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行动》 chapter1 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赵明杰刚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桌子上有一个白色的信封。凭多年的纪检工作经验,赵明杰只瞄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封举报信。他拿起信封看了看,笔迹十分方正,而且显得刻板,应该是举报人为了防止被他人辨认出笔迹,用直尺画上去的。那么这应该是一封匿名信,或者署的是假名。 他拿出剪刀剪开信的封口,心想,这不会又是一些毫无根据的举报吧? 没有具体线索的举报太多了,几乎每天都可以收到。有一些举报人把一些道听途说的东西罗列一大堆,让纪检部门无从查起。有的举报人甚至是把一些政策法规罗列到举报信里,好像在给人讲法规课一样。其实,真正违反了哪一条法律法规,那是纪检部门的事,举报人只需要提供线索就行了。真正懂得举报的人,往往三言两语就能切中要害,或者只是一张收据、一个时间地点人物,里面却蕴涵了大量的有价值的信息,使纪检部门调查起来非常容易找到切入点。 拆开举报信,里面只有一张纸,内容很短,就几行字:“市建设局局长罗国平5月18日在深圳威尼斯大酒店举行婚礼,一百桌酒席,每桌除酒水外4800元,喝的全是国酒茅台。他给建筑商发的‘请柬’是这样的一条短信:‘我的婚礼在深圳举行,路途遥远,请不要参加。’这样的短信是要我们参加,还是不要我们参加?收到短信后,我们每人带着1~5万的礼金参加了他的婚礼,这算不算腐败?请纪检部门的领导过问此事,并给我们一个答复。”举报信中还附了一份参加婚礼的建筑投资商的名单。署名是“一名建筑投资商”。 赵明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大相信罗国平会给人发这样欲擒故纵的信息。信中举报的这个罗国平他非常熟悉。平时在工作中他们经常见面打交道,罗国平除了任建设局局长职务之外,还是市委委员、市政府党组成员,是市里较有分量的在职正处级干部。如果举报信中反映的内容属实,罗国平的婚礼,就不仅是大操大办、铺张浪费的问题,而是借机敛财,构成违纪了。从举报信来看,罗国平办酒席这件事情引起了投资商人的不满,对市里的招商引资环境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对于罗国平离婚又结婚,赵明杰早有耳闻,他也知道有一部分人到深圳去参加了他的结婚酒宴。赵明杰认为,朋友之间,参加结婚酒宴是很正常的,请几桌亲戚朋友营造一下喜庆气氛也是人之常情。想不到罗国平在第二次结婚时会这么张扬,把场面弄得这么大。 赵明杰拿着举报信来到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张震东的办公室。 “张书记,这里有一封举报建设局局长罗国平大操大办酒宴借机敛财的举报信。” “啊,明杰,你也收到了,我看看。” 张震东接过信件,看了看,从桌子上拿起一封信,“明杰,你看看这个。” 赵明杰一看,信封和内容全部一模一样。 张震东说,“明杰,从来信的内容看,反映的情况十有八九属实。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张书记,虽然来信是匿名反映,但是时间、地点、人物都非常清楚,只要我们稍作了解,就可以得到证实。凭我的感觉,举报内容应该是属实的。我的意见,先由党风廉政室进行初步了解,根据举报信内容进行初步核实。等摸清有关情况之后再作具体安排。” “好,明杰,这事就按你刚才的意见办。这事除了你我二人和廉政室具体调查人员之外,暂时不要扩大影响。等情况摸上来之后,我们再根据调查情况考虑下一步行动。” 赵明杰把廉政室主任崔立、副主任廖良富两人叫到办公室,简要交代了调查任务。 “罗国平同志不仅是建设局局长,还是市委委员,同时,也是市级领导班子的后备人选之一。你们调查的时候,尽量要做到保密,不要扩大影响。核实情况的时候要注意掌握谈话技巧,不要产生不利的影响。我们不仅要把真实的第一手的情况了解清楚,也要对一个干部负责。” “赵书记,我看是不是先从名单上列出来的开发商开始了解?”崔立问道。 “可以,先向他们作些了解,看看他们的态度和反应再说。如果情况属实,他们也是当事人,我们也容易掌握到实际情况。”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作准备,马上就开始调查。” 这几天,社会上也开始有了传言。说法比较多,较为集中的是谈论罗国平的新婚妻子苏丹丹如何漂亮。把他们的认识过程说得神乎其神,说苏丹丹是一个三陪女,罗国平在深圳出差时逢场作戏遇上了她。苏丹丹了解到罗国平的身份后,逼着罗国平与她结婚,要不然就会到纪委告他。罗国平无奈之下,只好与原配妻子任丽琼离婚;另一种说法是说罗国平与苏丹丹在深圳的酒席如何高档,传言中甚至有的说是5000元一席,喝的酒全是1000元一瓶的洋酒。仅苏丹丹身上的婚纱就达10万块钱,罗国平送给她的钻戒价值50多万;更有一种说法是关于送礼,说是罗国平一个一个给开发商打电话,限定每一个开发商送的贺礼是10万。一时间,罗国平在深圳结婚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 两天后,张震东来到赵明杰办公室,“明杰,我看有关罗国平这件事在社会上的传闻不少。这两天我在外面听到人们私下里谈论,什么说法都有。还有人说他私下里给开发商限定了送礼的最低金额。如果是这样,性质就太恶劣了。” “张书记,这两天,我也听到了一些说法,现在各种传闻都有,可谓是众说纷纭,这件事情在社会上的影响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调查开始了吗?” “崔立他们前天上午就开始了。” “好,要快,我们要尽快把情况了解清楚。如果涉及到违纪,要尽快作出相关处理,把影响消除,给群众特别是给开发商一个交代。明杰,如果真的是这样,你认为怎么处理为好?” “我的看法是,如果情况属实,首先要责成罗国平同志尽快把有关人员的礼金退回去。也就是属于他的管辖对象和业务范围内的下属人员的礼金一律退回,这一类人员送的礼说不清楚,有敛财之嫌。如果确实属于双方亲朋好友的礼物、礼金,也属于人之常情。只是罗国平同志把影响弄得太大了,事情结束后,应该再找他进行诫勉谈话。” 张震东肯定了赵明杰的意见,“你这个意见很好,既做到了人性化,又能纠正罗国平同志的错误,教育他本人和一些同志,还能在社会上挽回影响。” 这时,张震东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市委书记祝勇打来的。 “祝书记,您好!我是震东,好的,我在办公室,好,我马上过来。” 张震东来到祝勇的办公室。 “震东,来,坐。你这个纪委书记最近听到什么情况没有啊?尤其我们的党员干部当中有什么反映吗?” “祝书记,您是指?”张震东不明白祝勇指的是哪一方面的反映。 “先别急,我这儿有一封短信,你看看。” 张震东一看,短信的内容与那天赵明杰拿来的信大部分一模一样,所不同的是省略了那份名单。 “祝书记,我们已经收到了有关这方面的举报,正准备着手进行调查了解。” “震东,我看这件事影响挺大的。不只是这条短信,这几天在社会上我也听到人们的一些说法。国平同志太不注意了,本身人家对他和任丽琼离婚再与苏丹丹结婚就有说法。他不仅不收敛,反而这样大张旗鼓地操办,借机敛财,群众没有反映才怪!你们纪委要尽快对这件事进行调查,之后向我汇报调查结果。如果涉及到违纪问题,一定要严肃处理。” “好的,我们尽快把情况调查清楚,尽早向您汇报。” 这种信访件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用了短短两天时间,情况就比较清楚了,崔立和廖良富来到赵明杰的办公室,向他汇报调查结果。 “赵书记,根据您的安排,我们调查走访了36名房地产开发商和建筑商。从了解到的情况看,实际情况与来信反映的情况基本一致。他们大部分都收到了这样的短信,我们查看了部分人员保存在手机中的短信,短信证实了罗国平局长确实发过这条短信,内容也完全相符。在这36人当中,只有两个人是没有收到短信自己主动去参加罗国平的婚礼的。所送礼金多的4万,少的1万,也基本与短信内容相符。我们粗略统计了一下,仅这36位老板一共就送了礼金78万。” “罗国平到底有没有跟谁说一定要送多少礼金?”赵明杰问。 “对这个问题,我们特别作了调查。大家都说没有,真正让大家比较反感的就是这条短信。他们认为既然要大家去参加婚礼,那就干脆直接发出邀请。发一条这样的短信,让人看了好像是自己非去不可了,心里不舒服。” “好,这几天你们辛苦了。” 赵明杰随即将情况汇报给张震东,张震东立即召集纪委几位副书记一起开了个碰头会。 张震东说:“几天前,根据市委祝书记的指示和群众举报,我们对市建设局罗国平同志在深圳结婚大操大办酒宴的有关情况作了调查。今天在这里先通报一下调查情况,大家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工作怎么做。” 崔立先把调查情况在会上作了说明。 分管案检工作的副书记田浪说:“罗国平同志作为一名在职的党员干部,婚礼大操大办,邀请自己的下属和管辖对象,借机敛财的目的非常明显。我看这事可以立案检查。” 分管信访工作的副书记杨英亮说:“我看,崔立他们还得辛苦一趟,去深圳威尼斯酒店取个材料,锁定有关证据。尤其是办酒席的桌数、价格,用的什么酒水及价格都要搞清楚。” 赵明杰想了想,说:“我同意英亮的这个看法,先把有关情况进一步弄清楚。” 张震东说:“我看今天下午崔立就赶往深圳,把那边的情况调查清楚。之后,我们再找国平同志谈话,看看他是什么态度。我的意见是,如果国平同志比较配合,认识错误比较到位,咱们先不立案。让他把有关开发商和下属单位干部职工的礼金全额退回,然后在全市发个通报,对这种大操大办酒宴铺张浪费的行为进行通报批评。这样可以在全市的党员干部中起到一个警示教育的作用。” “张书记,为这事发个通报,罗国平会接受吗?”赵明杰问。 “这个由不得他,他这样大操大办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张震东说。 深圳调查核实的情况也与举报内容相符。除酒水外4800元一席,因为在那种场合真正喝酒的人不多,平均每一桌花了5500元。车队的车全部是凯迪拉克。 张震东带了一份初步调查报告来到祝勇的办公室。 “祝书记,您看,情况基本调查清楚了,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 “罗国平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搞呢?这是很明显的私欲膨胀的表现。一定要好好地教育他,否则,他今后还会摔跟斗的。” “祝书记,我想先找罗国平同志谈谈,看看他自己对这件事的认识。从保护和关心干部的角度出发,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就责令罗国平同志把所收受的下属单位、部门和开发商的礼金全部退回,发一个通报对群众有个交代。同时,对罗国平进行诫勉谈话,加强教育。” “行,震东,我同意你的意见。你们要调查一下,看看对罗国平还有其他举报没有?如果有,该查清的问题要查清楚,该澄清的问题要澄清。要彻查到底,决不姑息纵容。” 罗国平这几天心情很不好,他知道社会上对他在深圳办酒席议论纷纷,而市纪委有关科室正在对这件事进行调查。 罗国平这是第二次结婚。 半年前,罗国平与一起生活了22年的前妻任丽琼办理了离婚手续。他们的离婚尽管显得波澜不惊,没有经过太多的争吵,任丽琼也没有寻死觅活,但还是引起了一定的反响。 那天上午,根据《领导干部个人重大事项报告制度》,罗国平来到市纪委书记张震东的办公室,向他汇报了自己准备离婚的情况。 罗国平坐下后,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张书记,我有个私人的事情想要向您报告一下。” 张震东心里觉得奇怪,但脸上还是保持着他那一贯的笑容,“国平,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张书记,我可能要跟任丽琼离婚了。” “离婚?”张震东没有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方便说说是什么原因吗?” “感情不和。”罗国平把原因归纳为四个字。 张震东在海阳任职也有一段时间了,平时没有听说罗国平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在张震东看来罗国平的家庭倒是比较稳定,丈夫在市里担任领导职务,妻子在学校任教,以传统的观念来看,这是个十分理想的结合。 “国平,离婚是一件大事。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过于草率,夫妻之间吵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不能意气用事。再说离婚之后,财产问题、子女问题、今后的婚姻问题,都是需要解决的。这里面有些事情会很复杂,将来要牵扯你很多精力,这样会给你的工作带来不利影响。” “谢谢张书记的关心。我和任丽琼都已经商量好了,不会有什么太多的麻烦。” “国平,作为一名党员干部,特别是作为一名领导,我们也要注意社会影响。所以,我劝你在这件事情上千万要慎重,覆水难收啊!” “张书记,这一点,我也反复考虑过了。但是,实在没有办法,生活中的事情没有处理好,对工作的影响也不小啊。要不然,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张震东明白,罗国平离婚的主意已定。今天过来,只是履行报告的程序,并不是来取得批准的。 从张震东的办公室出来之后,罗国平来到组织部长乔梁的办公室,把离婚的打算向他也作了汇报。 乔梁对罗国平说的也基本上是这几句话,让他权衡利弊,不要一时冲动。 下午,罗国平与任丽琼二人来到行政服务中心婚姻登记窗口办理了离婚手续。当他们走出行政服务中心大门的时候,服务大厅里所有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家没有想到这一对曾经十分让人羡慕的夫妻会突然办理了离婚手续。无从知道离婚原因的人们充分发挥想象对其进行各种各样的猜测,于是街头巷尾就有了关于他们离婚的各种各样的版本。 一个月后的一天,罗国平突然与一个靓丽的女子走在街上。人们才恍然醒悟过来,也许罗国平早在离婚前就有了这个女人。 与罗国平走在一起的女人叫苏丹丹。师范大学毕业后,她先是在深圳一家汽车公司担任车模,期间,参加深圳车模形象大赛,以绝对优势摘取桂冠,成了深圳的名模。后来,一家服装公司高薪聘请她为服装模特,在一次比赛中,再次取得冠军。之后,又被威力海公司通过猎头高薪挖走,与罗国平相识前她是威力海实业公司的行政主管兼总经理助理。 谁也没有想到,罗国平的女人会在深圳。 四年前,罗国平带领市里一个招商引资工作组来到深圳招商,与威力海公司在威尼斯皇冠假日大酒店洽谈业务。 当威力海公司的总经理黄博群带着助理苏丹丹等人出现在罗国平面前时,罗国平感觉到眼前倏地一亮,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来到了面前。 直到苏丹丹落落大方地把右手伸向他时,罗国平才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失态。罗国平心里暗自赞叹了一声,这女人实在太美了。 人生当中有无数的偶然相遇,但是,罗国平与苏丹丹的这一次相遇却不一样。从苏丹丹出现在罗国平面前的这一刻开始,他的人生轨迹就拐了一个弯。像是进入了过山车轨道一样,先是行进到高高的山顶,再跌进深深的谷底。 作为工作组的负责人,苏丹丹对罗国平若即若离。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苏丹丹身上的香水味正好飘进罗国平的鼻子里。 一直闻着苏丹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罗国平觉得有些醉,有点晕,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眼睛总是往苏丹丹身上看。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收住自己的心神,把精力集中到考察当中。 对罗国平的走神,苏丹丹一直看在眼里。有时候她会提醒一句:“罗局长,这边请。”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罗国平的眼睛。 晚上的欢迎酒宴,苏丹丹又被安排到了罗国平身边。 在中国,吃是一种文化,可别小看了一顿饭,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在这吃吃喝喝中办成的。俗话说:“千事万事,吃饭大事。”可见,吃是摆在第一位的大事。双方有矛盾了,中间人出面,一起吃顿饭,几杯酒下去,没事了,和好如初;爱人想换个单位了,找个时间请相关领导吃顿饭,几杯酒下去,领导在调令上签字,事就成了;孩子上学,想要老师关照关照,摆桌酒席,请老师来喝几杯,孩子在班上分外受宠。当领导的最耗时间的是什么?就是酒桌上的应酬,每天都有出席不完的宴会,都有陪不完的贵宾,而那些贵宾要么是上级部门的领导和工作人员,要么是同级的有业务往来的部门和单位领导,再不就是企业的高管人员,都是与工作挂钩的,吃饭与工作紧密联系在一起。有时,没有陪好客人就会给工作带来难处,甚至使某一个项目流产。所以,无论哪一级的领导都很重视陪客。 总经理黄博群先举杯说道:“各位,欢迎你们来到我们深圳威力海公司考察,希望我们今天能有一个良好的开端,来,为了我们的合作成功干杯!” 接着,苏丹丹举杯敬酒,美目含情地看着大家。 “来,为我们的合作成功干杯!” 这时,黄博群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一会儿进来跟苏丹丹说了句什么。苏丹丹看了大家一眼,有点为难起来。 黄博群又满脸歉意地对罗国平说了句什么。 然后,他端起杯子说:“各位,真是不好意思,刚刚公司来电话,说有一个紧急情况需要我回去处理,我就不能陪各位尽兴了。” 黄博群转过身,对苏丹丹说:“丹丹,罗局长他们就交给你了。记住,一定要让各位客人尽兴。”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各位,抱歉!”放下杯子急匆匆走了。 苏丹丹倒了满满一杯酒,再次举杯,“各位领导,刚才我是作为公司的一员为我们的合作干的,现在,我来给家乡的领导敬一杯。俗话说,‘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今天,听说是家乡的领导来了,我的心情就一直很激动。” 罗国平不由得一怔。怎么从来不知道海阳还有这样一个人物在深圳?海阳市在外工作人员通讯录中怎么没有她的名字呢? 看大家都举着杯子没有喝酒,苏丹丹莞尔一笑,“怎么了?罗局长,你们各位领导是不是瞧不起小女子啊?” 罗国平赶紧回道:“苏小姐别误会,我们是实在不知海阳还有你这样的人物在深圳啊!想必苏小姐架子挺大,每次回家都不跟我们打招呼啊。要么就是相关工作人员失职把苏小姐的名字漏掉了。” “罗局长,像我们这样的无名小辈哪敢劳烦家乡领导,每次回家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就像徐志摩的诗说的那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酒宴上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通过苏丹丹的自我介绍,大家才知道,苏丹丹是海阳西面的河阳人。家就在海阳与河阳交界的梅岭镇。那是河阳最偏僻、最落后的地方,苏丹丹的外婆家就在旁边的上坪乡,由海阳管辖。苏丹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小学到高中也都在海阳,一直到读大学才离开海阳。 晚饭过后,苏丹丹安排大家做了保健按摩。 回到房间,罗国平正要休息,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罗局长,我这时候打电话没有打扰你休息吧?” “原来是苏小姐,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罗国平听出了苏丹丹的声音。 “罗局长,其实也没有什么事,不知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看见家乡的领导来了,睡不着,想找你聊聊天。” 罗国平的心不禁怦怦直跳,他强压住心头的兴奋说:“这么晚了,方便吗?” “唉呀,罗局长,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们一起喝茶聊天,又不是去开房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这时候,就是去开房,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一个大局长该不会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吧?” 罗国平反而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行,去哪儿?” “这样吧,过十分钟你下楼,我开车过来接你。” 十分钟后,罗国平下楼,果然看见一辆保时捷在院子里停着,没有熄火。他刚出玻璃大门,车里就有人向他招手。 坐在车里,就进入了一个二人世界。罗国平偷偷打量着这位绝色美女,觉得她真是一个尤物。 苏丹丹发觉罗国平在看她,不由得一笑,“罗局长,看什么呀,我好看吗?” “当然好看。” “那,一会儿喝茶时,我就坐到你对面,让你看个够。” 那一刻,要是换了别人,也许真的以为她是在故意挑逗,进而扑上去了。 但罗国平没有。他无法把握眼前这位美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知道,即使她真的是有意挑逗,也肯定带有什么目的。自己保持这一刻的冷静,对今后两人关系的发展反而会有帮助。如果响应太快,反而会让她从心里瞧不起自己,也许今后就没戏了。 罗国平换了一种口气,不紧不慢的好像无所谓一样说道:“那我倒真的要好好看看了。” 两人到迪欧咖啡馆里各要了一杯铁观音,点了一盘水果。慢慢地喝着,聊着。 两人用海阳话一直聊到深夜1点多钟才各自回去。回到房间,罗国平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一觉睡到天明,第二天起来,觉得精神好极了,心情也特别愉快。 下楼走到大厅里的时候,罗国平看见黄博群与苏丹丹早已在等候了。 “罗局长,昨晚睡得好吗?”黄博群问道。 “好啊!这里的环境好极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啊。” “昨晚真是抱歉,本来我是作好准备要陪你们一醉方休的,谁知突然间公司有个急事要去处理,失礼!真是失礼!还请各位多多原谅!” 黄博群没有说谎,昨晚也真是有事,并不是一般情况下的那种借故离开。 “丹丹,昨天各位领导都喝到位了没有?” 苏丹丹揶揄地看着罗国平,一语双关地说,“总经理,到位没到位,要问罗局长他们才知道啊。” 罗国平说:“苏小姐真是厉害,她一个人,硬是把我们大伙儿都灌醉了。” 市教育局副局长李子宏接着话里带荤地说道:“黄总,要说到位没到位,还真只有苏小姐她一个人知道,我们这些大男人呀,昨天都醉得一塌糊涂,根本不知道到位不到位。” 罗国平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听了这话很不高兴,觉得李子宏说话也太那个了。于是,目光严厉地看了李子宏一眼,“李局长,说什么呢?”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李子宏赶紧打住了话题。 罗国平回到海阳之后,总忘不了苏丹丹的样子。有事没事,总要打个电话过去聊几句,有时也发个短信,渐渐地就成了习惯。 不久,由常务副市长朱成功带队,罗国平等人组成的项目洽谈组再次来到深圳威力海公司,就有关合作事宜进行更为详细的一轮磋商。 晚上,苏丹丹再次打来电话,“罗大哥,睡了没有?” “没有,正准备睡呢。” “你下楼吧,我在下面等你。” 罗国平穿好衣服,来到楼下,那辆熟悉的小车又停在那个位置上。 罗国平径直走过去,伸手轻轻拉开车门,一猫腰钻了进去。 “上哪去,丹丹?” “你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在路上快速地行驶着,罗国平只觉得两旁闪烁着的红红绿绿的灯光不断地向后面跑去。 “丹丹,到底去哪里啊?” “你别问嘛,让我先保守一点小秘密,你不知道女孩子的秘密多吗?” 一会儿,车子开进一个小区里停了下来。 苏丹丹拉起罗国平走进了一楼的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静静地,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罗国平不由得再次冲动起来,他真恨不得一把上前抱住这个可人儿。 在16楼,电梯停了下来。苏丹丹取出钥匙,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就是我家。今天晚上,我请你到我家做客,不行吗?” “行,当然行。”罗国平这时候已经有点把持不住了。 苏丹丹打开电视说:“罗大哥,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煮一壶咖啡过来。” 一会儿,苏丹丹煮好了咖啡。两个人一边喝咖啡,一边聊天。但罗国平已经没有心思聊天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以免自己生出事来。可是苏丹丹大胆而热辣辣的目光,却在他那本已燃烧起来的欲火里再浇了一瓢油,使火势更加旺盛。 “罗大哥,谢谢你!”苏丹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罗国平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丹丹,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罗大哥,你真好!” 罗国平听了这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走上前去,一把抱起了苏丹丹。 苏丹丹身子一软,就势倒在了他的怀抱里。 两人云雨一番之后,罗国平斜靠在床上,苏丹丹则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微微仰起脸,双眼看着罗国平,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罗大哥,你真是个男子汉。” 罗国平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了。他低下头,吻了吻苏丹丹,“谢谢你,丹丹。” 罗国平看了看房子说:“丹丹,你可真不简单!在深圳能买得起车和房子的人可不多啊!” “罗大哥,你高看我了,我哪有那本事?这房子是租来的。买车是按揭的,我每个月还得还好多银行贷款呢。” “啊,是这样啊。不过,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苏丹丹环抱住罗国平的腰,紧紧地抱着,一动也不动,刚刚激情的红潮还残留在脸上,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罗国平的心里涌起一种自豪感,想不到自己轻而易举就征服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 不久,海阳市与威力海公司正式签署了协议,威力海公司在3年内到海阳工业园区投资5亿元人民币,新建一个美能电子公司。 罗国平本来想着就这样做一道双项选择题,“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但是,任丽琼发现他与苏丹丹的行为后,非要逼着罗国平作出选择。双项选择题突然变成了单项选择题,只能二选一。眼看罗国平迟迟不肯作出选择,任丽琼主动提出了离婚。 与任丽琼离婚之后,苏丹丹一直催着罗国平快点把二人的婚期订下来。 婚礼如期举行,30辆凯迪拉克小车在阳光下列队,成为一道炫目的风景。 100桌酒席,每桌除酒水外4800元,上的酒全是国酒茅台。罗国平的第二次婚礼,确实是风风光光,他以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小自己23岁貌美如花的新娘苏丹丹。 罗国平为了在苏丹丹面前显示自己的权威,没有给一些老板发请柬,而是给他们发了一条短信:我的婚礼在深圳举行,路途遥远,请不要参加。 “丹丹,你看,我不让他们来,他们偏要来。” 果然,海阳市大大小小的建筑商基本上都在那天准时赶到了深圳,出现在罗国平的婚礼上。 看到他们,罗国平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俗话说,乐极生悲,罗国平体验人生得意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这条体现他权威的短信,却给他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听到因为自己操办酒席引起人们的举报和纪委调查的消息,罗国平的心里有点懊恼。 因为同是市委委员和市政府的党组成员,赵明杰对罗国平给予了应有的尊重。他没有让崔立打电话给罗国平,而是自己拿起电话,“国平局长,你好!现在有时间吗?请你到纪委来一趟,我们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此时,罗国平正在办公室,他嘴里说“好的,我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就过来”,但放下电话,罗国平就骂道:“妈的,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办个酒吗?” 过了半天,罗国平来到赵明杰的办公室,他把手中那个大大的公文包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赵明杰微微皱了下眉,心说这包里装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明杰书记,找我来有什么事?”罗国平一脸的不高兴。 “国平局长,请坐,不急,先喝杯水,有件事情想向你了解些情况。”赵明杰拿过纸杯,就要给他倒开水。 “明杰书记,喝水就不用了,有事就直说吧。局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呢。” 赵明杰听了这话,心里感到一丝不快,他说:“国平局长,我找你,也是因为工作,并不是私人之间的闲聊啊!” 这句话不软不硬,却恰到好处。 罗国平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过了,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明杰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请说吧。” “国平同志,今天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我想,你自己也许早就知道了,就是关于你在深圳举办结婚酒宴的情况。大家都是熟人,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 说起这事,罗国平心理就不平衡,“明杰书记,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可了解的。酒宴是办了,但是,我并没有叫开发商来,更没有像社会上那些人说的那样,限定他们送多少礼。所有的人都是自己来的。再说,现在办酒宴的人数不胜数。大家都在办酒宴,你们纪委不闻不问;唯独我办了酒,你们就查我!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们各位了。” “呵呵,国平局长。你不要误会,不要生气。找你谈谈,也是事出有因,你办酒宴这件事有群众在举报。不仅我们纪委收到了举报信,市委领导那边也收到了举报信。所以,我们这是对事不对人,任何人违反了规定,我们都一样查的。” “其实,我正是因为怕违反规定才到深圳去办酒宴,免得大家说三道四,到时可以减少很多本地的客人。” “那你为什么给他们发短信呢?”赵明杰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 “明杰书记,我发的短信是叫他们不要来,而不是叫他们来。” “可是,大家都认为你这是要求他们去啊。” “短信的内容你们可以去查,事实上我是叫他们不要过来。别人怎么理解是别人的事情,他们要来,我不可能当众把他们都赶出去吧?” “国平同志,我看这样吧,你先回去把你和苏丹丹办酒的情况写个书面说明?” “明杰书记,我看就不要写什么说明了。你们早就在调查了,还是以你们的调查材料为准吧,我个人写的材料起什么作用?我罗国平工作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就是办几桌酒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赵明杰说:“国平局长,要不我叫相关人员给你做个调查笔录。你把有关情况跟他们谈谈,你个人有什么想法也在笔录中说明。” “明杰书记,大家都很忙。情况你们也都很了解,笔录这种东西就免了吧。”罗国平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 “国平局长,国平局长。”赵明杰接连叫了他两声,罗国平头也不回。看着他的背影,赵明杰摇了摇头。 赵明杰把罗国平的态度向张震东作了汇报。张震东有点生气,他想不到堂堂一个市委委员竟然这样对待组织的调查,对自己的错误连一个起码的认识都没有。 “我看国平同志底气很足!也许这是一件好事,说明他真的没有问题。明天我再找他谈谈,看看他的态度如何。”赵明杰说道。 “明杰,这不是一个人的底气问题。自己有错误,却还是这样狂妄自大,简直是无知。你告诉国平同志,明天我要找他谈话。” 下午,张震东接到省里的会议通知,第二天他无法找罗国平谈话。罗国平却自己来到了赵明杰的办公室。 “明杰书记,我希望组织上能为我正名,消除影响,还我清白!现在的社会啊,听风就是雨。你们纪委这一查,社会上说什么的都有,现在到处都在说纪委在调查我,说我犯了错误,要受处分。这样下去,我今后还怎么开展工作?”话里明显地带有追究责任的意味。 赵明杰没有想到罗国平不仅不对自己的工作给予必要的配合,反而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国平局长,你急什么?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歪嘛。按你这么说,难道是我们纪委往你头上泼了脏水不成?” “我罗国平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不是说你们往我头上泼脏水。但你们这样,确实影响我的工作和个人声誉。” 想不到一名受党培养多年的党员干部,对组织调查的认识这么低。赵明杰这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罗国平同志,群众举报你,我们对事情进行调查了解,这是履行正常的工作职能。作为一名党员,作为领导干部,你有义务配合组织进行调查,把问题搞清楚。” “那好,我希望你们尽快调查清楚,还我清白。” “你清白与否,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赵明杰针锋相对地说。 晚上,从省城开会回来的张震东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一条短信息不期而至,短信中写道:“恒丰房地产公司老总唐绍昆去年12月11日晚上10点左右,在罗国平家里送给他一个灰色手提密码箱,箱内装有现金30万元,是罗国平为唐绍昆谋取工程所得到的回报。” 张震东正在琢磨短信内容的时候,祝勇打来电话,“震东,我刚刚收到一条信息,是举报罗国平的。” “祝书记,我也收到了一条,说唐绍昆给他送了钱。” “对,就是这条。” “祝书记,我看了一下,人物、时间、地点,连箱子的颜色都写得很清楚,现金也有确切数目。这条短信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看来,罗国平的问题不只是置办酒席这样简单,得进行深入调查。作为建设局长,建筑工程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其中情况非常复杂,名堂也多。我建议你们扩大调查范围,对我市建筑工程方面的有关问题好好整顿一下。” “我也正有这个意思,我们会尽快展开调查。” 放下电话后,张震东又拿起电话,“明杰,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一会儿,赵明杰就到了,张震东给赵明杰看了短信内容,“明杰,这是市委祝勇书记和我刚刚收到的一条短信,估计是知情者举报的,否则,时间地点怎么会这么具体?” “我看也是,这条举报信息太具体了。” “明天上班后,你查查这个发信息的号码,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举报人,这样对我们的调查会有很大的帮助。” “好的,明天上班我们就着手调查。但是我估计希望不大,很可能是在街上临时买的卡发的。既然举报唐绍昆给他送钱,我看就从唐绍昆入手。先从外围进行暗中调查,再正面接触。否则,光凭这条短信是无法让罗国平开口的。” chapter2 早晨上班的时候,赵明杰的车在半路上被一伙人拦了下来。 赵明杰以为是上访的群众,于是下了车,“请问,各位有什么事吗?” “赵书记,我们是群众代表,今天特意来向你反映我们的要求。罗国平局长结婚办几桌酒席很正常呀,你们凭什么对他进行调查?你们这样做给人家造成的影响很不好。我们今天就是来要求你们尽快还罗局长一个清白的,这是人民群众的呼声,希望你们能够尽快给我们一个答复。” “请问,你们是哪个社区的群众代表?你们对我们调查罗国平局长的事情了解多少?” “我们是哪个社区的,这我们自己也说不准。准确地说,我们是建筑工人代表,今天在这个社区,明天在那个社区。你只要给我们一个答复就够了,过两天,我们还会来找你的。”话语中带有明显的挑衅意味。 赵明杰愤怒了。“你们以为组织的调查是开玩笑的吗?由得你们这样胡来?你们这不是群众呼声,这是无理取闹。” 对方反问道:“我们怎么无理取闹了?赵书记,我们只是要求组织尽快帮罗局长澄清问题。难道我们普通群众连这样一个要求也不能提?” “有你们这么提要求的吗?组织上还在调查,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嘛,这样在路上拦车像什么样子?” “那好,我们这里有材料,希望能引起组织的高度重视。”来人递过来一沓材料。 “我们会重视你们的意见的。”赵明杰接过材料。 路上,赵明杰看了看刚刚接到的材料,材料上写的都是罗国平担任建设局长以来,在海阳城市建设上所做的事情,全是溢美之词。 来到办公室,赵明杰立即向张震东作了汇报。 张震东生气地说:“这个罗国平太不像话了,这是跟组织对抗。” 他叫过办公室主任白一飞,“一飞,你立即通知建设局的罗国平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 崔立和廖良富也来到张震东的办公室,没过多久,罗国平就到了,他喊了声,“张书记。”随即把手中那个大大的手提包放在了茶几上,“咚”的一声响。 赵明杰第二次听到罗国平的包发出这种响声了,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包里有金属,而且分量不轻。 张震东并不抬头,只说了声“坐”。继续签着他的文件。 罗国平明显地感觉到了张震东的不悦。巨大的压力油然而生。 大家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很安静,静中透着严肃。罗国平急于打破这种令人沉闷的肃静,轻轻地又叫了声“张书记”。 “国平来了。”张震东仍旧没有抬头。 崔立给罗国平倒了杯开水,放到茶几上。他伸过手去想要把罗国平的手提包挪开一点,罗国平迅速地伸出手把包拿开了。 赵明杰以一个军人和纪检干部特有的敏锐直觉意识到罗国平对别人动这个包很紧张,这个包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秘密。 以往找干部进行普通的谈话,都是张震东单独一个人与谈话对象面谈。今天,却明显多了三个人——赵明杰、崔立、廖良富。 罗国平看了看这阵势,有点不像平时的谈话。 “张书记。”罗国平感觉到有点紧张。 “国平同志,知道今天叫你来为什么吗?”张震东严肃地说。 “张书记,我知道,就是为我在深圳办酒宴的事情。” “国平同志,不仅仅是办酒宴的问题。你不仅不配合调查,拒绝谈话,反而在今天早上组织人员阻拦明杰书记上班的车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请你想想看,这样做正确吗?组织上还在调查,就口口声声说要还你清白,组织上把你怎么了?给你头上泼了污水吗?事实情况如何,早晚会给你说清楚的。这些年,我们纪委为我们海阳的干部澄清问题、保护干部的情况也有不少,你作为一名党员干部,又是一个部门的主要领导,难道这点认识都没有?你这种态度,怎么教育你们单位的干部职工?” “张书记,我是清白的,其实我也就是要求组织上为我澄清问题,便于我今后开展工作。至于今天早上的事情,我不知道。” “是不是清白的,组织上会查清楚,这个不是你个人说了算的。你办酒宴的事情,基本情况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在这件事情上你的错误非常明显,不存在澄清不澄清的问题。现在就看你自己的认识和态度问题了。今天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进行说明,等会儿我们纪委的崔立同志会与你谈话,我希望你能积极配合。” “好的,我一定配合好组织的调查。”罗国平这时已经开始心虚了。 “好了,你跟崔立他们到办公室去吧。” 一会儿,从通讯公司回来的调查人员报告说号码是从街上新买的,没有任何通话记录,只发过两条短信,也就是发给了祝勇书记、张震东书记两个人,无法查清发短信的人到底是谁。 “你们立即找到唐绍昆,把情况核实清楚,如果有必要,请求公安部门配合。”张震东吩咐道。 跟罗国平的谈话开始进行得比较顺利,罗国平详细介绍了在深圳办酒宴的过程和规模,甚至收到的礼金数量,都说得比较清楚。然后从认识唐绍昆开始,到唐绍昆所做的工程质量,罗国平侃侃而谈。但一谈到唐绍昆跟他之间的交易,他就推得一干二净。 “不错,他是请我吃过几顿饭,也泡过几次脚。至于其他的,我以我的党性担保,绝对没有什么了。你们纪委的同志也知道,在建设局长这个位子上面对的诱惑太多了,很多人想方设法给我送钱。可是,我能要吗?不能要,我有党性,有原则,怎么能要这种钱呢?” 崔立说:“罗局长,现在我们不需要你谈党性原则问题,我们只需要你把自己与唐绍昆之间的事情说清楚就行了。我再提醒你一句,唐绍昆是不是曾经送给你一个灰色的密码箱?” 罗国平没有想到崔立会突然间杀出这个问题,身体不禁一颤,随即镇定下来。 崔立把罗国平的表现看在眼里,刹时间他心里有数了,明白这里面肯定有名堂。 “密码箱?没有,绝对没有。他什么时候送过我密码箱?我家里从来就没有人送过什么密码箱。这是诬蔑,是陷害。”罗国平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这时,赵明杰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看罗国平,继而把目光停留在罗国平身边的那个大大的公文包上。罗国平看了赵明杰一眼,下意识地抓住那个包又往身边挪了挪。罗国平的这一个动作,没有逃过赵明杰的眼睛,赵明杰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怀疑。 崔立站了起来对赵明杰说:“赵书记,我向您汇报个情况。” 二人来到赵明杰的办公室,崔立开门见山说道:“赵书记,我觉得那个公文包有问题。也许案件的突破口就在包里,罗国平很在意那个公文包,寸步不离,谈话时不停地看着,生怕我们动它。” “那么,你认为该怎么办呢?”赵明杰问。 “打开看看,否则,离开这个办公室有些证据就会被销毁,再也找不到了。” “好,那就让他打开看看。” 二人回到谈话室,赵明杰看了看谈话记录,又看了看罗国平。 “罗国平同志,为了进一步把事情弄清楚,现在我们要求你做一件事。请把你的公文包打开,我们需要看看里面的物品。” 罗国平浑身一颤,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包,大声地说:“你们无权搜查我的私人物品。” 赵明杰心里更加有数了。他冷笑一声,说道:“罗局长,你现在是接受组织调查。我们要求你自己打开手提包,把包里的东西主动展示给我们看看。当然,如果你一定要出示搜查令的话,我们可以马上提请检察机关协助,到时候打不打开就由不得你了。” “你们没有权力这样做。”罗国平大声叫道。 “我只再问你一句,是你自己打开还是我们提请检察机关依法进行搜查?” 罗国平大汗淋漓,双手打颤,几近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做,我要提出抗议。” “罗国平同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你有义务配合党组织的调查。现在是组织上要求你配合调查,自己把包打开展示给调查人员。如果你一定要按照司法程序,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对这个公文包进行暂扣。然后向海阳市人民检察院提请司法介入,请你三思。” “你们不是说谈话吗?” “罗国平同志,你不是说要组织还你一个清白吗?不是说要组织为你正名吗?我想,把所有的问题都查清楚,会更有说服力的。你自己也曾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我们共产党员坦坦荡荡,难道公文包里还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如果没有问题,又何妨打开来看一看呢?” 冷汗不断地从罗国平头上冒出来。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包,此时,仿佛这是一颗定时炸弹,足以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他非常后悔,今天来的时候,为什么要带这个包呢?罗国平抬起头来望了赵明杰一眼。此时的赵明杰在他眼里是那样的威严,与刚刚进来的时候似乎判若两人。 其实,赵明杰还是刚刚那个赵明杰,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罗国平自己不同了,刚刚还趾高气扬,根本不把谈话当一回事儿,还大谈特谈党性原则。现在呢,他心中的那条底线已经被攻破了,心中那股狂傲的气焰彻底被扑灭了。 职业敏感使赵明杰和崔立他们再次感觉到,罗国平的包里一定藏匿着什么重大的秘密,要不然一贯狂妄的他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罗国平同志,你想清楚没有?” 罗国平颤抖着双手,把包放在桌子上,“你们看吧。” “请你自己打开。” 罗国平打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取出来摆在桌子上。 两个笔记本、几个刚刚签阅好的文件、两支笔、两部手机、名片、几包中华烟。 “就这些了,没有什么了。”罗国平说。 “请你把另外的夹层也打开。”赵明杰说道。 “没有什么了,其余的都是一些私人物品。”罗国平看了一眼赵明杰,目光里带有一丝乞求。 “请你打开。”赵明杰的态度很坚决。 罗国平把另一个夹层打开,从里面掏出一盒避孕套、两盒伟哥、一个信封。 罗国平红着脸说:“就这些了。” “信封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麻烦你打开来看看。” “没……没什么,几张朋友的旧照片而已。” “打开吧,照片也看看。” 罗国平把信封打开,取出厚厚一沓照片,全是年轻女子的艺术照。 “这些都是谁啊?”赵明杰问。 “啊,这些人嘛,都是一些朋友。”罗国平非常尴尬。 “包里还有东西吗?”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好像还有一层吧,刚才我明明听到好像有金属在里面啊。” 罗国平头上的汗又开始往外冒了。 罗国平从包里面掏出两块金条、五扎现金,一万为一扎,都是银行里取出来没有动过的,还有七个存折。 七个存折当中,以罗茜妮的名字开户的有五个,用任丽琼的名字开户的有一个,用罗国平自己名字的只有一个。存款额最多的82万,最少的6万,总共加起来211万元。 罗茜妮是罗国平的女儿,任丽琼是罗国平的前妻。 包里面还有一张身份证。这张身份证照片是罗国平本人,名字用的却是魏洪昌。很明显,这是一张假的身份证。 “崔立,你把这些东西都拍下来,做好标注。” “好的。”崔立取来相机,把它们一一拍了下来。 崔立他们把包里清出的物品列了一份清单,然后让罗国平在清单上面签字并按上手印。 赵明杰走出问话室,用手机简要地向张震东作了汇报。“张书记,现在我们发现了重要情况。” “什么情况?”张震东心里一紧。 “我们在罗国平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发现了金条、现金、多个大额存折、假身份证和避孕套等物品。” 张震东正在海阳区委了解班子建设情况,听到赵明杰的汇报,他说道:“明杰,你立即通知全体纪委常委到会议室,20分钟后召开纪委常委会。” 随即,张震东对海阳区委书记李勋说:“李勋,现在我有个紧急情况需要回市里处理。了解班子情况一事上午暂时停止,下午3点继续。”说完,匆匆赶回纪委。 在纪委常委会上,赵明杰简要地汇报了问话情况,“从罗国平同志的公文包中发现的情况来看,有现金5万,存折7个,金额200多万,还有两块金条。另外还有假身份证、避孕套、伟哥等物品。我建议对罗国平同志实行党内立案检查,具体调查由案件检查二室负责,同时,对其进行双规。” 全体纪委常委没有任何异议,一致同意对罗国平进行党内立案检查。 张震东感慨地说:“刚才听了明杰书记的汇报,我大吃一惊!罗国平同志暴露出来的问题已经不是一般的问题了。因此,我非常赞同明杰同志的意见,一是对罗国平同志进行党内立案检查;二是对其立即采取双规措施,相关手续请大家严格按规定办理;三是由我立即向市委作汇报;四是大家在办案过程中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能有丝毫大意,千万要注意谈话对象和双规对象的安全,不能出半点问题;五是在问题没有查清之前要严格保密。这个案子由明杰书记具体负责,由他担任前线总指挥,大家听从他的安排。” 张震东把情况向祝勇作了汇报。 祝勇听了大吃一惊,“真想不到,罗国平会是这样一个人。我同意你们纪委常委会的意见。马上立案,实行双规,彻底查清问题,如果涉及违法问题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祝书记,这个案子可能比较复杂。到时候检察、公安、甚至税务机关都可能要参与进来,协助我们进行相关的调查取证。” “惩治腐败是全社会的事情,也是我们党和政府各部门应尽的职责。人员由你根据需要调配。我马上跟检察院钟汉臣检察长、公安局傅成刚局长打好招呼,到时你调人就是了。反腐败可不能手软!” 在家的市委常委马上集中起来开了个短会,专门研究罗国平的立案问题。 会上,赵明杰代表市纪委常委会向市委常委们汇报了在调查中发现的情况和纪委常委会的意见。 会议很快通过了对罗国平进行立案检查的决定。 专案组迅速成立起来,组长由赵明杰担任,副组长由纪委常委、案件检查二室主任史凯兵担任,党风廉政室主任崔立和廖良富因为前期参与了调查,对相关情况比较熟悉,因此,继续留下参与专案组调查。 张震东向省纪委作了电话汇报。 下午,史凯兵带着双规审批表到省纪委办理了相关审批手续。 从基层各县、市(区)纪委抽调的12名工作人员和从税务审计机关抽调的8名工作人员4点钟准时来到办公室报到。 在专案组会议上,赵明杰做了具体分工。 “同志们,这个案子牵涉的面可能比较大,范围比较广,涉及的人员可能也比较多。因此,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现在,我简单进行一下分工,案检二室主任史凯兵同志负责把每天的调查进展情况进行汇总,实行每天一汇报;同时带领有关人员重点对罗国平进行谈话。党风廉政室主任崔立同志带领外调一组负责对涉案的企业和相关人员进行调查;案件检查二室副主任吴利盛带领外调二组负责对涉案的机关工作人员、国家干部进行调查;此外,再设立一个机动组,由案检二室副主任孙奋起负责,主要任务是外调一、二组繁忙时协助调查。为便于了解有关财务情况,每个组同时从相关部门抽调一名税务、一名审计工作人员参加。大家随时保持联系,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汇报。 “凯兵,你们这个组就单刀直入,就从他包里的这些物品查起。以此为突破口,查清相关问题。”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chapter3 在海阳市郊区有一个大型军用招待所。当年中央领导来海阳搞调研时,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修建的地下工事现在依然保存完整,领导坐过的小车、睡过的床等物品也都保留着。直到现在这里还保留着原来的代号,叫六一九招待所。只要说“六一九”,海阳的的士司机就知道往哪儿跑。招待所共有12幢相同的三层小楼,每一幢的结构和外观基本相同,当年中央领导住的那一幢已经作为景观楼,供前来学习的人参观,平时并不对外开放。其余的11幢楼常年对外开放,作为接待住宿楼。一些大型会议、某些部门的培训班经常在这里举行。 “六一九”旁边是一个高尔夫球场,常年绿草如茵,道路两旁绿树繁茂,空气十分清新。因为地处城郊,四面有围墙围着。除了在这里办培训班的人员、打高尔夫球的人员以及工作人员之外,很少有人从这里进出,所以这里相对安静,人员并不复杂。 高尔夫球场下面是一个地下工事,可以直接到达海阳火车站和海阳机场。 海阳市纪委常常租用这里的9号楼,每当有大案要案,纪委就把9号楼整幢包下来,专案组和被实施双规的人员就住在这里。 当史凯兵拿着省纪委的批复宣布对罗国平正式实施双规时,罗国平几乎从椅子上软了下去。 “罗国平同志,鉴于你的有关违纪问题需要进一步调查核实,经市纪委常委会研究、市委主要领导同意、省纪委相关领导批准,决定从今天开始对你实施双规。请你积极配合组织调查,现在,我们换一个地点谈话。” “到哪里去?我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跟家里说一声,回去拿几件衣服总可以吧?” “我们会通知你家里的,随身物品也会派人帮你拿。至于到哪儿去,到了你就知道了。” 五辆小车悄悄地开进了六一九招待所,来到9号楼。 所有的房间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罗国平被安排到103房间,这是一个普通三人间。罗国平被指定睡在中间那张床,另外两张是陪护人员。 靠门口的101和最里面的105是双人标间,住的是另外两班陪护人员。 “罗国平同志,希望你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认真反思自己的过去,积极配合调查,把问题说清楚,千万不要存在侥幸心理。” 罗国平坐在床沿,感概万千,他不知道进来之后,什么时候能再从这里走出去。从这间房子走出去之后,自己将到哪里?是重新回到单位继续担任局长,还是到监狱去服刑?如果是到监狱去服刑,那么刑期有多长?也许只是开除党籍,撤销职务,照样保留公职,如果是这样就最好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外面的人一定会想办法,会把自己弄出去的。自己一定要坚持住,也许过几天自己就出去了,照样做风风光光的局长。 第二天早上,市委办通知建设局张远程、黎世荣、吴海广、李少阳四位副局长马上到祝勇书记的办公室,并要求他们通知单位所有干部职工9点半到建设局三楼会议室开会。 四个人立即赶了过来,一路上他们都在琢磨着。黎世荣说:“突然把我们四个人叫过去,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有人要提拔了?” “没听说要动干部呀。要提也是提你。”张远程笑笑,但他心里也在琢磨着,到底把四个人叫过去干什么。 吴海广说:“难道是有人要调走了?” 黎世荣说:“也不对呀,真的是要动干部了,一般来说把要提拔、要调走的人找来开会就是了,怎么会把我们四个一起叫来呢?” 李少阳心里也捉摸不定,难道是四个人同时调走?或者我要得到提拔了,在四个人当中我是最年轻的。 他们各怀心事地走进祝勇书记的办公室,看到纪委书记张震东、组织部长乔梁也在场,就知道肯定是干部问题了。 祝勇先招呼他们坐下,然后向他们四个宣布了市委的决定:“今天把你们四位副局长叫来,是有个事情要向你们宣布。经市委同意,市纪委决定对罗国平同志进行党内立案检查,按照检查程序实行双规。在罗国平同志接受组织调查期间,他的职务暂时停止,由张远程同志主持市建设局的全面工作。希望你们四位团结协作,把建设局的工作抓紧抓实。同时,积极配合调查组的调查,把相关问题弄清楚。稍后,震东书记、乔梁部长会与你们一起到局里宣布市委的决定。” 张远程他们四个人大吃一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罗国平突然间就被双规了? 在建设局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上,张震东宣布了对罗国平进行党内立案检查、实行双规的决定。乔梁宣布了在罗国平接受组织调查期间,由张远程主持建设局的全面工作的决定。 会后,张震东和乔梁又召集他们四个人专门进行了交代,说明这一段时间社会上关于建设局的言论会比较多,要求他们做好干部群众的稳定工作。“有一些同志的思想可能不够稳定,特别是对罗国平的调查,可能还会牵涉到个别同志。希望大家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积极配合组织调查,尽快把问题调查清楚。” “我们一定要求大家积极配合组织的调查。” “另外,对各种传闻尤其是各种谣言,你们要敢于制止,大胆解释,千万不可偏听偏信。要带领大家把工作做好。” 乔梁说,“相信你们在这个非常时期,一样能够齐心协力,密切配合。” 四个人同时表示:“请市委市政府领导放心,我们一定服从组织决定,相互配合把建设局的工作做好。” 谈话完毕,工作组就在建设局扎了下来,专门空出一间小会议室,把罗国平担任局长以来所有的财务票据、账本全部拿了过来。 罗国平突然被双规,在市建设局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建设局立马炸了锅一样,一时乱哄哄的,大家都在猜测着罗国平被双规的原因。 “听说罗局长是因为嫖娼被抓了。” “不对,这年头嫖娼哪里会抓呢?何况他弟弟在公安局,就是抓了,也很快就放出来了。肯定是因为贪污、受贿被抓了。” “你看,说你不懂吧?怎么可能是因为贪污、受贿被抓呢?要是贪污受贿事前能不调查,能不找我们单位的人问话?肯定是突然发生的事情,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被抓了。” 大家想了想也对,如果真是因为经济问题,事前肯定会找建设局的人问话了解情况。八成是在前天晚上嫖娼时被公安抓了,怪不得昨天没来上班,还有人说看到他在纪委。 各办公室的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议论着这件事。大家似乎形成了共识,罗国平是在嫖娼时被公安抓了现行,当晚就送到纪委实行双规的。 有的人开始悄悄地给好朋友打电话:“我们局长被纪委双规了。对,前天晚上嫖娼时被抓了,纪委张震东书记刚刚来宣布的。” “嗨,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老大被市纪委双规起来了,市纪委张震东书记刚刚来宣布的。什么原因?好像是前天晚上嫖娼时被抓,当天晚上就送到纪委了。” 不到半天工夫,罗国平因为嫖娼被双规的这条爆炸性新闻就传到了各个单位。 市公安局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他们根本没有听说前天晚上哪个部门去查了嫖娼的案子。于是,他们内部也相互打听谁抓的罗国平,在哪个宾馆。 110的干警问治安支队副队长:“陈队,前天晚上你们抓了嫖娼的嫖客没有啊?” 陈副队长感到莫名其妙,“没有。我们正想问你们呢,前天晚上到底是谁把我们罗队的哥哥给抓起来了。” “我们110那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出动,到哪里去抓人?是刑警队抓的吧?” “也没有,我问过了。也许是哪个区县公安局抓的。我们不知道罢了。管他呢,反正没我们的事。” 罗国平以为当天晚上就会接受问话。他已作好了准备,干脆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或者否认全部事实,或者乱说一气,随他们核实去,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但是,这天晚上一点动静也没有。第二天,史凯兵拿来几张材料纸和一支笔,对罗国平说:“罗局长,你先自己好好想一下,包里的东西都来自哪里,做什么用?除了包里的东西,你还想到了哪些问题,都写下来吧。” 上午,罗国平没动笔,纸上一个字也没写。史凯兵看了看,没说什么。到了午饭时间,罗国平与大家一起吃了饭,又回到桌子前面坐下。 “罗局长,我看你上午什么也没写,下午继续写吧。” 下午,罗国平也没写什么。两个办案的工作人员罗国平并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两个人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罗国平,一言不发。 史凯兵有时候进来转一转,也不说话。罗国平本以为他们会以比较凌厉的问话来让他承认什么东西,心里也作好了应对准备。可是,他们除了让他写材料之外,并没有别的动静。 吃过晚饭,罗国平就回到103室。陪护人员每6小时换一班,他们就坐在床上看看书,也不说话。罗国平睡觉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坐在床上不睡觉。只要罗国平一有动静,他们就看着他,他起身去上厕所,后面也有人跟着。房间里还装有自动监控系统。 罗国平的脑子里全是包里那些东西,金条、存折、现金、伟哥、避孕套、照片。 这些东西怎么解释?金条从哪儿来?存折上这么多现金从哪儿来?伟哥和避孕套为什么会在包里?那些女人的照片又是谁?她们都是做什么的?带这么多现金干什么?罗国平反复思考着,始终想不到一个有说服力的答案。 全都推说不知道,那不可能。这些问题没有一个能避开。 怎么办?怎么办?罗国平千万遍地问自己。他感到自己这时候真的很累,脑子里也很乱。 想到一个答案,自己马上就否决了。再想一个,再被否决。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出一个好的解释来。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说:“算了,干脆实话实说吧。” 另一个声音马上否定了,“傻瓜,怎么能说实话?那样,你就完蛋了,就得在牢里度过剩下的时光了。” 两个声音不断地在脑子里打架,争吵。房间里很安静,但是罗国平的心里却无法安静下来。 见没人答理自己,罗国平忍不住问:“史主任他们上哪去了?” “不知道。” “你们打算采取什么方法对付我啊?”罗国平又问。 “你是共产党员,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我看你还是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吧。”其中一个人说道。 每次,只要罗国平问到的内容是关于案子的,他们就说不知道。事实上,陪护人员也确实不知道。 第二天,还是没有人问话,房子里一直很静。 罗国平的脑子里还是那几个问题,怎么解释,怎样才能让办案人员相信自己?很多时候,罗国平也会感到后悔,为什么要办酒席呢?即使要办也没有必要这么张扬。平时自己都比较小心的,这件事上怎么就大意了?难道自己缺钱花?不缺。难道自己不够风光?也不是。市委委员、市政府党组成员,建设局长,在市里算是风光的了。自己真是犯糊涂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罗国平很想找人说说话,可是没有人陪他说话。 寂寞,焦虑。 第三天,罗国平实在有点沉不住气了。以往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他何曾受过这等寂寞,外面的情况一点也不知道,完全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天天想着自己的问题,反复想着自己的结局。这几个问题一天到晚在脑子里绕来绕去,使罗国平越来越焦虑。 罗国平知道,办案人员不会仅仅就包内发现的问题问话,一定会结合其它问题一起进行。也许现在他们正在做准备,但是,现在自己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们查了些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简直就如同瞎子、聋子一样,一种恐惧感袭上心头。 外围的调查兵分两路,崔杰带领的外调一组工作人员正在找相关的建筑开发商了解情况。 吴利盛带领外调二组的工作人员对建设局的财务情况进行了全面的调查。 chapter4 纪委的小刘、贺佳与建设局的办公室主任乐小天到罗国平的家里告诉他的家人他被双规的消息。 罗国平的父亲原来在市直工委工作,退休10多年了。70多岁的老人仍然耳聪目明,反应很快,他知道双规意味着什么。听到儿子被双规的消息时,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是一名老共产党员,知道双规是什么。请你们转告他,好好配合组织检查自己,不要为我们担心。同时,我也希望组织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罗国平的母亲不懂得双规是什么,听说要给罗国平拿洗换衣服,以为是到外面住几天。随口问道:“什么‘双规’,是不是就是要在外面住啊?” 罗国平的父亲怕她伤心,说:“对,就是暂时不能回家。你去帮他收拾几件衣服吧。” 罗国平被双规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罗国平的弟弟罗力锋的耳朵里。罗力锋在市公安局治安支队任支队长,在海阳是个人物,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几乎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这肯定是以讹传讹的,怎么可能呢?事前根本没有听说我哥违纪的事情。” 他取出手机给罗国平打了个电话,却传来一个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一会儿再打,还是这个声音。 今天这是怎么了?罗力锋这时心里开始紧张起来,赶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爸,你看到大哥了吗?” “没有,刚才纪委来人,告诉我们说你大哥被双规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跟你嫂子说一声吧。” “那他们说了去哪儿没有?” “没有,他们只说这段时间要配合组织作调查。” 罗国平赶紧打电话给苏丹丹,“我哥被双规了,你知道吗?”罗力锋不好意思开口管这个比自己年轻20来岁的女人叫嫂子。 “刚才纪委的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哥要配合组织调查,被双规了。‘双规’是怎么回事儿啊?” “真的是这样啊,唉呀,出大事了!双规就是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是对犯了严重错误的党员才会采取的最严厉的调查措施。” “怎么会这样啊?前天早上你哥还告诉我,说我们结婚办酒的事情,有人向上面反映了,正在调查这事。我当时问他要紧不要紧,他说不要紧,就是办几桌酒嘛,有什么问题呢,还叫我放一万个心。哪个部门可以对他这样做啊?公安局,检察院?” “是纪委。” “纪委,他们凭什么呀?就因为我们结婚办了几桌酒搞得大方一点,来的客人多一些,这太离谱了吧?我下午就过来,跟他们讨个说法去。” “你别着急,我想想办法,先了解一下情况,你还是先在深圳,不要急着过来。” 罗力锋赶紧回到家里对父亲说:“爸,快把三弟叫回来。” 罗力锋心里紧张极了,他知道,凡是被双规的人一般情况下都要弄得身败名裂的?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少之又少。纪委如果没有发现什么重大违纪问题或者强有力的证据也不会轻易对人采取双规手段,罗国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露馅了。 罗克锋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正在打麻将,已经输了1万多元,所以他很不耐烦。“爸,什么事?我现在走不开。” “你快点回来,我和你二哥正在等你呢。” “我现在有事。” 罗力锋从父亲手里接过电话说:“克锋,你快点回来,家里出大事了。” 罗克锋没有固定职业,本来是社会上的一个混混,罗国平当上局长后,通过关系搞了一个建筑资格师给他,他平时就用这个身份承揽一些工程项目。 回到家后,罗力锋满脸不高兴地说:“爸,到底是什么事呀?人家正玩在兴头上呢。” “你哥出事了,你知道吗?” “知道呀,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跟嫂子结婚在深圳办了几桌酒吗?纪委的人也太小题大做了,昨天早上我还组织了一帮人把赵明杰的车拦下来,要求他们还大哥清白呢。” “什么?你组织了一伙人去拦赵明杰的车,要他们为大哥讨个清白?你真是一个浑蛋啊!” 罗力锋抬手“啪”的一声打了罗克锋一个耳光,“你做这种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这头蠢猪,你以为你那样能帮得了大哥?你这是在害他!” “你……你凭什么打我?” “你哥打得对,你这不长脑子的混帐东西。”罗国平的父亲在一旁大声说道,“组织上调查他是履行正常的程序,你凭什么去拦人家的车?你这不是添乱吗?” “添什么乱嘛,要按脾气,我还想动手呢。”罗克锋争辩道。 罗力锋瞪了罗克锋一眼,“不说这些了,跟你说了也没用,现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拦完车后,我就没管这事了。不过我听几个朋友说,前天一直有人在找他们,好像就是为了办酒的事。” “现在不是办酒的事情这么简单了。你也经常在道上混,你知不知道搞建筑开发的哪些老板跟大哥的关系最密切?” 罗克锋这时大概知道自己真的是错了,在一旁嗫嚅着说:“知道一点点,他们也经常会请我吃吃饭喝喝酒的。” 罗力锋伸手在桌子上一拍,“除了喝酒赌博,你还知道什么?你赶快去找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电话。到他们经常落脚的地方去找,一个一个去找,一定要找到他们。然后跟他们说,大哥没事,几天后就出来了,让他们坚持住,一定不要乱说话。” “力锋,这样做不好。”父亲在一旁劝阻。 “爸,什么好不好?这事您老就不要管了,我和三弟去弄吧。” 罗力锋研究过犯罪心理学,他知道罗国平被双规的事情来得非常突然,并不像其他的案子那样在事前经过了大量的调查取证。很可能是罗国平无意之中被纪委抓住了什么重要物证,或者因为什么突发事件。如果真是这样,纪委不会那么快就找到涉案人员取得证据,估计有些人还没有找到。