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考的那些日子》 楔 子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一年一度的公务员考试又要来了。三年了,每到这个时候,贺青松就特别特别地忙:开会,下乡,接待上级领导,等等等等,一事连着一事,没完没了。就连刚刚过去的“十一”黄金周,他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在家清静两天。 今天是星期一,更是忙得不行。上午,找市委主要领导汇报工作;中午,陪市委督查组的领导吃饭;下午,在省人事厅开会;会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参加一个特别重要的饭局;散场后,又回局里开了个班子会,对即将开始的公务员考试进行了讨论研究。 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贺青松洗了个澡,准备好好地睡上一觉,这个时候,妻子却跟他说:“我姑妈今天打我电话了,说她儿子小波准备报考江阳的公务员,想要你拉他一把。” “她儿子不是有份不错的工作吗?瞎折腾什么啊!”贺青松不耐烦地说道。 “我也问了,是这么回事,小波找了个江阳的女朋友,想到江阳来发展。” “这事再说吧,我困了。” “能拉一把你就拉他一把吧,小伙子挺不容易的。当年你考公务员的时候,不也是希望能有个亲戚朋友什么的拉你一把吗?将心比心,也就理解了。” “知道了。” 妻子的话,让贺青松没了睡意,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参加公考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和小波一样,有着一份不错的工作,但家庭的一次突然变故,迫使他报考了公务员,而这一考,则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 第一章 突来横祸 所谓的公考黑幕,只不过是失败者给自己找的台阶罢了,真正的高手,是从来不会去关心这些的,他们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备考。 ——贺青松语 七月的江阳,晴多雨少,温度依旧像牛市里的股票一样,蹭蹭蹭地往上升,今天30c,明天31c,后天32c,大后天33c,一直升到37c,然后,定格于此,直至盛夏消退,天气转凉。 已经是午休时间了,江阳实验小学的老师们没回家的都回了宿舍,唯独贺青松还在办公室,一会儿动动电脑,一会儿翻翻杂志,一副极其无聊颇为无奈的样子。 其实,贺青松也想回宿舍美美地睡上一觉,但他住在顶层,房间小,窗户小,在烈日暴晒下,就像是一个蒸笼,即使贺青松把风扇开到最大挡,也还是大汗淋漓,无法入睡。与其回宿舍受那样的罪,倒不如在办公室看看报上上网什么的,虽然无聊,但有空调伺候着,倒也惬意得很。 贺青松在网上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突然,他的手机“呜呜”地震动了起来。拿起一看,是他哥哥打来的。 “青松,我听朋友说南江市事业单位招考的成绩出来了,我把准考证号发给你,你帮我查一下。” 贺青松哥哥叫贺青杉,原是南江市一中的老师,虽说福利待遇都很不错,不过,他哥哥并不喜欢那份工作,没干多久就把工作给辞了。辞了工作干什么呢?考公务员。他哥哥说了,学而优则仕,好男儿不应该满足于只在三尺讲台传道授业,而是应该去官场打拼搏杀,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可命运之神似乎总在跟他哥哥较劲,三年来,他哥哥一次又一次地参加公务员考试,但没有一次是入围的。屡败屡战又屡战屡败之后,他哥哥干脆改变战略,扩大了“战线”,连以前不屑的地方事业单位招考他也报名参加。用他哥哥的话说,这叫“曲线入仕”,什么意思呢?就是先考个事业编制进入机关,一边工作,一边寻找和创造机会“转正”。许是时机未到吧,他哥哥的“曲线 入仕”计划实施得也不顺利,接下来的好几次考试,都是以“一声叹息”告终。前些日子,他哥哥又参加了南江市的一次事业单位考试。对于这次考试,他哥哥自信满满,说有十足的把握入围。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心灵受到的打击也就越大,看到哥哥如此自信,贺青松不免有些担忧。 学校的网速很快,贺青松很快就查到了他哥哥这次考试的成绩,110分,而录取分数线是分,一个小小的分,再一次将他哥哥拒于面试的大门之外。 “查到了吗?”电话的那端,传来了哥哥焦急的声音。 “还没,可能是查分系统太忙了,一直打不开网页。要不这样,晚些时候我再查查看,到时打电话给你。”贺青松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怎么跟哥哥说这事,便撒了个谎。 放下电话,贺青松想起了哥哥往日落榜时的情景。第一次落榜,他哥哥表现得很淡定,因为是初次试水,从考前到考试结束,他就没有抱多大的期望。没有期望,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失望了。第二次落榜,他哥哥喝醉了,疯言疯语地折腾了一夜。第三次落榜,他哥哥把自己关在房里喝闷酒,结果,酒疯发作的时候,把公务员考试的教材全给烧光了。第四次……第五次……总而言之,他哥哥一次比一次消沉,贺青松则一次比一次揪心。 兄弟俩谈心的时候,贺青松也曾劝过哥哥,要他不要两眼只盯着公务员考试,实现人生价值的路径有千万条,公务员只是这万条路径之一。但无济于事,下次有考试,他哥哥还是会去考,落榜了,他哥哥还是会伤心落泪,沮丧颓废。 正想着,贺青松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起一看,又是他哥打来的。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接了,怎么说,这也是个问题。 手机响了一会儿后,停了,贺青松正要松口气,手机又响了,还是他哥。这次,贺青松接了,没有丝毫的迟疑。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贺青松正想问对方是谁,为什么他哥哥的电话在她手里,不料对方却抢先一步,盘问起了他与贺青杉的关系。当得知他是贺青杉的亲弟弟之后,该女子即刻亮明了身份,说她是南江 市公安局的,他哥哥贺青杉出车祸了,现在医院抢救,要他赶紧过去。 一听哥哥出车祸了,贺青松顿时懵了,手机掉在了地上。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回过神来,赶紧捡起手机,抬腿就往楼下跑,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贺青松老家在南江,南江是县级市,由江阳市代管。贺青松坐了三个多小时的火车,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的汽车,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他赶到了南江市人民医院,见到了他熟悉的哥哥。只不过,此时他的哥哥,再也看不到他的样子,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因为伤势严重,他哥哥在被送到医院后没多久就永远地离开了他的亲人,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在处理完哥哥的丧事和事故赔偿这些事情之后,贺青松重新思考起了自己未来的人生。 贺青松家里共有五口人,父亲,母亲,哥哥,他以及一个尚在上学的妹妹。他的父母亲都是失地农民,在县城里开了个杂货店,收入虽然不高,但加上他的工资以及哥哥偶尔给别人做网站的收入,倒也能让一家人衣食无忧。如今,哥哥走了,爸妈沉浸在痛失爱子的悲伤之中,每天以泪洗面,再也无心经营杂货店了,家里的一切开支,都依赖于他的那份工资。如何支撑起这个家,成了贺青松当前急需解决的一个重大问题。 “我要考公务员。” 一次同学小聚的时候,贺青松突然爆出这么一句话。 贺青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喝了3瓶江阳啤酒,因此,他说的这话也就没人当真,权当是他酒后的醉话。 贺青松见大家没什么反应,就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贺青松,你喝醉了吧?尽说胡话。”贺青松大学时期的下铺兄弟周至高拿啤酒瓶轻轻地敲了敲贺青松的脑袋,说道。 贺青松是班里48位同学当中最先找到工作的,还在实习的时候,他就跟江阳实验小学签订了聘用合同,这让那些还在削尖脑袋到处投简历的同学很是羡慕。让同学更为羡慕的是,离毕业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江阳实验小学 就通知贺青松过去上班了。发毕业证的那天,贺青松就领到了第一笔工资,2000元。 “我没醉,我说的是真的,不是醉话。”贺青松再次重申,他拿起酒瓶“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说道,“我爸妈他们太可怜了,我丢不下他们,我要留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安慰他们,让他们早日走出悲伤,像过去一样,开开心心地生活。再说,我哥那么喜欢公务员这个职业,却一直没有考上,这对他来说,至死都是一种遗憾。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好多。我始终在想,我是不是应该为死去的哥哥做些什么呢?想了几天几夜,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走公考的路子,这样不仅能更好地照顾爸妈,也能了却哥哥的一个心愿。我希望,在不久的一天,远在天堂的哥哥能够看到我步入官场,成就一番事业。也许,只有那个时候,我哥才能真正地得以安息。” 贺青松说这话的时候,先是声音哽咽,接着号啕大哭。他与哥哥的感情特别好,哥哥的突然离去,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在场的同学看贺青松说得这么认真,情绪又这么激动,就都相信了贺青松的话。 “贺青松,你要考公务员,我们都支持你。可是,公务员考试可不比一般的考试,竞争特别激烈,并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你看你哥,考了那么多次都没考上。”班长赵大鹏说道。 “是啊,贺青松,班长说得对,即便你报考了,也不见得就能考上的。我听一些参加过公务员考试的朋友说,公务员考试挺黑的。你在官场没有熟人,没有关系,就是你笔试过了,面试的时候也会被刷下来的。”长跑王阿牛说道。 贺青松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担心我,但请你们放心,不管考得上考不上,我都会很坚强地活着。至于你们说的暗箱操作,我也想过了,我认为,即便公务员考试真有黑幕,那肯定也有光明之处,不然公务员考试早就没有这么大的诱惑力了。再说,我始终认为,所谓的公考黑幕,只不过是失败者给自己找的台阶罢了,真正的高手,是从来不会去关心这些的,他们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备考。” “嘿嘿,我们青松同学就是高手,只要一出手,定能金榜题名。”周至高说。 “这个是后话了,得先考上再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如果考上了,步入官场,受环境的影响,想提拔想升职是正常的,但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我朝中无人,要混个一官半职肯定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即便我考上了,也可能只是在机关混口饭吃,给领导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贺青松说道。 “既然这样,我看你还是别考了。在江阳实验小学当个老师多好,以后评个讲师、教授什么的,工资便蹭蹭地往上涨,也不比那些公务员差到哪里去。”朱琳说。 “就是就是。当老师单纯,不像官场那样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一些同学也附和着说道。 贺青松摇摇头,说:“公务员我是一定要考的,一次考不上考两次,两次考不上考三次,直到考上为止。” 从贺青松坚定的话语中,周至高他们看到了贺青松的决心和信心,也就不再劝贺青松改变决定了,纷纷举起酒杯给贺青松敬酒,预祝他得偿所愿,榜上有名。 第二章 积极准备 备考公务员,是需要用心的。不能三心二意,也不能急于求成,要先吃透教材再去做真题,本末倒置只会使复习效果适得其反。 ——贺青松语 考公务员的事,贺青松始终不敢告诉爸妈。虽说哥哥的死与公务员考试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在他爸妈看来,他哥哥之所以会出车祸,就是因为公考的事情让他当时过于紧张了。现如今,他们都还沉浸在悲痛当中,这个时候跟他们说要考公务员,无疑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因此,贺青松决定过些时日待爸妈的情绪好转之后再商议考公务员的事。 不说归不说,可备考的工作,贺青松丝毫没有懈怠。他把他哥哥留下的那些公务员考试教材、模拟试卷从爸妈手里“抢救”下来后抱回了自己的房间温习。之所以说“抢救”,是因为贺青松的爸妈原本是要烧掉这些东西的。贺青松骗他爸妈说他有一个同学打算考公务员,想借这些教材用用。一个谎言,便把这些教材什么的保全了下来。 不过,教材是有了,但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申论》和《行政职业能力测试》这两本书让贺青松看着头疼。从小学到大学,数学素来是贺青松的致命弱科,然而,在《行政职业能力测试》当中,偏偏有很多数学题。这些数学题,虽有讲解,但每一道题,都让贺青松看得云里雾里。如:甲、乙、丙、丁四个人去图书馆借书,甲每隔5天去一次,乙每隔11天去一次,丙每隔17天去一次,丁每隔29天去一次。如果5月18日他们四个人在图书馆相遇,问下一次他们在图书馆相遇是几月几号?就这一道题,就把贺青松绕晕了,怎么也算不出来,最后只好对着日历一天一天地数,这才把答案做出来。与复杂的“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相比,“申论”的难度似乎更高。虽说贺青松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写文章对他来说一直是小菜一碟。但是,申论试题毕竟不同于以往的命题作文和材料分析作文,对一个从未接触过这类题型的人来说,难度还是相当大的。贺青松一连做了几道题,自以为答得不错,可一对照,却发现自己要么跑题了,要么就 是没有抓住重点,这让他很是沮丧。这样毫无章法地备战了几天后,贺青松干脆放弃了当前这种教材与试题同步复习的方式,开始专心地看起了教材。 令贺青松欣喜的是,专心看了几天教材后,再去做试题,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开阔了不少。那种感觉,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练武之人,学习一套功夫久无进步,结果某一天却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功力大增。 “他nnd,这公务员考试可真不是人考的。”一次和老乡苏海涛在吃饭时,贺青松谈起了公务员考试这个话题,苏海涛发了这么一句牢骚。 苏海涛在江阳市劳动就业局工作,属事业编制。他已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考生了,参加过市考、省考、国考,而市考又参加过本市的和外市的,前前后后考了四次,其中两次市考都过了笔试,但最后都被刷了下来。 “书就那么两本书,可出的题却包罗万象,无所不含,让你备考起来都不知从何备起。面试也是,面试官出的题更是千奇百怪,让你无从准备。” 贺青松来了兴趣,问道:“比如呢?” “我举个例子吧。我参加江阳市公务员考试的那次面试,因为竞争激烈,笔试过后就请假在家全心准备面试,看了不少有关热点新闻分析的题型,结果面试时,面试官给我的却是一份一些欠发达的中小城市为求发展,大力引进重污染的企业,引起群众不满,致使群众上访和民商纠纷的事件时有发生的材料,要我以一个新任市长的身份,就此事谈谈自己的一些看法。你说,这样的问题叫我怎么作答?说宁要绿水青山,也不要金山银山,这肯定是有人云亦云之嫌,很难出彩,而且这也不切实际。你想想看,作为一个中小城市,它要发展,招商引资自然是十分必要的,这不仅是城市发展的需要,也是体现政绩的需要。但是,作为一个欠发达的城市,在发展的初期阶段,要吸引那些无污染的高新企业落户,是极不现实的,能够去那里落户的项目,自然都是一些被经济发达城市拒之门外的高消耗重污染的项目。站在环保的角度,当然是不希望引进这样的项目了,但如果不引进,招商引资任务怎么去完成?财政税收怎么上台阶?剩余劳动力又如何去安置?反之,如果说只要金山银山,又会给面试官留下忽视环保、不重民生的错觉。” 贺青松打断苏海涛的话,说道:“有这么复杂吗?我觉得只要措施得当, 应该可以做到金山银山与绿水青山并存的。” “说得轻巧,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在现实生活中,没几个欠发达地区的领导能够完美解决招商引资与环境保护这对矛盾的。大多数领导都是重客商利益而轻群众利益。就拿我老家来说,村里为了一个化工厂的落户,征地时把林子毁子,把耕地占了,到头来,还把河流污染了。一些群众把问题反映到乡里,没人搭理;反映到县里,县里又把问题推回乡里,乡里便派人出面协调,要企业老板停产整顿,可企业老板却发话了,若要停产整顿,立马卖厂走人。为了这一年200万的税收,乡里没办法,也只好不了了之。再有群众上访,就说服企业老板拿出点钱安抚村民。这样一来,大家就都相安无事了。贺青松,你说,乡里这样解决,是对还是不对?” “当然不对。他们这样做,只是把民怨化解了,而破坏环境的问题却并未得到解决,是不可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 苏海涛笑贺青松涉世未深,不懂为官者的心思:“那些当权者,哪里会在乎什么可持续发展,他们重视的是数字,如在任期间引进了多少个项目、引进外资多少万元、比任初增长了几个点、实现税收多少多少、增长了多少多少。增长了,就是有为,提拔得也就快,原地踏步或者负增长,那就是碌碌无为,提拔自然也就轮不到头上。至于是不是破坏了生态环境,这并不是提拔的重点所在。一句话,数字才是硬道理。” 贺青松没想到一道题所涉及的东西竟然会这么复杂,说:“这么说这题还真不好答了。” “是啊,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道难题,对那些欠发达城市的当权者来说,很多时候也是一道无法解答的难题。城市发展了,他们自然可以对那些重污染的企业挺直腰杆说不,但在起步阶段呢,他们又不得不依赖这些企业来解决劳动就业,增加财政税收。当然了,也帮他们充实升迁资本。” 苏海涛虽属事业编制,在单位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一般干部,但毕竟是在官场混日子的人,对官场上的人和事比贺青松看得更明了更透彻,他说的这些话,贺青松听了半天也没能完全听懂。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如果让他来做苏海涛说的这道题,他该从哪个角度去破解去拓展呢? 那天他去找周至高,谈到了苏海涛,也谈到了这道题。 “至高,你说这题该怎么答呢?” 