损了太多寿数。 自那以后,他便深居简出,极少再涉尘世纷争,更不愿轻易动用卜算之术。 这次却如此冒险,还身受重伤,怎能不让人感到好奇。 这时,梅林老人已匆匆饮下莲子酒,炼化其中药力。 闻言,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唉,是十方丛林请老朽算一卦,妖魔现世一事,究竟是真是假。” “原来是这件事……”峰主低语道。 雾山超然物外,不问尘事,距离神京城更是千里之遥,消息闭塞。 尽管如此,关于楚冷玉、妖魔以及九鼎的种种传言,还是不可避免地通过十方丛林,传了过来。 尤其是玉鼎阁,几欲倾阁而出,远赴神京。 毕竟陆丹师的一封信,宛如平地惊雷。 他在信中言之凿凿地描述了“修仙者”的存在,令所有人感到震惊。 这还不算完,陆丹师还在信中不断抛出各种新奇之物,他们从未听说过,比如门神与黄巾力士,又比如中品灵石…… 雾山上下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峰主也不可免俗,已经暗中派人日夜兼程赶去神京,意欲一探真假。 没想到十方丛林竟找到梅林,想取巧得到答案。 至于他们拿出了什么能让梅林老人动心的报酬,峰主却是不关心了。 湖心亭中,夜色如墨,微风拂过,带起一阵阵涟漪。 梅林老人一脸愁苦,语气沉重,缓缓说道:“那日,老朽接下了十方丛林的请托,本以为不过是寻常之事。 未曾想,刚一启卦,便觉天地色变,一股不祥之气笼罩心头。老朽修行数十载,历经风雨,却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回忆起那时的感受,他至今仍感到极为后怕,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碎裂的木签,轻轻置于石桌之上。 那些木签,每一根都雕刻着精致的梅花图案,正是梅林一脉世代相传的至宝——梅花十三签。 此刻,它们却已尽数断裂,断口处焦黑一片,仿佛被天雷劈中,触目惊心。 峰主见状,难掩惊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些碎裂的木签上,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是梅花十三签?全碎了!?” 梅花十三签,可是梅林这一脉的祖传法器,传承数百载,极为灵验。 哪怕只是卜算一道的初学者,也能借它算出心中问题的答案,成者十之七八。 而今,它竟在卜算中损毁至此,怎能不令他震惊。 梅林老人望着那些碎裂的木签,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与自责:“老朽察觉到不妙,立即强行中断了卦数,但天道已有所感,降下了惩罚。是梅花十三签,它替老朽承受了这天雷之劫,否则,老朽恐怕早已魂飞魄散。”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心有余悸。 然而,即便保住了性命,梅林老人心中的痛苦却丝毫未减。 祖传法器毁于一旦,且无法修补,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更令他担忧的是,没有了梅花十三签,梅林一脉的传承将何去何从?他虽有一身卜算之术,但若无人继承,这一脉终将断绝在他手中。 到那时,不仅雾山之位难保,梅林一脉也将从此寂寂无名,没落下去。 峰主则神色一凝,无言沉默,意识到这件事真的没那么简单。 天道无声无形,掌管世间万物,没空关注某一个人,也不会轻易降下雷罚。 与妖魔有关之事,果然非同小可…… 沉吟片刻后,峰主问道:“那在梅老看来,陆丹师所言,真假几何?” 梅林老人望着簌簌飘雪的湖面,手中摩挲着喝空的酒壶,轻声道:“想必峰主已经派人前去求证了,是真是假,很快便知。” 峰主哈哈一笑,掩去了些许被人识破的尴尬,为自己解释道:“这楚冷玉实在蹊跷,忽然之间就成了大夏的国师,掀起了血雨腥风。 况且,她竟下令要铸造九鼎,意图何为?是欲效仿古人,还是另有所图?此女之正邪,关乎天下安危,我不得不查。” “峰主心里有数就好。”梅林老人回道。 雾山之上,除去白家,梅兰竹菊四脉,各有所长,如今梅花十三签断裂,梅林一脉要低调一阵子了。 有天道示罚在先,梅林老人意识到,今后恐怕要风起云涌,世道大变,若真有群魔乱舞的那一日…… 两人各自陷入沉思。 峰主在这里静坐了一会儿,便自行离开了。 这片冰湖,连通山巅冰莲所在的莲池,极为寒冷,普通修行者也难以久待。 梅林老人要借这冰寒之力疗伤,才在此休养。 寒夜无声,凄清冷寂。 山巅莲池中,那朵传说中的千年冰莲静静绽放,其花瓣呈罕见的冰蓝色,如同琉璃雕琢而成,冷艳,纯净。 玉质孤高,亭亭独占,了无一点尘凡气。(注2)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这朵冰莲散发着淡淡蓝光,将莲池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梦幻神秘的色彩。 它散发出的冰雾缭绕着整个雾山,如同一座天然形成的屏障,守护着雾山的安宁。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一股不为人知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山脚下,一缕细微的黑色雾气,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游走而上。 它巧妙地利用夜色掩护,遮掩了所有行迹,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冰雾大阵之中,没有引起任何人警觉。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月色辉,夜将阑,银汉低。——杜仁杰 《集贤宾北》 注2:玉质孤高,天姿明慧。了无一点尘凡气。白莲空殿锁幽芳,亭亭独占秋光里。——蔡伸 《踏莎行》 第159章 剑招指点,雾山派系 松林小筑。 楚冷玉又完成一篇日记,得到奖励“碧灵镯”。 此镯碧如翡翠,晶莹剔透,一旦以灵力催动,镯身立刻化作万道碧绿藤蔓,柔韧异常,能攻能困,既能攻敌不备,又可缠绕万物,威力惊人。 尤为难得的是,作为木属性法宝,碧灵镯在林木葱郁之处,更能借势而为,汲取周遭木属性灵力,生生不息,减少主人消耗,实为不可多得的上品灵宝。 “困敌之宝,不错。”楚冷玉满意地将其佩戴在了手腕上。 院里,绿筠还在指挥黄一他们收拾库房。 皇帝遣人送了许多东西来,皆需登记入库,绿筠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捧着一本记册,倒也看起来有模有样。 楚冷玉有心说,可以把那些东西存在储物袋里,不需收拾,但看她认真专注,乐在其中,也就没有打扰。 原本那些个陨铁,材质特殊,还能让楚冷玉多看一眼。 但现在随着她境界提升,且不断获得系统奖励的法宝,这些天外陨铁对她来说,已无甚价值,不过尔尔。 内库中,各类新奇古怪之物,皆由洪福送了来,可惜楚冷玉扫视一圈,并无灵物,只有个别几样似乎沾染了些灵韵,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又想起之前,林离曾为报答救命之恩,给她送过来几箱珍宝,那些对于凡人来说,或许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在她眼里,不过是俗物。 想到这里,楚冷玉不禁微微摇头。 即便是罕见的老参,也需百年以上方能入药,作为炼丹的辅助材料。 然而,老参丹对于凡人来说已是奇药,对她而言,亦不过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她愈发失望,渐渐意识到,自己从大夏或许是找不到可以一用的材料了。 培育灵材,本非易事,更遑论与培育灵植相提并论。 灵植尚可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辅以秘法催熟,而灵材却需岁月沉淀,自然孕育,非人力所能轻易促成。 这份无奈,让楚冷玉深感前路之漫长艰难,但她并未因此而沮丧,反而跃跃欲试。 万事开头难,从零到一的这第一步最为艰难,但只要迈过去,往后就容易多了。 她驻足片刻,没有打扰忙碌的绿筠,又往后山去了。 后山之上,清风徐来,晴昼吹云。 长松亭亭,流泉泠泠。(注) 傅闻深早已在此等候,见楚冷玉到来,他连忙上前行礼,态度恭敬,略显谦卑。 楚冷玉从路旁随意折下一根树枝,说道:“《斩月剑法》一共四式,上次我已经给你演示了前三式,可有所获?” “受益匪浅!”傅闻深面露激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前三式我已经反复揣摩,每一次挥剑,都能感受到剑法中的变化。” 楚冷玉微微颔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傅闻深眼中仍闪着激动的光芒:“月影初现那一式,我初见时只觉得它变化莫测,难以捉摸。但在你的点拨下,我逐渐领悟到其以柔克刚的妙处,以及如何在剑势中蕴含后劲,使对手难以捉摸我的真正意图。” 楚冷玉淡然一笑,道:“你能有此领悟,实属不易。剑法之道,在于心,而不在于形。” 傅闻深点头赞同,继续说道:“但月落星沉这一式,我虽然大概看懂了,可难以仿成,威力始终上不去。还有月华流转……这一剑还是太快了。” 说到这里,傅闻深有些汗颜。 楚冷玉本是提议和他切磋一下,没想到最后成了她单方面的指导。 哪怕她已经不动用修为,也不动用独步剑,但傅闻深依然觉得自己面前横亘着一座大山。 连对方的剑招都看不清,如何战胜? 楚冷玉回道:“嗯,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根基不同,能看懂多少就看多少吧。 你们修行者的路线,与我不同,似乎更注意技艺钻研。不过,我对你们的先天之法了解不多,暂时不能帮你改善功法……” “不不,哪敢劳烦。”傅闻深连连摆手,“虽然先天修行一途,远比不上修仙,但我也明白,自身资质有限,有些东西不能强求。” 楚冷玉肯指点他,已经是一份不小的恩情了。 “世间生灵总会自己找到出路。”楚冷玉似有些感慨,“修行之路或许也不算错。” 毕竟离开系统的帮助,她自己也无法修仙。 正是因为,楚冷玉才不愿全然依靠系统,想要尽自己所能,发掘和培育新的资源。 她忽而好奇道:“雾山都有哪些奇人异士?” “这从何处说起呢……”傅闻深闻言,眉头微皱,似是在整理思绪。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说道: “雾山的历史过于久远,姑且略去不提。如今雾山门槛颇高,只允许先天境带人进入山顶灵气最佳之地,渐渐从原本家族传承,演变为了师徒传承。” “昔日辉煌的几大家族,已然式微没落,只有掌管冰莲的白家长盛不衰。除了白家之外,最有名的便是梅兰竹菊四大派系。” “梅派之人,虽数量稀少,却皆擅卜算之术,能窥天机,预未来,令人叹为观止。” “兰派女子汇聚,她们不仅精通文理,更在医术、种植、御兽等方面多有所涉猎。” “竹派则更显包容,无论出身来历,皆能入门,其武学以棍法长兵为主,兼容并蓄,广纳百川。” “菊派……比较放荡不羁,不拘一格……” 傅闻深说到这里,略显尴尬。 其实,菊派现在比较出名的是“双修”一道,但他实在难以说出口。 即使是在雾山,此事也颇多争议,很多人以菊派为耻,认为双修不是正途,批判其是邪门歪道,嗤之以鼻。 但偏偏菊派进境飞快,修行之速有目共睹,实力已迅速攀升至仅次于竹派的地位。 即便有人心存不满,亦多选择隐忍不发。 楚冷玉正听着,忽然心有所感,取出灵犀玉简。 上面文字不停闪烁,交替覆盖,似乎有好几个人在不停书写内容。 她露出一个浅笑,看来这些玉简,已经到了它们该到的地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长松兮亭亭,流泉兮泠泠。漱白石兮散晴雪,舞天风兮吟秋声。——吴镇 《松泉图》 “晴昼吹云”这句是原创,蛮喜欢的,就没删。 第160章 学子匠师,各地赴京 这几日,灵犀玉简被加急送至九州各地。 各地州牧掌握使用之法后,就仿佛孩童得到了新奇的玩具,不停书写文字,玉简上不停浮现出不同的字迹。 这些州牧已是封疆大吏,坐镇一方,很少回京述职,更鲜少有机会聚面,如今乍然有了一个沟通的渠道,可谓“不亦乐乎”。 经过最初的一片混乱之后,他们终于确认了这玉简的传讯之能,以及其他人的身份。 {此物真是神奇。} {有趣,既然这玉简来自新国师,那还真不能小觑了她。} {冀州牧在否?近来疯传戎族大军全灭,主动求和,是否为真?} 玉简上的文字停止变化,过了会儿,才又浮现出新的文字。 {冀州回复,此事确凿无疑。} 看到这里,楚冷玉的表情略有微妙。 她只给了皇帝九根灵犀玉简,九州各一。 而神京城位于冀州,冀州的玉简,自然是在皇帝手中,而非冀州牧。 所以,皇帝现在是在伪装身份? 她倒是不准备拆穿皇帝,借此机会,正好与他们把九鼎的事说个清楚。 她指尖凝聚灵力,在玉简上书写文字,并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楚冷玉:戎族为我所灭,今后无需担忧。} {另有九鼎之事,需与诸位州牧强调细节。} {其一,九鼎作为至宝,需与九州地脉相连,故而不需金银玉石,只需九州各自代表之物,山水特产,各类精华。} {其二,九鼎需与人族气运相连,需享受香火供奉,九州需广为宣传,并选拔各州代表,送抵神京,一同参与上巳大典,为之祈福。} {其三,各州需各选工匠一到三人,来神京雕刻鼎胚,要求必须是对本州地脉山水熟知者。} 这些内容,其实皇帝的诏书上都有写明,但眼下楚冷玉再次强调,让这些州牧更加重视起来。 不止一人想到:“这九鼎真有那么重要,那么玄乎?” …… 九州各地开始响应朝廷的号召,收集材料以备铸造九鼎之用。 人们议论纷纷,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疑惑。 江南林家作为当地的名门望族,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 有他带头,又有青州牧鼎力支持,许多乡绅纷纷效仿,表示愿意贡献绵薄之力。 与此同时,林离手中确实有另一份清单,上面列着一些看稀奇古怪的材料。 这份清单被他故意泄露出去,用以混淆视听。 此清单一经泄露,即刻引起轩然大波,众人皆以为此乃铸造九鼎的关键所在,纷纷猜测其背后深意,更有不轨之徒,蠢蠢欲动,欲图不轨。 他暗中布下天罗地网,以假乱真,诱敌深入。 那些心怀鬼胎之人,自以为得计,却不知已步入林离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未几,一众宵小之徒,尽数落网,成为了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百姓们最初担忧朝廷会增加赋税,给他们的生活带来额外的负担。 街头巷尾,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忧虑之情如同乌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但随着朝廷收集的材料逐渐明朗,人们发现,朝廷所征集的大多是山中的石材、林间的木材、河中的沙石等自然之物,而非金银财宝。 极少量特殊之物,也与他们并无关系。 百姓们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原本的忧虑不满,渐渐被好奇与期待所取代。 他们开始想象,这些普通的自然之物,要如何铸造成九鼎。 在朝廷的旨意中,还有一项特别的安排:要挑选一些本地乡绅学子进京观礼,并参与明年的上巳大典。 这一旨意在各地引起了轰动,学子们纷纷摩拳擦掌,希望能够获得这个难得的机会。 不仅仅是因为神京繁华令人向往,更因为正月时还有诸国来朝的盛景! 除此之外,九州同时开始选拔工匠。 工匠之中,向来不乏才华横溢之辈,他们或擅长铸剑,剑光如龙,削铁如泥;或精通雕刻,石像栩栩如生,仿佛能言。 然而,这些技艺超群之人,却因身份所限,难以得到应有的尊重与待遇。 他们的作品,可能被富户珍藏,甚至进献宫中,而他们自己,却只能躲在幕后,默默无闻, 街巷深处,匠人张氏,正一笔笔地给手中的木雕上色,双手粗糙却十分灵巧。 家中妻儿老小,皆需他一人维系生计,而微薄的俸禄, 使一家人生活困顿,更对未来充满着深深的忧虑。 匠籍世代相继,地位低微,若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儿子长大以后,也要接替他的手艺,以此过活。 妻子将孩子哄睡后,与他低声商量起州牧选拔的事。 老张自知本事有限,不想参与其中,一是因为不想离开家乡,前往远在数百里之外的神京城,二是因为畏惧权贵,害怕自己惹怒贵人,无缘无故丢了小命。 但州牧开出的条件无比诱人,甚至允诺脱离匠籍,让夫妻俩还是动了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点关于反思的题外话: 写到这章,忽然意识到把剧情写偏了。 没必要这么考虑凡人。 格局小了。 但都写这么长了,前面的没法改了,从这章起,直接删去大部分中间的剧情,加速到重点,剧情更集中到女主身上。 此处删去的剧情包括:各地州牧的进一步反应,青州州牧和林家联手,他们讨论并实地收集材料的细节,过程中有个刺头不配合被削了。 还有对于工匠地位低,由于匠籍制度而生活困窘的描写。(这里参考的是明朝的“匠户制”) 以及雾山之人暗中找到傅闻深,打听九鼎之事,十方丛林的商谈和关注。 说实话,这些都是可有可无。 提一句是表示这段时间里,大夏其实发生了挺多事。 …… 本质上,是我开书前就定错了大纲方向,思路不正确! 而连载时,如同人在雾中,只能认准一个方向埋头赶路,不敢四下张望分心。 现在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了,连夜修改大纲去了。 写长篇果然能让人进步啊。 …… 有朋友知道我在写小说,她也想写,就问我:从来没写过小说,能写好吗? 我只能回答她:每个写小说的,都是从没写过开始踏出第一步的。 我写的也不好,但是我敢写。我心中有无数角色,无数幻想,想要一个个描述出来。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加油! 第161章 传入他国,使团进发 大夏疆域辽阔,山川壮丽,国力强盛,傲视群雄。 其邻国众多,大夏丝毫风吹草动,皆能牵动八方心弦。 无论是四王八公突然倒台,还是戎族大军被灭卑微求和之事,皆以极快的速度传入周边各国君王耳中。 还记得昔日,四王八公权势滔天,拥兵自重,如今却已烟消云散。 戎族大军,曾横行霸道,气焰嚣张,今却土崩瓦解,卑躬屈膝,各式流言,传遍四野。 像南离小国,地处偏远,国力微薄,闻讯之后,如同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他们惧怕大夏动作过于迅猛,除去心腹大患后,会突然将矛头转向周边小国,南离或将首当其冲。 故国中上下,皆是人心惶惶。 国君不得不召集群臣,忧心忡忡地询问对策:“诸位爱卿,我南离到底该如何是好?”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走出队列,他目光坚定,沉声道:“陛下,大夏虽强,然我南离与之素无仇怨。古人云,远交近攻,臣以为,我南离应主动加强与大夏之往来,献上珍奇异宝,以示我国诚意。如此,或可保一时之安宁。” 另一位年轻将领挺身而出,激动地说道:“陛下,但我南离虽小,却也有傲骨。臣以为,我南离应即刻加强边防,整顿军备,提高警惕,以防大夏有不测之举。” 国王点了点头,心中明白,无论大夏是否有意图,他们都必须要做好准备,应对未知变故。 远离纷争的大梵国,自古以来便以佛教为尊,僧侣们在这片净土上修行悟道,与世无争。 对于大夏的强盛与动荡,大梵国的僧侣们虽有所耳闻,却并未过多担忧,认为大夏难以跨越千山万水,侵扰这方远离尘嚣的净土。 但对于大夏国的种种传闻,还是有不少僧人颇为动容。 尤其大夏的新国师楚冷玉,曾在朝堂上说过,神仙妖魔鬼,皆为真实存在。 那“佛”呢? 僧侣们对此议论纷纷,各抒己见。 有的认为楚冷玉之言乃是无稽之谈,不足为信;有的则觉得此言虽惊世骇俗,但妖魔为真,才更显佛法价值。 最终,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商议决定,派遣一位使者,携带佛门经典与宝物,前往大夏国都,与之论道。 他们希望借此机会,让大夏之民了解佛法真谛,为佛门在大夏的传播,开辟一条新的道路,让更多的人能够沐浴佛门光辉。 与此同时,在大夏的邻国中,大乾国是最关注大夏动态的国家。 大乾国力仅次于大夏,与大夏一直明争暗斗。 故而其国君与臣子,素来密切关注大夏的一举一动,生怕稍有疏忽,便失却先机。 此番大夏骤然生变,新局初现,大乾更是派遣细作,深入探查,务求将一切情报了然于胸。 待得事情查清,消息传回,大乾君臣们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 那情报中所记载之事,如同天方夜谭,让人难以置信。 一个女子,竟拥有力比鬼神之能,颠覆了世间的常理与认知? 她超乎寻常的力量,令他们不得不重视。 风云变幻中,诸国的反应各不相同,但无疑都在关注着大夏的一举一动。 而楚冷玉的名字,也随着这些传闻,逐渐在诸国之间传开,成为了一个令人忌惮,而又万分好奇的存在。 随着时间临近年底,各国纷纷派遣使团,前往大夏国都,神京。 每个使团都带着不同的使命和目的,有人想要寻求自保,有人却意在此行之外。 在南离国,这个与大夏接壤的南方小国,深知自身处境微妙,因此国君对此次出使格外重视。 临行前,国君亲自接见使团,为他们送行,语重心长道:“卿等此行,责任重大,务必谨慎行事。” 南离使者躬身领命,答道:“陛下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使团装饰极有南离特色,马匹身披彩绸,马车上镶嵌着金银宝石,熠熠生辉。 就这样,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出国门。 大梵国的使团,则是由一群高僧组成。 他们身披袈裟,手持念珠,口中默念经文,步行于山路之间。 领头的老僧,面容慈祥,他停下脚步,转身对身后的年轻僧人们说道:“此行虽远且艰,但为了将佛法传入大夏,一切都是值得的。” 年轻僧人们闻言,纷纷点头,目光坚定,齐声道:“广传佛法,普渡众生!” 大乾国的使团,则由一支精锐的骑兵护卫。 领队者身披铠甲,手持长枪,骑乘高头大马,英姿勃发,气势如虹。 “出发!” 领队者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催动胯下的战马,马蹄声如雷般轰鸣,卷起一阵阵尘土,在号角声中,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征途。 各国使团或乘车马,或步行,或策马奔腾,皆向着神京城进发。 第162章 京中纷纷,天选之子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神京城逐渐从灾难的阴影中走出,重新焕发光彩。 受损的街巷已渐渐修复如初,一座座楼阁亭台重新屹立,繁华景象更胜往昔。 市井之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商贩们或肩扛手提,或高声吆喝,琳琅满目的商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茶馆酒肆再次人声鼎沸,各色灯笼和旗帜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笑语盈盈,处处洋溢着生机与活力。 那些权贵高门,往日或许曾以权谋私,欺压百姓,但如今,在楚冷玉的威慑下,无不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官场风气为之一清,贪赃枉法之事大大减少,百姓们的生活自然也比以往更加舒心,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 城门处,可以看到一条条长队,人们背负行囊,神色兴奋。 随着其他地方的材料陆续运达,乡绅学子,以及工匠也从各地汇聚而来,神京城的驿站、客栈更加忙碌,人来车往,络绎不绝。 如今,来自九州各地之人,难得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各自的见闻和经历。 他们谈论着家乡的风土人情,交流着各自的技艺和学问,彼此间的陌生感逐渐消失。 其他国家的使节团,也陆续抵达这座古老而又繁华的都城,为神京增添了一抹异国风情。 使节们带来了各自国家的礼物和文化,他们的服饰各异,语言不同,但脸上都带着对大夏的好奇。 使团不仅带来了各自国家的珍贵礼物,更将异域的文化风情,如数家珍般呈现给世人。 音乐、舞蹈、绘画……每一样都蕴含着独特的韵味与魅力,让人赞叹不绝。 大夏的繁荣与深厚底蕴,同样让外国使节们大开眼界。 随着年底日益临近,神京城的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息。 从朝廷的官员到普通百姓,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热切期待。 神京城提前张灯结彩,集市热闹非凡,一踏入街道,各式各样美食的香味扑鼻而来。 为了采购年货,集市上人潮如织,摊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从美食到玩具,从新衣到饰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早朝,群臣齐聚金銮殿,向皇帝汇报着年节的准备情况。 “启禀陛下,目前神京城内外,年节之备已然周全,一派喜庆祥和之景,实乃国运昌隆,民心所向之兆。” “百姓安居乐业,市场繁荣异常。亦有良善之家,捐款捐衣,以助流民过年。” “此外,今年边疆稳定,各国使节团都带来了贡礼,停于驿站诸馆,等候觐见。” 龙椅上,皇帝聆听着群臣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些事情其实皇帝早已了然于心,今年大夏虽然遭劫受难,但大体而言,还是积极向上的。 马上一年将尽,又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皇帝心中略有感慨,停顿片刻后说道:“明日起封玺,那便安排在正月初一,接见他们吧!”(注) “是。”臣子领命,对此并无意见。 皇帝缓缓站身,环视着殿下群臣,语气坚定地说道:“今年虽然历经波折,但看到百姓安居乐业,朕深感欣慰,诸位爱卿,辛苦了。” 群臣齐声回应:“愿大夏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散朝之后,皇帝习惯性地直接来到御书房,这才想起,明天封玺,自己不用再批阅奏折,可以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了。 他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轻松自在,慢悠悠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案头,那一摞摞等待审阅的奏折上。 它们或厚或薄,皆承载着天下苍生的诉求。 但此刻,皇帝却不急着处理,而是以一种近乎闲适的姿态,盘算着如何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一年劳碌,日理万机,唯有年底才能卸下担子,皇帝却甘之如饴。 毕竟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就是万民之主,天下之君。 无论是百官的尊从,还是妃子的敬爱、儿女的崇拜,这些都不是单纯坐在龙椅上就能获得的,这背后的付出,皇帝自认已经做到了最好。 只是如今,因为楚冷玉的存在,他又隐约有了一点新想法。 皇帝不禁思考起,今年过年是否要邀请楚冷玉,参与除夕宫宴。 虽然他想着她独自在外,太过孤单,但又怕宫里规矩大,惹她不喜。 沉吟片刻,皇帝先把洪福叫了进来。 门外侍立的大太监洪福闻声而入,躬身行礼,恭敬地应道:“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朕问你,后宫近日为除夕宫宴筹备得如何了?”皇帝问道。 除夕宫宴不仅是一场宴席,更是皇家威仪的展现,不容有失。 “回禀陛下,后宫上下正在筹备之中。”洪福答道,语气中不乏谨慎,“皇后娘娘亲自监督,各项事宜皆已安排妥当。” 皇后掌管六宫,从宴会的布置到菜肴的挑选,从乐舞的选编到宾客的名单,皆由她一一把关。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心中略感宽慰。 十几年来,皇后一直是他的贤内助,有她把关,皇帝自然放心。 他轻轻一笑,道:“如此甚好,除夕宫宴之事,便交由皇后妥善安排了。” 随后,皇帝又叫来了夜卫统领。 不需皇帝垂询,夜卫统领便答道:“启禀陛下,各国使团的信息均已调查清楚,请陛下过目。” 说着,一份清单便已拱手呈上。 皇帝展开这份使团清单,排在第一位的自然就是大乾国使团。 一直以来,都是戎族过于活跃,不停骚扰边境,以至于皇帝都快忘了,大乾才是那个最为棘手的对手。 论国土、人口、财富,大乾均远胜它国,仅次于大夏而已。 皇帝眯着眼,看着大乾国使节团里,领队的是大乾赫赫有名的某位将军不说,竟然还有一位皇子。 “大乾五皇子,赫连庭。这人名字之后,为何一片空白?”皇帝疑惑道,语气稍有严肃。 夜卫统领解释道: “陛下,臣已经联系了布置在大乾的暗桩,这位五皇子信息极少,似乎另有蹊跷。” “据暗桩查探,赫连庭幼年便随其生母离开皇宫,后不知去向。” “直到半年前,才重新出现在大乾皇宫,且乾皇不知为何,对其颇为重视,待遇极佳。” “回归皇室的这半年,赫连庭表现不凡,他似乎天生神力,且常常与一只巨狼为伴,曾驱使巨狼伤害十多人,甚至因口角而咬死了三皇子赫连彰,但乾皇并无处罚。” 闻言,皇帝对此人来了些兴趣。 大乾不像大夏讲究儒法,风俗更近似戎族,信奉实力,只以强者为尊,乾皇本人更是如此。 大乾不立储君,皇室诸多子女,成年后会有一场大厮杀,但只会有一位胜出,继承王位。 在决出胜负之前,乾皇只会对他极为看好的某个后代,表现出青睐。 但这份青睐,实在是一柄双刃剑。 赫连庭虽然得到了极佳的待遇,但同时他也成为了这一代所有皇子皇女的眼中钉,如同一面显眼的靶子。 若中途不死,下一任乾皇很可能就是他。 而现在,这个乾皇最看好的后代,居然进入了使节团,来到了神京。 大乾这是打得什么主意? 皇帝又问道:“那关于他,赫连内部有什么传闻?” “确实有一条传闻,说……”夜卫统领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赫连庭是天选之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百度的。皇帝腊月二十六封笔,也叫封玺,不再上朝处理政务,正月初一开笔。 第163章 各国使者,巧遇国师 “天选之子?” 皇帝险些气笑了。 他摇摇头,并不把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放在眼里。 大乾虽然野心勃勃,与大夏之间有不少明争暗斗,但各自都很守规矩,乾皇既然舍得把赫连庭派来,大夏皇帝自然也不会拉下脸面,去对付一个小辈。 况且,大乾人习惯了直来直往,真有什么目的的话,藏不住的。 皇帝翻过大乾国,看向关于大梵国的情报。 大梵国以佛治国,热爱传法,总是以各种理由向诸国派出使节,但大夏先帝对其不喜,一直没有松口。 虽然民间有小范围的传播,也有不少佛门信众,但对于这种事,皇帝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有恶劣影响,就不予阻止。 今年却是有点不一样了。 皇帝看着纸上的情报,低声自语道:“慧空大师,朕记得他是摩诃塔的护法长老之一,年事已高,居然还能远道而来,传播佛法……咦,竟然还带了佛宝舍利?” 直觉告诉皇帝,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快速翻看完余下使节团的情报,皇帝眉峰皱起,命令道:“派人多看着点这几个使节团,朕不希望他们惹是生非。” “是,夜卫领命!”夜卫统领立刻应下。 即使皇帝不下这个命令,夜卫也会紧密监视使节团。 先帝在时,就曾发生过使节死于驿站的意外。 由于驿站人来人往,情况复杂,查案时牵连甚广,从前朝到后宫都查了一个遍,案中又牵连出别的大案,可谓一波三折。 虽然夜卫统领在听前人提起时,听得津津有味,却万万不想这种麻烦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 另一边。 虽然年货早已备好,但松林小筑依旧十分冷清。 绿筠坐在窗边,用红纸剪着窗花,只是剪着剪着便叹起气来,想着今年过年居然就她们这么几个人,除夕夜一桌都坐不满,实在不像话。 可小姐是孤儿,她也是孤儿,半个亲戚都没有,神京城里的热闹,与她们似乎没有半分关系。 最近一个月楚冷玉一心修行,也没旁人来打扰,整个松林小筑都安静极了。 绿筠年纪尚浅,且骨子里就喜欢喧闹,喜欢喜庆,总是待不住。 她思来想去,还是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准备去找小姐说说看。 而系统刚给楚冷玉结算完昨天的日记,给出了新的奖励——灵宠,极光狐。 楚冷玉前后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养过宠物,见到这个奖励,不禁眼前一亮,立刻选择领取。 灵宠好啊,又聪明又省心,生命顽强……呃,应该不会掉毛吧? 她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一团白色的毛茸茸就扑到了她的怀里,眨着蓝色的兽瞳,亲昵地蹭她。 幼年极光狐,通体雪白,毛绒可爱,体型似乎比小奶猫大不了多少。 比起普通狐狸,其尾长而蓬松,摇晃间便有淡淡的光晕四散开来。 根据系统注释,极光狐以灵果为食,性情温和,却又不失机敏。 它们偏爱生活在极北之地,那里冰雪覆盖,极光常现,正是它们最为钟爱的环境。 极光狐善于隐匿身形,有名为“极光遁”的天赋本领,所以极难抓捕。 而且,它们对天地间的灵气有着敏锐的感知力,能捕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以预知危险,确保自身安全。 楚冷玉抱着它,意识到第一件事是该给它取个名字了。 在她思考时,极光狐已经跳到她肩膀上,自觉地团成了一个围脖,眯起了眼睛,仿佛是在微笑,看起来乖巧可爱。 但楚冷玉捏着后颈,把它揪了下来。 极光狐想和主人亲近,可挣扎半晌,也逃脱不了,只能发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绿筠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禁讶然出声::“小姐,这是……狐狸?” 神京中的高门大户,虽然有养宠的,可养狐狸的并不多见。 她已经习惯了小姐时不时变出些新奇物件的,却没想到今日能看见个活的。 楚冷玉不想让这小家伙团在自己脖子上,便提着它,把它交给了绿筠,提醒道:“这不是普通狐狸,这是灵狐。” 绿筠小心翼翼地接过楚冷玉递来的极光狐,越看越觉得它灵巧可爱,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怜爱之情,忍不住问道:“小姐,莫非你不喜这灵狐吗?” 楚冷玉稍稍皱眉,回答道:“我不喜欢太黏的。再者,它既是灵狐,自有非凡之处,交予你照料,也算是一重保障。” 极光狐虽然是系统奖励,按理说不会背叛她,但如今依旧陌生,突然这么亲近,反会让她生出不自在来。 不如交给绿筠,也是一个防身手段,在她看来,这个安排很是妥当。 小狐狸似乎感知到了主人的所思所想,乖乖地呆在绿筠怀里,周身也不再散发出光芒。 此刻看去,它与世间寻常的宠物狐并无二致,唯有那双蓝色的眼眸格外灵动。 绿筠看出以后是要养着这个小家伙了,她倒不讨厌,觉得多了一个伴儿也是极好的。 她本就喜爱小动物,如今得此灵狐相伴,自是欢喜不已。 绿筠轻抚着极光狐柔顺的毛发,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又问道:“小姐给它取名了吗?” “它的品种是极光狐,所以……叫阿光吧。”楚冷玉没做太多思索,取了一个好记的名字。 绿筠还以为会叫小白什么的,闻言自然不会反对。 她抱着狐狸玩了会儿,才想起来今日自己来找小姐,是有事想说,不过到了面前,却不知如何启齿了。 看绿筠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楚冷玉已然猜到她的想法,先一步打破沉默,开口提议道:“我正好有事需前往神京城一趟,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绿筠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点头应允:“去去去!当然愿意!” 她心中暗自感激小姐的体贴周到。 虽然绿筠自己也可以离开这里,去神京城中游玩,但孤身一人,她宁可不去。 楚冷玉倒不是为了绿筠编造理由,六部为着九鼎以及祭天大典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把她拴在城里,以周全万事。 尤其是礼部,因为礼节繁琐,从布料颜色花纹,到香烛长短粗细,种种细节,皆要找她过目。 另外,她这个新国师竟在悄无声息中上任,未曾有丝毫典仪相衬,这在礼部尚书眼中,无疑是天大的失礼。 他坚称必须补办一场盛大的典仪,以正视听,彰显国师之尊。 另外,国师上任居然连个典仪都没有,礼部尚书也是直呼不行不行,必须补办一个。 楚冷玉最不耐这些繁文缛节,但念及年关将至,且六部上下皆是一片赤诚之心,她便决定亲自入城,和六部把事情交代完,了去一桩事。 于是,楚冷玉带绿筠入城,直奔六部,将各项事宜逐一梳理,让原本焦虑不安的六部官员们逐渐安心下来。 至于国师上任的典仪? 这个倒是真不需要,她只要主持祭天大典,上巳那日一并昭告天地,也是一样的,还能避免了不必要的铺张浪费。 此议一出,立刻得到了六部官员们的赞同。 为着各种事宜絮叨半天,结束后,天色渐暮。 楚冷玉无奈地摇摇头,凡间的事就是这样,平淡琐碎,但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而且六部很负责,这一点她很满意。 冬日斜阳昏黄,融融一片。 离开六部之后,她和绿筠漫步街头,边走边聊,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晚饭,商量着等会儿去城中哪家酒楼品尝一番美食。 忽然人群分开,只见一群身着异域服饰的使者,缓缓行来。 他们衣着不同,色彩斑斓,引来路人纷纷侧目。 一位看似领队的使者,迅速上前,面带微笑,以流利的官话向楚冷玉行礼道:“尊敬的国师大人,您安好?在下乃远道而来的大乾国使节,久闻国师大人之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楚冷玉轻轻颔首。 今日在六部外,有数波人马监视她的行踪,看来这些异国使团,便是其中一方。 第164章 刺客来袭,不值一提 杏花楼。 这座酒楼今日被使节团包场。 顶楼摆下了十多条长桌,烛火摇曳,佳肴荟萃,歌姬舞女演曲助兴。 众人推杯换盏间,尽显宾主尽欢之态。 落座主位的,正是此次大乾国使节团的领队,将军越穆。 虽未着甲,但他的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最近几年他声名渐起,但资历并不算深,所以对一旁的慧空大师格外敬重。 大梵国与其他诸国不同,以佛为尊。 慧空大师是摩诃塔的四大护法之一,地位极高。 他身着袈裟,面容慈祥,闭目凝神,双手轻合,置于胸前,口中念诵经文。 即便身处这喧嚣之地,他依旧古井无波,丝毫不为外界所动。 四周宾客或低语交谈,或举杯相庆,而慧空大师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与世无争,令人敬佩。 而南离国的使节们,坐于宴席一隅,神色略显局促,不时交头接耳,眉宇间难掩忧虑之色。 为首一人,终是按捺不住,轻咳一声,转向越穆将军,带着几分不安地问道:“越穆将军,您真已差遣使者去请那位传说中的国师了?坊间传言,她……她可是一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绝世凶人。” 越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呵呵,传言?诸位竟也信那些无稽之谈?” 他朗笑道:“一人之力,灭去戎族大军?这等荒谬之言,怕是连三岁孩童也不会信。” “你们这些家伙恐怕根本没上过战场,杀人可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 言罢,他忽地站起身形,虎背狼腰,一股久经沙场的冷酷之气油然而生,令人望而生畏。 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握,腰间佩剑应声而出,接着他手持长剑,在空中轻轻一挥,比划着砍杀的动作。 “诸位。”越穆狞笑道,“砍杀一人,或许只需片刻之功;斩落十人,亦非难事。可要是砍一百个人的脑袋,本将军手里这把宝剑都要砍断了。” “若说有人能单打独斗,杀灭戎族八万大军?耶耶我可不信!” “况且,大夏人素来喜好夸大其词,以讹传讹,将黑的说成白的,这都早已是司空见惯之事。诸位切莫被这些流言蜚语所惑,失了方寸。” 酒楼里,越穆将军的话语掷地有声,让在场的使节们不住点头。 大夏人的话术极为狡猾可怕,他们学了那么多年,也仅仅是学到个皮毛。 此时,有人低语道:“可戎族大王的脑袋,还挂在城门前示众呢……” 他们进城前,可都亲眼看见了。 “哼,你们有谁见过戎王的本来面目?”越穆厉声问道。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摇头,表示自己也未曾亲眼见过戎王的真容。 难道,城门前的悬首示众,不过是大夏人精心布置的一出戏码? “一个脑袋而已,谁能证明他到底是谁?指鹿为马的可笑典故,不也是大夏人的?”越穆胸有成竹地说道,“诸位放心,待那个楚冷玉到了,只需本将军与她比试一番,谣言自会不攻自破。”(注) 南离国的使者见状,心中虽有忧虑,却也知此时不宜多言。 他轻叹一声,好言相劝道:“将军言之有理,只是我等如今身份特殊,身为使节,更应谨言慎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切勿操之过急。” 只是他的劝告,越穆根本不在意。 楼下,楚冷玉已然受邀抵达。 楼上的一切她通过神识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明明白白。 不少百姓对这些外国使节感到稀奇,正聚在此处围观。 一位面容普通的男子,悄悄走近。 他穿梭于人群,如同一条潜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挤到前方,眼睛却看着使节团的华丽马车,和其他百姓一样,仿佛只是一个来看热闹的普通人。 他没有露出丝毫马脚,平心静气,一步一步地靠近。 忽然,他猛地冲出人群,匕首带着凛冽的寒光,划破空气,直指目标! 被绿筠抱在怀里的极光狐,却早有所感一般,转头吐出一样东西。 瞬间,刺客额头炸开一朵血花,身体飞出,最后嘭地一声摔落在地,眼睛瞪得极大。 藏在暗处的其他刺客见势不妙,正欲退走,却心口一痛,全部吐血倒地。 血腥弥漫,有人发出尖叫,百姓们惊恐地四散而逃,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而楚冷玉松开手,仿佛只是抚了抚衣上褶皱,抬腿迈入了杏花楼的门槛。 变故骤然发生,绿筠目睹这一切,捂着嘴退到门边,甚至来不及惊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再次声明,架空世界,反派言论不代表作者本人,切勿上升。 第165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绿筠捂着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瞬间,只在话本中读过的刺杀场景,如今竟活生生地展现在她眼前,让她感到一阵阵后怕。 她环顾四周,百姓们惊恐未定的脸庞,以及地上遗留的刺客尸体,这一切都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她怀中的极光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紧张,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给予她一丝丝安慰。 绿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她心中充满了困惑,那些刺客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要刺杀小姐? 更让她感到不解的是,那些刺客到底哪来的信心,可以成功刺杀小姐?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她愣怔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于是,绿筠连忙抱着极光狐,追了上去。 酒楼侍从们目睹了刚才的刺杀事件,一个个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脚跟。 他们纷纷让开道路,任由楚冷玉径直走向顶楼的包厢。 绿筠紧跟其后,心中既有对小姐安危的担忧,也有对接下来可能发生之事的忐忑。 难道,这是鸿门宴吗? 她咬着下唇,自责地想到:早知如此,今日就不该出门的。 宴席上,原本悠扬的歌舞之声已戛然而止。 静默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 方才发生在楼下突然发生的一切,越穆等人已一览无余。 如今他们坐在宴席之上,目光不由自主地穿过层层帷幔,投向那幽深的楼梯口。 他们心中暗自惊叹,楚冷玉比他们想象得,还要更加年轻貌美,可也更加神秘莫测。 当她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所有目光都汇聚在了她的身上。 她身着一袭素雅的云锦长裙,若雪若霜,若明月皎洁。 窈窕端丽,美目清扬。 容耀姿美,若神女之姣丽,令人不敢直视。(注) 在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唯有她的存在,才是这宴席上最耀眼的风景。 众人低声细语,带着惊叹与敬畏的目光看向她。 关于她的传闻数不胜数,但唯有亲眼所见,才能真正感受到她的非凡与神秘。 她就像是一个谜,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 楚冷玉目光轻扫,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吩咐道:“杯莫停,接着奏乐,接着舞。” 她的话,瞬间驱散了宴席上的紧张与凝滞。 一旁的乐师、歌姬和舞女,这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迅速调整状态。 乐师手指轻拨,鼓乐吹笙,长曲相合。 舞女们身姿轻盈,逐歌飘袖,应节而舞。(注) 乐声再起,歌舞续呈。 顶楼中座无虚席,热闹非凡,却偏偏没有为楚冷玉预留一张桌案。 这一刻意的疏漏,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低劣的下马威,不值一哂。 她手指微动,一道灵光闪过,一张古朴典雅的桌案与两把精致的座椅便凭空而出,稳稳地落在了她指定的位置。 她从容不迫地坐下,气质高华。 而且,她坐在了越穆的对面,眼神淡然,仿佛已经将整个局势掌握在手中。 这种难以形容的气势,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压力,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言。 越穆的目光在楚冷玉身上流转。 大夏女子总比大乾女子貌美,这是事实,但楚冷玉尤为出众,超乎想象,宛如天地所钟。 越穆虽然觊觎她的美色,但她露出的手段,已然令他有所忌惮,不再如先前一般轻视。 他饮尽美酒,放下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率先打破了沉默:“楚国师,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你这凭空变物的手段,到底是法术,还是戏法呢?” 楚冷玉闻言,微微一笑,直视着越穆,反问道:“你想试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 态窈窕,容端丽。——李昌祺 《贺新郎新婚》 素颜发红华,美目流清扬。——张华 《感婚诗》 修容耀姿美,顺风振微芳。——阮籍 《咏怀其八十二》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宋玉 《神女赋》 夸女主是停不下来的。 注2: 琵琶长笛曲相和,羌儿胡雏齐唱歌。——岑参 《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 逐舞飘轻袖,传歌共绕梁。——虞世南 《咏风》 每闻琴瑟之声,则应节而舞。——蒲松龄 《促织》 第166章 杀意太淡,人太弱 “阿弥陀佛,女施主杀性太重。” 一直闭目念经的慧空大师睁开眼,如此低语道。 他面带慈悲,似在规劝,又似在叹息。 楚冷玉轻描淡写地瞥了大师一眼,随即收回目光,未把他放在眼里。 她继续对越穆说道:“我来之前,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较高下吗?” 越穆一愣,随即愤怒地看向周围,疑心起到底是谁当了叛徒,竟时刻给大夏人传递消息。 “现在我来了,想怎么比?”楚冷玉姿态随意。 绿筠静静地坐在楚冷玉身侧,眼神中满是对她实力的信任,笃定就算这群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小姐一根手指。 但是他们身份特殊,她不免犹豫起要不要提醒小姐,手下留情? 面对楚冷玉的挑衅,越穆岂能退缩,当即握紧佩剑,应声道:“既然楚国师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到底。” 就在这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南离使者适时站了出来。 他面带笑容,试图缓和这紧张的氛围:“诸位大人,今日我们齐聚一堂,本是为了共赏佳景、畅谈风月,何必因一时之气,动刀动枪,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呢?” 说着,南离使者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绿筠身上,特别是她怀中那只悠然自得、正啃食着水果的小狐狸。 小家伙毛发如雪,眼中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看起来冰雪可爱。 南离使者心中不禁生出一股喜爱之情,他由衷地赞叹道:“哎呀,真是未曾想到,这位姑娘竟有如此珍稀的宠物相伴。瞧这小狐狸的模样,真是可爱至极,世间罕见!” 见状,其余使节也捧着场,把原本的话题带了过去。 越穆看话题已转至他处,便也只好暂时按下,松开了佩剑,安稳坐在原地。 他心中不屑,轻哼一声,低语道:“区区一只狐狸而已,能有何稀奇?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南离使者看起来,似乎并未将越穆的轻蔑之语放在心上。 他转身对酒楼的侍女吩咐道:“快去,将你们这儿最好的水果、佳肴、美酒都端上来。” 说着,又介绍道:“这次我从南离带了些特产来,还请让诸位大人品尝一下我们南离的特色美食。” 侍女们闻言,连忙应声退下,开始忙碌起来。 然而,就在众人放松下来,期待享受美味佳肴时,变故突生。 其中一位侍女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手捧一盘精心挑选的水果,缓缓向绿筠走去。 那看似恭敬的举止之下,却暗藏玄机。 就在接近绿筠,即将献上果盘的瞬间,她谦卑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决绝。 只见她手腕一翻,果盘之下,竟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寒光闪闪,直指绿筠的心口,企图行刺。 然而,她的动作虽快,却快不过极光狐的反应。 只见极光狐轻轻一吐,一枚看似平平无奇的果核,瞬间化作一道凌厉的劲风,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刺客侍女的眉心。 刺客侍女的身体猛然一颤,随即缓缓倒下,一切动作都戛然而止,瞬间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 满堂哗然,宾客们纷纷惊呼,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幕。 南离使者也是脸色大变,颤声道:“诸、诸位莫惊,此等宵小之徒,已经……已经被击杀了。” 他头皮发麻,真是万万没想到,一只看起来乖巧可爱的狐狸宠物,都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杀了,这么一位看起来毫无破绽的刺客。 刚才在杏花楼楼下,那个刺杀者也是死于这样一击。 方才他们在楼上观望,未曾看清细节。 区区果核,居然能有如此杀伤力? 然而,那女刺客的突袭仅仅是个开始。 趁着宴会因她而一时混乱嘈杂,原本奏乐歌舞的乐师与舞女们,瞬间撕下了伪装。 他们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从华丽的屏风后、悬挂的帷幔间,一个接一个闪身而出,纷纷抽出藏匿已久的武器,直扑向楚冷玉。 一时间,惊呼声此起彼伏,原本安宁悠闲的氛围被彻底打破,人们惊慌失措,急忙逃开,寻找藏身之所。 在这片混乱之中,楚冷玉却显得异常冷静。 面对袭来的刺客,她避也不避,眸光冷冽,寒声说道:“滚。”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在她周围凝聚,化作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向着那些刺客们席卷而去。 那些企图行凶的乐师与舞女们,仿佛立刻变成了脆弱不堪的瓷器。 他们尚未有机会靠近,便已被那无形的剑气所击溃,随即炸成了一嘭嘭血雾,四散飞溅,血染红绸。 乐玲、舞绸,还有匕首,坠落一地。 南离使者目睹这一幕,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些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乐师与舞女们,竟然转眼间就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刺客。 而楚冷玉那惊人的实力,与冷酷无情的手段,更是让他感到极为恐惧,仿佛自己正站在死亡的边缘,随时可能被卷入无情的杀戮之中。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楚冷玉一开始就坐在楼梯处,把守住了唯一的通道。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端坐原处的楚冷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问道:“你……你早就知道他们是刺客?” 楚冷玉挥挥衣袖,窗户无风自启,一阵清风卷走了血气,室内为之一新。 她这才回答道:“杀气太淡,人太弱,差点没分辨出来。” 人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他们难以理解,为何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刺杀楚冷玉——这位大夏的国师。 更何况,这里可是神京城啊,不是天底下最讲法度、最安全的地方吗? 这些使节无一不是身居高位、见多识广,才能担任此职。 包括南离使者在内,他们在吃惊之后,迅速恢复镇定,试图回忆起一丝有用的线索,找到真相。 有的轻抚胡须,眉头紧锁,仿佛在心中默默盘算;有的则与身旁的同伴低语,交换着彼此的看法与猜测。 作为发起这次宴会的东道主,越穆此刻更是焦急万分。 他连忙站出来,神色紧张地解释道:“诸位,请听我一言!这酒楼虽是我所选,但我对这些刺客的出现一无所知,更与他们没有半点瓜葛!” 他急切地试图撇清自己,与这场刺杀之间的任何联系。 他虽然是个武夫,但他也是有脑子的啊,绝不会干出这么蠢的事。 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楚冷玉再次发话:“坐下,等着。” 她的嗓音清冷,话语简短,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原本喧闹着,想要逃离此危险之处的使节们,瞬间收敛举止,安静下来,纷纷遵从她的指示坐下等待。 望着一地狼藉,他们实在是不敢不从啊。 唯有慧空大师再次念诵起了佛经,似乎是在为亡魂超度。 时间在此刻显得尤为漫长。 终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沉寂。 京兆尹率领着一队官府人马,匆匆赶来。 他们一踏入宴会大厅,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倒下的刺客、散落的武器、以及一众惊魂未定的外国使节…… 京兆尹眼前一黑,以为自己的官途,说不定今天就要走到头了。 但他毕竟“久经沙场”,迅速调整心态,勉强镇定下来。 此时此刻,任何一丝慌乱都可能让局势更加失控。 紧接着,京兆尹迅速组织起人手,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现场,并着手调查取证。 而他则脸色凝重地走向楚冷玉,询问道:“国师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167章 世人对我缺乏敬畏 在接到消息后,京兆尹带人急匆匆地赶来杏花楼。 灯火阑珊间,一抹清冷身影映入眼帘,正是楚冷玉。 她独立于残影斑驳之中,神色淡然,仿佛周遭的纷扰与她无关。 见到她,京兆尹心中大石稍落。 他深吸一口气,疾步上前,拱手作揖,有些急迫地问道:“国师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楚冷玉则平静地回答道:“有人想刺杀我,但被我反杀了,就这么简单。” 闻言,京兆尹低头望向那满地狼藉,感到一阵触目惊心,刺客们的身躯散落一地,皆是死不瞑目之状,鲜血染红了地毯。 万幸的是,除却这些刺客,再无他人受损,楼中其他宾客皆是安然无恙。 此情此景,让京兆尹不禁暗自庆幸,若非国师在此,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场刺杀恐怕将酿成更大的灾祸。 片刻后,手下前来汇报情况,听完之后,京兆尹面露难色。 因为此案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从这种死士身上,恐怕很难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加之此案牵涉甚广,异国使节越穆等人亦在此间,若处理稍有差池,恐将引发诸国纷争,乃至天下动荡。 当然了,他是万万不敢埋怨楚冷玉不留活口的。 沉吟片刻后,京兆尹深知此案棘手,遂厚颜躬身向楚冷玉求教: “神京城中,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本官定当竭尽全力,彻查此案。 只是……此番事件,关乎邦交,实难轻忽,不知国师可有所指教?” 楚冷玉轻轻抬手,指尖流转着淡淡的荧光,悠然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死人,亦能开口。” 言毕,只见那抹荧光轻轻晃动,一道道虚幻朦胧的魂魄轮廓,渐渐显露出形来。 众人见状,无不瞠目结舌,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敬畏。 这等手段,非人所能及。 京兆尹更是震惊不已,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知道楚冷玉非比寻常,却未曾料到,她竟能跨越生死界限,与幽冥对话,这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他满是敬畏地问道:“国师大人,这……这莫非是人的三魂七魄?” “正是。”这些,正是她方才开窗通风时,顺手捕获的。 楚冷玉看着这些刺客的亡魂,嗓音微冷:“魂魄之中,藏有生前的记忆,我自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那些魂魄,每一个都带着强烈的不甘与怨恨,比普通人的魂魄似乎要强上几分。 在她的操控下,刺客的魂魄开始闪烁微弱的光芒,一幕幕记忆如同幻影般展现在众人面前。 从他们进行训练、接到命令,到潜入杏花楼的过程,所有的细节都被一一揭露。 在场的所有人目睹了这一切,均对楚冷玉的能力感到敬畏。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奇而真实的“记忆”,也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生与死的交界。 京兆尹心中激动,有了这些记忆作为线索,他一定可以揪出真正的罪魁祸首。 记忆播放完毕。 楚冷玉幽幽说道:“从这件事里,我只看出一点——世人对我缺乏敬畏。” 她的双眸冷如寒潭,轻轻一眯,周遭温度骤降。 一股冷冽至极的气息自她体内汹涌而出,如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穿透了杏花楼的每一寸角落。 强大的压抑感,令众人如同被巨石压顶,胸口憋闷,四肢百骸皆被一股沉重的力量束缚,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们无法自持。 绿筠是唯一的例外,怀里的极光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使她免受威压。 楚冷玉手指轻捻,那些刺客的魂魄,在她掌心如同脆弱的琉璃,轻易便被碾碎。 但这并非终结。 这些魂魄在消逝的瞬间,无尽的怨念与不甘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化作了索命的厉鬼,冤魂不散,徘徊世间。 这厉鬼,已经失去了理智与人格,仅凭本能行事。 楚冷玉撤去禁锢后,它呼啸着,带着深深的恨意,飞出杏花楼,化作一道黑影,穿梭于繁华的市井之中。 所过之处,鬼雾弥漫,百姓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它遵循着冥冥中的指引,穿越了错综复杂的街巷,最终来到了一座低调普通的宅邸前。 府邸内灯火通明,却无人知晓即将到来的灾难。 厉鬼悄无声息地潜入,在府邸内游荡,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那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与绝望,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府中人还未来得及分辨,便被这厉鬼纠缠而上,吞噬殆尽。 府邸的主人正坐在卧房中休憩,对外界变故浑然不觉, 她一心遐想着,今日她设定了周密了计划,动用了手中所有的力量,派死士去刺杀那个该死的楚冷玉,现在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直到一声声惨叫穿透门扉,传入她的耳中,她才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急忙唤来丫鬟,命其出门查探。 然而,丫鬟刚踏出房门,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再无动静。 她心脏狂跳,不敢有丝毫耽搁,双手颤抖地按动着墙角的隐蔽机关,只听得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后,一道暗门悄然无声地滑开。 她立刻躲入暗室中,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引来外人的注意。 许久,外面都没有再传来别的动静。 虽然暗室阴冷狭小,但她却因这份短暂的安宁,而稍感宽慰。 这处低调的宅邸,记在别人名下,与权势显赫的王府毫无瓜葛,是父辈几十年前以备万一而精心布置的退路。 这些年里,一直由别人居住经营,从未暴露于朝廷的耳目之下。 她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想要倒一杯水来平复内心的慌乱。 但当茶水落入杯中,水面上却映照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鬼面。 它青面獠牙,正浮在自己头顶! 她浑身僵硬,几乎可以感受到那股阴冷的气息,穿透皮肤,直抵骨髓。 它没有言语,却让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 种恶因,得恶果。 这位幕后主使者,最终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被厉鬼拖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尔后,一道耀眼夺目的雪白剑光骤然落下。 犹如银河倾泻,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势,瞬间将那座府邸笼罩其中。 剑光所过之处,砖石瓦砾皆化为齑粉。 连同那吞噬了无数生魂、正逐渐膨胀的厉鬼,也在这无匹的剑芒之下,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撕裂成碎片,消散于无形。 第168章 打破格局的修仙者! 杏花楼。 楚冷玉收回视线,冷笑道:“原来是秦王府的余孽。” 京兆尹本就因之前的种种变故而心神不宁,此刻更是吓得浑身发抖,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连忙躬身行礼,惶恐至极:“大人明鉴,秦王府一脉已被判放至西北,恐是某处监管不力,出现了纰漏。下官一定上书陛下,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秦王府有人逃出去也就罢了,可居然还有这么多死士藏在暗处,仍能被其利用,险些酿成大祸。 京兆尹不停擦着汗,暗暗庆幸之前加班加点地处理政事,此事早已结案,转交出去了,自己与此无关。 众人目睹了楚冷玉的手段,大为吃惊。 刚才那一幕幕仿佛还历历在目,让他们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 越穆最为直接,惊愕地问道:“你这……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先前凭空变物,一言杀敌;又抽魂炼魄,驱使厉鬼;还能化出如此恐怖的剑光,足以劈山裂石。 这一切都超乎了他的认知。 他想到之前自己认为是无稽之谈的传言,忽然动摇起来。 难道,这世间真的有人能单人灭去一国大军,来去国都如入无人之境,直取国君首级?! 楚冷玉的神色依旧淡然,回应道:“我是修仙者,这些手段,微不足道罢了。” “修仙者?”所有使节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没错,修仙,你们能想的那个仙。” 她微微仰头,看向天边,风拂起她的衣角,飘飘渺渺,湛然若仙。 “飞天遁地,搬山填海。跳出三界,不在五行。” 她又说了一句,像自语,又像叹怀。 使节们闻言,皆是面露震惊之色。 他们之中不乏博学多才之人,对古籍典章多有涉猎,但从未有人真正相信过修仙之说。 如今亲眼目睹了楚冷玉的神奇手段,他们不由得心旌摇曳,甚至有人开始憧憬起传说中的仙界。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注) 越穆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望向楚冷玉,那双淡然若水的眼眸,仿佛天生就不该被质疑。 是啊,她长得本来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他不禁开始动摇,怀疑起自己以往对世界的认知。 越穆想起了存在于大乾与戎族传说中的天神。 难道,那些被族人世代传颂,被描绘于古老壁画的神只,并非仅仅是祖先们的幻想? 那些记载于古籍中,视为神话传说的仙人,难道也真的曾经在这片大地上行走? 他越想越乱,率先提出质疑:“修仙者?这未免太过荒诞不经。你莫不是在戏弄我等?” 闻言,南离使者在背后悄悄点头,这等玄之又玄之事,岂能轻易相信? 其余使节闻言,也露出了疑惑与戒备的神色。 绿筠却对此感到不满,皱眉说道:“骗你们难道有什么好处不成?修仙者真实存在于世,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出自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 看了不少,还是决定这句最为合适。 第169章 佛门争辩,要我渡魔? 这下众人哑然。 对于自己并不清楚的事物,他们一时难以反驳,甚至有些懵了,不知到底从何处说起。 南离使者在困惑之余,心中极为好奇。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所以……神仙妖魔鬼,真的存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方才他们已经看到了魂魄,见过了厉鬼,既然鬼是真的,那其余神仙妖魔,未尝不会是真的。 有人面露惊恐,仿佛已经看到了恐怖的妖魔,正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们,蠢蠢欲动; 有的则满脸兴奋,期待着能够亲眼见证,那些传说中的神仙存在,甚至畅想自己拥有仙缘的那一天; 还有的人,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神情极为复杂; 甚至有人用力拧了自己一下,生怕自己此刻其实是在梦中。 原来,大夏的那些传闻竟然都是真的?! 修仙者! 大夏有修仙者! 此时此刻,一些脑子转得快的使节,已经开始迅速调整自己的思维,开始思索着自己的国家是否也隐藏着类似的秘密,是否也会有修仙者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 一位北方的使节若有所思地说道:“戎族,自古以来就流传着关于大巫的神秘传说,他们能与天地沟通,召唤风雨雷电。或许,这些大巫,就是修仙者的另一种叫法?” 南离使者自语道:“我们南离也有类似的传说,叫祭司,他们精通草药与咒术,能够治愈百病,甚至起死回生。难道,这些祭司其实也是修仙者?” 一时间,众人纷纷开始回忆起各种古老传说与神秘人物,试图从中找到与修仙者相关的线索。 他们猜测着,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修仙者并非大夏独有,而是悄悄存在于各个角落,只是他们平时未曾察觉罢了。 闻言,越穆神情古怪,想起了那个凶悍如怪物的赫连庭,以及他身边形影相随的那只巨狼。 众人兴奋地议论时,唯有慧空大师脸色微沉,上前一步。 他双手合十,语气中却透露出几分不悦:“楚施主,老衲并非质疑你的身份,只是你方才出手,是否过于狠辣?那幕后之人,虽有过错,却仍有悔改的余地。你却直接将其斩杀,是否有些不妥?” “大师此言差矣。”京兆尹精神一震,立刻接上话来。 他言辞铮铮:“秦王府意图谋反,欺君罔上,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陛下念在昔日情面,留他们一命,已是法外开恩,给他们悔改之机。可这余孽怀恨在心,竟还暗中算计国师大人,这结果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半分。” 慧空大师悲悯般说道:“秦王府之事,或许非同小可,但佛法有云,众生皆苦,皆有向善之心。生命何其宝贵,一旦逝去,便再无可挽回。” 大师轻轻摇头,继续说道:“再者,修行之人,当以慈悲为怀,不宜妄动杀念,造下杀孽。楚施主手段之决绝,恐非慈悲之道所倡。望施主日后行事,能多一份宽容,少一份狠厉,方不负修行之本意。” 京兆尹闻言,面色一正,拱手作揖,又答道:“大师慈悲为怀,令人敬佩。但对于那等图谋不轨之徒,若不严加惩治,何以震慑宵小,维护天下安宁?秦王府余孽,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此等恶行,岂能姑息?” 第170章 一剑出,破云百里,众生低眉 慧空大师与京兆尹一番争论,气氛渐趋紧张。 一者慈悲为怀,主张宽容与教化;一者铁面无私,坚持正义与法度。 楚冷玉听了会儿,只觉得好笑,对于这场争论,她心中自有评判。 她轻轻抬手,示意京兆尹退到一旁,自己则缓步上前,对慧空大师说道:“大师所言,慈悲为怀,宽容教化,我全然理解。然而,世事纷繁复杂,非一言可蔽之。” “阿弥陀佛。楚施主既然自称修仙者,更应明了因果循环,业报不爽之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实乃无量功德,望施主能顺天应德,少造杀孽,以免业障缠身。” 慧空大师对她合十一礼,看起来殊为恳切。 呵,好一位得道高僧。 楚冷玉闻言,露出一个浅笑,道:“大师所言极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楚冷玉虽非佛门弟子,却也深知此理。” 她看向楼外,又道:“昔日我诛杀妖魔,救下满城百姓,若以三十万众计,那岂非已累积了两百多万浮屠?然而,即便如此,我亦未能立地成佛。” “施主,你……”慧空大师正欲辩驳,楚冷玉却伸手虚按,让他暂时闭嘴,让自己把话说完。 “救人造浮屠,杀人积业障。很好,很有理,因为我也喜欢善恶因果,报应不爽。” 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 “只是,这善恶的标准到底由谁来定,报应究竟何时何地由谁来偿,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那被屠者呢?再者说了,我能证明神仙妖魔鬼存在,你能证明佛陀存在吗?” 她言辞咄咄,最后一句尤为锋利。 连慧空大师也为之一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念了一句佛号,沉静下来,低语道:“佛自在人心,人人皆可成佛,这无需证明。” 楚冷玉松松一笑,道:“大师以慈悲为怀,我自当敬佩,但若以慈悲之名,行姑息养奸之实,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众人以为此事到此已算结束,却没想到楚冷玉召出了独步剑。 灵剑轻鸣,随后化作一道流光,直冲云霄。 随后,一剑斩出,破云百里! 天上厚重的乌云裂开一条缝隙,露出耿耿星河,璀璨夺目,无边无际。 此剑之下,众生平等,皆需低眉。 众人仰望,茫然失色。 越穆张大了嘴,心中的惊愕逐渐转化为更加复杂的情绪,令他不甘地握紧了双拳。 修仙者竟然如此强横,力若鬼神? 他自幼习武,勤学苦练,却远远不及眼前少女轻描淡写的一挥手。 他多年的努力,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这世间,难道真的如此不公? 深深的挫败感,让他抬起头看向楚冷玉。 星穹之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孤高。 墨发,雪衣,眼神平淡,指尖一丝灵力随风而散。 若天地永夜,她或许是唯一一抹月白。 慧空大师再次低念佛号,却垂下了头,仿佛身形都苍老佝偻了几分。 绝对的实力,会让任何人学会闭嘴。 南离使者等一众小国使节,脸色苍白,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他们甚至已经在思考着,倘若大夏命令他们就此臣服,自己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国君解释? 他们可万万不想亲身体验,这一式天崩地裂的剑法。 相比之下,京兆尹显得尤为兴奋。 他的感想很简单:国师强就是大夏强! 第171章 那就咒我长生不死吧 一剑挥落,苍穹骤裂,星河乍现。 繁星千门,明月华筵,银河万丈遥相连,映城不夜人如仙。(注) 城中的百姓纷纷驻足,仰首向天,眼中闪烁着惊叹。 “快看,又是那柄飞剑,一定又是楚仙子出手了。” “现在该改口叫国师了。” “此等超凡脱俗的手段,无论看多少遍,都会觉得真是太神奇了!” 剑光消散,但余韵犹存。 那一剑的凌厉,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杏花楼上,筵席散去,欢不似前。 楚冷玉带绿筠御剑离开,另寻清静地。 余下之人,无论是越穆,还是慧空大师,亦或者是南离等国的使节,都心事重重,无意羁留。 在今日之前,对于有关楚冷玉的各式传言,众人半信半疑。 越穆本对关于楚冷玉的种种传言嗤之以鼻,认为那些不过是无稽之谈,夸大其词罢了。 可现在他们见识到了楚冷玉的真正实力,知道了足以颠覆天下的“修仙者”的存在,之前的所有假想都要被推翻。 越穆一向自视甚高,但现在却只能沉默。 回想起自己在杏花楼中那番轻狂的言论,要与楚冷玉一较高下,揭露其真实面目,现在想来,只觉得脸颊滚烫,羞愧难当。 夜风吹拂,使人渐渐冷静,望向楚冷玉离去的方向,越穆心中的挫败感,也逐渐散去。 虽然他对神秘强大的“修仙者”心存敬畏,但他也意识到,楚冷玉如今的身份是大夏的国师,并非是无规无矩,任性妄为之辈。 再者,大乾作为一方强国,底蕴深厚,人才辈出,未必没有能与楚冷玉相抗衡的高手存在。 越穆重新找回信心,昂首阔步地离开了。 “阿弥陀佛。”慧空大师长长一叹,没有和任何人寒暄,独自走远了。 至于南离等国的使节们,则仍三五成群,低声议论。 这次杏花楼的宴席,他们原本只是抱着结交盟友、互通有无的目的而来,却未曾料到,越穆会派人请来了楚冷玉,卷入刺杀变故中,又会见证到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 他们这些小国,可没有大乾、大梵的底气,对于楚冷玉的强大,只能感到力不从心,忧虑重重。 回想起楚冷玉的种种举动,使节们简直叹为观止。 她以雷霆万钧之势登临国师之位,又以铁腕手段拔除四王八公这一内患; 还一人一剑,消灭了凶悍的戎族大军,保卫了边疆的安宁,减去外忧; 她还要铸造了九州镇鼎,以护佑万里江山…… 每一件都是大事。 只有拥有如此伟力的她,才能做到。 南离使者瞅了瞅驶远的大乾国车队,心里暗暗嘲讽道,先前越穆不把楚冷玉放在眼里,现在倒老实得像个鹌鹑似的,对比试一事绝口不提了。 先前若非自己及时出面解围,还不知他今天有没有命走出杏花楼呢。 “做人还是稳妥为先,切勿操之过急啊。”他自语道。 这句话不仅是对越穆的轻讽,也是对他自己的一种提醒。 只有保持谦逊谨慎,才能走得更远、更稳。 就譬如楚冷玉如今树大招风,便惹人记恨,招来刺杀。 古语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发现其他使节已经渐行渐远,准备登车离开,南离使者急忙追了上去,疾呼道:“诸位大人,等等我啊。” 今日这刺杀案,可是吓了他一跳,绝不敢落单,以免遭遇不测。 …… 遮掩面貌后,楚冷玉与绿筠行走在夜市中。 人间灯火连绵,恍然比天上星汉还要耀眼。 绿筠手中拿着新买的小吃,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既然早就发现有人要对你不利,为何还要去杏花楼呢?” “与其被动地等待未知的风险降临,不如主动出击,何况,我也不想被人日夜惦记着。”楚冷玉说着,走上花灯桥。 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桥边灯柱,每一盏都独一无二,绘制着寓意吉祥的图案。 桥上人流熙熙攘攘,桥下流水波光粼粼。 她尚有闲情逸致欣赏花灯,而一旁的绿筠皱着眉,撅着嘴,气鼓鼓的,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刺杀小姐,明明小姐做的都是好事啊。 绿筠心里藏不住事,情绪都写在脸上。 楚冷玉轻易看穿她眼下正在忧思何事,轻声道:“没人能做到被所有人喜欢。” “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都会有很多人恨不得我死。” 闻言,绿筠急了,瞪圆了眼睛想要争辩。 “可惜,他们杀不死我。”楚冷玉笑了,“还不如咒我,就咒我长生不死,这个肯定能实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暮霭初收火树悬,银河万丈遥相连。繁星丽千门,明月当华筵。鳌山掩映城不夜,昆仑顶上人如仙。——戚继光 《元宵王万户席上》 第172章 皇帝无奈,慧灯琉璃盏 次日,腊月廿六,皇帝宣布封玺。 虽然今日不用处理政事,但他依旧准时来到御书房。 楚冷玉最近闭门修行,日记已然成了皇帝唯一了解她动向的途径。 昨夜杏花楼刺杀案,京兆尹已经连夜捅到御史台,夜卫也给皇帝送来了更加详细的汇报。 皇帝揉着眉头,心中烦躁又无奈,觉得手底下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即使这难得的闲暇时光,他也无法完全卸下肩上的重担。 “唉,当皇帝真是太难了,朕什么时候才能修仙啊……”他不满地嘀咕着,翻开《修仙日记》。 「本以为第五十次日记,能获得更好的奖励。」 「没想到系统只是给了一只灵宠,极光狐。」 「拿去给绿筠防身用,刚刚好。」 读到这里,皇帝心中略有不平。 那只白狐能轻易击杀凡人,果然并非普通宠物。 连她身边的侍女都能沾光,获得各式宝物,受益匪浅, 而他这个坐拥天下的九五至尊,却只能看着,而且明明知道她有什么,却不能开口讨要,皇帝心里发急。 然而,皇帝毕竟是帝王,他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将这份不平转化为对九鼎的深深期待,等待着楚冷玉会给她带来多大的惊喜。 简直望眼欲穿啊。 叹了口气,皇帝继续读下去。 「今日去六部开会,颇为繁琐。」 「现在大大小小的事宜,都定得差不多了。距离上巳还有三个多月呢,可以慢慢筹备,不急。」 「九鼎的推行进度,比预计得还要快,这是好事。」 皇帝不免翘起嘴角,得意地想到:若不是朕一力支持,九州配合,哪能这么顺利。 虽然林家也出了力,并且早早在民间散布类似“九鼎一出,国泰民安”的传言,带头支持,推波助澜。 但归根到底,还是朝廷出力多啊。 只是,到上巳那天还有三个多月啊……皇帝忽然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漫长。 「离开六部后,我受邀去往杏花楼,见到诸国使节。」 「他们居然还想给我一个下马威,便出手震慑了一下。」 「借今日之事,我意识到。」 「世人不够敬我、畏我。」 「佛门竟还想劝我慈悲为怀,普渡众生?」 「很抱歉,我只会物理超度。」 看到最后,皇帝虽然笑了一下,但脸色却是凝重起来。 究竟如何敬她、畏她,才算合适呢? 这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礼遇问题。 楚冷玉介于仙凡之间,实力高深莫测,即使是皇帝本人,也觉得很难拿捏与楚冷玉相处时的分寸。 她是修仙者,不该以凡间的条条框框来看待她。 但皇帝自命天子,九五至尊,地位最尊崇之人,也不能完全摒弃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面对她时,即使他理智清醒,也难免会试探、猜忌,争强好胜,贪图颜面。 因此,皇帝选择了与楚冷玉保持一定的距离,少与她见面。 皇帝无奈又遗憾。 他渴望能够与楚冷玉有更多的交流,询问她修仙问道之秘,但现实却让他不得不暂时选择如此。 虽然,现在他和楚冷玉之间已经有了一种默契,但皇帝清楚,这还远远不够。 …… 与此同时,松林小筑。 又到了每天刷新奖励的时候。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获得奖励:慧灯琉璃盏。】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是。” 精美的琉璃盏凭空浮现而出,落入楚冷玉手中。 其色如琥珀,布满了西天佛陀图案,开口呈莲花状。 楚冷玉略一挑眉,没想到系统居然奖励了自己一个佛门法宝。 昨天她还怼了佛门,不能证明佛陀真实存在来着…… 细数神仙妖魔鬼,她自身修“仙”,“神”有香火一道的门神,极光狐虽是灵宠但本质也算“妖”,而“魔”和“鬼”她都打杀过。 唯有佛,如今还未曾见过。 她看了看系统给出的注释,这慧灯琉璃盏为辅助法宝,能照破虚妄,启迪心智,亦能护持心神,抵御邪魔侵扰。 看起来,应当能辅助她将来渡过心魔劫。 楚冷玉熟悉了一下使用方法后,便把它收进了储物袋。 若是哪天佛门没事找事,又和她辩经,就拿这灯对付他们。 第173章 她的笔下,世界触手可及 夜卫统领神色冷峻,步履如风,再次来到御书房汇报情况。 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感叹,皇帝还能封玺,手下还能告假,唯有自己,这一年到头连一天休息都没有,随叫随到,时刻应答。 收敛思绪,夜卫统领缓缓上前,跪倒在地:“微臣参见陛下,特来汇报杏花楼刺杀案最新进展。” 皇帝微微抬头,道:“起来说话吧。” 夜卫统领详细汇报了案件的最新进展,以及夜卫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的种种线索,剩余的眼线、接头者,也已经迅速抓捕完成,关入地牢审问。 杏花楼刺杀案,绝不仅仅是一起简单的暗杀事件,他心里一清二楚,秦王府死士的存在,是夜卫疏漏,也让皇帝的安危受到了威胁,自己必须用实际行动来弥补夜卫的过失。 说到此处,夜卫统领不禁回想起之前四王八公倒台时,夜卫内部的那场血雨腥风。 原先的三支封号小队中,竟有两支被逆贼早已暗中收买,成为了他们手中的棋子。 在镇北城以及春旱剿匪等关键事件中,这些被收买的夜卫成员,不仅未能履行自己的职责,反而替安王遮掩罪行,替孙总督伪造功劳。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夜卫的声誉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夜卫自创立以来,就是依附于皇权,作为皇帝的耳目存在。 没想到竟反而被逆贼利用,闭塞视听,伪造假象! 当夜卫统领得知,自己麾下的精锐,竟被逆贼悄然渗透,选择背叛,成为帮凶时,他的心中如同被巨石击中,震惊之余,更是愤怒难当。 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清洗行动悄然展开。 夜卫统领亲自监督,对涉及此案的每一个人进行了彻查。 背叛者遭受血洗,他未曾有过半分犹豫或手软。 只有这样,夜卫才能重新获得皇帝的信任,获得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 剩余的那一支封号小队,虽然未有证据表明其牵涉其中,但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依旧遭受怀疑,革职待办。 夜卫统领心中叹息,天子一怒,血流千里,如今自己手底下的人几乎全被调换,新人太多,这才屡屡产生纰漏。 他拿着名单,看来看去,发现竟然是那个自己原先为难过的娄青,成了唯一倚仗。 这不禁让夜卫统领感慨万千,风水轮流转,谁又能料到今日之局面呢? 皇帝一边听着他的汇报,一边轻轻翻阅着,案头那份关于使节团最新动态的密报,目光掠过字里行间,神色却并未显露出丝毫波澜。 他放下密报,目光转向恭敬等候的夜卫统领,叮嘱道:“使节们远道而来,或许会有诸多不适,吩咐下去,让驿站馆舍都多加留意,莫要怠慢。” “是。”夜卫统领立刻垂首应道。 同时他心中不禁暗自惊异。 陛下平日里政务繁忙,对于这等细枝末节,往往交由下属官员处理,鲜少亲自过问,今日这番细致入微的关怀,实属罕见。 看来,今日陛下心情不错? 夜卫统领心中浮现出诸多猜测,但把所有情报迅速回忆了一遍,他也实在想不出发生了什么好事,能令龙颜大悦。 难道陛下是觉得楚冷玉前日震慑外使,没有堕了大夏的脸面? 最后,他百思不得其解地离开了。 皇帝起身走到窗前看风景,心情愉悦。 那本《修仙日记》,虽已翻阅过无数遍,但他每次打开,却都如同初见般充满了新奇与期待。 皇帝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初次阅读楚冷玉日记的那些日子。 这本突然出现的簿册,昭告了修仙者的存在,猛然间冲破了他的旧有观点,并且狠狠地震惊了他一次又一次。 楚冷玉的眼界和格局,绝不仅仅局限于大夏。 在她的笔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触手可及,充满了无限可能,辉煌绚烂。 正是她所带来的震撼与启迪,才让皇帝下定了决心,要让自己的皇子们走出宫廷,去亲身历练,去真正见识世界的广阔与复杂。 天地广大,大夏也不过是其中一隅。 皇帝目光一凝,郑重地考虑着,待九鼎之事结束以后,或许他该督促工部造船,早早准备起来了。 楚冷玉自己有办法瞬移万里,自然不惧山水迢迢。 他虽然羡慕不已,可心里也十分清楚,无论是远征异域,还是东渡海外,对于凡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为艰难且漫长之事。 尤其要造一支可以远渡重洋的船队,更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少说需要数年筹备。 皇帝仰望着遥远的天空,再次对未来产生了无限的憧憬。 “神清心妙,山长水远,有分何年瞻望。” “晴空一月彩云飞,又起我、无穷想像。”(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出自(宋)张继先《鹊桥仙·寄朋权》。 语境其实不太合适,但最后“又起我、无穷想像”很合适。 第174章 大年三十,共乐除夕 大年三十,除夕。 新符旧历,岁迎更始。 岁末寒冬,银装素裹,夜幕低垂,当天边最后一抹夕阳,也悄然隐没于群山之后,万家灯火随即点亮,犹如繁星落入凡间,璀璨夺目。 街巷间,红绸高挂,灯笼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洋溢着喜悦的脸庞。 孩童们穿着新衣,欢声笑语,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声清脆悦耳。 古城之内,灯火辉煌,宝带葳蕤,一片锦绣,处处流香。(注1)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门楣之上,春联高悬,笔走龙蛇,皆是祈愿来年风调雨顺、人寿年丰之语。 倒贴的“福”字,寓意着新的一年里福泽绵长,好运连连。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精心准备着年夜饭,菜肴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既有珍馐美味,亦有家常小炒。 圆桌旁,家人围坐,笑语盈盈,共赏佳肴美酒,举杯相庆。 此时,城中的广场更是热闹非凡。 舞龙舞狮的队伍穿梭其间,锣鼓喧天。 那龙身翻腾,狮头威猛,围观的人群中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掌声雷动,将节日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夜深了,但人们的热情却丝毫未减。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火树银花,照亮了整个夜空。 在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烦恼忧愁都烟消云散,只留下对新的一年,满心的欢喜与期望。 …… 虽是异界,但大夏风俗,与前世种种,极为类同。 松林小筑内外,一反往日的清冷幽静,被装饰得喜气洋洋。 门上贴着绿筠剪出的窗花,以及陆丹师亲手书写的春联,字迹遒劲。 屋内,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香气四溢。有绿筠拿手的清蒸鱼,寓意年年有余。还有陆丹师特制的丹药炖鸡,别具一格,不仅味道鲜美,更有强身健体之效。 阿星在一旁帮忙摆放餐具,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 众人忙碌时,楚冷玉悄悄偷了懒,什么都不做,坐在屋顶,眺望万家灯火。 曾经的记忆如浮光掠影从眼前闪过,给她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 前世的春节,早已经没了年味儿,而这里,红火热闹,却让她有些难以融入。 她不止一次地发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有一层隔阂,现在尤其明显。 “唉。”楚冷玉发出一声轻叹,只是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为何唏嘘感慨。 慧灯琉璃盏感应到她的心绪波动,但仅仅轻轻晃了晃,未曾放出佛光。 这是心魔吗?显然不是。 少顷沉默之后,楚冷玉摇摇头,掐断了这些胡思乱想,自楼顶一跃而下,重新融入人间。 今日除夕,她难得换了一身杏色的衣裙,点缀着牙白与珊瑚色,看起来柔和又带着些许明媚。 绿筠一早悉心为她梳妆打扮,楚冷玉自然由她去了。 难得过年,喜庆些也好。 她往日爱穿白色,也是前世的习惯带了过来,倒不是固执此色。 楚冷玉也早就意识到,自己未曾刻意遮掩模仿,忽然间性情喜好变化如此之大,绿筠作为从小陪伴原主左右的贴身侍女,定是最先察觉之人。 然而,绿筠从未提及,更未有表露过丝毫质疑。 既然她不提不问,这层窗户纸就暂时留着吧。 皇帝那边也是同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 与此同时,松林小筑外。 夜色已深,今夜无月,星光只能隐约勾勒出松林的轮廓。 但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却在此间格外显眼。 娄青、老吴、小张,乔姐和程子,五位夜卫小队的成员,手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望着紧闭的大门,心里忐忑不已。 “咱们这样突然来访,会不会有点太过唐突?”娄青低声问道,目光不时地瞟向紧闭的门户,手心里微微渗出了汗。 小张也犹豫起来,小声提议道:“是啊,这大过年的,咱们贸然打扰,确实有些不妥,要不还是明天再来吧?” 老吴则十分坚定地说道:“告假可不容易,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试试?” 乔姐望了望四周,为几人打气:“别担心,咱们又不是空手来的。再说了,有黄一通报,咱们也不算太过唐突。” 程子没有说话,不断地在脑海中预演着即将发生的事,试图找到最合适的措辞,来表达他们的心意。 听了队友们的话,娄青依旧心里没底,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大家继续前行。 楚冷玉已经是国师,皇帝陛下也不再强求夜卫跟踪她的动向,错过今天,恐怕就再没有合适的机会登门了。 当他们终于鼓起勇气,踏上松林小筑的石阶时,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那种既期待又害怕的感觉,让他们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听见动静,黄一来到门前,询问他们的来意,并回去通报。 片刻后,大门缓缓开启。 一缕温暖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出,照在了他们紧张而又期待的脸庞上,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踏入了松林小筑。 跨过门槛之前,程子还双手合十,虔诚恭敬地对着门上的两张门神图拜了拜。 踏入小筑的那一刻,他们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所有的风霜雨雪都被屏蔽在外,这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宁静雅致,所有的忐忑不安,瞬间消散。 绿筠正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走出,远远瞧见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纳闷地说道:“这些人怎么来了?” 这些夜卫小队的成员,平日里总是行踪匆匆,如今却在大年三十的夜晚出现在这里,着实让她感到意外。 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绿筠对他们几个印象还挺深的,之前她和黄一等人在神京城救灾时,也曾得到过他们的帮助。 最初的那点误会,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倒是觉得人家大过年的竟专门跑过来一趟,还带着礼物,令她不由自主地重视几分。 走进厅内,绿筠把饺子放在桌上,询问道:“小姐,夜卫那些人来了,要给他们加一个小桌吗?” 楚冷玉则答道:“这件事你做主。” 在厨房忙活半天的是绿筠,所以要不要招待别的客人,自然由她做主。 闻言,绿筠若有所思,轻提裙摆,转身离去。 “诸位,今日除夕,大家难得相聚,不妨入内,一同热闹热闹。”绿筠的声音温柔而诚恳。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让娄青等人心中的顾虑瞬间消散了大半。 娄青抬头望向绿筠,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 他转头看向队友们,只见众人皆是面带笑意,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娄青最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喜悦。 绿筠见状,嘴角勾起一个满意的微笑。 她转身,从容地引领着娄青等人向前厅走去。 回到厅内,灯火通明,众人落座,楚冷玉已经坐在了主位上,正含笑望着他们,仿佛一丝变化都没有。 她是如此光彩夺目,绝代风华。 在她面前,老吴等人顿时感到自惭形秽,连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似乎也变得拿不出手了。 绿筠却是催道:“快坐啊,愣着做什么?” 又片刻后,众人落座,或喜悦,或拘谨,但终于有了些热闹、团圆的意味。 楚冷玉举杯,道:“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注2)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改自阿图尔·叔本华 《人生的智慧》。 注2:出自李世民《守岁》。 第175章 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皇宫之内。 除夕之夜,灯火辉煌,一派盛世繁华之景。 宫人们穿梭其间,忙而有序。 皇帝与皇后身着华服,端坐高处,面带微笑。 皇帝龙袍加身,金线绣制的龙纹栩栩如生,仿佛随时欲腾空而起;皇后珠翠环绕,一举一动,皆透露出母仪天下的温婉的风范。 四周,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排列,宛如群星拱月,肃穆而庄重。 他们或低眉沉思,或交头接耳,皆沉浸在这辞旧迎新的喜悦之中。 随着一阵悠扬的古钟声自远处传来,清脆悦耳,皇宫内的除夕宫宴正式拉开序幕。 乐师们奏响了欢快的乐曲,丝竹悠扬,舞女们翩翩起舞,轻盈飘逸,令人目不敢错。 皇帝举杯,站起身来,面向百官及远方,声音洪亮:“朕愿与诸卿共饮此杯,祈愿我大好河山,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岁岁年年,皆如今夕!” 百官闻言,纷纷起身,举杯响应,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我大夏繁荣昌盛,永享太平!” 声浪滚滚,响彻云霄。 随后,他们坐下来谈笑风生,举杯换盏,共同享受着这难得的欢聚时光。 夜深了,宫城之上,烟花绽放,五彩斑斓,照亮了整个夜空。 人们抬头仰望,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希望。 皇帝与皇后并肩坐于高台之上,龙袍凤冠交相辉映,尊贵非凡。 两人轻声细语,谈论着过往与未来,言语间满是温情。 忽而,天际一抹异彩掠过,引得众人纷纷抬头仰望。 只见夜空之中,一抹奇异的光芒骤然亮起,一条巨大的烟花“锦鲤”缓缓游弋而出。 它仿佛是以五彩斑斓的焰火构成,身上的“鳞片”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真的鲤鱼一般,在夜空中自由遨游。 它的游动轨迹变幻莫测,时而直冲云霄,时而俯冲而下,引得众人纷纷抬头仰望,赞叹不已。 那烟花锦鲤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每一次摆动尾巴,都会洒下无数的火花,如一场场星辰之雨,将夜空点缀得更加绚烂多彩。 皇帝与皇后也被这一幕深深吸引,他们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惊喜与赞叹。 这锦鲤色彩斑斓,鳞片闪烁,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绚烂。 它在夜空中悠然遨游,时而翻腾跳跃,时而悠然滑行,每一次摆动都伴随着璀璨夺目的烟花绽放,如梦似幻。 全城之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所吸引,仰望这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 赞叹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孩童们更是欢呼雀跃,指着夜空中的烟花锦鲤,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好奇的光芒。 这突如其来的奇景,引得满座宾客纷纷惊叹,目光皆被那烟花锦鲤所吸引,忘却了手中的杯盏。 虽然没人说出那个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烟花锦鲤是出自谁手。 这绚烂的烟花,仿佛是她对这盛世繁华的祝愿。 烟花锦鲤在夜空中遨游良久,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天际。 而那份震撼,却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宫宴之上,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为这除夕之夜的难忘瞬间而喝彩。 …… 驿站馆舍中。 各国使节也看到了这烟花锦鲤游弋天际的一幕,绚烂的烟花仿佛在每个人的心中绽放。 听着周围其他人口中的夸赞,越穆眼中闪过一丝不服。 他豪饮一口酒,重重放下酒杯,带着几分挑衅之意说道:“哼,中原之技,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但这烟花,不过是些匠人之术,难登大雅之堂!” 他的话,引来一阵微妙的沉默。 越穆凝视着夜空,心中暗道:哼,区区烟花之技,竟能引得如此轰动,我大乾,岂是这等小技所能比拟? 言语虽未出口,但那份傲气与不甘,已溢于言表。 他转头,对身旁随从低语道:“明日觐见大夏皇帝,我定要献上我国珍宝,让这些中原之人开开眼界。” 随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点了点头,低声应承。 而南离使者,身着华丽异服,面含微笑,显然对这场烟花表演极为赞赏。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吹捧,说道:“南离虽远,亦闻中原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南离虽也有烟花之术,但与中原相比,实乃萤火之光,难以与皓月争辉。” 越穆闻言,眉头不禁皱起,心中那股不服之气再次涌动,正欲开口反驳,却只见一旁的慧空大师轻轻摇了摇头。 大师并未言语,只是以微笑示意越穆保持沉默,仿佛是在提醒他,无需过分争强好胜。 越穆这才作罢。 第176章 诸国来朝,朝贡交锋 转眼来到了正月初一。 大夏皇朝,盛世繁华,四海升平,万邦共仰。 皇城巍峨耸立,金碧辉煌,今日更是迎来了八方来贺的盛典。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龙旗猎猎,尽显天威。 皇宫外围,禁卫军穿戴着鲜亮的盔甲,手持长矛,肃立于宫门两侧。 晨光初破,天际泛起鱼肚白,百官列队,仪仗森严,静待诸国使者的觐见。 随着晨钟敲响,各国使节纷纷抵达。 他们来自各地,肤色各异,语言不同,身着各自国家的盛装,色彩斑斓,款式各异,有的头戴金冠,有的身披绣袍,有的腰悬短剑,有的手持禅杖。 他们都怀着对大夏的敬意前来,携带着各自国家的珍贵贡品,镶满宝石的金器、精美的绣品、珍奇的异兽、异国的香料……不一而足。 在官员的引导下,使节们按照礼仪,井然有序地进入皇宫,立刻被雄伟壮丽的皇宫所深深震撼。 他们沿着长长的红毯,穿过宏伟的宫门,经过雕梁画栋的殿堂,最终来到金銮殿前,按照国别和礼仪,依次站好。 钟鼓齐鸣,气氛庄严肃穆。 皇帝身着龙袍,头戴帝冕,端坐在宝座之上,不怒自威。文武百官分列两旁,身着朝服,手持笏板,神情庄重。 使节们将在殿前依次跪拜,他们或用本国语言,或通过通事翻译,向大夏皇帝表达敬意和祝福。 南离使者,身着异域华服,面含谦卑之色,步至殿前。 他双手捧一精致锦盒,盒盖之上镶嵌着南离独有的宝石,闪烁着斑斓光泽。 他低头垂目,躬身行礼,道:“南离小国,得此奇珍,特献与大夏天子,愿两国永世修好,共享太平。” 言罢,他缓缓打开锦盒,只见其中摆放着一枚乳白色玉璧,宛如月华洒落,清辉莹莹,令人赞叹不已。 诸多小国使者紧随其后,将本国礼物一一举起展示。 “东夷小国,特以此剑献上,愿大夏皇朝如剑之锋,所向披靡,威震四方。” “西漠之地,虽荒凉贫瘠,然亦有瑰宝。此乃我族世代相传之宝,愿与大夏共享。” “愿以此礼,表达我国对大夏皇朝的深深敬意。” 这些礼物由宫人呈递御前,殿中气氛轻松,不时响起一二赞叹之声。 皇帝微笑着接受贡品,对各国使节表示感谢,并赐予使节们更加丰厚的回礼,以示大夏慷慨富有。 许多小国使节,也正是为了这份回礼,才坚持前来。 随后,大梵国慧空大师步入殿前。 他身披袈裟,手持禅杖,缓缓上前,双手奉上一卷泛黄的佛经。 此经乃是大梵国古寺中的镇寺之宝,记载着无上的佛法,是无数佛门弟子梦寐以求的圣物,历经百年风雨,却依然保存完好,仿佛散发着淡淡的禅香。 见状,大太监洪福上前,十分小心地接过佛经。 慧空大师合十而礼,说道:“老衲代我国王,献此卷佛经。此经乃我佛门至宝,蕴含无上智慧。愿此经能福泽天下、普渡众生,使世间生灵皆得解脱、离苦得乐。” 对于这种礼物,大夏皇帝自然是客套一番收下,然后命人妥善保存。 他不会傻傻地以为,区区一本佛经,真的能如慧空大师所说福泽天下。 关于传教一事,在过去数百年里,大梵已经在大夏早已碰壁多次,慧空大师见已经完成了此行的使命,未曾多言,低吟佛号后退至一边。 最后,当大乾国使者越穆步入大殿之时,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无论是他国使者,还是大夏百官,都不由得打起精神。 越穆身着轻甲,未携刀剑,步伐稳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武不凡的气息,与先前那些身着华服、手捧珍宝的使者截然不同。 行至大殿中央,越穆停下脚步,深深一揖,其声如钟,响彻整个大殿:“大乾使者越穆,参见大夏皇帝陛下。今日,吾等特携国礼而来,以表我国友好。不过,除此国礼之外,另有一物,需面呈圣上。” 说完,他合掌一击,示意随从上前。 只见几名随从合力抬上一口古朴的青铜古鼎,小心翼翼地将其置于大殿中央。 古鼎一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上图腾繁复,雕刻精细,表面那些斑驳的痕迹,往昔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散发着沧桑的岁月感。 但它的三只黑铁鼎足,显然都是断裂后被人重新融补上的,颜色材质均与鼎身格格不入。 大夏君臣定睛一看,无不吃了一惊。 起初,是几声低低的惊呼,随后便是窃窃私语,那些对历史古物有所研究的朝臣们,更是瞪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古鼎,甚至露出了狂喜。 观此纹路形制,这尊青铜古鼎,竟是大夏皇朝遗失多年的国宝! 它曾在早年战乱中不幸遗失,成为了大夏皇室心中永远的痛,没想到今日,竟被大乾国使者主动送还至此。 大殿内渐渐鸦雀无声,众人皆面露惊疑之色,屏息以待。 皇帝对那修补的三只鼎足尤为不喜,双目微眯,直视越穆。 他缓缓开口,言辞中带着几分质问之意:“此鼎,何以出现在大乾之手?” 越穆面不改色,不慌不忙,拱手再拜,说道: “此鼎乃是在我大乾境内,一农户家中,偶然发现,不过鼎足自发现时便已经全部缺失。” “得知乃是大夏失物,我王即刻命匠人将三足修补,又令我速速送还,以表诚意。” “我王深知,国之重器,不可轻失。” 前面的话,娓娓道来,唯有这最后一句话,暴露了其来者不善的本质。 大殿之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风声轻轻吹过,带起一丝丝寒意。 诸国使节安安静静,等待着大夏一方的反应。 皇帝的视线在古鼎与越穆之间来回游移,目光闪烁,似乎在权衡。 沉默片刻后,他最终缓缓点头,语气稍缓:“朕自当铭记两国友好之情,此鼎归位,亦是大夏之幸。来人,将此鼎妥善安置。” 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大殿之内气氛为之一松。 立即有宫人上前,准备搬走这尊古鼎。 众人瞩目之际,越穆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 他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大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听闻大夏又要铸鼎,而且还是九鼎?”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越穆此言何意,但都能感受到他话外有话。 越穆见状,继续道:“鼎乃国之重器,我大乾虽已将此物归还,却也希望陛下多加小心,以免重蹈覆辙。” 说到这里,越穆的目光在大殿内缓缓扫过,似乎在等待着大夏君臣的反应。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沉,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越穆此言显然带着挑衅,大夏丞相适时站出,声音沉稳:“使者,你所言九鼎之事,确是我大夏盛举。此番重铸,正是为了祈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其余臣子亦随之附和。 越穆又说道:“我还听说,此次铸鼎,竟然不以金石为胎,反而是收集起了山石林木,甚至矿沙海珠,真是稀奇。” 丞相从容不迫地回答道:“若使者好奇,可以暂留神京,待上巳之日,一切自然得见分晓。” 第177章 你确定用这个挑衅? “今天早上,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楚冷玉目光微动。 绿筠放下手中的茶水,脸上露出一丝不服,道:“是啊,我也是午后陪陆丹师去拜访旧友时,才偶然听说的。这大乾国的使节,真是好生无礼!” 只可惜两国并立多年,相安无事,在归还古鼎这件事上,大夏只能捏着鼻子感谢人家。 越穆纵然态度欠佳,也是一国使节,不能在朝贡仪式上拿他如何,反而要以大局为重,客客气气地请他务必参加晚宴。 更何况,有大乾为底气,他狂傲些也是正常的。 楚冷玉望着远处幽静的景色,未曾再说些什么。 见此,绿筠心中虽有千般不满,万般愤慨,却也只好闭上嘴巴,收敛情绪,垂头不语。 她知道自家小姐超然物外,恐怕不会对大乾使节越穆的挑衅有所反应,毕竟楚冷玉向来清冷,不愿过多理会俗事。 大乾使者的事,固然可气,但属于两国之间的外交博弈,这些明争暗斗,似乎也不该由自家小姐来操心。 绿筠面上浮现一抹倔强之色,仿佛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楚冷玉的眼中却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寒光,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步态从容地走向门外。 身上衣衫一步一变,几步之间,已然变幻成了那极少穿的玄色宽袖长衣,如同暗夜幽兰,神秘高贵。 这玄色,似乎与她平日的清冷气质相得益彰,更添几分不容轻忽的凛然。 随后,楚冷玉挽起长发,轻捻一支白玉簪,轻轻插入云鬓之中,眸光流转,似秋水凝波,又似寒星点点,不可捉摸。 绿筠见状,心中一惊,同时浮现出激动与担忧。 她清楚自家小姐的性格,一旦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难道这次小姐决定要亲自出面,应对那大乾使节的挑衅吗? 楚冷玉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叮嘱绿筠自己出去一趟,随后便身化流光,观其去向,正是皇宫。 绿筠站在门边,心中默默祈祷,愿小姐此行一切顺利。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 朝贡已经结束,但今晚皇帝将宴请诸国使节,以给今年的朝贡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宴会已悄然拉开序幕,今早的还鼎风波虽已平息,但暗流涌动,仍未停止。 越穆坐于客首之位,面色倨傲,仿佛自己便是这宴会的主角。 他手持酒杯,轻轻摇晃,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挑衅,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 他的每一个表情举动,都透露出嚣张狂妄,大夏的君臣们虽然面色不改,但心中都难免有些不悦。 大乾国以归还古鼎为名,实则借此机会讥嘲大夏,这无疑是对大夏皇室的不敬。 在此事上,其余各国的使者们,均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他们或交头接耳,或低声笑语,但目光却始终不离越穆与大夏君臣之间的微妙互动。 他们心中明镜似的清楚,越穆千里迢迢送鼎归还绝非好意,今晚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宴会,更是两大强国之间的又一轮暗中较量。 他们虽然不愿直接卷入其中,但却也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在心中默默猜测着乾皇的真实意图,与大夏皇帝的底线。 大夏和大乾他们都得罪不起,反而乐得看他们龙虎相斗,说不定还能从中捞到些好处,富贵险中求啊。 觥筹交错间,暗流涌动。 每个人都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利益得失,而这场看似和谐的盛宴背后,实则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变数。 宴会气氛因越穆的嚣张态度而略显紧绷,就在此时,殿外忽地响起一道通报声:“国师到!” 这声通报,引得所有人停下动作,看向门口。 随着通报声落,楚冷玉的身影出现在了宴会厅的门口,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修长。 她的步伐坚定,气质超然,仿佛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殿内众人的目光瞬间被楚冷玉所吸引,无论是大夏的君臣还是各国的使者,都纷纷投去目光,包括越穆在内,都不禁为她的风采所折服。 