即使找到了人,从时间上推算,那些与罗国平关系密切的建筑开发商也应该还没有交代什么内容。他们还在观望,还有一丝侥幸心理。所以他要抢时间,抢在他们交代问题之前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罗力锋回到单位向领导告了假,连夜驱车赶往深圳,与苏丹丹商量有关事项。 chapter5 崔立的调查进行得并不怎么顺利,那些开发商并不配合调查组工作。他们认为自己既不是党员也不是监察对象,对所有问题来个一问三不知,或者干脆推得一干二净。 崔立首先找到了举报信息当中提到的主要人物唐绍昆。 “唐总,你好!我们是市纪委的工作人员,今天到你们公司是想了解一个情况,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与配合。” 唐绍昆爽快应道:“好,好,配合纪检部门的工作,是我们公民应尽的义务。” “那么请你谈谈你与罗国平同志的关系。” “啊!就这么个事啊,崔主任你打电话问一声就行了。因为业务联系,我与罗局长的关系一直都比较好。你们也知道人与人之间交道打多了就会熟悉,就会了解。你也知道,多年来,我一直在从事建筑这个行业,而建筑业与建设局的联系是很紧密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与罗局长打交道。罗局长为人爽快,工作责任心强,有原则,是个好同志。”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比如说,在业务上给你们关照之类的。” “崔主任,你这就是开玩笑了。我们的好,就是经常打打电话、吃吃饭、喝喝酒、喝喝茶,当然有时也去做个保健按摩什么的。但决没有那种什么业务关照之类的东西,你也知道,现在在项目工程上都透明了,都实行招标投标了,我就是想让他关照,他也关照不到啊。” “仅仅就是这样?” 唐绍昆看到崔立的目光中透出不相信的意思,打了个哈哈说:“只能这样了,崔主任,你说还能怎么样呢?如果别样的话,就违规了。作为朋友,我不能让他违规嘛。哈哈。” 崔立明显感觉到唐绍昆是有意敷衍自己,笑了笑说:“可是,在人们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啊。” “崔主任,人家怎么说怎么看,那是人家的事。我们认识得比较早,当年他在乡里当党委书记的时候,我还是个泥瓦匠,在乡下包包工,两个人经常见面,这样就熟悉了。他有时下乡回来,我们也一起喝喝小酒。后来,他当了副县长、县委副书记、县委书记、建设局长我们都一直保持着联系。保持朋友关系总不会犯错误吧?” “那当然,朋友关系是很纯洁的。怕就怕在朋友关系中掺杂了利益关系。”崔立看着唐绍昆,意味深长地又笑了笑。 “这些年,为了建设工程的事情,我也找过他许多次。可是罗局长这个人原则性强。每次找他,他都说,‘从心里,我也想帮你,想把工程给你。但是,我不能这样做,你必须投标,中了就是你的,没有中,可怪不得我。咱们多年的老交情,我不说两家话。’所以,尽管是多年的交情,我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这些年的工程,哪一个不是通过投标来的?唉,没办法。” “那么,这些年你们之间就没有一点别的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要说逢年过节的,送条烟给瓶酒的事,那肯定有,人之常情嘛,到朋友家里,带个礼品什么的,那是常有的事,这也算是腐败?” “唐总记得这么清楚?” “记得很清楚,自己做过的事情,怎么能不清楚?哈哈。” “那么唐总是否记得去年12月11日晚上10点左右你在做什么事呢?” 唐绍昆沉呤了一下,做出思索的样子,“去年12月11日晚上10点,记不起来了。一年365天,哪能记得每天都干了什么?等会儿我好好回忆一下,或者找我的助理回忆一下,看看能不能想起来,想起来了,我一定告诉你们。” “能不能现在就想想。” “12月11日,12月11日,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在家里看书。”唐绍昆反复念着这个日子。 “唐总,怎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崔主任,你瞧我这记性,12月10日是我生日,罗局长的生日比我晚一天,就是12月11日。那天晚上我还打了个电话给他,问他要不要邀请几位朋友一起庆贺一下。他说不用。后来,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他,他还是说不用。于是,我就在家里看书了,对了,我看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这是一本孝经,不知你们平时读不读这种书?” “唐总没有记错?” “不会,去年下半年我就一直在看这本书,到现在还在看。想要参透难啊,真的很难。”唐绍昆有意卖弄道。 “呵呵,唐总原来喜欢佛啊,不知唐总学佛多少年了?我没有学过佛,但曾看过几期关于佛教的节目,现在还有点印象。” “啊,崔主任也看过关于佛教的节目?” “看过,并且记得一些,不知唐总是否记得佛教实践当中‘自度度他’是什么意思?” 唐绍昆本想在崔立面前炫耀一下,想不到反而被崔立问住了。其实,他所谓的学佛也只是停留在一种心灵慰藉方面,想通过看点佛经来得到心灵上的安宁,根本没有用心去学,去参。 崔立看了看唐绍昆,继续说道:“唐总,‘自度度他’,这是一句佛教用语。自度即是度他,度他也在自度,比如你自己在远离诸恶时,不再给身边的人添麻烦了,他们不会因你而生烦恼,这就是自度即是度他;再如你在帮助别人的时候得到了自己内心的愉悦而增长了自己的善根与功德,这就是度他也在自度。” 崔立的话里带有通过佛教来劝说唐绍昆远离诸恶以避免给他人和自己带来烦恼的意思。唐绍昆并不服气,“那么崔主任是否知道中国佛学大师赵朴初对‘六度’的解释?六度也叫做六波罗密多,‘六度’就是六个到彼岸的方法,就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布施就是帮助人,无论是用力用钱支持别人,使人家无所畏惧,都是布施助人,总之原则上对人有好处就是布施。持戒就是不要妨害人,不要把坏处给人家。根本戒有不杀不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的五戒,就是说不杀人的生命、不拿不当取的东西,不妨害人家家庭夫妇关系、不说欺骗的话……总之,是害人的不做。” 崔立知道唐绍昆意有所指,冷笑一声说道:“唐总既然学佛,不知对佛教中的‘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是如何理解和实践的?” “啊,这个嘛,我觉得我还是做得不错的。” “是吗,我记得前年农民工为了工资的事情有过一次上访,告的可是你唐总。那是过年那天吧,可那些农民工辛苦了一年,却连工钱也没有拿到。最后,还是市里先垫付的,你去年春天才把那笔钱还给市里。不知唐总这是结善缘呢,还是结什么缘?我觉得学佛也好,学基督也好,学什么是一个人的自由。但学什么并不代表就是信什么,一个人的信仰主要体现在行动上。”唐绍昆本意想卖弄一下,给果却弄得自己下不了台。 “唐总,六度中要求我们不妄语,请问你刚才说的话里有没有妄语啊?”崔立看着唐绍昆调笑道。 “没有,绝对没有。” “是真的吗?呵呵,唐总,你不要刚才还问你有没有妄语,现在又说妄语了。” “呵呵,崔主任真会说笑。”唐绍昆的脸红了。 “好,我们告辞了,唐总,打扰了。” “应该的,崔主任如果有什么需要核实的,请及时和我联系,本人一定积极配合。” “唐总,你放心吧,我们肯定还会来找你的。” 崔立知道,没有事实依据在面前,唐绍昆是不会说真话的。 崔立马上向赵明杰作了汇报:“赵书记,唐绍昆对有关情况全部否认了,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们得首先拿到铁的证据,只有在事实面前才能让开发商们说实话。” “小崔,你到我的办公室来。” 崔立来到了赵明杰的办公室,赵明杰问:“你说怎样才能拿到有关证据?” “赵书记,我的意思是对有关楼盘和建筑工程进行一次全面的清理。既然唐绍昆不提供情况,我们就从唐绍昆查起。” “好,这个办法最好。你看看我写的这个建议。” 赵明杰把桌上的一张纸递给崔立,崔立一看,上面写的是《关于对相关工程项目进行一次全面清理的建议》,后面列出了与罗国平关系密切的开发商近几年所开发的楼盘。 “原来赵书记早就想到了啊。”崔立敬佩地说。 “这只是一部分,我的意思是先从这些楼盘入手。过后,我们再进行一次全面的清理,现在看来这里面的猫腻很多啊。” 张震东马上向市委祝勇书记汇报道:“祝书记,我们想借此机会规范一下我市的建设工程市场秩序,对有关违规问题进行纠正。” “震东,这个建议很好,有利于我们海阳将来的经济发展。但是,规范建设工程市场是个大动作,搞不好会牵涉到一部分人。因此,我建议你跟张子秋市长也作个汇报,到时我也跟他通个气。” 张子秋听了张震东的汇报后,表示支持。他说:“震东,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一直以来,我总感觉到在建设工程方面存在一些问题,总想下力气查一查,花点工夫整顿一下。但是,工作上的头绪太多,一直没有去部署这项工作。现在,既然你提出来了,我看,这项工作就由你全权负责,来一次全面的清理,你们这几天拿出一个方案来,到时再召开政府常务会研究一下。” “好,回去我就安排人员撰写方案。” 回到办公室,张震东马上找来执法监察室主任常思坚,交代他两天之内拿出一个清理规范建筑工程的初步方案。常思坚立即找来建设局、房管局有关人员,加班加点,制订方案。 两天后,常思坚把清理方案拿到了张震东面前。市政府常务会上,围绕着清理问题展开了讨论。 副市长安义伟提出了怀疑:“在当前情况下,建设工程领域存在一些问题是普遍性的,并不是我们海阳仅有的问题,可以说全国各地都差不多。我认为我们海阳的建设工程领域存在一些小问题是很正常的。没有大的前提,仅仅就我们海阳一个市进行清理,能不能达到目的,取得效果?” 常务副市长朱成功不无担忧地说:“清理成功固然是好事,但这样势必触动一些建筑投资商的经济利益,是不是会对我们海阳的经济建设环境产生不良影响?” 安义伟接着说:“所以,我不赞成这样大面积地展开清理。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海阳的房地产和建设方面还是有序发展的。我们不能因为一个罗国平就在海阳掀起一场风暴,因为个别人而影响了海阳的经济发展环境。在这一点上,我希望有关部门要引起高度的注意。” 作为政府党组成员,赵明杰参加了会议,他自然听出了安义伟话中的意思,也知道他所说的有关部门指的是哪个部门。于是赵明杰说道:“不错,当前我们海阳的经济正在平稳而有序地发展,但是,就建设工程领域来说,存在的问题是相当明显的。有的人慷国家之慨,拿着国家和集体的钱往私人的腰包里面装,严重损害了国家利益。这正是影响我们经济发展环境和各项事业发展的问题。当然,在清理中,我们一定会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这里面有投资商的不当得利,甚至还有一部分是我们党政领导干部的利益。我们不能拿着国家的工资,打自己的小算盘、挖国家的墙脚。” 一些参会人员看着赵明杰,想不到他在政府常务会上竟然会亮出这样的观点,敢于说出这样不怕得罪人的话来。 张子秋听了心里感到十分赞同,作为市长,既要抓好市政府的各项工作,又要协调好这些副市长的关系,有些话反而不好说重了。他接着赵明杰的话说道:“明杰局长的话有一定道理,那些开发商在建设工程上搞名堂,其实就是在违反相关法律法规取得不当利益,就是在损害群众的利益,损害我们政府的利益。所以,我认为这次清理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要彻底进行一次清理。只要我们有决心,清理就能达到效果,建设工程市场就会得到规范。” 会议决定,由纪委牵头,对全市范围内的建设工程领域内的相关问题进行一次专项清理。严格按要求纠正相关问题,查处相关违法违纪案件。 会议结束后,张子秋把赵明杰留了下来,“明杰,你的军人作风没改,今天你这几句话说得好啊!说出了我想说而不方便说的话。” 赵明杰笑笑说:“张市长,我只是把应该说的话说出来了。” chapter6 罗国平突然宣布被双规,市建设局内部有人欢喜有人愁。 张远程的心情非常复杂。作为第一副局长,组织上让他主持这一段时间的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他并不感到意外。他心里既高兴又充满了疑问。 罗国平到底因为什么问题被双规?他的双规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自己会不会受到影响,被牵连进去?要是被牵连进去,可就麻烦了。这是最重要的问题。组织上只说他停职检查,没有说撤销职务,那么双规之后,问题如果搞清了,他会不会重新回来当这个局长?到时会不会给自己小鞋穿?这很有可能。然而,张远程又犯嘀咕,凡是被纪检部门宣布实施了双规的人,一般是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罗国平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暗地里有朋友打来电话,“张局长,祝贺你修成正果了。” “什么修成正果?说不定还是个烫手的山芋呢,只是暂时主持工作,又不是市委市政府任命的局长。” “那你可得在这段时间努把力,争取转正。” 张远程苦笑了一下,说:“难啊,估计会很难的。我的可能性很小。建设局局长的位子一贯是由县市委书记们来担任。而且是比较大的县市委书记,小县的县委书记还抢不到这个位子。我既没有当过县委书记,也不是业务上的行家,接任的可能性恐怕不大。” 朋友在电话里说:“不大,并不表示就没有机会,有一线机会也要抓住。你呀,在这段时间要努把力。” “我现在担心的是会不会到时突然间又宣布另外三个副职当中的一位来接任局长?”张远程不无忧虑地说。 “按理说不会吧。黎世荣年纪大了,是从县委副书记过来的,过两年就要退下来,估计可能性不大。” “也难说,黎世荣在省里有一个亲戚,如果真要去跑动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吴海广呢,这个人的交际是最广的,他跟市里的关系最好,并且年纪不大,也有可能。”张远程的忧虑更加深了一层。 “要是按年龄和业务最有可能接任的是李少阳。”朋友猜测道。 张远程轻松地说:“应该不可能,他与罗国平走得那么近,不被牵连进去就算好了。” 张远程最担心的是自己被牵连进去,这个位子到时被别人抢走了。 回到家里,张远程唉声叹气,妻子问他:“你叹什么气呀?” “唉,你知道什么?还不是为了单位的事。” “为了单位的事?多少年没见你为了单位的事这么操心了。这几天给你一个主持就操上心了,要真让你当局长了那还得了。我看你呀,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这不也是为了这个家吗?” “为这个家,你就少操点心,养好一副身体,别去再想什么当一把手了。我呀,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罗国平当了一把手,现在好了吧,人都进去了。” “不跟你说了,头发长,见识短,知道什么?” 黎世荣听到罗国平被双规时,心里着实高兴了一番。“我早说过这个人要出事,这么猖狂、目中无人的人不出事才怪呢!” 黎世荣一直对罗国平有看法,认为罗国平不信任他,没有把权力放给自己。作为一个副局长,他对很多事情根本不知道,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这样的人早该下台了。” 黎世荣暗暗庆幸自己平时与罗国平走得不近。这次可以省却好多麻烦,更不要担心自己有问题被牵连进去。不过让他生气的是,主持工作的为什么会是张远程,而不是他黎世荣。自己虽然排名在张远程之后,但进建设局的时间比他早。 “我进建设局的时间比他早两年,怎么会让他主持工作?”中午,黎世荣请组织部干部科刘科长吃饭时愤愤不平。 “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个临时性的主持工作,按照班子排名来的。组织上并没有别的什么意图。”刘科长不以为意地说。 听到这句话,黎世荣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旋即问道:“局长位子不一定就是他张远程的吧?” “怎么会?罗国平的事情还没有定性呢。即使罗国平被撤销职务,也不一定轮得到他头上。” “刘科,你说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你就说句实话,我们也不是一年两年的朋友了。” 刘科长看了黎世荣一眼,说:“这个事不好说,什么都有可能,又什么都不可能。按年龄你是大了些,再过两年就要退到二线了,一般情况下领导不会这么提拔干部的。但是,你又没有超出年龄,也符合要求。所以,这个事说不好,主要还是看领导。” 可能又不可能,刘科长这几句话其实等于没说一样。但是,黎世荣听了却觉得十分中听。他认为自己虽然只能干两年,但也还是有希望的,应该积极去争取。 “那,我好好去争取一下。” 副局长当中李少阳心里最难受,他是罗国平一手提拔起来的,罗国平一直很器重他。从某种角度来说,李少阳对罗国平存在着一种依赖。 不过,难受归难受,李少阳却束手无策。他知道,调查组随时都会找上自己,大家都知道自己是罗国平的亲信,是罗国平一手栽培和提拔起来的。在日常的工作中,罗国平最器重自己,也最相信自己。 李少阳从来就没有接受过调查组的问话,心里不免十分紧张。他找到自己在市委办工作的同学陈兵,问道:“如果调查组的人找我了解罗国平的有关事情,我该怎么回答他们?”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你。”陈兵看着他说。 “你就帮我出个主意吧,我现在心里很矛盾。” “问题是你知道一些什么,如果是关于罗国平的重大违纪问题,你不说行吗?谁也不会相信。你跟着罗国平这么久,他这么信任你,你会不知道他的一些事情?” “是啊,有些事情我是知道一点点,但事实上我真的不清楚关于他违纪的情况。”李少阳的话里充满真诚的味道。 “我的意思,你还是如实把情况说清楚吧。”陈兵看着李少阳,“这种情况下,你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按照事实说话。” “今后,我在建设局也不知能不能待下去,万一不行,我想下到县市去,换个环境或许会好些。”李少阳不无忧虑。 “这一点我觉得没问题,你是业务型干部。如果你没有跟着犯什么错误的话,组织上应该不会这么对你。不过,如果你想下到县市去,也未尝不可,这样对你今后或许会有好处。等事情过后,你去找找领导。” 吴海广蠢蠢欲动,罗国平肯定是回不来了,这是一次机会。如果在这期间,好好地运作一下,也许宣布罗国平撤职的那天,就是我吴海广上任的这天。这段时间,一定要多汇报,多协调市里的关系。 张远程召集局中层以上干部开了个短会。他说:“事情就不用我再说了,大家也听到张震东书记和乔梁部长讲的话了。市里既然宣布了要我来主持工作,我想,我就要跟大家一起负起这个责任来。我们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照旧),按照年初的分工把工作尽职尽责地做好,有什么事多跟我们几位副局长汇报一下。大家多沟通,彼此心中才有数。我知道,论能力,我是达不到要求的,还有更优秀的同志。但是,这是组织上的信任,所以,我会跟大家一起把工作做好。” 黎世荣心里“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嘴里却说:“张局,我们一定热烈拥护你的领导,坚决支持你的工作。” 张远程说:“谢谢老黎的支持!说是我主持,其实就是大家一起主持。我们共同来把这一段时间的工作做好吧。” 吴海广嘴里说:“我一定大力支持张局长的工作,服从安排。”心里却同样“哼”了一声。 李少阳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是要寻求自保,之前,因为罗国平的信任,这三位副局长对自己都是有情绪的。这次他们肯定会借机打击自己、排斥自己。自己这么年轻,又没有在基层工作的经历,局长这个位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来的,所以想也不要去想这个问题。但是,目前他们三个人心里各有算盘,都想把这个局长的位子弄到手,一定在暗中较着劲,谁胜谁负还很难预知,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支持张局长做好局里的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一定尽力尽责。”李少阳也赶紧表态。 会后,黎世荣马上安排办公室主任乐小天给张远程的办公室花800多元买了一斤苦丁茶,把旧茶叶换了,并新买了一只500多元的紫砂杯。 “黎局长,你看,这没必要吧?”张远程嘴上这样说,心里很高兴。 黎世荣笑着说:“这有什么?张局长,这很正常。这段时间,你得为我们局里的事操劳啊!” “老兄,”张远程换了个称呼,“说什么客气话呢?我们都是副局长,只是组织上宣布我暂时主持工作,过一段时间,这个位子还是别人的。” “哪里,组织上让你主持,就是对你的能力和魄力的一种认可。说不定……”黎世荣本想说“说不定就是要你当局长呢”,但想想罗国平才双规不久,就说这种话,太不地道了。于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张远程看着黎世荣,心说:怪不得罗国平让你管家,原来这么会拍马屁。他知道黎世荣其实也想当这个局长,只是怕自己借机整他,于是安慰他说:“老兄,你是局里的老前辈,我主持工作这一段时间,还要请你多多帮助啊。” 黎世荣赶紧说:“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张远程并不是没有喝过好茶。在县市的时候,主管国土这一方面,什么茶叶没有喝过?比这更贵的也喝过不少。可是在建设局就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了,除了人家私下里送给他一点茶叶外,办公室准备的都是普通茶叶。 看着杯子和茶叶,张远程心里说:还是权力好啊,你看,刚刚宣布主持工作,待遇就变了。权力可以把一个人马上变成另一个人的奴才。 chapter7 罗力锋来到深圳,见到了苏丹丹这位新嫂嫂。在这之前,罗力锋与她只见过三次面,一次是苏丹丹代表公司过来了解生产情况时,罗国平叫罗力锋来一起吃过一顿晚饭,那时她与罗国平的关系还不为外界人所知道。第二次是前不久苏丹丹来家里的时候,也就是结婚前不久,二人明确了关系,苏丹丹来认个门。第三次就是结婚那天,罗力锋见到了做新娘子的苏丹丹。 现在,为了罗国平,两个并不熟悉的人要坐到一起商量对策。 “我大哥被双规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失去自由了。” “二哥,有没有办法跟你大哥联系上?我们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啊。”面对这个比自己大20多岁的男人,苏丹丹既不能称罗力锋为老二,也不方便直接叫名字,只好叫二哥。 罗力锋摇摇头,“还联系?现在连大哥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呢。” 苏丹丹说:“那你的意思就是说纪委掌握了一些什么线索,我们该做些什么都琢磨不透,里面的情况我们根本就一无所知?” 罗力锋点点头,“是啊。我们根本就是一无所知,我们很被动。就连我哥到底为什么被双规我们都无从知道。” “二哥,你在海阳这么长时间,熟人多。得想想办法弄点情况出来,我们也好作出应对。” “我看,你们那个康安公司赶紧关门,这一段时间停止所有业务。那个马骐,你明天就让他躲起来,消失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让人找到。在我哥的案子了结之前,不要与外界联系。要是这个问题被查出来,问题肯定也不小。” “好,我这就打电话,让他明天清早就离开海阳,把所有帐目都带走,解散所有人员。二哥,你得想想办法,国平这次也许就全靠你了。你在公安部门,又是本地人,熟悉情况,认识的人也多,要多想想法子。” “我会的,你这边有什么路子没有?” “我这边的朋友毕竟太远了,鞭长莫及啊。我会找找看的,或许他们在海阳也有熟人。现在关键问题是我们对情况一点也不了解,不知道纪检到底掌握了国平多少情况,就是去找朋友帮忙,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无从下手。” 说着说着,苏丹丹在这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小叔子面前,禁不住哭了起来。她没有想到,才结婚这么几天,就碰上这种事情。 “你和我哥在你这边的有关事情,你赶快处理好。我回去立即想办法,现在看来只有想办法去弄点消息出来。” “对,你公安部门的朋友多,就让他们帮帮忙去打探一点消息出来,到时再想办法。” “公安方面的朋友怕是不行了。大家都有单位,谁也不会冒这个险,弄不好把自己也搭进去。只有靠社会上的朋友,让他们四处打探一下,看看到底在什么地方、什么人在参与这个案子,然后再作打算。” “我这边也没什么,毕竟我和你哥认识只有4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久。只有这一套房子,用的还是你侄女罗茜妮的名字。我的意思是现在赶紧把户过了,过到我的名下,这样可以说是我原来的财产。” “现在改也没用了,人家到相关部门一查,就真相大白了。再说,我哥现在被双规了,想改也改不成了。” “让茜妮过来就可以办呀。” “问题是我哥把手续放在哪儿我们都不知道。” “那你回去找找不就行了吗?或者,我过去帮你们找找,他肯定放在家里的。” “那怎么行?他不在家,我们乱翻东西。我看,还是不要这么急,这事一定要大哥同意才行,不要没有事情弄出事情来了。”罗力锋不同意。 苏丹丹一看罗力锋不同意,也就没有坚持下去。 罗国平与苏丹丹好上不久,他就开始打算在深圳购置产业。他准备再过些年退居二线之后,就到深圳与苏丹丹一起生活。 “丹丹,我想在深圳这边发展。” “好啊,我也正想跟你说呢。你要是到这边来了,我们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吗?” 罗国平在威力海公司的不远处购置了一套小型别墅,花了200多万元。在办理有关手续时,罗国平留了个心眼儿,他用的是女儿罗茜妮的名字。这样,房屋的真正主人实际上并不是苏丹丹。 苏丹丹知道这一情况后,有点不高兴,“国平,你怎么这样啊?是不是不相信我?” “丹丹,你别误会,你看,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我怎么能给你买房子,那样要出问题的。” “好了,我也不跟你争了,反正有住的地方就行。”苏丹丹倒很宽容。 “对嘛,茜妮以后也不一定到这边来。” 对这一切,任丽琼一无所知,她根本不知道罗国平这时候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一天晚上,二人激情过后,苏丹丹叹了口气。 “丹丹,为什么叹气?是不是不高兴了?”罗国平问道。 “没有,怎么会呢?每一次见到你,我都很高兴。只是,国平,你看,我们在海阳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是啊,我们应该在海阳这边也有一套房子。” “什么在这边也有一套,深圳那套也不是我的,是茜妮的。万一她将来要呢?我不还得搬出去吗?我看,深圳那套房子就干脆给茜妮好了,我们另外想办法再买一套。” “再买一套?”罗国平有点惊诧,“那得要很多钱的。” 苏丹丹躺在罗国平的怀里,风情万种。“国平,我想,我还是得有自己的房子,得赚点钱。我们一起开个公司赚点钱怎么样?” “开公司?丹丹,你以为现在的钱那么好赚?开公司不容易,大街上今天开一个公司,明天就关一个公司。” “我知道,你不是建设局长吗?我们注册一个公司,主要业务为建设工程咨询、代理及项目策划、规划咨询,规划技术经济指标研制、规划可行性研究、房屋中介。我们只要稍微给开发商一点好处,再从他们的这部分利润中抽取一定比例作为公司的回报就行了。这样你既没有受贿,又可以从中获得利益,我想把公司挣的钱存起来,为我们共同所有,将来我们可以用这些钱在深圳和海阳购置房产,或者用来投资。” 作为建设局长,罗国平当然知道,苏丹丹所指公司其实是要自己利用职务之便进行非法牟利。 “有那么简单吗?必须有专门的技术人员,还得有人去公司进行管理啊。” “技术人员你放心好了,我们深圳这边就有。我们不一定要专职人员,可以请兼职人员。对于公司的管理人员,我有一个亲戚就是学建筑的,就由他来管理好了。公司也以他的名义注册及办理所有手续,我们只是在后台出力和受益而已,其他的事情都由他们出面去做。” 一个月后,海阳康安公司成立。公司法人为马骐,马骐自己任总经理,主要业务就是建筑规划设计。 对于马骐这个人,罗国平也不了解,只是听苏丹丹说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正规大学建筑设计专业毕业,是个行家里手。 开张不久,马骐就接了一单生意,海阳市新近准备开发一个“伊人小区”,投资商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找到了马骐。 晚上,苏丹丹就从深圳飞到了海阳,经过商量后,由罗国平出面,把市规划局规划的伊人小区建筑容积率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25%。第二天晚上,康安公司的帐户上就收到了一笔80万元的款项。 “国平,你看,我们公司产生效益了,一笔就是80万啊。”苏丹丹兴奋地说。 “是啊,丹丹,我们成功了。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怕出事。”罗国平在高兴之余不无担心地说。 “唉呀,能出什么事嘛,国平,你放心,一定不会出事的。我帮你运作好了,绝对没问题的。” “好,好,没问题。” 康安公司的影响在圈子里越来越大,生意越来越好。刚开始的时候,很多开发商根本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公司有这个能耐,但是不久,大家就信了。许多投资商就冲着马骐这个康安公司能提高容积率而来。公司的回报也越来越好,不到一年,公司就赢利400多万元。 罗力锋一向十分敬重原来的大嫂任丽琼,所以在刚刚听到罗国平要与大嫂离婚时十分惊讶。他还反复去劝过罗国平,“哥,你要考虑清楚,不要一时冲动,将来后悔。嫂子跟了你几十年,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大家清楚。” 罗国平无可奈何地说:“力锋,你弄错了。不是我要离婚,是你嫂子她一定要离婚,我也没办法的。” 罗力锋对苏丹丹印象并不好,觉得这个女人做妻子并不合适,她太艳了。 回到海阳,罗力锋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一下任丽琼。毕竟她跟大哥生活了20多年,对大哥的情况比较了解,或许她还知道一点大哥违纪的情况。 走在路上,罗力锋又犹豫起来。会不会就是任丽琼看不惯大哥与苏丹丹结婚而写的举报信?如果是,那么我这样去找她,她会怎么想,会不会变本加厉?犹豫了一会儿,罗力锋又觉得不像是任丽琼。他了解任丽琼的性格,她一贯是一个比较宽容、有着相当度量的人。当时吵了就吵了,闹了就闹了,不会在背地里做文章。 离婚之后,罗国平把房子给了任丽琼。自己和女儿搬到了父母家里,与父母亲一起住。罗茜妮在读大学,除了假期,基本上不在家里。所以平时也就是罗国平与父母在家里住。 任丽琼其实也听说了罗国平被双规的消息,但是,又不方便打听。怕人家误会,只好作罢。离婚后,除了每天打电话给女儿,有时会打电话问候一下罗国平的父母亲,跟家中的其他人基本上没有联系。 任丽琼是在两年前发现罗国平与苏丹丹的关系的。 那天,罗国平把手机忘在家里,恰好任丽琼休假在家,她做完家务正在客厅看电视,罗国平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显示的是信息。出于好奇,任丽琼打开了这条信息:“亲爱的,想我了吗?我真的好想你!” 看到这条信息中的话语这么亲密,任丽琼知道这不是一条随随便便的信息,她的第一反应是,婚姻可能出问题了。她看了看发信息人的名字:南健,一个很男性化的名字。任丽琼又到网上“百度”了一下这个手机号,显示其所在地是深圳。 任丽琼心里感到一阵疼痛,经营了22年的爱情堡垒现在正受到外力的攻击,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被从内部攻破。只是,她心里还存在一丝希望,希望这仅仅是一个朋友的玩笑。 正当她在考虑这是不是一个玩笑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打开一看又是一条信息:“我真想念你抱着我亲吻我的感觉。” 任丽琼内心残存的一点希望瞬间破灭。 这位大学法学院的副教授本来想极力挽救他们的婚姻,希望罗国平能冷静地从这种危险的情感游戏中退出来,但是,罗国平没有。 任丽琼多次与罗国平彻夜长谈,从事业、家庭、女儿的前途出发,费尽苦心地规劝罗国平。 “国平,如果你现在离开她,我们仍然会很爱你。” “丽琼,我真的没办法。我也没想过会这样,真的,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甚至我从来也没想过这个结果。” “难道我们一起经营了22年的婚姻和家庭就如此不堪一击吗?你对我们母女俩就没有一点点感情了?” “不是。说实话,我还爱着你们,但是,我现在无法离开她!” “爱着我们?难道你就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你对我和茜妮的爱?国平,你这样会让孩子怎么想?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我想过。但请你们原谅我!”罗国平脸上有的只是歉意,而不是任丽琼希望看到的后悔。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有离婚。” “丽琼,可不可以不离婚?” “罗国平,你打的是什么算盘?有这样的好事吗?”任丽琼气愤地说,“你以为这是清王朝,还是封建时代,可以由得你三妻四妾?” “我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罗国平还是只有歉意。 “你以为不离婚,看着她加入到我们中间来就公平?”任丽琼更加气愤了。 尽管难于接受,但任丽琼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二人简单地签了一份协议,解除了维系了22年的婚姻。 在楼下,罗力锋给任丽琼打了一个电话:“嫂子,我哥被双规了。” 在电话里,任丽琼说:“我那天听说了,力锋,你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 “嫂子,我也不知什么事,只知道他被双规了,我想上你那儿坐几分钟。” “你过来吧,我在家看书呢。” 不到一分钟,罗力锋就上楼了。 “嫂子。” “力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哥被双规的原因你知道吗?” “不知道,只知道有人举报他和苏丹丹在深圳办酒席。但如果仅仅是这件事,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呀。” “力锋,听你这么说,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这就麻烦了,找人帮忙,人家问你,什么性质?什么程度?你根本说不上来。人家即使愿意帮你,也不好说话。” “正因为这样,所以我过来找你商量。” “这事我哪帮得了什么?” “嫂子,我知道,是我哥对不住你,可你不能眼看着我哥出事。要是他出了事,那茜妮呢?一个孩子,正在上学,她受得了吗?”罗力锋怕任丽琼不肯帮忙,所以拿出了撒手锏,把侄女罗茜妮搬了出来。 不知是怨恨还是生气,任丽琼说道:“力锋,这时候可不是说对得住对不住的问题,而是实在没有办法。不要说我们一点情况都没掌握,就是掌握了也不好弄。双规期间不要说见面,就是一句话也递不进去。罗国平这个人呀,过去我不知说过他多少次,要他别这么张狂。可狗改不了吃屎,他第二次结婚,还这么张扬,生怕人家不知道。这下好了,人家一举报,把自己弄进去了。” “嫂子,这事可真的麻烦啊。” 任丽琼给罗力锋削了个苹果,“力锋,其实,这些年我跟你大哥在一起,也感到了一种不安全感。我总是感觉到他有一些事情瞒着我,并且那些事情一旦暴露,就可能出大事。我也劝过他,可是,他总是说没啥事,让我不要老是疑神疑鬼。我也只是一种感觉,至于什么具体的东西也没见过,也没有发现过,只是有时看他那神神秘秘的样子,估计他有时候会有一些违规的活动。现在果真出事了,他自己进去倒不打紧,活该。可是,这不连累了茜妮吗?” “是啊,要是茜妮知道了,可就麻烦了。” “你们告诉茜妮了吗?” “没有,她应该还不知道。” “这事一定不能让茜妮知道。这样吧,力锋,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如果违纪了,看看能不能从轻处理。如果违法了,到时也看看能不能从轻发落。明天,我再看看有没有相关的熟人朋友,托他们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chapter8 第四天,史凯兵来到谈话室,与罗国平开始聊天。 “罗局长,你大学毕业之后就在市委办工作了吧?” 罗国平原以为史凯兵他们要么不开口,一开口肯定就会问案子的中心问题,想不到史凯兵会问这个问题,心里不由得一阵轻松,“对,农专毕业后,我就直接到市委办工作了。” “你在同学当中应当是佼佼者吧?据我们了解,你们这一届毕业生当中能坐到你这个级别位子的并不多。” “是啊,我的同学大部分都在乡镇,进市直单位的很少。现在担任处级领导的也不是很多,就那么两三个吧。”回忆起过去,罗国平感到异常高兴。 “你的进步真的是很快,我查了一下,你担任副县长的时候才32岁,是最年轻的副县长。后来再做常务副县长、副书记、县长,最后担任县委书记。” “是啊,当时下去,我也是真的打算做一番事业的。正当年轻,精力充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很快得到群众的认可。位子也就不断地变化着,后来做到了县委书记。”想起这一段历史,罗国平感到非常自豪。 “这几天我到你原来担任书记的地方查了一下,你担任县委书记的那几年,你们县纪委查处的腐败案子在全市是最多的。当时,你的反腐力度很大,我查了一下你那几年在纪委全会上的讲话,句句都讲得掷地有声啊!你现在记得你在当时讲的一句最有名的话是什么吗?” 罗国平摇摇头,“不记得了。” 史凯兵笑了笑说:“你说的是,‘谁要利用手中权力搞腐败、捞好处,不仅是与县委县政府过不去,也是与我罗国平过不去。谁胆敢这样,我们就查谁,就跟谁过不去!’罗局长,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罗国平惭愧地低下了头。 第五天,史凯兵继续跟罗国平聊天,这一次聊的是他担任县委书记、建设局长期间的政迹。罗国平聊得头头是道。 中午休息的时候,有人问史凯兵:“史主任,为什么不在他进来时就开始问话啊?时间都过去五天了。要是那时候就问他,恐怕早就问出来了。” 史凯兵说:“这是一个策略问题,罗国平这个人性格比较张狂。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的抵触情绪比较重。我们问他,肯定问不出什么结果,或者全是谎话,或者他不说话。我们冷落他三天,让他自己想想,除了实话,他自己肯定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让我们信服的解释的。他自己首先把自己的假话在心里一一拆穿了。至于这两天嘛,我先给他戴几顶高帽子,让他对过去有点成就感,也是让他在问话中维护自己的形象,不至于太无赖了。” “原来是这样。” “当然,一定要因人而异,选择最佳的问话时机。根据不同的人,选择不同的时机和切入点,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史凯兵他们对罗国平的正式问话是第六天开始的。 问话前,史凯兵他们先是在房间里反复分析了罗国平包里发现的那些物品。金条、现金、存折、伟哥、避孕套、假身份证、女性照片,这里面基本上包含了一个腐败分子所想要的全部东西。 史凯兵提出第一个问题:“伟哥、避孕套这些都好理解,大家想想,他身上怎么带那么多现金?” “史主任,这有两个可能,一是他准备出门,所以拿了这么多钱带在身上;另一个可能是刚刚拿到人家的钱,没有来得及存进银行。”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这人喜欢带这么多钱在身上,钱是男人胆嘛。” “那么金条呢?金条怎么解释?”史凯兵拿起金条的照片向大家晃了晃。 “这两根金条倒真不知道为什么放在包里,从哪儿来的?是不是也是刚刚收来的?” 史凯兵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即使是刚刚收来的,也应该放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妥善保管,怎么会带在身上呢?” “是啊,这东西也挺沉的,他为什么要带在身上?” “还有,罗国平把这些存折也带在身上,显得有点古怪。一个大男人,放那么多存折在身上干吗?多麻烦呀。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是啊,这些谜都有待罗国平为我们解开。” 罗国平又来到对面的105房间,整个房间空荡荡的,靠门的这一头摆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桌子对面只摆了一把椅子。简简单单的几样东西,使整个房间的空间显得更大,罗国平坐在那张椅子上,跟史凯兵他们面对着面。 史凯兵开了个头:“罗国平同志,我们是市纪委工作人员。今天找你谈话,调查核实有关你的问题,希望你积极配合,如实回答。” “好的。” “你的姓名?” “罗国平。” “年龄。” “48岁。” 罗国平觉得这种问话方式,简直就是在审问犯人。依照程序问完姓名、年龄、工作单位、联系方式和入党时间等基本情况之后,史凯兵递过一份那天填写的公文包里的物品的清单复印件,单刀直入。 “罗国平同志,这是几天前在你包里发现的一些东西,现在请你就这份清单上的东西一一作个说明。” 罗国平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想了几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尽管早就知道他们要问,但头上还是冒出了汗,他赶紧低下头看着地上。 “我记不清了。”罗国平说。 “才短短几天的事情,就记不清了?”史凯兵反问了一句,脸上现出一丝讥笑,“罗局长的记性能这么差?昨天我们聊到你的历史,你还侃侃而谈呢。相隔那么久的历史都记得这么清楚,怎么反而会把近来发生的事情忘了呢?这好像不符合自然规律吧?” “我真的是记不清了,脑子里乱得很。” “是全都记不清还是一部分记不清?”史凯兵又问。 “好像这些东西都记不清了。” 史凯兵知道,罗国平现在还有一种顽抗的心理在作怪,要使问话顺利进行下去,得先把他的这种心理防线攻破。现在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得从他的生活作风开始。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造就了这样的一种心理,人们对男女之事常常避而不谈,讳莫如深,一旦暴露,往往会激发一个人心底的荣辱感。 “都记不清了?那好,我们慢慢进行回忆,先从简单的说起。”史凯兵拿过一张照片递给他,这个人是谁?照片后面的编号‘3’是什么意思?请你说说。” 罗国平的脸红了,半天不说话。史凯兵再问道:“记得这个是谁吗?” 罗国平小声说:“一个亲戚。” “既然是亲戚,请问你这个亲戚姓什么?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工作?联系方式是什么?” “我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罗国平又耍赖了。 史凯兵放下女人的照片,拿起伟哥的照片,“那么这些伟哥你总记得吧?” “这个记得,是我平时生活中用的,我年纪大了,功能不行。” 史凯兵问话不紧不慢,“在家里用的这些东西也带在公文包里吗?” “头天刚买的,晚上忘记放在家里了,所以你们检查的时候,还在包里。” “记不记得在哪家药店买的?手头有没有发票?” “好像是开心大药房,没有发票。” 一般的药店都会在销售的药品包装上贴上标签,史凯兵看看盒子上的标签,果然贴了开心大药房的标记。 调查人员马上到开心大药房核实,果真是罗国平自己买的,只是时间上有点不对,那是两个星期之前的事。 药房工作人员说:“在我们这里,伟哥这东西平时买的人不多,一般都是那种浪荡的年轻小伙子买,年纪大一点的人用这种东西的很少。所以,这个人那天来买这东西时,我的印象就特别深刻。心里觉得有点奇怪,所以就留心了一下,而且他是付现金,并没有用医保卡。从他的样子看,这人是个机关工作人员,应该是有公费医疗的。” 药房的工作人员提供了当时的监控录像,从录像中看,当时罗国平还有点不自在,左瞧瞧右看看,一副怕碰到熟人的样子。 “罗国平同志,我们希望你向组织提供的信息都是真实可信的。据我们调查,你包里的伟哥是两星期之前买的,并不是你所说是头天买的忘记放在家里了。” “史主任,你们弄错了,真的是那天买的,晚上忘了放在家里了。” “要不要我们把药房的监控录像拿来放给你看呀?”史凯兵又问了一句。 “不用了,不用了。”罗国平的脸霎时红了起来,“可能是我记错了。” “又记错了。那么,你包里怎么会随时备着伟哥呢?” “我说过,我的功能不行,为了过性生活用的。” “那么这些避孕套呢?也是随身带吗?” “是啊,苏丹丹说她还年轻,还不想要孩子,于是就备了这些东西。” “苏丹丹远在深圳,你用得着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吗?” “本来是没必要的,可是随身带着方便些,有时会临时有事突然到深圳出差什么的。”罗国平的眼神有点恍惚。 “我希望你能提供真实可靠的东西,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进行核实。如果你说谎,最多只是增加我们的调查难度、延长我们的调查时间,这样也会使你的双规时间延长。但这并不表示查不清楚,我们仍然会通过相关手段依法调查清楚的。” “这我相信,你们肯定有办法的。”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记不记得这个相片上的人是谁?为什么写个‘3’呢?” “我真记不清了,好像是一个亲戚。” 罗国平只承认是个亲戚,对于具体的名字、住址、联系方式概不提供。 史凯兵让办案人员把照片翻拍了几张,工作人员拿着照片进行调查走访。工作人员走遍了海阳所有的宾馆饭店,大家都说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 “赵书记,罗国平现在对包里的物品全部推说记不清了。问话根本问不出什么实际内容。” 赵明杰好像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感,并不觉得奇怪,“凯兵,这很正常,有哪一次我们的谈话是一开始就很顺利的?几乎没有,大一点的案子都是要经历很多曲折的。你们跟崔立他们一样,都是开始碰了个软钉子。” “啊,崔立他们也碰了软钉子了。” “那肯定,要是没碰软钉子,情况早汇到你这儿了。我看,只要找准一个突破口,就行了。你们这边,先从女人的照片查起。尽快找到那些女人,由不得他不开口。我看,对这些照片中的女人的调查,先由奋起他们负责。既然在海阳没有发现,那么就扩大调查范围,在我们周围的河阳等地进行调查。” “赵书记,罗国平在我们海阳当地没有玩女人的名声,我估计他可能是在离我们海阳不远的地方有女人。从他包里的东西看,是随时准备‘作战’的。只是我们过去没有发现罢了。” “所以说,让奋起他们在河阳等地去查找,一定要找到那些人,找到一两个,就全部都来了。” “赵书记,还是你高明啊!”史凯兵说。 “凯兵,你呀,就会给我戴高帽子,是不是想要我将来犯主观主义错误啊?” “哪里,怎么是高帽子?赵书记,你真的是高明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部队当的是侦察兵呢。” “瞧你,刚刚说你,又一顶高帽子来了。因为要到外地搞外调,而且可能到社会上找人确认,我看请公安局派两名干警过来,工作上会方便些。” 市公安局从刑警支队派了杜江涛、章水根两名干警参与到专案组。 chapter9 建设工程问题清理规范工作小组由市长张子秋担任组长,由张震东担任副组长。清理办公室设在市纪委,由赵明杰担任办公室主任,负责日常的清理工作。 赵明杰立即在各县市区建设和房管部门抽调了6名工作人员,集中在市建设局开展。由执法监察室主任常思坚和副主任全洪卫带领工作组人员按照方案进行清理检查。 崔立因为在专案组,只在清理中适当参与相关工作,及时向清理工作组了解情况,负责对一些问题进行彻底了解。崔立意外地发现,唐绍昆这些年承揽了海阳市建筑行业当中相当一部分工程,其中市政广场、海阳开发新区办公大楼等大项目都是唐绍昆承建的。表面上看,这几项工程都是中标而来。但是,海阳众多的开发商却颇有微词,认为这中间存在着幕后交易,有着不可告人的东西在里面。 崔立调阅了当时招标的所有文件,包括各建筑商投标时所做的标书。他们发现了一个疑点,就是这起招标有着重大的“围标”嫌疑。 “怎么参加招标的队伍这么少?” “对呀,按理说,这么大的工程,应该会在电视、报纸上至少公告一个星期以上。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建筑投资商不会是少数。怎么就只有8家呢?而且市外的一些名气较大的建设投资商都没有参与。只有河阳两家公司报了名,却没有到场。从投标的金额看,只有唐绍昆的恒丰公司投得离标最近,其余的大都投得有些离谱,要么高得吓人,要么低得不可思议。” 崔立立即带领调查组人员来到河阳市,通过河阳市纪委相关人员找到了那两家建筑公司。 “王总,今天我们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去年海阳市政广场那个工程的招标情况你们知道不知道?” “知道,电视里都说了嘛,报纸上也登了招标公告。” “但是,我们却没有发现你们参与招标的记录,也就是说你们华力公司并没有参与这个项目的招标。“ “说起这件事,一言难尽啊。当时,我们看到招标公告的时候,是非常感兴趣的,一心想拿下这个标。我们也去过你们海阳,到建设局咨询过有关内容,后来还报了名,购买了标书。可是,我们报名的第二天,就有人过来说,让我们不要参加了,这个项目已经内定谁做了。来人还告诉我们,去了也是白去,说不定车子还会在路上出故障。既然这样说,我们就不去了。你想,我们外地人,不要说没有中标,就是中了,如果当地有人从中给你捣蛋,也是不好做的,破坏设备,延误工期,甚至有的人还会给你制造出事故来。所以就干脆不做了。” “啊!”崔立有点吃惊,“有人这样威胁过你?” “是啊,搞这一行的,这种事见得多了。也说不上威胁吧,只是说车子在路上出故障,但我们听出意思来了。”王总叹了一口气。 “你们当时没有跟我们海阳的相关部门反映这个情况吗?” 王总苦笑了一下,两手一摊,“没有,事情又没有发生,反映也难于查实。再说,都不打算做了,还反映什么呢?算了,多树一个敌人,还不如给他们一个面子,和气生财嘛。” 王总在崔立他们出门时,给他们透露了一个重要情况,“我们河阳的广汇实业当时做好了标书,但好像没有到场。” 这个消息让崔立他们一阵惊喜,他们本来也打算到广汇实业公司去了解情况的,于是立即赶到了广汇实业。 广汇实业的老总袁得才说起这件事就火冒三丈,立刻把公司当时几个在场的人员都叫来了。他们讲了一件这样的事情。 袁得才看到海阳日报上刊登的招标公告后,马上亲自开车到海阳招标办报名参加投标。 报名的当天下午,就有人来到广汇实业公司找到袁得才,他说:“袁总,我看竞标你就不要去了。这个项目给谁做是已经内定了的,你去了也是白去。” 袁得才说:“这不可能吧,这么大的工程项目,按说一定是非常规范的,不可能内定。你说内定了,定的是哪一家?” “袁总,定的是哪一家我不能告诉你。但我说的是实话。你相信的话,到时我们感谢你的参与,给你们一定的费用。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肯定你中不了这个标。”来人说得非常肯定。 袁得才不相信,他按照公告要求做好了标书,前往海阳投标。 那一天,袁得才他们的小车刚进河阳地界,就跟一辆小车刮了一下。其实刮得也不是很严重,互相之间只是擦了一下而己。对方几个人走下车来不依不饶:“你们这是怎么搞的,今天这事没完。” “同志,你们看看,是你们逆向行驶跑到我们道上来了,责任不在我们啊。再说刮得也不严重,几百块钱就可以弄好。”袁得才的司机辩解道。 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给了司机一巴掌,“这里有你说话的分儿吗?今天不说清楚、不赔偿我们的损失,就没完!”那几个人蛮不讲理,不肯罢休。 袁得才看看说不通,走上前去说:“我们有急事。要不把车开到海阳,要赔的话,我们照赔算了,说穿了,反正都是保险公司的钱嘛。” “不行,这事一定得交警大队来处理。”对方说,可他们并不打交警大队的电话。 袁得才看看时间不允许,就决定留下两个人来处理这件事,自己和另外一个人乘另一个车去海阳参加投标。 对方看他要离开,赶紧走上前来拦住了他,“看样子你是他们的老板吧。你不能走,你走了,这里的事情怎么办?” 袁得才说:“那就让我的两个伙计到海阳去,我和司机留下来,这总行了吧?” “不行,一个人也不准走。谁知道你们去干什么,是去办事还是去请打手。” 袁得才没办法,只好把标书拿出来,“同志,我要到海阳参加招标,这样等下去,时间不允许啊。” “你不要拿这东西来蒙我,我不懂这个。”对方一把从袁得才手里夺过标书,往旁边的河里一扔,标书瞬间在河里没了踪影。 “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的标书,我要参加招标的。”袁得才气愤地说道。 “我怎么了?谁知道你拿个什么东西来骗我,哪个看见你的标书了?”对方蛮横地说道,“你们把我们的车撞了,得赔我们的车。” 交警来了之后,说这是小事故,只要双方协商解决就行了。可是,那伙人还是一味地胡搅蛮缠,口口声声说要袁得才赔车。交警看看他们实在太过分,“你们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就这么轻轻刮了一下,而且还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哪能要求人家赔你们的车呢?” 那伙人后来又拖了一阵子,说道:“既然交警同志也这么说,算了,责任就由我们负,你们这车维修的费用由我们来出。交警同志,你们先走吧,放心,我们双方一定协商好。” 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反而让袁得才他们感到出乎意料。那伙人在交警走了之后,给了袁得才他们3000块钱,走了。 “把你的标书扔掉了?”崔立吃了一惊。 “是啊,其实,我马上就想明白了。那伙人其实就是来阻拦我到海阳参与投标的。想想,真是生气,那些人,真是无法无天啊。” “还记得那辆小车的牌照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是山a-87655,一辆黑色奥迪。” “那些人的口音呢?” “都是同州那边的口音,没有一个是本地人。而且手臂上全都有刺青,有鹰,有龙,还有老虎。” “你怎么看这事?” 袁得才苦笑了一下,说:“我怎么看?明显是有人不让我参加竞标嘛。说白了,这些人就是来搅局的。” 黑色奥迪,山a-87655。这是山南省同州市的牌照,崔立他们连夜赶往同州,在当地交警部门的配合下,查到了这辆车。 车主是一个化妆品公司的老总,叫胡观平,好不容易找到胡观品公司所在地,却被告知,胡观平出差了,一两天之内不会回来。没办法,只好通过电话联系。 胡观平告诉崔立,前年他就换了一辆车,把奥迪卖给了一位朋友。当时为了省去麻烦,也没有过户,就是两个人私下签了一份合同,所有的费用胡观平不再承担,今后凡是该车的一切责任胡观平也不负责。 “胡总,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名字嘛,我不大清楚了,因为也是朋友介绍的。只记得他的绰号叫做阿狼,因为他的手臂上绣有两条张牙舞爪的狼。具体名字,好像是姓梅,至于梅什么就不清楚了。” “那你记得他在哪一带活动吗?” “好像是在绿茵湖那一带活动,介绍我认识他的那位朋友也是绿茵湖的。你到那边去问问,一定有人知道。” 在绿茵湖公安分局,分局长张志军听到他们问起阿狼这个人,就摇了摇头,“这个人啊,绰号‘阿狼’,真名龙游广,我们局里的常客,一年要进来好几回。他成天招呼一伙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在这一带惹是生非。近两年又不知在哪里弄到一辆旧车,专门在高速路下来的地方‘碰瓷’。索要他人钱财,骗取赔偿,在社会上影响很坏。我们前不久刚刚打掉这个团伙,他们现在正关在拘留所,等候起诉呢。” 崔立他们又来到拘留所,见到了这个阿狼。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看到张志军,他反倒先打招呼。 “张局,过来了,是不是又要问我们话了,这几位不会又是记者吧?” “龙游广,这是海阳纪委来的领导,他们有件事想找你核实一下,你要如实回答。” “人都关在这里了,不如实回答行吗?好,你问吧,我一定如实告诉你,只要是我知道的。” 崔立把袁得才碰车那件事说了,阿狼笑了起来,“啊,是那件事啊,记得。那是人家请我们做的,当时答应做好了给4万块钱。看到价钱还可以,我们就特意过去了,在河阳与海阳的交界处嘛,只是轻轻地刮了一下。当时请我们的人也说,只要把人缠住就够了,如果他拿出什么标书来,就立即扔到河里。那一次我们得了3万多,后来怕对方纠缠,弄出麻烦来,给了对方3000块钱。” “知道是什么人请你们的吗?” “不知道,来人也没跟我们多说什么,只是问我们做不做,当时我们还怕是个陷阱,有点担心。可对方说,可以先付钱,只要我们能保证把人缠在路上走不成。于是我们就答应了。到了那天,他告诉我们在什么地方作准备,然后打电话通知我们,是什么车牌、车上几个人、大约什么时候经过那里。我猜他们肯定有人盯着那辆车。” “后来还联系么?”崔立问。 阿狼摇摇头,“没有。见也没见过这人。” “如果现在见到他,你还能不能认出来?” “那肯定能。”阿狼得意地说,“我这人做别的不行,记性倒是不差,尤其是认人,记性好着呢。” 崔立以为是罗克锋,让海阳纪委的同志把罗克锋的照片传过来,阿狼看后连连摇头说:“不是这个人。” “除了罗克锋,会是谁呢?” “既然是唐绍昆中标,那么唐绍昆身边的人的可能性更大。” 唐绍昆身边的人当中,他最信任的就是司机大徐。大徐跟着唐绍昆有近20年的历史了,唐绍昆的许多事情都由大徐去办理,这是一个保镖兼私人秘书的角色。其次,就是唐绍昆的助理欧阳浩,这个人基本上是公司的一个管家,公司大大小小的业务都是由他办理的,他既是唐绍昆业务上的助手,又相当于是一个师爷的角色,深得唐绍昆的信任。欧阳浩和大徐,堪称唐绍昆的左膀右臂。还有一个人就是唐绍昆的情人兼公司出纳员伍曼,在一些社交场合,唐绍昆总是带着她,这女人长得妖冶,一双眼睛看着谁都像在传情。有些公关项目,唐绍昆就派她出马。业内人士说她有三招——‘一娇二嗲三露乳’,就是见面第一步就撒娇,第二步就发嗲,第三步就把外衣脱了,只穿低胸的衣服跟你吃饭唱歌跳舞。这三招之后,很多事情就办成了。 崔立觉得伍曼去办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阿狼也说联系人并不是女的。 于是崔立调取了大徐和欧阳浩的身份证照片给阿狼指认。阿狼指着大徐的照片说:“就是这个人,没错,就是他。” “你过去认识大徐吗?” “不认识,我是通过一个朋友认识的。那天我朋友找到我,说有一位朋友想找一个‘碰瓷’的人。于是,我们在一家饭馆里见了面,他告诉我说想让我们帮他们教训一个人,至于钱的问题到时候好商量。如果怕对方纠缠,钱可以由他们出,但一定要借交通事故为由拖住对方到规定时间。无论采取什么手段,只要拖住了时间,就算完成任务。到时他们可以付给我们4万元酬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容易赚的钱,于是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人家不说,我们就不问。” 通过阿狼,崔立很快找到了那个介绍阿狼和大徐认识的叫伍学明的人。伍学明告诉崔立,他和大徐是在广东的一次饭局上认识的,当时两个人因为喝酒觉得投缘,就互相留了电话号码,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互相说一声。从此之后,偶尔会打打电话,他也到海阳玩过一次,大徐安排得挺好,后来大徐到这边谈业务时,也找他玩过两次,就这样认识的。 “那天,大徐过来说想找一位朋友帮忙,也就是讹讹人家。我说那简单,我刚好有一个朋友,经常‘碰瓷’,让他去就行了。就这样,他和阿狼联系上了。” 在公安机关的协助下,崔立把大徐和龙游广的通话记录调了出来。发现他们的通话记录主要集中在三天时间,第一次见面那天只通了两次电话。碰瓷前两天开始两人频频通话,到碰瓷当天,两人一直通话,两三个小时内共打了近20次电话。后来,就一直没有联系过。 回到海阳之后,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崔立他们并没有把大徐叫到市纪委问话,而是通过市交警支队,说是有一起违章记录,需要大徐过去核实一下。 大徐来到交警支队的问话室,看到事故科的几个人在一起,还有崔立他们,他以为崔立也是来办事的,所以也没有防备。 事故科的小刘问大徐:“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龙游广的人?” 大徐摇摇头说:“不认识。” 崔立问:“真的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这还能有假,我骗你们干吗?” “可你跟他打过电话。”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跟一个叫龙游广的人打过电话。”大徐的口气非常肯定,他回忆不起来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于是问道:“是不是那个叫什么龙游广的人出交通事故了?” 崔立取出一张照片,“大徐,你看看,这个人你总该认识了吧?” 大徐一看照片,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阿狼的照片。 “这个人是谁啊?”大徐装做不知道。 “大徐,你不要装了,他就是龙游广,绰号叫做‘阿狼’。现在你该不会说没有打过电话了吧?阿狼已经被逮捕了,他也指认了你,要不要我们再把介绍你们认识的伍学明也叫来指证你。” 大徐知道那件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事情肯定败露了。 “我也就是一时糊涂,叫他们去帮忙教训一下袁得才,并没有别的意思。” “可是,你跟袁得才并无冤仇,也没有任何过节,怎么会去教训他呢?再说,一点小问题,你们花了4万块钱,有这么教训人的吗?你一再强调要拖延时间,你的目的不是给车子和人造成损伤,而是以拖延时间为目标的。” “真的只是教训一下他们。” “为什么要教训,总有个理由吧?从你的通话记录上看,你当天早上就到了河阳。然后一路跟踪袁得才他们的车辆,随时向阿狼通报车辆位置。最后,在到达海阳地界不远处,制造了这起碰瓷事件,然后,他们以各种理由拖住对方。尤其是你还特别叮嘱,如果对方拿出标书一类的东西,立即抢过来扔到河里。这就充分暴露了你们的目的是阻止袁得才他们参与竞标,以达到你们承揽工程的目的。大徐,我希望你能如实把当时的情况告诉我们。” “这事也不能怪唐总。” “我们也没有说怪唐总啊。”崔立笑了笑说。 大徐的脸红了,支吾道:“我以为你们……” “以为什么?” “啊,没有什么。 “当时是公司助理欧阳浩告诉我这么做的,他说河阳广汇实业公司的袁得才要过来抢公司的饭碗,把市政广场的工程抢了去。让我想办法找一个碰瓷的人制造一起假的交通事故,然后想办法拖住他们,让他们无法参加当天的竞标。” “你们唐总知道这件事吗?” “唐总知不知道这事,我可就不知道了。他在我面前没提过这事,我也没有跟他说过请人碰瓷这事。” “这不大可能吧?你为公司办了这么一件大事,唐总能不知道?你怎么会不在他面前说起呢?”崔立表示不信。 “真的,他不问我的事,我就不会在他面前说起。他曾经跟我说过,有些事情,他不问我,说明他不想知道或者是没必要知道,所以我就没有跟他说。” 唐绍昆的确是聪明透顶,揣着明白装糊涂。事情明明是他安排欧阳浩去指挥的,但他却不允许其他人向自己反映。一旦东窗事发,他便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唐绍昆非常狡猾,他的意思一直都是通过欧阳浩表达出来,事情发生后从不让人在他面前提起。有一年,外地一个姓吴的建筑商在海阳承包了一个小工程,第一天晚上,五台工程车就被人卸了轮胎。轮胎下落不明,没办法,他只好自认倒霉,重新买新的轮胎装上。当时是欧阳浩指使手下的员工陈三带领几个人把轮胎卸了扔进了河里。 陈三本以为立下了一功,一次唐绍昆到工地来看工程进展情况,他喜滋滋地把事情绘声绘色地讲给唐绍昆听,希望能得到嘉奖。 唐绍昆阴沉着一张脸,问道:“真是你干的?” 陈三说:“是呀,我带了三个人去干的。” 唐绍昆随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骂道:“混帐东西,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来呀,把他送到派出所去。” 欧阳浩这时出来打圆场说:“陈三,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唐总平时不是经常教育大家要遵纪守法吗?唐总,我看送派出所就没必要了,我们自己内部处理一下。” “好,这事就交给你处理了。你要教育好手下人啊!另外,今晚你把吴总叫来,我要当面向他赔礼道歉。” 当天晚上,唐绍昆在海阳最大的酒店大富豪酒店给吴总摆了一桌,当面向他道歉,说自己对手下管教不严。还把五只新轮胎的钱送到吴总手上。 “多有得罪,请吴总原谅!” 吴总正要推辞,唐绍昆说:“吴总,咱们是同行,我的员工破坏了你们的设备,理当赔偿。别人说同行是冤家,咱们就要做一对朋友给大家看看。这段时间吴总在海阳有什么事用得着我唐某的,唐某一定尽力。” “唐总,你太客气了。”吴总非常感动。 后来,唐绍昆果然尽力协助吴总把工程做完。 事后,欧阳浩找到陈三,质问他:“谁让你跟唐总说的,这事能跟他说吗?” “欧阳经理,我以为这是唐总的意思,想让他高兴高兴。” “高兴个屁,世上就数你这个人最笨,弄得公司损失了一笔业务。本来呢,你们多弄他几次,姓吴的就无法干下去,他肯定会知难而退,离开海阳。到时工程自然会转到我们手上。被你这么一闹,只好罢手,否则就给人家落下把柄了。记住,今后唐总没问你的事,可不要在他面前说起。” “我也只跟唐总说说嘛,又没有跟别人说。唐总是外人?” 欧阳浩神秘地笑笑说:“算了,这个说了你也不懂。以后注意点,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崔立他们心里清楚,要跟唐绍昆正面交锋看来还得做进一步的准备。但是,无论唐绍昆怎么狡猾,恒丰公司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招投标法》破坏招投标已经是铁定的事实。目前,必须立即找到另外几位参与围标的开发商,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取得相关证词和证据。 下午,崔立正准备外出时,接到妻子一个电话。 “崔立,刚刚我出门时碰到一个人,那人给了我一个包就走了。” “那包里是什么?”崔立赶紧问道。 “包里有5万块钱。”妻子紧张地说。 “马上还给他,这钱我们不能要。” “我还不了,那人说,他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请你特别关照一下就行了。那人说完就跑了,临走,他说会给你打电话。现在,我拿着这些钱怎么办呀?” “你先放银行去,找个人作证吧,一会儿我让那人拿回去。” 果然,没过多久,崔立就接到一个电话,“崔主任,我刚刚放了点东西在你家里。” 崔立问道:“你是哪位?麻烦你把东西拿回去。” “崔主任,我是谁并不重要。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麻烦你在罗国平的事情上能关照的时候关照一下,如果关照得好,今后你买房什么的,我们都可以给你最大的优惠。” “请你把东西拿回去。不要说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做不到,就是做得到我也不能做。”崔立果断地说。 “崔主任,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这样不好。这事对你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怎么会做不到呢?好吧,就这样说定了。” “不,你在今天下午下班之前不拿回去,我可就交给民政局慈善会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钱反正给你了,怎么处理是你的事。” 等到下班,那人还是没来,崔立再打那个电话,已经关机。于是,他交代妻子把钱交到民政局的慈善会。 第二天上午,崔立又接到了那个电话,“崔主任,做得不错,很有爱心嘛。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同在海阳,事情可不能做得太绝了。” chapter10 罗力锋早就听说,纪委在对干部实行双规的时候,一般都会把某个宾馆的某一层包下来,实行全封闭办案,办案人员天天吃住在宾馆。外面的人员根本接触不到办案人员,更接触不到“双规”对象。他猜想,罗国平肯定也是在哪一个宾馆里面。 既然在宾馆,事情就好办了。 罗力锋向副局长陈安民请示:“陈局长,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行治安检查了。几天前我们收到有关反映,一些宾馆可能存在聚众赌博和吸毒现象。我想在近两天搞一次治安例行检查。” “例行检查是可以的,但是一定要慎重行事。特别要教育参与检查的人员,要讲究文明礼貌,不要让住在酒店的客商对我们的经济发展环境有什么非议。” “这一点,我会让大家注意的。我们不穿制服,以暗访为主。主要是进行检查,一般问题,不作处罚。” “可以,你去安排,我跟市双优办公室联系一下。” 罗力锋立即召集治安支队有关人员召开会议,会上他布置了治安检查工作,要求治安大队干警,穿上便衣,对市区内大大小小的酒店暗中调查一遍。对那些包下一层酒店的,或者包下几间房间办公的,也一定要检查到位,对检查情况实行书面上报。 为补充支队警力,罗力锋又从三个县市抽调了18名干警参加检查。 “同志们,事关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希望大家在检查中既做到认真履行职责,又不影响我市的发展环境,特别是要注意方法措施,不要引起客人反感。我要提醒大家注意的就是,一定要注意方法,除发现正在违法犯罪外,其余的情况一律只检查,不处理,更不处罚。我们只是检查,只是摸情况,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 检查悄悄地在各个宾馆展开,检查结果反馈到罗力锋那里,一共发现有五起嫖娼案件,两起聚众赌博案件,一起吸食摇头丸案件。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发现。 纪委到底把罗国平放在哪里双规了呢?罗力锋反复思考这个问题,难道是异地双规了?这不大可能。这么多年,市纪委办了这么多案子也没有跑到外地去过,一个罗国平怎么会到外地去呢?应该还在市里。 罗力锋把三弟罗克锋叫来,“克锋,你一定要注意做好建筑商那边的工作。” “哥,这事恐怕有些困难了,现在建设局对各个楼盘和建筑项目正在进行全面清理。有些建筑开发商天天都担心得要命。” “担心得要命,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跟大哥有什么关系?你找一下肖云天,让他想法子帮你。