周至高想了想,问贺青松:“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 “实话就是这题不值一做。” “为什么?” “你到市郊去看看,那里烟囱林立,河水污浊,群众是怨声载道。这些问题,难道江阳市委市政府领导不知道?环保局局长不知道?”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企业,多半以上是市政府牵头引进的。” 随着招商引资的力度进一步加大,江阳市这几年发展迅速,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环境污染越来越严重,群众怨言越来越多。 “既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无动于衷?一个字:难。”周至高说,“你说的这道题目,事实上也是摆在很多当权者面前的一道题。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会说宁舍金山银山也不换绿水青山,但实际工作中呢,不管项目符不符合环保要求,只要能缴纳税收,一律绿灯放行。这就是说,同样的一道题,在不同的时势下,会有不同的答案。” “我在想,既然欠发达城市在发展的初期阶段,无可避免地会出现招商项目与环境保护的矛盾,那是不是可以对那些有污染的企业实行分级呢?按重度污染、中度污染和轻度污染进行分级,对重度污染的企业,一律要求相关部门责令企业停产整改并缴纳一定数量的保证金;对中度污染的企业,要求其限期整改到位,而对轻度污染的企业,则不作任何要求。” “照你这么说,重度污染和中度污染的企业,如果整改的话只要达到轻度污染的标准就可以放行了,是这样吧?” 贺青松点头。 “嘿嘿,贺青松,挺有你的啊,才看这么几天书,思考问题就会比别人多转几个弯了。你这个思路还真是挺有新意的,这种分类对待的举措,只要思想工作做扎实了,企业主能接受,群众也能接受,而且相对而言,对绿水青山的损害也降到了最低程度,挺好的。”周至高夸赞道。 “你啊,就别夸我了,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些浅显之见,也只能在你面前显摆一下,若是真这么答题,可能一分都捞不到呢。” 周至高摆手说不会不会,这个思路挺好的。停了一会儿,又说:“贺青松,公务员考试并不是说你会答题就能考上的,其间的名堂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你就听我的,好好地当你的老师,别去考什么公务员了。苏海涛在机关多年,官场中认识的人不比你少,结果如何呢?还不是一连考了四次都没考上。你去问问那些考上公务员的人,有几个是完全凭自己的实力考上的。公务员考试要真这么容易,你哥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榜上无名了。” 说到死去的哥哥,贺青松情绪马上低落了许多,轻声说:“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坚持到底吧,大不了像苏海涛那样一次考不上考两次,两次考不上考三次,直到考上为止。” “你懂什么啊,苏海涛之所以这样坚持不懈地考公务员,那是他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怎么会身不由己呢,难道还有人逼着他考不成?” “现实逼的。他身在官场,却是个事业编制,你可能不知道,在江阳市,提拔干部是有编制限制的,很多人有能力有学历,但却被编制限制死了。苏海涛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个一般干部,再不想想办法,一辈子也就那样了。所以,他要改变现状,就只有走公务员考试这条路了,考一个好的职位,一切就都来了。我分析过,在报考公务员的考生当中,有相当一部分的考生本身就是身在官场的人,他们报考,不是为了解决铁饭碗,而是把这个考试当成了一个跳板、一条捷径,他们要通过这个跳板这条捷径,使自己找到一个更宽更大的发展平台。” “至高,你给我分析分析,是你说的那些本身就在官场的考生容易考上还是我们这些非官场的考生容易考上?” 周至高也被贺青松这个问题问懵了,想了想,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就两者比较而言,本身在官场历练过的考生因为其有解决现实官场问题的实际经验,做起一些题目来思路会更广更宽一些,考虑问题会周全一些,提出的举措实用性也会更强一些。但事情没有绝对,在官场中混了多年但能力不 及刚毕业的大学生的人还是大有人在的,这些人就像一块石头,无论时间怎么雕磨,也不可能发出玉石那样迷人的光泽。” “至高,你好像对官场挺有研究的,不考公务员可惜了。” 周至高却一脸不屑的样子:“我喜欢看官场的书,研究官场的事,但却不想涉足官场。” “为什么?” “天天戴着个假面具说着违心的话,还要琢磨别人的心思,太累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喜欢做真实的自己,把自己裹得太严藏得太深会把我闷死的。”停了会儿周志高又说,“青松,你为人诚实,坦率,这是官场的大忌,是不适合走行政这条路的,我劝你还是别考了,就你现在的工作挺好。” “叫我半途而废?你知道的,我这人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的。听说过几天就可以报名了,我正充满期待,跃跃欲试呢。不管考得上考不上,我都会义无反顾的。我不会当一匹不敢过河的小马。” “你爸妈他们同意吗?” “我还没跟他们说,估计不会同意。” “那你还是先说服他们再说吧,如果他们坚决不同意,你也就不要坚持了。一意孤行的话,他们会伤心的。” “嗯,我明白。” 回学校的路上贺青松遇到下班回家的苏海涛,贺青松便把自己对那道题的一些想法跟苏海涛说了,苏海涛听了后说道:“贺青松,你这思路挺独特的,不会是从网上看的吧?” “不是,刚才跟至高讨论这题时突然想到的。苏主任,你有官场经验,又有公务员考试经验,跟我说说,我的思路对不对。” 苏海涛说思路是对的,只是不知可操作性怎么样。 “我也只是灵光一现,对于可操作性我还真没去考虑呢。”贺青松说道。 “挺不错的,贺青松,跟我说说,你对这题目这么感兴趣,是不是也打算考公务员啊?” 贺青松说是有这个打算。 “好!以后我们多多交流,争取双双榜上有名。”苏海涛拍了拍贺青松的肩膀,“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公务员考试这东西也就那两本书,没什么看头的,多做点模拟试题才是王道。”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做公务员考试的题目,尤其是那些解决实际问题的题目,打通思路才是关键,捕捉题目、死记硬背肯定是行不通的。个人认为,备考公务员,是需要用心的。不能三心二意,也不能急于求成,要先吃透教材再去做真题,本末倒置只会使复习效果适得其反。” “贺青松,你真不愧是当老师的,总能在学习中不断地总结提高。我就不行,只会死记硬背。” 贺青松不知苏海涛的话是在揶揄他,有些得意地说道:“身为老师,学习起来当然要先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啰,这样才能事半功倍嘛。” 身在官场的苏海涛多少沾了点官气,贺青松像教学生一样地说教,让他听着心里非常不舒服,他阴阴地笑了笑,说:“那兄弟我预祝你金榜题名了。我还要去赴个饭局,今天就不跟你聊了。再见。” “那就下次聊好了,有时间到学校来坐。”贺青松知道官场中人道别之前喜欢握个手以示礼貌,也就把手伸了出去,可苏海涛却好像没看到似的转身走了。 看着苏海涛的背影,贺青松自语道:“这个苏海涛,以前道别总喜欢握手的,今天怎么把这一习惯给忘了。”他哪里知道,苏海涛并没有忘记他那握手道别的习惯,他只是对他刚才说的话有意见罢了。 第三章 偷偷报考 选择职位不要人云亦云,盲目跟风,热的不见得真好,冷的也不见得真差,适合自己才是王道。 ——贺青松语 在苏昌工作的女友夏雪到江阳来了。贺青松把她带回了家。这是贺青松第一次带夏雪跟自己爸妈见面,以往,他都是让夏雪住学校的。他这样做,是希望仍沉浸在悲痛中的爸妈看到未来的儿媳妇能够高兴一些。如贺青松预料的那样,夏雪的到来,让久未露过笑脸的爸妈均开心地笑了。 贺青松觉得这是个跟爸妈袒露心迹的机会,当一家人正在享用丰盛晚餐的时候,贺青松把自己要考公务员的想法说了出来。 一听贺青松要考公务员,他爸妈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爸爸把盛好饭的碗往桌上一掷,说:“不许考!” “小宝,我们可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了,好好教你的书,别去考什么公务员了。”贺青松妈妈哭着说道。 “当老师不好吗?现在老师的待遇不比公务员差,前几天我在报上还看到一条新闻,说江阳市的教师工资不得低于当地公务员。你别像你哥那样,这山望着那山高,放着好好的工作不要,偏要去考什么公务员,结果把命也搭进去了。”贺青松爸爸说道。 “爸,我又没说要辞掉现在的工作,我只是试试看嘛,又不影响工作。” “试也不行!以后在家里不许再提‘公务员’这三个字。我跟你妈是不会同意你参加公务员考试的,除非我跟你妈都死了。”贺青松爸爸黑着脸扔下这句话就出了家门。 “你看你,今天小雪来了我们本来挺高兴的,被你这么一闹,心情又不好了,害得你爸饭都没吃饱。”贺青松妈妈给夏雪夹了条鱼,说道,“小雪,你给劝劝青松。” 爸妈不同意,贺青松是有心理准备的,但他没想到爸妈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贺青松,你要考公务员,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想等我跟爸妈说好后再跟你说的,可因为我哥的死,我爸妈一直很伤心。今天你来了,我看他们挺高兴的,就想趁这个机会跟他们商量商量,没想到他们的态度这么坚决。” “你不觉得你除了要征求你爸妈的意见外,还要征求我的意见吗?” “我知道你会全力支持我的,所以迟点早点跟你说都是一样的啊。”贺青松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做父母的思想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夏雪的不悦。 “我不支持。” 这完全出乎贺青松的预料,他一直以为,无论他做什么,夏雪都会支持他,考公务员也一样。 “为什么?” 贺青松正想问夏雪,他爸妈走了进来。他爸爸走在前面,背着手,板着脸,可见他还在生儿子的气。 “爸。” “要考公务员就别叫我爸。” “那我不叫爸,改叫爹。” 贺青松的嬉皮笑脸并未引得他爸爸笑逐颜开。 “别跟我嘻嘻哈哈,你就死了考公务员的心吧。” “小宝,听你爸的,别考了。”贺青松妈妈也劝道。 “好好好,我听你们的,不考了。”贺青松说完气呼呼地回到房间。夏雪跟了进去,问道:“青松,你真不打算考了?” “真不考了。”贺青松说道。 “不考最好,你要真考,不仅你爸你妈会跟你翻脸,就是我,也会跟你翻脸。” “小雪,你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我一把呢?你知道吗,这个时候,我最需要的,就是你的支持。” 夏雪抱着贺青松,说道:“我不是反对你考公务员,如果你要考苏昌的公务员,我双手双脚赞成。” “我不会考其他地方的。” 因为二人的意见始终不能达成一致,一连几天,夏雪跟贺青松的关系都很冷淡。这让贺青松极为痛苦,但是,公考的念头,始终没有变。 听说江阳市招录公务员的公告马上就要公布了,所以几天来,贺青松一直密切关注着招录公务员的相关资讯,又是上江阳市人事网,又是买报看报,好像稍不留意就会错过似的。 为了不让身边的同事知道他要报考公务员,每次看这些信息,贺青松都是背着同事的。为什么要背着同事呢?贺青松有两种担心,一是担心到时没考上,会成为同事们的笑柄,说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二是担心工作会有变故。上班的第一天校长跟他说过这么一句话:不是谁都能到江阳实验小学任教的,既然来了,就要对江阳实验小学忠诚,而不能三心二意,这山望着那山高,一天到晚想着跳槽。这话似是好意提醒,但却含着几分威胁。贺青松非常清楚,一旦报考公务员的事情传到了校领导耳朵里,学校很可能会解聘他。这样的结果可不是贺青松想要的。 贺青松父母以前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家里的一切开支全靠地里种点东西和父亲给人打点小工。贺青松上大学那年,家里的那三亩八分地被当地政府搞开发征用了,父母亲就用补偿款开了间杂货店用以维持生计和供养贺青松三兄妹上学。贺青松和他哥哥参加工作后,供养妹妹上学的重任就落到了他们兄弟俩的头上。每个月领到工资后,贺青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学校对面的工商银行往家里汇钱。每月一千,不多汇一分,也不少汇一分。现在哥哥不在了,小店也不开了,他的工资成了家里所有开支的唯一来源,一旦他丢了这份工作,那家里又将重返过去那种拮据的局面。就在前几天,贺青松还接到妹妹打来的电话,说打算参加一个声乐培训班,但手头钱不够。贺青松正打算着这两天给妹妹汇点钱过去呢。所以,在考上公务员之前,贺青松还是很需要目前这份工作的。 那天中午贺青松趁办公室没人的时候,登上江阳人事考试网,一进入网站马上便出来一个有关公务员考试的弹窗,刚点开还没来得及看,苏小末走 了进来,把贺青松吓了一大跳。 “贺青松,在忙什么呢?” 贺青松一边关网页一边答道:“闲着没事,上网看看新闻。” 苏小末走近看了看,说:“怎么我一来你全关了啊?”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贺青松,笑着说道,“贺青松,你该不会是在浏览少儿不宜的东西吧?” “不是不是,我为人师表,怎么会看这种低级趣味的东西呢。”贺青松否认道。 苏小末还是一脸坏笑,说:“那难说,你们男人都一样。”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没看。”贺青松去开抽屉,拿了本官场小说,准备回宿舍。 “贺青松,我跟你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了吧?”苏小末看贺青松不说话,说道。 “你多想了,我才没这么小气呢。”贺青松说道,“我回宿舍了,下午见。” “等一下。” “什么事?”贺青松停下脚步站在门口。 苏小末把贺青松拉进办公室,说:“进来说。” 贺青松见苏小末神秘兮兮的,问道:“什么事情搞得这么诡秘?” “坐下说坐下说。”苏小末做了个手势,“贺青松,你有朋友考过公务员吗?” 贺青松不知道苏小末突然问这个干什么,而且搞得这么神秘,说:“小末,你怎么突然问起公务员考试这事来了?” “这个你就先别问,你告诉我有没有就可以了。” “有,有一个,是我的一个朋友,参加过很多次公务员考试。”贺青松想到了苏海涛。 “是本市的吗?” “嗯。” “那太好了。”苏小末好像捡到宝一样高兴地说道,“那你介绍我认识 认识吧,少不了给你好处的。” 贺青松更觉得奇怪了,问道:“小末,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好好的你怎么想认识考公务员的人呢?” 苏小末说别问这么多,总之到时有你好处就是。 “什么好处?”贺青松作出一副要趁机敲竹杠的样子。 苏小末瞪了瞪贺青松,说:“就知道你想趁机敲我,吃大餐、喝咖啡、喝茶、打保龄球,随你选一项。” “喝咖啡吧,和小末美女一起坐在咖啡厅品着咖啡,听着曼妙的音乐,那可是一件非常美妙非常浪漫的事情。” 苏小末说:“好吧,就依了你,不过说好了,可不能点太贵的。”贺青松正想回话,苏小末又说话了,“贺青松,要不你把那位朋友一起叫来好了,让我跟他见个面。” “没问题。不过,这与答谢我的那次是分开的吧?” 苏小末说算一起的。 “小气鬼。”贺青松说,“等我约好了他再跟你联系。” 苏小末做了个ok的手势。 贺青松还想问问苏小末这样做有何目的,但这时另一个同事周勇进来了,苏小末跟周勇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贺青松,在跟小末聊什么呢?”周勇问。 贺青松觉得这事不说为好,就说:“也没聊什么,她说这个周末想搞个聚会,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呢。” “你小子好福气。有这样的好事她也不叫我参加,看着让人眼红啊。” 周勇比贺青松大三岁,也是单身一个。 “你就别拿我开涮了。周老师,我回宿舍去了。” 到了宿舍,苏小末又过来了。 “贺青松,刚才周勇没问你什么吧?” “问了,他问我们在聊什么呢。不过我没告诉他。” “那就好那就好。”说完便走了。过了一会儿,贺青松又收到一条苏小 末发来的短信,大意是说周勇喜欢搬弄是非,让他防着点。 贺青松看完短信,也没回,直接把短信删了。 这天下班后,贺青松没像往常一样待在宿舍看书,而是去了周至高那里,要周至高借点钱给他买电脑。本来,买电脑这点钱贺青松还是有的,可买了电脑就没钱汇给妹妹了。他知道周至高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银行里还存了那么几千块,所以一下班就跑来申援了。既是同学,又是兄弟,要借钱当然是没有二话,只是周至高弄不明白,声称三年之内不添电脑的贺青松怎么突然之间又叫嚷着要买电脑了呢。毕业的时候,贺青松把淘来的一台二手电脑卖给了一个收破烂的,并郑重地发表声明说三年之内都不买电脑了,要省吃俭用赚钱养家买房。 贺青松便把中午在办公室看网页被人撞见的事情说了。 “你这也太危险了,如果被校领导知道了,你的工作就没了。”周至高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校长特别反感教师一边教着书,一边却在打着别的算盘。” “如果我是校长,我也不会允许这类事情发生的,拿着公家的钱却干着私人的事,这叫什么事啊。不过你不一样,呵呵,你是‘不蒸馒头争口气’,我支持你这么干。” “其实我买电脑也不完全是为了瞒着学校领导,主要还是自己有了电脑更为方便,查个资料什么的,也不用跑办公室了。” “有道理。”周至高说,“把大鹏也叫上吧,电脑这方面,他比我们懂,让他给你参谋参谋。” 贺青松便给赵大鹏打了电话,把事情跟赵大鹏说了,并约好在电脑城的东门见面。 进了电脑城,看着各种款式的电脑贺青松犯难了,该买什么配置的电脑?是买台式机还是买笔记本?是买三星还是买联想还是买惠普?三个人,就三种意见,在电脑城转了一圈,试了好几台电脑,还是没有决定下来。当三人再次回到第一家店铺时,周至高问是不是还要再转一圈,贺青松说不转了, 指着一台刚才试过的笔记本说:“就买它了。”定好后,赵大鹏重新检查了一遍机子,又试了十几分钟机,确定没问题后才付款。 买完电脑后,贺青松做东请赵大鹏、周至高吃了顿丰盛的晚饭后就直接回学校了。学校给每个教师宿舍都装好了宽带,贺青松的电脑一提回去,马上就派上用场了。 进入江阳市人事考试网,贺青松很快就看到了一条招录公务员的公告。他一边看一边把公告当中的一些内容摘抄在笔记本上。看完了,也抄完了,仍不放心,又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才关掉去看职位表。 县、乡一级的贺青松是看也不看的,他只想留在江阳市,所以,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市一级的单位上。不过略为遗憾的是,很多职位都要求有两年以上基层工作经验,像市委办公室、市政府办公室、市纪委这些单位,都是要求有相关工作经验的。贺青松找了找,找到了这么几个职位既符合条件又让他心动的:江阳市共青团委员会的组宣部工作科员、市物价局的科员、市人口计生委的法制科员、市史志办的文字工作科员及市卫生局的科员。抄下这五个职位的相关信息后,贺青松开始寻思着报哪个职位好,想来想去,仍难以取舍。贺青松觉得周至高对机关这些东西比他要懂,于是就拨通了周至高的手机,可连拨三次都是无人接听只好作罢。 “贺青松,你找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周至高回了电话。 “嗯。是找你。