楚冷玉走到殿中,对着皇帝微微行了一礼。 然后她转向越穆,淡淡开口:“越穆使者,听闻你对大夏铸鼎一事颇有兴趣,我今日便来为你解惑。” 越穆一愣,随即冷笑道:“楚国师有何指教?” 楚冷玉不急不缓,轻轻抬手,只见一卷精致的图纸自她袖中飞出,铺展悬浮于半空之中,展示给众人看。 “诸位请看。”她说道,“此乃大夏即将铸成的九鼎之一,青州鼎的设计图。九鼎不同于传统之鼎,它们将采用九州各地的山石、林木等自然精华,融合天地灵气,铸就而成。” 越穆望着那浮于半空的图纸,再次被楚冷玉的非凡手段所震撼,这种超出认知之事,她竟是信手拈来,再看大夏人的反应,却似乎已经见怪不怪。 一旦想到她修仙者的身份,以及各种“仙术”,越穆的心就沉了下去。 楚冷玉的出现,恐怕将推翻以前大乾的所有预计。 接着,当越穆目光触及那张图纸时,一丝意料之中的惊讶迅速掠过他的脸庞。 他暗暗想到:九鼎居然已经有图纸了?看来内应那里的消息已经落后了。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讥讽道:“楚国师这是在说笑吗?用这些杂乱无章的东西铸鼎,能有何用?” 这用木头、泥巴做出的“鼎”,岂不是脆弱非常? 大夏这浩浩荡荡的准备,和笑话又有何异? 楚冷玉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铸造九州镇鼎,是为了汇聚天地之气,护佑天下太平。九鼎乃是天地精华所聚,虽始于木石,却非凡物所可比量。至于威力……九鼎铸成之时,越穆使者自可前来观礼,届时便知分晓。” 她的声音柔和坚定,却又不容置疑,众人听后,无不心生敬畏,仿佛已经预见到那九鼎铸成时的辉煌景象。 越穆还想再说什么,但楚冷玉已经转向皇帝,请求道:“陛下,如今青州鼎的材料已然齐全,我请令明日即开始铸鼎,愿诸国使节共同观礼。” 皇帝闻言,心中大喜,立刻准奏:“准!楚国师亲自督导,朕心甚慰。” 楚冷玉玉微微颔首,以示领命。 她再次向越穆投去一瞥:“使者,欢迎你明日前来见证。” 越穆从未见过如此气势逼人的女子,更未料到楚冷玉会亲自出面,又会如此直接地应对他的挑衅。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楚冷玉不再多言,向皇帝告退,闪身离开了。 她的出现,不仅化解了大夏的尴尬局面,更让越穆的挑衅变得苍白无力。 大夏的君臣们看着楚冷玉离去的背影,心中都生出了几分敬意。 有楚冷玉在,大夏的威严不容侵犯,无论是四王八公,还是外敌大乾,都无法撼动大夏的根基。 而越穆,也只能带着满腔的不甘,暂时退下。 他知道,今晚这场较量,他又输了。 第178章 月黑风高,勾结放火 宴会结束。 回到驿站后,越穆若有所思。 须臾,随从悄然入内,步伐轻盈,深沉的夜色也难掩其眼中闪过的锐利。 他躬身行礼,以流利的大乾语,向他请示道:“将军,那堆放材料的库房,自己工匠的住所,皆已打听清楚。夜色正浓,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咱们是否该……” 言罢,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如同一匹饿狼。 这与平日里的恭顺卑微简直判若两人,显然他在人前一直都在伪装。 越穆听完之后,目光微凝,似是在权衡利弊。 在杏花楼,他已经亲眼目睹过楚冷玉抽魂炼魄的手段,但若是什么都不做,他还是不甘心。 无论大夏要做什么,他都要破坏,即便此行凶多吉少,亦要尽力一搏。 况且,越穆心中还存有一份侥幸。 大夏有句古话说得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如今的身份是大乾使者,在他看来,这相当于一张免死金牌。 于是越穆仅仅犹豫片刻后,就做出了决定。 他同样用大乾语,对随从命令道:“别用我们的人,脏事都让大夏人去做,记得多过几道手,切莫留下痕迹。你也见过楚冷玉的手段,若是事情败露,我们都没有好下场!” 随从随即躬身再拜,语气坚定:“将军放心,我定当谨慎行事。” 说完,他行了一记标准的大乾国军礼,转身离去,准备执行破坏任务。 随从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室内再次归于寂静,只剩下越穆一人,立于窗前,凝视着远方深邃的夜空。 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忐忑,又有忧虑。 楚冷玉能如神人般化光来去,一旦出事,她能转瞬赶来,进行镇压。 越穆领兵作战,太清楚她这种速度的威胁性,就像一支精锐骑兵对普通步兵,优势极大,近乎碾压。 更何况,她还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能崩山裂石,至于其他的手段,内鬼那边的消息虽然语焉不详,却同样令人忌惮。 越穆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对手,但他清楚,任何微小的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 为今之计,要么找人拖住她,要么找人与她抗衡。 越穆沉默地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转而迈步走向另一个小院。 还未走到门口,便已经能闻到其中传来的淡淡腥气,越穆紧抿双唇,眉宇间凝聚起一抹凝重。 今夜月黑风高,仅有几缕月光穿透云层,斑驳地洒在门楣之上,为这静谧之夜平添了几分神秘。 他深吸一口气,正欲伸手敲门,一股莫名的寒意却自脊背升起。 就在这时,门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动,悄无声息地开启,发出“吱呀”一声低吟,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刺耳。 越穆心中一凛,盯着敞开的门扉,正欲提神戒备,却见一抹黑影,猛然自院内窜出,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那巨狼,身形魁梧,毛发漆黑如夜,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宛如两团燃烧的鬼火,直勾勾地盯着越穆,狂野凶悍至极。 它的利爪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仿佛能撕裂一切,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低沉的咆哮,令人心颤。 越穆只觉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难以喘息。 他惊而不乱,迅速稳定心神,准备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然而,巨狼的动作比他更快,它猛然一跃,瞬间将越穆笼罩在其庞大的身躯之下。 那一刻,越穆只觉天旋地转,无法动弹,胸口变得异常沉重,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巨狼那坚硬的利爪紧紧压在他的胸膛之上,仿佛随时都能将他撕裂成碎片。 汗水顺着越穆的额头滑落,他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不敢有任何反抗,生怕一丝不慎,便会激怒这恐怖的巨兽。 就在这紧张到极点的时刻,院里传来一道有些阴沉的声音:“让他进来说话。” 巨狼听见命令,却没有立刻松开,似乎在审视着越穆,又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终,巨狼还是缓缓松开了利爪,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呜咽,给他放行。 越穆趁机挣脱开来,身形一晃,迅速站稳了脚跟。 他终于又能顺畅地呼吸,望着那重新退回到院内的巨狼背影,心中充满了忌惮。 赫连庭这位五皇子,行事乖张,非常神秘,也非常凶残。 自他回归王庭的这半年里,人心惶惶,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这巨狼爪下,又或者葬身狼腹。 对于这样一个无法无纪,不服管教的家伙,越穆极为不喜,并且他也不明白,为何乾皇会那么看好他,还同意让他加入使节团。 但在见到楚冷玉这位修仙者之后,越穆改变了想法。 他开始设想,如果赫连庭,也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那么让他继任乾皇之位,也亦无不可。 只有最强大的王,才配统领大乾。 随着越穆走进小院,腥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仿佛他此刻正置身于野兽的巢穴之中。 巨狼正低头啃食着一大盆生肉,嘴角鲜红。 昏暗的角落里,赫连庭静静地站着,他的身影略显矮小瘦弱,却不容忽视。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不耐烦地开口问道:“何事?” 越穆对这位皇子行礼,并说道:“臣有一事,想要劳烦殿下。” 闻言,赫连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苍白的牙齿:“杀人?” 看起来他很感兴趣。 第179章 库房走水,工匠惊魂 月上中天,流风惨冽。 闲房寂谧,不闻人声。(注) 幽静的街道上,打更人敲着梆子,喊道:“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夜空。 存放着九州材料的库房,竟莫名走水,火势极猛,瞬间吞噬了周遭的一切。 而且火势蔓延得极快,库房的守卫们惊慌失措,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大火。 京兆尹闻讯,惊怒交加,披衣而起,不顾夜色深沉,匆匆赶往现场。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愤怒,究竟是何人,竟敢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对库房下手? 居然胆敢在天子脚下,国师眼前,做出此等胆大包天之事! 莫非是敌国细作,意图扰乱大夏国运?亦或是朝中奸佞,为了一己私欲,不惜铤而走险?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国都之内,行此逆天之举!”京兆尹心中暗忖,步伐愈发急促。 及至现场,但见火光冲天,热浪扑面。 场面十分混乱,救火之人往来穿梭,却难阻火势蔓延。 京兆尹迅速稳定心神,厉声喝道:“速速集结人手,全力救火!” 他立即指挥人手,力求尽快控制火势,同时命人速查此事,定要揪出幕后黑手。 “大人,火势太猛,恐怕难以控制啊!”有人焦急地喊道。 京兆尹闻言,眉头紧锁,道:“继续救火!要是放任下去,那还了得?!” 他下令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前往库房救火。 同时,附近也有许多百姓自发前来救火,他们端着自家的盆或者桶,一次次地往返打水,试图控制火势。 而在焦急之余,京兆尹忽又想起一事。 那些正忙于筹备大典的工匠们,是否也身处险境? 凶手敢放这么大的火,定然是冲着九鼎之事来的,那么那些暂时被安排居住在客栈的工匠,恐怕也有危险。 这些匠人,皆是国之栋梁,一旦有失,岂不是也要影响上巳大典? 一念及此,京兆尹当机立断,又遣一队精锐,执着火把,速速前往工匠们的住处,必须保他们周全。 库房之火,如同一个不祥的预兆,悬于京兆尹的心头,让他不禁对明日之事,生出了几分忧虑。 而这一切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算计,或许唯有待真相大白之日,方能水落石出。 …… 在这幽深的夜幕之下,一股不为人知的暗流悄然涌动。 几名刺客穿着夜行衣,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潜伏至客栈周围。 为首者心中盘算着即将执行的计划,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今夜,必须除掉那个青州工匠。”他在心中默念,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锋利的匕首,下定决心。 客栈之内,灯烛早熄,一片昏暗。 三楼的一间客房内,来自青州的工匠老张闭着眼睛,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的心中充满了紧张不安,皆因今晚特使前来,对他说明青州鼎要提前铸造,要他明日一早入宫,听从安排。 他深知自己不过是侥幸得选,在御前一旦有任何不妥,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更会连累一家妻儿老小。 这份沉重的压力,让他无法释怀,也无法安然入睡。 忽地,一阵细微的声响从窗外传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老张心中一凛,猛然睁开眼,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瞬间提起精神,警觉地望向窗户。 睡前明明关好的窗户,此刻已经被撬开一丝缝隙,而一只手正搭在窗台上,似乎有人正要从窗户爬进来。 老张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进了蟊贼。 他悄悄起身,拿起自己靠在床边的铁锤,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 随后,他看准那只伸进来更多的手,猛地挥锤砸下! “嘶啊!”那只手火速抽了出去,窗外响起一声痛呼。 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 老张这才想起来,如今自己住的不是乡下土房,而是客栈三楼。 他急忙打开窗户,果然楼下有一名黑衣人正躺在地上,身形扭曲,不住痛呼。 而不远处,正有一队衙役持着火把小跑而来。 见状,老张惊慌不已,生怕自己害这个“蟊贼”摔得伤残,又恰好被那些官爷发现。 他关上窗,转身去开门,谁料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竟迎面刺来——另一名黑衣人竟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他的背后! 老张下意识躲闪,并挥舞铁锤进行反击,匕首被击飞出去。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老张会突然转身,又会用铁锤击飞自己的匕首,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暴起,再次试图致老张于死地。 老张虽然是个平民老百姓,但多年的工匠生涯,让他气力比常人要高出许多,一时还能招架得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老张一边搏斗,一边边喝问道, 此时他已然惊醒,这两个黑衣人,并不是入室行窃的“蟊贼”,而是直要他性命的刺客。 刺客则是一言不发,攻势愈发凌厉,显然是想速战速决,免得被官府当场抓获。 他试图抢夺铁锤,激怒之下,老张怒吼一声,手中铁锤猛然挥出,直逼刺客面门。 刺客猝不及防,被仰面击倒在地。 老张这才意识到自己下了重手,仓皇失措,立刻丢下了染血的铁锤。 几息后,赶来的衙役看见楼下摔伤的黑衣人,意识到京兆尹大人的担忧恐怕成了真,直接踹开门,闯入了客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出自司马相如 《美人赋》。 第180章 对付你们何须主人出手 库房方向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 锣鼓声、呼喊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 随从匆匆而入,跪伏于地,表情兴奋,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大人,大夏官府已乱作一团。为了不让他们轻易扑灭大火,属下还动用了石火,想必库房中的材料已经被烧成灰了。” 那石火乃是一种地下开采出的黑油,火遇而烈,极为凶猛。此刻,大夏官府已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灭火却几无成效。 越穆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却也不忘告诫:“切莫大意。” 此番行动,确有可圈可点之处。但越穆很清楚,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切不可因一时之胜而沾沾自喜,忘了后患。 他负手踱步至窗前,凝视着那熊熊烈焰,心中暗自猜测,大夏皇帝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表情。 尤其当越穆得知那令人忌惮的国师楚冷玉,并未现身,他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仿佛一块巨石自心头卸下。 每每想到楚冷玉那通天彻地的一剑,他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阵寒意,难以自持。 然而现在神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却没有出现,越穆不禁猜测起来,莫非她其实是个纸老虎,只能斩出一剑? 此番暗计已成,她却未曾现身,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以为自己已经看透了大夏朝廷的虚实。 赫连庭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见越穆的神色由先前的凝重转为轻松,肩背亦不再紧绷如弓,冷哼道:“区区国师,何足挂齿?”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负,却也是对自身实力的自信。对于越穆屡次三番强调的楚冷玉,显然他并不在意。 巨狼匍匐于赫连庭脚边,发出低吼,那双幽绿的眼眸在黑暗中更显深邃。 越穆转身看向赫连庭,缓缓道:“殿下英勇无双,自是无人能敌。但我们现在身在大夏国都,不得不谨慎行事。” 正说话间,另一名手下匆匆而至,神色紧张地向随从低声禀报。 随从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声道:“大人,刺杀失败了。” 大夏官府反应迅速,赶去得太过及时,虽然具体情况尚且不知,但能确定的是,那个重点目标,青州工匠,如今毫发无损。 随从心中怒火中烧,暗自咒骂那些大夏刺客的无能,收了重金却未能完成任务,简直是无用至极。 然而,他转念一想,库房之火已熊熊燃起,那些材料皆已焚烧成灰,青州工匠即便存活,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越穆听闻刺杀失败的消息,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在他眼里,在杀人、放火这两件事中,只要达成其一,便足以达成他们的目的。 正在越穆准备开口吩咐下一步时,天边忽然有一道彩虹般的光芒闪烁。 就在他愣神之际,那虹光已如流星赶月,瞬息间跨越空间,降临于神京城的上空。 极光狐俯瞰着下方那些忙碌救火、惊慌失措的人们,眼中极生动地流露出一抹鄙夷。 随后,它张开嘴,猛地一吸,下方熊熊燃烧的火焰全部被卷入其中。 那些肆虐的火焰在它面前变得温顺如羊,任由其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场令无数人焦头烂额的大火,就这么熄灭了。 简直如同吃饭饮水般简单。 地上的人们望着这一幕奇景,无不惊讶万分,有的甚至跪倒在地,对着极光狐磕头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极光狐悬停于半空之中,对这些凡人的崇拜无动于衷,心里十分不以为意。 它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这里,又莫名其妙地和一位真人签订了无法背离的魂契,成了她的灵宠。 虽心有不甘,但极光狐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位新主人身上所蕴含的潜力——天生道种,金丹已成,实乃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 于是,极光狐在心中暗自决定,既已无法逃脱魂契的束缚,那便索性放弃反抗,顺势而为。 紧紧抱住这位新主人的大腿,或许它还能借此机会少走几百年弯路,早日成就大道? 然而,令极光狐感到意外的是,它的这位新主人似乎对它并不怎么上心。 自打签订魂契之后,它便被随随便便地交给了一个凡人女子照顾, 每日里除了吃些寻常的瓜果外,竟是连一颗灵果、一粒灵丹都未曾尝过,这不禁让极光狐感到有些失落与不满。 起初,极光狐的心中确是泛起了一抹怒意。 在它的传承记忆中,灵兽的世界同样等级森严,可以划分出三六九等。 而它,作为极光狐一族,虽非凤凰真龙那般至高无上,却也是灵狐中的佼佼者,数量稀少,天赋异禀,自有一股傲气存于胸间。 它回想起自己那模糊而遥远的记忆,虽已忘却父母的模样与品阶,但自己的血脉不容置疑, 它自出生起便是二阶灵兽,若得机缘,五阶、六阶之境亦非遥不可及。 因此,面对新主人的隐隐嫌弃,极光狐不禁感到一丝困惑与委屈,它不明白,为何自己这般天赋异禀,却仍不能得到主人的认可。 但这份不解并未持续太久,极光狐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它反思之后意识到,主人太过神秘。 比如,它竟不知何时,就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这里的语言,这实属罕见。 更令它感到震惊的是,它还能隐约感受到一股来自暗处的压迫感,让它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锋芒,变得更为谨慎与低调。 在这一刻,极光狐仿佛突然开窍了一般,它明白了许多之前未曾想通的事情。 它意识到,这位天生道种的主人,绝非池中之物,哪有放在外面任其自生自灭的,其背后定有高人在暗中护道。 环顾四周,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灵气稀薄的小世界,在极光狐的眼中却充满了深意。 它猜测,这或许是某位大能特意为主人选择的一处试炼场,存在着某种挑战; 又或许,这是为了保护主人,与外界的纷扰隔绝开来,给予她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去安心修行,直至羽翼丰满,足以翱翔九天。 只是尚不清楚,主人是何身份来历,会是哪个宗门的天骄。 极光狐决定好好观察,再做判断。 为了讨好主人,它这才主动出击,替神京城灭火。 同时,它也暗暗下定决心,对于那些胆敢暗中窥伺、意图对主人不利的愚蠢凡人,它将毫不留情地予以清除。 主人或许不愿亲自出手,不愿以尊贵之躯去纡尊降贵地对付这些蝼蚁之辈,但极光狐却愿意为她扫清一切障碍与威胁。 第181章 小狐逞威,令人破防 夜空中,极光狐的身影如同一道流光划过。 其毛发洁白胜雪,月光之下,更添几分神圣,如同传说中的神兽,自云端翩然而降。 库房的大火已经熄灭,但那股焦灼的气息依旧在空气中弥漫,提醒着人们方才发生的可怕灾难。 京兆尹立于一旁,面露喜色,他激动地望着极光狐,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敬畏。 而极光狐依旧悬浮于半空之中,它舔舔爪子,那双灵动的眼眸目光游移,开始寻找可疑的对象。 越穆的脸色在极光狐出现的那一刻,就变得极为难看。 他对此难以置信,紧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疑问:为什么世间会有这样神奇的存在?还偏偏都出现在了大夏,此前竟一丝传闻都没有! 大夏究竟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座椅发出“当啷”一声,赫连庭霍然起身,一脸阴沉,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极光狐,似乎想要看透它的本质。 “这狐狸,倒是有趣。”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身旁巨狼那粗糙而坚实的皮毛,巨狼亦似感应到主人情绪,低吼一声,眼中透露出凶戾之色。 越穆闻言,眉头紧锁。 他警惕地看向赫连庭,劝说道:“殿下所言极是,但此等灵兽,非人力所能轻易驾驭。” 越穆虽然也想将其收为己用,或是至少不让其成为阻碍,但一想到它的主人,心里就泄了气。 仙凡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即使越穆此前对这位特殊的皇子抱有一丝期望,但现在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想让赫连庭对付楚冷玉,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对赫连庭来说,任何质疑都是对他能力的侮辱。 他怒道:“难道你认为我的狼王打不过它?” 区区一只幼狐,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连给狼王做食物的资格都没有。 越穆闻言,心中更是无奈。他知道赫连庭的这只巨狼凶猛异常,但面对这极光狐,胜负却并非那么简单。 想到他的皇子身份,还有乾皇对他的看好,越穆轻叹一声,试图以理服人。 他对赫连庭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殿下息怒,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狐狸并非凡物,而且已经有主。若是殿下想要……” “少啰嗦,此狐,我势在必得!”赫连庭根本没耐心继续听下去,粗鲁地打断了他。 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只神奇的白狐据为己有。 赫连庭跨上巨狼宽阔的背脊,巨狼低吼一声,浑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紧接着他双腿一夹,巨狼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瞬间撞碎前面邻近街道的窗户。 木片飞溅,巨狼载着人稳稳落到地面,直奔库房所在的方向。 越穆见状,心中大骇,脸色骤变。。 他深知赫连庭此举鲁莽,连忙喊道:“殿下,请三思而后行!此狐非同小可,贸然行事恐有不测!” 而赫连庭却充耳不闻,现在他的心中只有对极光狐的占有欲。 巨狼在夜色中疾驰,速度飞快。 “殿下,回来!”越穆焦急地喊道,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却未能阻止赫连庭前行的脚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赫连庭与巨狼逐渐远去,心中充满了忧虑。 越穆愤愤地骂了几句,知道自己不能坐视不管,于是急忙召集手下,一行人匆匆追了上去 他果然最讨厌没有规矩,不服管教的人。 …… 极光狐的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最终定格在骑狼奔来赫连庭的身上。 它能够闻到,这一人一狼身上散发出的臭味,这令它感到不悦。 它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赫连庭的面前,其速度之快,如同幻影,令人咋舌。 巨狼反应极快,眼中闪过一抹凶狠的光芒,扑向极光狐,试图将其制服。 然而,极光狐只是轻轻一晃,便轻易躲过了巨狼那势大力沉的一击,仿佛只是在玩弄一只笨拙的傻大个。 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似乎在嘲笑巨狼的不自量力。 “大胆!”赫连庭怒喝一声。 巨狼同样也被这狐狸激怒,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再次冲了上来。 但极光狐依旧从容不迫,它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淡淡的光罩,就将攻击完全隔绝在外。 巨狼嘶吼着,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极光狐冲去。 然而,它的每一次撕咬、每一次爪击,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层淡淡的光罩轻松化解,无法伤及极光狐分毫。 “这...…这怎么可能?”赫连庭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狼王的爪子无往不利,竟然对这只狐狸毫无作用。 极光狐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它稚嫩的声音在他们的心中响起:“尔等凡人,真是放肆。今日,便让你们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力量。” 说完,极光狐尾巴一甩,爆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光芒。 赫连庭和巨狼的身体,立即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喷出鲜血。 匆匆赶来的越穆见此情状,心中更是惊讶万分。 他没想到这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狐狸,真实实力竟然如此恐怖,连赫连庭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第182章 鱼饵上钩,再次破防 京兆尹带人赶来。 他知道,大夏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大夏,有楚冷玉这样的修仙者,还有极光狐这样的神兽,这些都是大夏最为珍贵的底蕴,不得有失。 但一看被击飞的人,竟然是需要重点关注的那个赫连庭,而且现在吐血倒地,生死未卜,京兆尹顿时一个头比两个大。 若是赫连庭今夜横死当场,大乾会不会因此对大夏发兵? 来不及思索,他脱口而出道:“手下留情!” 极光狐疑惑地扭头看向他。 京兆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但是他现在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还怕什么打仗,区区大乾有什么值得忌惮的? 这底气太足了,他心中豪气顿生,挺起了胸膛。 越穆匆匆而至,心急如焚,直奔赫连庭身旁。 只见其面色苍白如纸,口鼻间鲜血汩汩,模样凄惨,气息微弱,生死悬于一线。 越穆怒火中烧,正欲起身讨个说法,质问对方为何下此死手,追究其责任。 但是,一看见那只雪白的狐狸,越穆的话就全都噎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要如何对一只狐狸讲道理?即便有心追究,又岂能绕过那神秘莫测的楚冷玉? 一想到这,越穆不禁心生怯意,昔日的豪情壮志,已经一去不回。 而极光狐看着左右汇聚的两波人马,气氛剑拔弩张,忽然觉得有趣。 刚刚自己随手拍飞的小人,看起来地位不低。 双方对峙当场,京兆尹本想调停,但现在他稍微改了主意。 他先对小狐狸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感谢它给了自己一个面子,道:“狐仙大人,此子虽有过错,但念及两国和平,感谢你手下留情。” 极光狐凝视着他,眸中有光芒闪烁,似乎是在思考。 最终,它轻轻摇了摇尾巴,不再理会这些凡人,而是跃入夜色之中,留下一道虹色的光芒,渐行渐远。 众人皆目送它离开。 随后京兆尹板起脸来,抢先一步质问道:“大乾使者,尔等使团成员,何故驱使猛兽,深夜于神京城内狂奔肆虐,更胆敢袭击我大夏仙兽?此等行为,实属无礼至极!” 他三言两句间,就给这只狐狸按了一个“狐仙”的身份,彰显尊崇,同时给越穆压力,令他不可轻忽。 越穆面色铁青,深知自家理亏,同时还有几分心虚,却也不甘示弱,迅速搜寻着脱罪之词。 他索性指向那同样重伤,仍在地上哀吟的巨狼,故作愤慨道:“皆因此畜生野性难驯,偏爱深夜出没。我等虽已竭力约束,却终究未能如愿。然而,贵方亦不应如此鲁莽行事,痛下杀手!” 紧接着,他态度强硬地要求道:“还不速速让开道路,并请来你们大夏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 闻言,京兆尹揣着手,表情似乎有些遗憾。 原来那赫连庭还有一口气啊…… 他轻轻抬手,示意身后的衙役上前:“来人,速将伤者送往医馆,务必全力救治,不得有误!” 越穆心头一松,他知道大夏对于外交使节十分重视,更不敢放任一位大乾皇子在此遭遇不测,一定会提供最好的治疗。 衙役们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人抬走,送去附近可靠的医馆治疗。 越穆想要跟上去,却被京兆尹礼貌地阻拦了下来。 京兆尹借机邀请道:“使者大人,请留步。我这里尚有几桩要事,需向你详细询问。不过你放心,不会耽误太久,毕竟时间也不早了,稍后咱们可以一起去宫中观礼。” 现在越穆的心都牵挂在昏迷的赫连庭身上,担忧地思考着他万一死了残了,或者就这么昏迷不醒了,自己和整个使节团要怎么办。 听见京兆尹的邀请,他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旋即他意识到不对,抬起头,疑惑道:“之前我看你们库房都烧了,今日青州鼎的铸造,还能如期举行?” “唉,库房确实是被烧了……”京兆尹叹了口气,接着他笑眯眯地一摊手,“可是,材料并不在此处啊。” 此话一出,越穆只觉得有人给自己脑门狠狠来了一锤,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他恍然大悟,原来此地库房,不过是诱敌的鱼饵,自己竟被其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 费尽心机,自以为得计,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欢喜! 对方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谋划,对外抛出的都是假情报! 越穆意识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竟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那份挫败感如同巨石压胸,让他难以呼吸。 眼前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胖子,也突然显得心机深沉起来,脸上的笑,仿佛是在明晃晃地嘲讽他被耍了。 顿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不甘,又有愤恨,还有对自己疏忽大意的自责。 但越穆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道:“原来如此,大人真是深谋远虑,布局精妙,佩服,佩服。” “使者过奖了,本府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九鼎之事,举世瞩目,自是引得各路牛鬼蛇神蠢蠢欲动。虽然已经除掉了不少宵小,但暗中意图破坏此事者,犹不在少数。”京兆尹抱怨般说道。 越穆听完,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探究着问道:“大人所言极是,九鼎之事,确乃国之大计。但世人皆言其利国利民,若真是如此,为何仍有人多加阻挠?” 听到这个问题,京兆尹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缓缓说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不过,有些人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罢了。” 这话一语双关,偏偏越穆听懂了。 他觉得这位京兆尹又在嘲讽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京兆尹神色平静。 他此言,固然是嘲讽越穆自不量力,今晚失火、刺杀之事极可能与之有关。 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慨。 世间万物,皆有其理。有人信仰,便有人质疑;有人向往光明,便有人拥抱黑暗。 九鼎之事,亦复如是。 有些人,或因利益纠葛,或因观念相左,或因个人恩怨,总之,他们选择了站在大夏的对立面,企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更根本的原因是,有些人守旧已久,无法相信任何能够改变现状的力量。 他们宁愿固步自封,也不愿面对未知的未来! 这便是人性中最复杂、最矛盾的部分。 楚冷玉的出现,定然会把大夏带往一个全新的方向,甚至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如此,他们害怕自己的地位会被影响,利益会受到损失,所以横加阻挠。 唯一令京兆尹庆幸的就是,皇帝陛下高瞻远瞩,坚定地选择了崭新的未来。 沉默片刻后,越穆说道:“大人对楚国师,很有信心。”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那是自然。”京兆尹呵呵一笑,“天要亮了,走吧,咱们边走边聊。” 第183章 结丹中期,轻而易举 虹光落入松林小筑。 极光狐又恢复了那乖巧无害的模样,静静卧在楚冷玉身边,不过是小小一团。 而楚冷玉闭目凝神,周身环绕着一股淡淡的清辉,仿佛置身于另一片天地。 见主人正在打坐运功,极光狐不敢窥探,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处,生怕惊扰了她。 只是它不太明白,这方小世界灵气如此稀薄,为何主人不布下上好的聚灵阵,亦或者是服用灵丹,辅助修行。 难道说,这其实也是试炼的一种?借助苦修磨练性情? 它暗暗猜测着理由。 一夜无话。 待天色拂晓,楚冷玉睁开双眸。 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而今天的随机奖励,是许久不见的修为提升。 她立刻选择了领取。 极光狐轻咦一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主人身周,原本稀薄的灵气竟突然开始汇聚成流,如同江河入海,汹涌澎湃。 这些灵气在楚冷玉身边盘旋、交织,最终化作一道道绚丽的灵光,没入她的体内,使得她的气息愈发强大。 楚冷玉体内,原本缓缓流转的灵力开始加速,与外界汇聚而来的灵气产生共鸣。 就在这一刻,它们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冲向丹田,令金丹震颤。 虚空中,一股更加纯净、更加磅礴的灵力喷涌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丹田。 溢出的灵力在她周身荡漾开来,使得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了一层淡淡的灵光之中。 楚冷玉只觉得全身一轻,仿佛所有的束缚都在这一刻被打破,她的修为也随之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结丹中期。 她轻轻抬手,一股柔和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四周的灵气仿佛受到了召唤,更加疯狂地汇聚而来,一下就抽空了附近的所有灵气,令风云变色。 一旁的极光狐,感受着那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灵力波动,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通过魂契,它直白明显地感受到了主人愈发强大,将它的神魂印记压制得死死的,这无法做伪。 它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问,仿佛在这一刻,对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 传承记忆里,不是说人类修士突破境界,通常需要借助天地灵物,好好准备,且很是艰难吗? 怎么它的主人好像一口气就突破了,而且看起来没有任何瓶颈? 传承记忆中的那些艰难曲折,在主人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难道,天生道种本就是如此强悍? 它想起了传承记忆中,那些关于人类修士中罕见体质的描述,心中不禁对楚冷玉的身份更加好奇。 如此轻易便能突破境界,且毫无瓶颈之虞,这等天赋,即便是放在整个修真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吧。 极光狐也忽然明白,为什么传承记忆里,人类修士崛起得那么快了。 即使人族身体孱弱,寿命短暂,但他们先天近道,天资聪慧,可以说与妖族刚好相反。 它还注意到一个细节,方才的浓郁灵力是突然凭空产生的,状似于传说中的灌顶,主人绝对有背景!这大腿它必须抱紧了。 想到这里,极光狐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跟随在楚冷玉身边,一同遨游九天、笑傲修仙界的未来。 极光狐兴奋地跳跃起来,围着楚冷玉转圈,眼中满是崇拜与欢喜。 并传音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见状,楚冷玉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挠挠它的下巴,像是逗猫一样。 极光狐享受地眯起眼睛,却听见主人有些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结丹之后,快一个月才突破一次,有点慢啊。” 极光狐闻言,动作猛地一顿,差点真的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它那对尖耳朵微微后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它迅速稳住身形,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听到的内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一个月突破一个小境界?这……这怎么可能?!”极光狐在心中惊呼,它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在它的传承记忆中,人类修士在结丹之后的修行之路是何等艰难,每一次境界的突破,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与漫长的时间,怎么到了主人这里,就变得如此轻而易举了呢? 难道,时代变得太快,它的传承记忆已经落后了? 极光狐惊讶又不解,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 而楚冷玉则盘算着,若按现在这个速度,自己的修为达到金丹期圆满时,应该恰好是在上巳前后。 届时,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亦是她修为大成,蜕变新生之际。 待完成任务,九鼎入手,她对于即将面临的元婴期五九雷劫,自是多了一份沉稳与自信。 回首往昔,四九小雷劫时的鲁莽冒进,至今仍让她感到汗颜。那日若是运气差上一分,说不定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此番定当引以为戒,摒弃轻敌之心,准备周全,再迎接天劫。 倘若又有魔头,妄图趁她渡劫之际,趁火打劫…… 哼,楚冷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道:那便让他们瞧瞧,星辰灭神阵的威力! 第184章 铸鼎盛典,众人观礼 晨曦初照,昭昭曙物。 金銮殿上,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神色肃穆,扫视着殿下群臣。 “诸位爱卿,今日早朝结束,朕有一事要宣布。”皇帝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群臣闻言,皆敛声屏息,面露恭敬之色,目光齐聚于皇帝,等待着他的下文。 “国师楚冷玉,今日将开始铸造青州鼎,此乃我大夏盛事,朕特命诸位前往观礼,一同见证九州镇鼎的诞生。”皇帝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群臣闻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关于九鼎,朝野上下早已物议如沸。 楚冷玉雷霆手段在前,众臣无一反对,但他们并非全然赞同此举,只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明哲保身,将异议深埋心底,生怕一不小心,便引来杀身之祸。 人心如海,各自的心思盘算,全都藏在这一时的沉默之下。 但若是九鼎有失,那某些人绝不会放过这个把柄,定会如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即使明面上不敢做什么,但暗地里的招数,可多着呢。 早朝结束后,皇帝率领群臣一同前往铸鼎的地点——金銮殿前开阔的广场。 皇帝曾私下询问过楚冷玉,是否需要另寻一地。 在他想来,铸鼎仪式与道家法事大约有相似之处,需要好好挑选一处风水极佳之所,才能事半功倍。 而面对他的这个问题,楚冷玉只是淡淡回答道:“我在哪里,哪里就是吉地。” 皇帝为之哑然失笑,他确实问了个傻问题。 她此言不差,若论风水,恐怕如今全天下最佳之地,就是松林小筑了。 锦安只是回礼时去过一次,就对其印象深刻,赞不绝口,然而,她虽然喜爱,却因如今对楚冷玉抱有敬畏,而不愿轻易前去府上打扰。 在皇帝看来,女儿的脸皮太薄,还没想通,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摆在面前,是一定要争抢,牢牢握在手中的。 须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他若非因为身份问题,不宜擅动,一定厚颜向楚冷玉提出请求,在松林小筑中留得一席之地,偶尔前去小住。 广场中央,早已摆放好了各种铸造所需的材料。 应邀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节,身着华丽服饰,立于远处,神情各异。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面露好奇,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猜测着接下来的一切。 他们低声交谈,交流着彼此的看法。 “听闻这九鼎会是大夏镇国之宝,其铸造之法更是神秘莫测,至今无人可知,今日能亲眼见证,实乃三生有幸。”一位使节感叹道,眼神中满是对未知之事的好奇。 “不错,即使它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能关乎国运兴衰,也依旧是一国重器。我等虽为外邦之人,亦能感受到大夏对此事的重视。”另一位使节点头附和,神情微微凝重。 然而,也有人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情不自禁地感叹道:“铸造九鼎,不仅是展现技艺,更是大夏国力的象征啊!” 若非物产丰饶,社稷安稳,大夏皇帝也不能开启如此规模的工程。 虽然收集的材料,大多是些不值钱的木石,但千里迢迢运送而来的人力物力,却是半分不少。 此言一出,四周皆静,所有使节无不心头一震,目光交汇间,仿佛都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不平静。 他们开始默默地比较,若是自己的国度面临同样的考验,国君一令之下,是否能够如此迅速而高效地集结全国之力,完成这样一项前无古人的伟业? 思考之中,众人面色各异,有人沉思,有人惋惜,更有人露出深深的敬佩。 他们仿佛看到了大夏那不可撼动的根基,以及那份深藏于民,随时可以汇聚成海的磅礴力量。 这份无形的压力,令不少人感到忐忑。 放眼诸国之中,只有大乾或能一试。 此时此刻,越穆脸色阴沉,冷哼了一声,道:“这些材料,平平无奇。我很好奇,楚国师将如何利用这些普通的材料,铸造出传说中的镇国之宝?” 顿时,周遭气氛微妙。 对此,南离使者欲言又止。 他认为,楚国师作为修仙者,其手段高深莫测,远非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揣度。 她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铸造青州鼎,想必已有万全之策。 但看见越穆那极为不好的脸色,他掂量了一番,只是嘴角动了动,最终选择了沉默。 他将那份敬畏深埋心底,转而专注于眼前,准备以最为虔诚之心,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来到神京之前,他担忧大夏会剑指南离。 但现在,由于双方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南离使者甚至大胆地认为,并入大夏,其实是一个绝佳的机遇。 …… 楚冷玉正静立于一处高台之上,仿佛遗世独立。 今日天气微阴,但未曾落雪。寒风阵阵,众人穿袄披裘,唯独她一身薄衣,毫不在意这刺骨严寒。 “国师,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皇帝走到楚冷玉跟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敬意。 楚冷玉微微颔首,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材料,然后抬起双手,开始结出一个个法印。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开始震动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广场上空凝聚。 “天地灵气,听我号令,聚!”楚冷玉的声音清冷而坚定。 随着她的命令,周围的灵气开始疯狂地向广场中央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旋涡。 群臣见状,无不惊叹。 他们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力量,心中对楚冷玉的敬畏更甚,也更加向往修仙者。 在他们眼中,楚冷玉所展现的,无异于传说中的仙家妙术,令人叹为观止。 那等超凡脱俗之姿,引得无数人心生好奇,渴望揭开她身上那层神秘的面纱,挖掘她身上的秘密,探寻其何以能获得此等逆天机缘,但最终……一无所获。 至于楚冷玉本人,则如天上皓月,令人不敢冒犯。 某些胆敢对她心生觊觎之人,皆因畏惧,而只能将那份贪婪与嫉妒深埋心底,不敢有丝毫表露。 这些时日以来,亦不乏一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妄图从皇帝身上寻找突破口。 他们企图以言语挑拨,让皇帝下令,迫使楚冷玉交出那令人垂涎的修仙机缘与修炼之法。 然而,他们却忘了,皇帝岂能轻易被他们所左右?他怎么可能因小失大,干出这种事。 更何况,有日记在手,皇帝是对修仙一道最为了解之人,就算要修仙,也得是他先修成,立下法度,才能允许臣子们修炼, 否则,力量的无序膨胀,势必将会带来人心浮动,社稷动荡,家国不安。 诸如此类,暗地里的种种交锋,难以尽数。 由此,皇帝多出了许多麻烦事要处理,但他甘之如饴。 甚至,他渐渐意识到,其实自己已经不追求当一个流芳千古的“明君”了。 他唯一要考虑的,是怎么把事做成、做好,而非计较一时的名声。 就如同现在,世人嘲笑他偏听偏信,昏庸无能,但这根本无足轻重。 第185章 青州之辉,艳羡之极 “青州之石,起!”楚冷玉再次轻喝。 只见一块块青州特有的山石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之中,它们在灵气的包裹下,开始缓缓旋转。 “以灵火炼之,以法力铸之。”楚冷玉的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舞动,一道道灵力从她的指尖射出,击中那些旋转的山石。 山石在灵力的冲击下,开始逐渐融化,形成了一团青色的液体。 随后,她又依法处理了其他材料。 虽然是转眼间就能做完的事,但她还是给足了仪式感。 “凝!”楚冷玉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团团液体开始缓缓凝聚,逐渐形成了一个鼎的形状。 随着楚冷玉的最后一个法印落下,“青州鼎”的鼎胚终于成型。 它悬浮于半空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材质非金非木亦非石,无比质朴,看起来却犹如山岳般沉重。 “鼎胚,成!”楚冷玉脸上无悲无喜,她轻轻挥手,鼎胚缓缓降落在广场中央的石台上。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所有人,无不心潮澎湃。 鼎胚已成,下一步便是雕刻。 万众瞩目中,工匠步至其前,神色凝重,仿佛肩负千钧之重。 经过昨晚惊心动魄的刺杀一事,他更加明白了,这鼎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得多。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此鼎非凡,我当竭尽所能,不负使命。 随即他猛然睁开眼,直视鼎胚,手中工具,每一柄皆陪他走过无数岁月,熟练于心。 他大刀阔斧地修改鼎形,随后按照事先定好的纹样,迅速却又不失准确地开始雕琢。 每一凿,每一刻,皆蕴含着对九州山河的朴素热爱。 九鼎的具体样式,乃是礼部召集群英,经过无数次的推敲与修正,才终于决定。 九鼎象征九州,不仅材料要来自九州各地,鼎身更要镌刻各州山水之韵,表达出各自的特点。 青州鼎之型为四足双耳。 “海岱唯青州”,故而青州鼎的鼎身,不仅有山峦如龙蛇蜿蜒,河流似玉带环绕,还有海岛星罗,渔舟点点,一派生机勃勃之景。(注1) 四足则选择了四灵图案,青龙腾云,白虎啸风,朱雀浴火,玄武镇地,以示四方神灵,共佑大夏。 鼎身渐显神韵,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使者团中,人们看着修炼雕刻成形的山水,议论纷纷。 “看,青州东高西低,那最高之处便是泰山!虽然并没去过,但我对它向往已久啊。”有使节对大夏地理颇为了解,此刻指着最为显眼的高峰,一脸兴奋地说道。 话音落下,众人循其指引望去,只见泰山山脉在鼎身上蜿蜒起伏,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 即便是未曾踏足泰山之人,亦会被这精妙绝伦的雕刻所震撼。 毕竟,那是泰山,五岳之首!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有的人不了解泰山,却也被此刻的氛围影响,下定决心,事后一定要去好好了解一番。 泰山山脉雄伟逶迤,而匠师胸有成竹,一气呵成, 周围的议论声,似乎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他转而又拿起另一把刻刀,手腕一抖,就在鼎身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弯痕,恰如河道曲折。 “这……应该是浊水。”另一位使者认了出来,随即略显激动地吟诵道,“日月吞吐浮大块,蛟龙出没隐灵湫。欲驾长风超物外,玉壶十二访元洲。”(注2) 于是众人目光立刻转向这条大河,开始回忆,自己对这条河流,是否有印象。 人群中,唯有越穆的脸色越发难看,既不愿了解泰山之巅的巍峨,也不愿想象浊水之畔的柔美。 他不发一言,与兴奋的众人仿佛格格不入。 大乾水土丰美,却远没有大夏壮丽多姿,更没有这么多能让人信手拈来的诗句。 那些小国他并不放在眼里,只有大夏才配当大乾的敌人。 正是因为过于了解这个敌人,越穆才尤为沉默。 越来越多的景物,经过工匠的妙手雕刻而出。 一开始是壮美的山水,重峦叠嶂,江河奔腾,山川交错,紧接着是农田、渔舟,以及劳作的小人。 他调整着每一笔每一划的力度,精神无比专注,即使是在寒冬腊月,依旧有细小汗水从他的额头冒出。 建筑与人物,均完美地融合在这张图景中,为这幅山水画卷更添几分灵动。 所有人都渐渐看得入了神,眼神随着工匠手中的刻刀移动,看着他鬼斧神工,一笔笔雕刻出一个繁华美丽的青州。 细细端详,只见鼎身之上,青州之景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其声、见其色、感其情。 连一贯寡言少语的慧空大师,都难得开口夸赞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而这还没有结束。 工匠又换了一支雕刻笔,认认真真地在方才雕刻的山水纹路旁,提笔写下“泰山”、“浊水”等地名,又在城池小人边。写下“千乘”、“寿光”等郡县名。 他是那么专注,每一个地名都仿佛是他心中最珍贵的记忆,被小心翼翼地镌刻在这鼎身之上。 只是看着这些地名,众人便立即联想到,与之有关的历史典故,亦或者是当地名人。 青州的范知州之名更是被频频提及,他所留下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千古名句,广为流传。 即使是来自异国他乡的使节,也不禁为之动容。 南离使者眼中流露出深深的艳羡之情。 南离使者对此艳羡之极。 大夏历史之悠久,文化之深厚,举世无双! 而南离不过是南方一山林小国,面积人口还不如大夏的一州之大,历史虽然并不短暂,却常有断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青州之名,始见于《尚书·禹贡》:“海岱惟青州”。 注2:出自(明)刘鈗《咏阳水》。 另外,本人疏于历史考据,如有地理山水、人文典故错误,均视为架空差异(捂脸)。 第186章 风波如镜,情态纷呈 随着工匠的刻刀落下,青州鼎上的最后一笔终于完成。 青州之景跃然其上,山川巍峨,城池错落,人物栩栩如生,一草一木皆含情,仿佛将整个青州的风光都凝聚在了这尊鼎上。 楚冷玉轻轻点头,对匠师投以赞许的一瞥。 随后,她双手结印,一道灵力注入鼎中。 鼎身微微颤动,仿佛有生命般,缓缓吸收着周围的灵气。 周围的灵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汇聚而来,被鼎身贪婪地吸收着。 那些复杂的纹路,在灵力的滋养下,渐渐亮起,绽放出耀眼光辉。 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大夏的官员,还是各国的使节,都能感受到这尊鼎的不凡。 越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想到,楚冷玉真的能够用这些普通的材料,铸造出如此强大的鼎。 他心中的不甘与嫉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为何这样的绝世人物,不是大乾人,偏偏是大夏人! 老天何其不公。 而南离使者的脸上,如今已经写满了羡慕。 他不禁在心中暗想:若是南离也能有如此强大的镇国之宝,定能威慑四方,扬我国威! 假如,他能设法将这青州鼎的铸造之法带回南离,南离或许也拥有如此辉煌。 想到这里,南离使者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之色,暗暗有了一个想法,准备稍后就去联络他人,一起行事。 他相信,今日亲眼目睹之后,一定不止他一人动了心。 “青州鼎,成!”楚冷玉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宣告着青州鼎的完成。 鼎身之上,青州的山水仿佛活了过来,江河流动,云雾缭绕,让人仿佛置身于真正的青州之中。 人们凝视着这一幕,无不心生敬畏,仿佛他们真的被传送至了那片肥沃的土地,感受着青州的每一寸气息。 “此乃大夏之幸,青州之荣!”一位老臣激动地喊道,他的声音颤抖,眼眶泛红,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触动。 “是啊,有此鼎在,我大夏必将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周围的官员和民众纷纷附和。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夏无限辉煌的未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撼。 他们知道,从今天开始,大夏将拥有一尊前所未有的镇国之宝。 而楚冷玉,这位神秘的国师,也再次用她的实力,证明了自己的不凡。 在她的引领下,大夏必将走向一个全新的未来。 随着青州鼎的完成,广场上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人们欢呼雀跃,庆祝着这一盛事。 而楚冷玉,则是静静地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投向远方,仿佛抽离于众人庆祝之外。 …… 青州鼎的铸造成功,如同一阵狂风,迅速席卷了整个大夏。 它很快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热议话题。 各州之地,闻讯后反应各异,情态纷呈。 冀州,作为大夏的北方门户,其州牧在得知青州鼎铸造成功后,心中既有庆幸也有自豪。 他庆幸自己没有敷衍了事,所交上去的材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数量充足且质量上乘。 这不仅是对陛下命令的尊重,也是对冀州的负责。他相信,当冀州鼎开始铸造时,也必将不负众望。 而在兖州,州牧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他原本对九鼎之事并不看好,认为这不过是朝廷的一次作秀,因此所上交的材料多是交代手下随意准备的,并未真正用心。 如今听闻青州鼎的成功,他不禁感到一阵忐忑,担心自己的敷衍了事,会在接下来的铸造中成为笑柄,甚至影响兖州的声誉。 那些偷工减料的官吏们,此刻正坐立不安。 青州鼎的成功,不仅是对青州的赞誉,更是对所有州府的一次无形鞭策。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这些官吏便辗转反侧,心中充满了恐惧不安。 “倘若朝廷追查起来,我这乌纱帽怕是要保不住了。”一位心虚的地方县令暗自嘀咕,额头上冷汗涔涔。 更有甚者,一些州府内部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 官员们为了推卸责任,彼此指责,争吵声此起彼伏,他们或埋怨下属办事不力,或指责上司监督不严,却无人愿意正视真正的原因。 有人试图寻找弥补过错的方法,提议道:“不如我们赶紧派人去搜集好材料,重新送去神京吧?” 但随即又有人摇头叹息,道:“来不及了,我们的疏忽已无法挽回。现在只能祈求朝廷宽宏大量,不要深究此事。” 梁州的州牧在九鼎之事上,犹豫不决,最终只是象征性地交了一些材料。 如今,他看着青州鼎的成功,心中不禁生出了强烈的后悔,担忧自己错失了一次给陛下留好印象的绝佳机会。 豫州的州牧则是一脸凝重。 他深知九鼎对于大夏的重要性,因此在收集材料时格外用心,力求做到最好。 青州鼎的成功,让他感到了一丝压力,但更多的却是动力。 在青州本土,百姓们更是欢呼雀跃。 青州鼎是青州的骄傲,是大夏的荣耀! 街道两旁,彩旗飘扬,鼓乐齐鸣,庆祝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府衙之中,官员们面露喜色,相互庆贺。他们庆幸自己未曾有丝毫懈怠,所呈献的材料皆是诚心准备,精挑细选。 他们面含春风,相视一笑,彼此间频频举杯,共贺青州鼎的成功,那份由内而外的自豪与满足,溢于言表。 眼中闪烁着的光芒,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这场由青州鼎引发的风波,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了大夏各州的不同面貌。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自省有人逃避。 而在大夏的皇宫中,皇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在他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始,随着其余八鼎的陆续完成,大夏必将更上一层楼。 他已经开始期待,当九鼎齐聚之时,大夏将会迎来怎样的辉煌。 楚冷玉站在松林小筑的庭院中,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却是异常平静。 提前铸造“青州鼎”,不过是一个安抚人心的举动,真正的青州鼎,还要等任务完成,才能到手。 只是这件事,没有第二人知道,她连日记中都没有记下一笔。 第187章 他国密谋,大夏慌了 九州大地,因为九鼎的铸造而变得热闹非凡。 各国使节,无不心生向往。 他们围观了铸造的每一个细节,从楚冷玉的法印结出,到灵气旋涡的形成,再到鼎胚的凝聚,每一个步骤都让他们对楚冷玉的超凡手段感到深深的向往。 当日,南离使者站在人群中,望着那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青州鼎,心中就已经泛起了层层波澜。 “若是我南离能有如此宝物,何愁国力不强?”他在心中暗自思量,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件宝物那么简单,更是一种国力的象征,一种民心的凝聚。 如果南离也能够拥有这样的宝物,那么无论是在内政还是外交上,都将获得巨大的优势。 而其他使节,心中也有着类似的想法。 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度,有着不同的文化和传统,但此刻,他们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 然而,越穆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大乾与大夏素来竞争激烈,如今大夏有了楚冷玉,对于大乾来说,无疑是一种极为巨大的压力。 往年大乾使节团出使神京,大夏上下无不谨慎相待。就算是使节交流书写都用大乾语,大夏皇帝也只能忍耐。 但今年不同了。 现在居然连一个小小的京兆尹,都敢不把他当回事。 越穆心中愤愤不平,又忽然想到:若是大乾也能有如此修仙者,何愁天下不定?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难以令他忽视。 细细想来,如果他真的能够招揽到楚冷玉,那么大乾必将更上一层楼,问鼎中原,也是指日可待。 而根据他之前所打探到的情报,楚冷玉孤儿出身,养父已故,旧宅已封,在大夏无牵无挂。 区区一个国师之位,大夏能给,大乾也能给! 想通此事,越穆顿时神清气爽,满怀信心,转而思考起,大乾还能开出哪些令人难以拒绝的条件。 同时,在铸造仪式结束后的当晚,南离使者就私下找到了其他使节,一同商议此事。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低声道:“诸位,今日所见,想必大家都有所感触。” “南离使者所言极是,我等今日所见,实在是令人震撼。”一位来自西漠的使节附和道。 “我等国家,虽然不及大夏,但也各有所长。若是能够与楚国师建立良好的关系,或许……”南离使者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使节们相互对视,眼中都闪过一丝明了。 他们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挑战。如果能够成功,那么他们的国家将会获得巨大的利益。 “我等愿意与南离使者一同促成此事。”另一位使者迫不及待地说道。 其他使节也纷纷表示同意,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容错过。 各国使节团一般逗留到大夏的上元节,就要离开,如今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于是,在南离使者的牵头下,各国使节开始了密议。 他们讨论起该如何与楚冷玉接触,如何表达自己国家的诚意,以及如何才能够让楚冷玉对他们的国家产生兴趣。 使节们纷纷发言,各展其长,从风土人情到珍奇异宝,无所不谈,皆欲以此作为筹码,赢得楚冷玉的青睐。 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被大夏的夜卫所注意到了。 这群使节本就是夜卫重点关注的对象,现在他们深夜相聚,怎么能不引起他们的重视? 夜卫悄悄靠近一听,不得了,这群使节居然正在密谋怎么挖大夏的墙角。 次日一早,夜卫立刻向统领禀告此事,夜卫统领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万万没想到,好心好意请他们观礼,这群异邦人居然因此打起了楚冷玉的主意。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招,真是打蛇打到了七寸上。 此事非同小可,夜卫统领心中焦虑不安,来不及过多询问细节,他抓起线报,便从夜卫的专属通道匆匆赶去皇宫。 …… 夜卫统领匆匆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御书房外。 此时,皇帝正与三位朝廷重臣商议着国事,大太监洪福守在门外,见夜卫统领到来,形色匆匆,便替他入内通报。 洪福走入御书房,在皇帝身边小声说道:“陛下,夜卫统领有急事求见。” 皇帝眉头微挑,他知道若非紧急情况,夜卫统领不会在此时求见。 虽然夜卫是皇帝的秘密部门,但在大夏朝廷中也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因此,他挥了挥手,让洪福宣夜卫统领入内,并未避讳其他人。 几位重臣,包括丞相和两位尚书,均略带好奇地看了过去。 “何事如此着急?”皇帝沉声问道,目光如炬。 夜卫统领步入御书房,神色凝重,他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臣接到密报,各国使节正在暗中商议如何讨好楚国师,邀请她前往他们的国家,或是为了铸造类似青州鼎的宝物,或是……图谋楚国师本人。” 此言一出,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丞相与两位尚书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震惊与忧虑。他们深知楚冷玉在大夏的地位,一旦她遭遇不测,或是被别国所诱,将对大夏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皇帝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猛地一拍桌案,怒道:“大胆!” 第188章 用什么挽留楚冷玉 御书房内。 夜卫统领继续说道: “据报,他们计划通过各种手段,包括提供珍稀宝物,甚至是爵位、封地,来赢得楚国师的好感,进而说服她前往他们的国家。”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 这些使节的行为固然可恶,但也从侧面证明了楚冷玉对大夏的重要性,连这些只来了几天的异邦人都能看出来。 反而是大夏的某些人,居然直到现在,还“不识庐山真面目”! 余下三位重臣听闻此事,亦是惊怒交加。 若是真的失去了楚冷玉,届时后悔也晚了。 丞相起身说道:“陛下,此等行径,实乃对我大夏之挑衅,对国师之不敬!他们何以敢如此放肆?莫非真以为我大夏无人,可任其欺凌不成?” 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楚国师不是那种轻易能被俗物打动的人。但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陛下英明。”几位重臣齐声应道。 皇帝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从一开始就担忧的事情,果然还是要发生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恨地想起了楚文辰,若不是镇国公府出了这么个混账东西,何至于把楚冷玉逼得断绝关系。 她“穿越”而来,本就对这个世界感情淡薄。 不,准确来说,她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看重。 若是其他国家联合起来,不惜代价拉拢她,大夏确实缺少挽留楚冷玉的优势,皇帝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但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实施啊,他不禁感到头疼极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真没个安生时候。 皇帝又转向夜卫统领,命令道:“密切监视这些使节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同时,加强对松林小筑的保护,不要让闲杂人等打扰了国师清静。” “遵命!”夜卫统领领命,立刻退下,准备执行陛下的命令,安排人手,加强对各国使节的监视。 此事一出,皇帝也无心商议国事,丞相等人退下了。 …… 使节团诸人密谋至深夜。 南离使者初时以为集众人之力,可成大事,故挺身而出,广邀众人。 一开始大家确实目标一致,积极发言。 然而好景不长,言语间渐生龃龉,最终吵了起来。 东夷嘲西漠寒酸,西漠笑北国胆小,北国骂南离越俎代庖…… 各国之间本就偏见重重,积怨已久,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即使吵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 发现事情不妙后,南离使者竭力周旋,舌灿莲花,试图平息纷争,但群情激愤,难以控制,任由他说破嘴皮,也未能阻止那糟糕的走向。 最终,会谈不欢而散,众人各怀怨愤,拂袖而去。 南离使者气得一夜无眠。 而京兆尹在得到来自夜卫的通知后,迅速派出人手,顷刻间将驿站围得水泄不通,禁止外出,亦不许其他人靠近。 这一异常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外国使节团的注意,并聚在门口进行抗议。 越穆走到门口,众人自然而然地为他让出一条道路。 他直视着京兆尹,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大夏,号称礼仪之邦,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京兆尹叹了一口气,对他拱手说道:“使者见谅,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啊。” “嗯?”越穆感到疑惑。 京兆尹面露难色,一副真心实意为他们考虑的模样,言辞恳切道: “使者大人,请容本官解释。” “库房失火一案,真凶仍逍遥法外。贼人行事狠辣,无所不用其极,恐其胆大包天,对驿站亦生觊觎之心。” “诸位皆是远道而来的贵宾,若有丝毫闪失,本官实难辞其咎。故而,不得不采取此等保护之策,望诸位能够体谅。” 众人心中虽有疑虑,但见京兆尹言之凿凿,且出于保护之意,稍作思量,便点了点头。 此举虽稍显突兀,但确是出于安全考虑,待京兆府缉拿真凶,自然就会撤去这些官兵,届时围困自解,一切归于平静。 唯有越穆知道,“真凶”就是他自己,刺客那边失了手,京兆尹未必查不到他头上,只看他到底敢不敢抓罢了。 此次库房虽然烧了,却是个转移视线的假饵,并没有造成真正损失,看在大乾国的面子上,大夏对他的行为,大概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种种思绪从心头划过,越穆极有信心,又问道:“难道,连我也不许踏出这驿站半步?” 京兆尹连忙侧开身,陪笑道:“哎,大乾使节严重了,你当然可以自由进出。” 由于大乾和大梵,并没有加入昨夜的密议,京兆尹也以为越穆如此傲气,不会行拉拢之举,所以并不阻拦他的行动,对他过多防备。 况且,越穆有充分的理由外出——他要去医馆看望重伤的赫连庭。 见京兆尹如此识趣,越穆也不再多言,反而十分得意于自己的特殊待遇。 他哼了一声,带人离开驿站。 见越穆轻松离开,南离使者紧随其后,意图效仿,却立即被京兆尹伸手挡了下来。 这其中的差别待遇,令南离使者暗暗恼火,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没有越穆那般的身份,有强盛的大乾作为后盾。 而且他也没有足够的理由离开驿站,总不能直白地说,自己想去拜访楚冷玉。 最终,他只能灰溜溜地退回驿站内,并安慰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弱国无外交,诸位使节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愈发坚定决心,要全力以赴处理好和楚冷玉的关系,哪怕拉拢不成,也要努力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顶级强者的一丝善意,或许就是他们小国日后的救命稻草。 “阿弥陀佛。”慧空大师走了出来,“老衲欲往城外虔法寺一行,还望施主放行。” 听罢,京兆尹转头打量了一眼这位老僧,便依言令人放行了。 慧空大师离开了驿站,表情却并不轻松。 脚步虽轻,心却似有千斤重。 大夏皇帝对于佛法漠视排斥,几乎不屑一顾,连寺庙都不允许修入神京城。 从前,众僧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了四王八公中的几位,让他们在寸土寸金的神京城中,捐出一大块土地,用于修建护国寺。 但,这件事情最终还是被大夏皇帝给叫停了。 虽然明面上,大夏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合理理由,但实际上,皇帝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大梵国的佛法,不配称“护国”之名。 多方博弈之下,最终在城外修建了虔法寺,这虽是僧人们不懈努力的结果,却也充满了无奈与妥协。 此前,有关楚冷玉的消息传到大梵国时,慧空大师本不相信,四万八公真的倒台了,但来到神京城后,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旧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第189章 慧空大师的机会 寒烟细,古寺清。 礼佛人静,磬音禅定。(注) 虔法寺,隐于神京城外幽谷之间,群山环抱,虽位置僻远,却不失为一处清幽之地。 慧空大师手持念珠,穿过山门,步入这座寺庙之中。 目光所及,皆是寺中景致,古木参天,鸟鸣声声,一派宁静祥和之景。 寺内僧人见到他,皆合十为礼,态度恭敬,慧空大师轻轻颔首回礼,嘴角微扬。 他走入殿内,抬头望向宝殿中的佛像,那佛像庄严巍峨,慈悲怜悯之态,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苦难。 慧空大师的目光在佛像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大梵佛法在大夏的传播之路,荆棘密布,但他相信,佛法无边,终能感化世人。 正当此时,一位中年僧人匆匆走来,神色焦急,眼中满是忧虑。 他来到慧空大师面前,躬身行礼,急声道:“大师,您终于来了。大夏皇帝对佛法的态度,您是知道的。如今朝野上下,更是以新国师马首是瞻,亲近道法,我们该如何是好?” 原本大夏就盛传道法,更是有天下闻名的十大道观,与超然于外的十方丛林。 反观虔法寺,尽管有大梵国在背后大力支持,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最近更是因为楚冷玉的出现,道法在大夏的地位急速上升。 同样是建在城外的玄真观,原本香火稀少,客人廖廖,如今却受到神京城中权贵百姓们纷纷追捧,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这一切,虔法寺众僧都看在眼里,虽羡慕不已,却无力改变。 现在终于盼来了德高望重的慧空大师,中年僧人才立刻前来求问解法。 慧空大师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深邃如潭。 他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佛法无边,不惧艰难。那位国师楚冷玉的出现,或许正是我们的转机所在。” 中年僧人闻言,不禁感到十分疑惑。 他抬头望向慧空大师,问道:“国师,您是说楚冷玉?传闻她不是修仙者吗,与我们佛门又有何干系?” 慧空大师微微一笑,道:“修仙者又如何?佛法包容万物,修仙者亦是众生之一!若是我们能够与她结缘,借助她的力量传播佛法,那么佛法在大夏的弘扬必将事半功倍。” 中年僧人闻言,脸上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随即又有些担忧:“可是,国师会愿意帮助我们吗?” “老衲已经暗中观察多次。”慧空大师不疾不缓地说道,“她的力量,与佛法并无冲突。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合适的方式,楚国师未必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中年僧人点了点头,既然大师如此说,那么必定有他的道理。 …… 而在使节团中,南离使者虽然暂时无法外出,但他并没有放弃。 他知道,小国若想立足,就必须要依附于强者。而楚冷玉,无疑是他目前能够接触到的最强存在。 “我必须要想个办法,让楚国师注意到我们。”南离使者在房中不停踱步,喃喃自语。 他原本希望能够由自己领头,联合其他国家的使节,共同促成与楚冷玉的合作,却没想到会因为各国之间的矛盾争执而失败。 他担忧,如果不能找到新的方法来吸引楚冷玉的注意,南离在这场博弈中恐怕将会失去优势。 正当他黯然神伤,不断徘徊之时,慧空大师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驿站的门口。 南离使者见状,心生好奇,他迅速整理好思绪,推开房门,步履稳健,镇定自若,丝毫不失一国使者的风范。 “大师,您这是从何处归来?”南离使者恭敬地问道。 慧空大师双手合十,神色平和,回答道:“老衲刚从虔法寺回来,与寺中僧众商议了一些佛法事宜。” 南离使者闻言,心中一动。 他知道慧空大师作为摩诃塔的护法,在佛门中的地位崇高,他的意见往往能够影响整个大梵国的决策。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道:“大师,对于楚国师之事,您有何高见?” 慧空大师答道:“楚国师的力量,确实令人敬畏。但老衲以为,她的力量若能与佛法相结合,必将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他轻轻一顿,接着说道:“因此,老衲决定发起一场论战,用精湛的佛法说服楚国师,让她皈依佛门!” 南离使者听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想要试探一下慧空大师对楚冷玉的看法,却没想到,大师居然有如此打算! 他虽然对佛法知之甚少,却也明白佛门中人对于辩论的重视。假如慧空大师真的能够说服楚冷玉……不,此事应该不成。 “大师佛法精湛。”南离使者口中赞叹道,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 显然他并不认为,楚冷玉会因为这位老僧的三言两语,就改换门庭。 在他看来,她能取得今日的成就,除去机缘运气之外,心性意志也必然极为强大。 这样的人物,想说服她,谈何容易? 慧空大师一旦提出论战,势必会引起大夏反感,但这件事与南离无关,南离使者倒也没有阻止的想法,反而乐见其成,期待着这场风波,能为自己带来些许转机。 如今他也回过神来,想明白了为何大夏官府会突然派兵软禁他们。 可惜啊,谁都没想到,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大梵国,这次竟也想争一争。 慧空大师仿佛成竹在胸,微笑道:“楚国师的力量虽然强大,但她的心中仍有迷茫。佛法将为她指引方向,让她找到真正的道路。” 南离使者感受到了慧空大师话语中的自信,见他如此有把握,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他心中虽然认为慧空大师会失败,但表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毕竟,慧空大师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可不能轻易得罪。 他再次开口问道:“不知楚国师是否会应战?” 慧空大师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 他平静地说道:“南离使者不必担心,老衲自有办法请得楚国师前来。”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下南离使者一人在原地愣神。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寒烟细,古寺清,近黄昏礼佛人静。顺西风晚钟三四声,怎生教僧禅定?——马致远 《寿阳曲·烟寺晚钟》 第190章 准备论战,人心不齐 “什么,佛门论战?” 皇帝紧皱眉头,快速看完了刚刚递上来的折子。 这是慧空大师请人代笔,以最恭敬的言辞书写,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大梵对大夏的友好之意。 并且,慧空大师阐述了佛门论战的意义,想要邀请楚冷玉参与,希望皇帝能够予以批准。 “陛下,此为攻心之计啊。”丞相立刻出言提醒道,神情有几分忧虑。 “哼。”皇帝抬手一扬,将奏折往桌上一摔,道,“不必理会。” 这些个大梵国僧人,皆以传法天下、普渡众生,作为毕生追求。 纵然大夏一再表现出拒绝之意,大梵却依旧不愿放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皇帝也挺佩服他们的百炼不改之志。 不过皇帝也没有立刻拒绝了慧空大师的请求,姑且先拖着,按兵不动。 丞相见状,心中了然。 他知道皇帝的顾虑,也明白这场佛门论战背后,可能隐藏着复杂的局势。 至于慧空大师此举,到底是为了佛道之争,还是为了楚冷玉本人,他们如今还妄下结论。 如此拖延了两日。 慧空大师在驿站之中苦苦等候,递交的奏折文书,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 他心中渐渐明白,大夏此举乃是故意为之,只是他未曾预料到,皇帝竟会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这让他心中浮现出一抹苦涩。 他心中忧愁,叹了口气,转而找到了越穆,请求他的援手。 听完他的叙述,越穆大感诧异。 他一没想到,慧空大师会突然找自己帮忙,二没想到,他居然想让楚冷玉皈依佛门。 他同样倒吸一口冷气,没看出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僧,居然野心这么大。 越穆摸着下巴短暂思考了片刻,就决定答允下来。 大梵与大乾比邻而居,两国关系一向友好,眼下慧空大师既然亲自找上门来,他没有不帮的道理。 支持慧空大师的计划,不仅仅是为了大梵,更是为了大乾的利益。 更何况,他也很期待,之后会发生什么。 做出决定后,越穆目光锐利地看向慧空大师,问道:“大师,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尽全力促成。只是,我想要知道,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显然对此事极为重视。 对这个问题,慧空大师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声说道:“楚国师慧根深厚,与我佛门有缘。只要老衲以诚相待,她定能感受到佛法的广大与慈悲。” 闻言,越穆心中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慧空大师话中的自信,既然他如此说,那么此事定有不小的希望。 不过,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并不亲厚,更细节的问题,他虽然十分好奇,却不便详问。 “好,我相信大师,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越穆爽朗道。 只是假想一番,如果楚冷玉真的当众宣布皈依佛门,大夏君臣的脸色该有多精彩,他就感到迫不及待了。 慧空大师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多谢越穆将军,您的善举,必将得到佛祖的庇佑。” 越穆咧嘴一笑。 他并不信佛。 送走慧空大师后,越穆立刻叫来手下,在他耳边低语一阵。 手下惊喜不已,连忙说道:“慧空大师竟然愿意出手,想必是十拿九稳了。我想那些神京城里的‘朋友们’,在这件事上,一定会十分乐意帮忙的。” 越穆呵呵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意:“上次放火,结果烧的却是一个假库房,这笔账,我还没跟他们算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显然对那次的失误耿耿于怀。 手下表情一僵,心中暗自懊悔。 他知道那晚自己办事不力,只是主子宽宏大量,没有惩罚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用心做事,以做补偿。 于是,他悄悄退了出去,开始着手准备相关事宜。 随后,坊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各国使节都见识到国师的本事,拼了命地想要讨好她,实则是想借她的手搅乱大夏。 有人说其实楚冷玉孤儿出身,无牵无挂,手段无人能敌,性格孤僻怪异,就算她投向别国,大夏又能拿她怎么办?到时只怕是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更有人恶意揣测,说她表面上是为大夏国师,其实早就暗中和其他国家的人有往来,她所做的事,都是别有用心,是为了颠覆大夏的阴谋。 甚至有人传言,她曾私下与敌国使节会面,密谋不为人知之事。 如此种种,人云亦云,迅速蔓延开来。 越穆听着手下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流言正是他想要的,他要让楚冷玉陷入漩涡,让她无法自拔,而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胜利。 同时,在大夏的朝堂上,群臣也不可避免地讨论起这些流言。 大殿之内,气氛凝重,臣子们神色各异,观点不一,争论不休。 “国师一直以来忠于大夏,为国为民,这些流言不过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恶意中伤!我们怎能轻易相信?” “然而,流言四起,对国师的声誉和大夏的稳定,都造成了影响。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还是应该调查一番,以证明她的清白!” “不论她是否有不轨之心,以防万一,我们都应该小心防备!一旦她有所异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陛下,此事关乎国体,不可轻视。”最后,一位老臣站出来,语气严肃地说道。 龙椅上,皇帝郑重其事地颔首回应,他知道老臣所言极是。 流言蜚语,亦能杀人。 指望流言止于智者,是不现实的。 他不免头疼地想到,这一群人,人心不齐,是真难带啊。 第191章 说出来真是令朕发笑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 群臣争执不下,唯有皇帝依旧沉稳,如山如岳。 待议论渐息,他坚定地说道:“朕深知楚冷玉的为人,从未有过怀疑。对于诸位抱有疑虑,朕亦能理解。” 说完,他从龙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威仪更甚。 皇帝目光扫过下方群臣,语气加重说到:“可坊间传闻,纯属无稽之谈!朕与诸位,皆曾亲眼见她为国为民,奋不顾身,这岂是流言所能动摇?”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目光如炬,令群臣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皇帝语气转为柔和,但眼神依旧坚定:“诸位爱卿,仔细想想吧,倘若她所做之事,均是别有用心,她到底能获得什么?” “一位能上天入地的修仙者,凡人究竟用什么才能收买她?” “财富?权势?这些东西,说出来真是令朕发笑!” 话音落下,群臣心头一颤。 他们想到了楚冷玉的种种手段,又回忆起她曾毫不犹豫脱离镇国公府,即使成为国师,也对地位权势毫不贪恋。 除了一个名头之外,她既不参政,也不议事,亦没有封地等特权,堪称清流。 此时,礼部尚书再也忍不住,他走出队列,高声道:“自国师受封以来,礼部是与她接触最多的,故臣以为,自己有发言的资格。” 他转向文武百官,兀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说起来,诸位同僚可能不信,楚姑娘其实极好说话。” 听罢,众人都露出一副绝不相信的表情。 礼部尚书竟称她“极好说话”,这与他们印象中的楚冷玉大相径庭,怎能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礼部尚书侃侃而谈道:“诸位或许认为她孤冷高傲,难以接近,这确是事实。” “然而,正是这么一个人,却会陪我们一同绘制九鼎图纸,耐心向翰林讨教史籍典故,亦会与绣娘细细商谈吉服的刺绣花纹,即便是面对洒扫的下人,亦是礼貌相待。” 他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敬佩之色,继续说道:“你们根本无法想象,她之才智,实乃惊世骇俗。” “一本书,她只需轻轻一扫,便能倒背如流,一字不差!就连礼部中资历最深,礼法规矩最为严苛的杨老,也在她面前哑口无言,自愧不如。” “今年的上巳大典,规模空前。诸位知道,除了材料和工匠外,国师要求九州各自甄选乡绅学子,共同观礼。可诸位知道,这一共有多少人吗?” 说到此处,礼部尚书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神色愈发激动。 “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千人!要从神京出发,一路跋山涉水,登泰山之顶!” “如此浩大的仪仗,如何组织?如何确保一切顺利?我等对此束手无策,只能问计于国师。” 他犹还记得,当时楚冷玉听见他的问题,放下了手里正在挑选的图纸,很是不解,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就这?这也算是难题? 看他一脸焦急,不似作伪,她这才正色起来,说道:“既然如此,上巳那天,我送你们去。我有一艘船,很大。” 顿了下,她又补充道:“放心,有我。” 当时,礼部尚书浑身一轻,连日忙碌的疲惫仿佛也一扫而空,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因为,他意识到,他有一位全天下最可靠的“同僚”。 她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只要她开口,这世上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礼部尚书的话说完了,金銮殿内一片沉寂。 吏部尚书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站了出来。 他缓缓走出人群,对着众人拱了拱手,神情凝重地说道:“诸位,我也有一言,想说与诸位听。” 百官闻言,不由得好奇起来。吏部,这个掌管官员任免升降的部门,此刻能有什么话要说? 迎着众人的目光,吏部尚书紧接着说道:“诸位或许不知,其实国师上任以来,未曾领过吏部哪怕一枚铜钱。” 他的声音虽不高亢,但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金銮殿。 “这怎么可能?!”许多人惊呼道。 当初皇帝为了拉拢楚冷玉,刻意给她开了很高的俸禄,给她定了每月一万两白银的天价俸禄,更别提丝绸、茶叶等其他额外的物供。 在这件事上,皇帝力排众议,并坚称这笔钱,将从他的内库拨出,百官也才作罢,但即使如此,仍有许多人暗中不服。 但是现在,吏部尚书突然说,楚冷玉竟然一个铜板都没有领过,这如何不让他们惊讶? 百官神色各异,有的惊讶,有的疑惑,他们纷纷看向皇帝,等待着他的反应。 而皇帝此刻也是一脸的愕然,显然没有想到吏部尚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微微皱眉,看向吏部尚书,似乎在询问他这话的真实性。 “国师心怀慈悲,将自己的俸禄,尽数捐给了神京的受灾百姓。”吏部尚书叹息道,“并且这件事,她不允许知情者广为宣传,我也只好替她隐瞒。” 他可能这辈子也忘不了。 那天站在城墙上,楚冷玉随手一挥,就把倾塌的城墙恢复如初,守城的士兵不住欢呼雀跃。 随后她对他说道:“钱财于我如浮云尘土,毫无意义,皇帝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俸禄实属不必,全都捐了吧。” 望着神京城里,一片缟素的凄凉景象,她没有再说话。 那日她依旧一身白衣,像是与民同悲,但又让人无法想象,她会为何人落泪。 唯有天光落于她身,明亮得近乎耀眼。 吏部尚书斩钉截铁般地说道:“正如陛下方才所说,钱财、权势,对于国师而言,不过是过眼浮云,她岂会为此所动?” 接着,他话锋一转,向群臣提出了一个掷地有声的反问:“敢问诸位,那些外国使节究竟要用什么来收买她?难道我们大夏有何处比不过他们吗?!” 群臣纷纷低头沉思,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疑虑,并扭转了想法。 那些异国,哪一个能比得过大夏富饶强大? 担忧它们,实属不必要了。 况且,如今楚冷玉一人便能匹敌一支大军,就算是大乾宣战,大夏亦无所畏惧。 皇帝心里一松,不由得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随即他收敛神色,再次扫视群臣,沉声道: “有人提议多加防备,但朕认为,真正的忠诚绝不是靠防备来维系的。” “楚冷玉若真有异心,朕相信后果也不会因此而改变。而若无异心,防备岂不是对她的一种伤害?” “朕愿以真心换真心。” 皇帝语气坚决,这番话不仅展现了他的胸怀,更让群臣感受到了他的真诚与决心,令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礼部尚书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他恭敬地向皇帝行礼,同时说道:“陛下圣明,臣愿遵从陛下之意。” 吏部尚书稍感释然,神情依旧凝重,意有所指道:“陛下既然如此信任楚国师,臣等也应给予她应有的尊重与信任。” “流言止于智者,公道自在人心!” 第192章 坐而论道,他也配? 下朝之后,皇帝步履匆匆,来到御书房。 灌下一杯凉茶,他才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那份被触动的怒意仍然在他胸中翻腾。 流言一事,他根本不需夜卫的报告,就能猜到背后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总是试图用各种手段来阻挠楚冷玉,但他们显然选错了对手,也打错了算盘。 皇帝冷笑一声,立即从搁置的奏折里,翻找出那份来自慧空大师的折子。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份奏折,自语道:“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论战?呵呵,既然你们不怕丢脸,那就来吧。朕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何能耐,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耍弄这些阴谋诡计。” 他拿起朱笔,随手一批,随后拟定圣旨,叫来洪福,让他立即前去传旨。 待洪福传旨到松林小筑,是绿筠出面接了那黄绸圣旨。 她现在已经识了不少字,足以自行读懂圣旨了,但她依旧心存疑惑。 她微微蹙眉,好奇地问道:“这佛门论战,我好像从未听说过,公公可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其实咱也所知不多。”洪福只得将自己所了解到的,说了出来。 “听闻,大梵国僧人常以论战的形式,切磋佛法。更有每年一度的佛门大会,便是天下各寺的高僧,汇聚于摩诃塔,阐述各自佛理,互相辩驳,以求真法。” “哦。”绿筠似懂非懂,“可是,我家小姐与佛门素无瓜葛,为何这位慧空大师……” “这咱也不清楚。”洪福低声道,“只是,这群外国来使,不甚老实,陛下也被他们气得不轻,这才想请国师出面,给他们一个教训。当然,若是国师另有要事,不能参与,倒也无妨。” 说完,他轻轻叹息,似乎感到无奈。 “我知道了。”绿筠点点头,听得出他话里的提点。 极光狐跟在她脚边,毛茸茸的耳朵微微动着,听完这番对话,心中满是无语。 它不耐烦地想着:这群凡人真是事多,怎么连这点小事都要来麻烦主人?还有那位大夏皇帝,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居然还敢下旨命令主人,真是自以为是。 在它的传承记忆里,也有些许关于类似佛门论战的记录,只是语言廖廖,描述得并不详细。 这样的论战,要用宝物作为最后优胜者的奖励,不过高深莫测的佛理并不是人人都愿意辩论,某些佛修往往还会动起手来。 此时此刻,在极光狐看来,一个凡人企图说服一位真人,那人实在是自信得昏了头。 它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嘀咕:这老和尚是不是修炼得走火入魔了,居然敢向主人挑战? 稍晚些时候,绿筠将这件事的经过向楚冷玉转述了一遍。 楚冷玉听完,眼都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想和我论道,他也配?” 显然对所谓的佛门论战,不屑一顾。 极光狐在一旁不停地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就是,那凡人老和尚简直是胡言乱语,他怎么敢和主人相提并论,真是自不量力! 绿筠欲言又止,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楚冷玉直接看穿了她的想法,神色微冷,又接着说道:“这也要我出面,那也要我教训,那这朝廷到底留着做什么?” 凡人之间的事,就该由凡人自己解决,动不动就牵扯到她,真当她不需要时间修炼吗? 还是说,非要她出手,把他们杀得胆寒,才能让凡人懂得敬畏,不再打扰? 楚冷玉对这些俗世纷扰实在没有兴趣,她只想静心修炼,追求更高的境界。 于是,她从储物袋里取出慧灯琉璃盏来,交给绿筠,并叮嘱道:“你把这琉璃盏拿去,无论是谁要论道还是论佛,先过了它这一关,才有见我的资格。” 琉璃盏入手微沉,散发着淡淡的灵光,绿筠小心翼翼地拿稳了。 她明白小姐的用意,方才小姐的话,多少也有说给她听,敲打的意味。 绿筠心里不禁浮现出一股深深的羞愧之意,她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确实有些膨胀了。 回想起以前,无论是大事小事,她都会先征求小姐的意见,以小姐为先,从未有过丝毫的怠慢。 然而现在,随着小姐地位的提升,迎来送往的都是朝廷或皇宫的人,绿筠的心态也在这种环境中渐渐发生了变化。 她开始有些自以为是,甚至在某些时候生出了替小姐做主的心思。 想到这里,绿筠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羞愧。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深知小姐对自己的信任,正因如此,她才更加羞愧难当,觉得自己辜负了小姐的期望。 绿筠不敢再多言,她行了一礼,就带着慧灯琉璃盏匆匆离去,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楚冷玉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轻轻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开口吩咐什么,极光狐就已经自觉地跳了起来,几个闪烁之间就跟上了绿筠。 第193章 慧灯长明,谁人超脱 绿筠对楚冷玉的话深信不疑。 她知道,楚冷玉交给她的,一定是重要的任务。 于是,绿筠带着慧灯琉璃盏,立即前往神京城,准备将楚冷玉的意思完整传达。 驿站内,慧空大师正在静室中打坐。 忽然,他感受到了一股祥和而纯净的力量靠近,缓缓睁开了眼睛,走出了房门。 见到绿筠手中的慧灯琉璃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姑娘,这是……”慧空大师合十行礼。 绿筠回以一礼,然后将楚冷玉的话转述给了慧空大师:“大师,我家小姐说,无论是谁,要论道还是论佛,先过了慧灯琉璃盏这一关,才有见她的资格。” 慧空大师闻言,神色立即变得凝重起来。 他知道,楚冷玉此举,无疑是在考验他。 “老衲明白了。”他准备亲自应对。 绿筠见状,轻轻点了点头,将那盏慧灯琉璃盏轻轻留在了桌上,随即退至一旁,目光中满是期待。 她倒要看看,这位来自大梵国的高僧,能否凭借自身,通过小姐设下的考验。 消息不胫而走,驿站内其余人亦纷纷闻讯而来,连越穆也按捺不住好奇,站在二楼的栏杆旁,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慧灯琉璃盏的光芒逐渐变得明亮起来,犹如一轮淡金色的明月,将整个驿站都笼罩在一片佛光之中,那光芒柔和而温暖,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连附近的百姓都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力量,纷纷走出家门,聚集在了周围。 人们议论纷纷,对于楚冷玉设置的这个考验,感到既惊讶又好奇。 在他们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测试,更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这琉璃盏看起来好生精致,不知是何法宝,只是注视着就令人杂念尽消,心境平和无比。”有人仔细感受后,发出由衷的感叹。 “是啊,这可是国师拿出来的宝贝,怎么可能差了去!若是能够通过它的考验,岂不是能够得到楚国师的指点?”年轻人脸上满是兴奋,已经憧憬起自己一鸣惊人的未来。 “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天真。楚国师是什么人物?她可是连皇帝都要敬重三分的存在,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这考验绝对不简单。”一位老者不屑地说道。 尽管如此,老者的话并没有打消众人的热情。 相反,更多的人开始跃跃欲试,希望能够通过慧灯琉璃盏的考验,获得楚冷玉的赏识。 与此同时,其他国家的使节也得知了这个消息,对于这个考验,感到十分新奇。 “楚国师此举,真是高明。”南离使者抚掌赞叹,心中暗暗敬佩。 在他看来,楚冷玉通过这样的方式,不仅巧妙避开了慧空大师可能在佛门论战上布置的手段,还反过来掌握了主动权。 “这样的考验,恐怕不是一般人能够通过的。”越穆望着下方的慧空大师,低语道。 作为摩诃塔的高僧,慧空大师的佛学造诣是世人所公认的,在大梵国乃至周边诸国都享有极高的声誉。 因此,他对慧空大师很有信心,期待他能够顺利通过这个考验。 南离使者回忆起慧空大师胸有成竹的模样,在心里嘀咕道:大师在佛学上的造诣,堪称当世翘楚。若他能成功,或许我也能从中学到一些应对之策。 而大梵国的年轻僧人们更是满怀信心,认为慧空大师定能不负众望,通过考验,然后让那位大夏国师,不得不承认他们大梵国的佛法精妙高深。 众人目光灼灼,全都盯着那琥珀色的琉璃盏。 它的光芒柔和而神秘,仿佛正在等待着挑战者。 慧空大师面沉如水,望着那散发着淡淡光芒的慧灯琉璃盏,深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关乎佛门荣誉的考验,他必须全力以赴,不容有失,佛法能否在大夏打开局面,就在此一举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缓步走向慧灯琉璃盏,眼神平静而坚定。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向慧灯琉璃盏深深一拜。 接着,慧空大师面对着慧灯琉璃盏,体悟着其中散发的佛光,眼神逐渐变得虔诚。 在他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一盏灯台,更是佛门智慧的化身,仿佛佛陀亲临,即将与他进行一场心灵的对话。 他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开始念诵佛经。 慧空大师自幼修习佛法,心中充满了对佛法的敬畏和向往,认为区区一盏灯,不能言语,也不能动弹,哪怕蕴含着些许玄妙,也根本难不倒他。 室内渐渐响起了梵音,一股祥和而庄严的气息弥漫开来,慧灯琉璃盏的光芒也随之变得越发明亮,似乎在回应着他的论法。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慧空大师逐渐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琉璃盏中蕴含的佛力浩瀚如海,他的心灵仿佛被带入了一个无尽辽阔的天地,佛法的深奥让他感到自己的渺小无力。 他试图深入探索,却越发感到迷茫。 佛陀的教诲如同繁星般众多,他试图领悟,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迷宫,每一条道路都看似通向彼岸,却又在转瞬间变得扑朔迷离,让他无法捉摸。 “若是人人都能成佛,那人与佛到底有什么区别,难道人与佛一般贵贱?畜牲是否也能修佛?”(注) “成佛是否也是一种执念,持戒修行亦无法摒弃此欲,又如何修成正果?”他进一步质疑着。 他开始怀疑自己所追求的一切,是否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执念,这种执念是否也会成为他修行的障碍。 “若成佛真能超脱生老病死,那众生为何仍不能自救?若连渡己都做不到,又如何普渡众生?” 这个念头如同锋利的刀刃,砍向信仰的根基,令他开始对佛法的根本产生了疑问,对成佛的意义产生了深深的困惑。 慧空大师的心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念头,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正在内心发出叩问,这个叩问的声音洪亮而又尖锐,让他无法逃避。 对于这些问题,他惊恐地发现,已经无法用自己的佛法来解答,甚至是解释起来,也会觉得互相矛盾。 他的信仰开始动摇,他的心灵开始迷茫。 随着时间的推移,慧灯琉璃盏的光芒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盛。 那佛光灿然若金,璀璨夺目,将整个室内都照耀得一片通明,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观看。 然而,与慧灯琉璃盏那越来越盛的光芒相比,慧空大师的脸色却逐渐变得苍白。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显然已经支撑得极为勉强,仿佛正在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煎熬。 人们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担忧。 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却不敢轻易打扰慧空大师,只能在一旁焦急地守候,期待着他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忽然,慧空大师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挣扎,口鼻处喷出鲜血。 他的念诵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突然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大师!”年轻僧人们惊呼着围了上去。 他们试图唤醒慧空大师,却发现他的气息变得很是虚弱。 围观者原本对慧空大师充满了信心,认为他有很大的机会能够通过这场考验。 然而,现实却给出了相反的答案。 越穆等人也是一脸惊讶,他们完全没想到,慧空大师竟然这么快就败在慧灯琉璃盏之下。 他们原本以为,以慧空大师的佛法修为,通过考验应该是相当有把握的一件事。 看着昏迷不醒的慧空大师,越穆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暗暗思索着,不知道这琉璃盏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力量,竟然能够让慧空大师这样的高僧,都这么快败退。 而在众位使者看来,连慧空大师都无法通过的考验,其他人更是难以企及。 大梵国的僧侣们更是感到震撼,他们原本对慧空大师充满信心,却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楚冷玉的实力,心中对她的敬畏更深了一层。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南离使者感慨般说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有参考。 第194章 心如琉璃,自守莲台 结果已出,绿筠有些惊讶。 没想到慧空大师居然这么快就失败了,她还以为他看起来挺有底气,至少可以多撑一会儿呢。 而极光狐甩着尾巴,目露不屑。 它对于慧空大师的失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有些轻蔑。 这老僧生于小世界,定然佛法不全,他太过执着于佛法的领悟,反而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地。 他一次贪求得太多,心神反而被佛法搅乱,却看不破,超不脱,冥冥苦厄,深陷其中,最终导致了现在的下场。 幸亏他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若他是个修士,此刻恐怕已经心魔丛生,甚至原地堕魔了。 这么菜,也敢挑衅主人,真是不知死活,极光狐不禁摇了摇头。 