一定要跟那些建筑商说,不要乱开口,否则,不仅那边没有好处,这头也吃不了兜着走。” “好,二哥,我会想办法的。” “克锋,少玩点,多想想大哥的事怎么办。” “是,二哥。” 罗克锋走后,罗力锋打了个电话给肖云天:“云天,现在我哥被纪委双规了,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还有就是现在纪委正在对一些建筑工程进行全面清理。你也知道,我哥作为建设局长,跟那些开发商之间可能多少会有点关系,现在我担心的就是他们乱咬一气,往我哥身上泼脏水,到时我哥就洗不清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让他们不要乱说话。对,该自己担的责任还得自己担嘛。行,行,好的,谢谢!那一会儿源涛他们过来后,就这么办。” 肖云天马上召集有关人员到办公室开了个短会,布置了相关任务:“源涛,你们这几天到力哥那儿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有什么事随时回来报告,记住,力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解决,必要时到矿上再调几个弟兄。” “好的。” “源涛,记住,办事利索点,细心点,不要出什么岔子。”临出门,肖云天又叮嘱道。 一会儿,罗力锋的办公室来了几个年轻人。“来,源涛,坐,今天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帮忙。”罗力锋十分客气。 “力哥,有什么事你就吩咐,弟兄们马上去办。” “源涛,我大哥这几天被纪委弄走了,但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你和弟兄们帮我打听一下,到底在哪里,看有什么办法接触到他没有。” “力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就这点小事啊,包在弟兄们身上了。要不要我们想办法把你大哥弄出来?” 罗力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伙人如果去抢罗国平的话,事情可就闹大了,到时说不定还会出现人命案子。“别,千万别。你只要帮我打听到在什么地方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记住,千万不要乱来。” 卢源涛走后,罗力锋坐在办公室。望着墙上“宁静致远”四个字发呆。宁静致远,是要求人们静下心来,潜心苦学,冷静地观察世事的变化,唯有如此,才能高瞻远瞩,明察秋毫。他记得这四个字来自“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是诸葛亮54岁时写给他8岁的儿子诸葛瞻《诫子书》中的句子。这既是诸葛亮对自己一生经历的总结,更是对儿子的要求,用强烈而委婉的语气表现了他对儿子的教诲与无限的期望:不把眼前的名利看得轻淡就不会有明确的志向,不能平静安详全神贯注地学习,就不能实现远大的目标。 大哥罗国平就是一个喜“动”不喜“静”的人,什么时候都锋芒毕露,让人感到一种霸气,以至于有许多人对他颇有微词,甚至对他有意见、有看法。这次出事也与他的“动”有关,如果他悄悄地与苏丹丹结婚,也许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他知道,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是克制,只有这样才能想到对策。 两天后,卢源涛回过话来:“力哥,我们在六一九招待所看到了市纪委的人,这两天他们在这里活动比较频繁。” 六一九?罗力锋心说,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地方,这地方搞双规真的是太好了。 “那你赶紧安排几个弟兄到那边住下来,看看我大哥是不是在里面,可千万不要乱来啊!”罗力锋十分担心卢源涛他们一时冲动,闯下什么大祸。 “好,我们马上去办,力哥,你就放心吧,这次我们一定老老实实的,照你的吩咐去做。” 卢源涛几个人赶到六一九,说是要住房,问还剩下一些什么样的房间,总台服务员说:“你要什么样的房间都有。” 卢源涛说:“真的,那我就随便点了。” 服务员看了他一眼,连忙说:“也不完全是,除了9号楼之外,其余的哪幢楼都有房间。” “9号楼为什么没有呢,我就要住9号楼。” “先生,真的对不起,9号楼接了一个会议,已经没有空房了。9号楼与其他楼是一样的,麻烦你们到别处好不好。” “好,那我们就住8号楼。” 于是,卢源涛他们在8号楼登记了两个房间住了下来。 刚进房间门,卢源涛就给罗力锋打电话说:“力哥,这里的9号楼已经被包下来了。服务员对我们说是在召开一个会议。” 罗力锋心里一阵窃喜,果然是在六一九招待所,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这里了,既安静又舒适,离市区不远不近,是办案的最佳地点。 罗克锋马上给三弟打电话:“克锋,大哥估计现在就在六一九的9号楼,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接近大哥。” 罗克锋说:“那好办,我带几个兄弟冲进去,把人给抢出来,他们没有枪也没有其他的武器。” “那怎么行?你就知道蛮干。”罗力锋责备道。 “出了事我负责,二哥,我知道你是有单位的人,怕这怕那的,我不怕。” “你负责,你以为你能负得起这个责吗?到时大哥还没出来,你又进去了。你以为这是你们江湖上的打架啊?你知道纪委是什么?是纪律检查机关。你这样蛮干,就是往枪口上撞。” “那,你有什么办法?” “先不急,慢慢想吧。”罗力锋叹了口气。 当晚,卢源涛又叫了几个人到六一九,在8号楼又加了两个房间。 第二天,崔立他们开车到市区调查取证。出门不远,他们就发现后面跟来一辆小车,刚开始,崔立以为是在招待出去的客人。可是一路走过去,崔立发现那辆车总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既不超车,也不太靠近了。 崔立说:“师傅,你把车速放慢些。”师傅随即把车速放慢了,很快,后面那辆车也放慢了车速。 难道是被跟踪了?崔立几乎不敢相信,在纪委工作这么多年,经手调查的案子大大小小不下几十件,被人跟踪还是第一次。 “赵书记,我是崔立,我有一个紧急情况向您汇报。刚刚我们从六一九出来时,后面紧紧跟来一辆车,现在我怀疑被人跟踪了。” “被人跟踪?崔立,你是不是弄错了?”赵明杰觉得难以相信,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赵书记,我基本可以确定。”崔立肯定地说. “那好,你想办法看清对方的车牌。松b-86222,黑色本田,好,你们先回到机关,不要往调查对象那儿赶。” 后面那辆车跟踪到市委大院门口,远远地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看看没有动静,走了。 市交警支队到网上查询发现,这是一个假牌照。副支队长汤展问赵明杰,要不要立即扣留这辆车。 赵明杰说:“汤队,要不我们就先让他们表演一番吧,看看他们什么节目,我们先一起看场戏如何?麻烦你们这几天帮我盯紧点这辆车。” 一会儿,在六一九9号楼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说刚才有两个陌生人要进入9号楼,被制止后离开了,看样子像是来打探情况的。 崔立他们出门不久,就有两个人向9号楼走来。他们径直来到服务台:“请问周宇有没有住在这里。” 服务员对他说:“你好,这里在开会,没有周宇这个人。” “我们明明听说他住在这里。”那两个人非要到房间去看看,说着就要往里走。 这时,住在101号房的两个小伙子出来制止他们:“这里正在开会,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那两个人看到势头不对,也没再坚持,转身走了。 赵明杰知道,这是一个信号,说明有人不但发现了9号楼的秘密,而且在采取行动了。 他立即把情况向张震东作了汇报:“张书记,现在有人跟踪我们的办案人员并强行进入9号楼。我的意见是提请公安机关介入调查。” “好,我向祝书记汇报情况,争取公安机关的支持。” 张震东向祝勇书记汇报后,马上与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傅成刚取得联系,在办案过程中增派公安人员一同协作办案。 “老傅,你好!现在我们办案遇到点情况,需要你这边警力支援啊。” “呵呵,震东,你有要求,我还能不答应?需要什么样的警力?” “最好是经侦方面的,抽调四五个人,既可以查办案件,又可以兼安全保卫工作。” “好的,依你了,从经侦线派5个人过来。” “谢谢!改天我请你喝茶去。” “那行,可记着欠我一顿茶啊,不要到时又耍赖了。” 当天下午,五名干警来到了市纪委办公室报到,赵明杰带着他们来到9号楼会议室,召开了一个紧急的调度会议。 听取各组这些天的总体情况汇报之后,赵明杰说:“这些天大家辛苦了!从目前发现的情况看,我们在9号楼办案已经被有关人员发现。昨天,崔立主任他们出去调查时已经被人跟踪。鉴于这种情况,市公安局对我们办案给予了大力支持,为了进一步确保安全,加大办案力度,专门从经侦线上为我们增派了五位干警,跟我们一起协同作战。大家在今后的办案过程中,必须加倍小心,既要保证被调查人和有关涉案人员的安全,又要保证我们办案人员自身的安全,同时,又要把案子办好。” chapter11 任丽琼的心情十分矛盾。她已经跟罗国平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在心里她对罗国平还有着深深的怨气,自己为这个家操持了20多年,一直在幕后默默支持着罗国平的事业发展。应该说,罗国平在仕途上的成功,任丽琼是有着一份功劳的。过去,在很多公开场合,罗国平曾满怀感激地说过:“我的成功有妻子的一半。”可到头来,好端端的家却被一个苏丹丹给毁了。她至今都无法相信,自己花了大半辈子心血经营起来的家,怎么就如此不堪一击呢?作为一个法学专家,任丽琼在这个问题上却无法找到答案。 没有离婚的时候,任丽琼曾经劝过罗国平:“国平,在做人做事上,不要这么霸气,把脾气收敛一点。” 可是罗国平却不听,“你呀,只能做学问。在官场上就是不能太软弱了,尤其当一把手的人,一定要有威信。否则,怎么做到政令畅通?” “怎么能把威信与霸气打等号?霸气不是威信。我们古代就有‘不怒自威’、‘其身正,不令自行’的说法了。” “好了,不跟你说了。”罗国平显然对妻子的规劝很不耐烦。 任丽琼总是担心罗国平出事。虽然她不在官场,但深知所谓的官场险恶,主要是因为面对的诱惑太多,一旦经不住考验和诱惑,可能就会万劫不复。很多时候,她真希望罗国平去做一个清闲部门的官,那样面对的诱惑少,日子也过得清静。虽然表面上没有这么风光,但只要过得充实就行了。 每到晚上,看着一张张前来拜访的笑脸,她感觉那些人根本不是冲着罗国平来的,而是冲着罗国平手中的印章来的、冲着他手中的权力来的。罗国平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权力,那些笑脸也将随之失去。 这一点,罗国平也清楚,他常常说:“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国平,我知道这是权力的魅力,但是,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任丽琼这时候总是不无担忧。 “我知道。人们为什么追求权力,就是因为权力能带来利益,能带来快感。你有了权力,别人就会臣服在你的脚下,就会送上一张张笑脸;你失去了权力,你就可能什么也不是,可能一个叫花子也会往你脸上吐口水。现在,不是权力依附在我身上,是我依附在权力身上,我只不过是权力的一种暂时的表现形式。” 任丽琼不知道,为什么罗国平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但行事却是这样糊涂。难道这是人天生的欲望驱使他这样? 罗国平被双规,这意味着什么?从已经查处的众多的腐败案件来看,这意味着他可能从此身陷囹圄。那么,茜妮怎么办?任丽琼反复地思考着,自己在这件事上该做些什么?该怎么做?是置之不理,任由事情发展?还是像有些离婚的夫妻那样,干脆再给罗国平一下,以解心头之恨?或是帮他一把,为他做点什么?她知道,这时的罗国平最需要帮助。 思来想去,任丽琼最后还是决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罗国平,为了茜妮,也为了曾经的爱。 她打了个电话给大学同学胡树文。胡树文在省财政厅任第一副厅长,在大学时,他是与任丽琼关系最要好的同学,两个人曾经是一对恋人。后来,两个人因为家庭原因分手了,但却一直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 “老同学,近来可好?”任丽琼在电话中寒暄道。 “哟,是任丽琼啊,我说今天早上天气怎么这么好,还有两只小鸟在门口的树上唱歌。原来是你要打我电话。” “树文,你就别贫了,我有要紧事求你呢。” “什么事?是不是你们法学院要立项,有一笔什么资金要通过我们这里,或者是想让我们多给点钱?”胡树文手中大权在握,任丽琼说有事要求他,他自然以为是为拨款的事。 “不是,这种事情哪用得着我来操心?有学院的领导找你们呢。” “不是拨款,其他的事找我可就没辙了。” “是这样的,罗国平被纪检部门双规了,我想来想去,只有请你帮帮忙,看能不能关照一下他。” “罗国平被双规了,什么时候的事啊?”胡树文并不知道这件事。 “几天前。” “你不是跟他离婚一段时间了吗?怎么还去管这事?这事比较难办,我看你还是不要管了,婚都离了,还管这事人家会怎么说你?” “可是,我们家茜妮还跟他一起生活。不帮他,我总得帮茜妮吧?你在财政厅这么长时间,对海阳的关照比较多,市委、市政府这边你肯定比较熟。我想请你帮忙了解一下,罗国平到底是一些什么问题,是什么性质,让有关领导出面关照一下。当然,违法的事情我也不会让你做,我不能因为他的事,把你牵扯进去。” “丽琼,我们是老同学,我也是实话实说,这件事恐怕不好办。除非是办案人员,要么就是市里的主要领导,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具体情况的,这也不方便过问。泄露案情本身就是违纪,要去打听恐怕比较难。既然你开了口,我试试看吧。不过,你就算知道了,恐怕也难以帮上忙。” “那就谢谢你了!” “我们之间,你就没必要这么客气了。” 胡树文还是非常够义气的,星期六他自己开车特意来了一趟海阳,找到分管交通的副市长岳高峰。 岳高峰分管交通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只是他一个人在胡树文那里多要的资金恐怕就不下3000万。胡树文来了,岳高峰把手头所有的应酬都放了下来,全心全意地陪他。他们先是去森林公园逛了一上午,接着又叫了两个人打了一下午的麻将,胡树文手气背,老放炮,输了3000块钱,岳高峰赢了2000多。 “树文,今天你这是来我们海阳市扶贫来了,知道我包里没钱花了,特意送点钱过来给我花。” “呵呵,你别骄傲,找时间过去我那里,看看你有多太能耐?你以为是我水平不行,不是。今天,我是求你办事,送点礼给你岳大市长。” “我早就猜到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不可能特意来我这里玩几圈麻将。” “高峰,你们的建设局局长罗国平被双规了,是吧?” “是啊,几天前的政府常务会上通报了这事,具体情况我们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和他第二次结婚办酒有关。怎么了?他是你什么人吗?” “是我什么人你不要管。现在我就是想请你帮忙了解一下,他到底有些什么问题,是什么性质?你看能不能跟有关领导打打招呼,看能不能关照关照。” “树文,这事可难办。你知道,我一直分管交通。监察是市长直接管的,不归我们管,这事过问起来不方便。”岳高峰为难地说。 “这些,我都知道,肯定是不方便。所以才要你想办法。要是方便我就不过来了,直接打个电话给你就搞定了。” “我看这样吧,我想想办法,我现在也不想多说,你帮我们市这么多,现在你要我办点事,我总是推三阻四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只能说,我尽力,至于事情办到什么程度,我也不好说,更打不了包票。我建议你最好找找我们祝勇书记。” “我去找祝勇书记?” “是啊,你去,比任何人去都好。我们祝勇书记多次说,胡树文厅长是我们海阳的恩人。有你这个恩人去,他肯定给面子的。” “你先看看怎么回事儿,万一不行,我再找他,行吧?” “那行,我帮你看看。”岳高峰答应了,但是,怎么去说这件事,倒真把他难住了。 作为副市长,岳高峰还是比较敏感的,他知道这事不好打听。这不仅仅是打听不到的问题,而是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人家误会了。误以为罗国平跟他岳高峰有什么关系而产生不好的影响。如果是别人,他当时一口就拒绝了。但是,胡树文来了,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下来,要不然,太不讲义气了。 胡树文走后,岳高峰把秘书小朱叫来,对他说:“你看能不能通过侧面了解一下,罗国平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被双规的。” 小朱说:“行,我马上去了解一下。” 出了门,小朱就为难了,这事怎么了解呢?谁都知道,纪检办案纪律性很强,案情从来不外泄。小朱找到在纪委工作的老乡蔡启生,“启生,向你打听个事,罗国平被双规是因为犯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蔡启生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一般是这样,其他室办的案子我们没有参与的人基本不过问,这个案子我没有参与,所以我不了解情况。” “是谁在办?”小朱又问。 “案子好像挺大的,据说是凯兵和崔立他们在办,这几天基本上没有看到他们。估计是抽调过去办案子去了。”蔡启生说。 弄了半天,小朱只知道崔立可能在办案子。 小朱跟崔立虽然常常见面,但是也不是很熟。所以,小朱不敢去打听什么事情,也知道肯定问不到。 崔立在办案子,吃住在六一九。那天崔立正准备晚上请个假回家一趟,妻子丽雯来电话了,说是父亲和姐姐有事来找他。 崔立问:“丽雯,什么事?我正准备今天回家看看呢。” 妻子说:“爸和你姐下午过来了,说有事要找你商量。” “他们没说是什么事?” “没有,看他们的样子,非常高兴,但又有点紧张,估计是找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抽空回来一趟,我估计是你姐调动的事情吧。” “好的,我一会儿下班后回去。” 崔立赶紧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下班之后赶回家里。看到父亲和姐姐都好好的,他的心里才踏实了些。 “爸,发生了什么事吗?” 父亲高兴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姐姐进城的事情,想要你帮忙办一下。” “我帮忙办一下?”崔立听得有点莫名其妙,“爸,我要是能办好,早就办了。” 崔立的姐姐在宏图县交通局,姐夫在海阳二中教书,夫妻两地分居已经多年。这几年崔立的姐姐一直想调到市交通局,可是申请写了一份又一份,就是调不成,眼看着别人一个接一个地调进去,就是没有他姐姐的分儿。 “这次你一定能办得到。昨天,有人找到你姐,说她的调动办好了,让她去领表办手续。来人说要你姐帮个忙,问一下你现在正在办的那个案子的情况。” 对父亲知道自己在办案子,崔立觉得非常意外,“爸,你们怎么知道我现在在办案子?” “我本来也不知道,是昨天那人告诉我的。” “爸,昨天那人是谁啊?” 父亲摇摇头说:“我们也不知道。” “姐,这是真的吗?”崔立又问姐姐。 姐姐点点头说:“昨天他是这么说的,上面都已经签好字,章也盖好了,我只要拿表去办手续就可以了。” “爸,姐,这个忙我不能帮,这是纪律。办案期间,有关情况那是国家机密,我要告诉你们就是违法违纪了。你们说,我能说出去吗?” “你说了,我们不告诉别人,谁知道是你说的呀?” “爸,俗话说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说了,组织上就一定会知道。我们的纪律不允许我这样做,恐怕到时连我的饭碗也保不住了。” 父亲非常生气,说:“那你就看着你姐和你姐夫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总这样跑来跑去?当弟弟的看着不心疼?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纪律。我只知道你是我儿子,我是你父亲,你难道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吗?” “爸,我知道我是你儿子,你是我父亲。可也不能用原则做交易呀!要调动总得按正常程序办吧。” 姐姐焦急地说:“按正常程序办,我都办了多少年了,可年年调进来这么多人,哪一年到我了?!” “姐,你也别生气,请你理解我,我真的不能帮你。” “一家人辛辛苦苦让你读书读出来,想不到你连动动嘴皮子的事也不帮!那真要是请你卖力帮大忙的时候,你还能出力?我算是白让你读书了。好,你连父亲、姐姐都不要了,今后我再也不上你这来了。” “爸,你别急,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实在是不能这样做。你这样逼我,我也没有办法,以后你会理解的。”崔立实在无可奈何。 父亲气冲冲地走了。 崔立坐在沙发上,心里非常难受,想不到那些人打起亲属的主意来了。 这事是小朱一手策划的。他想起去年一次跟几位朋友一起吃饭时,崔立曾说过想把姐姐调到交通局,问他有没有办法。小朱赶紧找到交通局王成名局长。“王局长,求你办个事?” 王成名自然对这个跟随岳高峰的秘书非常熟悉,问道:“朱秘书,是什么事?” 小朱不好直接把岳高峰的意图告诉王成名,只好说,“岳市长要我来办个事,宏图县交通局一个姓崔的女干部想要调进市局,请你帮忙。” 王成名一听,马上明白这是崔立的姐姐,因为崔立为这事找过他。“你说的是纪委那个崔立的姐姐吧?” 小朱点点头。 “朱秘书,这事可不好办,有多少人想进来都弄不成。”王成名为难地说。 小朱忙强调道:“王局长,这事事关重大,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想办法把这事弄好,岳市长现在有个事得通过这事帮忙。” “朱秘书,是什么事啊?” “王局长,这事我不能说。如果能说,岳市长也找你了。正因为这样,我才自作主张地来找你帮忙,要是我自己的事,我还没这个胆呢。” 王成名看小朱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只好答应了。“那行,一会儿我叫办公室的人去办这件事。” 小朱把相关表格弄好后,来到县里找到崔立的姐姐说:“你先把这个表格填好,然后去找你弟弟崔立,问问他罗国平现在到底如何了,是因为什么事情被双规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这次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机会了。” 崔立的姐姐听说这样一个机会十分高兴。她担心弟弟不会听自己的话,赶紧把父亲也叫了过来。 崔立的父亲对这个知冷知热的女儿一贯疼爱,也一直在为女儿调动的事发愁。听女儿说有这样一个机会,他马上动身和女儿来到崔立的家里,准备劝说崔立无论如何办成这件事。谁知道崔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听话。 崔立不肯违反纪律,小朱也没了办法。 岳高峰等了两天也没听到什么反馈,只好问小朱:“小朱,那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没有呢,岳市长。” “你通过什么途径打听的?” “我到纪委去问了,没问到什么。后来,我就想通过崔立的姐姐去问,结果也没有问到情况。”小朱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岳高峰本想让小朱想办法去打听一下,给胡树文一个面子。想不到小朱会出这样一个馊主意,要崔立的姐姐去打听情况,弄得好像这事是跟自己有什么瓜葛似的。 岳高峰找到张震东,“震东书记,有个事情不知你方不方便说。”他把胡树文找他了解情况一事向张震东作了汇报,“你也知道,胡树文对我们海阳一直是非常关照的。” 张震东明白岳高峰的心情,“岳市长,本来我们也没有打算对他进行双规,但是,在调查中我们突然发现罗国平涉嫌严重违纪,并且有大量的物证。现在,我们正在对一些情况进行调查了解,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罗国平的情况可能比较严重。”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震东书记。” 胡树文接到岳高峰的电话后,马上给任丽琼打了电话:“丽琼,罗国平的问题不是一般问题,现在纪委的同志已经掌握了物证。我看,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再过问了。” “好的,谢谢你!树文。” 任丽琼挂了电话,一颗心沉了下去,罗国平出事了,茜妮怎么办? chapter12 来海阳的时候,苏丹丹把总经理黄博群也拉了过来。出发前,黄博群给常务副市长朱成功打了电话,听说黄博群过来了,朱成功亲自陪同他们到下榻宾馆。 “黄总,非常感谢你!威力海公司现在是我们市里的纳税大户,特别是帮我们消化了大量的剩余劳动力,仅从这一块来说,威力海给我们海阳创造的财富就不可估量。” “朱市长,我们也要感谢你啊!是你们给了我们大力支持,威力海在贵市能这么快实现投产,是你们给我们创造了一个‘海阳速度’。经公司董事会研究,下一步可能会扩大在你们海阳的投资,再增加三条生产线,使年税收达到一亿以上。” “谢谢!谢谢!黄总,海阳人民真的应该谢谢你!” “朱市长,我想了解一件事情,我的助手苏丹丹的丈夫,听说现在被你们市纪委双规了。请问有这回事儿吗?“ “黄总,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昨天我们市委常委会上刚刚通报这一情况。双规是我们党内进行纪律检查的一项措施,我想,事情很快会有眉目的。” “啊,原来是这样。只是不知苏丹丹能不能跟她的丈夫见上一面?” “黄总,真是对不起。为了使调查工作不受到干扰和影响,按照规定,双规期间通常是不能跟任何人见面的,包括家属。” “朱市长,我想请你帮个忙,让苏丹丹见她丈夫罗国平一面。这也是我们此行的另一个主要目的。” 朱成功心里有些为难,他想了想说:“我先了解一下情况,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朱成功立即通过电话把黄博群的要求向祝勇作了汇报。“祝书记,黄博群要求让苏丹丹见罗国平一面。本来现在是调查期间,他们不能见面,但黄博群的身份有些特殊,是不是考虑一下?” “成功,我先跟震东打个招呼,你们商量一下,再作决定。” 祝勇马上打电话给张震东:“震东,现在威力海公司总经理黄博群要求让苏丹丹与罗国平见面,你觉得这事怎么办?” “祝书记,本来现在罗国平还不能与苏丹丹见面。但是,黄博群作为一名投资商,提出这个要求,我们也不能生硬地拒绝。我一会儿跟明杰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万全之策。” “好,一会儿我让成功找你。既要在原则要求之中不影响我们的案件调查工作,又要体现我们办案过程中人性化的一面。” 朱成功与张震东最后商量决定,在办案人员在场的情况下,苏丹丹在双规地点与罗国平见面。他们对二人见面做出了三个要求:一是话题中不能有任何涉及案件的内容,二是见面后不许有拥抱等过于亲昵的动作,三是时间不能超过5分钟。 “黄总,你是我们海阳的贵客,今天特事特办。经过研究,纪委准许苏丹丹女士与罗国平同志见一面。但是,我们的办案人员必须近距离在场,同时,他们两个人的话题仅限于日常生活,不能涉及任何有关案件的内容,否则,办案人员有权中断他们的见面。二人见面后不能有拥抱等亲昵动作,时间不能超过5分钟。” 黄博群觉得海阳的领导给了自己很大的面子,非常高兴,“好,谢谢你!朱市长。丹丹,你听清了没有,这是规则,今天我们已经破坏人家的规矩了。我们不能再破规矩,就按照朱市长刚才说的办吧。” 苏丹丹很快与罗国平见了一面。此时的罗国平除了显得有些憔悴之外,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在见面之前,史凯兵找他谈过一次话,向他提了同样的三点要求,罗国平都一一答应了。他知道,能让自己跟苏丹丹见面已经是一种特殊的照顾了,如果再想在见面时耍什么花样,可能就真的是妄想了。但是,罗国平心里的确想通过见面透露一点什么信息出去。 见到罗国平,苏丹丹的眼泪流了下来,“国平,你在这里还好吗?” “还好,这些同志在生活上对我挺关照的。” “吃得惯吗?” “吃得惯,每天大家吃住在一起,他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没有区别的。” “大家都很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在这里好好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上午,一是公司有点事,二是想来看看你。” “谢谢你!丹丹。你回去见到我爸我妈,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很好,调查结束之后就会回家的,让他们二老放心。” 苏丹丹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我会在海阳多待几天,公司和家里的事情你就放心吧,我都会做好的。我会经常去看爸爸妈妈,你不用为他们担心。” 罗国平从苏丹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苏丹丹所指的公司肯定指的是康安公司而不是威力海公司。她传达给他的信息是康安公司的事情她会弄好的,让他不要担心。 黄博群在海阳待了一天就乘飞机回了深圳。苏丹丹则向威力海公司请了假,留在了海阳。送走黄博群,苏丹丹来到了罗国平父母的家里。 “爸,妈,我回来了。” “丹丹过来了,来,快请坐。” 也许是与任丽琼接触了20多年,更习惯任丽琼的方式和任丽琼的声音,现在突然说变就变了,转眼就换了一个人,老两口还有些不习惯,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总是客客气气的。 “妈,我这次回来,要在这边住上几天。” “好。” “妈,我今天去见了国平了。” “你见到国平了?他在里面受罪没有?有没有饭吃啊?”罗国平的母亲后来还是知道了双规是怎么回事。 “爸,妈,你们放心吧,他在里面挺好的,不仅有饭吃,而且吃得好。他让我转告你们二老不要担心他,他很好,要你们放心,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你说这孩子,到底犯啥事了呢?”罗国平的母亲开始抹眼泪。 “妈,您也别担心,真的没啥事。我这次回来,就是为国平的事,我想到处跑跑看,让国平早点出来。” “让你费心了。”罗国平的母亲听了这话很高兴,心里突然对苏丹丹这个年轻女孩子感到亲切起来。 “妈,你这是什么话呀,国平是我老公,我是他妻子,这是应该做的呀。” 一会儿,罗力锋也赶了过来。 苏丹丹问:“二哥,有什么进展没有?” 罗力锋摇头说:“我们刚刚弄清在什么地方,你就来了,还去见了我哥。他们好像在这几天增派了人手,在我们公安队伍中抽调了五名干警过去。” “我也看到了,我去见国平的时候,大门口就有两名公安干警在那儿。” “我们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法跟大哥接上头,连人影也看不到,别说了解情况了。”罗力锋叹了口气。 “我跟国平见面时也没说什么,根本不允许谈案子中的事,见面只是看看他人在里面怎么样,看到他还好,心里也就踏实些了。二哥,我看这样行不行?你们这边还是继续盯住他们,寻找机会接触。我记得广东在海阳各县市包括海阳市本地投资的客商搞了一个商会,商会大约有30多个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比较大的有影响的项目。我想以威力海公司投资者的身份,请商会出面,给海阳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要求纪委停止对国平的双规。” “这个办法也许会有效。招商引资,目前是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如果有这么多在海阳投资的老总出面,肯定会引起市里重视的。现在,被动的就是我哥到底在里面说了些什么,纪委这边掌握了一些什么情况,我们都一无所知。” “是啊。我虽然跟他匆匆见了一面,但对这个问题同样没法了解。不过,我估计国平应该还没有说什么。这些天我们想了一下,哪些人跟国平的工作有关联,哪些人可能是调查组会找的,在调查组找他们之前,要想办法先找到他们,告诉他们不要乱开口。” “这个工作我们已经在做了。”罗力锋点点头,心里不由得对这个女人增加了几分佩服,“当然,不是我出面,是克锋他们和社会上的一些朋友在做。我估计会有一些效果的。” “二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出面。现在这边的情况主要靠你,万一你再陷到里面,麻烦可就大了。找社会上可靠的人去办这事,有时候反而更有效果。” chapter13 海阳广东商会会长司徒安是个60多岁的秃顶老头,潮州人,身子稍微有点发胖,戴着金边眼镜,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有点港商的派头。 司徒安在海阳投资了一家群冠鞋业公司,其规模在全市的企业中属于数一数二,加上司徒安年龄比较大,所以在成立商会的时候,大家都推举他做商会会长,平时有什么事,请他出面协调。司徒安在生意之余本来也就喜欢在场面上跑跑,所以也非常乐于做这事,欣然接受了会长的位子。 苏丹丹与司徒安没有接触过,威力海在海阳落户时,黄博群几次过来,司徒安都在外面出差,因此,都没有见面。 苏丹丹先是联系了商会中来自深圳的洪涛副会长,让他帮忙为自己引荐司徒安。洪涛与黄博群比较熟,每次回深圳,他都会到威力海公司与黄博群聊一聊。每一次,黄博群都要请他吃顿饭,因此,洪涛跟苏丹丹也见过几次面,算是比较熟悉了。 当苏丹丹与洪涛出现在司徒安面前时,司徒安显得异常兴奋,他握着苏丹丹的手久久不放。 洪涛介绍说:“这是威力海公司黄博群总经理的助手苏丹丹小姐。” 司徒安说道:“黄博群真是好福气呀,每天有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助手在身边,做生意的精力可旺盛多了,难怪他这几年生意越做越红火,原来是美女相伴啊。” “会长说笑了。”苏丹丹微微一笑,“公司在海阳落户了,本来早该来拜访您的,但是因为时间不长,一直忙于一些事务上的事,所以来迟了,还请会长原谅!” “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不存在的事情。听说苏小姐的刚刚结婚不久,老公是海阳建设局的罗国平局长?” “不错,前不久才刚刚结婚。丹丹今天就是为他的事来的,想请会长帮忙。” “怎么了?苏小姐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司徒安关切地问道。 苏丹丹鼻子一酸,抽泣了起来。 司徒安轻轻拍了拍苏丹丹的肩膀,从桌上取过一张纸巾递给苏丹丹,“苏小姐,别哭呀,你先把事情说清楚,我们大家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国平他被海阳纪检部门双规了。” “‘双规’是什么?我不知道啊,是不是坐牢了?”司徒安看了看洪涛,摇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个问题并不了解。 “不是坐牢,‘双规’好像是他们党内对犯错误的党员采取的一种措施,就是要求犯错误的党员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说清问题。在双规期间断绝跟外界所有的联系,也不准跟家人见面。” “啊,原来是这么一个事。我想起来了,当年我的一个在政界的朋友,有一天也突然间好像是被双规了,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大概有三个多月吧。后来有一天,报纸上突然登出了他的消息,说他贪污受贿800多万元,移交到司法机关处理。不久,法院判了他13年有期徒刑。” 苏丹丹泣不成声地说:“会长,您就是我们这些在海阳投资的商人的主心骨,现在,我只有您可以依靠了,您可要帮帮我呀!” 司徒安听了苏丹丹的话,感觉到非常受用,特别是听了那句“我只有您可以依靠了”,觉得很舒服,一个大美人把自己当做了靠山,这意味着什么,司徒安心里不禁笑了起来。但是,他嘴里却说:“苏小姐过奖了。” 苏丹丹看着司徒安,司徒安看到的是两汪似水柔情,“会长,我说的是实话。您就是我的依靠,您要不帮我,我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司徒安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种事情恐怕很复杂,这是人家组织内部的事情,与我们商会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凭什么去干涉人家?再说,我们就是找到了理由,人家根本可以不买我们的账。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我跟几个朋友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到时我再联系你。” “好的,拜托会长了。” “丹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谢谢司徒会长!” 看着苏丹丹和洪涛离开的背影,司徒安很日本地说道:“八格,花姑娘走路时屁股扭得真好看。” 苏丹丹走了许久之后,司徒安还在回味着刚才握着她的小手的情景。他的欲望在体内蠢蠢欲动,他知道,要把苏丹丹弄到手,一定得做点什么。他坐在那张躺椅上,认真地思索了起来。 从司徒安的办公室出来,苏丹丹心里也在想着刚才见面时的情景,她从司徒安的眼神里看到了他内心的一个魔鬼,看到了他蠢蠢欲动的欲望。她取出墨镜戴上,嘴边滑过一丝冷笑,现在她担心的不是司徒安帮不帮忙的问题,而是司徒安的力量有多大的问题。苏丹丹对自己的外表非常自信,她深信,没有几个男人见了自己能毫不动心,只是自制力和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洪会长,大恩不言谢,等国平的事情办好了,我和国平再来拜谢您!” “丹丹,我们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会长请说,我们之间又不是第一次见面,难道还生分了?” “这倒不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我与司徒安平时接触比较多,感觉他这个人比较喜欢漂亮女孩子。”洪涛的话点到为止。苏丹丹听了这句话,觉得有两种解释,可以说是善意的提醒,告诉自己要小心,这是一条色狼。也可以说是在暗示自己,要想让司徒安帮忙,就得献上自己的美色。 “谢谢!” 晚上10点钟,苏丹丹给司徒安打了个电话:“司徒会长,还没有休息吧?” 司徒安本来正在想着苏丹丹的美貌,想不到这时她就打来了电话。他立即就听出了是苏丹丹的声音,回应道:“是苏小姐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无法入睡,所以就打个电话给您。” 听了这句话,司徒安禁不住想入非非起来,很快他进入了意淫状态,觉得苏丹丹此时就在自己身边,玉体横陈,肤如凝脂,曲线分明。 “丹丹,正好我也睡不着呢,要不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今天晚上?现在?”苏丹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太晚了,会长,要是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一男一女在一起做什么呢。” 司徒安被她撩拨得心里痒痒的。“那有什么怕的,为了国平局长,我们还能怕人家说什么闲话?” “谢谢会长!您可真有牺牲精神,我不是怕人家说闲话,主要是国平还没有出来,没有这份心情。要不改天,我们约个时间,找个地方,到时,您想怎样就怎样。” “好,好,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国平的事,让会长费心了。” “没关系,没关系。” 苏丹丹挂了电话半天了,司徒安还握着话筒,舍不得放下来,仿佛她就藏在里边,随时都会蹦出来似的。 chapter14 司徒安把商会的洪涛、江少清、牛黎、涂作勇等30多人请到公司。 大家寒暄过后,司徒安挑明了话题说:“各位,今天把大家请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情。大家都知道,我们商会的目的,就是加强联系,增进团结,加深各企业之间的友谊,互相帮助。尤其是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通过这个团体的力量,发扬同舟共济的精神,共渡难关。威力海公司刚刚来海阳不久,也是我们商会的一个新成员,现在他们面临着一个困难——公司总经理助理苏丹丹女士的丈夫,也就是海阳的建设局局长罗国平目前正受到纪律检查,被双规起来了。昨天,苏丹丹女士找到我,希望我们能以商会的名义,要求市委、市政府对前来投资的商人及其家属作为一个特殊的群体加以关照。说到底,也就是要求对罗国平先生网开一面。我本人对苏丹丹女士碰到的这种情况和她目前的处境深表同情,但是,我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还需要各位商会同仁一起想想办法,出出点子,看看我们如何去跟他们交涉。说到底,这也是对我们外来投资商人的一种保护。” 江少清总是喜欢首先表明自己的观点,他说:“司徒兄,如果说同情,我也非常同情,很想帮帮这位苏丹丹女士。但是,我们以什么名义?据我了解,对罗先生实行双规,是他们组织内部的一种措施。我们作为在这儿投资的商人,去干涉人家内部事务,怕是不好吧?如果是因为某一个单位或者哪一名干部影响了我们企业的正常生产、影响了企业的发展、损害了企业的合法利益,我们以商会的名义去进行交涉,我想市里一定会支持我们的。以前,我们商会所交涉的事情,也正是基于这样一种情况,每一次都得到了支持。目前这件事情恐怕不妥吧?” 牛黎也表示同意江少清的想法:“不错,我认为少清说得有道理。我们是商会,应该把精力放在发展经营生产上,而不应该去干涉政党的内部事务。这样对我们今后的发展不利。” 涂作勇却表示了相反的观点:“我认为应该去找市里交涉一下。罗国平先生作为我们投资商的家属,在海阳理应受到保护。要说是投资环境,人才是最大的投资环境。如果到一个地方,连人都得不到保护,没有安全感,我们还会在那里投资吗?还敢在那里投资吗?所以,我们就是要以优化投资环境的名义,要求市里对罗先生的事情作特殊处理。” “涂总,我们不要忘了,罗国平首先是这里的建设局局长,是这里的一名党员干部,领导成员之一。他们对他采取纪律检查手段是合理的,我们没有理由去横加干涉。”牛黎提醒涂作勇。 “牛总,我知道。但是,请你不要忘了,罗国平同样也是我们商会成员的家属。为了我们投资商人的家属,我想,我们应该帮这个忙,否则的话,我们商会的宗旨就没有得到体现。” “涂总,我认为如果这样做,我们商会就超越了本身的职能。作为商人,我们的职责就是好好地经商办企业,依法纳税,创造财富支持国家建设。” 两人越争越激烈,谁也说服不了谁。 洪涛看看情况,知道再争下去也不会有个结果出来,只怕还会伤了和气,于是赶忙出来打圆场。 “二位,二位。其实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只是各自站的角度不同罢了,这样难于形成一个统一的看法。我看要不这样,先听听司徒会长怎么说,然后咱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司徒安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其实也非常着急,万一通不过,事情就不好办了,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恐怕难于形成气候,成不了什么事。 他清了清嗓子:“各位,刚才二位说的都有一定道理,所不同的只是站的角度,也就是一个立场问题。我以为我们出来到外面打拼、漂泊,就是为了获取利润,为了谋求利益,谋取利益的目的是为了过得舒服一些。如果连人都出现问题了,还要利益干什么呢?利益还有什么用呢?现在苏女士就是处于这样一个境地,如果我们不帮她,那么我们商会就失去了意义,我们的做法就会引起人们的非议。所以,我认为即使是出于人道主义,出于做人最起码的同情心,我们也应该帮帮她。我们不是干预政治,我们这是关心政治。我想我们也要充分发扬民主,举手表决,无论同意还是不同意,都需要说出自己的理由。” 最后的结果是18人同意,15人不同意。商会决定干涉此事。 祝勇听说司徒安等几位商会代表人员过来有事要商量,觉得有些意外。商会的人平时是很少主动过来,除非碰到了什么比较大的困难需要市委书记出面协调解决。作为市委书记,祝勇对他们非常重视,发现什么问题,总是及时帮助解决。祝勇对他们也非常尊重,每年的重大节日都一定过去看看他们,请他们吃顿饭,跟他们谈心,听听他们的要求。平时有空,也常常跟他们打打电话。 待司徒安说明来意后,祝勇心里有点吃惊,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随口开了句玩笑。 “司徒会长怎么有兴趣关心起这件事情来了?这是我们党组织内部的事务啊!”祝勇的话似是玩笑,却软中带硬。 司徒安马上听出了祝勇话里的意思,“哈哈,祝书记误会了,我知道这是你们党组织的内部事务,但我这也是关心我们的企业。罗国平先生是我们威力海总公司总经理助理苏丹丹的丈夫,直接关系到我们企业的经营管理和税收啊。” 司徒安的话,表面听起来好像是说会影响威力海公司的经营管理,实际上是说,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就可能影响到商会所包含企业的税收。 祝勇何等精明,自然听出了司徒安的话外之音。“看来,政治与经济在我们海阳紧密结合在一起了。罗国平是一个受党的培养有着20多年党龄的共产党员,是我们的国家干部。他的言行,直接影响到我们的党和政府在群众中的威信和公信力,也直接关系到我们的招商引资环境。记得您刚来海阳时,就担心我们的干部向企业索拿卡要,要求我们下大力气整肃干部作风,纯洁干部队伍。在您提出这个建议后,我们立即召开市委常委会,在全市范围内对机关干部作风进行了为期半年的集中整顿,取得了明显的效果。现在说来,海阳有这么好的投资环境,我们还真得谢谢您啊!” “哪里,祝书记言重了,祝书记支持企业发展是出了名的,海阳为我们企业的发展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生存环境。我们这些人应该谢谢你啊!” “惩治腐败既是我们严肃党风党纪、纯洁干部队伍的需要,也是优化发展环境的需要,我们任何时候都会坚持这一点。腐败分子不除,企业就永无宁日。司徒会长,您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我们以为罗国平先生为威力海公司在海阳的落户是立下了功劳的。在他的问题上,你们能不能网开一面?” “司徒会长,目前还没有哪个人认定罗国平是腐败分子,受了多少贿,贪了多少污。现在之所以对他实行‘双规’,就是为了查清问题,如果他是清白的,有关部门一定会给他澄清事实。目前的情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纪检部门正在努力调查,将来如果他真有什么问题,在法律法规许可的情况下,我们一定会慎重考虑你们商会的意见。”祝勇的话可进可退,在法律法规许可的情况下,那就是该怎么处理还怎么处理。你们商会提的意见我们会考虑,但也得在法律法规的范畴内。 司徒安碰了一个软钉子,并不甘心。第二天他又以商会名义写了一封信,亲自送到祝勇的办公室。 祝勇看了信,有点哭笑不得,不签吧,会给人留下不重视的印象,签吧,又难于下笔,不好表明态度。否定不得,迁就不得。 想了一会儿,他挥笔签下了一段话: “转震东同志阅。 商会司徒会长等对我市招商引资环境建设十分关注,特意来信关心罗国平同志的情况。请你们接到此信后,引起高度重视,调查期间要慎而又慎,该澄清的问题要澄清,该查实的事实要查实。要给关心、关注并给予我们海阳大力支持,为我们海阳经济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的司徒会长等广大关心支持海阳建设的人士一个准确而满意的答复。 此外,在罗国平同志接受组织调查期间,请你们对苏丹丹女士给予必要的关心、关怀。” 祝勇转而对司徒安说:“司徒会长,我只能写到这份上了,我相信震东同志看了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在原则问题上,祝勇是不会让步的,司徒安碰到的还是一个软钉子。 张震东看到签字时,禁不住一个人偷偷地笑了,表面上看起来是要关照,实际上祝勇的话里还是要他们按原则办事。同时,还要求他们注意苏丹丹这个人。 chapter15 早上,市交警支队接到三建公司老总李春河的报案,说他昨天晚上停在楼下的一辆奥迪车丢失了。 昨天晚上,李春河与几位朋友在一起玩牌,大约是1点钟回的家,估计丢车时间在下半夜3点左右。 “哪一年买的车?” “已经开了5年了。” “外观看起来怎么样?” “黑色,外观看起来已经有点旧了。因为常常在工地上跑,所以这几天我也没有洗,车上尽是灰尘和泥巴。” “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没有?” “没有。” “有什么线索吗?” “也没有。” 交警队的干警来到现场,这是一个院子,住着六户人家,有围墙,大门口有锁。要把院子里面的车偷走,首先要打开大门。偶然经过的人不会花这么大力气去偷一辆旧车。根据以往破案的经验,干警们分析蓄意偷这辆车的可能性大。 “我看你还是向公安局报案,这车不像是一般情况下被偷的,也就是说像是故意要偷你这辆车。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这些年我一直在搞项目,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当然也许得罪过个别竞争对手,但也不至于这样。大家同做一行,有竞争是很正常的。” 没过多久,就有人到公安局报案,说是在一条河里发现了一辆奥迪车。从表象上看,车是开到路上边的悬崖边上,人下车之后,用手推着让车滑下悬崖的。 干警们迅速赶到发现车辆的地方,通过比对有关资料,发现正是李春河那辆车。 李春河的老婆在院子里骂了半天。 “哪个短命挨千刀的,把我们的车偷走了,推到悬崖下面去?我家春河哪里得罪你了,有种的就站出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当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有种就站出来,明刀明枪地干。不得好死的,儿子孙子也没有好下场。” 李春河的老婆整整骂了一中午,吵得四邻不安。 “嫂子,你骂了,贼也不一定听得到,我看你还是歇歇吧。”有人劝她。 “哼,只怕未必,贼说不定就在我们这里,内贼难防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明白。” “我好意劝你,你却这样,真是狗咬吕洞宾。” “你才是狗呢,偷我们家车的才是狗,我骂我的,关你什么事,不是你偷的你出什么头啊?” “你以为你家那破车挺好是吧?给我我还不要呢,整个一堆垃圾。” “我家破车,你还破鞋呢。” “什么?你骂哪个破鞋?你骂哪个?” “我想骂谁就骂谁,你管得着吗?” “泼妇。” “破鞋。” “你这个泼妇。” “你这个破鞋。” 一会儿,两个人就扭作一团打起来了。 邻居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二人拉开。分开后,两个人披头散发的,不顾脸上抓出一道道的抓痕,仍然站在各自的家门口对骂。 骂累了,各人从屋里搬了一条凳子出来,坐着骂,直骂得口干舌燥,临近傍晚,才罢骂进屋。 这是一起很明显的故意毁坏他人财物的案子。是报复,妒嫉,还是仇恨?公安人员决定从李春河的生活和生意入手。 会不会是因为赌博? 调查发现,李春河在赌桌上竟然还有着良好的声誉,还有不少人服他。李春河唯一的爱好就是玩麻将,1000元一炮,1万元一局。输了就走人,从不耍赖,从不欠人家的钱。加上他有一副好脾气,输了也不急、不上火、不骂人、不摔牌,所以在牌桌上有着好声誉。 是不是因为女人? 除了妻子以外,与李春河关系密切的还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海阳一小女教师朱丽娜,另一个是碧云茶楼的员工孙晓芙。朱丽娜是音乐教师,幼师毕业,能歌善舞,身材高挑,走起路来婀娜多姿。李春河经常带着她到外面吃饭、唱歌。孙晓芙泡得一手好茶,人长得小巧玲珑,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李春河闲着的时候,就到碧云茶楼坐着,泡一壶碧螺春,慢慢地喝着。孙晓芙会开车,李春河有时出门,就带上她,既是路上的伙伴,累了的时候又可以当司机暂时替一下自己。 公安人员调查了他们的家人。朱丽娜的老公王书平,原来在一家三线军工企业上班,后来企业改制,就自己出来办了一个加工厂,因为经营问题,厂子关门了。后来,他又自己开了一个装修公司,基本上都忙在工地上。 王书平会不会出于报复心理毁了李春河的车呢? 有人反映,王书平因为朱丽娜的生活作风问题,确实闹过几次,有一次还跑到与朱丽娜相好的学校教导主任家里,把他们家的碗摔了。在家里他也吵过几次,但每一次都不会太久,两三天就好了。 有的邻居说:“你别看王书平在公司里,丽娜在学校。其实,王书平基本上属于那种吃软饭的人,公司的很多业务都是丽娜出面谈成的。他王书平,一个白面书生能做什么?最多做点现成的事情而已。丽娜其实也很辛苦的。” “王书平有没有可能在愤怒之下做出那种报复他人的行动来?” “这个我说不好,但是,可能性不大。他要是敢报复,他就不可能这样对待丽娜了。” 每次他们吵架,丽娜都哭着骂:“你还有脸说我!一个大男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办厂子管不好,开公司又拿不到业务,还得老婆出门去找人。看看人家,芝麻大的事都由老公去摆平,什么事用得着一个女人操心?出头露面的事,什么时候用得着老婆去?王书平,你要有本事,用得着我从教室里出来洗干净粉笔灰又到外面去应酬?你要觉得过不下去,那就算了,公司关了门,咱们算清账目,拆伙,离婚。” “每次听到这话,王书平就软了下来。”邻居们说。 干警们分析,如果是这样,那么王书平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也不排除他在一时想不通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是,王书平还有一个弱点就是他不会开车,如果要做这件事,他一定得请一到两个人。胆子这么小的人,不大可能会去请人干这种事情。 不过,推理归推理,经过多方面的调查,结果确定真的不是王书平干的。 会不会是孙晓芙的什么人呢? 孙晓芙是四川人,家里离这太远了,她在这边也没有男友。道上很多人也知道她是李春河的人,知道这回事儿之后,打她主意的人也不多,大家都基本上处于一种默认状态,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李春河的女人。除了李春河之外,孙晓芙在这里也没有其他的来往密切的男人,所以,这一条线索也可以排除。 在案情分析会上,刑警支队副支队长龙利民提出了一个观点:“纪委调查组正在调查罗国平案件,李春河这个案子会不会与那个案子有什么关联?” “对,”支队长况来生说,“大家查查看,会不会是李春河与这个案子有关系?大家分头去查一查,一是李春河本身与纪委那边的案子的关系;二是李春河与罗国平是什么关系。” 情况很快汇集过来,几天前,市纪委的办案人员曾找过李春河,在他那里聊了大约一个小时。从目前情况看,李春河本身与罗国平的案子没有什么关系,他与罗国平的关系不是很亲密,但有来往,毕竟罗国平是建设局局长,李春河有求于他。 这时,公安人员发现了一条这样的信息,有人通过手机,给一部分建筑商发了一条这样的短信:“李春河的车被毁了。”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然后什么内容也没有,一些建筑商看了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李春河的车被毁了,与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仔细一想,他们都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通过到通讯公司调取有关资料查看,发现这是一个在街上临时购买的神州行卡,没有注册信息。发信息的人没有通过这个卡打过任何一个电话,只发了这么一条信息。通过有关技术手段侦查,公安人员最后在一个垃圾桶里发现了这张卡。 所有收到短信的人都推说看不懂,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是谁发来的。但调查人员却感到他们有些隐隐地担忧,也就是说,这条看似莫名其妙的信息,实际上给他们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包含着一些重要内容,很可能是话里有话。 这决不会是一条简单的信息,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这条短信本身一定包含着什么信息在里面。 信息同时被转到史凯兵他们9号楼的专案调查组。 史凯兵召集大家分析这条信息。“大家看看,这条短短的信息后面是什么?” “可能是一种警告,因为李春河与罗国平的关系,有些人怕李春河把有关情况向纪委办案人员透露出去,所以,把他的车毁了,让他和那些想开口的人有压力,给案件调查工作制造障碍。” “是一种威胁。通过砸李春河的车来威胁那些涉案人员不要说话,否则,李春河的车就是下场。” “这是一种挑衅,是在给我们的调查工作制造障碍。” 史凯兵说:“好,越是这样,越是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已经触及了对方的敏感地带了。这条信息虽然给我们制造了一些阻碍,增加了调查的难度。但是,反过来一想,不也在无形中给我们划定了一个调查范围吗?我们就从接到信息的人查起。马上到移动公司,把收到这条信息的相关手机号码全部调出来,我们逐个进行调查了解。” 几天后,一部分开发商在半夜里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否则,一定没有好下场。 这是另一个新的外地卡打的,打电话的人为了打这些电话,特意买了一张卡。 寻找买卡人这条线索根本无从查起,他们只好放弃。然而通话对象与上次接收信息的对象相互印证,恰好给办案人员圈定了调查对象。 崔立的调查开展得还是不怎么顺利,一部分建筑商闭口不谈罗国平的事情,把与罗国平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有的借口事情忙,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不愿意与调查人员见面,好不容易见面之后,也不说什么。有几个甚至借口出差到外面旅游去了。 看来,得采取点措施了。崔立决定就从李春河入手。 李春河什么也不说,自己的车被人毁了,却什么线索也不提供。 同行的小刘生气地说:“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是什么原因让他不说呢?” “我看李春河心里有着更大的顾虑,怕自己说出来之后,会产生更严重的后果。”崔立说,“别急,我们总会找到突破口的。” 李春河的公司里,突然间进驻了税务和审计人员,他们要求他把近几年公司的账目全部拿了出来。 一看架势,李春河知道来头不小,他坐在办公室里,头上直冒汗。他知道这些年自己在哪个项目上漏了税、在哪个地方变更了规划。 “李春河,现在工作组正在外面查账,你自己有什么问题,如果现在向组织坦白,还是属于投案自首。作为办案人员,到时我们一定建议对你和你的公司宽大处理。但是,如果是我们在工作中发现的问题,那性质就不同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李春河仿佛看到自己被公安人员带走,法院依法对自己的公司实行查封的情景。 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崔主任,我其实也有难处啊!看来,是躲不过了。其实,我自己也早就有这方面的预感,知道终有一天会暴露的。今天,我就豁出去了,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我知道的就说出来。” “好,我们就需要你这个态度。” “几天前,我接到过一个陌生人从公用电话亭打来的电话。他对我说如果调查人员来了,什么也不能说,问到什么也不能开口。当时,我本来答应了他,但是,后来我又反问了一句,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不说过不了关,怎么办?” 对方说:“没有什么万一,你只有不说这一条路,否则,你会知道是什么结果的。看来,你的立场不坚定,我会帮助你坚定立场的。” “他没有说怎么帮你吗?”崔立知道对方是威胁李春河。 李春河摇摇头说:“没有,当天晚上,我的车就被毁了。” 李春河根本不敢把电话的事告诉老婆,怕她情急之下骂出来,只好由她去找人发泄心中的愤懑。 “你估计是谁打的电话?” “真的不知道,听声音也不熟悉。但我估计肯定是与这件案子有关的人。说实话,我与罗局长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我根本就不是他圈子里面的人。” “那么谁是他圈子里面的人?” “其实也就是那么一些人,”李春河说出了几个名字“唐绍昆、汪毅、林青云他们几个人,唐绍昆是走得最近的。” “那么,你能不能具体说说你跟唐绍昆的关系、你跟罗国平的关系呢?” 李春河看了看办案人员,知道不说是过不了关了。到了这个关口,已经由不得自己。这时,他真正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味道。那些人将来会不会报复自己? 崔立看出了李春河的顾虑,“李老板,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有纪律要求,不会泄露你的谈话内容的。再说,关于你的车子现在公安也在侦查,案子肯定要破的,到时他们恐怕连自身也保不住了。不把这伙人打掉,你们将来还会受到威胁。” 据李春河交代,因为业务上的关系,李春河每年中秋、过年都要给罗国平送去3000元或者5000元左右的红包,也就是作为一个有求于他的人,一点人情关系上的走动,也不贪求他的特殊照顾,只要他不整自己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东西,倒是没有,没有搞过幕后交易,主要原因可能是罗国平的关系户都应付不过来,根本没有机会考虑到他。 至于与唐绍昆的关系,李春河交代说有几宗大的工程,唐绍昆跟他打过招呼,要求他们参与围标。李春河他们几个也知道,这种大项目大工程自己本来就没有机会,所以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好几次都是按唐绍昆手下的要求参与了,然后拿到2万元现金。在这点上,唐绍昆每次也还能说话算话,拿到了标就给现钱。 “那你拿过多少次?”崔立问。 “我记得拿过4次。都是市里的几个大工程,帮助围标的每支队伍2万。” “你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倒是没有,但是,我们好多人都参与了,这是公开的秘密。” “没有留下一点点证据?” “没有。啊,我记起来了,我这里好像还存有一条唐绍昆的助手欧阳浩发给我要求我如何投标的信息。” 崔立喜出望外。 李春河打开手机说:“本来欧阳浩是打电话给我的,当时我正在开会,没有接电话,所以他就发了条短信过来。后来付钱时,他问我短信删了没有,我说删掉了。本来我是打算删掉的,但他提醒我之后,我反倒一直没有删。” “围标时跟唐绍昆没有任何接触?” “没有,他从来不出面,都是欧阳浩找我们的。” 有了这条线索,就意味着可能把唐绍昆拿下。只要突破了唐绍昆,罗国平的问题就出来了。崔立他们决定,立即找欧阳浩问话,在建筑商中先从唐绍昆下手,擒贼先擒王,只要唐绍昆攻下来了,其他人就不成问题了。 唐绍昆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在一只玻璃杯里放上一匙白茶,然后倒上开水,茶叶在水中上下翻腾,香味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白茶就是这样,泡开了,茶的颜色不变,照样清亮透明。但是这无色透明当中却有着一股浓浓的味道,唐绍昆想,也许这正合了佛教当中无虚无实的意境吧。 唐绍昆意识到这些天的氛围不同,凭感觉他知道,调查组一定在进行外围的调查,找上自己是迟早的事。他深知罗国平的问题的严重性,自己多年打下的江山,也许要毁于一旦了。从一个普通的建筑工开始,到今天成为海阳建筑界的龙头老大,拥有过亿资产,这中间的过程他自己非常清楚,其中的辛酸他也知道。 他甚至有点后悔,当初也许太过了。其实,又不缺钱花,那么多工程,占这么多干什么呢?然而他知道,后悔也晚了,行贿官员、大量偷漏税收、暴力围标,哪一样自己没有做过?当初刚做的时候还有点害怕,后来就不怕了,习以为常了。现在,又开始怕了。 这时,欧阳浩来了。 唐绍昆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说道:“欧阳,坐吧。” 欧阳浩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情不好。 “你说,我们这次能不能挺过去?”唐绍昆问道。 欧阳浩不无担忧地说:“老大,我也说不好,估计很难。现在矛头都开始指向我们了,我们与罗国平的关系,用赵本山的一句话就是‘地球人都知道’。” 唐绍昆看了一眼欧阳浩,忧心忡忡地说:“我估计他们迟早会再一次找上门来。前一次没有结果,他们是不会善罢干休的。不过,找我还是一样的结果,问题是你,我的身边有你,真是我的荣幸啊!大部分事情都是你替我办的,欧阳,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老大,你不要这么说,当初我只是一个百无一用的穷书生,要不是你,我欧阳浩也就没有今天。要说感谢,我真的很感谢你!” “欧阳,我琢磨,如果他们再次上门,肯定会先找你,因为很多事情是你出面安排的。对我,他们没有直接证据,不会很快下手。肯定会以你为突破口,通过你再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们两个都跑不了。今天把你叫来,我的意思是,你出门去躲一躲。这里有现金30万,你带着出门,随便到哪个偏僻一点的城市去,好好生活一阵子,等这个案子结了再回来。家里的事情和你的父母,你放心,决不会出半点差错。我们会定期把钱送过去。” “要不我到广州我的亲戚那里住一段时间吧。” “你千万不要找亲戚,也不要找熟人朋友。多花点钱没有关系,你就是一个人,钱足够了,万一不够,你再想法联系我,我会想办法给你汇。一找熟人,就把你的行踪泄露了。” “好,我后天就走。” “不,你现在回去安排一下,马上就走,我让大徐送你到河阳坐火车,越远越好。你就对家里说,要到外面去办一件事情,估计要很长时间,让家里人放心。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难为你了,你在外可千万不能给家里打电话。你走后,你家里和我的电话估计都被监控了。这是你的电话卡,这是我的号码,你到外面,我们就用这两个电话单线联系。” 欧阳浩匆匆回了趟家里,提着包出了门。 第二天,崔立带着调查组人员来到公司找欧阳浩时,员工们都说他没有来上班。 “唐总,我们想找欧阳浩了解一些事情,请问他现在在公司吗?” 唐绍昆诡异地一笑,说:“崔主任,真是不巧,欧阳浩昨天上午说这几天要请假,说是外地一个朋友有点什么事,让他过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具体什么时候回来,他没有明确地说,我估计也不久吧。他这个人我清楚,责任心很强,每次都会很快就回来。” 崔立心说,怎么这么巧,我们正要来找他,他就出门了?难道是逃跑了或者是躲起来了? “来,来,各位领导,坐坐,喝杯茶。” “不了,谢谢!唐总,如果他回来,麻烦你告诉我们一声,我们有点事情找他。” “好的,好的,我一定让他主动过去找你们。” 一个星期后,欧阳浩还是没有回来,电话也关机了,一直联系不上。 看来,欧阳浩根本不是什么请假,而是躲起来了。再到欧阳浩家里问了下情况,两位老人说:“那天晚上,他急匆匆回来了一趟,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门了,说是估计要很长时间才会回来。” “那他有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没有,出去后一直没有给我们打电话,我们也担心呢。他走的时候给了我们5万块钱,让我们好好用,不要怕花钱。还说他不在家里要我们注意身体。我们听了这话,心里就估计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同志,我儿子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啊?” “大叔大妈,没有什么事,你们放心吧,我们找他只是有几件事情要核实一下,现在找不着人,心里着急。”谁也不忍心伤害两位老人。 崔立问了一句:“大妈,您的儿媳妇呢?” “儿媳妇?还没有呢,我家这个欧阳啊,什么都好,对我们老两口也孝顺,可就是一直不结婚。为这事啊,我们不知骂过他多少回呢,都四十多岁人了,还不结婚,人都老了,到时想结也没人愿意跟他结了。” chapter16 孙奋起带领调查人员在河阳的工作进展比较顺利。在河阳市纪委有关人员的配合下,他们拿着那些照片,到宾馆酒店和一些娱乐场所挨家挨户地打听。办法虽然笨一些,但效果却非常明显。 首先核对上的就是相片后面写了“3”的女子。在河阳宾馆服务台,一位在这里工作了多年的女孩子认出了她。 “你们找的这个人叫张小娟,两年前在我们这里做服务员,后来在河阳娱乐城也做过一阵子。”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个女孩子欲言又止。 “后来怎么样?她到哪儿去了?”旁边的一个女孩子急着问道。 “听说后来有一段时间被人家包养起来了。” “那么,你知道是什么人包养了她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听说那个人很有钱。” “你知道张小娟是哪里人吗?” “她呀,就是我们河阳人,出生在我们河阳一个很落后的地方,不过现在她好像还在河阳。据说,她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化妆品店,生意做得还不错。如果有事,你们可以自己找她。” “请问,你知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是哪里?” “不好意思,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开化妆品店,我也只是听说的,不一定准确。” 这时旁边一个女孩子说:“好像就在河阳大道。对,没错,上次我一个朋友还说要去她店里买东西,不过店名我倒是忘了。你们到河阳大道肯定能找到。” 孙奋起喜出望外,问道:“你记不记得具体位置?” 那个女孩子走到门外,指着大街说:“就在河阳大道与湖湘路交叉口,往湖湘东路300米左右。” 孙奋起他们沿着河阳大道,再往湖湘路走,大约过了300米,果然看到一家化妆品店,规模虽然不大,但是装修得挺气派。