你小子在干什么坏事呢,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坏事倒没干,只是和大鹏、朱琳他们在ktv。里面太吵,听不到你电话,要不是上卫生间我还不知道你打了我电话呢。” “靠,你们还真是会找乐子,隔三差五地跑去k歌。”贺青松也喜欢唱ktv,不过自从下定决心考公务员后就没再去唱过了。当然,周至高、赵大鹏他们知道他要备考,也从来没有叫过他。 “青松,今天朱琳叫了几个美女过来,那长相、气质绝对属于你喜欢的类型,要不要一起来啊?若来的话我叫阿牛去接你。” 阿牛是这些在江阳工作的同学当中唯一的有车一族,大学毕业三个月后,就自己买了辆车。不过,买车的钱是向家里拿的,他只要挣钱供车就可以了。 伍一、朱丹这两个高收入的家伙,也早就买得起车了,只是还没有拿到驾照,所以一直没买。估计过不了几个月,他们也该有自己的车了。 被周至高这么一诱惑,贺青松还真有些心动了,但一想到离考试只剩下一个多月了,就又犹豫不定。 “至高,明天起江阳市的公务员考试开始接受报名了,笔试时间是在10月12日,只剩下一两个月备考了,压力大着呢,哪有心思去唱歌啊。” “压力大更要出来放松放松,要不然你人在宿舍,心在我们这,看也是白看。对了,都有些什么职位?有你合适的吗?” 贺青松就把那几个职位说了,周至高就说那你快过来吧,好让大家都帮你参谋参谋。贺青松觉得周至高的话有理,就说那我在校门口等着,你让阿牛快点过来。 在校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左右,阿牛就过来了。 贺青松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发现里面光线挺暗的,还有些闪眼,音乐声更是大得震耳欲聋,原来,凌峰波他们在蹦迪呢。 “贺青松,过来,一起跳。”朱琳过来拉贺青松。 贺青松在班里也算得上是蹦迪高手,从进门一听到这音乐,一看到这场面起浑身的细胞就沸腾了,朱琳一发话,他马上就投入其中舞了起来。 跳够了,舞够了,大家就又重新归位,开始点歌唱歌。 “贺青松,来来来,我来把几个美女介绍你认识认识。”周至高自告奋勇。 “去,一边待着去。”朱琳把周至高推到一边,说,“她们是我的朋友,还是我来介绍吧。”然后就逐个地向贺青松介绍了她带来的那三个女孩。 “贺青松,跟美女来个对唱吧。”赵大鹏提议道。 “不了,下次吧。现在你们还是帮我想想这次公务员考试报什么职位吧。”贺青松说。 “好啊,跟我们说说,都有些什么职位可供选择?”赵大鹏说。 阿牛在唱歌,声音有些大,把说话声音本来就小的赵大鹏的声音给盖住了,以致贺青松一点也没听清。 “我是说你把可供选择的职位说给我们听,我们好帮你分析。”赵大鹏 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贺青松听清了,为了让赵大鹏他们能听清他说的话,贺青松让还在鬼哭狼嚎的阿牛暂停。 大家的意见很不一致。朱琳和朱丹建议贺青松报考共青团委员会的组宣部,赵大鹏和阿牛建议他报市物价局的职位,伍一建议贺青松考虑一下市史志办,周至高最后发言,他说像贺青松这样的人报考公务员,其目的就不仅仅是要找个铁饭碗、银饭碗,也不是想多拿些工资,谋些福利,而是为了寻求一个发展空间。因此,他建议贺青松报考江阳市共青团委员会或者卫生局的科员。他认为,这两个单位,不仅福利、待遇不错,更重要的是都能够让贺青松尽快转换角色,发挥其文字功底的特长,在最短的时间内干出成绩得到提拔重用。 “贺青松,你是怎么想的?”周至高说完后问道。 “我本来是想报市委办公室或者市政府办公室的科员的,但要求有两年以上基层工作经验,我只是个教师,而且还不满一年,不符合条件的。对这五个职位,除史志办我不是很想去外,其他几个我都觉得还不错,具体报哪个职位一下子还真拿不了主意。” “贺青松,我觉得吧,共青团、物价局、计生委、卫生局这几个单位的职位报的人肯定多,尤其是物价局和卫生局,都是市政部门里比较好的单位。”赵大鹏说道。 “大鹏说得有道理,好单位好职位竞争往往都很激烈。这还不算,像这些热门的职位,不少有关系的、有钱的人都在想尽办法往里钻呢,暗箱操作的可能性特别大,不好考呢。”朱丹说。 连同朱琳的朋友在内,在场的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贺青松听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拿定主意。 “反正有几天的报名时间,贺青松,你先别急着报名,这几天先了解一下这几个职位的报考情况,那时再决定,这样更有把握一些。”周至高说。 “也只有这样了。”贺青松说。 大家又开始唱歌,一直唱到十二点半才散场。阿牛把贺青松送回宿舍后没有回住处,说今晚就和贺青松挤一晚上。洗完澡,阿牛却不急着睡觉,趁贺青松洗澡的时候安装了qq游戏,玩起了斗地主,害得贺青松下载模拟试卷的计划又落了空。 第二天上班时,苏小末找到贺青松,问他和朋友约好了没有,贺青松这才记起苏小末托他办的事,抱歉地说:“你看我这记性,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贺青松,你……” 贺青松打断道:“你别生气,我马上就给我朋友打电话。” 说着贺青松就给苏海涛打了电话,说要介绍个美女给他认识,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苏海涛以为贺青松是在戏耍他,有些不信,在贺青松一再解释下方才信了,说他今天要陪领导下县检查工作,估计要吃了中饭才能回来,问贺青松能不能约在晚上。贺青松征求了一下苏小末的意见,说晚上就晚上吧,六点钟八一路上岛咖啡不见不散。 “事情办妥了。”贺青松说。 “办妥就好,没办妥小心我打爆你的头。要不是我催着,还不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苏小末说完就上课去了。 贺青松上午没课,他决定利用上午的时间把网上报名的一些准备工作做好:拍二寸免冠照、办银行卡、开通网上银行,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再去书店逛逛,买一些模拟试卷。 拍照倒是挺快的,稍微梳理一下发型,摆好姿势,“咔嚓”一下就拍好了。再让摄影师传到qq邮箱里,相片的事情就算搞定了。办银行卡稍显麻烦一些,不是别的,主要是到银行办理业务的人太多了。贺青松取了号后就坐到一旁看报纸去了。等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终于轮到自己了。银行的那位mm办事挺麻利的,五分钟不到就给贺青松办好了。然后,贺青松就到大厅的网上银行专区登录银行网站进行激活并修改了原始的登录密码。走出银行的时候,十点还差五分。贺青松就又去了书店。 回到学校时刚好下第四节课,贺青松手上提了公务员考试的模拟试卷,怕被别人看到,进了学校大门后就去了宿舍。在宿舍楼下,贺青松遇到了周 勇,周勇看着贺青松提的印有新华书店的袋子,满腹狐疑地看了半天说:“贺青松,去逛书店了?买了些什么书呢?”贺青松也不停下脚步,说没买书,买了些学生的模拟试卷参考参考。周勇也就没再问,“咚咚”地下楼去了。快到宿舍的时候,贺青松又遇到了苏小末。 “贺青松,买的什么呢?看着感觉挺沉的。” 贺青松说买的学生试卷。 “那给我看看,正好这几天我也打算去书店呢。”说着就把手伸了过来,贺青松赶紧换了只手,说:“没什么好看的,题型太一般了,还不如自己出的好。” “那你还买?” “大老远跑去不买点东西又觉得不划算,所以就随便拿了几份。” “那还是给我看看吧。” 贺青松不让,边上楼边说道:“别看了,到饭点了,还是去吃饭吧。” 苏小末骂了声:“小气!” 贺青松没理苏小末,快走几步去开门。 苏小末跟了进去。 “贺青松,你买电脑了?” “嗯,昨天晚上买的。” “哈哈,以后有福气了,我可以天天来你这上网了。” “办公室可以上,学校机房也可以上,用得着到我这来上吗?” “怎么?贺青松你还不乐意啊?我告诉你,一般的男教师宿舍我还不去呢,又脏又乱又臭。我来你这上网,那是看得起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苏小末笑嘻嘻地说道。 “是,非常荣幸。苏小姐亲临寒舍,让我这小屋蓬荜生辉了。荣幸,实在是荣幸之至。”贺青松也笑着说道。 “贺青松,你在看《申论》?”没等贺青松答话,又说,“还有《行政职业能力测试》,贺青松,你不会是打算考公务员吧?” 贺青松赶紧把写字台上和床上的书和试卷收起来,扔到一个柜子里,说: “不是,是一个朋友放在我这的。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上次他来我这忘记带走了。” 苏小末半信半疑,眼睛又往贺青松刚刚提回来的那袋试卷瞄去。贺青松怕苏小末会去动那袋子,忙把那袋子也扔进了柜子里。 “贺青松,我听说今年江阳市的公务员考试今天开始报名了。昨天晚上我在网上看了下,还真有几个岗位挺适合你的,比如市物价局的科员、市卫生局的科员、江阳市共青团委员会的组宣部工作科员,这几个职位都要求本科学历、中文专业,挺适合你的。” 贺青松没想到苏小末这么快就知道了公务员招考的事,为了表示自己不关心这事,淡淡地说道:“我对现在的工作、生活挺满意的,才不稀罕当什么公务员呢。” “说的是不是真的啊?原来也有几个男教师是这么说的,不过背地里都偷偷摸摸地去考,直到录取的时候才通知学校。” “哦。”贺青松装作不太感兴趣的样子说,“校长不是挺反对老师报考公务员吗?他们也太大胆了吧。” “都是偷偷摸摸的,学校也不知道。等到学校发现时,录取工作都结束了。考上的倒没什么,反正是要走的人了,学校也不会为难他。倒霉的就是那些没考上的,校领导欣赏的扣个半年奖金也就算了,平常校领导就看不顺眼的就只有卷起铺盖走人了。” “唉,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反正我们又不考公务员,走,吃饭去。”贺青松说。 “吃饭吃饭,饿死了。”苏小末也说。 贺青松锁好门,跟苏小末一起到食堂吃饭去了。 苏小末见了苏海涛,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遇到了老师一样,不停地问问题。贺青松觉得很奇怪,苏小末问苏海涛的问题,基本上都是与公务员考试有关的,比如备考的方式方法,面试的注意事项等等。苏海涛呢,也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有问必答。 公务员考试的话题,贺青松当然感兴趣,他听了十几分钟,也插了几回话,可苏小末和苏海涛就是不理他。又听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按捺不住了,说:“你们两个也别光聊天啊,光喝咖啡,肚子都‘咕噜咕噜’地开始反抗了。” 被贺青松这么一说,苏小末不好意思了,说:“苏主任,您看,我们光顾着说话,都忘了点吃的了。苏主任,您先点吧。” 苏海涛拿着菜单翻了翻,说:“我吃不惯西餐,就来份中式套餐吧,梅菜狮子头饭。” “你呢?”苏小末问贺青松。 “我也不喜欢吃西餐,来份老干妈排骨饭吧。” “你们都吃中餐啊?那我也点份得了。”苏小末说,“红烧鸡块煲饭。” 点完了,苏小末又和苏海涛聊了起来,聊的话题还是关于公务员考试的,两人还是把一旁的贺青松当成了空气。直到吃的上来了,两人才停下来。 “小末,你对公务员考试这么感兴趣,该不会也想参加这次考试吧?”贺青松问。 “哪里,是一个朋友要考,让我帮她请教一下高人呢。” “高人我可不敢当,若是高人,也就不会四次都没考上了。”苏海涛说。 “其中两次你不是笔试过了吗?那就说明你还是挺有实力的,至于面试被刷,原因是多方面的,问题不见得出在你身上。”苏小末说。 “嗯,小末这话挺有道理的。我听说公务员考试黑就黑在面试这一块,很多人笔试成绩挺好的,面试表现也不错,可到最后就是没被录取。”贺青松说道。 苏海涛点点头,说:“是这么回事。地方性的公务员考试,公平、公正性还不够,监督有待加强。” “苏主任,听说今年的招考公告已经出来了,你看了没有,打算报什么职位呢?”贺青松问道。 “你呢?”苏海涛反问。 “他也考公务员?”苏小末吃惊地问苏海涛。 “对啊,他也打算考呢。怎么,他没跟你说过吗?”苏海涛说。 贺青松当即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也后悔来之前没跟苏海涛预先打招呼。他见苏小末瞪着两个大眼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自己,说道:“我那天跟海涛也就是随口一说,考不考还没定呢。” “哼哼。”苏小末说。 “贺青松,你不会是打退堂鼓了吧?”苏海涛说。 贺青松说不是打退堂鼓,是家里不太同意他这么干。他这话可是说给苏小末听的,因为他实在摸不清苏小末的底。 “这次公务员考试的公告我看了,有几个职位挺适合你的,我建议你试试。”苏海涛说,“我自己呢,综合考虑了下,决定报市委办的办事员,在这个岗位,提拔的机会应该比较多一些吧。” “挺不错的,只要考上了,一下就跨入市委大院了。”说完,贺青松笑了笑。 “你以为这么好考啊,这个职位,抢的人多着呢。”苏海涛说。 “只要是公务员考试,不管哪个职位,都挺难的,要不怎么叫天下第一考呢。”苏小末吃着东西,说道。 用完餐后,三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在回学校的路上,苏小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贺青松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苏小末这会儿怎么换了张脸,却又不敢问。他知道,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心中往往装满了怒火,谁惹喷谁。 公交站到学校还有一段路要步行。下了车,苏小末还是不说话,贺青松吞了几下口水,说:“小末,一路上怎么不说话呢?” “你不够朋友。” “我不够朋友?我哪里不够朋友了?”贺青松有些莫名其妙。 “你打算考公务员为什么瞒着我?是不是怕我到校长那打小报告啊?我告诉你,我苏某可不是那样的小人,还说那两本书是苏主任的呢,明摆着是在骗我。” 面对苏小末的诘责,贺青松不愠不怒,说:“你不也打算报考吗?你也没跟我说啊。我们扯平了。” “我可没说我要报考。” “你以为我真是傻子啊,你让我介绍苏海涛给你认识,不就是想多了解一下公务员考试吗?见了苏海涛问个没完,要是帮别人问,不至于这么上心吧?” “我说不过你,懒得跟你说。”苏小末说完加快脚步,把贺青松甩在了身后。 贺青松小跑追上去,说:“其实我们可以结成同盟,成为战友的。” “什么战友?” “考公务员的战友啊,一起备战,这样备战的路上就不会孤独了,而且效果也更好。” “谁要考公务员啊?” 谁也没注意到周勇突然窜了出来。 “没谁要考,只是刚才在公交车上听到几个人在议论今年的公务员考试,觉得挺新鲜的,就跟小末探讨一下。”贺青松答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们谁要考公务员呢。江阳今年的公务员考试又要开始了,你们可以到网上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职务,有的话可以一试的。不过,别到处跟人说就是了。”周勇说道。 “周老师也可以试一试的,周老师去考的话,肯定是十拿九稳的。”贺青松说道。 “我天生就是教书的命。我爸是老师,我妈是老师,我姐也是老师,改行的事想都没想过。再说我这人很怪,对官场天生排斥。” 苏小末听了笑笑,没说话。 待周勇走远后,贺青松问苏小末笑什么,苏小末说周勇一家都是老师不假,不过周勇并不是没想过改行,也不是什么天生排斥,而是他考公务员根本就没戏。周勇一连参加了两次市里的公务员考试,成绩都超烂,后来可能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就没再报考了。贺青松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周勇考公务员的事情人尽皆知,怎么没被学校开除呢?苏小末说周勇跟校长沾了点亲戚,所以只是扣点奖金没有深究。 回到宿舍后贺青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报名。 在选择职位的时候,贺青松在共青团委员会和卫生局两者间犯难了。这两个职位哪个更适合自己,贺青松拿不准。他打电话问赵大鹏,赵大鹏说这两个都不错,你报一个就是了,反正考上哪个,身份都是公务员。贺青松却觉得不能这么随意,这就跟高考填报志愿一样,要结合自身的实际去填报,而不能认为能录取是名牌是重点就行。贺青松有些高中同学,就是因为填志愿时没有考虑,过于草率,结果导致就业困难或者发展受阻。他记得有一个同学非常有语言天赋,不仅英语好,还自学日语,可在报考时却填报了理工大学,学的专业是财会,使其在语言上的天赋白白浪费掉了。 想了许久,还是没有拿定主意。贺青松就登上qq,看看有没哪个同学在线帮他出出主意。一上线,还真有一个同学在线。贺青松就把心中的矛盾跟那同学说了,两人就这个话题讨论了一番,最后贺青松作出一个决定——报卫生局的科员。 贺青松和他的同学一致认为,选择职位不要人云亦云,盲目跟风,热的不见得真好,冷得也不见得真差,适合自己才是王道。 按照提示,填完表格,传好照片,报名就算完成了。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审核通过,待通过之后,再确认缴费。再接下来,就是紧张备考。 第四章 拜师学艺 癞蛤蟆要吃到天鹅肉,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用勤奋给自己装上一对翅膀。 ——贺青松语 贺青松的报名审核是在第三天上午通过的。不过他一看有102人报考,觉得挺吓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报名,一共才招两个人。1∶51的比例,这种竞争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不过,既然报上了,就要好好备战,哪怕前边是万丈深渊,他也豁出去了。 贺青松决定拿出当年备战高考的那份不怕吃苦、守得住寂寞的精神奋战一个半月。针对这次备战,贺青松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这个计划分为两个部分:一是精读教材,二是真题锤炼。至于面试,贺青松还没有考虑得那么远。在他看来,面试方面的练习,等到有了面试的机会,再来准备也不迟。 计划是制定好了,但是要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这个不容易不是说他静不下心或是没有充裕的时间。这个不容易来自另一个人——苏小末。 自从上次带她去见过苏海涛之后,苏小末就像着了魔一样,天天往贺青松宿舍里跑。她有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那就是上网查资料。这个理由,让贺青松不好拒绝。 每一次,苏小末过来后,贺青松都会主动地让出电脑,自己坐在一边。但身边多了个女孩子,贺青松怎么也做不到心无旁骛,总会忍不住偷偷地去看苏小末都在网上查些什么资料。他发现这个苏小末不寻常,每次上网不聊天,不玩游戏,不看电视电影,就连音乐有时候也不开。她上网就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查公务员考试的相关资料。 “小末,你这次报的是哪个职位啊?”当苏小末第四次踏入宿舍大叫着让位让位时,贺青松问道。 苏小末一心在看网页,没反应过来,答道:“报了计生委的法制科员。” “法制科员啊,你终于肯承认了。” 苏小末这下反应过来了,说:“我……我是说我朋友报的是法制科员, 又不是说我。” “你就别装了,再不说实话,以后我可就不让你来我这上网了,占着电脑不说,还影响我看书。” “小气鬼。”苏小末把网页一关,说,“不上就不上,明天我自己去买一台就是。” 贺青松见苏小末好像真的生气了,就说:“你上吧上吧,不愿告诉我就算了,以后我不问就是。”他拿起书,坐得离苏小末远远的。 “你坐那么远干吗?” “心远,距离当然要远。” 苏小末知道贺青松话的意思,说:“这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你当然听不懂了,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道的。