并且它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的主人是楚冷玉,而不是这样一个佛法不全、心神不稳的老僧,否则自己的命运也会变得坎坷不定。 人们连忙将慧空大师扶回房间,要替他请大夫前来诊治。 而在松林小筑中,楚冷玉通过与慧灯琉璃盏的心神联系,同步感知到了慧空大师的情况。 慧空大师因为一次简单的交流就能走火入魔,看来他的佛法水平,还很浅薄,连佛光都只能激发出淡淡一层。 说实话,杏花楼上他都已经被怼回去过一次了,竟然还敢挑战她,楚冷玉还以为他有几分本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失败了…… 她心里还觉得有一丝遗憾。 至于那些让慧空大师无法作答的问题,在楚冷玉看来,却是一丝纠结都无,可以立刻给出答案。 人有千千念,最难能可贵的,是从一而终,矢志不移。 天色渐晚,她亲手点亮灯烛,轻声道:“心若明镜琉璃盏,自守莲台一品灯。老和尚的修行,还远远不到家啊。”(注) …… 驿站中。 慧空大师终于恢复清醒,睁开了眼睛,目光似是迷茫,又仿佛是释然。 僧人们见状,皆松了一口气,脸上焦虑之色稍解,纷纷围拢上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慧空大师依旧虚弱,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碍。 这次的经历,虽然让他心身俱损,但也让他对佛法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楚国师的慧灯琉璃盏,果然非同凡响。”慧空大师感慨道,“老衲还需继续修行,才能更好地领悟佛法的精髓。” 年轻僧人们听后,面面相觑,心中皆是震撼。 慧空大师的佛法造诣,在佛门中已是登峰造极,然而现在面对那楚冷玉,竟也显露出谦逊之态。 这不禁让他们心生疑惑——难道,“佛”真的逊色于“道”吗? 慧空大师在僧人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来,他再次看向松林小筑的方向,目光深邃。 他徐徐说道:“楚国师的实力,远超老衲的想象。佛门论战一事,就此作罢,老衲认输。” 僧人们欲言又止,最终选择尊重慧空大师的决定。 虽然不知道大师面对那琉璃盏市,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显然他已经折服了。 慧空大师沉默片刻,又说道:“老衲决定,把那枚舍利,赠予楚国师。”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舍利子乃是佛门至宝,历代相传,极为珍贵,不仅是佛门高僧修行成就的象征,更拥有难以估量的佛力。 而且这次慧空大师带来的,可是一枚传说中来自“佛祖”的舍利! 这佛祖舍利只有数枚,一直供奉在摩诃塔顶层,极少现身人前。 慧空大师的这一决定,立刻引起了一些僧人的反对和质疑。 他们认为,佛祖舍利如此珍贵,应当留在佛门之中,供奉传承,而不是赠予外人。 “大师,这佛祖舍利可是镇塔之宝,怎能轻易赠予他人?”一位僧人忍不住出言质问,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此句诗来自网络,出处不详。 第195章 舍利陷阱,佛祖现身? 面对僧人的质疑,慧空大师回答道: “佛门广大,不拘一格。楚国师虽非我佛门中人,但她的实力和境界,令人敬仰。将舍利赠予她,或许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另一位年轻僧人则愤慨地说道:“大师,我们佛门的宝物怎能落入外人之手?这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佛门无人吗?” 慧空大师轻轻叹息,他当然理解这些僧人的不满,但他的心中有着其他的考虑,只是不可对人言明。 他平静地说道:“佛门的宝物,应当用于弘扬佛法,普渡众生。楚国师的力量,若是能够一直用于正道,那么这枚舍利的赠予,便是值得的。” 僧人还想再说什么,但被慧空大师轻轻摆手制止,他的决定已经做出,再多的争论也无法改变。 “此事已定,不必再议。”慧空大师的声音虽然温和,却显得不容置疑。 片刻后,越穆得知慧空大师苏醒的消息后,即刻便匆匆赶来,成为了第一个前来探望的人。 他来到慧空大师房前,轻轻敲了敲门:“大师,越穆前来拜访。” 慧空大师的声音从屋内传出:“越穆将军,请进。” 越穆推门而入,看到慧空大师正盘膝坐在蒲团上,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 他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师,您的身体可好些了?” 慧空大师微微颔首,示意越穆坐下,然后缓缓说道:“多谢将军关心,老衲已经无大碍。此次尝试,虽未成功,但也让我对佛法有了更深的领悟。” 越穆在慧空大师对面坐下,他的眉头微皱,显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些不解。 如今有了机会,他便立刻问道:“大师,那慧灯琉璃盏的考验,真的如此艰难吗?连你也无法通过?” 慧空大师轻轻叹息:“阿弥陀佛,那琉璃盏中所蕴含的佛力,远非常人所能想象。老衲虽然修行多年,但在它面前,仍旧感到自身的渺小。” 回忆起自己迷失在琉璃盏中的经历,慧空大师依旧心有余悸。 他甚至不敢回想那些叩问的具体内容,生怕自己再次陷入那无尽的迷茫与困惑之中。 佛法深奥,但若偏钻一途,反成了魔障,那是他万万不愿见到的结果。 越穆听后,一时无言。 楚冷玉总是令他出乎意料。 正因如此,他心里愈发坚定了一个念头:若是无法拉拢此人,为大乾所用,那么也定要拼尽全力离间她、削弱她,甚至是除去她。 否则,大乾将永无宁日,她的存在对大乾来说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他甚至已经打起了楼下那位送灯侍女的主意,可是那只狐狸始终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让他忌惮不已,难以下手。 若这里是大乾王庭,他一声令下就能召集大军,必定将其拿下,连同那神秘非凡的慧灯琉璃盏,也能一并收入囊中。 可惜,这里是神京,他不能轻举妄动。 思忖片刻后,越穆忍不住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慧空大师,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大师,你原本坚持展开佛门论战,是否有什么底牌?” 慧空大师的神色依旧平静,毫无破绽。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越穆将军,佛门论战旨在探讨佛法,而非争斗胜负。老衲并无底牌,只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与楚国师交流佛法,共同精进。” 越穆听后,微微颔首,但心中仍旧带着怀疑。 他很清楚大梵国对于传法的执念,慧空大师此来大夏,不可能没有准备,但他也明白,大师既然不愿明说,那么继续追问也无济于事。 “大师,我还听说你打算将佛门舍利,送给那楚冷玉?”越穆追问道。 慧空大师皱起眉头,没想到他才刚做出决定,越穆这么快就听到了风声,不知是哪位弟子,如此不守戒律。 他简单回答道:“此次老衲从琉璃盏中收获良多,机缘难得,故以此物相赠。再者说来,楚国师手中竟有慧灯琉璃盏此等佛宝,可见她与我佛有缘。” 越穆听完,便不再追问。 在越穆离开后,慧空大师的神色才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只有摩诃塔的护法才有资格知道,佛祖舍利中确实藏有玄机,是佛门最为重要的传承之一。 他原本计划在佛门论战中,将佛祖舍利展示给楚冷玉,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当众引导她走向佛门,以向天下万民宣扬佛法。 但如今,他意识到楚冷玉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需要重新考虑自己的计划。 “阿弥陀佛,但愿楚国师能够领悟舍利子中的奥秘,早日皈依。”慧空大师低声念诵着佛号,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 佛祖舍利被供奉于白玉盒中,由慧空大师的弟子,郑重其事地送予绿筠,声明是给楚冷玉的回礼。 绿筠接过玉盒,没有丝毫怀疑,反倒觉得这群和尚还挺懂礼数的。 极光狐趴在她肩头,叫了一声,却没有阻拦。 一人一狐回到松林小筑,夜已深沉。 楚冷玉在庭院中接过这枚传说中的佛门至宝,她能感受到舍利中蕴含的深厚佛力,这股力量与慧灯琉璃盏很是相似,纯净而祥和,与她所修炼的灵力截然不同。 然而,除此之外,这舍利中,还藏有一股精神力量。 她轻哼一声,心道:果然如此,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虽然比起常人来说,这股精神力量已经很强大了,但在她面前,犹如萤火与皓月,天差地别。 楚冷玉好奇地注入一丝灵力,以探究其中的隐秘。 随着她的灵力注入,玉盒中的舍利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整个庭院都被这股光芒所笼罩。 在光芒中,一个巨大的幻影缓缓凝聚成形,那是一位佛陀的形象,庄严而神圣,仿佛真正的佛祖降临人间,能洞察一切苦难,给予无尽救赎。 佛光普照,温暖明亮,似乎能洗涤世间所有罪孽,庭院中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如同一片佛国净土。 佛力凭空凝成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宛如传说中的地涌金莲,绽放无尽光彩。 极光狐见状,身形一闪,迅速展开一面灵力护盾,那护盾宛如流动的极光,极为绚烂,将它自己与绿筠牢牢护住。 显然,极光狐对这突如其来的佛光有所忌惮,阻挡着它落在身上。 绿筠被极光狐护在身后,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那佛陀的幻影、璀璨的佛光,以及弥漫的梵唱声,都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此时,她就算再迟钝,也能意识到事有不对。 那玉盒中的舍利,所谓的佛门至宝,绝非简单的回礼! 第196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冷玉静静凝视着眼前这尊“佛祖”幻影。 她的眼眸宛如秋水般清澈,无波无澜。 其中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只有平静与探究。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尊幻影中蕴含的佛力,那股力量如同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她的心神,试图在潜移默化中引导她,让她皈依佛门。 然而,楚冷玉的心境却如磐石般坚定,不为所动。 层层叠叠的梵唱声在她耳边响起,初听时悦耳动听,宛如天籁之音,仿佛蕴含着世间真理,能洗净人心中的尘埃。 然而,随着声音的持续,这梵唱却渐渐显得不太对劲。 它仿佛化作了一只无形的手,试图将人拖入人生八苦、地狱八难的无间幻境中去。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人站在此处,直接就会被这梵唱声洗脑,抛下一切,就此成为佛门最为虔诚的信众。 又或者,受不住那八苦八难的折磨,陷入疯癫之中,甚至当场殒命。 然而,楚冷玉的道心坚定,她对修仙之路有着自己的理解和追求,不会轻易被外界的力量所动摇,更不会因一时的诱惑而迷失方向。 那佛陀虚影见她不为所动,本能地放出更多力量,金光更甚。 “佛祖”面容慈悲,向她伸出手,温和宽厚地说道:“来。” 佛光金莲花瓣飞舞,如天女散花,绚烂夺目,美不胜收。 忽然,楚冷玉的身后隐隐浮现出另一尊小而浅的佛陀虚像。 这力量很怪,竟一下深入心神,令她无法阻止。而慧灯琉璃盏与它近似同源,没有替她防护。 作为与她联系最为紧密的本命法宝,独步剑当即察觉到不对,自行飞出,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敌人在哪里。 它疑惑地围着楚冷玉转圈,又用剑尖戳了戳她身后,如同“背后灵”的佛陀虚像。 而虚像毫无反应,它双手合十,无悲无喜,像是在虔诚礼佛。 楚冷玉细细品味之后,隐约把握到了其中脉络,她心中明了:“此乃我心之所映,是我心中之‘佛’。” “人可成佛,我心亦有佛。这虚像,便是我心中之佛的显化。” 这虚像其实是源自她内心的映照,是她自己心中所理解的“佛”,此刻被这“佛祖”的力量所吸引着,显化而出。 那巨大的“佛祖”幻影再次开口,浩浩渺渺,规劝道:“施主佛性上佳,与佛有缘,何不早日皈依?” “呵。”楚冷玉提起剑,冷笑一声,“你难道想说,只要我想,就能一念成佛?”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手中的独步剑轻轻颤动,发出清脆的剑鸣,似乎在响应她的意志。 她讥讽道:“退一步说,我若想成佛,何需你来指引?” 那佛陀幻影似乎没想到楚冷玉会如此坚决地拒绝,它的面容依旧慈悲,但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丝急切:“施主,你若不皈依,将永堕轮回,受尽世间苦难。” 楚冷玉身后的佛陀虚像双手合十,似乎在默默祈祷,但她本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八苦八难的幻象一一从她眼前快速拂过。 生老病死,爱憎别离,人生苦海,如堕地狱。 但楚冷玉知道,这幻影不过是佛门的一种手段,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影响她的心志。 但仅仅这种程度,还不如与四九雷劫中的幻雷,就连以前她的都能不为所动,更况乎现在。 “轮回又如何?苦难又如何?”楚冷玉心中坦荡,无所畏惧,反问道,“我若畏惧苦难,便不会走到今天。” 她在心中毫不犹豫地挥下一剑,斩去杂念,身后凝聚出的虚像顿时瓦解,化为虚无。 同时,佛陀幻影的面容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痕,它散发出的金光也开始闪烁。 它似乎没有料到,楚冷玉的心志竟然如此坚定,它手段齐出都无法动摇。 “施主,你真的不愿意皈依吗?”佛陀幻影带着一丝无奈问道,听起来似乎为她感到惋惜。 楚冷玉冷冷地看着它,然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独步剑,剑尖直指佛陀幻影:“我走我的修仙路,你念你的往生经,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佛陀幻影终于意识到了楚冷玉的决心。 它沉默之后,忽然拈花一笑,赞道:“净心守志。可会至道。难得,难得。”(注) 随着话音落下,它的金光开始逐渐消散,最终化为点点星光,消散在了夜空中。 只留下一颗小小的舍利,依旧置于玉盒之中,再无任何玄妙之处。 而在神京城中,慧空大师早就站在窗边,满怀期待地注视着城外出现的“佛祖”幻影。 若是楚冷玉心志动摇,皈依我佛,便会出现另一道来自她的佛陀虚像。 若是她意志坚定,不动于心,那佛祖幻影力量耗尽后,便会消散。 现在,在幻影消散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结果。 佛影幻灭,道心自坚。 慧空大师的表情依旧平静,心中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没想到那枚神奇的佛祖舍利,竟然失败了。 原本这颗极为珍贵的舍利,是由摩诃塔护法长老一致决定,由他带来作为重礼,献给大夏的皇帝,或者是皇后、重臣,以感化大夏,打开局面,传入佛法。 但慧空大师在杏花楼见识过楚冷玉的实力后,便默默改变了想法。 “阿弥陀佛。老衲终究还是未曾看破。” 次日,慧空大师被他的弟子们发现,已经圆寂在房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问道宿命》,出自《佛说四十二章经》。 第197章 日记,知人知面不知心 次日一早,皇帝便得知了慧空大师圆寂的消息。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意外,然而这份意外并未在他心中停留太久,他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决定先看今天的日记。 「今日,我驳回了所谓的佛门论战。」 「代以慧灯琉璃盏设下考验。」 「而那位慧空大师,没有通过。」 皇帝看到这里,微微一顿。 那慧灯琉璃盏,昨日初次现身,便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据传它雕琢精致,能散发出金色佛光,平静人心,使人忘却尘世烦恼。 在慧灯琉璃盏面前,连慧空大师都无法通过其考验,吐血昏迷,料想其他人一时也不敢有挑战之心。 接着,他不禁回想起了,慧空大师那沉静温和的面容,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他昨夜竟忽然圆寂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皇帝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感慨。 最后,他发出一声叹息。 他本想令楚冷玉参与佛门论战,在民众面前,堂堂正正地击败慧空大师。 而她的想法显然与他不同,直接举出了另一个方法。 皇帝并不会感到生气,反而不禁要反省自身。 或许是最近楚冷玉对他过于配合,让他生出了骄矜,却忘记了,她并不是自己能随意支配命令的存在。 另外,他在面对诸国使节时,也失了平常心,总想展示些什么,令他们臣服。 而楚冷玉就成了他企图借力的对象,这让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愧疚与懊悔。 很快,皇帝结束了自我反省,继续阅读下去。 他好奇起,在今天的日记里,楚冷玉还会写些什么。 「以前在翻阅历史典籍时,我也了解过大梵佛法。」 皇帝不禁微微挑眉,他对楚冷玉的涉猎广泛感到意外。 「或许佛学都是相似的,大梵国的佛法,与我从前所知的佛理,大体相似,有着诸多共通之处。」 「但是,大梵国佛门的眼界尚还狭隘,亦没有过出现过蓝星上的某些着名论断,或者佛学大家。」 楚冷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仿佛她对于大梵佛门的局限性有着清晰的认知。 皇帝读过这几行字,不由得停下来,仔细揣摩其中透露出的态度。 从这字里行间来看,楚冷玉对佛门似乎并非全然否定,反而有一丝认可与理解。 这让他感到意外。 因为皇帝从前对佛门并无好感,反感他们不事生产,只知收买人心,对于王朝的统治并无明显用处。 而且,佛门宣传的人生皆苦、放下恩仇等理念,皇帝更是极为不喜。 他认为这些理念固然会减少人际间的矛盾,但同时也会消磨人们的斗志,让他们变得软弱无能。 然而,因为这日记的内容,皇帝此时忽然产生了一种想要了解楚冷玉所知道的、更为广阔的佛学的冲动。 他想象着那种摆脱狭隘眼界的佛学,会是何种模样,是否会有着更为深邃的智慧,更为广阔的视野,能够包容世间万物,洞察天地至理? 皇帝的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日记里,她接着写道。 「佛门送来的舍利子,藏有佛陀幻影,试图引导我皈依佛门。」 这句话后,还配有一幅精细的插图,仿佛是将那一刻的奇幻景象定格在了纸上。 图中,一位数丈高的佛陀盘坐于空中,浑身金光闪烁,宛如晨曦般耀眼,散发出无边无际的威严与慈悲。 楚冷玉站在它面前,显得渺小,却十分坚定。 而她的背后亦有一尊浅浅的佛陀虚影,正虔诚地祈诵着。 皇帝看到这幅图画,心中狠狠吃了一惊。急忙仔细查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昨夜,城外忽然浮现出一尊佛陀的法相,金光闪闪,极为显眼。 那尊佛陀的法相虽然只存在了短暂的片刻,却还是被不少人目睹,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皇帝原本以为那只是楚冷玉自己搞出的动静,未曾多想,然而现在,看到这幅图画,他顿时意识到,那金光佛陀的背后竟是另有缘由! 联系到慧空大师提议的佛门论战一事,皇帝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针对他,针对楚冷玉,甚至针对整个大夏皇朝的陷阱! 他的后背霎时冒出一片冷汗。 这暗藏于舍利中的佛陀幻影,从楚冷玉的描述来看,绝非善类,其背后隐藏的意图也绝不光彩。 皇帝想象着那幻影试图诱导楚冷玉,心中便感到一阵寒意。 若昨晚慧空大师的计划真的得手,楚冷玉被拐去大梵国参佛,那她岂不是就要放弃修仙之道,转而投身佛门?这让他大为惊恐,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么多年来,大梵国一直表现出一副友好的模样,僧人们除了在民间传法之外,从未做出过其他出格的事情。他们一直保持着低调,从未给大夏带来过任何麻烦。 二者之间唯一的矛盾,就是传法。 此前僧人计划在神京城中修建护国寺,却被皇帝驳回了,但僧人们也没有抗议,转而修建了虔法寺,在城外偏居一隅,相安无事。 所以,皇帝从未怀疑过,佛门使者也会有如此叵测的居心。 他一直认为,大梵国的僧人们都是心怀善意、与世无争。 但现在看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们的外表虽然和善低调,但内心隐藏着的阴谋与算计,可不比旁人少。 皇帝感到一阵后怕,又发自内心地庆幸。 显然,慧空大师的苦心设计已经失败了,楚冷玉会拒绝了佛陀幻影的引诱。 皇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明白,自己必须更加警惕,更加谨慎地处理大夏与诸国之间的关系,绝不能让这样的阴谋再次发生! 「其心神幻术精妙,然我心不动。」 楚冷玉的字迹,一如她本人的态度,清晰而有力,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一股独特的傲然风骨。 连皇帝这个读者,也不禁被她的文字所感染。 在这本修仙日记中,不仅记录了她的见闻和经历,更表达了她在修仙路上的态度感悟。 她对于修仙的理解,对于心性的磨砺,对于世间万物的洞察,都令皇帝越读越感到惊叹。 他看到了属于修仙者的坚韧与执着,也看到了她内心的平静与澄明。 读完日记,皇帝放下手中的簿册,感叹道:“路险心自平,由来无取舍。稳稳须教着步行,前途荆棘胡从生。”(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出自(唐)张文伏 《苍岭》。 第198章 上元将近,临行在即 大梵国的僧人们,提前踏上了归途。 他们似乎在房间之中,寻得了慧空大师遗留下的遗书,选择了安静地离开神京城。 然而,他们的神色比起初来乍到时,已黯然了许多,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 越穆等人前来送行。 他们站在神京城的城楼上,目送着年轻僧人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滋味难明。 或许有人会猜到些什么,但斯人已矣,没人愿意再去追究。 光阴流转,上元佳节悄然临近,神京城再次热闹起来。 游人如织,络绎不绝,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只为见证这一年一度的盛况。 千灯飘彩,笙歌四起,车水马龙,氤氲和然。 正如古诗所云:店舍喧哗彻夜开,荧煌灯火映楼台。欢游未晓不归去,早有元宵气象来。(马臻 《至节即事》) 而各国使节团在大夏的出使之旅,也即将结束。 他们开始着手准备返国的事宜,收拾行囊,整理思绪,要将这段难忘的经历带回家乡。 此次朝贡与往年大不相同,楚冷玉的出现,成为了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返国在即,使节们心思各异,但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考虑如何在这最后时刻,尽可能地讨好楚冷玉,以期能为本国带来一些更为长远的利益。 若能得到她的青睐或者支持,这对他们这些国力并不如何、几乎没有话语权的小国来说,有着举重轻重的意义。 至于回国后,国君会如何看待此事,又准备如何应对,那就不是他们能置喙的了。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有人暗中打探楚冷玉的喜好,希望能投其所好,博得她的欢心。 坊间流言众多,她的喜好却并不明显,只知道她偏爱清净修行,极少离开松林小筑,身边之人亦是如此。 这使得使节们的计划变得更加困难,因为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接近这位异常神秘的女子。 虽然南离使者常说凡事应再三考虑,不可轻举妄动,但在关键时刻,他却是率先行动起来的那一个。 他精心挑选了一批南离国的特产——珍贵的香料和稀有的宝石,命人包装后,当众亲手交给了京兆尹。 “出使贵国,获益良多。这些都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还请大人转交给楚国师。”南离使者恭敬地说道。 他的行为立刻引起了其他使节的注意。 他们意识到,如果不能在离开前给楚冷玉留下深刻的印象,那么他们此行可能会白费。 于是,他们也纷纷开始行动,准备各种礼物,希望能够通过京兆尹或其他途径,将礼物送到楚冷玉手中。 有人准备了珍贵的古玩字画,有人则献上了稀有的药材和珠宝,他们都希望能够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楚冷玉的敬意和诚意,并期待能够在离开前给她留下些许印象。 唯有大乾的使者越穆,在面对众使节纷纷献礼的热闹场面时,显得格外冷静。 他思索片刻后,决定不跟风如此。 与此同时,大夏的皇帝也在关注着使节团的动态。 毕竟,这些使节团的举动,将会影响到大夏与各国之间的关系。 “她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朕的预期。”皇帝在御书房中,对着丞相说道,“此次使节团的行动,也让我们看到了国师在各国心中的地位。” 丞相点了点头,他完全理解皇帝的担忧。 楚冷玉的实力虽然强大,但她的力量如果被其他国家所利用,可能会对大夏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这是皇帝和丞相都不愿看到的局面。 “陛下,我们是否应该采取一些措施,来确保国师只能够为大夏所用?”丞相试探性地建议道。 他认为皇帝较为了解楚冷玉,说不定真有什么可以钳制她的办法,只是秘而不宣罢了。 然而,听到丞相的问题,皇帝转向他,缓缓说道:“她的意志,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这是在提醒丞相,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强行想要限制她,只会引起她的反感抵触,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麻烦。 见状,丞相心中一凛,不再多言。 而对于各国使节们的礼物心意,皇帝最终选择了放行。 待各方礼物送至松林小筑,绿筠惊讶不已。 她拿起长长的礼单,感到既惊喜又困惑。 这些礼物来自不同的国家,每一份都代表着一国使节的诚意,但如此多的礼物,让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敢擅自做主收下这些礼物,担忧会因此惹来麻烦,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于是连忙转身去向小姐请示。 楚冷玉静静地听着绿筠的话,眼神中没有太多波动。 她知道,这些使节的行为背后,都是各国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 他们希望通过献礼来拉近与她的关系,进而谋取更多的利益。 “小姐,外面这些礼物到底是退了,还是收下呢?”绿筠再次问道。 她眉头蹙着,似乎不太理解为何这些外邦使者要送礼前来。 听说他们上元节就要走了,既然马上就要离开大夏了,现在忽然这么做,实在让她想不通他们到底图什么。 难道是指望他们出事时,小姐可以看在这些礼物的面子上,出手帮忙?绿筠心中暗自琢磨着,但又觉得这些礼物太轻了,不足以成为交换小姐出手的筹码。 “既然是‘心意’,那就收下吧。”楚冷玉轻轻一笑,“看来,还有一出好戏能看呢。” 第199章 示好邀约,纷至沓来 岁度元宵。 千家灯火,万盏高烧,满城不夜。 罗帐锦衣,歌舞婆娑,响沸笙歌。(注) 各国使节于大夏的使命即将圆满,皆汇聚于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金銮殿内,欲向皇帝辞行。 殿内气氛庄重肃穆,使节们依据各自国家的礼仪,依次向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表达感谢与敬意。 龙椅之上,皇帝面带微笑,风度从容,一一回应使节们的辞行之言,尽显大国之君的风范。 皇帝由衷地笑着,心中暗想:这些使节回国后,必定会将大夏的繁荣与强大,传播至异国各地,使大夏之名更加显赫。 正当使节们依依惜别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金銮殿的门口。 楚冷玉身着一袭素白长裙,衣袂飘飘,气质清冷如月,缓缓步入殿中。 她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使节们的注意,众人纷纷惊喜地转过身来,许多人的脸上露出了激动之色。 南离使者更是忍不住轻呼出声:“楚国师!” 这一刻,他仿佛见到了救世神仙。 楚冷玉微微颔首,以作回应,不禁让南离使者感到受宠若惊。 使节们纷纷投以敬仰的目光,心中暗自赞叹,大夏有此国师,实乃国之幸事也。 楚冷玉缓步走到殿前,对着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微微行了一礼,动作优雅。 随后,她转身面向各国使节,淡淡地说道:“诸位使节远道而来,辛苦了。上元佳节将至,我在此预祝大家节日快乐,归途平安。” 使节们顿时感到无比荣幸。 越穆看着楚冷玉,一时沉默,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既有忌惮,又有嫉妒、羡慕。 楚冷玉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十分不解,她年纪轻轻,究竟是如何修炼到这等境界的? 她身上的秘密,令他极为好奇。 南离使者面带喜色,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楚国师,您的祝福,我铭记在心。南离期待与大夏的友谊长存,共享和平。” 其他使节也纷纷上前,向楚冷玉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她的存在,让这些使节对大夏更加敬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轻视,都以最诚挚的心态来面对楚冷玉。 他们的话语中充满了对大夏的赞美,对她更是赞不绝口。 楚冷玉一一回应了使节们的好意,她的言辞温婉而得体,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楚冷玉与使节们的互动,心中感到了一丝欣慰。 楚冷玉的出现,大大提升了大夏的威望。她让大夏在各国之间更加耀眼,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有她在,大夏何愁不兴? 寒暄之后,南离使者抓住这个机会,取出一卷金丝织就的请帖,步至楚冷玉面前,深施一礼。 他神态恭谦,言辞恳切:“楚国师,南离虽地处南陲,却有奇山异水,风光旖旎。若有朝一日,国师能屈尊驾临,南离上下必倒屣相迎,奉上珍宝无数,以表诚意。” 楚冷玉眉目淡然,未有波澜,只是微微颔首,未置可否。 见状,另一位小国使者反应极快,立刻跟上,邀请道:“国师之术,天下无双。愿以万金之礼,邀国师往吾国一游,虽不比大夏地大物博,却也有雄山大川,可为国师提供无尽灵感。” 北国使者紧接着说道:“国师大人,我北国之地,山川秀美,更有无数珍稀矿石只待发掘。若您肯移步我北国,定能以您之神技,再创惊世之作。我国同样愿以万金相赠,封您为国师,世代尊崇!” 话音刚落,西域的使者便不甘示弱。 他上前一步,眼神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尊敬的国师大人,西域之地,广袤无垠,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若您愿意踏足西域,我国必定将以最隆重的仪式迎接您,别说是黄金,就算是王位、封地,只要您开口,我国必定满足。” 而东夷的使节,则显得有些含蓄:“东夷风景如画,盼望您能来东夷,不仅是为了欣赏美景,更是为了传播您那超凡的技艺。我王将备好一切,只待您点头应允。” 楚冷玉抿着唇,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却依旧未有明确答复。 “楚国师,我国虽小,但风景秀丽,民风淳朴,定能让国师流连忘返。”南离使者再次开口,眼中满是期待。 “国师若能光临我国,我王必定以国宾之礼相待,金银财宝、奇珍异宝,任国师挑选!”其他使者也不示弱,直接以重利相诱。 余下使节也不甘落后,纷纷提出各种诱人的条件,试图说服楚冷玉前往他们的国家。 楚冷玉饶有兴趣地看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她还有兴致用灵力凝聚出了一把椅子,坐在金銮殿上慢慢听。 南离使者越说越激动,已经开出了“平等王”的条件! 只要楚冷玉愿意,她就能与南离国君平起平坐,这已经是他豁出一切开出的最大条件。 皇帝看到这一情况后,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他知道楚冷玉对于大夏的重要性,若是失去了她,大夏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虽然没有明说,但楚冷玉可以见君不拜,不经通传自由出入皇宫,随意支配六部等等,皇帝自认为这待遇已经不比“平等王”低多少了啊。 她想要什么,只要开口,或者流露出意向,皇帝也绝对不会拒绝。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目睹此景,感到无比愕然。 这群外国使者竟然敢在这庄严的大殿之上,当众以利诱人,还一个接一个地开出各种条件,仿佛将这里当成了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这……这成何体统!”礼部尚书气极了,恼火地斥责道,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他身为礼部之首,眼见这些外国使者如此无礼,心中自是难以平复。 他开口之后,百官们也跟着小声议论起来。 有人忧心忡忡地说道:“万万不能让国师被他国挖走了啊!” 此言一出,群臣皆感惶恐。 平日里,确实有人对楚冷玉暗暗不服,但眼下见其他国家争着抢着邀请她,顿时让这些人傻了眼。 他们终于意识到,楚冷玉对于大夏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假如她被别国引走,转过头来帮这些异国对付大夏,那他们拿什么抵挡? 再厚的城墙也挡不住她一剑之威啊! 吏部尚书焦急地问道:“诸位有何良策,能够留住楚国师?我们不能如此坐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很是急切,显然是认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 然而,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能提出有效的建议。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今岁度元宵,随分点些灯火。不比旧家繁盛,有红莲千朵。——郭应祥 《好事近》 春风十里春明路,簇春光、万盏高烧。——奕绘 《风入松三首其三》 罗帐地,锦衣街。灯火上楼台。看满城、星桥高揭,火树丛开。——尤侗 《意难忘元宵》 高楼响沸笙歌。舞婆娑。莫问当头星斗夜如何。钟漏尽。薰炉烬。露珠多。无奈追随残烛簇飞蛾。——杨玉衔《乌夜啼·高楼响沸笙歌》 第200章 转告乾皇,不必客气 群臣仔细回忆,试图揣测楚冷玉心中,究竟会有何需求。 有人眉头紧锁,苦思冥想;有人闭目沉思,试图从往日的点滴中寻找线索。 终于,有人提议道:“若奏请陛下册封她为护国仙师,赐予她无上荣耀,如何?如此崇高的地位,定能让她感受到大夏的深深敬重。” 群臣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在他们看来,这史无前例的敕封,不仅是对楚冷玉实力的认可,更是对她的无上褒奖。这样的荣耀,定能让她心动。 只有礼部尚书微微摇头。 又有人提道:“不如发出诏书,全天下选拔优秀弟子,送至楚国师门下,让她的仙术得以传承,这招或许可用?” 群臣再次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传承是极为重要之事,说不定楚冷玉真的会对这个条件动心,留下为大夏继续效力。 这时,又有人缓缓开口,说出了不同的看法:“修仙者的境界,远非我等所能企及。她所追求的,是那无上的仙道。所以,我认为给国师提供最好的修炼环境,让她能够安心修炼,无需为琐事分心,就是最好的条件。” 此言一出,群臣再次点头。 他们回想起楚冷玉以前的表现,她一贯是偏爱清净低调的,对于修炼之事更是极为专注。 若能为她提供最好的修炼环境,让她能够心无旁骛地追求仙道,或许真的能留住这位国师。 这厢大夏百官还在不停议论着如何挽留楚冷玉,不让其他国家的使节得逞,气氛紧张凝重。 忽然,越穆站了出来。 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止住了交谈,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包括南离使者在内的所有使节,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们原以为越穆对拉拢楚冷玉不感兴趣,又或者是端着架子,不会亲自下场。 但没想到,越穆竟然真的走了出来,这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越穆虽然没有佩剑,但他的体格高大壮实,行动间给人一种不小的压迫感。 他走到楚冷玉面前,态度十分高傲。 他看着楚冷玉那清冷的脸庞,缓缓开口道:“楚国师,你若愿意前往大乾,我王必定以国师之礼待你,赐予你无上荣耀。你将拥有自己的封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十足的自信与傲慢。 他相信这样的条件,足以让任何人动心。 毕竟,成为大乾的国师,拥有无上的荣耀与权力,这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然而,楚冷玉只是淡淡地看了越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 越穆见状,心中很是不悦,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高傲的姿态,不肯示弱。 他继续说道:“楚国师,你可要考虑清楚。大乾远胜大夏,你若选择我们,未来必将更加辉煌。在大乾,你将得到无尽的荣耀与权力,这是大夏无法给予你的。” 他的话音刚落,大夏的群臣便纷纷露出愤怒的神色。 他们实在难以容忍越穆如此嚣张狂妄的态度,仿佛大夏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小国。 若真的让楚冷玉被他带走,那大夏的颜面何在? 皇帝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冷冷地看着越穆,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然而,楚冷玉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她淡静闲适,脱然于物,仿佛越穆的话对她没有任何影响。(注) 越穆见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挫败感。 他原本以为,自己开出的条件足以让楚冷玉动心,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无动于衷。 他心中暗想:难道这楚冷玉真的对大夏如此忠诚,连更好的未来都不愿意追求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开口说道:“楚国师,若你与我回到大乾,我王会愿意迎娶你,封为天妃。”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内一片哗然。 大夏的群臣再也忍不住,纷纷出言斥责。 他们一个个面露怒容,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放肆!”一位大臣怒吼道,“大乾使者,你这是何意?竟敢在我大夏金銮殿内如此口出狂言!” “你这是在侮辱我大夏吗?”另一位大臣也愤慨地说道,“楚国师乃是我大夏的国师,岂是你能随意侮辱的!” 群臣的斥责声此起彼伏,整个金銮殿内的气氛变得极为紧张。 皇帝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阴沉,他冷冷地看着越穆,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心中暗想:这越穆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金銮殿内如此放肆!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还真以为我大夏无人了! 然而,越穆却不为所动。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楚冷玉,等待着她的答复。 他相信,只要楚冷玉答应了他的条件,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他期待着楚冷玉能够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楚冷玉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平静而淡漠,问道:“越穆,你说完了吗?” 越穆一愣,点了点头,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说完了。” 随即他紧接着问道:“难道你不愿意?” 他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表情也显得急切起来,显然不想听见楚冷玉在这里当众拒绝他,害他在大夏君臣,以及诸多小国使节面前丢脸。 楚冷玉只是看了他一眼,根本没有兴趣回答他这愚蠢至极的问题。 越穆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下定决心,如果楚冷玉敢当场拒绝,他一定会让她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楚国师,你可要考虑清楚,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威胁之意。 然而,楚冷玉却根本没有将越穆的威胁放在心上。 一只蝼蚁,如何敢对天叫嚣? 然后她轻轻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越穆,冷声道:“有眼无珠。”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却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 越穆顿时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他捂着自己的脸,发出痛苦的惨叫。 两行血痕从他的眼眶下流下,他痛呼着,还不忘放狠话:“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乾皇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然而,楚冷玉只是看着他,继续说道:“有口无德。”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寒意。 越穆的叫骂声戛然而止,他只能发出难听的“啊啊”呜咽声,嘴里吐出一口又一口艳红的血。 他看不见也说不出,惊恐不已,仿佛失去了所有方向。 他跌坐到了地上,呜呜叫着。 殿上所有人都被他的惨状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如同躲避瘟神。 他们看着楚冷玉,眼中闪烁着敬畏和惧意。 楚冷玉看着挣扎的越穆,漠然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评价:“有心无智。” 他捂着胸口,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楚冷玉收回手指,“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仿佛是在为这场闹剧画上句号。 越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群臣骇然,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使者们人人自危,生怕楚冷玉一怒之下,自己也遭受牵连。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活生生地被抹除了,怎能不令他们恐慌? 至此,楚冷玉也没了兴趣。 她从座椅上起身,道:“替我给乾皇传个话——替他清理门户,不必客气。” 百官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齐刷刷抬头,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心中震惊不已。 她居然在命令皇帝。 但是,没有人觉得不行。 皇帝心口怦怦跳动,口干舌燥,近乎本能地点头回应。 使节们目送她离开,直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他们确定,在大夏的经历,将成为他们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楚冷玉这个名字,将会在他们的国家中流传很久,很久。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什么淡淡轻轻静静,这些词你们看腻了,我也用腻了,赶紧想点替换词。 所以找到了这一句。 心境要养到淡静闲适,力拒外物之功伐。时如行云流水,脱然无累,最好。——陶觉 《箴言类钞》 第201章 玉鼎阁至,倾巢而出 使节团离京的这一日,神京城内外,热闹非凡。 各色风格的车队,一个接一个,沿着宽阔的大道缓缓而行。 百姓们汇聚街头,欢送他们离开,更有热情的民众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在此时赠予他们,欢迎他们下次再来。 恰在此时,几位风尘仆仆的老者,来到了这座繁华的京城。 他们的衣衫略显朴素,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淡然与睿智。 他们与使节车队擦肩而过,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那挂着大乾国旗帜的队伍上。 老者们惊讶地发现,那些马上的大乾骑士,一个个垂头丧气,再没了往日的傲气。 更令人诧异的是,车头上还系着一条白绫,随风轻轻摇曳。 这与他们印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带着这份疑惑,老者们继续前行,向路边的百姓打听道:“老乡,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大乾国的使节团,会如此模样?” 一位看起来颇为健谈的路人,见老者们好奇,便热情地向他们解释起来:“几位老先生有所不知,这大乾国的使节团,在咱们大夏可是闹出了不小的风波。” “哦?此话怎讲?”其中一位老者好奇地问道,显然对这件事充满了兴趣。 路人嘿嘿一笑,开始娓娓道来:“这大乾国的使节团,原本是来咱们大夏朝贡的。可谁知,他们的领队越穆,居然在金銮殿上公然向楚国师示好,想要招揽她去大乾。结果嘛,你们也看到了,自然是被楚国师给拒绝了。” 说到此处,路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这……这人好大的胆子!”一位老者惊叹道。 “可不是嘛。”路人点头附和,“楚国师岂是他们大乾能招揽的。结果越穆将军不仅没成功,还在金銮殿上丢了个大脸。” “那这白绫……”另一位老者指着车队上的白绫,疑惑地问道。 路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白绫啊,听说是因为越穆将军在楚国师面前失了面子,回去后没过多久就病逝了。所以使节团系上白绫,以示追思。” 老者们纷纷感到惊讶,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的故事。 “那其他使节团呢?他们又为何如此热闹?”一位老者又指着其他兴高采烈的车队问道。 路人笑了笑,回答道:“其他国家的使节团,虽然也对楚国师有意,但都被楚国师婉拒了。不过,他们在大夏的这段时间里,可是见识到了大夏的繁荣,还得到了吾皇的许多赏赐,收获满满,这能不高兴吗?” “原来如此。”老者们听后,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几位老先生,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啊?”路人好奇地问道。 “我们是从南边来的,听闻大夏国泰民安,特地来看看。”一位老者回答道。 “那你们可真是来对时候了。”路人笑着说,“明天就是上元节,神京城可热闹着呢,几位老先生不妨多留几日。” 老者们相视一笑,点头答应,随即又问道:“小哥,不知松林小筑在哪个方向?” 路人听到老者们询问松林小筑,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警惕之色。 “几位老先生,你们打听松林小筑做什么?”路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戒备。 老者们见状,也感到有些意外。 其中一位年长的老人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我们只是听闻楚国师居住在松林小筑,心中仰慕,想前往拜访一番,并无他意。” 路人闻言,神色稍缓,但依旧保持着警惕:“楚国师身份尊贵,松林小筑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拜访的地方。你们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恐怕难以接近。” “我们明白了,多谢这位小哥提醒。”一位老者拱手道谢。 路人见他们没有其他异动,心中的警惕这才慢慢放下,但依旧提醒道:“几位老先生,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还是不要前往松林小筑为好。楚国师喜静,不喜被人打扰。” 老者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便在路人的指引下,继续在神京城中游览起来。 而人群中,面容普通的路人很快消失不见。 老者们不急着去松林小筑,决定在神京城中多走走看看,好好感受一下这大夏国都的繁华盛景。 他们悠然自得,边走边聊,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眼中流露出对这座古城的欣赏。 “神京繁华,名不虚传。” “上次来神京城,都已经是十几年的事情了,这城池却好似一点变化都没有。” “呵,你老糊涂了吧,十几年了,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老者们心中充满了感慨,却还是按照原计划,前往了神京城内一间颇有名气的药铺。 这间药铺名为“百草堂”,在大夏国内享有盛誉,不仅因为其药材种类齐全、品质上乘,更因为其背后的东家与玉鼎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者们进入药铺,店内的伙计见他们气质不凡,便知非寻常客人,连忙上前接待。 其中一位老者说道:“我们受陆丹师之邀,还请贵店东家出来一叙。” 伙计闻言,神色一凛。 一般人来药铺,找的是大夫和掌柜,直接找东家的可不多见。 他知道陆丹师的地位,不敢怠慢,连忙将老者们引至后堂,同时派人通知东家。 不多时,一位中年男子匆匆而来。 他正是百草堂的东家,也是玉鼎阁的一名外围弟子。 一见到这几位老者,中年男子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讶。 他迅速认出了他们的身份,顿时一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急忙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诸位前辈远道而来,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然后他引路在前,带老者们进入一间安静的雅室。 在雅室里,这位药铺东家神色更加恭敬,再次对他们一一行礼,口中称呼道:“弟子拜见阁主,以及诸位阁老!” 同时他在心里吃惊不已,没想到这几位居然一同来到了神京城,几乎相当于玉鼎阁倾巢而出了啊! 他暗自揣测,阁主等人从不轻动,这次玉鼎阁的高层齐聚一堂,来到神京,必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 几位老者让他免礼,按次序落座。 阁主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我们此行,是受陆丹师的邀请,特意前来神京城。陆丹师在信中提到了一些关于楚国师的事情,我们需要亲自来了解一下情况。” 闻言,药铺东家主动接话道:“陆丹师如今与楚国师关系较近,日前他派弟子传来消息,若是阁中有人抵京,可去松林小筑寻他。只是弟子没想到,来的竟是诸位。” 接着,他把自己所知关于楚冷玉之事,全部娓娓道来。 老者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他也一一解答,双方的交谈持续了许久。 通过这次交谈,老者们对神京城的情况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也对楚冷玉的实力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听罢,老者们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探查楚冷玉的实力,以及陆丹师信中所言之事的真伪。 这将决定玉鼎阁,甚至是整个十方丛林的未来! 与此同时,在神京城的另一处,夜卫统领得到了一封最新线报。 他迅速看完之后,重新卷起纸条,低语道:“刚送走使节团,就来了玉鼎阁。这几位前辈,应该不会在神京城惹出是非吧?但愿他们能够安分守己。” 第202章 灵药动心,热情研究 月余之前,陆丹师的信件如同一道惊雷,在玉鼎阁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信中所述的灵药、灵石,以及修仙一道的种种神奇,让这些平日里潜心丹道的老者们心动不已。 所以,在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他们决定亲自前往神京城,一探究竟。 在百草堂的雅室中,东家小心翼翼地从内室取出一个玉盒,轻轻放在桌上,动作轻柔,仿佛是对待一件无价之宝。 玉盒通体晶莹,上面雕刻着复杂的云纹,显得古朴而神秘。 他轻轻打开盒盖,一股浓郁的灵气立刻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房间,如一股山间清泉,令人心神一振。 见状,老者们全部围了上来,他们的眼睛在看到那些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药时,就立刻亮了起来。 他们都是炼丹高手,对于草药的感应极为敏锐,这些灵药的品相和灵气浓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甚至可以说是生平仅见。 “这……这就是信中所说的灵药?”一位阁老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灵药,却又在半空中停住,生怕自己不小心玷污了这些珍贵的灵物。 东家点了点头,神色肃穆地说道:“不错,这些灵药正是陆丹师从楚国师那里得来,暂时寄放于此的。它们不仅灵气浓郁,而且药效非凡,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老者们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炼丹一道,开辟出了崭新的道路。 甚至有人已经在心中构思起新的丹方,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一番。 东家含笑说道:“陆丹师已经交代过,这些灵药可以供各位前辈研究。不过,灵药数量有限,还请各位前辈珍惜使用。” 老者们听后,纷纷点头,表示理解。他们知道这些灵药来之不易,十分珍贵,自然不会轻易浪费。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在百草堂的雅室中,对这些灵药进行了详细的观察和研究。 他们仔细观察着每一株灵药的形态、色泽、纹理,感受着它们所蕴含的灵气,分析着它们的药效。 他们发现,这些灵药不仅灵气浓郁,而且药性温和,非常适合用来炼制高级丹药,心中充满了激动。 随着研究的深入,老者们对于修仙一道的向往也愈发强烈。 他们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奥秘,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远得多,而楚冷玉这位修仙者,无疑是探索这些奥秘的关键。 这将是一场漫长而艰难的旅程,但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阁主小心翼翼地合上玉盒,生怕浪费了其中的灵力,随后对东家沉声道:“劳烦你安排一下,我等即刻前往松林小筑。” 余下的阁老们连连点头。 他们实在是一刻都不想多等,迫不及待想要一窥究竟。 在东家的安排下,老者们乘坐马车,沿着官道,穿过神京城的繁华街道,向着城外的松林小筑进发。 经过一段时间的颠簸,马车终于在松林小筑的门前停下。 老者们鱼贯下车,仰望着眼前这座幽静而神秘的庭院,一股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在通报之后,陆丹师急忙出门迎接。 他看到阁主等人,也微微惊讶,但很快就露出了热情的笑容,连忙上前招呼:“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进,请进。” 老者们跟随陆丹师进入松林小筑。 陆丹师对他们此刻的迫切心情了如指掌,于是直接带他们穿过了庭院,来到了后山。 一步入后山,充沛的灵气便扑面而来,让老者们忍不住大口呼吸,感受着这份清新自得的气息。 同时,一股淡淡的药香也随风飘散,沁人心脾。 再向上攀登,路边很快就出现了一大片平整的药地。 一般来说种在最外围的草药,都是最不值钱的种类,所以阁主等人原本并不在意。 直到他们走近,才骇然地发现,这药地里长的东西,和他们想象得完全不同。 只见药地里满是灵芝、人参等珍贵药材。 那随意长在路边树桩上的灵芝,看起来更是惊人,芝盖竟然比盆还大。 “这……这是灵芝?竟然如此硕大!”一位白发苍苍的阁老忍不住惊叹道,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陆丹师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这种灵芝是由于灵气充足,于此处自行变异而出,我给它取名为荭松芝。” “虽然它看起来硕大,但药力都分散了,品质其实并不入阶,不算是真正的灵药。姑且让它们在这里长着,或许之后还能有所惊喜吧。” 说这话时,陆丹师语气平淡,似乎这整片的灵芝人参,在他眼里与杂草无异,这不禁令众人侧目。 接着,陆丹师随手一指,道:“你们看那边,那种小巧玲珑的金盘云芝,还有玄螭血芝,那才是真正的宝贝呢。” 第203章 愿为楚姑娘鞍前马后 众人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发现了小巧玲珑,却不容忽视的两种奇异灵芝。 药地边,陆丹师背负双手,背诵道: “金盘云芝,二阶灵药。生于崇山峻岭之巅,云雾缭绕之处。其形若金盘,镶嵌云纹,故名之曰“金盘云芝”。” “药性醇厚,味甘而芬芳,有固本培元、提神醒脑之效。常用于炼制固元丹,助修仙者稳固根基。” “玄螭血芝,二阶灵药之珍稀者也。产于幽深洞穴,阴湿之地,得地脉之阴气。” “其形如螭龙盘踞,色泽殷红如血,表面隐有鳞纹,故名之曰玄螭血芝。” “待芝盖伸展,血光隐现,似有螭吟时,即为成熟。” “其药性猛烈,味苦而回甘,有活血通络、增强体魄之功。常用于炼制血魄丹、血煞丹,锤炼肉身。” “此二种灵芝,是用正儿八经的灵药种子,培育而出,乃是真真正正的二阶灵药!” 几人听得分外认真,对于陆丹师的话,顷刻间就信了八九分。 这些从未听闻过的珍贵药材,对于他们这些炼丹师来说,无疑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陆丹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对灵药的痴迷模样,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他很清楚,这些灵药对于御鼎阁的老者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初自己也不比他们好到哪儿去,同样被这些神奇的草药深深吸引,无法自拔。 只不过,近水楼台先得月,如今的他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他心中忍不住自得起来,催促道:“走吧,前面还有更多好东西呢。” 自豪之意溢于言表。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可没有一天闲着,在楚冷玉的支持下,药园几天一个大变样,他期待着众人能够亲眼见证这一切。 闻言,玉鼎阁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挪开目光,紧随陆丹师的步伐,向药园深处走去,心中的那份期待却愈发浓烈。 复行数十步,忽然,他们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片又一片郁郁葱葱的灵药圃映入眼帘,宛如人间仙境。 各种奇花异草在其中竞相生长,每一株都散发着浓郁的灵气,交织成一片五彩斑斓的灵雾,让人仿佛置身于天地灵气汇聚的宝地。 “这……这些都是灵药?”阁主吃惊地问道,心里充满了惊喜。 陆丹师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者们听后,纷纷走了进去。 他们皆是炼丹界的泰斗,平日里对草药之热爱,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一踏入灵药圃,他们的目光便瞬间被院中摆放的各式灵药所吸引,那眼神中的光芒,就像是孩童见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满是惊喜与渴望。 “这草药……!”一位须发皆白的阁老,颤抖着双手,轻轻抚摸着一朵散发着淡淡紫光的灵花,眼中满是赞叹。 “当真是出神入化!”另一位阁老紧随其后,逐一扫过园中的灵药,每发现一株珍稀品种,都不禁啧啧称奇。 他们在这里流连忘返,并且发现这些灵药的长势极为旺盛,药香浓郁,显然得到了精心的照料。 “陆丹师,你能培育出如此多的灵药,真是令人佩服。”阁主感慨道。 此界灵气稀薄,灵药乃是天地所钟,即使是雾山也难以培育,偶尔得到一株,都恨不得像祖宗一样供起来。 可现在,他们眼前有一整个灵药圃,漫山遍野,生机勃勃,不可估量。 陆丹师听到阁主的夸赞,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这都要归功于楚姑娘的指点,以及她提供的灵泉等物。老夫只是尽我所能,按照丹书所写,为它们提供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在陆丹师的带领下,玉鼎阁一行人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整个灵药圃,了解了各种灵药的名称、特性和用途。 他们发现,这些灵药的种类繁多,药效各异,每一样都让他们大开眼界。 参观结束后,老者们意犹未尽地在松林小筑的客厅中坐下,与陆丹师展开了更加深入的交流。 他们询问了许多关于灵药以及修仙之道的问题,陆丹师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通过这次交流,老者们对于修仙之道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也对楚冷玉感到由衷的敬佩。 他们还了解知道,楚冷玉不仅拥有强大的修仙实力,更有着非凡的炼丹术,阁老们眼中光芒更盛。 陆丹师见状,微微一笑,说道:“走吧,我来替你们引荐。” “有劳。”阁主郑重说道。 其余阁老跟着起身,打起精神,想要亲眼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修仙者。 陆丹师带着众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楚冷玉的居所。 居所外,一片青翠的竹林环绕,清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更添了几分雅致。 翠竹如屏,浅山如画。 其中陈设简洁,楚冷玉正坐在窗边,专注地研读着古籍,阳光穿窗而入,洒在她的身上,辉光灼灼。 见到众人,她抬起头,眸光澈然,如滟滟的琥珀,灿灿的明星,只需她用目光轻轻一扫,便驱尽寒冬。(注) 陆丹师轻咳一声,说道:“楚姑娘,这几位是我玉鼎阁的长老,他们对炼丹之道有着极深的造诣,今日特来拜访,希望能够与姑娘交流一二。” 楚冷玉闻言,轻轻点头。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长老:“诸位长老的大名,我早已有所耳闻。今日能得诸位光临,实乃我松林小筑的荣幸。” 阁主等人见楚冷玉态度谦和,心中更是欢喜。 他们知道楚冷玉实力高超,还如此平易近人,这让他们对楚冷玉的敬意更添几分。 “楚姑娘过誉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不过是对炼丹之道略知一二,今日能得楚姑娘指点,才是我们的荣幸。”阁主笑着说道,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 楚冷玉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些长者都是大夏炼丹界的泰斗,他们的经验和见识,对她来说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她便回复道:“诸位客气了,炼丹之道博大精深,我也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今后,我们不妨多多交流,共同进步。”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玉鼎阁上下,愿意为你鞍前马后。”阁主诚恳地说道。 其他阁老也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能够与楚冷玉这样的修仙者建立良好的关系,对于玉鼎阁来说,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翠竹如屏,浅山如画。小池面、危桥一跨。着棕亭临水,宛然郊野。竹篱茅舍。——丘崈 《锦帐春》 “滟滟的琥珀”,出自张爱玲 《茉莉香片》。 第204章 九叔归来,还带了人 除去玉鼎阁众人外,松林小筑很快又迎来了其他客人。 林九逍风尘仆仆,自远方归来,肩上背着行囊,脸上却带着笑容。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妙观道的关阳道长。 他亦步亦趋,紧随着林九逍的步伐,眉头微蹙,眼神中流露出紧张与期待。 远远望见松林小筑的轮廓,关阳道长忍不住出声问道:“林老哥,这一路行来,我可是听了许多关于楚国师的传闻,她……” “唉,关道长,你这些话也问我了一路了。”林九逍停下脚步,扭过头来,斜眼看他,“前面便是她住的地方,你随我去亲眼瞧瞧,便一切知晓了。” 关阳道长闻言,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他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带着一丝讨好地说道:“老哥勿怪,实在是我心中激动,难以按耐啊。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楚国师,我可是仰慕已久,只盼能亲眼一见,以慰平生之愿。” 一想到楚冷玉,关阳道长的心中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懊悔。 他后悔已久,当初自己若是能在神京城多逗留几日,或许就能亲眼见证她大显神威了。 何至于如今流转各地,直到不久前回到十方丛林,他才得知神京城居然出了这么一位大仙!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他痛心疾首至极,仿佛错过了一场泼天富贵。 得亏他头脑灵活,且精通交际,机灵地和这位从前根本没听过名头的林道长,攀谈交情,谈兄论弟,这才厚颜一路跟了过来。 眼下就要见到楚冷玉本人了,他哪能不激动,不忐忑啊。 关阳道长心里清楚得很,虽然他在妙观道也算是个中翘楚,在外界也有几分薄名,还曾是皇帝的座上宾,但对于真正的修仙者而言,他什么都不是。 然而,他毕竟是个不甘平庸之人,心中仍存着一丝侥幸,所以才千方百计攀上关系。 他紧紧地跟在林九逍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 两人脚步不停,不多时便来到了松林小筑的门前。 林九逍刚想抬手敲门,门便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了绿筠的面容。 “林叔,您总算回来了。”绿筠见到林九逍,脸上顿时绽放出了惊喜的笑容。 她随即上下打量着他,生怕这路途迢迢,他出了什么意外。 他这一去,竟是连过年都没能回来,绿筠总觉得心里像是缺了块儿似的,空落落的。如今可算是把他盼回来了,怎么能不令她高兴呢? 林九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笑意,随后向绿筠介绍道:“这位是妙观道的关阳道长,特意前来拜访。” 绿筠闻言,微微颔首,对他行了一礼。 虽然她不认识这人是谁,也对妙观道并不了解,但不必猜,便知这位是为何而来。 既然是林九逍带来的人,她自然也不会怠慢,客气道:“两位请随我来,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说着,绿筠便领着两人穿过庭院,来到了客厅。 楚冷玉正在厅中等候,见到九叔,不由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九叔,别来无恙?”她轻声问道,眼底有一抹温柔的笑意,这在平时是不多见的。 林九逍眼中亦闪烁着归家的喜悦,离开这么久,他当然也挂念这里。 旁人都说她是国师,是仙人,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在他心里,她一直都是一个自己有所亏欠的孩子。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 绿筠接过他的行囊放到一边,关切地问道,“林叔,此行可好?耽搁了这么久,可有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林叔摇头轻笑,仿佛不以为意,一切艰难险阻,皆不过是他旅途中的风景。 “此行虽远,却也收获颇丰。我倒是有些后悔,应该让玉儿与我一起去的。”他略带可惜地说道。 “哦?”楚冷玉闻言,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好奇是什么会让九叔发出这样的感慨,惋惜她未能同行。 哪知林九逍话锋一转,说道:“今年十方丛林汇聚一处,难得开了个大会,我可是见到不少年轻后辈,啧啧,好几个都很优秀呢。” 闻言,楚冷玉掩唇一笑,却不以为意。 绿筠怔了怔,才明白九叔这是什么意思,脑子登时一热,急道:“林叔,你倒是好调笑!” 若不是这番话,她竟是想不起,小姐可能会嫁人这件事,整个人都急了起来。 绿筠的反应,倒是让林九逍捧腹大乐。 其实他也清楚,这普天之下没人配得上玉儿,只是她现在身边也没个长辈,他便借玩笑之语,提醒一下罢了。 那些在他看来,年轻优秀的后辈,在她眼中或许微不足道,故而林九逍在十方丛林的拉拢中,对楚冷玉之事是半分都没有松口。 事实上,如今还有几个人能记得,今年春天是玉儿的及笄礼呢? 她的成熟冷静,总是会让别人忘记了她的年纪。 想到这里,林九逍心里满是感慨,只是面上并不显露。 他刚想安慰绿筠几句,绿筠便先开了口,气鼓鼓地说道:“我家小姐现在可是国师,我看哪个登徒子敢来冒犯!” 说着,还捋起自己的衣袖,好似若是有人敢提亲,她就要冲上去与人打一架。 见她如此,楚冷玉和林九逍皆被逗得一笑。 接着,林九逍从包袱取出几卷古籍,道:“我知你喜好此道,特为你寻来。” 话中似带着几分得意。 楚冷玉接过古籍,发现是几本剑法书,显然是道观中珍藏的原版,而非抄录本。 虽然并非什么修仙秘籍,但这份心意显然是十分珍贵的。 当初在玄真观,她与绿筠不过借住了短短几日,借书也不过只有一回,这样一件小事他还能记在心上,足见重视。 楚冷玉不禁有些动容,道:“九叔费心了,这些礼物我很喜欢。” 第205章 竟骗到她头上来了 松林小筑。 寒暄告一段落。 楚冷玉的目光轻移,落到林九逍身旁:“倒是冷落了客人。” 关阳道长感到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心中微微一凛,连忙行礼道:“国师大人,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楚冷玉示意他不必多礼,随后便请两人落座。 她接着问道:“道长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在她面前,关阳道长有些紧张,笑了笑以作舒缓,回道:“国师大人,贫道此次前来,一是想见见您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二是有一些问题,百思不得其解,还望您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楚冷玉闻言,轻轻一笑,宛如春风拂面:“道长有何疑问,尽管问来,我定当知无不言。” 关阳道长听后,心中大喜,他知道楚冷玉的修为深不可测,能够得到她的指点,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他稳住心神,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开口问道:“国师大人,贫道修炼多年,却始终难以突破瓶颈,不知是否有什么秘诀或者特殊的修炼方法,能够助贫道一臂之力?” 楚冷玉的目光扫过他,感知中他明明是个凡人,一丝灵力也无。 她忽然有些疑惑。 这人没有修为,那他口中的“修炼多年”和“突破瓶颈”是什么?还是说,他以为自己没有分辨的方法,会被他唬住,便编造理由,装作修行者,想要套出她的修炼方法? 楚冷玉在心里不住摇头,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敷衍地回答道:“修炼之道,因人而异,每个人的体质、悟性、机缘都不尽相同,因此并没有一成不变的秘诀。” 关阳道长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继续问道:“国师能否指点一二,至少给我一些启示?” 楚冷玉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修炼之道,首重心性。心若不静,修为难以精进。其次,要顺应自然,感悟天地之道,从中汲取力量。最后,切勿急躁,修炼乃是长久之事,需持之以恒。” “多谢国师大人指点。”关阳道长站起身来,对着楚冷玉深深一拜,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她轻轻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多礼,演得有些浮夸。 “国师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关阳道长再次开口,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我曾听闻,修仙者能够飞天遁地,移山填海,不知这些神通是如何修炼而来?” 楚冷玉闻言,微微一笑,她知道他所问的,是许多人都渴望了解的秘密。 “这些算不上‘神通’,也并非一蹴而就。”楚冷玉解释道,“当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对天地灵气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掌控,自然就能够施展出这些手段。” 关阳道长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向往。 “国师大人,您的指点对我来说如同醍醐灌顶,我定当铭记于心。”他再次表示感谢,又略显为难地说道,“贫道此次前来,其实还有一不情之请。” 楚冷玉眉梢微挑,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关阳道长见状,心中不禁一喜,以为自己的提议真的有机会,便连忙继续说道:“贫道听闻,国师大人手中掌握着不少珍稀的灵药和法宝。” “而妙观道虽小,但也有不少积累的资源,或许能与国师大人所需相契合。不知国师大人可否愿意与我们交换一二?”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试图以资源共享为诱饵,从楚冷玉这里获取一些好处。 然而,楚冷玉的眼神却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似乎已经看穿了关阳道长的真实意图。 “关阳道长,你所说的交换,不知是以何为凭?”楚冷玉的声音清冷,让关阳道长蓦地心中一紧。 他感受到了压力,连忙回答道:“自然是以我们妙观道的珍藏,比如灵药之类的,都是极为稀有的宝贝。” 他看起来极为恳切,企图打消楚冷玉的疑虑。 但听到这里,连一旁的林九逍和绿筠,都皱起眉头。 楚冷玉并未被其所动,反问道:“道长所说的‘珍藏’,可有更多细节可以详述?毕竟,空口无凭,我又如何能信你所言非虚?” 关阳道长一愣,他没想到楚冷玉会问得如此细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但终究还是未能想出满意的答案。 良久,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这……这些宝物自然是品质上乘,每一件都是稀世之珍宝,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无疑有着极大的助力……”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是在编造谎言时感到了心虚,尤其是在她面前,压力实在太大。 楚冷玉打断了他的话:“道长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又如何能与我谈论交换之事?” 她并非吝啬之人,但想空口白牙就从她这里骗取宝物,实在天真! 关阳道长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上浮现出尴尬之色。 他知道自己的算计已被楚冷玉看穿,再留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只好悻悻地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生出了退去之意。 同时他暗暗叹了口气,懊悔自己的不自量力。 关阳道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缓和气氛:“国师大人言之有理,是我准备不周,唐突了。改日,我定当备齐详尽清单,再来与国师大人商讨交换之事。” 说完,他便匆匆行礼告辞,转身逃离。 楚冷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在他是九叔带来的份上,姑且放他一马。 眼下外人离开了,她也正好有机会和林九逍好好聊聊。 第206章 十方丛林,释放善意 林九逍轻抿一口香茗,润了润嗓子,缓缓言道:“其实此番重返十方丛林,着实让老道我心惊不已。” 闻言,楚冷玉打趣着问道:“莫非他们派了众多弟子,‘热情迎接’九叔?” 绿筠也眨巴着眼睛,看了过来,对他的际遇很是好奇。 “咳,这倒没有。”林九逍放下茶盏,有些唏嘘地说道,“只是我这许多年没有回去,未曾想观中变化竟如此之大,令人感慨万千。” 想他风雪半生,却一无所成,这黄泥都埋了半截身子了,却忽然冒出个修仙的丫头,将他拽了出来,带上云端。 而早年间的故人,无论他们是平庸还是出众,无论曾经与他亲近还是敌视,如今回首再看,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境况。 造化无常,林九逍极为感怀。 一想到楚冷玉可能拥有比常人久远得多的寿命,他就顿感惆怅,更生出一股面对光阴无情、沧海桑田的无力感。 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 这时,绿筠好奇地探过头来,问道:“这十方丛林的名头,我听过许多遍,却始终不知其所以然。难道说,这十大道观之间,还会像世俗中的帮派一样,互相争斗不成?” 闻言,林九逍陡然醒神,哈哈一笑,道:“打啊,怎么不打!” 他一拍膝盖,颇有兴味地对她说道:“绿筠,你当道士都是餐风露宿,与世无争的不成?咱们也得吃也得喝,还要抢地盘抢信众,更遑论道统理念之争,那可是打破头也要争口气!” “啊。”绿筠轻呼一声,捂着嘴,眼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楚冷玉见状连连摇头,无奈地想着绿筠在这里憋坏了,确实该放她出去玩玩了。 林九逍见她感兴趣,便继续说道:“十大道观里,除去玉鼎阁醉心丹道,化泉峰遍勘山水,焚舍收养孤幼,余下七支,可都要争一争道统,排一排座次。” 他微微一顿:“像我玄真观,与妙观道,关系尚还亲近,可与羽化崖、枯鸦观,早有多年恩怨。而武陵洞和渡缘谷,又互为眼中钉,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从未停歇。” 说到这里,林九逍叹了口气:“莫说道观之间,连玄真观内部都有派系之争。我当年离开,便是由于理念不和,故而自请下山游历江湖。只是……这一走就是二十年,再回山门,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的话越说越慢,仿佛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绿筠与楚冷玉对视一眼,默契地保持沉默,没有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儿,林九逍才回过神来,懊恼道:“真是老了老了,连和你们说话都会走神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和无奈。 “哪有的事,您能这么说,那就还不老呢。”绿筠俏皮地说道。 “哈哈。”林九逍又被她逗笑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好笑。 但是,俗话说得好,笑一笑,十年少,不亏嘛。 能和年轻人在一起,聊聊天,说说笑,也是一种难得的放松啊。 “哎,扯远了。”林九逍连忙摆手。 他摸着下巴上的白须,脸色端肃了些,转向楚冷玉说道,“这次回山,观主们传我问话,玉儿,关于你的事,我便斟酌着回答了。” “嗯。”楚冷玉应了一声,她倒是也没什么怕人知道的。 更何况,有系统在,她每天都有新收获,若是旁人用旧消息来评估她,只会白费力气。 林九逍不愿让这些事来打扰她,没有详谈过程,只是轻描淡写地总结道:“你放心。” 楚冷玉望着他苍老却慈爱的面庞,心中一软,柔声道:“嗯。” 这份信任险些让林九逍红了眼眶。 他喉咙微梗,忙换了个话题,故作轻快地说道:“说来,我也是沾了你的光。”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来,满怀欣慰地展示给两人看:“我这一回山啊,可成了香饽饽。这不,都从代观主成功转正了,成了真正的观主。” 闻言,绿筠紧跟着凑上前去看,发现果然如他所说的一般。 只见上面书写着各种任命的事宜,最后还盖着玄真观的印章,显得十分正式。 她高兴地鼓起掌来,庆贺道:“这可是大好事!” 林九逍和楚冷玉,也被她的热情所感染,不禁笑了起来。 “恭喜九叔,终于得偿所愿。”楚冷玉同样为他感到高兴。 林九逍合上文书,感慨道:“这还得多谢你,若非因为你,我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得到这份认可。” 他知道,自己能够成为分观的观主,和楚冷玉有着莫大的关系。 若非她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他想要从代观主转正,恐怕这辈子都没指望了。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九叔何必谦虚,这本就是您应得的。”楚冷玉回道。 林九逍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转而说道:“除此之外,就是十方丛林想要邀请你,前去一叙。不过我看他们的态度也不紧迫,你若是哪天有时间,抽空去一趟便是了。” 他语气随意,楚冷玉听完,心中了然,没有丝毫惊讶。 无论如何,十方丛林都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一定想要搞明白她的传承、她的实力,以及她的立场。 “我估摸着,他们是想给你入了道籍,再统一口径之后,好对外宣传,借此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林九逍捋着胡须,仿佛已经预见了十方丛林的谋划,满是不屑地说道。 “我明白了。”楚冷玉轻轻点头,心中有数,“待上巳大典,还有我的元婴雷劫结束,便去一次吧。” 元婴期修士便能瞬移,对天地灵气的调用掌握,也会晋升至一个全新的层次,更有元婴这堪称第二条命的存在。 听完,绿筠很是惊讶,问道:“小姐,你这么快就又要渡劫了?” 这个消息,连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渡劫?”林九逍立刻回想起上次神京城天昏地暗,万雷奔腾的景象,心惊不已。 他急忙说道:“上次你那金丹雷劫,我虽未旁观,却已听绿筠描述过,极为骇人。怎么这么快就又要渡劫?” 楚冷玉无奈地说道:“我修炼得快,难道不是好事吗?” “这……我虽然不懂你是如何修炼的,但修炼得太快,会不会根基不稳,留下后患?”林九逍追问道,显得很是担忧。 听见这个问题,楚冷玉神色微凝,坦诚地答道:“确实会有一些不太稳固。” 这个问题,也是境界越高越明显。 系统给她的修为,都是凭空拔升而来,缺少自身感悟,终究是差了一截。 旁人或许要修炼几十年,才能有她现在的修为,而她不过用了区区几月时间,实在晋升得太快。 但是奖励放在眼前,让她不领取,她也是做不到的。 只能事后苦下功夫。 果然如她所料,即使面前就有捷径,她也不能全然依靠。 所以楚冷玉才很少分心,在松林小筑中,不仅修行道法,还要修炼心境。 而林九逍看着平静的她,因为焦急担忧而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了。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骤然获得这么强大的力量,也没有失去本心,反而极为克制。 林九逍自问,哪怕是自己,也做不到像她这么闲适淡然,何必再去指手画脚呢? “你是个有主见的。”他最后说道。 第207章 又一年雪化春 风暖暖,柳纤纤,又一年雪化春。 随着东风吹暖大地,万物复苏,草长莺飞,人们换上轻便的衣装,早已开始了春耕。 转眼间,已来到三月十五,上巳之日。 …… 松林小筑里。 绿筠轻拨小窗,满眼春色。(注) 往日只有松竹为伴的庭院,现在已有芳草盈盈。 叶间枝头,汪着青嫩的绿色,溶着昨夜小雨的湿气,仿佛轻轻一嗅,就有草木的香气,干净清爽。 别处的桃花已快开至荼蘼,唯有园中的桃树,受着丝丝灵气的滋润,仍绽放得如烟如云。 园圃里开着一丛丛的花,熏熏冉冉,绿筠已经不想打理了,它们长得太快,也太可爱,便纵容它们挤满墙角路边,横生野趣。 风恬日暖,柳际花边,穿着白衣的少女姗姗归来,有软软东风,飘裙拂鬓,吹皱一池春水。 绿筠眼前一亮,随即起身出门,腰间竹铃脆响,惊起数只飞鸟。 她拎着裙摆,疾走而去,脸上笑容亲昵,略带嗔怪地说道:“哎呀,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都这个时辰了,我估计他们都要急疯了。” “急什么。”白衣少女漫然轻笑,窈窈花容,“重要人物不都是压轴出场的吗?” 她随手丢出一枚灵果,一道虹光折跃闪烁,极光狐从一旁蹿出,已然将灵果叼在嘴里。 它对主人摇晃着蓬松的尾巴,似乎在为自己的速度洋洋得意。 绿筠比它还得意,翘着嘴,掐着腰,说道:“小姐,你别想骗我,压轴其实是倒数第二个出场的,我知道。” “呀。”楚冷玉轻讶一声,又笑得眉眼弯弯,显得很是欣赏,“还真是刮目相看啊。最近学识见长,看来没少下功夫。” 这下反而把绿筠说得不好意思了。 她不过是显摆一下,小姐再这么夸下去,自己都要被夸上天了。 她谦虚道:“小姐过奖了,我只是偶尔翻翻书,学了点皮毛。” 楚冷玉笑笑,转而望向天际。 晴空如洗,丽日当空,真是个好天气。 今日大典,无数人翘首企盼,她自然不能缺席。 “那我们走吧。”楚冷玉说着,便一拂手,为自己换上礼部送来的国师袍,玄底金边,甚为隆重。 神京中没有贵女会穿这样的颜色,太沉太闷,也太压人。 但这样一身玄色放在她身上,却会顿时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融融天光映在她的颊上,墨发雪肤,恍如云中鹤,画中仙。 绿筠看得愣了一瞬,才连忙跟上。 她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嘀咕,小姐总是这样,不急不躁,自己在她身边,可真是应了某句俗话。 而另一边。 皇宫前的空地上,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禁军列阵,旗帜飘扬。 礼部尚书正着人重新核对名单,确保万无一失。 尽管是乍暖还寒的天气,但他在人群中穿梭忙碌,早已汗透了一身官服,显得既焦急又紧张。 京兆尹站在一旁,也是满头大汗。 他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忍不住地了望四方,期盼着某个身影的出现。 就在这时,天边流光一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一处。 “国师来了!”有人轻呼出声。 她的出现,让一切都为之失色,而她本人则如同天地这张广阔画卷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强烈得令人不敢直视。 她来去飘然,一派逍遥自在,让无数人在惊艳之余,心生向往。 众人纷纷向楚冷玉行礼,表达敬意。 楚冷玉微微颔首,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然后便落在了空地之上。 而她,作为此次大典的焦点,自然成为了众人关注的中心。 这是她实力的体现,也是她地位的象征。 绿筠抱着小狐狸跟在一旁,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悦。她看着自家小姐的身影,心中充满了自豪。 极光狐乖巧地趴在绿筠的怀里,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猜测着主人今日如此郑重其事,究竟是所为何事? 它听闻今天主人要去泰山,祭祀天地,可小世界天道不显,祭祀又有什么用呢? 极光狐怀揣着好奇,老老实实地等待着。 主人深不可测,哪是它能置喙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轻拨小窗看春色,漏入人间一斜阳。——史铁生 《我二十一岁那年》 枝头汪着湿润的绿色。——杨沫 《青春之歌》 (这个“汪”字看到了就立刻想用(>▽<)) 有软软东风,飘裙拂鬓;春寒似犹堪怯!——沈从文 《春月》 风恬日暖荡春光,戏蝶游蜂乱入房。——岑参 《山房春事二首》 东风有信无人见,露微意、柳际花边。——苏轼 《一丛花初春病起》 来去飘然韵自超,亦庄亦蝶亦逍遥。——傅义《赠雨雁君》 第208章 仰头望仙舟,万里渺天涯 楚冷玉未曾浪费时间寒暄,直接灵力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了瑶光仙舟。 当她轻轻挥动衣袖,一抹璀璨的光芒自她掌心绽放,犹如划破天际的流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光芒在空中迅速膨胀,化作一艘巨大的仙舟,横空出世,震撼人心。 他们满怀震惊地抬头仰望。 只见仙舟百丈长的舟身横亘天际,宛如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宫殿,散发着淡淡的仙灵之气。 仙舟缓缓浮在半空中,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晃动,那庞大的身躯和稳定的姿态,让人惊叹不已。 舟身上流转的符文和光芒,仿佛蕴含无尽的奥秘,引人沉迷。 此刻,它的存在让所有人都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人们纷纷抬头仰望,他们难以猜测,这艘仙舟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量,又如何驾驭。 瑶光仙舟遮天蔽日,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令下方不知情者惶恐不安,以为这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代表着又有怪物来袭。 然而,当他们看清那仙舟的风采时,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国师的法宝,顿时惊叹不已。 礼部尚书怔怔地向前走了几步,目光紧紧盯着瑶光仙舟,心中极为震撼。 他万万没想到,楚冷玉口中的“船”,竟然是如此模样! 仙舟!不愧是仙人之物,超乎想象! 反应过来之后,所有人们满脸兴奋,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们即将乘坐这艘仙舟,前往泰山,见证历史,何其荣幸! 而工部尚书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执掌营造司多年,对于造船之术有着深厚的了解。 江南水军固然也有大船,但在这艘瑶光仙舟面前,却显得如此渺小简陋,根本不堪一提! 他对此啧啧称奇,对于修仙者的手段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这就是修仙者的手段吗?”工部尚书仔细观察着这艘仙舟,叹为观止。 之前他从未想过,“船”居然可以不在水里游,而是在天上飞。 他实在无法设想,普通人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么大的一艘船飞起来,而且在半空中停得这么稳?这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啊!他深深感受到了修仙者的神秘与强大。 楚冷玉留意到了他的失落表情,心中一动,但她没有贸然出声提点。 她从现代而来,自然明白科技的便利。 但比起科技,现在她在修仙一侧的便利更大。 人群中,仙舟现身引起的喧哗渐渐平息,人们开始检视自己的外观衣着,担忧自己冒冒失失,弄脏了这么华美辉煌的仙舟。 连绿筠也是第一次看见此舟完整放出的形态,从前她在小姐那里看见时,它还不到一尺长,她以为它只是一件极为精美的木雕。 没想到,它的本体竟是如此巨大,甚至可称雄伟。 她无法想象,假如真的存在一个修仙界,所有人都是修仙者,那该是何等样貌?会不会修仙界里什么东西都特别大? 她想象着那个神秘的世界,满是憧憬。 然而,绿筠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在修仙界里,什么杂事都能用法术代劳,那还需要丫鬟下人吗? 她不禁有些疑惑,也有些懊恼。 很快,礼部尚书从震撼中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这艘仙舟悬浮在半空中,离地甚远,他们根本无法上去,心中不禁有些焦急。 他转头看向楚冷玉,希望她能给出解决之道。 未及他开口,她便抬起左手,碧灵镯散发着青光,悠悠飞出。 它看起来是玉镯,其实是由藤木编织而成,此刻旋转着分解。 细细的枝条吸收灵气,变化为粗壮的藤蔓,一边攀上仙舟,一边铺在地面,几个呼吸间,就编织成一道接天藤桥。 它坚固宽阔,足以让装满货物的马车在其上驰骋,而不用担心任何损坏。 方才大家还在担忧怎么上去,没想到一转眼问题就被楚冷玉解决了。 “居然是这么解决的吗?太厉害了。” “真是神仙手段啊!这藤桥看起来如此坚固,简直比最坚硬的石桥还要结实!” “是啊,而且你看那藤桥,竟然接天连地,这简直就是天地之间的桥梁啊!好想赶紧走上去试试!” 人们议论纷纷,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走吧。”楚冷玉道了一句,便先行飞上仙舟。 有她开口,众人纷纷踏上藤桥,脚步轻盈,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心中满是兴奋。 借助这神奇的桥梁,九州代表都登上了瑶光仙舟。 待得众人皆已登舟,场地渐渐空旷,那巍峨的宫门才徐徐打开,皇帝的仪仗缓缓走出。 抬眼望向这华美非凡的瑶光仙舟,皇帝也忍不住心中的震惊,有些后悔地说道:“此情此景,人间罕见,真应该令画师记录下来。” 按下心中的感慨,皇帝登上藤桥。 一踏上仙舟,立刻感受到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皇帝环顾四周,只见仙舟内部宽敞明亮,陈设华丽,每一处都精雕细琢,值得人细细观赏。 他一边观看,一边暗暗想到:原来仙家是如此布置居所的,真是别具一格,朕得命人细细记下来,待回去之后,把寝宫仿照此处布置。 随着最后一人踏上仙舟,瑶光仙舟缓缓启动,穿梭于九天之上。 人们站在仙舟之上,俯瞰着下方的世界,只见云雾缭绕,如梦似幻。 山川河流宛如一幅幅精美的画卷,在眼前缓缓展开,又飞速略过,美得令人心醉。 他们感受着仙舟穿梭于云层之间的新奇与刺激,仿佛置身于一个全新的世界之中。 而此刻,纵逸云海的仙舟,也被地上的人们所发现。 孩童瞪大了眼睛,惊奇地指着天上喊道:“娘,你看,天上有个大船在飞!” “怎么可能?”妇人初时还以为孩子在胡闹,拍了一下自家的顽童。 然而,当她抬首望向天空时,却惊愕地发现,孩子居然没有说谎。 那巨大的仙舟正遨游在天际,宛如一座移动的仙岛,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便隐入了云层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同神龙见首不见尾。 虽然仙舟疾驰而过,穿梭于九天之上,然而其外却有数层精妙的阵法护盾保护,使得舟内的凡人没有半分不适之感,仿佛置身于平稳的地面,全然感受不到外界的狂风。 皇帝走到舟边,愉悦地欣赏风景。 从前他就十分羡慕楚冷玉可以自由出入青冥,向往剑仙的逍遥自在,如今也算是可以借机畅游一番了。 远目而望,天地遥遥,不知归处,却驾灵风,万仞翱翔。(注) 这才是大自在,大逍遥啊! 他身上日理万机的疲惫感,顿时消空,心神一清,壮志凌云。 然而,还未等他仔细感受,仙舟便缓缓降下云头,准备着陆。 皇帝看着下方的景物,眼睛一瞪,心中满是惊讶。 嗯?千里之外的泰山,这就到了? 他未曾想到,仙舟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转眼间便已跨越了千山万水。 巍峨的泰山,已经近在眼前。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翘首睇层霄,飞来玄鹤。驾灵风、万仞翱翔,两两盘旋寥廓。——(明)夏言《瑞鹤仙·内苑醮坛鹤降应制》 第209章 祭告天地,来镇九州 东上泰山,巍何修修。(注1) 楚冷玉与大夏的君臣,以及九州代表,一同登上泰山之巅。 山色空蒙,云雾缭绕,仿佛天地间最灵秀之气皆汇聚于此。 山顶开阔处,祭坛早已由礼部布置停当,静待仪式开始。 祭坛由青石砌成,中央是一张长方形的黑檀木供桌,其上铺展着绣有金丝的祭天锦缎。 供桌上,祭品琳琅满目,摆放得整整齐齐。 三牲——牛、羊、猪,皆精心挑选,代表着对天地的至高敬意与祈求。 五谷——稻、黍、稷、麦、豆,皆是当年丰收之选,颗粒饱满。它们象征着国泰民安、五谷丰登,同时也寓意着大夏的繁荣昌盛。 除此之外,还有鲜果与香烛,为祭坛添色几分。 注视着这一切,人们心中浮现出一股莫名的触动。 随着礼官的一声宣告,上巳大典仪式正式开始。 文武百官按照官阶大小,依次在祭坛前站定,气氛庄重肃穆。 楚冷玉作为主祭,站在最前,面朝东方,她身姿挺拔,一身玄色长袍在晨光中更显庄重。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冷玉先行净手,以示虔诚。 随后,她从侍从手中接过三炷香,点燃香烛,向天地三鞠躬。 最后,她将香插在香炉中。 那香烟袅袅上升,仿佛要向上苍传递人们的祈愿。 礼官展开精心撰写的祭文,高声诵读。 “于此吉日良辰,心怀敬畏,祭祀天地……” “立巍巍而向苍穹兮,心怀壮阔而欢欣。 睹万物之生机兮,天地之广阔,宁歌颂以赞美。 日月升而照四方兮,星辰烁于夜空,皆天地之辉煌。 山川延而育生灵兮,草木茂于大地,皆自然之恩赐。 吾心荡而情澎湃兮,如江河之奔腾,不可遏止。 执玉帛以祭天地兮,献诚心而无保留,愿福泽之广布。 览天地之壮丽兮,清风吹而云卷舒。 时悠悠而岁月长兮,愿天地之永固,万物之常新。 吾将歌而颂天地兮,声震九霄而不绝,以表吾心之喜悦……” 祭文的内容,主要是对天地的颂扬,以及祈求国泰民安的愿望,此时此刻,无论是谁,都认真聆听着每一个字句。 楚冷玉引领文武百官依次上前。 他们面容庄重,手持五谷、鲜果等祭品,逐个上前,将这些祭品恭敬地放在祭坛上,并行三鞠躬礼,以示对天地的敬畏与感激。 乐师奏起庄严的祭祀乐曲,舞者们身着华服,在祭坛前翩翩起舞,以舞蹈的形式表达对天地的敬意。 祭文宣读完毕后,她亲手将祭文放在焚炉中焚烧,象征着将人间的祈求传达给天地。 随着祭祀的进行,天空中出现了一片片五彩斑斓的云彩,仿佛是天地对祭祀的回应。 楚冷玉微有诧异,她今天本质上就是来走个形式而已,天地竟然真的对此有所反应,实属预料之外。 此时典礼已经接近尾声,她再次上前,手持玉璧,高举过顶,朗声祈祷: “朝霞焕烂如锦绣兮,云霏霏而承吾之檐。 彩虹映照日月之光兮,夕霏霏而洒甘露于人间。 下潜泳于深渊之底兮,上翱翔于九天之庭。 使青虬为前驱兮,白鹿随于吾之后先。 凌霄汉而游于无极之境兮,乘清风而逍遥于天地之间。 生逢盛世,愿与天地同寿,共万物之繁荣。 愿天地之灵闻吾之诚祈兮,赐福无边!”(注2) 她的声音在山巅回荡,久久不散。 忽然之间,天,黑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东上泰山,巍何修修。——刘基 《气出唱》 注2:前后两段祭文纯属编造,部分参考自庄忌《哀时命》。原作感叹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和这里完全不同。 第210章 开天辟地,重现上古 刹那间,风起云涌,昼夜颠倒。 狂风猎猎,如猛兽咆哮,席卷而来,撕扯着世间的一切。 乌云密布,晦暗冥冥,将原本明亮的白昼,霎时吞噬得无影无踪。 众人抬头望向这忽然黑沉如夜的天空,眼中满是不解与惊恐。 “天色大变,此乃不祥之兆啊!” “难道是国师触怒了上天,才招致此等灾祸?” “国师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今日祭天为何会招致如此天象大变?”有人壮着胆子,如此问道,语中责备之意已十分明显。 皇帝闻言,眉头微皱,他环视四周,见众人皆是一脸惶恐不安。 而楚冷玉不予理会,举目而望,耳边响起只有她能听见的系统提示。 【滴!】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任务,即将发放对应奖励。】 “这可不像是发放奖励的动静……”她一边轻声自语,一边注意着接下来发生的变化。 阴沉的天空如同一块厚重的铅幕,沉沉地覆盖在九州大地上,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在这一刻,无论是喧嚣的市井,还是偏远的山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奇异的天象,又惊又骇。 突然,仿佛有人撑开天地,挥起一把无形的斧头,击向苍穹,墨色的夜空裂出一条缝隙。 人们的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咔嚓咔嚓”,如同蛋壳碎裂的声音。 混沌黑暗的夜空,像是琉璃被轻易击碎,泄下一缕缕灿灿金光,绽放无数光明,照亮了无数生灵。 此刻,所有人心中都如有所感。 他们仿佛能感受到世界诞生的喜悦,那是一种极为纯净,极为宏大的情感,温暖至极,又充满生机。 同时,他们也对万物充满了赞叹,无论是草木虫鱼,还是山川日月,都显得如此珍贵。 然而,在这股喜悦与赞叹之中,还夹杂着一股难言的悲壮与感伤。 因为无形的巨斧击碎了苍穹,持斧者却已然倒下。 大风起兮,云飞扬。 天边响起雷声,又显出日月当空,群星闪耀的旷世奇景。 这景象,如同有人将一份珍贵的馈赠轻轻捧来,放在每个人的面前,说:看,世界如此盛大美丽。 泰山之巅。 楚冷玉听着那风声雷声,眸中映照着如同开天辟地的景象,喟叹般说道:“此为盘古开天,混沌初分。” 皇帝离她最近,于茫然间,最先听见这句话。 他惊愕地想着:难道,神话传说都是真的吗? 他不由得再次看向天空,心中更加紧张激动。 望着这天地间的奇景,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震撼。 他们不知道这是何等的力量,才能创造出如此壮丽的世界;也不知道这是何等的缘分,才能让他们有幸目睹这一幕。 只有极光狐明白,这盘古开天,是传说中的“起源”,而这个小世界,其实并不存在“盘古”这等厉害的人物,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来自高等世界的历史映射,也可以说是一种奇妙的感应。 只是,小世界的天道一般只拥有最简单的本能,为何会突然演化这样的神话景象呢?极光狐心中充满了疑惑,不解地想着,难道主人做了什么它不知道的事,唤醒了天道? 紧接着,一抹嫣红的颜色贯穿天际。 模糊的光影中,似乎有一位女子的身影闪过,她人身而蛇尾,手中捧着什么,却看不清晰。 极光狐却知道,这是在说女娲娘娘抟土造人,功德成圣,后祈为女媒,因置婚姻。(注) 小世界还很脆弱,无法承受这等圣人的投影,只能将其模糊,如同有一层厚厚的迷雾,覆盖在那身影之上。 而接下来又会演化出什么,它大抵能猜到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女娲祷祠神,祈而为女媒。因置昏姻。——《风俗通》 叠甲:本书为修仙小说,故选择以神话传说作为起源。 第211章 历史种种,当以长歌 苍穹之上,一幕幕奇景幻化,勾勒出古老传说的轮廓,引得万众瞩目,心潮澎湃。 盘古开天辟地,巍巍壮观,其力拔山河,斧劈混沌。 女娲造人,温婉而神圣,她以黄土捏形,赋予生灵,那模糊的身影中流露出无尽的慈爱温柔,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众人观此奇景,神色各异,心绪难平。 有人瞠目结舌,面露惊异之色,仿佛见到了天地初开的秘密;有人双手合十,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崇拜,口中喃喃自语,似是在向远古的神只祈愿;更有人泪湿衣襟,感慨万千。 “莫非,盘古大神真以无上神力,开辟了这浩瀚天地,而后化身万物,成为山川日月?”一人颤声问道,目光中既有敬畏,又有探寻。 “女娲娘娘,难道真的存在?人其实是由她捏出来的?”另一人紧握双拳,眼中既有惊喜,又有不敢置信的挣扎。 这传说对他来说,实在过于匪夷所思。 “若神话皆为真,那世间万物,岂不皆有其灵,皆有其源?”有人低头思索。 “快看,天上又变了!”有人高声惊呼。 忽地,天幕之上,景象再变,风起云涌,色彩斑斓。 只见天际间,龙影翻腾,于云海深处遨游,其姿矫健,威震八方。 凤影则高栖于枝头,羽翼绚烂,宛如烈火,照亮天际。 二者虽同现,却似各据一方,气势汹汹。 于这龙凤之间,又有一麒麟缓缓步入画面,它自远方悠悠而来,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似踏在天地脉络之上。 及至中央,麒麟仰天长啸,声震九霄。 百兽万灵仿佛皆听到了这召唤,群鱼跃海,百鸟朝凤,万类霜天竞自由。 众人观此奇景,无不心生震撼,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古老的传说所包围,所引领。 然而,在这壮观之中,却隐隐透露出一种不和谐的氛围,令人心生疑虑。 有人心思敏锐,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疑惑地问道:“为何龙凤对峙,似乎并不和睦?莫非……” 话音未落,那龙凤以及麒麟之影便已战到了一起。 龙影翻腾,爪牙凌厉,统率着无数鳞甲之族,冲锋陷阵; 凤影振翅高飞,火焰熊熊,带领着爪禽之群,奋勇抵抗; 麒麟则怒吼连连,作为走兽之主,与龙凤争锋。 三族大战,天幕之上,风云变色,无论是天空、陆地还是海洋,都成了它们交战的战场。 那交战的虽是幻影,但所散发出的气势和威压,却足以让无数人恐惧惊慌,纷纷向别处逃离。 “天哪,这究竟是何意?为何神话中的神兽会如此争斗不休?”有人惊恐地问道。 而天幕之上,此等震撼之景,竟还未至尽头。 三族大战之后,复又浮现出无数人形身影,他们身形伟岸,顶天立地,一举一动间,皆引起狂风卷席,天地色变。 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众人毫不怀疑,若这些身影并非幻影,而是真实存在于此刻,那么整片天地,都将被他们那强大的力量所打破,沦为一片废墟! 这场战斗如此惊心动魄,那些身影的手段又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尽管人们看不懂他们为何而战,仍能津津有味地观看着。 就在这时,一根天柱突然倾倒,天地仿佛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一道坚韧的身影逆行而上,双手捧起一块巨石,奋力向那破损的天际补去。 这一幕,让众人终于明白了,如今这天幕之上所演化的,竟是那古老传说中的“女娲补天”! 所有人皆被这天幕之上的奇景所震撼,这一刻,他们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古老的传说,激动不已。 望着那一幕幕纷争,极光狐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 相传,自盘古薨毙,混沌初定,洪荒初始,后有龙凤初劫、道魔之争、巫妖大战。 遥想上古时期,是多么辉煌的大争之世啊! 看到这里,皇帝心中震惊难平。 在大夏的传说中,似乎并没有这些记载, 他也从未听说过,龙凤麒麟竟然也曾生死相搏。 甚至现在看完之后,他也依旧一头雾水,不知此战究竟为何而起,只本能地认为不对劲,其中恐怕另有蹊跷。 皇帝的心里茫茫然一片,忽地又想起楚冷玉曾感叹此界历史不全,底蕴浅薄的话语。 难道,便是残缺了这些吗? 还有地府、天庭……那些她曾在日记中提过的,莫非全都与这段失落的传说有关? 他转身望向身旁的臣子,想要寻求答案,却发现他们也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 于是,皇帝只能默默地收回目光,继续凝视着天幕之上那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 往后似乎还有更多传说,但天幕演化到女娲补天之后,就戛然而止。 接下来缓缓展开的,是属于人族辉煌灿烂的故事篇章。 天幕之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燧人氏取火的场景。 在那远古的洪荒时代,夜色如墨,万物沉寂。 在燧人氏手中,一点小小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而出,犹如生命的曙光,瞬间照亮了四周。 那火苗虽小,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它不仅温暖了人的身心,更照亮了人族前进的道路,成为了历史长河中永不熄灭的明灯。 紧接着,画面一转,炎黄之战的壮阔场面展现在众人眼前。 黄帝与炎帝,率领着各自的部落,在广袤的大地上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战鼓雷动,旌旗飘扬,双方战士奋勇拼杀,血染疆场。 最终,华夏一统。 尔后,天幕上又浮现出了伏羲创八卦、神农尝百草等等景象。 这一幕幕人族的故事,在天幕之上缓缓流淌,无数人仰望着,为之失声。 对比起之前出现过的庞大身影,人族显得那么渺小孱弱。 但,人族的智慧与勇气,并不输于他们。 众人仿佛从一场梦中醒来,却又久久不能回神。 他们彼此相视,眼中闪烁着激动与自豪的光芒。有人低声轻叹,有人高声欢呼,更有人因内心触动而默默流泪。 黑暗中,曾有人踽踽独行,点亮一丝星火。 在群敌环饲中,也曾有人挺身而出,保卫种族。 一粒粮食,一片麻布,一株药草……都是人族先辈苦苦探索后,留下的馈赠。 历史种种,当以长歌。 第212章 九鼎浮沉,苍生至宝 水患泛滥,席卷大地,带来了无边的灾难。 