里面摆的东西也有一定档次,几个服务员正在向顾客们介绍化妆品。 看到几个大男人进来,女士们有点诧异,满脸的疑问,其中一位问道:“请问你们几位……”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张小娟是在这里吗?” “你们找张小娟?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我们有重要的事情找她,请问你们谁是老板?”孙奋起他们几个人反复核对,并没有发现照片上的人。 一位中年女士过来说:“我是这里的老板,请问你们找张小娟做什么?” “你好!能不能到里边说话?” “好的,我们到里面说话。” 孙奋起把工作证亮了出来,“我是海阳市纪委的,他们两位是海阳市公安局的,我们找张小娟是要核实一些情况。不知她在不在这里?” 中年女士说道:“唉呀,真是不巧,她上个星期刚走,我就是接手她这个店的。据说,好像是到长沙发展去了。” “到长沙去了?” “她到长沙做什么去了,你知道吗?” “也是做化妆品生意,她的男友好像是长沙人,所以想到长沙打开市场,将来好在那边立足。” “有什么办法联系上她,或者你知道她在哪个位置开店吗?”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本来也不是很熟,她跟我们交接好了之后,就不再跟我们联系了。” 孙奋起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长沙这么大,上哪去找一个外地来的张小娟,即使找得到也不知要花多少时间。 “不过,你们可以找她的姐姐,她姐姐张小花在金鼎大酒店饮食部当经理,张小娟肯定会跟她联系的。” 来到金鼎大酒店,在饮食部,孙奋起果然见到了一位长得有点像张小娟的女子,上前一打听,果然是张小娟的姐姐张小花。 孙奋起亮出工作证,然后把找张小娟的来意说明了一下。 张小花似乎知道些什么,赶紧把他们带到办公室,然后关上们。 “我妹妹刚刚找了男友,你们找她,会不会给她的恋爱和婚姻带来影响?” 孙奋起说:“具体情况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但是早一点说出来,或许会更加有利,因为我们最终还是会找到她的。有没有影响,要看你妹妹本身的情况,如果她没有违反国家有关规定和法律,就没有什么影响。如果涉及到违法问题,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制裁的。当然,在方法上,我们会很注意,这一点请你放心。” “我妹妹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请你们多关照她,这是她在长沙的名片,上面有地址和电话号码。” “好的,谢谢你!” 孙奋起他们松了口气,有了这张名片,找起来就容易多了。 孙奋起正要上车离开,后面传来张小花的声音:“请稍等。” 张小花一路小跑着过来,“要不我请两天假,陪你们一起去,也许会更好些。” 看得出来,张小花对妹妹确实是非常关心。孙奋起想,有张小花去,更容易打消张小娟的顾虑,可能会顺利得多。 “好,张经理,那就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也正好想去看看她刚刚开张的店,正好搭你们的便车。” 张小花姐妹俩出生在河阳市最偏远的一个村子里,村子与湖南交界,只要走几里山路就到湖南地界了。张小花比张小娟大两岁,二人初中毕业后就开始到外面打工,先是在浙江,后来又到广州,姐妹两个人同在一个酒店工作。张小花对酒店管理比较感兴趣,就买了一些酒店管理方面的书籍自学成才,结婚后回到河阳。金鼎大酒店开张后,她做了餐饮部的经理。 但是,张小娟却不喜欢做酒店管理这一行,她在河阳大酒店工作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到娱乐城工作。从那一段时间起,社会上关于张小娟的传言就多了起来。 “张经理,你有没有听说你妹妹与哪个人特别好呢?” “听说过,但具体是谁我不知道。我妹妹在我面前隐隐约约地提到过,好像那个人对她挺不错的,也为她花了一些钱。” “我们现在到长沙找你妹妹,就是想把相关情况了解清楚。” “孙主任,到了长沙之后,我们把她约出来谈吧?不要直接到店里去了。” 孙奋起知道她担心妹妹受到影响,想避开妹妹的男友和店里的员工,于是他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样你妹妹就完全没有顾虑了,如果情况并不复杂,也不会影响到她什么。” 来到长沙,孙奋起他们在张小娟的美容店斜对面选了一家咖啡馆,找了一个包间坐下来。 张小花给张小娟发了条信息:“姐姐现在找你有紧急的事情,不要声张,请赶到斜对面的咖啡馆七号包间来,千万不要让你男朋友或其他人知道。” 不一会儿,张小娟就到了,果然是一个漂亮女子,高挑的身材,白-的皮肤,两眼秋波滟滟。 张小娟看到张小花,不禁问道:“姐,你怎么回事啊?弄得神神秘秘的。” 等她看到孙奋起几个陌生人在场,不禁又问道:“姐,这几位是……” “小娟,这几位是海阳市纪委和公安局的同志。” 张小娟的脸突然变得煞白,呆立在那里。 “小娟,坐吧。”张小花走过去,扶着妹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 孙奋起拿出工作证给张小娟看了,说道:“我叫孙奋起,是海阳市纪委派来调查核实有关罗国平的问题的,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把有关问题说清楚。” 孙奋起取出照片,放在桌子上,“请问,这是你的照片吗?” 张小娟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说:“是的。”随即嘤嘤地哭了起来。 “孙主任,你们谈,我到外面走走。”张小花打开门走了出去。她想,如果自己在场妹妹会觉得更加尴尬。 张小娟在酒店的工作,就是专门陪别人唱歌。每天晚上出场一次,也有200元收入。平均一个月下来收入可以达到6000元。认识罗国平,纯粹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几年前的一个晚上,罗国平和几位朋友在娱乐城点歌,当时,吧台安排张小娟去陪唱。 张小娟与罗国平唱了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然后又唱了一首《知心爱人》,休息的时候,罗国平留了她的电话。 第二天上午张小娟休息,她很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张小姐,记得我是谁吗?” “请问你是……”张小娟确实记不起来,她面对的客人太多了。 “呵呵,张小姐真是‘美人多忘事’啊!昨天我们还一起‘夫妻双双把家还’,今天就把我忘了。” 张小娟这才想起,是头天晚上一起唱歌的客人。“啊,实在对不起,瞧我这记性。是罗局长啊!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事情倒没有,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而已。过两天我来请你吃饭怎么样?” “好啊,到时我一定来。不过,吃饭之后,一定要去唱歌。” 两天后,罗国平真的来了,请她去吃了一顿西餐。从此之后,罗国平隔三差五地来河阳请张小娟吃饭、唱歌。只要张小娟有时间,罗国平就开车过来,带她出去。 一天,两个人来到河阳下面的灵长县的水库游玩。水库宛如一块天然翡翠,蓝天、白云、绿树、微风,令人心旷神怡。在小木屋里,罗国平说想要抱抱张小娟,张小娟没有拒绝他,她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真的很好,她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关心、体贴、爱护自己的男人。 罗国平先是抱着她,然后又吻了她。最后,两人情不自禁地在小木屋里发生了关系。 从那之后,罗国平来得更勤了,很多时候是头天晚上来,第二天清早走。 “罗国平给过你钱吗?”孙奋起问。 “给过,跟他发生关系后,他要我离开娱乐城,说那地方太复杂,不要去干那种工作,也没多少钱。他说他给我生活费。从那之后,我就在城里租了个单间住下来,什么也没有做。他每个月给我5000元钱生活费。” “就是每月5000元?” “是的,不过最后一次给的多一些。” “最后一次?你们现在没有联系了吗?” “没有了,一年之前就不联系了,因为我有了男友。有了男友后,我还跟了他一段时间。我觉得挺对不起男友的,自己也想成个家,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就把想法跟他说了。他说他决不影响我的婚姻,问我打算怎么办。我把打算开一家化妆品店的想法跟他说了,他说,你跟了我三年,我给你10万块钱帮你开店,也算是我给你的一份纪念吧。” “他真的这样做了?”孙奋起问。 张小娟点点头,继续说:“不久,他真的给了我10万块钱,于是我就在河阳开了一家化妆品店,经营得也比较顺利,还赚了一点钱。” 张小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自己与罗国平也没有了往来。但是,两个月后,男友还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她和罗国平的事情,任她怎么哀求,他还是坚决地离开了她。男友的离开使张小娟伤心欲绝,差一点自杀,她把店门关了,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咬咬牙又重新开始了。 认识新的男友后,张小娟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向男友提出,到他的家乡长沙去发展。一方面她确实想做大生意,但更主要的还是怕他知道她的过去,再次失去爱情。 张小娟突然跪在了孙奋起的面前,痛哭涕零道:“请你们放过我,千万不要让我男友知道,要不然,他也会离开我的。我很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孙奋起赶紧把她扶起来,“那么,你知道罗国平的钱是哪儿来的吗?” “不知道,他从来也不说钱是哪儿来的。我曾问过他怎么会这么有钱,他说是做生意赚的,至于做什么生意,他也从来不说。他说他是局长,做生意比较容易,要我放心花。” “我们尽量不让你现在的男友知道,把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但是,我们也请你尽量配合我们的工作。今天我们的谈话,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请你也不要向他人提起,这样对你也有好处。” 张小娟点点头。 “现在请你看看这份调查笔录,如果属实,请你签字并按上手印。” 签字之后,张小娟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你可以走了,谢谢你!如果你想起什么需要补充的,请打我的电话。”孙奋起给了她一张写着手机号的纸条。 走到门口,张小娟又犹豫着说:“孙主任,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说。” “什么事?” “是……是……” 张小娟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显得非常害羞似的。 “是什么呢,没关系的,你说吧。”孙奋起鼓励道。 “罗国平曾经向我要过一只乳罩和一条内裤。当时我问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他笑着不回答我。后来,我就给了他。” “他一直没有告诉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吗?” “没有,直到现在,我还一直琢磨不透呢。” 罗国平还是什么都不说,所有的事情都以记不清楚为由,拒不开口。 孙奋起回来之后,把张小娟的有关情况向他亮出底牌,“张小娟是你什么人?” “我并不认识张小娟这个人。”罗国平说。 “我们已经找到了张小娟,她已经承认了你们过去发生的一切。希望你能好好的配合组织调查。” “她承认是她的事情,我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包里会有她的照片?而且在后面还写了个“3”字,这个字是你写上去的,你说说写这个字的原因。” “我真的记不清楚了,很多东西时间比较长,我平时处理的工作又多,哪能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呢?” 最后,调查组决定,亮亮张小娟这张底牌,把张小娟请到9号楼见罗国平一面。 孙奋起决定给张小娟打电话,希望她能到海阳来一趟。 出乎意料的是,张小娟电话关机了,下午再打,还是关机。接连两天,手机都是关机。孙奋起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怎么突然之间就关机了呢,而且一关就是几天,这不正常。尤其是对于一个搞经营的人来说,随时都有客户联系自己,不可能这样长期关机的。 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孙奋起再次找到张小花,“这两天怎么会联系不上你妹妹?” 张小花说:“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有事情出去了。” 张小花显得非常着急,一脸焦虑地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孙奋起也非常担忧:“难道是我们那天找她的事情,被她的男友知道了?” 张小花说:“应该不大可能,我们在咖啡馆里的时间不是很长,大家都没有露过面,再说别人也不认识他们。” “张经理,麻烦你再跟我们跑一趟吧?” “好。” 张小花下车后直接进了张小娟的店里,张小娟的男友看到张小花来了,热情地走过来。 “大姐,来,这边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今天几个朋友来办事,我也就顺便过来看看你们的店开得怎么样了?生意怎么样,还可以吧?” “生意还好,刚刚开张,有这个样子,也算是很不错的了。” “小娟呢,她怎么没来?” “她呀,我正着急呢。” 听到这话,张小花心里吃了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那天下午来了几个男的,说是河阳来的老乡,推销化妆品的,要求与小娟谈。小娟就跟着他们到对面的咖啡馆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回来后,小娟就铁青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把手机卡扔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去办电话卡。 “那她人呢?” “走了。” “到哪去了。” “去广州了。” 张小花一跺脚,“你怎么这么糊涂,她心情不好,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去?” “姐,我也阻拦她了,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不说,只说跟我没有关系,是过去在河阳时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有点纠纷。她说她一定要走,过一段时间再回来,不然,她会死的。她说到这分儿上,我还敢拦着她吗?再说,她到广州也是找她的朋友去,她在广州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是这两年做化妆品生意认识的。” 张小花回到车上把情况告诉了孙奋起他们。“从时间上看,也就是我们找张小娟的那天,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刚走就有人找她,并且被迫离开了长沙。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联系,问题出在哪儿呢?”孙奋起皱起了眉头,“肯定有人跟踪我们。” “怎么联系呢?,怎么联系呢?”张小花反复自言自语道。 孙奋起说:“小娟的男友一定说了假话,他们肯定有联系的,一定是你妹妹说了,千万不要把她的行踪和联系方式告诉任何人。” “那怎么办?” “只有你去做做他的工作,让他把联系方式告诉我们。” 张小花有点为难,“我也不一定能做得通,他不愿意说,我也没办法呀。” 张小花又回到店里,详细地问清了当天的情况。她心里隐隐地感到,张小娟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很可能跟孙奋起他们那天找她的事情有关。 “你觉得会是什么事?”张小花问张小娟的男友。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小娟在河阳开店,估计是在生意上的一些纠纷,她不说,我也不便总去问她。但是,我感觉到她心里很难受。临走那天晚上,她反复地问我,爱不爱她。我说爱,非常爱,后来她就哭了,大哭了起来。” 小伙子很难受,半晌,他又问:“姐,小娟一直跟着你。你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关心她的人,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真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啊!有什么事情,小娟最听我的话,可是,现在连一个电话也打不通,真是急死我了。” “是啊,真是急死了。” “我爸我妈知不知道她出去了?” “不知道。没有跟他们说呢。” 张小花突然觉得妹妹也许没有出去,所谓去广州,只是无奈之下,她和男友联合起来说的一个谎言。 妹妹一直很有孝心,她有一个很好的习惯,每一次出远门一定会给家里打电话,跟父母说一声。在广州打工时,她出去外面玩,只要是离开广州,就一定会给家里打电话。就是后来在河阳上班,凡是出省到外面去,一定会给家里一个电话。 张小花回到车上,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孙奋起。 大家都觉得有道理,但是,即使张小娟在长沙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个位置,只有她男友才知道。 “孙主任,我妹妹现在的思想压力很大,我看是不是这样,我们先回去,晚上我再打电话确认一下,如果她没走,我再做做她的工作,让她自己过来。” “行,那就拜托你了,张经理。” “说不上什么拜托,我妹妹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 晚上,张小花把电话打到张小娟的男友那里,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张小花就直接说:“你让小娟接电话吧。” “姐,上午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她去广州了。” “你们两个就不用骗我了,我知道她没走,还在长沙。” “姐。”张小花听到电话里传来妹妹的声音,张小娟在电话那边哭了起来,“姐,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啊。” “小娟,你冷静点,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这样吧,你到我这里来散散心,自从你开店之后,我们也很久没在一起聊了。你明天就过来,我们好好说说,有什么事,我也帮你一起想办法。” “姐,可是……可是……” “小娟,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就过来吧,姐姐还能害你?我只有帮你。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姐。”小娟的男友接过电话。 “你明天把小娟送到车站,让她过来我这里散散心。你在家里好好打理生意,小娟在我这里住两三天就回去。我这个妹妹啊,看起来要强,实际呢柔弱,你要多哄着她、护着她。” “好的,姐,今天我也是没有办法。” “这个不要紧,我理解你们,小娟也是没办法,姐不会怪你们。” 第二天,张小娟回到河阳。一进门她就扑到张小花的肩上大哭了一场,把张小花的衣服都打湿了一大片。 那天孙奋起与张小花他们刚走不久,几个操着河阳口音的人就来到店里,说是老乡,来谈生意,并且一定要跟张小娟谈。 张小娟马上就听出了他们是海阳人。凭着一种职业敏感,她觉得他们不像是做化妆品生意的。但是,既然他们直接点名要跟自己谈,肯定有什么事情。于是,张小娟就跟着他们来到对面的咖啡馆。坐下后,其中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中年男子问她,刚才跟张小花来找她的人是不是纪委的?内容是不是与罗国平有关系? 张小娟心里马上紧张了起来。 中年男人并不等她回答就说:“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个孙奋起是纪委的,纪委还有一个工作人员,另外两个是公安。他们找你,是来调查你跟罗国平的关系的。” 张小娟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是河阳的,今天给你留点面子,不跟你男友说这件事。罗局长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我们来提醒,现在你不能反过来害了他。你要敢那样做,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到时,我们不仅要对你男友公开这件事,还要把你的店砸了。” 张小花给孙奋起打了个电话,“孙主任,我们到长沙找小娟时有人跟踪。我们刚刚离开,那伙人就找到了她,威胁她说,不能乱说话,否则要砸了她的店,还要公开她的秘密。” 孙奋起立即向赵明杰作了汇报:“赵书记,我们这一组也被人跟踪了。” 赵明杰召集各组负责人开了个短会。 赵明杰说:“李春河的车被毁、欧阳浩的失踪、张小娟受到威胁、崔立和孙奋起的车被跟踪,都表明对手不是一般的对手,对手很猖狂,也在暗中调查我们的工作。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调查的方向是对的,有的地方正好触及了对方的痛处。我的意见是大家就按这个思路查下去,千万要注意安全。凡是发现可疑车辆,一律先记下车牌,如果能记清人员的,就记清人员。这样,到时我们就可以把他们从中暴露的另一支力量一并查清。” 为了引开对方的注意力,保护张小娟的人身安全和保证她今后的生活不受到干扰,晚上,公安局派了一辆专车把张小花和张小娟姐妹俩秘密送到9号楼。 孙奋起他们几个人则到外面远远地转了60多公里,确实发现有一辆别克小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一会儿,孙奋起他们的车子停下了。别克小车先是减速,看到孙奋起他们的车一直停着,只好慢慢地开了过去。在经过身边的时候,孙奋起记下了车牌号。 罗国平正在床上坐着,史凯兵走了进来。“罗国平同志,我现在再次问你,照片上的那些女人都是些什么人,都在哪里,跟你是什么关系?” “史主任,我真的不知道,真的是忘记了,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罗国平还是一副装糊涂的样子。 “好,现在我请你见一个人。” 罗国平心里突地一沉,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他不知道出现在门口的到底是谁。 张小娟低着头出现在罗国平面前。 “你……你……你是谁?” 罗国平大吃一惊,本能地想说“你怎么来了?”话到嘴边却又改成了“你是谁?”好像完全不认识的人一样。 “我是小娟呀,罗大哥你怎么了?不会是真的不认识我了吧?” “你到底是谁?” 罗国平还是装做不认识的样子。 “罗大哥,我什么都说了,我看我们还是认了吧。纸包不住火的,终究会被人知道的。” 这时的罗国平心里已经暗自镇定下来,他想只要自己不认账,光有张小娟认账也不行。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这里冤枉我?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你。” “我们在一起都有三年了,怎么会没有见过呢?我看,我们还是老实交代吧!” “什么老实交代,我真的不认识你,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史凯兵非常生气,明明包里有人家的照片,明明人就在眼前,却依然不认账。 “罗国平同志,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你怎么还在装糊涂,不认账啊?这样子也不算是一个男子汉所为吧?” “我真的不认识她。”罗国平就是不认账。 史凯兵把张小娟叫到外面,你手上有没有他写给你的书信? “没有,他从来不给我写信,所以没有留下什么。”张小娟随即又说,“啊,对了,我们经常在网上聊天,qq上有记录,我把一部分聊天记录加密存在空间里了,只要找一台可以上网的电脑,打开我的qq空间,就能找到一些。” 罗国平的网名叫“沧海一狼”,聊天记录里面什么都有,更多的是罗国平的山盟海誓,是罗国平说过的一些肉麻的话,甚至连他们发生关系时的一些细节,罗国平也拿出来在上面调情。 史凯兵想到很多人把自己的qq密码告诉情人,不由问道:“你有罗国平的qq密码吗?” “有”,张小娟点点头。 史凯兵不由得喜出望外,他到罗国平的办公室把那台手提电脑拿过来,登陆qq打开了罗国平的聊天记录。 来到罗国平的房间,史凯兵突然间叫了一声,“沧海一狼”。罗国平禁不住应了一声。 随即,罗国平就发现自己上当了,马上说:“史主任,你说什么?” 史凯兵走到罗国平面前,说:“你的网名就叫‘沧海一狼’吧?不用装了。” 罗国平颓丧地说:“是的,这是我的网名。” “现在我们已经通过有关手段在网页上查到了你和张小娟的聊天记录,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们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我抗议。” “现在,这不是你的个人隐私了,这是你违犯党的纪律的充分证据。” 罗国平赶紧低下了头,他颓丧地说:“算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吧。” chapter17 几天没有动静,苏丹丹知道司徒安肯定成不了事。但是,她知道此时的司徒安肯定心有不甘,他一向认为商会在海阳有着很高的地位,市委市政府一定会听他的。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能在苏丹丹这个妩媚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 苏丹丹决定再找司徒安,拨动一下他心中的欲火,让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剧烈地跳几下。 司徒安正在办公室里想着苏丹丹那勾魂摄魄的眼神,尤其是想着她走路时臀部左右摆动时诱人的样子的时候,苏丹丹宛若仙子从天而降般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司徒会长——”苏丹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司徒安觉得骨头一酥,心里的那股欲念更加强烈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说道:“丹丹来了,快请坐,请坐。” “会长,我家国平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啊,这个事啊,我跟祝勇书记说了,他也签了字的,肯定会关照一下的,你就放心吧。” “可是,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呀!据我们了解,他们调查组还到四处了解情况。我看祝勇书记是不是糊弄你啊?要不,就是你在糊弄我?” 司徒安走过来,拿起苏丹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拍了几下,“丹丹,你看我会糊弄你吗?” 此时,苏丹丹知道在司徒安心里、眼睛里,肯定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伸向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既然不糊弄我,那你想想办法?你看我,才刚刚结婚不久,就天天孤身一人,夜夜独守空房,你不可怜他,也该可怜可怜我,帮我一把。难道你们男人一个个都这么残忍吗?” 苏丹丹的话,像是求他,又像是暗示着某种意思。司徒安的心里像有一只小兔子在里面蹦。 他暧昧地说:“丹丹,你要我怎么帮你啊?我一个老头子能帮得到吗?” “唉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想请你帮什么你还能不明白?你老什么呀,我看正合适嘛。” 苏丹丹的眼里一直在放电,电得司徒安浑身酥软。 “那你叫我怎么帮你,你说吧。” “我要你组织商会继续向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迫使他们取消对罗国平的双规,让他在家里接受调查。” “这个……这个……”司徒安犹豫了起来。 “什么这个那个的嘛。司徒会长,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可以帮我了,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这么年轻就夜夜独守空房吗?” 司徒安恨不得现在就伸手把眼前这个美人抱在怀里,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丹丹,不会的,我会每天都过来陪你”。 “那好,你让我想想。”司徒安想了想说。 苏丹丹突然在司徒安的脸上亲了一下,又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真好”! 司徒安霎时热血沸腾,他想不到苏丹丹会有这样大胆的表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人很快会成为自己的床上尤物。古代的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吴三桂为红颜负千古骂名……自己为这个女人做点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徒安琢磨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一个能让市委市政府妥协的好办法,可是,苏丹丹又让他心旌摇荡,他仿佛看见苏丹丹那美丽的胴体展现在面前,任由他欣赏、抚弄。不过,他知道,苏丹丹是有条件的,如果不帮这个忙,那么自己与这个美丽的女人就会擦肩而过。 他找来涂作勇和洪涛,说:“上次我们到市委市政府那边交涉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着落,我看他们是不把这当回事儿了。找你们二位来,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新的法子。” “会长,我看这事怕是难管啊,要不算了吧?”洪涛说。 涂作勇一贯是与司徒安一个鼻孔出气的,他说:“洪会长,怎么能算了呢?我们得搞大一点的动静。” “我们在人家地盘上做生意,怎么来大的动静?”洪涛问道。 “这个嘛,要搞大一点的动静,就要在投资和税收上做文章。”涂作勇诡异地笑了笑。 “投资和税收,投资和税收。”司徒安反复念着这句话。 洪涛在一旁提醒道:“会长,税收方面的事情恐怕不好弄,搞不好就是违法,到时候我们反而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了。” “既然税收上不好弄,那我们就在投资上做文章。”涂作勇说。 “撤资。”司徒安不紧不慢地说出两个字。 洪涛大吃一惊,问道:“会长,你要大家从这里撤资?” “是啊!”司徒安得意地笑笑,“我要让海阳市的领导们知道我们这些商人的厉害。” “可是,大家不一定会听从,也就是说,到时候可能还会弄得骑虎难下。请会长三思。”洪涛觉得这个办法不妥当。 “不会的,请你们放心好了,这事很简单。” “会长,到时大家的损失可就太大了。”涂作勇没有想到司徒安会想到撤资这个办法,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多话,搞得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能有多少损失?没有什么损失,现在处处都在招商,各种各样的条件优惠得很,有什么损失呀?现在,我们商会当中的成员需要我们帮助,我们个人受点损失算什么?我也知道,大家都经营得好好的,不舍得这个地方,不会放弃这么优越的投资环境。所以,我觉得大家只要同心协力,就能办成这个事,我们只要做出撤资的样子,造成撤资的声势。对海阳会有多大的影响?他们能不重视吗?” “问题是,大家能答应吗?”涂作勇问。 洪涛说:“我估计不能答应。” 司徒安说:“我也知道不会答应。但是,我带头,威力海公司跟着来,你们两位再造造势,如果再有这么几家跟着一起来弄一弄,撤资的氛围就出来了。” “好计谋,会长的意思是假撤资,造点声势给海阳的领导看。”涂作勇不由得佩服司徒安老谋深算。 司徒安再次召开了商会会议,在会上他提出了撤资的问题,结果一片哗然,有的人当即指出司徒安这是瞎搞、胡闹。 “你是一会之长,要维护大家的利益。不能这么瞎闹,让大家受损失。” “司徒会长,我希望你一定要站在我们投资者利益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能这样随心所欲。” “各位,我正是站在我们投资者的利益的角度去考虑的,苏丹丹女士现在有困难需要我们帮助,难道我们商会坐视不管吗?” “她丈夫是因为贪污受贿才受到查处的,这不是什么困难,这是他应有的下场。我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不管人们怎么说,司徒安就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把其他地方的优势一个个列举出来,想方设法把海阳的劣势展现出来。 牛黎当即发难道:“司徒会长,你不觉得这个决定很荒唐吗?” 司徒安说:“这荒唐什么?维护大家的利益是我们商会应尽的责任。” 牛黎心中异常愤怒,他知道司徒安肯定是看上了苏丹丹这个女人,“你可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牛黎愤然离开了会议室。 有的人表示要回去请示董事会。 有的人跟牛黎一样表示决不支持这种荒唐的决定。 也有一些人由于事前涂作勇进行了沟通,表示支持。 会议不欢而散。 司徒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果然,下午,市招商局局长王宏远急急忙忙赶到市长张子秋的办公室。 “市长,司徒安他们今天上午开了一个会,说是要集体从我们海阳撤资。” “宏远,这事我也听说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目前只知道一点大概,但没有确切消息。据说是因为罗国平被双规的事情,他爱人是威力海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商会曾经交涉过,但没有结果,所以司徒安一怒之下就要撤资。” “我也听说是为了罗国平的事情。不过,我听说他们商会内部也有不同意见。” 王宏远有点像是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罗国平的影响力还挺大的。不过,威力海公司落户我们海阳市,他也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 “宏远,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市长,我看这事有点麻烦。商会的目的是要求纪委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而纪委这边呢,正在对他展开调查。如果司徒安真的撤资,对我们海阳工业园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到时不仅是现有的税收要减少,隐形的损失也许会更大。大量的已经落户生产的大型企业,突然间要撤资搬迁,这等于是在向外界说我们的投资环境不好。特别是像司徒安这种在商界有影响的人物,对我们海阳的影响就更大了。” 王宏远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张子秋。张子秋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发现王宏远停了下来,张子秋看了王宏远一眼,说:“宏远,接着说下去。” “市长,依我看,一切服务经济发展,一切服从大局。是不是建议纪委这边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我觉得他们也有点过了,为了一件小小的结婚办酒的事情,就把一个局长双规了。” “宏远,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纪委会为了一件办酒的事把一个正县级的局长双规,宣布停职检查?不会的,目前虽然外界的传闻是办酒,但凭我的感觉判断,罗国平的事情要比这严重得多。目前的路子只有两条,一条是做通商会会长司徒安的工作,让他打消撤资的想法;另一条是跟市委祝勇书记尽快取得联系,把商会的情况反馈给他,让纪委尽快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 从工作上来说,张子秋本身对罗国平是有点偏爱的,或者说在市直单位这么多局长当中,他对罗国平的印象是非常好的。从河阳的第三副市长调任海阳的常务副市长,再到现在的市长,他就一直在跟城市建设打交道,一直跟罗国平打交道。他认为罗国平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是一个有魄力的干部,多次大型的外出招商活动,他都点名把罗国平带上。 那天,刚刚知道罗国平突然间被实行双规,张子秋心里感到有点不高兴,只凭办个结婚酒宴就把人双规了,他认为纪委在小题大做。 “震东书记,听说罗国平被双规了?事前怎么没有一点风声?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有进入调查程序吧?为办几桌酒,就对一个干部实行双规,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 张子秋的话里包含着多层意思,一层是对罗国平的双规,怎么没有跟他通气?第二层是没有经过调查程序就进入双规,有点不合适;第三层是认为纪委在小题大做。 张震东立即感觉到张子秋生气了,于是解释说:“张市长,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们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罗国平同志涉嫌违纪的大量物证,也确实没有准备,向祝书记汇报后,当即采取了双规措施。对于双规的原因,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决不是像您听说的办几桌酒这么简单。” 听到张震东的话,张子秋心里一震,知道罗国平可能出什么大事了。 “这么说,罗国平还有着更严重的问题?”张子秋没有直接追问罗国平被双规的原因。 “是的,张市长,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罗国平同志的问题相当严重。”张震东没有跟张子秋说明具体的事情,只说相当严重。 直到后来提出清理建设工程方面的问题时,张子秋才真正意识到,罗国平的问题是一个大问题。因此,目前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几乎是不可能的。 “市长,您看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宏远在一旁问道。 “宏远,你现在立即选派人员与商会的那些副会长、理事取得联系,一个一个上门,跟他们谈心,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弄清根本原因,一定要把局面稳定下来。司徒安这边,我会跟他沟通的。我马上跟祝勇书记联系一下,看看纪委这边的情况如何。” “好的,我马上去办。” 王宏远出了门,张子秋马上接通了祝勇的电话。 “祝勇书记,有一件事情非常紧急,不知你这边听说了没有?” “子秋市长,你说的是司徒安他们撤资的事情吧?” “是的,我说的正是这个事,这事非同小可啊!万一真的撤资,不仅影响到我们海阳的税收和工业园建设,更会影响到我们招商引资的环境建设。这会对今后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啊!” “不错,撤资对我们的确是不利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海阳的影响非常不好。现在震东正好在我这里,我们也正在商量这个事,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商量一下?” “行,我马上过来。” 其实,两个人是楼上楼下,就隔着一层地板,五楼是张子秋,六楼是祝勇,一个在518号办公室,一个在618号办公室,张子秋很快从五楼办公室来到六楼祝勇的办公室。 “子秋市长,说说你的意见。” “据我了解,这次撤资好像是因为罗国平的事情,他们找到一个借口就是保护投资者的家属。我看,一是我们做好商会的工作,让他们打消撤资的念头;二是在罗国平的问题上满足他们的要求。毕竟,他们只是要求取消对罗国平的双规,而不是终止对他的调查。取消双规后,组织上照样可以对他进行调查。”张子秋说道。 张震东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祝勇。 祝勇却看着张子秋说:“子秋市长,刚才我们也考虑过你的这两种意见,后来我们又想了一下。作为商会,他们这样做,说得好听一点,是超出了经营范围,说得不好听一点,这是干预政治。对罗国平采取双规,是慎重的,是在突然取得大量物证的情况下,为了确保调查顺利进行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像社会上某些人所说的是因为办几桌结婚酒席而对他采取双规措施。现在,调查进入关键时期,如果这时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就有可能造成串供,造成很多物证的丢失。有些问题就无法查清,对国家财产就可能造成损失,一些违法违纪人员就可能逍遥法外。” 祝勇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张震东,张震东点点头,说道:“是的,当时我们本来准备就一些企业主反映罗国平结婚办酒的事情找他谈话。但是,在谈话中无意间发现他的手提包里存在大量现金、多个大额存折、金条、避孕套、伟哥等,问题是明显存在的。一个为政清廉的领导干部的包里哪会有这些东西?即使有点钱,也是平时生活所必须的,有存折也是一个两个,再说存折上的金额也不会很大。基于这些不正常物品,我们才决定对其采取措施,进入调查程序。” 张子秋心里骂了一声“罗国平你这个浑蛋”。 祝勇看了一眼张子秋,说:“所以,子秋市长,我的意见是不能迁就司徒安他们。如果我们迁就了他们,那就是无原则的退让。不要说罗国平还是我们的党员干部,还是我们海阳的建设局长。即使不是,只要他违反了党纪国法,就有必要对其采取纪律或者法律手段。说明白一点,这对于我们海阳的招商引资环境,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司徒安他们这边怎么办?” “我们海阳四套班子领导成员,马上进行分工,每人负责一个企业,进行沟通和了解,做那些企业家的工作。我想了一下,他们撤资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真正要撤,他们也不划算。在海阳的投入这么大,产出这么高,能为了一个罗国平撤资吗?生意人的最高目标是什么?是利润,他们不至于这么傻。所以,我倒不以为他们真的能下得了这个决心。至于个中原因,我想,我们稍作了解就会明白的。我认为关键是苏丹丹在影响着他们,尤其是影响着司徒安会长。所以,震东,你们纪委要抓紧时间把调查取证工作做好,尽快拿出调查报告。” 张子秋点点头,说:“好,我同意祝勇书记的意见,只是经过这么一闹,可能对我们海阳有点负面的影响。” “影响虽然暂时会有一点,但是,过不了几天,大家就会明白的。” 回到办公室,王宏远还在等他,张子秋诡秘地一笑,说:“宏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司徒安这个老家伙搞定,让他千万不要再造这种撤资的声势了,这样对我们海阳不利。” 作为招商局长的王宏远,对前来海阳投资的那些商人的个人脾气、爱好、情趣等等摸得十分透。当前的招商引资其实就是一场商场的争夺战,全国各地的招商引资队伍都在抢夺着有限的客商,想尽一切办法吸引客商的注意力。除了在引资环境、优惠条件上做文章外,还在与客商的感情投入上做文章,或者抓住客商的个人爱好做文章。 回到办公室之后,王宏远给司徒安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他知道司徒安一贯好色,就到歌舞厅请了两个女孩子——张迎和李欢,他给了她们每人800元小费,跟她们交代了一个原则:只要这位老板高兴,你们能怎么样就怎么样。 饭前,司徒安谈到了撤资的事情,口口声声说海阳的投资环境差,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好,还说一定要撤。“王局长,海阳的投资环境是越来越不好了。” 王宏远笑道:“不会吧,司徒会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不是误会,是事实。市委市政府对我们这些商人一点也不关心,我们提出的意见、建议根本没人理睬。这能说是重视吗?” “司徒会长,这决不可能。无论是我们祝勇书记,还是我们张子秋市长,对招商引资工作都是非常重视的,一贯重视客商的意见、建议。你们的意见、建议,决不可能得不到回应。因此,撤资的事情,还请司徒会长再三考虑。” “这个没有什么考虑的了,我们想得很清楚了。” 吃饭时,李欢和张迎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司徒安两侧。 “司徒先生,您看,我们市歌舞团的小李和小张怎么样?漂不漂亮?” 司徒安心里其实早就在夸赞她们的长相了,心说,不知道这两个又是哪里的尤物。听到王宏远的话,不由得连声说:“好,好,漂亮。” 王宏远说:“她们的名字就更有意思了,一个叫李欢,一个叫张迎,二人合起来叫做欢迎。” 司徒安色迷迷地说:“呵呵,有意思,欢迎,欢迎,有意思。” 王宏远与司徒安一边喝酒一边谈撤资的事情,张迎和李欢左一杯右一杯劝酒,喝得司徒安心花怒放,一会儿就把苏丹丹忘到爪哇国去了。 “司徒会长,您看这撤资的事情,能不能重新考虑?” 司徒安抬起左手一摆,说:“王局长,今天咱们不谈这事。你看,良辰美景,美酒佳人,谈那东西多扫兴呀。我们喝酒,别浪费了这大好光阴。撤资的事,过几天再说吧。” 王宏远感觉到张子秋说的假撤资真的没错,司徒安只是在做戏给大家看,心里于是更加坦然。他赶紧溜出去到卫生间给张子秋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告诉了张子秋。 “市长,这个司徒安可能真的是在做戏,搞假撤资,目的是想给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我看他现在根本就不像要撤资的样子。” 张子秋听到王宏远的汇报后,不由得哑然失笑,他想不到司徒安一个这么大的企业家竟然会这样荒唐,开这么大的玩笑。 “你确定吗?宏远,这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我基本上能断定,从他的神态上看,撤资肯定是假的。” “好,好,宏远,这事你办得好。”张子秋非常高兴,一边说了几个好。 吃完饭,王宏远又安排司徒安到娱乐城k歌,几个人一直唱到凌晨1点,司徒安抱着两个女孩子不停地跳舞、喝酒、唱歌。 有时,司徒安的手很不老实地在她们的屁股上、大腿上摸一把。两个女孩子越发在司徒安面前发嗲,弄得司徒安心里痒痒起来。 王宏远心说,看不出这个60多岁的老头子居然有这么好的精神?整个晚上不知疲倦。 临走司徒安想要李欢和张迎留下联系方式,她们俩却伸手向王宏远一指,说:“司徒先生,到时您跟王局长联系吧。” 司徒安嘴里虽说好,心里却有点不乐意。可是,又毫无办法,他告诉自己,慢慢来,下次再把电话弄到手吧。 王宏远说:“没关系,司徒先生若是想见她们,跟我说一声,我们再去喝酒唱歌就是。不过,你要是真的从海阳撤资了,也许就再也见不着她们了。” 司徒安心里说了声“哪里是真的要撤资,还不是为了那个苏丹丹?” 他表面却打了个哈哈:“王局长,今天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至于撤资的事情,我看明天再说吧。” 司徒安越是不谈撤资的事,王宏远心里的把握就越大。一个这么大的公司,要想从海阳搬出去,谈何容易,新厂的选址、谈判、签合同、这边的财务结算、税收,包括员工工资都得作一个了结,机械设备的拆除,都得作出一个完整的计划来,哪里会这么容易。司徒安虽然好色,但在这种大事上不至于这么糊涂,要不,他也做不到今天这种成就。 司徒安念念不忘王宏远带来的两个女孩子。 苏丹丹又在催他事情办得如何了。 “会长,我家国平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人家心里很急嘛。” 听着电话那头苏丹丹的声音,司徒安的心里又泛起层层欲念,说道:“丹丹,我们已经提出撤资向市委市政府施压了。要是他们再不理我们,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哎呀,我不管,反正你要帮我这个忙。只要你帮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苏丹丹的一句话犹如膨化剂一样,使司徒安心里的欲望顿时无限放大起来。他的眼前一亮,心里想着苏丹丹美丽的身影,想着这个女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好,好,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那我可就等着你了,司徒大哥。” 一句“司徒大哥”,把司徒安的心叫得酥酥的,好像要化了一般。 司徒安把洪涛等人再次叫来。“几天前我们商会的建议,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回音,看来海阳市委市政府是不把我们商会当一回事儿了。今天把各位找来,就是商量一个对策,不拿出点真的动作来,他们是不会上心的。” 牛黎再次提出了质疑。 “司徒会长,我看在这件事上你是不是有点过头了。为了一个罗国平,你竟然不顾大家的利益,不顾我们商会的影响,提出要撤资,现在你又提出要动真格的。那么,怎么动真格的,真的撤资吗?那么,你敢不敢先撤?你知道一旦动手将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损失?何况当前我们还没有任何的先期准备。即使我们这种撤资的风声被我们的客商知道了,给我们带来的隐形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这一点,你有没有替大家想过?” 洪涛说:“我看是不是这样,先不要急着谈撤资的事情,再去跟市委这边交涉一下,看看反映再说。我觉得他们也并不是不把我们商会当回事,相反,这几天海阳的四套班子成员都在走访企业,跟我们谈心,因此,我觉得他们还是非常重视我们的。” 其实,司徒安也体会到了,那天王宏远就是为了撤资的事情前来与他沟通的,他也意识到撤资只是一句空话,根本是不现实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对自己不利。但是,已经答应苏丹丹了,并且也把撤资的调子唱出去了,自己已成骑虎难下之势。 司徒安正在思索的时候,江少清说话了。 “市委市政府对我们还是非常重视的,据我了解,这几天四套班子成员都在我们商会的大部分企业走访,征求意见,听取大家对海阳投资环境建设的意见、建议。我觉得我们一定要慎重行事,不可草率。否则,一步棋走下去,后悔莫及,到时受到损失的还是我们在座的各位。” 司徒安本想一意孤行,可是,看到大家对这事都持否定态度,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无论从声誉还是生意上都要受到损失,于已于人都没有好处。撤资确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一场闹剧。 会议最后不了了之。 苏丹丹又打来电话催问司徒安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司徒大哥,事情怎么样了?” 司徒安支吾了半天,说:“等等,再等等。” “司徒大哥,还等什么嘛,人家可等不及了。”苏丹丹不答应,缠着司徒安一定要帮她,再给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 “丹丹,我也没办法啊,我们已经尽力了,明天我再找祝勇书记试试看。” “是嘛,我也说司徒大哥不会对我的事情坐视不管的。” 四套班子领导跟各个企业沟通时发现,撤资根本就只是司徒安一相情愿的事情,而且司徒安也只是嘴上说说,做个样子罢了,根本没有撤资的迹象。 几天没有动静,苏丹丹知道司徒安肯定成不了事。但是,她知道此时的司徒安肯定心有不甘,他一向认为商会在海阳有着很高的地位,市委市政府一定会听他的。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能在苏丹丹这个妩媚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 苏丹丹决定再找司徒安,拨动一下他心中的欲火,让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剧烈地跳几下。 司徒安正在办公室里想着苏丹丹那勾魂摄魄的眼神,尤其是想着她走路时臀部左右摆动时诱人的样子的时候,苏丹丹宛若仙子从天而降般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司徒会长——”苏丹丹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司徒安觉得骨头一酥,心里的那股欲念更加强烈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说道:“丹丹来了,快请坐,请坐。” “会长,我家国平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啊,这个事啊,我跟祝勇书记说了,他也签了字的,肯定会关照一下的,你就放心吧。” “可是,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呀!据我们了解,他们调查组还到四处了解情况。我看祝勇书记是不是糊弄你啊?要不,就是你在糊弄我?” 司徒安走过来,拿起苏丹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地拍了几下,“丹丹,你看我会糊弄你吗?” 此时,苏丹丹知道在司徒安心里、眼睛里,肯定有无数双无形的手在伸向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位。 “既然不糊弄我,那你想想办法?你看我,才刚刚结婚不久,就天天孤身一人,夜夜独守空房,你不可怜他,也该可怜可怜我,帮我一把。难道你们男人一个个都这么残忍吗?” 苏丹丹的话,像是求他,又像是暗示着某种意思。司徒安的心里像有一只小兔子在里面蹦。 他暧昧地说:“丹丹,你要我怎么帮你啊?我一个老头子能帮得到吗?” “唉呀,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想请你帮什么你还能不明白?你老什么呀,我看正合适嘛。” 苏丹丹的眼里一直在放电,电得司徒安浑身酥软。 “那你叫我怎么帮你,你说吧。” “我要你组织商会继续向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迫使他们取消对罗国平的双规,让他在家里接受调查。” “这个……这个……”司徒安犹豫了起来。 “什么这个那个的嘛。司徒会长,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可以帮我了,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我这么年轻就夜夜独守空房吗?” 司徒安恨不得现在就伸手把眼前这个美人抱在怀里,然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丹丹,不会的,我会每天都过来陪你”。 “那好,你让我想想。”司徒安想了想说。 苏丹丹突然在司徒安的脸上亲了一下,又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真好”! 司徒安霎时热血沸腾,他想不到苏丹丹会有这样大胆的表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人很快会成为自己的床上尤物。古代的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吴三桂为红颜负千古骂名……自己为这个女人做点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徒安琢磨了老半天,也想不出一个能让市委市政府妥协的好办法,可是,苏丹丹又让他心旌摇荡,他仿佛看见苏丹丹那美丽的胴体展现在面前,任由他欣赏、抚弄。不过,他知道,苏丹丹是有条件的,如果不帮这个忙,那么自己与这个美丽的女人就会擦肩而过。 他找来涂作勇和洪涛,说:“上次我们到市委市政府那边交涉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着落,我看他们是不把这当回事儿了。找你们二位来,是想看看还有没有新的法子。” “会长,我看这事怕是难管啊,要不算了吧?”洪涛说。 涂作勇一贯是与司徒安一个鼻孔出气的,他说:“洪会长,怎么能算了呢?我们得搞大一点的动静。” “我们在人家地盘上做生意,怎么来大的动静?”洪涛问道。 “这个嘛,要搞大一点的动静,就要在投资和税收上做文章。”涂作勇诡异地笑了笑。 “投资和税收,投资和税收。”司徒安反复念着这句话。 洪涛在一旁提醒道:“会长,税收方面的事情恐怕不好弄,搞不好就是违法,到时候我们反而有把柄落在人家手上了。” “既然税收上不好弄,那我们就在投资上做文章。”涂作勇说。 “撤资。”司徒安不紧不慢地说出两个字。 洪涛大吃一惊,问道:“会长,你要大家从这里撤资?” “是啊!”司徒安得意地笑笑,“我要让海阳市的领导们知道我们这些商人的厉害。” “可是,大家不一定会听从,也就是说,到时候可能还会弄得骑虎难下。请会长三思。”洪涛觉得这个办法不妥当。 “不会的,请你们放心好了,这事很简单。” “会长,到时大家的损失可就太大了。”涂作勇没有想到司徒安会想到撤资这个办法,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多话,搞得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能有多少损失?没有什么损失,现在处处都在招商,各种各样的条件优惠得很,有什么损失呀?现在,我们商会当中的成员需要我们帮助,我们个人受点损失算什么?我也知道,大家都经营得好好的,不舍得这个地方,不会放弃这么优越的投资环境。所以,我觉得大家只要同心协力,就能办成这个事,我们只要做出撤资的样子,造成撤资的声势。对海阳会有多大的影响?他们能不重视吗?” “问题是,大家能答应吗?”涂作勇问。 洪涛说:“我估计不能答应。” 司徒安说:“我也知道不会答应。但是,我带头,威力海公司跟着来,你们两位再造造势,如果再有这么几家跟着一起来弄一弄,撤资的氛围就出来了。” “好计谋,会长的意思是假撤资,造点声势给海阳的领导看。”涂作勇不由得佩服司徒安老谋深算。 司徒安再次召开了商会会议,在会上他提出了撤资的问题,结果一片哗然,有的人当即指出司徒安这是瞎搞、胡闹。 “你是一会之长,要维护大家的利益。不能这么瞎闹,让大家受损失。” “司徒会长,我希望你一定要站在我们投资者利益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不能这样随心所欲。” “各位,我正是站在我们投资者的利益的角度去考虑的,苏丹丹女士现在有困难需要我们帮助,难道我们商会坐视不管吗?” “她丈夫是因为贪污受贿才受到查处的,这不是什么困难,这是他应有的下场。我们这样做是违法的。” 不管人们怎么说,司徒安就坐在那里一本正经地提出自己的看法,把其他地方的优势一个个列举出来,想方设法把海阳的劣势展现出来。 牛黎当即发难道:“司徒会长,你不觉得这个决定很荒唐吗?” 司徒安说:“这荒唐什么?维护大家的利益是我们商会应尽的责任。” 牛黎心中异常愤怒,他知道司徒安肯定是看上了苏丹丹这个女人,“你可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牛黎愤然离开了会议室。 有的人表示要回去请示董事会。 有的人跟牛黎一样表示决不支持这种荒唐的决定。 也有一些人由于事前涂作勇进行了沟通,表示支持。 会议不欢而散。 司徒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果然,下午,市招商局局长王宏远急急忙忙赶到市长张子秋的办公室。 “市长,司徒安他们今天上午开了一个会,说是要集体从我们海阳撤资。” “宏远,这事我也听说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目前只知道一点大概,但没有确切消息。据说是因为罗国平被双规的事情,他爱人是威力海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商会曾经交涉过,但没有结果,所以司徒安一怒之下就要撤资。” “我也听说是为了罗国平的事情。不过,我听说他们商会内部也有不同意见。” 王宏远有点像是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罗国平的影响力还挺大的。不过,威力海公司落户我们海阳市,他也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 “宏远,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市长,我看这事有点麻烦。商会的目的是要求纪委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而纪委这边呢,正在对他展开调查。如果司徒安真的撤资,对我们海阳工业园来说就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到时不仅是现有的税收要减少,隐形的损失也许会更大。大量的已经落户生产的大型企业,突然间要撤资搬迁,这等于是在向外界说我们的投资环境不好。特别是像司徒安这种在商界有影响的人物,对我们海阳的影响就更大了。” 王宏远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张子秋。张子秋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发现王宏远停了下来,张子秋看了王宏远一眼,说:“宏远,接着说下去。” “市长,依我看,一切服务经济发展,一切服从大局。是不是建议纪委这边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我觉得他们也有点过了,为了一件小小的结婚办酒的事情,就把一个局长双规了。” “宏远,你想得也太简单了。纪委会为了一件办酒的事把一个正县级的局长双规,宣布停职检查?不会的,目前虽然外界的传闻是办酒,但凭我的感觉判断,罗国平的事情要比这严重得多。目前的路子只有两条,一条是做通商会会长司徒安的工作,让他打消撤资的想法;另一条是跟市委祝勇书记尽快取得联系,把商会的情况反馈给他,让纪委尽快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 从工作上来说,张子秋本身对罗国平是有点偏爱的,或者说在市直单位这么多局长当中,他对罗国平的印象是非常好的。从河阳的第三副市长调任海阳的常务副市长,再到现在的市长,他就一直在跟城市建设打交道,一直跟罗国平打交道。他认为罗国平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是一个有魄力的干部,多次大型的外出招商活动,他都点名把罗国平带上。 那天,刚刚知道罗国平突然间被实行双规,张子秋心里感到有点不高兴,只凭办个结婚酒宴就把人双规了,他认为纪委在小题大做。 “震东书记,听说罗国平被双规了?事前怎么没有一点风声?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没有进入调查程序吧?为办几桌酒,就对一个干部实行双规,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呢?” 张子秋的话里包含着多层意思,一层是对罗国平的双规,怎么没有跟他通气?第二层是没有经过调查程序就进入双规,有点不合适;第三层是认为纪委在小题大做。 张震东立即感觉到张子秋生气了,于是解释说:“张市长,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们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罗国平同志涉嫌违纪的大量物证,也确实没有准备,向祝书记汇报后,当即采取了双规措施。对于双规的原因,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决不是像您听说的办几桌酒这么简单。” 听到张震东的话,张子秋心里一震,知道罗国平可能出什么大事了。 “这么说,罗国平还有着更严重的问题?”张子秋没有直接追问罗国平被双规的原因。 “是的,张市长,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罗国平同志的问题相当严重。”张震东没有跟张子秋说明具体的事情,只说相当严重。 直到后来提出清理建设工程方面的问题时,张子秋才真正意识到,罗国平的问题是一个大问题。因此,目前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几乎是不可能的。 “市长,您看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宏远在一旁问道。 “宏远,你现在立即选派人员与商会的那些副会长、理事取得联系,一个一个上门,跟他们谈心,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弄清根本原因,一定要把局面稳定下来。司徒安这边,我会跟他沟通的。我马上跟祝勇书记联系一下,看看纪委这边的情况如何。” “好的,我马上去办。” 王宏远出了门,张子秋马上接通了祝勇的电话。 “祝勇书记,有一件事情非常紧急,不知你这边听说了没有?” “子秋市长,你说的是司徒安他们撤资的事情吧?” “是的,我说的正是这个事,这事非同小可啊!万一真的撤资,不仅影响到我们海阳的税收和工业园建设,更会影响到我们招商引资的环境建设。这会对今后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啊!” “不错,撤资对我们的确是不利的,出了这样的事情对我们海阳的影响非常不好。现在震东正好在我这里,我们也正在商量这个事,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商量一下?” “行,我马上过来。” 其实,两个人是楼上楼下,就隔着一层地板,五楼是张子秋,六楼是祝勇,一个在518号办公室,一个在618号办公室,张子秋很快从五楼办公室来到六楼祝勇的办公室。 “子秋市长,说说你的意见。” “据我了解,这次撤资好像是因为罗国平的事情,他们找到一个借口就是保护投资者的家属。我看,一是我们做好商会的工作,让他们打消撤资的念头;二是在罗国平的问题上满足他们的要求。毕竟,他们只是要求取消对罗国平的双规,而不是终止对他的调查。取消双规后,组织上照样可以对他进行调查。”张子秋说道。 张震东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祝勇。 祝勇却看着张子秋说:“子秋市长,刚才我们也考虑过你的这两种意见,后来我们又想了一下。作为商会,他们这样做,说得好听一点,是超出了经营范围,说得不好听一点,这是干预政治。对罗国平采取双规,是慎重的,是在突然取得大量物证的情况下,为了确保调查顺利进行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像社会上某些人所说的是因为办几桌结婚酒席而对他采取双规措施。现在,调查进入关键时期,如果这时解除对罗国平的双规,就有可能造成串供,造成很多物证的丢失。有些问题就无法查清,对国家财产就可能造成损失,一些违法违纪人员就可能逍遥法外。” 祝勇说到这里,看了一下张震东,张震东点点头,说道:“是的,当时我们本来准备就一些企业主反映罗国平结婚办酒的事情找他谈话。但是,在谈话中无意间发现他的手提包里存在大量现金、多个大额存折、金条、避孕套、伟哥等,问题是明显存在的。一个为政清廉的领导干部的包里哪会有这些东西?即使有点钱,也是平时生活所必须的,有存折也是一个两个,再说存折上的金额也不会很大。基于这些不正常物品,我们才决定对其采取措施,进入调查程序。” 张子秋心里骂了一声“罗国平你这个浑蛋”。 祝勇看了一眼张子秋,说:“所以,子秋市长,我的意见是不能迁就司徒安他们。如果我们迁就了他们,那就是无原则的退让。不要说罗国平还是我们的党员干部,还是我们海阳的建设局长。即使不是,只要他违反了党纪国法,就有必要对其采取纪律或者法律手段。说明白一点,这对于我们海阳的招商引资环境,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司徒安他们这边怎么办?” “我们海阳四套班子领导成员,马上进行分工,每人负责一个企业,进行沟通和了解,做那些企业家的工作。我想了一下,他们撤资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真正要撤,他们也不划算。在海阳的投入这么大,产出这么高,能为了一个罗国平撤资吗?生意人的最高目标是什么?是利润,他们不至于这么傻。所以,我倒不以为他们真的能下得了这个决心。至于个中原因,我想,我们稍作了解就会明白的。我认为关键是苏丹丹在影响着他们,尤其是影响着司徒安会长。所以,震东,你们纪委要抓紧时间把调查取证工作做好,尽快拿出调查报告。” 张子秋点点头,说:“好,我同意祝勇书记的意见,只是经过这么一闹,可能对我们海阳有点负面的影响。” “影响虽然暂时会有一点,但是,过不了几天,大家就会明白的。” 回到办公室,王宏远还在等他,张子秋诡秘地一笑,说:“宏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司徒安这个老家伙搞定,让他千万不要再造这种撤资的声势了,这样对我们海阳不利。” 作为招商局长的王宏远,对前来海阳投资的那些商人的个人脾气、爱好、情趣等等摸得十分透。当前的招商引资其实就是一场商场的争夺战,全国各地的招商引资队伍都在抢夺着有限的客商,想尽一切办法吸引客商的注意力。除了在引资环境、优惠条件上做文章外,还在与客商的感情投入上做文章,或者抓住客商的个人爱好做文章。 