我把你当朋友,当战友,可你呢,把我当小人。” “我没那个意思。”被贺青松这么一说,苏小末过意不去了,说,“你们男人啊,不像我们女的有自制力,爱喝酒,几杯酒下肚就什么话都掏出来了。” “是不是原来有人酒后失言伤害了你啊?” 苏小末点头说道:“嗯,我来的头一年,就准备报考公务员,因为怕被开除,所以也是偷偷摸摸地备考。后来一个同事看出点端倪就来问我,我觉得那个同事是靠得住的人,就跟他说了。谁知他在一次同事的婚礼上多喝了几杯,把我备考公务员的事给抖了出来,结果第二天就传到了校长耳朵里。校长找我谈话,给我两个选择,一是辞职走人继续考公务员,二是继续留在学校,放弃已经报好名的公务员考试。斟酌再三,我选择了后者。” “原来是这样。不过你也不能怪那位同事,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不过是酒后失言。” “你说得对,是不能怪他。但是,酒后失言和故意打小报告所造成的伤害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有意一个无意罢了。” “你放心,我这人喝醉了从不会乱说话的,我喝醉了只会呼呼大睡。”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喝醉过一回,结果从当天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晚上,把班主任和同学吓得半死。” “喝成那样,肯定是失恋了。” 贺青松摇头,说:“不是失恋,是同学生日,玩得太疯了,疯到斗酒。”那次醉酒,确实是斗酒所致,但另外的那次,却是因为失恋。贺青松和夏雪分过一次手,那个晚上,贺青松约周至高去喝酒,也喝得酩酊大醉,回去之后久睡不醒。因为贺青松有过久睡不醒的经历,同学们也就没觉得异样,可到了第三天中午还没醒来,大家就开始担心了,叫来120车把贺青松送进了医院。 “既然你说你能保密,那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这一次我是报考了。” “我一定保密。从这一刻起,我们就不仅是同事了,还是战友。” 苏小末伸出白皙的手,说道:“嗯,握个手吧,一起努力,一起奋斗。” 贺青松握着苏小末的手,用力地晃了晃,说:“一起奋斗!”这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在公示榜上看到了他和苏小末的名字,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 “别笑得那么淫荡了。” “淫荡”这两个字对男人来说特别敏感,贺青松当即心里泛起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看了看苏小末那张漂亮俊俏的脸,心里便有了个坏念头,说:“小末,我们除了是同事是战友关系,还是同学关系呢。” “我比你早一年毕业,哪来的同学关系?” “一同备考一同学习,简称同学。” “有些牵强,但马马虎虎说得过去。” “那为了我们的第三层关系,我们来个西方式的拥抱吧。” 苏小末听完盯着贺青松看了那么一会儿,说:“你少给我打歪主意。” “你看你看,小气了吧,还考公务员呢,若在官场,一个上级领导提出要拥抱一下,你也这么小气,还不把领导给得罪了。一个拥抱而已,偏偏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竟然自称君子,说我是小人。抱吧抱吧,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贺青松就过去把苏小末揽在怀里。 “快松开。” 贺青松却紧紧搂着不放,说:“小末,我觉得我们可能还会有第四层关系,恋人。” 苏小末暗暗使劲挣开,说:“我说还有第五层第六层呢。” “说说看。” “夫妻。” “说得挺对,那还一层呢?” “癞蛤蟆与天鹅。” 贺青松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说:“对对对,我就是那个丑陋无比,不自量力的癞蛤蟆。” 苏小末当时正好有电话进来,也就没仔细琢磨贺青松的话。接完电话后,她就出去办事去了。 接连几天,贺青松都有些闷闷不乐,他觉得一个女孩子说一个男孩子是癞蛤蟆实在是一种莫大的污辱。有好几次看到苏小末,他都懒得打招呼,对苏小末的主动问好他也表现得非常冷淡。 苏小末见贺青松的态度突然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没再到贺青松那里去上网了。又过了几天,苏小末见贺青松待别的同事一如往常有说有笑,唯独对她冷若冰霜,就找了个机会去问贺青松,一问才知道原来是癞蛤蟆的那句话伤了贺青松,当即跟贺青松道歉。 “小末,不是我小气,我是从农村来的,很多时候,很忌讳这句话。” “明白。其实我真没瞧不起你的意思,当时这样说也只是和你开开玩笑,没想到你当真了。” “其实你也没说错,农村出来的大部分孩子本身就是癞蛤蟆,癞蛤蟆要吃到天鹅肉,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用勤奋给自己装上一对翅膀。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这有个公务员考试的题目,是面试环节当中的,我们来讨论一下。” 苏小末来了兴趣,问是什么题。 “为了增强效果,我们来个情景模拟吧。我来当面试官,你当考生。” “可以,听从考官安排。” 贺青松要苏小末坐他正对面,说这样才够逼真。 “苏小姐,如果这次考试我们录用了你,但在你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却通知你说你不适合这份工作,你怎么办?” 苏小末觉得这道题可能设有陷阱,不敢贸然回答。 “苏小姐怎么不说话了呢?答题可是有时间限制的哦。” “那我可答了。首先,我会问对方自己到底是哪方面不适合这份工作,是学识水平问题,还是工作能力问题,还是性格问题,还是思想品德问题。如果是学识问题和工作能力问题,那我希望单位领导能够给我一点时间充电,让我加强学习,加强锻炼,使自己的学识、能力得以提升。如果是性格问题,那就尝试改变,如果还是不行,就申请调离,换个与自己的学识、能力符合的岗位。如果是思想品德问题,那是去是留,一切听从单位的安排,绝无二话。” “答得好。”贺青松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鼓起了掌,说,“真是没想到啊,你能答得这么精彩,都快把我这个考官折服了。” 这道题是一个同学从网上发来给贺青松的,贺青松当时想也没想,说那简单,既然不合适那就辞职算了。那同学看后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说他这样回答既缺乏新意又对自己不负责任,肯定得不到高分的。贺青松问那同学该怎么回答,那同学没说,要贺青松脑筋多转几个弯。 贺青松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就去请教苏海涛,苏海涛说这题太难了,他也一时答不上来。贺青松觉得不应该啊,苏海涛考过那么多次,又身在官场,答这道题应该是易如反掌。其实贺青松高看苏海涛了,这道题苏海涛确实是答不上来。当然了,即便苏海涛答得出,也不会跟贺青松说的。后来,贺青松又去问了赵大鹏,赵大鹏说不合适怕什么,反正已经上岗了,只要不犯错误就不会被开除。贺青松骂赵大鹏这是赖皮思维,上不了大雅之堂的。 贺青松又把甲乙丙丁四人借书这道题搬了出来为难苏小末,令他没想到的是,苏小末两分钟不到就把答案算出来了。贺青松就不明白了,这么难的 一道题,苏小末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算出答案呢?苏小末便把解题的方法说了出来: 第一步,各自相隔5、11、17、29去一次图书馆,实际上就是甲6天去一次、乙12天去一次,丙18天去一次,丁30天去一次,求6、12、18、30的最小公倍数,得出的最小公倍数是180,也就是说,甲乙丙丁再次相遇应该是在180天之后。 第二步:算大小月份。按30天一个月计算,那180天之后就是11月18日,但是因为5月、7月、8月、10月均为31天,所以,要往后倒推四天,那就是11月14日。 “小末,看来我要拜你为师了。”尽管贺青松并未完全弄懂,但心里却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你这个徒弟吧。” “这样一来,我们又多了层师徒关系了。”贺青松说,“走,我请师父吃饭去。” 周勇钻了进来,说道:“贺青松,谁是你师父啊?”他的出现,把贺青松和苏小末吓了一跳。 “就是这位美若天仙的苏小姐。”贺青松说。 “呵呵,好好的怎么拜起师来了,跟我说说,是哪方面的师父啊?” 贺青松被周勇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苏小末反应快,见贺青松卡了壳,马上说道:“贺青松最近天天跟我咨询一些爱情方面的问题,我就叫他认我为师,以便经常敲他竹杠。” 周勇信以为真,说:“苏小末,你可真够狠的,贺青松来学校还不满一年,工资低,经不起敲的。” “先敲一笔再说。走,一起吃饭去吧,我徒弟请客。”苏小末说。周勇也就不客气,说今天真是好口福啊,不用吃食堂了。周勇说着就拉贺青松,说走吧走吧,别磨蹭了。 贺青松看看一脸急相的周勇,再看看和他一样有些无可奈何的苏小末,说:“去哪吃?” 周勇说今天师父最大,一切听苏小末安排。 苏小末原本是打算去“尚味中式快餐”青山湖店的,那里不仅东西好吃,环境还特别优雅,坐在二楼临窗的位子,可以一览青山湖的美景。现在多了个人,便不怎么想去了,说:“要不就到门口的学府餐馆吃点吧,吃完了也好休息一下。” 学府餐馆的档次和一些排档差不多,菜的味道还不错,就是环境有些糟糕,一到夏天,苍蝇就“嗡嗡”地在眼前飞来飞去,让人看着都想吐。 贺青松和周勇都觉得学府餐馆不行,要苏小末换一家。苏小末说:“不换了,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你们两个大男人怕什么啊。”今天她最大,贺青松也就不再说什么,说走吧,就去学府餐馆。 或许是因为周勇在场的缘故,这顿饭吃得就有些无滋无味。贺青松和苏小末说的话也不多,而且两人都故意避开了公务员考试这个话题。有好几次,也不知周勇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把话题往公务员考试上扯,不过都被贺青松和苏小末巧妙地岔开了。 第五章 被迫辞职 定好了目标,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我也决不退缩。 ——贺青松语 自从请苏小末吃过拜师饭之后,苏小末到贺青松宿舍的次数就更多了。苏小末也不像过去那样一来就占着电脑不放了,她说要和贺青松一样,先从教材看起。贺青松坐床,苏小末就坐椅子,一人捧着一本书,谁也不打扰谁。 当其中一个人看累了的时候,就会说,我们来讨论一下吧,另一个人马上就会把书放下,说,请出题吧。 俩人就开始讨论。至于讨论多久,就看双方的心情了,心情好,来了兴致,讨论完这个问题马上进入下一个问题的讨论;若双方的心情都一般甚至很糟糕,就会匆匆结束,然后继续看书。 两个人一下班就钻进宿舍不出来,很多同事包括一些学生都认为他们两个在恋爱呢,都在背后偷偷地议论。 贺青松有女朋友,大家是知道的,也都见过。他们就猜测要么贺青松和夏雪分了手,准备和苏小末来一场全新的恋爱,要么就是因为夏雪人在异地,贺青松耐不住寂寞,搞起了劈腿。有些同事就故意在苏小末和贺青松面前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刺激他们。这些,贺青松和苏小末都不在意,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何况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就算是谈恋爱也是正常。 这天上完下午的第四节课后,贺青松像往常一样,准备把教案拿到办公室后就去食堂吃饭。 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周勇正和几个老师聊天,贺青松对着大伙笑了笑,然后去整理东西。 “贺青松,下班后没什么安排吧?” 贺青松不明白周勇怎么突然问这个,说:“能有什么安排?还不是吃了饭后窝在宿舍里上网。” “别拿上网当幌子了,你宿舍就一台电脑,小末天天往你宿舍钻,总不能一个人上网,另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旁边看吧。”一个同事说。 “就是,我看上网是假,谈情说爱才是真的。”另一个同事说。 贺青松没答话,准备走人。 “贺青松,没安排的话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我生日,请大家一起吃顿饭。”周勇说。 贺青松不想去,却又不好拒绝,说:“好啊,不过我没准备生日礼物啊。” “大男人一个了还准备什么生日礼物啊,又不是女孩子生日,非送不可。”周勇说。 “行,那说好了,不送礼物。那我先回宿舍,走的时候你叫我。”贺青松说着就要走,这时苏小末进来了。 “小末,今天我生日,请大家吃顿饭,你也一起去吧,要不然就我们几个男人太单调了。”周勇说。 “贺青松会去吗?”苏小末问。 “会,我刚跟他说了。”周勇说,“我就知道,他如果不去的话,你是不会去的。” “切,才不会呢,他不去我照样去。你以为我是他的跟屁虫啊,非得粘着他。”苏小末不以为然地说。 “你就是他的跟屁虫,要不然怎么天天往他宿舍里钻不往我们宿舍里钻呢?”一同事说。 “他那里有电脑,我借他电脑查资料。” “我们宿舍也有电脑啊。”又一同事说。 苏小末被问住了,有些窘,好一会儿,才说:“我宿舍离贺青松宿舍近,离你们远了些,去你那不方便。” 这个理由还真是无懈可击,苏小末住四楼扶梯边,贺青松住五楼扶梯边,两个房间只相隔两个扶梯二十四个台阶。 “没话说了吧?告诉你们,我跟贺青松就是师徒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苏小末说,“不跟你们在这胡扯了,我去贺青松那查点资料,半个小时后就回来。” “别走啊,小末。”周勇追出去,但没追上——苏小末已经跑远了。 酒店忙,上菜有些慢,周勇就先把蛋糕切了。吃完蛋糕后,菜也就上得差不多了。周勇叫了一箱啤酒,要大家开怀畅饮。贺青松计划好了晚上要看几节书的,怕喝了酒后又睡着了,就说自己不能喝酒。周勇当然不肯,开了瓶酒就把贺青松和他自己的酒杯倒满,说要先敬贺青松一杯。也不管贺青松是喝还是不喝,自己先把酒给干了。 贺青松看着满满的酒杯,很是为难,他知道,只要喝了这杯酒,那等着他的就会有第二第三杯第四杯,直至倒下。 “贺青松,快把酒干了,今天周勇生日,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同事林岳劝道。 “周勇,要不我喝茶吧,以茶代酒,意思一下。” 周勇站着,一手举着空杯,一手拿着酒瓶,看着贺青松,等着贺青松喝酒。 苏小末见周勇的脸色有些难看,就推了推身边的贺青松,贺青松说道:“推我也没用。我真的不想喝酒,知道要喝酒,我就不来了。” 周勇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把酒瓶往桌上一掷,说:“大男人有什么不能喝酒的,又不是女人会来例假不方便。” 这话贺青松听着有些刺耳,但碍于其他同事在场,他没有计较,说:“周勇,酒我真的不能喝,对不住了。” “算了,不喝就算了。小末,你喝一点吧,我知道你会喝酒。”周勇说。 苏小末面露难色,说:“我也不能喝?” “为什么?”周勇显然不高兴,他没想到一向喝酒堪称豪爽的苏小末今天也不喝酒。 “大姨妈来了。”苏小末小声说道,“前几天就来了,还没完。” “那就别喝吧。女孩子嘛,身子要紧。”周勇说,“我们男人就不一样了,喝醉了,大不了睡上一觉,耍点酒疯,于身体无害的,可偏偏男人当中,也有喝酒不洒脱的。唉,没劲。来,林岳、谢波、刘剑,他们不喝酒我们喝, 这杯大家都干了,一滴也不许剩。” 林岳、谢波、刘剑纷纷端起酒杯。 “干了,干了。” “干!” 贺青松茶端起来,说:“周勇,我就以茶代酒,祝你生日快乐。” 周勇从他的左侧开始,逐一地与林岳、谢波、刘剑、苏小末碰杯,到了贺青松这,他看也不看一眼,端起酒就喝。 贺青松端着茶愣在那,十分难堪。 “周勇,你还没和贺青松碰杯,怎么就把酒喝掉了。”苏小末以为周勇不小心漏了。 “贺青松喝的是茶,碰不碰都一样的。”周勇不以为然地说道。 贺青松知道周勇是在生他的气,说:“是啊,你们喝酒的碰杯就可以了,我喝茶碰不碰都是一回事。” 接下来,不管谁提议碰杯,贺青松都当作没听见,别说碰杯了,连杯子他都懒得端。 周勇指了指谢波的杯子,说:“全喝了,男人就要像个男人的样子。” 贺青松觉得周勇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有些不悦,说:“周勇,我不喝酒,你也用不着指桑骂槐吧。” 此时的周勇已经有了些醉意,见贺青松挑起话端,说道:“大家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你会喝酒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我生日,大家就图个高兴,你不喝酒,就是扫兴,就是看不起我周某。” 周勇端着酒杯,摇摇晃晃,杯里的酒不时地洒到桌上。 苏小末最讨厌喝醉酒发酒疯的男人,看周勇开始发酒疯,不禁暗暗叫苦。 “你不就是等下回宿舍还要看书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少看一晚损失不了什么吧?” 贺青松担心周勇会酒后失言,把他考公务员的事情说出来,便打断周勇:“周勇,适可而止啊,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还别吓我,贺青松,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胆大。你天天窝在 宿舍不就是为了考公务员吗?你不喝酒不就是怕喝了酒等下不能看书吗?” “贺青松,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啊,连我们都蒙在鼓里。”刘剑说道,“你放心,兄弟几个会为你保密的,只是到时你当大官了,别忘了我们就行。” “周勇他喝醉了,你们别听他胡说。” “是啊是啊,别听周勇的,贺青松天天在陪我玩游戏呢,我从没见他看过什么公务员考试的书。”苏小末担心周勇把她考公务员的事情也揭了出来。她有些纳闷,这个周勇是如何知道贺青松要考公务员的呢?其实,他们的反常行为早引起周勇的注意了,贺青松拜苏小末为师的那次,他突然出现,其实就是去“刺探军情”。这次刺探,印证了他的猜测。 “小末,你就别袒护贺青松了。贺青松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袒护,人家有女朋友呢,就是那个叫夏雪的,长得挺漂亮的,每隔那么一段时间会来学校住一个晚上的那个。”周勇继续借着酒意口无遮拦地说着话。 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周勇说话的时候,贺青松已经从桌子底下抓起了一个空瓶,待周勇一说完,便狠狠地朝周勇头上砸了下去。 周勇的身子晃了几下,慢慢地、慢慢地倒了下去。 “你疯了!”苏小末没想到贺青松会这么冲动,“这下你闯大祸了。” 算周勇的脑袋硬,这一砸,没砸出什么大问题。不过,这一砸,却砸出了周勇的怒火。第二天一上班,周勇就去了校长办公室,把贺青松报考公务员的事情一股脑儿抖了出来。随后,贺青松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被校长当犯人一样审问了一通。校长给贺青松两条路,要么离开学校,要么写下保证书,放弃公务员考试。在协商无望的情况下,贺青松选择了辞职。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迎面遇上了周勇,周勇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过道上。 “怎么,准备辞职不干了?” 贺青松没有理他,从周勇身边走了过去。 “贺青松,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的形势,找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别为了考什么公务员,到头来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 贺青松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眼一脸得意的周勇,说:“校长给我两条路,一条路放弃公务员考试,继续留在学校,一条路是辞职走人,我选择了辞职,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勇不明白贺青松干吗这样问,一脸茫然,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呗,你要考公务员,当然只有辞职了。” “错。”贺青松停顿了下,把语气换重些,说:“我辞职是耻于和你这样的人为伍。至于是不是继续考公务员,那是后话。” 周勇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僵住了,他本来是想奚落贺青松的,没想到反被贺青松羞辱了一顿。 贺青松的话,在场的几位老师都听到了,他们均以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周勇,这让周勇更为难堪。 苏小末气冲冲地走过来,瞪了眼周勇,似乎恨不得一口把周勇吃了。她拉住欲离开的贺青松,说:“贺青松,你先别走,我去跟校长说说。”也不等贺青松答话,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苏小末见了校长,恳求校长看在贺青松平时的表现上给贺青松一个改过的机会,并称她会负责说服贺青松放弃公务员考试的。但被校长一口回绝了。校长并不信任她,认为苏小末和贺青松都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一丘之貉。虽然周勇并没有说苏小末也报考了公务员,但有人向他反映,苏小末这段时间和贺青松走得很近,这段时间适逢公务员报考,他们突然间走得这么近,实在令人生疑。当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还不能拿苏小末怎么样。 校长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这让苏小末很是气愤,和校长说话的口气变了,说起话来也就不那么讲究了,结果惹恼了校长,两人吵了起来。 贺青松、周勇及其他一些来看热闹的同事站在走廊里,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苏小末和校长的争吵。 “你没资格跟我这样说话,给我滚出去!” 一声怒吼过后,苏小末气呼呼地走了出来。 贺青松走过去,说:“小末,算了,不就是辞职吗?用不着去求他。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现在很多地方都招收教师,我很快就能找到新工作的。” 周勇也走过来,对苏小末说:“小末,辞职的是他又不是你,你跟校长吵什么吵啊?别把校长惹恼了连你也一起炒了。” “周勇,你这卑鄙小人,怎么不把我也一起告了呢?” “小末,我维护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打你小报告呢。”周勇一副极力讨好苏小末的样子。 “哼!”苏小末狠狠地剜了周勇一眼,拉着贺青松在众多同事的注视下离开了行政楼。 收拾东西的时候,苏小末问贺青松去哪里,贺青松想了想,说先去同学那暂住一下吧。 “不回家吗?” 贺青松摇摇头,说:“不回。” 贺青松实在不敢想象,如果爸妈知道他因为考公务员的事情丢了工作,伤心不用说,脾气暴躁的父亲弄不好还会和他脱离父子关系。他想好了,周至高和赵大鹏那里都可以住,等找到了工作,稳定下来了,他再回去。 “还会考公务员吗?” “会!”贺青松坚定地答道。 这些日子以来,只要一有人提起“公务员”这三个字,贺青松就会想到他的哥哥。他翻看过哥哥的日记,在一篇日记里,他哥哥写了这么一句话:考取公务员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小目标,在仕途上干出一番大事业才是我人生的追求所在。看到这句话,贺青松突然觉得,他现在所走的路,是他哥哥未走完的路,走在这条路上的,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哥哥。 “定好了目标,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我也决不退缩。” “你不会头破血流,你会一帆风顺,飞黄腾达。”苏小末知道贺青松因为他哥的死很受伤,也知道贺青松这么执著地考公务员有他哥哥的因素在里面,“贺青松,我和你一样,也会继续考公务员的,我们一起努力。来,击掌加加油!” 两人击完掌,继续收拾东西。收拾好后,贺青松给周至高打了电话,叫 他开车来学校接他。周至高说他没车,贺青松说:“你没车借也给我借一辆过来。” 四十分钟后,周至高过来了,开了辆红色大众polo。 “你这哪弄来的车?阿牛不是有车吗,怎么没跟他借?” 周至高说阿牛开车去外地办事去了,这车是跟一个美女借的。 “你小子艳福不浅,泡了个有车一族啊。” “非也非也,这车是朱琳帮忙借的,就是上次一起唱歌的那个长头发女孩的。” 贺青松说没印象,记不起来了。那天他满脑子装着的都是选择职位的事,哪里还会记得什么长头发的美女。 周至高看到贺青松收拾好的东西,问:“贺青松,你这是要干吗啊?” 苏小末就把贺青松辞职的事说了。 周至高叹了口气,说:“早就劝你安心教书的,现在倒好,公务员还没开考,工作就没了。” “少说这些没用的。我打算先到你那住一些日子,你说行不行吧,不行的话我找大鹏去。” 周至高说没问题,反正他也是单身汉一个,多一个说话的还少了几分孤独。 “贺青松,你不是说保密工作做得不错吗?怎么会被校长知道呢?” 贺青松就把整件事情的过程说了,周至高听了气得紧握拳头,说:“告诉我哪个是周勇,我叫上大鹏扁他一顿。” “这样的小人是该扁。”苏小末也说。 “随他去吧,他这样的人,即便我们不扁他,也会有别人扁他的。” “贺青松,我支持你考公务员,好好混,以后当个大官,整死那龟孙子。” “对,当个大官,把他调到偏远山区去教书。”苏小末说。 哈哈…… 第六章 公考培训班 不要寄希望于培训班可以让你金榜题名,所谓的培训班无非是东拼西凑弄一些试题进行讲解和进行一些模拟面试练习而已,实际上对于开拓考生的官场思维和逻辑并无多大帮助。 ——贺青松语 突然间没了工作,贺青松还真的有些茫然。对他来说,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到周至高那安顿好后,他把辞职的事情告诉了夏雪。夏雪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责怪贺青松太冲动了。贺青松本来是满腹不快想到女友那寻求点安慰的,不料夏雪不仅不安慰他反而责怪他,这让贺青松心里更不爽,就跟夏雪理论起来,说他考公务员并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更重要的是为了死去的哥哥。 夏雪有气,说为了一个死人把饭碗丢了值得吗?这话伤了贺青松的心,贺青松当时就气得把电话挂了。后来夏雪打了很多电话过来,贺青松都没接。夏雪又发短信息过来解释她是被气得一时口快,要贺青松别生气。贺青松也没回。再后来,夏雪把电话打到周至高那,贺青松也没接。 “真打算跟夏雪闹到底了?”周至高问。 “她说的话太伤人了。” “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计较了,僵下去会伤了感情的。” 这时,夏雪又打电话过来了,打到贺青松手机上,周至高看了看说:“夏雪打来的,你接吧。”贺青松让他接。周至高就接了,夏雪问他贺青松在不在,周至高说在,夏雪就要周至高把电话递给贺青松。 “接吧。” 贺青松就接了。 夏雪先是撒了一番娇,要贺青松原谅她,待贺青松表示已经原谅了她之后,她就问贺青松有什么打算。贺青松说明天就去找工作。夏雪问贺青松去不去她那边发展,贺青松说暂时不考虑,先在江阳找找看,不行的话再去她那边。 夏雪在离江阳三个小时车程的苏昌市工作,是一家培训机构的培训师。 那家培训机构很有规模,对培训师的需求也就很大,夏雪曾多次要贺青松辞了江阳的工作到她所在的那家培训中心发展,均被贺青松拒绝了。贺青松不愿去有两个原因,一是他不舍得离开爸妈;二是苏昌是个地级市,而江阳是个省会城市,相对来说,在省会城市有更多的发展机会。 和夏雪通完电话,苏小末的电话又打进来了。苏小末质问贺青松的电话为什么总是占线,她说她的手机本来就没多少电,一次又一次地拨打,搞得剩电更少了。贺青松说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呢,不知道师父会打电话来,知道的话就不会煲那么久了。苏小末就笑,说:“你少来了,和女朋友甜蜜的时候哪还会记得什么师父不师父。” “小末,你手机不是快没电了吗?我手机也快没电了,有事你快说,否则等下手机没电了想说也没得说了。” “你能上网吗?我们网上聊。” 周至高那有电脑,有宽带,但这个时候,周至高正在打网游。 “有网,但是别人在用。” “贺青松,你可别打我电脑的主意。”周至高插话道。 “我不管这么多,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先上线等你了。”说完苏小末把电话挂了。 贺青松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对周至高说:“至高兄,至高兄。” 周至高一听贺青松喊得这么肉麻,就知道贺青松心怀鬼胎,说道:“叫这么肉麻也没用,我在和几个朋友参加活动,走不开。” 贺青松过去揽着周至高的双肩,说:“就半个小时。” 周至高摇头,说:“不行。”又说,“贺青松,楼下有个网吧,设备不错的,全是19寸的液晶屏。” 贺青松骂周至高不够哥儿们。 “对了,贺青松,我床底下有个路由器,是原来一个跟我合租的大学生留下的,说是暂时放这,让我帮他保管一下,过些日子他会来拿,结果几个月过去了,也不见他来过。只是好久没用了,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贺青松找了找,果然找到一个用塑料袋装好的路由器,找了个插座试了下,指示灯还能亮。 “应该能用。只是,还少一根网线,没有网线也是白搭。” “网线也有,你再找找吧。” 贺青松就又到床底下去找网线,还真被他找到一根。 有了路由器,又有了网线,这事就好办得多了,没几分钟,贺青松就把路由器接好了,连上电脑,就可以上网了。 登上qq,贺青松就和苏小末联系上了。 苏小末在学校的机房上网,她这么急着找贺青松,是因为苏小末想参加公务员考试培训班,但又拿不定主意。 考公务员上公务员考试培训班,算得上是近些年公务员考试的一个怪现象,很多考生不好好复习,却寄希望于高学费的辅导班、冲刺班、培训班,一些商家抓住考生的心理,甚至打出“包过”的招牌来招揽学生。事实上,公务员考试培训班鱼龙混杂,参差不齐。好的,确实有一定作用,但大多数培训班,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名不符实。请来的这个专家那个教授其真实身份往往与标榜的差距很大,培训的效果也就可想而知了。刚开始报名的时候,周至高和赵大鹏也曾建议贺青松去参加培训班。为此,贺青松也花时间了解过这些培训班,又是到网上查资料,又是去一些培训班实地考察,但最终,他没有报名,仍旧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复习。 贺青松问苏小末什么价格,苏小末说5000元一周,是针对上班族推出的夜班,每晚上两个半小时课。 “你觉得这个价格贵不贵?” “如果有效果,当然不贵,但如果没什么效果,那这钱就花得有些冤了。” 苏小末说她也是这样想的,怕花了钱却没学到东西,所以才这么犹豫让他帮忙出主意的。 “反正我不会报名。” “给个理由。” “我觉得公务员考试考的是一个人的积累,测试的是一个人的应变能力、分析能力和思想逻辑,光靠短时间的突击肯定是效果不大的。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寄希望于培训班可以让你金榜题名,所谓的培训班无非是东拼西凑弄一些试题进行讲解和进行一些模拟面试练习而已,实际上对于开拓考生的官场思维和逻辑并无多大帮助。当然了,这纯属我个人的意见,你参考一下。” 苏小末看了贺青松发过来的信息,想了想,说:“看来我真的要认真考虑一下了。”然后又发来消息,说,“要不明天你陪我去看看那家培训中心吧,帮我参谋参谋。” 贺青松说明天他要去找工作,估计抽不出时间。苏小末不肯,说工作的事她也会帮他留意,但培训班的事情也需要他的帮忙,要不然就把他逐出师门。贺青松心想也就是去看看,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答应了,和苏小末约好明天中午1点钟在八一路的xx教育门口见面。 “贺青松,你跟那个叫苏小末的关系不一般啊!说说,你是不是在背着夏雪搞劈腿啊?”周至高凑过来看贺青松聊天。 贺青松把聊天窗口一关,说:“劈你个头啊,我贺青松是那种花心的人吗?” “那个苏小末长得比夏雪还漂亮。难说。” 贺青松抬脚就踹了周至高一下,说:“闭上你的臭嘴,好好玩你的游戏吧,别一不小心挂了。” 周至高就继续玩游戏,贺青松呢,开始上一些人才网寻找工作。 工作不好找。 整个上午,贺青松跑了两个人才市场,都没捕获到招聘教师的信息。不过,贺青松并不灰心。找工作跟找女朋友一样,也是需要缘分的,现在没找到,并不代表找不到,只能说是缘分没到而已。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贺青松还在网上投了几份简历,虽觉得这样的方式被对方看到简历的机会甚小,但无奈对方只留下电子邮箱,也就只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既是找工作,那吃饭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出了人才市场就是一家快餐厅,贺青松也不管是不是卫生,好不好吃,走进店里屁股一坐,叫了一份五块的快餐就吃了起来。许是出来太早,饿了的缘故,他甚至觉得菜的味道比学校食堂的还好吃。 一点钟的时候,贺青松准时来到了xx教育门口。 在宏图教育门口,有一块很大的喷绘广告,上面介绍的就是xx教育。称xx教育是南方地区规模最大、最专业、最具权威的公务员考试培训机构,在全国有多少多少分部,有多少多少员工,累计参加培训人数达到多少多少;有多少多少学员因为参加培训考取了公务员,又有多少多少学员通过培训走上了重要领导岗位。总而言之,给人的感觉就是xx教育“很棒”。 一点十五分的时候,苏小末来了,贺青松责怪她迟到了,苏小末则解释说路上堵车。进了xx教育,马上就有两位工作人员迎上来接待他们,采取一对一的方式进行营销。 贺青松一边翻看着xx教育的宣传资料,一边听着工作人员的介绍,时不时插上一两个问题刁难对方,比如问对方的资质、师资是不是与门口的广告相符,收费5000块是指总的费用还是中途会生出名目多收费,等等。不过,对于他的有意刁难,对方均能轻松化解。 苏小末找个机会问贺青松觉得如何,贺青松说别急,再看看。 “小姐,请问今天开课了吗?”贺青松问那个接待他的女孩。 “我们每天开课的。” “那我们可以试听几分钟吗?是这样的,如果合适的话,我们想两个一起报名。”贺青松说着对一边的苏小末扮了个鬼脸。 苏小末也回应一个鬼脸。 那个女孩抬腕瞄了眼手表,说:“可以的,我带你们去。” 上了楼,来到教室门口,女孩却不让进,说试听只能站在门口。 讲课的是个中年女教师。 “下面,我给大家讲解一道数学题。题目如下:假如,是假如,今年是1998年,父母年龄(整数)和是78岁,兄弟的年龄和是17岁,四年后(2002 年)父的年龄是弟的年龄的4倍,母的年龄是兄的年龄的3倍,那么当父的年龄是兄的年龄的3倍时,是公元哪一年?有谁会做这道题吗?” 有几个人举了手。 “请放下,这节课时间到了,我们先下课,不会做的同学们可以利用课间十分钟好好思考一下,十分钟后我再来讲解这道题。” “怪不得可以试听呢,原来是快要下课了。”贺青松对苏小末说。 旁边那个女孩就笑了笑,说:“我们有安排公开课的,不过今天没有,所以二位也就只能站在门口听几分钟了。不知你们先前做过公务员考试的模拟卷没有,做过的话应该对其中的数学题印象深刻。十个考生有一半考生说这些题目太难了,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但实际上,只要掌握了解题方法,这些题目要做起来很容易的。刚才讲课的那位老师,就是解这类题的高手,任何一道数学题到她手里,她都能很快套用公式解答出来。” “刚才那道题也有公式吗?”苏小末问。 “有的。”女孩说。 苏小末就有些遗憾,说要是能听到老师把那道题讲解完就好了。 这时,几个参加培训的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贺青松问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来这里学习多久了。那女孩说第三天。 “感觉怎么样?”苏小末问。 “还行吧,听说他们这里可以弄到内幕,还能请到命题的人来讲课,通过率很高的,我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女孩说完就走了。 贺青松问那个负责接待的女孩是这样吗?那女孩说是是是,我们老板有官方背景的,所以能搞到内幕和请到命题老师授课。 “不错不错,这家不错。”贺青松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说,“小姐,总的来说,我们对你们中心是非常满意的,但还要考虑一下。这样吧,你留张名片给我,等考虑好了我直接和你联系,这样一来,我们就成你招来的学员了。” 那女孩一听很高兴,马上掏出名片双手奉上。 贺青松把名片兜好,说:“小末,我们走吧。” “贺青松,我看你对这家挺满意的,是不是和我一起来报名啊?”等公交的时候,苏小末问。 “好什么好啊,牛皮吹得嘎嘎响,明显是在骗财。”贺青松说。他告诉苏小末,公务员考试,就跟高考一样,没有哪个培训机构可以弄到什么内幕,更不可能请到命题的人来授课,那样的话,别说是五千,就是五万元的学费,报名的人估计也要从南大街排到北大街。 “既然你觉得不行,为什么还问人家要名片呢?” “人家推销了那么久,一口回绝人家岂不是太打击人家了,我跟她要张名片,还能让她抱有一丝希望,一份念想。最起码,她会觉得她的推销并不是完全失败的。” “呵呵,真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怜香惜玉的。”苏小末说,“你好像对选择培训机构挺内行的,说说,你都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百度是我的自学老师,有什么问题我就去问它,保证会有答案。选择培训班,一定要坚持‘三要三不要’的原则。‘三要’是指要多问工作人员公司的具体情况,要多听别人对这家公司的评价,要多看公司的实际情况。‘三不要’是指不要盲从,看报名的人多自己也跟着报;不要轻信,就是不要人家怎么介绍你都信以为真,而应该多方求证;不要侥幸,就是不要以为参加了培训班就一定能通过考试而放松对基础东西的复习。” “看来这方面你是我的师父。贺青松,那这家我就不报了,等我相中哪家了,再找你帮我参谋一下。” “这么说你是决定参加培训班了?” “嗯,试试吧,不管有没有用。等我报名后,我就把我所学到的东西再传授给你,给你办一个培训班外班。” “好啊,这样我就可以省一笔学费了。” 苏小末说学费可以省,但培训期间饭还是要包的。当得知贺青松还没找到工作后,又说饭也免了,先挂在账上,等以后找到工作了再还。 两天后,苏小末一位朋友给苏小末介绍了一家培训机构,让贺青松过 去参谋一下。贺青松过去看了看,觉得还行。苏小末就交了钱,成了公务员培训班的正式一员。而贺青松呢,也正式成为苏小末所谓班外班的唯一学员。 苏小末白天要上班,晚上又要去参加培训,教贺青松就只能放在周末了。 这天周末,也就是苏小末参加培训班的第三天早上,苏小末就早早地打了电话给贺青松,说要把这几天学到的东西全部传授给他。