洪水滔滔,淹没田畴,冲毁屋舍,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在这危难之际,鲧禹父子挺身而出,担起了治水大任,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才终成大业。 也正是大禹,根据山川地理形势,划分九州,使天下井然有序。 至此,九座巨鼎终于出现,纷纷浮沉于天际。 神京城的百姓抬起头来,仰望那天空中的巨鼎。 只见冀州鼎四四方方,双耳四足,威严肃重。 一州疆土皆雕浮其上,山川河流、城池村落,栩栩如生,如同展开了一幅千里江山图。 其上有高山耸立,大河奔流,更有四季更替,春花秋月,冬雪夏阳,光阴轮转不休。 人族历史,亦蕴藏其中。若是沉入心神,细细聆听,便能听见那鼎中传出的呐喊与高歌,那是人族儿女在历史长河中的奋斗与抗争。 一幕幕或喜或悲或憾的古今历史,正匆匆滑过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令人目不暇接。 这些历史片段,足以引起人们深藏血脉之中的悸动回响。 与方正板直的冀州鼎不同,豫州鼎圆口三足,但是圆口偏扁,鼎足稍短,显得阔朗憨重。 最显眼的便是它肚量很大,如同鼓迎天下,囊括万民。 其上下皆绘制有回形纹,鼎身雕刻狰狞巨兽,又有人族载歌载舞,耕樵渔猎,如同一幅最朴素生动的历史壁画。 一旁的徐州鼎,个头稍小,同样圆鼎三足,却有两对耳柄,状如一只鼓起双耳的灵猴,正在观罗天下,耳听八方。 更有梁州鼎,圆鼎双耳,三只青铜鼎足却是九鼎之中最长者,尤其显得高挑优美。 再向北而望,雍州鼎矗立于群山之上,身窄耳短,显得小巧玲珑。 浪漫的山川奇景,集中于其上部,隐隐可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除此之外,还有兖州鼎、扬州鼎、荆州鼎等等,各具千秋,巍然矗立于九州大地之上。 这九鼎造型各异,或方或圆,或高或低,皆蕴含着九州的精华。 它们都是久远历史的见证者,当它们各自浮现于九州大地之上,便如同当年大禹铸鼎的苍茫历史,重现眼前! 如今,九鼎走出了历史,走到了人们的面前。 那厚重的历史沧桑感,扑面而来,横压心头,让人无法忽视! 它们是人族的圣器,是苍生所重,是天地所成! 九鼎的出现,仿佛是在告诉人们,历史从未远去,它们一直在这里,与人一同守望九州! 此时此刻,整片天空都铺满了极为绚烂的云霞,金红作色,冉冉一团。 但如此华美的锦云绣霞,也不过是它们出现时,作为陪衬的背景。 呼呼—— 万里风起,千云叠叠,仿佛有人在最后招手,将一切托付。 它们曾守护人族的过去,也将守护人族的未来。 泰山之巅,所有人瞠目结舌,连惊叹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九座巨大的青铜鼎正环立于泰山八方,宛如九座神山,巍峨壮观。 其中,青、徐、兖三鼎最近,尚能一窥其上的精美雕刻,感受到其蕴含的非凡之力。 冀、豫、扬三鼎次之,它们稳稳地屹立于各自州地,宛如守护神一般。 而雍、梁、荆三鼎所距最远,但它们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九鼎带来极强的压迫感,几乎令山上众人难以喘息。 历史的厚重感,几乎凝聚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望着云霞霭霭的天空,楚冷玉的表情异常凝重,不过这并非是由于九鼎,而是因为在它们凝聚实体的同时,她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注视”。 这“注视”,来自于天。 它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可感,似乎有某位至高的存在,正俯瞰人间,将目光投向了她,想要将她彻底看透。 楚冷玉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她此刻所感到的压力,胜过四九雷劫之时,巨大的威胁感萦绕在她的心头。 这一刻,好像她就是整片天地的敌人,站在了万物万灵的对立面。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那双无形的眼睛所监视,一旦她有做出了令它误会的举动,就会引来天诛地灭,不死不休。 然而,楚冷玉不可能因此就心生畏惧。 修士注定逆天而行,若不敢与天争锋,还修什么仙,求什么长生! 一旁的极光狐,同样感受到了来自天道注视的威压,连灵魂都为之颤抖。 它不知道主人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呼唤出人族九鼎,虽然它无从判断,分辨不出这出现的是九鼎本体,还是化身分身,但从流露出的气息来看,品阶已然不低。 不用猜,主人一定和人族大佬有不浅的关系。 这件事已经让小狐狸吃惊至极,但更令它没想到的是,天道竟突然投下注视。 尽管天道关注的重点是它的主人,它只遭受到了一点池鱼之殃,但这力量已经足够令它吓至胆破了。 就算是小世界的天道,那也是天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招惹天道,基本上和找死差不多。 极光狐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它能插手的事情,它别无他法,只能不停在心里暗暗祈求,希望天道赶紧移开视线,不要再关注主人和它。 它的祈求好像有了效果,天道注视带来的威胁感渐渐减弱了下去,甚至反而流露出一股亲近示好之意。 诧异之余,极光狐的心里冒出了更大的疑惑。 望着主人无惧无畏的背影,它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或许,这一切都与主人那神秘莫测的背景有关。主人既然能呼唤出人族九鼎,又怎能没有一些与天道抗衡的手段呢? 想到这里,它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放松。 楚冷玉长睫微动,扫向天边。 只听九天之外,传来一个虚幻朦胧,而又宏大至极的声音。 “天圆地方,阴阳顺当。” “正斜有位,九州泰康。”(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网络上查资料时看见的, 出处不详。 第213章 天道出手,再借东风 “天圆地方,阴阳顺当。” “正斜有位,九州泰康。” 随着这飘渺悠扬的声音落下,天空中突然裂开了一道金色的缝隙,无尽的祥光从中洒落,整个泰山被照耀得近乎失色。 天道的回应来得如此迅速而强烈,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只见那些原本安静摆放在一旁的铸鼎材料,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中。 这些铸鼎之材,汇聚了九州四海之精华: 有来自崇山峻岭的坚硬山石,历经风雨;有生于幽谷深林的奇木,枝繁叶茂;有深藏地底的珍稀矿石,承载千万年岁月;更有那自深海捞出的晶莹珍珠,与自天际坠落的陨铁。 它们在祥光的照耀下,开始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每一粒沙石,每一块金属,都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它们在天地之力的注入下,开始了重铸。 这个过程没有烟火,没有锻造的轰鸣,却有一种无声的力量在涌动,磅礴无边。 旁观者中,有人双手紧握,满脸震撼之色,低语道:“此乃天意所归,非人力所能及也!” 之前,他们还猜测,要何时铸鼎,如何铸鼎,却没想到,今日之见闻,比当初在皇宫所见,还要殊奇! 天道竟然回应了国师的祭告,亲自出手替她铸鼎! 更有人满脸激动,慷慨激扬:“此乃千秋伟业,吾辈有幸见证,实乃三生有幸!” 顷刻之间,那些纷飞的铸材仿佛被无形的巧手精心雕琢,逐渐凝聚成了九尊形态各异、却与古老九鼎惊人相似的小鼎。 每一尊小鼎,皆蕴含着一种独特而深邃的气韵,那是它们所代表的九州之地自然之灵的凝聚,仿佛能沟通天地,感应万物。 当最后一尊鼎在虚空中稳稳成型,天空中的金色缝隙如同完成了使命,缓缓闭合,那洒落人间的祥光也渐渐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然而,这些小鼎却静静地悬浮在空中,表面流动着神秘莫测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楚冷玉凝视着这些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她没有想到,自己作为系统任务来完成的祭祀,竟然会引发天道如此强烈的反应,从而铸成了这一套小鼎。 恰好,她与大夏君臣所说的,正是九鼎有阴阳两套。 因为真正的九鼎是属于她的法宝,作为补偿,原本她是想自己用法力铸造一套小的,留赠大夏,作为礼器。 出乎意料的是,天道竟主动出手,替她把这件事做成了。 虽然这一套阴鼎的品阶远不如真正的九鼎,也没有了九鼎的特殊功能,但它们却受天道祝福,与本界人族气运相连,成为了真正的气运之宝。 它们是大夏的国之重器,是真正独属于此国、此界的瑰宝! 楚冷玉伸出手,轻轻一招,九尊阴鼎便纷纷向着她飞来,环绕在她周围。 这一幕,莫名让她想起了九颗行星围绕着太阳旋转的情景,引她一笑。 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些小鼎中蕴含的力量,虽然不及真正的九鼎那样强大无匹,但它们却更加贴近这片大地,更加贴近这天下的芸芸众生,与这里的山川万灵命运相连。 她轻声说道:“去吧,回到你们应该镇守的地方。”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九尊阴鼎仿佛听懂了命令,它们化作九道流光,分别飞向各个方向,落入九州大地,引起各州百姓围观。 而真正的九鼎,则隐匿于无形。 只是此时人们都被新出现的阴鼎吸引走了注意,未曾留意原本九鼎的去向。 泰山之巅,众人亲眼目睹了这一系列震撼人心的景象,脸上无不露出惊叹与敬畏之色。 他们知道,从今日起,大夏将拥有两套九鼎,一套隐匿于天际,一套镇守于大地,共同守卫大夏。 随着阴鼎的离去,泰山之巅终于恢复了平静。 众人刚松了口气,楚冷玉却一拍储物袋,流光溢彩的星辰袋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感受到了天道苏醒带来的磅礴力量,现在正是她所期盼的难得机会,所以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布置星辰灭神阵。 “去!”她疾呼一声,便有九九八十一道流光从袋中飞出,每一道都代表着一颗极品星辰石。 它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轨迹,宛如天际降下了一场流星雨。 见此情景,极光狐双眼直瞪,猛地跳了起来。 而这还没完,紧接着又有九面阵旗飞出,展示出绚烂的星光之力。 随着灵力的注入,这九面阵旗的星光更加盛大,楚冷玉一手托着阵盘,按照之前精心计算好的方位,一一命令阵旗飞出,落于定点。 那些星辰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彼此勾连,徐徐旋转,最终勾勒出一幅巨大的周天星辰图。 天空中的星辰似乎也感应到了召唤,它们的光芒变得格外明亮,一道道星力从天而降,注入阵法之中,整个泰山都被这星力所笼罩。 眼下分明是白昼,星光却无尽闪耀,令人迷醉。 明明上天,烂然星陈。若华夕曜,岩泽气通,传明散彩,赫似绛天。(注) 楚冷玉继续施法,她要借助天道苏醒的东风,唤醒九州大地的地脉,激活深藏其中的地脉之力。 九面阵旗在风中迎风招展,其中蕴藏已久的星辰之力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化为无数星辰光丝。 一半与天上的星辰相勾连,一半则射入地下,如同构建起一座连接天地、沟通星辰的桥梁,更将九天之上的星辰之力源源不断地引入阵中。 见状,有人慌张失措,惊呼道:“这、这又是要做什么?” 然而也有人仰望那漫天星辰,大感震撼,喃喃自语道:“这漫天星辰,居然能为人所用?真是不可思议!” 更有人感到狂喜不已,激动地喊道:“摘星拿月,古籍上所言竟然是真的?!我居然有幸亲眼见证这一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分别出自《卿云歌》、鲍照 《登大雷岸与妹书》。 第214章 地脉化形,且听龙吟 就在这一刹,一阵低沉而悠长的龙吟之声,宛如钟鼎之鸣,自九州大地的深处缓缓响起。 如同惊雷炸响,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令他们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裹挟着千万年的沧桑,透露着无尽的威严。 它在空中回荡,山林间的动物们纷纷抬起头来,百鸟盘旋于空,发出轻快的鸣叫。 大地开始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 众人惊愕,目光紧紧盯着地面。 一道金色的光芒突然从地底冲出,犹如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泰山之巅。 那光芒璀璨夺目,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厚重感,令人安心。 随着光芒的消散,一条金色长龙缓缓显现在众人眼前。 它的双眼如同两颗璀璨的明珠,浑身覆盖着闪耀的金色鳞片,闪烁着暗金色的光华,令人不敢直视,威严而不可侵犯。 它的身躯庞大而矫健,盘旋在空中,宛如一座腾空的金色峰峦。 游动间,它的身上释放出阵阵金色的光波,将整个泰山之巅映衬得如梦如幻。 这条金龙正是九州地脉的化身,它在楚冷玉的召唤下,终于从沉睡中觉醒。 它的出现,意义非凡。 地脉金龙现身之后,并未直接融入那浩瀚的星辰灭神阵,而是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围着大阵缓缓盘旋,似乎在观察着。 楚冷玉见状,双手迅速结印,指尖绽放出点点星光。 她将自己的意志与阵法紧密相连,引导着更多的星辰之力涌入阵中,铺设出一条无形的桥梁,为金龙的融合做准备。 在楚冷玉的操控下,星辰灭神阵的威能逐渐增强,那些原本就已经璀璨的星辰光丝开始变得更加耀眼。 地脉金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大阵发出的强烈召唤,它仰天长啸一声,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能穿透九天十地。 然后,它猛地游入了星辰灭神阵之中,金色的身躯与星辰光丝交织在一起,交相辉映,形成了一幅震撼人心的画面。 地脉金龙发出一声更加嘹亮的龙吟,它的身躯逐渐淡化,化作一道道暗金色的气流,融入了星辰灭神阵之中。 在它融入大阵的瞬间,整个星辰灭神阵仿佛被彻底激活了一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些星辰光丝在地脉金龙的带动下,开始疯狂地旋转交织,形成了一幅幅复杂而神秘的图案。 暗金色的地脉之力在阵中穿梭,与星辰光丝相互缠绕,仿佛融为一体。 星辰灭神阵得到了地脉金龙的加持,威力更胜从前,阵法中的每一条纹路都变得更加明亮。 楚冷玉持着阵盘,凝神感受着阵法中蕴含的庞大力量。 这股力量如同汪洋大海,滔滔不绝,天地之力,果然令人敬畏。 有此阵在手,别说元婴期,就算是面对化神层次的敌手,她也足以自保了。 随着地脉之力的融入,星辰灭神阵彻底激活,它与周天星辰、九州地脉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可以不断地吸收天地之力,强化自身,大大减少消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大夏的君臣和九州的代表,都目睹了这一壮丽的景象,他们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 楚冷玉所展示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凡人所能想象的范畴。 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甚至无从思考。 直到现在,皇帝醒过神来,恍然大悟。 他意识到,今日的上巳大典,楚冷玉其实另有目的。 她之前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国师之位,还主动提出铸造九鼎、主持典仪,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所做的准备。 她所做的一切,并非全都是为了大夏考虑,而是有着更深远的谋划。 想到这儿,皇帝苦笑着摇摇头。 他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明白,无论楚冷玉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大夏在这场上巳大典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底蕴与荣耀。 他自我开解道:不论如何,大夏不亏! 至此,上巳大典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落下帷幕。 楚冷玉在祭天仪式后,向众人宣布自己将留在泰山闭关一段时间,以巩固此次祭祀的收获,并进一步感悟天地之道。 “此次祭祀,我感悟良多,需闭关静修,泰山周边将暂时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否则后果自负。”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心中一紧,敬畏地低下头去。 皇帝上前一步,关切地说道:“国师闭关修炼是大事,朕自当全力支持。不知国师有何需要,尽管吩咐,朕定当为国师准备周全。” 楚冷玉微微颔首,表示感谢:“陛下心意我已明了,闭关期间,我只需清净之地,其他无需烦劳。” 随后,楚冷玉亲自施法,将所有人安全送回了神京城,只有极光狐因为格外渴望星辰之力,才破例留了下来。 现在星辰灭神阵还在深入融合阶段,周转不休,足以确保她在闭关期间不受外界干扰。 哪怕只是一根星辰光丝,也能轻易击穿大地,动物感应到其中可怕的气息,出于本能自然会逃离这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人,还是别来找死比较好。 随着众人的离去,泰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楚冷玉独自一人,立于泰山之巅,她调息片刻后,开始梳理收获。 此次祭祀虽然出现了意外,但这并非坏事,她对于天道的理解和感悟也更深了一层,可以算是一次难得的机缘。 大阵携带的禁制自然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外界的喧嚣隔离开来。 鸟兽远离,风声不闻。 在这片寂静之中,楚冷玉的心神逐渐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抽身隐逸,清净栖玄。 盘坐在星辰灭神阵之中,仰观宇宙,俯察大地,她能够感受到大地脉动,亦能够观悟到日月星辰的轨迹。 不知不觉间,她的心境有所精进,体内的灵力也变得更加精纯。 第215章 炼化九鼎,做出选择 极光狐平日虽以灵果为食,滋养其身,但星辰之力亦是它的最爱。 方才那一刻,它亲眼目睹主人竟不假思索取出一袋极品星辰石,那璀璨夺目的光芒瞬间令它血脉沸腾,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克制的渴望。 当即马不停蹄地向主人传音祈求,这才能留下来。 现在它轻轻松松地,就在大阵边缘“吃”了个饱。 然而,即便如此,它心中仍不免有些遗憾,感叹自己的“食量”太过有限,面对这浩瀚无垠的星辰之力,只能望洋兴叹。 打了个饱嗝,极光狐悠然返回泰山顶。 它轻巧地跳跃在山石之间,雪白的毛发闪烁着淡淡的星辰碎芒。 行至半山腰,极光狐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视线穿越了层层叠叠的山石与松柏,恰好捕捉到了楚冷玉的身影。 她静静地盘坐在崖边,身后是松涛阵阵,云海翻腾,仿佛已与天地融为一体,成为这山间最动人的风景。 而在极光狐的眼中,无论楚冷玉身处何方,她的存在,便是这世间最高的山峰,最亮的星辰。 “湛然虚明,真乃天人也。”它在心中默默赞道。 迎面一阵清风拂来,楚冷玉睁开双眼,山河万里,云卷云舒,仿佛都藏于她眸中。 “无事坐灵台,清风入户来。”(注1) 她吟诗一句,看起来心情不错,并顺手拾起恰好落在她身前的一片落叶,察着其上脉络。 小小一叶,亦可窥见春秋更替,岁月流转。 她站起身来,眺望远方,泰山经受地脉滋养,越发灵秀。 乔木灌丛,竞相生长,郁郁葱葱,才是初春时节,便已如盛夏繁茂。 极光狐穿梭林海,跃至山巅,乖巧地停在她身边。 它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蹲坐在一块岩石上,姿态慵懒可爱。 楚冷玉于此静修数日,自觉大有收获,对接下来渡过五九雷劫也有更多的把握。 然而,修行之路从无坦途,因此她很快收敛起轻松之意,心神一动,召出了真正的九鼎。 九鼎已缩小至普通香炉大小,隐去了所有特殊之处,表面古朴典雅,如同一套精致的古玩,依次排列在她面前。 冀州鼎、豫州鼎、扬州鼎……她的目光从鼎上逐一扫过。 任务完成九鼎到手,并且成功激活地脉之力,此行圆满,令楚冷玉十分满意。 虽然一旦炼化此套法宝,便会因此与人族气运相连,但相比于这套法宝所能为自己带来的巨大好处,这一点弊端在她看来,完全可以接受。 只是…… 楚冷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上巳大典当天,那一幕幕神话般的奇景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这一套九鼎的来历,似乎比她最初所想象的还要深远,还要神秘。 然而,楚冷玉并非那种因噎废食之人。 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就必须要坚定地走下去。 因此,她决心已定,率先炼化那四四方方,看起来最为板正规矩的冀州鼎。 九鼎各有所长,其中冀州鼎为镇神支柱。(注2) 若非有系统帮助,以她现在的实力,莫说在鼎中打入神识烙印、将其炼化,就连触碰到真实的鼎身恐怕都难以做到。 但现在,冀州鼎毫无反抗,任由她的灵力蔓延其中,将其掌握。 在炼化的过程中,楚冷玉感受到了来自冀州鼎的磅礴力量,如同无边无际的深渊,在不断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精神力量,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卷入其中,与她“融合”为一体。 她的意志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艰难地深入其中,就像是一位潜水者潜入深海,越向下,压力越大,呼吸越加困难,但她却毫不退缩,坚定地向前。 冀州鼎,作为镇神支柱,它不仅仅是一件法宝,更是人族魂脉精神的象征。 一个普通人的精神固然弱小,但亿万相汇,便成为了奇迹。 它护佑着整个人族的安危,承载着亿万生灵的信仰与希望。 在楚冷玉看来,冀州鼎就像是一棵历经沧桑,却依旧枝繁叶茂的大树,它的根深深扎入精神的土壤之中,汲取着无穷无尽的养分。 必要时,它能成为刀剑、盾牌,为人族而战,亦能化为明灯,启迪光明,耀向三千。 在它面前,楚冷玉顿时惊叹于人类意志团结时的伟大,对能造出九鼎的先哲,亦感到由衷的敬佩。 世事多艰,但总有人披荆斩棘,开辟前路。 而现在,这份责任传到了她手中。 望着静静飘浮于掌心的缩小版冀州鼎,楚冷玉心中凛然,绝不会把它和天罗伞、龟灵盾一般,视为可以随意处置的法宝。 只是现在她若想驱使此鼎,正如小儿抡大锤,尚不适宜,不仅费力,还可能控制不当,反伤到自己。 炼化冀州鼎后,楚冷玉能明显感觉到其带来的巨大压力。 此鼎的存在感、压迫感极强,仿佛是一座无形的山峰,压在她的心头。 即使有系统的帮助,身为人族至宝之一的冀州鼎,也不是现在金丹期的她所能随意支配的。 即使如今她只能借用其些许皮毛,却也远胜过普通法宝。 更何况,修士的神识、灵力有限,只能同时驱使数件法宝,真正炼化、掌握于心的法宝,本就贵精不贵多。 炼化完冀州鼎这个核心,楚冷玉自觉犹有余力,似乎还能再炼化一尊。 既然如此,那肯定要优先选择对渡劫有益的那一尊,至于其他鼎,完全可以等元婴之后,再做炼化。 她最先看向徐州鼎和梁州鼎,这两尊鼎掌控着时空之力,神秘莫测,令人心生向往。 然而,楚冷玉很快便摇了摇头,将这两尊鼎暂时排除在外。 时空之道深奥无比,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现在的实力,还完全不足以驾驭这两尊鼎,万一出了岔子,她无法自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因此,她决定留待结婴之后,再尝试对这两尊鼎进行研究。 而兖州鼎和扬州鼎,一个擅长净化,一个专司禁法,皆对渡劫无用,似乎更适宜与人斗法时使用。 至于青州鼎、荆州鼎,它们的功能虽然也很重要,但偏向辅助,也不可取。 于是,楚冷玉的目光落到那看起来略显笨重的豫州鼎,以及最为小巧朴实的雍州鼎上。 豫州鼎五行共荣,雍州鼎生生不息,这两尊鼎的功能,皆对她接下来渡劫有很大助益。 她一边回忆着系统给出的详细注释,一边打量着它们,目光在二者之间游移。 豫州鼎五行共荣,集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既能相生相助,又能相克相制,用途极为广泛。 而雍州鼎生生不息,看起来功能比较单一,却能直接增益至她自身。 斟酌片刻后,她一指雍州鼎,将其摄入手中。 楚冷玉默默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积攒下许多系统奖励。 除去各种法宝外,还有灵丹、符箓……以及千万灵石,连储物袋都开始分门别类地置放起来,成了仓库,委实是“富裕”起来了。 当她晋升元婴,系统给出的奖励,品质恐怕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许多低阶之物,便显得多余了。 她打算在渡劫之后,便将这些用不上的低阶物品处理掉。 楚冷玉轻轻挥手,面前出现了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整齐地记录着她所获得的每一笔奖励。 若是在修仙界,她去一趟坊市,就能将这些物品置换成为所需之物,何其便捷。 但可惜…… 她轻轻叹息,转而畅想起,这九阶修仙之路,仙路漫长,结为元婴,也不过是才刚刚走到半山腰。 余下的路,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一更无事坐灵台,塞兑垂帘八面开。开,清风入户来。——(宋)王玠《【南吕】金字经·一更无事坐灵台》 注2:本书中,九鼎的外观、功能等设定,纯属个人虚构,无任何依据或参考。 第216章 玉简传讯,请帖送来 皇宫,御书房。 皇帝在宽大的桌案前来回踱步,眉宇间隐隐透着一抹焦虑。 他不时停下,从奏折堆上拿起某个簿册,并快速地翻到最后,希望能找到关于楚冷玉的最新消息。 然而,每次翻看完后,他的脸上都会露出失望的神色,只能怏怏不乐地将簿册放回原处。 一连几日,楚冷玉都在闭关修炼,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连那本《修仙日记》,都没有再更新过一字一句。 皇帝每日都盼着能收到她的消息,无论是修炼进展还是日常琐事,都足以让他安心。 这几日的等待却如同煎熬一般,让他感到无比的不安。 从前他自恃有日记在手,可以掌握楚冷玉的一举一动,甚至她的真实想法。 现在他才意识到,她是可以选择不写日记的。 直到案上的灵犀玉简,忽然闪过一道蒙蒙清光,皇帝赶紧拿起它,紧张地查看。 只见玉简上浮现出一行简短的文字: “出海另寻渡劫地,勿忧。” 这短短的几个字,却仿佛拥有无穷的力量,瞬间让皇帝的心安定了下来。 他相信,她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一定能成功渡劫。 与此同时,松林小筑里。 绿筠同样看到了这条消息,心中悬石落下,终于松了口气。 上巳之后,好几天都没有小姐的消息,她可担心着呢。 不过,关于渡劫这件事她也同样担忧。 绿筠坐在窗边,拧着眉头,看着玉简上这行轻淡的文字,暗自懊恼,自己真是无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上次雷劫,小姐还肯让她旁观。 如今这次,她却孤身离开,远赴海外,显然五九雷劫的威力要远超之前。 收起玉简,绿筠望着窗外的景色,不禁回想起上一次的四九雷劫。 那时的楚冷玉,独自一人面对漫天雷云,毫无畏惧,一剑破万法,最终成功渡过雷劫。 如今,面对更加强大的五九雷劫,她又将展现出怎样的风采?是否依旧那般从容不迫,破开重重劫难? 绿筠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同时也不免忧心。 她知道,雷劫是修仙者修炼道路上的一大考验,渡过雷劫,便能更进一步,实力大增;若是渡劫失败,轻则修为大损,重则身死道消。 绿筠虽然不是修仙者,但也从楚冷玉那里了解到了不少关于雷劫的事情。 雷劫之中充满了变数,而小姐此次选择出海寻找渡劫之地,显然是为了寻找一个更加适合渡劫的环境。 绿筠相信,小姐定能找到一个最佳的渡劫地点。 而她将会一直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小姐能够顺利渡过雷劫,平安归来。 另一边,陆丹师终于收到了来自雾山的茶会请帖。 他接过请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意外,因这茶会的时间,竟比往年推迟了许多时日。 这令他不禁疑惑地想到:难道是山上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茶会是雾山各大派系交流修炼心得的重要场合,每年的这个时候,玉鼎阁也都会派人参加,陆丹师作为玉鼎阁的代表之一,也出席过多次。 他看着手中的请帖,心中暗自思量:今年的茶会推迟,会不会与楚冷玉有关?毕竟她的事迹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雾山不可能没有耳闻。 陆丹师带着请帖,来到了后山药园。 此时,阁主正俯身于一株灵草之旁,细心地照料着。 而阁主听了他的问题,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歇,只是微微抬眼,目光在请帖上一扫而过,随即又落回了那株灵草上。 他悠悠说道:“雾山的茶会啊,我许久都没有关注过了。我想,推迟或提前都是常事,不必过于介怀。” 陆丹师点了点头,阁主既然说不必介怀,那自己也确实不必过于忧虑。 只是,之前楚姑娘似乎对雾山茶会颇感兴趣,今年雾山茶会的时间推迟,也不知她回来时,是否还来得及参加? 想到这里,陆丹师心中不禁有些惋惜。 他决定带一些楚冷玉赠予的灵药作为礼物,相信雾山的同道们一定会对这些灵药吓一跳的。 第217章 出海渡劫,人之有缺 又是新的一天。 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 物埠繁华,炊烟袅袅,渔民熟练地解开绳索,跳上船,划动船桨,驶向大海深处。(注) 船影远去,只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涟漪。 与此同时,楚冷玉已经来到了茫茫大海之上。 她御风而行,衣袂飘飘。 海风拂面,带着一丝咸腥味,放眼望去,万里一碧,海与天平。 楚冷玉的神识扫过苍茫无垠的海面,最终落在了远处的一座孤岛上。 那座小岛孤悬海外,如同一点孤星,四周万里波涛,岛上怪石嶙峋,草木稀疏,看起来很是荒凉。 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这正是她想要寻找的渡劫之地。 楚冷玉身形一闪,便向着孤岛飞去。 岛上,数只海鸥原本正悠闲地栖息在礁石上,享受着清晨的宁静。 然而,还不及楚冷玉靠近,它们便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威胁,慌张地拍打着翅膀,起飞逃离,瞬间将宁静的孤岛上空搅得一片喧嚣。 她再次用神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细细检查了一遍孤岛,确认无误后,便取出星辰袋,准备布下星辰灭神阵。 接着她又抛出一个较小的储物袋给极光狐,吩咐道:“我选在此地渡劫,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靠近。” 极光狐将灵力化为丝线,把小储物袋系在脖子上,忙不迭点头,神色庄重。 渡劫对于修士和灵兽来说,那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主人既如此信任它,那它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敢来冒犯者,杀无赦! 孤岛上,楚冷玉认真将大阵布好,又取出灵石、丹药等物,放在手边,以备不时之需,随后便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面对五九雷劫,她必须保持最佳状态,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金丹称真人,元婴称真君。 结婴之后,便能领悟虚空之力,施展瞬移之术,天下之大,又有何处不可去得? 几天时间过去,海上依旧风平浪静。 楚冷玉平静地睁开双眼,心如止水,灵力圆满,随时可以渡劫。 这几日,她静思凝神,梳理自身的同时,也回忆了一番自己前后两世的经历。 前世在蓝星,人生虽然有些遗憾,但总体还算顺遂,可惜天不如人愿,英年早逝。 今生穿越为处境困难的养女,意外绑定了一个系统之后,一心追求大道,而不问其他。 楚冷玉不禁自问:自己有哪些悲欢离合的记忆,铭记至今,又有什么遗憾,无法弥补? 这些,都有可能成为她心魔劫中的破绽。 海岛寂寂,她沉默良久,忽然嗤笑一声。 “我果然还是个人。” 她能做到薄情寡欲,喜怒不形于色,但最根本的七情六欲,依旧无法断绝,只是旁人无从窥探罢了。 她修道,想要变强,想要长生,想要逍遥,这便是执念,无法动摇。 所以,她不能为了渡劫,而强逼自己装作放下一切,不能为了“修道”而“修道”。 慧灯琉璃盏正放在她面前的石块上,散发着淡淡佛光,如同长夜里的一豆灯火,风雨不灭,静照琉璃。 灯上雕琢着无数佛陀罗汉,似向楚冷玉合十报喜。 承认人之有缺,亦是一种难得。 她轻轻一笑,又摇了摇头,难得抱怨道:“清净自在,真是难修。” 不过,她承认了自己心境中的不足,反而觉得自己轻松许多。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楚冷玉觉得,能做好自己,言行如一,便已经很好了。 她呼出一口气,再次盘点自己的渡劫准备,查找有无疏漏。 首先,金丹圆满这一关,她早已经达成,这是渡劫的基础。 其次,是心魔劫,她除去自身心境磨练外,还有冀州鼎、慧灯琉璃盏以做辅助。 最后,是五九雷劫,主要以星辰灭神阵为防御手段,此阵勾连天地,大大减少她消耗的同时,还增强了不少威力。 虽然这座大阵本身更擅长攻伐斗法,但在地脉金龙加入之后,更添几分厚重,于防御一道上,也毫不逊色。 另外还有雍州鼎加持她的肉身,提供生生不息的活力,为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兜底。 楚冷玉细想一番,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周全,且神魂稳固,正是适合一鼓作气,渡过此劫之时。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春三月,山林不登斧,以成草木之长;夏三月,川泽不入网罟,以成鱼鳖之长。(《逸周书·大聚篇》)。 正常来说,春夏禁渔,此处暂时忽略,姑且当做大夏渔业诏令不同。 第218章 鲸吞海吸,碎丹成婴 海岛孤悬海外,远离人烟,周围海域辽阔,是渡劫的绝佳之地。 楚冷玉盘坐在岛中央的一块平整的大石上,双目微闭,五心向天,开始凝神调息,准备迎接突破元婴期的挑战。 她的心神逐渐沉静,体内的金丹却开始急速旋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的修为达到了金丹期的圆满境界,整个海岛都被她的气息所笼罩。 天地间的灵气开始疯狂地向海岛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 这股力量强大到连海面上的波浪都受到了影响,海水翻滚,波涛汹涌。 天地仿佛响应号令,无尽的灵气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汇聚于海岛之上,如同鲸吞海吸,壮观非凡。 尤其是在她的身边,灵气浓郁,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海面之下,原本宁静的海水因这股庞大的灵气波动而变得汹涌澎湃。 鱼群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压,惊慌失措,纷纷逃离这片区域。 它们簇拥在一起,掀起一阵阵水花,如同万马奔腾,十分壮观,又十分慌乱。 一些在附近捕鱼的渔民,注意到了海中的异常,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惊讶地看着海中的鱼群四散奔逃。 有人眺望着,指着远方疑惑道:“那是起雾了?” “不,怎么可能是雾,肯定是风暴来了!”回答者满脸惊恐,立刻放弃了捕鱼,拿起船桨拼命向回划。 “快看,海里的鱼都疯了似的乱窜!”另一位渔民指着海面惊呼。 无数大鱼小鱼,无论种类,全都蜂拥着逃离,就从他们的船边挤过去,将渔船都挤得不停晃荡颠簸。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龙王显灵了?” 渔民们一头雾水,议论纷纷,有人跪在船头,还有人开始向海中抛洒祭品,祈求龙王息怒。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的异象,都是因为楚冷玉金丹圆满,突破元婴,这才引来了天地灵气的汇聚。 此刻,她对外界的动静毫不关心,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即将到来的考验之中。 天空中的乌云开始聚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旋,云旋中心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状的空洞。 一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整片海面都在这股威压下战栗。 海面上的渔民们早已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壮观而又可怕的景象。 鱼群拥挤着逃离,他们连船桨都无法落下,更别提划动逃走。 小船在海中颠簸不止,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他们只能跪在船头,不断地磕头哀求,希望神仙能够保佑他们平安。 而灵气漩涡的中央,楚冷玉那向来从容不迫的面容,也终于显露出一丝痛苦。 在凶猛的灵力冲击下,此时她的金丹已然开裂。 咔嚓咔嚓,金丹上接连不断地浮现出一道又一道裂痕。 碎丹成婴! 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艰难。 若不成功,便是前功尽弃,身死道消! 她目露狠色,悍然发力。 一念之间,金丹彻底崩碎,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她的丹田中骤然爆发,剧烈地冲击着连同经脉在内的一切。 雍州鼎猛然发出耀眼的青光,充沛的生命活力涌入她的身体,顿时止住了这股崩溃毁灭之力,迅速修补她受损的丹田与经脉。 这金丹破裂的威力,果然可怕,她心有余悸,并庆幸自己料敌以宽,选择了雍州鼎。 她的意识忽然模糊了一瞬,仿佛不由自主地被“拽”进了自己的丹田。 朦胧的灵力中,一团白芒呼吸般闪烁。 第219章 心中之魔,倒影如我 丹田中,一团婴儿般的白光,不断浮沉。 浓郁的灵气融入身体,汇入丹田,被这团白光贪婪地汲取。 外界的灵气几乎被抽空,而它的躯体已渐渐凝实。 只见一尊三寸大小,白白胖胖的元婴,正睁开眼来,好奇地打量着自己,感受着变化。 心神凝聚于元婴之中,楚冷玉好似拥有了另一具身体,另一种视野。 这种感觉十分新奇,但她来不及细细品味,刚伸手召来独步剑,眼前便是一黑,如同坠入梦境。 “嘁,还全班第一呢,就考这么点分数?”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楚冷玉疑惑地抬起头。 她正站在高中学校的门口。 身边有形形色色的人经过,仿佛每个人都在低声议论着她。 “她不是很有名的吗?怎么高考就考这么点分数?别说清北、双一流了,一流大学都够呛啊!” “听说是考试的时候出了意外,缺考了一门。” “班主任都要被她气死了。重点班尖子生,这下恐怕还得去复读。” “咦,她怎么缺考的,难道是迟到了?” 闻言,一股股失落、懊恼、痛苦、愤怒的情绪,涌上楚冷玉的心头。 她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对自己寄予厚望的班主任,对自己不住摇头叹息的情景。 还有原本落后于自己的同学,这次却顶替她,将名字写在了第一行,对她投来看似惋惜,实则嘲讽的眼神。 楚冷玉低头,她手里正拿着手机,屏幕上映出的,正是她前世的样貌。 她看了看,有些生疏地解锁屏幕,映入眼帘的图标,倒是都十分熟悉,迅速唤起了她的记忆。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成绩截图,暗暗摇头。 没想到心魔劫最初模拟出的是高考失利。 一想到自己会因为意外缺考而高考失利,考不上好大学,说实话,楚冷玉的血压有点上来了。 但是……心魔劫难道就这种程度,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吧?她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这时校门口又走出一些人来,她有些眼熟,好像是她的同学、老师。 不过—— “不好意思,没工夫陪你们玩了。” 楚冷玉说着,手一扬,已经举起剑来,将眼前的幻境斩碎。 学校的场景如同一张画纸,被彻底撕碎,纷扬如雪。 …… 楚冷玉眼前一晃,已是端坐在一处楼阁里,身披绫罗,头簪珠翠。 她不紧不慢,端起桌上的茶啜饮一口,入口微苦,却不是她偏好的那一种。 这时,绿筠端着托盘进来,见她喝茶,连忙疾步上前,放下托盘,低呼道:“夫人,孕妇不宜饮茶,你怎么又忘了?” 楚冷玉一口茶差点呛住。 她只觉得心中天雷滚滚,不是雷劫,甚似雷劫。 “这心魔幻境,破绽也太大了,一眼就能看穿啊,难道是故意让我松懈?”楚冷玉自语了一句。 绿筠已经收走了茶盏,转而端来一碗汤药,道:“夫人,该喝药了。” 而楚冷玉摆摆手,这个幻境已经结束。 …… 场景再换。 她蜷缩在地上,身上各处都传来疼痛。 楚雯儿站在她面前,还是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身边围着数个壮妇、护院。 一个光团飘浮在二者中间,发出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是本统搞错了,楚雯儿小姐才是真正的宿主。】 “听见了没,楚冷玉!”楚雯儿洋洋得意地说道。 “哦,那你滚吧。”她平静地回答着,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 紧接着,她出现在了一处战场。 魔头桀桀怪笑:“区区土着而已,你以为你真能除了本座吗?” 他张开双臂,仰天狂笑,身后洞开无数通道,一只只魔族从其中飞出,遮天蔽日。 而白衣少女冷如冰霜,以剑相指,毫无惧色:“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无数次!” …… 静室里,楚冷玉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 身边有人亲切地说道:“师妹,走吧,今日宗门大比,可是难得的热闹。” 她下意识拿起身边的独步剑,认出眼前的人是季凌川,心中的防备降了一截,迷迷糊糊地问道:“宗门大比?” “是啊,师妹结婴成功,已晋升宗门长老,往后也可以收徒了。”季凌川温和地说道,“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人能入师妹的眼呢?” 闻言,楚冷玉的记忆渐渐复苏,笑道:“得了吧,他们……” 她卡顿了一下,又有些迷糊起来,脱口而出道:“一群蠢货,我在金丹期当首席时,可没少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跟着季凌川走了出去。 房门关闭,只余桌上一盏古朴的青铜灯,灯火轻轻摇曳。 第220章 不是孤独,是与众不同 “楚师姐。” “首席好。” “见过楚长老。” 一路行来,每个人都对她点头示意。 楚冷玉紧紧握着独步剑,眸中有一刻怔然,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 季凌川与她并肩同行,瞥了她一眼,道:“在自家宗门里,师妹怎么如此戒备?难道是还没走出引神香的效果吗?” 闻言,楚冷玉疑惑地看向他。 而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早就说过,师妹天资聪颖,不须那些外物。” “可关长老等人,坚称师妹年纪尚浅,缺乏磨练,为保渡劫万无一失,要以引神香相助。此香对于渡过心魔劫有奇效,后遗之症却过于棘手。” 说着,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怜惜之意。 楚冷玉心里有些乱,思索着,迟疑着,没有接话。 现在她有两份记忆。 一份是她身为穿越者,得到系统,在大夏生活修行的种种。 另一份,是她因天赋卓绝,而被中州第一宗门天玄门收为真传弟子,一步步修炼至元婴的记忆。 两份记忆都十分详尽,但是它们互相指控对方是心魔幻象,只有一个是真的。 楚冷玉心中疑惑重重,但她的每个疑问,两份记忆都会给出解答。 比如手里这把独步剑,大夏记忆中,它是系统给出的奖励,境界与她同步。 而在天玄门记忆里,这是自己入门时,拜谒祖师像,所得到的祖师赠宝。 由于品阶过高,威力巨大,而由师尊出手封印,她每晋升一个境界,便会解封一次。 胡思乱想间,二人已驾驭遁光来到听松坪。 这里是天玄门的练功场之一,也正是今年宗门大比的举办之地。 在天玄门里,宗门小比三年一次,大比十年一次。 楚冷玉看着眼前的花草景物,亭台楼阁,感到极为熟悉。 季凌川在她身边感叹道:“犹记得十年前,师妹第一次以真传弟子的身份参加大比,就一举夺魁,如今十年过去,竟已是长老了。” 他眼里含笑,话中有揶揄之意,可是楚冷玉却挤不出一个笑来。 因为这份记忆也很详细。 她还能回忆起,当初尚且年幼的自己,在诸多真传弟子中排在末位,受到排挤,极为不忿。 报名宗门大比时,师兄也不断鼓励和安慰自己,尽力就好,名次其实不重要云云。 但刚刚筑基的楚冷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路打败了所有敌手,堂堂正正地拿到了第一。 从那之后,宗门里再也没人会怀疑她的天赋、她的身份、她的待遇,人人都称她为不世天骄,为当代之首,天玄道子。 之后她也果然晋升金丹,并力压群雄,成为了天玄门首席大弟子。 被人排挤时的恼火,不被看好时的委屈,斩获第一时的激动,突破最快结丹、结婴记录时的骄傲…… 这些一点一滴,楚冷玉全都记得起来。 汹涌而来的情绪,令她一时失神。 就像是一匹白布,被丢进染缸,染上了各种或绚丽或暗淡的颜色,如果她不曾见过这份绚烂,也不会觉得之前无味。 这里有她想象不到的一切。 季凌川津津有味地观看着听松坪上正在进行的比斗,不时发出几声点评,今年的宗门大比还是有些看头的。 他忽然发觉师妹已经许久没有说话,侧首望去。 楚冷玉恰好也凝眸望来,视线交织,令他心里一颤。 她是人间一抹绝艳,又似冰似玉,不染片尘。 这一刻,她离他这么近,又那么远,飘渺得好似一层不可触碰的幻梦。 楚冷玉轻声说道:“师兄,你有没有听过一条鲸鱼的故事?” “她很孤独,因为她发出的声音无法被同类所听见。” “她一直独自徘徊在某片海域,每天都在唱歌,但她没有同类可以分享。” “因为她的频率是错的,所以她注定孤独。” 季凌川静静地听完,出言安慰道:“那不是孤独,那是与众不同。” “是啊,与众不同。”楚冷玉笑着,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惨淡,眼底更覆着一层悲悯与决绝。 话音落下,眼前的景象瞬间定格。 她目送着天玄门的一切在她面前崩解,琼楼玉宇颠覆倾塌,化为一片虚无。 劫难化尘灰,只有一盏青铜灯缓缓飘至她身前。 “该结束了。”她伸出手,烛火霎那间将幻象灼烧殆尽。 回到现实,楚冷玉怔怔出神,心中似乎还残存着一丝灼痛。 任凭幻境万千,现实却只过了一刹。 但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用于感慨了,头顶正阴云密布,隐有雷声轰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世界上最孤独的鲸,它叫alice。 标题这句话,送给我自己,也送给与众不同的每个人。 第221章 五九雷动,大阵巍巍 突然,一道粗壮的雷电划破天际,如同一条愤怒的蛟龙,直扑楚冷玉。 她不慌不忙,收起面前的慧灯琉璃盏。 危险面前,星辰灭神阵已自发应对,周天星辰图徐徐旋转。 劫雷轰然而至,击打在这星辰大阵之上,却只见些许星屑轻轻崩碎,散落开来。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的劫雷接踵而至。 “轰隆!”每一次雷电与大阵相撞,都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整个海岛都为之震动,海面波涛叠起,如怒如号。 若没有楚冷玉用地脉之力提前加固,劫雷的些许余威便足以令这小小的孤岛瞬间崩裂,化为乌有。 乌云如墨,雷蛇狂舞。 每一道天雷都震在人们的心头,谁都不能保持平静。 看着那汹涌波涛的大海,无数人感到恐惧,离海较近者,更是急忙拖家带口,逃离海边。 还有人远远望着那翻滚的乌云和肆虐的雷电,心中充满了敬畏。他们双手合十,向上苍祈求,希望这无尽的雷暴能够尽快过去。 极光狐已经身化虹光遁至远处,望向劫云的目光无比忌惮。 一想到自己以后也要渡过这样可怕的雷劫,它的心里就不住发毛,感到战栗。 然而,无论是修士,还是灵兽,皆是夺天地之造化,归于自身,天地又怎么可能不为此发怒呢? 雷劫,便是代价之一了。 极光狐浮在半空,静静地望着海面。 只见数十米高的浪花猛然升起,如同巨兽般扑向那些还羁留于海上的倒霉渔民。 那浪花更似要吞噬海边那简陋的渔村,以及那繁华的码头。 天地面前,众生平等。 千钧一发之际,极光狐犹豫了一瞬,它还是晃晃那流光溢彩的尾巴,一股无形的力量随之涌出,将高高掀起、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海浪击溃于半途。 那巨大的冲击力,让那些在风浪中摇摇欲坠的渔船,反被推向了安全的岸边。 渔民们惊魂未定,好不容易才止住心中的惊骇。 他们急忙划动着船桨,或是奋力游向岸边,直到双脚踏上了坚实的陆地,才仿佛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虚脱般地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极光狐把头转了回来,不时再甩甩尾巴,轻松把大浪击溃。 它并非纯粹地出于好心救人,只是想到救人可能在冥冥中积攒功德,而这份功德,对于它未来的修行之路,会有所助益。 这海啸能轻易摧毁人类,它制止了,天道应该都看在眼里吧? 海上雷光更甚,惨白的雷光撕裂苍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楚冷玉站在大阵中心,面色不变。 星辰灭神阵的力量在与雷劫的碰撞中被激发,每一颗星辰石都在发出近乎极限的光芒,星光与雷光交相辉映,璀璨夺目。 雷劫似乎因为被轻视而变得更加狂暴,天空中的乌云翻滚得更加剧烈,雷声响彻天地。 苍天震怒,逆者皆诛! 然而,无论雷劫如何凶猛,如何狂暴,星辰灭神阵都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稳稳地守护着楚冷玉。 那一道道劫雷,在接触到星辰灭神阵的瞬间,便被化解于无形,再也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第222章 云散虹现,海阔天空 神京城。 湛蓝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下来,寒风阵阵。 骤变的天气,立刻让不明缘由的百姓们发出抱怨。 那一丝心头闷闷的感觉,更是令人不快,连喝酒吃肉都少了些乐趣。 像是身上背了一把无形的枷锁似的,不爽利。 皇帝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担忧。 纵使他对楚冷玉有再多信心,但在天雷面前,他也不能说丝毫担心都没有。 毕竟,当初那只肆虐神京城的魔头,便是死于天雷之下,那个深坑至今还保留在城中,以做警示。 正因为直面过天地之威,皇帝才更明白雷劫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松林小筑里,绿筠同样感到焦虑。 她紧握着灵犀玉简,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小姐能够平安渡过此劫。 海上,波涛汹涌,狂风大作。 五九雷劫已至最后一轮,生死关头。 天空仿佛被无尽的墨色浸染,雷云汇聚,厚重得仿佛要压垮整个世界。 电蛇在其中狂舞,显得越来越狂暴,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毁灭的雷霆,给予致命一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响彻天际,一道染着青色的雷霆骤然劈下,宛如阴狠的毒蛇,又似狰狞的青龙,狠狠“咬碎”了星辰灭神阵的一角。 星辰灭神阵支撑至今已经很不容易,此次遭受重创,阵旗立刻发出一声悲鸣,浮现出一道明显的裂痕,星辰光丝立刻汇聚,前去修补。 然而,天雷并未因此停歇,反而更加猛烈。 紧接着,三道青雷几乎同时落下。 它们瞄准了那来不及修复的漏洞,如同三把锋利的光剑,狠狠地刺入了星辰灭神阵,那一刻,整个大阵都仿佛颤抖了起来。 而迎接它们的,却是地脉金龙! 只见它自地下深处游弋而出,周身金光闪耀,又有无数星云飘浮左右,如同遨游星空。 地脉金龙怒吼一声,龙威震天。 它伸出那覆盖着暗金色鳞片的龙爪,想也不想,便将这三道青雷都牢牢抓入龙爪之中。 随后,它猛地一拍,将青雷拍入地面,要将这威胁彻底抹去。 轰隆隆隆——! 随着地脉金龙的动作,地面瞬间撕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巨量的海水被瞬间蒸发,化作一片蒸腾的雾气,弥漫在空中。 雷劫并未因此善罢甘休。 又四道青雷从雷云中激射而出,它们在空中交织、融合,竟组成了一条细长的青色雷龙! 雷龙张牙舞爪,与地脉金龙在半空相撞,迸发出无尽的威压。 然而,这场惊天动地的较量并未持续太久。 轰鸣声后,二者同归于尽,化作一片绚烂的光华,消散在天地之间。 强大的冲击波瞬间刷地一下,令天地之间清明一片,硝烟雾气尽散。 唯有劫云翻滚,还在酝酿着最后一道雷霆。 楚冷玉早已严阵以待,大阵能支撑至今,已经是意外之喜。 这是她的劫数,她自当亲自面对,无所畏惧。 她白衣飘飘,凌厉无匹,杀气渐拢。 独步剑在她手中轻轻嗡鸣,迫不及待与之一战。 赢过去,便是海阔天空! 终于,劫云散开,那酝酿已久的最后一道劫雷,似缓实快地落下。 楚冷玉的眸中看见了它,独步剑的剑身亦映照出它。 那雷青青一色,既像是毁灭的象征,又像是新生的预兆。 她神情清冷,像是万年不化的冰雪,持剑相抗,斩出人间最锋锐的一剑! 白茫茫的剑光,照耀天地,如同大海之上升起了一轮白色的骄阳。 剑意冲天,人们只是注视着它,便察觉内心的烦恼、恐惧,皆被一斩而空。 若世间真存在神明,那大抵就是面前这样。 无数人流下泪来——为这刺目的“骄阳”。 灰蒙蒙的劫云散去,天边挂上了一道彩虹,海天一色,殊为壮观。 孤岛上下起了一阵淅沥小雨。 这雨是浅青色的,落在荒凉的地上,大地便立刻吐出新芽,开出花朵。 这雨是渡过雷劫之后的机遇,是源于天地的洗礼,楚冷玉自然笑纳了。 感受着自己寿命的翻倍增长,她心情愉悦。 还不及系统为她报喜,天道就再次向她投来了注视。 天地悠悠,此刻唯她与天道而已。 第223章 从今往后,大兴神仙 冥冥之中,有一道无法形容的视线,自那九天之上缓缓垂落。 天道的目光再次穿越了无尽虚空,静静地投射在楚冷玉身上。 苍茫的云水之间,一切景象忽地褪去了原有的色彩,转而化作了一片纯净无瑕、广阔无边的纯白世界。 这白色,是如此纯净,以至于它吞噬了周遭所有的光影与声响,将楚冷玉包裹在一个无声无形的纯白领域中。 在这片奇异的空间内,天道似乎施展了某种神通,将外界的一切联系彻底隔绝。 楚冷玉尝试着去感知,却发现即便是她的本命法宝,平日里形影不离的独步剑,此刻竟也被屏蔽,无法呼应。 然而,那两尊已经成功炼化的冀州鼎与雍州鼎,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它们作为人族至宝,其位格之尊,即便是这小世界内的天道,也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影响。 这纯白空间,宛若一层轻盈而又坚韧的泡沫,将外界与内里隔绝开来,对楚冷玉而言,突破起来并不困难。 面对未知,她心中并无半点畏惧,表情并不凝重,甚至可以称得上轻松。 她一边起身,一边说道:“看来……泰山那次,并非偶然。” 天道依旧保持着沉默,不言不语,只是以一种超脱世俗的姿态,静静地凝视着下方的楚冷玉,那目光中似乎极有深意。 在这片贫瘠的世界之中,注定了难以孕育出高层次的生命,就如同荒漠之中难以长出参天大树一般。 否则,也不会数千年过去,雾山之上的修行者们,尽管代代相传,不懈努力,却也只能在摸索中前行,创造出简陋的后天与先天两重境界。 而这,在浩瀚的修仙界中,不过相当于最低层次的炼气修士罢了。 然而,楚冷玉出现了。 从她初次引动天地灵气,展现出与众不同的天赋与修炼方式之时,这个独特的少女,便已经悄然吸引了天道的注意。 更何况她的晋升速度还这么快! 对于天道而言,人间间百年千年,不过是时间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瞬,弹指即逝。 但就在这短短的半年光阴里,楚冷玉竟已修至金丹圆满之境,其成就之高,进步之快,简直如同奇迹一般。 这情形,如同祂一眨眼,就发现自家浅浅的池塘里,突然出现了一条鲸鱼,并且有着足以掀翻池塘的力量! 天道怎么可能当作没发现? 况且,金丹境修士的力量,已经是这方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也是天道所能控制的极限。 在天道的观察中,金丹期的楚冷玉已是人世无敌的存在,她的出手,足以引动天地变色,风云涌动,即便祂出手,也难以镇压,所以才有泰山示好之举。 而当楚冷玉试图突破至元婴之境,那五九劫雷,便是天道倾尽这方世界所有力量,对她进行的最后阻止。 然而,小世界的雷劫,终究受限于其本身的位格与力量,即便是天道全力以赴,也不过是勉强为之,难以真正阻挡住楚冷玉那势不可挡的晋升之路。 天道心有余而力不足。 既然无法阻止,那祂必须和她——这个外来者,亲自进行一场对话。 对楚冷玉来说,现在她心里已经对前因后果猜到了七八分,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来。 没想到这么快,天道就坐不住,主动下场与她交涉。 她正好有一些小问题,一点小要求,可以与祂,好好谈谈。 …… 转眼便是一月之后。 渡劫后,楚冷玉成功晋升元婴期,修为虽然有了质的飞跃,但也需要细心打磨,才能确保未来的修炼之路更加顺畅。 自从突破到元婴后,她便无师自通了空间瞬移之术。 这法术极为神奇,但作为元婴的天赋法术,她处于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只能暂时按下,留待日后慢慢研究。 经过一个月的静心修炼与调整,楚冷玉终于感到自己的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施展法术,乘风破浪,返回了松林小筑。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松林小筑的庭院中时,绿筠和其他人立刻迎了上来。 绿筠的脸上满是担忧,目光在楚冷玉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在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在确认她平安归来后,她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喜悦。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绿筠激动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们有多担心。每次听到外面有动静,我都以为是小姐你回来了,结果每次都不是……”” 楚冷玉轻轻拍了拍绿筠的肩头,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不用担心。” 其他人也纷纷上前,向楚冷玉表示祝贺和敬意。 他们知道楚冷玉此次渡劫的重要性,也明白她成功渡劫意味着什么。 楚冷玉与他们一一交谈,感谢他们的关心和支持,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她询问了在她离开这段时间里,松林小筑和外界的情况,陆丹师详细地向她汇报了一切。 他不仅讲述了庄园中的培植进展,还分析了各国动向,以及大夏朝廷最近出台的一些新决策。他的汇报条理清晰,分析透彻,让楚冷玉对当前的形势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 听完后,她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陆丹师铁了心投靠她,十分主动积极,各方各面都做得很不错,有继续培养的价值。 至于后来加入的玉鼎阁众人,虽然他们还没有像陆丹师这么忠诚,但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黄一等人已来到她的身前,楚冷玉又伸手一招,两幅门神图便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飘至她的身旁,二位门神主动现身拜见。 无论是那四位黄巾力士,还是那二位门神,此刻在楚冷玉面前都显得异常恭敬,他们低眉拱手,神色中透露出深深的敬畏。 尊主的气息如今已如渊如海,深不可测,又如大日煌煌,照耀四方,使得这些原本就对她敬畏有加的黄一等人,更是胆战心惊,不敢升起任何揣测之心。 眼前的这位尊主,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尚需要他们保护的女孩,而是真正站在了这片天地间的巅峰。 而楚冷玉的目光一一看过他们,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在自己最弱小的时候,是这些人来到了她的身边,帮了她不少忙。 她曾经许诺的事,如今也终于可以兑现了。 祭炼完成的青州鼎浮现于她掌心,小小一尊鼎,却同样散发着极为可怕的气息。 楚冷玉微笑说道:“近日,我已成功炼化此青州鼎,并借此洞开了泰山之门。” 此言一出,四位力士面面相觑,显得有些懵懵懂懂,而两位门神也是一时糊涂,不明所以,众人皆不知尊主此言究竟何意。 唯有极光狐轻车熟路地趴在绿筠肩头,回忆起过去一月的经历,心中颤抖。 它的主人,可真是了不得。 她这惦记的,可是天庭、地府的雏形啊! 见状,楚冷玉顿了顿,暂时没有为泰山之事解释,转而颇为自豪地说道:“且,我已与天道商谈,从今往后,可大行神仙之道!” 话音落下,众人皆惊! 不论是她与天道商谈,还是重整神道仙道,无一不是超乎他们想象之事,谁能不震惊激动? 纵然陆丹师等人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但这话既然是楚冷玉说的,他们就会放下怀疑。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楚冷玉已经是一个近乎神话般的存在。 陆丹师激动得脸色发红,立刻拱手行礼,急急问道:“还请姑娘详述!” “详述?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楚冷玉轻笑一声,从容淡然,宽慰道,“丹师不必着急,且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声明:这里虽说大兴神仙之道,但是直到最后一卷,正经修仙者都只会有女主一个,这个唯一性原则不会动摇。 第224章 四大天王,上前听封! 翌日。 早朝之时,金銮殿上气氛并不轻松。 皆因大乾战书已发,大军已压至边境,要求大夏给出一个交代。 而国师楚冷玉,已经失踪月余,这让朝堂之上人心浮动。 武官出列,声音洪亮,道:“启禀陛下,如今大乾已增兵至二十万,雍州防线吃紧,是否派梁州就近支援?” 闻言,皇帝思索起来。 雍州可没有镇北城那样的雄关重城,在地理上优势不大,难以固守,只是一旦梁州增援,又怕大乾转道攻梁,实在难以决定。 荆州对南,本就兵少,防务不可动。 居中的豫州今年再次春旱,一月无雨,如今都快五月了,恐怕颗粒无收,饥民无数,又起匪患,所以豫州也不能调兵。 思来想去,皇帝只能调动冀州。 幸亏戎族已无威胁,有大量边军可以调动。 皇帝一锤定音,定下了冀州增援、梁州策应的方略。 大夏百官倒不是担忧大乾,以往两国交战各有胜负,大夏并不虚它。 只不过,此战皆因一人而起,而那人如今不在,便少不了有人惦记。 皇帝今早已经看过日记,不仅知道楚冷玉已经渡劫成功,回归京城,其中更是详述了她渡劫的经过与心得,令皇帝大开眼界,深有收获。 他心里有数,自然不急,沉声问道:“还有何事启奏?” 立刻便有一官吏出列,道:“启禀陛下,关于九鼎,近日多地汇报……” 他刚开口叙述,殿外便传来一声遥远的龙吟。 只见地脉金龙再次显化,它的身影先是在云海之间穿梭,最终停在了神京城的城门面前。 暗金色的光芒笼罩全城,似乎为整个神京城都做了一次加固,再加上天道暗中赐福,以后再也不用担忧天灾地动。 楚冷玉浮于高空,手中托着青州鼎,面前正是两张门神图。 而纯白色的光芒一闪,两张符纸般的物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并指如剑,飞速在“符纸”上书写符文,注入灵力,口中念念有词道: “吾闻天地之间,有神司守,以护万民之安宁。” “今特敕封尔等为门神,镇守门户,辟邪驱恶,保百姓家宅平安,岁月无虞。” “尔门神者,当以威猛之姿,立于门扉两侧,使邪祟不敢近,凶祸无以侵。” “凡有恶风邪雨,尔等当先挡之;有盗贼奸宄(gui),尔等当速擒之。” “今赐尔等神力,使尔等能行非常之事,守非常之责。” “以慈悲之心,察人间疾苦;享香火供奉,佑万民福祉。” 符文落下最后一笔,符纸发出耀眼的光华。 此敕令得天地认可,人族至宝见证,正式生效! 璀璨的光华如同涓涓细流,融入两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门神图中。 二位门神顿时感到了充沛的力量涌入他们的神躯,弥补他们的底蕴,飞速拔升他们的层次。 各种各样的职责、手段等信息,涌入他们的识海,令他们充满了使命感。 待那耀眼的光华渐渐散去,两张门神图已然焕然一新。图画上的门神身披铠甲,手持长戈,怒目圆睁,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一切邪恶。 即使他们并未显形于世,但那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也足以让任何宵小之徒闻风丧胆,望而生畏。 二位门神在画中对楚冷玉恭敬一拜,便身化万千,飞去神京城的每一户人家,镇守于每一道门扉。 不论是普通的民居还是繁华的商铺,无论是狭窄的小巷还是宽阔的街道,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连城门与宫门也没有漏下。 不过门神甚为机敏,在城门上化为了一对石狮雕刻,在宫门上化为铜兽门环,如此种种变换,令人叹为观止。 对此,楚冷玉相当满意。 修仙太漫长,神道却是一条捷径,只需一纸敕封便能拔高境界,甚至不死不灭,与天同寿。 只可惜,香火有毒,且修为性命皆与敕封绑定,一旦丢失或被剥夺,便一无所有。 门神本就是香火一道的神祗,楚冷玉才让他们继续走这条路。 只是大夏从前并不能行敕封之事,所以她才需借力。 她托着青州鼎,又扬声道:“四大天王,上前听封!” 黄光一闪,黄一等人即刻跪伏在她面前。 楚冷玉眸中闪过一丝促狭,没想到自己曾经无意变换过的身份,如今倒是能练假成真了? 她神色一正,同样一边书写敕令,一边说道: “今观四方不宁,妖魔肆虐,念尔等护道之功,乃特敕封尔等为四大天王,分镇四方,以安天下。” “东方持国,琵琶在手,调和纷扰,旭日威仪,魔无遁形。” “南方增长,剑指苍穹,勇猛如火,斩妖除魔,百姓安居。” “西方广目,慧眼洞察,明月高悬,奸邪难藏,清净西方。” “北方多闻,执伞护众,风雨不侵,慈悲如春,共享太平。” “四大天王,汝等当谨记敕命,各守一方,齐心协力,共除妖魔,保天下苍生,永享安康!” 敕封融入躯体,四位黄巾力士立刻身形大变,化为四大天王应有的服饰,威严无比。 连青光宝剑、碧玉琵琶、混元珠伞等配套之物,都一一具现而出,落入他们手中。 只不过他们乃是楚冷玉敕封而来,不能高于她,所以只有三阶金丹的境界,远远比不上真正的四大天王。 手中宝物也是楚冷玉改造而来,不过是普通三阶法宝的级数。 但,在这个小世界里,已经够用了。 即使以后她飞升仙界,他们仍羁留此界,也有人族香火供奉绵延,可保境界不至于跌落得太狠。 待这敕封的一幕结束,金銮殿里,大夏君臣才重新归位。 皇帝坐回龙椅上暗暗思索着,又看向方才没说完的那位官吏,让他继续。 那小官是新近提拔而来,胆色还不错,闻言,接着说道:“近日多地汇报,再次发现类似妖邪鬼物之存在,不过全数被九座阴鼎给灭杀了。” 话音落下,群臣窃窃私语,脸上有后怕、庆幸等神色。 九鼎之能,无人怀疑。 自九鼎现身以来,各地都有奇异之事发生,更不断有邪诡之物被九鼎镇压抹除。 此刻,人们才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他们的身边,早已如此危险。 第225章 访雾山,小剑关 “这雾山啊,有三大奇景!” “青泥小剑关,红叶湓江岸,白草连云栈。”(注1) 易小七对此如数家珍,伸手一指:“看,前面就是小剑关了!” 接着,她转过头去,看向自己刚刚救下的白衣少女,带着一丝警告继续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过了小剑关那可就正式进入了雾山地界,就要守雾山的规矩。” 楚冷玉看她如此严肃,不禁抿唇浅笑,颔首应答。 易小七这才转回去,在心里不停嘀咕。 这位自称姓楚的姑娘,冒冒失失出来闯荡,结果在茶摊遇见山匪恶徒,若不是她出手相救,肯定是要吃亏的呀。 楚冷玉静静跟在她身后,欣赏着沿途风景。 雾山远在梁州以西,从地图上看,已不属于大夏境内,这里山林茂密,人迹罕至。 远嶂叠叠,烟水茫茫。 万重青翠,千山如画。 正是初夏,山间这一重重淡绿深青,古木不知其数,岁月悠悠,尽藏于斯。(注2) 迢迢远处,有一座山峰巍峨耸立,直插云霄,蔚为状况,那——便是雾山。 楚冷玉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 她这次是来雾山踢馆,并收为己用的,所以谁都没带,孤身前来,偶遇这位古道热肠的侠客,便顺道同行。 路上,她想起自己所知的情报,问道:“听闻雾山有梅兰竹菊四脉,还未曾请教侠士是哪门哪派?” “哟。”易小七闻言,略显诧异地看向她,“你看着不声不响,倒是消息灵通,知道的不少嘛。” 说完她撇撇嘴,抱着自己的佩剑,扭头看天:“不过本大侠无拘无束,无门无派,散修一个。” 楚冷玉无意冒犯,正想出言补救,易小七已抢先问道:“两月之前,梅山老人放出风声,要公开择徒,想必你也是奔着这个来的吧?” 楚冷玉微微一愣:“……他很强?” “梅山老人可是神算子,梅花十三签闻名遐迩,你该不会没听过吧?”易小七眼睛一瞪。 虽然雾山之名只局限于修行者之间,并不广传天下,但梅林一脉能以卜算之术立足,传承至今仍地位稳固,显然是有真本事的,绝非凡间那些招摇撞骗之辈可以比拟。 占卜卦算,玄妙莫测,世人皆乐此不疲,虽梅山老人鲜少出手,但其能力却无人敢质疑。 此番收徒消息一出,引得无数修行者蜂拥而至,皆欲借此机会,一步登天,改写命运。 易小七自然也认为,自己路上遇见的这位陌生女子,同样是为了此事而来。 “占卜一道,我也略知一二。”楚冷玉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是境界越高,占卜的代价越大。” 卦师不占自身,楚冷玉对此道并没有深入研究,只是浅尝辄止,毕竟她没有可算之物,也没有想算之人,故而对占卜保持了一份敬而远之的态度。 再者来说,卦象占卜,虽能窥探天机,却非精准无误,更非命定不变。 若有人因得一吉卦便懈怠懒散,或因得一凶卦便疑神疑鬼,最终皆难逃厄运之扰。楚冷玉深知此理,因此对占卜之术持有一份理性与审慎。 易小七听了,心中顿觉不服,认为这女子似乎有些自以为是,贬低雾山。 她刚要开口,余光却已瞥见小剑关近在眼前,十几人正在排队过关。 易小七心中一凛,当即收敛心神,闭上了嘴巴。 她目光扫过那排队的众人,只见他们或神色凝重,或面带期待,皆是对梅山老人收徒之事抱有极大的希望。 易小七心中暗自思量,自己此行亦是为了寻求机缘,切不可因一时小事而误了大事。 楚冷玉暗运神识,细细探察这小剑关之奇妙。 只见其地形独特,呈葫芦形,外小内大,峡谷幽深,自成一番天地。 那作为入口的“葫芦口”,两侧山壁如剑削斧劈,巍峨耸立,仅余一条狭窄通道,容两人并肩而行,仿佛是天工开物,造就了这等一线天的奇景。 如此自然形成的地貌,实属罕见。 入口处,两位看守者严阵以待。 一人端坐于木桌之前,手执笔墨,登记着每一位入关者的身份信息;另一人则手扶佩剑,挡于关前,严禁任何未经许可之人擅自闯入。 排队的众人皆遵守秩序,井然有序地前行,与寻常百姓入城时的情景并无二致。 楚冷玉心中暗自点头,雾山的管理秩序,由此可见。 转眼间,便轮到了易小七。 她从容自若地取出自己的身份木牌,递与守卫。 守卫接过木牌,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后,便在登记册上记录几笔,随即示意易小七可以通过。 易小七微微一笑,轻松过关。 她走到峡谷门口,扭头看楚冷玉。 来雾山之前,她已详述过关事宜,凡是陌生人欲靠近雾山,只需登记来历姓名,并展示修行境界以证明非凡俗之辈,便可顺利通过此关。 易小七不禁对这位路上偶遇的陌生少女,产生了些许好奇。 她暗自揣测,这位少女竟敢独自出行,且举止间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质,想必出身不俗,修为亦应颇为可观。至少,也得是个后天六七重境的修行者吧? 她在心中暗自思量,却也未敢轻易下结论。 然而,当轮到楚冷玉过关时,她却并未如常人那般取出身份木牌或展示修为证明。 只见她步履轻盈,直接从两名守卫面前走了过去。 那两名守卫也仿佛未曾看见她一般,继续专注于为下一人做登记,未有丝毫停滞。 易小七的双眼再次瞪得滚圆。 她左顾右盼,一边是毫无反应的守卫与排队者,另一边则是悠然自得、畅通无阻的楚冷玉。 这一幕,让她愣怔了好一会儿,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惊奇。 她急忙快步追上楚冷玉,低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像隐身了一样,不做登记就通过了小剑关。” 要知道,把守关隘的两位守卫,至少也是后天七八重的高手,他们的感知敏锐至极,怎么可能对气息的变化毫无所察,放任别人偷偷溜走呢? 她后面紧跟着的排队者,难道不会疑惑? 然而,楚冷玉却懒得解释太多。她眼中清光一闪,易小七只觉头脑一懵,刚刚的问题瞬间被抛诸脑后,连同过关时的不合理之处也被她忽略了。 易小七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看向前方,语气再次变得欢快起来:“走走走,湓江边上有坊市,逢五逢十便有集会,这会儿过去刚刚好!我们赶紧去瞧瞧,说不定能淘到些好宝贝呢!” 说着,她兴冲冲地带头向前走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雾山地名来自于张可久《殿前欢·客中》。 望长安,前程渺渺鬓斑斑。 南来北往随征雁,行路艰难。 青泥小剑关,红叶湓江岸,白草连云栈。 功名半纸,风雪千山。 注2:山云吞吐翠微中,淡绿深青一万重。——元好问 《台山杂咏》 第226章 江心坊市,江边红叶 穿过那狭窄如线、峭壁耸立的峡谷入口,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宛如桃源初现。 尘世的喧嚣熙攘之声,刹那间盈满双耳,恍若隔世。 此地隐匿着一座古朴小镇,依山傍水,错落有致。 山峦环抱,翠色欲滴,溪水潺潺,清澈见底。 人们穿着朴素,精神焕发,甚至要比神京城中的百姓更好。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小摊密布,叫卖着吃食、草药、兽皮等等,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楚冷玉仔细看了看,发现人们交易时使用的,并非特制货币,还是大夏同款的铜钱银两,或许是因为这样方便与外界互通有无。 望着眼前的小镇,楚冷玉回忆起陆丹师曾与她说的雾山历史。 从前,修行者人数稀少,堪称凤毛麟角,雾山对天下修行者大开方便之门,无论年纪来历,只要没有背负罪案,做下奸邪之事,便广收不拒。 但随着外来修行者创下家族,开枝散叶,长年累月之后,山上之人越来越多,且龙蛇混杂,管理起来殊为不易。 更为严峻的是,雾山的灵气只是相对而言,较为富裕,却并非无穷无尽。 随着修行者人数的激增,灵气的消耗也日益加剧,渐渐地,雾山的灵气已不足以支撑所有人的修行。 最终,白家等几大家族联合发布决定:收拢雾山大阵,只有先天境修士才有资格进入雾山,并且每位先天境都只能携带数量有限的亲友。 自那以后,后天境修行者就只能逗留于山脚下的剑关湓江一带,只有突破至先天境,才能通过连云栈登上雾山。 而山上几大家族势力衰落,渐渐演变出梅兰竹菊四脉,分庭抗礼,又办出雾山茶会,互通有无。 即使如此,在久远的历史中,雾山也是普天之下唯一一处清修灵地,引人向往。 见楚冷玉看得出神,易小七却对此不屑一顾,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关口这些店啊,都黑得很,专门欺负像你这样的生面孔。” “能在这儿站得住脚的,多少都有点背景,店大欺客那是常事,更别说那些蜂麻燕雀、坑蒙拐骗的勾当,他们可是样样精通。这儿可没有凡俗的官府律法来管束,上当吃亏没人替你做主。”(注) “走,我带你去湓江坊市,那儿才有好东西。” 听见“坊市”一词,楚冷玉心中升起了兴趣。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相当热闹的街道,往江边走去。 湓江悠悠流经此地,岸边却长满了火红的枫树,在葱茏的山林间,格外引人注目。 望着这片红艳得近乎妖异的枫林,楚冷玉若有所思。 这里在很多年前,似乎陨落过一只妖物,尸身滋补之下,才有如此红叶美景。 果不其然,易小七指着江边红叶,热心地介绍道: “传说啊,很久以前,有一只鱼妖从湓江的下游逆流而上,直至此地。它觊觎雾山的灵韵,妄图将其占为己有。” “这触怒了雾山上的修行者,于是十几位先天境的宗师联手出击,将那只鱼妖击杀于此。鱼妖的鲜血染红了湓江,两岸因此而红。” 而江心小岛,便是雾山下最大的修行者坊市了。 湓江浩渺,波澜壮阔,这里既没有桥索,也没有渡船,显然若想进入坊市,这渡江便是资格考验,要各凭手段。 楚冷玉只需一眼就看懂了其中关节,这设置倒也巧妙。 不仅渡江是天然的筛选关卡,并且越是强大者,越能背负更多更重的货物前去交易,而买家也要掂量自己能携带多少重量安然渡江,需要量力而行。 更兼坊市四面环水,空旷无垠,若有人胆敢强抢,便是自寻死路,便于众人追击,将其绳之以法。 易小七看着江心小岛,跃跃欲试,自己苦练轻功多日,此番正是验证成果之时,定能稳稳当当,一举渡过这湓江。 这时,江边又来了两名男子,看起来也要渡江。 易小七只是轻轻一瞥,发现并不认识,便收回了目光。 然而,那两名男子却似乎对她们产生了兴趣,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开口便道:“二位姑娘,是否正为这过河之事而苦恼?不妨让我们哥儿俩,带你们一程如何?” 他们言语间带着几分轻浮,挤眉弄眼之态,令易小七心中生厌。 她横眉冷对,直接拒绝道:“我们自有办法渡江,无需你们帮忙。” 言罢,易小七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忘了询问身旁的楚姑娘,她的轻功究竟如何。 若是在渡江途中,因力竭不支,不慎落入江中,那可就真成了笑话了。 虽然易小七还什么都没问,但她脸上自信、厌恶、懊恼等表情,逐一闪过,和绿筠一样是个性情直率,完全藏不住事的。 那两名男子见易小七拒绝,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站在一边,决定看看这两位女子究竟有何能耐。 楚冷玉足尖一点,便有一股寒气如利剑般射出。 咔咔—— 宽阔的湓江被瞬间冻结,连江边红叶都覆上一层冰霜。 寒气四溢,恍然如秋。 见状,楚冷玉知道自己还是没熟练掌握元婴期的力量,还需要再压制一点。 而另外三人,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易小七狠狠吃了一惊,这天地灵韵外放,显然是先天境才有的手段。 湓江从高处奔流而下,还从没听说过有人能把它冻住。 她心里麻麻的。 自己居然“救”了一位先天宗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旧时江湖,主要有内八行和外八行之分,内八行“金评彩挂,皮团调柳”,外八行“蜂麻燕雀,兰花葛荣”。 “蜂、麻、燕、雀”,是根据行骗手段不同划分的四种骗术方式。 街头卖艺算命说书的,则是“金、评、彩、挂”。 感兴趣可以自行了解。 第227章 管事相迎,谁拿捏谁 先天宗师,数量极为稀少。 他们掌握了天地灵韵(灵气)的使用方式,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常理,做到普通人千方百计也做不到的事。 眼前这位陌生的白衣少女,轻描淡写地冻结了湓江,展示了她的实力。 易小七目睹此景,惊骇不已,心脏怦怦直跳。 这可是她头一次和先天境的大人物结识,没想到自己的无意之举,给自己带来了难以想象的机缘。 一旁,那两名原本意图搭讪的男子,此刻却如临深渊,双腿颤抖不已,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巴紧紧缝上。 女修行者少见,女宗师就更少见了,他们是真没料到,在江边随便搭讪,都能撞上这么一位。 雾山的规矩只是保证最基础的秩序,但是对先天境而言,约束力极低。 此刻悔之晚矣,只能庆幸他们刚才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再也不敢嬉笑,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赔礼道歉。 其中一人颤声言道:“我等真是有眼无珠,竟未看出前辈乃先天宗师。若是早知如此,即便借我等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有丝毫冒犯之意。” 另一人亦附和道:“前辈神通广大,我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今日能得见前辈风采,实乃三生有幸。先前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勿要与我等计较。” 楚冷玉眸光冷冽,轻轻扫过那两名男子,未置一词,却已悄然种下了两枚印记。 初犯尚可网开一面,但若二人再行此等无礼之举,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走上冰面,向江心坊市行去。 那两名男子见状,顿时如释重负,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与后怕。 他们连忙放弃了原本的目的,急匆匆地远离此处,再也不敢靠近江边半步。 易小七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连忙快步跟上楚冷玉的步伐。 然而,她的心中却仍有些惴惴不安。 她曾听说过许多关于先天宗师的故事,那些传奇般的人物,每一个都拥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亲眼见到一位先天宗师,更没有想到,这位宗师竟然会与自己产生交集,一下子都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了。 一想到之前在她面前,自己竟然夸下海口,还扬言说要带楚冷玉来江心坊市开开眼界,易小七就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暗暗懊恼,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现在好了,丢脸都丢到先天宗师面前了。 她感到害臊,一低头,便看见脚下被冻结的湓江江面。 冰层晶莹剔透,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四周的景象,甚至还能看见鱼儿被冻结其中。 她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奇异的景致,一边暗暗咋舌,心中惊叹不已。 怪不得世人都说先天境强者非同凡响,竟能轻松将如此宽阔的湓江冻住。想必,若要冻住几个人,对他们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她心中暗自思量,对先天境的实力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 然而,当她抬头再次看向那位陌生的少女时,却觉得她依旧十分神秘。 尽管她已经显露了先天境界的实力,但易小七却觉得,她如今所展露的只是冰山一角,其真正的实力,恐怕还远不止于此。 想到这儿,易小七不禁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我这是没见过世面,才把人想得太夸张了吧。”她自嘲地想到,心中却对这位先天宗师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坊市中。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面露凝重之色。 那宽阔的江面,竟在一瞬之间被冻结成冰,寒气逼人,令人心生畏惧。 一丝丝寒意,冰冷刺骨,甚至有人已经在收拾摊位,准备避一避。 先天境很少下山,更极少现身于湓江,毕竟这里交易的都是些俗物,哪里能入得大人物的眼? 众人不敢议论,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先天境强者的来意。 先天境强者一般不会轻易现身,更不会无缘无故地展示实力。如今这位宗师乍然出现,还露了这么一手震慑他们,恐怕来者不善啊。 正在众人观望之际,一名手持烟斗的中年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他气度不凡,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威严之气,众人一见他,纷纷让路。 他正是坊市负责人,白观水,白管事。 众人敬畏他,一是因为他出身于雾山白家,背景不凡,二是因为他其实是一名先天一重的宗师,实力超群。 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也衰弱了,但白管事照样能轻松收拾后天九重的修行者,有他坐镇,才是坊市保持秩序的关键。 往日波澜起伏的湓江,今天安静至极。 没了那涛涛江声,冰霜覆盖之下,竟显得有些萧瑟。 楚冷玉一踏上江心小岛,白观水便立刻带着客套的笑容,主动迎了上来。 他拱手道:“稀客稀客,没想到竟有宗师前来,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这坊市中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都在楚冷玉的神识中清晰至极,她的目光在白管事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已有了判断。 不过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便同样客气地说道:“初至贵宝地,是我叨扰了。” 话音落下,不仅是易小七,还是白观水等坊市中人,纷纷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这陌生少女,真是外来的先天境宗师! 不是雾山歧视外来者,只是从这千百年的历史经验来看,雾山外的修行者,底蕴浅薄,都是自己机缘之下摸索修行,远远不如雾山,同境交手,只会落得惨败的下场。 白观水心中虽有计较,但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他微微一笑,再次拱手问道:“老夫白观水,忝为此地管事,还请教姑娘姓名?” “我姓楚。”她答得极为简短。 “哦,楚姑娘。”白观水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边又说道,“姑娘如此年轻,便已突破先天,真是年轻俊杰!我白家在雾山有些许势力,正欢迎姑娘这样的逸才加入,不知姑娘可愿赏脸,咱们到一旁详谈一二?” 他姿态放得很低,态度诚恳,换做其他初来乍到的陌生宗师,恐怕真会被这番话打动,选择加入白家。 但若真想拉拢人才,绝不会只是空口白牙说一堆话,而不提半分实在的好处。 这人此举,不过是试图套出她更多的底细,还有性格弱点,有枣没枣,先打几竿,方便之后拿捏罢了。 楚冷玉瞧得分明,倒是身边的易小七,似乎已经被他说得心动了。 易小七担心这位楚姑娘不懂白家的地位,还急忙凑近几分,小声提醒道:“白家可是雾山第一大家族,绵延千年,屹立不倒,连山巅冰莲都是白家掌管的!” 在雾山,无论是山上还是山下,白家的名头就是响当当的招牌,如同世俗的皇家一般,极有声望与震慑力。 只不过白家很是低调,从不主动宣传自己的地位,连家族中人也全都约束于山上修行,只有少量子弟外放经营。 若换做她是先天境,必会选择加入白家,而不是退而求其次,加入梅兰竹菊四脉。 在易小七还在极为陶醉地幻想美好未来时,楚冷玉已经出言拒绝:“多谢美意,不过我只是来看看。” 她嗓音清冷,让易小七不禁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楚冷玉,却发现她的神色依旧如常,仿佛并未将白家的地位放在眼里。 白观水一时摸不准她的来意和底气。 不过他反应极快,哈哈一笑,侧身让路,展臂相请:“姑娘请。” 便是只说了三个字,别的丝毫不提,显然是有点恼了。 坊市众人这才收回伸长了的脖子,面面相觑,却不敢低声议论。 因为先天境耳聪目明,掉根针的动静都瞒不住。 第228章 萤火芝,无患木 湓江作为雾山三景之二,不仅仅是因为浩浩东流的奔腾江水,与两岸如血的红枫美景,更是因为这江心坊市。 数百年的经营与积淀,使得这里声名远扬,吸引了无数修行者前来交易。 坊市中,各种摊位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应有尽有,而在这繁华的背后,更有着雾山白家作为支撑,让人心生敬畏。 此刻,一位陌生的先天境宗师突兀出现,来势汹汹,坊市众人有些慌张,但见到白观水出面,心里又稳了起来。 雾山白家能带来的底气,就是这么足。 步入坊市,白观水含着烟斗,吞云吐雾,显得悠然自得。 见状,易小七便替他介绍道:“坊市有诸多区域,左边买卖,右边委托,这条路直走到底,便是组队墙,用于发布组队邀请,一切都由白家见证。” 闻言,楚冷玉轻轻颔首,表示了解。 坊市中的交易,在她的神识中一览无余,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些药草与普通兵刃,个别几物有些灵力附着,却不入品阶,远远称不上灵物,更别提捡漏了。 她心里倒也称不上失望,毕竟本来期望就很低。 一个进了小剑关就能直达,还可以用金银交易的露天坊市,能指望它有什么宝贝? 雾山上下,能被她放在眼里的,也就只有那一株冰莲而已。 逛完坊市,白观水敏锐地察觉到了楚冷玉眼中的一丝失望。 确实,这儿的东西在先天境眼里,简直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 为了挽回一些颜面,也为了试探她,白观水决定带她去看看自己手中的真正宝贝。 待行至一处白家产业中,他才开口说道:“我这儿还有一批昨日新到的货物,请姑娘掌掌眼。” 说完,他伸出手,显摆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黑色戒指。 紧接着,一道暗淡的光芒一闪,桌上便凭空多出了几个上锁的小木盒。 在白观水看来,这能够储物的空石,可是雾山独有的珍稀宝物,只有极少数人才拥有,一定能够把这个外来先天给吓一跳,届时他再以空石设下鱼饵,还怕她不上钩? 他表情依旧不变,心里却打好了算盘,十分得意,悄悄向一旁看去。 易小七自然认出了他手上的戒指,就是传说中的空石,看得眼里都要冒星星了。 这白管事也忒小气,她往来坊市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看见空石戒指长什么样呢。 以前都只是听说而已,如今她亲眼所见,自然免不了心生向往。 而楚冷玉,神色淡淡。 白观水嘴角一抽,见空石镇不住她,便取来一木盒,用钥匙打开后,介绍道:“这是萤火芝。” 易小七好奇地看向盒中之物,却发现里面装的居然是几粒紫色的豆子,还有一些草叶。 她不禁瞪大了眼,脱口而出道:“这么小,也叫灵芝?!” 白观水眼神向她一瞥,目光很是鄙夷嫌弃,解释道:“萤火芝,其实似草,其在地如萤状,大如豆,如紫华,夜视有光。得食之者心明可夜书,计得食四十七枚者寿!”(注) 别看它小,它可真是个宝。 只有白家栽培的精英,才能分到七粒,七窍洞彻。 而累计食用四十七枚,更是有少量增寿效果,若此奇物流入俗世王朝之中,必掀起滔天巨浪,争抢不休,甚或引发烽火连天,战乱四起! 故而,白家虽掌握获取萤火芝的渠道,却向来秘而不宣,仅供家族自用,或用以与先天境强者交换所需之物,绝不使其流落雾山之外。 此刻,白观水手中所有,亦不过暂为保管,待家族使者一至,便需悉数交出。 现在拿出来,用于震慑一位陌生先天,他认为已经足够了。 这可是延寿之宝,试问天下谁不心动? 他端着木盒,满怀信心,将目光投向楚冷玉。 楚冷玉,看了一眼,毫无反应。 她已是元婴,寿命还有一千多年。延寿?这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她伸手一指,问道:“那里面装的是何物?” 白观水欲言又止,只好作罢。 他无奈地放下萤火芝,转而取来她所指的那个木盒。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几截黑色的木头,散发着阵阵清香。 白观水苦笑一声,道:“姑娘真是好眼光。此木,能辟恶祛鬼,故名无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此段描述出自《太平御览》。 萤火芝和无患木,皆出自《酉阳杂俎》。 另外,白观水的烟斗吸的是清香礼草,不是烟草。 第229章 鬼祟显形,白日鸣雷 看着手中的木盒,白观水心中暗自惊讶。 未曾料到,这位来历不明的楚姑娘,竟能一眼便相中了这无患木。 这可是白家刚刚寻来的宝材,族中很是重视。 易小七微微皱眉,方才聆听白观水介绍之时,她对其中“辟恶祛鬼”一句尤为上心。 此刻,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祛鬼?难道这世间真有鬼怪存在吗?” 她自幼习武,所受教导都是世上根本没有鬼,只有人心诡谲。 姥姥还曾多次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世上无仙无神,人只能靠自己。 “唉。”白观水叹了一口气,“昔日老夫亦如你般,对这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毕竟雾山所持修行一道,皆以武入道,必得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扰,不语怪力乱神之说。 易小七眼眸一转,机敏地追问道:“莫非……是外界发生了什么变故?” 白观水心中暗想,此事并非机密,迟早会传遍天下,何不借此机会提前透露,既能卖个人情,又能增添几分好感。 他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楚冷玉,接着说道:“大夏铸造九鼎之事,二位应该有所耳闻。” “嗯嗯。”易小七点头如捣蒜。 这让楚冷玉微微侧目,她忽然很好奇,雾山究竟如何传言,易小七又到底都听说了些什么。 白观水徐徐说道:“其实雾山一直派有密探,在暗中注意着大夏的动作,这九鼎一落地,九州就出了事。” “何事?”易小七急不可耐地问道,脸上写满了好奇。 白观水将手里的烟斗在桌角磕了磕,一字一句说道: “鬼祟显形,白日鸣雷。” 话音落下,易小七心头一震,仿佛能感受到那股阴森之气,透过话语,扑面而来。 “九鼎落地之日,天色骤暗。” “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它们或飘忽不定,或驻足凝视,仿佛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 “那些身影,有的形似人类,有的则怪异难辨,它们无声无息,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白观水的声音渐渐低沉,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他所描绘的那个诡异场景中。 “那些鬼祟之物在显形之时,发出了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哀嚎,引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白日里,本应是阳光明媚、生机勃勃之时,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变得阴森恐怖,仿佛整片大地都被一层看不见的诡异阴霾所笼罩。” 说到这里,白观水停顿了一下。 而易小七则是听得心惊胆战,面色发白,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个阴森诡异的场景之中,周身寒毛直竖。 昔日里,她对鬼神之说总是付诸一笑,不以为意,如今却听白管事言之凿凿,鬼魅实存于世,不由自主间,只觉一股寒气自脊背悄然升起,直冲头顶。 她下意识握紧佩剑,那冰凉的剑柄仿佛成了此刻唯一的依靠,给予她一丝安全感。 她嗓子发干,问道:“然……然后呢?” “然后,九鼎发光,白日鸣雷,将那些鬼祟都抹除了。”白观水说着,取出一撮新的礼草填入烟斗,重新放到了嘴边。 易小七愣愣地:“啊?” 她这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结果一句话就戛然而止了,真是令人措手不及。 她心中暗自腹诽,白管事啊白管事,你讲故事怎么这般虎头蛇尾,叫人好不郁闷! 若非碍于礼数,真想狠狠瞪他一眼,以泄心头之气,可惜她只能暗自抱怨,却也无可奈何。 白观水嘬了两口烟斗,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夫还偶然听到一则小道消息,听闻大夏朝廷有意于六部之外,额外增设一部,专司九鼎之事,神秘得很呐。” 易小七闻言,心中已大致明了其意。 如今鬼祟显形,确凿无疑,且遍布各地,雾山孤悬九州之外,未得九鼎庇护,白家未雨绸缪,收集无患木,有备无患,以供不时之需。 她细细品味“无患”二字,只觉其名之妙,恰如其分。 楚冷玉知道,白观水此言,分明是设下话套,欲引她开口。毕竟,她身为外来者,所知所闻,理应更为详尽。 她嘴角微微扬起,相当笃定地说道:“不止是外面,雾山也出事了吧。” 白观水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周身气息凛冽,易小七猛地一惊,无意识后退一步。 聊得太放松,她险些忘了,眼前这位也是一位先天境。 楚冷玉不动如山,白观水渐渐收敛了气息,又恢复成了那个嘬着烟斗的和蔼模样,问道:“姑娘何出此言啊?” “我听闻坊市之中,寻常草药之价,已然翻倍,更有甚者,价格飙升五倍、十倍、二十倍,市面之上,有价无货,众人议论纷纷。” “采药人为谋生计,不得不深入险境,以致伤亡频出。” 楚冷玉侃侃而谈,最后反问道:“可是,草药不会无缘无故涨价,不是吗?” “姑娘误会了。”白观水呵呵一笑,“实不相瞒,其实白家正组织人手,开荒一片古树林,猛兽毒虫甚多,故而伤药需求大增,确有短缺。” 易小七闻言,连忙附和道:“嗯嗯,坊市涨涨跌跌,乃是常事,何必大惊小怪?” 对于以武入道的修行者来说,草药这东西用量极大,她倒觉得,涨价对普通人以及低境界者来说,是好事。 再说了,雾山怎么可能会出事,那里宗师云集啊! 看着对雾山抱有盲目信心的易小七,还有遮遮掩掩不说实话的白观水,楚冷玉不禁摇头。 在她望气术的视野里,雾山的每个人,都是即将大祸临头的征兆啊。 第230章 血光之灾,卷走灵石 从见到易小七起,楚冷玉便察觉到,其头顶隐隐有血光之灾缭绕。 起初她只是有一丝好奇而已。 毕竟世界这么大,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 然而,当她踏入小剑关,立于关口,举目四望之时,却惊讶地发现,整个古镇之上,无论男女老少,头顶皆被一层淡淡的血光所笼罩。 而众人却浑然不觉,依旧行色匆匆,如常生活。 即便是眼前的白观水,身为先天境强者,亦未能幸免。 此情此景,可见这场即将到来的血灾,不仅波及范围极广,更是连先天境强者也难以抵抗的劫数。 白观水遮遮掩掩,不愿透露实情,于她而言,已无关紧要。 她所寻求的答案,并非他一个被分配到山下的小小管事所能给出。 楚冷玉心中心思一转,便熄了在这里继续闲逛逗留的心思,决定登上雾山一探究竟。 在即将离去之际,楚冷玉忽地开口问道:“这无患木,可否出售?” 这木头看似普通,却蕴含奇异,她准备带一些回去研究。 “这……”白观水闻言,面露难色。 他生怕得罪了眼前这位神秘莫测的女子,于是斟酌着言辞说道:“此物乃家族所需,老夫实难擅作主张,还望姑娘海涵。” 楚冷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石,轻轻一抛,那灵石便缓缓飘浮至白观水面前。 她笃定道:“一枚灵石,应该足够换取了。” 见状,易小七和白观水皆是一愣,同时猜想到:难道这位楚姑娘也有一枚空石,作为储物之用? 那灵石闪烁着淡淡的白芒,白观水此生第一次见到此物,只觉其似乎极有吸引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来,将灵石接入手中。 刚一入手,他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充沛的天地灵韵,那浓郁程度,竟比白家最好的修炼室还要高出数倍! 倘若萤火芝流入凡尘,定会引发俗世王朝的激烈争抢,甚至掀起战火纷飞。 而这区区一枚灵石,却足以让雾山之上的宗师们争得头破血流! 白观水心中惊骇,竟不知该如何言语。 他激动地握着那枚小小的灵石,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却始终无法,将其与自己所知的任何宝物相联系。 “此物,名为灵石?”白观水不由得抬起头,向她确认道。 “嗯。”楚冷玉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对灵石和无患木都没有半分紧张之意。 白观水心中一凛。 他坐镇坊市,经历过无数交易,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买家。 他手中的这枚灵石,让他激动万分,但在她眼中,却仿佛只是一枚普通的铜板,即便丢失,也不会在意。 这位陌生宗师,真是深不可测啊。 白观水心中暗自戒备,同时也对她的身份与来历,充满了好奇。 他皱眉思索片刻,终于点头答应:“这灵石……老夫还是第一次见,不好下定论,既然楚姑娘如此有诚意,这无患木便换给姑娘吧。” 他双手捧起装有无患木的盒子,奉至楚冷玉面前,言辞恳切:“楚姑娘既是初次做客雾山,老夫便斗胆做一次主,将这批货物,尽数赠予姑娘,权当我白家与姑娘结下一份善缘,还望姑娘能够赏脸收下。” “呵。”楚冷玉极轻地笑了一声,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转瞬即逝。 她并未拆穿白观水这些装点门面的漂亮话,收走了所有木盒,径直离开了这处白家产业。 一旁的易小七看得瞠目结舌,回过神来后匆匆对白观水行了一礼,便紧紧跟了上去。 耽搁了这许久,湓江已经自然解冻,滚滚浪涛,不尽东逝。 望着宽阔的江面,易小七正欲询问,便觉得脚下一轻,眼前一花。 待她定睛一看,竟发现自己已稳稳地站在了红叶岸边,湓江已在身后。 这眨眼间就横渡湓江的本事,让易小七兴奋不已,暗想着:楚姑娘轻功绝顶,若是能教她个一招半式,那该有多好。 楚冷玉想了想,说道:“带路吧,去连云栈。” 来都来了,雾山三景索性都看一看吧。 “好好好!”易小七更兴奋了。 …… 江心坊市中。 确认二人走远后,白观水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灵石放入一个特制玉盒之中,妥善保管。 他叫来一位信得过的白家手下,问道:“她们是往连云栈的方向去了?” “是的,管事。”手下忙不迭点头道,“您放心,属下已经看过名单了,这月山门值守者是白星。” 白观水闻言,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量。 白星虽只是先天一重境界,但其胜在性格稳重,办事可靠。 然而,他心中仍有些放心不下那位陌生宗师,觉得她身份神秘,实力深不可测,不能轻易放任。 但另一方面,他手中这枚刚刚获得的灵石,亦不能留在此地。 坊市之中人多眼杂,万一灵石丢失,他可承担不起,必须尽快将此物上交至家族,方能安心。 于是,沉吟片刻后,白观水将这玉盒交给手下,沉声叮嘱道:“你速速从密道上山,务必将此物亲手交至长老手中。” 说话间,他释放出了一丝先天境的威压,手下顿时惶恐。 他小心地接过玉盒,保证道:“管事放心,属下一定亲手交给长老。” “嗯。”白观水拍拍他的肩膀,以示期望,并且提点道,“能在长老面前立功,前途不可限量。切记,小心行事。” 手下面露激动之色,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白观水这才为他开启了藏在地下的密道。 他目送手下离去,直到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密道之中,方才锁上了房门,大步离开。 他准备前往连云栈,看看这位楚姑娘究竟意欲何为。 三千阶寒石梯,她又能登上多少阶? 而在那幽暗的地下密道中,那名白家手下站在三岔路口前,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他毫无顾忌地举起手中的玉盒,用力砸向地面,玉盒应声而碎,露出其中闪烁夺目的灵石。 他贪婪地盯着那枚在黑暗里熠熠生辉的灵石,自语道:“还真是个好宝贝,难怪那老头如此重视。” 回想起刚刚白观水的叮嘱,他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还长老赏识?我呸!怕不是长老笑着拍碎我的天灵盖,杀人灭口,以保守秘密!” “都这时候了,谁还替你们白家卖命。”他愤愤不平地说着,显然,对白家的忠诚早已荡然无存。 发泄完心中的不满后,他小心地将灵石藏在怀里,确保它不会遗失。 然后,他调转方向,选择了与白观水所吩咐的截然不同的另一条通道,疾步走了进去。 这枚灵石,将成为他改变命运的筹码。 第231章 白草连天,天梯连云 越向雾山靠近,越是寒冷,仿佛从初夏一脚踩到了隆冬。 走在半途,楚冷玉驻足回望。 她的身后是郁郁葱葱,山林无数,而身前是茫茫白雪,白草连天。 天地造化,真是神奇。 楚冷玉看身后根本没人跟上来,连个盯梢的都没有,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失望。 易小七跟着她回头看,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什么都没有。 她大约明白过来,嗤笑道:“前辈等什么呢?世上哪有那么多朝不保夕,铤而走险之徒?” 更何况这里是雾山,而这位前辈又是一位宗师。 就算有人动了贼心,也没那么贼胆啊。 楚冷玉摇摇头,遗憾道:“来了坊市却没有劫杀,总觉得是不完整的。” “前辈……你话本看多了吧?”易小七小声吐槽了一句,开始怀疑那灵石是她故意拿出来“钓鱼”的。 之后二人继续赶路,不再交谈。 易小七扯着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偶尔半躲在她身后,避却那席卷而来的冷冽北风。 要是早知道要来这儿,她今日出门肯定是会另作准备的,现在虽然有些许狼狈,她也不恼,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山坡渐渐陡峭,易小七一边走一边说道:“前面的连云栈,便是登上雾山的唯一通道了,这里不设关卡,人人都可挑战攀登,以证自身修行。” “传说它共有三千阶,几百年前就有宗师定下规矩——” “登上五百阶,能得到宗师指点一次,有机会被收为门徒;” “登上一千阶,可挑战山门值守,获得雾山茶会的请帖。” 易小七说着,心里已经生出无尽的向往。 她好奇极了,雾山上的宗师会是什么模样,传说中精英荟萃的雾山茶会,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闻言,楚冷玉随口问道:“倘若三千阶尽数走完呢?” “走完?”易小七顿了顿,迟疑道,“我好像是听说过,如果登上三千阶,就会到一个很厉害的地方。” 但这条模糊的传闻,根本无人在意。 古往今来,挑战者无数,连登上五百阶的人都是凤毛麟角,登上一千阶更是先天之姿,哪里还会有人妄想三千阶之上会是怎样的风景? “是吗?”楚冷玉笑了笑,抬起头来仰望山峰。 山巅似乎有什么东西,令她心血来潮。 …… 登上最陡峭的山坡,面前便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平台。 此地三面环山,宛如天然屏障,将凛冽寒风尽数阻挡,故而聚集了不少人。 人们搭起了窝棚,燃起了篝火,为这寒冷之地平添了几分温暖。 易小七抖抖身上的些许雪屑,正欲开口,旁边便有人认出了她,惊讶地招呼道:“小七,你怎么来了?” 来者一男一女,姿态熟稔,显然都是易小七的旧相识。 易小七的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对楚冷玉说道:“前辈可以自行前去挑战,我这儿遇见两个熟人,先去应付一下。” 虽然看起来她仿若无事,但隐隐透露出的厌恶和抗拒,可一点儿都瞒不过楚冷玉。 呵,就像一只小刺猬,不过刺还没有长硬。 楚冷玉伸手将易小七拉到身边,带着她往巍峨山峰前走去:“来都来了,带你上去看看。” “啊?”易小七一下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竟然是想带她一起攀登这高耸入云的连云栈。 楚姑娘是先天,登上一千阶应该并不难,但是如果带上她这个拖累,恐怕连五百阶都上不去了。 想到这儿,她急忙摆手,拒绝道:“前辈,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登梯真的很难很难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楚冷玉回头,对她一笑,这笑在冰天雪地的映衬中,格外动人。 易小七一时之间呆立当场,直至楚冷玉将那柄独步剑轻轻抛向她,她才猛然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伸出双手,将剑稳稳接住。 银白色的剑器一入手,便传来一股透心的凉意,仿佛寒冰一般,直透心扉。 她低头看向剑鞘与剑柄,流畅精美,如秋水凝成,若星辰下凡。 恍然间只觉得,这剑是她生平所见,最美的兵器。 ——肯定特别、特别、特别值钱! 她连忙将剑紧紧抱在怀中,仿佛生怕一松手便会被人夺去。 瞬间,她觉得周围所有人对这柄宝剑虎视眈眈,觊觎不已,都有可能成为小偷窃贼。 于是,她更加紧紧地抱着剑,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发生意外。 连云栈,顾名思义,接天连云。 不知是谁,在这雾山之上,最先开凿出如此陡峭险峻的栈道。 后人又在此基础上,不停拓宽延展,历经无数岁月,最终形成了这三千阶寒石梯,直通云霄。 但它的名字,依旧保留为连云栈。 此刻,山阶前聚集了众多人群,他们或站或坐,目光皆落于那些挑战者身上,不时发出阵阵议论之声。 楚冷玉走出人群时,自然也引得他们注意。 一张陌生的面孔,而且还是一位长相出众、气质出尘的女子,这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她不受外界所扰,径直走到寒石梯前。 举目望去,只见这阶梯前三百阶极为宽阔,每一阶都有数米之长,足够容纳许多人同时攀登,可见从前雾山人气。 而更高处的阶梯,则隐于山腰云雾之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楚冷玉的神识放出,沿着面前这条阶梯不断攀升,试图窥探其全貌。 随着她的神识不断向上,她发现这阶梯渐渐收窄,到了一千阶之处,已经变成了一条仅够一人攀登的窄梯,其陡峭与险峻更甚几分。 一千阶处同样有一个略显开阔的平台,立着一座白玉山门,山门旁徘徊着一位值守者。 收回神识,她抬腿登阶。 一阶、两阶、三阶……她的步伐很快,毫无停顿,眨眼间就走过了几十阶。 易小七抱着剑,站在阶梯下方,望着楚冷玉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然而,她最终还是咬咬牙,狠狠心,决定跟随楚冷玉的脚步,第一次踏上这条充满挑战的寒石梯。 起初的几阶,易小七走得毫无压力,甚至觉得有些轻松。 然而,当她登上第二十阶时,却忽然发觉这里的寒意似乎比上来时还要强烈些许,她不禁裹紧了衣襟,试图抵挡这股突如其来的寒冷。 随着她继续攀登,到了五十阶时,这寒意已经变得异常明显,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之中。 刺骨的寒风不断侵袭着她的身体。 八十阶,易小七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肺之间仿佛吞了一块坚冰,冷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她并未因此停下脚步。 易小七紧咬着牙关,眼神中闪烁着不认输的光芒,她还能走!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迈出步伐,虽然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但她始终未曾放弃。 一百阶,她抬头,却发现楚冷玉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三百阶的尽头,开始有云雾遮挡,显得朦胧不清,随时可能消失不见。 “楚姑娘,你等等我!”易小七忍不住呼喊道。 她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有些颤抖。 第232章 引火烧身,一易孤行 白观水稍晚一步赶到了连云栈。 他环顾四周,向围观的众人打听起陌生白衣少女的行踪。 得知那楚姑娘步履不停,已经登上了三百阶,身形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难以辨认,他不禁微微皱眉。 而寒石梯上,易小七的身影还清晰可见。 她身穿一身红褐色的干练短打,在宽阔的石梯上显得格外单薄渺小,背影小小一片,像渐渐枯萎的枫叶。 她刚走上一百阶,显然已经有些疲惫,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原地,喘息着调整呼吸,恢复体力。 