回到办公室之后,王宏远给司徒安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他知道司徒安一贯好色,就到歌舞厅请了两个女孩子——张迎和李欢,他给了她们每人800元小费,跟她们交代了一个原则:只要这位老板高兴,你们能怎么样就怎么样。 饭前,司徒安谈到了撤资的事情,口口声声说海阳的投资环境差,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好,还说一定要撤。“王局长,海阳的投资环境是越来越不好了。” 王宏远笑道:“不会吧,司徒会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不是误会,是事实。市委市政府对我们这些商人一点也不关心,我们提出的意见、建议根本没人理睬。这能说是重视吗?” “司徒会长,这决不可能。无论是我们祝勇书记,还是我们张子秋市长,对招商引资工作都是非常重视的,一贯重视客商的意见、建议。你们的意见、建议,决不可能得不到回应。因此,撤资的事情,还请司徒会长再三考虑。” “这个没有什么考虑的了,我们想得很清楚了。” 吃饭时,李欢和张迎两个女孩子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司徒安两侧。 “司徒先生,您看,我们市歌舞团的小李和小张怎么样?漂不漂亮?” 司徒安心里其实早就在夸赞她们的长相了,心说,不知道这两个又是哪里的尤物。听到王宏远的话,不由得连声说:“好,好,漂亮。” 王宏远说:“她们的名字就更有意思了,一个叫李欢,一个叫张迎,二人合起来叫做欢迎。” 司徒安色迷迷地说:“呵呵,有意思,欢迎,欢迎,有意思。” 王宏远与司徒安一边喝酒一边谈撤资的事情,张迎和李欢左一杯右一杯劝酒,喝得司徒安心花怒放,一会儿就把苏丹丹忘到爪哇国去了。 “司徒会长,您看这撤资的事情,能不能重新考虑?” 司徒安抬起左手一摆,说:“王局长,今天咱们不谈这事。你看,良辰美景,美酒佳人,谈那东西多扫兴呀。我们喝酒,别浪费了这大好光阴。撤资的事,过几天再说吧。” 王宏远感觉到张子秋说的假撤资真的没错,司徒安只是在做戏给大家看,心里于是更加坦然。他赶紧溜出去到卫生间给张子秋打了个电话,把情况告诉了张子秋。 “市长,这个司徒安可能真的是在做戏,搞假撤资,目的是想给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我看他现在根本就不像要撤资的样子。” 张子秋听到王宏远的汇报后,不由得哑然失笑,他想不到司徒安一个这么大的企业家竟然会这样荒唐,开这么大的玩笑。 “你确定吗?宏远,这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我基本上能断定,从他的神态上看,撤资肯定是假的。” “好,好,宏远,这事你办得好。”张子秋非常高兴,一边说了几个好。 吃完饭,王宏远又安排司徒安到娱乐城k歌,几个人一直唱到凌晨1点,司徒安抱着两个女孩子不停地跳舞、喝酒、唱歌。 有时,司徒安的手很不老实地在她们的屁股上、大腿上摸一把。两个女孩子越发在司徒安面前发嗲,弄得司徒安心里痒痒起来。 王宏远心说,看不出这个60多岁的老头子居然有这么好的精神?整个晚上不知疲倦。 临走司徒安想要李欢和张迎留下联系方式,她们俩却伸手向王宏远一指,说:“司徒先生,到时您跟王局长联系吧。” 司徒安嘴里虽说好,心里却有点不乐意。可是,又毫无办法,他告诉自己,慢慢来,下次再把电话弄到手吧。 王宏远说:“没关系,司徒先生若是想见她们,跟我说一声,我们再去喝酒唱歌就是。不过,你要是真的从海阳撤资了,也许就再也见不着她们了。” 司徒安心里说了声“哪里是真的要撤资,还不是为了那个苏丹丹?” 他表面却打了个哈哈:“王局长,今天很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至于撤资的事情,我看明天再说吧。” 司徒安越是不谈撤资的事,王宏远心里的把握就越大。一个这么大的公司,要想从海阳搬出去,谈何容易,新厂的选址、谈判、签合同、这边的财务结算、税收,包括员工工资都得作一个了结,机械设备的拆除,都得作出一个完整的计划来,哪里会这么容易。司徒安虽然好色,但在这种大事上不至于这么糊涂,要不,他也做不到今天这种成就。 司徒安念念不忘王宏远带来的两个女孩子。 苏丹丹又在催他事情办得如何了。 “会长,我家国平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人家心里很急嘛。” 听着电话那头苏丹丹的声音,司徒安的心里又泛起层层欲念,说道:“丹丹,我们已经提出撤资向市委市政府施压了。要是他们再不理我们,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哎呀,我不管,反正你要帮我这个忙。只要你帮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苏丹丹的一句话犹如膨化剂一样,使司徒安心里的欲望顿时无限放大起来。他的眼前一亮,心里想着苏丹丹美丽的身影,想着这个女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好,好,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那我可就等着你了,司徒大哥。” 一句“司徒大哥”,把司徒安的心叫得酥酥的,好像要化了一般。 司徒安把洪涛等人再次叫来。“几天前我们商会的建议,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回音,看来海阳市委市政府是不把我们商会当一回事儿了。今天把各位找来,就是商量一个对策,不拿出点真的动作来,他们是不会上心的。” 牛黎再次提出了质疑。 “司徒会长,我看在这件事上你是不是有点过头了。为了一个罗国平,你竟然不顾大家的利益,不顾我们商会的影响,提出要撤资,现在你又提出要动真格的。那么,怎么动真格的,真的撤资吗?那么,你敢不敢先撤?你知道一旦动手将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损失?何况当前我们还没有任何的先期准备。即使我们这种撤资的风声被我们的客商知道了,给我们带来的隐形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这一点,你有没有替大家想过?” 洪涛说:“我看是不是这样,先不要急着谈撤资的事情,再去跟市委这边交涉一下,看看反映再说。我觉得他们也并不是不把我们商会当回事,相反,这几天海阳的四套班子成员都在走访企业,跟我们谈心,因此,我觉得他们还是非常重视我们的。” 其实,司徒安也体会到了,那天王宏远就是为了撤资的事情前来与他沟通的,他也意识到撤资只是一句空话,根本是不现实的事情,无论怎么样都对自己不利。但是,已经答应苏丹丹了,并且也把撤资的调子唱出去了,自己已成骑虎难下之势。 司徒安正在思索的时候,江少清说话了。 “市委市政府对我们还是非常重视的,据我了解,这几天四套班子成员都在我们商会的大部分企业走访,征求意见,听取大家对海阳投资环境建设的意见、建议。我觉得我们一定要慎重行事,不可草率。否则,一步棋走下去,后悔莫及,到时受到损失的还是我们在座的各位。” 司徒安本想一意孤行,可是,看到大家对这事都持否定态度,心里也开始打退堂鼓。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无论从声誉还是生意上都要受到损失,于已于人都没有好处。撤资确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一场闹剧。 会议最后不了了之。 苏丹丹又打来电话催问司徒安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司徒大哥,事情怎么样了?” 司徒安支吾了半天,说:“等等,再等等。” “司徒大哥,还等什么嘛,人家可等不及了。”苏丹丹不答应,缠着司徒安一定要帮她,再给市委市政府施加压力。 “丹丹,我也没办法啊,我们已经尽力了,明天我再找祝勇书记试试看。” “是嘛,我也说司徒大哥不会对我的事情坐视不管的。” 四套班子领导跟各个企业沟通时发现,撤资根本就只是司徒安一相情愿的事情,而且司徒安也只是嘴上说说,做个样子罢了,根本没有撤资的迹象。 chapter18 市局刑侦支队再次接到报案,康安公司的老总马骐已经失踪很多天了。 侦查人员到康安公司了解情况后,进行了一番分析,向局领导报告后,又把案子移交给了经侦支队。 公安局经侦支队队长樊篱生带领办案人员迅速赶到康安公司。 公司的员工小丽说:“一个星期前,马总说因为公司的事情要出去几天,嘱咐我这几天公司业务要暂时停下来,等他回来后再说。可是,他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跟公司的任何人联系过,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打他电话也打不通。我们真担心他出什么事了。” 财务人员说,马骐把公司所有的业务和财务上的资料全部打包带走了。现在公司基本上只是剩下几个不懂业务的人和租的这套房子在这儿,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马总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问题,我们要经过调查后才能作出结论,现在还不好说。” 为什么要带走所有账目?为什么要带走所有的业务资料?为什么他要把业务停下来? 樊篱生分析,马骐是故意失踪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走,好好的公司为什么要突然间不做了? 在案情分析会上,大家把重点放在了马骐为什么失踪、为什么要带走那些业务资料和财务资料这两个问题上。 最后,大家决定,先从康安公司的业务查起,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摸排,看看有哪些业务是康安公司做的。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侦查人员在走访中,很快了解到康安公司的一部分客户。 其中“中华美苑”小区开发商陈志强一次就给了康安公司80万元的业务费用。 樊篱生觉得这笔费用太高了,高得有点离谱。 “陈总,你们跟康安公司的业务费用按什么形式结算?” 陈志强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当时我们也没有明确谈这个问题,马骐先生是一个很热情的人,做事尽职尽责。当时我说根据小区的开发情况付给他们费用,如果我们销售情况好,他们就可以多得,如果卖得不好,他们可能少得。后来,我看小区的利润可观,就让财务上给他们划了80万。” 樊篱生知道,陈志强的话很牵强,没有哪一个开发商会这样跟人结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樊篱生又查了几家,结果都是这样,康安公司的费用都是出奇的高。其他公司几万元就可以拿下来的业务,到了康安公司就是几十万元。而这些人非常愿意来这里做业务,难道这些开发商都中了邪?一个个都愿意把几十万上百万块钱扔到这里? 找到那些开发商,他们都讳莫如深,没有哪个人愿意说出实话。 樊篱生决定带着大家到规划建设局去看看,对那些建设开发项目作些了解。 所有的手续看上去都是正常的,从程序上看,似乎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把当初的规划拿来一看,樊篱生惊异地发现,凡是跟康安公司做的费用高得出奇的项目,容积率都作过相应的调整。 高额的费用,容积率的调整。这中间有什么关联?有什么规律? 樊篱生知道,调整容积率并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最起码得经相关领导同意,要有规划办的批文才行。 “这个开发区的容积率为什么会调整,是在什么情况下调整的?” “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记得当时好像是罗局长打过招呼,说是经过领导集体研究,要求我们下批文进行调整的。他们也按照相关要求补交了相应的费用。你看,这些批文都有罗局长的签字。”果然,所有的批文都有罗国平的签字。 樊篱生霎时明白了,难怪罗国平被双规后马骐迅速逃匿。罗国平一定与康安公司有着重大的关联。马骐是有关容积率调整的关键人物,找到他,就会真相大白,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马骐。 樊篱生决定把陈志强作为一个突破口,对康安公司的有关情况作一个全面的调查。陈志强迅速被请到市公安局经侦支队谈话。 陈志强来到经侦支队后,心里开始紧张起来,罗国平已经进去了,马骐也逃跑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走不了,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把自己牵扯进去,现在不知道,只能等着。 陈志强很快就交代,之所以找康安公司做业务,就是因为他们可以帮助客户提高容积率,仅中华美苑小区这一项,通过康安公司的运作,提高了容积率,他就多赚了近800万元。 “那么,康安公司为什么可以更改容积率呢?” “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一般都是我们跟马骐谈好条件,马骐帮我们把事情办好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们从不过问。”陈志强把事情全部推到马骐身上。 “马骐跟罗国平或者建设局的哪位领导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 樊篱生他们回过头再找到小丽等几个业务人员。 “你们知道马总跟建设局的罗国平局长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 “那么你们平时听他提到过没有?” 几个女孩子都摇摇头说:“也没有。我们马总好像很少提到罗局长,他们好像不是很熟。” 小丽忽然提起一件事情,“我们马总经常跟一个叫做丹姐的人联系,有时候一天几个电话,我们只在电话中听他叫丹姐,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丹姐?”樊篱生和其他办案人员注意到这个名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女子,跟马骐的联系这么紧密,她与康安公司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难道是这个人在幕后掌控着康安公司?她会不会就是罗国平的妻子苏丹丹? 一连串的疑问在樊篱生的脑子里产生。樊篱生立即把发现的情况向市委常委、公安局长傅成刚作了汇报。 傅成刚指示樊篱生要尽快查清有关情况,并找到马骐的下落。 樊篱生兵分两路,一路到移动公司把马骐在海阳近半年的通话单打印出来,一路到县工商银行把康安公司近几年账号上的往来清单弄清楚。 从通话记录中发现,马骐与罗国平的通话很少,仅有过十几次。与马骐通话最多的是一个深圳的手机号码。最少的时候是一天通话一次,最多的时候是一天通话十多次。可见通话人与马骐的关系非同一般,或者说这个人与康安公司的关系非同一般。 经过深圳警方的协查,得知号码主人叫苏丹丹。 情况迅速汇集到樊篱生那儿。苏丹丹?那不是罗国平的新婚妻子吗?樊篱生把号码认真核对了一遍,没错,现在苏丹丹手上用的,也是这个号码。 马骐——苏丹丹——罗国平——更改容积率。 樊篱生心中的疑团刹那间解开了。 工商银行那边的查询也很快把情况反馈了过来,康安公司经常把大笔的资金通过账户汇往深圳的一个账户,而通过那个账户,这笔钱又转到了一个私人的账户上。这个人叫苏丹丹。 又是苏丹丹。 “看来,康安公司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苏丹丹。” 樊篱生将情况向傅成刚再次作了汇报。 傅成刚给张震东打了个电话:“震东书记,在哪里忙啊?” “呵呵,我们成刚大局长今天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两人调侃了几句后切入正题。 “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康安公司的过程中,发现几条线索跟罗国平的新婚妻子苏丹丹有关系,估计跟目前罗国平的案子也有关联,所以把这个情况跟你们通报一下。” 傅成刚把情况向张震东简单说了一遍。“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具体情况一会儿我让经侦支队的樊篱生过来向你当面汇报。” 一会儿,樊篱生就来到张震东办公室,赵明杰、史凯兵、崔立、孙奋起他们几个人也赶了过来。 樊篱生先把康安公司的情况向张震东作了汇报。 “篱生同志刚刚把有关情况跟大家说了一下,现在,大家谈谈意见吧。” 史凯兵说:“看来,康安公司真正的主人是罗国平和苏丹丹。” “对,马骐只是一个棋子。” “张书记,我看,康安公司的案子是不是与罗国平的案子并案调查。而且,从目前情况看,我们要把苏丹丹也纳入调查范围。这个女人并不简单啊!” 接着,大家围绕着要不要立即找苏丹丹的问题展开了讨论。 孙奋起认为,各方面的有关证据已经全部指向苏丹丹,找她核实相关问题的时机已经成熟,而且苏丹丹正在海阳,万一错过这个机会,苏丹丹发觉后潜逃,将会使工作陷入被动。 史凯兵认为,虽然有关证据已经全部指向苏丹丹,但是,马骐这个关键人物目前还下落不明,如果现在对苏丹丹采取相关措施,可能打草惊蛇,马骐的行动可能更加诡秘。如果一时难于找到马骐,那么整个案子的证据链将缺少一个关键而有力的部分。 赵明杰说:“大家的意见都很好,都有一定道理。我建议暂时不采取正面行动,只对苏丹丹实施监控,对她的手机通话和在海阳的相关行动实行24小时监控,查找有关线索。康安公司与苏丹丹的案子仍然由篱生他们负责,我们这边积极配合。” 张震东听了,点点头说:“我完全同意明杰书记的意见,大家就这么办。” 关键人物马骐到哪儿去了呢?如何才能找到马骐?这是樊篱生需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樊篱生他们把马骐的通话记录调取过来,认真进行研究,最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固定电话,是广东韶关的号码。 从通话情况来看,基本上都是马骐打过去,每星期一次,个别时候是两次,通话时间都不是很长。 “这个电话会是谁的电话?”有同志问道。 “依我看,这个号码可能是马骐的父母家里。”樊篱生说。 移动公司的查询结果是,马骐原来用的这个号码现在已经停机了,停机的时间正好是他离开的那一天。因此,现在无法知道,马骐在这一段时间当中有没有跟家里联系。马骐与苏丹丹有没有联系,也无从知道。 樊篱生他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奔赴广东韶关,一路赶赴深圳。 此时的马骐如一只丧家之犬,流浪在外惶惶不可终日。每天晚上觉也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公安人员从天而降,就看到一副冰冷的手铐戴在自己的手上。 离开海阳后,马骐按照苏丹丹的吩咐,没有回深圳,也没有回老家,而是选择了北上,在河北省大名县住了下来。选择这里,马骐自有他的道理,一是这里是河北、河南、山东三省交界处,与河南的南乐、山东的莘县紧紧挨在一起,万一有个风吹草动,自己马上就可以跑到另外两个省。这里向西70公里处就是京九铁路;向北30公里青红高速与京珠、京沪高速相连,交通便利而且不起眼,谁也不会想到他会跑到这里来。他在县城里一家小旅馆包了间房,住了下来。 有吃有喝,不愁钱用。然而,马骐的心却是躁动不安的,他担心长此以往,即使办案人员没有找到自己,他自己也会暴露出去。 苏丹丹叮嘱他一定不能往家里打电话。开始的一段时间,马骐还能控制住内心的想法,忍住不给家里打电话。但是,半个多月后,他再也无法抑制对父母的思念,用车站的一个公用电话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爸,我这段时间要在外面出差,会很少甚至不给家里打电话,你们不要担心。” “前不久,你们公司来人了,说公司有事,要你回去。骐儿,你现在在哪里,怎么不到公司上班了?” “爸,我现在另外找了一份工作,原来的那份工作不做了。你在家一定要保重身体。” 打完电话,马骐的鼻子酸酸的。 马骐换了一个当地的手机号,给苏丹丹打了一个电话。 苏丹丹吃了一惊,“马骐,你在哪里,安全不安全啊?叫你别跟我们联系,你怎么忘了?” “丹丹,我都快闷死了,天天见不着一个熟人,每天对着一台电视机,话也说不上一两句。现在,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找个人好好说一顿话。” “马骐,你可真的要注意,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万一有事情,或者钱不够用了,你跑远一点的地方去用公用电话给我打,我好给你钱。可千万不能暴露了,万一你被抓住了,我们几个人可就都完了。你给家里打了电话没有,要是打了可就不安全了。” “我知道的,丹丹,这一切,我可都是为了你啊,你懂不懂?” “我懂,要是不懂,我干吗把你从深圳往内地弄,让你去康安公司?还不是为了咱们今后的日子?现在是关键的时候,你一定要挺住,要坚持住,熬过这一阵子,就什么都好了。你可千万不要往家里打电话,我的也不能打。想我了,就看看我的照片吧。” “好,我记着了,你可快点把事情办好了,我在这边等着你呢。” “阿骐,这事可能一时半会儿完不了呢,你得委屈一段时间,到时我们见面了,我把所有欠你的都补上!” 在乐昌电信局,办案人员找到了与马骐联系的电话号码,从登记资料上看,果然是马骐父母家的,而且登记人的名字是马骐。 话单上一个河北号码引起了办案人员的注意。 “注意,这是一个河北的号码,而且只联系过一次。” “估计是马骐到了河北,禁不住对父母的思念打了这个电话。” 他们来到马骐家里,见到了两位老人。马骐在家中排行老三,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外面打工。因为能吃苦,加上好学,他很快得到公司管理人员的欣赏,薪水加得比较快,在当地打工一族中,属于干得比较好的成功者。谈起马骐,两位老人一脸的骄傲和自豪。说这个儿子又能干,又有孝心,知冷知热,并且很乐意帮助别人,深得附近一些人的好评。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不结婚。早几年,乡里吴乡长的女儿,人又漂亮,又有工作,挺喜欢骐儿的,可是他却不乐意。 “大娘,你们在河北有什么亲戚没有啊?” “河北?没有,你想想,我们山里人家,哪里有那么远的亲戚呢?要不是电视里说,我们连河北这个地方恐怕还不知道呢,哪儿来的亲戚?” “大娘,你们家马骐最近回来过没有?” “没有,忙着呢,好像说这一段时间在外出差,特别忙,还说可能连电话也少打了。过去呀,每星期一个电话是不会少的。这段时间,都没有来电话了。” 樊篱生他们来到深圳,通过当地公安人员在移动公司把苏丹丹近期的通话单打印了出来。 引起他们注意的,是一个河北的移动号码。 “马骐家里的固定电话有一个河北的电话打过来,苏丹丹的手机也有一个河北的移动号码。这说明什么?说明马骐极有可能在河北。” “对,这个电话肯定是马骐打的。” 樊篱生打电话请示傅成刚:“傅局长,我们通过调查,发现马骐现在可能藏在河北。是不是立即到河北对他实行抓捕?” “行,你们马上到河北取得当地警方协助,争取尽快把马骐抓捕归案。”傅成刚当即同意了樊篱生的请求。 樊篱生他们赶到大名县时,正好是凌晨4点钟,几个人没下车,就在车上打了个盹。天一亮他们就去了大名县公安局,请求当地警方协助抓捕马骐。 大名县公安人员经过侦查,知道马骐住在县城西部一个叫“五鹿”的小旅社。 当樊篱生他们与大名县公安局的干警来到五鹿旅社,要求服务员打开房门,对马骐实施抓捕时,服务员告诉他们,马骐已经退房走了。 怎么会呢?难道是走漏了消息?难道是马骐闻到了什么味道?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大家仔细分析了一番之后,觉得这次的行动是绝密的,根本不可能存在泄露行踪的可能。马骐的离开完全是一种偶然。 再对马骐之前用过的手机号码进行跟踪,却发现已经停机了,手机卡被扔到了山东莘县的一个小镇上。 “看来,马骐已经到了莘县地界,只是不知他现在具体在哪个位置。” 樊篱生说:“他肯定要用电话,我们请当地公安协助,把这几天新注册的号码过滤一遍。” “新上户的号码太多了,我们怎么弄得过来?” “马骐在当地没有朋友,没有熟人。所以,他的电话肯定全是长途,而且通话次数不会很多。我们要找的就是这类人。” 干警小宋说:“队长,你就是高明。” “这哪是什么高明,很简单的嘛。”樊篱生笑道。 马骐离开大名县,完全是出于一种疑虑。他自己并不知道行踪已经暴露,只是听了苏丹丹的话之后,觉得自己给家里打了电话,可能不安全,于是,赶紧收拾好东西,跑到了离大名不远的山东莘县。 chapter19 罗国平记不清自己被双规多久了,这些天来,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瘦了。早上起来,在卫生间,他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觉得腮帮子上的肉少了些,不禁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心说,现在要是能出去,该多好!尽管工作组的同志对他非常客气,每天问他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胃口。此时,就是山珍海味也不香啊!他真正体会到了自由有多么可贵,体会到了失去自由的痛苦。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自己的事不是简单地用“错误”两个字可以解释的。那是触犯法律,是要坐牢的。罗国平无法想象自己一旦陷入牢笼,与那些形形色色的犯人关押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日子。正是基于这样一种空前的恐惧,他才对所有事实拒不认账。甚至张小娟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强行抵赖。 然而,在聊天记录面前,罗国平终于承认自己与张小娟的那一段历史了。 几年前,罗国平第一次见到张小娟时,就被她的美丽深深吸引住了。那天晚上,他就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把这位姑娘弄到手。罗国平觉得海阳离河阳不远,在这里找一个姑娘神不知鬼不觉,来去方便,花的时间不多,没有什么妨碍。回到海阳后,他有事没事就给张小娟打电话聊天。每次到河阳他就去张小娟工作的地方消费,请她吃饭、唱歌、跳舞,有时候还给她买件衣服买个包什么的。终于让张小娟投入了自己的怀抱。 办案人员问道:“你给过张小娟多少钱?” “这个记不清楚了,我每个月给她5000元生活费。有一段时间她什么事情也没做,是我养着她。三年下来,加上一些其他费用,大约是20万。”罗国平实在回忆不起来这几年一共给过张小娟多少钱了,那些钱并不是一次两次给的。除了每个月5000元的生活费,有时高兴随手给个几百或者上千上万的时候也有。 “就这些钱?没有漏掉吗?” “没有了。”罗国平肯定地说。 “我提醒你一下,张小娟开化妆品店的启动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钱,我不是给她的,是借给她的,当时说了要还,一共10万。”的确,罗国平在给张小娟这笔钱时,也说过这钱算是借给她的,张小娟也说过要还给他。但是,罗国平压根儿就没打算让她还。 “三年里,你给张小娟的钱就接近20万,加上这10万,就是30万了。我们算了一下你的工资收入,即使你不吃不喝,不花一分钱,你的工资加起来最多也不会超过15万,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给她?” “工作这么多年,我总有一点积蓄吧,碰到喜欢的女人就给她一点。” 史凯兵冷冷地笑道:“罗国平,你可真大方,随便给一点就是30万。你的积蓄有多少?” 罗国平一时语塞:“这个……这个……我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那么,我帮你记一下,你包里那些存折上有211万元,你的这些积蓄是哪里来的?” “这些都不是我的。”罗国平赶紧矢口否认。 “不是你的,我们检查了一下,有五个是你女儿的名字,你女儿正在读大学,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呢?我们到银行调取录像资料看过了,每一笔都是你经手的。任丽琼与你早就离婚了,如果真是她的存折,你为什么不给她?”史凯兵步步跟进。 “钱是我给她们存的,这一点没错。这些钱也就是逢年过节时,一些单位领导和干部来表示个意思的,拒绝又拒绝不了,我也是没办法,所以就收下了。几年下来,也就有这个数字了。像这一类东西,也就是个人情往来。” “这种人情往来也有点过于大方了吧,为什么其他人没有?说白了,人家所谓的人情也是冲着你手中的权力来的。你在基层担任普通干部的时候有这样的人情往来吗?他们出手有这么大方,能够动不动就是几千几万的往你的家里送?你这种说法也是自欺欺人。” 罗国平点点头,表示承认史凯兵的观点。事实上也是这样,逢年过节往家里跑的多数是有求于自己的人。那些出手非常大方的人,也往往是那些带有其他目的的人,事后往往会利用他手中的权力获取一些好处。如果按价值来说,罗国平给他们的好处比他们送给罗国平的要多得多。 “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史凯兵拿起一张照片问道。 “也就是一些玩得比较好的女孩子,没有其他的东西。” “玩得比较好的?仅仅是比较好还是有两性关系。” “算是有两性关系吧。” “还有没有类似张小娟这种关系的?” “没有了,其实我跟小娟也就是玩得比较好,两人之间随便了点,并不是什么关系。” “罗国平同志,三年里,你每个月给她5000元生活费,已经说明你们不是随便点的关系了。” “那算是什么?算是包养情人吗?”罗国平问道。 “这个你自己先别着急,到时我们会给你的行为作出结论的,该如何定性是组织上的事情。对了,你曾经向张小娟要过一只乳罩和一条内裤,为什么?” “乳罩和内裤?我记不清了。”罗国平涨红了脸。 “张小娟说,就是在最后一次拿的,你当时说作个纪念。” 罗国平的样子很难看,额头上又开始冒汗了。 “你到底要了做什么?” “我也就是想着,要分手了,想要一两件她的物品。”说到这里,罗国平的脸红了起来,“所以就向她要了这两样东西。” “那么,这些东西现在在哪儿?” “早没有了,被我扔掉了。” 看到罗国平的表情,史凯兵心里心里就有了数,心说,恐怕不是这么回事儿。 “罗国平同志,你在说谎。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你绝对没有扔掉。问题是你把它们放在哪儿了?” 罗国平看了史凯兵一眼,赶紧转移了视线。 此时,史凯兵也在分析着罗国平所说的话的真实成份,分析着他要这两样东西做什么。 罗国平向张小娟要这两样东西,无非是出于三种心理。一种是心理上想得到一种满足,体现一种成就感,这是男人的占有欲望的一种变态的体现;另一种就是真的是想作为纪念,成为一个永久的记忆;第三种就是通过这两样东西来思念她,也就是所谓睹物思人。无论出于何种心理,这两样东西目前一定还在罗国平手上。 在罗国平心里,这三种心理兼而有之。 此时,也许史凯兵还不知道,他们击中的,正是罗国平的一个软肋。罗国平是属于那种极度虚伪的人物,表面上他一本正经,骨子里却什么都想得出来。比如说,他骨子里非常好色,对女人有着极强的欲望。可是,在海阳他却从来没有一点关于女人方面的名声。不是他不吃窝边草,而是他担心吃了窝边草容易出事,影响自己的官位,影响自己的前程。 罗国平知道,在传统的中国人眼里,搞女人的名声比贪污的名声要坏得多,一个人如果生活作风出现了问题,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将大大超过其在经济上出现的问题。因此,他心中很不希望史凯兵他们抓住他与女人的关系做文章。 然而,史凯兵却偏偏抓住了他的这一方面刨根问底,让他没有了退路。尽管罗国平极力抵赖,但他始终无法自圆其说。 “张小娟给你的乳罩和内裤你到底放在哪儿?” “真的是扔了。我留着那些东西干什么呀?” “干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既然是留作纪念,你怎么可能丢掉呢?” “我只是一时好奇,就向她要了这些东西,谁知她真的上心了,给我了,我自己说要的东西,又不好说不要,只好收下了。” 史凯兵真的有点生气了。 “罗国平同志,按照有关程序,我们现在完全可以申请对你的家进行搜查。没有这么做,就是希望你能向组织主动交代问题,取得宽大处理。你现在一意孤行,百般推诿,你以为那样就可以过关了?那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希望你能主动抓住机会。” 罗国平低着头,想了很久,半天之后,他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地说:“算了,我就实话实说吧,那些东西在我的一个箱子里,我带你们去拿吧。” 史凯兵与两名公安人员一起跟着罗国平来到他的父母家里。 这是罗国平被双规后第一次走出9号楼,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家人面前。 看见自己的父母,罗国平只轻轻叫了声“爸,妈”,眼里就涌出了眼泪。 罗国平的母亲叫了一声:“国平,你这是怎么了?”哭了起来。 罗国平痛苦地说道:“爸,妈,我对不起你们,你们要好好保重身体。” 办案人员跟着罗国平来到他的房间,在他的壁柜里,罗国平拖出一只大号的手提箱。 史凯兵正要打开,罗国平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史主任,请你在我的父母面前给我留一点面子好吗?东西都在这,到双规的地方再打开吧?我求你了。” 史凯兵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要求。几个人带着箱子很快离开了罗国平的父母家。 回到9号楼,史凯兵打开了箱子。 尽管史凯兵多年来办案无数,但看到箱子里的东西,他仍然大吃一惊。 箱子里有一架微型摄像机,还有一个日记本。另外有十二个小包,每一个包里都有一张女人的照片,还有一些就是女人的内裤、乳罩、发夹,也有头发、xx毛之类的东西,像是十二份标本。那些照片正好与他包里十二个女人的照片相吻合。打开日记本,里面记载了这十二个女人的名字,罗国平与这十二个女人的相识过程,包括何时何地发生过性关系,有的甚至连发生性关系的过程感受也都全部记下来了。 摄像机里的内容简直是不堪入目,里面摄入了罗国平和三个女人多次在床上发生关系的整个过程。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真让人难以想象,身为党员干部,你竟然有这么肮脏的思想?难怪你不让我在你家里打开它,这真是令你的家庭蒙羞啊!” 罗国平脸色苍白,两眼失神地坐在那里,“史主任,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到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很多东西都在日记本上记着,看了你们也就清楚了。” 罗国平的第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照片后面的编号是罗国平随意编上去的,这十二个女人都是与罗国平有过性关系的女人,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中间除了一名大学生、一名是茶楼里的女服务员以及张小娟之外,其余的全部是三陪女。 史凯兵起初以为罗国平这个人多少还算是个人物,在海阳官场上虽不能说吒咤风云,但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加上他平时作风霸道,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史凯兵心里对他还是存有一点点尊重的,想不到他的内心竟是如此的龌龊!史凯兵叹了口气,罗国平在他心里的形象矮了下去,甚至可以说,史凯兵已经打心眼里看不起罗国平了。 罗国平跟办案人员交代,他之所以常常利用出差机会找三陪小姐,除了寻求一种感官上的刺激外,还因为他觉得找三陪小姐安全方便。基本上没有后顾之忧,只要给钱,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给的钱够,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交易完成后穿上裤子就可以走人,不会拖泥带水,不会留下后患。 “你找三陪小姐,怎么会有她们的照片呢?” “看上中意的,就叮嘱她,下次去了还找她,让她带好一张照片,作为纪念。过后不久,我就会想方设法找机会到这个地方出差,再去找她。所以就有了这些照片和她们的东西。” 罗国平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份和有关信息告诉那些和自己上床的三陪小姐,即使是他非常中意的,顶多也是多找她几次,但决不泄露自己的身份,他怕给自己带来麻烦。这些小姐的手机信息却常常被他掌握,他到了那个地方想跟那些小姐联系时,就到街上买一个卡,而不用自己平时的手机号码联系,回到海阳之后,从来不联系她们。所以,那九个三陪小姐连他是什么地方的人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这九个人当中,现在与你还有联系的,有几个?” “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呢?” “三陪小姐在一个地方不会待得太久,她们常常换地方,几个月换一次,到一个地方换一个手机号。时间长一点都会失去联系,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产生了留下点纪念的想法。” “那么,你知道她们的姓名吗?” “不知道。即使她们说了,也是假的,有哪个三陪小姐会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告诉客人呢?基本上没有,除非是她看上了这个男人。名字只是一个符号,今天她可能叫张红,明天就可能叫贺蓝,在这个地方叫卢丽,而到那个地方又叫赵美。没有固定的地点,也没有固定的名字,根据需要,她们随时可以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找那些三陪小姐呢?”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心里的一种欲望吧。其实,每次找了之后,心里也挺后悔的,觉得把钱花在这种地方怪可惜的。每次跟她们玩过之后,心里留下了什么呢?什么都没有留下,要说真正留下的,可能就是一种空虚。但是,每次出去,又会想方设法去找她们。” “难道你就不怕公安人员发现?” “怕,特别是刚刚开始的几次,心里很紧张,怕得要命。因为按照现在的有关规定,党员干部嫖娼,一经查实,开除党籍,撤销一切职务是肯定的。这一辈子在政治上就等于是完了。后来就不怕了,目前很多地方都有着不成文的规定,规定公安机关如果要到宾馆酒店进行检查,必须得到政府相关领导批准。所以,多数地方的宾馆都是安全的。当地政府部门还会美其名曰优化招商引资环境,不能让人觉得所有的商人到当地来都是为了嫖娼搞女人。” 在这一点上,史凯兵也听说过。海阳最大的宾馆是“阳光海岸”,这几年公安局就一直没有去查过。据说,五年前区公安局曾经接到举报,对那里进行过一次突击搜查,当场抓到六对男女正在从事卖淫嫖娼活动。 可是,第二天,区公安局的领导却被当年的区政府的领导叫过去批评了一顿,说他们没有为大局着想,没有从大局出发,影响了海阳的发展环境,损害了海阳的形象。 原来,当天晚上抓获的六个男人当中,有一位谭总是从珠海来的。这位谭总听说海阳的女孩子很漂亮,所以借这次考察海阳招商引资环境的机会,叫了一个三陪小姐到房间里。两个人兴致正在当头的时候,公安人员来了,命令他们穿好衣服,然后被带到公安局问话,一直折腾到下半夜3点多钟,并且当场交了3000元罚款。 这位谭总脸皮比较厚,第二天上午,他就来到区政府,找到主要领导,说海阳的投资环境不好,接着就把头天晚上的事情说了。 区政府的领导听说后,心里笑了一声。但表面上他的态度却很明确,当即叫来公安局有关领导,叫他们把3000元钱退还给谭总,同时向谭总道歉。 当时的公安局局长老田很生气,跟区政府的主要领导争辩了很久。公安人员接到举报后,怎么不能去查?这是公安人员认真履行工作职责,做到有警必出的一个重要表现,怎么能说是违规呢?又怎么会影响到招商引资环境呢?现在倒好了,他嫖娼被抓,反倒是我们去向他道歉,这是什么世道啊? 区政府的主要领导其实也懂这个道理,他对老田说:“老田啊,道理我也懂,可是,现在一切都为招商引资让路。这个谭总有一个大项目,正在各地考察投资地点,我们周边各县市都在争这个项目。我们前前后后也不知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钱也花了不少,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现在出了这个事,你说他还能在我们海阳投资吗?他要真把项目放到其他地方,那我们先前所做的努力都白做了不说,每年两千多万元的税收也跑掉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损失有多大?你帮我算过这笔账没有?你们向他道个歉又算什么呢?” 老田虽然有点想不通,但是,账他还是会算的。 因此,晚上他就派人把这位谭总请来,安排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热热闹闹地喝了个痛快,最后,头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一场误会。 老田回到局里,连夜开了一个班子会议,在会上宣布了一条纪律:“今后,除了抓捕逃犯和执行上级部署的突击行动之外,凡是到区里三星级以上宾馆进行检查,都必须报告局长批准,否则,以违反纪律处理。” 这几年,史凯兵也常常听说哪个宾馆有卖淫嫖娼活动,哪个酒店有色情场所,但从来没有听说过被查处的。在外出差,也常常看到那些高档酒店同时经营色情行业,好像好一点的酒店都离不开这个东西。 罗国平交代,他第一次嫖娼是6年前在上海一家有名的大酒店。当时,他出差绕道上海去看望在那里的一个叫沈清元的同学,一个税务分局的局长。一来是同学之间叙叙旧,二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项目,为招商引资作准备。 沈清元见到他以后,非常高兴,把局里几个班子成员和罗国平在上海的朋友都叫来了,一大桌子十五六个人,一顿饭吃了近3个小时,弄得罗国平身上的每个细胞里都充满着酒味。晚上,两个人一起在这家大酒店开了个房间,叽里呱啦说到半夜。 第二天罗国平想回海阳,但沈清元死活不答应,一定要他再住一个晚上,让他领略一下上海的风光。沈清元带着他参观东方明珠电视塔、国际会议中心、党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召开旧址,看城隍老庙、逛老街。晚上,两个人一起去吃上海名小吃——“汤包、百叶、油面精”。沈清元介绍说,这是人们最青睐的上海小吃“三主件”。上海汤包的特点是做工精细、小巧玲珑、皮薄、馅多,虾肉、蟹肉,不论是哪一种馅,都咸淡适度,口感极好。每一小笼内一般放汤包10个,用松针铺底,不粘皮,又清香,端上桌后,观其形,闻其味,食欲大增,咬开皮,包内有少许油水,故称“汤包”。所谓“百叶”,是一种用豆精皮(上海称为“千张”)做成一个结子的小吃,有若干层,故叫“百叶”,沸水煮熟后盛入有骨头汤的碗里,并加入精盐、味精、葱花等,吃起来清淡爽口。“油面精”则是用精面粉发酵后做成一个个小圆团,用油锅炸泡成金黄色后起锅,再放入有滚烫骨头汤和加了若干作料的碗内,食用时,有一种油而不腻的可口之感。 夜幕降临之后,沈清元带着罗国平去外滩赏夜色。江面上华丽的游船来来往往,灯火通明的东方明珠电视塔屹立在江畔,风格各异的建筑在美丽的彩灯装饰下,体现出了不同的特点。江边的街上,车如流水,闪烁的车灯形成一条川流不息的流动的光带,宛如地上流动的银河。 10点多钟,罗国平回到了下榻的酒店,沈清元笑了笑说:“国平,今晚我就不陪你住了,晚上我给你安排了另一个项目,你只管享受就是。” 罗国平当时意识到了沈清元肯定给自己安排了什么特殊的东西,也想过可能是安排了女人,但他从来没有做过,所以也不敢多想。他在房间坐了一会儿就准备洗澡睡觉了。 就在他起身准备脱衣服洗澡时,门铃响了,罗国平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女孩子,跟他的个头差不多,朦胧的灯光下,罗国平感觉到那女孩子有一张美丽可人的脸儿。 “请问您找谁?” 门口的女孩子并不害羞,进来把门关上,说:“我是来陪您的。” “我并没有叫你来,我也不需要你陪。”罗国平心里很紧张,生怕这是一个陷阱。 “这个我不知道,反正是有人安排了,让我今晚在这里陪您。” 这时,罗国平已经完全看清楚了面前的这个女孩子,性感、美丽,浑身散发出诱人的魅力,面对这种女孩子很少有人能不动心。 他想起沈清元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我给你安排了另一个项目,你只管享受就是”。于是,明白了,这是沈清元所为,心里也就开始有些坦然。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你坐吧。” 坐下之后,两人竟然无话,罗国平第一次面对着这样一位绝色美女,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女孩子说:“先生,不早了,要不您先洗澡吧。”说完,她就过来帮罗国平脱衣服。 罗国平吓了一跳,几十年了,除了小时候自己的母亲以外,从来没有女人为自己脱过衣服。他赶紧把她的手拿开,说:“我自己来,不用你帮忙,不用你帮忙。” 小姐看到他紧张的样子,嫣然一笑说:“先生,不用紧张,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侍候您的。” 小姐帮他解衣服扣子的时候,罗国平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有女人身上特有的那种气味,他觉得那气味泌入心脾,令人陶醉。小姐在他的面前吐气如兰,他的心“砰砰”直跳。 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时,罗国平赶紧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逃也似的躲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罗国平正在洗澡时,卫生间的门却被打开了,刚刚还衣着整齐的小姐,此时一丝不挂地出现在罗国平面前,“先生,我来帮你洗,好吗?” 呈现在现前的是一幅绝美的艺术画作,那真的是上帝亲手造就的天然之作,罗国平呆了,他既紧张又兴奋。 小姐走上前来,挤出一点沐浴液,在罗国平身上摩挲起来。 罗国平一把抱住了她,小姐在他的怀里轻轻挣扎了两下,娇嗔道:“先生,先生,让我帮你洗好澡再说吧。” 紧张、担心、恐惧,此时已经跑到了九霄云外。 罗国平难以忘怀这一夜。他觉得结婚几十年,真正享受到性的,仅仅是今天。他甚至没有想到,在性的方面,竟然还存在着这么大的未知空间。 这一夜,罗国平恋战不已,一直到筋疲力尽,无力再战,方才罢休,抱着小姐欣然入睡。 早晨,小姐离开时,罗国平要了她的手机号,说今后还要来找她。 “先生,我姓白,叫白云,以后叫我小白就可以了。” 罗国平知道,这肯定是一个假名字。白云嘛,顾名思义,像天上的白云一样,来无影去无踪,飘忽不定。 罗国平也给了她一个假名,“我姓骆,这次到上海来考察一个有关土地开发的项目,下次再来,我还打你的电话。” 罗国平之所以说了这样一个行业,是因为他在建设部门,对土地开发多少也算个行家,不会说出外行话来,使自己露馅。骆与罗读音相近,所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然而,假名归假名,白云给罗国平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使他久久不能忘怀,甚至某个闲暇时刻,罗国平还会在心里拾起这个夜晚,细细地回味。有时他很想给白云打一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简单地聊几句。但是,他控制住了心中的欲望,翻出号码来也没有打过。 一个月后,罗国平再次来到上海,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张手机卡,然后给白云拨了个电话。令他欣喜的是电话通了,电话那边响起了白云那悦耳动听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哪位?” 罗国平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说:“是白云吗?你好!我是骆总啊,还记得我吗?对,对,一个月前我们不是见过一面吗?在xx酒店9楼。” “啊,”白云恍然大悟,“原来是骆总啊,记得,记得。” “我当时就说过,还会来找你的,今天我又过来了。晚上你有时间吗?我还在上次那家酒店,还在那个房间。” 其实,白云不记得骆总是谁,她经常在酒店过夜,哪里记得住这么多客人。但是,她知道这是一个回头客,是一条大鱼,于是马上应道:“好的,我6点钟就过来。” 罗国平看看时间,还不到4点,离6点还有两个多小时,觉得太久了,赶紧说道:“你有时间的话,现在就过来吧,我想早点见到你。” 白云在电话里笑着说:“骆总,想不到你是这么心急的人。行,我满足你的要求,10分钟后出现在你的面前。” 罗国平听到白云带有挑逗性的话,不禁冲动起来,恨不得白云此时就在眼前。 没过多久,门铃果然响了起来,罗国平打开房门,见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看到了那个曼妙的身姿。 门还没有关上,罗国平就一把拉过白云,紧紧地抱着她说:“想死我了,想死我了。” 白云想起来了,想起上次给罗国平脱衣服时他的那副窘态,白云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骆总,你跟上一次可真是判若两人啊!” 罗国平紧紧地抱起她,一下把她放在了床上。 “你笑什么,那是第一次,有点怕呢。” “骆总,咱们先洗洗吧?” “好,好,先洗洗。”罗国平三下五除二就脱去了身上的所有衣服,接着又帮白云脱起来。 看他急不可耐的样子,白云娇笑道:“骆总,你可轻点,别把我的衣服扯破了。” “破了我赔你就是。” “你赔得起吗?我这衣服可都是万儿八千的,价值不菲呢。” “有什么赔不起的,就是你一个人我也赔得起,你说要多少钱,我给你。” 这一刻罗国平动了要把白云带回海阳的念头。当然,这是一时冲动的想法,过后,就烟消云散了。 这一次,罗国平再也没有过去那种窘迫了,他大胆地给白云擦身子,给她洗身上的每一个地方,同样,他也让白云给自己洗,两人洗洗抱抱,抱抱洗洗,在水龙头下面上演了一出龙凤戏。 罗国平在上海住了两夜,每天晚上都是与白云共度良宵。 第三天,罗国平恋恋不舍地回到海阳。 一个月后,罗国平再去上海时,就跟白云要了几样纪念品。白云最初不给他,但经不住他死缠烂打,就多要了他两千元钱,给了他。 当罗国平再次来到上海联系白云时,她的电话已经停机了,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遗憾,知道从此难以见到这个可人儿了。 “你们后来还见过面吗?”史凯兵问。 “没有,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白云。” 此时,罗国平的心里还有一点点遗憾。当然,更多的是后悔,他没有想到几年前的事情在今天还会暴露出来。他觉得当时自己的那种所谓留作纪念的想法是多么愚蠢可笑。这完全是一种授人以柄的可笑举动,是一种所谓占有欲的变态表达。 chapter20 罗国平无法忘记白云,更无法忘记跟白云在一起度过的那仅有的几个夜晚,他觉得那是人生当中最美妙的时刻。于是,他每次出差,总要想方设法寻找机会到酒店、会所、夜总会体验一下那种与三陪小姐过夜的生活,从中寻找刺激。于是,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每一个都是朋友安排的吗?” “不是,后来的基本上都是自己找的。” “你们出差不都是几个人在一起吗?你难道就不怕他们发现?” “大多数时候是几个人一起出差,有时也是一个人出去。一个人出差时就方便些,抬脚就可以走路,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人多的时候就想办法找机会,或者中途开溜,有时借口去见同学朋友,有时借口办其他的事情,总之就是撇开大家,寻找单独外出的机会。” “其余那五个三陪小姐你都记得名字吗?” “名字倒是记得,但估计也是假名字。” “白云是4号,”史凯兵指着5号,一位穿短裙的女孩问他:“这个叫什么?” “这个叫莫莉华,是在青岛认识的,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我到青岛开会,晚上出去在一个会所与她发生了关系,第二次是到济南参加一个研讨班,我就把她叫了过来,我们一起在宾馆里住了两晚。后来因为太远,我就没有联系过她。第二次见面时,我就让她把那些东西给我了,当时出了800块钱。” 6号是一个短发女孩,照片上的样子看起来很清纯。 罗国平说:“这个是在苏州认识的,叫做洪蓝。当时我在那边考察一个项目,晚上在酒店见到了她。与她只见过三次面,第二次是我特意到苏州去见她,第三次是我到南京出差时,打电话给她,她特意赶过来,在南京住了两天,我还带她去看了雨花台和中山陵。” 罗国平一口气把其余几个三陪小姐的身份都交代了,包括相识过程,见面次数等。可以说,罗国平在这方面是处心积虑,每次出门都一定要找三陪小姐过夜,并且回头还要再联系一两次,每一个都留下了一点东西作为纪念。肉欲已经在他的内心膨胀到了极限,猎艳寻欢成了他的人生目标之一。 “在这些三陪小姐当中,还有没有到现在依旧保持联系的?” “只有一个,在昆明市区,她叫叶雪,前不久,我利用出差的机会跟她约会过。” “前不久你不是已经准备跟苏丹丹结婚了吗?怎么还会去找三陪小姐?” “当时我犹豫了一下,但后来还是去了,打了电话之后,她很快就过来了。那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也不知现在还能不能联系上。” 史凯兵按照罗国平提供的手机号码一一拨打过去,只有叶雪的是开着的,其余的都已经停机。 “你好!请问是宏达公司的林惠娟小姐吗?” 办案人员为了防止露馅,故意把名字说错,以免引起她的怀疑。 电话那头回答道:“对不起,我不是。” “啊,对不起,打错了。” 办案人员挂了电话。 为了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赵明杰决定派孙奋起带上罗国平收集到的叶雪的一个发夹、一个乳罩、几根毛发,前往昆明找到叶雪做笔录。 通过当地纪委和公安机关的协助,孙奋起和调查组人员很快找到了叶雪。 工作人员把罗国平的照片给她看时,她开始装糊涂:“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更不用说接触了。” 孙奋起提醒她:“请你仔细想想。” 叶雪摇摇头说:“想都不用想,我根本没有见过这个人。” 孙奋起又取出她的照片说:“你看,这是你的照片,怎么会在他的手里呢?” 叶雪说:“照片是不小心弄丢掉的,可能是他偶然在街上捡到了,就拿回家里收藏起来了。” 无奈之下,孙奋起只好把罗国平收集的她的毛发、发夹、乳罩打开给她看,“这些也是他捡来的吗?” “这些根本不是我的东西,谁知道你们从哪儿弄了这些东西来骗我?”叶雪涨红了脸说。 “叶雪小姐,请你如实回答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对你是以礼相待,所以,没有把你带到公安局进行讯问,这已经是对你的宽容了。如果你不说实话,那么,我们现在就去做dna鉴定,鉴定结果会说明一切的。” 听了孙奋起的话,叶雪低下了头,近乎哀求地说,“你们想要问什么?问吧,我都说,我只求求你们不要带我去公安局。” 叶雪真名叫薛冬华,辽宁铁岭市人,在凤凰国际大酒店的娱乐城上班,专门从事卖淫活动。据她交代,她并不知道罗国平这个名字,只听他自己说,是搞房地产开发的,让她以后叫他骆总。两个人大约在半年前相识,当时,她刚刚从长沙到昆明不久。一天晚上,她刚刚从t型表演台上下来,领班就告诉她,坐在6号桌的一位先生点了她。于是,她换好衣服,来到6号桌,看到罗国平一个人坐在那里,就坐下来陪他喝了两杯红酒,然后,跟着他到了1818号房。 那一次,罗国平接连包了她三个晚上,总共花了6000多块钱。后来,大概过了一个多月,罗国平又来过一次,仍旧在那个房间,又包了她两个晚上,不过这次,他在电话里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能带点她的东西回去,作为纪念。她看罗国平对自己也挺大方,就答应了,不过她让罗国平出了1000元钱。后来,罗国平提出想要录像,她没有答应,罗国平答应出2000元钱,她也没有答应,说出多少钱也不干。罗国平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罗国平平时给你打过电话吗?” “没有,他从来不打我的电话。第二次见面时,我问过他,总说想我,为什么电话也不打一个。他说,打电话有什么用,还不是见不到你,还不如不打。其实,我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他是怕我知道他的住址,怕我知道他的身份,给他带来麻烦。不过,来这种地方玩的男人,都有这种心理,没什么奇怪的。第三次见面大约是在一个月前,那天下午,他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说想我了,特意到昆明来看我,要我去凤凰国际大酒店。于是,我就过去了。我们之间,就见过三次面,其余时间再也没有任何联系,短信都没有发过一条。” “他为你一共花了多少钱,你记得吗?”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三次见面,他也大约花了10000多元吧。” “他没有给你买过什么东西吗?” “没有。除了他问我要那些东西的时候,我向他要过1000元钱。每次,他给我的小费也都是500元。第三次见面,除了500元小费,他另外给了我800元,说是要我去买两件衣服穿。其余的就再也没有了。” 孙奋起在心里不由得骂了声,罗国平在女人面前倒是大方得很。 孙奋起他们对薛冬华进行了一番教育,要求她从今之后找一份有意义的工作做,哪怕吃点苦受点累,也不要再干这种出卖灵魂和肉体毫无尊严的生活了。 薛冬华哭着表示,从今之后,再也不干这种营生了,一定痛改前非,找一份正当职业,好好做人。 chapter21 作为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赵明杰感觉很累,身为监察局长,政府的党组成员,政府这一块的工作特别多,很多重要的工作会议还必须参加。上午是土地清理会议,下午是人才领导小组会议;今天是政府常务会,明天研究国有企业改制方案。加上纪委日常的一些常规工作,处理一些信访件,处理一些经济发展环境中的投诉,接待群众来访。每天基本上没有空闲时刻。 赵明杰给史凯兵他们规定了一个时间,就是每天下午下班之后,在9号楼的2号会议室听取案子的进展情况汇报,大家一起分析案情,确定第二天的行动计划。碰上特殊情况随时电话汇报。所以,每天在办公室下班之后,赵明杰又开始到9号楼上班,了解有关情况后,部署下一步工作,向张震东汇报有关案子的进展情况。 赵明杰不是海阳本地人,老家在湖南湘潭,他的父亲赵焕金是一位手工艺者,做得一手好油纸伞。三年困难时期,海阳的手工业合作社非常多,赵焕金带着老婆孩子来到海阳,到伞厂当了一名师傅,从此,一家人在海阳扎下了根。后来赵明杰读书、当兵,转业后到纪委、监察局工作。 自从罗国平被双规之后,赵明杰就没有轻松过。 一天晚上10点钟,赵明杰从办案点回来,刚到楼下,正准备开电子门时,一个人从黑暗中钻了出来,叫了一声“赵书记”。 赵明杰警觉地问了一句:“谁?” “赵书记,我等你都等了三个小时了,领导真辛苦啊!这么晚才回来。” 凭声音判断,赵明杰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请问你是哪位?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一件东西想要交给你。” “什么东西?” “赵书记,你放心,绝对是好东西,真的,我没有恶意。”朦胧的灯光下,赵明杰看到来人手里提着一个箱子。 “你可以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我们先进去,你看,站在这里不大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你先说说看。” 来人轻轻地走近赵明杰,“这里是20万块钱,只要你在办案过程中放罗国平一马,这钱就永远是你的了,你可以放心地使用。” 赵明杰恍然大悟,原来是前来做交易的。 “谢谢你给我送来这么好的东西!可惜我不能要。否则,终有一天,我也会跟罗国平一样。” “赵书记,这个你绝对放心,这事天知地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想,我们还是守规矩为好。请你把钱带回去,并转告有关人员,我一定实事求是地把案子办好,请他们不要再在这方面打我的主意。” “赵书记,你一定得收下,否则,我回去交不了差。” “交不了差是你的事情。如果我收下了,那我向组织上也交不了差。” “赵书记,你不收也得收。你收下了,我可以交差。至于你这边,你想交差就可以交差,主动权完全把握在你的手里。” “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让我收下不可,那我也没办法,只好现在就打电话给单位出纳,让她明天将这20万元交到廉政账户上去。” 来人见赵明杰是这个态度,说:“赵书记,说句实话,这20万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于你来说,可能就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了。你们纪检干部天天讲廉政、抓廉政、查贪官,到头来自己得到什么?结果弄得自己一贫如洗,这样有什么意思?” “你简直胡说八道!我们纪检干部抓廉政建设、查处贪污腐化的党员干部,这是在维护我们党的纯洁,在维护国家和人民群众的利益。只要国家的利益受到了保护,人民群众得到了实惠,我们多付出一些,我们自己清贫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赵书记,既然这样,我也没话可说了。但是,做人做事,不要太过分为好。” 面对这种明显的威胁,赵明杰心里非常生气,他正气凛然地说:“为了国家,为了集体,过分不过分自有他人评说。也不是某些人说了就算。我赵明杰问心无愧,行得端,走得正,从来不怕什么。我只希望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要好自为之,不要越走越远,到时毁了自己。” 赵明杰回到家里,妻子袁桂花对他说:“刚才有个人说找你有事,我说你没在家。他说要上来等你,我没同意。” “我刚刚在楼下碰到他了,是为罗国平的事来的。他还威胁我说不要太过分了。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小心些,不是熟悉的人不要让他进家门。” “我们会小心的,只是你在外面,天天早出晚归,一定要注意安全。”袁桂花不无担忧地说。 “正义始终压倒邪气。我不信这个邪,难道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也不是说把你吃了,现在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小心不怕多。” “我会注意的。当年打仗的时候,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会怕这些小混混?” “你呀,让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我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你在战场上的情况,但是,那些人也一样难对付。为了我和孩子,要你小心一点总可以吧?”袁桂花看了丈夫一眼,既爱且嗔地说。 “好,好,我会小心的。”看了一眼妻子,赵明杰这位铁血男儿,心里油然生起一股愧意。30年的宣传工作生活,把她的头发都染成了花白。为了这个家,妻子操持了20多年,上班单位,下班家里,老人、孩子、丈夫一个个都得她照应。自己高中毕业后参军到部队,两次受到破格提拔,荣立过二等战功。后来他被提拔为英雄某团副团长。血与火的洗礼,使他成为一名钢铁般的战士,浑身上下透着凛然正气。在部队时自己曾想过,回到地方后一定要好好帮帮妻子,让她轻松一点儿。回到地方进入纪委工作后,他才明白,自己从一个血与火的战场进入了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反腐战场中虽然没有枪林弹雨,看不见硝烟,但却到处是陷阱,到处是诱惑,到处是糖衣炮弹,稍有不慎,就可能被腐败分子打倒。现在自己并不比在部队轻松,不仅帮不上妻子的忙,在生活上自己反倒需要她来照顾自己。 他伸出双手,轻轻拥住了妻子。 袁桂花就势幸福地偎依到丈夫的怀里。 两人没有说话。多少年都没有这样的一刻了,赵明杰觉得自己给妻子的真是太少、太少。 第二天上班,赵明杰刚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明杰,你好!我是安义伟,近来忙不忙?”市政府副市长安义伟的声音传了过来。 “安市长,你好!领导亲自打电话过来,有什么吩咐和指示?” “咱们是老朋友了,还说什么吩咐指示?有件事情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最近关于罗国平的案子办得怎么样了?性质严重不严重?社会上的人都说他是因为办结婚酒被纪委双规的。” “安市长,罗国平的案子目前还在调查阶段,具体是什么性质,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因为一些线索还没有进行取证。至于社会上的传闻,那是不可信的,罗国平决不是因为办结婚酒被双规的,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国平同志在工作上还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的。这几年我们海阳的城市建设步伐比较快,也有他的一份功劳。这一点,作为分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我是比较清楚的。所以,国平的问题,如果仅仅是一般的问题,你们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当然,如果涉及到违反相关法律的问题,自然要严格追究责任。” “安市长,对国平同志的问题,我也同样感到痛心。我想,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是的,我也感到非常痛心。作为分管建设的领导,我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你们能够法外开恩,对国平同志多关照一点。作为多年的朋友,我想,这也算是我个人的一点意见吧。” “安市长,你放心,在法律法规许可范围内我们一定考虑你的意见。” 放下电话,赵明杰心里感到有些沉重,安副市长的话,明着是说要法外施恩,实际上是在为罗国平说情。 凭着多年的经验,赵明杰知道,凡是来说情的,一是真正出于朋友关系,出于关心;另一种是因为自己牵涉到里面,在事情没有出来之前,想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副市长与罗国平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一点目前不得而知。如果仅仅是因为主管建设这一块工作,为部下说说情,这属于正常的人际关系,那是最好不过。但是,如果是属于另一种关系,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复杂了。 想起在市政府常务会上安义伟的话,赵明杰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担忧。 每天一个案情分析会,时间不长,多则半个小时,短则十多分钟。集中所有办案人员对新收集来的信息和情况进行具体分析,集中大家的智慧。在办案过程中,这是非常必要的,有利于及时、全面地掌握情况,了解办案人员对每一条线索或者每一个情况的不同理解。 当天的案情分析会上,赵明杰再次强调了纪律要严明、立场要坚定、思维要缜密、证据要全面的要求。 赵明杰之所以再次在会议上强调这些,是因为每办一个案子,都会遇到来自各方面的阻力,以及面临各方面的诱惑。 “我们纪检部门办案针对的基本上是手中掌握一定公共权力和资源的党员干部。在平时的工作和生活中,那些以权谋私者常常利用手中的权力构建了一个利益共同体。对某一个党员干部立案,也就意味着损害了这个小团体的利益,甚至可能波及到其中某些人的前途。在这时候,他们往往会跳出来,通过金钱美色等引诱办案人员,打探案子的进展情况,了解案件细节,以便串供;或者采用暴力手段毁灭证据、威吓办案人员、干扰办案工作。我提醒大家,一定要特别注意这方面的情况。 “同志们,办一个案子就是在打一场战争,这里的‘战争’有两重含义:一是同违法犯罪分子作斗争,这是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二是我们自己心里的战争,每办一个案子,每惩治一名腐败分子,大家都经受了各种各样的考验。今天这个案子也一样。我们调查案子的时候,他们也在琢磨我们每一个人,看看通过什么手段能把我们当中的某一个办案人员‘拿下’。所以,同志们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能被对方‘拿下’了。我相信同志们,大家个个是铁打的儿郎,是立场坚定的好汉。” 赵明杰的话简洁而振奋人心,使办案人员个个信心百倍。 罗力锋为罗国平的事一直在忙碌着,但是,想尽办法之后都没有什么效果。双规点的信息一点也没有出来,罗国平在里面的情况他们还是一无所知,更不用说与罗国平接触。 “力锋,你大哥的事情怎么办啊?”苏丹丹这时非常着急,康安公司的事情虽然还没有找到她的头上,但是,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经侦支队已经注意康安公司了,自己得尽快离开海阳。 “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是没有效果,不知你们商会那边有什么效果没有?” “我这边想了一些办法,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市委也不买商会的账。依我看,还得从你们这边开始。”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没法与大哥取得联系,不知他在里面的情况如何。” “不是有你们公安的人参与了吗?你们内部的人肯定有你熟悉的。” “熟悉是熟悉,但局里在派人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因此,与我私交较好的人都没有参与这个案子。”罗力锋无可奈何道。 “私交不一定要好,关键是你了不了解他,了解了他们,你就有办法了。” 罗力锋不由得佩服起眼前的这个女人来。 “对,从自己的人入手,一定可以想到办法。” 罗力锋的眼前不觉一亮,自己身边的治安支队副大队长张登格与专案组的干警李思成不是亲戚吗?怎么早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张登格是罗力锋一手扶植起来的,罗力锋还帮过他一个大忙。 