贺青松和周至高当时正在睡懒觉,便要苏小末晚点再过来。苏小末说:“你又在睡懒觉吧,快起来,我已经在路上了。” 美女要亲临寒舍,贺青松和周至高都不敢再睡了,穿了衣服洗了脸就开始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把一些臭袜子脏裤头统统扔进了塑料桶,再把塑料桶藏在了卫生间,以免被苏小末看到了丢人现眼。 苏小末一进门,贺青松就给她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苏小末环顾了一下房间,说:“不错嘛,两个男生的宿舍收拾得这么干净,难得难得。”一片赞叹,听得贺青松和周至高两人当之有愧。 “小末,跟我说说,你这三天都学了些什么?让我也长长见识。” “好。” “贺青松,苏小姐,你们师徒在这里谈经论道,我这个外人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我去找大鹏踢球。”周至高说。 “去吧,省得在这影响我复习。” 苏小末觉得贺青松和周至高这俩人挺有意思的,说话可以这么随意,可见他们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周至高提出要回避,她也就觉得没什么。 “那我先上下卫生间。” “上卫生间?”贺青松想要拦阻,可没来得及,苏小末已经拉开门走了进去。 “这下完了。”周至高双手一摊,说,“我先走一步了,要不然等下苏小末出来了怪丢人的,余下的烂摊子就留给你收拾吧。拜拜。” 周至高这边一走,苏小末那边就从卫生间出来了。 “贺青松,卫生间那一桶臭袜子和内裤是不是你的,怎么这大热天的放着也不洗,臭死了,上个厕所都要熏出人命了。” 贺青松推得一干二净,说那些东西是周至高的。 苏小末似信非信地说:“有个哥儿们真好嗬,随时可以为你背黑锅。” 贺青松“嘿嘿”地笑。 “贺青松同学,现在我们正式上课,不许嘻嘻哈哈。” “遵命。”贺青松站起来,向苏小末来了个90度的鞠躬,缓缓说道,“苏老师好!” “嗯,贺青松同学好,请坐吧。” 苏小末先是出了一道数学题让贺青松做。这道题是这样的:在865后面补上三个数字,组成一个六位数,使它能分别被3、4、5整除,且使这个数值尽可能地小,这个数是多少?有4个答案供选择:a)865010,b)865020,c)865000,d)865230。贺青松拿笔在纸上算了半天,也没算出答案来。苏小末就教贺青松,说这道题不用动笔,完全可以用排除法做出来的。能被5整除的,数字末位必须为0或者为5,这四个选项末位都是“0”,都符合条件。再看能够被4整除的,能够被4整除的数字有一个特点,就是末尾的两位数能被4整除,这样就把a、d排除了,剩下b和c。那么,b和c哪个数字可以被3整除呢?我们知道,能被3整除的数有这么一个规律,就是每位数之和能被3整除,比如33、39就是这样,因此,排除c,得出答案b。 讲完这道题,苏小末又给贺青松讲解了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病句分析当中的“结构混乱”、“语序不当”、“不合逻辑”这几类常见题型。 有了苏小末的讲解,贺青松还真觉得有些豁然开朗,受益匪浅,难道公务员考试培训班真有如此的神奇功效吗? “小末,问你个事,你觉得听了几天的课,感觉自己进步了吗?” 苏小末摇头,说:“老师讲的东西,很多都是教材上有的东西,自己看也能看明白。不过,在培训班学习有一个自学所没有的好处,就是在培训班更有学习的气氛,和其他学员可以进行交流、互动,不像自学那样沉闷无趣。” “有道理,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教我学,还替我省了一大笔的学费。” 苏小末去开电脑,说:“我们可有约定的,等你找到工作了,就要请我吃饭。” 说起工作,贺青松有些发愁,找了好几天的工作了,连个复试的机会都没拿到,照这样下去,可就要陷入经济危机了。就在昨天,夏雪还问他去不去苏昌,贺青松再次拒绝,这让夏雪有些不快。夏雪说她实在不明白,现在他辞了职,又不能回家,在江阳又找不到工作,为什么就不能去苏昌呢?苏昌不仅有份工作在等他,还有她这个人在等他,有了这两条,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呢?电话打到最后,两个人都不开心。 “小末,我女友要我去苏昌,去给一家培训中心当培训师,你怎么看?” 苏小末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不是说要留在江阳的吗?怎么,想走了?” “不想走,想走的话我早就过去了。可这边找不到工作,难办啊。” “女朋友很想你过去是吧?” “是,就因为我不愿过去,我们已经闹得很不开心了。”见苏小末没有答话,贺青松接着说道,“以前我们是这么想的,两个人的工资都还算高,有两三年的时间就可以按揭买套房子,这样结了婚也就有地方住了,而且可以把爸妈从县城接到市区来住。现在的家,太挤了,我跟我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住一个房间,非常不方便,所以,刚参加工作那会儿的最大愿望,就是买房。夏雪当时找了份苏昌的工作,虽然我们都不愿分开,但看在每月3000元工资的份上,我们还是忍痛分开了。现在我没了工作,等于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女朋友就希望我能过去,一边工作一边备考,考上了再回来。” “你们打算结婚了吗?如果你坚决不去苏昌,会不会伤及感情?” 贺青松明白苏小末所说的“伤及感情”指什么,这一点他从没想过。他总觉得,他和夏雪的感情是经得起考验的,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可以把他们俩分开。 “应该不会吧,夏雪是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女孩。无论我做什么, 她都会全力支持我的。”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加紧备考吧。你肯定能在江阳找到工作的,等找到了工作,你女朋友也就不会再叫你去苏昌了。” “呵呵,但愿吧。”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贺青松还是没有找到工作。 这个星期,夏雪每天都会打电话来问他找工作的情况,每一次贺青松说还没找到工作,她就会说你到苏昌来吧,我们经理跟我说了,只要你愿意去,月工资不会比我低。夏雪经过一年的努力,月工资已经由当初的3000元涨到4000多了。一进公司就能拿4000块的工资,这对贺青松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但每一次,贺青松都说你让我再在江阳找找吧,也许能找到更好的。一到这个时候,夏雪就变得沉默起来,无论贺青松说什么,她都反应冷淡。贺青松知道夏雪心中有气,就说些话来哄夏雪,但夏雪冷淡依旧,他也就没耐心去哄了,干脆说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明天再聊。到了明天,一切如故。 这些变化,周至高都看在眼里。周至高劝贺青松听夏雪的,去苏昌不仅不会影响备考,而且每月可以领到几千块钱,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和夏雪在一起,何乐而不为呢?周至高还说,如果贺青松继续坚持要留在江阳,那他和夏雪的爱情迟早会完蛋。 “你不会是喜欢上苏小末了吧?我看你和她在一起时挺开心的,精神得很,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这天晚上,当周至高看到贺青松和夏雪通完电话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问贺青松。 “别瞎扯,心里烦着呢。” “那你更没有理由不去苏昌了。你这样坚持不去苏昌,夏雪会误认为你不爱她。” “这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想去苏昌。我爸妈都在这边,真过去苏昌了,想要回一次家都难。” 周至高说:“你现在人在江阳,你不一样没回家吗?”贺青松说:“不 一样的,虽然没回去,但人在江阳,总感觉离爸妈还是挺近的。” 自从辞职之后,贺青松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他母亲多次给他打电话要他回去,他都以工作忙拒绝了,说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回去看他们。其实,他也想回家看看。但一想到自己为了考公务员把工作丢了,就觉得无颜面对父母。 “我想明天回趟家。” “回家?”周至高扭过头来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贺青松,说,“你是不是哪个筋搭错了,这个时候你敢回家?” “想家了,爸妈也想我了,我想回去看看,反正只住一个晚上,他们也不会起疑心的。” “那就回去看看吧。” 第二天,贺青松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营养品带回家。他爸妈见儿子回来了,很是高兴。贺青松妈忙着买菜做饭,给儿子弄好吃的。贺青松爸呢,搬了条凳子和贺青松坐在院子里,跟贺青松说这说那,还问了贺青松一堆问题,工作怎么样啊?夏雪怎么没一起回来啊?当听到贺青松说为了迎接省里检查,天天加夜班时,又心疼地嘱咐他要注意身体,别把身体累垮了。 在和父亲聊天的时候,贺青松妈端了碗热鸡汤出来,说:“小宝,这鸡汤很营养的。妈知道你教书辛苦,所以今天你一回来,我就特意去买了只鸡炖给你吃,让你好好补补。” “小宝,喝吧,这鸡是没吃饲料的农家土鸡,很营养的。”贺青松爸抽着烟,说道。 喝着香醇的鸡汤,想到爸妈的好,贺青松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一幕被他爸爸看到了。他爸爸以为他是想死去的哥哥,说:“小宝,大宝也走了这么久了,我跟你妈呢,也看开了。毕竟,我们再伤心,你哥也不可能活过来。所以啊,我们也就不去想大宝了。你呢,也要像我跟你妈这样,乐观起来,开心起来。知道吗?这人啊,目光就要往前看,只有这样才能活得开心,活得有滋有味。” 父亲这么一说,贺青松更觉得心中有愧了,哭得也就更伤心了,贺青松妈听到哭声以为出了什么事,惊慌失措地从厨房跑出来,说:“小宝,好好 的你哭什么啊?”话未说完,她也大哭起来。这一下贺青松慌神了,赶紧擦干眼泪去安慰母亲,说他一定会好好工作的,努力挣钱让他们过上小康生活,并撒谎说年底他就要和夏雪结婚,到那个时候家里又添一口人了。贺青松妈一听马上就止住了哭泣,说不是添一口人,是添两口,还有一个宝贝孙子。贺青松没想到母亲想得这么远,说那就来个龙凤胎吧,这样家里就有六口人了,热热闹闹的。 贺青松爸妈被他的这番描述深深吸引住了,他们暂时忘却了中年丧子之痛,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这天晚上,一向不怎么看电视的贺青松爸妈陪着贺青松看电视看到十二点。 第二天早上贺青松起来时,他妈妈正在煮面条,说今天早上吃荷包蛋面。 “爸呢?” “去街上去了。” 贺青松正想问大清早的爸爸上街去干什么,贺青松爸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 贺青松妈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牛奶,递给贺青松,说:“买给你喝的。” “你们呢?” “我们喝豆浆。”贺青松爸拿出一杯豆浆,说,“我们喝不惯牛奶,有股腥味,喝了反胃。”贺青松爸说。 “我跟你爸天生就是受穷的命。穷的时候想喝喝不到,现在日子稍微好了,有的喝了又喝不了。”贺青松妈说。 贺青松不知道爸妈是不是真的喝不惯牛奶,在他印象中,爸妈好像从来没有喝过牛奶。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曾跟爸妈提过要给家里订牛奶,爸妈不同意,说太贵了,等以后日子好了再订。 吃过早点,贺青松要走了,贺青松妈拉着贺青松的手,要他有时间就回家。 看到爸妈这么不舍,贺青松心里很难受,说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天天回家看他们陪他们。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想的,等公务员考试结束了,就天天回家。 回去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从公交站台到周至高住的地方虽然只有一小段路,但贺青松还是淋湿了。 周至高不在,贺青松也就无所顾忌,洗完澡后穿了条内裤就打开电脑上起了网。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有人来敲门。贺青松以为是周至高回来了,大叫着“我以为你中午不回来了呢”就去开门。谁知道,敲门的不是周至高,是苏小末。 苏小末盯着贺青松看了半天,说:“你小子变态啊,穿这么点衣服?” 贺青松说我又不知道你会来,我在自己家,就是不穿也碍不着别人啊。 “快去穿衣服,恶心死了。” 夏雪会来,这是贺青松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贺青松穿着裤子,皮带还没完全系好就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夏雪正好出现在门口。 贺青松慌了,赶紧把皮带系好。 “夏雪,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苏小末当时正背对着门斗地主,一听夏雪来了,也赶紧站起来。 “看来我真的不该来,最起码不该这个时候来。”夏雪看眼苏小末,说,“贺青松,挺有眼光的,很漂亮。” 贺青松一听不对劲,又见夏雪要走,便知道夏雪误会了,说:“你误会了,她只是我以前的同事,这次也报考了公务员,来找我是想一起探讨公务员考试的。” “那你们继续探讨吧,我不打扰你们。” “夏小姐,我想你真的误会了,我和贺青松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这,纯粹是为了更好地复习。”苏小末过去拉要走的夏雪。夏雪甩开苏小末的手,说:“你们复习功课要脱衣服的吗?贺青松是怕热,但再热也不至于要脱裤子吧?再说今天的温度好像也不高吧。” 苏小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朝贺青松看去,这一看,让她吃惊不小:贺 青松裤子的拉链忘拉上去了。她怕夏雪看到,就给贺青松使眼色,可贺青松只顾跟夏雪解释,根本没有看到。待贺青松明白过来去拉拉链时,夏雪的目光也正好落到了贺青松的裤子上。 “贺青松,我没想到你这人会这么无耻下流,真是枉费了我的一番痴心。”扔下这句话,夏雪转身就跑。 贺青松对站一边不知所措的苏小末说你先回去吧,没事的,夏雪那我会跟她解释清楚。然后就追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说:“小末,帮我把门锁了。” 在小区的门卫处,贺青松追上了夏雪,好说歹说,总算把夏雪拉了回去。 苏小末还没走。 “不是叫你回去吗?怎么还没走?”贺青松问。 “我看你出去这么急,肯定没带钥匙,就在这等你回来。” 贺青松往身上一摸,还真是没带钥匙,说了声谢谢,便和夏雪进去了。 “贺青松,那我回去了。”苏小末说,“夏小姐,贺青松他挺爱你的,他如果不爱你,就不会这么伤神了。” 夏雪觉得苏小末话中有话,想问个明白,但追出门外时,苏小末已经走远了。 贺青松过去关好门,说:“夏雪,来江阳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我好去车站接你啊。” “叫你去苏昌你不去,我朋友说你在江阳肯定有割舍不下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很可能就是一份新的感情,要我过来搞个突然袭击,看看你是不是被哪个女孩迷住了。没想到,还真被我同事言中了。” 贺青松只好再次解释他和苏小末的关系,并就系皮带、拉拉链这两件事的起因跟夏雪作了详细的说明。 夏雪还是不相信,直到周至高回来后,周至高作为第三方替贺青松起誓作证,夏雪才原谅了贺青松。 因为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当晚二人早早地就住进了一家四星级酒店。这一次,夏雪是有备而来的。为了说服贺青松能和她一起去苏昌,在男女之 事上从不主动的夏雪这次不仅非常主动,而且在整个做爱的过程中也表现活跃,似乎恨不得倾其所能全都奉献出来。一次结束之后休息片刻,夏雪又极力挑逗,让贺青松再展雄风。 “夏雪,你今天怎么啦?” “什么怎么啦?”夏雪明知故问。 “感觉你今天表现得跟往常不一样。” “哦。可能是太想你了吧。”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到十一点的时候,两人又做了一次。高xdx潮过后,夏雪依然紧紧地抱着贺青松不放。 “贺青松,跟我去苏昌吧,好吗?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就像今天这样。” 贺青松顿时明白了刚才夏雪为什么这么疯狂了,原来,夏雪今天表现得这么异常,都是在为这句话做铺垫。 “夏雪,去苏昌的事,等我考完试再作决定好吗?” “贺青松,你为什么就非得考什么公务员呢?公务员就一定好吗?确实,公务员这个职业比较稳定,风险性也很小,但我们这一代人已经不像上一代人那样只求稳定了,我们求的是高收入高回报。你认为公务员是那么好当的吗?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你再勤奋,再努力,一样没有提拔的机会。与其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务员还天天钩心斗角,看人脸色,倒不如找一份单纯的高薪的工作自在得多。” 贺青松无言以对,站在夏雪的角度,她是对的。 第二天,夏雪早早地就回了苏昌。夏雪是带着对贺青松的怨气走的。走的时候,贺青松还在卫生间洗漱,待他出来时,夏雪已经走了。 苏海涛去学校找贺青松商量考试的事,才知道贺青松因为报考公务员的事情东窗事发,已经辞职离开学校了。 找到贺青松后,苏海涛先是惋惜了一番,说为了考公务员把这么好的工作丢了不划算。 “贺青松,你没在官场呆过,不知道这里面的水多深啊。你们给人打工, 升迁、加薪是按能力说话的,但在官场呢?是关系说话,银子说话。就拿我来说吧,我们单位的那些领导,能力比我差得多了去了,可人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每当看到那些学识和能力均比自己差一大截却一个个小车进小车出的所谓“领导”时,他心里就非常地不平衡。苏海涛有一个同事,比他进来晚不说,工作能力差也是全局出了名的,但那个人有个姐夫在市委组织部任副部长,工作不到一年就提拔了。 苏海涛发牢骚时,贺青松也不打断,静静地听,边听边想,是不是将来有一天自己也会碰到苏海涛说的这些问题?如果遇到这样的问题,又该如何面对?是一味抱怨还是积极化解?是听天由命屈服现状还是与命运抗争奋力搏杀? 贺青松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 “你笑什么?”苏海涛以为贺青松笑他无能,问道。 “我刚在想,像我这种朝中无人的人如果考上了公务员,是不是一辈子都得不到提拔,考进去是什么到退休还是什么。” “这也不见得,老实做人,本分做事,在单位口碑不错,也有可能会提拔的,但肯定提拔得幅度有限。当然了,有些人毫无背景,工作也不怎么突出,但却深谙拍马之道,跟领导关系搞得好,也一样可以平步青云。对了,你还没说你在笑什么呢?” “我在笑我想得太远了。能不能考上还是未知数,说什么提拔、升迁还言之过早。苏主任,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告诉我啊?” 苏海涛笑贺青松天真,说哪来这么多内幕啊。就是有,凭他那点关系也弄不到。 “我要是能弄到内幕,早就是公务员了,哪还会窝在劳动局受那些人的气。我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考试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除了看书,就是做模拟试卷,天天搞得昏昏沉沉的。”贺青松说的是实话。这些日子以来,白天忙着找工作,晚上就忙着看书,基本上周至高游戏玩到几点,他也就看到几点。 “工作呢,有着落了吗?” 贺青松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工作挺难找的,我给你留意一下吧。” “晕,我都忘记你是在劳动就业局上班了。你在那儿上班,应该能掌握到很多职位信息的。有什么好的信息一定要告诉我,再找不到工作,我可就要流浪街头了。” “找工作要看缘分的,急不来。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准备好考试,考上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以后就准备端着铁饭碗吃香的喝辣的吧。到了机关,加把劲,把铁饭碗再换成银饭碗、金饭碗、镶钻饭碗。” 贺青松说只听过铁饭碗、银饭碗、金饭碗,还从没听过什么镶钻饭碗的,问苏海涛什么是镶钻饭碗。 苏海涛对镶钻饭碗的定义是:必须是单位一把手,有绝对权力;必须是好单位的一把手,比如交通局、人事局、税务局、卫生局,这些单位就不错。 “要是文化局、档案局这些单位,就是当个一把手,也没什么油水可捞的,还不如到好单位当个二把手。” 贺青松有些弄不明白,说:“人们不是常说‘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再苦不苦一把手吗?怎么宁当个副手也不当一把手呢?” 苏海涛说:“这你就外行了,俗话说穷家难当,在官场,穷家不仅难当也难混,就是下到基层走走,下面的人也是爱理不理的。” 两人说了一通官场之事后,言归正传回到了公务员考试这个话题。苏海涛说这次如果还考不上,那以后都不会考了。因此,这一次他不仅会在备考上下足功夫,也会在动用关系上花大力气。 “过去几次考试,我都没有参加过培训班,一是觉得自己怎么也是个大学毕业生,读了十几年书,自己复习就可以了;二是觉得价钱太贵,怕没学到东西浪费钱。这一次,我打算报个培训班突击一下。” 培训班的事情贺青松不想多谈,苏小末花了5000块钱上的培训班,学到的也就那点东西,就连苏小末自己,也觉得受益有限。 贺青松感兴趣的是苏海涛怎么动用关系。 “苏主任,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走关系吧。” 苏海涛诡秘地笑笑,说:“这个嘛,等过了笔试再说吧。” “那到时记得拉我一把,反正我们报的不是同一职位,抢不了你的位子的。” 苏海涛说一定一定,然后就走了。走的时候,向贺青松借了几套模拟试卷,说当过老师的人选的试卷其精准度肯定比一般人选的要高,拿回去看看必定有大的收获。 第七章 亲历面试 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往往会设很多陷阱让考生往下跳,而考生要做的,就是找出陷阱所在,别让他牵着鼻子走。 ——贺青松语 今天是江阳实验小学发工资的日子,但这个月,贺青松已经没有工资可领了。 早上起来后贺青松摸了摸口袋,发现身上只剩下一百多块现金了,便打算上午在参加完人才招聘会之后去趟银行。 来参加招聘会的人挺多的,每一个招聘单位展位前都围满了众多的求职者。当然了,这次招聘会提供的职位也很多,据举办方称,此次招聘会为求职者提供了3000多个工作岗位。然而,这么多的职位,符合贺青松条件的却很少。其中有几个招聘教师的学校,却要求有三年以上的相关工作经历。贺青松的工作经验不到一年,却打算试上一试,无奈被对方识破拒绝。在里面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一个学校对工作经验不作要求的,而且,这是所在江阳非常有名的私立学校,教师的薪资待遇比实验小学的还高一大截。贺青松一阵欢喜,赶紧前往排队应聘。 一阵攀谈之后,负责招聘的两位学校领导对贺青松很是满意,当场给贺青松开具了一份复试单,要他明天上午到学校面试。 对这次应聘,贺青松非常地有信心,拿到复试单之后也就不再去别家应聘了,准备去银行取钱回家跟周至高好好庆祝一下,对了,还有赵大鹏、苏小末,也要一同叫来庆祝。 在银行取完钱出来,江阳实验小学的出纳给贺青松打来电话,说他还有半个多月的工资没有结算,问他是到学校去领还是把钱打到他账户上。贺青松这才记起上次离开学校时因为出纳请假,有半个多月的工资没有结算。想到刚才应聘得这么顺利,应该马上就能拥有一份新的工作了,便想回学校到周勇这个小人面前炫耀炫耀,于是就跟出纳说不用打账户上了,他过去领。 “贺青松,现在哪高就啊?”贺青松进实验小学后,直接就去了行政楼, 当时正值课间十分钟休息,不少老师站在走廊里聊天,他们一见到贺青松,就都过来跟贺青松打招呼。有人问贺青松现在在哪高就,贺青松看周勇站在不远处,就大声说工作难找啊,从辞职到现在鞋都磨破了好几双,就差流浪街头了。那些老师就以为贺青松没找到工作,说他当时太冲动了,不该为了公务员考试牺牲工作。 “是啊,当时太冲动了,害得我后悔了好一阵子。”贺青松说话的时候留意到周勇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继续说,“不过现在好了,终于脱离苦海了,重新找到了工作。” “什么工作?”好几个同事同时发问。 贺青松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说:“邵氏学校。” 一听是邵氏学校,原来的同事就都十分地艳羡,周勇也走过来祝贺贺青松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江阳市邵氏学校由江阳籍台商邵先生出资创建于2003年6月,学校位于江阳市南大门新区内,一校四部:幼儿部、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是一所十二年一贯制的高标准寄宿制民办学校,是江阳市迄今最大的民办学校,学校现有专职教师223人,管理人员27名,后勤服务人员246名,有85个教学班,在校生4800余人。该校自成立以来,为清华、北大、复旦这些国内知名大学输送了大量的优秀学生。规模大、师资强、质量高,因此,邵氏学校又被誉为江阳市民办教育的“航空母舰”。 “这多亏了周兄帮忙啊,要不是周兄把我逼上绝境,我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贺青松,那事你别见怪,我也是被你那一砸气晕了,为此我很后悔呢。现在好了,你找到新工作了,而且比原来的工作还好,这样我就心安了些。” 苏小末闻声也过来了,得知贺青松找到工作后非常高兴,缠着贺青松请客庆祝。贺青松说:“先别说庆祝的事,先跟我去财务部领了工资再说。” “我还要去上课,下班去找你。中午你请我吃饭,庆祝你找到新工作。” 贺青松小声说那份工作明天还要进行复试,最终能不能录用还是未知数呢。苏小末一惊,说:“那你刚才还在那嚷嚷。”贺青松说:“我就要嚷嚷, 气死周勇。”苏小末责怪贺青松太鲁莽了,万一最后没有应聘上,面子可就丢大了。贺青松不以为然,说大不了以后不再踏足实验小学就是了,江阳这么大,谁也见不着谁。 中午贺青松请客,除苏小末外,贺青松还邀了周至高、赵大鹏。苏小末下午没课,周至高、赵大鹏下午也都没什么事,大家就开怀畅饮,十分痛快。喝完酒怎么回去的,贺青松已经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看到苏小末就睡在他身边,着实吓了他一大跳。虽说他和苏小末都穿了衣服,但苏小末穿的衣服薄如蝉翼,从外面清晰可见她红色的文胸。 贺青松小心地从苏小末身上跨过来到房外给周至高打电话,问是不是他和赵大鹏搞的鬼。周至高说他和赵大鹏看他们喝醉了,就好心扶到床上休息一下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好在是我先醒,要是她先醒还指不定认为我对她做了什么呢。” “你们又没脱衣服,床那么大,怕什么。忘了跟你说,我们怕你越界,在你和苏小末之间放了一只米老鼠,你醒来的时候那只米老鼠还在中间吧?” 米老鼠?贺青松醒来的时候,确实看到了一只米老鼠,不过不是放在他和苏小末中间,而是被苏小末抓在手里。 怕周至高误会,贺青松说在的在的,醒来的时候米老鼠还老老实实地待在中间呢。 返回房间时,苏小末已经起来了。 “我是不是喝醉了啊?”苏小末问。 “是啊,喝得差点没发酒疯呢。” 苏小末在回想自己是不是真如贺青松说的那样,想了会儿,说:“我好像只是头有些晕,话有些多,并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倒是你,我们还没喝完你就趴在桌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有吗?想蒙我,我清醒得很呢,我记得我喝得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也趴着睡了一会儿,但结账的时候我就醒了,还是我扶你回来的呢。”贺青松编瞎话骗苏小末。 苏小末喝到最后确实醉了,贺青松说的这些话她不怎么相信但又无法驳 斥,说:“那你回来后在干什么?没有休息一下吗?” 贺青松知道苏小末这样问就是想证实一下他是不是也在床上睡了,忙说:“休息了一下,喏,床被你占了,我就只能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了。后来实在睡不着,就看书。” 苏小末拿起书翻看起来,说:“《公务员考试实战攻略》?这书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跟我说。” “前几天买的,还没来得及跟师父您汇报呢。” “我看看。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答题五大法宝:先易后难,学会舍弃;压缩内容,去伪存真;抓住核心,对比排除;掌握法则,一锤定音;发挥想象,合理假设。”苏小末一边看一边念。 “觉得怎么样?” “讲得还不错,比较精炼易懂。贺青松,这里面有讲到和差倍问题、行程问题这类题型的解答方法吗?” “应该有,你找找看。” 苏小末找了半天,没找着,说:“借我看几天吧,我帮你把重点划出来,你复习起来也就容易了。” “师父开了口,哪有不借的道理呢,你拿去吧,尽快还我就是。” 贺青松把去邵氏学校的复试当成公务员考试的一次演练。 在衣着上,贺青松也动了一番脑筋:上身,纯米白色短袖衬衫;下身,黑色西裤,脚套白色棉袜穿黑色皮鞋。 除了衣着,贺青松还特意去理发店把自己的短碎发修剪了一下,鬓角、胡须也都作了清理,使自己显得更为阳光、清爽一些。出门前,用温水洗了头,然后再用吹风机吹干,不打摩丝,也没喷啫喱水,就让头发散出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因为贺青松知道,很多人非常反感摩丝和啫喱水的香味。 周至高见贺青松收拾了半天还没出门,就笑他把一个面试搞得太当回事了,好像要面见国家领导人一样,讲究起来比女人还女人。 贺青松没理他,带着早准备好的资料出了门。 去学校的路上,贺青松给夏雪发了条短信,说他今天要去复试,他以为夏雪会问他去哪里复试,有没有把握,但夏雪就回了一个字:哦。 想到夏雪还在生自己的气,贺青松没了出门时的那份轻松。看着车窗外一幢幢的高楼,他不禁想起去年夏雪生日时的情景。当时他们在江阳大酒店18层的一个套房过生日,夏雪抱着他,凝望着窗外的高楼,许下一个愿望,说希望有一天也能在这些高楼中安一个家。晴天,看繁星皓月;雨夜,听雨点敲窗。贺青松说:“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只要我们努力,就能实现的。”现如今,为了考公务员,一切似乎都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了。 前来复试的大概有七八个人,大家都被安排在一个会客室里等。有些人大概是同学或者朋友,总之认识的,旁若无人地聊着。贺青松也不认识谁,干坐了一会儿之后就主动地去和坐在他旁边的一名男子搭讪,问他哪个大学毕业的,原来在哪工作,只可惜人家把他当对手,反应冷淡。 上午安排的是试讲。贺青松落落大方,讲课生动有趣,安排合理,得到了考官的一致认可,顺利地进入了下一轮考试:面试。 下午面试也比较顺利。贺青松进去之后,先给5位面试官鞠了个躬,再给每位面试官派发一份简历,然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 “请坐吧。”一位面试官说道。 “刚才你说你有个外号叫‘贺考考’,这个外号蛮有意思的,说说你这个外号的由来吧,是不是因为你每次考试都特别厉害而获得此称号的?”坐在中间的面试官面带微笑地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其他4位面试官也都面带笑容地看着贺青松。 “获得如此殊荣,并不是因为我考试厉害,而是因为我大学期间见什么考什么,入学一年就拿了好几个证书,所以同学们就赐了这么个外号给我。” 贺青松把这一外号称之为殊荣,让在座的面试官都觉得挺有趣,笑得比刚才更灿烂了。不过,只灿烂了那么一会儿,他们就收起了笑容。 “那么,贺先生,现在不少学生喜欢给同学甚至老师起外号,这样做,很可能会伤害到同学、师生间的感情,作为老师,你怎么看待这种现象?”坐在中间的一个女面试官发问道。 贺青松在心里笑了下,真是没想到啊,面试的第二个问题居然是和外号有关的。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起外号这种事情不仅在学生中存在,就是在成人之间,在同事之间也是存在的,这似乎是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对于学生给同学给老师起外号,我认为,明令禁止是行不通的,也是毫无必要的,只要教育、引导得当,它不仅不会伤害同学感情、师生感情,反而会拉近彼此的距离,促进彼此的感情。比如,某个学生作文好,同学们给他起外号叫‘才子’,再比如,某个学生数学好,同学们叫他‘华罗庚’,再比如某个学生爱说笑话,同学们叫他‘笑星’,这样的外号都不错,被起外号的人也接受得了。反过来,以人家的缺陷和不良习惯作为外号名称这种做法就不可取了,如长得胖叫‘胖子’、‘胖墩’甚至叫人家‘肥猪’,长得矮叫人家‘土行孙’,女教师因为严肃就起外号‘巫婆’,对于这些行为,作为老师一定要对起外号的学生提出严肃的批评,并令其向当事人道歉。总之,要教育学生不要总看到同学的缺点,而要多发现同学身上的优点,就是起外号,也要在外号中体现出对同学的一种肯定、赞美和鼓励。” 五位面试官都露出了赞许的神情。 贺青松对自己的回答打了9分。 “贺先生,对这次招聘的老师,我们有半年的试用期,如果试用期结束我们告诉你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时,你会怎么办?”一位年纪略大点的男子问道。 贺青松又在心里笑了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自己不久前复习过的一道题。其实这也不奇怪,这样的问题放在哪个行业作为面试题都合适,公务员面试可以用,学校招老师可以用,企业招员工也可以用。 “首先,我会非常感谢贵校领导给了我在贵校工作六个月的宝贵机会,这六个月,让我认识了很多学生,结识了很多同事、朋友,让我度过了很多愉快的时光;其次,我会要求贵校把我的缺点和不足一一指出来,这样我就能够改正缺点,弥补不足,使自己以后找到了新工作不至于再次丢掉饭碗;最后,我会提出辞职。再补充一点,如果贵校说我不适合当老师,那以后再找工作也不会找老师这类工作而是选择改行,做自己适合做的事情。” “为什么?” “既然不适合,那不管到哪,教什么学生都是误人子弟,何必去害人呢?” “呵呵,答得好。”提问的那名男子说道。 10分,贺青松给自己这一轮表现打了满分。 “贺先生,今年江阳市的公务员考试又开始报名了,很多老师在一边做着本职工作的同时,一边准备着公务员考试,作着随时跳槽的准备。问题一,如果你是校长,你会怎么办?问题二,如果我们录用了你,你会不会也去报考公务员?毕竟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无论是从年龄、学历还是可塑性上,都非常适合当公务员的。” 坐在左侧最边上的一位面试官提了这么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有些毒,一旦答不好,很可能就要前功尽弃。作为校长,如果说严厉禁止,那不仅缺乏新意,而且会被认为冷血、苛刻。万一这五个考官之中就有人在偷偷报考国家公务员呢?说明令禁止岂不把这个考官给得罪了;如果说允许老师们去报考,又会说缺乏原则,管理不力。后一个问题,说忠心学校,坚决不报公务员,又会给考官留下拍马迎合和缺乏志气干大事业的印象;说考吧,考官会认为你前来应聘只是临时找个工作干干,根本无心长久。 难啊,这题,说白了,就是设了个套让你往里钻。 贺青松看了看五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很轻松地笑了笑,说:“如果我是校长的话,我不会三令五申设法杜绝老师背地报考公务员的行为,事实上,也没法杜绝,总不能天天到教师宿舍和家里去查吧。但是,对员工八小时之内讨论公务员考试、复习公务员考试的行为,我会严惩不贷。我的原则就是,你是学校老师,拿学校工资,八小时之内你就要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至于八小时外你干什么,就不是我一个校长所能管得了的了。” “那你会报考吗?” “如果有合适的职位,或许会报考,但我会在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前提下报考和备考。”贺青松本想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一想,这样说肯定会让考官产生误会,所以说的时候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这一轮,贺青松给自己打了8分。 “今年准备考吗?我了解了一下,今年还是有好几个职位挺适合你的,比如江阳市共青团委员会的组宣部工作科员、市物价局的科员,这几个职位你去考的话,希望挺大。”中间那位面试官说道。 又是一个陷阱。 “不打算考。”贺青松答得很干脆。他不得不撒谎,如果他说他已经报考了的话,虽够坦白,但肯定要与这份工作无缘的。 “但我们听说你已经报考了,你从实验小学辞职,就是因为你报考公务员的事被学校领导知道了,是这样吗?”坐中间的那位面试官说道。 该死,是哪个挨千刀的告密告到这来了?贺青松马上想到了周勇,对,肯定是周勇。 贺青松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千万别慌了神。 “是报考了,不过我已经打算不考了。”贺青松心想,既然有人告密了,如果他还硬撑着说没报考,显然不好。 “为什么放弃了呢?是因为报考的人多,没了自信吗?” “不是没了自信,是因为女朋友不让我考,她说官场如战场,像我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不适合在官场拼杀,怕我一不小心当了别人的炮灰,所以要我做个简简单单的老师,仅此而已。”说完,贺青松自嘲地笑了下。 “好了,贺先生,面试到此结束,请到外面等待结果。” 贺青松站起来,把凳子回归原位,对面试官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然后深深地一鞠躬,转身出去了。他之所以没去跟面试官握手,是因为他看过一篇文章,说面试完后不要主动去跟面试官握手。 之后又有好几个人分别进去面试,待所有人都面试完后,结果也出来了。宣布结果的是那位女面试官。每说一个名字,她都笑着跟录用者握手祝贺,当她向贺青松道贺时,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很优秀,期待与你共事愉快。 贺青松找到了工作,周至高、赵大鹏、苏小末他们都替他高兴,尤其是苏小末,高兴得好像是她找到了这么好的工作似的,在电话里笑个不停。