片刻之后,她似乎又鼓起了勇气,咬紧牙关,重新开始攀登,登上了第一百零一阶。 白观水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毫不在意。 一个小小的后天境,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这种境界,在连云栈上连一百阶都感到吃力,更何况之后呢?再登个几十阶,大概就是她的极限了。 他不再关注易小七,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高处的云雾之中,试图寻找那位楚姑娘的身影。 然而,云雾缭绕,他根本无法看清前方,更别提找到一个人了。 旁人一眼便认出了白观水,见他这位湓江坊市的白管事,居然罕见地离开了坊市,出现在这里,不禁大为好奇。 一胆大者上前,拱手行礼,玩笑般地问道:“白管事,今儿这是刮得什么风,居然把您给吹来了?” 白观水摆摆手,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不欲多言。 他敷衍地回答道:“哎,不必在意,老夫不过是随便走走,随便看看。” 然而,这借口显然没人相信。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他们知道,白观水平时极少离开坊市,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其中必定有蹊跷。 于是,许多人都开始猜测起来。方才的那位挑战者,莫非大有来头不成?该不会是传闻中的白家大小姐吧?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白观水听着这些议论,心中暗自冷笑。 他并未理会旁人的猜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寒石梯上,心中思忖着,那位神秘的女子,登上一千阶应该不难。 先前那两名在江边搭讪的男子,也巧合地来到了连云栈,混进了围观的人群中。 得知众人对神秘女子的身份议论纷纷,那两名男子不约而同地决定抓住机会,吹嘘一番。 他们高声说道:“呵呵,你们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那个白衣女子,可是一位先天强者!” “她啊,只是轻轻一出手,就把湓江给冻住了!”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轰动。 有人立即向白观水求证,问道:“白管事,那二人说的是真的吗?那位白衣女子真的是先天强者?” 白观水脸色微僵,没想到那两名男子会如此大胆地在这里吹嘘。 他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人群中,那两名男子见白管事都承认了此事,更加得意起来。 他们接着高声说道:“怕什么,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土包子,能在雾山掀起什么浪不成?我们雾山,可是卧虎藏龙之地,岂是她能随意撒野的?”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 他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听到男子的言论,那认识易小七的一男一女也放下心来。 “还以为那小气鬼真的攀上贵人了呢,吓我一跳。”女子冷哼一声。 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先天罢了,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男子则望着石梯上渺小的身影,无奈道:“小七这丫头,和我们越发生分了。” “不就是给她谈了门婚事吗,至于又是离家出走,又是割席断亲的?”女子嘴上不饶人,说话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对方条件那么好,年纪大点还会疼人,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好挑的。” “哎呀,你也少说两句,回头让我来劝她。”男子低声道。 他显然是不想让家里的事,在这里宣扬出去。 女子闻言便闭上嘴不说话了,只是心底还是闷了一堆牢骚怨气,暗暗等着小七回家,定下婚事,再好好收拾她一番。 而人群中,那两名搭讪男子,则是越说越起劲。 一想到当时在江边,那么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宗师,离他们不过咫尺之遥,心里就一片火热。 热,真的很热。 那火热之感越来越强烈,让他们感到难以忍受。 他们热得满头大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驱散那股燥热,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烧起来了,像沸水一样翻滚着。 他们感到头晕眼花,想要扯开衣服,又想要钻进雪里,但他们只是这么想一想,却无力付诸行动。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围观者惊恐地向后退避,看着这两名男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燃而起,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们面露痛苦之色,却无力挣扎。 片刻之间,他们连头发、衣服都焚烧殆尽,只余下一丝黑灰,随风散去山下。 众人一时慌乱不已,不知所措。 他们纷纷议论猜测这两人到底是为何而死,会不会传染给他人,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白观水面色沉凝,高声道:“别慌!他们这是引火烧身,咎由自取!” 亏得有他在,才勉强控制住场面。 亲眼目睹这场景,白观水心中更加忌惮,目光深邃地看向连云栈。 “呼……” 易小七冷得上下两排牙都在打架。 她觉得自己身上好重,像是背了一只水鬼一般,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她的脚也很疼,好似这石头做的台阶会咬人、会吐针一样。 易小七抬头望了望前方,只见云雾缭绕,阶梯仿佛直通天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力感。 这是第一百四十六阶,可是她感觉自己真的已经走不动了。 好累啊! 浑身上下,又冷又热,又麻又痛,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这要命的东西居然有三千阶! 这真是人能走得完的吗?! 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可是前方的路还那么长,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易小七忍不住看着自己手里,被她当做登山拐杖的宝剑。 银亮的剑鞘纤尘不染,而她一身尘灰,简直不配碰它。 第233章 独上寒石三千阶 停顿了许久,台阶上那个渺小的人影再度动了起来。 “一百四十七,一百四十八……” 她低声细数,每迈出一步,皆似背负千钧,需要停歇片刻。 纵使步履维艰,她心志如铁,未曾有丝毫退却,依旧在前进。 最终,至第一百六十一阶时,易小七再难支撑,不顾仪态,颓然坐于石阶之上,呼吸急促,汗水涔涔。 不行了,这次她是真的走不动了,就算放一只大野猪在背后追她,她也抬不动腿了。 “走吗?”一个声音响起。 “走不动了……”易小七小声嘟囔着,这才发觉自己嘴巴都干裂了,嘴里满是铁锈味。 她舔舔嘴唇,费力地晃动脑袋,疑惑地看向周围,刚刚是谁在说话? 体力消耗得太大,连同她的思考速度也降了下来。 易小七反应过来后,心中疑窦丛生,警惕地握紧了剑。 她更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因为太累了,而产生了幻听,其实根本没有另一个人说话? “走吧。”那个声音又轻轻响起。 这回易小七侧耳倾听,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依旧分辨不出方位,令她惊疑不定。 手里的银色宝剑轻轻颤动,她耳边响起一声微不可察的剑鸣,很轻的一声,像一阵风吹过头发,听见时便已经风止了。 抬眼望去,前路的风雪雾霭竟在瞬间消散无踪,石梯显露,蜿蜒而上,直通那高远蔚蓝的苍穹之下。 阳光倾洒,将一切照得通明,与之前的阴冷朦胧截然不同。 她拎着剑,惊讶地站了起来。 连云栈下,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一道凌厉的剑气自下而上,将整个阶梯都清理了出来,三百阶之后的石梯,亦清晰可见。 此景之奇,像是仙人吹了一口气,瞬间将缠绕于半山之上的云雾吹散殆尽。 云雾散去,天空豁然开朗,一片清明,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洗涤一新。 许多人惊讶地发现,雾气散去后,半山腰处有一尊白玉雕成的山门,在阳光下闪烁着莹润剔透的色泽。 山门前,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值守者白星,表情恭敬却内心警惕,看着站在第九百九十九阶的陌生女子,再次问道:“您真的认为,那个后天境的小妹妹,能走到这里?” 楚冷玉闻言,面色淡然,未置可否。 于她而言,这是理所当然之事,无需多言。 若真要不顾世俗眼光,以独步剑之威,带她飞跃而上,亦是轻而易举之事,这寒石阶根本产生不了任何阻力。 “别忘了请帖。”她说完,就踏上第一千阶,继续走了上去。 白星看着她的背影,紧张地问道:“难道,您自己不想要请帖吗?” 这样一位外来的宗师,打破了白星以往对雾山之外的印象。 她固然可怕,但他相信雾山茶会强者云集,还是可以镇压她的。 楚冷玉闻言,轻轻摆手,身影已然越走越远。 白星看着她闲庭信步一般的姿态,瞳孔微微一缩。 连云栈这三千阶寒石梯,看起来普通无奇,实际上乃是雾山阵法精华集大成之作,一代代先辈呕心沥血打造而成,凝聚了无数心血。 它不仅仅是一个挑战,更是一种对身心极限的磨练。 雾山天地灵韵充沛,山石久沐恩泽,自然也与旁处不同。 每一阶寒石都蕴含着奇异的力量,既能锻炼体魄,又能磨砺心性,让人在攀登的过程中不断突破自我。 一千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已经是先天境的门槛,难以逾越。 而越往上,难度便越大,每一步都如同攀登峭壁,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自身,甚至于危及生命。 峰主曾坦言,他自己也只能走到一千五百阶,便再也无法前行。 这个数字,于芸芸众生而言,已是不可触及的巅峰。 作为轮换的值守者,白星见证过无数人挑战连云栈,绝大多数人在前三百阶便会知难而退。 此前,在他值守期间,从未有任何一个挑战者能够突破五百阶的界限,更不用说来到这一千阶的山门处了。 这一千阶,仿佛成了一道无形的天堑,将绝大多数人拒之门外,对于执守者而言,这里反而成了一个清修的好地方。 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白星突然有种强烈的直觉。 她不止一千五百阶! 她的实力与底蕴,或许远超常人想象,她所展现出的那份从容自信,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令他心神动摇的,并不止她这轻松自若的姿态,还有…… 白星从怀里取出一面特殊的罗盘。 这面罗盘,乃是雾山兰脉制作的感应罗盘,能够敏锐地感应到周围的气血波动,从而大致判断出对方的境界。 即使修炼了收敛气息的法门,但气血波动依旧难以遮掩。 然而,当白星悄悄将这罗盘对准那位白衣少女时,罗盘却如同死寂一般,没有丝毫反应! 这一幕,让白星心中惊疑不定。 要知道,即便是后天一重境,在罗盘的感应下也会有所反应。而这位女子,竟然仿佛是一个普通人一般,让罗盘完全失去了作用! 但是普通人连前十阶都走不完,又怎么可能轻松越过一千阶! 这其中的矛盾与不合理,让这位女子在他眼中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山下。 白观水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却又很快掩饰如常。 雾山的雾,并非天地之间的普通云雾,而是冰莲散发的冰雾,层层遮掩,为雾山提供天然阵法防护。 而现在,却被一下就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这,无疑是明晃晃的挑衅! 白观水紧握拳头,心中虽然愤怒,但他也清楚,以白星的实力,是不可能阻拦得了那位陌生少女的,强行阻挠,只会是自讨苦吃。 可,这位陌生少女的境界到底是先天几重,难道是足以与峰主媲美的先天五重? 还是说……她的实力,甚至更高…… 白观水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只能寄希望于雾山诸位宗师,能够压得住这过江强龙。 与此同时。 石梯之上,易小七忽然感受到一股力量涌遍全身,原本虚脱般的疲惫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充盈,全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力气。 她兴奋地在原地跳了跳,然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第一百六十二阶。 令她惊讶的是,这一阶竟然没有丝毫的压力,仿佛与之前的阶梯截然不同。 她心中一喜,又踏出了一步,依旧轻松自如。 身上毫无负累,她近乎在寒石梯上跑了起来。 众目睽睽,围观者发出惊呼。 “那个红衣服的又是谁?好猛啊!” “我看花眼了?她不是刚刚还在一百多阶磨蹭吗,怎么一下都冲到三百阶去了?!” “好快!四百……五百了!!” 第234章 世间除君谁称仙 石梯上。 易小七闷头向上攀登。 她害怕现在不过是一场幻梦,醒过来之后,她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易小七。 她不想再被人嘲笑,被人利用,被人欺负,更不想无论怎么努力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她看到石梯旁刻着五百阶的石碑,心里一愣,但是她的脚步更快,已经越了过去。 这一刻,易小七的心里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但她的眼角已经情不自禁地冒出了泪花。 好像……她一辈子的目标就这么达成了。 至于成为先天?她从七岁之后,就不再幻想这件虚无缥缈的事了。 而长长的阶梯还在脚下,她不知道现在体内的这股力量来自何方,但她知道,这一定与那位楚姑娘,哦不,楚前辈有关。 所以,易小七决定继续向上攀登。 六百、七百、八百…… 脚下的寒石阶梯越来越窄,她距离山门也越来越近。 这座白玉雕刻的山门,易小七意识到她以前在山下也望见过,当时就觉得它美轮美奂,简直像是仙宫的入口一般。 但现在离得近了,看得清了,她忽然觉得它是那么简陋, 孤零零地杵在山间,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值守者白星看着这位红衣小姑娘一路急赶着上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手里的罗盘左右转动,停在了象征后天四重的位置,昭示了她的真实境界。 白星低头看着罗盘,默默想着:才后天四重啊,按常理来说,极限应该是两百阶左右。 他真是想不明白,难道寒石阶失效了吗?怎么连后天四重都能登到山门处了?! 他将族学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手段,能这样辅助别人登梯。 看来外界修行者的手段,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啊。 虽然心里怅然不解,白星还是收起罗盘,神色正式起来。 易小七有些忐忑地走到了山门之前,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楚前辈的身影。 她只能硬着头皮问一旁的值守者:“你好,请问那位穿白衣服的前辈,是继续向前登梯了吗?” “嗯。”白星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封印着特殊徽记的请帖来,“这是你的奖励。” “啊?哦哦。”易小七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份十分精致的请帖。 她一头雾水,因为她记得是要挑战值守者成功,才能获得请帖的,怎么这位值守者,直接就拿出请帖交给她了,莫非是楚前辈的嘱咐吗? 她易小七倒霉了十几年,难道终于得遇贵人,要开始转运了? “茶会过几日就要开始了,届时还请姑娘准时出席。”白星拱手道。 易小七匆匆看完时间地点,记于心中,抬头问道:“楚前辈有拿请帖吗?” 白星摇头。 值守几年都不一定有一个能闯到这里的,所以请帖最多准备一份,没有多带的必要。 “那我等她下来。”易小七做出决定,郑重说道。 这份请帖,她没有资格拿着,只是暂时代为保管,等见到前辈就还给她。 至于更高处,她就不去了。 易小七很清楚,支撑自己攀登至此的这股力量,不是她自己的,她侥幸一用,却不敢得意忘形。 尘归尘,土归土,不归她的东西,她不会拿。 见她沉静下来,不骄不躁,白星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对于后辈的欣赏,能进能退,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易小七反而警惕起来,抱着剑站到了山门的另一边。 白星有些懵,她怎么看自己像看贼一样?他又不是竹脉的。 而连云栈下。 众人目睹了易小七成功闯到山门,反应不一。 有的人眼中闪烁着羡慕和嫉妒,有的人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更有人心中燃起了挑战的欲望。 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怀疑起来,一个后天境的小姑娘居然都能登上一千阶,而且看起来毫不费力,难道今天寒石梯出了纰漏,还是说她走的路线有什么诀窍? 他们争着踏上了寒石梯,希望能够复制易小七的成功。 然而,连云栈并非易与之地,它由历代高人精心设计,暗藏玄机。 易小七之所以能够轻松通过,是因为受到了独步剑的庇护。 盲目跟风的众人,很快就遭遇了挫折。 有人不信邪,固执地想要向上硬闯,却导致自己受伤,还有个别人滚落下去。 一时间,寒石梯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平静的山道变得混乱不堪。 那些受伤的人被同伴搀扶着退下山去,眼神依旧不甘。 白观水背负双手,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对这些人的举动没有半分劝阻的意愿。 对他来说,这些人非亲非故,劝他们做什么呢? 总归得让他们撞撞南墙,直到筋疲力尽了,头破血流了,才能学会死心。 他若是劝了,反而要被事后埋怨,阻了他们的成道之机。 人啊,总是喜欢美化自己没能走成的路。 …… 跶、跶…… 石梯上响起脚步声,虽然声音不大,却在这静谧环境的衬托下,很是清晰。 第一千三百阶的台阶上,一名老者正在打坐静修。 他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道陌生的脚步声,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去。 山岚之间,一道身影渐渐走近,渐渐清晰。 山间的藤蔓翠绿,山间的寒石苍蓝,而她是一片无垢无尘的净白。 乌黑的发,雪白的肤,她恰好抬眸,阳光便浮在她的眼中。 老者初初以为是产生了幻觉,见到了山间的精魅,像是古篇《九歌》中所言的“山鬼”。 但他很快明白,这是一位真人。 老者的表情微微肃穆,却没有站起来,更没有挪动半分。 向上的山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行。 他这是在堵路。 第235章 传承石壁,蜉蝣一生 苍崖叠嶂,有路梯云上。 阴苔古木,相依涧壑,云影寂寥,独胜幽篁。(注1) 石阶之上,一位老者端然盘坐。 他身姿虽略显佝偻,但气息沉稳,眼中闪烁着精光。 他冷眼看着下方那个女子越走越近,脚步却没有一丝停滞,心中生出了浓浓的忌惮之意。 老者心中暗自惊讶,多少年了?雾山这方古老之地,似乎已有一两百年,未曾出现过如此强大的外来挑战者。 忌惮之余,他不禁暗自揣测这位女子的身份来历。 他瞥了一眼女子年轻漂亮的外貌,心中却并不在意。 踏入先天之境,修行者皆可掌握自身气血,逆转乾坤,做到牙落复生、白发返乌、肌肤光滑等神奇之事,所谓的“返老还童”,对于他们来说,亦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此举需耗费一部分气血与精力,华而不实,反而成为拖累。故而,真正愿意如此做的人并不多。 因此,在老者看来,这位正在拾阶而上的陌生女子,尽管外表看起来是少女模样,但其实大概率是一位积年修行的老怪物,说不定就是哪个世俗国家暗中供奉出来,或者侥幸获得了不少前人遗泽。 这样的例子极少,但也不是没有。 如今来到雾山,还被他在寒石梯上撞见,狭路相逢,那他作为雾山之人,自然不能露了怯,让外人小看了雾山。 楚冷玉脚步轻快,已走到一千二百六十阶,见前方的陌生老者依旧盘坐不动,便知道他有为难之意。 修道也好,俗世也好,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 所有人都在争一条路。 只可惜,她的路,没人能挡。 那位陌生老者见她越来越近,心中暗自警惕。 他暗中运起功力,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打算给这个外来宗师一点教训,让她知道雾山之地,并非她可以随意践踏的。 而楚冷玉已然抬手,掌心一吸。 那老者便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束缚,无法动弹。 他惊恐万分,却发现自己连半分抵抗之力都没有,只一刹就没了生息,被压缩成了一枚血红的丹丸,其中蕴含了他一生的修为与气血。 楚冷玉随手一挥,那枚血红的丹丸便如同流星般划落,深深嵌入了地底,充当了这片土地的花肥。 她早就发觉雾山这些修行者,由于以武入道,气血超出常人许多倍,就算是杀了,也不能浪费,当花肥就很不错。 做完这些,她像是随手拍死一只苍蝇而已,又恢复成了那恬淡的样子,继续攀登。 与此同时,在雾山深处的白家祠堂里。 咔嚓! 某个供奉于上首的木制魂牌突然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惊动了祠堂内的所有人。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不安。 这魂牌碎裂,意味着白家的一位强者已经陨落,这对于现在的白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楚冷玉自然不知道这些,也不会有兴趣知道这些。 这寒石梯上,灵气虽浅,却比旁处都要明显浓郁几分。 她行走其间,只觉身心舒畅,怪不得会有人在这里打坐修行。 一路行来,她耐心观察着四周,只见石阶两旁,雕刻着一些符号与图案,若神识向下,还能发现藏于石阶之下的某些布置。 楚冷玉一边攀登,一边仔细记录着这些精妙的设计。 说不定,这寒石梯才是她此行最大的收获。 一千三百阶之后,竦峭的山壁上,渐渐出现了一些掌印、刀痕。 这些痕迹并不是战斗留下的,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停下脚步,观摩着这些印记,每一道都凝聚着一位修行者毕生的心血感悟。 他们或是为了留下自己的心得,以免人死道消,了无痕迹;或是为了给后来者一些启发,让后来者得以印鉴自身,融会贯通。 这就是传承。 楚冷玉心中涌起一丝敬意,感叹这些前辈真是用心良苦。 她体会着其中蕴含的精神意境,这些意境或深邃、或磅礴、或细腻,让她仿佛置身于一个个不同的修行世界中,感受着那些前辈们的喜怒哀乐与修行历程。 当然,有一些痕迹因为时间久远,其中的精神意境已经消散了。 还有一些因为风霜雨雪的侵蚀,变得残缺不全,无法再完整地呈现出原本的意境。 这让她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与天地的沧桑。 能在这里留下印记的,已经是人类中最强的那一小部分人。 他们曾意气风发,攀登石梯,在这里留下印记,期望着让后人得以窥见他们曾经的辉煌成就。 而现在,一道开裂的拳印、一缕磨损的剑痕,便代表了这样一位顶尖强者的一生,想来也是唏嘘。 有了这对比,楚冷玉忽然很珍惜起自己的寿命,突破元婴的些许自得之感,也悄悄收敛起来。 若不得长生久视,元婴期寿元千载又如何呢?在亿万年的天地面前,不过是眨眼一瞬,蜉蝣一生。 但她记得前世有人说过:既然有了个目标,难度反而是次要的,坚持便是。 此路唯有成败,不在于其艰险。(注2) 这话楚冷玉深以为然。 她抚摸过这石壁上的印记,再次举步向上走去。 此界灵气稀薄,修行之路异常艰辛。 前人于茫茫黑暗中摸索前行,终得先天一境,以武入道,锤炼肉身,打磨精神,再寻灵机,以期突破先天,踏入修行之真途。 资质一般的修行者突破先天时,已是三十岁左右。 先天之境,能重塑自身气血,绵延寿命,无病无灾的话,大约能活到一百二十岁,但这极少有人能做到。 因为先天之后,由于灵气有限,灵物稀少,人们的心中更加迫切,不得不冒险进入某些深山老林,寻觅世间罕有的灵药,或是击杀产生了一丝变异的灵禽,辅助修行。 这一路上,危机四伏,险象环生,许多人丧命于探险途中,又或者因为受伤而黯然退出。 毕竟,先天境说穿了,也不过是大致相当于修仙者的练气境,若是只有一两层的修为,不过比凡人超出一点,但强得十分有限。 他们会饿会渴,面对刀枪剑戟会受伤,坠落山崖更是九死一生。 楚冷玉想着,或许这也是一千三百阶后,才允许留下印记的原因。 弱小的人,连在这里留下痕迹、供后人瞻仰学习的资格都没有。 来之前,陆丹师并没有对她提及这寒石阶之事。 或许,连博闻广识的他,也不知道一千三百阶后,有这么一面传承石壁,可以留下自己的心得印记。 因为他太弱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苍崖叠嶂。有路梯云上。忽见地平方数丈。坐石风林相向。——张鎡 《清平乐》 苍苔古木,相依涧壑之滨;黄葛女萝,自致风云之上。——黄庭坚 《岩下放言五首之灵椿台》 注2:来自小说《仙寥》。意外地发现这本书也是后天先天入仙道的设定,就看了一些,一些话很有启发,仅摘抄此一次。 第236章 竹翁观莲,三脉小聚 山巅下着簌簌细雪。 浅蓝色的冰莲在冰池中盛开。 虽然是莲花,但不同寻常的是,它的花朵足有数尺宽,偌大一朵,极为不凡。 冰池之上,寒冰覆盖,唯有冰莲之叶破冰而出,于寒风中轻轻摇曳。 此地虽然重要,但并没有任何守卫,因为冰莲所散发出的猛烈寒气,足以令任何企图染指之人望而却步,更遑论得逞。 此时,一位沧桑老者缓缓行来。 他衣裳破旧,补丁错落,手中拄着一根翠玉竹杖,那竹杖色泽温润,似有灵光流转。 竹翁目光深邃,凝视着那朵冰莲,驻足片刻后,脚步再次先前走去。 然而,当他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气时,神色不禁一凛,步伐也随之停顿了许久,无论如何也不敢迈出下一步。 “罢了,罢了。”他忌惮于冰莲的寒气,选择了离去。 细雪纷纷,却不能落在他的衣服上,仿佛被无形的气劲弹开。 回到室内,除了菊脉之外,梅、兰、竹三脉难得一聚。 兰夫人医术精湛,此番更是功不可没。 正是在她的悉心调理之下,梅林老人的伤势才大为好转,唯独天机反噬所带来的精神创伤,远非人力所及,已是永远的亏空,治不好了。 是以梅林老人虽在四脉之主中尚属年轻一辈,但寿元的流逝与精神的创伤,却让他显得比任何人都更为苍老。 眼下他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在自己尚能支撑之时,寻找到一位能够继承自己衣钵的弟子,保梅林一脉传承不失。 兰夫人将香片置于香炉之中,随后轻轻合上炉盖,动作优雅娴熟。 随着炉火的微燃,一缕缕熏香袅袅升起,那淡雅的香气巧妙地遮掩了梅林老人身上残留的药味。 兰夫人作为兰脉之首,其风姿绰约,看起来是一位三十有余的婉约妇人,一袭墨绿色的长裙,色泽沉静,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肩上随意披着一件柔软的狐裘,御寒保暖,尽显其作为一脉之主的尊贵。 医术虽是她所擅长,但深有局限。 对于梅林老人那因天机反噬而造成的重伤,即便是她也束手无策,只能尽力缓解其痛苦,而无法彻底根治。 毕竟她是个修行者,首要之事还是突破更高的境界,医术、机巧等道只是视为辅助,捎带着学习一二,不可能当成主业,深入研究。 见竹翁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兰夫人轻呵了一声,语带揶揄:“既然敢打冰莲的主意,怎么不真地试试?” 千年以来,冰莲之于雾山,既是守护,也是禁忌。 除了每百年一次的雷劫之后,它会陷入短暂的虚弱,那时人们才敢靠近,小心翼翼地拾取些掉落的莲叶、莲子、莲花瓣,以及冰池中碎裂的千年寒冰,其余时候,谁不是对它敬而远之? 冰莲虽然看着剔透华美,喷吐寒气护佑雾山,但其本质上,却是朵吃人不吐骨头的妖花,在这一点上白家最有发言权。 闻言,竹翁神色复杂。 他叹了口气,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拄着翠玉竹杖缓缓走到一旁,自行坐下,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岁月不饶人,他年事已高,自觉潜力已尽。 先天五重的境界,仿佛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他的修行之路上。 而他的小徒弟,资质略胜一筹,年仅二十五岁便已触摸到了先天的门槛。 但突破先天,又岂是易事?需要的是灵机,是造化,是那虚无缥缈的一丝契机。 山巅之上的冰莲,毫无疑问就是最佳的选择。 竹翁心中原本盘算着,雾山茶会即将召开,各路英杰汇聚一堂,正是拉拢盟友、共谋大事的绝佳时机。 他计划着自己作为主力,再寻得几位志同道合、修为深厚的同道中人作为援手,即便需要付出重伤的代价,也要放手一搏,争取从那冰莲之中取得一颗珍贵的莲子。 那莲子,无论是直接生吞,还是交由玉鼎阁中的炼丹大师炼制成丹药,都是极好的选择。 然而,竹翁方才在冰池旁感应了一番,那冰莲所散发出的压力,简直如渊如海,沉重得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份压力,远比他从前击杀变异妖禽时所感受到的威胁,还要可怕上无数倍。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胆敢轻易靠近冰莲,无论他的身法再如何迅疾,体魄再如何强横,也只会沦为冰池之下的一具白骨,永远地沉睡在这寒冷的山巅之上。 这份恐惧,这份无力感,让竹翁心中充满了苦涩。 室内一片沉寂,三人各怀心事,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兰夫人轻轻端起桌上的茶盏,指尖在温热的瓷壁上轻轻摩挲,眼神却不经意间瞥向了梅林老人,心中暗自思量。 今年梅林一脉式微,茶会即便重新排序,也与梅林无关了。 而竹翁年岁已高,没了进取之心,只想着培养后辈,对兰脉的威胁已大不如前。 唯一值得忌惮的,就是异军突起的菊脉了。 思忖片刻后,兰夫人轻轻放下茶盏,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抬眸望向二人,缓缓开口:“两位可曾听说,今年的雾山茶会,那位大夏国师说不定会来?” 第237章 异样不安,放弃借刀 人的名,树的影。 此言一出,梅林老人和竹翁的目光,立刻齐聚于兰夫人身上,神色各异。 梅林老人心中猛地一紧,那日他试图为楚冷玉卜算一卦,却不料引来了天机的猛烈反噬,导致他身受重伤,梅花十三签也因此损毁。 如今,一听闻楚冷玉之名,他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警惕起来。 他知道,峰主寄往玉鼎阁的请帖,最终辗转落入了松林小筑,楚冷玉随之前来,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一念及此,他的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忧虑,却又夹杂着几分期待。 此次茶会,或许正是了解她,乃至结交她的良机。 竹翁则是眉头微皱。 那位楚冷玉,近来声名大噪,事迹传遍四海。 雾山虽地处偏远,但关于她的种种不凡事迹,也早已传入他们的耳中。 尤其是上巳节那一日,无论是华丽登场的瑶光仙舟,还是惊世骇俗的九鼎异象,都深深地震撼了雾山的修行者们。 楚冷玉所展现出的手段,实在已经超出了雾山修行者的想象。 而那一天突然显形的鬼祟,更是向雾山的修行者们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所知的要复杂得多,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与未知。 只是峰主等人的态度都十分谨慎,不会主动招惹,也不会恶意为难。 只需耐心等待。 时间会给出一切问题的答案。 竹翁直接开口问道:“兰夫人,此地只有我们三人,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就不兜圈子了。”兰夫人表情严肃起来,“如今峰主闭关,白家似有异动,可他们不参与茶会,我等亦不方便调查……” 梅林老人闻言,神色凝重了几分,他自然明白兰夫人的意思。 白家作为雾山最大的势力,虽然近年来声势渐弱,但底蕴仍在,不容小觑。 即使四脉的力量加在一起,恐怕也敌不过这个传承千年的修行世家。 如果他们真的有所图谋,对雾山众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你就想借外人之手?兰夫人,你这可不地道啊。”竹翁虽然话里带着几分责备,但其实并没有否认的意思。 借助外力来制衡对手,是常见的手段。 况且,峰主闭关之后,白家最近几个月行事遮遮掩掩,确实让人心生疑虑。 他们似乎在暗中筹划着什么,那种隐约传来的不好的感觉,更是让兰夫人等人感到不安。 然而,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们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暗自警惕,静观其变。 而现在,那位深不可测的人物,若真的出现在茶会上,势必会掀起一番波澜。 若能稍加引导,或许就能借她之手,顺藤摸瓜,查出白家背后的真正意图。 这个计划虽然冒险,但似乎也有一定的可行性。 思来想去,竹翁觉得兰夫人这主意不错,正欲开口附和,便听见梅林老人沉声说道:“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兰夫人不解道:“为何?” 难道就这样放任白家暗中筹划,却什么都不做吗? 梅林老人轻轻摇了摇头,反问兰夫人:“倘若你下山参与凡俗宴会,却被宴会主人欺瞒设计,借你之手打压异己,你知道之后会如何反应?” 兰夫人心道:那当然是把敢骗自己的人,一掌拍死,别无他想。 想到这里,她就明白了梅林老人的意思。 “借刀”可以,但要懂得衡量双方之间的差距。 传闻楚冷玉是修仙者,实力深不可测,若真的将她卷入其中,万一事态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兰夫人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梅林老人的看法。 与其冒险行事,不如静待时机,再作打算。 “嘭——!” 突然,雾山之巅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灵气波动。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花,翻腾不息! 这股波动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整个雾山都为之震颤,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 山林间,鸟兽惊飞,众生惶恐。 屋内,竹翁等人也感受到了这股波动,立即走出屋子,抬头望向雾气翻滚的山顶。 梅林老人隐隐感到不安,忧虑地说道:“山顶发生了什么事?这股力量波动如此强烈。” 竹翁紧皱着眉头,他能感受到这股波动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山顶酝酿着一场风暴。 他忍不住怀疑起来:冰莲一直由白家管理,莫非……是白家?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会不会是峰主突破了?”兰夫人疑惑地问道。 虽然她自己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这一刻,她也确实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不,这不是突破的动静。”竹翁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走,咱们上去瞧瞧,看看究竟是谁在搞鬼。” 说完,他已率先冲出,虽然表面是白发老翁,但身形矫健如燕。 若非山顶传来的威压过于可怕,他甚至可以驾驭气流,低飞上去。 另外两人也紧跟其后,不敢有丝毫耽搁。 在连云栈上,易小七正抱着剑,静静地等待着楚冷玉的归来。 突然,她感受到了这股强烈的波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股波动......难道是有强敌来袭?”易小七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第238章 冰莲入手,三人震惊 片刻前。 走过传承石壁后,楚冷玉继续拾级而上, 她的脚步轻盈,没有丝毫疲惫。 随着她不断攀登,周围的温度越来越低,前方的石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而两旁的山壁上则悬挂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凌,闪烁着寒光。 她知道,自己已经接近了雾山之巅。 楚冷玉的神识再次释放,想要探寻这雾山之巅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神识所过之处,她能感受到一股股精纯的灵气在山巅汇聚,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旋涡。 山顶银装素裹,万物皆被白雪覆盖,别无他物,唯有一片广阔的冰湖映入眼帘。 冰湖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如同天空之镜。 而在湖中央,一朵巨大的冰莲静静盛开着。 它的花瓣层层叠叠,晶莹剔透,纯净之至,仿佛天雕地琢,为这雪白的世界增添了一抹动人的颜色,与一丝神秘的色彩,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只是,在这等高寒之地,为何会生长出一朵如此独特的莲花?它不可能没有来由,是何人所种下的呢?楚冷玉分出心神,好奇地想着。 她还察觉出这莲花似乎有些怪异,并不是普通地变异而成。 松林小筑里,玉鼎阁众人常与她探讨灵药培育之事,总结规律,不同种类的变异灵植她已见了许多,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这冰莲的异常之处。 另外,楚冷玉惊讶的是,这冰湖……底下好像有东西。 千载寒冰虽然坚硬无比,却阻挡不了她的神识探入,但湖底偏偏阻隔住了,她只能判断出在冰湖之下,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空腔。 这令她感到更加好奇。 思索间,她已快走完那漫长而又曲折的三千阶寒石梯。 回首望向那蜿蜒的石阶,楚冷玉心中不禁暗叹:这三千阶,真是名不副实。 只有前一千五百阶,是真正经过精心雕琢与布置的。 那些符文与阵法,巧妙地隐藏在石阶之中,每一阶都蕴含着微妙的压力,考验着攀登者的意志与实力。 然而,当踏过这一千五百阶之后,余下的一半石阶却渐渐变得普通起来,失去了那些符文与阵法的考验,只余下刺骨的阴寒之气。 显然,那些布置阵法的人,他们的极限也就止步于此,无法再创造出更高阶数的挑战,只能让剩余的阶梯,充斥无尽的寒气,当做阻碍。 楚冷玉敏锐地察觉到,这冰莲散发出的寒气并不简单,带着些许阴寒之力。 对于雾山修行者来说,这固然是难以挑战的关卡,但对她来说,这些寒气却仿若无物,根本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她走得更快,不消多时,就来到了山巅。 冰池中,冰莲原本如同冰雕一般,静谧优美,此刻却如有所感,在她登顶之前,就伸出数条蓝绿色的藤蔓,如同蟒蛇狂舞,直冲向她! 冰莲已在这山巅扎根千年,岁月悠悠,它早已将这片土地视为自己的领地。 因此,当它感应到有外人胆敢踏入这片禁地时,便本能地做出了攻击的举动。 它自冰面之下伸出藤蔓,带着冰冷刺骨的阴寒之气,要将入侵者直接撕碎,掠夺其一身血肉,尽数化为它的养料。 过往这么多年里,它一直是这样捕猎进食的。 那些气血充沛的人类,不过是它的食物,它享受着那种将生命转化为自己养分的感觉。 然而,当那些藤蔓即将触碰到楚冷玉时,她却只是轻轻一拂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她的手中涌出,如同锋利的刀刃,瞬间将那些藤蔓尽数碾碎,化为齑粉。 冰莲积蓄已久的攻势,在她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花朵猛地绽放,明明是一朵高雅纯洁的莲花,此刻却恍如一只狰狞的凶兽,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它释放出更加强烈的寒气,连同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楚冷玉的神识微微一扫,便看透了这冰莲,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下一瞬间已出现在了冰莲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冰莲的花蕊之上。 刹那间,冰莲的寒气仿佛遇到了克星,迅速收敛,巨大的花朵也开始慢慢合拢,变得温顺起来。 楚冷玉指尖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那冰莲便开始缓缓缩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冰蓝色莲花,落在了她的手心。 满山缭绕的雾气失去支撑,逐渐从山巅开始烟消云散。 竹翁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位陌生的白衣少女站在冰池边,手心里托着一朵小巧的冰莲花,而原本扎根于冰池中心千年之久的冰莲,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冰坑! 三人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 竹翁忍不住惊呼出声:“这...…这怎么可能?” 冰莲居然被收走了? 兰夫人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那可是守护雾山千年之久的冰莲啊,怎么可能就这样被一个外人收服了! 梅林老人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但很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楚冷玉转过身,目光淡淡地扫过三人,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或者敬畏,只是平静地说道:“这冰莲与我有缘,我就收下了。” 她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竹翁闻言,顿时大怒。 他呵斥道:“大胆!你可知这冰莲对雾山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居然想将其据为己有?!” 他口中说得大义凛然,自己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她手中的冰莲花,手里的翠玉竹杖蠢蠢欲动。 不论这陌生女子是用了什么手段,这冰莲既然离开了冰池,看起来如此无害,他势必要倾尽全力抢一抢。 楚冷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冰冷的目光让竹翁如坠冰窟,浑身颤抖。 竹翁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窒息感让他顿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比冰莲还要可怕! 兰夫人也不甘心,难道让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别人带着冰莲离开? 她连忙上前,诚恳地请求道:“这位姑娘,冰莲对雾山来说确实意义重大,而且它是白家最先发现并守护至今的,不知可否..….商量一下?” 她一边把白家拖下水,一边试图拖延时间。 方才传出剧烈波动,又有冰雾消散,一定会吸引其他人上来察看。 兰夫人心思急转,想着这女子竟然能降服冰莲,实力难以估计,自己又不擅长斗法,还是等到人多势众,再趁乱抢夺冰莲,更为稳妥。 但同时,她也和竹翁一样,暗中准备强抢。 楚冷玉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挥手,那冰莲便化作一道蓝光,融入了她的体内。 三人再次一愣。 显然,冰莲已经是她的东西了,不可能再交出去。 这就叫,天生灵物,能者得之。 楚冷玉转身,复又看向冰湖,竹翁和兰夫人以为她这是要离开了,暗暗焦急,随时准备动手。 同时他们也在心里讥讽此女过于自信,居然敢把后背露给他们。 梅林老人突然开口说道:“楚国师,还请留步。” 另二人被他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运功险些岔气。 第239章 拜见国师,白家赶来 雾山中,见过楚冷玉的人极少。 梅林老人也是猜测而已,但他既然敢开口,自然是因为心里有了少说九分把握。 世人皆知,楚冷玉仪容出众,喜穿白衣,更重要的是,这样实力莫测的女子,他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选。 而他这一句“请留步”,成功让不远处的陌生少女转过头来,平淡地问道:“还有何事?” 这下,身份算是坐实了。 梅林老人心中惊叹,果然是她! 兰夫人莫名松了一口气。 冰莲若是被其他人抢去,她定然不甘心,但如果是这位,那她还真不敢动手了。 竹翁脸色变化极快,从愤怒到震惊,再到如今的忌惮与不甘。 顿了顿,他似乎又找回了些许底气,质问道:“原来是大夏国师,可是,你不打招呼就来到我雾山重地,还取走重宝,未免有些不合规矩?” “规矩?”楚冷玉心中只觉得好笑。 竹翁顿时感到一股巨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将他压趴到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浑身骨骼在威压之下扭曲变形,“噗!”的一声,竹翁口喷鲜血,倒在地上再也没了起伏。 翠玉竹杖失去了主人,滚落在了雪地里。 杖身之上,裂痕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开来,这一件竹脉的传承法器,已经彻底毁去。 见此,梅林老人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幸灾乐祸之感。 他想起了自家那损毁的梅花十三签,那可是梅林一脉的至宝,如今却已成了废木片。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不妥,这丝幸灾乐祸被他掐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出乎意料,兰夫人看得心惊肉跳,既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 梅林老人急忙对她暗中传音,劝说道:“此女非同小可,我们还是不要与她为敌的好。” 兰夫人悄悄颔首。 她已是活了近百年的老怪物,见证了多少争争夺夺、起起落落,自然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有时候退一步便是海阔天空的道理。 冰莲本就不属于她,丢了她也没有任何损失,犯不着和楚冷玉拼命。 这位传说中的修仙者,果然神秘强大,冰莲落入她手,正是理所应当,天命所归。 兰夫人自问,自己不擅长斗法,竹翁老辣狡猾,一直压她一头,但比她强的竹翁在楚冷玉手下,更是走不过一招! 她可万万不能学这竹翁,不识好歹,白白葬送了自家性命,还搭上一件难得的宝物。 只可惜,梅林老人这传音提醒,来得晚了一些。 想到这儿,兰夫人轻轻向梅林老人睇去一眼,心里疑惑地想到,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先前还劝她放弃想法,现在自己却又借刀杀人? 梅林老人似有察觉,与她对视一眼,又默契地错开目光。 二人同时拱手行礼,道:“见过楚国师。” 如此,楚冷玉表情稍霁,冰冷的目光也收敛了些许。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二人的行礼。 随着她的威压逐渐收起,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兰夫人和梅林老人都松了一口气,出言冒犯的是竹翁,这位大夏国师并没有打算与他们二人为难。 “二位,应该就是梅林老人,以及兰夫人了吧?”楚冷玉说着,还不忘最后补充道,“陆丹师曾向我介绍过。” 听见陆丹师这个熟人,梅林老人心情更放松些许,好像关系也拉近了些。 兰夫人久居高位,已经许久没有费心恭维过别人,好不容易才想到些措辞,笑着说道:“正是。楚国师的到来,真是让我们雾山蓬荜生辉啊。” 梅林老人转了个话题,问道:“雾山的茶会即将开始,不知国师大人是否有兴致参加?” “我正是为此而来。” 兰夫人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国师能来,那是我们的荣幸。茶会之上,我们可以慢慢交流。” “若是在雾山有什么需要,国师尽管开口,我们定会尽力相助。” 楚冷玉表示感谢:“那就先谢过二位了。” 三人客客气气,有说有笑,仿佛冰莲一事从未发生过。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山巅的宁静。 一队白家人匆匆赶来,粗略一看有二三十人,个个手持兵刃。 梅林老人有伤在身,不便动手,兰夫人自然清楚,她转过身来,推出一掌。 这一掌拍出,势如风雷,击起雪花如浪,层层翻滚,形成一道清晰的界限。 掌风未止,呼啸从白家队列中冲过,令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抵御此掌。 领队的先天一重,很是惊讶,质问道:“兰夫人,你这是为何?!” 兰夫人已经收回手,端庄站立,如同一位世家贵妇。 她脸色微冷,训斥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贵客在此,休要造次!” 说着,她的目光在白家人身上一一扫过,似乎在警告他们,不许轻举妄动。 实力悬殊之下,白家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暗自隐忍,不敢有丝毫造次。 他们立刻停在了那半人高的雪墙之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兰夫人身为兰脉之主,修为高达先天四重,在整个雾山之中,实力排名第三,仅次于峰主与竹翁。 她外表看似柔弱,实则修习的却是最为刚烈勇猛的掌法,一旦出手,非死即残。 而她那一身精湛的医术,更是从无数手下败将身上磨练而来,真是令人闻风丧胆。 山巅之地,因冰莲的存在,一直以来都颇为安稳。 因此,这支匆匆赶来的小队,实力并不强横,仅有领队者达到了先天一重的境界。 兰夫人方才那一掌,明显留了手,否则以她的实力,一掌之下,恐怕这支小队无人能幸免于难。 此刻,若是他们与兰夫人起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更何况,在她身旁,还有梅林老人这位智谋深远的存在。 ……等等,还有! 白家人发现了那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竹翁,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骇。 难道说,方才那阵剧烈的波动,是因为兰夫人与梅林老人联手,击杀了竹翁?!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白家人的心神瞬间动荡起来。 第240章 口供对齐,炸开冰池 山顶静悄悄。 白家众人心中惊骇至极。 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恐惧与不安。 若果真如此,他们这些人今日撞破此事,想要活着离开,只怕是难如登天了。 兰夫人自然知道他们在怀疑什么,轻蔑地说道:“竹翁觊觎冰莲莲子,企图偷取,反被冰莲所灭!” 她三言两语就扯了个谎,定下基调,并再次扫视诸人。 白家人心中虽有疑虑,但此刻为了保住性命,却也不得不承认兰夫人的话。 领队者更是不敢再看竹翁那冰冷的尸身,低下头来,声音颤抖地说道:“竹翁竟然如此大胆,冒犯冰莲,真是自取灭亡。” 其余人更是立刻跟上,纷纷开口表明立场。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了。 日后即便竹脉前来逼问,也唯有此一个回答! 领队冷汗涔涔,却又意识到竹翁一死,竹脉群龙无首,势必陷入大乱,这对于白家而言,无疑是一个有利的信息。 他必须活着将此消息传递出去,因此一时的低头并不丢人,他这是为了大局着想。 兰夫人知道楚冷玉或许不怕杀人惹事,但她作为四脉之主,总得为雾山的未来考虑,至少这表面上的关系,还是需要维护一二的。 将竹翁之死栽在冰莲头上,合情合理,毕竟他本来就筹谋着摘取莲子,以助其徒弟突破先天境界。此事竹脉之中,必定有人知晓,因此兰夫人并不惧怕他们的调查。 她见白家众人皆是一副勉强听从的模样,心中不禁暗自冷笑:瞧他们一个个好似受了多大冤屈似的,却不知她出手这些人才能活得下来,否则今日必是死路一条,齐齐到地下和竹翁作伴去了。 兰夫人觉得此事处理得并无纰漏,身形一转,对楚冷玉福了一礼,当作是自己如此自作主张的道歉。 楚冷玉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了她的做法。 接着,兰夫人向旁边走了两步,又继续说道:“冰莲被竹翁惹恼,大发雷霆,我与梅林老人虽尽力阻拦,却依旧无法阻止。幸亏楚国师路过此地,凭借其高深的修为,这才收服了冰莲,免于我雾山一场浩劫!” 她一走开,众人这才发现冰池中央空荡一片,那原本傲然挺立的冰莲已然消失不见! 这一发现让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领队者更是浑身冰凉,只觉得天都塌了下来。 方才兰夫人抢先出手,加之竹翁之死带来的冲击,使得白家人心神大乱,竟然都未能注意到,那株巨大的冰莲已经不在原处。 从有记载以来,冰莲就扎根此处,千年不变,已经成了雾山不可或缺的重要根基。 怎么轮到他看守之时,冰莲就不见了呢?! 哦不对,不是不见了,是被人收服了。 领队者惊慌不已,却一抬头就对上兰夫人锐利的目光。 他心中顿时紧张至极,又畏惧于兰夫人的实力,不敢轻易触怒于她,于是试探着说道:“竹翁死不足惜,只是冰莲……” “冰莲作乱,是楚国师出手制止。”兰夫人的话言之凿凿,仿佛事实就是如此,不容任何人置疑。 取走宝物有很多种说法,她这是寻了一个好听的说辞,既解释了冰莲消失的原因,又突出了楚冷玉的恩德。 纵然这些白家人有再多愤怒不甘,也只能暂时深藏心中,不敢出声。 楚冷玉适时开口说道:“冰莲在我囊中,若是你们白家有谁不服,自可来取。” 话音落下,白家众人更是惶恐不安。 这位可是连兰夫人、梅林老人都要客气相待的“贵客”,其实力之强,竟然连冰莲都能收服。 家族就算有心想要讨回冰莲,但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真能与这位绝世强者抗衡?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 楚冷玉这才对二人说道:“这冰层之下,另有洞天,我正准备打开看看。” 听罢,梅林老人与兰夫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 冰池一直在这里,从来没人怀疑过,这底下居然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空间。 兰夫人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楚冷玉的实力深不可测,既然她敢这么说,必然有一定的把握。于是她和梅林老人一起退到一边,准备静静观看这位修仙者有何手段。 这冰池之中,满是千年寒冰,坚硬至极,寻常修行者根本无法破开。 兰夫人心中暗自思量,若是楚冷玉无法破开这冰层,自己再出手帮忙也不迟,毕竟,她对于这冰池之下的秘密也颇感兴趣。 而楚冷玉的手段,出乎意料的简单粗暴。 只见她并起剑指,灵力便在半空中凝聚为一柄巨大的透明光剑。 众人皆吃惊地仰望着,畏惧于其中蕴含的磅礴威能。 光剑缓缓旋转几圈,选中位置后,便如天罚一般悍然劈落! “咔嚓嚓——!!!” 碎裂的声音不断传来。 坚硬的千年寒冰,如同豆腐一般被劈碎。 光剑落下之处,冰层不断开裂,原本平滑如镜的冰池,在眨眼间便碎为一地冰块,四散飞溅。 仅仅是激起的气流,就已比兰夫人拍出的那一掌还要可怕,半人高的雪墙直接崩碎,重新化为飞雪,白家众人不得不后退,避其锋芒。 兰夫人护住梅林老人,短暂地惊愕之后,脸上浮现出赞叹之色。 修仙者,果然不一般! 她修行了一辈子,也不过先天四重,面前之路已寸步难行。 没想到人至暮年,竟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修仙者。 梅林老人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幕,心中毫不怀疑,若非雾山长年累月受到天地灵韵滋养,使得山体变得异常坚韧,这一击恐怕能将整个山巅都崩碎开来。 他不禁对楚冷玉的实力感到更加敬畏,同时也对那冰层之下隐藏的空间更加好奇。 冰池炸裂,显出淤泥冻结的湖底。 更有一个藤蔓虬结的地洞,幽寒神秘。 第241章 空石奇效,洞中秘密 眼前,一个隐蔽的洞窟显露出来。 若非楚冷玉神识扫视之下偶然发现,恐怕雾山之人再过一千年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兰夫人出于好奇,走到冰池边俯视观察。 只见那洞口周遭,大块黑色晶石错落有致,闪烁着神秘的光泽。 她不可思议地惊呼道:“竟然有这么多空石!” 闻言,梅林老人也立即走上前来,同样极为惊讶,震撼道:“这么多的空石,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一直以来,雾山之人都认为,空石是由于冰莲渡劫,天雷敲击而偶然产生的,数量极为稀少,因此异常珍贵。 每百年渡劫才能产出寥寥数块,而且小得可怜,即使如此,这些小块空石还是被诸人争抢瓜分,每次都引发不小的风波。 毕竟,能储物的宝贝,从古至今都只有空石这一种。 而现在,湖底竟然整块整块地堆积着空石,它们的大小,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 别说是用来做储物的戒指手镯,就算是打造一口棺材,也绰绰有余。 这样的景象,绕是以兰夫人、梅林老人的见识心性,也不禁愣了片刻,随后激动起来。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大块空石的珍贵罕见,更是因为这意味着底下的洞穴,定然隐藏着更为不凡的秘密。 退一步来说,哪怕整个洞穴都只有空石,也绝对不亏。 同时,楚冷玉也确认了,正是这些空石阻拦了她的神识,没想到这种空间材料,还有这种隔绝神识的特殊效果。 要知道她可是元婴期的神识,竟然还能抵挡住,可见空石在这方面着实非同一般,在她心里,这一特性甚至胜过了它的空间属性。 如今,没了洞口空石的屏蔽遮掩,地下空间内的情形已在楚冷玉的神识之中一览无余。 但是其中同样密布着空石,只用神识检查,可能会有疏漏之处,因此楚冷玉决定亲自下去看一看。 她瞥了一眼下方的藤蔓,那藤蔓的威力,她之前已经领教过了。 对于兰夫人等人来说,或许是个不小的威胁,但对她而言,不值一提。 “我下去探查一二,你们可自行选择。”说完,楚冷玉随手一击,便见洞口轰然炸裂,碎石纷飞,露出更大的入口。 她纵身一跃,便跳进了那未知的洞穴之中,动作干净利落。 兰夫人见状,心中既心疼那些被劈碎的空石,又心惊于楚冷玉的果断,紧接着也跳了下去。 而梅林老人自知有伤在身,不便动手,下去探索还要劳烦她人保护,成为拖累, 所以犹豫片刻后,他就决定留在上面,震慑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白家之人。 白家对山巅冰莲极为自信,看守十分松懈,以他们的反应速度,若发现这些人迟迟不归,再派遣另一队人来,少说还要半个时辰。 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她们探索这个洞穴了。 若有异变,他留在上面也方便接应。 不过……梅林老人苦笑着想到,应该是没这个可能了。 湖底地洞中。 楚冷玉行走在前,兰夫人紧随其后,她虽不如楚冷玉那般无所畏惧,却也自有一番从容不迫。 不过,兰夫人的心中并未如表面那般平静。 这洞穴之中,恐怕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她可没有楚冷玉那么足的底气,也不确定假如出了事,这位楚国师会不会救自己,因此,她时刻保持着警惕,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垂落的诡异藤蔓。 走进洞穴之后,一股潮湿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兰夫人厌恶至极。 她急忙屏住呼吸,同时运转法力,屏蔽了自身的嗅觉,免得让这恶臭影响自己的判断和行动。 洞窟内光线极为昏暗,只有几缕阳光穿透洞口,在空石与积水的折射下,能勉强看出洞中轮廓。 “咔”,脚下无意间踩碎了一小截枯朽的白骨。 心神紧绷之下,兰夫人吓了一跳。 黑暗之中,未知的危险仿佛潜伏在每一个角落。 她心中打鼓,觉得自己或许有些冲动了,应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再下来探索这个神秘的洞穴。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看向前方之人。 楚冷玉背影一顿,施展照明之术,霎时间,光芒如月,将此地照彻无遗。 洞壁之上,藤蔓蜿蜒如龙,与幽暗交织,殊为阴森诡异。 而地面之上,累累白骨触目惊心,这些白骨有的已经风化,有的却还带着较为新鲜的血迹。 一旁的淤泥中,还露出衣物破碎的边角,闪烁着某些金属的光泽,可能是武器,可能是饰品。 兰夫人当年行走江湖,历经风雨,见过无数人间惨剧。 她曾见过万人坑中气息奄奄,也见过京观如山,尸横遍野,因此,对于这洞中的景象,她并未感到过多的恐惧或可怕。 相反,她觉得这些白骨的数量似乎太少了,与冰莲千载积累并不相匹配。 她眉头紧锁,目光在洞窟内来回游走,试图寻找更多的线索。 难道说,更多的白骨其实都被冰莲消化了? 楚冷玉走着走着,停了下来。 在洞窟的中央,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具尸体并非如之前所见的白骨,他浑身血肉完整,显得极为与众不同。 这名死者的面容虽然陌生,但身上所穿的服饰,却让兰夫人心头一跳,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兰夫人缓缓走近,她一边仔细观察着那具尸体,一边低声说道:“这衣襟以及两臂上的徽记,是属于白家精英的服饰,错不了。看这情形,他似乎遭遇了不测,而且……是在不久之前。”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 如今兰夫人心中几乎可以肯定,这里隐藏着别的秘密。 这个地下洞窟,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危险。 第242章 默契瓜分,抽身离开 兰夫人呼了一口气,冷静下来,主动上前检查这唯一一具完整的尸体。 “此人生前是先天境界,体表没有明显外伤,并没有中毒的迹象。”她轻声细语,却字字清晰。 她指尖运气,隔着衣服一探,就知道他五脏六腑俱全:“也不是死于内伤。” 兰夫人并不精通验尸一道,只能凭经验给出一个大概的推论:“他死了最少三日,最多七日,考虑到这里是冰池之底,温度更低,有利于保存尸体,延缓腐烂,因此这个死亡时间,还可以再向前推移一些。” 死者眼睛嘴巴紧闭,但依旧能看出脸上残存着惊恐的表情,不知生前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心中叹息,松开手,让尸体躺回原处。 楚冷玉听完之后点点头,并说道:“前面是死路。” 兰夫人闻言,皱起了眉头。 她下来时已经仔细感应过气流的方向,确认身后并无其他入口。 这让她极为不解,当即问道:“这里原本没有洞口?” 若是没有可供出入的洞口,这些尸骨,以及自己面前这具尸体,从何而来? 她环视四周,洞窟内的白骨散落一地,显得格外凄凉。 若是这些白骨都是冰莲捕猎而来,那为何不在上面就消化完成,反而要专门放进这个洞窟之中?难道是为了抓来当储备粮不成? 兰夫人想到这里,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有些荒谬。 这也是楚冷玉正在疑惑的地方。 这么多白骨,不可能凭空产生,但如果是冰莲抓来,又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况且,这洞穴给她一种模糊的不适感。 楚冷玉伸手,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缓缓出现在她的掌心之中。 她凝视着这朵冰莲,试图与其沟通,想要从它那里得到一些关于这个洞穴的线索。 然而,冰莲的意识极为懵懂,几乎只有本能存在,对于楚冷玉的问题,无法做出任何有意义的回答。 她问起藤蔓、洞穴、空石,冰莲只反馈出一种强烈的进食欲望,仿佛这就是它存在的唯一目的。 这也是违逆常理的。 一株能活了上千年的灵植,不应该如此蠢笨,只知道吃。 兰夫人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冰莲花,就识趣地移开了目光,她可不想被楚冷玉误会自己还有觊觎之心,自己这一把老骨头,可没有千载寒冰硬。 问话无果,楚冷玉无奈地收起冰莲,带着兰夫人将整个湖底洞穴走了一遍,它的面积其实并不大,大约相当于两间屋子,很快就能走个来回。 洞顶也并不高耸,四处垂着藤蔓,不过它们现在毫无生气,像是死物。 兰夫人环顾四周,确认这里真的没有其他洞口,只有那些藤蔓狭小的孔洞间隙,作为这个地洞中的换气口,让洞内的空气得以流通。 这个洞穴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牢笼,她的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股压抑感。 除此之外,就是大量的空石,铺满了四面八方。 这些空石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但它们的存在却让这个地洞显得更加神秘奇诡。 楚冷玉在登梯时感应到的“空腔”,其实就是这一片空石矿。 洞中并无第三人,兰夫人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楚国师,这地下洞穴虽然是你发现的,但到底归属雾山,所以你看……能不能给我们留点儿?” 她脸上带着笑,心中却七上八下,又找补道:“还请国师莫要怪我直接,只是这空石难得,我这个当家的,总要为后辈们考虑考虑。” “这是应该的。”楚冷玉本就没有独占的想法,毕竟她不缺储物袋,只是看中了空石屏蔽神识的特点。 “三七分怎么样?二八也行。”兰夫人有些紧张地提道。 她没有具体说谁七谁三,因为那是明摆着的,不需多言。 楚冷玉几乎没有犹豫:“三七吧,不过我先拿。” 闻言,兰夫人心头一动,知道楚冷玉愿意三七分,是给了她和雾山一个面子。 她立即答应了下来,笑着说道:“这是应当的,我们可没有国师这般的开采手段,国师先请,之后我们慢慢开采。” 楚冷玉自然不会因为她这么说,就大包大揽,好心地帮他们开采。 她转头看向一块足有人高的空石,淡淡地说道:“我再找一找,或许还有其他发现呢?” 兰夫人自觉地向后退开些许,道:“那国师在这里继续调查吧,我先把那具尸体带上去,让白家人辨认一下。” 说完,她就带着尸体离开了湖底地洞。 此举是为了避嫌。 楚冷玉已经慷慨应允,将空石分出,万一在接下来的探索中,又意外发现了珍稀宝物,届时又该如何处置? 兰夫人固然可以表示不要,但她却无法确保,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对方不会动起杀人灭口之念。 另外,这约定的空石“三七分”,也是另有玄机。 冰池下的空石,到底有多少储量,仍是个未知之数。 楚冷玉先拿,那么剩下的无论多少,自然就是那“三分”,这个过程,兰夫人自然也是不方便旁观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往今来,因财而起的纷争屡见不鲜,兰夫人深知此理。 因此,对于她来说,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抽身离开,慢一步恐怕都不能全身而退。 其实世间的许多麻烦,都可以这么提前避免,只看人能不能抓住退场的那个时机。 冰池边。 梅林老人发现兰夫人独自离开地洞,手里还拎着一具尸体,大为疑惑。 兰夫人迅速挑拣重点,传音与他说明,梅林老人听完,神色微变。 冰池之下死多少人其实都不奇怪,因为许多人都尝试过收服冰莲,或者窃取它的莲子,结果一一沦为它的食粮。 但这个洞穴的存在,还是有些蹊跷。 作为最先发现冰莲并守护至今的白家,到底对此知道多少? 二人对视,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 然后,兰夫人便将尸体摆在雪地上,让白家人上前辨认。 白家是个不折不扣的修行世家,但受制于资源匮乏,能培养的精英数量也十分有限。 纵然这具尸体在死后面容微有变化,领队者还是很快认出了他的身份。 第243章 不清不浊,非妖非魔 兰夫人先行离开湖底洞穴,给楚冷玉留下了充足的空间。 她忽然抽身离开,楚冷玉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的想法,摇头失笑。 这位兰脉之主,真是思虑周全,行事谨慎啊。 其实从步入小剑关的那刻起,楚冷玉就在暗中考察雾山,目前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里宛如一片世外桃源,秩序井然,民风淳朴,山林之中资源丰富,自给自足。 相较于外界,这里灵气更为充沛,可谓是得天独厚。 积累下的底蕴也有一些,至少连云栈在此界都是独一份的试炼阶梯了。 虽然雾山修行境界不高,但是在低层次中的研究,尤其是对气血一道的运用和锻炼,已经堪称极致。 这一点无论是从传承石壁中,还是从兰夫人的掌法中,都可以看出。 另外,正是因为修行者聚集,雾山更加崇拜个人伟力,像兰夫人、梅林老人,这二位雾山的话事人,同样遵循着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原则。 哪怕楚冷玉拿走了他们极为依赖的冰莲,杀了竹翁,他们不仅没有表露出愤怒,反而会替她找到合理的解释,替她遮掩。 这份敬畏与顺从,源自于楚冷玉实力的绝对压制,与大夏君臣对她基于利益而倚重的关系相比,自是截然不同。 由此来看,她若想掌控雾山,会是一件既简单又困难的事。 简单在于,只要她绝对强大,雾山上下自会望风而靡,无人敢不俯首称臣。 然而,困难在于,这种服从仅仅流于表面,人心难测。 这事倒是不急,正好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面前。 方才,楚冷玉又用望气术看了一次。 只见梅林老人以及白家众人的头顶,血气缭绕,如乌云盖顶,俨然难逃一劫。 当她目光转至兰夫人时,却只见其头顶红光浅浅,好似一层薄雾,这意味着对于兰夫人而言,这场灾难应该不会致命。 看来这场即将席卷雾山上下的灾难,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唯有极少数人,能在这场浩劫中自保。 只是,兰夫人的修为不过相当于练气四层,这灾难的严重程度,因此直线下降,降至了练气中期的层次。 如此看来,这场灾难并没有之前所想的那么严峻。 楚冷玉心里其实还有一点点失望呢。 有人称她为“天下无敌”,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凡间根本无人能称得上是她的敌人。 既无敌人,又何来无敌之称? 楚冷玉叹了口气,随意斩下几截藤蔓,放进玉盒之中,不过并没有贴上禁制符箓,因为对她来说,藤蔓有异动,反而能助她顺藤摸瓜。 这蓝绿色藤蔓上的气息,不清不浊,非妖非魔,显得尤为怪异。 它和冰莲并非出自同源,但它们之间却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这两样东西,勾起了她的一丝兴趣。 还有,空石。 这一样材料,无疑是意外之喜。 这也能证明,这个世界是值得她继续发掘的,她从前定下的大方向并没有错。 思绪落定,楚冷玉开始大刀阔斧地开凿空石。 这些黑色的晶石具有空间属性,质地相当坚硬,但并非是均匀分布,只需敲击其脆弱的部分,一整块石体就会绽出裂痕。 灵力涌出,击打在空石之上,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动。 大块空石立刻炸裂开来,楚冷玉也不躲闪,任由那些碎石坠落,却丝毫近不了她的身。 随着她的动作,地下的空石迅速减少,统统填进了她的储物袋中。 这些材料未经冶炼,所以才能收入,若是已经制作成空间装备,反而会和储物袋空间相斥,无法装入。 然而遗憾的是,除了空石之外,楚冷玉并没有其他任何发现。 还剩下一些空石镶嵌在洞中,她最后环视一圈,便收回了目光。 临走前,楚冷玉从储物袋里取出数个虫形傀儡,命令它们监视这里。 这些精巧的傀儡是之前获得的系统奖励,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动静,并将信息传达给她。 虫傀得到命令后,立即振翅而起,化作数道暗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幽深的地洞中,各自选择一个角落潜伏下来。 它们静默无声,各自调整姿态,更加隐匿于暗处,仿佛与藏身之处融为一体。 地洞昏暗无光,而虫傀的身形又极为小巧,若非刻意寻觅,极难察觉其踪迹。 楚冷玉希望这些虫傀能够继续监视这里,或许可以发现其他线索。 布置完这一切后,楚冷玉方才转身离去。 …… 冰池边。 领队者辨认出尸体身份后,脸色阴晴不定,既有惊讶不解,又有猜疑惊慌。 兰夫人忽然意识到,现在正是打探白家情报的绝佳机会,眼前这个白家领队,好歹也是个先天高手,在白家有一定地位,知道的肯定不少。 于是她走上前逼问道:“你都知道什么,全部如实说来!” 领队者被气势所摄,惊恐地后退了两三步,这才说道:“兰夫人,此人名为白韬,确实是我白家精英,但他为何死在这里,我确实不知道啊。” 他的第一反应是为自己开脱,表明自己无辜,不知详情,这很正常,但显然另外有所保留,否则堂堂一位先天,怎么会被一具尸体吓得如此失态? 但他的回答让兰夫人很不满意,她手中闪出一根银针,语气冰寒地说道:“言犹未尽,是要我帮你想一想吗?” 领队者的脸色瞬间发白。 他想起兰夫人那一套明煞针的赫赫凶名,据说那银针只需轻轻一扎,就会让人陷入无法想象的痛苦之中,就算是先天三重也撑不住, 兰夫人曾凭它活捉过异国奸细,听说奸细被审问时所发出的惨叫,连山下古镇里都能听见。 他浑身打了个寒战,支支吾吾地说道:“其实……最近家族里……已经接连失踪了数人……” 第244章 乘六气之辩,可御无穷也 “失踪?” 兰夫人疑惑地重复了一句,看向他身后的其他白家人,寻求印证。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像是好不容易寻找到了一个可以诉说内心恐惧的机会。 “我听说已经连着失踪十几人了。” “最近族里越来越冷清,可吓人了,我晚上都不敢独自出门。” “族老说是意外,派了不少人调查,结果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 “听说今天祠堂又有魂牌碎裂,能制作魂牌留在祠堂的,那都是先天啊……” 听完白家人的诉说,梅林老人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困惑。 雾山既没有凶猛野兽,也没有末路绝地,从未听说过会发生接连失踪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大家都是修行者,就算一时迷失在山林之中,只要不碰见罕见的变异野兽,应该都能走出来。 有这具尸体的例子在前,“失踪”,大概约等于死亡了。 他自然不相信这些人全都是主动前来山巅,被冰莲捕猎而亡。 因为他养伤的这几个月里,一直都居住在冰池下方,对于登上山巅的路,他再清楚不过了,那路只有一条,若有人经过此路上山,瞒不住他。 就在这时,梅林老人突然回首看向了崖边。 脑海中闪过的某个念头,让他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想起来了,其实路不止一条。 只不过,这另一条路——传说中的三千阶寒石梯,却从来没有人走完过,甚至让人非常怀疑,它究竟有没有三千阶。 那……楚冷玉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见梅林老人看得出神,兰夫人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崖边,立刻便明白了他这是在思索什么问题。 她收起手中的银针,拢了拢自己的披风,轻声提醒道:“想想咱们第一次见她时,她站在哪里?” 寒石梯只能从下向上攀登,却不能从山巅下去,因为它离冰池实在太近了,而冰莲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初见时,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被人取走的冰莲上,自然没工夫想她是怎么上来的这件小事。 现在一回忆,答案便昭然若揭。 她走的是一条他们根本想不到的路! 兰夫人神色复杂,自语道:“之前我从玉鼎阁几个老家伙那里听说到,修仙者从入门起就直接炼化天地灵韵为己用,走的是一条和我们截然不同的路。” 初次听闻这个消息时,兰夫人心中充满了失落与彷徨。 她辛辛苦苦修行了二十年,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才终于修到了先天境界,实现了蜕变新生。 然而,现在她却发现,自己所达成的成就,对于许多人来说,一辈子都触摸不到的终点,不过是别人起步的门槛。 这其中的巨大落差,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可兰夫人更加清楚的是,人的躯体是有极限的,气血也终究是会衰败的,这是雾山修行之路最大的局限。 如今,一条崭新的路,出现了。 沉默片刻后,梅林老人有意缓解气氛,又说回之前的话题:“白家最近的异动,是为了调查失踪案?但他们为何不说出来,让四脉一起帮忙寻找?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兰夫人闻言,脸色微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愿不是他们又学了什么歪门邪道。” 这株神秘的冰莲一直是个巨大的诱惑,自发现以来,白家为了收服它,绞尽脑汁,甚至于不惜使用过家族血祭这样的极端手段,结果却仍然未能如愿。 冰莲被带走,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谁都不用再惦记它了。 一直以来,它散发冰雾保护雾山,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困住所有人的牢笼呢? 这时,楚冷玉飞出地洞,落回池边。 兰夫人对她简单介绍了洞中男尸的身份,并表示这人死得不明不白,她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这具完整的尸体来得刚刚好,是个不错的把柄。 白家能配合她一查到底自然最好,这人的真正死因,兰夫人也很感兴趣。 至于白家会不会借机倒打一耙,诬陷是兰夫人杀了此人、图谋冰池,她也已经有所准备。 三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楚冷玉便婉拒了他们的邀请,提出告辞。 兰夫人与梅林老人见状,也不再强求,他们准备回去,处理竹翁亡故、冰莲被收服等事,并着人调查湖底地洞,以及白家“失踪”疑团。 不过临别前,楚冷玉已经答应,在梅林老人明日的收徒仪式上,她会前来捧场。 梅林老人闻言,衰老的脸上由衷地露出一丝笑容。 如今梅林情形不好,以楚冷玉的身份和地位,能够得到她的捧场,自然是最好的。 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有国师捧场,这收徒仪式,定能增色不少。” 兰夫人见状,亦温婉地笑道:“如此,我等便共同期待明日,相信定会是一场盛会。” 最后,当楚冷玉化为一道流光,眨眼之间便消失在天际时,兰夫人与梅林老人同时吃了一惊。 他们身为先天境,虽然也能依靠对自身躯体的精妙把握,借助气流之便,实现短暂的飞行或滑行,但从未见过有人能像楚冷玉这样,身化流光,如此迅疾地穿梭于天地之间。 虽然他们早有听说,但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这种震撼感是难以形容的,瞬间颠覆了他们对于修行的认知与想象。 兰夫人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目中流露出向往之情。 她不禁联想到道家名篇《逍遥游》,赞叹道:“若夫乘六气之辩,可御无穷也。” 绝云气,负青天,好一位逍遥剑仙! 同时,兰夫人在心中细数着,楚冷玉在这短短一面之中所展现出的各种手段,心中不禁暗自惊叹。 她能登上传说中的寒石三千阶,创造根本无法想象的记录;能收服所有人垂涎三尺却无可奈何,只能视为禁忌的千年冰莲;举手投足间有莫大威力,千载寒冰也不过切瓜砍菜一般轻松处理。 她有便利的神识,洞察秋毫;有极致的威压,能随意碾碎一个人;有迅疾的遁术,瞬息千里;也有实用的法术,应对各种情况;以及空间足够大的储物之宝,能取放各种珍贵之物。 这一切,她没有刻意显露,却已经是碾压。 第245章 天星下凡,神性传说 流光落地,楚冷玉回到山门处,衣袂轻摆,恍若踏云而归。 易小七见她走下石阶,终于放下了担忧的心。 她将宝剑递还,关切道:“方才山顶传来好可怕的波动,幸好前辈安然无恙。” 闻言,楚冷玉随意附和了一句:“嗯,挺可怕的。” 然而其神色却无半点惊惧。 虽然易小七十分好奇,这位陌生的前辈最终登上了多少阶,又为何在上面耽搁了这么久,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贸然打听。 以她的经验来说,如果登完梯之后,表情张扬,希望别人去问的,便是攀登有了成绩,想借他人之口宣扬;如果没什么表情,低调离开的,那就是表现平平,不希望别人追问的。 但是……眼前这位前辈,气质超凡脱俗,修为深不可测,她还是别想用这些俗套的经验来揣测了。 有些人天生就属于例外。 易小七取出那份雾山茶会的请帖,其上绘有云雾缭绕的山景,似隐似现,装帧精致。 她双手奉上,带着一丝恭敬说道:“这请帖珍贵异常,且仅有一份,理应归前辈所有。” “一份请帖而已。”楚冷玉为之摇头,随即取出那份玉鼎阁的请帖,轻轻晃了晃,“你且收好,我已有备。” 见到另一份一模一样的请帖,易小七心里如释重负,惊喜道:“原来前辈已经有请帖了。” 她顿时放心下来,同时更认为这位前辈神秘莫测,心中敬仰又多了几分。 虽然她心中仍有些许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厚着脸皮,珍重地将请帖收入怀中。 两人遂沿石阶缓缓下山。 易小七这次学聪明了,紧紧跟随在楚冷玉身侧。 说来也怪,原本那些压力重重、令人步履维艰的石阶,在楚冷玉身边竟仿佛失去玄妙,化为寻常,让易小七惊异的同时,彻底安心下来。 她心里好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却又担心过多的询问,会让身旁的前辈感到厌烦,只好强行按捺下那份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正当她内心挣扎之际,楚冷玉却出乎意料地主动打破了沉默,声音温和而略带探寻:“我对这雾山茶会知之甚少,请帖也是别人所赠。我听闻大夏国师此次或许会参加茶会,你可曾听说过她?” “她也要来?”易小七对她的话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很快继续说道,“那当然听说过了。” 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虽然咱们雾山看起来僻远,但消息也是很灵通的!我从小就跟着家里跑商路,所以我这儿啊,还有一些别的地方打听不到的消息呢。” “说说看,我不白听。”楚冷玉确实好奇起来,抛给她一枚忘了哪天奖励的灵果,不过极光狐还挺喜欢吃的。 易小七接过那枚灵果,只觉其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诱人至极,几乎让她忍不住立刻品尝。 但她还是强行忍住了那股冲动,小心翼翼地将灵果收进了腰间的布包中,心中暗自窃喜:这位前辈真是大方,随便出手都是难得的珍宝。看来,跟着前辈,不仅能学到不少东西,还能有不少意外之喜呢! 易小七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要讲那位大夏国师啊,她的故事可就得从头说起了。传说她是天星下凡,仙人转世,降临人间……” “等等。天星……下凡?”楚冷玉眉头微蹙,打断了她的话,“这听起来倒是新奇。” 易小七见前辈感兴趣,心中更是得意, 她侃侃而谈,语气像是十分肯定:“对啊!你肯定也听说过她那些神奇的手段吧?你想想看,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踏上了修仙之路,还拥有那么多来历不明的宝物呢?”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世人皆知,她原本只是大夏镇国公抱回家的养女,除了容貌较为出众外,并无不同之处。可就在去年,她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一夜之间就拥有了仙人的力量。”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易小七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自问自答,“坊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她其实是天星下凡,去年才刚刚觉醒了自己前世的记忆,这才迅速恢复了原本属于仙人的力量,找回了失落的宝物,甚至还有神兵神将在她身边听从命令。” “她要不是天星下凡,那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呢?”易小七说完,眼神中闪烁着对那位神秘国师的好奇与向往。 楚冷玉边听边点头:“嗯……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些道理,不过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都有啊。”易小七指了指远方的山林,“咱这东边就是大夏的梁州,东南就是南离国,南方就是越国等几个小国。走商串帮,来来去去,什么消息都有。” 听到这里,楚冷玉大概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又问道:“那传言中有没有提及,这位天星为何会下凡?” 易小七闻言,神情微微一顿,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才缓缓回答道:“这倒是有好几个说法。” “有人说,人间大殃,妖魔鬼怪齐齐作乱,于是上天派她来救苦救难,还赐下了九鼎作为宝物;” “有人说,其实是她不忍苍生疾苦,这次下凡就是来传授仙道的,未来仙道大盛,她将会是仙道之祖;” “还有说其实她在天上犯了错,被贬下凡赎罪,必须要护佑苍生,扶持人族鼎盛……” 说到这里,易小七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不屑:“当然,还有一些不靠谱的说法,说她下凡是来渡情劫之类的。这怎么可能嘛,神仙怎么可能看得上凡人?难道就图凡人命短,好渡那劳什子的情劫不成?” 这一大串说完,易小七还皱着眉头,嘟囔道:“其实我一开始也不信的,但是琢磨来琢磨去,好像还真像是那么回事儿。前辈,你怎么看?” “我……”楚冷玉的目光微微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然后她轻轻一笑,说道,“我觉得,这些传言,或许……真的有点道理?” 曾经有人用流言蜚语暗地中伤她,如今倒是她借着传言之便,摇身一变,成了“天星下凡”。 楚冷玉虽然惊讶,但她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套说辞。 随着她走到亿万苍生面前,吸引来越来多人的目光,她的来历、她的过往、她的一切,包括她身边的每个人,都会被天下之人反复研究。 更何况,她本来就有这么多的特殊之处,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与其放任别人无休止地猜测,不如由己方先给出一个“谣传”,奠定最初,也是最深刻的印象。 这样,无论未来再有多少关于她来历出身的流言蜚语,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天星下凡”这一传说,从而为她增添更多的神秘色彩。 楚冷玉从前没想到过填补这个漏洞,但现在一听到易小七的话,她就立刻明白了这一切,以及背后隐藏的利弊。 简而言之,好处很多,她选择默认。 第246章 抢占先机与顺其自然 玄真观。 五月端午虽过,但观中香火依旧鼎盛,香烟缭绕,直冲云霄。 林九逍已经是这处分观的正式观主,自然对道观之事更加上心。 这位年过半百的白发老道,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既要处理观中日常事务,又要接待络绎不绝的香客。 即使如此,他却依旧精神抖擞,红光满面,仿佛仍是壮年,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般景象,自然引人侧目,也让那些来上香祈福的民众,更加坚信了传说中的故事。 那位天星下凡的仙人,曾化身孤儿,落在玄真观的门口。 这冥冥中的缘分,让玄真观也沾上了仙气儿,成为了人们心中的圣地。 因此,无论是求仙问道,还是祈福消灾,人们都愿意来到这里,希望能得到仙人的庇佑。 甚至,连那被封了的镇国公府,都有人试图翻墙潜入后院,想要蹭蹭仙人觉醒时的仙气。 然而,官府看管极严,至今无一得逞。 但这并未削弱人们对仙人的崇拜和向往,这份不可知的神秘,反而更加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天气渐暑,上午半日工夫,季凌川忙得一头是汗,直至临近正午时,才好不容易得了些空闲,得以进屋喝口凉茶,稍作休息。 他一推门,便看见林离在桌边啪啪拨着算盘,脸上满是赚钱而产生的愉快笑意。 见季凌川来了,他便邀功般说道:“这端午节,辟邪符、五彩绳串、艾叶香囊等物,可是赚了好一笔啊。” 季凌川心说:扯着师妹做大旗,哪还能有不好卖的道理? 但他一想到现在观里繁盛的景象,还有师傅满是干劲的身影,便无法对林离的做法批判什么。 毕竟,观里的日常开销和修缮都需要资金,而售卖这些物件,确实为观里带来了不小的收益。 况且,那香囊手串卖得不贵,不曾讹占百姓便宜,否则师傅也不会同意此事。 但季凌川还是皱眉说道:“散播流言这件事情,你办得也太快了,没有得到师妹的同意,会不会让师妹不高兴?” 观中香火鼎盛,师傅和他心中既感到欣慰,又有些许无奈。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传言虽然美好,但终究只是有心人的编造。 林离施施然倒了两杯茶,邀请他入座,说道:“季兄多虑了,别人能做得,我们为什么做不得?况且,流言早晚都是要起的,还不如我提前准备,也好掌握主动。” 他压低了些声音,接着说道:“自古以来,哪位成大事者身上没有些传说?” “天生重瞳、梦中斩龙、狐妖称王、凤鸣祁山……总要有些不同之处,彰显天命。” “无论是他们自己宣传,还是旁人奉承,亦或者是史书添花加彩,结果总是一样的。” 季凌川不禁反驳道:“可师妹并非称王做祖,她修道,喜清净,不好虚名。” “可楚国师的特殊,注定了世人将会对她生出万种猜测想象。”林离极为笃定地说道,“现在如此,百年后,乃至千年后,仍会如此!” 这件事谁都无法阻止,但他可以添加引导,让它成为助力。 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而他现在就正在编造,哦不,创造历史。 一想到这里,他就充满了雄心壮志,商队洒出去多少钱都不心疼了。 林离忽然笑了一下,问道:“咱们也不算外人了,坦白说,季兄难道就没有困惑不解之处?” 连他最初调查楚冷玉时,都能察觉到不对劲,难道她身边之人就不会发现吗? 她何时开始修仙,又是如何入道,有无师长指点?那些法宝究竟是从何而来,她又为何能够天然精通,驱使如意? 他幽深的黑瞳里藏着探寻之意,听见这个问题,季凌川握着茶杯的手蓦地收紧。 为了掩饰异样,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我相信师妹。” 这一句话既是对面前的林离说,也是对他自己说。 关心则乱,季凌川不想因为一些无端的猜想,而影响到自己和师妹的关系。 师妹身边的亲近之人,本就不多。 就算她说自己其实真是天星下凡,仙人转世,他也是会信的。 听罢,林离又低头拨弄起算盘来,好似刚刚的问题他并没有问过。 室内沉寂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说道:“前天,大乾军队再度发难,又攻下了一座边陲小镇。所幸百姓早已得到风声,提前撤走,故而伤亡很小。” 季凌川闻言,皱起眉头。 回忆近日来所听闻之种种,他轻叹一声,感慨道:“这已是第三座小镇落入大乾之手了。” 林离冷笑道:“哼,当初大乾宣战时,何等气焰嚣张,似乎欲将天下尽握手中。没想到此番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开战至今,大乾军队不过是在边缘地带骚扰一番,未曾有一次真正动手。他们所攻占之地,皆是些无关紧要的村镇。” 他的话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屑与嘲讽。 根据林离搜集来的情报,如今大乾内部矛盾重重,连是否真正开战都犹豫不决,以致大军屯于前线,空耗粮草,进退维谷,无所作为。 打,则力有未逮;退,则颜面无存。 故而只能时不时象征性地拉练一番,陪大夏练兵,呵,他们人还怪好嘞。 “若能不起战事,才是最好的。”季凌川叹息道。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大多是林离单方面在说。 “听说今年又是春旱,豫州已经连着一月无雨,百姓们苦不堪言。幸好有‘四大天王’带着法宝行云布雨,这才缓解了旱情。” “近几年天时确实不好,已经连着旱了好几年,朝廷对此也是毫无办法,只盼着不要旱急转涝。” “还记得之前坊间有人借此,诽谤皇帝失德,大旱是老天降罚,确实引得某些人心思浮动。如今嘛,都乖乖藏起马脚,销毁兵刃,做个大夏忠臣了。” “还有那门神,守护家宅,失窃案等迅速减少,神京气象为之一清啊。我还请了一对门神图,准备送回江南老家。” 林离说完这些,又忽然问季凌川:“仙道神道便利之至,季兄难道就不想修行?”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林离看来,九叔年纪大了,估计修也修不出个名堂,倒是季凌川年轻又得楚冷玉信任,很可能会得到好处。 其实这个问题,季凌川早已思考过。 他眼神如古井无波,答道:“我之修行,顺其自然。”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似有喧闹声传来。 季凌川起身离开,临走前说道:“林兄就继续在这里小住吧,清净修心。” “也好。”林离被他暗讽了一句,也毫不介意。 第247章 梅林择徒,缘分使然 要说这收徒一事,各家都有各家的缘法。 从前梅林一脉,全是凭着梅花十三签来择徒,此签灵验无比,代代相传。 如今这件传承法器已毁,梅林老人也是思索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将收徒之事传扬出去,并设下重重关卡,以期选拔出真正的有缘人。 占卜之道,天资为重,其余皆为末节。 于是,梅林老人不拘一格,不限范围,无论年龄、性别,亦不论是凡尘俗子还是已经修行,只要有心向学,皆可前来一试。 此消息一出,立即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许多人。 到了收徒这一日,雾山脚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梅林老人,作为雾山四脉之一的梅脉之主,其收徒仪式自然备受瞩目。 许多人慕名而来,想要一睹梅林老人的风采,更想看看他新收的徒弟会是何等人物。 甚至于,其余三脉中也有人偷偷过来尝试,男女老少皆有。 实际上,旁观者众多,心存疑虑者选择观望者亦不在少数。 许多人自觉资质平庸,难入梅林老人之法眼,故而真正下定决心,欲报名一试身手者,比想象得还要少些。 楚冷玉和易小七也来到了梅林,准备参加这场盛会。 易小七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她好奇地四处张望,眼中充满了兴奋,暗暗期待起来。 “楚前辈,你说这梅林老人的收徒仪式,会是什么样的呢?”她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楚冷玉微微一笑,说道:“待会一看便知。” 易小七闻言,点了点头,却仍忍不住继续四处打量。 只见一旁的梅花林之中,梅花居然违背时序,竞相绽放,香气袭人。 众人或聚或散,或交流心得,或观赏梅花,场面十分热闹。 楚冷玉与易小七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她们二人寻得一处清幽之地,静静地等待着仪式的开始。 易小七心中虽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一份期待。 不久之后,梅林老人在几位弟子的簇拥之下,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穿一件墨绿色的长袍,手持一根木杖,气质儒雅,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众人见梅林老人现身,纷纷收敛心神,安静下来,目光齐聚于他一人之身。 梅林老人环视四周,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缓声道:“感谢诸位不辞辛劳,前来参加老夫的收徒仪式,老夫心中感激不尽。” 他的声音虽不甚洪亮,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众人皆凝神倾听,生怕错过一字一句。 “今日,老夫将在此收下一位亲传弟子,继承老夫的衣钵。” 梅林老人话音落下,众人皆面露激动之色,并好奇地猜测着,最终谁会脱颖而出,成为梅林老人的唯一真传,未来的梅脉之主。 梅林老人继续说道:“在仪式开始之前,老夫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此言一出,众人的注意力更加集中,想要听听梅林老人到底要宣布什么。 梅林老人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最终停留在了楚冷玉的身上。 他见楚冷玉低调行事,并未走出人前,遂未点破其身份。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易小七身上时,却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她的气息略显浮动,似乎刚刚服食了什么天材地宝,却未能完全消化吸收。 梅林老人收回目光,继续说道:“为了感谢诸位捧场,在仪式结束后,老夫将会在此分享一些修行的心得。” 众人闻言,更加高兴。 能听到一位先天宗师的修行心得,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机会,他们真不算白来一趟。 梅林老人见众人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便宣布仪式正式开始。 几位梅林弟子随即搬来木桌,摆上数个签筒,守在了一旁。 梅林老人和蔼地说道:“老夫冥思苦想,设计了四道关卡。” “这第一关,极为简单,诸位只需上前抽签即可。只要抽中画着梅花的竹签,即算是过关。” “每个签筒都是一样的,诸位可随意选择,梅花签共有两百多根,抽中的几率还是颇大的。” “注意,竹签只能抽一次,不可反悔,不可与他人交换。”梅林老人神色一肃,提醒众人。 “这么简单?”众人跃跃欲试。 第一个上前抽签的是一位年轻的修行者。 他深吸一口气,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竹签,翻过来一看,底端赫然画着一朵小小的梅花印记。 “中了!我中了!”年轻修行者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竹签,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见状,更加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尝试。 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也相继上前抽签,但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第一位年轻修行者那样的好运气,抽到的都是空白竹签,只得黯然退出。 越来越多的人上前尝试,其中不乏有幸抽中梅花签者,他们面露喜色,兴奋不已。 然而,更多的人则是被淘汰出局,他们手持空白竹签,垂头丧气地退到一旁,对结果充满了无奈,暗暗咒骂把抽签作为关卡,也太儿戏了。 易小七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过关的人,低声说道:“楚前辈,我也想去试试。” 楚冷玉点了点头,鼓励道:“想去便去吧,无需顾虑结果如何。” 易小七鼓起勇气,上前抽签。 她深吸一口气,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竹签,却只见上面空空如也。 她心中一紧,仿佛被一盆冷水给浇透了。 她急忙翻到另一面,幸运地发现了一朵小小的红色梅花。 “我...…我抽中了!”易小七被这惊喜砸中,激动地低呼道。 楚冷玉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她表示祝贺。 易小七喜不自胜,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抽中,无形中增添了几分信心。 最终,当所有想要尝试的人都抽过签后,梅林老人宣布第一关结束。 “恭喜诸位过关,接下来,你们将进入第二关的考验。”梅林老人微笑着说道。 众人闻言,都兴奋不已,期待着接下来会是什么关卡。 第248章 梅花迷宫,先天敏锐 梅林老人指向一旁,说道: “恭喜诸位通过第一关,这第二关将在我旁边这片梅花林举行。” “诸位可以随意选择入口,只要能在三炷香的时间内,走出这片梅花林,便是通过。” “此关并不限制通关方式,可以组队参加,但若是有人故意毁坏梅树,则视为放弃挑战,丧失继续参与的资格。” “另外诸位可以放心,其中并未设置任何机关陷阱,若是三炷香内还走不出,老夫自会派人进去接应。” 仔细听完这第二关的规则,易小七捏着手里的梅花竹签,低声说道:“我还以为收徒要检测资质,打打杀杀,没想到竟是抽签和走迷宫。” 她很清楚知道自己资质不佳,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这里,全当是来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可梅林老人的收徒选拔看上去如此简单,易小七不禁有了更大的信心。 她从小就在山林里穿梭嬉戏,走一个迷宫而已,不在话下。 和她心态仿佛的还有许多人。 随着梅林老人的话音落下,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这第二关的梅花林。 有人忐忑地问道:“敢问前辈,这片梅花林究竟有多大?” 梅林老人含笑答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诸位请放心,以诸位的脚程,只需一炷香的时间,就足以穿越其中。” 众人闻言,心中稍定。 既然梅林老人都这么说了,那这片梅花林确实没什么危险,也应该不至于太过艰难。 毕竟第一关不过是抽签而已,梅林迷宫是第二关,后面可还有两关呢。 于是,众人开始四下寻找相识之人,或是志同道合之辈,自行组建成队,以期能在接下来的试炼中相互扶持。 第一炷香被点燃,青烟袅袅升起。 众人随即迈开步伐,选择了各自心仪的入口,踏入了那片被梅香萦绕的梅林之中。 易小七不甘落后,正欲迈步跟进,却突被一旁的楚冷玉轻轻拦住。 “楚前辈,可是有何不妥?”她心中虽有疑惑,但仍礼貌地询问道。 楚冷玉微微一笑,说道:“莫急,有时候,观察比行动更为重要。” 易小七虽然心中焦急,但转念一想,楚前辈所言极是,便决定暂且按捺下心中的冲动,站在一旁。 她这才发现,虽然大多数人都急匆匆地冲入了梅林,但也有少数人显得更为谨慎,留在梅林之外,选择静静地观察片刻之后再行动。 易小七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应该叫什么来着……谋而后动? 越来越多的人,踏入了那片神秘的梅花林。 易小七依旧站立于林外,尝试着观察林中的身影,试图从他们的行动中发掘线索。 这片梅花林,初见之下,似是一片寻常不过的花海,然而看多了,却仿佛一团会吞噬心神的旋涡。 易小七发现,自己只是盯着一棵梅花树多看了会儿,就生出头晕目眩之感,好似眼前的梅花树会动一般。 这第二关,显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有些人一入林中,便如同陷入了迷宫,反复在原地徘徊,无法找到前行的方向。 而另一些人,则似乎洞察了林中的某种规律,他们选择的路径,虽看似曲折,甚至重复,却总能巧妙地避开迷茫之处,向着更深处挺进。 当然,也有人选择了与众不同的路线,比如做记号、跳高观望,或者仗着轻功在林中穿梭。 毕竟梅林老人亲口说了,这一关,不拘一格。 只要能过关,他们什么办法都想得出。 观察良久,易小七的眼中渐渐闪烁起了自信的光芒。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窥见了这片梅花林中的一丝门道,心中涌起了一股想要亲身探索的冲动。 于是,她转身望向楚冷玉,眼中满是坚定:“楚前辈,我想进去试试,看看自己能否找到那条正确的路。” 楚冷玉只说道:“去吧,相信自己的直觉。” 闻言,易小七心中更是信心倍增。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开了步伐,在第一柱香燃尽之前,踏入了那片充满挑战的梅花林。 她凭借着之前在外观察所得的规律,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梅林之间。 每一步都落得恰到好处,既不匆忙也不迟疑,仿佛她的脚下,有一条无形的线,正在引领着她前行。 她发现自己,不但未在这片纷繁复杂的梅花林中迷失方向,反而越走越觉得顺畅,很是欣喜。 这份欣喜,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迷路,更是因为她感觉自己仿佛真的看穿了这片梅花林的秘密,与之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在选择路径时,易小七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果断。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每一次转身,每一次迈步,都显得那么自然。 她怀着对未知的好奇,又保持着清醒与冷静。 这片梅花林,初看是一片宁静祥和之地,梅花朵朵,香气袭人,然而深入其中,方知其中暗流涌动,玄机深藏。 它引人深入,却又让人难以捉摸。 许多人一入林中,便如坠迷雾,四周皆是相同的景色,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无法自拔。 他们或是徘徊不前,或是盲目乱撞,却始终无法找到那条通往出口的路。 然而,易小七却仿佛是个例外。 她选择的路线,既非直线,也非盲目跟随他人,而是跟随直觉,果断抉择,有着自己独特的行进方式。 这片梅花林明明不大,却仿佛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变幻,轻易地便困住了这两百名挑战者。 他们之中,有人试图按照常见的解迷宫方式,沿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走下去,却发现自己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循环之中。 还有人明明紧跟着前面的人的脚步,却在一眨眼之间就跟丢了,面前只剩下一株孤零零的梅花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梅林老人默默观察着每个人的表现,无论是独行侠,还是抱团者,他都能从这一关的表现中,窥见每个人的一部分特质。 这也是一种无形的选拔。 并不计入正式的关卡,但会在最后起着重要的作用。 而易小七在这片梅花林中的表现,无疑也给梅林老人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 第249章 抛砖引玉,指点阵法 所有人都已经进入梅花林中,参与第二关挑战。 此刻,梅林之外,已无外人打扰。 梅林老人乐呵呵地说道:“楚国师,不知我这梅花阵,可还能入你的眼?” 楚冷玉自然听得出他话中之意,轻轻一笑,道:“将八卦融入梅林之中,相当巧妙。” 梅林老人听后,心中极为舒畅。 这梅花阵法,乃是梅脉先辈多年心血的结晶,也是梅脉传承中的一大瑰宝。 它历经无数次的试验与完善,方得今日之貌。 也是因此,他今日才会拿出来,作为关卡。 然而,无论外人如何夸赞,对梅林老人而言,也都是早就听腻了的说辞,只觉得别人无趣、敷衍,根本不懂其中妙处。 她对阵法的理解与欣赏,这让梅林老人感到极为难得。 更何况,楚冷玉的态度始终平和,并未因自己修为高深而显得盛气凌人。 这样的品质,让梅林老人对她更是刮目相看,心中暗自决定要与她多多结交。 “不过……”楚冷玉话锋一转,停顿片刻后说道,“只借助树木达成迷阵,还是太过局限其中了。” 话音落下,梅林老人眉头一皱,并不是因为感到了不悦,而是下意识地开始思考她这句话背后的意图。 要是换做别人,他肯定嗤之以鼻,笑别人根本不懂阵法。 但楚冷玉并非等闲之辈,她既然如此说,就应该有她的道理。 梅林老人到底是沉浸其中,研究许久的行家,有她这一指点,他很快便捕捉到了一丝灵感,模糊地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他转头看向楚冷玉,疑惑地问道:“国师的意思莫非是,让梅花林与山石草木……共同组合?” 梅林老人话音刚落,心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他整个人猛地一激灵,顿时领悟到了楚冷玉话语中的奥妙,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开阔起来! 他恍然大悟,既然梅花树可以被巧妙地利用来构成幻阵,那么为何更大的山川、更小的草石就不能呢? 这个念头狠狠地震撼了他的心神,让他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沉浸在这种全新的感悟之中。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梅林老人忽然大笑,声音中充满了喜悦,还有一份释然。 难怪楚冷玉说,梅花阵法太过局限其中。 世界这么大,可用之物如此众多,他们却只守着梅花树做文章,这不是局限其中,又是什么? 他胸口的块垒仿佛一下就被击碎了,只觉得酣畅淋漓,精神振奋,有无数新的奇思妙想喷涌而出。 楚冷玉微微摇头。 雾山之人,过于守成。 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一亩三分地的悠闲生活,习惯了已经固定好的修行之路,又怎知天地广阔,道之无穷? 她再次开口,直至要害地说道:“这梅花阵法,有一个最为明显的缺点,那就是太过脆弱。” 梅林老人一听,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附和道:“确实如此。” 梅花阵法如此神奇,为何并不现身人前,广为流传? 就是因为它作为迷阵,变幻阻拦之能,仅仅对先天以下有效,而对先天宗师来说,不过是一片树林,随手就可以摧毁。 普通的梅花树,在强者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这也是梅花阵法一直未能真正崭露头角,只能珍藏于梅脉传承中的原因。 然而,现在有了楚冷玉的指点,梅林老人的思路豁然开朗。 他开始思考如何改进梅花阵法,使其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完善,以应对更强大的敌人。 他设想,如果能在梅花阵中添加大石块,与梅树巧妙组合,会不会让阵法的结构更加稳固,难以被摧毁呢? 进一步地,如果能巧妙地引导地势,将整片山川河流都融入阵法之中,那岂不是真的能让人插翅难逃?! 梅林老人面露兴奋,越想越激动。 他甚至在遐想着,倘若真有那么一个可以囊括山川,覆盖经纬的庞大阵法,那整个天下,岂不是就如同一张棋盘,可以随意操纵?! 要是他年轻几岁,说不定能惊讶得倒吸一口冷气。 良久,梅林老人终于平复了心情,然后转向楚冷玉,恭恭敬敬地躬身行了一个礼。 他身后的几位梅林弟子见状,也立刻跟随行礼 “拜谢国师指点!”这一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今日,她不过是来赏脸观礼,随口几句话,就将一个小小的梅花阵法,说得透彻,并给他指出了一条潜力无穷的道路,这指点,价值连城。 一叶知秋,一斑窥豹。 今日几句点评,足可见楚冷玉在阵法一道上,亦有着高屋建瓴的见解! 她才多大!? 梅林老人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山外传来的,关于“天星下凡,仙人转世”的传说。 