当年,张登格还是一个基层派出所的一名普通民警。在一次抓赌时,三个民警把桌子上的5万元赌资揣进了自己的包里。三天后,有人向局里反映了这个情况,那时罗力锋刚好是局纪委的纪委委员。他得知这个情况后,立即通知了张登格,让他立即把钱交到财务,开具票据,完善相关手续,同时与出纳说好,请她帮忙打圆场。所以,张登格在开票时间上比局纪委调查时提前了一天。出纳说,张登格当天晚上打了电话,第二天就交了,只是时间急促,还没来得及存银行。就这样,张登格化险为夷。从此,他对罗力锋非常感激,两人就成了好朋友。后来,罗力锋担任治安大队长时,要求局里把他也调来担任副大队长。 李思成与张登格是表兄弟,李思成的父亲三年前中风,一直在人民医院住着,给家里带来了沉重的经济负担,李思成心理负担很重。作为外甥,张登格常常去看舅舅。因此,表兄弟二人关系一直比较好。 这天下午,李思成接到张登格的电话,“阿成,晚上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出来喝茶。” 李思成问:“表哥,有什么事吗?” 张登格说:“是有一件事,见面再说吧。” 晚上,李思成请了两个小时假,说要回去看看父亲。 看到罗力锋也在场,李思成顿时明白了,他起身就要走出去。 “小李,我哥出了事,是不是我也成了嫌疑人了?跟我们坐一会儿也不行?” “罗队,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怕到时说不清楚。” 张登格说:“阿成,坐下吧,就我们三个人,又没有别人知道,你怕什么?” 李思成只好坐下。 “小李,我就开门见山说了。今天我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这个忙,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但对我们来说,事情可就十分紧要。不知老弟愿不愿意帮帮我们?” 李思成犹豫了一下,有点为难地看着张登格:“这个,罗队,恐怕是很难。我们在里面主要是负责保卫,对于案子情况,其实也跟你们一样不清楚。” “我不要你给我们透露情况。我只要你帮我传个字条进去,并且是与案情无关的字条,就两个字,谁也抓不到把柄。” “阿成,你就帮帮我们罗队吧!”张登格也帮着罗力锋。 李思成十分为难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请你帮我这个忙。我们一家人都会感谢你的,何况,我们还是同一个单位的同事。今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你李思成一句话,只要我们家里的人能办到的,绝对帮你办。”说着,罗力锋把一个5000元的红包放到李思成的口袋里。 李思成大吃一惊,说:“罗队,你不能这样!咱们同是公安局的同事,你这样做,太为难我了。” “小李,你听我说,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父亲看病的。本来,早就该来看看伯父了,但一直没有时间,你看就拖到了现在。” “罗队,你这钱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要的。”李思成坚决不收。 “阿成,你就收下吧,罗队绝对是一个够义气的人,你就放心吧。” “不行,这钱我不能收。” “阿成,你怎么这样死脑筋呢?罗队在局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你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表哥,不是我不给面子,而是这钱我真的不能收。” “好,好,看来,我们的小李兄弟真的是铁石心肠。算了,登格,你也算是认错人了。” “阿成,你怎么能这样呢?”张登格气得脸色铁青。 “罗队,你不要生气,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李思成虽然经济上有点紧张,但我决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是讲义气的人了?我罗力锋也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不信你问问登格。” “是啊,阿成,罗队绝对是一个讲义气的哥们儿。” “你们刚才说的事,我看看有没有机会,但是不能涉及到案子的情况。” 罗力锋把一张字条给了他,李思成看了看,的确只有两个字,而且也没有涉及到案子的内容。 “好,如果有机会,我就给他。” “好,今天我才知道,兄弟是一个很有血性的人。今后,你要我罗力锋做什么,只管说一声就是。”罗力锋又把钱递过去。 李思成用手用力一推,“如果你还要这样,那我就什么也不做了。” 罗力锋只好作罢。 第二天,李思成的父亲在医院的账号上多了2万元钱。 罗力锋知道,李思成这种人就是义气,虽然他坚决不要这笔钱,但是,如果在他父亲的账号上帮忙打点钱,让他不用在这方面操心,他一定会更加努力帮忙的。所以,他让人打了2万元进去。 李思成听到家里人报告后,知道肯定是罗力锋干的。于是,他又找到罗力锋。 “罗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你往我父亲在医院的账上打了2万块钱吗?” “什么?有这种事?我没有,真的没有。要不我们现在到医院看看,真的不是我。”罗力锋死活不肯承认钱是他的。 李思成知道,钱一定是罗力锋的,但不知道是谁去办理的。李思成毫无办法。 李思成虽然是办案人员,但他的主要工作职责是负责安全保卫工作。他跟罗国平基本上没有任何接触,专案组分工非常细,有专门陪护罗国平的人员,有专门的谈话人员,还有几个专门负责外调的小组。24小时都有人陪着罗国平,为了保证罗国平的安全,就是上厕所、洗澡,也在监视之中。 安保和陪护人员都不与案情发生联系,李思成想把纸条传给罗国平,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那天上午,没有对罗国平进行谈话,陪护人员小刘因为临时有事要暂时出去,他请李思成帮忙跟另一位叫贺佳的工作人员一起陪护一阵子。 李思成心说,机会来了。罗国平住的房间里共摆着三张床,小刘睡的床靠近门口,贺佳的床靠窗户,罗国平睡中间。 罗国平一个人躺在床上不说话,两眼出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贺佳在看球赛,李思成陪着贺佳看球,心里却在想着怎样抓住机会把纸条给罗国平。 他不时看看罗国平,希望能与他通过目光暗示一点什么。可是,罗国平根本无心理会这些。 李思成无法通过目光来达到暗示的目的,更不可能通过声音来传播信息。 李思成心里说,小刘可别回来得太快,要是他提早回来可就办不成了。 正在李思成着急的时候,贺佳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手机屏幕,跟李思成说了句“我到门口接个电话”。 李思成心中一阵惊喜,机会终于来了。他把手伸进裤兜里,紧紧攥着那张纸条,手心里全是汗水。看到贺佳出了门,他迅速来到罗国平身边,背对着摄像头,用手在罗国平的巴掌上擂了一下,把纸条放在他的手掌上。罗国平吃了一惊,看到李思成的眼神才明白过来。他点点头,侧过身子,快速展开小纸条看了一下,然后装做喝茶的样子把纸条放到嘴里吞了下去。 整个动作大概只有几秒钟,李思成却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要是被人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贺佳很快回到了房间里,进门时他看到李思成紧张的眼神,不由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李思成说:“什么怎么了?” 贺佳说,“我看你有点紧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李思成笑着说:“能发生什么事啊?你不就在门口接电话吗?再说,我们罗局长是什么素质的人,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的。” 罗国平看到纸条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他直恨自己笨,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好主意。他知道,纸条中说的虽然只有两个字,看起来简单,实际要做到却难上加难,操作起来更加不容易,一旦出现问题,后果将不堪设想。 外调组正在对一条条线索进行调查核实,各方面的指向渐渐明了,集中指向罗国平。 就在专案组准备把新调查的有关内容与罗国平进行对质的时候,却出了件怪事。那天早上,罗国平起了个大早,穿着条短裤就往外走,贺佳见他要出门,就问道:“罗局长,你去哪儿?” “我要回家。”罗国平头也没有回。 “你现在是双规期间,请你回到房间里来。没有经过批准,你不能出这个门。” “不,我要回家。” “罗局长,有关规定在你进来时就向你宣布了,要不要我再重申一遍?” “我要回家。” 罗国平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要回家。” 罗国平仍旧往外走,眼看就要走到门外了。 小刘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叫道:“罗国平,你站住!” “我要回家。” 罗国平并不理会小刘。 听到小刘的叫声,隔壁房间的几个人也出来了,看到罗国平在门口,就与贺佳一起拉住了罗国平。 “我要回家。” 大家拉着罗国平往房间里走。 “我要回家,这不是我的家。” “现在你是在接受组织调查期间,不能离开这里。” 到房间里的床上坐下,罗国平仍旧不停地念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贺佳和小刘觉得有点奇怪,罗国平今天有点不对劲儿,怎么老是念着那一句话呢? 小刘看了罗国平一眼,发现他的目光与往常有些不同,往常的目光虽然也有些失神,但是今天却显得有点呆滞、空洞,好像眼里没有什么东西一样。他嘴里虽然说“我要回家”,可是,他的眼神却没有流露出那种想要回家的意思。 小刘看了贺佳一眼,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贺佳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罗国平是怎么回事。 贺佳和小刘来到门口,两人轻轻耳语了几句。 “贺佳,罗国平有点不对。” “是啊,我也感觉出来了,好像有点问题。” “怎么办?要不要向领导汇报一下?” “要不,我们再观察一会儿?” “行。” 两人走进房间里,大吃了一惊。 罗国平正把桌上的一个本子撕了,往嘴里放。 “罗国平,你干什么?” 罗国平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一下,一边嚼一边说:“嘿嘿,好吃,真好吃。” 贺佳明显感觉到,罗国平的笑是一种傻笑,像街上傻子的那种笑。 贺佳和小刘二人同时意识到,罗国平疯了。 小刘迅速出了门,来到隔壁房间,向史凯兵他们报告了罗国平的情况。 “不可能吧,小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史主任,你要是不信,就去看看,他现在正在吃纸张呢!” 史凯兵赶紧起身,来到罗国平住的房间,罗国平还在撕着纸条,一边撕一往嘴里送。 “好吃,好吃,真好吃。” “罗局长,罗局长,你在干什么?” 罗国平转过身看着史凯兵,呆呆地看着他,问:“你是谁呀?” 史凯兵心里叫了一声“不好!” “罗国平,你怎么了?” 罗国平拿了一张纸,撕碎了,给史凯兵送过来,“好吃,你要不要?” 史凯兵抓住罗国平的手,“罗国平,这东西不能吃的,你放下。” “叔叔,叔叔,你是我叔叔。” “我不是你叔叔,你醒醒。” “你是我叔叔。叔叔,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 史凯兵对小刘和贺佳说:“你们两个人先看着他,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史凯兵立即把情况向赵明杰作了汇报。 “什么?罗国平疯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今天早上才发现,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就这样了,我们问过看护小组的几个人,昨天晚上都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不可能,罗国平怎么会发疯呢?他不至于这么脆弱,我了解这个人。你们千万要小心,别让假象迷住了眼睛。” “你们先把情况稳住,千万不要向外透露这个消息。” “好的。” 赵明杰通过手机向张震东作了汇报。 张震东正在下乡的路上,听了汇报后,也吃了一惊,他想不到会出现这样一种意外。一旦这事发生了,办案人员将陷于被动局面,他叫司机立即掉头回纪委。 “明杰书记,你在办公室等我,我马上赶过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张震东赶回到纪委办公室的时候,赵明杰把史凯兵反馈的情况向他作了汇报。 “明杰书记,你怎么看这事?” “张书记,我不大相信,双规的时候被审查人员精神失常,在全国还没有发生过,我不相信会在我们这里发生。加上我对罗国平的了解,我觉得他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罗国平这一辈子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从基层一步步干到现在,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不可能在审查期间精神失常。” “那你的意思是罗国平在装疯?” “是的,”赵明杰点点头,“罗国平一直在想着如何逃避我们的审查,他的一些亲戚朋友也在想方设法阻拦我们进行调查。因此,我分析这是他在装疯卖傻。” 张震东说:“从心理学上来说,像罗国平那样的懂政策法规的腐败分子在实施腐化的时候心里已经经受过煎熬了。每腐败一次,他心里都会考虑到事情带来的后果、将来的结局。可以说,每一次,他们都是在冒险。敢于冒险的人,心理素质是比较好的,这种人发生精神病的概率很低很低。” “是啊。” “明杰书记,要不这样,先不要向外透露这个消息,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我们到市精神病院找个专家前来看看,实在不行,再给他做个鉴定。” 张震东与赵明杰一起来到9号楼。 罗国平这时已经停止了撕扯纸条,坐在那儿呵呵地傻笑着。 看到张震东和赵明杰进来,他一脸傻样地站了起来,说:“叔叔来了,叔叔来带我回家了。” “罗国平,请你看清楚,我是赵明杰。” “赵明杰?叔叔,你说的赵明杰是谁啊?”罗国平问。 “罗国平,你听清楚了,张书记今天来看你了。” 罗国平对赵明杰的话置若罔闻,依旧说道:“叔叔,我要回家,要不你带我去玩。” 两个人离开房间后,张震东叮嘱史凯兵他们千万要小心,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要小心,千万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赵明杰说:“张书记,要不,从今天开始,增派看护人员,每班三个人?” “行,就按你说的办,一定要加倍小心。” “明杰,现在我们怎么办?” “张书记,我有一种预感,罗国平是装的,这是一次阴谋。” “既然这样,我们抓紧时间把有关精神病鉴定的专家请过来,尽快作出结论。时间长了,我们就更加被动了。” “好的,我马上就到市里去请专家。” “可千万要请那种党性原则强、专业过硬、能保守秘密的人。” “我记住了,张书记,这事您放心吧。” 张震东确实有些担心,作为单位的主要负责人,他知道罗国平的精神失常一旦成为现实,市纪委将处于一种非常被动的状态。无论是罗国平的家属,还是社会上某些居心叵测的人,都将会借机制造一些对纪委不利的舆论,弄不好罗国平的家人还会趁此机会闹事。 赵明杰的确不相信罗国平会精神失常。 在纪委工作这么多年,他与罗国平虽算不上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但对罗国平也有着较深的了解,以罗国平的心理素质,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他相信,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你再怎么装,也会露出马脚的。 他心说,罗国平,你如此玩把戏都只能是给自己增加笑料而已,我一定会揭穿你的。 chapter22 赵明杰从市精神病医院请来了专家杨知扁教授。杨知扁详细地问清了病人的情况,来到9号楼之后,杨知扁在罗国平的房间里仔细观察了一下,跟罗国平简单对了几句话,又看了看罗国平的表情,面无表情地走了。 到另一个房间坐下后,杨知扁教授对赵明杰说:“以我的感觉来看,他的精神病是伪装的。尽管他的行为很像,但是他离不开伪装者的特点。刚才我一进去,他就有反应了,好像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一样,动作的幅度更大。不知道你们这几天是否发现,越是人多,他越是疯得越厉害,很有点人来疯的味道,这就有故意的嫌疑了。特别是他的眼神,虽然说他装得有点呆傻,但他却还在观察我们的反应。还有一点,通常的精神病人在发病前期都是有预兆的,突然发病的情况很少很少。像他这样的经历过风浪在高位上任职的人,心理的抗击打能力比普通人要强得多,除了有家族遗传病史外,几乎没有得精神病的可能。” “杨教授,你可不可以现在就揭穿他?”赵明杰迫不及待地问。 “这个恐怕不行。对精神病的鉴定,一直以来存在着较大的争议。除了器质性精神病之外,一般的精神病很难通过一种仪器或者其他什么手段鉴定出来,也就是说,难以得到实验室的检查结果作为判断的重要依据。所以,对精神病人的鉴定就成了一种经验科学,是鉴定者在了解精神病人的病史和临床表现上,综合其掌握的专业知识作出的主观判断。这种鉴定,往往需要成立鉴定小组,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方法来下结论。我一个人下这个结论,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即使我现在对他的精神病持怀疑态度,但我仍然不能下这个结论。” “杨教授,你知道,目前他正在接受调查,我们不可能惊动太多的人,否则,工作上的保密要求就难以达到。” “是的,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光下结论没有用,他仍然装病。到时怎么办?我建议你们还是让他自我暴露,让他自己打破自己的谎言。” 赵明杰非常着急,说:“万一罗国平长期装下去怎么办?这不仅会影响案子的进展情况,而且社会上还真会以为他是疯了。” 杨知扁自信地笑了笑,说:“赵书记,你别着急,凡事总有办法。对付这种人,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只要他是假的精神病,保证他几天之后就露馅。” 杨知扁的话,让所有办案人员都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史凯兵是他们当中最紧张的,作为在办案点的负责人,如果罗国平真的疯了,自己是脱不了关系的,到时即使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楚。 现在,情况成了这样,史凯兵他们就想着怎么让罗国平露馅。 罗国平照样是疯疯癫癫的,满嘴胡言乱语,看见人不是叫叔叔就是叫阿姨,见到什么、抓住什么就往嘴里送。 一天,小刘突然叹了口气,说:“贺佳,真想不到啊!弄了半天,我们竟跟一个疯子住在一起。” “是啊,刘哥,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间疯了。” “真是可惜,一个好好的局长就这么疯了,估计今后出去也做不了什么了。” “还出去?刘哥,难道你没有听说吗?那天我听领导说,这几天就要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要采取强制措施进行治疗。” “送精神病院,我没听说过。要真是送那种地方,可就真的完了,这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患了精神病了么?” “那是肯定的,估计也就只能在精神病院过完以后的日子了。” “天天与疯子们关在一起,还要吃药、打针、做操,听说还要被电击。你看,那些从精神病院出来的人,一个个都精神呆滞,木讷得很。听说就是因为吃多了镇静类的药物,以及受到了电击治疗。想想真是可怕。” “问题是与疯子们关在一起,那真是太可怕了。他们又跳又笑的,随时上来可能摸你一下,咬你一口,或者手里拿什么敲你一下。那多可怕啊!” “也不知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精神病是很难根治的,即使治好了,以后也可能复发。所以,一个人如果得了精神病,那么他一辈子就彻底完了。 罗国平本来正在装疯,自言自语,一会儿要回家,一会儿又要吃东西。听了小刘和贺佳的话,他不由得停了下来。 小刘与贺佳看他不嚷嚷了,心里更加明白了,说得不免有些夸大其辞。 “刘哥,你看过精神病人看电影么?” “没有。” “我曾去精神病院玩过,晚上在那里看过电影。那些康复得较好的精神病人可以出来看电影,一人手中拿着一条凳子,在医生的指点下,到固定位置坐下。他们统一穿着医院的服装,样子滑稽极了。” “医院对病人算是非常好了。” “但是,对有些病人就不同了,强制关起来,实行电疗,实际上就是用电击,对神经和神经中枢进行打击。你想想,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我小时候在乡下被电话机上的电池电一下,都浑身发抖,直哆嗦。这种电触在身上是什么感觉?有多难受!” “其实,他自己倒不是最要紧的,最关键的是,家人从此要受连累了。罗局长本来刚刚结婚,新婚妻子又那么漂亮,如果他真的住进了神病院,后果就很难预料了。风华正茂的美貌少妇,不可能跟一个精神病人过一辈子的。听说他的女儿也正在读大学,如果知道自己父亲疯了,她怎么在同学面前抬起头来?今后怎么工作啊?” ……听了这些话,罗国平不由得有些得意,心说,这倒不要紧,正是我妻子要我装疯呢。 罗国平真正担心的是真的把自己强制送到精神病院。到时,即使家人相信自己没有疯,但社会上的人会怎么看?还不照样把自己看成是疯子,最大的问题是还不能跟人家解释说自己是装疯的。 如果一味地装下去,天天跟疯子关在一起,到时恐怕不疯也疯了。即使不跟疯子关在一起,也恐怕得一直装下去,天天说疯话,做疯子一样的动作,被人指点、耻笑。 罗国平犹豫了,自己要不要继续装下去? chapter23 赵明杰起了个大早,像以往一样,他先到大街上沿河快走了一圈,出了一身汗,回家后洗了个澡,感到一身轻松。 上班不久,门口来了个女子。 “您好!请问您是赵明杰书记吗?” 赵明杰说:“您好!我就是赵明杰,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赵书记,我是罗国平的妻子苏丹丹,今天特意上您这里来了解一些关于罗国平的事情。” “请坐。”赵明杰给苏丹丹倒了一杯开水,“不知苏女士想了解哪一方面的情况。” “我想了解一下罗国平在双规期间的身体状况。” 赵明杰心里吃了一惊,怎么这么巧?罗国平那边刚刚装疯,这边他的家属就来问身体状况来了。是纯属巧合,还是另有隐情?看来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问题。“苏女士,这一点请你放心,罗国平同志在双规期间饮食起居都很好。” “赵书记,我听说的却不是这样,听说罗国平已经出现精神病症状了。” 赵明杰心里这时更加明白了,他沉着地笑了笑,问道,“请问苏女士,你是在哪里听说的呢?” 苏丹丹想不到他会有此一问,说:“这个我就不便告诉您了。但我的消息非常准确,罗国平现在已经被你们逼出精神病了。我不知道你们在双规时对他采用了什么样的非法手段,导致他出现这种情况。” “苏女士,请你注意措词。我们的一切办案行动都是依据有关党的纪律处分条例和办案程序来的,没有采用任何非法行为和非法手段。我想强调的是,希望你们保持对罗国平同志的尊重,不要相信和擅自散布不利于罗国平同志今后生活的谣言。作为罗国平同志的妻子,你更要为罗国平同志考虑。” “赵书记,我相信我所听说的都是实话,而不是你说的什么谣言,我现在就想见到他。” “苏女士,你虽然是罗国平同志的家属,但同时你也是我们调查的当事人,与案件有着密切的关系,根据目前的情况,你们现在还不适宜见面。” “那么,罗国平的弟弟可不可以见?” “恐怕也不行。对案件调查有影响,所以,只有对不起了。” “怎么会这样?就是坐牢也允许家属探望的,你们这里难道比牢房还更厉害。” “苏女士,这不是坐牢,组织调查与坐牢完全是两码事。不要说现在问题还不是很清楚,就是有问题,也还没有进入司法程序。” 苏丹丹看在赵明杰那里得不到什么结果,又找到张震东,张震东委婉地回绝了她。 黔驴技穷的苏丹丹又找到祝勇书记,“祝书记,您要为我作主啊,罗国平已经被他们逼得发疯了。” “苏女士,这不大可能吧。据我了解,罗国平同志在双规期间一直都很好,并没有出现你所说的情况。” “问题是现在他已经精神失常了。” “这样吧,你先别急,我了解一下情况再答复你,行吗?” 苏丹丹走后,祝勇给张震东打了个电话,“震东,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张震东知道,肯定是为了罗国平的事。 “震东,罗国平有没有发疯?现在家属吵着要见面呢。” 张震东把罗国平这几天的表现简要汇报了一下,同时也把有关专家的意见向祝勇作了汇报。 “原来是这样,万一他一直装下去,怎么办?” “如果他一定要装下去,我们只有再次请专家对他的情况进行鉴定。现在我们的意思是让他自己露馅,先观察两天,这两天我们正在想办法呢。” “这事你们一定要慎重,如果真的有人在双规期间精神失常,家属找上门来,到时大家都不好交代!苏丹丹临走时还说,罗国平的亲属可能会集体上访。” “祝书记,你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现在决不允许他们见面。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苏丹丹与罗国平在有些问题上是共同犯罪,估计不久,将要对她采取法律措施。她一定要见罗国平,目的就在于串供,因为她目前无法知道我们了解到了什么,掌握了哪些证据。”祝勇补充道。 张震东回到办公室,赵明杰过来了。 张震东给赵明杰泡了一杯铁观音,“明杰,喝喝我这个铁观音,味道醇正。” 赵明杰喝了一口,说道:“好茶!” “到处都在卖铁观音,哪里有这么多?多了就难以保证品质了。” “张书记,我感觉这里面有问题。”赵明杰言归正传。 “苏丹丹今天的表现有问题。罗国平刚刚装疯,苏丹丹就到纪委说我们逼疯了他。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估计是内外串通好了,他们先要求罗国平装疯,然后马上开始给我们施加压力,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是啊,刚才苏丹丹来了之后,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想,我们得在我们办案人员当中进行摸排,一定要把这个人查出来。否则,工作将会很被动。”赵明杰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估计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从前一段的调查情况来看,他们也是刚刚找到这个人,泄露出去的情况不会多。” 赵明杰把楼内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了看,没有发现外来人员进入9号楼,那么会是谁呢?难道是外调组的人员?只有他们与罗国平及涉案的有关人员接触得多一些,也只有他们能掌握到案子的有关情况。 赵明杰和史凯兵把所有的调查组人员都过滤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赵明杰分析,里面的人跟外面的人串通比较容易,打电话发信息都可以,甚至外调时找个空闲时间见面也不会太难。但是,要跟里面的人传递信息就难了,打电话肯定行不通,在谈话时最少有两个人在房间里问话,根本不可能传递信息,在房间里,有监护小组的人,也没有机会。那么,他通过什么方式来跟罗国平接上头,告诉罗国平怎么做呢? 最隐蔽的就是小纸条或者二人独处的时候。 “凯兵,你悄悄查一下,这几天罗国平与办案人员有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史凯兵把这几天的值班情况登记表拿来看了一下。 “没有,除非是二人当中一个上厕所的时候。” “问题的关键是,这个人既能与里面的人接触,又能与外面的人接触。” “你再查一查,这几天凡是外调人员的行踪,全部进行登记,特别对那些外调时单独外出过的人员,一定要弄清楚他们的去向。” “赵书记,这样会不会挫伤大家的积极性?” “你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特别要注意措词。” 史凯兵登记了全体外调人员的行踪之后,还是没有发现问题。 “不过,那天李思成请了两小时假,说回去看看他的父亲。” “就是那个公安局抽调过来负责保卫工作的小李?” “是的,就是他。” “可是,他没有机会跟罗国平接触呀。” “按理说是的。” “你再了解一下,他有没有跟罗国平接触过。” 史凯兵一会儿就向赵明杰报告了一个情况,“那天看护人员小刘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下,请李思成帮忙看了一会儿。不过不是单独,而是与贺佳一起。” 赵明杰意识到,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 一会儿,贺佳来到赵明杰面前。 “贺佳,近几天你们看护罗国平时碰到了什么特殊情况吗?” “没有,每天都一样,只是罗国平那天突然间就成了精神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装疯。” “那天小刘出去,是谁代替他与你一起看护的?” “是公安调来的保卫人员李思成,他与我一起看了一会儿。” “那么,中途你出去过没有。” “没有,我只是到门外接了一个电话。”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只有李思成和罗国平在房间里?” “是的。” “你发现了什么不正常的情况吗?” “我接完电话进去的时候,觉得李思成很紧张,我很奇怪。”通过查询通讯记录,史凯兵查到李思成那天出去前接了治安支队副大队长张登格的电话,在办案期间根本没有回过家里。 公安局政委杨沐阳通知李思成,说有个临时任务,让他向专案组请半天假,赶快回到局里。 李思成来到杨沐阳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赵明杰也在场,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杨沐阳说:“思成,来,坐下。” 李思成惶恐不安地坐下了。 “小李,今天我们找你来核实一件事情,那天你请假说回去看看父亲,你还和谁见了面?” “杨政委、赵书记,我那天回去只看了我父亲。” 杨沐阳说:“小李,今天我们没有把这件事当做一件案子来办,谈话人也仅仅限于我和赵书记两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为了挽救你,同时也照顾到你的面子,以及你今后的工作和生活。” 赵明杰说:“小李,我们希望你能实话实说,好在这件事造成的后果不是太严重,你不要有太多的思想负担。” “小李,如果没有经过调查,我们也不会找你谈话,希望你实话实说。这样对你、对大家都有利。” 李思成想不到这么快就露馅了,只好把当天晚上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赵明杰和杨沐阳,同时把父亲在医院的账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2万块钱的事也作了说明。 赵明杰对李思成说:“小李,你也许不知道,你这一张纸条,给专案组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差一点就闹出一个集体上访事件来了。” “赵书记,我知错了,我请求组织处分我。” “在金钱的诱惑面前,你能不为所动,这是一个共产党员的本色。从这一点上来说,你经受住了考验。但是,你为人太讲江湖义气,差点让自己犯下大错。” 杨沐阳说:“这件事情,组织上决定不处分你。为了不给你造成什么影响,在案子结束之前,你照样到专案组上班。但是,小李,千万不要再犯错误,一定要经得住考验。” “那这2万块钱怎么办?” “你先放着别动,等到查出是谁存的,再还给他。你家里没钱,我们会帮你想办法。” “杨政委、赵书记,谢谢你们这么关心我!请你们放心,我决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一定认真负责地把事情做好。” “好,你回到9号楼之后,照样工作,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 “好的,我一定会的。” “如果他们再联系你,你要向专案组汇报,再根据需要行动。” “我一定会根据安排行动。” “我们相信,你一定会这样做的。” chapter24 罗国平装疯的日子,正是他最难受的时候。 平时过惯了好日子,上车有人开门,吃饭有人盛好,晴天有人遮阳,雨天有人打伞。就是在双规时,办案人员在生活上还是挺照顾他的,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委屈,除了不能任意外出,其他的样样都好。可是,装疯的时候,他不仅要不断地装出傻笑的样子,还得把桌上的纸张什么的弄碎了往嘴里塞,那滋味可真是难受死了。 罗国平在想,不知道要装到什么时候。如果要一直装下去,那还不如不装。装疯比坐牢还难受,我情愿被判刑坐牢,也不过这种日子。 小刘和贺佳他们几个总是不停地说“可惜了,可惜了”。 罗国平听了心里更难受,好像自己真的变成了疯子一样。 罗国平正在嚼纸的时候,院子外面来了一辆救护车。 史凯兵对罗国平说:“来,来,走,我们换一个地方。” 罗国平猜测,可能是精神病院来的救护车,上了车就意味着自己成了患有精神病的人了。 他说:“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想到在精神病院与众多的精神病人关在一起的情景,罗国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怎么办?怎么办?罗国平反复地问自己。 史凯兵这时开始做动员工作,“大家一起来,把他抬到车上。我们尽快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进行治疗。” 罗国平用力挣扎,坚持道:“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 “送你去看病,大家都是为你好。” “我不去,我没有病。” 罗国平奋力挣扎,无奈史凯兵他们人多,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弄上车。一位医生拿过一条软软的皮带,准备把罗国平扣在座位上,把他的身子紧靠着座位固定好。 这时,罗国平对史凯兵喊道:“史主任,我真的没病。” 史凯兵说:“你都病了好几天了,还说自己没病?” 罗国平两脚一用力,就要站起来,旁边的人赶紧把他按住。 “史主任,我真的没病,我的病是装的。” “是装的?”史凯兵好像不相信一样,“那么,你知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吗?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我知道,这是你们对我实施双规的地方,我因为违犯了有关纪律现在在这里接受组织审查。”罗国平的表情很沮丧。 史凯兵又问:“你的新婚妻子叫什么名字,你们在哪儿办的酒席?” “我妻子叫苏丹丹,我们是在深圳办的酒席。史主任你就别问了,我真的没病。” 罗国平又回到了房间里。 史凯兵马上打了个电话给赵明杰:“赵书记,罗国平真的是装疯!你那一招果然奏效。他先是死活不肯上车,上车后就说实话了。” “是啊,昨天我看他一脸愁容,就知道他心里难受,装得太累了。他知道,要是真的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与真的精神病人关在一起,更受不了的。” 赵明杰立即来到张震东的办公室,把罗国平承认装疯的消息告诉了张震东。 张震东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高兴得连声说好。“明杰,想不到罗国平还来这一招对抗组织的调查,把我们吓了一跳。” “这正好说明罗国平心里有鬼。” “是的,你告诉凯兵他们,一定要抓紧时间,把案件查个水落石出。今天晚上,我到9号楼请办案组的同志们吃饭,麻烦你转告全体办案人员。” “好,我先代表办案组的人员谢谢张书记了。” “谢什么啊,大家这一段时间辛苦了,夜以继日,顶着压力,确实不容易。我这个当书记的,请大家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祝勇听到罗国平已经承认装疯并且已经回归到正常的消息时,心里也很高兴,嘴里骂道:“这个罗国平,真他妈的扯淡。好好的,装什么疯?” 张震东说:“现在好了,苏丹丹不可能再以此为借口了。” “是啊,不过,震东,你一定要嘱咐办案组的同志,千万小心,一定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要注意他们又玩出什么新花样。” “好的,祝书记,您放心,我们会加倍小心的。” 苏丹丹和罗力锋却不知道罗国平已经自己承认了装疯的事情。 苏丹丹准备召集一些罗国平的亲戚朋友到市委上访,给市纪委施加压力。 罗国平的母亲说:“丹丹,这样做妥当吗?国平他没疯,我们这样一闹,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他真的疯了,到时他出来还怎么见人啊?” 任丽琼说:“我看,不能这样去闹,国平装疯只要到相关医院去鉴定一下,真相就出来了,装不了多久。我们这样去闹,对国平很不利。不要说今后在社会上人家会把他当做精神病人,就是今后在判决中加上装疯这一点也是不利的。” 苏丹丹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她本想说,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来插什么嘴?但话到嘴边又停下了,她感觉到这个女人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势。 罗克锋:“会不会真的把我哥送到精神病院去,跟疯子关在一起?要是那样,他肯定会受不了。” 任丽琼看了一眼罗国平的父亲说:“爸,这件事情你们还真得慎重考虑,我觉得这样对国平的影响不好,所以我不去。” 苏丹丹这时再也忍不住了,冷笑着说:“你当然不会去,罗国平又不是你的老公,你巴不得他出事呢。” “国平虽然与我离了婚,但他还是我女儿的父亲。我不会不知轻重地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的。现在你作为国平的妻子,就更应该事事处处为他考虑。” “你——难道我现在不是在为他考虑吗?” “你这哪是在为他考虑,你这是害他,无非是让他多吃点苦头。” “你为他考虑,那你做了什么?” 任丽琼不卑不亢地说:“我做了我应该做的,做了我能做的。” 罗力锋说:“你们两位都不要吵了。我看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先到市纪委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苏丹丹又来到赵明杰的办公室。 “赵书记,我丈夫被你们逼疯一事,现在怎么办?” 赵明杰笑了笑说:“苏女士,我认为你这种说法是很可笑的,你怎么会把好端端的丈夫说成是精神病人呢?” “赵书记,我不是来跟你开玩笑的,我是来跟你们提出抗议的。你们查处腐败分子我不反对,但是,你们也不能把好人逼成病人。我和国平刚刚结婚不久,你们现在把他逼成了一个疯子,让我今后怎么过?” “我再声明一句,苏丹丹女士,我们查案子也不是开玩笑的。罗国平同志没有精神病,他好好的在办案点接受调查。” 苏丹丹正要说什么,包里的电话响了,她取出电话一看,是罗力锋打过来的,于是赶紧到门外接听电话。 不一会儿,苏丹丹回来对赵明杰说:“赵书记,对不起!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她匆匆离开了市委办公大楼。罗力锋在电话里告诉苏丹丹,罗国平已经把自己装疯的情况向调查组如实作了说明。 原来,罗力锋安排在9号楼附近的线人,当时看到一辆医院的急救车停在9号楼门口。一会儿,就看到罗国平被几个人扶着走了出来。他们耳闻目睹了罗国平承认装疯的全过程。 罗力锋怕苏丹丹出洋相,赶紧给她打了电话。 chapter25 外调的阻力仍然比较大,一些接受谈话的人,仍然存在较大的顾虑,不大愿意配合调查组的工作。 “赵书记,现在有些人还是不大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不愿意提供相关线索。” “大家不要着急,存在这种现象,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当事人本身思想上不愿意配合,还存在一定的顾虑,担心把问题交代了,纪检或者执法部门会追究他们的责任。或者担心以后罗国平出来之后,官复原职,到时对他们不利。另一种是有说清楚问题的想法,但是有人在我们之前做了工作,或者说他们受到了威胁,不敢把问题说清楚。” “是啊,赵书记,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我们可以慢慢地打消他们的顾虑。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现在我们首先要把那些威胁当事人的人搞清楚,让他们浮出水面,免去当事人的后顾之忧。” 赵明杰来到杨沐阳办公室,二人一起商量如何让那些跟踪者归案。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在盯梢是肯定的。但是,我们很难证明他们在跟踪我们的办案人员。” 杨沐阳说:“是啊,很难得到证据,他住他的酒店,他开他的车,他们完全可以说这是偶然。” 赵明杰说:“可不可以这样?对那辆松b-86222车上的人,我们以他们使用假牌照为由,将他们先扣留,问话,看看是谁在幕后指使的。” “老赵,你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马上让我们刑侦人员调查一下,看看那些人过去有没有案底。以我的经验看,这些人大都在江湖上混,多少会有点情况,只要有情况,我们就可以以这个名义把他们找来,到时,就由不得他们不承认了。” 下午,在跟踪调查组的时候,公安人员将松b-86222车拦截了下来,调查一下,结果发现这是一辆赃车。于是,案件很快移交到刑侦这边。 车上的两个人一个叫陆青,一个叫黄晓峰。 经过讯问得知,这辆车是二人从河阳买来的,价格很便宜,只有8000元,他们并不知道车是赃车。 “你们这是明显的销赃行为,买车哪有不要对方手续的?这么好的车,这么便宜,你们能不知道有问题?” “我们只是一时贪图便宜,真的不知道是赃车。要不,我们带你们去河阳找到那个人,算不算我们立功?” “如果能破获案子,当然算你们立了功,到时可以从轻处理。”办案人员话锋一转,“不过,现在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只要我们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 “你们跟踪市纪委办案人员,是受谁的指使?” “这个,这个……”两人犹豫了半天,没有说话。 “不是说全告诉我们吗?” “我们不敢说,被他们知道了,我们就连命都没有了。” “不要危言耸听,现在是法治社会,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随随便便就要了人的命?法院判决死刑,还要经过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呢。” “我们不是危言耸听,真的是这样。如果被他们知道了,我们真的是不能在这里落脚了。” “你们放心,我们会保护你们的。你们这样成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生活有意思吗?这样的日子过得舒服吗?” “是余建平让我们跟踪的。他给我们每人每天100元钱工资,另外我们车子的油费也由他出。他让我们及时把发现的情况告诉他,往哪个方向、哪几个人、找了谁、有多长时间,都要弄清楚。余建平还说上头有人会罩着我们,就是公安内部也有人帮忙。” “余建平是谁?”办案人员又问。 “余建平就是肖云天的手下。”黄晓峰说。 “肖云天的手下?” “没错,大家都叫他建哥,很多时候,他的话就是肖云天大哥的话。” 河阳市公安根据陆青和黄晓峰提供的线索立即破获了一个专门到广东福建一带盗窍小车的盗车团伙,涉案金额达1800余万元。 肖云天在海阳算是一个知名人物。他曾经两次坐牢,在黑道上越混名头越大。8年前,他第二次坐牢出来的那天,有60多辆小车到监狱门口等他。据说,这些车里还有部分是海阳的干部,中午,则在海阳大酒店摆了30桌酒席为他接风洗尘。 赵明杰恍然大悟,怪不得有些人会这么害怕,原来是肖云天在作怪。 其他的跟踪人员,大部分都在刑侦那边有案底,因此一个个被找去接受讯问。 幕后人员全部指向肖云天。 肖云天的名下有三个大石矿、一个小煤矿。有人说,肖云天日进斗金,这话一点不假。此外,肖云天还经营着云天宾馆。云天宾馆一楼是大宴会厅,二楼是小包房,三楼是歌厅,四楼、五楼是休闲保健中心,六楼到十八楼是宾馆客房。 肖云天与罗国平是什么关系呢? 史凯兵说:“从生意上看,他与罗国平打交道并不多。” 赵明杰说:“但是,我们不能排除他们通过另外的途径打交道。要知道,肖云天目前在海阳的势力非同一般,如果他有心要认识哪个人,几乎没有办不到的。” 在案情分析会上,大家听说肖云天掺杂在里面,都感觉到了一种空前的困难。因为肖云天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干部,党的纪律和监察条例对他起不了约束作用。 “同志们,大家一定要振奋精神,我们是一级纪检监察机关,不能被一个肖云天给难住了。肖云天不是党员不要紧,不是监察对象也不要紧,我们还有法律。我赵明杰就不相信还有法律管不住的人。大家放心大胆地去查,我赵明杰随时都站在你们的身边。”赵明杰为大家打气。 肖云天知道,跟踪办案人员的那几个弟兄全军覆没,一个个全都进去了,矛头肯定指向了自己。 “力锋,那些小兄弟全都进去了,一个不留。看来,纪委那边肯定知道是我让他们去跟踪的了。” “云天,知道了无关重要!对你,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你既不是共产党员,也没有一官半职的,那些纪律什么的对你根本不起作用。” “那当然,他们又不可能对我实行双规,但是,万一你们公安参与到案子中来了,可就麻烦了。现在我有一种预感,自己在引火烧身。”肖云天心里很不踏实。 纪委的同志找到了肖云天,“肖总,我们想找您核实一个情况。” “有什么几位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前段时间,我们正在办理一个案子,办案人员被跟踪。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看,这件事与您的手下有关系,我们想听听您的解释。” “我想我与你们办的案子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至于那些人跟踪你们的办案人员,那更是不可思议。” 肖云天拒不承认,办案人员也没有深究。 纪委的工作人员走后,肖云天并没有轻松下来,他的心情反而更加沉重了。 肖云天吩咐手下的弟兄:“近段时间小心点,不要无端地到处惹是生非。” 罗力锋找到肖云天说:“云天,我哥的事情怎么办?现在崔立他们还在找那些开发商问话,我怕他们会顶不住。” “李春河的车不是被毁了吗?还能怎么办?”肖云天问。 “我也是来你这里讨个主意,光毁了李春河的车,保证不了他们不开口。那些商人,为了自己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力锋,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晚上,崔立接到一个电话:“请问,你是纪委的崔立吧?” “是的,我是崔立,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罗国平案子的一个知情者,现在有一条重要线索要向你举报。” “你请讲。” “我已经写好了材料,想当面交给你。” 崔立正苦于找不到相关材料证据,他听了不禁非常高兴,“你把地址告诉我,一会儿我就过来拿。” “你会不会向罗国平的人汇报这件事,出卖我?” “不会,我怎么会这样做呢?我一定严格保密。” “那你就不要带其他人过来,只要看到还有第二个人,我就不跟你见面了,这份材料你也别想得到了。” “好,我一个人来。” 电话里,对方不肯告诉他姓名,只约定在离六一九不远的一座烂尾楼里见面。崔立对史凯兵说:“有一个举报者说有材料要交给我,我过去看看。” “到哪儿去,让公安的同志陪你去吧。” “不远,就在前边的那幢烂尾楼里。举报人不同意有第三者在场,否则不现身。” “那好,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崔立拿过车钥匙,正要上车,史凯兵说:“崔立,还是多带两个人去吧,万一是个圈套怎么办?” “万一人家是诚心上门举报,仅仅是有顾虑,我们却兴师动众,会错过一条好线索的。没事的,我们更大的案子也办过,这样的案子能有什么事!” “崔立,你小心点。” “知道了,放心吧,我马上就回来。” 十多分钟后,崔立就来到了那座烂尾楼。他下了车,打开手电,向屋子里走去。屋子里黑漆漆的,静悄悄的。 崔立叫道:“有人吗?请问这里面有人吗?” 除了回声之外,没有人回答。 在上楼的拐角处,崔立突然觉得头上被一个什么东西套住了。接着那东西继续往下套,一直到脚边,然后自己被人绊倒,动弹不得。 崔立这时才知道,自己被人在暗中用麻袋套住了。 有人狠狠地在麻袋外面踢了几脚,“查什么查?我叫你查,叫你查。”听那人的声音,好像很不解恨一般。 接着又有人用木棒疯狂地打,疼得崔立不断在袋里翻滚。 棍棒折磨之后,有人打开了袋口,蒙着崔立的眼睛,开始问话:“你们到底掌握了罗国平的一些什么证据?” “我不知道。”崔立说。 崔立的后腰上马上就挨了重重一脚。 “快说,你们到底掌握了一些什么证据?” “我不知道。” 只听一个声音狠狠地说:“我看你能有多硬!”崔立只感觉脚下呼地一股风声,继而右脚钻心地痛,他一下子跌在地上。 “罗国平现在在里面都交代了什么?快说,不然你另一条腿也保不住了。” “我真的不知道。” “再不说的话,你信不信我要了你的命?” “要了我的命,我也不知道。我死了,你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我劝你们还是趁早罢手,免得以后后悔。” 一个人走上来,拉起崔立,当胸就给了他两拳。崔立只觉得肚子里立刻翻江倒海。 “你倒底说不说。” “我真的不知道。” “胡说,你天天参与调查,难道情况不要汇总?怎么能不知道?” “你要说知道,那是你的事,反正我不知道。” 接下来,又是一阵暴打。 崔立的意识模糊起来。迷糊糊之中,听到一个声音问:“毛哥,这小子死活不说,我们怎么办?” “不说我们也没办法,总不能杀了他吧。再打,就打死了,到时就惹下大祸了。” “难道就这样算了?” “算了,随他去吧。也算给他一个警告了。” 崔立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他睁开眼睛一看,房间里一片白色,床沿上挂着吊瓶。看到他醒过来,赵明杰高兴地说:“崔立,你醒了。” 妻子丽雯马上哭了起来:“崔立,你可吓死我了。” 崔立只觉得浑身疼痛:“赵书记,给你们添麻烦了。” “崔立,你受苦了。” “崔立,赵书记他们昨天在这里守了你一夜,直到现在。” 原来,史凯兵见崔立出去很久,还没有回来,就带着公安的两位干警一路找了过来。一路上他不断地打崔立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史凯兵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于是马上向赵明杰作了汇报。 当他们找到烂尾楼时,在二楼发现了已经昏迷的崔立。大家赶紧把他送到医院进行抢救,崔立的右腿被打得骨折,头部、胸部、腹部、背部到处都有严重的软组织挫伤。 赵明杰听到汇报后,马上赶到医院,一直守在崔立的病床前。 “他们逼问我,掌握了罗国平的什么情况?查到了一些什么东西。我都没有说,于是他们就打我。” 刑侦支队的干警过来调查情况,“崔主任,你认出他们了吗?” “没有,我还没有看到他们,就被一只麻袋从头上套住了。根本没有看到他们,后来他们把我拉出来时,又把我的眼睛给蒙住了。” “他们的声音你记不记得?” “他们的声音,我大概还记得,其中有一个声音比较尖,还有一个嗓门比较大,但略微有点哑。” “还有其他情况没有?” “没有了,我就知道这些。对了,我听到其中一个叫另一个‘毛哥’。” “好的,谢谢你!崔主任,你好好养伤吧。” 伤害纪检办案人员,这种事情不要说在海阳,就是在整个山南省,也还是第一次发生。省纪委听到海阳市纪委的汇报后,感到十分震惊。 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周尚民批示:“这是一起性质十分恶劣的对抗党和国家法律法规的伤害案件,请海阳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集中力量侦破,给犯罪分子以严厉打击。全省纪检监察系统干部,要以崔立同志为榜样,学习和发扬他这种为党的利益、为人民的事业敢于牺牲、无私奉献的精神。” 省纪委副书记、监察厅长钟离宇专程到海阳市人民医院看望了崔立。 chapter26 崔立事件,引起了海阳市委高度的警觉与重视,市委书记祝勇来到市公安局对公安局长傅成刚说:“成刚,崔立的事情,我们不能简单地把他看成一个个案。从中反映出了我们海阳社会治安方面存在的问题。犯罪分子明明知道崔立同志是纪检干部,正在调查罗国平的案子,还胆敢公然行凶,可见是多么猖狂、嚣张。我们要进一步加大社会治安的整治力度啊!要不然,安全感都没有,我们加快发展,提高海阳人民幸福指数的目标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祝书记,崔立事件,给我们公安机关提了醒。使我们对海阳社会治安当中的一些问题看得更深了一层。这几天,我们都在研究讨论关于加大打击犯罪力度的方法与措施。据我们了解,伤害崔立的人员当中有一个叫‘毛哥’的,有线索说,此人是肖云天的手下。” “社会上对肖云天的反映也比较大,请你们好好查一查。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影响到我们海阳的社会治安,一定要予以严厉打击。”祝勇做了明确指示。 张震东、傅成刚、杨沐阳、赵明杰,市公安局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莫子清,刑侦支队长况丙生,六个人在傅成刚的办公室开会。 傅成刚先开了个头:“各位,今天我们把纪委的张书记、赵书记两位领导请到这来,在这里小范围召开一个会议,主要是商量有关肖云天问题的解决方案和应对措施。丙生,你先把近几年我们掌握到的有关肖云天的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 “好的。”况丙生点点头,“肖云天其实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八年前他从监狱出来之后,表面上看好像比以前收敛多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这一次出来,他办事的风格变了,任何事情从来不亲自出马,都是由手下人去做,行事更加隐蔽,很多事情做得非常周密。比如去年10月在与河阳边界的那次故意伤害案件,我们就怀疑是他们做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至今都没有破案。再比如前年在海阳河边的那一宗凶杀案,从作案动机上我们分析就是肖云天他们做的。因为这个人曾经举报过肖云天。但围绕着肖云天,我们调查了两个多月,都没有发现什么。更为严重的是,肖云天以他的几个石矿和云天宾馆为基地,把社会上的一些闲散人员网罗起来,把一些劳教释放人员也招聘到他的企业当中,比如云天宾馆的保安、门卫及一些管理人员,一共20多个人,其本上都是劳教人员。前段时间三楼练歌厅发生顾客被打事件,就是其中一名保安喝酒,调戏女顾客,女顾客的男友出来制止,结果被三楼的五名保安人员毒打致残。据我们分析,肖云天这个团伙已经具有黑社会性质,是我们海阳社会治安的一颗毒瘤。” 莫子清说:“况丙生同志的分析是有道理的,今天既然是一个专题会议,那么我就把有关问题再补充一下。针对肖云天的问题,我们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向,想抓住他们犯罪的主要证据。但是,我们有针对性的多次行动都失败了,弄得群众对我们意见很大,说我们无能,还有的说我们搞假行动。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内部有人在通风报信,说得不好听一点,我们内部有人在充当保护伞。” “正是因为这样,今天我们才在我的办公室开小范围的专题会议,目的就是为了缩小目标,不至于引起人们的注意,使保密工作做得更好。”傅成刚说,“这次市纪委在与我们协作办案过程中,发现肖云天指使有关人员干扰办案,对办案人员进行跟踪,对有关涉案人员进行威吓。这本身又是一起性质非常恶劣的事件。” 张震东说:“首先,我非常感谢公安局的领导和同志们对我们纪检部门在办案上的大力支持!对于肖云天,我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却有所耳闻,知道他在海阳是一个人物。但既是一颗毒瘤,我们就要将他铲除,这次我看是不是两家联手,先秘密地进行调查取证,寻找突破口,到时再将其一网打尽。” 况丙生说:“今年以来,我们也一直在调查肖云天那边的情况,准备选择恰当的时机动手清除。据我们了解,肖云天的手下每天晚上一般聚集在两个地方,一个是云天宾馆,另一个地方是东门的聚富石矿。所谓的聚富石矿,其实还包含了一个金矿在里边,那里有一支所谓的护矿队。” “我们也曾想过,搞一次秘密的突击行动。但考虑再三,还是放弃了。因为行动一旦被他们发觉,就无异于打草惊蛇,给以后的调查取证带来更大的难处。”莫子清说。 “傅局长,我看是不是这样?我们派人先到那几个地方秘密调查了解,或者说寻找规律,摸到情况后,再进行突击行动?”赵明杰说。 傅成刚点点头说:“我也正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们市一级的干警在市区露面的机会多,恐怕被他们认出来。因此,我想从下面的县市暂时抽调几名素质好、经验丰富的干警潜伏到云天宾馆和聚富石矿,来完成这个卧底任务。” 杨沐阳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以一般的客人身份前往卧底,应该不会被发现。微型摄像机等工具还是不要带进去为好。” 张震东听了,也表示赞同:“如果需要我们纪委协助,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傅成刚从明堂县公安局和联成县公安局各抽调了两名干警,明堂县来的一个叫张维成,一个叫高飞,他们负责对云天宾馆进行调查。联成县来的一个叫夏观来,另一个叫林永,他们负责对聚富石矿办公楼进行调查。 张维成当过兵,是个转业干部,高飞是大学毕业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进来的。二人当天就住进了云天宾馆。 晚上他们来到四楼保健中心,发现不断有衣着时髦的女郎在这里进进出出,在一个全是玻璃围着的大厅里,坐着几十个漂亮的小姐,一律都只穿着吊带装。 见张维成他们二人进来,一位领头模样的女人走过来,“先生,要小姐吗?你喜欢哪一位就挑哪一位,看中了跟我说,我让她出来。” 张维成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心说,今天可真是开洋荤了。他故作老练地说:“你给我们挑两个吧,要最漂亮的。” “行,那你先坐会儿,喝口水,小姐马上就来。” 一会儿,两位小姐就站到了他们面前,张维成又故作挑剔地说:“这个太矮了,换一位。” 于是,又换了一位个子更高的过来。 “先生,要开房吗?” “不用,我们在八楼有房间。” “先生,你们是打点还是包夜?” “你这里打点怎么讲,包夜怎么讲?” “先生,亏你还是老手呢!我们这里打点就是一个钟,200元钱,两个小时,做完走人。包夜400元,就是这位小姐今天晚上到明天8点之前属于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张维成故意想了想说:“要不打点吧。省点钱,我在这里要住好多天呢!” “那好,你每天都来,我都给你挑最漂亮的小姐。” 回到八楼房间里,小姐就开始脱衣服。 张维成看了想要阻止又怕露馅,不知如何是好。他对小姐说:“你先去洗澡吧。” 看着小姐走进卫生间,张维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刚打开电视,小姐就在里面喊:“先生,你不一块儿来洗洗吗?” 张维成急忙回答说:“不用,不用,我不想洗。” 一会儿,小姐就光着身子从卫生间出来了。张维成赶紧进了卫生间,“我还是洗洗吧。”进了卫生间,他把马桶盖子放下,坐在上面。 小姐听他半天没有动静,就在外面问:“先生,你在里面做什么啊?不是洗澡吗?” “啊,我先解个手,这几天也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解个手老半天也解不好。你先看电视吧,我一会儿就来。” 张维成坐了站,站了坐,看看时间,才过去40分钟,心说,还有一个多小时可怎么过啊,怎么这两个小时这么久?我不能一直躲在卫生间,这样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他赶紧打开水龙头,冲了个澡,然后穿好衣服出来。 小姐赤身裸体地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张维成说:“先生,你可真搞笑,刚刚洗了澡怎么又穿成这样子,难道你不是……” 张维成心里一阵紧张,差一点就露馅了。他马上打圆场说:“我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对方帮我脱衣服,每次都是这样,所以今天……” 小姐打断他的话,说:“所以今天,就是我给你脱了,是吧。” 说着小姐就赤裸着身子从床上下来,站到了张维成面前,张维成看着她那张姣好的面容,心说,人是长得不错,可惜的是做了这个行业。 小姐把手伸到张维成胸前,开始给他解上衣的扣子。 “先生好像对我毫不动心啊?”小姐问。 “哪里,哪里?”张维成笑着说:“我是太紧张了,看到你这么漂亮,我有点紧张。” “你们这里有这个没有?”张维成取过一张纸,放到鼻子前做出吸的样子。 小姐摇摇头,“先生你要这个?我们这里没有。” 小姐正要给他解腰带时,张维成突然间蹲下了,“唉哟,唉哟……” “先生,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肚子痛得厉害,你等等,我先躺一会儿再说。” 小姐看了一下表说:“时间不多了,只剩下30分钟了。” 张维成按着肚子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说话。心说怎么还这么久呀? 一会儿,张维成睁开了眼睛,跟小姐说起话来。他得知这位小姐刚来不久,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 “先生,现在可以了吗?时间不多了。” “还不行,还痛得厉害。” 一会儿,小姐穿好衣服对张维成说:“先生,我得走了,时间到了。” 张维成这时坐了起来,“小姐别走呀,现在可以了,我们还没有……” “对不起!先生,真的不行,我得走了,晚了要扣钱的。” “这是什么服务嘛,我等会儿要到你们老板那儿投诉你。”张维成故意大声地说。 关上门,张维成如释重负。 一会儿,高飞走了进来。 “你是怎么打发的啊?”张维成问道。 高飞说:“她进门就脱衣服,我只好由着她,我不敢阻止她,害怕暴露了。她脱光以后,我说,小姐,我看你这么漂亮,不忍心隐瞒你。其实我有病,前不久在外地出差时不小心得了梅毒,今天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你要是不嫌弃我,我们就一起玩玩。你要是怕呢,我也不生气,我们就一起聊聊天,反正钱我已经付过了。这样也算我们相识一场。” 张维成说:“你想好了办法也不告诉我,害得我两个小时没办法,只好装肚子痛。” “我也是临时才想出来的。那个小姐听了我的话,脸色都变了。说,‘先生,千万不能做。要不我跟老板说一声,退钱给你好吗?’我便做出一副非常关心的样子说,‘算了,不就是两百块钱吗?不用退,退了你那一份就没有了。’小姐听得心花怒放。我便问她这里有没有白粉,她说有,但是她不知道在哪儿,要去问一个叫白露的女人,就是刚刚那个领头的。我让她帮我问,她说不敢问,否则不仅会被罚钱,还会被毒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跟白露说要刺激的,她就会给我们安排的。 第二天晚上,张维成和高飞二人又来到保健中心。 “两位先生,又来了。” 白露一看他们来了,高兴地过来打招呼,“是昨天那两个还是换换口味?” 高飞说:“我就算了,昨天好累,今天想早点休息。” 张维成说:“来个刺激点的。” “先生吃得消吗?” “没问题,又不是第一次。” 一会儿,白露就带了一个女孩子过来,这个女孩子比昨天那个更加漂亮,长长的秀发披在身上,一条短裤把修长的大腿衬托出来,显得更加性感。 难怪这里生意这么火,原来这里的小姐一个个都这么漂亮。 到房间之后,小姐没有急着脱衣服,而是问张维成:“先生想要什么样刺激的?” 张维成说:“你们这里有哪些刺激的项目?” “这个你脱了衣服就知道了,我保证让你感觉到刺激。” “我不是说这个刺激,我是说这个。”张维成又做了一个拿鼻子吸的姿势。 “这个不好弄,这年头公安查得紧,到哪里弄得到?我也没办法。” 张维成生气地挥手说道:“没办法就算了,你觉得你的味道比它的味道好?只有有了那东西,你才更刺激。” “先生如果真要,那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小姐就在房间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张维成说:“先生,请稍等一会儿。”接着她就把衣服脱光了,亭亭玉立地站在张维成面前。 “先生,我们先做点什么吧?” 张维成说,“好,我先去下洗手间。” 张维成刚到洗手间里,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嘭”、“嘭”、“嘭”,有人在外面叫:“开门,快开门!” 小姐问道:“谁呀?” “公安局查夜的。” 小姐吓得脸都白了,跑进洗手间问:“公安局查夜来了,可怎么办啊?” 敲门声越来越响,“再不开门我们就强行进来了。” 张维成走出去打开门,只见两个公安人员站在门口,见门开了,马上冲了进来说:“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人举报,这里有卖淫嫖娼行为。” 张维成笑着问:“是吗?” “是不是我们检查过就知道了。” 小姐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吓得在洗手间里瑟瑟发抖,哭着说:“别抓我,求求你们别抓我。” “请出示你的证件。” 张维成把身份证递给他,对方问道:“你叫张维成?” “是的。” “你的职业?” “我刚刚从部队回来,还没有上班。” “从部队回来的?作为军人,这是你应该做的事吗?” “对不起,警官,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觉得空虚无聊,所以就出来解解闷。” “你们是愿意跟我们到派出所去关起来,还是就在这里交点罚款了事?” “我们不去派出所,警察同志,我认罚。” “罚款的话就交5000元,现在交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一个警察对张维成说。 办案做笔录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即使罚款也一样要完成这些程序。张维成听了他们的话,心里有了底,这两个公安十有八九是假的,可能是趁机来敲诈的,也许是来试探的。 张维成说:“我想看看二位的警官证,可以吗?” 其中一个人拿出一个本本晃了一下,“这就是,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 张维成心里更有底了。他在床上坐了下来,说:“二位,我说你们胆子也不小,在海阳,你也不问问云天宾馆是谁的地盘,敢到这里来冒充警察敲诈客人?要是肖总知道了,你们在海阳还有饭吃吗?” “你要不相信,现在就跟我们到派出所去。” 张维成站了起来,说:“走就走,我当兵十多年,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只要你有胆,我们到市公安局去,大不了两败俱伤。你们在哪个派出所,谁是你们的头?我大不了是个嫖娼,你们可就不同了,冒充警察,敲诈勒索,两个刑事案子加在一起,二位消受得起吗?” 那两个警察这时突然露出笑脸,说:“兄弟果然见多识广,今天的事就算了,咱们两清,冒犯之处,请多多包涵。” “我倒没什么?这位小姐被你们吓成这个样子,身子都让你们看了,你们总得向人家意思意思吧?” “这不可能,兄弟不要得寸进尺。” “我这人就是不怕事,你要不给,今天二位就别想走。大不了我们大闹一场。最后要么到肖总那儿去,要么到公安局去,我这段时间在家里刚好闷着一肚子气,进去待几天也无所谓。” “这不必了吧?”两人嘀咕了几句。 “行,大哥,算我们倒霉,给两百总行了吧。” “多少倒无所谓,给了就行,好了,兄弟,今天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 事后,高飞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两个人给两百块钱,张维成说:“其实我估计他们是一伙的。在海阳,谁敢到肖云天开的酒店里去敲诈?我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我这人不怕事,是个愣头青。让他们以为我是个贪图钱财的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更加相信我。” 两名警察走了之后,张维成要的东西就送上来了。 “如果明天我还要这东西,还有吗?” “当然,你找我就是,你要多少有多少。” 张维成拿到东西后,对小姐说:“我到卫生间去,不想让你看见我那不雅的样子,想保持一点在你面前的风度。” “好,那你去吧,我等着你。” 张维成到卫生间吸了一支烟,把那一小包东西藏在衣服夹层里。 “啊,真爽,舒服啊!” 张维成做出一副吸食过后过瘾的样子,用力地把床敲得“咚咚”作响,放肆地对小姐说:“来,我们一起快活吧?”伸过手去把小姐的手用力一扭,“我好爱你啊。” 小姐的手被他扭得很痛,叫道:“哎哟,疼死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他用力地在小姐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疼得小姐一哆嗦,“来吧,小姐。咦,我的皮带在哪里?”张维成做出一副虐待狂的样子,吓得小姐赶紧穿好衣服,夺门而出。 看着小姐出了门,张维成不由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张哥,开门,是我,高飞。” 