唯独夏雪反应冷淡,她要贺青松好好珍惜这份新工作,不要再去考公务员,以 免再次失业。夏雪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口气激怒了贺青松。 “我找到了工作,你就不能高兴点吗?” “我高兴不起来,因为我不知道你这份工作能做多久。如果哪天学校知道你欺骗了他们,你怎么办?又辞职吗?然后又重新找工作吗?” “说来说去,你就是反对我考公务员。既然反对,为什么以前还说全力支持我的话?什么夫贵妇荣,原来都是假的。” “我不是反对你考公务员,如果反对的话,你辞职的事我就不会替你瞒着你爸妈了,我会让他们去找你,给你施压让你放弃,我没这样做。但你被迫辞职的事,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目前你考公务员是极不合适的。第一,你考公务员的动机是什么?要达到什么目的?仅仅是为了实现你哥的一个遗愿吗?还是希望考上公务员之后,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如果仅仅是为了实现你哥的遗愿,你觉得有必要放弃现在的工作削尖脑袋往里钻吗?第二,冲动有余,准备不足。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吧,你从来就没跟我说过要考公务员的事,你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将来有一天要涉足官场。你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找一所不错的学校当老师。后来你实现了,你如愿去了实验小学。对那份工作,你也非常地满足。现在呢,你却突然要抛开这一切去考公务员,你不觉得过于冲动了吗?就算要考,你也不觉得有些操之过急了吗?别人考公务员,花上半年甚至一年的时间复习,你呢,只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对这次考试,你自己又有几分的把握?我们都还这么年轻,要考公务员有的是机会,为什么就不能缓一缓呢?” 夏雪的话,句句在理,让贺青松无话反驳。 “不管你怎么说吧,反正这次我既然已经报考了,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随你吧。”夏雪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周至高看贺青松拿着电话高高兴兴地出去,垂头丧气地进来,问:“又吵架了?” “没事,最近都这样。”贺青松拿起一套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真题卷看了起来,“我面试上邵氏学校了,她非但不祝贺我,反而说东说西。” “她都说些什么?” “啰里啰唆一大堆,就一个意思,叫我不要考公务员。” 周至高起身去倒了杯水,继续玩游戏,说:“我觉得夏雪是对的。邵氏学校挺不错的,很多人想去都去不了,是安心在邵氏学校,还是继续考公务员,你还真得好好掂量掂量。” 中午赵大鹏过来找贺青松和周至高,三个人又谈起这事,赵大鹏也劝贺青松要三思而后行,不要到时东窗事发又把工作丢了。 贺青松没想到赵大鹏、周至高他们和夏雪会是一个曲调,说:“白当你们是兄弟了,都不懂我。” 赵大鹏拍了拍贺青松的肩,说:“兄弟啊,不是我们不懂你,我们是担心你啊。” “担心什么?担心我失业?” “失业是小事,大不了重新找一份工作,说不定比邵氏学校还好呢。我们是担心你再这样一意孤行的话,你和夏雪的感情会进一步恶化,弄不好,到时不仅要失业还要失恋。”赵大鹏说。 失业,贺青松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失恋,他还真没有准备。去年春节时他就和夏雪说好了,今年春节要带夏雪回家过年,夏雪也答应了。按照贺青松那里的风俗,带女朋友回家过年意味着两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贺青松一直很慎重,在提出要带夏雪回家过年的请求时,他先把这个风俗告诉了夏雪,意思明白得很,如果去了,那两人在他爸妈、亲戚眼中就是夫妻了。夏雪说知道知道,不就是嫁给他吗,她应下了。说得很坚定,还跟贺青松说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怎么吵架,谁也不能随随便便说“分手”这两个字。 夏雪会因为他坚持考公务员而提出分手吗?贺青松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贺青松,我觉得苏小末对你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一有空就来缠着你不放,你现在跟夏雪的恋情告急,可以考虑让她当个替补。”周至高笑着说道,笑得有些淫荡。 “别在这乱说,你这不是在教贺青松犯错误吗,要让夏雪知道了准打爆你的头。依我看,只要贺青松对夏雪好,这个替补估计一辈子都没上场的机 会。”赵大鹏说。 “那就把苏小末介绍给我好了,我正到处寻找目标呢,她到我这可以当主力。”周至高说。 “就你那熊样,估计苏小末对你不来电,要不然天天来看贺青松,怎么没见人家对你多看几眼啊。只怕人家心甘情愿一辈子给贺青松当替补也不愿当你的主力呢。”赵大鹏不屑地说道。 “你们说够了没?你一言我一语的烦死了,想看会儿书都不行。”贺青松把书重重一摔,说道。 赵大鹏和周至高互看了一眼,赵大鹏说他现在犯神经病,不理他,我们玩游戏。两人就开始玩游戏。 这天晚上苏小末有事没来找贺青松,约贺青松晚上八点到网上聊他面试的感受。贺青松把面试的整个过程跟苏小末说了。苏小末听后大赞贺青松厉害,这么刁的问题也能答得这么好,问贺青松有什么秘笈没。贺青松说了这么一句话:面试的时候,面试官往往会设很多陷阱让考生往下跳,而考生要做的,就是找出陷阱所在,别让他牵着鼻子走,要不然就真的掉到里面去了。 “精辟,实在是精辟,以后我叫你师父吧。”苏小末说。 第八章 新工作 目标的实现就好比是一场马拉松,沿途的一切都只是风景。一个合格的运动员,没有可能因为沿途风景的美丽而停下脚步。 ——贺青松语 贺青松正式上班了。当天就从周至高那搬了出来。去上班的那个早上,周至高和赵大鹏把阿牛也叫来了,说要用阿牛的车子把贺青松送到邵氏学校去。贺青松觉得太麻烦周至高他们了,有些过意不去。你猜周至高怎么说,他说贺青松,你别弄错了,我们现在拍的不是你贺老师的马屁,我们拍的是未来贺县长贺市长贺书记的马屁。 “对对对,至高说得在理。等你当县长市长了,让阿牛给你当司机,我给你当秘书。”赵大鹏说。 周至高一听没他的份,不同意了,说:“那我当什么啊?” 赵大鹏打量了下周至高,说:“你长得这么彪悍,给贺青松当保镖吧。” 阿牛和贺青松当即大笑,都说赵大鹏这个安排真可以说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挺合理的,我们表决通过。 三比一,通过。贺青松、赵大鹏、阿牛三票赞成,只有周至高自己投了反对票。 “哼,保镖就保镖,反正是贴身保镖,没我的准许,你们两个谁都近不了贺青松的身。”周至高说道,“留着寸头,戴着墨镜,穿着西装,藏着手枪,挺有派头的。” “靠,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把自己当中南海保镖了。”赵大鹏说。 说一会儿,笑一会儿,骂一会儿,很快就到了邵氏学校。 进了校园,周至高、赵大鹏、阿牛他们由衷地赞叹邵氏学校的大、美,称贺青松是有福之人,被迫辞职也能找到这么好的学校。周至高说着大话,说等他有钱了,也建一所学校,叫至高学校,意为“至高无上”,规模比邵氏学校还大,校园比邵氏学校还美,学生比邵氏学校还多,总之,一切都比邵氏学校要好。贺青松说:“你跟邵先生有仇啊,什么都要跟人家比。” 赵大鹏、周至高、阿牛他们把贺青松送到学校后,在贺青松宿舍坐了半个多小时就回去了。 今天学校没安排贺青松的课,说是要他先熟悉熟悉学校的环境。 贺青松应聘的中学部,他所在的语文教研究组在行政楼四楼,有七八个办公室。因为不熟,贺青松不敢到处乱串,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又去校园转了一圈。校园很美,绿树成荫,花卉飘香。值得一提的是,校园里种了很多其他学校所没有的植物。据说,这些植物,有很多是邵先生派人从台湾引进过来的。校园虽美,不过此时的贺青松却无心观赏这些,想到夏雪最近的冷漠,再美的风景也形成不了诱惑。 转啊转,转到了宿舍楼。宿舍有电视,有空调,有宽带,有卫生间,非常地人性化。在这样的学校工作,曾经是贺青松班上每个同学的梦想,只可惜,没有一个人进得了这所学校。贺青松自己做梦也没想到,毕业一年多后,他成了全班幸运第一人。有了这么好的工作,有没有必要再去考公务员? 想到这些,夏雪、周至高、赵大鹏他们的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贺青松有些心烦意乱,打开电脑,放了首dj,伴着音乐的节奏,身体慢慢地摇了起来。 “贺老师,在慢摇呢?”那天那个女面试官路过贺青松宿舍门口,见贺青松的宿舍门没关就往里望了望,见贺青松一副陶醉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就停下脚步叫了声。 这名女面试官名叫江晓琴,今年35岁,是中学部语文教研组的组长。 贺青松完全沉浸在了音乐当中,没有听到。 江晓琴敲了敲门,又叫了一声。这次贺青松听到了,忙把音乐关掉,说:“江组长,你怎么来了?” “路过这。你刚才在蹦迪呢?” “有些困,就摇两下放松一下。”贺青松说,“你刚才叫我贺老师是吧?” 江晓琴说:“是啊,怎么啦?” “你还是叫我贺青松吧,你叫我贺老师我都不知道你在叫谁呢。”贺青松笑道。 “好,听你的。”江晓琴说,“困就睡会儿吧,反正没什么事。听音乐的话放小点声,别影响了别人。” 江晓琴走了。 贺青松关了门,把音乐又开了起来,这一次,没有放刚才那么大声。摇了几分钟后,贺青松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把音乐关了,躺在床上睡起了大觉。 电话搅醒了贺青松的清梦。 响第一次的时候,贺青松没接。第二次,贺青松也没接。到第三次的时候,贺青松火了,说哪个龟孙子闲着没事打电话,拿起手机一看,是他爸爸打来的。 “在哪瞎混呢?给我赶紧回来!”父亲的声音好像非常愤怒。 “爸,我在上班呢。出什么事了,谁把你气成这样啊?” “上班,上个屁班,工作都没了,你这是上的哪门子班,赶紧给我回来。”父亲摞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贺青松气啊,他辞职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他爸爸是怎么知道的呢?一想,肯定是夏雪说的,但再一想,不对啊,夏雪已经知道他到邵氏学校上班来了,不可能这个时候跟他爸爸说辞职的事啊。那会是谁说的呢? 一路上,贺青松都在想这个问题。 贺青松爸是怎么知道贺青松辞职的事的呢?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贺青松舅舅带着读高中的表弟去贺青松家了,贺青松那表弟嚷着要去实验小学看看贺青松这个表哥老师。贺青松爸正好也好久没去儿子单位了,就带他们去了。到了实验小学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贺青松,还以为贺青松上课去了,就在操场上等。一直等到下第三节课,还是没有见着贺青松。后来一个见过贺青松爸的老师路过,就问贺青松爸是不是来找儿子的。贺青松爸说是啊,等了一上午了。那老师就把贺青松因为考公务员被辞退的事说了。贺青松爸觉得在小舅子面前丢了面子,很不高兴,回到家抽了半袋旱烟后就给贺青松打了那个电话。 贺青松舅舅在家门口的路上迎贺青松。一见贺青松,就说:“你爸和你妈都很生气,你到家后有话好好跟他们说,千万别上火。”贺青松应着,跟 在舅舅后面。 到家时,贺青松爸正在“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弥漫,把贺青松爸那张苍老的脸都挡住了。贺青松妈则坐在靠大门的一条凳子上,不断地抹着眼泪。 “爸,妈,我回来了。” 贺青松妈先说话,她拉着贺青松的衣服,说:“小宝,你就可怜可怜爸妈吧,别再去考公务员了。” 贺青松爸敲了敲烟斗,大声说道:“你个不孝子,给我面对祖宗跪下。” 客厅的正中央摆放着几个灵位,上面的人贺青松一个都不认识,但从小到大,爸妈就告诉他,那是祖宗的牌位,每每逢年过节,杀鸡宰羊,都要先供奉祖宗方可吃饭。 “爸,我没犯什么错,好好的跪什么祖宗啊?我看还是别惊动这些老人家了。”贺青松不跪。 贺青松舅舅被贺青松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跟你说了不许再考公务员了吗?你为什么不听?还把工作给辞了!你是不是不想让你妹妹继续上学啊?”贺青松父亲没笑,而是一脸严肃。 “爸,你听谁说的,我哪有考公务员啊?” “听谁说的,我跟你舅舅都去了你们单位了,等了你一上午也见不着你的人影。后来一个好心的老师跟我说,你因为偷偷报考公务员被学校辞退了。人家亲口说的,难道这还有假吗?” 老爸去了学校,再瞒是瞒不了了。 “爸,我是辞职了。不过我辞职不是因为考公务员,而是想换一份更好的工作,挣更多的钱,好早点在市区买房,让你们住到市区去。” “少在这忽悠你老子!”贺青松爸见贺青松还不说实话,更生气了。 贺青松妈说道:“小宝,你就实话跟我们说了吧,这次公务员考试你报没报考?被实验小学辞退是不是跟这次的公务员考试有关?” “妈,我都说了,我辞职是想找份更好的工作。” “找更好的工作,实验小学的工作还不够好?别这山望着那山高,做人 还要学会知足。”贺青松爸说。 贺青松舅舅说:“你爸说得对,要知足,实验小学多好啊,全市都有名的学校。” 贺青松就把自己到邵氏学校上班的事说了,他爸妈都不相信,以为儿子是糊弄他们,非要贺青松带他们到学校走一遭。贺青松拿爸妈没办法,只好带他们去了邵氏学校。他舅舅和表弟也都对邵氏学校闻名许久,也跟着去了。 贺青松带着爸妈和老舅、表弟在邵氏学校的校园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带他们去了漂亮的教工宿舍。贺青松爸进宿舍时还挺高兴的,可一看床上放着一本《申论》,脸色马上变了,问:“有这么好的工作还打算考公务员?” 贺青松说这书不是他的,是一个同事放在他这里的,从老爸手里“抢”过书就往抽屉里一塞。 “小宝,你可不能再考什么公务员了,好好地在这教书。你哥的事就是个教训,知道吗,你要记住,公务员考试不是我们平头百姓可以考的。” “平头百姓就不能考公务员吗?”贺青松问。 “考是可以考,但你考不上不是白考了吗?你哥这么优秀,怎么就考不上呢?一些一向都比不上你哥的怎么反而考上了呢?这里的文章大着呢。”贺青松爸说。 这个贺青松知道,他哥有几个同学,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成绩都不如他哥,但一起考务员,这些人都考上了。说来也巧,这几个同学不是有钱就是爸妈或者亲戚有那么点官方身份,不过都只是小吏而非大官。 贺青松知道这只是巧合,他非常清楚,公务员考试并不是学习好就一定能考上的,它是一项综合性非常强的考试。他哥哥理科好,但文科差,几次考试都是申论拖了后腿。 “去吃饭吧。”贺青松看已到午饭时间,说道,“去吃食堂怎么样?” 贺青松爸妈他们都想看看有名的邵氏学校的食堂是什么样子,说行行行。贺青松就带他们去了教工食堂,炒了几个菜。 吃完饭,贺青松爸妈他们就回去了。走时嘱咐贺青松要知足,千万别步他哥的后尘。 苏小末晚上去找贺青松,被门卫拦着不让进,打电话让贺青松过去接她。 “麻烦!以后来找你是不是都得你来接才让进啊?”苏小末嘟着小嘴说道。 “这是寄宿制学校嘛,管理严些。多来几次保安认识你了就会放你进了。” “我看不见得。那两个保安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要他们放我进估计挺悬的。” 邵氏学校进出的车辆人员管理确实严格,刚才贺青松过去后跟保安亮明了身份后还是不让苏小末进,非要苏小末出示身份证登记,由贺青松签名后方可。 “那你就多跟那两个保安套近乎。” “怎么个套法?” “都是要考公务员的人了,跟人打交道总得学着灵活些吧。你每次来的时候给他们递根烟什么的,跟他们说说话,你是美女,估计他们会乐于接受的。” “切,才不相信你呢,就是给他们烟,我看他们也不敢抽。” “为什么?” “怕我的烟有问题,比如放麻醉剂什么的。” “你新闻看多了吧,满脑子尽是这个。” 苏小末在看了贺青松的宿舍后大为惊叹,说他是在享受校领导的待遇。在实验小学,只有校领导的宿舍有独立卫生间,有空调。 “贺青松,下次学校招老师的时候你跟我说下,我也来应聘。” “你不是准备考公务员了吗?”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嘛。”苏小末说,“如果我在这上班,就不考公务员了。” “怎么你也有这想法?” “还有谁有这想法?” “周至高他们啊。他们说如果他们是我,也不会考公务员了。” “你不一样的,你是为了了却你哥的遗愿,所以,即便有再好的工作,你也不会放弃公务员考试的。换作是我,我也不会放弃。” 这话让贺青松感动,他没想到,苏小末会懂得他的心。他在想,要是夏雪也能像苏小末这般理解他多好。 “既然目标已定,那我就要朝着目标奋进。其实,目标的实现就好比是一场马拉松,沿途的一切都只是风景。一个合格的运动员,没有可能因为沿途风景的美丽而停下脚步。”贺青松握紧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说,“加油!” “加油!一起加油!” 油加过了,苏小末从包里抱出一本书,就是上次在贺青松那借的那本《公务员考试实战攻略》。 “这书挺不错的,概括得挺精要,你好好看看。”说着又拿出一些试卷,说这些都是历年来公务员考试的真题,又说做真题比做模拟题的效果更好,要贺青松抓紧时间多做做。 “你把试卷给了我,你自己不做吗?” “呵呵,我打印了两套,一套给我,一套用来孝敬师父您的。”苏小末嘻嘻地笑着。 “怎么反过来了?你才是我的师父啊。” “从你到邵氏学校面试成功那刻起,你就是我师父了。我跟你说过了,你忘记了?” 贺青松摇头说不记得了。 “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管你记不记得吧,反正你都是我的师父。” “行,美女开了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吧。” “一边去,还勉为其难呢。我还不知道你,有我这么个清纯可爱、美丽大方的女生认你师父,心里肯定都乐开花了。” “别自作多情,看书看书。没多少时间复习了。” 苏小末说:“不看书,我们一起来做真题。” 做试卷做到晚上十点多,两人都有些困了。苏小末说要回去,贺青松听 到外面“噼里啪啦”的下雨声,感觉这场雨下得挺大,就打开门往外看了看,说雨太大,等会儿再走吧。到了十一点的时候,雨还没有要小的迹象,苏小末坐不住了,说很晚了,下雨也要走。太晚了,贺青松也不好挽留,怕同事看到说闲话,就打了伞送苏小末。走到校门口时,两人的鞋子和裤脚都湿了,贺青松说打车吧,我送你回去。苏小末却说不打车,就这样走走挺舒服的。女孩子要走,贺青松也就只有陪着。 雨大,平时热热闹闹的大街显得有些冷清。下雨,走得也就不快,贺青松和苏小末就边聊边走。 贺青松又想起了夏雪。和夏雪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遇到下雨,夏雪也宁愿走路不愿打车。刚开始还以为夏雪是为了省钱,后来才知道,夏雪是喜欢和他雨中共伞、携手同行的那份情调。 把苏小末送到实验小学校门口,贺青松就和苏小末分了手。往回走了一段路后,一辆的士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问他去哪里,打不打车,贺青松看已经深夜了,孤身一人走在大街上不太安全,就上了车。 因为明天要上课,贺青松回去后又备了一个多小时的课方才洗漱睡觉。睡前打了个电话给夏雪,夏雪没有再提不让他考公务员的事,也没再提要他去苏昌的事。两个人也没有吵架,只是,彼此之间,问候少了,冰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