或许只有这,才能解释得通,她为何如此早慧。 生而知之,如同天人! 但同时,梅林老人也非常清楚,以自己的能力,哪怕再活一百年,都研究不出想象中那么宏伟的阵法,即使是皮毛也遥不可及,难以触碰。 想到这里,梅林老人不禁有些黯然。 但随即,他又振作起来,虽然自己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但有了楚冷玉的指点,他至少可以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让梅花阵法变得更加完善,更加坚韧。 而且,他对楚冷玉有信心。 他都能想得到的事,她才智出众,又怎么会想不到? 在“想到”与“做到”之间,横亘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梅林老人相信,对于楚冷玉这样的修仙者来说,这条鸿沟或许可以轻易地被跨越。 神仙,不正是奇迹的代名词吗? 梅林老人思索之时,楚冷玉已经取出一份空白玉简,用神识录入了一部分信息。 她将它递给了梅林老人,介绍道:“此物名为玉简,你将它贴在额头,便能‘看’到其中内容。” 梅林老人双手接过玉简,按照她的说法,将它贴在了额头上。 顿时,一幅幅图画,一段段文字,涌入了他的脑海。 好像在眨眼间,他就看完了一本书。 它的内容浩瀚无边,其中蕴含着无数的阵法变幻。 却是以凡俗之物,行神仙手段。 梅林老人惊愕地睁大眼睛,问道:“这、这是?” “今日看见你这阵法,让我想起了一位前辈。”楚冷玉微微感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祝贺本书满五十万字! ! 第一次能写这么长! 感谢还在每天追更的几百个小伙伴,你们是我坚持的动力。 本来又忙又累,觉得自己没心力码字了,但是写着写着,又涌出一股热情来。 为爱发电,或许是我的宿命tut。 第250章 奇门八阵,又过一关 “他复姓诸葛,是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丞相。” “他长于巧思,创下奇门八卦阵图,也就是玉简中所述之物。”(注) 楚冷玉轻声低语,言辞间流露出淡淡的感怀。 梅林老人看着手里这块并不大的玉简,不知为何,觉得它有一丝沉重。 此《奇门八卦阵图》,以天地八卦为基础,变幻莫测,威力无穷。 阵图之中,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各据一方,相互呼应,共有天覆阵、地载阵等八个阵式。 虽然是作战兵法,但其融合道家八卦,兼容天文地理,奇正相生,循环无端,首尾相应、隐显莫测! 梅林老人只是匆匆一览,便觉得受益无穷。 实在难以想象,如此精妙的阵法,竟然是一部出自凡人之手的兵法阵图。 试想两军对垒,烽火连天之时,若以此奇门八卦阵图布阵厮杀,那场面定当是何等壮观,何等奇妙! 兵马交错间,八卦阵势如龙蛇舞动,变化万千,令敌军陷入迷阵,不知所措,真乃战场之上的一大奇观也! 梅林老人心中遐想,眼中闪烁着对那壮观景象的向往。 一念及此,他不禁心生懊悔,自己竟从未听闻过诸葛先生之名,错失与这位智者交流阵道的良机。 若能寻访此人,引为知己,共论阵道,那该是何等快事! 而且,梅林老人还注意到,楚冷玉给出的评价也是极高。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短短八个字,已经道完了他的一生。 少许沉默后,梅林老人收下玉简,郑重地向她道谢:“此奇门八卦阵图,精妙绝伦,对我而言,实乃至宝。幸得国师慷慨馈赠,我虽愚钝,却也定会倾尽心力,悉心研习。” “待你日后将梅花阵法完善,可来松林小筑寻我。”楚冷玉微微一笑。 这是邀请,也是看重。 梅林老人顿感荣幸,牢牢记下了这句话。 他又想起一事,打听道:“不知这位诸葛先生,是何方人氏?” 既然有这兵图阵法,说不定就有残留下的战场痕迹,若能前往实地观摩,身临其境,梅林老人自信他能更快地学会其中关窍,早日融会贯通,学会运用。 “……他出身琅琊,蜀国为相。”楚冷玉稍作停顿,如此回答道。 “蜀国?”梅林老人闻言,眉头微皱,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着这个名字,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有这么一个国家存在于现今的版图之中。 他心中暗暗想到,这个名字的命名方式,与周边诸国迥异,或许,它是某个遥远古国的名字吧。 他将这个名字铭记于心,决定回去之后,定要翻阅古籍,探寻这个神秘古国的踪迹,以及那位丞相的事迹。 梅林老人感到深深的惋惜,能创下这样阵法的人,已是千古奇才,不该湮没于历史之中。 与此同时,香炉中第二炷香也已经悄悄燃尽,只剩下最后一炷香的时间。 第一位通关者终于出现了。 环顾四周,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不禁心神恍惚,疑惑地想到:自己究竟是找到了出口,还是在不经意间沿着原路返回了呢? 梅林老人心情正好,略带赞许地说道:“小友是此关第一个通关者,倒是和我预计的相差无几。” 那通关者闻言,受宠若惊,连忙拱手行礼,谦逊地说道:“晚辈宋一,其实对阵法一道只是略有涉猎,这次能够通关,实在是班门弄斧,让前辈见笑了。” 梅林老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 他深知阵法一道艰难晦涩,极少有人愿意深入研究,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能够略通皮毛,已属不易。 “阵法之道,深奥复杂,你这样的年轻人愿意涉猎,实在难得。”他表示了肯定。 梅林卜算一道也需要精通八卦之理,并能敏锐地观察到天地事物的变化,可以说这第二关梅林迷宫,其实正是此次收徒最重要的选拔关卡。 两百人进去,至今只走出来一个,足可见此关难度非同小可,非寻常人可以破解。 现在得到了这份《奇门八卦阵图》,梅林老人有信心将梅花阵法进一步完善扩充。 届时,别说是两百人、两千人,即便是两万人,也能被轻易地困于阵中,无法走出。 正因如此,梅林老人心里对于亲传弟子的标准,又提高了一截。 过了片刻,又一人踉跄而出。 他满头大汗,显然在迷宫中经历了不小的挑战。 当他确认自己是第二位通关者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第三柱香燃尽一半时,易小七匆匆走出梅花林。 这一幕,引起了梅林老人的惊讶,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女,竟然能够如此轻松地走出梅花林。 他记得她进去得较晚,如此算来,仅仅用了一炷香半的时间,就走出了梅花林。 这样的速度,证明她在迷宫中,没有丝毫犹豫或错路。 易小七一出梅花林,便瞧见了梅林老人与楚前辈,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以为自己不慎走回了出发点,一颗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暗暗叫苦,以为自己的一番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就在这时,第一位通关者宋一及时开口,恭喜她成功通关。 易小七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已经走出了迷宫,并非回到了起点。 她心中一阵惊喜,连忙向宋一投去感谢的目光。 她看只有两人通关,而自己居然是第三人,简直不敢置信。 她小声问道:“难道,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过关吗?” 宋一颔首道:“确实如此。” 而那位第二位通关者,在远处静静地打量了宋一与易小七一番后,才缓缓走近。 在他看来,这一关的通关者并不多,剩下的两关,很可能就是他们几人之间的激烈竞争。 因此,多了解一些对手的信息,无疑是对自己有利的。 “二位请了,在下赵胜,家里做草药生意。”他自报家门。 宋一略有吃惊,问道:“莫非是百草堂?” “正是正是。”赵胜笑着回答,看似谦虚,实则得意。 易小七听着二人的对话,顿感无奈。 修行一道,还真是充满了人情世故。 这二人很快就互相吹捧,称兄道弟,说彼此一见如故,之后的关卡愿意守望相助。 易小七轻轻摇了摇头,对于这种虚伪的客套感到厌恶,她实在听不下去,也不想参与其中,便默默地走开了。 回到楚冷玉身边,她这才觉得舒坦起来,略显兴奋地说道: “楚前辈,我又过了一关!” “没想到我不看梅花树,只凭着直觉选路,竟然也能走出来!” 梅林老人听到她的话后,却在心里暗暗摇头。 原来这个小姑娘之所以能够走出来,并非因为她对梅花阵法有所理解,而只是因为她运气好而已。 这种凭借直觉和运气的行为,在真正的修行道路上,是难以持久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有改动,参考《八阵功高妙用藏与名成八阵图》,威力略有夸大。 第251章 迷香惑心,如何破局 在第三炷香燃尽之前,又有三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梅花迷宫。 他们脸上满是疲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梅林老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待最后一节香灰轻轻跌入炉中,他朗声宣布:“第二关,结束!” 这声宣告,让成功通关的六人全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庆幸表情,尤其是那名卡着时间,在最后关头冲出来的男子,更是显得激动不已。 随后,梅林弟子有序地进入梅花迷宫之中,他们的任务是寻找那些尚未通关的挑战者,并引导他们安全走出迷宫。 另外又有十几位梅林弟子,带着记录书册来到梅林老人面前。 他们之前藏身暗处,默默地观察并记录着每一个人的表现,以供梅林老人考察这些人的品行。 他接过记录书册,着重翻看了关于通关六人的记录,确认他们在迷宫中的行为举止,没有破坏梅树、伤害他人等严重行为。 经过一番细致的审查,梅林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六人的表现给予了肯定。 他们在这场考验中,无疑展现出了出色的潜力。 又过去了两炷香的时间,随着最后一名挑战者离开梅花迷宫,这场考核终于告一段落。 众人神色各异。 有人后怕于迷宫那令人眼花缭乱的结构,脸色苍白,心有余悸;有人则懊恼地捶胸顿足,悔恨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 更有人盯着那六名成功通关者,目光中充满了羡慕。 现在,仅剩下六人,而梅林老人的亲传弟子,将从他们之中产生。 这六选一的概率,可是很大了。 回想起之前的考核,第一关抽签如此简单,没想到第二关难度却陡然提升。 有大约两百人成功通过了第一关,但能够闯过第二关的却不到十人。 这样的淘汰率,足以说明这次选拔的严格与残酷。 现在,大家都对即将到来的第三关,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他们纷纷猜测,这第三关会是怎样的形式,这六人之中最后又有几人能成功过关?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梅林老人缓缓开口说道:“这第三关,老夫称之为心性关。” “众所周知,修行者若想从后天返先天,精气神三者皆要圆满。” “而这第三关,考验的就是诸位的意志与心性。只有那些能够在逆境中保持坚定,不为外物所动的人,才有可能成功通关。” 闻言,宋一等人纷纷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聆听教诲。 现在仅剩六人,或许这一关就是他们能否成为梅林老人亲传弟子的关键所在。 “心性关,考验的是诸位,在面对各种诱惑和困境时的应对之道。”梅林老人继续说道,“这一关,诸位将进入幻境之中,面对各种心魔的考验。” 围观者闻言,不由得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幻境?心魔?这该如何是好?” “是啊,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该如何去应对?” 梅林老人微微一笑,说道:“不必担心,幻由心生,只要诸位坚守本心,不为幻象所动,自然能够安然度过。” “幻境之中,诸位可能会遇到各种诱惑,或是心中所想,或是心中所惧,但请记住,这些都是虚幻,只有坚持自己的本心,才能破幻而出。” “需要声明的是,这一关存在一定的危险,并不强迫参与。” “现在,愿意尝试者,请上前来。”梅林老人说完,取出另一根明显更加精细珍贵的线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那香一燃,立刻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好似美酒一般醉人。 他伸手一挥,便有六个蒲团接连飞出,落到地上,并说道:“诸位只需站在香炉周围,深吸三口香气,便会进入幻境之中。” 几人虽然心中忐忑,却没有一人甘愿在这里放弃,按照梅林老人的指示,依次上前,深吸三口香气后,坐到了蒲团上。 易小七深吸了三口香气,只觉得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处悬崖之上,四周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她心中一惊,正欲后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喊声。 “小七,你怎么站在那里?太危险了,快过来!” 易小七猛地回头,只见云雾之中,自己的父母竟然缓缓走出,他们的身形那么真实,那么亲切。 “爹?娘?你们怎么……”易小七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父亲微笑着说道:“这里很美,不是吗?小七,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雾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现在就是个机会,跟我走吧。” 母亲也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对她伸出手来:“走吧,小七。” 易小七心中一动,她小时候确实一直渴望着离开雾山,去外面的世界闯荡。 然而,她清楚地记得,她的爹娘早已离世,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境,是考验她心性的难关。 她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爹,娘,我知道你们是幻象,我不会上当的。” 话刚说完,易小七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知道这里是幻境,但她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难道,让她跳下悬崖不成? 第252章 竹脉暗下手,菊脉明来欺 幻境之外。 梅林老人不放心地看着,正在经受考验的六人。 他们年纪尚轻,见识尚浅,不一定能寻找到突破幻境的方法。 沉浸较浅者,叫醒即可。 但深入幻境,难以自拔者,就绝不能随意以外力叫醒,否则反而会害了他。 楚冷玉已经经受过几次幻象,对幻境这种东西,敬谢不敏。 她勾勾手指,一道迷香便如丝如缕,袅袅而来,缠绕于指尖之上。 她细细品味着那迷香之中蕴含的玄妙,眉头微蹙,似在思量。 此香虽好,但对于普通人来说,效果似乎有点过分了。 据她了解,后天境修行者主要修的是气血,在精神上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渐渐的,宋一等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之上,汗珠涔涔,显然已至强弩之末。 楚冷玉见状,曲指轻弹,那根仍在燃烧的迷香瞬间熄灭,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于无形。 这引得梅林老人疑惑地转头看去。 她站在人群外,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一举动,让梅林老人心中顿时生出警觉。 他拾起那根迷香,细细端详,脸色却愈发阴沉。 片刻之后,他心中已然明了——这迷香,竟被人暗中做了手脚! 一股怒意,悄然在他心底升腾,居然有人企图破坏他的收徒仪式,挑衅他的威严!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出那个暗中破坏的罪魁祸首。 人群之中,几个看似来凑热闹,实则是来监视的竹脉弟子,面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梅林老人的感知竟如此敏锐,仅仅片刻之间,便察觉到了迷香的问题。 梅林老人心头一震,恍然大悟,为何一向与世无争的梅脉,竟会在今日这收徒仪式上遭遇刻意为难。 竹翁不幸陨落,冰莲之事又添波澜。 兰夫人虽倾尽全力斡旋,试图平息这场风波,但竹翁之死,使得竹脉上下悲愤填膺,难以接受现实。 为了确保竹脉不会在此关键时刻前来捣乱,兰夫人今日亲自坐镇竹脉之中,稳定局势,因此无法亲临现场。 梅林老人明白兰夫人的苦心,也承了她这份人情,心中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竹脉竟然还是找到了机会,暗中下手。 梅林老人仔细嗅着那迷香,心中猜测着,这迷香中有一味材料,名为黄粱酒,正是竹脉所独有。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黄粱酒之上,定是被竹脉之人做了手脚,意图破坏今日的收徒仪式。 想到这里,梅林老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但还有一份忧虑。 这场风波若不能妥善解决,恐怕梅脉与竹脉之间的嫌隙,将会愈发难以弥补。 梅林老人凝视着幻境中苦苦挣扎的六人,眉头紧锁,心想:为今之计,唯有速派人手,去请兰夫人前来。她那明煞针,神妙无比,定能助这六人从幻境中挣脱,恢复清明。 他正要开口,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金色长袍的俊美男子,带着十几个黄衣弟子,缓缓走了出来。 “是你?!”梅林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凝重,“金护法,你怎么来了?” 菊脉最近几年,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风格大变,组建了百花宫,大行阴阳合和之道。 此举在雾山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使得梅林老人等其他三脉之主对此颇为不耻,不愿与菊脉有过多的往来。 金护法是百花宫的护法,也是菊脉的代表,他的实力虽然不如梅林老人,但在雾山中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尤其是最近一两年,风头正盛。 此刻,金护法哈哈一笑,说道:“梅老收徒,我们菊脉怎么能不来捧场?” 他的目光在那陷入幻境的六人身上一一扫过,说道:“啧啧啧,如此良才美玉,金某真是羡慕至极,不知梅老能不能割爱,让我带走几个?” 梅林老人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铁青,眼中闪烁着难以遏制的怒火。 他万万没有想到,菊脉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胆敢在他的收徒仪式上公然抢人! 这简直是对他梅脉的极大侮辱和挑衅! 一时间出离愤怒,甚至牵动了他的精神创伤。 梅林老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质问道:“金护法,这到底是你自作主张,还是菊宫主决意如此?” 金护法哈哈大笑,嚣张地回答道:“我与她同为一体,这有什么区别?梅老,你若是识时务,就乖乖交出这几个人,停了收徒仪式,免得我们动手,伤了和气。” 在他看来,梅脉长久以来,都只有一个梅林老人撑着门面。 此人虽有些威望,但既不擅长斗法,也不精通经营,凭什么和菊脉百花宫平起平坐? 现在听说这老头重伤难愈,寿命无多,那金护法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痛打落水狗,最好能让梅脉从今日起彻底除名! 想到这里,金护法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更加嚣张得意的笑容。此事若成,宫主必会好好奖赏他,又怎么会追究他擅作主张呢。 为此,他根本不怕撕破脸。 梅林老人紧握拳头,气得微微颤抖。 竹脉暗中下手,菊脉明面欺压,当真是欺他梅脉无人了么!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若非梅花十三签损毁,导致他实力大减,今日他定会舍命一搏,让百花宫上下付出惨重的代价! 久不出手,世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占卜一道杀人于无形的可怕之处。 见状不妙,围观者速速撤离,反而将原本站在人群之外的楚冷玉,衬在了最前方。 楚冷玉也没想到这雾山之中竟然如此复杂,连一个收徒仪式都充满了阴谋和暗算。 元婴期的神识足以笼罩方圆百里,这群人接近时,她早已发现,并暗中听得了他们的谋划。 这些人的目的,无外乎争夺“名利”二字。 只是在提前出手灭去他们,和让梅林老人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似乎他身受重伤,是因为算卦引来天罚? 楚冷玉虽然并不精通卜算,但也凭直觉意识到,此事与她有关。 之后再问问好了。 第253章 滚字不会写,死字可识得 梅林之畔,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梅林老人与金护法两相对峙,显然双方都不会退让。 围观者们深知此地不宜久留,珍惜自己的小命,匆匆退去,却有一人静静地留在了原地,那便是楚冷玉。 金护法注意到她,初看惊艳,越看越觉得欢喜。 雾山何时有了这么一位冰姿绝色的美人,他竟然不知道。 自加入百花宫以来,还没有他碰不得的女人,金护法自然狂傲。 还不及他开口,那美人已冷冰冰地说道:“滚。”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冰冷的威严感却让金护法心里一惊,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退却的想法。 就像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虎豹猛兽,本能地感觉到惧怕。 他是先天境,但这辈子一直顺风顺水,根本不用与别人搏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不仅没有意识到这严重性,反而觉得别有刺激。 所以,金护法并未因此退缩,反而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轻浮地说道:“还从来没有女人对我这么冷漠,滚这个字,我只在床上听过。”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菊脉弟子,全都肆无忌惮地哄笑了起来。 梅林老人看着都替他们捏把汗,佩服他们真是什么人都敢惹。 若是之前,为了顾及雾山的颜面,以及四脉之间的关系,他或许还会顶着压力,替这些菊脉弟子试着说说情。 但现在,他心中恨恨,只想看他们死。 楚冷玉一时无语。 她来雾山是为了考察收编,而不是为了大开杀戒的。 但是,这种人,显然不属于收编的范畴。 金护法看她沉默,误以为是美人羞涩,不禁更加得意。 他再次哈哈一笑,一边靠近,一边邀请道:“美人,不如跟我回百花宫,同攀极乐,岂不美哉?”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个数米高的灵气掌印,如同山岳压顶而来。 金护法的第一反应竟是愣神。 那掌印却不会因为他愣神而减缓,在下一刹那,击中他的身体,并带着他如犁地一般继续横推过去。 十几个菊脉弟子惊呼着想要躲避,却在被掌印触碰的一瞬间,就被碾压入地,没了声响。 楚冷玉皱着眉头,低语了一句:“真脏。” 也不知是在说人,还是在说这一地污血。 梅林老人正欲开口,却见她再次抬手,远处平静的天空,云层突然撕裂,一只云雾组成的白色巨手向下按压。 下方的百花宫,有人抬头望见了这只巨手,顿时惊呼出声,呼喊着逃离。 然而,那云雾巨手看似缓慢,实则速度惊人,它悍然落下,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金灿灿的百花宫在这只巨手面前,显得渺小而又脆弱。 它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被巨手一拍,顿时化为了一片废墟。 那些精美的建筑、华丽的装饰,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只留下了一片狼藉。 梅林老人虽然看不到百花宫的惨状,但看着云雾巨手,心中已经充满了震撼和敬畏。 这是楚冷玉的实力展现,也是她对菊脉的惩罚。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冷玉,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之前最先认出了她的身份,没有轻举妄动。 楚冷玉收回手,目光转向梅林老人,问道:“今年雾山茶会是何人主持?” 他勉强控制住表情,回答道:“峰主闭关,竹翁已死,今年是兰夫人主持茶会。” “能不能提前召开?”她又问道。 梅林老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但又很快开口说道:“提前召开并非没有先例,我想兰夫人能处置好。” 他知道,楚冷玉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有她的原因和目的。而且,以她的实力,想要提前召开茶会,兰夫人也不会拒绝。 “那就提前到明天吧。”楚冷玉随意说着,仿佛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梅林老人点了点头,预感到雾山的格局,将会因为她的到来,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冷玉又瞥了一眼正沉沦在幻境中的六人,点出一指,令他们的心神受到保护,足以从幻境中安全地醒来。 梅林老人叹了口气,对楚冷玉感谢道:“多谢国师出手。” “举手之劳罢了。”楚冷玉并不在意。 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那位小姑娘,和国师是什么关系?” “萍水相逢而已。”她语气淡然,“你想收谁为徒,不必看我的面子。不过,小七她其实在神魂一道上较为出众,我至今,也只看见了一个这样的孩子。” 虽然易小七有点天赋,但远远不够得她培养,所以楚冷玉只是带她来这里,让她自己碰碰运气。 如果梅林老人愿意收她为徒,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至于真正具有修仙资质的苗子,恐怕只有借大夏朝廷之力,天下海选,才有可能找到一个吧。 不过这件事她随缘,有没有都不要紧。 梅林老人听了她的话,疑惑地想着,神魂天赋到底是什么天赋,能被她专门提出来说,这个问题他想不到答案,便只好问了出来。 楚冷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面镜子,交予他:“此物名为照神镜,你一照便知。” 梅林老人好奇地看向镜子,镜面如水波般荡漾,模糊地映照出他的模样。 然而,当他仔细观看时,却发现镜子照出的并不仅仅是他的外表。 在他的身体之中,竟然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泛着淡淡白光,身躯上有一片明显的黯淡,像是受了重创,无法弥补。 楚冷玉指点道:“人有灵魂,不过很是渺小脆弱。你修行有成,灵魂壮大,才能照出较为清晰的轮廓。” 梅林老人听完解释,心中充满了惊奇。 他拿着照神镜,依次将六人照了一遍,发现这六人的灵魂轮廓都各不相同,有的模糊,有的稍微清晰一些。 然而,当他照到易小七时,却惊讶地发现,易小七的灵魂轮廓竟然是最为清晰的,甚至比他的都差不了多少。 第254章 梅林面抉择,选卦还是阵 “其实,她是最契合阵道的。” 楚冷玉略显惋惜地说道。 闻言,梅林老人愣了一瞬,随即默默将照神镜归还,没有再多说什么。 自古以来,梅林一脉,倚仗天机卜算之术屹立于世,阵道非其所长。 研习梅花阵法,亦不过是因其与八卦之理相通,可相互参证,以辅其术。 适才楚冷玉的点拨,确实让他窥见了阵道的深邃广阔,然而梅林老人心知,那不过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欲将其化为现实,无异于痴人说梦,难以企及。 反观占卜一道,其玄妙之处,实乃非凡,梅林老人穷其一生,浸淫其中,积淀之深厚,非常人所能及。 他欲寻一亲传弟子,正是为了培育下一代的神算子,传承衣钵。 楚冷玉见梅林老人避而不谈阵道之事,便已对他的态度心领神会,不再纠缠于此话题。 她转而问道:“镜中照见你神魂有损,是卜卦所致?” “……” 梅林老人为之一滞,脸色微变,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心里对天机卜算的自傲之感,也像是猛地被打折了。 然而,略一思忖后,他决定还是坦诚以告。毕竟,此事知晓者甚众,他可不想日后再被人翻出旧账,徒增烦恼。 于是,梅林老人细细道来,从最初接受十方丛林的请托,到卜卦过程中的天机反噬,再到梅花十三签的损毁,他无一遗漏,和盘托出。 他虽然无奈却也明白,此事之错,在于十方丛林,而非楚冷玉。 更何况,背后卜算他人,终非光彩之事,他亦不愿有所隐瞒。 而楚冷玉听完梅林老人所述的前因后果,大概猜到了为何他会遭受天机反噬。 在天道眼中,她一直是重点监控与防范的对象。梅林老人试图占卜她,却在勾连天机的一刹那,引来了天道的注意,从而遭受了误伤。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他算的还真是天机。 要不是算得太准,也不会引来这无妄之灾。 楚冷玉想了想,说道:“那损毁的法器,我倒是可以替你修复。” 闻言,梅林老人脸上显出惊喜之色,急忙问道:“当真?!”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可真是让他喜出望外,他紧紧盯楚冷玉,生怕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 她轻轻点头,掌心之中,一尊古朴的青铜鼎缓缓浮现,鼎身之上,流转着岁月的痕迹,透露出一种沉稳而庄重的气息。 楚冷玉介绍道:“此为荆州鼎,擅于修复各类法器。” 说完,一面流光溢彩的阵旗悠然从小鼎中飞出,落到她另一只手里。 楚冷玉仔细检查阵旗,见上面的雷击裂痕已经修复如初,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当初五九雷劫的最后一轮,那雷光化龙,势不可挡,一举击穿了大阵的防护,连带着阵旗也遭受了损坏。 她虽无修复所需的材料,也不懂具体的修补方法,但幸好她有九鼎在手。 于是,她专门炼化了这尊荆州鼎,用以修复受损的阵旗。 以星辰灭神阵的威能,可还够她用到下一次雷劫呢,就算以后“退役”了,以其强大的攻防能力,充当神京城的护城大阵,也是绰绰有余。 晋升元婴后,她又可以再炼化几尊鼎,之后不仅斗法手段会更加丰富,像缺乏材料修复法宝这样的短板,也可以被补足,更无后顾之忧。 而一旁的梅林老人,则被那阵旗上无比玄妙的纹路,顿时吸引走了全部心神。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阵旗上流转不息的星光,那微小的星辰仿佛活了过来,旋转、浮沉,每一颗都蕴含着无尽的奥秘与力量。 他的呼吸变得微微急促,脸上流露出痴迷之色。 细密的阵纹,如同一道道神秘的符咒,引领着他进入一个深邃的世界。在那里,星辰与天道交织,时间与空间交融,一切都显得那么玄妙而又不可思议。 楚冷玉本想收回阵旗,见他如此沉迷,便将阵旗推向他,借他观摩片刻。 阵旗的威能在修复时已经被她封印,不会伤害到梅林老人,但他和星辰灭神阵之间的差距过大,久视必会损伤神魂。 这时,宋一、易小七等六人终于从漫长的梦魇中苏醒。 每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如纸,宛如经历了一场大病,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易小七缓缓环视四周,熟悉的景物让她松了一口气,心中涌起后怕。 在那幻境之中,她曾无数次尝试逃离,但即便是跳下那万丈深渊,却还是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只能日复一日地在那个虚假的世界中徘徊。 她清楚地知道,慈爱的爹娘、亲切的朋友,乃至周遭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象所织就的谎言。 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幻,不能让自己沉溺其中,不能放松警惕。 然而,那种日复一日的精神折磨,让她几乎崩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 在那段日子里,她甚至产生过极端的念头,想要亲手终结那些幻象,以此来结束这场无尽的折磨,但她看着爹娘的幻像,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如今,当她终于从那个令人窒息的幻境中挣脱出来,却感觉恍如隔世。 其他五人的感受与她相仿,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迷茫。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为自己终于通过了这第三关而感到庆幸,因为这场考验,对他们来说,过于沉重。 第255章 论根骨天赋,谁脱颖而出 片刻后,楚冷玉收回阵旗。 梅林老人这时才如梦初醒,从那阵旗所展现的玄妙世界中回过神来。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剧烈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让他几乎无法站稳。 梅林老人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就像连续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一样,疲惫不堪。 他心中明白,这是自己过于勉强所致。 在那阵旗的吸引下,他几乎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也忘记了自己身体的极限。 想到那阵旗所展现的无穷奥秘,梅林老人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微小的虫豸,第一次飞上高空,窥探到了那广阔无垠的天地,那种震撼与敬畏交织的感觉,让他既兴奋又无奈。 一想到自己的寿命已经所剩无几,他又不禁感到一阵悲哀。 看着最终通过考验的六人,梅林老人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之情。 若是身体康健,精力充沛,他至少会选择其中的两三个人,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将自己毕生的学识与经验倾囊相授。 然而,他现在的精力实在是难以为继,无法承担过多的教导之职,因此他只能在这六人当中,选择一人,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倾尽所有,耐心教导。 梅林老人在心中长长叹息。 他将六人召到面前,说道:“老夫因妄窥天机,寿命无多,所以只能在你们当中选择一人,收为弟子,耐心教导” 闻言,包括易小七在内的六人都面面相觑,暗中评估着自己的竞争对手。 易小七的心中更是如同打鼓一般,忐忑不安。 她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参加这次考验,却没想到竟然莫名其妙地闯到了这最后一关,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更加不甘心自己被淘汰。 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自己的竞争优势,却一时之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她心中焦急万分之际,前方的梅林老人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依次上前来,让老夫测一下根骨如何。” 此话一出,一下击碎了易小七的心中的侥幸与希望,她的脸色瞬间苍白。 她有先天不足之症,从出生起身体就差,幼时家中大半的积蓄,都花在了给她治病调养上,却始终无法彻底根治。 她的爹娘更是为了给她寻找,一株能够改善体质的灵药,而死于途中。 正是这样的遭遇,塑造了易小七坚韧的性格。 别人越是不看好她,她越是要犟。先天不足又如何?修行慢点又如何?她相信,只要自己能忍耐、能吃苦,总能不比别人差的。 可是,当梅林老人提出要比根骨时,她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 她刚才还在心里祈求,最后一关无论比什么都好,千万不要比根骨,因为唯独在这件事上,她必输无疑。 这是天生的,是老天爷定好的,她无法更改,也无法逃避。 易小七定在原地,手心都捏出了冷汗。 而其他五人已经排好队依次上前,忐忑地接受梅林老人的摸骨测试。 梅林老人的手掌轻轻按在宋一的头顶,闭目凝神,片刻后,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根骨清奇,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宋一闻言,心中大喜,退到一旁。 梅林老人又依次为其他弟子摸骨,他们的表现各异,有的紧张,有的自信,但无一例外,都被梅林老人给予了肯定的评价。 终于,轮到了易小七,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走到了梅林老人的面前。 梅林老人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头顶,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易小七的心沉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根骨资质恐怕不能让梅林老人满意,已经做好了被淘汰的准备,只希望这一刻能尽快过去,让她不用再承受这份煎熬。 然而,梅林老人却没有立即评价,而是皱眉沉思起来,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难以决断的问题。 易小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看着梅林老人,等待着他的评价,但他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让她不明所以。 他看向众人,说道:“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完成了测试,我将根据你们的表现,决定最终的弟子人选。” 众人紧张地看着梅林老人,等待着他最后的决定。 “我宣布……”梅林老人缓缓说着,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到了易小七身上。 其实,在梅林老人的心中,他已经对六人的资质有了清晰的判断。 他们的资质总体来说并没有太出众的,综合下来,只有宋一的根骨相对较好,但是他的年纪偏大,性格也基本定型了,未来的可塑性相对较小。 其实,根骨资质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靠着梅脉积攒下的资源,硬堆也能轻松堆上先天境。 先天境后,资源稀缺,修行进展缓慢至极,更看重每个人的悟性。 梅林老人思来想去,到底是收较为普通的宋一好好教导,还是收下这个异于常人的易小七,看她会不会给自己一点惊喜。 这无异于一次赌博。 如果梅花十三签没有损坏,他一定会为这二人算一卦,以保万无一失。 但是,它坏了,还没有来得及修。 站在这个两难的选择面前,梅林老人忽然感受到了命运未知的魅力。 以往,他总是依赖卦象和法器来判断吉凶,这次他要不依卦象,不靠法器,只凭自己做出这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易小七眨眨眼睛,确认梅林老人真的在看自己,顿时感到不可置信,用手指指着自己,仿佛在问:“我?” 梅林老人含笑颔首,问道:“你叫易小七?” “嗯嗯。”她连连点头,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没想到,自己倒霉了这么久,竟然还会有这样的机缘。 “唔,易……《易经》第七卦,为师。”梅林老人下意识想起了这一卦,口中念念有词,“师卦是天马出群之卦,以寡伏众之象。顺乎形势,师出有名,故能化凶为吉。”(注) 易小七从来没听过什么《易经》,虽然一头雾水,但是她能听明白这是在夸自己。 尤其是最后“化凶为吉”这一句,她很喜欢。 没想到自己这个普通至极的名字,居然还能被解释出这样的好寓意,她眼都笑弯了。 她连忙向梅林老人行礼,感激地说道:“多谢前辈指点。” “该改口了。” “多、多谢师父指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百度而来,此为非常片面的一句解释,不全。 第256章 茶会提前,自见分晓 “茶会提前到明天?如此仓促,你怎么不半夜才来通知我呢?!” 兰夫人怒气冲冲,拍桌而起。 “咔嚓”一声脆响,花桌被她一掌拍得从中碎裂。 梅林老人虚着眼,瞧了瞧这张她最喜欢的檀木花桌,捧着茶杯说道:“这是那位的意思,难道让我拒绝不成?” “可……明天?现在就剩半日功夫,我要怎么跑到北蛮南江东海西域通知!啊?你说啊?” 说完,兰夫人气得嘴角抽抽,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思索对策。 要不是顾及着他是个重伤,她早就一掌拍到他身上去了,反正打不死就能治回来。 梅林老人低头喝茶。 待兰夫人的怒气稍减,他才徐徐说道:“兰夫人,你且稍安勿躁,此事虽急,却也未必无解。” “茶会本就近在眼前,像冥月、小罗等人居所遥远,想必早已启程,此刻说不定已至小剑关外了。” “呵。”兰夫人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不满地反问道,“来了的还好,没来的你负责?” 梅林老人眼观鼻,鼻观心,状如老僧入定。 现在的他,惜命至极,绝不会轻易与人再起争端。 兰夫人见状,心中虽有恼怒,却也不得不按下,转而问道:“你那边的事,我已略知一二。竹脉那边也就罢了,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辈,收拾起来易如反掌。倒是菊脉,竟敢派人捣乱,以至于百花宫毁于一旦?此事可真?” 她脸上有着明显的幸灾乐祸,仿佛对菊脉的遭遇感到极大的快意。 兰脉收拢雾山女修,秉持着传统的修炼之道,与菊脉那日益兴盛的合修之道并不相容。 自菊脉修建起那座奢华的百花宫以来,两脉之间的摩擦冲突便愈演愈烈。 尤其是那个金护法,兰夫人早就看不惯了。 她眼中,那金护法不过是个粉面油腮的小白脸,靠着吃女人的软饭,才侥幸踏入先天之境,却整日里耀武扬威。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哼,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修炼一途,需心无旁骛,方能有所成就,而菊脉的合修之道,却让人心生杂念,难以专心向道。 长此以往,雾山的风气都要被菊脉带坏了。 现在由楚冷玉出手,给他们个教训,也是极好的。 兰夫人刚高兴一点,便想起了茶会要提前的事宜。 她黑着一张脸,步履匆匆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她瞥见候在门外的易小七,知道这是梅林老人刚收的徒弟,就取出一物,随手一甩,那物件便如一道流光,稳稳地落在了易小七怀中。 易小七被惊得有些慌张,双手忙不迭地接住,待看清手中之物,才发现是一个精致的瓷瓶。 那瓷瓶底部绘制着兰花图案,瓶口则被一层封泥紧紧封住,让她不禁好奇其中究竟封存着何物。 梅林老人也走了出来,道:“这是她给的见面礼,你安心收下,妥善保管。” “好的,师父。” 对于易小七而言,这一日的变化实在太过突然,自己竟突然成为了梅林老人的徒弟,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 她还没适应好自己的新身份,总觉得处处都新奇。 梅林老人背负双手,带着徒弟在雾山的蜿蜒小径上缓缓漫步。 四周银装素裹,宛如仙境一般。 他望着易小七,和颜悦色地问道:“你既然生活在山下,对雾山应该也有几分了解,不妨说说看,你对雾山茶会知晓多少?” 易小七微微低头,思索了片刻,随即回答道:“我知晓这茶会乃是每年一开,时间通常都在三四月份,正值春暖花开之际。” “而且,这茶会并非谁都能参加,需得有请帖在手,方能进入。据说,每次茶会所邀之人,皆不超过二十之数。” “茶会之中,还会重排座次,只是近些年来,那排名似乎已鲜有变动,大致已经稳定。” “那你可知,为何大家都想要参加茶会,茶会的请帖又为何如此珍贵?”梅林老人笑呵呵地问道。 “因为雾山是修行圣地啊。”易小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在她心里,雾山就是最强的。 像凡俗中的大夏,富华强盛,所以引来诸国朝贡,据说极为热闹隆重。 那雾山的地位,自然也是类似的,其他地方的修行者,当然会对雾山茶会趋之若鹜了,请帖的珍贵,也就不言而喻了。 梅林老人神秘地摇了摇头,却并未言明其中缘由,这愈发勾起了易小七的好奇心。 她眨巴着明亮的眼睛,追问道:“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明日槐谷相聚,你自然就知道了。” “哦。”易小七闻言,虽心中仍充满疑惑,却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转而,她又想起了与自己一同前来的楚前辈,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狐疑,于是开口问道:“师父,你认识和我一起来的楚前辈吗?” 在确认自己被梅林老人收为弟子后,她本想第一时间去找楚前辈报喜,却不料那位神秘的前辈,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事后,她才从师父口中得知,收徒仪式上竟有竹脉、菊脉接连为难,而关键时刻,正是楚前辈出手相助,才解了梅脉的困境。 而提及楚前辈,师父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微妙,像是认识,但易小七又不能确定。 事实上,对那位楚前辈的真实身份,她也确实有所猜测,只是不能笃定。 无论如何,明日茶会上,自会得见分晓! 第257章 八方云集,冥月圣女 次日,槐谷。 众人将齐聚一堂,共赴这一年一度的雾山茶会。 兰夫人身为主持,自然重视。 她难得用心装扮了一番,眉目含笑,仪态万方,立于谷口,亲自检验请帖,欢迎来客。 谷中,一棵粗壮的槐树挺拔而立,枝叶繁茂。 茶会便在这棵古老的槐树下举行,十几张茶桌有序地排布着,每张桌上都摆放着精美的茶具,看起来与凡俗的宴会并无二致,却又多了一份超脱世俗的雅致与宁静。 梅林老人带着易小七最先抵达槐谷,走到自己的茶桌前坐下。 梅林老人轻车熟路地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茶,只见他微微闭眼,陶醉地闻着那袅袅升起的茶香,脸上露出了惬意的神色。 他缓缓开口,向易小七介绍道:“这茶的用料极为讲究,乃是取自山巅的冰莲叶,与雾山千年古茶树上的嫩芽。前者百年一见,后者产量极少,也只有在雾山茶会上,才有幸品尝到如此佳茗。” 易小七闻言,既好奇又期待。 她连忙也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只见那茶水色泽清澈,香气扑鼻,即便是她这样完全不懂茶的人,也能从这茶中感受到那份不凡。 她轻啜一口,只觉茶香在唇齿间回荡,如一阵清爽的山间晨风拂过心田,令人心旷神怡,又有绵长的余韵供人回味。 就在这时,茶会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来客。 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面容清秀可爱,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为她增添了几分纯真稚气。 她身着一件白底紫纹的庄重长袍,长袍上绣着繁复而神秘的图案,身上各处都佩戴着华丽的银饰装扮,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她脚步轻快,径直走到梅林老人身旁那一桌,以异族的礼节向他见礼,并说道:“太阴归一,冥月慈悲。又见到你了,梅林,你看起来似乎更苍老了。” 梅林老人带着徒弟向她回礼,并介绍道:“这是老夫新收的徒弟,易小七,还请圣女以后多多照拂。” 同时,他向易小七传音介绍道:“这位是冥月教的圣女。切莫因为她的外表而小瞧了她,她是先天三重,掌握一门焚月圣典,随时可以爆发四重战力,排名第四,兰夫人险胜。” 得知对方实力后,易小七顿时表情一肃。 冥月圣女尽管外表还只是个孩子模样,但她的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很有长辈风范。 她打量了易小七一眼,便从手腕上取下一枚银镯,温和地说道:“梅林的徒弟,这是给你的礼物,若你来冥月教做客,凭它就能见到我。” 易小七收下这雕镂精致的银镯,心里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师父赶在茶会前收徒,是不是算准了这些先天宗师会给见面礼? 但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易小七自己给否定了,她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开,暗暗责怪自己不该有如此冒犯的猜测。 紧接着,谷中又走入一位壮实大汉,脸上和身上都画着许多彩色的图腾。 梅林老人见到他,向徒弟介绍道:“这位是排名第七的蛮骨,同样是先天三重的高手。” “他来自遥远的北方蛮族,那是一个与大乾王朝紧紧相邻的小国。蛮骨精通近身搏斗之术,身上的那些图腾是蛮族的信仰所在,据说可以给他带来力量与幸运。” 这憨憨除了一身肌肉别无他物,他也就不带徒弟上前见礼了。 话音刚落,紧接着走进一男一女。 两人看起来是结伴而来,较为亲密。 梅林老人只瞅了一眼,便简短地介绍道:“第十一的端木满,第十二的姜俪,皆是先天二重。” 先天三重,对于许多修行者来说,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门槛。 它不仅仅代表着实力的提升,更象征着一种质的飞跃。 而先天二重的高手,虽然实力不俗,但在这种强者如云的场合下,确实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所以梅林老人也不重视,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名字。 但对于易小七来说,每一位先天都是值得景仰的前辈,她可没有师傅那样可以轻视他们的底气。 更何况她知道自己根骨不行,修行速度缓慢,能不能在三十岁前踏入先天,还是个问题。 没过多久。 仅次于主座的那张茶桌上,一位身着白袍,系着白腰带的年轻人缓缓落座。 他正是竹翁的得意弟子,祝盛,此刻暂代其师,坐上了这个显赫的位置。 竹翁曾带他来过茶会,也得到过圣女赠送的银镯信物,所以冥月圣女认得他。 她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祝盛?为何今日不见令师竹翁的身影?” 祝盛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他紧握双拳,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师父……已经故去了。” 这句话一出,整个茶会现场都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之中。 冥月圣女、蛮骨等人皆是神色一变,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要知道,竹翁虽年事已高,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远未到寿终正寝之时,以他先天四重的深厚修为,只要收拢气血不与人动手,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可谓轻而易举。 “怎么会这么突然……”冥月圣女喃喃自语,目光中露出疑惑,又很快平静下来。 冥月教信奉冥月为阴光之首,群星领袖,万事万物都将湮灭,而冥月就是众生归宿。 所以,她很高兴竹翁得到解脱,回归了冥月的怀抱之中,但是出于尊重中原之人的礼节,表面上还是一副略显沉重的表情。 蛮骨、姜俪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不解。 作为雾山屈指可数的先天四重高手,竹翁的突然逝去,无疑是一件震动整个修行界的大事。 他们不由得想要探寻这背后的缘由,究竟是何等强大的敌人,或是何种不可抗拒的天灾人祸,竟能让这位一代宗师陨落? 还没等他们追问其中细节,祝盛就站起身来。 他对冥月圣女等人抱拳,悲愤地说道:“这次茶会提前召开也好,我师父之死,还有冰莲无故消失一事,还请各位前辈替我竹脉评评理!” 他两眼通红,暗含恨意。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竹翁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祝盛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此事。 “这……”冥月圣女点点头,“没想到雾山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倒是要好好听听。” 蛮骨哼了一声:“怪不得今年没看见那层烦人的冰雾,原来是冰莲丢了,哈哈哈,活该,我看那白家还能得意几时!” 座次靠后的端木满和姜俪,则默默对视一眼,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危机感。 第258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尔后,一道金灿灿的人影,如同一颗金色的流星,疾速飞驰而入。 谷口的兰夫人甚至没来得及阻拦。 她目标明确,直冲梅林老人而来,一旁的冥月圣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却不容她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只见冥月圣女双手轻挥,一轮皎洁的圆月虚影骤然浮现在半空之中,稳稳地挡住了那道人影。 冥月圣女面色微冷,呵斥道:“菊宫主,这里是茶会,不是你的菊花宫。” “你这妮子,老娘说了多少遍,是百花宫!”菊宫主脸色一沉。 她抡起拳头,带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狠狠地朝着那轮圆月虚影砸去,圆月虚影立即被砸得四分五裂。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不已,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连梅林老人端茶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冥月圣女的表情变得尤为谨慎。 她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紧盯着菊宫主,问道:“你竟然已经突破到了先天四重的境界?” 兰夫人纵身赶来,闻言也是一愣,显然对菊宫主的突破感到意外。 菊宫主身着一袭金色开叉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在阳光下显得尤为灿烂夺目。 尽管她的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但这点小伤对她毫无影响,她依旧保持着嚣张的态度,仿佛唯我独尊。 她环视全场,高声说道:“没错,老娘我先天四重了,今天这座次,必须重排!” 在她身前,冥月圣女神情冷峻,仿佛准备接受她的挑战;而在她身后,兰夫人则面色凝重,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噗嗤。”蛮骨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 他指着她们,说道:“我听说大夏有句俗话,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 他话没说完,金色拳影、青色掌印、银色弯月便几乎同时兜头砸下。 “砰——!” 茶桌瞬间四分五裂,木屑与碎片四处飞溅。 淡淡的烟尘逐渐消散后,只见蛮骨依然站在原地,毫发无损。 只有脚下的地面微微开裂,能证明方才的攻击之猛烈。 蛮骨拍了拍自己硬实的胸膛,脸上洋溢着爽朗的笑容,大声笑道:“够劲!不过嘛,当做热身还差了点意思。” 他语气自信,好像刚才的攻击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兰夫人看着蛮骨这副光吃打不长记性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她指尖银光一闪,一枚细长的银针已经悄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就在这时,谷口突然传来一道迟疑的声音:“啊?已经打起来了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背着大布袋,肤色微黑的年轻人正站在那里,脸上满是犹豫与不安。 他犹犹豫豫地说道:“要不,各位先打,小的先走?” 说完,他背起大布袋,转身就要离开,似乎完全不想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哎,小罗啊,还以为你没来呢。”梅林老人笑眯眯地招呼了一声,语气亲切,“没事儿,她们几个只不过是打个招呼,闹着玩呢。” 罗郁闻言转过身来,见她们真的住了手,这才慢慢走了过来。 菊宫主哼了一声,让开了路。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蛮骨旁边的茶桌,用衣袖仔细地擦了擦桌面上,刚刚因打斗而浮扬落下的尘土。 鼓鼓囊囊的大布袋被他放在了桌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梅林老人对易小七趁机介绍道:“第八,罗郁,来自遥远的东海。” “他们这个部族住在海岛之上,和雾山世代保持着往来,每次都能带来不少稀罕的海外物产。” “这就涉及到茶会的另一个功能——交换会。在茶会上,大家可以用自己手中的宝物或特产,各换所需,即使是暂时没有的,也可以交流线索。” “噢。”易小七恍然大悟,点头记下,对罗郁的大包袱里装了什么,也产生了好奇心。 她的目光扫过空余的第九席、第十席,以及后面的其他座次。 见状,梅林老人便一起介绍道:“第九席是傅闻深,算是峰主的半个弟子,这小子下山游历,今年茶会大概不会回来了。” “第十席是玉鼎阁的座次,他们这些丹师虽然实力不济,但有一手不错的炼丹术,哪里都能吃香。” “至于更后面的座次,他们没来的话,也许是没有时间、没能赶上……” 梅林老人顿了一下,语气微沉:“也可能是出了意外。” 易小七默默点头。 现在经过师父的介绍,她对雾山茶会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 另一边。 白家祖地。 雾山茶会提前举行,白家人自然知道,他们趁此机会,抓紧时间聚集在祠堂中,商议重要事宜。 “那个女人,真的收服了冰莲?” “千真万确。” “这怎么可能?冰莲乃是我雾山的守护灵物,怎么可能被人收服?!”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夺回冰莲。” “对,冰莲绝对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祠堂内烛火悠悠,站在诸多牌位之前,白家族长背负双手,沉吟许久。 直到众位族老的议论声小了下去,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一位族老愤愤说道:“我们白家在雾山经营千年,那女人竟敢夺走我们的冰莲,简直是不知死活!我们白家岂能咽下这口恶气?” 白家族长微微皱眉,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人不安地问道。 白家族长眼中闪过一抹忌惮,冷声问道:“这两天调查的结果如何?” 一人立即走出,拿起一份记录,恭敬地说道:“白鸽已经寄回书信画像,经确认,那取走冰莲的女子,应该就是大夏国师——楚冷玉。” “上巳大典之后,她便没了踪影。即便是大乾宣战这样的重大事件,她也没有现身。” “两日前,她出现在小剑关附近,与一名为易小七的后天境同行。但小剑关并无她的登记记录,疑似另有隐匿手段。” “随后她去了湓江坊市,据管事白观水亲口叙述,她……” “之后在连云栈……” “收徒仪式上……” 这人口若悬河,将楚冷玉近日来的行踪说得条理清晰,生动处描绘得如同亲眼所见,显然已经经过了详尽的调查与核实。 白家在雾山经营千年,根深叶茂,情报网络更是遍布四方,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事。 “楚冷玉”这个名字,让在场的白家人感到一阵心惊。 他们这次面对的敌人,绝非等闲之辈。 冰莲虽珍贵,但这位疑似修仙者的存在,所代表的威胁更加令人忌惮。 听完汇报,祠堂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死寂,族老们无人抢先开口。 他们心中都在盘算着,有没有既能夺回冰莲,又不至于得罪这位强者的方法。 白家族长见气氛沉闷,说道:“冰莲之失,非我白家一族之失。没了冰莲,雾山的天地灵韵都消减了大半!” 一位族老不满地说道:“哼,兰夫人和梅林老人,一定是被那大夏国师给收买了,他们里应外合,才能那么轻易地窃走了冰莲。” 另一人紧接着冷笑道:“还有竹翁,他的死怎么看都透着蹊跷。今日的茶会,想必正热闹着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雾山茶会座次完整版(旧): 第一峰主。第二竹翁。 第三兰夫人。 第四冥月圣女。第五梅林老人。第六菊宫主。 第七蛮骨。第八罗郁。第九傅闻深。 第十玉鼎阁。第十一端木满。第十二姜俪。 …… 意识到之前正面女配角写得不多,所以雾山这次有意识加了女角色戏份。 第259章 商议对策,洞中取宝 虽然白家族老们嘴上这么说。 但楚冷玉能轻松登上三千阶寒石、取走冰莲,这背后的代表的实力,已经让白家人难以想象,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两天的时间过去了,白家人并没有出面表明态度,或者做些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只是暗中教唆了几个蠢货,让他们先去趟趟这水到底有多深,然而,结果令人震惊。 楚冷玉不仅当众出手,轻易碾死了金护法,还用离奇手段拍烂了百花宫! 菊宫主当时反应迅速,只有手臂受了些轻伤,但好不容易支撑起的基业,却在眨眼间就成了一片废墟。 据白家安插在百花宫的细作,详细描述,昨日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仿佛是天降神罚。 那只云雾凝聚而成的巨手,遮天蔽日,悍然无匹,百花宫在其掌下,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玩具一般,顷刻间便崩塌瓦解。 那一刻,地动山摇,林木摧折,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楼阁崩塌的轰鸣声。 而下一瞬,那巨手便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消散于无形之中,只留下满目疮痍,以及幸存者们惊恐万状的眼神。 这一幕,给那些幸存者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他们每每回想起那只巨手拍下的瞬间,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与战栗。 白家族老固然愤怒,却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若那只云雾巨手也给白家祖地拍上几掌,白家千年基业,恐怕将毁于一旦! 如此一来,抢夺冰莲的利弊后患已经很是明显。 若是强行与她对抗,恐怕只会给白家带来灭顶之灾。 “冰莲之事,暂时搁置吧。”白家族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位国师既有如此手段,想必也不会在雾山多呆,待她离开,咱们再关起门来,一一算账!” 话音落下,几位族老心中一凛。 一人说道:“根据来自大夏的情报分析,她确实不会在外盘桓过久,应该很快就会离去。” 另一位族老接过话头,眼中闪烁着寒芒:“我们白家低调得太久了,是时候让那所谓的四脉知道,谁才是雾山真正的主人了,也该敲打敲打他们,让那些先天境的修士都老实一些。” “竹翁已死,兰夫人和梅林老人,也都是寿元无多之辈,而菊宫主的功法又有缺漏。下一代四脉之主,都换上我们的人吧。”又一位族老补充道。 “早应如此。”其余人纷纷附和。 白家族长微微颔首,对族老们替换四脉之主的提议表示了赞同,心中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深知,冰莲的丢失,将使雾山的修行环境大不如前,对资源的依赖将愈发严重。 而在这资源匮乏的时代,唯有白家凭借其深厚的底蕴,能屹立不倒,笑傲群雄。 白家族长放下这件事,转而说起了另一个问题:“还有一件事,冰穴被发现了,老祖很不高兴!” 冰穴,就是白家内部对冰池下空石洞穴的称呼。 族老们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空石这种东西,白家已经积累了许多,被挖走他们并不心疼,重要的藏在空石里的东西。 其中一人拱手说道:“监视了两日,那楚冷玉并没有重返山巅冰池。今日她应该会去槐谷参加茶会,冰穴中的东西,已经安排人去取了。” …… 与此同时。 一名白家先天来到了山巅冰池。 由于四脉内部,对于怎么分配空石一事还没有个定论,所以只安排了一些人在这里看守,具体的开凿行动还没有进行。 这人修有隐匿气息的秘术,步伐鬼魅,凭借对地形的了解,轻易绕过那些看守者。 当他来到冰池边,一下便看到了那碎裂的冰池、破开的洞口,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讶。 尽管他早已听闻此事,但亲眼目睹之后,心中还是不禁涌起一股震撼。 千年寒冰如此坚硬,居然被破开这么大的洞,那位大夏国师,实力又该如何?难怪家族不愿招惹,保持沉默。 毕竟,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他趁着没人注意,跃入湖底地洞,只发出了轻微的落地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落入地洞的瞬间,他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埋伏后,这人才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 这位白家先天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暗处的傀儡“看”在眼里。 而楚冷玉,同步接收到了这一画面,停下了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让我看看,小虫子要做些什么?” 第260章 谁是供品,谁是猎手 寒冷幽深的洞穴里。 这位奉命而来的白家先天,刻意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 山洞中气味腥臭,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停在了一处看似平凡无奇的石壁之前。 由于听说楚冷玉已经挖走了许多空石,所以白家不禁担忧起,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冰穴里的秘密。 但经过对值守小队的严加审问,似乎并未发现任何异样,这才让白家族长以及族老心中的大石稍稍落地。 于是趁着茶会召开之际,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白家就立刻派人前来取走那件宝物。 白家先天神色紧张,小心地从空石戒指中取出一只手套。 这手套是用破碎的冰莲莲叶根茎制成,为极寒之物,即使是以他先天境的体魄,也只能佩戴短短片刻,否则将会产生无法逆转的损伤。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地将手套缓缓戴上右手。 那一刹那,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涌入他的身体,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白家先天不敢耽误,直接伸手,硬穿过这片石壁,在其后的冻土中摸索,触摸到了一块小巧的空石。 片刻后,他握住了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向外取出。 那是一块小巧精致的白色晶石,表面燃烧着一层苍白的火焰,如梦似幻,美丽而又神秘。 这白色火焰的温度极低,只有用这特制的手套,才能勉强将其抓取,即使如此,白家先天也觉得自己的右手好像冻僵了一般没有直觉。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心想着:顺利拿到族老吩咐的宝物,这下家族就不用担心了。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晶石,转身准备离开这个湖底地洞。 几只不起眼的虫傀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将其包围。 灵性传来模糊的预警,白家先天心中一惊,立刻警觉地环顾四周,神色变得异常紧张, “谁?”他低声喝道,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但山洞中空无一物。 他疑心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刚准备放下心来,埋伏在一旁的虫傀骤然行动。 它们像蜘蛛一般,喷出一股股丝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四肢紧紧捆缚起来,让他动弹不得。 更有一股丝线黏在了那珍贵的白色晶石上,企图将其抓取。 然而,只接触了一瞬,丝线上就顿时凝结出层层冰晶,刚飞到半途就尽数断裂,白色晶石也因此落到了地上。 虫傀再次吐出大量丝线,将其紧紧包裹,宛如一个蚕茧。 紧接着,它带着这蚕茧,振翅高飞。 另外还有两只虫傀紧随其后,随时准备中途接替,或是应对可能出现的敌人。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虫傀与晶石,白家先天目眦欲裂,本以为宝物入手,任务已经完成,只需带着它回到家族,就能得到长老允诺的珍贵奖励。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那一刻,却没想到被几只不起眼的虫子截了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他拼尽全力,想要挣脱那紧紧束缚着他的丝线,但无论他如何挣扎,那丝线都如同铁索一般,牢牢地将他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虫子携带着晶石,飞出洞口,愤怒地喊道:“给我留下!” “什么动静?”听见动静,岸边的看守者警惕地靠近。 片刻后,他怒喊道:“怎么又是一个白家人!” …… 白家祠堂里。 烛火摇曳,映照着挂在墙壁上的先祖画像。 白家族长的目光,看向一直没有发言的某位族老。 这位族老额头冒汗,忐忑地说道:“最近‘供品’要得太频繁,失踪人数较多,已经引起了族里其他人的注意,是不是应该……” 他的话语未尽,但其中的意思却已十分明显,众位族老闻言,皆是面露难色。 白家族长如何不知道族里的情况?他心中同样充满了忧虑与无奈。 但这是老祖的要求,没人敢拒绝,更没人敢拖延。 他面容严肃,说道:“老祖的情况,需要更多的‘供品’,才能稳定,若是供奉不及时,老祖发作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族老们陷入沉默。 老祖为了续命,每隔几年便要吸食一个优秀后辈的精血,这是白家最为隐秘的秘密,只有他们这些最核心的人才知晓。 白家历来鼓励族中弟子生育,开枝散叶,以壮大家族。在这样的背景下,偶尔失踪一两个弟子,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然而,自从老祖发现那神秘的冰穴,并试图融合其中的宝物后,对于血供的要求就变得越来越频繁。 每一次血供之后,老祖都能清醒许久,但如今,他的清醒时间却越来越短…… 一想到那双血红的眼睛,族老们就不约而同地感到恐惧。 老祖才是白家的底牌,为了安抚好老祖,就只能继续准备“供品”了。 正当族老们准备商量,这次该选谁来做那“供品”时,祠堂地下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砰!”“砰!” 如同巨兽在地下撞击,让整个祠堂都为之颤抖。 紧接着,所有的供桌都开始剧烈摇晃,供奉的木牌噼里啪啦地砸落到地上。 白家族长吃惊地转身,只见地面以及牌位背后的墙面,已经破出了几个大洞,数条粗壮的藤蔓如同巨龙般破土而出,在祠堂内肆意蔓延。 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那张挂在墙上,被供奉上百年的白家老祖的画像,也被一条藤蔓从中戳穿,破了一个大洞。 “老祖!”祖老们惶恐不安地跪了下来。 白家族长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祖可是有什么吩咐?请您放心,供品已经准备好了,我们马上就给您送去!” “对对对!”身后的族老们也纷纷附和,他们一个个吓得面色如土,眼中满是惶恐。 其中一位族老更是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不停地向老祖的画像磕头求饶:“老祖,还请饶我一命,我、我一定给您准备好最优秀的贡品!” 然而,画像背后却传来了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不,不够!”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祠堂内炸响,让所有族老都吓得浑身一颤。 他们都知道,一旦无法满足老祖的要求,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位痛哭流涕的族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他不停地磕头:“老祖,饶命啊!我一定给您找到更好的,更好的贡品!” 所谓最优秀的贡品,其实就是族里资质最好的后代,这些后代往往出身于白家老祖那一脉的嫡传。 然而,在白家老祖的眼中,他们却只是延续自己生命的工具而已。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十月中旬开始这一阵子我会特别忙,更新会少会水,请各位见谅。 写完雾山这一段,我就会重新整理下一部分的大纲,也就是妖魔入侵的部分,这场混战应该是全书最高潮的剧情,努力写爽一点吧。 开书时就预计,这本书的总字数在50w~75w之间,目前看来进度符合预期。 第261章 大开杀戒,恶果自偿 “老祖息怒啊!” 白家族长小心翼翼地安抚着这位暴怒的老祖宗。 然而,那低沉的声音,却突然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们这群成事不足,百事有余的东西!竟敢弄丢了我的宝物!我要吃了你们,然后去抢回我的宝物!” 他的声音歇斯底里,低沉的语调中好似不止一个人在说话,而是好几个男男女女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画像坠落,藤蔓如同蟒蛇般舞动起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破空而去,直接扎穿了一个族老的胸膛。 那位族老口吐鲜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着胸前的血洞,喃喃自语道:“老祖,我可是先天三重啊……我是白家的支柱啊……” 然而,白家老祖却只是冷笑一声,满是不屑地说道:“呵呵,可笑。先天三重?在我眼中,你不过是蝼蚁而已。” “只有我才配称白家支柱,只有我!” 既然老祖已然失去理智,准备大开杀戒,那些族老们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家族荣耀,立刻慌张地向外逃去。 他们将先天境界的速度发挥了极致,眨眼间就能逃出几里地。 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我跑得够快,老祖就追不上我! 然而,惨叫声却依旧接二连三地响起。 那些藤蔓如影随形地追逐着每一个逃跑的族老,将他们一一击杀。 那场景比杀猪宰牛还要简单、还要粗暴,让人心生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白家族长离老祖最近,他的后路已经被藤蔓阻断,无处可逃。 他脸色发白,惊恐地看着藤蔓将一个又一个人猎杀、吞噬,那些刚刚还和他商议家族事务的族老们,此刻却成了藤蔓下的亡魂。 他平日里沉稳的心境,在此刻彻底破碎。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白家族长,何等的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然而现在,在愤怒的老祖面前,他也只是一个无法掌控自己生死的“蝼蚁”。 他再也撑不住,跪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仿佛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他苦苦哀求道:“老祖,求您息怒!求您饶我一命!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只求您能放过我。” 藤蔓如同嗜血的恶魔,拖着一具又一具冰冷的尸体从白家族长身边经过,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将大殿光洁的地板染得斑驳。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就在这时,白家老祖踩着自己那破碎的画像,缓缓地从洞穴中走了出来。 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光影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背后的洞穴幽深至极。 老祖生性谨慎多疑,连白家族长也不知道这位老祖宗平时究竟在何处休息。 族老每次只是按照吩咐,将所谓的“供品”送到指定的位置,然后恭敬地退下,不敢有丝毫停留。 然而,如今的老祖却显得异常疯狂,几乎失控。 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竟然干出了这样暴露自身行踪、掘断白家根基的荒唐事情来,白家族长心中暗自惊叹,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异样。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了一眼。 只见老祖手中掏出一颗心脏,毫不犹豫地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嘴角咧开,带着狰狞的笑容,看起来如同一只只懂得茹毛饮血的野兽。 白家族长心中一惊,连忙低下了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跳出胸腔一般。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而那股恐惧和绝望却依旧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他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处于生死边缘,现在还有谁能救他?四脉之主?可他们远在槐谷! 白家族长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因为他想不到任何活路。 身为堂堂白家族长、先天宗师的尊严,在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他现在只能一味地痛哭求饶,用颤抖的声音祈求老祖能够开恩,放过自己一命。 但求饶是没有用的。 血再次飞溅而出,染红了跌落一地的牌位。 “好饿啊……”白家老祖不满足地叹息道。 他双目如血,饥饿感已经彻底吞噬了他的理智,仅存的一丝,也只想着夺回自己的宝物。 这时,已经有人发现了祠堂的不对。 在白家,祠堂是最重要的地方,供奉着老祖画像、先代牌位,以及数位先天长老的魂牌。 那凶残的藤蔓,在吞吃了数位先天之后安静了片刻,却在有人靠近时,再次化身成为恐怖的猎杀者。 白家祖宅里一共有多少人?没人知道。 但现在,只剩一个了。 白家老祖的饥饿感终于得到了缓解,他循着自己对宝物的感应,转过头去。 一双血瞳,看向了槐谷方向。 第262章 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茶会中。 竹脉一派的祝盛,眼见宾客已大致到齐,忽地挺身而起。 他的声量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不甘说道:“总而言之,我对于兰夫人的裁决实难心服口服!” “况且那冰莲,乃是雾山的根本所在,怎可轻易让与她人,我绝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觉得,应该请峰主出关,重评此事。” 闻言,兰夫人脸上微有愠怒。 她成名已久,更是长辈,区区后天境的小子,岁数给她当重孙她都嫌小,居然如此放肆无礼,就差指着她鼻子骂了。 若非看在竹脉的些许情分上,她今日必不会让祝盛站着离开槐谷 冥月圣女等人是外人,且对于雾山近日之事并不了解,所以没有贸然插话。 此刻,菊宫主斜倚于雕花梨木椅之上,姿态慵懒,她轻轻抬手,打了个哈欠。 “兰夫人,怎地还这般磨蹭?速速宣布茶会开始吧。本宫主早已手痒难耐,迫不及待想要找人切磋一番了。”菊宫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 她的目光轻轻掠过兰夫人与冥月圣女,最终定格在了今日异常低调、沉默不语的梅林老人身上。 金护法身亡之事,加之她百花宫所遭受的莫名之灾,皆让菊宫主心中怒火中烧,她早已暗自决定,今日定要与此老儿好好清算一番旧账。 只可惜他刚收的徒弟了,昨天刚拜入门墙,今天师父就要死了。 菊宫主随即侧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哎,梅林老儿的那个小徒弟,你可愿弃暗投明,来我百花宫?本宫主愿收你为亲传弟子,待遇只会比梅脉好出更多。” 四周的氛围,因菊宫主这一番话而骤然变得微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易小七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而易小七闻听此言,脸上写满了愕然,眼眸瞪得滚圆,仿佛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疑惑地想到:莫非是我听错了?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儿戏之人,竟将拜师学艺这等庄严之事视若儿戏,说换就换? 她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晓礼义廉耻,更明白拜师学艺乃人生大事,需得慎重再三,岂能如此轻率? 梅林老人依旧端坐在那里,目光深邃而平静,注视着杯中茶叶翻腾起伏,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他这般淡然无波的反应,倒是大大出乎了菊宫主的预料。 菊宫主秀眉微蹙,狐疑地多看了梅林老人两眼,心中暗自盘算:这老儿行将就木,究竟有何依仗,竟能如此沉稳? 要知道,在这先天宗师之中,她排名第六,而他则是第五,按照规矩,她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先挑战他,再逐一挑战冥月圣女等人。 然而,以梅林老人此刻的状态来看,若是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他理应会找各种理由避战才是。 正因如此,菊宫主早已成竹在胸,打算一旦梅林老人或是兰夫人有所推辞,便立刻借机抬价,从他们手中捞取些好处来 她一想到自己耗尽心血所筑的百花宫,昨日在眼前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便觉得又心痛又愤怒。 从昨日遭灾之后,菊宫主便一直忙于处理善后之事,尚未抽出空闲去追查那云雾巨手的来历,只觉此事与梅兰二脉脱不了干系,所以今日茶会上才屡次为难。 此刻,见兰夫人仍旧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宣布茶会开始,蛮骨也按捺不住心头的焦躁。 他不耐烦地大声说道:“兰夫人,这茶会可是你提出要提前举行的,我等既然已经应邀而来,就莫要再拖延了,速速宣布开始吧!至于那几个尚未到来之人,料想也不会再来了,何必再为他们浪费时间?” 兰夫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谷口之处。 槐谷的石门始终未曾放下,仿佛是特意为某人敞开等候一般。 “兰夫人,你究竟在等谁?”罗郁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他的提问,引得在场众人也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 兰夫人轻轻抿了抿唇,神色淡然,只轻轻吐出三个字:“等贵客。” 她的语气虽平静无波,但心中却如同被火烤一般焦急。 她所有的计划与设想,都是建立在楚冷玉今日会现身的基础之上,若是她不来,这一场精心筹备的茶会,怕是要落得个尴尬收场的局面了。 正当兰夫人心中暗自焦急,暗自揣测之时,远处的山道上,一抹身影缓缓映入眼帘。 那女子格外好看,格外引人注目。 一袭雪白的长裙,在这山林间穿梭,却未曾沾染上半分尘垢,光洁得近乎不真实。 她的步伐轻盈,仿佛踏着山间云雾而来,不急不缓。 众人的目光皆被女子所吸引,投去惊艳与好奇交织的目光。 易小七一眼便认出了来人,心中浮现出激动之情,但她也明白此刻不宜表露,只能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目光中闪烁着按捺不住的欣喜。 兰夫人见楚冷玉终于现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微笑,暗道: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梅林老人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那茶杯中的茶叶,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宛如世间的浮浮沉沉。 易小七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师父的茶杯,却意外地发现,那茶梗的排列似乎有着某种奇妙的规律。 回想起昨日,她从师父那里得到了一枚空石戒指,以及许多珍贵的书籍,其中便有一本《易经》。 出于好奇,易小七最先翻开了这本书。 此刻,望着那排列特殊的茶梗,她仿佛福至心灵,脑海中瞬间闪过昨夜所学。 乾卦,元亨利贞。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第263章 万般修行法,可得长生否?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于那缓缓步入的少女。 只见她端逸楚楚淡无言,冰肌绰约态天然。 衣带蹁跹,遮莫人间,凡卉避清妍。(注) 然而,当他们仔细感知那少女身上的气息时,不禁皱起眉头,心中浮现出一丝疑惑。 蛮骨性情直爽,最是没有耐心。 他粗声粗气地说道:“这气息,分明就是一个凡人嘛!兰夫人,你莫不是搞错了,你如此拖延,就是为了等一个凡人?” 兰夫人闻言,立刻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搞错的是你!” 听见如此回答,蛮骨等人皆是一愣。 他们都清楚兰夫人的为人,她行事向来谨慎,绝非无的放矢之辈。难道,真是他们搞错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中都泛起了嘀咕,目光再次聚焦于那少女,试图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楚冷玉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步入槐谷之中。 当她环顾四周,心中却不由得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与神京城杏花楼那日的情景有些相似。 不过这次,还是不一样的。 她步履轻盈,未有丝毫停留,径直走向那主位之上,动作优雅而从容。 待她缓缓坐下,在场的众人却无一不感受到了一种难以抵抗的威压。 那威压仿若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心。 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足以撼动天地。 菊宫主见她如此不知规矩,竟胆敢坐到那上首主位之位,那可是她觊觎已久的位置,不由得心中激愤,正欲开口质问,却见她轻轻抬起手来。 楚冷玉指尖微动,剑气瞬间凝聚,化作一条翱翔天际的银色龙影,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盘旋于空中,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龙影栩栩如生,无拘无束,遨游于九天之上,但龙影之下的少女,却丝毫不显得渺小,反而高如山岳,令人难以仰望。 “你们可以不服。”楚冷玉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轰然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中,震得他们心神俱颤。 “谁不服,站出来。” 这一刻,气氛紧张至极。 楚冷玉的威势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他们的心脏。 菊宫主张了张嘴,原本想要质问的话语,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又老老实实地咽了回去。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恍然,终于明白了昨天拍烂百花宫的人,究竟是谁。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狂归狂,傲归傲,自己性命最重要。 易小七则激动地看着她。 她早有猜测,这位楚前辈必定不凡,而现在几乎要坐实她的身份,心中却又不免生出几分紧张忐忑。 就在此时,兰夫人终于缓缓开口:“既然楚国师已然到来,那么雾山茶会,正式开始!” 随着兰夫人的话音落下,原本紧张至极的气氛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 既然大家都已经同意以实力排序,那么对于楚冷玉坐在这个位置,自然不会表露出不满。 “楚……国师……”易小七喃喃自语。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她不禁有些恍惚。 蛮骨得知她的身份后,惊讶得脱口而出道:“你就是那个大夏国师,楚冷玉?!” 他猛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楚冷玉,眼神中隐隐带着几分仇视。 楚冷玉微微挑眉,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跳了出来,正准备施展雷霆手段,将此人杀鸡儆猴,以彰显自己的威严。 却听蛮骨接着说道:“你让大乾和大夏开战,把我蛮族害惨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愤,一丝不甘。 兰夫人见状,一阵默然。 她虽然不喜欢蛮骨这个铁憨憨,却还是对楚冷玉传音解释了几句。 蛮族原本生活在大乾附近,这次大乾与大夏开战,战火无情,恰好将蛮骨的故乡化为了战场。 虽然蛮族人早已在战火燃起之前逃离了故土,但终究还是失去了他们世代居住的家园。 小国小族,修炼之路本就艰难异常。 蛮骨虽然天生具备修行的天赋,但族中传承稀少,所以他只能将全部精力倾注于苦练体魄之上,以期在修行之路上,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当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到雾山这片修行圣地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条炼体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无法回头。 他是蛮族唯一的希望,是族人唯一的庇护,这份责任与使命,让他不得不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兰夫人深知蛮骨的不易,也明白他对于蛮族的重要性,因此,尽管她并不喜欢蛮骨那憨直的性格,却还是愿意出言为他解释。 得知前因后果后,楚冷玉毫不犹豫地说道:“大乾战事确实与我有关,待雾山事毕,我会亲自解决。” 她的声音很是平静,却如利剑出鞘一般,不会更改。 蛮骨感觉得出,她并没有欺骗自己,这才坐了回去,心中的怒火与仇视也渐渐平息。 冥月圣女目光闪动,想到了有关楚冷玉的种种传闻。 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大夏的国师,我听闻……你是一位修仙者?” 对于这个问题,楚冷玉并未立即回答,她静静地坐在主位之上,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片刻之后,楚冷玉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却又不失威严:“没错,我的确是一位修仙者,所修之道,与雾山之路,截然不同。” 她的话音落下,如同掷于平静湖面上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在她的身上,眼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楚冷玉悠悠一笑,接着说道:“这次我来雾山,正是为了此事。” “敢问诸位,万般修行之法,可得长生否?”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有修改。 冰肌绰约态天然。淡无言。带蹁跹。遮莫人间,凡卉避清妍。——赵孟頫 《江城子赋水仙》 第264章 晶石入手,老祖袭来 长生! 此言一出,没人能不为之心动。 众人正准备问询,楚冷玉已接着说道:“问仙卜卦,能知趋吉避凶,观云卷云舒,窥天机一线,但此法,可超脱生死,长生久视么?” 梅林老人一怔,旋即露出苦笑。 他和众人一起缓缓摇头,动作中带着几分无奈。 修行之路,何其艰难,问仙卜卦,不过是凡人妄图窥探天道之举,实则如镜花水月,虚妄一场。 何止不能长生,往往那些妄图巧戏命运者,终将被命运所碾,被其愚弄反转,落得个凄凉下场。 楚冷玉的目光转而落在兰夫人身上,似有深意地问道:“经营钻研,长袖善舞,能广聚朋侣,游刃有余,但试问,此法又能否挣脱轮回,触及长生之境?” 兰夫人闻言,身形微微一震,面上的笑容瞬间凝滞,眸中闪过一丝迷茫。 她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所走之路,似乎已渐渐偏离了初心。 每当遇见棘手之事,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那套世俗的进退拉拢之法。 没想到自己竟是如此愚昧,被红尘俗务蒙蔽了双眼,忘了初心,失了方向,为着些许蝇头小利而汲汲营营,实乃舍本逐末,得不偿失! 兰夫人轻轻垂眸,自省道:“不能……” 四周的气氛,因这一问一答,而变得有些沉重。 “采阴补阳,虽能拔苗助长,于修行之路上求得一时之速,但此法可得长生么?” 楚冷玉的声音轻柔,却不容忽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菊宫主。 菊宫主微微皱眉,挣扎之后还是缓缓开口,承认道:“不能。”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她的功法存在缺陷,故而借合修之力,以求冲破关隘。 虽然进境神速,却如饮鸩止渴,损害根基,有碍大道,此中利弊,她自是心知肚明。 楚冷玉轻轻叹息,目光再次扫过众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天悯人的意味:“参禅打坐,入定闭关,能清净无为,抱己守一,但此法可得长生吗?” “苦练硬功,打熬筋骨,能钢筋铁骨,力比鬼神,但此法可得长生么?” “……” 一句接一句的询问,回荡在每个人的心中,直击灵魂。 四周静悄悄的。 她如同一位智者,引领着众人思索长生之路,却又在每一次提问之后,留下一片更深的迷茫与沉思。 长生,于他们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幻梦,连镜中花、水中月都无法相比。 因为他们在这长久的探索中,连一丝渺茫的可能都未曾窥见。 传说,先天之境共有十重,每一重都是对极限的挑战,然而,自古以来,又有谁能真正修炼至那圆满之境呢? 那似乎只是一个传说,让人心生向往,却又不可触及。 有人天纵奇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炼至先天境后期,然而寿命并未因修为的增长而有所增加,最终只留下一具气血充沛,却已失去灵魂的空壳。 还有人天赋异禀,精神力量出众,然而当死亡降临,肉身腐朽,他们的精魂也不过是无根之木,失去了依托,一阵风吹过,便化作虚无,消散在天地之间。 雾山这座千年古地,不知积攒了多少先人的功法、经验,然而,在寿命面前,所有的努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寿命最悠久者,是那传说中活了两百多年的白家老祖,但他究竟是否存在,还是一个谜题。(注) 冥月圣女的眼神中闪烁着好奇,疑惑地想到:难道修仙者就能长生吗? 还没等她开口,一道细微的嗡鸣声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几只不起眼的虫傀振翅飞来。 在这些虫傀的中间,一个由丝线缠成的茧,被它们小心翼翼地护送到了楚冷玉的面前。 那些丝线不断被冻结掉落,露出了其中白色晶石的真容。 她拿起晶石仔细打量,那能冻结一切的苍白火焰,在她手里,像是一团白色绒毛般无害。 “此物,倒是有些意思。”楚冷玉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这晶石的气息,与湖底地洞中发现的藤蔓,似乎出自同源,不清不浊,非妖非魔,难以界定其属性。 楚冷玉握着晶石,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晶石内部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这股力量虽然微弱,但却异常精纯,仿佛是某种法则的具现,但具体是什么,她暂时还摸不到头绪。 而那覆盖在晶石表面的苍白火焰,不过是它的一层防护,属性极寒,冷冽刺骨,却与晶石的本身属性,并无直接关联。 倒是冰池以及冰莲的产生,也许与它有关。 就在楚冷玉研究白色晶石之时,远处蓦地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轰鸣,如同巨兽咆哮,直教人心神俱裂! 闻声,兰夫人等人,心中俱是一惊,纷纷转头,目光穿越层层叠叠的林木,试图捕捉这巨响的来源。 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乌云压顶,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槐谷疾驰而来。 那黑影遮天蔽日,所过之处,枝叶纷飞,尘土飞扬。 待那黑影逐渐逼近,众人才惊觉那竟是由无数藤蔓交织而成的庞然大物。 这些藤蔓狂舞着,宛如一条条巨蟒在空中盘旋,它们扭曲、缠绕,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仿佛能吞噬一切生灵! 而在这些藤蔓的中心,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他的身体似乎与藤蔓融为一体,成为了这庞大怪物的一部分,散发出的气息阴冷邪恶,让人不寒而栗。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早在101章就已经提及过。 “世间所传长寿之极,莫过于白家老祖,据传寿及双百,已属罕见。 ” 第265章 联手迎击,先天手段 来人正是白家老祖。 他的脸扭曲狰狞,一双血红的眼眸中满是疯狂与贪婪,死死地盯着楚冷玉手中那块白色晶石。 他扫视了一眼槐谷中的诸位先天境,就想起了祠堂中被他开膛破肚的众多白家先天,嘴角开裂,笑得狰狞。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血食!吃了这些血食,我一定能突破瓶颈,成就无上大道!哈哈!” 话音未落,那些诡异的藤蔓,就已经带着凌厉的杀机与森然的寒意,齐齐向众人扑去! 坐在最外围的端木满见状,脸色骤变,惊呼出声:“那是什么东西?!” 他身形矫健,急忙闪身避让,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藤蔓的第一次攻击。 但他的心中充满了惊恐不安,因为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又强大的敌人。 更何况这里是雾山,应当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才对,怎么可能放任这么一个怪物,成长到如此地步! 随着藤蔓的肆虐,整个槐谷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那些藤蔓仿佛无穷无尽,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无处可逃。 姜俪身形轻盈,在藤蔓的攻势下灵活退避,同时迅速抽出腰间配刀,银光一闪,刀刃便已狠狠劈向那肆虐的藤蔓。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这往日里无往不利的刀刃,此刻砍在藤蔓之上,却仿佛砍在了坚硬的钢铁之上,只听得铿锵一声,火星四溅。 只是一记交锋,姜俪便感到手腕一阵酸麻,险些受伤,手中的刀几乎脱手而出。 她脸色骤变,凝重之色瞬间笼罩眉宇,心中暗自惊骇,明白今日遇见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可怕对手。 与此同时,罗郁抱着他那鼓鼓囊囊的大布袋,在藤蔓的缝隙中左躲右闪,显得颇为狼狈。 他口中骂骂咧咧:“哪里来的怪物,怎地比海里的那些丑八怪还要丑陋!” 不怪他如此说,实在是白家老祖此刻的样貌,太过惊悚,令人难以直视。 他已经不能算是人,躯体和四肢全部木化,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仿佛被某种力量所侵蚀。 活像是一只藤蔓木妖身上,挂着一个人类的脑袋,而且这张脸苍白老朽,满是褶皱,只有一双血色的眼眸格外锐利,闪烁着癫狂的光芒。 藤蔓的攻击愈发猛烈,每一次抽打都带着呼啸的风声,所过之处,草木皆摧,尘土飞扬。 姜俪和罗郁且战且退,心中都明白,今日这一战,恐怕凶多吉少。 藤蔓袭来,兰夫人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毫不费力地抓起梅林老人与易小七,足尖轻点,立刻纵身跳开。 那些藤蔓紧随其后,狠狠地扎入地面,击出一个又一个大坑,易小七头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吓得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兰夫人资历最深,曾去白家做客,见过白家老祖的画像。 此刻,她望着眼前这怪物,心中惊骇万分,竟不敢相认。 这怪物的模样,除了五官骨相相似之外,与画像中端正和蔼的白家老祖相差甚远,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 倘若这真的是白家老祖,那他到底活了多久,又怎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众人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大家小心,这怪物非同小可!”冥月圣女挺身而出,立即使用了焚月圣典。 她面容庄肃,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吟唱着古老的咒语。 一轮银色的圆月缓缓在她身后升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逼退了藤蔓。 “哼!”菊宫主不甘落后,身形一晃,宛若流光掠影,直接冲入了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之中。 她的身影快若闪电,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道金色的残影。 而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剑光闪烁间,已有数根藤蔓被拦腰斩断,化作一片片木屑散落在地。 她的剑法凌厉而迅猛,每一剑都恰到好处地击中了藤蔓的要害,使得那些藤蔓在短时间内无法重新汇聚成形。 与此同时,蛮骨大喝一声,身体瞬间膨胀起来,化作了一个小巨人。 他的双手如同铁钳般,紧紧抓住了那些藤蔓,用力一扯,便听得“咔嚓”之声不绝于耳。 藤蔓在他的手中被肆意蹂躏,无法再施展出之前的威势。 面对这联手反击,白家老祖的攻势顿时被遏制住了。 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藤蔓在他的操控下,疯狂地扭动着。 众人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剑光、拳影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绚烂的光芒。 白家老祖一时间难以招架,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众人的攻击。 兰夫人果断抓住了机会。 只见她指尖银光一闪,数枚细长的银针,在瞬间被激发而出,直指白家老祖的要害之处。 可惜,白家老祖早已不是脆弱的人类肉身,他的面皮坚硬如钢铁。 明煞针威力惊人,一针就能降服一位先天宗师,但落在白家老祖的身上,却只是发出几声轻微的“叮叮”声,像是给他挠痒痒一般,未能建功分毫。 兰夫人的脸色一变,未曾料到白家老祖竟已变得如此古怪。 楚冷玉没有动,因为她拿着那颗白色晶石,又看着那狂舞的藤蔓,忽然之间有了一个猜测。 雾山这么特殊,这下面,恐怕另有原因。 第266章 揭穿身份,延寿之秘 藤蔓仿佛无穷无尽。 即使众人齐心协力,联起手来,一时压制住了这只怪物,却并非长久之计。 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掉这只怪物的威胁,很有可能在力竭之后,被他逐个击破。 因此,众人不约而同地达成了默契,开始更换策略,各施手段,试探怪物的弱点。 蛮骨气血翻腾,身形暴涨,魁梧如巨人。 他的双手就是最强的武器,一把抓住藤蔓,奋力撕扯,巨力之下,藤蔓纷纷断裂。 然而,因其体型庞大,气血充沛,竟成了那藤蔓攻击的首要目标。 诸多藤蔓犹如灵蛇出动,纷纷向他身上纠缠而去,蛮骨身形笨拙,难以躲避,不禁恼怒万分,骂道:“这究竟是何方妖孽!杀之不尽,除之不绝!” 他双目圆睁,满脸狰狞,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 冥月圣女关注着局面变化,此刻接过话,扬声质问道:“这怪物的境界我竟看不透,诸位雾山先天,他到底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菊宫主脸色微变,立刻反驳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这怪物和我雾山绝无半分关系。况且,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却偏偏选在今日现身,哼,我倒要怀疑你们呢!” 她言辞犀利,言辞间颇有几分咄咄逼人之势。 兰夫人虽然怀疑这藤蔓怪物与白家老祖有关,却觉得这个猜测过于离奇,所以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有立即说出来。 而众人攻势一缓,白家老祖立刻得到喘息之机。 他那嗜血疯狂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到了楚冷玉手中的白色晶石上。 那是他一身力量的源泉,他的宝物。 白家老祖盯着那晶石,就像是一只疯狗盯着肉食,沙哑又带着一丝疯狂地喊叫道:“那是我的!快把它还给我!”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中一惊,纷纷转头看向楚冷玉。 只见她容颜清冷,神色不冷不淡,手中的白色晶石闪烁着淡淡光芒,更添几分神秘。 楚冷玉轻轻举起晶石,展示于白家老祖面前,问道:“你的?它究竟从何而来?” 白家老祖正欲回答,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惊恐,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周围众人心中疑惑更甚,却不知这晶石背后究竟隐藏着何种秘密。 见状,楚冷玉正欲继续追问,却被一旁的祝盛打断。 他是这里唯一一个后天境,原本只能躲在一旁瑟瑟发抖,靠别人庇护才能苟活到现在,此刻却突然跳了出来。 “这怪物,原来是你惹来的麻烦!你这个外人,休想再从我们雾山得到任何宝物!”祝盛愤怒地吼道。 “闭嘴!”兰夫人怒喝道。 同时,她果断长袖一甩,带起一股凌厉劲气,犹如狂风骤起,瞬间将祝盛掀翻出去。 祝盛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不由己地倒飞而出,直飞出十多米远,方才重重摔落在地。 兰夫人何等聪慧,立即猜到这晶石,恐怕与冰池之下,那个诡异的地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想到地洞中发现的那具白家精英的尸体,兰夫人心里一沉,几乎笃定了之前的猜测。 她转过身来,神色凝重,沉声说道:“此人,很可能是白家老祖。” “这人是白家老祖?!”菊宫主惊呼出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他就是那个传说中,活了两百多年的白家老祖?!” 众人闻言,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看着眼前这个与藤蔓融为一体的怪物,一时失声。 是白家最先发现冰莲,一步步将雾山打造为修行圣地,这个千年世家,一直都是最为神秘的存在。 白家老祖,更是雾山记载中一位传奇人物,活跃于世两百余年,留下了无数令人惊叹的传说。 然而白家老祖在两百多岁后,渐渐淡出世人视线,不再活跃,亦未曾再现身,世人皆以为他已然寿终正寝,化作黄土一抔,只是白家秘不发丧罢了。 谁能料到,他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死?! 一想到自己竟然与这样传说中的人物交手,众人的心中不禁充满了震惊。 他们目光炯炯,紧盯着那白家老祖,心中皆是思绪万千,猜测着这位白家老祖竟能长生至今,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而那块晶石,又有何奇用? 白家老祖虽已陷入癫狂之境,但目睹众人震惊神色,心中竟也生出一丝得意,笑道:“哈哈,不错,我便是白家老祖!” “怎么可能?那他究竟多少岁了?”易小七闻言,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一双眸子瞪得滚圆。 梅林老人亦是神色凝重。 他自以为对雾山已是了如指掌,却未曾想,身边竟藏着这么一个活了数百上千年的、真正的怪物。 他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兰夫人冷声说道:“地洞之中,那具尸体死状蹊跷,我虽有所猜测,却还未来得及验证。白家老祖,你活了这么多年,还把自己搞成了这等不人不鬼之模样……” 她言及此处,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恐怕,是‘吃’了不少家族后辈吧。” 在雾山修行理论中,人之三宝,精气神,缺一不可。 白家老祖若要想延寿,这三个方面都要不断“补足”。 山洞里那具尸体,并无外伤,兰夫人便猜测他可能死于精神创伤,这种手段过于隐秘,她很难查证。 但如果结合白家老祖来想,却立刻顺理成章,豁然开朗。 看来,关于冰莲、空石、地洞……白家隐瞒之事,还有许多。 