张维成打开门让高飞进来,怪罪道:“你小子,也不过来给我解围!” “我一听是公安局的,就没过来。咱们就是公安,到公安局怕什么?” “哪是什么公安局的,就是这里的保安假扮的,目的就是来试探我,想不到他们还有警服!我觉得这里面可能还有武器。” “有武器,不可能吧?” “真的,刚才那两个人就可能带了枪。他们与我说话的时候,右手总是插在裤袋里,一般人是不会这样做的,这表明他们随时准备出击。这里是肖云天的总部,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我想肯定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明天我们出去时再把有关情况向赵书记反馈,睡觉吧。” chapter27 夏观来和林永这一组则去了聚富石矿。 聚富石矿的办公地点处于去这三个石矿的交汇处,也就是说在一个中心地带,凡是到石矿买石料都得经过这里。在这里开好票,再到矿上装石料。这里主要由肖云天的弟弟肖云飞把关。 白天,夏观来和林永进不去,没有业务来往的人一旦进去,就会引起怀疑。晚上,一般的人更不会到这里来,凡是到这里来的基本上都是熟人。 第一天,他们在外面守候到凌晨5点多钟才离开,发现这里晚上非常热闹,有些人喝酒要喝到下半夜1点多钟,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小车从外面载着形形色色的女人到这里来过夜。喝酒打牌调笑声,彻夜不断。 怎么进去?两个人想来想去,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夏观来的哥哥是个农村的小包工头,读大学时夏观来常常利用暑假时间跟着哥哥去工地上挣工钱,所以对建筑用的石料有一定了解,“除非是假扮买石料的人才能进去。” 夏观来向朋友借了一辆车,来到聚富石矿的办公楼,下了车,带着林永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在一楼的上楼处,一位保安模样的人走过来问道:“两位找谁?” “找你们老总,我需要大批石料。” 肖云飞看到夏观来,握着他的手说:“看先生的手,不像是摸石头的。” “早些年摸过石头、砖头,现在是想经营石头了。我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你们这里的石头品质如何。现在我们附近几个县的石矿资源并不是很丰富,我想与你签订一个长期合约,就是你这里卖往书堂县、联和县的的石料全部由我来经销。” “经销石料,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这个想法的确很好,问题是你们那里的建筑业老板会不会答应?” “他们肯定会答应,现在他们到你这里运,多少钱的运费?其实,我赚的就是这笔钱。我是大批量地运,每次用50吨以上的大卡车,实际可以装到80吨左右。他们每次来装的都是小车,来来回回,人工费、油费、过桥过路费都耗掉了。我搞一个石场,堆放石料就行了,他们到我那里,既方便又省事,如果他们肯出运费,我也可以派小型汽车帮他们送货上门。” “夏先生果然好算盘。” “还有一点,我这样大批量的从你这里运货,对你的资金回笼非常有好处,免去了你们到外面一家一户去催账的烦恼。我想,多了不说,你总得给我几个百分点的优惠吧?” “夏先生,你太精了。” “哪里,比起你肖总,我们算什么?只不过从你的碗里分一点点汤喝罢了,这还得看你肖总给不给呢!” “好,我回头考虑一下,夏先生的这个建议的确是好。” “肖总,我现在可不可以去看看你这三个石矿?” “行,我们这就走。夏老弟,要不你坐我的车?这边的路你不熟。” 夏观来看到一个男人拥着一个漂亮女子下楼去了。 他悄悄地附在肖云飞的耳边说:“肖兄这里不错,金屋藏娇啊!” “哪里,都是弟兄们喜欢,男人嘛!” “肖兄,可有兄弟的?” “夏老弟,你如果真的要玩,可不是现在,得到晚上。如果你自己有,就带过来,如果没有,信得过兄弟我,我就给你带一个,包你满意。” 夏观来随肖云飞装模作样地看了两个石矿,说石料不错,表现出很中意的样子。 在第三个石矿,差一点出了意外。刚进去,夏观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过去与夏观来一起当过泥工的李树生。 夏观来怕李树生说出自己的职业,赶紧说:“李树生,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啊,没有去当泥工了?” 李树生听了他的话,应道:“是你啊,夏观来,好几年不见了。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现在还记不记得握泥刀啊?” “我现在专门搞石料了,怎么不记得?说不定你还没我快呢!” “啊,当老板专门搞石料了,那你不上班了?” “不上了,还是做这个赚钱啊!你忙吧,下次记得到我那里玩啊!” 肖云飞说:“想不到夏总还是上班的人啊。” “唉,那叫上什么班,读高中开始就做泥工,大学毕业后到广州一家建筑公司办公室当管理人员。这种上班哪是什么上班啊!” “我以为你在哪个单位上班呢!” 晚上,夏观来又开着车来到聚富石矿的办公楼,要了酒菜,与肖云飞对喝起来。 这里晚上的气氛与白天完全不同,三个石矿的管理人员基本上都聚集到了这里。小车、摩托车载着形形色色的女人来到这里,房间里不断发出一阵阵浪笑。 也有小青年来这里的,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来了直接上四楼。 “肖哥,上面是干什么的啊?” 肖云飞喝了点酒,说话便肆无忌惮起来:“兄弟,你想干什么啊?到上面干什么都可以,想杀人都行。你信吗?” “我信,我信,肖兄说的话,我怎能不信呢,肖兄,你带我去开开眼界吧?兄弟我还真的没有看过呢。” 醉熏熏的肖云飞带着夏观来和林永上了四楼。 “我的兄弟们基本上都住在这上面。你看看,他们多快活啊,每天有不同的女人来陪。” 肖云飞推开一重门,里面一男一女赤裸裸的,男的看到肖云飞来了,问道:“肖哥,有事吗?”女的见了肖云飞也不害臊,反而嗲声嗲气地叫道:“肖哥。” 肖云飞说:“没事,我带这两位兄弟过来看看,你们继续吧。” 隔壁的房间里,三四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在吸食白粉。 “肖兄,这东西你这里也有?” “不,我这里没有这东西。需要的话得预订,否则是拿不到的。” “那我可以订吗?” “你?”肖云飞笑笑,“不行。你订不到。” “为什么我订不到?” “凡是要订这种货的,必须是有两个以上的熟客担保才行。你我刚刚认识,又没人给你担保,所以不可能给你供货。” “那你帮我担保行吗?” “也不行。” “这里不是你负责吗?怎么你说了会不算?” “我只负责这里的石料,这种货不是我负责。” “那如果你要货呢?” “我不吸那东西,害人啊。” “啊,原来是这样,每天要货的人多不多啊?” “也不是很多,大概有个30多份吧。” 夏观来听了,吃了一惊,30多份就是每天晚上有30多个人在这里吸毒。 “我真想试试,可不知找谁订这东西。” “楼下,找买菜的廖大叔。他上午去买菜,下午去把东西带回来,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不要自找麻烦。” 来到另一间房门口,夏观来正要推门进去,肖云飞伸手拦住了他,用手敲了敲门,然后再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都瞪着门外,看到是肖云飞,说道:“是飞哥啊,我们还以为是谁呢?”门后面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自制手枪。 肖云飞说:“一个新朋友,带他走走,没啥事,你们玩吧。” 在走廊上,肖云飞说:“有些房间不要乱闯,一定要先敲门,否则,小心挨枪子。” 夏观来心说好险,刚才要是冒冒失失地推门进去,说不定挨了一枪呢。 当晚,夏观来就把情况向赵明杰作了汇报。 第二天,张维成也把情况向赵明杰作了汇报。 在公安局长傅成刚的办公室里,一个抓捕方案正在形成。 张维成和夏观来把这一段时间来的暗访情况作了详细的汇报。 刑侦支队长况丙生把有关情况作了说明:“在我们内部,与肖云天关系较好的主要有两个人,一个是海阳分局的分局长邱志,另一个是我们治安支队队长罗力锋。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有可能是肖云天的保护伞。肖云天因为石矿关系,经常要到治安支队办理购买炸药的相关手续,与罗力锋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利益关系。而邱志这边呢,肖云天的活动范围主要在邱志的管辖范围之内,他的手下多次在公共场所寻衅滋事,后来都是肖云天找到邱志摆平的。我们如果搞突击行动,按理都必须通知邱志和罗力锋。” 傅成刚说:“这个好办,我们正准备到深圳、北京等地去考察学习一些治安方面的先进经验,到时我带着他们两个人出差。” 杨沐阳说:“那不行,他们两个都在你身边,这边一行动,他们肯定会知道,也肯定会明白你带他们出去的意思,万一他们两个……” “老杨,你放心吧,我们出去学习又不带枪,怕什么?我量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再说,几十年公安生涯,我还从来没有停止过锻炼,即使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也不一定就怕了。” 莫子清说:“到时让办公室的何主任陪同着去,也好有个照应。何主任可是全省公安系统武术散打冠军啊。有他在,我们在家的人也就放心了,我们这边一行动,马上就会通知您和何主任的,相信他们两个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事情毕竟还没到这一步,他们犯不着冒这个险。” 第二天上午,办公室通知罗力锋与邱志下午跟随傅成刚到北京出差。 跟着局长出差,这是一个很好的接近局长的机会,邱志与罗力锋都非常高兴,赶紧收拾好东西,跟着傅成刚出发了。 下午4点,200名公安干警就在离市区不远的驻军某部驻地集结完毕,所有人员的通讯工具一律编号上交。 对于这次集结,通知上说是进行大练兵,与部队官兵一起进行大比武活动。 这次抓捕行动的总指挥是杨沐阳,具体负责人是莫子清。 晚上11点,200名公安干警和100名武警再次在训练场集合,莫子清简要交代了具体任务和注意事项,11点30分,队伍准时出发。 一队由100名公安干警、50名武警组成,由刑侦支队长况丙生带领,主要负责云天宾馆的搜捕工作。 二队由100名公安干警、50名武警组成,由刑侦支队副队长艾准带领,主要负责聚富石矿办公楼的搜捕工作。 车队在夜色中悄悄向市区行进,不知内情的人们以为部队在晚间进行拉练。 晚上11点50分,对两个地方的包围之势已经形成。12点整,杨沐阳向两队下达了进行抓捕的命令。 在聚富石矿这边,为了不打草惊蛇,先由5名武警战士翻越围墙进去里面,把两名守门的保安制伏后,打开大门,再悄悄掩进去。 在门卫室两名保安的桌子下面,他们发现了两把霰弹猎枪,于是行动更加小心。 一楼的两个保安最麻烦,他们守在楼梯口,四面的视野很好,想要过去而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 一名便衣走了过去,夜色中向他们招了招手。一名保安走上前来,这名便衣突然在脚下绊了他一下,保安顺势向前倒下去,便衣民警赶紧伸出手做出去扶他的样子,“小心,你怎么了?”实际上却暗中用力把保安打晕在地上。然后,他向另一名保安做了个手势,再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人,表示有情况,要他过来帮忙。 “他怎么了?”另一名保安赶紧跑了过来。 刚走到身边,“噗”的一声,也摔到地上爬不起来了。 在两名保安身上,他们搜出了两支五四手枪,大队人马赶紧按照预定方案占据相应楼层。 四楼的抓捕进行得非常顺利,抓获了几对嫖娼卖淫的以及吸毒的人。五楼的抓捕有惊无险,民警突然破门而入时,有一个家伙正准备抓枪,听到一声断喝“不准动”之后,没有多作反抗,举起双手,乖乖就范。 六楼的抓捕遇到了抵抗。也许是他们发现了楼下的情况,当武警战士和公安民警走到602房门口时,“砰”的一声,里面传来一声枪响,门被打了一个洞。子弹从武警战士身边飞了出去。 武警战士大声向里面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走出门来,这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从门里又射出来一梭子弹。 “里面的人听着,现在再次警告你们,放下武器才是你们的唯一出路。” “有种你们就冲进来吧,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里面的歹徒叫嚣道。 一位武警战士打开一个催泪弹,从门洞里扔了进去,滚滚的白烟不断地冒出来,里面的歹徒不断地咳嗽起来。 一会儿,就有人打开门举着双手走了出来,“别开枪,我投降,别开枪,我投降。”在这个房间里,武警战士们搜到了一把微型冲锋枪、三把双管猎枪、一把六四手枪。 抓捕肖云飞的时候,夏观来正与肖云飞、老廖在一块儿喝酒,旁边还有两个三陪女。买菜的老廖站了起来,说:“警察同志,我是他们请来买菜的,我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你们把我放了吧。” 艾准听说他就是买菜的老廖,心里一阵高兴,于是对他说:“大叔,你放心,今天在这里的人都要到公安局去,都得做个笔录,做好笔录你再回去,行吗?” 艾准向杨沐阳报告情况:“报告总指挥,聚富办公楼这边的抓捕行动顺利结束,共抓捕可疑人员58名,缴获枪支9支,海洛因75克,所有人员无一漏网,没有人员伤亡。” “好,祝贺你们取得成功!” 云天宾馆这边的情况相对复杂些,虽然没有碰到抵抗,但是这么大一个宾馆,人员非常复杂,有前来住宿的客人,有来玩乐的客商,也有来寻找刺激的社会无业人员,更有三陪女、吸毒人员。 在张维成的房间里公安干警搜到了一小包海洛因。 “这是谁的?”公安干警问。 “我的。”张维成回答道。 “哪里来的?”张维成指了指身边的三陪女,“问她?” “快说,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一会儿,况丙生他们也上来了,在房间里当即对这个三陪女展开了审讯。 三陪女交代了白露和大堂经理成小青。 白露和成小青是云天宾馆的中心人物,虽然她们的职位并不起眼,但是她们却是肖云天的心腹。肖云天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特意把她们两人安排到两个并不特别引人注目的岗位上。 白露早年曾是肖云天的情妇,成小青一直以来是肖云天的参谋兼打手。 白露交代,云天宾馆的毒品管理是这样的,肖云天联系好之后,由成小青取货、保管,白露到成小青处领取后,负责分发给客人,同时白露还负责客人的检查考验工作,也就是安排人员对第一次前来要求安排毒品的,通过假扮公安人员进行威胁、恐吓验证。确保无误后,再行送货,稍有怀疑,即停止供货。 整幢大楼里的人员无一漏网。清理人员时,大家发现,肖云天不知去向。 肖云天确实不在里面,这几天他总觉得不踏实,所以没有在宾馆住,也没住在家里,而是住在云天宾馆对面的一个小饭店里。 晚上12点的抓捕行动,他在窗户里面看得非常清楚,待全体人员撤退后,他开着车连夜出城,逃走了。 况丙生在每一层楼留了两名公安干警,准备天亮之后,再集中精力对宾馆开展一次搜查行动。在集中行动中一无所获,假警服、警具、毒品、枪支一样都没有搜到。况丙生隐约觉得还有什么没有发现或者没有找到。 凌晨4点,成小青交代了问题,交代了物品藏匿地点。 况丙生非常兴奋,带着成小青再次来到云天宾馆。成小青带着他们来到地下车库的一间小房里。用钥匙打开配电箱,在箱子里有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的开关。成小青把开关打上去,里面突然开了一扇门,走进门里,成小青在一把电子锁上输入密码,一个小房间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房间里整齐地放着10套警服、警具,10把五四手枪,2把微型冲锋枪,15把霰弹枪,子弹1000多发。另有大量的海洛因、摇头丸、king粉,以及两箱炸药。 “宾馆的设计图上没有这个房间吧?” 成小青说:“没有,这是交付使用后,肖云天亲自设计的,当时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所有的土方都是用麻袋装好,放到后备箱里用小车运出去的,所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水泥等材料也是放在后备箱里运进来,按肖云天的说法就是,要严格保密,决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 “那干活的员工呢,会有人知道吧?” “干活的员工是我们特意到边境的山区请来的。进城的时候蒙着眼睛,干活时,天天吃住在下面,出来时又是蒙着眼睛出去,给了他们很高的工资,然后送他们回去。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两个月是在哪里做事,我们也告诉他们回去不要乱讲、乱说,否则会有麻烦。” “看来,肖云天真是费尽心机啊!” 肖云天涉黑案共抓获犯罪团伙成员38人,除肖云天外,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归案。 肖云天很快被通缉,通缉令张贴在各个车站、码头。 邱志和罗力锋几乎是同时知道对肖云天的云天宾馆和聚富石矿进行集中行动的消息的。 邱志随即明白了这次傅成刚带着自己出差,是调虎离山之计。他琢磨着,看来上面对自己早有察觉。 罗力锋心里也感到不踏实,也明白了傅成刚带自己出差并不是信任自己,而恰恰是对自己的不信任。但是,他不知道是因为这次罗国平的事情自己请了肖云天出面,还是前几次违反规定多批了炸药给肖云天。 邱志心神不宁,傅成刚看在眼里,胸有成竹。“邱志,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啊,傅局,没有,没有。” 三天后。当邱志和傅成刚回到局里时,海阳市纪委的两位办案人员已经在等着他了。“邱志同志,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检查工作条例》,经市纪委常委会研究,报市委祝勇书记和省纪委批准,决定从今天开始对你实施双规措施。稍后我们将会通知你的单位和你的家属,现在请你跟我们走吧。” 接着,局纪委向罗力锋宣布对其停职检查的决定。要求罗力锋好好反思与肖云天集团交往的全过程,认真反思过去,直面所犯错误,接受组织调查。 在肖云天家里的保险柜中,侦查人员查获了肖云天与邱志的一份协议,协议要求邱志尽最大能力帮聚富石矿摆平一切纠纷和矛盾,每年聚富石矿按百分之五的比例分红给邱志。凡是公安有大的行动之前,邱志必须想方设法将消息告诉肖云天,否则,每次从分红中扣除百分之零点五。办案人员还在里面翻出了两盒录音带,其中记录的是肖云天历次与邱志商量如何为手下的弟兄摆脱法律制裁的问题,甚至是如何对有关人员实施打击报复方案。 对邱志充当保护伞案件的调查,主要由纪检三室负责,市公安局纪委配合,同样在9号楼。9号楼更加繁忙了,每天只看到人们进进出出,但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有人想进去看看,很快被负责安全保卫的干警们制止。 9号楼充满了一种神秘的气氛。 一个分工明确的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迅速浮出水面,该团伙以肖云天为首,肖云飞和余建平作为副手,以云天宾馆和聚富石矿为大本营,吸收大量的劳改释放人员,通过强占资源、贩卖毒品、组织卖淫嫖娼,牟取暴利。用巨大的经济利益鼓励手下实施暴力犯罪,拉拢、腐蚀国家公务人员为其提供相关信息,在其牟取非法利益时大开方便之门。为了逃避打击,及时收集到有关公安机关打黑和查案的信息,不惜重金拉拢极少数公安机关的干部,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保护伞。 毛哥他们很快把余建平交代出来。 余建平交代,李春河的车正是他吩咐手下人去毁掉的。 那天上午,余建平找了两个手下,说:“你们想办法把李春河的车毁掉。记住,不要暴露身份,把他的车弄出来毁掉就是了。什么也不要说。” “余哥,为什么要毁掉他的车啊?”一个手下问。 余建平瞪了他一眼,说:“不知道规矩吗?平时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 问话的手下吓得直吐舌头。 晚上,两个手下悄悄地打开李春河大门外的铁门,再打开李春河的小车,把车推到大门外之后再打火点着,开到公路上。 余建平认为,李春河很有可能会向组织上透露消息。为了警告他,也为了警告其他的开发商,余建平决定把李春河的车毁掉。随即,余建平到街上买了个卡,给其余的建筑商发了“李春河的车被毁了”的短信。发完,他把卡扔掉了。 余建平还交代了恶意打伤崔立的案子。 那天,肖云天把余建平叫过去,说:“建平,你帮我去做一件事,不过,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定要谨慎。你帮我去把崔立找过来,追问9号楼里面的消息。” “万一他不说怎么办?”余建平问。 “那就采取措施。逼问。” “肖哥,这个怕不好办,崔立是纪检干部,弄不好我们会引火烧身。”余建平有点害怕。 肖云天沉吟了一下,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没办法。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才让你去办,千万不能暴露自己。” 余建平带领毛哥等几个人把崔立骗了出来。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想以亲戚身份骗崔立,但想了想,觉得还是用举报线索的成功率最高。于是就假称有线索要提供,引崔立上钩,果然,崔立没有多想就来了。想不到,崔立看似一个文弱书生,骨头竟然这么硬,面对毒打和折磨什么也不说。 办案人员问:“给崔立送钱的是不是你们?” 余建平摇摇头,说:“没有,我们从来没有给他送过钱。” 而给赵明杰送钱却正是余建平他们一伙受唐绍昆之托所为。 余建平告诉办案人员,本来他们打算对赵明杰动手的。但是,知道赵明杰当过兵打过仗,不敢轻易下手,也知道他是领导,怕把事情弄大了,收不了场,最后只好作罢。 为了提高对犯罪分子的震摄力,市公安局在市政广场召开了公捕大会。当天上午,广场上人山人海,群众无不拍手称快。 肖云天涉黑集团被摧毁,给罗国平案件的调查工作带来了直接效果,先前不敢开口的一些建设商,现在开口说话了,案情迅速明朗了起来。 赵明杰听到办案人员汇报这一情况之后,非常高兴。立即指示办案人员抓紧时间,尽快取得突破。 chapter28 “果然在莘县。”正在对相关情况进行摸排的樊篱生他们不由得十分激动。 这几天他们都在对新上户的号码进行摸排,给果发现这几天一共办了好几十张卡,既有联通的也有移动的。 “樊队,办了这么多,怎么办?” “这个好办,马骐在当地没有熟人,他的电话应该大部分都是往深圳方向打的。我们重点监控这种电话就可以了。” “要是他不打电话怎么办?” “他肯定要打的,人人都有倾诉欲望,他在这边人生地不熟,找个人说话也不敢。只有打电话跟过去的朋友聊天了。” 果然,查到了一个号码。这个人办卡后打了十多个电话,全是深圳的,没有一个是本地电话。 “这个人应该就是马骐,你们看,他还给苏丹丹发了一条短信。我估计是告诉她,这是新号码。” 在当地公安部门的协助下,樊篱生他们把正在一家饭店睡大觉的马骐抓捕归案。 回到海阳后,办案人员立即展开了对马骐的审讯。 “马骐,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跑?” “我这不是跑,我是去玩,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向上级告你们滥用职权,非法拘禁。” 樊篱生冷笑一声说:“告我们非法拘禁?马骐,你以为你这样我们就会被你吓倒了吗?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会来找你?” “你们有什么证据?” “康安公司的钱都让你转到哪儿去了?每一次的手续不都是你办理的吗?那些底单就是证据。” 马骐眼看在大量事实面前无法抵赖,干脆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了过去。 “所有的责任都是我的,钱被我转移出去了,想在别人的账户上先放一放,过一段时间再取出来。” 一名干警问道:“那个账户是谁的?” 问到这个问题,马骐开始不吭声。尽管办案人员不断地做思想工作,晓以厉害,但他态度非常顽固,“全都是我做的,有什么事,我来承担,康安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我。” 不能突破马骐,就意味着有些情况无法对罗国平和苏丹丹进行认定,就无法追究罗国平的责任。 樊篱生想尽一切办法,仍然无效。人们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使得这个马骐这么顽固。 最后,有人想了一个办法,“马骐是个孝子,把他的父母接过来,做做他的工作,看看行不行?” 樊篱生苦笑了一下,说:“也只有试试看了。” 马骐一看母亲来了,赶紧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娘,我对不起你!” “孩子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在外面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犯法啊?” “娘,我对不起你!” 马骐的母亲哭着说:“骐儿啊,公安同志都跟我说了。你还是如实交代吧,这样对你有好处。” “娘,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有什么比娘更重要的吗?娘今天来,就是要你老实交代的啊,娘想你能早点出来!” “娘,我真的不能说。” 马骐的母亲听到马骐口口声声说不能说,心里非常生气,“你这是存心要把我气死是吧,今天你要是不老实地把情况告诉给公安的同志,我就不走了,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坐牢。” “娘,你走吧,骐儿求求你了!” “我不走,我就陪着你在这儿,一直到死。” “娘,你不要逼我了,你回去吧。” “要我回去,除非你答应我老实地交代情况。” 马骐再次跪在地上说:“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老实交代的,一定会的。” 在马骐的交代中,苏丹丹浮出了水面。 马骐所有的业务款项全部打到苏丹丹在深圳开的一个账户上,再由苏丹丹从中返还一定比例用于公司的日常开支。所以,公司实际上是苏丹丹在操控,而马骐,只不过是走在前台的一枚棋子而已。 马骐非常仰慕苏丹丹,多年来,一直暗恋着她。但是,苏丹丹却一直不喜欢马骐,她觉得他太呆板、太老实。 但是,她始终没有得罪马骐。因为在她看来有人喜欢毕竟是一件好事,何况马骐从来就没有打扰她,也没有影响她。 当苏丹丹准备在内地设立康安公司时,她选中了马骐,她知道马骐对她会言听计从,也绝对会忠于自己。 有一天,苏丹丹对马骐说:“马骐,我准备在内地开办一个公司,你帮我去打理怎么样?” 苏丹丹的信任,使马骐感到十分高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梦寐以求的女子,他很爽快地答应了苏丹丹的要求,“行。只要你觉得我合适,我就去。” 苏丹丹对马骐嫣然一笑,说:“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在外面,你是公司老板。在当地,你就是法人代表,一切经营都由你决定,碰上什么事情,我们电话联系,行吗?” “好的,反正你让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不久,马骐到内地担任康安公司的法人代表。 为了牢牢控制住马骐,苏丹丹决定给他一点甜头。在他答应到内地的当天晚上,苏丹丹把马骐叫到房间里,让马骐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晚上。 “马骐,晚上你到我家里来一趟,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你。” “好的。”马骐很高兴地答应了。 晚上,马骐如约来到苏丹丹的家里。苏丹丹热情地把马骐让进了屋里,说:“你坐一会儿,今天我亲手下厨。” 厨房里不时传来苏丹丹忙碌的声响。马骐想,如果自己能成为这个家的男主人该有多好啊!他正在幻想着的时候,苏丹丹柔柔地叫了一声:“马骐,吃饭了。” 苏丹丹把马骐带到饭桌前,端起一杯红酒,递给马骐,说:“过几天你就要到内地去当经理了,那里的一切全靠你支撑着。为了我们的康安公司,我们干了这杯。” 接着,苏丹丹又倒了一杯,说:“马骐,其实这些年来,你是最让我感动的,我知道你一直默默地喜欢着我。在我的心里,也为能有你这样一份爱感到幸福。来,为了你的爱,干杯!” “丹姐,不要说了。我很惭愧,不能得到你的喜欢。”马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苏丹丹又倒了一杯,说:“马骐,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惭愧的是我。每天,一见到你、看到你的目光,我心里就觉得内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现在我感觉自己已经爱上你了,马骐。今天我就让你爱一次,让你爱个够。来,干了这杯吧。” 苏丹丹把杯子里的酒干了,放下杯子一把抱住马骐。 马骐只觉得血直往脑门上涌,“嗡”的一声,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眨眨眼睛,真真切切地看见苏丹丹就在面前。“丹姐,我……丹姐,我。” “马骐,是不是我不好看啊?” “不,丹姐,你是天下最美的人。” “那你还犹豫什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你那么喜欢我,我就让你真正地喜欢一次。” 这时,马骐已经不再慌张,他知道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不觉冲动起来,一把抱起了苏丹丹。 苏丹丹在他怀里娇笑道:“这才像个男子汉嘛。” 马骐明显感觉到血流速度在加快,心跳在加速……这一夜,成为马骐最难忘的一夜,也奠定了马骐发誓为苏丹丹效力的基础。 每次,苏丹丹来海阳,都要背着罗国平与马骐约会一次,她要用最具诱惑力的美色紧紧地牵制住马骐。 chapter29 司徒安这段时间迷恋于王宏远带来的两个女孩子,天天把她们两个叫过来又唱又跳的,那两个女孩子也会说话,哄得司徒安非常开心。 司徒安有的是钱,心里高兴就为她们大把大把地花钱,两个女孩子第一次碰到这么大方的老板,也乐意跟着他。司徒安整天乐不思蜀,早把苏丹丹给忘了,撤资的事更是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丹丹还在为罗国平忙碌着,她再次联系了司徒安。“司徒会长,你好,我是丹丹啊。我们国平的事,你那边有回音了么?” 司徒安这时正跟张迎李欢在一起寻欢作乐,听了苏丹丹的话,觉得非常扫兴,“丹丹啊,这事恐怕会很难,商会的人大多数不同意这么做,我也没办法啊!”不等苏丹丹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 苏丹丹愣了半天。 装疯没戏了。 商会这边也没戏了。 罗力锋这边呢?肖云天集团被摧毁了,现在他自身难保。 看来,罗国平是保不住了。苏丹丹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与罗国平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只可惜当初的如意算盘还没有实现,就中途废止了。 苏丹丹的眼睛忽然一亮,两年前碰到的一个人物浮现在她的眼前。 那是一次省里组织的招商引资活动,当时作为威力海公司的形象大使,苏丹丹参加了整个活动。在酒宴上,她认识了东方志,东方志很热情地伸出手来跟苏丹丹握手,并邀请苏丹丹到他那里做客。在舞会上,苏丹丹陪着他跳了好几支曲子,跳舞时,东方志一再邀请她到内地做客。 后来,有人告诉苏丹丹,虽然东方志职位不是很高,但手中的权力却很大。 苏丹丹翻出包里的名片夹,找出了那张名片,心说,也不知道手机号码变了没有。 “东方厅长,您好!” “请问你是哪位?”苏丹丹听得出来,是东方志的声音。 “东方厅长,恐怕您已经忘了我了,我是苏丹丹,深圳威力海公司的。对,就是我,那次我们还一起跳过舞,您当时还邀请我到您那儿做客,您的舞跳得可真好。” 东方志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啊,是你啊,丹丹,这么久没联系,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今天怎么突然间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厅长大人,您不给人家打电话,就不许我给您打电话啊?那我挂了,不打扰您了。” “别,别,跟你开玩笑的。你在哪里啊?” 苏丹丹咯咯咯地笑起来,说:“我的大厅长,我在海阳啊。回到家乡,自然就想起家乡的领导来了,所以就给您打个电话。我想呢,如果可以,就找个时间看望一下领导。” “啊,你在海阳?那离我们这里不远啊,不到三个小时的路程嘛。你什么时候走?” “我呀,还得待上几天,不过这几天没事,想到省城来看看您。不知领导有没有时间?或者说,不知您给不给我时间?” “行,招商引资是头等大事,我再没时间,也得有时间陪你。” “那好,我现在就过来了。” “好,好,你到了打我电话。” 苏丹丹于是又赶往省城去见东方志。一路上她心里有点不安,心说,不知这位厅长肯不肯帮忙,是否能帮得上忙。 不过,她又一想,也好,不管罗国平的事情他能不能帮得上忙,把这条线搭通了,以后办事什么的也方便多了。 想到这里,她就坦然地开着车去省城了。 东方志想不到今天苏丹丹会打他的电话,所以接了电话之后,他非常高兴。对苏丹丹,东方志记得十分清楚,她的一颦一笑,他都记忆犹新。 问题是苏丹丹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东方志并不知道,苏丹丹几个人来的。这就给他在安排上带来了难处。如果是一个人来的,自己安排办公室接待,就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弄不好属下还会产生什么想法。如果是来了一伙人,自己单独一个人去,又显得没有气势。 考虑再三,东方志打了一个电话给苏丹丹:“丹丹,你们一共几个人?” 苏丹丹大声笑了起来,反问他道:“东方厅长,你希望我几个人来啊?来看你,我还带别人过来吗?” “丹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为了方便接待。” “我不要什么接待,找个安静的地方,陪你喝点酒、吃点饭就行了。我是特意来看你,不是来看你的部下,东方厅长!” 东方志听了这话,心里有点激动,应道:“那我就不叫别人来陪了,你到了打我电话,到时再作安排。” “行,晚上如果厅长有兴趣,我们跳跳舞也行,我非常欣赏厅长的舞技。”东方志对苏丹丹的这个要求很感兴趣。 东方志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早早给家里打了电话,“今晚有深圳的客商过来,我可能要晚一点回家。” 苏丹丹来到省城的时候,正是省城车流的上下班高峰时期,她给东方志打了个电话,说在西郊,路上塞车塞得厉害。 东方志听了,灵机一动,说:“那你就沿河往右拐,到西郊宾馆住下来,我马上过来。” 苏丹丹打来电话的时候,东方厅长正为到哪个宾馆安排苏丹丹费脑子呢,太中心的位置,自己经常在这里出入,容易吸引人们的注意力。虽然自己和苏丹丹没有什么,但是,让人看见了总是不好。 听到苏丹丹说在西郊,他想起有个西郊宾馆,既上档次又略偏僻的地方,不引人注意,正是个好去处。 苏丹丹开好房间,给东方厅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在1608号房间,然后到里面洗了个澡,就躺下了。开了三个小时的车,确实有点累,尤其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为罗国平的事情到处奔波操劳,的确让她感觉到疲倦了。 朦朦胧胧中,苏丹丹感觉到门铃在响。她爬起来打开门一看,东方志站在门外,于是赶紧做了个请的姿势把东方志让进了房间里。看看时间,已经七点一刻了。 “东方厅长,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哪里,苏小姐才是青春永驻啊,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美丽动人。一直没联系,今天接到你的电话,我真的很高兴啊!这不,推掉所有的应酬,来见你这位可爱的苏小姐了。” “我是不远千里来投奔啊。”苏丹丹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东方志。 “我们去出吃点东西吧?”东方志征询道。 “我很累了,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刚才我看了一下,房间里可以点菜的,要不我们电话点菜,就在房间里吃吧,过过二人世界,怎么样?” 东方志也怕出去碰见熟人,苏丹丹的话正中下怀,于是忙说:“行,行。” “东方厅长,难得见你一次,今晚我们喝点酒怎么样?我们来一瓶干红,行吗?” 酒菜一会儿就上来了,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倒酒,举杯。 “东方厅长,没见你之前,我还真的有点怕给你打电话。” “有什么怕的啊,还不是一个普通人吗?” “那不一样,你的官大嘛,见到你之后,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亲切。来,第一杯,我敬你。”苏丹丹举起酒杯。 “你这么远来到我们这里,第一杯应该是我敬你。” “那就算是我们互敬,来,干了。”苏丹丹爽朗一笑。 二人频繁地举杯,不知不觉中苏丹丹的脸上升起两朵红云,更加增添了一种少妇特有的风韵。 她的目光有些迷离,不断地说:“东方厅长,你真好,你真好!” 吃完饭,苏丹丹打开房间的音响,拉着东方志,说:“来,我们跳舞吧。” 跳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去换件衣服,这件衣服太紧了。”一会儿,苏丹丹穿着一件吊带裙走了出来。 东方志的心里不觉一动,心说,好美! 两个人踏着节拍旋转了起来,苏丹丹突然间把头靠在东方志的肩上,哭了起来。 “怎么了?丹丹。” “东方大哥,我喜欢你!”苏丹丹一把抱住了东方志。 东方志既激动又意外,他激动的是,这个绝色女人终于要属于自己的了,意外的是,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丹丹,”东方志尽管对苏丹丹一直难以忘怀,但苏丹丹这样主动,反而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他本想说,我也喜欢你,但出口却变成一句很虚伪的话,“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男欢女爱,那是天下最美的事。”苏丹丹微微踮起脚尖,把嘴唇送到东方志的唇边。 东方志就势把苏丹丹抱住,两人疯狂地吻了起来。 苏丹丹伸手去解东方志的裤子,一边解一边往那张宽大的床上移。东方志被苏丹丹剥光了衣服,他伸手过去把苏丹丹的吊带裙取了下来。他才发现,苏丹丹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两个人一丝不挂地抱在了一起。 苏丹丹突然说:“志哥,你先洗个澡吧” “好,好,我去洗。”东方志乐呵呵地说。 东方志刚刚走进卫生间,苏丹丹就飞快地从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了电视机后面。 东方志洗完澡,迫不及待地与苏丹丹搂抱在了一起,云雨之后,苏丹丹含情脉脉地对东方志说:“志哥,你真棒!”东方志不由得亲了她的额头一下,说:“丹丹,你真美!跟你做爱是世间最美的享受。” 苏丹丹把头埋进东方志的怀里忽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丹丹,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志哥,不是,我是哭我自己,哭我的命不好。”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就命不好了?” “你知道吗,我与海阳的罗国平结婚才不久,现在因为我们结婚办酒的事情,他被纪检部门双规了。这一段时间,我都在海阳想办法,可是他还是不能出来。”苏丹丹的泪水打湿了东方志的前胸。 “什么?就为你们结婚办酒就双规了,怎么可以这么干呢?” 苏丹丹泪眼婆娑地说:“怎么不能这么干?他们就这么干了呀。志哥,本来我不想把这事告诉你的,可是,我又忍不住,我心里实在是太苦了。我在海阳这么长时间也没来打扰你,就是不想给你添麻烦。今天下午也是实在觉得闷,又没有一个知心的说话的人,所以就打你电话了。我记得你曾经对我的好,就想过来跟你说说话,诉诉苦。” 东方志把苏丹丹抱得更紧了,说:“丹丹,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我要是不管你的事,我就太不讲义气了。” 苏丹丹心里格外高兴,但嘴上却说:“志哥,真的不要你管,万一有个什么事,连累你,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过问一下这个事,能对我有什么影响?” 苏丹丹把头抬了起来,双目中饱含着期待,“志哥,我还想要。” 看着苏丹丹妩媚动人的样子,东方志不由得再展雄风。 东方志觉得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这么尽情地爱过,也许是太累了,他抱着苏丹丹进入了梦乡。 苏丹丹睡意全无,她在想着,这个男人将会怎样帮助自己。她轻轻地把东方志的手拿开,下床洗了个澡。回到床上,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包,取出一支唇膏,在嘴上擦了擦。放唇膏的时候,她顺手把电视机后面的那个东西也取过来放进了包里,然后狡黠地看着睡梦中的东方志笑了笑。 早上6点,东方志就醒了,正要起床时,苏丹丹又抱住了他,缠着他又云雨了一番。 毕竟快60岁的人了,东方志感觉很累,出门时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他不由慨叹:“老了,真的老了。”他一再向苏丹丹强调,一定会过问罗国平的事情。苏丹丹嘴里说着谢谢,心里却说,恐怕你不过问也不行了! 再睡了一觉,苏丹丹起来退了房,开车回到了海阳。 chapter30 安义伟副市长这段时间比较忙。作为分管城建的副市长,他多次为罗国平抱不平。 他先是找到了市长张子秋,“张市长,我觉得纪委这样把我们政府组成部门的一个一把手随意双规起来,有点过分。罗国平同志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因为结婚办酒的问题就将人家双规,这执行纪律似乎有点左啊!现在,我们的城市建设中多项工作都难以开展,非常被动。为什么一定要双规?我看是不是可以让罗国平同志一边工作,一边接受调查?过去那么多案子,被调查人也没有被双规,还不照样查出来了。” 张子秋说:“义伟,纪委也是为了工作,我相信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把国平同志双规的。至于工作方面,市委这边宣布了暂时的负责人,应该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坏就坏在这临时负责人,大家都怕得罪人,都不敢担责任,工作弄得一塌糊涂。张市长,您要想办法让纪委那边尽早把国平同志的事情作个结论,让他早点出来,这有利于我们的工作。这么大的一个海阳市,在城市建设规划方面没有一个得力的负责人怎么行?” 张子秋听了安义伟的话,仔细想想,也觉得在理。到现在为止,罗国平到底是什么问题还不清楚,纪委一直没有给个说法,弄得社会上议论纷纷。有人说罗国平是因为嫖娼被抓的,有的说罗国平是因为贪污被抓的,还有的说罗国平是因为受贿被抓的,众说纷纭。 安义伟见张子秋没有说话,又说道:“张市长,我觉得,罗国平即使有问题,作为市长你也应该知道整个内幕,现在罗国平到底在哪些方面出了问题,竟然连你都瞒着,难道纪委连你也信不过?建设局毕竟是我们市政府的一个组成部门,罗国平也是政府的党组成员,你有权知道自己的下属违犯了哪一条规定,做了什么错事。” 张子秋确实对情况不是很了解,想想自己作为一个市长,对情况竟然一无所知,张子秋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安义伟见达到了目的,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安义伟走后,张子秋打了个电话给赵明杰:“明杰,你在哪里?” 赵明杰说:“安市长,我在办公室。” “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赵明杰来到张子秋的办公室的时候,张子秋正在看文件,知道赵明杰进来,张子秋头也没有抬,只说道:“明杰,你先坐。” 赵明杰在沙发上坐下,感觉到有点不对头。以往,张子秋对自己是很客气的,不要说是他叫自己来的,就是平时有事来向他汇报,他也总是要亲自倒一杯茶,决不会像今天这样爱理不理的。 好半天,张子秋才抬起头来,看了赵明杰一眼,说:“明杰,建设工程领域问题的清理工作怎么样了?好像没什么动静吧,最近怎么老看不到你啊?” 赵明杰说:“安市长,我正要向您汇报呢。最近又是土地清理,又是小金库的清理,还有对医药市场的整顿,样样监察局都得参与。还有就是案子的事,天天跑来跑去的。” “案子,还是罗国平那个案子吗?” “是的,就是罗国平的案子,这一段时间精力都集中在这上面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罗国平被你们双规了。现在外面的议论很多很杂,我建议你们快点拿出一个结果来,该出来就出来,该处理就处理。时间长了对工作不利啊!” 赵明杰这时明白过来了,原来市长是为了罗国平的事不高兴。“张市长,社会上的说法,都是一些人在瞎猜疑。罗国平的问题相当严重,涉及的问题相当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对他采取双规措施,调查组的人员现在正加班加点,也想快点拿出调查结果。” “严重,有多严重?”张子秋问。 赵明杰说:“贪污受贿、生活腐化样样都有。我估计,最后得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张子秋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有这么严重?” 赵明杰点点头,说:“是的。张市长,国平的问题很严重啊!决不是社会上说的那么简单。” 张子秋给赵明杰倒了一杯茶,说:“明杰,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也不想说什么。国平这位同志呢,为我市的城市建设工作出过一定的力,作出了一定的贡献。现在他犯错误了,我希望你们在办案时能多教育他、开导他,让他主动交代问题,将来处理的时候,也好有个从轻的说法。” 赵明杰不知道张子秋是在为罗国平说情,还是在为罗国平摆功。他只能说:“罗国平同志的问题,我们也感到十分惋惜。我们纪检机关虽然在调查他的相关问题,但是,惩处只是我们四大职能当中的一项,我们还履行着教育、保护、监督的三大职能。” “那就好,明杰,国平同志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如果错误性质不是十分严重,我看是不是采取教育和挽救为主的方法?” “张市长,这是肯定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目前办案人员正对他的有关问题进行调查核实。我们也希望国平同志的问题越小越好,没问题最好。毕竟,我们党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啊!” “那就好,那就好。”张子秋笑了起来。 chapter31 自从欧阳浩走了之后,唐绍昆觉得自己好像缺胳膊少腿了一般。这段时间,他基本上不外出,业务上的事情,都让手下按照规矩老老实实地办。参加了竞标,但只中了两个小项目,唐绍昆心里很恼火,把手下的几个人狠狠地骂了一通:“欧阳走了,你们一件事也办不好,连个项目也拿不到。” 拿不到项目并不是让唐绍昆生气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一些议论让唐绍昆受不了。过去唐绍昆一直是拿大项目的,小项目给其他公司。可是,现在却倒了过来,于是圈子内的人就说,唐绍昆过去就是靠罗国平才拿到工程的,现在罗国平出事了,他就再也拿不到工程了。 本来唐绍昆就非常忌讳他跟罗国平的事,纪委的调查组正想着办法在找他的碴儿呢。本来他想,两个大项目只要能拿下一个,就可以借此说明自己与罗国平没有关系。现在这种局面,岂不是百口莫辩。人言可畏,别人都这么说,那么纪委会不会相信? 唐绍昆给欧阳浩打了个电话:“欧阳,在外面还好吧?” 欧阳浩说:“老大,我在外面很好,家里的一切都好吧?” 唐绍昆叹了口气,说:“你走了,都乱套了。”然后,他把最近几个项目工程的事情都说了。 欧阳浩听了,也没办法,只好安慰唐绍昆道:“老大,现在是非常时期,暂时忍忍吧,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唐绍昆只好说:“是啊,没办法的事。只是不知道罗国平那边怎么样了,他要是顶不住,估计也少不了麻烦事。依我看,我们得另想办法了。” 欧阳浩在外面其实过得挺不自在的。 开始的时候,他想得很简单,以为只要有钱就什么都不成问题。天天什么都不用干,吃喝玩乐,不愁吃,不愁穿,是神仙日子,自由自在。 欧阳浩先在广东开平待了一阵子,他不敢待在广州东莞佛山一带,他知道那里打工人员多,随时都有可能碰上熟人,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了。 可是,一个星期之后,他觉得待在那儿也没意思,于是,又北上到西安,再走,到河南开封待了几天,龙亭、相国寺、天波杨府玩了个遍,还是觉得没意思,只好躺在床上睡大觉。欧阳浩就想,这人也怪,在家里的时候,老想着到外面走走。可一旦到外面了,又老想着家。 欧阳浩知道,家里的电话可能被监听了,所以一直忍着不给家里打电话,唐绍昆可以代替欧阳浩照顾家里,然而,有一点,唐绍昆却没法做到,欧阳浩在公司里有一个相好的,叫曲秀蓉,是公司的会计。两个人好了有两三年了,一直偷偷摸摸的。欧阳浩情不自禁地想曲秀蓉,晚上常常梦见两人在一起偷情。越想,梦得越厉害,梦得越厉害,越想。想着想着,心中的欲火就熊熊地燃烧起来。 欧阳浩早年在一所大学学习土木工程,毕业前,因为晚上跑到女卫生间去偷看女生解手、多次窜进女生寝室猥亵女生而被学校开除。回到家里被父母责骂,欧阳浩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躲在家里不好意思出门。当时唐绍昆正好需要一个懂土木工程的人来帮忙,于是,他把欧阳浩请到了公司里。从此,欧阳浩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唐绍昆,成了唐绍昆的心腹。他常常对公司的人说,老大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在关键的时候帮助了我。 有了欧阳浩在身边,唐绍昆在技术上如虎添翼。他本来只是想让欧阳浩过来帮帮忙,却想不到他能挑大梁。欧阳浩在学校里专业水平不错,加上脑子聪明,做事灵活,所以成了公司的一把好手。唐绍昆为了留住他,对欧阳浩也特别有容人的雅量,欧阳浩贪图美色,常常跟公司的女员工眉来眼去。唐绍昆曾经对欧阳浩说:“欧阳,你只要把事情做好了,其他方面随便点也没关系,但是你不能弄出事情来,知道吗?” 欧阳浩嘴里说知道,但是到了那时候就不知道了。几年前他和一个叫桃红的员工好上时,被桃红的丈夫当场抓获,欧阳浩被桃红的丈夫带来的人打得遍体鳞伤。唐绍昆亲自安排人把欧阳浩送到医院为他治疗,还与桃红的丈夫谈判,最后,唐绍昆出了3万块钱把事情了结了。 欧阳浩从医院出来后,找到唐绍昆,拿出3万块钱说:“老大,钱,我先还上。情,容我慢慢还。” 唐绍昆把钱推了回去,说:“欧阳,钱,我不用你还。情,更不用你还。你跟我这么多年了,咱们也是兄弟一场,你出了事,我不帮你摆平,谁来帮你摆平?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就不要再说这事了。”当时欧阳浩感激涕零,当面发誓以后永远跟着唐绍昆。唐绍昆显示出了他的过人之处,说:“欧阳,你不用这么说,你跟着我,也不是白拿我的钱,你为我出了力。如果按实际价值计算,你创造的财富要多得多。以后,你要是觉得有更好的地方,有更适合你的地方,随时可以走,我决不拦你。” 唐绍昆有一个侄女叫唐艳,大学毕业后唐绍昆让她暂时到公司帮忙,一边上班,一边学习,准备考公务员。半年后,唐艳却怀孕了。唐绍昆的弟弟找来的时候,唐绍昆气了个半死,追问唐艳:“是哪个畜牲干的,我非把他废了不可。” 唐艳说出一个名字却让他半天没有做声,“欧阳浩。” 半晌,唐绍昆转过身去问弟弟:“你说这事怎么办?”唐绍昆的弟弟是个急性子,“你说能怎么办,我把女儿交给你,现在在你的公司里却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说怎么办?我要找出这个兔崽子,好好地教训他一顿,让他长点记性。”弟弟要求他一定要把这个人开除,再也不要让这种人在公司上班了。但是,唐绍昆没有答应,兄弟两人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欧阳浩后来知道,因为自己与女人的事情,唐绍昆再一次原谅了他,还为了自己弄得兄弟不和,心里对唐绍昆就更加感激了。 这天晚上,欧阳浩心底的欲望之潮又不断地在翻滚着,他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在外面,一定得小心点,一定得小心点。最后他终究控制不住心中的欲望,来到了街上。路两旁闪烁的霓虹灯,光怪陆离的洗脚城、按摩店、桑拿中心、休闲会所,吸引着他的眼球,让他那颗心怦怦直跳。 欧阳浩来到一个叫俏巧翘的休闲会所,经过一阵挑选,欧阳浩带着一个姑娘来到会所的三楼,两人开好了房间,脱光了衣服……警察冲了进来。 警察问欧阳浩:“叫什么名字?”欧阳浩胡乱编了一个假名,说叫胡成。 察察再问:“身份证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欧阳浩把身份证拿出来,警察看后说:“你不老实,你叫欧阳浩嘛。”欧阳浩赶紧低下了头。警察把欧阳浩带到所里做了笔录。欧阳浩说:“警察同志,要不你们多罚点款,放我回去吧。或者,你们多拿点钱,不用开票也行。” 两个警察警惕性很高,听了欧阳浩的话,马上知道这个人急于脱身,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于是,让欧阳浩带着他们来到他住的地方,把他携带的东西察看了一遍。当他们看到欧阳浩的包里有大量的现金时,马上警觉起来,他们觉得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于是问道:“你怎么会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不觉得危险吗?” “我出来办事,所以多带了点现金。我平时也比较喜欢多带点钱在身上。” “办什么事?找谁?哪个单位?”警察穷追不舍。 欧阳浩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对藏身的地方根本不熟悉,所以什么也说不上来。 经核实,警察发现欧阳浩是网上追捕的逃犯,他们立即与海阳市公安局取得联系,说他们抓到一个嫖娼的人员,名叫欧阳浩,这个人带有大量的现金,疑有问题。 海阳市公安局这一段时间正在到处查找欧阳浩的下落,却想不到被开封警方给抓着了。于是赶紧说:“这个人你们千万不要放了,我们正找他呢。”当天就派人派车到开封去接欧阳浩。 回到海阳,干警们马上展开了对欧阳浩的讯问。 欧阳浩先是什么都不说,接着就大包大揽,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欧阳浩,你不要大包大揽,你要知道自己的处境。除了你自己,你家中还有父母,你坐牢了,他们两位老人怎么办?” “这个不用你们各位操心。” “你知道,你前一段时间离开海阳,你的父母有多么担心吗?” “我知道。我跟他们说过不要担心我。” “你以为你说过了,他们就不担心了?你妈妈饭都吃不下!要不要请他们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不要,千万不要。麻烦你告诉他们,说我在外面一切都好。” “你再想想,唐绍昆为什么什么事都让你去?就是要让你担责任。你以为他是信任你,他只不过是在利用你而已。” “你们让我想想吧。” 欧阳浩考虑了半天,再也不回避,把有关内幕全部说了出来。 “一般情况下,知道哪里有工程,有项目,唐总就会让我们做好相关准备工作。然后,他会通过一些关系搞清楚哪些队伍买了标书,哪些最有竞争力。先在内部作一个评估,挑出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然后,由我出面去解决一些事情。” “怎么解决?”干警们问。 “有时候,是我们主动去请人按照我们的要求投标;有时候是给对方钱,让他们寻找借口不来参加投标。万一碰上不买账的,就通过一些手段,阻止他们前来投标。比如说在路上制造矛盾让他们无法准时到达,或者提前到他们那里进行威胁,让他们知难而退,感到做了也是个麻烦,主动退出。” “这些都是你去完成的?”干警们有些不相信,“应该还有别人吧。” “当然,我只是按照唐总的意图进行策划,具体实施都会安排人员。” “是你们公司的人员还是哪里的人员?” 欧阳浩说:“一般是临时请人,让他们做完就走人,免得让对方抓到把柄。如果是破坏对方施工的设施或者威胁对方,那就请本地人,我们一般是请肖云天的手下去做,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在工程上,唐绍昆还会采取什么办法来揽工程,你知道吗?” “我大概知道一些。通常情况下,如果知道哪里有一个大工程,唐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能在这个工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人谈判。” “通过招投标都可以做到,还要谈判?” “有时候,领导往往可以起到决定作用。除了在招投标上,在工程质量上,资金拨付上,总之,在各个环节上都能起到关键作用。” “你知道他们怎么谈吗?” “知道。一般情况下就是看工程大小,按点数提成。比如说100万的工程,按10%提成,就给对方10万。一般情况下拿到工程款就把给对方的返点全部付清。这基本上是一个潜规则。在这方面,我们唐总做得更好,往往工程款还没有拿到手,给他们的却全部垫付了。按他的话说,这也是当初预算好了的,跟材料和人工费一样,都是计入成本的。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对方在工程质量的把关上,往往对我们会稍微放松一点。这样一来,我们在建筑材料和人工上又可以省下一些成本。” “除了唐绍昆和你,还有谁知道这些情况?” “一般人都不知道了,这笔钱往往都做到材料费里面去了。你们查也很难查清楚,全都用水泥钢筋发票充了,也就是说,这项工程的成本是多少还是多少。” “自己一点都不增加吗?” “一般不增加。当然,也有碰上要得多的,没办法的情况下,也只有减少自己的利润了。” “这些事情,你都有什么证据?” “围标的事情没有什么证据,但是,还有其他参与的人可以作证。唐总有个记录,时间、地点、多少钱他都记得很清楚。” “唐绍昆要你去做那些事,你怎么证明是他要你去做的呢?” “这个我没办法证明,但是,公司是他的,如果不是他要我去做,我一个员工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去干那些事呀!” “不管事实情况如何,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你是受唐绍昆指派进行了违法活动,那么你就是主谋,主要的法律责任就由你承担。我们是根据证据来说话的,这一点请你认真思考清楚。” “这个我知道,请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回去好好再想想。” 欧阳浩想起了唐绍昆几次竞争中取得工程的情景。有一次是与另一家公司抢一块地皮,另一家公司毫不相让,表示一定要通过竞标取得这一块土地的开发权。那天晚上,唐绍昆请对方几位老总吃饭,大家边吃边谈,气氛看起来很好,但实际上却钩心斗角。快吃完了的时候,唐绍昆说:“不知安义伟在做什么,要不让他过来?”有人说:“安市长哪能过来呢?”唐绍昆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叫他过来,他马上就会过来。”说完就打电话:“安市长,你在哪里,我跟几个朋友在一起吃饭,你有时间就过来一下吧。”那口气,像是上级跟下级说话一般。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安义伟果然走了进来。安义伟的到来,使对方心里猛地一震。第三天,对方就答应,参与围标,按照唐绍昆的想法竞标。唐绍昆后来给了那人5万元钱。 后来,欧阳浩谈到了大徐在公司的作用。大徐在公司里与欧阳浩同样得到唐绍昆的信任,但是,大徐更多的是充当打手的角色,因为他以前在社会上混过,往往在一些需要黑道人物出面的时候,就由他出面联络。大徐与肖云天的几个手下都有交情,很多事情,由他出面,往往会请到得力的人物相助,让对手知难而退。 几天后,欧阳浩告诉办案人员:“唐绍昆有一个习惯,他喜欢记事,而且记得非常清楚。如果能找到那些笔记本,就什么证据都有了。” “会不会丢掉了?” “不会,我看到过他在翻过去的本子。” “那么,会藏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不知道,也许是家里,也许是办公室。” chapter32 吴利盛他们在对建设局的财务进行清理的同时,也开始了对建设局的有关情况进行调查。想不到却由此发现了里面的一个个黑洞。 他们最先找的谈话对象是张远程。 “张局长,请你谈谈罗国平在建设局的有关情况,特别是在财务管理上和有关建筑工程的运作方式上存在什么问题?”吴利盛说。 张远程做官做到副处级,考察干部的谈话不知谈过多少次,但是,接受纪委调查案子的谈话还是第一次。进门之前,他反复思考了自己这些年来在建设局存在一些什么问题,琢磨着纪委办案人员在这一段时间到底掌握了什么情况。这些年,一些房地产开发商、建筑企业的老板,逢年过节送点小钱,到现在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了。他粗略地算了一下,把自己吓了一跳,如果历年加起来,还真是不少。如果要认真起来按收受贿赂算,还真的是构成了违法犯罪。 听了吴利盛的话,张远程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他说:“罗局长在这里工作的这些年,如果从财务这一块来说,倒是没什么说的。他自己从来不在局里乱开支,也不拿发票到局里报销,对我们这些副职也卡得很紧。如果要问财务方面的情况,黎世荣更清楚,因为一直都是他在主管财务。” “罗国平不管财务吗?” “不管,但每个月的票据他都会看看,如果发现有什么问题,他会直接在会上通报,所以谁也不敢乱来。有一次,局里一个干部外出参加一次会议的住宿费用超标了,罗局长在会上点名批评了黎局长,他说黎局长把关不严,不能这样管家。弄得黎局长很恼火,会后二人还在办公室吵了一架。” “你觉得罗国平在廉洁自律这一方面做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张远程在心里绕了好几个弯。从目前的处境来说,他希望罗国平的个人问题越大越好,最低限度也要达到不能再回来当建设局长为好。否则,以罗国平的霸气,回来之后,肯定不会给他这个曾经的主持好脸色,甚至还可能为难自己。张远程很想把有些问题说得严重一些,但是,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证据。 张远程笑笑说:“这一点上我也说不好,虽然他在局里不报发票,但是,建设系统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他的费用随便怎么也可以走掉的。所以,我们局里也有人以为罗局长在局里是做秀,做给大家看的。在建设工程上,他抓得很紧,我们其他的副局长根本插不上手。常常是他在外面商量好,回来跟我们说这是市领导的意见,然后开个会,做个记录就算通过了。” “没有一个人清楚这里边的情况?” “应该说大家都不是很清楚,在分工上来说,李少阳局长是业务干部,他是管规划与设计的,吴海广是分管监理的,也许有些东西他们比较清楚。” “说说你自己的情况。” 张远程的脸上有点尴尬,他避重就轻地说:“按照分工,我主要是管党建和老干部工作。每年的学习教育活动,都是我负责。业务上的事情基本上没有管,很多事情,我还不如一个科长清楚。” “但是,我们在监理公司却发现你每年都在那里领取5万元,这五年,一共领取了25万元。这是一笔什么费用?” 张远程的脸红了,“罗局长来了之后,说要给大家谋点福利,我们每人入股1万元,然后以分红形式每年从那里领取5万元。” 吴利盛问道:“1万元股,分红5万元,这个分红比例是百分之五百,这个比例是不是太高了?是不是所有人都有?” “有,但分红标准不一样。我们几个局长、副局长是每人5万元,科长是3万元,一般干部是2万元。标准是高了些。” “这不是高了些的问题,按照有关规定,党员干部是不准经商办企业的。你们这是利用手中权力在牟利。公司会缺你们每人这1万元钱吗?不缺。它需要的是你们手中的权力。有了你们做靠山,监理公司就可以拿到更多的业务,赚到更多的钱。如果白拿,你们又觉得有受贿的嫌疑,于是想了这种方法予以变通。” “是的,这是罗局长来了之后定下的,他说要为大家谋点福利。当时,我们还开会研究过。开始的时候,监理公司有点不同意,但罗局长说,你们不做,我们可以找到另一家监理公司来做这事。大家都说罗局长这人关心干部职工,能为大家着想,为大家谋福利。” 吴利盛忽然明白了,建设局的人们对罗国平虽然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想法,甚至班子成员当中意见很大,但是,罗国平在这里却照样四平八稳,没有什么反映,就是因为他已经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吴利盛问张远程:“你还有什么问题要补充的吗?” 张远程本以为吴利盛会问到年节收礼金的事情,见他没问,就说:“没有了,如果想起什么,我会再来说明的。” 吴利盛把笔录递给张远程,张远程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签字,离开了。 与黎世荣进行谈话的是案检一室的柳杨青。 “黎局长,我叫柳杨青,是市纪委案检一室的干部。你分管的是局里的后勤财务,请你说说相关的情况,特别是有关罗国平的情况。” 黎世荣原来在海阳下面的桃平县担任党群副书记,七年前调到建设局担任副局长,一直管着局里的财务。黎世荣大权在握,签不签字他说了算,他自己的一些私人的东西也常常拿来报销,但对其他同志拿来报销的发票却卡得很紧,大家的意见很大。罗国平来了之后,听说了他这个毛病,说财务照样由黎世荣管,但每个月都得由自己审核。黎世荣的权力无形之中受到了约束,他对罗国平的意见就更大了。 “一说起分管财务,我就生气。这些年,我名义上是分管财务,实际上呢,什么也没管到。每个月的财务票据我签了之后,会计都要给他看。他认为不对的,还要在会上批评我,有的发票还要打回去。这算哪门子管财务?一点主动权都没有。罗国平这人太霸道了,作风一点也不民主。” 开始的时候,黎世荣把自己个人的开支也在里面报销,但马上被罗国平发现了,先是说了他几次,后来有一次就对他发火了。 那一次,罗国平把他叫到办公室。黎世荣看到罗国平阴沉着脸,以为工作上出现了什么漏洞。罗国平问:“黎局长,这些发票是怎么回事?”罗国平把桌子上的一叠发票打开。 黎世荣一看,都是自己个人的一些开支,支支吾吾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罗国平知道黎世荣理屈词穷,说:“黎局长,我让你分管局里的财务,是希望你能把好关,为大家当好家。你这样子搞,将来大家知道了怎么办?局里光副局长就好几位,怎么摆平这种关系?有困难跟大家说一声,你这样公私不分,怎么以理服人?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类事情,今后,无论是谁,这种假公济私的行为,决不能再次发生。” 黎世荣站在罗国平面前大气也不敢出,等罗国平说完后,低着头拿着发票出去了。 不久,大家都知道了罗国平教训黎世荣的事情,暗暗地为罗国平叫好。 “我们查了一下,这些年来,局里的每一笔开支上都有你的签字,罗国平在局里的财务上有什么问题没有?” “他这么大的一个局长,哪里会在局机关的财务上有什么问题?根本犯不着到这里报销发票嘛,随便哪里处理一下就够了。” “请你举个例子说明一下。” “这个,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他也肯定不会让我们知道的。你们到外面去问问就知道了,要不他怎么会被你们双规起来呢?肯定是在外面贪污、受贿。他用得着在我们机关里来弄点小钱么?”黎世荣含糊其词。 “在自己的局里用点钱更方便吧,他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明摆着就是要控制我们这些副职用钱,捞取一个廉洁的好名声。” “黎局长,业务上的事情你分管了没有?你觉得哪些方面存在漏洞?” “业务上的事,我不知道。这种有好处的事,罗国平从来就不让我插手。凡事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最多也只是那个李少阳知道一点点。回来跟我们说一句,在会上把早已定下来的事说一遍,就算是通过了。我们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根本不清楚内幕。同志,没有民主,就必然产生腐败。” “黎局长,我想再问你一件事,你每年在监理公司拿多少钱?” 听到柳杨青这句话,黎世荣愕然地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监理公司,啊,监理公司,那个钱是我们应得的分红。这个你们不能算是违纪吧?如果这样算,就太不合理了,那么多贪官,贪了那么多钱都没人查,我们入点股分个红,却要算违纪,太不合理了。” “我现在是问你拿了多少钱?” “好像是5万,对,一年5万。我们都入了股的,股金1万元。你看,这是我的股金证。”黎世荣赶紧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张收据。 柳杨青看了看,说:“黎局长,1万元股,现在你们分了五年了,也就是说这1万元股,你们已经拿了25万元红利。如果你是一个老百姓,能入这个股,有这个钱吗?” “没有。” “如果你在劳动局或者其他单位上班,有这个股吗?” “也没有。” “党员干部不能利用职务之便牟取利益这条规定你知不知道?党员干部不准经商办企业的规定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明显是在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影响牟取私利。500%的分红,多高的比例,如果你没有这个权力,能办得到吗?” 黎世荣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这个你说得对。但是,这个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问题,大家都有。