想到这里,兰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白家老祖则是仰天一笑,说道:“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我的‘供品’,化为我的养料!” 说话间,他的身上依旧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木质的皮肤上鼓起一个鼓包,又延伸出新的藤蔓。 罗郁等人看得头皮发麻。 眼前的白家老祖,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他这与藤共生的古怪模样,如果就是长生的代价,那他们还真不愿意接受。 毕竟,长生虽好,但若是失了人性,成了这等怪物,又有何意义? 第267章 同仇敌忾,弹剑作歌 槐谷之中,气氛肃杀。 在不知晓白家老祖的身份之前,所有人只当他是个,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怪物。 从古至今,不乏有贪婪的人或兽,妄图吞噬天地灵物,以求超凡入圣,却被反噬,身形扭曲、心智沦丧,化为异类。 是以众位先天虽然起初有些慌乱,却并不畏惧,各出手段。 但现在身份揭晓,他们心头沉甸甸的,极为压抑。 一方面是因为白家老祖成名已久,如雷贯耳,无形中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白家老祖也是修行者,疯狂之余还保有一丝清醒。他所掌握的战斗技巧,绝不逊于在场任何一位先天,犹有过之。 与之相较,那些因贪欲而畸变的异类,不过仅剩本能,轻易便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菊宫主原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此刻身形一顿,默默后退,与兰夫人站为一线,并肩而立,向她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梅兰竹菊四脉之间,虽有摩擦龃龉,但唇亡齿寒的道理,没人不懂。 兰夫人冷静地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周围的藤蔓安分了一些,白家老祖望着楚冷玉,再次沙哑地说道:“把晶石交出来。” 她头顶的剑气长龙,似乎是听见了这句话。 它落下云端,从巨大的槐树树冠中探出了一鳞半爪。 雪白的龙爪,散发着极为锋利的气息,只是直视就让人双目剧痛,不得不移开目光。 “呼——” 带起的风息,如同刀片割过面庞,留下丝丝寒意,仅仅如此,就已经浮现出巨大的压迫感。 白家老祖心中一紧,但表面上还是毫无畏惧,气势十足,一步未退。 为了延寿,为了长生,他早已摒弃了世俗的束缚,行事无所不用其极。 他时而癫狂,时而清醒,但并不痴傻愚钝。 他早已看出楚冷玉身后那条剑气长龙的可怕,因此他始终保持着谨慎的距离,不敢大意,抢先以藤蔓侵扰其他先天,试图抓个漏洞。 然而,这些先天强者远非白家那些酒囊饭袋可比,他们个个身经百战,实力超群,联手之下,竟将白家老祖的攻势一一化解,反将他暂时压制。 白家老祖十分清楚,一旦承认自己的身份,必定会给这些先天强者带来前所未有的压力。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即便是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这些人也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反而战意更加凝结。 看着他们,白家老祖的心里,隐隐浮现出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如火一样滚烫炽热,闪烁着星星光芒,能驱散长夜。 但这种感觉并不好。 就像一盆热水突然浇在他木化的心脏上,浸得难受。 属于人类的,那丰富而复杂的情感,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太过遥远、太过陌生的概念。 他舍弃它们太久、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无法回忆起,那些曾经温暖过他、激励过他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样。 白家老祖迟疑之后,试图去回忆,但迎接他的,却是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片段。 这些别人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左冲右突,让他感到头痛欲裂。 他看到了无数年轻后辈的脸庞,他们愤怒、绝望、痛苦,纷纷叫喊着让他偿命,伸出手来要把他拖入深渊。 白家老祖的表情,因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而变得更加狰狞扭曲,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发出怒吼,声音却层层叠叠,听起来好像有千百个人在同时嚎叫,令人心悸。 那些原本安静蛰伏的藤蔓,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它们感受到了这份愤怒与痛苦,伸出枝条,疯狂地摇曳着。 疯狂,再次占据了上风。 他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恨不得将这片天地都吞噬殆尽。 兰夫人等人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他死战,模样沉稳而坚定,透露出一种绝不退缩的决然。 无论是远道而来的冥月圣女、蛮骨、罗郁等人,亦或者是实力较低的端木满、姜俪,都没有事不关己、各自逃命的想法,一个个神情凝重,全神贯注。 修行者以武入道,全修本身,有自己的骄傲,他们不信天不信地,不会仰仗别人替他们解决一切。 而像白家老祖这样的怪物,他们绝不能放他离开此处,否则定会祸乱天下,造成生灵涂炭! 双方对峙,紧张至极,一场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楚冷玉端坐上首,忽然发现,自己竟成了被保护在最后方的那一个。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她怔了一瞬,旋即轻轻一笑,弹剑作歌。 “铮——!” 轻敲闲韵,铿金戛玉。 泠泠一声徐起,细倾万斛珠玑。(注) 剑音清脆悦耳,一道无形的剑气波动,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这波动看似柔和,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所过之处,那些狂舞的藤蔓立即被利刃切割,连一丝声响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断裂,化作了一地的碎屑,凄惶如雪。 白家老祖的身影,在藤蔓被切断的瞬间暴露无遗。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冷玉,眼中满是震撼。 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实力。 这一刻,面前的少女如同成为了这片天地间的主宰。 她的剑,她的音,她的意,都凝聚成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让白家老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 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心中充满了困惑。 他无法理解,为何自己辛苦修炼数百年,甚至不惜以族人的生命为代价来强化的力量,在楚冷玉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人如何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这怎么可能呢?他的认知被彻底颠覆了。 他还不甘地想到,那自己数百年来做出的牺牲、受到的折磨,到底又算什么?! 众人让开道路,楚冷玉信步走向白家老祖,她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他的心头上,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伸出手,轻轻一抓,白家老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飞向她,被她一把捏住了脖子。 “你到底是谁?!”白家老祖艰难地发问。 他渴望知道,这个轻易击败了他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铿金戛玉。弹就神仙曲。——刘埙 《清平乐》 泠泠一声徐起,坠梁尘、不放彩云飞。按止玉纤牙拍,细倾万斛珠玑。——胡祗遹 《木兰花慢赠歌妓》 第268章 当年始末,白家历史 楚冷玉没有回答。 白家老祖身上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最终化为了飞灰,只剩下一个苍老的头颅,以及一小半木质的胸膛,显得格外凄惨。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死,甚至断口处连血都没有流出几滴。 她拎着白家老祖,就像拎着一块木雕。 众人看着楚冷玉轻描淡写地解决了白家老祖,威胁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片令人震撼的寂静。 目睹了这一幕,他们心中的情绪如同潮水般翻涌,既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也有对楚冷玉实力的深深震撼。 他们之前还与白家老祖斗得难解难分,甚至有人已经受了伤,现在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蛮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这就结束了?” “她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冥月圣女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忌惮。 实力的天平已经倾斜得如此明显,冥月圣女心中不禁对中原的局势产生了新的评估。 中原,这个历来纷争不断的地方,如今又添了一位如此强悍的修仙者——大夏的国师楚冷玉。 她的强大,是最纯粹的强大,不容任何质疑和挑衅。 想到这里,冥月圣女默默取消了教内的宣传计划,还是继续在越江以南传教较为稳妥啊,在这样的局势下,冥月教应该保持低调,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同时,她也开始思索着自家的教旨教义,是否会有令这位大夏国师不喜之处,以免给自己和教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罗郁的想法与她恰恰相反。 东海势力与大夏往来极少,既然大夏国师如此强大,那罗郁认为,东海主动向其投靠示好,正是应有之理。 兰夫人与菊宫主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震撼。 她们知道楚冷玉很强,但没想到她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 在她们看来,即使死战也未必能阻拦的敌人,她弹指之间就能轻松俘获。 楚冷玉的审问简单而高效,白家老祖在她的目光下没有坚持多久,便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几许沧桑,将始末娓娓道来:“我,原本是雾山附近的一名采药人。” “最初我在山巅发现冰莲之时,它还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冰池也尚未全部冻结。”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异的冰蓝色莲花,便冒险潜入冰池,想要找到它的根茎,将其整棵挖走卖钱,却准备不足,险些在那冰冷的湖水中丧命。” 楚冷玉斩断了绝大部分藤蔓,抑制了那股疯狂贪婪的冲动,让白家老祖在癫狂数百年后,难得清醒了一回。 双眼中,猩红缓缓褪去,他一边说着这些久远的历史,一边露出回忆之色。 当年,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了湖底的地洞,其内幽光闪烁,异常神秘。 他小心翼翼地落入洞中,但见一块洁白如玉的晶石,被繁复藤蔓紧紧缠绕。 他一靠近,那团藤蔓就突然活了过来,不停鞭打追逐,白家老祖不得不逃到洞穴的另一端,不敢再靠近。 他望着那藤蔓,心中惊骇交加,只觉其凶猛异常,非人力所能敌。 他心生退意,却又不甘空手而归,于是搬来石块,拨弄淤泥,封堵洞口,留待日后再做探索。 离去之前,他小心翼翼地摘了几片冰莲的花瓣,又取了数块地洞中散落的黑色碎石,这些东西,成了他日后踏入修行之路的敲门砖。 后来,白家老祖凭借着冰莲之物,与一位隐世高人结缘,得其指点,终于步入修行之途。 他日夜苦练,修为大增,心中对那块白色晶石的渴望,亦愈发强烈。 他诉说道:“十年后,我步入先天,召集了几位同门师兄弟,重新做好准备,再次深入冰池,进入地洞。”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一脸愕然,面面相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 白家老祖竟有师门?这件事居然从无记录或者传闻。 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白家老祖原本就是修行者,天赋异禀,却不曾想,他竟出身卑微,只是个平凡的采药人。 白家老祖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坦荡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没错,他们都死了,我利用了他们。” 他的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愧疚与后悔。 现在,他的双臂已经齐肩断去,只能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徐徐说道:“那一天,藤蔓也刺穿了我的心脏。” “但是我活了下来,成为了它的‘主人’。” 他咧嘴一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因为他知道,正是那次生死之间的抉择,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成为了日后的白家老祖,开创了千年世家。 而不是作为一名平凡的采药人,或者一位普通的修行者,一辈子默默无闻。 兰夫人走到他的身后,查看起来。 只见他的后背藤蔓虬结,盘根错节,已经彻底掩盖了人类脊骨应有的痕迹。 那些藏在木质皮肤下的细小藤蔓,犹如活物般缓慢蠕动,一根根凸起的脉络蔓延至后脑,颜色深青,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望着眼前这一幕,兰夫人心中一寒。 或许,眼前的白家老祖,早已被藤蔓所侵蚀,只剩下这薄薄的一层人皮,还在勉强维持着人形。 这场景,让兰夫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田间的稻草人。 它们用稻草填充,却穿着人的衣物,被农人插在田野中,任由风吹雨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身躯腐朽,面目全非。 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凉,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藤蔓,究竟是何物?” 第269章 雾山新主,不服则走 兰夫人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藤蔓,究竟是何物?” 白家老祖闻声,缓缓转过头来,无奈地说道:“我不知道。” 这晶石、藤蔓、冰莲,它们究竟是何来历,他亦是不得而知。 但这又如何?它们既然存在,他便能用之。 命运赋予他如此机缘,他又岂会轻易放过? 梅林老人一直沉默倾听,此刻却恍然大悟,惊声道:“原来如此!这些藤蔓并非冰莲伴生,而是你所驾驭的异物。这些年来,那些葬身于山巅之人,皆是死于你手!”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众人皆惊。 白家老祖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哼,那冰莲不过是饵,是引诱那些贪婪之人前来的诱饵。他们想取走冰莲,却不知,我真正想要的,是他们的命!” 他说这话时毫无避讳,末了更带上了几分森然杀意。 在他看来,冰莲既然是他发现的,那就是他的东西,胆敢觊觎者,皆是自寻死路。 只不过比起白色晶石来,冰莲又显得无足轻重了。 梅林老人想起了,白家曾经举行过的血祭,恐怕那也不是为了掌握冰莲,而是为了向这位老祖,敬献大量“供品”。 过往被忽略的细节,还有越来越多的线索浮现心中,他感到头皮发麻的同时,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所有人被白家老祖欺瞒利用,如同棋子般被随意摆布。 若非楚冷玉意外到来,这冰池之下隐藏的真相,以及白家不可告人的秘密,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听到这番话,兰夫人的心头猛地一颤,思绪瞬间飘回了那阴暗腥臭的地洞之中,眼前浮现出那一块块枯骨和破碎的衣角,心中不寒而栗。 白家老祖此人狡猾多端,必定深谙狡兔三窟之道。 这冰池之下,恐怕还隐藏着更多的地洞、更多的枯骨与秘密。 那些无辜的生命,都是因为白家老祖为了满足自己“长生”的欲望,而惨死于此。 回想起前日之事,兰夫人更是心惊胆战。 也许,当时,在那湖底地洞之中,白家老祖正享受着白家送来的“供品”,却不料被楚冷玉意外发现了冰池下的秘密。 他被那剑光砸碎千年寒冰的巨响所惊,只能借助藤蔓之力,匆忙逃离,连那具尸体都来不及带走。 又或许,在那关键的时刻,他其实就躲在某块空石之后,潜伏在暗处,静静地窥视着一切。 甚至,他可能已经暗中准备好了杀招,准备在她毫无防备之时,突然出手,将她置于死地。 想到这里,兰夫人罕见地感到了后怕。 楚冷玉自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空石那隔绝神识的特性,在她心里的重要程度,又立即提升了一大截。 白家老祖的表情渐渐变得狂热,得意而又疯狂地说道:“我用了数十年光阴,才渐渐掌握了这藤蔓的力量,和它成为一体。” “我为它提供血食,而它则让我拥有了无穷的力量,以及寿命!” 他贪婪地盯着晶石,继续说道:“那块晶石,就是最重要的核心。” “它表面的白色火焰,可以源源不断地灼烧出空石矿脉。” “它本身,更是具有特殊的属性,可以转化一切!无论是天地灵韵,还是其他人的修为,都能被它吸纳、转化,成为我自身的力量!” 闻言,菊宫主等人心中震骇,立刻扭头看向楚冷玉手中的晶石,目光复杂。 那块晶石,竟然如此神奇,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 它不仅能够灼烧出空石矿脉,还能够转化一切力量为己所用,这简直就是一件无价之宝,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 楚冷玉点了点头,她已经从白家老祖的叙述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她将他交给了一旁的兰夫人,叮嘱道:“看好他。” 兰夫人郑重地答应下来:“楚国师放心,我定会看好他。” “藤蔓之事,稍后再查。”楚冷玉环视四周,声音在空旷的槐谷之中,清晰至极,“从今日起,我将接手雾山。” 此言一出,所有人无不惊讶。 他们虽然已经领教过楚冷玉的强势与手段,但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直接地宣布要接手雾山! “我接手雾山,对你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楚冷玉继续说道,“无论是聚拢灵气、整理功法,还是发放灵药、修补法器,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雾山不错,但它还可以变得更好,不是吗?” 她自信从容,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这些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好事,是雾山千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的机遇。 “这……”兰夫人等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他们知道,楚冷玉的这些承诺,对于雾山来说意味着什么。 若是由她来接手雾山,或许,雾山真的能够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一个充满希望与机遇的新时代。 “雾山松散至今,确实需要一位领头者。我愿意拥护楚国师,成为新的雾山之主!”兰夫人第一个开口表示支持,态度坚定。 梅林老人也紧接着表示支持:“楚国师实力高强,又愿意为雾山做出如此贡献,老夫自然愿意支持。” 有了兰夫人和梅林老人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愿意支持。 在冥月圣女等人的眼中,雾山是否有主人似乎并无太大差别,他们不过是每年因茶会而聚,对此事并不太过在意。 菊宫主心里虽有微词,但忌惮于实力差距,也同样承认了此事。 兰夫人环视一圈,意识到如此一来,就差竹脉表态了,这样总不完美。 好在竹脉的代表祝盛,虽然受伤昏迷,但并未危及性命。 于是,她果断地拿出明煞针,手法娴熟地扎入他的穴道。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祝盛猛地惊醒,疼得满头大汗。 待他稍微清醒一些,得知众人已经一致同意楚冷玉成为雾山之主后,愤怒与不甘瞬间涌上心头。 他站起身来,厉声说道:“你们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将雾山交给一个外人?还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我不同意,如果让她当山主,我即刻带竹脉退出雾山!” 话音落下,无人出声。 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或冷漠、或嘲讽。 兰夫人瞥了他一眼,厌恶于这人如此不识时务,冷冷地说道:“不服你就走啊。” 第270章 座次之争,交换之会 兰夫人在心中暗自讥讽。 这个祝盛,竟敢扬言带领竹脉退出雾山,当真是可笑至极。 他难道还真以为自己,能和她们这些真正的强者平起平坐,把自己当成竹脉之主了?真是痴人说梦! 给他一分薄面,不过是看在竹脉的面子上,他居然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此言一出,祝盛顿时愣在了原地,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他以为自己那样说,一定会有效果,却没想到兰夫人竟然会如此直接地让他离开,而且态度如此恶劣。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却发现没有人出言挽留他,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祝盛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如此冷漠地对待他,仿佛他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呵,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菊宫主冷笑一声,不耐烦地说道,“你师父已死,竹脉无主,你又有何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要滚就快滚,别杵着碍眼!” “就是,你一个小辈,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蛮骨也在一旁附和,并认真地提醒道,“还有,以后行走江湖,见到女子可别再这么嚣张,你那么弱,会被打死的。” 祝盛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双拳紧握,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这个局面,必须寻求外援,于是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慢走,不送。”兰夫人在他身后淡淡地说道。 菊宫主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转,突然开口道:“既然雾山易主,尘埃落定,那这茶会的座次,是否也该重新排一排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冷玉身上,想要看看她会作何反应。 她微微一笑,答道:“你们随意,我看着便是。” “这……”菊宫主一时语塞,她看了看楚冷玉,又看了看其他人,只能讪讪地笑了笑,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不久前,她成功突破到先天四重,实力大增,意气风发。 原本她打算借茶会之机,挑战梅林老人、冥月圣女,再与兰夫人一较高下,以此打出菊脉的声势,彰显自己的实力。 然而,世事难料,茶会上意外频出,尤其是楚冷玉这位修仙者的突然出现,更是打破了她的所有计划。 楚冷玉的淡定从容,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菊宫主心中虽然不甘,但她也明白,现在的自己不宜轻举妄动。 梅林老人与兰夫人,似乎都与楚冷玉关系较近,不便招惹,若贸然挑战,恐怕得不偿失。 而冥月圣女虽然是外人,但挑战她的话,会显得自己有些欺软怕硬,失了颜面。 思来想去,菊宫主最终只能无奈地选择放弃,还不如不提座次之事,真是令人懊恼。 她干笑着说道:“今日人员不齐,座次之事,不如先放一放吧。” 这句话虽然有些勉强,但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茶会的座次之争告一段落,众人整理了一番场地,重新落座,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 接下来,便是大家翘首以盼的交换会环节。 罗郁率先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楚冷玉身上。 他恭敬地说道:“楚国师,这是我从东海带来的一些特产,请您过目。” 说完,他打开了自己的大布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形状奇特的贝壳,有散发着光芒的珍珠,还有各种罕见的珊瑚,色彩斑斓。 “这些都是东海的特产,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罗郁一边介绍,一边将这些东西一一展示给众人看。 看着这些东海特产,几人眼中都露出了好奇之色,纷纷上前,与罗郁交流起来。 兰夫人等几位女子,全都看上了他带来的大颗珍珠,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物品,与他换取。 这种产自深海的珍珠,磨成粉后有养颜之效,极受她们欢迎。 而梅林老人则从大布袋中挑挑拣拣,找到了几截自己需要的珊瑚,用空石戒指中的物品和罗郁交换。 他乐呵呵地收起珊瑚,对身边的徒弟易小七介绍道:“东海资源富集,但灵物藏于深海,获取难度极大,除了小罗这里,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稳定的获取渠道。” “这种红色的珊瑚,滋补气血,且属性为阴,和你契合,有大用,稍后回去,我便教你如何处置。” “还有这个……” 易小七认真地听着,努力将师父的话牢牢记下。 这是她从前根本接触不到的,又怎敢轻易放过。 “呵呵。”白家老祖看到如此情景,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转而对楚冷玉说道:“我白家绵延千年,世代累积,库房之内,珍宝琳琅满目,奇物不胜枚举,只要你肯高抬贵手放过我,那库中珍藏,皆可任你挑选。” 他已经明白,今天自己可算是踢到了铁桶上,即使是拥有藤蔓的奇诡力量,也无法对抗面前的女子,只好开始想办法替自己寻求活路了。 念及此,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苦涩,昔日张狂傲气,此刻尽化云烟,仅剩求生之念。 至于那块玄妙的白色晶石,他虽然极为不舍,却也明白,此刻性命惟系一线,唯有活着,方有东山再起之日,其余不过身外之物,皆可舍弃。 楚冷玉闻言,轻轻摇头,道:“白家珍藏,于我而言,不值一提。况且,你口中的千年积累,如今又能余下几何,我想你心中自是有数,何必再言。” 白家老祖脸色微沉。 第271章 自作孽,不可活 白家家大业大,名震雾山。 但同时族中人口众多,根本没有足够的资源进行分配。 正因如此,白家才不得不采取选拔精英的策略,以期在有限的资源下,培养出最为杰出的后代,这实乃无奈之举。 除此之外,在大家族中屡见不鲜的贪墨纳贿、监守自盗之事,白家亦不能免俗。 白家老祖出关后,已经亲自查看过库房,其中珍贵之物已经不剩多少,余下库藏里,还有许多以次充好、鱼目混珠者。 他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夫一生积攒,尚有一私库,藏于空石之中。其内珍宝,皆为老夫亲手收集,未曾示人。” “只要你肯网开一面,饶我性命,那私库之中的一切,皆愿拱手相赠。” 说完,他紧紧盯着楚冷玉,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动摇。 然而,楚冷玉的神色依旧清冷如初,仿佛并未将他的提议放在心上。 白家老祖见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想办法打动她,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于是,他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恳切:“老夫所言句句属实,那私库之中,确有老夫毕生珍藏。你若不信,老夫愿对天起誓,绝不有半句虚言,只求你能大发慈悲,给老夫一条生路。” 他又道:“今日之事,不过误会一场。若你能网开一面,白家愿以世代之谊,结为盟友,共谋大道,岂不美哉?” 楚冷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似是对这提议感到好笑。 兰夫人收好东海珍珠,此刻施施然转身而回,玩味地说道:“盟友?白家老祖,你此言差矣。这世间,强者为尊,弱者依附,乃是铁律。” 这话是对白家老祖说,但又不仅仅是针对他。 她优雅地对楚冷玉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山主放心,我会立即安排人手,对白家进行彻底清查,一应缴获都是山主的战利品。至于白家老祖的私库,我也会督率人手,全力搜寻。” 菊宫主见她这么快就改了口,还立即给自己揽满了活,不由得大吃一惊。 相识这么多年,兰夫人什么脾性,她还不了解么,这可是位精明至极,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见到兰夫人竟然甘愿以下属身份自居,表现得如此谦卑有礼,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菊宫主心中嗤笑的同时,也为之感到疑惑。 楚冷玉抬起手制止,并说道:“白家……已经不需要彻查了。” 兰夫人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其他在场之人亦是投来了不解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白家不仅欺瞒在先,还私自供奉着白家老祖这样的怪物,其背后必然隐藏着更多的阴谋,怎能不追查到底? “山主,此言何意?”兰夫人微微欠身,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楚冷玉端起桌上的茶水,细长的手指在杯沿上摩挲,轻轻吹了口气,散去了袅袅升起的热气。 她悠悠说道:“因为,白家已经灭族了。”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震惊四座。 众人皆是一脸愕然,仿佛听见了世间最荒唐之事。 就连那最憨笨的蛮骨,也不能相信,呆呆地愣在原地。 “怎么可能?!那可是一个传承了千年的修行世家啊!”端木满忍不住惊呼出声,表情带着深深的震撼。 “是啊,白家底蕴深厚,强者如云,怎么可能突然就灭族了呢?”姜俪也喃喃自语,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 兰夫人、梅林老人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试图从楚冷玉的脸上找到一丝,其实是在开玩笑的痕迹。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菊宫主问道。 她想起了,昨日拍烂百花宫的那只云雾巨手,眉头紧皱,心里不禁产生了怀疑。 白家老祖心中对楚冷玉越发忌惮,白家祖宅距离槐谷,可有几十里之遥,她明明在这里参加茶会,又怎么会知道白家出了事? 他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既然知道,却不阻止我?” 听罢,众人立即明白,居然是白家老祖,在自家祖宅大开杀戒,灭绝亲族! 以那些藤蔓所展现出的诡异能力与嗜血本性,它们击杀普通先天境简直易如反掌。 即便是他们这些颇有名望的高手,若是单独遭遇白家老祖,恐怕也只能是拼死一搏,而后落荒而逃。 那些藤蔓的力量,堪称惊悚,它们灭绝一个家族,甚至一座城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之前众人与白家老祖对抗时,都认为绝不能让他逃脱。 因为他们都清楚,现在还能联手压制他,一旦让白家老祖逃脱,吞吃生灵以壮大自身,如同滚雪球一般强大起来,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长为一个他们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到时候,整个天下都将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幸好,这个最糟糕的可能性,已经被阻止了。 现在骤然听到白家灭族的消息,他们心神巨震,久久不能回神。 那些可都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后辈亲人,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想到此处,众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这白家老祖,果真是异类中的异类,行事之狠辣,手段之残忍,已经完全超出了世俗常理的范畴。 而对此,楚冷玉的回应更加简单。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第272章 白家下场,灵石下落 白观水其实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 湓江坊市是雾山最大的坊市,这里轻松,热闹,安全无虞的同时,还能赚钱。 身为坊市管事,他备受众人敬仰,还得以远离家族中那些明争暗斗的纷扰,享受这份难得的闲适惬意,安心养老。 两日前,楚冷玉来到坊市,用一块灵石从他这里换了些东西。白观水一见那灵石,便知其非同凡响,内蕴磅礴灵力,价值连城。 他不敢私留,便立刻安排信任的手下,小心护送灵石回归家族。 然而,转瞬已过两日,家族无半点音讯传来。 白观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 但转而一想,家族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派人来此取货,算算日子,也快了,届时或许能从中探得些许消息,如此,他心中稍安。 可,世事无常。 今日,白观水怀中的一块古朴魂牌,突然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 此魂牌,乃是家族长老私下授予,其内蕴含着长老的一丝印记,一旦他遭遇不测,魂牌便会碎裂。 以此作为预警,令白观水能在第一时间得知消息,视局势危急,决定是即刻返回支援,还是带领余下白家子弟逃离雾山,以保留火种。 魂牌碎裂的瞬间,白观水的心猛地一沉。 这意味着家族正面临着危机,甚至可能是连诸位族老,都无法抵挡的大难。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不敢有丝毫的表露,以免惊动他人,独自悄然回到房间,只见那魂牌已化为片片碎屑,难以拼凑。 房间内,白观水脸色阴晴不定。 回援,凭他自己力挽狂澜的可能性不大,或许会陷入绝境;逃离,则能保留家族血脉,却也可能背负上骂名。 犹豫良久,他还是决定回到家族,查看情况。 不过在离开之前,白观水并未忘记,为坊市中的白家人做一番周密的安排。 毕竟此行凶险未知,若自己无法归来,余下之人亦需有所准备,以防不测。 于是,他召集了一些手下,以取货送货之名,巧妙地安排了一部分白家人离开坊市,前往安全之地暂避风头。 看着他们逐一离去,白观水的心中稍感宽慰,他们还是大好年华,自己年事已高,又是孤家寡人,两袖清风,死了也不怕。 安排妥当后,白观水回到房间,打开了地道入口。 这地道,是白家早年为应对不时之需而秘密修建的,通往雾山深处,极为隐蔽。 只不过连白观水自己也想不通,家族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才能在山石极为坚硬的雾山中,开辟出如此长而稳固的地道。 这背后可能藏着某种秘密,他无意探询,也不敢探询。 白观水目光凝重地望向那幽深的通道,心中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在进入地道之前,他特意毁坏了地道的机关装置,以防有人追踪至此,发现家族的秘密通道。 随后,他沿着那条蜿蜒曲折的暗道,一步步向上山的方向行进。 行至一处岔路口,白观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惊讶地发现,地面上散落着一个破碎的玉盒。 那玉盒的质地与纹路,他再熟悉不过,这正是他两日前交给手下,用以护送灵石回归家族的那一个。 他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些碎片,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玉盒虽在,但其中的灵石,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观水捏碎了玉盒残片,一脸激愤,难怪家族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原来是被这内贼给偷去了! 他原以为是手下在路上遭遇了意外耽搁,或是长老因事务繁忙未能及时回复,却没想到,这人竟然选择背叛了白家! 可恨自己识人不明,所托非人,竟丢失了那么珍贵的一块灵石。 白观水心中愤愤,再也不敢耽搁,全速赶路。 而等他走出地道,回到祖宅,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原地。 赤于九野,腥于三川。尸积路隅,血满长墙。 骨肉流离,祸灭九族。青石饮血,野尸无葬。(注) …… 而另一边。 那偷偷带走灵石的白家叛徒,早已来到了后山,一处隐秘的洞窟之中。 除了他之外,还有十多个人,各自带着自己收集来的灵物,群星拱月般围着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物 白家叛徒将那块珍贵的灵石双手奉上,灵石在昏暗的洞窟中散发着淡淡的荧光,灵气充沛且相当精纯,实在举世罕见。 黑袍人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惊艳之色,迫不及待地接过灵石,细细查看,爱不释手。 他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使者大人,这是白家在湓江坊市所得,但具体来历,小人并不清楚。”白家叛徒欣喜若狂,急忙恭敬地回答道。 黑袍人凝视着手中的灵石,其方正的模样让他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他自语道:“此物,形制规整,棱角分明,绝非偶然所得,更像是从一整块矿石中精心切割而出。哼,白家还真是好手段,竟能悄无声息地搜罗到如此珍稀之物。” 接着,他又逐一检查了其他人呈上的供奉之物,但无论是灵草、灵珠还是其他珍稀材料,其品质与价值都远远不及那块灵石。 黑袍人轻轻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让他们在洞窟中耐心等待。 随后,他转身步入了一个更为隐秘的狭小洞穴。 这个洞穴狭小且昏暗,仅有一根摇曳的白色蜡烛,勉强照亮了一方天地。 在这微弱的烛光下,一个简陋的木台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木台上供奉着一个略显粗糙的木质雕像,其高度不足半尺,面容与服饰都模糊不清。 黑袍人缓缓跪倒在木台前,双手恭敬地奉上所有灵物,那块灵石,更是被他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虔诚地低声祷告,向这木像祈求指引。 它一动不动,却将黑袍人献上的所有灵物,包括那块灵石,全都凭空吸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袍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知道这只是魔主大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手段,因此脸上的表情愈发谦卑,如同一位最为忠实的下仆,静静等待着魔主的指示。 而在另一处,幕后之人正端详着手中的灵石,眼中既有惊喜,又有忌惮。 “此界居然有灵石存在,而且是中品灵石!” “低阶修士可不会随便拿出这种东西交易,只有三阶以上的修士,懒得携带大量下品灵石,才会以中品灵石替代。” 他微微摇头,继续分析道:“之前还真是低估了这个小世界,看来这里的水比我想象的要深。有可能存在着三阶、四阶的修仙者,至于五阶化神修士,则是不可能出现的。”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倒是正好,我正愁传讯叫来几位老友后,收获不够分呢!” 除了灵石这个意外之喜,其他东西,他却是只当破烂看待,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尸踣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李华《吊古战场文》 刨坟三代,祸灭九族。——《济公传》 第273章 祝盛求助,自身难保 黑袍人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跪在魔主像前,一动不动,生怕打扰了魔主。 终于,木像中传出了一个低哑而威严的声音:“做得不错。” 黑袍人欣喜若狂,连连叩拜,脸上的谦卑与敬畏之色更浓。 在得到魔主的肯定后,他才缓缓起身,退出了这个昏暗而神秘的洞穴。 他重新站在洞窟之中,看向那正在等待的十几个人,一挥手,带领他们前往了更深的地下。 那里,隐藏着一个极为繁复的白玉祭台。 他们已经日夜不休地雕刻了几个月,并不断收集供奉之物,以期待魔主实现他承诺。 那位白家叛徒,因为贡献出灵石的功劳,也得以第一次踏入此地。 当他亲眼看到那个白玉祭台时,短暂惊愕之后,便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将白家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只要搭好祭台,献上灵物,就能接引真正的魔主降临!”他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 槐谷之中。 楚冷玉微微抬首,瞧了一眼后山方向,就很快收回目光,恍若无事发生。 前面,罗郁还在尽力推销着自己带来的东海特产,说道:“这怪鱼虽丑,力气却极为惊人,死死咬着鱼饵不放,险些把我都拖进海里去。” 蛮骨揪下一块鱼干尝了尝,虽然肉质干硬腥咸,难吃了点,但确实对炼体有一丝效果。 他大手一挥:“这鱼肉干我要了,拿特制的酥油膏和你换!” 罗郁就等着他这句话呢,笑着从布袋里又连着掏出几条,一模一样的怪鱼鱼干。 钓鱼嘛,哪有只钓一条的。 …… 后山。 离开茶会现场后,祝盛的身影在山道上渐行渐远。 他的心中依旧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自己的师父竹翁刚刚去世,别人就欺他、辱他,还说要将雾山这片修行圣地,交给别人接手,这让他如何能忍? 雾山怎么可能有主?就算真要推选一位山主,也不该让一个外来者来当。 论资历,竹脉在雾山根深蒂固,底蕴深厚;论人数,竹脉弟子虽非最多,却个个忠诚坚毅,岂是那些趋炎附势之辈可比? 因此,他坚信,若真要推选山主,也应当是竹脉之人担当此重任。 “你们等着,我绝不会让你们轻易得逞!”祝盛在心中暗暗发誓,他的双拳紧握,忍着身上的伤痛,继续前行。 他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腹诽着楚冷玉,还有兰夫人等人,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背信弃义之徒,根本不配称为雾山的一份子。 他知道峰主在后山闭关,但他相信,峰主作为雾山的第一高手,一定不会坐视雾山落入旁人之手。 他特意前往峰主闭关之处,希望能够求见峰主,让他出关做主。 他站在闭关的洞府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高声喊道:“峰主,竹脉祝盛求见!” 然而,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祝盛的心中不禁有些焦急,他再次喊道:“峰主,雾山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您难道真的要袖手旁观吗?” 洞府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他的心中不禁有些绝望,但他仍然不肯放弃,他相信峰主一定能够听到他的呼唤,做出回应。 就在祝盛准备再次呼喊时,洞府内终于传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祝盛,我知道你的来意,但我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无法出关。” 闻言,祝盛心中不禁一沉,但他仍然不肯放弃。 他急切地说道:“峰主,您真的忍心看着雾山被别人夺走吗?” 洞府内沉默了片刻,然后再次传来了峰主的声音:“祝盛,你回去吧。雾山归属,自有天命。我能做的,就是继续闭关,争取早日突破。” 祝盛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难道说,峰主这是在借闭关之由,刻意回避楚冷玉吗? 但他仍不甘心,大声喊道:“峰主,我明白了。但请您放心,我绝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想办法夺回雾山!” 说完,祝盛转身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山道的尽头。 在他离开后,洞府里峰主轻轻叹息。 他不是不想帮忙,只是现在自身难保。 “唉……”他闭上眼睛,感受到体内那股盘踞的魔气,心中满是苦涩。 回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自己从湖心亭归来后,便突然发现了一缕潜入雾山的魔气。 他过于轻视,害自己被魔气侵入体内,不断侵蚀。 为了克制抵抗,寻找解决之道,他不得不宣布闭关,将自己与世隔绝,拒不见人,以免魔气外泄,祸及其他。 峰主曾自信满满地以为,凭借自己多年的修为,定能压制住这缕微不足道的魔气。 然而,这魔气远比他想象中更加顽固、更加可怕。 它不仅没有被压制,反而如同得到了滋养一般,借由他的气血与修为,逐渐恢复了实力,甚至开始尝试控制他的肉身。 竹翁陨落、冰莲失去、老祖现身、白家灭族……这一桩桩一件件,他虽在洞府中一步未出,却不停有人在他耳边汇报。 他知道,眼下局势混乱,他自封为峰主,受众人敬重,理应出面主持大局。 可眼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这古怪的魔气,如同一层厚重的枷锁,束缚着他,令他难以挣脱,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因此,面对祝盛的求见与呼唤,峰主只能选择如此。 他更清楚的是,若不能及时找到解除魔气的方法,自己终将沦为魔物的傀儡,不仅无法守护雾山,更会成为一大祸患。 后果,会比白家老祖可怕百倍千倍都不止。 第274章 峰主之秘,魔气之危 盘坐在洞府中,峰主隐隐预感到,楚冷玉的到来,或许会为雾山带来重要的转折。 但他却不敢贸然现身于她面前。 就在这时,洞府内突然响起了一道低哑的声音:“你还在坚持什么?这天下已经没人能阻挡我了,你又何必做这徒劳无功的挣扎。” 峰主睁开眼睛,低头望去,自己的影子已经扭曲为另一种模样,那黑影的身形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黑影嘿嘿一笑,说道:“臣服于我,我会让你重获新生。” 峰主冷哼一声,说道:“魔头,休想诱惑我!我一生光明磊落,岂会与你这等邪魔外道为伍!” 那黑影似乎并不恼怒,反而笑得更加张狂:“哈哈,好一个光明磊落!” “你以为,凭借你这点微末道行,还能压制这魔气多久?告诉你吧,魔气早已与你融为一体,如同跗骨之蛆,难以割舍。 “你越是抵抗,它便越是强大,直至将你彻底吞噬。到那时,你再想顺从,也来不及了。” 峰主心中一凛。 他知道,这魔头所言非虚,自己体内的魔气确实在悄然滋长,他一直在与体内的魔气抗争,却始终无法彻底将其驱除,反而助长了这魔头的气焰。 回想起几月之前,魔气刚刚纠缠上他时,不过如发丝般细微,几乎难以察觉。 但现在,它竟已壮大至此,令峰主心生骇然。 他望着自己模糊的影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魔气纠缠愤怒,也有对自己无力回天的无奈。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屈服于这邪恶之力。否则,不仅自己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雾山乃至整个天下的无辜生灵,也将因他而遭受灭顶之灾。 这份沉重的责任感,如同千钧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退缩。 峰主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挣扎,但很快便坚定了下来:“魔头,你不必多言,我就算死,也绝不会沦为魔道!” 那黑影见状,也不再浪费口舌,只是冷笑一声,犹如寒冰刺骨,令人心悸。 要不是自己身受重创,虚弱至极,早就一口将这个弱小的人类吞吃了。 他猛地附身而上,瞬间掌控了这具身体。 峰主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将他的意识挤压至极小的角落,他拼尽全力,想要夺回控制权,却如同蚍蜉撼树,只能无奈放弃,紧紧地盯着魔头接下来的动作。 魔主手腕一转,从虚空中取出那块灵石,喃喃道:“修仙者,大夏国师……” 方才离去的片刻,他已然从手下魔徒中,得知了有关此界修仙者的最新消息。 对于“楚冷玉”这个名字,他饶有兴趣。 他微微眯起双眸,回忆起之前,他们几人为了追杀那个身怀异宝的咎族小子,不惜跨越万里追踪,试图杀人夺宝。 然而,那小子在走投无路之时,竟卷入了空间乱流之中,真不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魔主当时距离最近,见状心中怒火中烧,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可是,空间乱流的危险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肉身被彻底摧毁,法宝一件件化为了齑粉,就连他的元婴,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被空间风暴磨损大半,只逃出了那么一点点本命魔元,得以苟延残喘。 在那般危急万分的情形下,他发现附近有一方世界,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哪里还顾得上分辨清楚,当即不顾一切地潜入其中。 寄生于此,休养生息。 不过这方世界对他而言,毕竟陌生且充满未知,数月时光匆匆流逝,他也仅仅恢复了些许元气,未敢轻举妄动,连神识都极少放出。 他化名魔主,暗中筹谋,悄然发展魔徒,组织祭祀。 通过那祭坛,他就能传讯出去,与远在他方的友人取得联系。 他曾亲眼看见,那咎族小子,凭借着一件宝物,在空间乱流中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这让魔主深信,那小子极有可能也如自己一般,逃入了这个世界,正隐匿在某个角落,默默地休养生息,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魔主他期待着祭坛能够生效,让他与友人取得联系,让他们能根据坐标,迅速来到这个世界。 到那时,他不仅能够恢复实力,还能将咎族的宝物据为己有,更可以自由地探索这方神秘的世界,将其中的秘密一一揭开。 魔主的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不急,那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本书中关于魔界的设定,有参考“十二神兽”、“十一鬼疫 ”,出自司马彪《续汉书·礼仪志》。 由于缺乏资料参考,所以纯属自己原创(胡编),勿要当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点凑数的题外话。 其实第四卷雾山开篇,初版剧情大概是这样的: 卷首,从梅林老人的收徒仪式开始切入。 风云汇聚,各式配角登场,大家围观下赌,谁会最后胜出,成为亲传弟子。 楚冷玉押了平平无奇的易小七,别人不认识她,就开腔嘲讽,表示不看好。 结果自然就是一路打脸,最后胜出。 后来是白家过于自信,答应让楚冷玉试试看,结果被她真把冰莲给收服了。 白家立刻后悔,再引出白家老祖这条线。 原本设定里,白家老祖就是雾山boss,是被魔气纠缠堕落之人。 …… 但是正式连载中,我从开篇就变了,选择了,“青泥小剑关,红叶湓江岸,白草连云栈”,三大景作为切入点。 先引入了易小七作为雾山领路人,然后写到楚冷玉都登上石阶了,这山巅冰莲岂能不顺手拿了? 拿了冰莲,白家剧情就要换线索,重想,于是安排了地洞。 梅林老人提前认识了她,所以打赌剧情也有点立不住了,竹翁提前领便当,阵营关系也需要修改,于是初版剧情就这么被推翻了,彻底重写。 为了增加剧情润滑,兰夫人的人设大改。 白家老祖也从关底boss,变成了送菜boss。 峰主接替了他的魔化剧情,又根据人设和剧情需要进行修改,设计灵石作为线索道具。 我想的大纲和我写的正文,从来都是两种东西(苦笑)。 现在快写到妖魔部分了,反而越来越抗拒写……因为怕写不好。 但是,完成比完美更重要! 加油! 第275章 入藏书阁,遍览群经 闲登眺,日远天高。 山接水茫茫渺渺,水连天隐隐迢迢。(注1) 楚冷玉的目光,落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之上。 方才众人各出手段,令她对雾山的修行之法生出好奇,这些法门与她所知的修仙之道大相径庭,却也值得一观,以增见闻。 雾山所提倡的气血修行之道,虽难以登堂入室,成就仙途,但在这灵气稀薄的凡尘俗世中,已是难能可贵的修行之路。 “兰夫人,我听闻雾山乃是修行圣地,历代宗师辈出,不知山中是否有藏书阁,收录了这些修行法门?”她向兰夫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兰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未曾料到楚冷玉会对修行之道产生兴趣。 毕竟在她眼中,修仙者的手段,犹如九天星辰,远非她们所能企及。 她有些疑惑,试探着问道:“圣地不敢当,世人谬赞罢了。雾山的确藏有藏书阁,收录着历代前辈的心血结晶。只是,气血修行之道,艰辛异常,且难以窥探长生之门,姑娘乃是修仙者,为何会对此感兴趣?” 楚冷玉微微一笑:“修仙之道固然高远,但世间万法,殊途同归。我虽已踏上修仙之路,却也不敢妄自尊大,轻视他山之石。雾山之法别具一格,或许能为我提供一些新的启示,也未可知。” “况且,修仙之路,非一日之功,亦非人人可走。你我虽起点不同,但各自有各自的使命与道路。以武入道,守护一方安宁,亦是修行。”(注2) 她说得不疾不徐,却直击心灵。 兰夫人曾暗自沮丧,认为自己与楚冷玉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鸿沟,难以逾越。 然而,楚冷玉的这番话,非但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气,反而以一种包容与理解的态度,看待她们这些以武入道的修行者。 “以武入道,守护一方安宁,亦是修行。” 这句话,让兰夫人猛然惊醒。 她回想起自己最初练武修行的初衷,那时她所求,不过是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免受欺凌苦难。 这份初心,何其纯粹,何其珍贵。 如今她又何必因为差距,而如此自艾自怜,自己应该正视这差距,将心中的渴望与不甘,化为动力才对。 兰夫人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沉下心来,好好研究那些典籍了,一时有些羞愧。 她换上笑容回答道:“雾山确有藏书阁,内藏历代宗师的修行心得与武学秘籍,以及对各种灵药、灵物的研究。” 之后,兰夫人亲自带路,引领楚冷玉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了一座古朴的建筑前。 这座建筑依山而建,隐藏在山巅云雾之中,若隐若现,显得神秘而又庄严。 “此地便是雾山的藏书阁,”兰夫人边走边介绍,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与敬畏,“据载,它最初督建于千年之前,历经风雨沧桑,又几经重修扩建,才成了如今我们所见的模样。” 说到此处,兰夫人打开门锁,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楚冷玉,态度更加诚挚:“请随我来。” 两人同步入静谧的藏书阁。 只见阁内书架林立,书籍卷轴均整齐地摆放其上,散发出淡淡的墨香。除了常见的书卷,还有布帛、兽皮、草纸等,可见其种类丰富。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疏疏风透,淡淡光尘。 楚冷玉的目光从这些书籍上扫过,随手取来一本,便有娟秀整齐的墨字映入眼帘。 兰夫人自然不会留下来打扰,温声说道:“此地无人,山主自便。我先行告退,若有需要,随时召唤我即可。” 楚冷玉点了点头。 一运灵力,一楼之内所有书架上的书籍,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纷纷飞起,向她飘来,一圈圈环绕在她周身。 它们自行翻动着书页,不断发出“哗啦啦”的摩擦声响。 她的速度极快,每一本书都能被迅速地浏览,并推导出其精华所在。 她翻阅着一本本古籍,从基础的熬炼气血、吐纳调息之法,到高深的武学秘籍,再到对各种灵药、灵物的详细记载,全都一一过目,形成更加全面的认知。 经过数个时辰的阅读,楚冷玉终于将藏书阁内的所有书籍,都浏览了一遍。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消化着这些知识,心中对于雾山的修行之法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雾山的修行之法,注重气血的培养与运用,并且磨练精神、秉持意志,确实有其独到之处。”楚冷玉自语道,“虽不能与修仙界的法门相比,仍有诸多不足,若能稍加改动,必能更上一层楼。” 在雾山的修行体系中,精气神三宝圆满,被视为晋升先天的必要条件,这不仅要求肉身强健气血旺盛,更要求精神上的升华与意志的磨砺。 然而,晋升先天并非易事,它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引发体内潜能、促使修行突破的关键。 在雾山,这个契机往往被寄托于蕴含温和灵气的灵药之上,它们如同钥匙,能够打开通往先天之境的大门。 然而,即便踏入了先天之境,修行者所能调动的灵力仍然极为有限。 他们无法像修仙者那样修炼出神识,上天入地,洞察世间万物,但相较于凡人,他们的精神又显得格外强大,所以能阅读玉简。 兰夫人等人,虽然以气血之道修行多年,却并无修仙资质,无法改修那些高深的修仙秘籍。 她们已经走到了凡人的极限,试图撬动天地间的灵力,为自己争取一丝晋升的机会。 然而,这也正是她们极难再进一步的原因所在。 她们只能在这先天境中徘徊,无法真正踏入修仙的大门。 楚冷玉对这些了然于胸后,迅速在心中模拟,各种改良雾山修行之法的可能。 以她现在元婴期的修为与神识,推演一些基础功法,轻而易举。 蛮骨若坚持走气血一道,她可以参考修仙中的炼体修士之法,继续强化肉身,力比鬼神,诸邪不侵;梅林老人则可借鉴卦修之道,以天地万物为卦象,推演天机,洞察世事;而易小七精神力出众,正适合参考阵修之法,布置阵法,掌控天地之力。 修仙者的世界广阔无垠,还有医修、符修、蛊修、御兽等多个分支,各具特色,体系完备。 即便楚冷玉现在手中缺乏完整的传承,但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这些都不是问题。 她决定将这些整理成册,留给雾山的修行者,希望能对他们的修行有所帮助。 楚冷玉取出一枚玉简,开始记录自己的思考和建议。 雾山修行若能结合修仙之法,或许能开辟出一条新的修行道路。 即使远远比不上真正的修仙者,也能比现在,雾山原地自守,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困窘局面,要好得多。 这枚玉简,或许将对雾山的未来产生深远的影响。 她继续在玉简中写道:“雾山之法,以气血为本,炼体为基。” “若能辅以修仙之法调和,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必能突破现有之境,达到更高的层次……”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出自(元)姚燧《满庭芳·天风海涛》。 注2:这段话很早之前就写好了,原本是上一卷中楚冷玉对越穆说的,但是……直到他炮灰掉了也没用上,于是改到了这里,终于用掉了。 第276章 骨也累累,劫难笼罩 兰夫人在藏书阁外静等了片刻,这才离开。 她能猜到楚冷玉来这里的用意,不禁激动期待,甚至不敢相信。 假如她真能重新整理改良雾山功法,那可绝对是造福千秋万代之事! 她相信楚冷玉的能力,所以对未来生出了无限憧憬。 兰夫人好不容易才平静心情,冷静下来,回槐谷叫上其他人,一同前往白家祖宅。 方才,众人状若无事地在槐谷里吃茶聊天,实则每个人都对白家的结局好奇极了,只是碍于楚冷玉坐镇,不敢妄动。 如今他们终于有了机会,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白家,共同一探究竟。 当然,兰夫人也没有忘记,带上凄惨的白家老祖。 众人皆是先天高手,五感敏锐异常,还没靠近白家祖宅,便已从其死寂无声,与愈发浓烈的腥臭味中,隐约判断出白家如今的凄凉境况。 等来到近前,真正目睹那惨绝人寰之景,众人无不惊骇万分,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当场。 眼前所见,哪里是昔日庄严辉煌的祖宅,分明是一座人间地狱般的屠宰场! 血成沟渠,残形堆积。 骨也累累,嗅之腥臭。 此情此景,即便是这些历经风雨、心性坚韧的先天高手,也不禁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震撼。 白家这个显赫千年的家族,竟然也有一天,会有如此凄惨的下场! 众人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有一块巨石压着,无比压抑,即使是冥月圣女,也难得对死亡产生了一丝畏惧。 兰夫人眼皮一跳。 她年轻时曾亲历战乱,目睹过人世间种种惨绝人寰的景象,本以为自己的心境已经足够坚韧,足以面对任何残酷的现实。 然而,当她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涌起恐惧与后怕。 现在她手里拎着的、只剩下一小截身躯的白家老祖,正是造成眼前这场血腥浩劫的罪魁祸首。 兰夫人无法想象,如果没有楚冷玉及时出手,他们这些人,包括她自己,或许都会落得与白家相同的下场。 而一旦让这个怪物逃脱,天下万民都将笼罩在这威胁之中。 眼前的惨象让众人沉默无言,悲痛之感油然而生,仿佛能感受到那些人临死前的绝望无助。 但这个灭门绝户的怪物,正是由白家供养出来的,白家算不上无辜。 白家老祖看着众人脸上悲痛愤怒的表情,本想出言嘲讽几句。然而,当他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虎落平阳、任人拿捏的境地时,那些嘲讽的话语便如鲠在喉,难以言出。 他无声地笑了笑,依旧阴狠,依旧不屑。 一行人走入白家大门,自发地开始收敛尸骨,寻找幸存者。 兰夫人表情凝重,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如何妥善地向外界宣布这一消息,才能安抚人心,又不至于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她头都痛了。 梅林老人紧随其后,跨过大门时,他转身看向易小七,眼中带着担忧。 他本想安排易小七在外等候,毕竟里面的惨状一定更加可怖。 可易小七却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勇敢。尽管她的脸色无比苍白,但她还是强忍住呕吐和逃离的冲动,坚定地走了进去 没人知道昨夜她得到卦书后,悄悄算出的第一个卦是什么,这件事,她甚至连师父都没有透露半句。 她只是一个初学者,依样画葫芦算了一卦,其实做不得真。 但直觉告诉她,自己得出的卦象是真的,浓重的危险感,如同利剑悬于头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下。 易小七也是昨晚才忽然明白,为何楚前辈曾在小剑关门口有片刻驻足。 那不是发呆。 而是悲悯众生。 可是,这场席卷雾山的劫难啊,为何在白家老祖被捉后,依旧没有减轻的迹象呢? …… 不知不觉,窗影夜深,月满前庭。(注) 幽静的藏书阁里,楚冷玉点亮灯烛,看着手里完成的玉简,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份满足。 这仅仅是初稿,还有诸多不完善之处,需要进一步打磨。 待到明日,她会将这份玉简拿给兰夫人,让她们共同讨论,集思广益,以期达到更加完美的效果。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是自己,也难免会有疏漏与错误。 做完这些,楚冷玉难得有了写日记的兴致。 近来在雾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也值得她记录下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窗影灯深,磷火青青,山鬼喑喑。——(元)乔吉的《折桂令·毗陵晚眺》 马上正吟归去好,觉来江月满前庭。——(唐)韦庄的《梦入关》 第277章 雾山日记,所见所闻 天气渐暑,破晓得越来越早。 皇帝倒还有一丝怀念,冬日不得不早起,冒雪上朝的情景。 来到御书房,一众宫人见驾,纷纷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声音却压低至极。 待皇帝微微颔首示意后,他们便齐齐默然无声地退出了房间。 坐在御案前,皇帝熟练地找到,那写着“修仙日记”四字的簿册。 他带着期待的心情,轻轻翻开,只见最新的一页正缓缓浮现内容,墨色的文字如同有灵一般,在空白的纸面上跳跃、组合。 “看来,今日朕来得正是时候。”他淡淡一笑,便耐心等待起来。 这本日记不仅是楚冷玉修仙之路的记录,更可以视为他们之间的一种特殊联系方式。 算算时日,他已有一个多月未见自家这位神秘莫测的国师了,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挂念。 而且,现在她连日记都少写了许多,不再是每日必写,像是看心情记一记,令人捉摸不透。 皇帝日理万机,朝纲之事千头万绪,一时也没功夫分出心神多想。 反正这世间无人能伤及她分毫,她若愿意在外游历,增长见识,体验世间百态,那便由她去吧,毕竟,国师的心性与修为,已非他这凡尘俗子所能约束。 皇帝轻轻吐了口气,将思绪拉回眼前。 片刻后,一行行文字浮现出来,皇帝凝神阅读。 「雾山此行,收获颇丰。」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果然更加真实丰富。」 这开头仅仅两句话,就让皇帝想叹气了,因为他也想去啊。 身为帝王,虽然坐拥天下,却也有诸多局限。而国师却能以一颗超脱之心,游历四方,这份豁达与自由,让他既羡慕又敬佩。 若不是有楚冷玉的日记,他堂堂大夏皇帝,居然都不知道雾山以及那些修行者的存在,这怎能不让他感到挫败懊恼呢? 传说中的雾山,又会是何种模样,能让她做出这样的评价?皇帝好奇地看了下去。 日记之中,楚冷玉详细记述了,自己在雾山的所见所闻。 她提到了雾山三大美景,小剑关的奇特一线天,湓江岸的壮美红叶林,以及连云栈的险峻寒石梯。 这次的日记,书写得格外细致,引人入胜, 每一处皇帝都看得津津有味,心中充满遐想。 仿佛看着她的文字,便能想象得出,那山那水,那千层云岭的壮阔之美。 他沉浸在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一阵来自远方的清风,轻轻拂过面颊,带走了心中的烦躁。 雾山遥立于梁洲之西,对于大夏而言,鞭长莫及,但皇帝的心中却并无半点忧虑,并不担心自己无法欣赏到这些美景。 因为他很清楚,楚冷玉此次前往雾山,并非是单纯为了游历山水。 继续读下去,日记中提到了雾山的修行者,梅兰竹菊四脉的纷争,以及白家对雾山的掌控。 楚冷玉详细描述了雾山的修行环境,以及自己对雾山灵气的观察和分析,并接着写到。 「梅,隐逸自傲。兰,长袖善舞。」 「竹,坚韧刚直。菊,剑走偏锋。」 「四脉各有长短,但同气连枝,本质相同。经过这几日的接触,我认为她们可堪一用。」 「但这些,并不重要,我首先需要解决的问题,是雾山的灵气。」 皇帝的目光在这一行字上,停顿了一下。 灵气匮乏的问题,楚冷玉曾经多次在日记中提及,他自然也耳濡目染地,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对于修仙者来说,天地灵气就像是鱼儿所需的水,几乎是生存所需,无法脱离。 虽然楚冷玉从没说过,但皇帝很清楚,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她呆着并不舒服。 也是因为回气缓慢,她才极少动手,经常收敛如凡。 这次所去雾山,她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研究灵气这件事。毕竟她从陆丹师那里听说,雾山的灵气,是已知之地中最为充沛的。 研究这背后的原因,并改造雾山,总比让她无中生有容易。 若此事真的可行,那不仅对她个人修行大有裨益,更将对整个世界产生深远的影响,所以皇帝内心非常希望她能成功。 日记里,楚冷玉记录了获得冰莲的过程,以及后续自己对冰莲的研究,语气似有叹息。 「很遗憾,冰莲并没有特殊之处。」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它的灵智实在是太低了,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 「在我取走山巅冰莲后,雾山外围的冰雾缓缓消失,灵气有所减弱,但其实降低得并不多,不然兰夫人也按不下这件事。」 「所以,其实冰莲并非雾山灵气较为富裕的原因所在。」 这些话,让皇帝心中微微一沉。 他原以为冰莲作为雾山的一大奇观,必然蕴含着某种非凡的力量或秘密,然而结果却并非如此。 看来雾山的问题,或许要比他之前想象得还要复杂一些。 楚冷玉又写下了有关湖底地洞、诡异藤蔓,以及白家老祖之事。 看到这里,皇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家老祖与诡异藤蔓合二为一,竟疑似活了千年?! 他倒吸一口冷气,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一个半人半藤的怪物,在暗无天日的湖底地洞中,苟延残喘,依靠吞噬他人,来延续自己的寿元。 “人,真的能活那么久吗?”皇帝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敬畏与恐惧。 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着如此超乎想象的……“人”? 日记中,楚冷玉的语气带着批判不屑之意。 「这种“长生”,虚假至极。」 「白家老祖不过抱着侥幸之心,与虎谋皮。」 「他不仅害得自己陷入癫狂,不成人形,还害死了无数人,为其续命。」 「此种异类,见之必除!」 皇帝的心里刚刚生出一分向往,就被这句话所透露出的冷酷杀气,给掐灭了。 他不吱声了,老老实实地继续向下看。 「不过他还是透露了一点有用的讯息。」 「那颗白色晶石,气息诡异,带着一丝大道规则之力,绝非自然所能产生。」 「由此,我怀疑雾山之下,或许藏着某种秘密。」 这番描述,让皇帝不禁遐想连篇。 大道规则之力,那是何等的存在?这样一股力量,竟然被一颗小小的晶石所承载? 雾山的下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是古老的遗迹,还是强大的法宝,亦或是某种超越凡人认知的存在? 皇帝充满了求知欲,好奇地向下看。 但很可惜,楚冷玉没有在日记里过多解释。 最后,她写到: 「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把望气术所发现的,席卷雾山的血光之灾解决了,之后再查吧。」 第278章 元婴中期,魔主惊觉 雾山,藏书阁内。 晴日暖,淡烟浮。微风不定,散沉墨气。(注1) 楚冷玉端坐于一张古朴木桌之前,手中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古籍,眉宇间透着淡淡思索之意。 这藏书阁中,卷帙浩繁,她于某个角落,寻得了一本颇为特别的游记。 游记的作者并未留下姓名,但其内的一则记录,却吸引了楚冷玉的注意,她抿了抿唇,目光愈发专注。 书中记叙,作者在一次深入雾山、探寻幽境的探险中,竟意外发现了一个极为隐匿的古老洞穴。 那洞穴幽深莫测,看起来极为可怕,游记中还提到了洞穴中的一些奇异现象,包括一些奇怪的符文,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遗骸。 楚冷玉的眼睛眯了眯,继续阅读。 这人因心生畏惧,不敢继续深入,匆匆离去。 然而,自那之后,他却时常被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所困扰,比如喷吐黑炎的狰狞巨兽,顶天立地的长青古树。 她正在思考,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昨日日记。】 【获得奖励:元婴中期修为!福地洞天·仙都山洞!】(注2) 【是否现在领取奖励?】 楚冷玉放下手中的游记古本,表情微有诧异。 修为提升倒在其次,这个“福地洞天”,会是她想的那种吗? 她取出蕴养阵旗的星辰袋,手持阵盘,并指一挥,道了一声:“去!” 话音落下,九杆阵旗如离弦之箭,疾速飞出,稳稳地落在周边的山石之上。 八十一颗星辰石亦紧随其后,分别按照星辰图谱,落在对应的方位,那些阵旗在星辰之力的灌注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随着楚冷玉的催动,星辰之力迅速蔓延开来,它们在空中交织,宛如一条条灵动的银色丝带。 阵纹彼此勾连,如一个倒扣的巨碗,快速收拢,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整座雾山笼罩其中。 一丝丝星辰之力在虚空中流转,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这一幕,震惊了无数人。 山下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指着那外显的阵法虚影,一个个面露惊异之色,议论纷纷。 山上,冥月圣女一行人尚未离去,此刻也被困于这突然升起的阵法之中。 她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不解,望着那笼罩了群山的璀璨光幕,竟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说起。 菊宫主心中好奇,忍不住向外丢出一根树枝,想要试探这光幕。 那树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在触碰到阵法光幕的一瞬间,星辰丝线骤然亮起,闪烁着冷冽寒芒,瞬间便将那树枝切割成了两半。 紧接着,那树枝因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竟整个炸开,化作无数木屑,而那些木屑在落地之前,竟也被尽数烧成了飞灰,消散于空中,只留下一缕极淡的焦糊味。 威力,可怕! 众人紧张地看着这星光闪烁,美丽却致命的光罩,一时之间,惶恐不安全都涌上心头。 梅林老人见到那有些眼熟的星辰阵旗,立即猜到是楚冷玉的手笔,扭头看向藏书阁方向。 楚冷玉的声音从风里传来:“我将在藏书阁内闭关数日,诸位莫要惊慌。”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哑嗓。 没想到,她仅仅是准备闭关几日,就然能引发如此大的动静。这阵法之威,令人震撼,也从侧面反映出了楚冷玉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兰夫人更是愣在原地,疑惑起到底是楚冷玉悟性太强,还是藏书阁中的典籍真的如此有用? 这些人全都没见过这般厉害的仙家阵法,更没见过修仙者闭关,不由得好奇地关注起来。 而后山中,暗中筹谋的魔主,此刻正惊愕不已。 这! 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大阵?! 魔主一动都不敢动,龟孙在阴影中,气息收敛得几乎不存在,生怕一丝一毫的魔气,都会惊扰到这座阵法。 他只能依靠秘法,借由那些忠诚的魔徒之眼,小心翼翼地窥探着阵法一角。 这阵法的威能,即便是他,也不敢有丝毫的试探之意。 那灵光流转间透露出的力量,分明是属于五阶水准,这已是化神级数,很少流传,更不应出现在这等荒芜的小世界中! 他顿时想到了数中可能,比如这里其实是某位大佬的“花园”,他误入其中;比如这里曾经陨落过化神修士,留下了某些传承;又比如还有其他人通过空间风暴,卷入此界。 但无论是哪种可能,眼下他虚弱无比,绝不能露头。 “这阵法,会是那楚冷玉所开启的吗?”魔主心中暗自揣测,眉头紧锁。 若真是她所为,那这女修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又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开启这座阵法,难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一想到此,魔主便觉如芒在背。 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计划,是否已经被楚冷玉所察觉。若是如此,那自己辛辛苦苦筹备的祭台,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然而,一想到那祭台,魔主又不禁心生不甘,不愿轻易放弃。 他心思急转,思索着应对之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1:晴日暖,淡烟浮。——仲殊 《诉衷情·寒食》 微风不定,幽香成径,红云十里波千顷。——刘时中 《山坡羊·侍牧庵先生西湖夜饮》 和风淡荡,偷散沉檀气。——尹鹗《金浮图·繁华地》 注2:道家有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 第二十九,仙都山洞,周回三百里,名曰仙都祈仙天。 本书仅借此名,因为觉得好听,其余都是我原创(胡编)。 第279章 与天渺渺,万象入眸 在释放阵法的瞬间,楚冷玉已趁机完全放出神识,刹那间将方圆百里范围扫彻,无有遗漏。 神识之下,无所遁形。 她不仅抓住了藏于后山的魔徒的小尾巴,还发觉到一丝深埋于地下的隐晦威胁感,令她微微皱眉。 自来到雾山之后,这几日她始终克制着,只将神识探出身边十里左右,就是因为神识扫过会令人察觉,容易打草惊蛇。 原本楚冷玉只是以为雾山会有点小秘密,现在看来,这里的水比她想得深。 但不知,雾山的血光劫难,到底是来自于哪一方,甚至连她自己一位元婴修士自封山主带来的气运变化,也不足以将其抵消。 有此警兆在先,她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相当重视。 无论在哪里,实力才是一切,元婴初期的修为,在楚冷玉看来,仍觉不够稳固。 眼下正好有机会,还是先晋升了再说。 再者,她还有瑶光仙舟这一底牌。 此仙舟集攻防遁于一体,舰首主炮威力极强,除此之外,还有仙舟傀儡等诸多攻击手段,然而从前因灵石不足,她始终不敢轻易动用。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积累,她手中的灵石已颇为可观,足以支撑瑶光仙舟的运转。 此刻,有星辰灭神阵静静地守护着四周,楚冷玉收敛心神,盘膝而坐,周身被淡淡的灵气所萦绕。 其面容沉静如水,双眸紧闭,身形纹丝不动。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调息养气,将心神沉入丹田之中,引导着天地灵气沿着特定的经脉运行。 数个时辰过去,楚冷玉的气息愈发沉稳圆融,而外界,也始终没有丝毫异动。 看来,星辰灭神阵足以震慑宵小。 她这才选择领取系统奖励。 【奖励已发放!】 随着提示音落下,大量精纯灵力融入丹田,迅速填充。 楚冷玉的心中也逐渐升起一股明悟,仿佛拨开了重重迷雾,触摸到了修行之路上的另一层境界。 她体质非凡,又得系统辅助,元婴之前的修行之路几乎是畅通无阻,水到渠成。 然而,自踏入元婴之境后,她深刻地感受到,修士所掌握的力量愈发庞大,每一个境界的跨越,似乎都比之前所有境界加起来还要更加艰难。 其间的差距,犹如鸿沟天堑,即便是如她这般天赋异禀之人,也不敢有丝毫的轻忽懈怠。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她神魂的日渐壮大,系统一次性传输的诸多经验与感悟,对她而言,已经不再是负担。 她足以容纳这些馈赠,并将其较为轻松地消化,转化为自身修为的一部分。 楚冷玉正式开始闭关,尝试将这些感悟融入自己的修行之中。 外界,兰夫人与其他人,起初都怀揣着几分紧张忐忑,目光不时地投向藏书阁的方向,生怕再有其他变化。 可藏书阁始终保持着平静,没有丝毫波澜,渐渐地,众人心中的紧张情绪也得以平复,重新回归到了往日的正常生活之中。 趁此机会,兰夫人也有不少事情,需要一一处理妥当。 白家的丧葬善后之事,是当前最为棘手的问题之一。 这千年世家突遭血洗,无疑会给雾山上下带来巨大震动,她必须亲自出面,妥善安排白家后事,以稳定局势,避免引起更大的动荡。 至于如何安排白观水等少量白家幸存者,兰夫人虽有腹稿,却也需要再和他人商议一二,以免有失偏颇。 此外,竹脉的重新推选之事也迫在眉睫。 竹翁的陨落,使得四脉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当然希望竹脉能有一位理智高明的新主。 除了这些大事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杂事需要处理,有些事务,单凭兰夫人一己之力,确实难以镇住局面,过于勉强。 恰好,冥月圣女等人此时仍滞留雾山,无疑能为她增添几分助力。 而在后山。 魔主经过最初的惊愕惶恐后,却发现大阵并无变化。 “看来,这大阵并非冲我而来。”他在心中暗自思量,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他很清楚五阶大阵的恐怖威能,即便是他在全盛状态时,也不敢轻易触其锋芒,因此,他选择继续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但他却催促手下的魔徒们,抓紧时间收集更多灵物。 他要提前开启祭坛,传出讯息,尽快喊来帮手,以免再突生意外。 在闭关的第七日。 楚冷玉体内的元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 其体内似有某种桎梏被打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其丹田处涌出。 她面色微微泛红,额间竟隐隐有汗珠渗出,依旧默默运转心法,引导那汹涌澎湃的灵力,沿着特定的经脉,缓缓流淌。 刹那间,藏书阁之内,光芒大放,宛如白昼。 那光芒之中,隐隐有龙吟剑啸之声,震耳欲聋。 楚冷玉周身,更是灵气氤氲,凝聚成各种奇异虚影,盘旋飞舞,气势惊人。 待那光芒渐渐消散,一切归于平静,楚冷玉缓缓睁开眼来。 仙乎袅娜,轻尘不染。与天渺渺,万象入眸。(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仙仙乎袅以娜,飘扬兮一片,瞿然深省。——奕绘 《绮罗香四首其一》 瑶台宝鉴,宜挂玉宇最高头。放出白毫千丈,散作太虚一色,万象入吾眸。——京镗 《水调歌头》 第280章 福地洞天,仙居之所 “突破完成,不过还需要再巩固一番。” 楚冷玉自语一句,伸出手来。 掌心之上,一枚散发着柔和灵气的光球轻轻悬浮,其中浓缩着整片优美山川,犹如一颗精心雕琢的水晶球,璀璨夺目。 这正是福地洞天·仙都山洞。 在炼化的同时,楚冷玉已经将其信息了然于胸,不由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东西,来得可真是不早不晚。” 她正发愁灵气稀薄,且这个世界已经快无法容纳她了,现在这个独立的小世界福地,却送到了她的手上。 洞天福地在修仙界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它自成空间,内藏乾坤,是所有修仙者都梦寐以求的修行宝地。 这是一处小型的洞天,携带方便,且可以任意幻化样貌,便于藏匿,珍贵之处,无需赘述。 水晶球的一面,是连绵三百里的山川河流,勾勒出一幅壮丽的自然画卷;而另一面,则是云雾缭绕,朦胧中隐现亭台楼阁,宛若仙境,引人无限遐想。 她托举手中,便能感受到其中传来的充沛灵气和勃勃生机。 洞天内奇花异草遍地,灵泉喷涌,仙鹤展翅,一派祥和宁静的景象。 楚冷玉心念一动,便进入了仙都山洞之中。 这里的灵气比之外界,不知要浓郁多少倍,她只觉那灵气仿佛化作涓涓细流,沿着经脉流淌,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与惬意。 对于修仙者来说,此地无疑是修行的绝佳圣地,能够在此修炼,必将事半功倍,修为突飞猛进。 她漫步其中,欣赏着四周的美景。 灵泉清澈见底,灵田长势喜人。 站在最高处,楚冷玉不禁开始规划起,这仙都山洞的用途,三百里山川固然宽广,但也应该好好合理使用。 原本的灵田部分自然不需要改动,她决定将一部分区域划分为药田,专门用于种植灵药。 另一部分则建立修炼场所,包括练功房、丹房和炼器室等。 她还计划在洞天中建立一个小型的灵兽园,给极光狐以及之后的灵兽使用。 瑶光仙舟停留之地,也要预留出来,作为码头。 …… 片刻后,楚冷玉这才离开仙都山洞。 步入凡尘,周遭灵气骤减,犹如云泥之别,令她不免生出些许不适。 她微微蹙眉,调整着自身气息,几息之后,那份不适才渐渐消散。 她刚收起仙都山洞,神魂便起了一丝波动,原来是送出去的那块灵石已经被消耗了。 楚冷玉心神一动,神识蔓延,悄无声息地探入后山隐秘洞穴之中。 洞内幽暗,烛火摇曳,映照出一方白玉祭台的清冷光辉。 祭台之上,魔气缭绕,似有无形之力在暗中涌动。 数名黑袍魔徒,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们手持利刃,将包括白家叛徒在内的外围成员,一一格杀于祭台之下,充当最后的祭品。 那些人,前一刻还沉浸在魔主即将实现承诺,赐予他们无上荣耀的美梦中,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幻想着飞黄腾达的一日。 而后一刻,利刃穿胸,美梦破碎,眼中光芒就此熄灭。 黑袍魔徒们,已然沦为魔道的狂信者,即使现在满手血腥,也毫无迟疑与停顿。 他们甚至开始挖掘那些死去之人的内脏,将其视为献给魔主最虔诚的祭品。 一股股鲜血,沿着地面缝隙蜿蜒流淌,一点点将那白玉祭台,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此时,魔主附身于峰主之身,悄然来到洞穴附近,面容略显焦急。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若非储物戒在空间风暴中损毁,他又怎会迫不得已,启用这繁琐且效率极低的祭祀通讯之法。 魔界常年放牧下等位面,畜养人族妖族,而十一疫神,更是热衷于发展信仰,麾下信徒无数,因此这祭祀之法,在魔界几乎人人皆知,人人皆会。 魔主昔日也曾借此法,献上供品,取悦疫神,从而获取赏赐。 然而,借此法跨界通讯,却是他从未尝试之举,加之此刻时间紧迫,祭品又颇为寒酸,他心中的把握,实在是…… 他目光深沉,注视着那被鲜血染红的祭台,心中暗自祈祷,愿这祭祀之法能如他所愿, 楚冷玉的神识传来,魔主立刻有所察觉。 毕竟他肉身虽毁,法宝虽无,神识却还如常。 她能发现此地,魔主并不意外,只是现在祭台刚刚启动,还没有见到成效,他需要想办法拖延时间,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断。 他心里一凛,竟毫不犹豫出手,立即捏爆了所有魔徒,如一个个陶罐炸碎,泄出一蓬蓬泛着黑色的血雾。 正在观察的楚冷玉神识一痛,没料到此人竟然专门准备了针对神识的手段,看来这魔头原本的修为和眼界都不低。 这座白玉祭台,虽然她看不出来什么,也不知到底是何用途,但无论敌人想做什么,一概阻止便对了。 她不再耽搁,反手一握,一柄银亮宝剑瞬间跃于掌心,剑身流转着淡淡的寒芒,映照着她冰冷的眸子。 她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抹淡淡的剑光。 几次闪烁,楚冷玉已至那地下洞窟的附近,足尖轻点,犹如踏云而行。 银剑挥下,剑芒如龙,轰然斩向洞窟所在的山峰。 一时间,山崩地裂,巨石纷飞! 雾山的后峰竟被直接削去,切口平整光滑,宛如天成。 峰主的身体,在这绝世一剑下,亦是遭受重创,口中鲜血喷洒而出。 若非魔主早有准备,以残余的神识与法力全力抵御,恐怕此刻早已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然而,魔主却并未因此退缩。 他口中念念有词,不停以魔族语言念着祭祀之词,双手更是不断打出法诀,激活自己的布置。 周围的树木花草迅速魔化,变得扭曲狰狞,如同一只只凶猛的野兽,向着楚冷玉扑来,每一个都要比白家老祖还要凶戾! 若是换成兰夫人那些先天在此,一个照面就会被这些魔化的草木秒杀。 但它们对于楚冷玉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都不需她出剑,星辰灭神阵便已启动,阵雷从天而降,如同天罚一般,将这些魔化的草木瞬间碾为飞灰。 魔主看得心惊胆战,这次更加确定,此刻笼罩于他头顶的阵法,最低也是五阶中品层次。 以他此刻的手段,即便是倾尽全力,也无法对抗。 他好不容易修炼到元婴,怎么可能甘心以这副孱弱姿态,陨落在这偏远荒芜的小界之中。 “道友,误会了!”魔主急忙开口,脸上带着一丝急切与惶恐,“在下魏生,只是误入此地,待养好伤势,便会自行离开,绝不敢有丝毫冒犯之意。” “魏生。”楚冷玉念了一遍,因为这是她第一个有名有姓的对手。 虽然,这应该是个假名。 第281章 魏生,疫神祭台 “魏生”见楚冷玉并未立即动手,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侥幸,误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忙行礼道:“在下出身万星盟魏氏,游历时不慎被卷入空间乱流,历经九死一生,方得侥幸逃生。” “为求活命,不得不施展寄生之法,暂居此肉身之中休养,实属无奈之举,还请道友莫要见怪。” 他此刻占用的峰主肉身,看起来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面容端正,气质沉稳。 加之他态度诚恳,举止有度,言语间又透露出来历背景,似乎有几分说服之力。 楚冷玉的目光如冰刃般锐利,她静静地听着这位“魏生”的解释,心中警惕却并未有丝毫放松。 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亦或者只是一个凡人,所言所行往往不可轻信。 见楚冷玉的目光落到那白玉祭台之上,魏生心中一紧。 他忙不迭上前解释道:“道友莫要误会,这白玉祭台是家族联络秘法所需,家中长辈很快就会前来救援。在下保证,一旦长辈抵达,定当给予道友丰厚的补偿,以表歉意。” 他特意强调了“长辈即将前来”这一点,试图以此作为筹码,让她心生顾忌,不敢轻易动手。 然而,楚冷玉却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却未有任何温度。 她心中意念微动,暗中操控着星辰灭神阵中的阵雷,呼啸而下,直劈那白玉祭台而去。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阵雷竟没有劈中白玉祭台,而是直接穿透了过去,重重地击中了地面,激起一片碎石尘土。 见状,魏生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 这看似粗糙无比的白玉祭台,竟然真的成功了! 可真是走了大运! 此刻,他已经与疫神取得了联系,这座普通的白玉祭台,已经介于两界次元之间,任何攻击都无法对其造成损坏,直到疫神终止回应。 楚冷玉已是元婴之境,对空间属性有了粗浅的理解,她凝视着那座白玉祭台,渐渐地看出了其特殊之处,放弃了再针对这祭台做无用功。 她微微叹息一声,看来自己是来晚了一步,但是楚冷玉的心中并无丝毫后悔。 她目光转向魏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魏生”所掌握的信息,让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要是能够活捉此人,自然是最好。 “魏道友。”楚冷玉嘴角轻扬,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说了这么多话,你的手段还没准备好吗?” 说话间,她衣袖轻轻一挥,独步剑幻化出无数剑影,犹如层层盛开的莲花,将她拱卫其中。 那些剑影闪烁着寒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意,威逼之意,已无需多言。 魏生脸色一沉,扣紧了藏在手里的血符。 他抬头,望向那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 她是那样睥睨一世,绝代风华。 再加上她轻易就拿出如此犀利的法宝,还有如此强大的阵法,魏生忽然想起,那些曾经令他厌恶至极的天之骄子,他们总是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天赋与资源,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踩在脚下。 此刻实力差距悬殊,面对楚冷玉这样的对手,魏生深知自己绝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接下来的战斗将是一场生死较量,他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有一线生机。 魏生克制着自己的表情,面上依旧保持着谦和之色,问道:“不知道友仙乡何处,或许与我万星盟还有那么一二分交情呢。” 然而,楚冷玉此刻已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自然不愿再与他虚情假意地周旋。 她轻轻抬起一根手指,身后无数剑影便如同得到了号令一般,蜂拥而下,犹如一群抢食的游鱼,争先恐后。 独步剑已晋升至四阶中品,每一道分化而出的剑光,都蕴含着四阶法宝的威力,凌厉异常。 魏生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他拼尽全力阻拦,丢出一张张血符,试图抵御这铺天盖地的剑光。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那剑光太过犀利,太过迅猛,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挡的。 一道道剑光簇然落下,一次次贯穿这具被鸠占雀穴的血肉之躯。 峰主的肉身很快便变得千疮百孔,鲜血四溅,最终颓然倒地,再无生机。 在临死前,峰主脸上竟带着一丝释然解脱的笑容。 因为他真正见识到了修仙者的手段,那是一种超乎他想象的强大与恐怖。 此生虽有遗憾,但他却宁愿楚冷玉连同他体内的魔头一起诛灭,也不愿自己继续被这魔头所操控,成为他的傀儡。 地面被剑光犁得满是坑洼,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楚冷玉静静悬停在空中,看着那具已无生息的肉身,心中并无波澜。 她神色淡淡,将灵力注入独步剑,再次聚起莲花剑阵。 “脏东西,果然难杀。”她轻声呢喃,语带杀气。 言罢,她的神识涌出,瞬间覆盖了这片天地,寻找着那逃窜的魔头。 片刻之后,她的神识锁定了一条在地下无声疾驰的黑蛇。 那黑蛇本是普通,可现在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甚至比之前的峰主还要强大些许,显然他早已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楚冷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一道凌厉的剑光转瞬即至,贯穿了地底,将那条黑蛇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黑蛇吃痛,身形剧烈地颤抖着,仰天发出阵阵嘶叫,声音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姓楚的,你不要太过分!你可知道祭台联系的是谁吗?若是放过我,待到疫神降临,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让楚冷玉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疫神”这个词对她来说,既陌生,又诡异,但从那魔头的语气中,她可以听出其绝非善类。 莫非,雾山的血光之灾,便是应在这“疫神”身上? 魏生见她住手,便迫不及待地表现价值:“我不管你到底是本界土着,还是外界修士,祭台已经成功联系到了疫神,此界马上就会成为疫神的‘牧场’,届时有我作保,你才能活!” 像是为了佐证他的话,就在这时,那白玉祭台忽然显露出一股沉重的威压,模糊地响起了阵阵魔语之音。 楚冷玉判断出这魔音绝非善茬,顿觉不妙。 她指尖迅速掐诀,调动星辰灭神阵的力量,额外分出一股,形成一座小型阵法,单独将白玉祭台笼罩其中,试图隔绝那魔音与威压的影响。 然而,那模糊不清的魔音,还是透过阵法传了出来,与此同时,那股威压也越来越清晰。 仿佛在祭台对面,有一尊伟大的存在,正要将视线投来。 楚冷玉心中一凛,再次掐诀,收缩阵法的范围,将更多的力量集中在白玉祭台附近,布下一层又一层阻隔阵法。 黑蛇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知是为剑光所伤而疼痛,还是出于对疫神的恐惧。 它细细的蛇瞳紧紧盯着祭台的方向,眼中闪烁着期待与敬畏的光芒,等待着疫神的回应。 第282章 魔族母巢,寄生五行 无尽遥远的魔界领域中。 上古时期,十二神兽与十一疫神争斗不休,将魔界都打得支离破碎。 一片片大陆,宛如破碎的镜面,散落在无垠虚空之中。 而本就不和的十一疫神,不愿修补弥合这些大陆,反而各自分割统治,使得魔界更加混乱不堪。 直至如今,依旧如此。 在某块属于寄生族的碎裂大陆上。 地底深处,一片幽黑的巢穴,如蜂巢般堆积着,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这巢穴是寄生族的圣地,是他们孕育后代的摇篮,不断有各种魔族搬运来“食物”,喂养这座巨大的母巢。 偶尔,有一个个黑色的湿卵从巢穴中产出,根据资质不同,被抱养去各处“牧场”孵化。 而这些卵的资质,将决定他们第一次寄生对象的强弱,也基本决定了他们的未来。 寄生族的本体极为弱小,在寻找到合适的寄生体之前,他们不会离开这层母巢赋予他们的“卵壳”, 在这片幽暗的地下空间中,不时有一道道或明或暗的光柱亮起,那是寄生族人在举行祭祀仪式,取悦寄生疫神,祈求得到更多的庇护与恩赐。 【寄生疫神】沉睡于母巢之下,和其他疫神一样,平时极少亲自回应信徒的祭祀。 祂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这片大陆地下三分之一的空间,每一次翻身,都是一场天崩地裂的巨变。 而寄生族赖以繁衍的黑色母巢,不过是寄生疫神那海藻般的长发堆放而成。 母巢为寄生族提供了养分与庇护,他们在这里孕育、生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寄生族人,都能算是寄生疫神的微小分身,他们与寄生疫神之间,存在着一种极为隐秘的联系。 因此,寄生族内部极少发生内斗,如同一个整体,共同面对外界威胁。 这片大陆的表面,苍凉荒芜,几乎看不到什么像样的城镇聚落。 因为寄生族自幼就附身于其他种族,在外发展,没有必要在这里多加建设。 这日,又有一道祭祀之光亮起。 但它非常黯淡,环绕着几乎淡不可察的血色。 寄生疫神久久沉睡于梦乡之中,自有祂的几位主祭,借助一丝疫神的力量,轮流负责回应这些祭祀请求。 大约是觉得这道光芒过于黯淡,这位族人混得也太惨了,闲着无事的主祭,便做出了回应。 联系建立,一道讯息被他接收。 “哦?发现了一处新的下界,请求救援。” …… “魏生”紧张地注视着白玉祭台的变化。 他很清楚,自己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个寄生族,根本没有资格让疫神亲自回复他。 所以,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大多是为了恫吓楚冷玉,让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主祭既然已经回应了他的祭祀,他其实就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消息传出,他的朋友一定会尽快按照空间坐标赶来。 而寄生族,是公认除了梦族之外,最难杀死的魔族,他有信心支撑到那一天。 一旁,白玉祭台的威压慢慢弱了下去,魔音也渐趋于无。 寄生于黑蛇的魏生,却没有露出丝毫失望的神色。 楚冷玉刚升起活捉的心思,黑蛇便张口吐出毒烟,触发了星辰灭神的自动反击,被原地击杀,只剩下一截焦黑的蛇躯,静静地躺在地上。 在吐出毒烟之前,魏生已不惜消耗本源之力,施展出了寄生族的天赋神通——寄生五行。 他的残存元婴变得虚幻,融入了这片天地之间,再难发现其踪迹。 金木水火土五行遍布天地,从此刻起,砂土是他,流水是他,花花草草亦是他。 除了空间乱流那种场景之外,这一天赋用于逃生,他从未失手过,自信此次亦不例外。 楚冷玉望着那空荡荡的场地,第一次感到如此诧异。 她全力感知着周围的气息,却一无所获。 “魏生”消失得过于彻底,一丝一毫都无法再捕捉到,仿佛这个人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般。 星辰灭神阵始终笼罩着这片区域,楚冷玉知道,那个魏生应该还没有逃出去,只是借助某种未知的手段,隐匿了起来。 她使出各种方法,试图找到魏生的踪迹,还是没能成功。 凝眉思索了片刻后,楚冷玉伸手一招,天际之上,顿时多出了一艘华美绝伦的仙舟。 舰首的木质装饰缓缓退去,一门黝黑的炮筒伸展而出,楚冷玉决定使用这艘仙舟上最强大的武器,来彻底摧毁这片区域,逼出魏生。 眨眼间,十万块灵石被焚烧一空,而炮筒上的灵纹也接连亮起,次第激活。 “轰——!” 一声巨响,巨大的灵力光束从炮筒中射出,瞬间将此处彻底夷为平地。 那光束如同天罚一般,威力极为可怕,将所接触到的一切都尽数湮灭。 炮击的冲击力,甚至让瑶光仙舟都后退了些许。 当然,这也是因为仙舟现在完全是空船一艘,仅靠她一人操控。 若是各类修士配备整齐,即使船上所有灵力巨炮齐发,仙舟也不会后退半步。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一点额外说明: “疫神”相关设定是我原创,脱胎于“十一鬼疫”,带有一丝概念神的特质。 可能会稍微有一丁点克系,但是真的不多。 疫神母巢、 寄生五行等,都是今天半夜写的时候,忽然冒出的灵感。 这里,原本是个没名没姓的炮灰来着,但是寄生这个设定还有好多可以挖的,忍不住不写。 假如他有真名的话,就叫季巢。 而“魏生”是伪装生灵的意思。 第283章 五阶仙舟,价值动人 瑶光仙舟静泊虚空,舟身符文流转,流光溢彩,令人目眩神迷。 其位列五阶巅峰,虽不以攻伐着称,但主炮之威,却已凌驾于元婴之上,为化神层次。 楚冷玉一身白衣随风轻扬,眉间清冷如雪。 对于大量灵石的消耗,她浑不在意。 随着一声令下,主炮轰鸣,灵光暴涌,化作一道白色神光,划破长空,直击后山。 那一刻,天地色变,风云涌动,山河震颤! 光炮所过之处,万物皆在瞬间化为齑粉,不复存在。 那座白玉祭台本受特殊空间庇护,如今却因祭祀终止,庇护之力消散,亦被光束击中,原地蒸发,不留丝毫痕迹。 若非星辰灭神阵早已勾连地脉,对雾山进行了加固,且楚冷玉又刻意收缩了打击范围,恐怕今日整个雾山,方圆数百里之地,都将被这恐怖的一击彻底抹去,化为虚无。 光炮落下之时,地动山摇。 凡人惊恐万分,哭喊声遥遥传来,显然已经乱作一团。 楚冷玉此刻无暇顾及他们,但地势的波动已影响到星辰灭神阵的稳定,如同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她不得不暂时住手。 烟尘四起,遮天蔽日。 山峦磨灭,连地下暗河都裸露出了干涸的河床。 “魏生”犹如一滴不起眼的水珠,彻底融入了这片水流之中,化为透明之态,与周遭环境浑然一体,无法辨别。 他现在寄生水行,别说元婴期了,即便是化神大能至此,也难以察觉踪迹。 他隐匿得如此完美,却没有其他手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上方发生巨变。 方才,瑶光仙舟骤然出现在天际,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宛如一座悬浮于空中的仙宫,美轮美奂,但那舰首主炮,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随着楚冷玉的命令,仙舟上光芒大放,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汹涌而出,直击向下方。 地表连千分之一个刹那都没能坚持住,直接消失,地下暗河剧烈沸腾,随后迅速蒸发。 暗河断流,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魏生”的心头,令他惊恐万分。 他心中惊骇难平,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在这荒芜的小世界中,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 这瑶光仙舟,他能确定,这绝对是一件至少达到了五阶层次的法宝,甚至可能更高! “魏生”在心中哀嚎,他原本以为自己寄生五行,隐匿于暗河之中,便能躲过一劫。 却没想到,这小小的世界,竟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底蕴。 此刻的他,除了相信本族天赋之外,已别无他法。 他的上一个寄生对象,是万星盟的魏生,对于仙舟这方面,恰好较为了解。 在魏生的记忆里,灵舟、灵舰、仙舟、仙舰是四个不同的层次。 飞行灵舟最为常见,普通修士若想拥有一件,各处坊市都能购得,价格在几万灵石到几十万不等。 可若要购置一艘能够远航的大型灵舰,那价格便需百万灵石起步,绝非寻常修士所能轻易承受。 而仙舟能冠以“仙”字为名,还要更加罕见,往往是那些以远途航运为生的大型修仙世家,或是各地顶级宗门的专属之物。 它们能够穿越各种天象地堑,安稳航行数千万里,甚至可以跨越不同大陆、不同世界,其价值自然非同小可,千万灵石难求。 仙舰更是传说中的战争利器,从不轻出。 而此刻,楚冷玉所操控的这一艘仙舟,其形制宏伟,气势磅礴,与魏生记忆中,那些关于仙舟的描述不谋而合。 即便是将其全拆了,拿去拍卖会拍卖,那结果也必然是将轰动整个修真界。 尤其是那一根可遇不可求的五阶主龙骨,其珍贵程度无以言表,必将引来各方顶级势力的争抢。 他躲藏在暗处,心中暗自惊叹于这艘仙舟的价值,同时也对楚冷玉的实力背景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如此强大而又珍稀的仙舟,绝非寻常之辈所能拥有,这个小世界也太可怕了。 若是在通过祭台传出讯息之前,他早就知道楚冷玉手中掌握着一艘五阶仙舟,定会毫不犹豫地向母巢禀报这一重要情报。 毕竟,五阶仙舟的价值,足以让主祭动容,将派出更多强者来此,将其据为己有。 魏生紧紧盯着那悬浮于空中的瑶光仙舟,心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渴望与嫉妒。 他不禁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若是有机会,他甚至愿意尝试寄生楚冷玉! 在寄生族的眼中,种族、性别、年龄……这些世俗的界限,全都不过是浮云,唯有力量与生存,才是永恒不变的追求。 然而,理智告诉他,现在的自己过于虚弱,若贸然现身,无异于自寻死路。 楚冷玉轻轻垂下了手中的法诀,瑶光仙舟的光芒也随之收敛。 她以神识仔细扫描四周,每一寸空间都不放过,然而仍是一无所获,令她神色微凝。 她可以确定,这次并非是因为有空石之类的宝物,阻碍了她的搜索,而是魏生真的如同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了。 楚冷玉不禁暗自感叹,这次的对手,显然比上次那个只会横冲直撞的家伙强太多了。 他不仅狡猾多端,还掌握着某种能够隐匿身形、逃脱追踪的秘术,让她不得不认真对待。 她带着一丝怀疑,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星辰灭神阵。 难道,魏生已经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逃出了阵法的范围?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楚冷玉自己否定了。 第284章 呼叫外援,人美路野 “魏生”此刻正躲在地下暗河中,感受着上方一遍又一遍扫过的神识。 尽管他对自己的种族天赋充满了信心,但心中依旧忍不住有些紧张。 毕竟楚冷玉的实力摆在那里,稍有不慎,他就可能万劫不复。 他不再多想,安心做一滴不起眼的水珠,融入了暗河留下的水洼之中。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缓缓流逝,楚冷玉的神识逐渐收敛,似乎准备放弃搜索。 而魏生的心中却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他知道,真正的危险往往隐藏在看似平静的背后。 实在是现在实力差距太大,由不得他放松半点。 峰主肉身、黑蛇躯体,他可是已经死了两次。 他敏锐地捕捉到,楚冷玉目光转向星辰灭神阵的那一刹那,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以为对方已被误导,以为自己的隐匿之计即将成功。 只要楚冷玉收起阵法,他就能趁机借天地五行,迅速逃脱。 魏生甚至已经开始设想,自己从这里逃脱后该如何自保,待族中老友来援,又该怎样进行报复。 可惜,楚冷玉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收起阵法,而是选择抬头望向天空。 此魔使出的手段,已经超出了她的所知,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想要找到藏匿起来的魏生,恐怕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因此,她决定呼叫外援。 蔚蓝明净的天空中,忽然凝聚出两团云彩。 它像是天空睁开的一双眼睛,低头俯瞰着这片大地,带着直刺入人心的的威严感。 事实上,不需楚冷玉呼唤,天道便已被瑶光仙舟炮击所引发的惊天动静所惊醒。 化神级别的力量,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已是所能承受的极限。 天道作为这方世界的意志与规则,对于任何可能威胁到世界稳定的力量,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之前天道就已经郑重警告过楚冷玉,让她尽量收敛。 尽管她的灵魂是外来者,但她的肉身是此界之人,已经与此界建立了无法切割的因果联系。 如果她肆意妄为,不顾一切地释放自己的力量,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毁去这个世界。 而那样的后果,将是谁都所无法承受的。 无上业力,将会紧紧缠绕在她的灵魂之上,日夜反噬,除非她甘愿堕魔,化为阎罗。 另外,由于这方小世界的层次太低,是没有晋升灵界乃至于仙界的通道的。 所以晋级化神之后,楚冷玉将被这个世界排斥,无法停驻,也无法飞升,陷入一种尴尬境地。 对于常人而言,这或许无法接受,但对于她来说,并不足以让她心生忧虑。 她的心境豁达开阔,在她看来,大不了到时候离开这片土地,环游太空,去探索世界之外的星辰与奥秘。 摘星登月,这些上辈子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却都有可能在她的手中实现,这也不错? 魏生感觉到天道的注视,顿时傻眼。 这也行?! 他原本以为楚冷玉会因为找不到他而放弃,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强大的对手,竟然会选择借助天道的力量,来搜寻他的踪迹。 在那双天目的注视下,魏生立刻感觉自己被剥去了所有伪装,暴露在了对方的眼前。 寄生五行,是寄生族引以为傲的天赋神通,能够隐匿于五行万物之中,逃避敌人追捕。 然而,在这执掌本界的天道意志面前,这天赋秘术却如儿戏一般,翻手可除。 毕竟本界中哪怕再细小的微粒,也是属于天道掌管的。 魏生的残存元婴,被天道从水流中剥离出来。 他措手不及,拼尽全力向远方瞬移,慌张地再次寻找新的寄体,企图借助木行的力量,融入地下一粒草籽中,逃脱这天罗地网。 然而,他的挣扎在天道面前,只是徒劳。 天道注视之下,魏生的元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无法动弹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元婴,再次被狼狈逼出,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自己的失败已成定局,逃脱无望,只能认栽。 在这一刻,魏生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 楚冷玉看着束手就擒的魏生,表情却并不轻松。 此獠异常狡猾,今日能将其逼至如此绝境,还是多亏了天道相助。 若是直接摧毁,未免有些可惜,她决定暂时留下魏生的元婴,以待之后审问。 于是,楚冷玉手印翻飞,一道道繁复的封印符文在空中凝结而成,如同枷锁一般,层层叠加在魏生的元婴之上。 本就残破的元婴,在封印的压迫下,变得更加虚弱无力。 魏生看着自己那被封印得严严实实的元婴,脸上露出了极为不甘的表情。 但他心里却有一丝庆幸。 毕竟,能够保住一命,就已经是他此刻最大的奢望了。 收拾好魏生,楚冷玉这才重新抬头看天。 下一瞬,她再次被拉入那个一片纯白的神秘空间。 看得出,天道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楚冷玉还急着处理其他事,直入主题地问道:“我想知道,雾山之下埋藏着什么?” 天道沉默了片刻,这才做出回答,语气中带着沧桑之意:“数万年前,曾有一具异界强者的尸体,坠入这片大地。” “它是此界灵气衍变的开始。” 闻言,楚冷玉微怔。 她从未想过,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竟然是在一具尸体的身上,重新开出的花。 一鲸落,万物生。 她深吸一口气,追问道:“那么,那具尸体的来历?” 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的意识,凝聚于那之后,所以对于那具尸体的来历,并没有任何记忆。” 言下之意,便是祂也不知道更多详情了。 楚冷玉想了想,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天道至公,没必要骗她。 她还以为,天道作为这个世界的意志,会知晓一切秘密。然而没想到,就连天道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天道告诉她如此重要的信息,这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 楚冷玉从储物袋里,取出那块特殊的白色晶石,向天道询问:“我在雾山发现了它,这晶石很是奇异,是否与那具尸体有关?” 天道无形,她却觉得有一道视线,凝聚于掌心晶石之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为了防止误会,额外说明:雾山下这具异界尸体,是另外一个单独设定,过几章就会揭秘。 它和楚冷玉、系统,以及目前所有内容都无关。 第285章 灵气衍变,探寻起源 白色晶石缓缓飘浮,周身环绕着一抹神秘的光华。 在天道悠远的注视之下,晶石表面跳跃的火焰渐渐消散了。 天道坦白说道:“数万年过去,那具异界尸体依旧未曾完全消解,深深地埋藏于雾山之下。而这块晶石,便是从那具尸体上脱落的一部分。” 楚冷玉收回手,问道:“既然如此,白家老祖的存在,你也必定知晓,为何放任?” “‘我’无法干涉个体的选择,一切顺其自然。”天道宏远的声音,在空间中悠悠回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小到树叶的飘落,大到星辰的熄灭,万事万物在天道眼里,或许都是等同的。 更何况,祂的时间尺度,与凡人并不相同。 其实天道的这个回答,楚冷玉也能猜到,但她还是必须要问这么一句。 “还有类似白家老祖之人吗?” “并无。” “那类似异界尸体这样的隐秘存在,还有吗?你最好提前和我通个气,不然打坏了我可不负责。” “也没有。” “魔族一而再地潜伏此界,酿成祸端,你为何不提前阻止?” “人也不能精确察觉到,爬到身上的每一只‘蚂蚁’。” …… 楚冷玉将最近积攒的疑问全部问出,天道也一一做出了简短的解答。 纯白的空间散去,她重新落到了雾山之上。 俯瞰着脚下这片被战斗波及,塌陷混乱的大地,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如今已化为一片片黑灰。 楚冷玉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想到还需处理这烂摊子,进行善后,她伸手捏了捏眉心。 几息后,她重新振作精神,纵身一跃,向着地底深处飞去。 根据天道所给的指引,她穿梭于复杂的地下空间之中,终于找到了之前让她感受到隐晦威胁的地方。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由白色晶石构成的壁垒映入眼帘。 晶石壁垒在幽暗无光的地下世界中熠熠生辉,对外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灵气。 这就是雾山,乃至于整个世界的灵气起源? 楚冷玉好奇地伸出手去,从晶石壁垒上,并不费力就切下一块。 晶石表面的火焰无法伤害到她分毫,只能任她观察。 这单独一块白色晶石,只是看起来有些奇异,并无太多特别之处。 然而,当它们紧紧相依,汇聚一处时,却能源源不断地产生出灵气,这引起了楚冷玉的兴趣。 她心中思量着,手中剑光流转,再次挥洒而出。 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几大块晶石应声而落,散落一地。 然而,这晶石壁垒仿佛深邃无尽,即便是以楚冷玉的强大神识,亦难以窥其全貌,仅能探查至几里之遥。 藏在晶石壁垒深处的秘密,引人好奇。 那具作为灵气起源的异界尸身,到底有多强呢?它会是一句仙尸吗? 楚冷玉带着疑惑,有心继续探寻。 她提前退至远处,做好防护,才唤出独步剑注满灵力。命令其破坏晶石壁垒。 她提前退至远处,周身灵力涌动,做好防护,并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她轻唤一声,独步剑应声而出,剑身流转着淡淡的灵光。 楚冷玉将灵力注入独步剑中,剑身光芒大放,瞬间化为一颗雪白的彗星,带着无尽的威势,向着她先前切割出的缺口猛冲而去。 “砰!”“砰!” 碎裂之声不绝于耳,独步剑势如破竹,那层晶石壁垒,在它的冲击下竟如纸糊般脆弱,纷纷碎裂开来。 然而,就在独步剑继续深入之时,却猛然撞上了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被反震而回。 同时就在这一刻,氤氲的青金色光芒,透过白色晶石的缝隙,向外显露出来,神秘而美丽。 但这光芒只是瞬息之间便敛回地下,仿佛并未出现过一般。 这……这些晶石之下,竟然藏着一座阵法! 楚冷玉微微眯起双眸,再次打量面前的晶石壁垒。 一具“尸体”,又怎么布置下防护阵法? 除非,它并没有真正死去……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如同一道惊雷在她心头炸响,给她带来了强烈的危机感。 面对未知的危险,最好的选择便是暂时退避,于是,她果断转身,准备离开这个充满谜团的地方。 不过,在离去之前,楚冷玉并未忘记留下几个虫形傀儡,作为监视之用。 这些虫傀,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晶石壁垒的缝隙之中,将这里的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这里的灵气较为充沛,傀儡身上有吸灵阵法,能等待更久。”楚冷玉在心中自语。 这异界尸体既然已经在这里躺了数万年都平安无事,那么在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动。 至于灵气问题,她暂时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仙都山洞里蕴藏着丰富的灵气,足以满足她目前的修炼需求。 至于这片晶石壁垒,以及那具神秘的异界尸体,还是留待日后再深入研究吧。 第286章 囚禁元婴,虚实探询 楚冷玉目光如刀,神识紧紧锁定着魏生的残存元婴。 在天道意志的协助之下,终于将这个家伙从暗处逼了出来。 对方也是元婴,气息虽然衰弱,但也不是她能强制搜魂的,否则恐怕会选择自爆。 只能想办法先打探一番,把搜魂作为最后的选择,至于话中的真伪,则只能靠她自己来判断了。 此刻,魏生的元婴被重重禁制所困,显得极为凄惨。 他也知道,自己已陷入绝境,但心中仍抱有一丝希望,只要楚冷玉不杀他,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他希望自己能活到好友来援的那一天。 因此,他强压下内心的恐慌,面上反而带起一丝谄媚的笑容,企图以言语迷惑楚冷玉。 “楚道友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我魏生今日算是彻底服了。”说着,他的元婴微微躬身,言辞间尽显卑微,仿佛真的被她的实力所折服。 然而,楚冷玉岂是易于轻信之人?她深知魏生诡计多端,险些便让他从自己手中逃脱。 因此她面色依旧冷峻,眼神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警惕与冰冷。 她冷冷地开口说道:“现在,告诉我你的来历,以及你的目的。” “在下真的是万星盟的魏生,也真的是因为遭遇了一场空间乱流,才被迫逃入此界保命。”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假如道友不信,在下可以对天道起誓!”他说得信誓旦旦。 楚冷玉面如寒霜,激活禁制,魏生元婴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我说,我说!”他再次开口,“其实我本是魔族的一员,多年前夺舍了魏生的身体,一直潜伏在万星盟中。但此次落入此界,我真的没有其他恶意,只是为了寻求避难而已。” “没有别的目的?将疫神和祭台之事详细道来!”楚冷玉严声说道,“你若坦诚,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魏生感受到她语气中的坚决,心中一沉。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可言,眼下唯有尽可能地表现出配合,才有可能保住一线生机,以图日后东山再起。 但楚冷玉抛出的问题,同时也令魏生心中泛起了疑惑。 十一疫神,在魔界中乃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即便在外界也是威名赫赫。 祂们的力量如同无孔不入的瘟疫,无时无刻不在向其他界域渗透,制造出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楚冷玉如此详细地询问疫神之事,到底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还是有意在考察自己,试探自己是否诚实? 魏生心中虽然疑惑重重,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稍有不慎,恐怕就会立刻遭受灭顶之灾。 于是,他开始斟酌着言辞,半真半假地讲述起来,试图在保留秘密的同时,又能蒙混过关。 “疫神,乃是魔界中的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存在,祂们的力量源自于众生的信仰与恐惧。”魏生缓缓说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祂们拥有跨越界域的强大力量,可以通过祭祀的方式,将力量投射到其他世界,引发种种灾殃。” 楚冷玉闻言,眉头微微一挑,追问道:“那这祭祀之法,是如何运作的,你又是如何得知?” 魏生心中一紧,但面上却故作镇定地继续交代道:“这祭祀之法,乃是我魔族中世代传承的秘术。” “通过特定的仪式、祭词,就可以与疫神建立起某种微妙的联系,从而祈求祂们的庇护与力量。”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在我族中,曾有人成功通过祭祀之法,获得了疫神的赏赐。” 魏生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楚冷玉的神色,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或线索。 楚冷玉的目光更加锐利,她能感觉到魏生的话中有了更多的真实性,但仍然有所保留。 她冷声问道:“那你为何要联系疫神?真实目的是什么?” 魏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我联系疫神,真的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在空间乱流中,我的储物戒不幸损毁,失去了与外界联系的所有手段。为了尽快联系上亲友,脱离眼前的困境,我便想起了族中传承的祭祀疫神的方法。” “这个方法成本低廉,且跨界效果极佳,是我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出路。” 说到这里,魏生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楚冷玉的反应。 见她面色稍缓,他心中一喜,继续道:“如果道友对这祭祀之法感兴趣,我愿意将我所知的一切毫无保留地交出。至于之前我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虚张声势,那都是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道友见谅。” 魏生态度诚恳,言辞恳切,眼中却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他暗暗期待着,要是楚冷玉真的对疫神祭祀之法感兴趣,那他就能借此机会逃脱此劫。 只要她敢布下祭坛,就会立刻沾染上寄生疫神的气息,之后可就由不得她了。 寄生族欢迎所有外来者加入。 可惜,他的这些话蒙蔽不了楚冷玉, 她冷冷地注视着魏生,心中暗自思量着,这家伙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至于“疫神”? 她相信,无论何时何地,唯有实力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而命运的一切馈赠,都会早早在背后标好了价码。 她明知魏生的话中必有不实隐瞒之处,却并未立即揭穿,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数月之前,此界曾有一魔头作乱,你对此是否知情?” 魏生闻言,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怔。 他当然清楚,楚冷玉所说的“魔头”,正是之前他与好友们一路追杀的咎族人。 他下意识地想要隐瞒真相,便叹息一声,移开目光,转而以一种略带无奈的口吻说道:“不瞒道友,我这次外出游历,本是为了寻求一份机缘,却不料意外被卷入了空间乱流,这才误打误撞地来到了此界。至于你所说的那位魔头,或是其他人等,我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说着,魏生的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哀怨,仿佛是在感叹自己的不幸。 然而,楚冷玉却并未因此而有丝毫的动容。 她就知道,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真实的信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座祭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楚冷玉质问道。 魏生立刻开始编造一个合理的解释:“请道友放心,我祭祀疫神,只是为了寻求家族的救援而已。” “更何况,疫神一直都在沉睡,百万年也不一定会苏醒一次。而我,不过是一个落魄到必须夺舍他人才能苟延残喘的小小魔修,又怎么可能真的引来疫神的注意呢?” 闻言,楚冷玉转而开始打听他的真实来历,以及他所使用的隐匿之术。 魏生心中暗自庆幸,作为寄生族人,他从出生起便擅长说谎与伪装,更换躯壳、改换身份对他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因此,面对楚冷玉的询问,他毫不费力地编造出一套说辞。 至于寄生五行这一种族天赋,魏生自然是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分毫。 他灵机一动,以一份偶然获得的一次性符宝为由,将这搪塞了过去。 第287章 鼎中自爆,难度陈仓 在楚冷玉看来,魏生的话中,最值得警惕的便是“疫神”。 她冷哼一声,警告道:“你若还有任何隐瞒,我劝你最好现在就说,否则后果自负。” 魏生脸色苍白,急忙摆手,眼中满是惶恐之色:“楚道友,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现在我的性命,皆系于你手,但求道友能饶我一命。我愿为你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你所知道的疫神之事,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她缓缓说道。 魏生感受到楚冷玉语气中的冷意,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恐慌。 如果不给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恐怕很难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他心中仍有顾虑,不敢全部和盘托出。 不仅是因为,言多必失,一旦泄露过多,便容易被人寻得破绽。 还因为,这些关于疫神的消息,在下界之中,无疑是价值连城的秘辛,若轻易泄露给敌人,无异于资敌自毁。 他偷偷打量着眼前的楚冷玉,心中暗自思量:这位楚道友似乎对魔界知之甚少,而我寄生族的身份,便是我最后的依仗。 “楚道友,我所说的都是真的。疫神的力量确实强大,但祂们太过古老,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他的眼神微微闪烁,还在试图隐瞒。 楚冷玉见状,心中已失去耐心。 她轻轻一挥手,一道深红色的禁制之力,瞬间缠绕上魏生的元婴。 “啊!”魏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元婴在禁制之力的折磨下,痛苦不堪。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直刺灵魂的痛楚,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他的元婴之上跳跃、燃烧。 他在禁制之力的束缚下,无法动弹分毫,只能承受着这无尽的痛苦,无法逃脱。 “我说,我说!”他急忙喊道,“疫神想要通过祭祀获得更多的力量,祂们会打破界限,将魔界的势力扩展到其他世界。” 他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疫神通过祭祀获得新下界的坐标后,会派遣麾下信徒,穿越到其他世界,建立更大的祭台,然后通过祭台将更多的魔族士兵传送过来。” 魏生的元婴在禁制之力的束缚下微微颤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楚冷玉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杀意。 如同锋利的刀刃,悬在他的脖颈之上。 为了保命,他不得不暂时放弃隐瞒。 楚冷玉撤去这道禁制之力,魏生的元婴终于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松了口气。 但她已厌倦了魏生的花言巧语。 她的手指轻挥,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出,直指那被困在层层封禁中的元婴。 剑气如虹,带着冰冷的杀意,瞬间穿透了元婴的躯体。 “啊——!”魏生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他的表情扭曲得几乎变形。 小小的元婴表面更是浮现出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痕,犹如破碎的瓷器,一缕缕浓缩着元婴之力的光芒,从裂痕中透体而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魏生似乎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他体内的元婴之力疯狂涌动,正准备进行一场玉石俱焚的自爆。 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即使有层层禁制阻挠,但一位元婴临死前甘心舍弃一切的自爆,也足以给楚冷玉造成极大的威胁,甚至让她身受重伤。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冷玉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 她并未选择瞬移后退,以避开那即将来临的致命威胁,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召唤出一座古朴神秘的九鼎。 青铜鼎身上刻有繁复的纹路,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楚冷玉手指轻挥,那座鼎便迅速放大,将魏生的元婴整个笼罩其中。 魏生原本只是想要借自爆的威胁,逼迫楚冷玉不得不选择退去,为自己再次创造逃命的机会。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楚冷玉竟然会如此果决地召唤出一个鼎状法宝,将自己困入其中。 望着那将自己牢牢困住的青铜鼎,魏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然而,生死关头,他已经无暇多想,只能咬咬牙,决定真的自爆。 只有舍命一搏,才能给自己创造一丝生机。 魏生的元婴,表面继续开裂,而精纯的灵力在其中一次又一次压缩,直至达到前所未有的极致。 闭目凝神,万念归一,属于万星盟魏生的毕生修为,都凝聚于那即将爆发的一点。 随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伴随着耀眼的光芒,犹如烈阳初升,企图湮灭一切,包括这座困缚他的青铜牢笼! 然而,青铜鼎却将魏生的自爆之力尽数吸收,没有丝毫外泄。 鼎内光芒闪烁,犹如烟花绽放,绚烂而短暂。 魏生的元婴自爆,在这九鼎之中,不过是一场华丽的烟花表演,未能对楚冷玉造成丝毫的伤害。 望着那一丝晃动都无,安然无恙如初的青铜鼎,他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第288章 抹杀本体,悔之晚矣 就在这时,一道淡淡的烟雾,试图向远方逃窜。 然而很快“魏生”就绝望地发现,无论他施展什么秘法,如何拼尽全力,都无法穿透这青铜鼎的桎梏。 他被牢牢地囚禁在这片狭小的空间内,逃脱无望,生死由天。 楚冷玉低头看向鼎中,自然发现了那道暗淡的烟雾。 按理说元婴自爆,就是一个修士的一切全部毁灭,但“魏生”显然另有准备。 “你这魔头,果然还有后手。”她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要不是她反应及时,用青州鼎困住他,说不定还真会被他借自爆的机会,得逞逃脱,上演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码。 烟雾在青铜鼎内翻腾、扭曲,犹如困兽之斗,拼命地想要挣脱这座牢笼,逃离楚冷玉的掌控。 然而,无论它如何挣扎,都如同石沉大海,掀不起一丝波澜。 “魏生”的心中充满了惊恐和不甘。 他是寄生族,而刚刚自爆的,也是属于魏生的元婴,一个用来迷惑敌人的棋子。 他化为烟雾状的本体,本想借助元婴自爆,行断尾求生之举。 却没想到,楚冷玉临场反应如此之快,居然祭出这样一尊青铜鼎法宝,连他的本体也无法逃脱! 楚冷玉的手指再次轻点,“魏生”在她的禁锢之下,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缕被囚禁的烟雾,不再挣扎,不再逃逸,而是沉浸在了一种深深的懊悔之中。 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自己过往轻视大意的自责。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有关楚冷玉的传闻,如今尽数化作了利刃,一一刺穿他的心房。 楚冷玉这个名字,在诸多传闻中都显得与众不同。 她的事迹,如同神话,被无数人传颂,包括那震撼人心的九鼎之事,更是流传甚广。 修士的记性极好,“魏生”还清晰地记得手下汇报时,那些情报中的每一个细节。 那时的他,坐在昏暗的地下密室中,听着手下的汇报,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 他认为那些不过是夸大其词,是这个贫瘠下界的无聊凡人,为了增添谈资而编造的故事,根本不足为信。 在他看来,楚冷玉就算真是修仙者,也最多就是个金丹罢了。 所以,他将那些传闻,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一笑置之,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他后悔莫及,却已无力回天 望着青铜鼎,他心中充满了苦涩,后悔自己的狂妄自大,后悔自己的无知愚昧。 他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低估了楚冷玉的实力,错在轻视了她的手段。 但这一切都已经太迟。 如今,身陷绝境,“魏生”悔不当初。 早在五阶大阵升起的那一刻,他就应该意识到危险,果断放弃这里的白玉祭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能成功逃离,大不了再花费一些时间精力,重新建立祭坛。 然而,那时的他却以寄生族的身份,自视甚高,轻视了这位奇女子。 即使发现楚冷玉同样是元婴中期修为,还有法宝在手,他也没有及时撤走,过于贪心。 是他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了错误的决断,把自己送进了死局。 他终于明白,她的传说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存在,而且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现在已经无法弥补过去的错误,他的心中充满了懊悔,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死亡的恐惧。 “楚冷玉……”“魏生”的声音格外微弱,显得格外凄凉,“我早该……早该对你心存敬畏……” 第289章 炼化魂珠,魔族情报 他流露出无尽的懊悔,但楚冷玉却始终波澜不惊,清冷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同情。 这世间从无后悔之路可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抉择,付出应有的代价。 “魏生”的痛悔,不过是临死前的徒劳挣扎,既无法扭转他的结局,也无法动摇她的决心。 最终,他没能说出任何求生之语,就被湮灭在了鼎中。 寄生族的本体太脆弱了,就像是路边能随便捏死的虫子。 即便“魏生”已遭诛灭,楚冷玉心中的警惕仍未完全消散。 这个魔族的手段过于隐秘狡诈,所施展之术皆是她所未曾见识过的,这让她不得不防,生怕有丝毫的疏漏。 然而,不过片刻之间,青州鼎内便缓缓浮现出一枚灰色的珠子,散发着幽暗的光芒。 这颗珠子的出现,瞬间让楚冷玉悬着的心安稳了下来。 青州鼎作为九鼎之一,其功效独一无二,执掌魂印,在她的设想中,它是构建阴司地府、开辟全新神道体系的最重要基石。 除此之外,它还能够弥补她在神魂上的不足,让她在面对擅长神识攻击的敌人时,也能够游刃有余。 而此刻,青州鼎所凝聚出的这颗灰色魂珠,正是魏生身陨后,其残留的神魂碎片被收集而成。 这枚魂珠,虽只能供她一次使用,用完便会消散于无形,但其优势却在于没有任何自我意识,不会反抗,更不会故意弄虚作假。 楚冷玉毫不犹豫,稳稳地握住了那枚散发着幽光的灰色魂珠。 就在她触碰到魂珠的瞬间,一股冰冷至极的气息迎面扑来。 这股冰冷的气息中,夹杂着无数纷杂的记忆片段,它们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涌入她的神识之中。 这些记忆只是残存的碎片,并不完整,时而前后错乱,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楚冷玉对寄生族、对疫神、对魔界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原来,眼前这个名叫“魏生”的魔修,本名季巢,是寄生族人。 每位修士,一生只能冒险夺舍一次,还不一定能够成功,但寄生族却可以完美夺舍无数次。 也是因此,寄生族无论是在修仙界,还是在魔界,都是一个臭名昭着、人人喊打的种族。 试想,某个宗门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位天赋异禀的接班人,满心期待着他能带领宗门走向辉煌。 却在某天发现,这位接班人竟然已被寄生,会是多么悲愤痛心。 不仅所有的心血,都在这一刻付之东流,更有可能给宗门带来无尽祸患,譬如整个宗门上下,在不知不觉间都被寄生,成为魔族的隐蔽温床。 又比如,高阶修士生育本就困难,某位大能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视若珍宝,倾注所有,可这个孩子却自幼就成了寄生族的肉壳。 还有那些难得寻到一位心怡道侣的修士,他们相知相守,本欲共度余生,然而某一天,道侣却突然变得冷酷无情,甚至抛妻弃子。 家族的族长突然性情大变,连累整个家族,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族长已经被寄生族鸠占鹊巢,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寄生族就像是隐藏在暗处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蚕食着三千世界的所有生灵。 他们不知惹下了多少孽债,让多少势力毁于一旦,让多少修士痛不欲生。 可寄生疫神一日不死,寄生族就永远不会灭亡。 楚冷玉自然也从季巢的记忆里,捕捉到了有关疫神的信息。 十一疫神,分别是鬼虎、疫、魅、不祥、咎、梦、磔(zhé)死、寄生、观、巨、蛊。 祂们各自占据着魔界的一部分疆域,也各自放牧着成百上千个下界,收割信仰与一切。 季巢因为种族原因,很少与其他魔族交往,朋友几乎都是寄生族人,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和秘密。 看到这里,楚冷玉神情一凝。 她已经从零散的记忆片段里,拼凑出了真相。 季巢已经传出了求援信息,他的朋友,或许现在已经出发了。 好消息是:即使有具体的坐标,他们想要赶来此界,少说也要几月时间,她还有时间准备应对。 坏消息是:对方有化神,甚至有可能更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每次对生活打起信心,就会立刻被无情打压。 昨天晚上卧室灯烧了掉了还没修,今天家人伤口就出现了坏死, 后面不知道要不要再跑医院。 之后更新可能都在下午晚上。 第290章 有她在,天就不会塌 硝烟散去。 战场已经被楚冷玉清理干净。 塌陷填埋,草木催生,地下暗河又重新续上了河道。 现在这里除了略显低矮冷清之外,已经看不出之前大战的痕迹。 楚冷玉收回瑶光仙舟,那艘仙舟立刻化作一道流光,隐入她的袖中。 然而,星辰灭神阵法,她却未曾撤去。 这座大阵依旧笼罩着雾山,提供着强大的防护,同时警戒四方。 楚冷玉很快找到了兰夫人等人。 她们正聚在一起,寻求自保,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不安。 此刻,她的出现终于让她们感到一丝安心,立刻急切地围了上来,询问事情的经过。 之前后山传来的动静,过于骇人。 雷光落、炮声响,地动山摇,惊心动魄! 若是胆子小一些的,也许今日能被活活吓死,即使是这些先天宗师,直到现在也仍然惊魂未定,犹带惊恐。 亲眼见到楚冷玉平安无事地归来,兰夫人这才按下了担忧的心。 大夏有句俗话:“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兰夫人曾以为,自己便是那个“个子高”,能够撑起一片天之人,然而今日之事,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让她深刻体会到,自己的认知是何等渺小狭隘。 楚冷玉的境界,已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仿佛凌驾于九天之上,令人仰望。 高山景行,仰之弥高。 天会不会塌,兰夫人不知道,但她知道,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面前的这位,都会在天上替她们顶着,不让灾难落入凡尘来。 有她在,天就不会塌。 随着她的讲述,兰夫人等人的神色逐渐放松,心中的恐惧与不安也慢慢消散。 她们望着楚冷玉,眼中满是敬佩与感激。 楚冷玉发觉众人的态度,在惊恐之后有所转变,她没有停顿,挑了些重点,将季巢之事简单讲了讲。 她的声音一贯平静,有安定人心的力量:“那魔头已经魂飞魄散,你们不必再担心。” 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不过,魔界的威胁依旧存在,还需要保持警惕,不可掉以轻心。”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担忧之色顿时更浓了几分。 他们虽未亲眼见过魔界的敌人,并不清楚敌人到底有多强大,但从楚冷玉的话语中,却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压力。 她绝非危言耸听之人,既然她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及,那么魔界的威胁显然非同小可。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众人表情复杂,有惊惧,有迷茫,但更多的是坚定与决心。 挑战与困难会接踵而至,但他们都不会临阵脱逃。 楚冷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递给了兰夫人:“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功法,你们可以拿去研究交流,继续改进。这些功法结合了修仙之法,或许能为雾山的修行者,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 兰夫人双手恭敬地接过玉简,心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惊喜与感激。 那玉简在她手中仿佛,重若千斤。 “楚国师,您的大恩大德,我们雾山上下,没齿难忘!”她真心实意地说道。 无需细看,兰夫人便已确信,这玉简之中所藏,定是稀世之珍,价值连城,足以令天下为之倾倒,竞相追逐。 毕竟,以楚冷玉的修为与见识,她的每一份心得,都足以让世人趋之若鹜。 周围其他人见状,也紧跟其后,纷纷效仿,向楚冷玉表达着最真挚的感谢。 他们心中激动难抑,想到这些新的功法居然融入了修仙之法,便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在胸中沸腾。 哪怕只是能够学到其中的一点皮毛,他们也相信,那将足够让他们受用终身! 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期待。 楚冷玉所赠的这份厚礼,不仅为雾山的修行者们指明了一条新的道路,更在他们的心中点燃了一盏明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然而,面对众人的感激之情,楚冷玉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淡然一笑:“诸位无须如此客气。” 旁人眼里惊世骇俗的功法,对她来说,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 他们如何感谢,那是他们的事,而她的心态认知,不会因外界的赞誉感激而有所动摇。 原本因心中恐惧而萌生退意,欲尽早离开雾山的冥月圣女等人,在那功法玉简出现时,目光骤然变得炽热起来。 他们心中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这部功法无尽的渴望与好奇。 这可不仅仅是一部功法,更是一个求取仙缘,从此改变命运的机会。 冥月圣女等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心意已明。 “我愿意留下,帮你们一起整理。”冥月圣女主动举起手,率先说道。 兰夫人暗中点头,冥月教的功法连藏书阁也没有收录,冥月圣女要想得到好处,不可能没有付出,交出《焚月圣典》供她们研究也不错。 蛮骨、罗郁等人亦纷纷出声,表示愿意一同留下,参与进这部功法的研究整理之中。 对他们而言,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于是,没人再提及离开之事,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功法的研究之中,在藏书阁中翻阅典籍,共同探讨。 他们时而低头沉思,时而热烈讨论,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喜笑颜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玉简中功法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入。 他们开始尝试着,将功法的各个部分进行拆解与重组,试图找到最佳的修炼路径。 阵法无声运转,将灵气聚拢至附近。 藏书阁的烛光,彻夜不灭。 第291章 《雾山灵元诀》出世 转眼,半月时光已悄然流逝。 在这段紧张而又充实的日子里,几位宗师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努力着,终于将新的功法整理完毕。 它依旧保留了雾山气血之道作为基础,以及后天境对精气神三宝的锤炼。 在兰夫人看来,后天境是一道至关重要的筛选门槛,它考验着修行者的毅力与决心。 如果一个人无法坚持后天境的气血修行、锤炼自己的精神意志,那么即使他侥幸步入先天境,也终将在未来的修行之路上步履维艰,白白浪费那本就稀缺的灵气资源。 其实,金护法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凭借自己的皮囊,一时得势,却忽视了踏实修行的重要性,力量让他的心态逐渐膨胀,失去了对修行的敬畏。在战斗一开始,他就原地愣神,最后送命。 真正的修行之路,从不是一帆风顺的坦途,它充满了挑战与考验,需要修行者付出艰辛的努力与汗水,只有这样,才能在修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而从先天境开始,此功法逐渐与修仙练气接轨,以对气血的精准把握,来同理高效利用灵气。 这部功法的一大亮点,在于其兼收并蓄的特性。 它兼容炼体、炼气、炼神,这三大分支,无论资质如何,都一定能在其中找到适合自己的修炼之道,最终殊途同归。 然而,正如世间万物皆有瑕疵,这部功法亦不例外。 在神识修炼方面,相较于正常的修仙者,这部功法修行者的进度会稍显缓慢,唯有在筑基之后,方能凝聚出基础的神识。 面对这一缺点,他们并未气馁,反而更加珍视这部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功法。 众人讨论之后,决定给这部功法,取名为《雾山灵元诀》,简称《灵元诀》。 三大分支功法,则分别名为《灵元炼体诀》、《灵元炼气诀》,以及《灵元炼神诀》。 蛮骨、罗郁、冥月圣女,作为先行者,毅然亲身转修《灵元诀》三大分支。 蛮骨在《灵元炼体诀》的修炼上,展现出了惊人的体魄与力量。 他的肉身,在灵气的滋养下,逐渐变得坚不可摧,成为了真正的铜墙铁壁。 “这一分支锤炼气血体魄,虽然晋升速度会是三大分支中最慢的,但优点是对资质的要求极低,可以衔接旧有功法,进行推广。”兰夫人评价道。 罗郁选择了《灵元炼气诀》。 他的气息变得更加悠长,能更好地沟通天地灵气。 在修炼的过程中,他的气息如同破竹之势,节节攀升,体内丹田形成了一个气旋,不断地吸纳着周围的灵气,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这就是练气士啊……”梅林老人目中闪过一丝羡慕,“炼气这一分支,虽然对资质的要求更高,但是进境最快,威力最大,手段最多,应该重点培养。” 而冥月圣女,则毫不犹豫地投入到了《灵元炼神诀》的修炼之中。 在修炼的过程中,她的精神愈发凝聚,甚至隐隐感受到了灵魂与肉身的界限。 只要继续修炼,她一定会最快修炼出神识。 “炼神看起来平平无奇嘛。”菊宫主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冥月圣女笑着说道:“呵呵,没资质炼神,你就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 她掐诀使出自己的常用招式,脑后的明月虚影,比之前凝实了太多,几乎快要成为实体。 三人转修成功,各有收获。 他们的成功,不仅证明了《雾山灵元诀》的切实可行,更为后续的修行者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根据他们的亲身反馈,众人再次对初期功法进行了优化,使得修炼之路更加顺畅。 第292章 大撤离,灵气洗礼 “雾山已经不安全了。” “魔界的坐标定位于此,敌人随时可能出现。” “因此,我决定带你们全部撤离此处。” 再次召集众人,楚冷玉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众人已经对她的决定深信不疑,不仅没人提出反对,反而积极地提出帮忙。 在他们看来,雾山山上山下加起来有数万人,想要让大家全都心甘情愿、秩序井然地离开,无疑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楚冷玉对他们的主动帮忙感到一丝欣慰,不过她确实不需要。 她的手中,仙都山洞的水晶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对着兰夫人等人微微一笑,道:“诸位,随我来。” 说罢,她轻轻一挥手,水晶球飞出掌心,化为一道白色的光门,她率先走入,背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其他人好奇地跟随进入。 兰夫人等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 眨眼间,他们已经站在了一片全新的天地之中。 这里山川秀丽,灵气氤氲,与外界的雾山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这是何处?”蛮骨的目光在四周美景中流连,脸上满是惊叹。 “此乃仙都山洞,一处福地洞天。”楚冷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她飞在半空,衣袂飘飘,接着说道:“这里的灵气,比外界要浓郁许多,正适合修行。” “仙都山洞?”菊宫主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环顾四周。 野径无人,白鹤高飞。 千峰日出流云气,万壑松鸣杂水声。(注) 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等福地,竟然真的存在?” “太美了,这里的灵气好纯净,我感觉自己的修为都有所松动。”罗郁刚刚开始炼气,对灵气的感应最为敏锐,忍不住发出赞叹。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纯净的灵气全部吸入体内。 兰夫人也轻轻点头,她能感受到这里的灵气与外界的不同,更加精纯,更加活跃。 她感慨道:“好浓郁的天地灵韵,哦,不对,忘了要改口称之为灵气了。” 楚冷玉微微一笑,其实这里是灵气相对最稀薄的边缘区域,但灵气依旧比外界要充沛得多。 她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将他们脸上的惊叹和满足一一尽收眼底。 “这里的确是修行的好地方。”菊宫主的声音中带着敬佩,目光落在楚冷玉身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不服,“楚国师的手段和底蕴,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 其他人闻言,不住点头。 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对于这个神秘的仙都山洞,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好了,诸位,希望你们能在这里有所收获,不辜负这仙都山洞的灵气。”楚冷玉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眼神中带着一丝鼓励。 他们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必须好好珍惜,于是各自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开始盘膝而坐,吸收着这里的灵气,开始了修炼。 楚冷玉看着他们,感到满意。 这几人已是此界的精英,他们修为提升,是一件好事。 她转身,准备去处理撤离之事。 现在仙都山洞空空如也,正缺少建设者,而雾山又恰好需要撤离,这不是正好? 况且,雾山之人千百年来一直与世隔绝,风俗习惯不同,就算把这几万人带去大夏,如何合理安顿也是一个问题,还不如让他们换个地方,继续与世隔绝。 这么好的环境,也没人会拒绝吧。 兰夫人等人望着楚冷玉消失离去,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能为她们提供这样的修炼机会,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千峰日出流云气,万壑松鸣杂水声。——王冕《偶成 其七》 \\ 第293章 重返故里,今世桃源 雾山之事,历经波折,终是暂时告一段落。 楚冷玉确认诸事安排妥当之后,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跨越千里,回到了松林小筑。 这座庄园宁静安和,一如往昔。 松风静,水声喧,境自清幽,今世桃源。(注) 楚冷玉落在小筑前,眼中也闪过一抹柔和的光芒。 二位门神虽已化身万千,护佑家宅平安,但在他们心中,松林小筑最为特殊,对此地也最为上心。 察觉到尊主归来的一瞬,他们的主意识便立即转移到了,松林小筑大门上的门神图中。 两位神灵的虚影缓缓浮现,他们的形象与往昔相比,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昔日里那朴素无华的模样,如今已被华丽的战甲所取代,战甲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他们的手中,紧握着神兵利器,那些兵器寒气逼人,锋芒毕露,彰显着他们如今非同凡响的实力与地位。 这两位神灵,已不再是寄居一隅、默默无闻的小神。 在神京城中,他们的名字已经响彻云霄,成为了万千百姓心中的守护者。 他们用自己的力量,守护家宅安宁,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传奇。 然而,尽管身份地位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在楚冷玉面前,他们依旧保持着那份不变的敬仰之心。 他们恭敬地向她执礼,仿佛是在向一位至高无上的存在,表达着他们的敬意与忠诚。 楚冷玉微笑着打量眼前的两位门神,眼中带着赞赏,说道:“二位道行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门神闻言,越发恭敬,腰身深深地躬了下去,齐声说道:“多谢尊主成全!我们定当继续恪尽职守,护佑百姓安宁,不负尊主厚望!” 神道一途,神妙非凡,其发展并不受限于天地灵气,而是主要依靠信仰。 信众愈众,信仰愈纯,神灵便能汲取这份磅礴的信念之力,从而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 然而,神道之路亦非坦途,其中利弊交织,复杂难言,也并非每一个世界都能孕育出繁荣的神道。 是楚冷玉争取到了天道的允许,为他们打开了神道的大门。 她不仅亲自敕封,更以大夏为根基扶持他们,使得他们的修为境界一日千里。 这份恩情,对于两位门神而言,无异于再造之恩,深重如山,难以言表。 他们望着尊主,心中涌动着感激与敬仰。 楚冷玉轻轻一笑,声音如春风拂面,温柔而和煦:“辛苦二位了。” 她抬手虚扶。 门神深知,尊主不喜这些虚礼,便顺势起身,没有再多言。 但他们的心中却已暗暗下定决心,从此以后,无论前路多么艰难险阻,都要紧随尊主左右,为她披荆斩棘,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方能报答这份深重的恩情。 大门打开,楚冷玉步入了那熟悉的庭院。 院中,一棵古朴苍劲的松树巍然矗立,它的枝叶轻轻摇曳,仿佛是在以它独有的方式,稚嫩而又真挚地表达着对她的欢迎与思念。 楚冷玉凝神细望,这棵历经数百春秋的古松,如今在充足灵气的不断滋养下,已经悄然生出了一丝难得的灵性。 它的枝叶更加繁茂,树干更加挺拔,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命力,正蓄势待发。 这古松生于此地,气质中正宽和,没有丝毫的戾气,日后若能得以正道修行,定能成为一个好妖怪。 她深吸了一口这里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松木的清香与花草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所有的疲惫都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轻抚着古松的枝干,能感受它传递过来的一丝喜悦,于是自己也笑了起来。 这片土地、这棵古松、这个庭院,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意义自然不同。 “陆丹师,在否?”楚冷玉清越的声音,轻轻地在松林小筑间回荡。 几只正在枝头慵懒休憩的鸟儿,在她出声时才注意到树下之人,立刻受惊而起,飞向了晴朗的天空。 片刻之后,一位身着青衫、须发皆白的老者匆匆走来。 他的步伐虽急,却仍不失从容风度,脸上洋溢着惊喜交加的神色。 “哎呀,国师终于回来了!”陆丹师的话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雾山之行,可还顺利?老夫一直挂念于心,难以安寝。” 楚冷玉浅浅一笑,答道:“陆丹师放心,一切都好。此番归来,找你正有要事。” 陆丹师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脸上的皱纹都在这一刻舒展开来。 他连忙伸手相请:“走,咱们边走边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 改自: 群山翠罨数家村。杏花繁,水声喧。瑟瑟竹风,吹影上篱门。境自清幽人自乐,今世也,有桃源。——吴未淳 《江城子·山村》 第294章 药田迁徙,故人相遇 须臾,茶香袅袅升起,弥漫在整个小筑之中。 窗外翠竹轻摇,风吹罗幕。 楚冷玉轻抿一口香茗,看向陆丹师说道:“我虽不在,但这里依旧井井有条,多亏了丹师悉心打理。” 陆丹师闻言,顿时受宠若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微微欠身,恭敬地答道:“楚国师言重了,能在此效劳,老夫求之不得。” 放下茶盏,楚冷玉随即正色道:“我已经将雾山之事整理完毕,如今,有一事还需丹师相助。我需要你亲自带人,将这里的药田,全部妥善搬进仙都山洞之中。” 闻言,陆丹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仙都山洞?那是何地?陆某未曾听闻,还请国师指点迷津。” 楚冷玉微微一笑,也不多言,直接取出仙都山洞的水晶球。 她轻轻一挥手,一道光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露出了仙都山洞中,那片灵气氤氲的世外桃源。 她轻轻一挥手,那水晶球便散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一道光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 透过这道光门,陆丹师隐约可见仙都山洞中的景象——那是一片宛若世外桃源的仙境,草木葱郁,灵泉潺潺,晴山丽水,美不胜收。 陆丹师看着眼前景象,不禁连声惊叹:“这、这!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话音未落,那水晶球中突然散发出一道更为强烈的光华,将二人一同笼罩其中。 陆丹师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奇妙的空间之中。 但还不及他感到惊骇,脚下就重新踏上了土地。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全新的天地之中。 山谷溪川,芳草依依,无边无际的绿野铺陈至天边,淡淡的云雾飘来覆去,如梦似幻。 一切都显得那么生机勃勃,像是沐浴在永恒的春光里。 陆丹师呆呆地立在那里,望着眼前这如诗如画的仙境,喃喃道:“这……到底是何处?” 显然,他现在比第一次步入松林小筑时,还要震惊。 就在这时,楚冷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此地名为仙都山洞,乃是一处福地洞天。” 陆丹师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再次环顾四周,只见溪光不尽,山翠无穷,纯净至极,美得令人窒息。(注) 他忍不住感叹:“这等福地,简直就是仙境,难怪名为仙都。” 楚冷玉见陆丹师神色震撼,莞尔一笑,将手中那水晶球轻轻递了过去:“陆丹师,你再看看这个。”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晶球,只觉一股温润之感传来,仿佛这水晶球也蕴含着某种奇异的灵性。 他的目光在水晶球上缓缓扫过,只见球内山川河流、亭台楼阁交相辉映,每一处都精致得宛如天工雕琢,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 他的脸上露出了更加惊讶的神色,目光无法挪开:“这……是仙都山洞的全貌?” 楚冷玉轻轻颔首,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丹师,你觉得这仙都山洞如何?” 陆丹师由衷地感到赞叹不已。 他的目光在四周的美景中流连忘返,仿佛要将这每一处仙境都深深烙印在心底。 过了许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转向楚冷玉,感慨道:“国师真是大手笔!” 这仙都山洞宛如一处独立的天地,其价值之巨,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再次环顾四周,脸上很快露出了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之色,自语道:“这里的灵气如此浓郁,对于药草的生长而言,绝对是大有裨益。若能在此地培育药草,定能炼制出更多更好的丹药!” 说到此处,陆丹师不禁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在仙都山洞中辛勤耕耘、收获满满的景象。 他暗暗发誓,定要竭尽所能,不负楚国师所托,将这片仙境般的地方打理得井井有条。 楚冷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此打开了一座更大的光门,示意陆丹师尽快行动。 陆丹师心神领会,当即转身离去,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立刻着手召集人手,准备搬迁药田。 丹鼎阁其他人等闻讯而来,个个精神抖擞,表情肃穆。 在陆丹师的带领下,他们迅速接受了安排,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投入到搬迁药田的忙碌工作中。 后山的药田中,一片郁郁葱葱,各种珍贵的草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进药田,用小巧的铲子,动作无比轻柔地将一棵棵草药从土中挖出。 每一棵灵药的根须都保持完整,带着泥土,并用柔软的绸布将它们仔细地包裹起来。 楚冷玉在一旁默默注视,偶尔出手相助,用法术更加迅速地帮助他们完成搬迁工作。 在她的帮助下,整个搬迁过程变得更加顺利。 渐渐地,仙都山洞中的那片原本空旷的药田,很快就被这些新来的灵药所占据。 这些灵药在更加浓郁的灵气滋养下,不仅很快就恢复了元气,还重新焕发生机。 它们贪婪地汲取着这里的灵气,不断成长。 陆丹师站在药田边,望着这片焕然一新的景象,心中充满了喜悦与满足。 跟着楚冷玉,他时常能收获惊喜。 搬迁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仙都山洞中,其他人的注意。 兰夫人等人在修炼了一段时间后,也来到了药田附近,想要一探究竟。 他们见到陆丹师这个老熟人,都感到十分惊喜,纷纷上前打招呼。 兰夫人微笑着说道:“陆丹师,上次一别,真是好久不见了。这些灵药看起来长势喜人,想必是得了你的精心照料吧。” 陆丹师见到雾山众人,也是一脸感慨:“兰夫人,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重逢。” 他们简单寒暄之后,便互相交流起各自的经历,陆丹师也从兰夫人那里得知了,楚冷玉在雾山的所作所为。 他对楚冷玉的实力和手段更加敬佩,但更是对仙都这个名字感叹不已:“仙都,这个名字起得真是贴切,这里简直就是仙家居住的地方。” 兰夫人等人也深有同感,他们在这里修炼,感觉修为提升的速度比外界快了数倍,一丁点儿时间都舍不得浪费。 有了仙都山洞这个福地,有这么好的修炼环境,他们的未来,将更加光明。 兰夫人转向陆丹师,眼中带着明显的赞赏:“陆丹师,我不得不赞叹你慧眼识珠。你是最先率领丹鼎阁投靠楚国师的,这份魄力和远见,真是让人佩服。”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赞许。 这就和人间扶龙庭一样,最先投靠的最可能得到重用,陆丹师的待遇显然就比他们要强上许多。 而陆丹师闻言,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几分谦虚的神色:“兰夫人过誉了,其实这不过是运气而已。我当初第一次见到楚国师时,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和不确定。” 他露出一抹回忆之色,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还以为楚国师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个强大的势力。” “却没想到,最大的势力就是她自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注:溪光不尽,山翠无穷。有几枝梅,几竿竹,几株松。——汪莘 《行香子·腊八日与洪仲简溪行其夜雪作》 第295章 交流见闻,立誓追随 仙都山洞中。 众人围坐在一起,交流着各自的经历与见闻。 药田的搬迁已经完成,她们从陆丹师处,了解到了更多详情,但对于楚冷玉,他们依旧充满了好奇。 兰夫人问到:“陆丹师,你可知楚国师那日所用的仙舟,究竟是何等宝物?” 回忆起那日瑶光仙舟的威势,几人依旧心有余悸。 楚国师召唤出的仙舟,其威力之大,简直超乎想象。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法宝,一击之下,便将后山化为乌有。 相比较起来,仙舟的其他方面,都显得没那么突出了。 “大夏的铁炮,我在雍州边线也见过不少,可它们的威力,不过尔尔。较之仙舟,简直萤火与皓月的差距。”蛮骨附和道,脸上带着对那日情景的敬畏,“那仙舟的主炮,威力之大,恐怕连整个雾山都能一击抹平。” 罗郁则好奇地问道:“陆丹师,您与楚国师较为亲近,可知那仙舟的来历?” 听到他们对仙舟外表的具体形容,陆丹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楚国师曾提及,其名为瑶光仙舟,但具体来历,她并未细说。我曾有幸进入那仙舟之中,其内构造精妙,符文遍布,真乃仙家造物!” 冥月圣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她对中原的文化传说向往已久,知道瑶光为七星之一,难道说,这样可怕的巨大仙舟,还有六艘? 她轻声说道:“楚国师能驾驭这样的法宝,她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 兰夫人点头赞同:“是啊,她的实力,早已超越了我们的认知。有她在,我们对即将到来的魔界威胁,也能多一份信心。” 众人的讨论中,无不透露出对楚冷玉的敬佩,与对瑶光仙舟的好奇。 陆丹师更是感到无比惊讶,心中波澜起伏。 上巳那日,楚冷玉就已经在神京城中,当众召唤过瑶光仙舟,引起过轰动。 人们皆惊叹于其华美之姿,瞬息千里之神速。 然而现在听雾山众人所言,瑶光仙舟之威,远不止于此,其杀伐之力,竟足以移山填海,超乎凡尘想象! 陆丹师心中暗自惊叹,往昔自己竟是如此小觑了这艘仙舟。 不过,即便仙舟之威如斯,众人心中却无丝毫贪婪觊觎之意。 如此强大的宝物,他们根本无法驾驭,唯有在楚冷玉这等绝世强者手中,方能尽显其威。 不止一人心中暗自揣摩,这瑶光仙舟究竟源自何方。 以其庞然大物之姿,加之那惊天动地的威能,绝非凡人之手所能铸就。 莫非,在这俗世与雾山之外,尚存一方修仙者的世界?又或是,此乃上古遗留下的惊世奇珍,历经岁月沧桑,重现于世? 众人苦思冥想,却终不得其解,最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有关天星下凡、仙人转世的传说。 似乎只有这个传说,可以解释这一切。 他们彼此之间眼神交汇,无需多言,便已明了彼此心中所想。 在这妖魔乱世之际,或许,她就是为救世而来。 有这样一位超凡入圣的强者领头,他们才能对未来保持着信心。 兰夫人轻叹一声,带着一丝哀愁,低声呢喃:“若她能早些降临这世间,该有多好……” 她轻轻抬手,拂过鬓边散落的发丝,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年少成名,显赫百年,寿元将尽,即便《雾山灵元诀》这等惊世秘籍已然现世,却也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盛世正缓缓拉开序幕,而自己却无缘见证那最灿烂的时刻,她心中怎能不生出几分不甘与无奈? 陆丹师见状,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豁达:“兰夫人,你我得以遇见楚国师,已是上天赐予的莫大机缘。她不仅实力超凡脱俗,更拥有一颗包容天下的宽广心胸。能够追随于她,实乃此生之大幸。” 自从得知修仙者那悠长的寿命后,陆丹师便早已对此事有过深思,心中已然放下。 他深知,人生在世,能活得如此精彩纷呈,已然是莫大的满足,他又怎能埋怨那希望之光出现得太迟? 盛世之下,总有人需要成为那默默燃烧的薪柴,而他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已觉无比幸运。 更何况,这个天下对她来说,太小。 她剑锋所指,已是天外之敌。 蛮骨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热血上涌。 他重重点头:“陆丹师所言极是!能追随楚国师,乃是我蛮骨此生最大的荣幸!我虽粗鄙,却也知恩图报。从今往后,我必将全力以赴,为她效力!” 罗郁亦拍着胸口说道:“我们东海部族,自古以来便以强者为尊。楚国师的实力与气度,令我心悦诚服。我愿意带领我的族人,誓死追随楚国师。” 冥月圣女的容貌略显稚嫩,表情却非常坚定:“楚国师不仅实力超群,更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冥月教虽无惧死亡,相信万物终要归一于太阴,但绝不容许外界魔头肆意残害世间生灵,这是对冥月的冒犯。” “我愿尽我所能,说服教中兄弟姐妹,共同追随楚国师,守护此界。” 第296章 再见再见,最后安宁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一道白色的闪电,飞快地窜到了楚冷玉的身边,亲昵地蹭着她。 楚冷玉轻轻抚摸着极光狐的头,感受着它的亲近,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嗯,回来了。” 然而,在这温馨的氛围中,极光狐的心中却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它抬头望向楚冷玉,眼中透露出深深的不可思议。 它清楚地记得主人离开时的修为,但此刻,它却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元婴中期的气息,浑厚磅礴,如大海般深邃。 这种修为的晋升速度,简直是匪夷所思,让它难以置信。 极光狐瞪大了眼睛,小脑袋里充满了疑惑:主人的修为怎么提升得这么快?这简直不符合常理啊!难道主人遇到了什么奇遇,或是得到了什么逆天的宝物? 它围着楚冷玉转了几圈,仔细打量着,试图从她的身上找出答案。 修仙首重资质。 资质之差,犹如云泥之别。 它知道主人天生道体,自修行之日起,便会如同天助,晋升元婴之前,更是犹如坦途,没有任何门槛。 楚冷玉接二连三破境,极光狐虽对此多有吃惊,但亦能勉强自我宽慰,毕竟主人天赋异禀,非同凡响。 然而,自主人度过那元婴雷劫后,不过短短数月之余,竟又晋升至中期,此等速度,已然超乎极光狐之想象,令其瞠目结舌,无法理解。 它心中不由得猜测到:若按此速度下去,主人岂不是很快便能踏入化神之境? 难道主人真是某位大能转世重修,才有此等惊世骇俗的修为进展? 念及此处,极光狐心中激动难掩,却又忽地生出一丝忧虑。 因为它忽然想起初见时,楚冷玉那略显失望的神色,心中顿时泛起焦急之情。 它很清楚,主人心性高洁,追求无上大道,或许在主人心中,自己的修为进展,远远未达其预期。 “你来看看这个。”楚冷玉唇边勾起一抹微笑,手中的水晶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光芒瞬间吸引了极光狐的注意,它的目光被那水晶球深深牵引,眼中闪烁着惊奇。 “这是……!”极光狐惊叹之声脱口而出,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着那散发着光芒的水晶球靠近。 楚冷玉嗓音柔和,带着一丝期许说道:“这是仙都山洞,一处福地洞天,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 极光狐的眼中,顿时露出了无比向往的神色,仿佛已经置身于那片神秘美丽的洞天福地之中。 即使是在它所出生的那个遥远世界,一处独立的秘境洞天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每一次秘境洞天的出现,都会引来世间最强的几大势力争相争夺,甚至不惜跨越重重险阻,付出莫大的代价。 一处完整的福地洞天,其意义非凡,难以尽数道明。 它不仅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更是天地间灵气汇聚、万物生长的神奇之所。 然而,要真正掌握并维持这样一处福地洞天,却绝非易事。 极光狐望着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水晶球,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芒。 它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我能进去看看吗?” 楚冷玉微微一笑,轻轻颔首,答应了它的请求。 得到允许后,极光狐兴奋地一跃而起,化作一道流光,一头扎入了那水晶球之中,瞬间消失在原地。 进入水晶球内的极光狐,已经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它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里浓郁的灵气,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加倍努力修行,才能不辜负主人的期望。 它意识到,主人的实力高深莫测,现在连福地洞天都能随手拿出,那么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更加强大的灵宠、坐骑出现在她的身边。 极光狐可不想自己永远只能被安排在后方看家,更不想被主人所抛弃。 这份忧虑,让它更加坚定了努力修行的决心。 楚冷玉注重着仙都山洞中所有人的动向,见众人皆沉浸于修炼之中,无一有懈怠之色,她不禁暗暗点头。 嘱咐门神看好这里之后,楚冷玉就离开了松林小筑。 或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 神京城,依旧繁华喧嚣,是世间权势汇聚之地。 听陆丹师说,绿筠在城中开了间善堂,收容老幼病残,楚冷玉便隐匿身形,悄悄前去看了看。 善堂位于一处幽静的街巷之中,门外挂着一块木匾,上面用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慈心善堂”四个大字。 楚冷玉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这座由绿筠一手创建的地方,没有上前打扰。 绿筠看起来,蜕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她穿着朴素,忙碌于其中,在她的精心打理下,善堂井井有条,每一处都显得那么温馨。 闲暇之余,绿筠还会手捧医书,孜孜不倦地钻研着。 识字之后,她不再需要楚冷玉一点点去教,而是开始主动地寻找书籍,阅读、思考,将所学所得融入自己的生活之中。 包括开善堂这件事,也是她独自提出并完成的,京兆尹和林家在其中提供了很多帮助。 陆丹师也很支持这件事。 因为在他看来,做善事永远都不嫌多。 他这个人嫌麻烦,嫌吃力不讨好,却十分钦佩愿意为之奉献的绿筠 初夏的阳光正好。 善堂后院,其他人在清洗打扫、准备膳食,做各种力所能及的事。 绿筠忙完了手头的活儿,终于得了个空闲,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休息片刻。 她小心地从腰间布包里取出灵犀玉简,却失望地发现,小姐还是没给自己留言。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简,心中浮现出淡淡的失落感。 绿筠下意识地掰着手指,算起日子。 自从她发现,自在外面算术不好容易吃亏之后,便跟着一位账房先生学了学,没想到自己还有点天赋,如今算盘打得精准,也算是额外掌握了一门技能。 上次分开那么久,绿筠觉得度日如年,但现在却忽然发现,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像一眨眼一个月就过去了。 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中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铃音。 绿筠惊讶地回头望去,发现桌上那串竹声铃下,不知何时多出了几本崭新的书册。 绿筠心中一动,连忙伸手将书册拿起,有医书、有《灵元诀》,还有一本没有署名的《雾山游记》。 不需猜,也知道这是谁为她准备的。 楚冷玉留下书册后,便离开了善堂,前往城外的玄真观,和林九逍等人见了一面,同样留下事先准备好的礼物。 短暂停留片刻后,她就准备御剑离开。 在她离去前,林九逍忍不住问道:“玉儿,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说出真相让他担忧,只是说道:“大乾闹得够久了,我正准备抽出时间,了结此事。” 处理完这些凡尘俗事,她就要去着手准备应对天外来敌了。 林九逍欲言又止,最后不放心地叮嘱道:“玉儿,你多保重自身。” 千言万语,便只汇成了这一句。 楚冷玉笑着点头。 第297章 化神领队,星梭出发 魔界。 幽暗深沉,永无天明。 作为十一疫之一,寄生族,以其诡谲难测的寄生之术,悄无声息地掌控着无数修士的躯壳,使之成为傀儡,成为了魔界的霸主之一。 几日前,族中一位名为季巢的族人,意外发现了一处未知的新世界,却也因空间乱流而身受重伤,只留下一道微弱的求救信号,便杳无音讯。 红绫、黄老魔、金雷,这三位季巢的老友,得知消息后,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当初他们几人一同追杀咎族,试图杀人夺宝,结果季巢和那追杀对象,一同被卷入空间乱流,消失不见。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没有再收到季巢的任何联系,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能在空间乱流中活下来,已是天大的幸运,更何况还因此发现一个新的下界,在他们几人看来,季巢此番真是祸福相依,否极泰来了。 三人迅速集结,按照季巢所留的空间坐标,准备出发。 此时,族中又额外派遣了两位强者——季影和狂刀,一同前往,验证新界消息真假。 季影,如今寄生在一位化神初期的剑道修士身上,身姿挺拔,气质冷峻。 他身穿一袭黑衣,腰间佩剑如秋水般明亮,剑意盎然。 不久前,他寄生族的身份暴露,被原来世界的旧主亲友追杀,历经千难万险才逃回母巢。 此次行动,他因修为深厚而被选为带队者。 狂刀,一名背刀大汉,浑身煞气,眼神凌厉。 此身为修为元婴后期,为刀法天才,刚刚在外界闯出了狂刀之名,却也因此惹出了不少恩怨。 此次他暗中回到魔界,便是为了避避风头,顺便寻找新的机遇提升一二。 黄老魔,面容阴沉,双眼深陷,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腰间挂着数个储物袋,鼓鼓囊囊,不知藏着多少奇珍异宝。修为元婴后期,实力不容小觑。 红绫,一位高挑女子,一身红衣如火,美艳如花,修为元婴中期。 她擅长火系法术,手中一柄炽焰灵蛇鞭,更是威力无穷。 金雷,则正寄生着一只金翅大鹏妖,双翅展开时,金光闪闪,气势逼人。 他的修为同样是元婴中期,但借助大鹏的少许血脉力量,实力足以媲美元婴后期强者。 五人集结完毕,季影扫视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既然诸位都准备好了,那便出发吧。此次探索新界,责任重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探索新界,充满未知,但他们此行足足一化神四元婴,还携带着疫神的赐福雕像,镇压一个小世界,应该是轻轻松松。 五人站到传送阵中,身形一闪而逝。 当他们再次出现时,已经身处魔界边缘,一片空旷地域。 这里空荡无人,连一丝声音也没有,但这里毕竟是魔界,隐藏着无数未知的危险,令人不敢掉以轻心。 季影的手从储物戒上一拂,放出星梭。 这艘小巧的梭状飞行器,在星空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他立刻带领众人跃上星梭,向着空间坐标疾驰而去。 星河漫长,无边无际,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只有化神以上的修为,才能轻松驾驭星梭,穿越于不同世界之间。 季影修为深厚,主要由他操控着星梭,在星空中穿梭自如,待他灵力用去一半,需要休息时,便由黄老魔和狂刀轮流接替。 众人站在星梭上,看着周围不断变幻的星辰景象,心中不禁生出感慨。 若是凭借自身飞渡,需要几十上百年才能飞到下一个世界,那将是一段无比漫长枯燥的旅程。 而且,途中还要面临劫修,以及空间风暴等威胁,危险重重。 相比之下,乘坐星梭,或者跨界仙舟,就显得便捷安全多了。 因此,这一艘星梭虽小,却也价值非凡。 飞渡数月,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地跨越星空,来到了这个神秘的小世界。 他们降临在了,季巢最后发出讯息的雾山地带。 眼前是一片幽静而荒凉的山野。 山上山下的建筑虽然依旧矗立,但早已人去楼空,显得格外萧瑟。 此地灵气稀薄,五人皆是微微皱眉,面露不悦。 他们毫不避讳,直接展开神识,简单粗暴地扫过方圆百里,却未能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红绫心中担忧,仔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希望能找到季巢的踪迹。 突然,她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并不起眼的痕迹,她心中一喜,立刻纵身飞到那处。 “快看这里,有战斗的痕迹。”红绫指着地面上的痕迹说道。 黄老魔闻言,立刻蹲下身来仔细检查。 他用手捻起一些尘土,放在鼻尖轻嗅,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这里有妖兽的气息,等阶不高,只有二阶。” 他得出了判断,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 众人闻言,精神都为之一振。 虽然只是二阶妖兽,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可能离季巢更近了。 季影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我们在这附近继续搜寻。” 金雷振翅高飞,以妖兽之身在空中盘旋。 他目光锐利,不断扫视着下方的地形,很快,他就有了新的发现。 “我发现了一个被掩埋的入口,似乎通往地底。”金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带着一丝兴奋。 他翅膀一拍,迅速俯冲下来,化为人形,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隐蔽入口说道。 狂刀闻言,抽下了背上的大刀,刀身在阳光下泛着凛冽的寒光。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走。” 说完,他大步向前,率先走向那个入口,用大刀劈砍出一道血色刀光,清理了附近的杂草,也将巨石遮掩的洞口,劈得更大了。 季影毫不犹豫跟上,黄老魔拍出几张防护符箓保护自己,这才走了进去。 红绫和金雷也紧随其后,各自取出了法宝护身。 地底的空间出奇地宽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灵气。 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片奇异的白色晶石壁垒。 这些晶石壁垒不断地向外散发着灵气,形成了一道道光晕。 第298章 探索秘境,咎族魔珠 地下。 红绫好奇地伸出手,轻轻触摸着晶石壁垒,感受着那股纯净的灵气。 “这些晶石好生奇特,我从没见过。”她轻声说道。 黄老魔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晶石壁垒,却也没能得出一个准确的结论。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贪婪:“这些晶石,或许就是此界特产之物,散发的灵气如此菁纯,若是能带回族中,定能大有用处!” 金雷突然眉头一皱,提醒道:“大家小心,这晶石壁垒似乎能削弱神识。我的神识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恐怕这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危险。” 他的话语让几人心中一凛,都收敛了心神。 唯有狂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中的大刀,刀锋划过晶石壁垒,发出清脆的声响。 “管它是什么,我们直接打破它,看看里面有什么。”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季影点了点头:“狂刀说得对,一个下界而已,没必要畏手畏脚。” 五人齐心协力,各自施展出法术,向着晶石壁垒发起了攻击。 晶石壁垒本就脆弱,在他们的合力攻击下,立刻破碎开来,露出了一个散发着幽光的秘境入口。 他们顿时住了手,齐齐看向季影。 季影略一思索,很快作出安排:“红绫、金雷、狂刀,你们三人和我一起进去探查,黄老魔在这里守着退路,以防万一。” 红绫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黄老魔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间的储物袋:“放心吧。” 金雷仗着自己肉身强横,振翅一跃,率先飞入了秘境之中:“走吧,让我们看看这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狂刀紧随其后,放言道:“不管里面有什么,我都能一一斩破!” 四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秘境的入口之中。 而黄老魔则守在入口处,戒备着四周,同时好奇这里面到底会有什么。 光门之后,季影、狂刀、红绫、金雷四人接连出现在秘境中。 他们的目光,都被眼前的奇景牢牢吸引。 这是一处与外界截然不同的独立小世界,灵气浓郁,缭绕在他们周身,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让人心旷神怡。 季影扫视着这片灵秀之地,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这……居然是一处独立的小世界?秘境洞天?!” 他如此失态,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狂刀则环顾四周,那双虎目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哈哈大笑,粗犷地说道:“如此宝地,合该由我族占据!” 同时,狂刀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嫉妒。 季巢的运气也太好了,不仅发现了一处全新的下界,还意外地找到了这样一个独立的洞天福地。 若是此人还活着,必定会因此受到族中的嘉奖与重用。 红绫走到一株灵药前,眉眼间流露出惊喜:“这里的灵药生长得如此茂盛,药香扑鼻,看来发展得很好。” 金雷则在空中盘旋,金色的羽翼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他俯瞰着这片神秘的土地,满脸兴奋:“此地果然非同凡响,不知还藏着多少奇珍异宝,待我下去一探究竟!” 说着,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金色闪电,向秘境深处飞去。 余下三人在秘境中缓缓前行。 他们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向四周蔓延开来,继续搜寻着。 不多时,他们的神识便发现了一些散落的凡人聚落,这些聚落依山傍水,风格古朴,透着宁静的气息。 凡人们在这片秘境中生活简朴,却也自得其乐。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织布,养鸡牧羊,过着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季影看着这些凡人,感慨道:“这些凡人虽不知修炼之道,却也享受着这片秘境的恩泽。” 狂刀闻言,目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一声道:“凡人不过是蝼蚁一般,卑微渺小,如何能配住在这等仙境之中?” 他的态度充满了对凡人的轻蔑不屑,这也是大多数魔族对待凡人的看法,可谓深入骨髓。 红绫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此界凡人若能为我族所用,也是一件美事。”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慈悲怜悯,仿佛是在为凡人争取一丝生存的空间。 然而,在寄生疫神的“牧场”中,凡人的命运早已注定。 他们从生到死,都必须信仰疫神,一身血肉魂魄,都要奉献出来。 在寄生族眼中,除了这一点之外,凡人毫无价值。毕竟寄生族拥有强大的天赋神通,可以在外界随意挑选合适的躯壳,根本无需在凡人中挑选所谓的“仙苗”。 金雷很快传音回来:他在前方发现了战斗的痕迹。 红绫和金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片刻后,四人的脚步在一片狼藉的战场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战斗痕迹清晰许多。 大地开裂,泥土翻卷,一些地方的土壤被烧焦,呈现出一片漆黑,显然是某种强大攻击的残留。 四周的草木被战斗的冲击波摧毁,残枝败叶散落一地。 不仅如此,空气中还依稀残存着一丝极淡的魔气,若非他们都是魔族人,拥有着对魔气敏锐的感知力,恐怕还无法察觉到这股微弱得近乎消散的气息。 季影看着眼前的焦黑大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继续用神识搜寻附近。 这里的战斗异常激烈,季巢一定是遭遇了强敌,不论是生是死,总要有个结果才算交代。 狂刀紧握着刀柄,皱眉分析着对方的战力,看这破坏力不过是金丹层次,符合这个下界的灵气水平,但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听说那个季巢,遭遇了空间乱流才落入此界,一身重伤,怪不得连对付一个金丹都这么费劲。 而另外两人则陷入沉默,乌云笼罩心头。 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好友,恐怕凶多吉少了。 会是谁杀了季巢? 这个下界的土着修士、妖兽,还是那个咎族人? 突然,季影目光一动,指向一处地面,一道剑光迅速落下。 一枚魔气珠,落入他手。 红绫和金雷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感慨。 这是咎族的魔气珠,可惜季巢却为此丧命。 第299章 魔渊之水,险些反目 魔气珠,是魔族常用的一种秘密封存手段。 季影注意到了红绫和金雷脸上的微妙变化,问道:“你们两个,是否知道这魔珠的来由?” 红绫和金雷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在季影面前,隐瞒并无意义。 红绫轻叹一声,带着一丝无奈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确实知道这魔珠的来由。”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回忆的光芒,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的一幕幕。 金雷接过话茬说道:“当初我们是为了杀人夺宝,那人身上携带着一件宝物,我们追了他许久。” 他大方地说了出来,言辞之间,并无半分遮掩。 杀人夺宝,在魔界这弱肉强食之地,本就是常事,无需讳言。 季影闻言,轻轻点头,也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意味。 他已经理解了背后缘由,猜测出了过程:“我明白了。季巢追着目标,流落至此界,意外发现了这处秘境。他虽然干掉了那个咎族人,自己却也身受重伤,说不定便是死于这个下界的土着修士手下。” 红绫轻声补充道:“季巢之事,我们也难辞其咎。若非当初贪婪作祟,他或许不会追进空间乱流,也不会陨落于此。” 她的神情带着一丝自责。 金雷则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更应该找出季巢的真正死因,为他报仇。” 季影的目光落在了那枚魔气珠上,心里仍有疑惑未解:这魔珠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何会令季巢如此执着?甚至不惜撑着重伤之躯,也要拼死抢夺? 狂刀在一旁沉默不语,但他的目光同样紧紧地锁定着那枚魔珠。 红绫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诸位,其实这魔气珠中所藏的,不过是一枚化神丹,季巢兄为了它卷入空间乱流,实在不值。”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哀婉,仿佛在为季巢的不幸遭遇感到惋惜。 季影眉头微挑,目光如利剑般锐利,直刺红绫的双眼:“红绫,为了一枚化神丹而如此冒险?此事未免太过蹊跷。” 他显然并不相信红绫的话。 红绫的脸色微变,她强装镇定,轻声道:“这化神丹对季巢兄意义不同,他正好急需此物。我们的目标,不过是一个元婴期的咎族人,除了化神丹外,这人身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季巢他是无意间被卷入空间乱流的。”金雷也立刻补充道。 季影冷笑一声:“恰好,我有一位后辈正需化神丹以助修行,这枚魔气珠,我便收下了。作为补偿,我愿多赠予你们一些灵石。” 红绫闻言,脸色骤变,急切地出声道:“不行!那可是……可是季巢留下的唯一遗物,我们不能……” 她然而,未等她将话说完,便被季影所打断。 他的眼神如寒冰般刺骨,冷冷地看向红绫:“红绫,你我同为族中精英,何必为了一枚化神丹而争执不休?待日后,我可以再寻一枚更好的补偿给你们。” 此时,狂刀在一旁,早已将红绫和金雷的微妙神色尽收眼底。 他心中暗自思量,这魔气珠中显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红绫的急切不舍,更添了几分疑云。 于是,狂刀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季影兄,我观这魔气珠,绝非寻常之物。其中所藏,定非一枚简单的化神丹可比。不如我们共同将其打开,一探究竟。” 红绫与金雷的脸庞,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他们各自握紧了法宝,却不敢轻易妄动。 彼此之间实力差距悬殊,即使他们二人联手,也只能拖住狂刀,对于季影这个化神修士毫无办法。 若是此刻翻脸,无疑是自寻死路。 两人的眼神中交织着无奈与不甘,但更多的是忌惮。 在众人紧张而期待的注视下,季影缓缓动手,寄生族因为种族特性,对于各界各族的秘辛都相当了解,解开咎族留下的布置也并不困难。 那枚魔气珠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缓缓旋转,表面浮现出各种晦涩难懂的魔族符文。 一道耀眼的黑光骤然闪过,珠子碎裂。 紧接着,散发着幽暗光芒的特殊空青瓶出现在众人眼前,那独特的魔力波动,令人心悸。 空青瓶是修仙界中,用于保存丹药、灵液最好的法宝,可保其中之物灵性万年不变,此物在魔界中甚为罕有。 见到空青瓶的那一刻,所谓化神丹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而连此瓶都无法彻底隔绝瓶中之物,使其中光芒气息溢散而出,更是证明了瓶中之物的层次之高。 “这……这难道是魔族至宝,魔渊之水!”季影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眼中更是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关于魔渊,魔界中有诸多传说,但毫无疑问的是,魔渊与如今沉睡的十一疫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人说那里是疫神的诞生之地,有人说那是一片上古战场遗留,也有人说那里居于魔界正中,是万界戾气、魔气,与十一疫神的力量汇聚之所。 这魔渊之水,即便是他也只是听闻过其名,未曾亲眼见过,此刻亲眼目睹,心中震撼难以言表。 红绫和金雷的脸色,此刻已是一片惨白,他们的眼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后悔。 当初他们也只是听到了一丝消息,但也不能确定。 毕竟魔渊之水可是至少七阶层次的宝物,又怎么会在一个咎族的元婴手里。 他们后悔,当初没有像季巢一样果断追入空间乱流,将这魔渊之水据为己有,更后悔的是,此刻面对季影和狂刀这两个强大的对手,他们已无力回天。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众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魔渊之水的出现,无疑胜过了一切。 狂刀的眼眸深处,一抹贪婪之色犹如暗夜中的烛火,一闪即逝。 魔渊之水极少出现,有传闻它是渡劫机缘,一份魔渊之水的价值,足以让魔界为之震动,远非一枚化神丹所能比拟。 然而,面对季影,狂刀也只能将心中的贪念适当掩藏起来。 季影的表情从容不迫,他直接将魔渊之水收入囊中,仿佛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魔渊之水,我将暂时保管。待我们返回寄生族后,再由族中共同定夺其归属。” 红绫与金雷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难看。 他们心中明白,这魔渊之水已经彻底与他们无缘。 他们不禁气恨,为何不是自己先一步发现那魔气珠?为何季巢会如此大意,将这等宝物随意遗落?! 第300章 陷阱收网,感谢帮忙 季影收起魔渊之水,表面从容不迫。 但他的右手已经背在身后,暗暗运起了法力。 他知道这三人一定都不会服气,但他有信心攻其不备,快速解决掉他们,还有守在洞口的黄老魔。 狂刀握着长刀,上前一步,沉声道:“此宝物太过珍贵。你若想独占,可想过后果吗?” 他的大手紧握着刀柄,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已有元婴圆满之境。 红绫和金雷不甘示弱,也各出手段,放出气势。 他们固然比季影低了一个大境界,但同是寄生族人,谁不知道对方难杀。 就算这具肉躯死去,只要本体寄生五行,季影也拿他们没办法,这也是寄生族较少内讧的原因之一。 季影的右手依旧背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诸位,我并非要独吞此宝。我只是担心,一旦宝物的秘密泄露,必将引来无数觊觎。所以暂时由我保管,是最合适的。” 狂刀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季影,带着警告说道:“季影,这些话就不必说了,你,可要考虑清楚。” 红绫的脸色一沉,同样威胁道:“在我们离开之前,我已经留下了后手。如果我无法回到族中,你也别想独吞魔渊之水!”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显然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金雷和狂刀的脸色也变得凝重,目光都紧紧锁定着季影,等待着他的决定。 季影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还不适合与他们立即翻脸。 最好的机会就是离开此界,乘坐星梭返回时,他可以轻松击杀余下四人,把空青瓶藏在某地,然后装作重伤回到族中,谎称自己一行人又遭遇了空间风暴。 他缓缓说道:“红绫,你赢了。我们可以共同保管魔渊之水,待我们安全返回族中,再做定夺。” 他轻轻伸出右手,只见那空青瓶再度浮现,悠悠然飘至四人中央,瓶身流转着淡淡的幽光,映照着四人各异的神色。 红绫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笑靥如花,却只浮于皮肉,而不达眼底。 她心中明镜般清楚,这片刻的和平,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最后安宁。 待到离去之时,星空之中,无法寄生五行,季影定会伺机动手,不会放过这最好的机会。 然而,她既已知晓族中竟安排了一位陌生化神期领队,自是早已与挚友们暗中筹谋,尽可能做足了准备。 金雷与狂刀二人,见状亦是神色稍霁,紧绷的面容缓和了几分。 在这份魔渊之水面前,人心贪婪难以遏制。 但彼此间的忌惮,反而催生了一种新的平衡与制约。 四周,密林幽静,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四人立于此间,各怀心思,却都默契地维持着这份表面的平和,只待时机一到,便各展手段,争夺至宝。 季影恋恋不舍地看着空青瓶,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灵性却突然示警,令他心神震动! 他心念电转,不及多想,身形一晃,便瞬移至数里之外。 红绫、狂刀、金雷三人见状,皆是心头一惊,误以为季影终是按捺不住贪婪之心,要撕破脸面,动手厮杀。 红绫紧握炽焰灵蛇鞭,鞭身火光闪烁,映照着她脸上惊怒交织的神色。 狂刀怒目圆睁,手中大刀嗡鸣,寒光凛冽,仿佛下一刻便要斩出绝世一刀。 金雷更是瞬间妖化,双翼一展,化作巨大的金翅大鹏,羽翼闪耀,遮天蔽日,气势汹汹。 三人齐齐出招,灵力汹涌澎湃,犹如江河决堤,不可阻挡,正欲向季影杀去,却见他一脸惊愕,目光越过他们,死死盯着后方。 就在此时,空间泛起阵阵涟漪,犹如水面被轻风拂过,一位白衣女子凭空而出。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手掌,那空青瓶便落入她的掌心之中,随后她再次瞬移,身形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犹如晴天霹雳。 季影怒火中烧,一声怒吼震彻云霄:“给我留下!!” 然而,就在此刻,变故陡生! 一束足有数里之宽的光炮,猛然自地底深处喷射而出,犹如一条怒龙破土而出,刹那间将苍穹击穿,光芒耀眼,刺破了天际! 整片仙都山洞,无论站在哪里,都能看见这光束。 红绫、狂刀与金雷三人,正置身于那光束的中央,无处可逃。 季巢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红绫与狂刀的身影便已经在那光束的吞噬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各自的法宝,在光束中发出悲鸣。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弥漫开来,刺鼻难闻。 金雷那庞大的妖躯,在光束的炙烤下痛苦挣扎,浑身皮毛裂开,血肉黑糊。 他张大了嘴巴,却因为太过痛苦,而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这眨眼间的惊天巨变,让季影也愣住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立刻召唤出灵剑,剑光闪烁,护住周身,同时以神识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再有什么未知的危险突然降临。 光束渐渐湮灭,大地之上,已被击穿出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坑。 硝烟弥漫,尘土飞扬。 那大坑的边缘,趴着一具半焦黑的妖尸,正是金雷。 他依仗着肉身强横,勉强还残存着一口气,但那气息也已微弱至极。 周围一片死寂。 化神! 毫无疑问,这是化神层次的全力一击! 季影的神识深入那坑洞之中,欲要一探究竟,却猛然发现,藏于地下的竟是一艘巨大的仙舟! 但还不待他细看,那仙舟便在原地骤然消失,化为一缕璀璨的金光,径直没入了她人衣袖之间 楚冷玉手持空青瓶,轻轻旋转,瓶身流转着淡淡的幽光,映照着她那清冷绝代的面容。 她抬眼望向季影,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声音清脆:“多谢你替我打开魔气珠,对了,能告诉我魔渊之水是何功效吗?” 季影闻言,怒火瞬间攀升至顶点。 他的双目瞪得滚圆,血丝密布,周身灵力汹涌澎湃,几欲失控。 他们四人为了这宝物,险些刀剑相向,却没想到,竟有人一直埋伏在地下,坐收渔翁之利! 第301章 秒杀两个,开门红啊 楚冷玉心念一动,早就隐藏在四周的阵法被立刻激活。 几个呼吸间,已将这片天地牢牢笼罩。 由于仙都山洞中灵气充足,不断滋养着九天星辰灭神阵,其光芒璀璨,终于能达到前所未有的全盛姿态! 季影察觉到五阶大阵的气息,但他没有立刻遁逃出阵法范围,毕竟魔渊之水还在对方手上,他绝不能放过此女。 楚冷玉见他果然不逃,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她再次召唤出那瑶光仙舟,主炮之上的纹路骤然亮起,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已然处于激活状态。 尽管,仙舟主炮对于灵活的修士而言,太过笨重,难以击中,但其蕴含着不小的威慑之力。 毕竟就在不久之前,它才刚刚在季影面前,展现过那毁天灭地的可怕威力,抹杀了他的两个同伴。 此刻,仙舟悬浮于半空,主炮直指季影,气氛紧张至极。 星辰大阵的光芒与仙舟的灵光交相辉映,将整个空间装点得如梦似幻,却又危机四伏。 “你!”季影怒吼一声,声音沙哑而充满恨意。 但他仰望着那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却渐渐冷静下来。 狡黠虚伪的红绫、不可一世的狂刀,都已经死了,甚至因为过于突然,连本体都没有逃脱的机会,就在光束中灰飞烟灭了。 金雷也废了,现在倒在地上装死,已经不能指望了。 只是一个埋伏,就造成了两死一废的结局。 他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仙舟是怎么埋伏在地下,而他们居然毫无察觉。 楚冷玉看着地上的深坑,感慨又满意。 这数月来,她专注于此,挖坑筑阵,只为今日一战。 选择仙都山洞作为主战场,自然是因为此地灵气充沛,可供她肆意施展神通,而不必担心灵力枯竭、回复缓慢。 再者,山洞面积有限,四周皆是虚空障壁,宛如天然囚笼,一旦敌人踏入,便尽在她的掌控之中,插翅难飞。 至于留下战场痕迹,她不过是随意布置,并未刻意雕琢。 然而,对于这些警惕性本就薄弱的敌人而言,这些粗糙的线索已足够成为致命的诱饵,请君入瓮。 为了隐藏瑶光仙舟的存在,她更是费尽心思,不仅挖空了雾山所有的空石,更仔细琢磨它屏蔽神识的特性,这才能达成奇袭。 至于那颗魔气珠,则是她随手而为之。 那珠子魔气缭绕,神秘莫测,她自知无法解开其中的秘密,便索性丢给敌人,让他们去解。 没想到其中竟真有一件宝物,引他们争吵甚至险些翻脸。 若不是他们贪婪作祟,分散了注意,瑶光仙舟也不能如此从容地充能完毕,令这些人死于她的陷阱之中。 两死一废,真是开门红啊。 …… 与此同时,光门入口之外。 黄老魔正在警戒四周,突然,一阵强大的气息自秘境深处爆发,宛如惊雷乍响,令他浑身汗毛直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危机感。 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反应,那扇通往秘境的光门竟骤然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黄老魔心中大骇,脸色瞬变。 “这秘境,竟有人主持?!”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处无人问津的秘境,没想到其中竟隐藏着如此深的算计。 难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境,而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黄老魔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迟疑起自己是继续在这里等待,还是先行一步。 …… 而在秘境之内,季影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当他察觉到楚冷玉的修为不过元婴后期时,眼中的震惊与愤怒更是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她生生吞噬。 “区区人族元婴,也敢冒犯我族!”季影怒喝一声,化神期的威势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势不可挡。 他手中的本命灵剑银光闪烁,剑尖凝聚着凌厉的剑气,直接向楚冷玉冲杀而来。 楚冷玉见状,表情微凝,身形瞬间化为一道流光,向后飞遁。 同时,她轻喝一声,召唤出独步剑护身,剑光如水,流转不息。 九天星辰灭神阵也在此刻发动,一道道阵雷从天而降,带着毁天灭地之势,企图阻碍季影的行动轨迹。 然而,季影却以化神期的神识,将这些攻击一一躲避,仿佛游鱼得水,游刃有余。 不仅如此,他还能分出心神,从储物袋中召唤出数个元婴傀儡。 这些傀儡都是他以往废弃不用的“躯壳”,经过秘法炼制。 它们各自加速,宛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冲向楚冷玉。 这些傀儡早已失去自身的灵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更不能使用符箓法宝。 但即便如此,它们依然拥有强大的力量。 在季影的驱使下,它们前赴后继,不畏生死,只为将敌人斩杀于此。 “哼。”楚冷玉的神识发现了这一幕,当即冷哼一声,同样释放出数具不同种类的傀儡。 用以试探对方手段,傀儡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棋子。 双方傀儡瞬间战作一团,金属碰撞的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季影脸色阴沉如水,他冷喝一声,手中长剑挥舞,剑光如匹练般劈碎了两个胆敢冲向他、试图自爆的三阶傀儡。 然而,季影却万万没有料到,其中一只傀儡的腹中竟藏着一张符盘。 在傀儡被劈碎的一瞬间,那符盘被全部激活,一百零八道四阶符箓,尽数爆炸开来! 轰! 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气浪翻涌,天地变色! 季影如今寄生的是一名剑修之躯,虽然擅长攻伐,剑法超群,但肉体却相对脆弱。 仓促不及之下,他竟是吃了个小亏,身上那件好不容易才购置的防御法宝,在这猛烈的爆炸中,竟被生生摧毁,化为齑粉。 季影身形踉跄,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望着那漫天飞舞的符箓光屑,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楚冷玉竟会如此狡猾,在这傀儡之中还藏着如此狠辣的杀招。 季影心中恼火万分,自己一时不察,竟又被这个看似弱小的人族元婴女子给算计了! 然而,在愤怒之余,他也不得不惊讶于眼前这位女修的宝物底蕴之深厚,无论是那五阶阵法,还是那五阶仙舟,都绝非寻常修士所能拿出。 那符盘更是一种冷门的法宝,极受欢迎,其价格往往是同阶法宝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而且,等级越高越为罕见,因为在这修真界中,四阶以上的符师已经是凤毛麟角,更别提能炼制出高阶符盘的符师了。 不同等阶的符盘,能分别储存三十六道、七十二道、乃至一百零八道符箓。 使用时,只需心念一动,便能瞬间激活,无需再重新注入法力,便能轻松构成符阵,方便快捷,威力还大。 季影心中暗自惋惜,要是他能得到一套这样的符盘,他绝对会好好珍惜,绝不会像刚才那样轻易自爆。 他本想停下来,问问对方的身份来历。 然而,在他停住的这片刻功夫里,那九天星辰灭神阵已经凝结出无数星辰光丝,交织成一张巨网,向他盖下。 季影心中一惊,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抓紧时间遁逃躲避。 与此同时,他手中宝剑挥舞出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带着凌厉无比的剑气,向前方的女修劈斩而去。 不过,这些剑光自然也是落了个空。 在这九天星辰灭神阵中,楚冷玉占据着主场优势,自然是不会傻傻地停下来,与季影这等强敌硬碰硬地对拼。 她心思细腻,筹谋深远,要的是试探对方的手段,削弱其实力,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胜算。 楚冷玉遁光闪烁,在阵中穿梭自如,躲避着季影的攻击,并且时刻观察着对方的动向,寻找着破敌的良机。 季影发现自己竟一时三刻难以追上楚冷玉,心中不禁越发恼火。 他急躁地向趴在地上装死的金雷传音:“你这家伙,还不快点起来,帮我拦截那女修!” 金雷趴在地上,原本紧闭的双眼悄悄睁开一条缝,偷偷观察着局势。 第302章 灰色漩涡,痴心妄想 在那幽邃的深坑边缘,残存着半具焦黑如炭的金翅大鹏妖身。 金雷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纷乱的战局。 适才那束光炮之威,至今仍令他心头震颤。 他亲眼目睹着挚友红绫,以及那气势汹汹的狂刀,在光炮的轰击下,根本来不及抵抗,便瞬息间化为虚无。 他现在真是,连后悔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后悔。 只能暗自庆幸自己现在寄生的是妖族,得益于身躯强悍,还有血脉爆发,才能硬生生撑住那化神层次的一击。 但即便如此,他所遭受的重创亦是难以修复,妖身虚弱至极。 若非有五阶大阵守护着这片区域,他早已舍弃这残破的妖躯,寄生于妖丹之中,悄然遁逃。 可此刻的他,却只能在这危机四伏之地,勉强维持着生机,心中暗自盘算着脱困之策。 话说回来,那个季影也是真没用,堂堂化神强者,竟无法制服一名人族元婴修士,反而要胁迫他起来帮忙,实属无能之辈。 金雷迅速权衡,最终得出结论,对季影的传音充耳不闻,继续维持着这半死不活的假象,方为上策。 毕竟,那白衣女修的手段实在太过凌厉,陷阱布置得更是精妙绝伦。 他本就重伤,一旦卷入其中,自己的处境将愈发凶险。 季影的传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恼怒与急切,然而金雷却如同一具尸体般,不为所动。 帮忙是不可能帮的,只有装死才能逃过一劫。 躺在地上,看似奄奄一息的金雷,眼珠却滴溜溜一转,忽地心生一计。 他以一种略带兴奋的语气,对季影传音道:“季影兄,我有个绝妙的主意,不如你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寄生在那白衣女修身上如何?那一瓶魔渊之水,我只要十滴便足够了。” 季影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传音反驳道:“十滴?这太多了!我怎知那瓶中究竟有多少魔渊之水,万一总共只有一滴呢?” 对金雷想要寄生楚冷玉的念头,季影并不感到意外,心中盘算着如何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 金雷又道:“那这样吧,请疫神见证,我只要那瓶魔渊之水的三分之一,如何?” 二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协议:魔渊之水八二分,且金雷寄生成功后,季影可优先从女修身上挑选三件物品,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金雷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这一计策真是妙不可言,既能借助季影之力达成目的,又能从魔渊之水中分得一杯羹。 至于事成之后二人是否会再翻脸,还是之后再考虑吧。 季影此刻已不再有任何保留。 他疯狂地催动着体内的灵力,使得手中之剑绽放出犹如皓月般璀璨的光芒,其锋芒之盛,更胜往昔。 在这股强大的剑光之下,楚冷玉的飞遁路线被迅速地限制住了,发现自己竟然难以逃脱这如影随形的剑芒。 正当楚冷玉心中疑惑,不明白季影为何会突然之间全力以赴时,一抹金色的光芒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一粒金色妖丹,从地上那大鹏焦尸之中缓缓浮现,随后化为一道残影,朝着她疾速飞来。 与此同时,季影更是借着剑遁之术,身形一闪,便已经逼近到了她的面前。 他那双眼睛此刻已经化为了诡异的灰色,紧紧地盯着楚冷玉,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 面对前后夹击,楚冷玉不假思索,反手取出青州鼎,将那妖丹兜入其中,任其左右冲撞,也无法逃出。 见金雷被楚冷玉收走困住,季影突然改变了主意。 眼前大好机会,为何要便宜了别人? 他的目光落在楚冷玉身上,心中暗自盘算。 此女不仅资质非凡,更拥有众多宝物,连那魔渊之水也纳入了她的囊中。 若能将她寄生,岂不是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将她的宝物据为己有,更无需与他人分享。 季影深吸一口气,立刻运转其本族秘法。 他的瞳孔逐渐变化,化为深邃的灰色漩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摄人心魄。 楚冷玉察觉到了季影的异样,微微蹙起,心中顿时生出了警惕。 她正准备后退,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攻击,然而在那灰色漩涡的注视下,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移动分毫。 季瞳孔中的灰色漩涡,旋转得更加急速。 他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今日,你将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