不会怎么处理吧?” “如何处理,那是组织上的事,我们只负责把问题调查清楚。” “好,好,我希望组织上能考虑我们这些年来为海阳的城市建设作出的贡献,在这个问题上宽大处理,当然,最好是在经济上也网开一面。” “黎局长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 黎世荣签过字,按好手印,擦了一把汗,急急忙忙走了。 柳杨青看着他的背影,感慨地说:“这种人是典型的口口声声骂腐败,却又想着法子腐败的人。一方面利用手中权力不断谋取个人私利,另一方面却又总是骂别人腐败,还一肚子的不平衡。” 门忽然又被推开了,黎世荣又进来了,“柳主任,还有一个事情,我想向你反映一下。” “好,欢迎。” “张远程这个人是一个很贪婪的人,据说经常会向一些企业索拿卡要。这种人如果在我们这里担任一把手,我们不放心啊!我请你们一定要好好查一查这个人。另外,吴海广是管监理这一块的,市里的好几个监理公司的老总都跟他关系很密切,我估计他也有大问题。” “好的,谢谢你主动向我们提供有关情况。” “应该的,应该的,这是我们的义务嘛。”黎世荣满脸堆笑走了出去。 黎世荣走后,副局长吴海广来到了柳杨青这个组。吴海广分管监理业务,谈到局里的财务时,基本上与张远程和黎世荣的看法差不多。谈到监理方面的问题,吴海广显得很公正公平。“我们在这一方面做到了公开公正公平,所有的工程监理业务都实行招投标或由业主自主选择。监理人员按监理规范来严格地约束施工方,确保施工安全、工程质量、工程进度。所以,这些年,我们海阳的工程建设质量有了很大的提高。” 柳杨青第一感觉是这个人有点假,虚伪。 “那么你们怎么保证在属下的监理公司分红呢?” “这就更要求我们在监理过程中保证监理到位,监理越是到位,业主越是欢迎,这样业务就越能得以扩展。说明白一点,这就是有我们官方参与的监理与纯民间的监理的区别。管理规范、监理质量到位,这是他们没法比的。还有一个关键性的就是价格合理,这样中标的机会才会更多。” “吴局长,据我了解,监理业务按要求也是要实行招投标的,是不是我们这边还不够规范?” “这个怎么说呢,也不是不规范,这个问题有它的特殊性。比如,业主有时候会指定哪一家监理公司,你让别的监理公司去做,到时承建方、业主方、监理方三者的关系很难协调,一不小心就会出现推诿现象,不利于施工。” 谈话时间很短,吴海广签完字按好手印就走了。 柳杨青找到吴利盛,说:“吴主任,刚才有人反映吴海广可能利用分管监理业务的权力在各个监理公司收受贿赂。我们是不是查查其他的监理公司的财务?” “可以。现在开始,你们这个组就专门与监理公司的那些老总谈话,一会儿,我们从中抽调两名财会人员开始对其他监理公司的账目进行调查。” 很快,从与蓝天监理公司总经理钱久的谈话中,柳杨青发现,蓝天公司曾经为了获得海阳中学学生公寓的监理业务,向吴海广行贿3万元。 “海阳中学学生公寓这个项目下来后,我就想取得这项监理业务,因此,我多次找分管监理的吴海广局长。他每次都不表态,总是说这个问题比较难,要通过招投标才能解决。后来,我就说,你把这个业务给我,我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他就笑了笑,说,这怎么行呢。当时从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答应了。一天晚上,我在信封里装了3万元现金,放到他的手提包里。后来,我就取得了这项工程的监理资格。” “你对海阳的建设工程在监理这一方面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海阳在监理上很不规范。建设局下面有一个监理公司,我们称它为官方公司,大一点的业务基本上都是他们做掉了。什么招投标,基本上都是假的。在这一点上,各监理公司的意见很大。但是,我们都没有去反映。一是这些年下来,大家相安无事,大工程我们不去争,小工程他们不跟我们抢,这样我们也就能过下去。二是建设局是我们的业务主管单位,有权对我们监理行业进行监管,把关系搞僵了,恐怕更难开展业务了。” “罗国平在你们这些监理公司插过手吗?” “没有,他不会管我们这些小公司的,小业务他看不上眼。有几次我想跟他搞好关系,希望他在业务上关照我。他都说,这点小事,你找吴局长吧。” “像海阳中学这种业务的取得,你跟吴海广有过几次交易?” “不多,大概也就两三次吧。一次是第五医院的一幢附属楼,工程不大,我给了他15000元之后,他给了我。另外还有一次是阳光花苑小区,我给了他2万元,他从中划了两幢楼的业务让我进行监理。” 钱久走后,吴海广再次被找来进行谈话。 吴海广本以为罗国平的案子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自己也没有跟他一起有过什么交易,更没有跟他一起受过贿,也没有给他送过什么钱,事情就这样了结了,可以轻轻松松过关。所以谈话组再次找他,他有点不高兴,“柳主任,我们上午不是谈过了吗?怎么还要谈啊?” 柳杨青决定单刀直入,于是说:“上午谈话时还有一些问题没有谈到,现在要接着谈。请你谈谈蓝天监理公司在海阳中学那笔监理业务的取得过程。” 柳杨青的话击中要害,吴海广听了,脸色马上一变,“这个是业主方指定的,与我没有关系。” 柳杨青淡淡一笑说:“吴局长,我们有的是时间,请你不要着急,先想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我们的财会人员正在蓝天监理公司。” “真的没有什么!”吴海广再次否认。 “吴局长,是不是要我提醒你一句,阳光花苑小区的监理,你是划了其中两幢给蓝天公司吧?一个整体工程,你却把它分给多个监理公司,这是什么原因?请你说出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来。” 吴海广开始紧张起来,脸色由红变白,他低着头想了半天,抬起头,说:“看来,你们已经都知道了,我不说也不行了。” 第二天吴海广被宣布实施双规,移到9号楼谈话,接受调查。 他是继罗国平、罗力锋、邱志之后的第四位在罗国平案件中被宣布实施双规的人员。 吴海广被双规再次在建设局掀起了波澜,大家议论纷纷。 去掉了一个竞争对手,黎世荣非常高兴,“我就说了吧,这种人迟早会出事的。天天表面上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背地里却是贪得无厌。” 黎世荣的女儿两年前嫁给了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林兰的儿子。近段时间,社会上传言,宣传部长萧建业要调到另一个省担任常务副省长,林兰有望进入省委常委,接任宣传部长一职。黎世荣特意去了一趟省城女儿家,找到林兰,希望她能出面帮助自己把这个建设局长弄到手。 林兰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她知道黎世荣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能力上都不可能担任建设局的一把手,但是,作为亲家,她又不好把话说得太直,怕伤了他。看在儿子、儿媳的面上,林兰答应找个机会跟祝勇说说。 “林部长,有你找祝书记,他肯定会答应的。” “黎局长,这也不一定,祝勇这个人是个原则性非常强的人,如果他觉得你适合,你就是不找我也会用你的。” 林兰的话还留了半句没有说,“如果他觉得不适合,你就是找了我也没有用。”但黎世荣却没有领会这后面半句。 与李少阳的谈话进行得非常顺利,在局里,他自己本身也是业务能手,懂行,也最得罗国平信任。分管规划、设计等业务工作。作为年轻干部,李少阳深深为今后的前途担心着。 “李局长,在你们设计院这一块,建设局机关干部有没有入股?” “没有,大家都没有入股。罗局长说大家在监理那边入股了,这边就算了。” “你自己也没有吗?” “我也没有。当初有过这个想法,但是,后来我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据我们调查,设计院这一块的财务并不在局里,而是单独列支。而且你们局里每年从设计院要拿走20万元作为办公经费,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因为设计院原来是局里的一个下属事业单位,后来分离出去了。但是,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还是没有变,人们还是把这个设计院与其他的设计院区分开来,认为这个才是国家的,其他的都是私人的。所以在业务上,尤其在设计业务上还是最大的,局里当时认为这个是因为建设局的影响带来的,就要求设计院每年交20万元弥补办公经费的不足。” “严格说来,你们这是加重企业负担的做法,并且这项收费也没有收费项目。你们的设计业务要不要实行招标呢?”吴利盛早年担任过纠风室主任,查处过多次这类乱收费的行为。 “按要求是要实行招标的,但是,因为这一块都是一些专业技术人员,一般社会上的人根本没有这个资质。所以,招投标不是那么严格,往往由投资建设方自己请设计单位。” “你们会作推荐吗?” “在介绍设计单位的时候,我们会作适当推荐。说明白一点也就是重点推荐我们原来的这家,因为这里面有很多是我们建设局的干部家属。” “在监理上有没有这种情况?” “也有。监理公司有一部分人员也是我们建设局的干部职工家属,这是设计院与建设局没有分离的时候,单位作为照顾干部职工家属安排进去的,后来他们大部分人取得了相应的资质,分离后就继续留了下来。” “你们在推荐业务给设计院的时候,有没有相关的介绍费?” 李少阳的脸突然变得通红,他小声说:“有的。” 柳杨青问:“按什么标准?” “有时按10%给。比如介绍一个工程,设计费用是30万,他们给我们的就是3万。如果工程量大一些,给点数可能还会高些。” “你知道这些钱是违法所得吗?你得到的一共有多少?” “知道,但是没办法,我不敢不收。如果我不收,人家会以为我不想帮他们,到时我会弄得里外不是人。我很矛盾,常常担心出事。那些钱我一分也不敢用,一直在工商银行的一个账户里存着。罗局长来的第二年,我在办公室,很多设计上的业务实际上就是我在管了,这四年来,好像是56万,前天我已经交到市里的廉政账户了。你看这个是存折,这是转账单。” 吴利盛打开一看,存折上面一共有56万元,一共有20多笔,大的有7万,小的有5000元。 李少阳这一步走得太对了,看似简单的一步,却对李少阳今后的人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那完全是决定他能不能获得自由的一个关键的举动。以至于后来,李少阳每每想起那天下午在银行进行的转账,心里还感到十分庆幸。 “你能不能根据这个存折列个清单出来,具体哪一笔是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送的,相关的业务是什么。” “这个可以,我看到时间和金额大概能记起是哪个人送的,但哪一天恐怕做不到绝对准确,因为有些是晚上拿的第二天存的,有些是当天存的。” “好的,日期上相差一天没有太大关系,但要尽量做到准确。” 李少阳按照要求列了一份清单出来。吴利盛让人复印了一份,交到柳杨青这个谈话组。 “罗国平有没有收过介绍费呢?” “他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有的工程都是他指定设计院设计,我只要表达这个意思就够了。像这种工程我一般都没有介绍费,具体他们有没有给罗局长介绍费,我不知道,也从来不过问。” “规划方面的情况呢,也是你管吧?” 李少阳不好意思地笑笑,“在规划方面,分工是我管,但是实际上是罗局长管,这方面的情况我们规划办主任怕比我更清楚。但是,罗局长让我去变更过几次容积率。” “是谁来办理的?是哪几次?” “每次都是康安公司的马骐来办理,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康安公司经手的业务大都要变更容积率呢?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康安公司有问题,但具体的我又不是很清楚。康安公司变更容积率事宜我可以列个清单出来。” 李少阳又列了一份清单。 如何处置李少阳?吴利盛走出谈话室给赵明杰打了电话,“赵书记,副局长李少阳在设计院几年来涉嫌受贿50多万元,但是,他一分也没敢用,而是在工商银行专门开了一个账户,把钱存在里面,在我们找他谈话之前,他就主动把这笔钱转到我们的廉政账户上了。下一步我们对他采取什么措施?要不要双规?” “利盛,李少阳之前对这笔钱也没有动用过一分,并能在我们找他之前主动上交违纪金额,说明这个同志还是对错误有清醒认识的,态度是好的。你对他提三点要求,一是不能泄露今天的谈话内容,二是在案子没有结束之前,不能离开海阳,随时接受调查组的调查和问话。三是让他放下思想包袱,好好开展工作,组织上会给他一个公正处理的。他是业务上的干部,如果把他也双规了,不利于工作。让他回单位吧。” 吴利盛按照赵明杰的吩咐,向李少阳提出三点要求,然后让他回单位。李少阳本来以为自己也会像吴海广一样被双规,听到吴利盛让他回去,觉得有些意外。“吴主任,你是说我可以回去了吗?” “是的,李局长,刚才我跟你说的三点要求你一定要做到。” “会的,我一定会。谢谢关照!”李少阳非常激动。 吴利盛伸过手去,握着李少阳的手说:“李局长,不要谢我们,要谢就谢你自己。是你自己的态度帮助了你。” 看着李少阳从谈话室出来,黎世荣赶紧给吴利盛打电话:“吴主任,怎么李少阳没有被双规啊?这个人的问题可能比吴海广还大,他是罗国平的亲信,而且是管业务的副局长。你们千万不要放过这个人。” 吴利盛说:“黎局长,双规与否,这是组织上决定的事情,要根据案子需要来决定,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对一个人实行双规的。你说李少阳的问题比吴海广还大,你有什么可靠的证据没有?” “证据倒是没有。” “那好,我们会注意你反映的情况的。” 赵明杰正在考虑案子的时候,听到敲门声,他叫了声“请进”。 门开了,黎世荣提着包走了进来,“赵书记,你好!我是来向你反映情况的。” 赵明杰给黎世荣倒了杯开水,“黎局长,有什么情况你请说。” “我们单位那个李少阳,他的问题很大,你们千万不要放过他。这个人在业务上分管着规划、设计,这是我们建设局两块最重要的业务。你说他能没问题吗?而且,他又是罗国平的亲信,是罗国平一手把他扶到副局长的位置上的。他肯定掌握了罗国平的很多事情。你们不能放虎归山。” “黎局长,你这只是推理,请问你有没有具体一点的线索?” “线索嘛,我倒是没有。赵书记,还有我们局的那个张远程,过去他管党务这一块,每年他都要借学习、教育活动这一类机会,在外面玩个十来天。说什么学习其他地方的先进经验,其实都是游山玩水。我算了一下,考察活动也花了局里好几万元。这是不是违纪?” 赵明杰霎时明白了黎世荣的想法,他一心想接任局长这个位子,现在吴海广被双规了,竞争对手只剩下张远程和李少阳,所以一定要让张远程也出点问题,一心想要把李少阳也弄进去,去掉竞争对手。 赵明杰看着黎世荣,笑了笑。 黎世荣碰到赵明杰的眼神,觉得这眼神像一束亮光,直接照进身体里面,把心中那个阴暗角落里的那个小九九也照了出来,赶紧躲开了。 他赶紧站了起来,“赵书记,打扰了。”匆匆出了门。 黎世荣又来到组织部长乔梁的办公室。 乔梁对黎世荣有着比较清晰的印象。去年,黎世荣为了能去城管局担任局长,多次到他的办公室和家里送礼,都被他拒绝了。乔梁的心里对他有点厌恶。看到黎世荣推门进来,乔梁皱了皱眉头。 黎世荣哈着腰说:“乔部长,您好!” 乔梁也没有过多的客气,回道:“世荣,你好!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乔部长,您看,我们建设局现在是群龙无首啊,这样下去早晚要乱套。” “我们不是宣布了由张远程主持工作吗?怎么是群龙无首呢?”乔梁听到他说这话,不由得放下手中正在签字的笔,认真听起来。 “张远程哪有心思主持工作?他自己都一屁股的屎,不干净。天天担心纪委把他双规起来,根本开展不了工作。” 乔梁听了有点吃惊,黎世荣的话确实也有道理。现在建设局这个样子,难保哪个没有问题,如果真的有问题,张远程在这个时候也的确难以集中精力工作。 “世荣,你能说说张远程到底存在哪些方面的问题吗?” “一是利用公款到处游山玩水,二是利用权力向企业索拿卡要。现在纪委正在调查这事呢。第二副局长吴海广已经被双规了,张远程是第一副局长,能没有事情?” 乔梁听了这话,差一点要笑起来,“世荣,查问题怎么能简单地按排位算呢?” “乔部长,位子就是权力,排位前的权力大,问题就越多。” “那你的意思想怎么样呢?” “乔部长,您也知道,我这个人有一定工作经验和能力,对建设局的工作也比较了解,所以,我想,罗局长万一下来,组织上能否考虑我担任这个正职?” 乔梁这时才明白黎世荣此行的真正目的,心里更加鄙视这个人。但是,作为组织部长,他不能在脸上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于是,他和颜悦色地说:“世荣,目前市委还没有动干部的想法。如果有,我们一定考虑你的要求。至于能不能实现你的愿望,还很难说,我也不能给你打包票。你现在一定要安下心来,协助张远程同志好好做好工作。目前,建设局是非常时期,你们肩上的担子更重。一定要团结协作,好吗?” 乔梁的几句话,说得黎世荣心花怒放,他高兴地离开了市委组织部。 chapter33 分管建设的副市长安义伟忽然来到建设局。 他春风满面地到各个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在张远程的办公室坐了下来。 “远程啊,今天我是代表市政府来看看你们,希望你们在这个非常时期放下思想包袱,把工作抓紧抓实。反腐败的工作固然重要,我们要积极配合,但是,我们手头的工作,我们的城市建设不能因此而耽误了。” 此时的张远程正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管不是,不管也不是。你说是一把手吧,只是一个暂时负责。什么事情都不好说,不好管。管严了,人家不一定服气,万一过一段时间任命新的局长了,人家会说闲话;你说不是一把手吧,领导又宣布了由自己主持工作。万一工作上的事情没有做好,责任还得自己来承担,领导还会认为自己没有能力,就有可能错失一次机会。 但在张远程的心里,他是非常希望能把握这次机会的。一直以来,他就想到部门去当个一把手,这次罗国平意外被双规,使得这个机会意外地降临到他的头上。 作为分管建设的副市长,在政府这边,安义伟毫无疑问会有一定的建议权。或者说,组织部门会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征求一下意见。 安义伟的到来,让张远程感到十分高兴。副市长在这时候能亲自过来,在张远程看来,那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 “安市长,现在我们的干部职工压力都很大。罗局长和吴副局长被双规了,其中一个调查组在我们这里已经驻了几天,大家一个个被找去谈话,了解情况。”张远程说。 “这个嘛,压力肯定是有的。但是,这只是一个短暂的时间,调查结束之后,就会好起来的。调查组的同志现在在哪几个办公室,作为分管建设的市长,我也应该去看看他们。” “他们在二楼要了四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用来查账,两个办公室用来谈话,还有一个作为打印室。” “行,那我们到二楼去看看他们。” 吴利盛与柳杨青正在交流谈话情况的时候,安义伟推门进来了。 “两位主任,你们辛苦了。”安义伟热情地伸出手来。 吴利盛赶紧把桌子上的资料夹合上。说道:“安市长,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快请坐。” 安义伟微笑着说:“听说你们在这里几天了,作为副市长,过来看看同志们。大家辛苦了!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给大家添麻烦了。” “感谢领导关心!” “哪里哪里,没有打扰你们办案吧?” “没有,没有。” 吴利盛觉得非常意外。在办案过程中,一般的领导是很少来看望的,办案地方是一个敏感的地方。可以说,处处都是机密,一般情况下,与办案工作无关或者与案件无关的人员是不允许进来的。像安义伟这样跑到办案的地方来看望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吴主任,这边的工作怎么样了?有什么问题吗?”说到这里,安义伟转过身对张远程说:“远程,这一段时间,我们最大的任务就是配合纪检的同志把案子调查清楚,你们一定要积极配合,另外,纪检的同志在这里办案也很辛苦,你要安排办公室的同志们在生活上多关心,在后勤工作上一定要大力保障。烟要买好一点的,茶叶要买好的。” “安市长,本来我是要安排的,可是他们都不要,天天在这里吃盒饭。” “吴主任,这就不对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就要批评你了,纪检干部也是人嘛,你们办案这么辛苦,抽支烟,吃顿饭,是没有关系的。”安义伟转而对吴利盛说。 “谢谢安市长的关心!但是,我们有纪律要求,不敢违背。领导的批评,我接受。” 安义伟拍拍吴利盛的肩膀,问:“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这边的工作进展比较顺利,估计再有几天也差不多了。” “顺利就好。发现什么问题了吗?”安义伟问。 “问题是发现了一点,但是,还没有经过核实。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我再向领导汇报吧。” “行,那好,我不打扰你们了。”安义伟跟大家一一握别。 随后,安义伟在张远程的陪同下来到规划办,看望了大家。 他感慨地说:“大家辛苦了!这么多年来,大家一直为我市的城市建设工作默默无闻地工作。海阳这些年来发生的巨大变化,都是你们努力的结果,你们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啊!同志们,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分管城建工作,但是却没有来看看大家,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职呀。几天前,我到组织部门查了一下,我们搞规划的同志,这些年也从来没有提拔过一名干部,是不是我们的能力不行?不是,是因为我们的领导对这个行业关心太少。所以,现在我表个态,从今天开始,我会多多关心从事规划的同志。一定要在规划部门多推干部,多用人。” 安义伟的话博得了规划办全体同志热烈的掌声。 一位老同志说:“安市长,自从成立规划办以来,还没有哪一位领导像你这样关心过我们,对我们说过这样激动人心的话呢!” 安义伟动情地说:“惭愧啊,这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职。” 安义伟来到规划办主任费端生身边,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伸过手去拍拍他的肩膀,亲切地说:“不错啊,端生,你就是个有能力的好干部。一定要好好干,要相信,前途会一片光明的。” 费端生很激动,说:“感谢安市长的关心与厚爱!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现在,纪检的同志正在我们建设局了解情况,我相信大家都谈过话了,希望大家放下思想包袱,轻装上阵,实事求是地反映问题、说明情况。多说有证据的话,少说无中生有的事情。作为共产党员,要一切从实际出发,是不是,端生?” 费端生的心里动了一下,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连忙点头道:“是的,安市长。” 安义伟再次赞赏地说:“端生真是好样的。”接着又说:“大家继续工作吧。”然后离开了规划办。 “安市长,你今天的话真的是太鼓舞人心了。”回办公室的路上,张远程对安义伟说。 “远程啊!关键时刻,一定要多给同志们加把劲,千万不能让同志们垮掉。要多关心同志、爱护同志,这样工作才能有动力。还有是你自己,一定要大胆负起这个责来,不要怕。现在正是体现你的工作能力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一下。有什么情况,你跟我说,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谢谢安市长的关心、支持!” 回到张远程的办公室,安义伟说:“远程,说实话,你这个主持工作,市委征求了我的意见,我是极力推荐你的。你也知道,黎世荣一直想当一把手,他也到市里找了人。” “谢谢安市长!” 安义伟很神秘地说:“主持工作就意味着接替上一任的位子,所以,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啊。” “还请安市长多多关心。”张远程很感动。 “这是自然的,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啊?” 张远程本来就觉得自己占了先机,现在安义伟这话说出来,张远程更加对接替罗国平的位子充满了信心。 安义伟把声音降低了八度:“谈话的时候,他们都问了你一些什么问题?” “这个?”张远程欲言又止,面有难色。他想起了谈话结束时,吴利盛叮嘱他的话,“不要把谈话内容向外面透露。” “怎么了,对我还保密啊?” “不是,是调查组有规定,我们不可以把谈话内容向外透露。” “我算是外人吗?再说,这儿就我们两个人,你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有谁知道你向我说过。” 张远程像是下了决心似的,“好吧。他们主要问了局里的财务情况,监理、规划,还有设计方面的情况,特别对业务方面的事情问得比较细。” “啊,是这样。好了,我也不为难你,涉及到案件情况,我还是不问你了。你好好干吧。”安义伟离开了建设局。 回到办公室,安义伟给黎世荣打了个电话,“世荣,在哪里?啊,在办公室啊,这些天辛苦了。现在有个事情,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中午你就跟我一起出去吃饭。” 罗国平在位的时候,安义伟也经常去建设局,有时吃饭也叫上黎世荣作陪,但那是陪同,自己不唱主角,最多也是敬杯酒什么的;有时谈到工作上的事情,也是三言两语;安义伟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给罗国平打电话,然后再由罗国平安排黎世荣落实。安义伟直接打电话给他,还是第一次。 黎世荣接了电话非常高兴,十多分钟后,他就来到安义伟的办公室。 “安市长,您找我?” “是呀,世荣,这段时间你辛苦了。刚才我去建设局看望你们的时候,你出去办事了。只好把你叫过来,了解一点情况。” “谢谢领导关心!” “世荣呀,本来有些话我是不当讲的,但看你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说。你出门就不要再跟别人讲了,反正出了这个门我就不认账。本来,市委那边定主持工作的人员的时候,我是极力推荐你的。你在建设局工作时间长,经验丰富,领导能力又强。但是,最后市委还是没有听从我的建议,让远程同志主持工作。” 黎世荣霎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安义伟鞠了一躬:“谢谢安市长!” “当然,主持毕竟就是个主持,还不是局长,你还是有机会的。如果国平同志下来,我一定极力推荐你去担任这个局长。” “还请安市长多多栽培!” “世荣,现在我担心的就是你存在一些什么问题?如果你能先跟我说说,我也好有个说法。比如说,调查组找你的时候,他们问了些什么?你说了些什么?” “安市长,我个人绝对没有问题。调查组问的也就是监理、规划、设计方面的事情,还有就是我们局里的财务问题。我什么也没说。” “他们问得细不细?” “比较细,有时候一个项目从规划到设计、监理,再到最后验收,有哪些人参与,都要问的。” 安义伟端着杯子的手忽然晃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一只透明的八爪鱼出现在茶几上,四处伸开足去。 黎世荣赶紧从盒子里抽出纸巾,三下两下把那只八爪鱼抹去了。 “安市长,烫着没有?” “没关系,世荣。中午本来是一位朋友请我吃饭,我想带你一起去见个面。现在我突然感到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改天我专门请你吃饭,咱们两个好好聊一聊。” “好好。市长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还有,市长,今天我把谈话的内容说了的事,你不能对别人说啊!不然,纪委要找我麻烦的。” 安义伟有点不耐烦了,他挥挥手,说:“放心,世荣,你去吧。” 黎世荣感觉到了安义伟的情绪变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走到门口,他迟疑地说:“安市长,那局长的事……” 安义伟按按太阳穴,回道:“放心吧,世荣,我会尽力的。” 看着黎世荣走出办公室,安义伟关上门,坐回椅子上,两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他又站起来,走到玻璃窗前。窗外阳光灿烂,市政府广场上,人们在拍照,一辆辆小车在街道上川流不息。高楼、阳光、绿树、行人、车辆,有动有静,有高有矮,五颜六色,构成了多彩多姿的世界。 安义伟看到一对夫妻带着孩子来到广场上,孩子的爸爸指着自己这边的办公大楼在说着什么。这情景令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到公社时,父亲指着公社大门说:“孩子,将来你要是有出息,就到这里面当个什么,就算为爸爸争了口气。”此时,那个孩子的爸爸是不是也在说着意思相同的话呢? 安义伟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中华烟,拆开盒子,取出一支,点燃。青烟在指间缭绕,慢慢上升,深深吸几口,再吐出,竟有点呛人。一支烟他才吸到一半就赶紧掐灭了,扔到烟灰缸里。看着那半截烟,安义伟突然感慨万千,这支烟的使命只完成了一半,就被他的主人放弃了。另一半,倒进垃圾堆里,运气再好,也就是被一个捡烟屁股的人捡到了。但是,现在捡烟屁股的人有几个,几乎没有了。 安义伟忽然有一种想出去放松一下的感觉,他打通唐绍昆的手机:“唐总,下午有空吗?我们一起到河阳走走,顺便到那边泡个澡,放松一下。” 唐绍昆说:“安市长,真不巧啊。下午我公司有事,走不开。要不改天,你看行不行?” 安义伟想不到一贯随叫随到的唐绍昆会拒绝自己,他有点不悦地说:“绍昆,公司的事情还不是你一句话,有什么走得开走不开的?你安排一下吧。” “安市长,实在对不起!真的走不开。”唐绍昆竟然先挂了电话。 “妈的。”安义伟把手机扔在桌子上,“这唐绍昆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此时的唐绍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建设工程问题清理小组正在他的公司里,查账的查账,查楼盘的查楼盘。 清理了几个楼盘之后,常思坚摸到了一些门道,他发现开发商在改变容积率上的招数一般有三种:第一种是在拿到地之后,通过各种手段将容积率适当提高,最终取得规划部门的同意和批文,这样就使自己改变容积率有了合法依据;第二种是根据国家规定,容积率可以有一定的浮动范围,尽量在这个范围内调整,这样就可以不用承担增加面积所要承担的罚款;第三个办法就是通过规划部门的验收,补交土地出让金,并接受与出让金相等的处罚。 前面清理的一些楼盘中,三种情况都有。但是,在唐绍昆这里,常思坚却发现了第四种情况。常思坚把唐绍昆叫来:“唐总,五年前的这个楼盘,你的实际容积率大大超过了规划时的标准,请问你有当时的批文吗?” “好像没有批文。” “那么,你当时补交的土地出让金手续呢?麻烦你给我们看看。” “这个,这个,我们还没有补交。” “按你的意思是说,罚款就更没有了。” “是的,也没有。” 工作人员通过查核相关资料,发现当时是规划办的费端生验收的。 常思坚问:“当时是怎么通过验收的?”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们来测量过了,后来签字盖章了。” 常思坚明显感觉到唐绍昆在说谎,他是在回避有关问题。对自己经手的楼盘,擅自提高容积率的事情能不清楚么?事后没有补办相关手续,没有交相关费用竟然就这样通过了验收?这其中肯定有名堂。 常思坚安排大家继续。自己坐车回纪委,找赵明杰汇报去了。 “赵书记,我们发现一个问题,在唐绍昆五年前开发的鑫鼎家园楼盘中,我们发现容积率大大超过规划部门的要求,但是,事后既没有补办相关手续,也没有补交相应的费用,就这样验收过关了,当时验收的人是规划办的费端生。” “怎么会这样?唐绍昆怎么解释的?” “他说不知道,明显是在回避问题。” “看来这里面问题不小。你们继续查,我让吴利盛他们马上找费端生谈话,一定要查清楚其中的原因。一会儿你也跟利盛通个电话,把详细情况跟他沟通一下。” “好,唐绍昆那边怎么办?我们现在发现他有多个楼盘也更改了容积率,不同的是,这些都有批文。” “对唐绍昆那边,你们先查清楚情况,我看必要时请经侦部门介入,联合调查。” 赵明杰马上跟张震东汇报了有关情况:“唐绍昆在开发中涉嫌违规,一是恶意漏缴土地出让金,逃避相关部门处罚。同时,我们发现他多处开发的楼盘中出现提高容积率的问题,我们怀疑这中间存在着权钱交易问题。” “明杰,你整体调度一下情况,关于唐绍昆的问题,如果确实涉嫌严重违法违规,可以请相关职能部门依法介入调查。” “好的,我马上进行调度。” 费端生再次被调查组叫去谈话,吴利盛说:“费主任,我们先闲聊一个问题,你们到一个楼盘验收时,要不要经过测量?是不是可以通过目测?” 费端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幼稚,他笑了一下,说:“吴主任,你可能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对这方面不大懂行。我们对每个楼盘进行验收时都要由专业人员进行测量、汇总,这些数字是非常真实准确的。你所说的目测是根本不存在的。” “啊,原来是这样。”吴利盛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么,鼎鑫家园是你验收的吗?” 费端生听到鼎鑫家园四个字,不禁脸色大变,紧张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发现,你们在验收报告上的数字与事实不符。刚才你说你们测量的数字都是准确的,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这个楼盘的数字为什么不准确?是你们根本没有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吴主任,我们确实量了。”费端生目光暗淡了下去。 “既然量了,为什么数字严重不符?是你们量得不准确吗?” “不是,大家都是专业技术人员,怎么可能量不准?当时,我们也准备照实填写,但是后来唐绍昆过来了,他说这个问题早就跟领导说好了。要求我们按照原来的规划数字填写。我们不敢答应,唐绍昆就要求我们把数字空着,过两天再填。于是,我们就空出来了。两天后,唐绍昆把我叫过去,让我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那人说,要我按照唐总的要求填写,有什么问题,到时他会出面解决。我只好照办。于是,我把验收组的其他四人叫来了,叫他们按唐绍昆的要求填写。事后,唐绍昆说我们辛苦了,给了我4万元钱,其余四个人每人也给了2万元。” “唐绍昆让你接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这个可以不说吗?反正你们管不到他。” “管得到管不到不是你考虑的问题,现在你只要说出他是谁?” “我不敢说。”费端生害怕起来。 “你必须说,到时有什么责任我来负,你就说是我吴利盛让你说的。” “是安义伟副市长。” “你有没有听错,你确定是他吗?” “确定。我接过电话说了句您好,对方马上就说,‘你好,我是安义伟’。你想,安市长的声音我能听错吗?不可能听错的。绝对是他。” “如果按照实际计算,那个楼盘唐绍昆得交多少钱?” “土地出让金是1000万左右,加上罚款最少也得在2000万左右吧。我那里还有底单,虽然没有填上去,但是,我们测量验收时候的底还保留着。” “你知道你这4万元钱是什么吗?” “我知道,这是不该拿的钱。” 吴利盛冷笑一声:“你说得倒轻巧,你这叫受贿,标准的接受贿赂。” “吴主任,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你们一定要考虑当时的实际情况,他一个副市长出面,我们能不听吗?这事确实不能怪我啊!” “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没有了,就这一个楼盘是这样的。其余的虽然有超过容积率的,但后来都补办了相关手续,补交了费用。” “那么,你对我们海阳近年来各个楼盘变更容积率这一情况是非常情楚的了?” “应该说,都有一定了解。” “好的。你先看看材料,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按手印。”吴利盛说完,离开了谈话室,留下另一个小伙子陪着费端生在房间里。 “赵书记,关于唐绍昆那个鼎鑫家园的情况,已经基本清楚,费端生本人也有受贿行为。费端生掌握着大量关于变更容积率的情况,为了便于下一步的调查取证,防止有关信息泄露,我建议将他转移到9号楼,继续接受调查。” “好,你这个意见很好。” 唐绍昆正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烦得想要骂人的时候,门口突然进来穿着警服的公安干警。 “请问几位有什么事吗?”唐绍昆有点吃惊,赶忙站了起来。 “我们是海阳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经过调查,发现你们公司存在严重违法经营行为,作为公司法人代表,现在请你跟我们到市公安局接受调查。” “同志,能不能就在这里谈?” “不行,请你现在跟我们走。” 当天,唐绍昆因为围标、串标、破坏招投标法、向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行贿、恶意偷漏国家税收等,被市经侦支队依法实施拘留。 唐绍昆十分顽固,否认关于他自己违法的一切行为,把所有责任全部推到欧阳浩和大徐身上。“我也想不到这两个人会这个样子,他们怎么可以瞒着我去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呢?回头,我一定狠狠地教育他们。”办案人员立即对唐绍昆的住处和办公室进行了搜查。从唐绍昆家里搜到了一大笔钱,再到办公室搜查,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材料。 办案人员问欧阳浩:“唐绍昆把最贵重的东西一般放在哪里?” “他好像租了一个工商银行的保险柜,如果家里没有,就可能在这里,如果这里也没有,那就可能在他给情人买的那套小别墅里面,那里也有一个很大的保险柜。” 办案人员到工商银行调查,发现唐绍昆果然在这里有一个保险箱。工作人员把唐绍昆带到银行,打开保险柜一看,里面有一些纸张、两个记录本、几份合同书。大家喜出望外,记录本上记录了唐绍昆近几年来送给有关人员每一笔钱款的数目、时间和地点。 在唐绍昆的情人的别墅里,办案人员打开了那个巨大的保险柜。里面存放着一块块的金条,还有大量的现金。唐绍昆在海阳建筑投资当中的违规违法问题至此终于有了可靠的证据。 唐绍昆被拘留之后,在建筑商中间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一些本来就对唐绍昆有看法的建筑商,纷纷向专案组提供线索,举报唐绍昆的不法行为。 大徐和欧阳浩在问话中向办案人员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材料,有些事情在他们二人中间相互得到了印证。 一条条线索得到核实,唐绍昆违反相关法律和政策的事实迅速明朗起来。 其中,唐绍昆交代的一件事情引起了办案人员的注意。两年前唐绍昆开发的一个叫做阳光海岸的楼盘是由罗国平的弟弟罗克锋转过来的。当时,唐绍昆另外给了罗克锋200万元钱。 再查找相关资料,阳光海岸这个楼盘本身就是罗国平违规改变用地性质划给罗克锋,而罗克锋又不具备开发能力,于是加价200万元转给唐绍昆。 “当时,你不知道这是违规改变用地性质吗?”办案人员问。 唐绍昆摇摇头,说:“这个我并不是很清楚,当时罗克锋找到我,说有一块地皮,本来是他要开发的,但是因为缺乏这方面的力量,希望转给我。当时,他加价300万。我嫌价格太高,最后加价200万买了下来。” 罗克锋很快被经侦人员带来问话,“阳光海岸这块地是怎么回事?” “就是一块地嘛,什么怎么回事?”罗克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请你的态度端正一点,我们问的是这块地的用地性质。” “这块地本身就是商住用地啊。” “不对,我们查了相关资料,这块地原来并不是商住用地,是到了你手里之后,才违规改变成商住用地的。” 罗克锋眼看瞒不过去了,说:“当时,我看中了这块地,就买了下来。然后对我哥说,希望能在这里开发商住楼。他说,这里不是商业用地,不能搞。几天后,我又找到他,让他想办法,并答应给他分成。后来,他帮我办理了相关的改变用地性质的手续,后来我加价200万转给了唐绍昆。” “那你这200万元都到哪儿去了呢?” “分了100万给我哥,剩下的100万就归我了。” 调查人员不久又发现了一起违规改变用地性质的情况。在这当中,罗国平收受贿赂85万元。 这时,审讯肖云天团伙的相关情况也很快汇集到9号楼办案组。 罗克锋经常与肖云天的手下在一起赌博,还多次聚众闹事、打架、斗殴,曾造成一人重伤,三人轻伤。罗克锋很快被刑事拘留。 史凯兵他们掌握到罗国平违规转变用地性质并从中收取好处的情况后,又一次找到罗国平谈话。 “罗国平同志,前几天你说所有的情况都说明清楚了。现在请你再回忆一下,阳光海岸这块地的用地性质是如何改变的。” 罗国平猛地一震,问:“阳光海岸?” “是的,这块地最后转到了唐绍昆的手里。现在请你先谈谈这块地的相关手续问题。” 罗国平很快把有关情况作了交代:“阳光海岸那里一片土地,本来是属于工业用地。当时我弟弟罗克锋说想弄成商住用地,于是,在规划的时候,我让他们稍微作了调整,把这一片土地放到规划范围之内,然后再找国土部门的有关人员把手续办了。后来,因为他没有这个开发能力,于是又加价200万元转给了唐绍昆。” 史凯兵说:“罗国平同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有些问题还是主动说明清楚为好,你不要我们查到一起说一起,主动交代对你有好处。如果你要一味地遮遮掩掩,采取这种与组织上捉迷藏的办法,只会给你带来害处。” 罗国平点点头,说:“这个我知道。” “既然知道,就尽快把全部情况说明清楚。 罗国平突然皱起了眉头,表现出很难受的样子。 史凯兵问他:“你怎么了?” 罗国平皱着眉头,痛苦地说:“我的胃病犯了。” “你的胃病犯了,你过去有胃病吗?” “有,我一直有胃病。” “有病你早该告诉我们啊,来,我们送你去医院检查吧。”史凯兵说。 “不用,吃点药就行了。原来胃痛也是这样。”罗国平轻描淡写地说。 “那不行,得去医院找医生看看。” “真的不用,我自己的病我知道,都好几年了,一直是这样,吃点药就好了。” “我看还是做个检查,我们得对你的身体和安全负责。” “谢谢!史主任,你要是不放心,你就打个电话给市人民医院的孙均国医生吧。我一直都在他那儿看,他知道我的胃病,你让他给我开点药就行了。” 史凯兵从罗国平的手机里找到孙均国医生的电话,打过去。孙均国一听是罗国平的胃病犯了,马上告诉史凯兵买哪几种药。并叮嘱史凯兵道:“他这病呀,吃点药,关键是要从饮食上调理。多吃清淡易消化食物,少吃辛辣含淀粉高的食物。” 赵明杰过来了解情况时,知道罗国平的胃病犯了,他叮嘱史凯兵双规期间要注意帮助罗国平搞好饮食调理,及时注意他的病情,必要时送他到医院进行检查。 看到罗国平还在做笔录,赵明杰关心地问:“你的胃病要不要紧,如果要紧,就休息一会儿,明天再做笔录吧。” 罗国平苦笑了一下,说:“谢谢关心!没关系,刚刚吃了药,好多了,接着做吧。” 晚上,饮食果然发生了变化,基本上都是适合胃病患者吃的。罗国平的心里不由得十分感动,想不到在双规期间,人们还能够这样为自己考虑。他不由对史凯兵说道:“史主任,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这跟调查取证一样,在双规期间,照顾好你的生活也是我们的一项职责。” 据罗国平交代,那两根金条是唐绍昆前不久送过来的。 海阳市检察院搬迁到新城区办公后,原来的办公地点留下了一块地皮。海阳的一些开发商都看中了这个黄金地段,外面的一些投资商也想参与到这块地皮的开发中来。唐绍昆自然也想拿到手,暗中用尽了手段。最后,在罗国平的关照和运作下,这块地被唐绍昆拿到了。 那天晚上,唐绍昆打电话给罗国平:“罗局长,很久不见了,今天晚上我请你去喝茶,聊聊天。” 罗国平知道,唐绍昆刚刚把市检察院原来的那块地拿到手,晚上请他肯定与这件事情有关。 到了茶楼之后,唐绍昆找了一个包间,吩咐服务生泡了两杯乌龙茶过来。 “罗局长,这一段时间都在忙什么,不见你过来吃顿饭。” “这一段啊,也没忙什么,老在深圳海阳之间跑来跑去。” “难怪见不到你,原来会新娘子去了。”唐绍昆哈哈一笑,“你那新娘子一来,我们海阳的女人就全部黯然失色了。”说着,他从包里取出一个纸包,“听说你要结婚了,我也没什么送的,送点这个,作为嫂夫人的压箱礼物。” 罗国平正要客气,唐绍昆摇摇手,神秘地一笑,说:“这东西你一定要收下,这可是镇宅之宝,据说带在身边可以辟邪的。” 罗国平伸手一摸,感觉挺沉的,问:“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唐绍昆笑笑。 罗国平打开一看,是两根黄澄澄的金条,按价值起码在20万块钱以上。 “绍昆,你怎么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实在不敢当。”拿到那块地时,唐绍昆已经给了罗国平30万了。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唐绍昆继续说下去,“罗局,检察院那块地我准备开发成一个商住小区,到时在有关问题上还麻烦你多关照一下。” 有关问题是什么,罗国平当然清楚,唐绍昆说的有关问题,无非就是容积率问题、设计问题、监理问题以及相关的费用问题等。他并不表态,只说:“你先把有关资料弄出来,到时再说吧。” 唐绍昆知道,罗国平的这个态度,就表示已经同意了。 离开茶楼的时候,罗国平顺手把两根金条装进了公文包里,想到唐绍昆说能辟邪,就一直放在包里带着。 “你这个假身份证是做什么用的呢?” “假身份证,其实说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情,有时到澳门去玩一下,不敢用真的身份证,就托人办了个假的。” “你的意思是到澳门去赌博。” 罗国平点点头,说:“是的。不过我没去多少次,我不是很喜欢那种活动。” “既然不喜欢,那么为什么总还要去呢?” “有一些老板,在假期里总是请我,有时兴趣来了,也就去玩几次,一般情况下我是不去的。我好像一共去过五次。” “输了多少钱?” “第一次赚了200多万,第二次好像赚了300多万吧。第三次输了250万左右。后来的两次也差不多,我没怎么输,也没怎么赢。如果再玩下去,也许要输了。” “去了有什么感触?” 罗国平想起第一次进澳门赌场的时候,当时感觉很新鲜,心里很兴奋,很紧张。一直以来,听说这里的赌场很有名,但是从来没有进来看过,这里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有一种神秘感。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疯狂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今天会赚还是会输。 “很刺激,玩的时候很过瘾。但回来之后有点后怕,万一输了,可就完了。第一次的时候特别紧张,生怕输掉。” “输掉了反正也不是你的钱,怕什么?” “还是怕,那些老板给我钱玩,也是要有回报的,输了,要给他们办事,得在另外的地方加倍补偿他们。每次赢了钱,我都把本钱还给他们。在澳门的几次,我一分钱都没用他们的,后来输了的,也用我原来赚的还给他们了。”从神态上看得出来,罗国平对自己这一点还是颇为自得的。 “说说你那些存折。” “那些钱我真的记不清了,有的可能是逢年过节时人家送的一点小礼金,有的也许是某几笔凑在一起的,至于具体的,我记得不是很清楚。” “你还有其他要说明的问题吗?” “没有了。” 罗国平仅仅就包里发现的东西作了简单说明。这里面也许还有着更深一层的东西,有更大的问题还沉在更深的水里。 chapter34 苏丹丹每次回到海阳,并不是住在罗国平的家里,而是住在酒店。罗国平的母亲多次劝她回家里住,“闺女,都是一家人了,还住在外面干什么?” “妈,我习惯住酒店。” 在罗国平的母亲看来,苏丹丹这是没有把家里当做一个家。但是,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心里总是替罗国平担心着。暗地里,她在老伴耳边嘀咕:“我瞧着丹丹啊,跟国平也不知能走到什么时候,心里总是不踏实啊。” 罗国平的父亲虽然有些想法,但他没有吱声,反而安慰老伴儿说:“放心吧,我们家国平当了这么多年干部,看人还会不准?你就不要操这份心。孩子们有孩子们的过法。” 那天,苏丹丹来到罗国平的房间里。她把各个地方都翻了一遍,除了翻出两个小密码箱之外,再也没有翻出什么东西。她提了提,觉得两个箱子还挺沉的,就问道:“爸,妈,这两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罗国平的母亲看她把房间里弄得乱七八糟,心里有点不高兴,说:“闺女,怎么翻成这样啊?找什么呢?” “不找什么。”苏丹丹轻松地说。 “妈,国平在这两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呀?”苏丹丹又问。 罗国平的母亲说:“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的东西我们从来不乱翻的。” “那你们知不知道密码,我想打开来看看。” “闺女,我们怎么会知道密码呢?国平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 苏丹丹急于知道箱子里到底是什么,想到街上去找人打开,“妈,那我把这两个箱子带走了。”说完提着两个箱子就要出门。 罗国平的母亲赶紧拦住她,说:“丹丹,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等哪天国平回来了,你再拿走。你这样拿走了,国平不知道啊。” 苏丹丹不悦道:“妈,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不是不放心,而是我觉得应该等国平回来更好。” “要是国平不回来呢?”苏丹丹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你这是什么话啊?作为妻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老公?国平能犯了什么罪,不回来了!”罗国平的母亲听了这话,又生气又伤心,眼泪马上掉了下来。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苏丹丹赶紧解释道。 “怎么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东西都要拿走了,就是这个意思。我可怜的国平啊!”罗国平的母亲哭了起来。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两名警官,他们径直走到苏丹丹身边问道:“请问你是苏丹丹女士吧?” 苏丹丹心里一阵紧张,说:“是的,我就是苏丹丹。” “我们是海阳市公安局经侦支队的干警,现在有一桩经济上的案子牵扯到你,请你现在跟我们到经侦支队作个调查。” “可以晚一点吗?”苏丹丹问道。 “不行,因为情况比较急,请你现在就跟我们走。”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们这里的外商。”苏丹丹拿出了身上携带着的由海阳市招商局专门发给投资商的绿卡。 “对不起,我们这是奉命行事。你有绿卡,一会儿到了公安局再说,我们会请示相关领导的。”一位干警说。 “我要向你们海阳市委提出抗议。”苏丹丹大声地叫喊道。 “苏丹丹同志,请你冷静点,我们这是在执行公务。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我们将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一位干警掏出了手铐。 “好,要带我走是吧?那你们先问问你们的张市长同意不同意。”苏丹丹掏出手机给市长张子秋打电话。 “好吧。你打吧。” “张市长,现在你们经侦支队的警察要带我走,请你跟他们说句话,我可是你们海阳的投资商!”苏丹丹说道。 在干警们出发之前,市纪委已经为苏丹丹的事情跟市行政服务中心和招商局打过招呼,行政服务中心主任李峻和招商局长王宏远都向张子秋作了汇报。张子秋想不到苏丹丹的问题会这样严重,听了有关情况汇报后,心里吃了一惊。 王宏远不无忧虑道:“市长,这事会不会对我市的投资环境造成影响?” “宏远,我们依法办事,威力海公司应该会理解,其他在我们海阳投资的商人也会理解的。我想,这不仅不会对我们海阳的投资环境造成不好的影响,反而更加说明在我们海阳是依法办事,没有什么特权和特殊人群。” 李峻想了想,说:“张市长,稍后我们以行政服务中心的名义召开一个工业园区客商的座谈会,干脆在会上把有关情况作个说明,免得大家在心里猜来猜去,产生许多误解。” 张子秋非常赞同这个建议,说:“很好,李峻,你这个建议非常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省去好多麻烦。你们在开会之前,再给黄博群先生打个电话,把情况跟他说明一下,让威力海公司也派人参加这个会议。” 苏丹丹打电话给张子秋时,张子秋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听了苏丹丹的话之后,他马上说道:“苏经理,情况我大概已经知道了。对这个问题,我是这样看的,不管是什么问题,你跟他们去一趟,他们也是按照有关法律程序进行的。如果没有问题,那么,正好借这个机会跟公安的同志说明清楚,不是更好吗?” “张市长,我不去不行吗?” “苏经理,这恐怕不好,他们依法办事,我们市政府也不方便出面干涉啊。” “张市长,难道你们海阳市政府就这样保护外商吗?”苏丹丹在电话里质问道。 “对不起。苏经理,我们海阳市政府肯定是保护外商的,但是,这个前提是外商的一切行为合法。如果涉及到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法规,请恕我们海阳不提供保护,我相信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这样。” 眼看不去是不行了,苏丹丹对罗国平的母亲说:“妈,我跟公安的同志走一趟,这两只箱子麻烦你放回去吧,今天就不带走了。” 两名干警看到这两只箱子十分可疑,以为是苏丹丹想转移赃物,赶紧阻止道:“这两只箱子也带上。” “这是国平在家里的箱子,并不是我的。”苏丹丹赶紧解释。 “没关系,到办案地点,我们当面打开,看看里面的物品而已,你放心,东西绝对一件不会少。”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苏丹丹问。 “可以,你请打吧。” 苏丹丹又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黄博群:“黄总,我是丹丹,现在海阳公安局经侦支队要把我带到队里去,说是要说明什么情况,配合调查。” 黄博群关切地问:“丹丹,不要紧吧?说明什么情况?” 这一句话倒把苏丹丹问住了,她一时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黄博群的问题。要说没问题吧,肯定是有问题的;要说有问题,黄博群肯定会再往下问,到时也不会支持自己。半晌之后,黄博群又问道:“丹丹,你怎么了?” 苏丹丹赶紧说:“黄总,应该不要紧。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那我就放心了,你去吧,把有关情况说明清楚就没事了。我想,他们不会凭空冤枉你的。” 另一个电话是打给东方志:“东方大哥,我现在到海阳公安局经侦支队去说明一件事情。现在不知情况怎么样,如果你有事,就联系公安局的同志。” “丹丹,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苏丹丹哭了起来。“大哥,你要帮帮我。你要不帮我,我们都不好办啊。” 苏丹丹的话里明显地带有要挟的味道,东方志听了,知道苏丹丹说的“不好办”是什么意思,有点慌了神,忙应道:“好的,你不要太紧张,我这几天正在帮你们想办法呢。” 此前,苏丹丹也曾催讨几次,每一次都用她那甜甜的声音问道:“志哥,国平的事情怎么样了?” 本来,东方志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以为简单应付一下,到时找个借口就行了。他嘴里说“好,好,你放心吧,我一定想办法的”,但是,却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行动。如今,听到苏丹丹这样说,他也害怕了。 东方志原来在海阳担任过一任市长,海阳的干部当中有不少人认识他。纪委副书记杨英亮一大早就接到了东方志的电话。 “英亮,近来在忙什么?” 杨英亮一听是东方志的声音,忙应道:“东方主任,我这一段时间都在忙惩防体系建设上的事情。” 东方志担任市长的时候,杨英亮是一个县的副县长,是东方志把他调进市政府办公厅,后来,杨英亮担任了市纪委副书记。从感情上说,杨英亮对东方志是有着感激之情的。 “英亮,在你面前,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段时间你们市建设局的罗国平是不是被双规了?” “是啊,前不久因为涉嫌严重违纪,被我们双规了。” “英亮,罗国平的事情,还有没有办法可想?” “不瞒老领导说,除了移送司法机关,恐怕很难想到别的办法了。” “没有回旋余地了?”东方志又问了一句。 “起码我们看来是没有了。” 东方志有点不高兴,说:“英亮,你看你能不能帮个忙,对罗国平从轻发落。你们不就是收点违纪款吗?让他把那些不该得的钱吐出来算了。你们来个宽大处理得了。” “东方主任,您可能误解了。能宽大的我们一定宽大,能挽救的干部我们一定本着挽救的原则去处理。我们纪检工作除了惩处之外,还有教育、保护、监督等职能。我们纪检工作,也并不是像您刚才所说的那样收点钱了事。收缴违纪款仅仅是一种手段而已,一定要让违法者受到应有的惩罚,从而达到教育和警示其他党员干部的目的,保持我们这支队伍的纯洁性才是最终目的。罗国平涉嫌严重违法违纪,如果得不到适当的处理,我们无法向社会、向群众交代啊!” 东方志不无讽刺地说:“英亮,你这是在给我上政治课吗?” 杨英亮听出了东方志心中的不快,说:“不是,我怎么能给您上课呢。我只是向领导作个解释而已。请您不要生气。” 东方志悻悻地挂了电话。 “你要不帮我,我们都不好办啊。”苏丹丹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东方志寻思着,难道我不帮她,她就要在里面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说出来?这个念头使他的心里非常不安。 东方志赶紧又打通了市长张子秋的电话:“子秋市长,你好!” 张子秋听出是东方志的声音,说:“东方主任,你好!很久不见,老兄是不是又有什么好项目给我们海阳啊?” “子秋市长,你真会开玩笑。哪有这么多项目啊?今天打你电话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子秋市长可不可以帮这个忙?” “是什么事情,惊动了我们的东方主任?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有你这句话就好了。是这样的,你们市建设局局长罗国平是不是被纪委双规了?他的一位亲戚是我们一条线上的一位领导。昨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要我想办法帮忙,看能不能从轻发落,意思是让他把钱吐出来,至于处分嘛,看看能不能就算了。” 张子秋想不到东方志说的是罗国平的事情,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要是生硬地拒绝,这位东方志可不是简单的一位厅级干部,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海阳今后在省里的跑项争资。要是答应,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到时还落得个不讲信用。 “东方主任,这件事情恐怕不好办。几天前我们听取了纪委相关人员的一个简单汇报,罗国平同志的违纪性质相当严重,有些地方可能已经触犯了法律。” “子秋市长,对罗国平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在性质上不大了解。这一次国家发改委又有一个大项目过来,如果你们在这件事情上帮了忙,到时我可以考虑把这个项目放到你们海阳。” 这是一个很具诱惑力的交换条件。 张子秋想了想,说:“感谢东方主任的关心!如果是我个人的某一项事,按照我们两个人的私人感情,不要说你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你东方主任一句话,我立马照办。但是,在罗国平这件事情上,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东方志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 这时,他的心里升起一种恐惧感。万一苏丹丹把他们在一起发生关系的事情交待出来,到时,海阳市纪委再把有关材料交到省纪委的话,那么,要保护的就不是罗国平,而是他东方志了。“怎么办?怎么办?”东方志越想越感到害怕,他想不到偶然的一次寻欢,竟然会带来如此的担心与恐惧。 现在,如果要寻求自保,只有先把罗国平弄出来。只有这样,苏丹丹才不会把事情说出去。可是,怎样才能把罗国平弄出来呢?东方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请有关人员帮忙,他们都表示,对这种事情无能为力。 chapter35 苏丹丹刚到经侦支队的时候,一心想着东方志会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她什么情况也不说,一会儿耍赖说要上厕所,一会儿说要喝开水,她不断地往厕所跑。支队没办法,只好安排两名女警专门跟着她。 樊篱生他们按照相关程序打开了苏丹丹带在身边的两个箱子,发现里面装的全是现金,其中有一个还装有15万美元。 “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这两个箱子并不是我的,是我在罗国平的房间里发现的。” “罗国平叫你拿走的吗?” “不是,我看见这两只箱子知道里面装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就想把它带走。正在这时候,你们就来了。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现金。” “现在请你说说你们康安公司的情况。”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康安公司并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公司。” “苏丹丹女士,我想,你不会忘得这么快吧?你跟康安公司的马骐,基本上每天不少于一个电话。陌生人之间有这样频繁通话的吗?” “我确实不知道,你说的电话我也不清楚。”在事实面前,苏丹丹就是不认账。 樊篱生只好叫人把马骐带过来。 马骐看到苏丹丹,问:“丹丹,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丹丹想不到马骐被抓进来了,反问:“马骐,你什么时候来的?” “丹丹,我好几天前就进来了。他们什么都知道了,掌握了证据,我只好如实说了。对不起!丹丹。”马骐流着泪离开了。 苏丹丹这时才知道,再抵赖下去也于事无补,只好开xx交代问题。她把如何与罗国平商量办公司、如何在容积率上做文章、收受贿赂的情况全部作了详细交代,并把这几年受贿所得情况也作了说明。 谈到她与罗国平的结合,苏丹丹感慨地说:“我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我们并不适合结婚做夫妻。” “既然你觉得与罗国平并不适合做夫妻,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他呢?”办案人员很不解。 “我只是一个打工人员,尽管在威力海公司我属于白领,属于高管,但是,我的收入仍然是很有限的,这与我所向往的生活差距很大。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另一种高收入的生活。当我听说罗国平是海阳市的建设局局长时,我就想到一定要让他带着我进入建筑市场。于是,我想尽办法接近他。谁知他本身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或者说,他本身对我就有着一种欲望在里面。本来,我只希望成为他的情人,跟着他了解掌握建筑市场的相关情况。同时,通过他开办一个公司来挖得第一桶金,然后向建筑市场进军。我没有想到,他的妻子任丽琼硬是眼里揉不进沙子,非要跟罗国平离婚不可。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暂时跟罗国平结婚,等我了解有关情况并进入建筑市场之后再与他离婚。” “你不觉得这样会害了罗国平吗?” 苏丹丹显得很坦然,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我现在不是拿我的青春在补偿他吗?我们之间就是一种交换,他看中我的美色,我看中他的权力和资源。从某种角度来说,我的青春美貌满足了他的色欲,他的权力满足了我的金钱欲望。再说,早在我之前,他就给唐绍昆、罗克锋搞过这样的名堂。他的违规违法并不是因我而始,只是因为我们一起开办了公司,动作更大了,胆子更大了。” “那么,你有没有觉得这样也可能害了你自己?有没有担心过?” “有,我曾经很担心。正是出于这种小心,我才让马骐出面。当罗国平东窗事发,我马上叫马骐远走高飞,离开海阳,就是怕我自己出事。但是,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它支配着我一直走下去,支配着我冒险一搏。现在,我想回头也没有路了。” 苏丹丹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将来面对的是什么,问道:“同志,请问,我要坐牢吗?” “目前事情还没有定性,得看你们这件事情的性质,最后由法庭来认定要不要坐牢。现在请你说说你们康安公司的运作情况。” “一般情况下,都是公司揽到业务之后,由马骐出面把客户的要求记录下来,再向我汇报。我把情况向罗国平说清楚,然后罗国平按照相关要求调整容积率。马骐收到有关钱款后,从公司账户再打到我的账户上,我再返还一部分费用给马骐供公司运转。” “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让大家发现不了你在里面的问题?” “也想过可能被你们发现。但是,最起码这样在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 “你跟马骐之间呢,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马骐一直很喜欢我,但是,我并不喜欢他,也不大理会他,他一直很痛苦。当我与罗国平认识并打算进入建筑市场之后,我改变了对马骐的态度,对他好了点,康安公司物色法人人选时,我首先想到了他。我知道他肯定会忠于我的,不会在经济上出卖我。后来我利用自己的身体坚定了他的想法,表示等到事情成功,就嫁给他。即使与罗国平确定关系之后,每次到海阳,我也会想办法陪他一次,目的就是要利用他尽心尽力帮我。” “你这样对马骐可是太不公平了。” “马骐喜欢我,其实就是想得到我。我让他得到他想得到的,从而得到我想得到的,这样两不相欠。” “但你却利用了人家对你的一片痴情。” “不错。在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相互利用的关系太多了。真正所谓纯洁的爱情能有多少?我以为很少。说穿了,罗国平也好,马骐也好,我也好,只是在进行着一个相互利用的游戏。” 苏丹丹并没有等来东方志的好消息。她也并没有打算把自己与东方志的有关情况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即使自己被判了刑,出来之后,还可以找他帮忙。她决定把自己的其余问题交代清楚,留下东方志作为将来的筹码。 她却没有想到,因为几天前一个晚上的事情,苏丹丹的算盘再次落空。 那天,苏丹丹从罗国平家里返回酒店,在酒店门口碰到一个抢包的。那个人用力地拽了一下她的包,没有夺到包,却把拉链拉开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苏丹丹当时惊叫了一声,保安马上赶了过来。抢包的人迅速跨上摩托车跑了,苏丹丹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放进包里回到了房间里。 本来,事情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是,苏丹丹却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而这东西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却显得性命攸关。 第二天,几个到酒店玩牌的年轻人在外面等人的时候,其中一个站到了花圃的护栏上。他发现护栏里面的小树苗间有一样东西,赶紧取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微型摄像机,走,我们到电脑上打开看看。”几个人买了数据线赶紧来到房间里。 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陌生女人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床上的场面。 “妈的,想不到录的是这东西。” “这个宾馆好像不是我们海阳的。海阳的宾馆里面的设施好像没有这样摆的。” “这两个人是哪儿的呢?会不会是从电视剧里剪下来的镜头?” “不会,电视里的镜头拍得比这个好。” “那这两个人是谁呢?” “不知道。” “掉在这里,肯定是这几天哪个住店的人的,我们天天在这里盯着,也许就会发现了。正好这段时间输了几万块钱,如果发现失主,我们可以敲他们一笔钱。” “好,就这么办。” 可是,接连三天,他们瞪大了眼睛盯着每一个从酒店出入的人,都没有发现有录像中的人。 “妈的,害我们白白等了三天。” “哥们儿,耐心点。说不定明天就出现了。” 再等,人还是没有出现。这时,其中一个略懂电脑的说:“我们把其中的一个镜头截下来,发到网上去。再把我们的qq号公布上去,让他们主动找我们。然后,我们再开展搜索,看看有没有能跟照片对得上号的人,到时我们再找他们。” 很快,一男一女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的图像就被贴在一个网站上。下面还附一句话:“请照片主人联系我们。qq:xxxxxx。” 在搜索过程中,他们很快发现了东方志的照片,并把他的有关资料、照片从网上复制下来反复进行了比对。 “对,这个是东方志,是发改委主任。想不到是个大官,肯定很有钱,我们这次不能放过他。” 再搜索那个女的,他们在苏丹丹的博客里也发现了照片。 “原来这女的在海阳啊!还是威力海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肯定也很有钱。哥们儿,这次我们可发了。” 东方志正在办公室想着万一苏丹丹把两个人的关系说出来了,怎样对付调查时,办公室的小钟走了进来。他说:“东方主任,你打开一个网站看看,那里面好像有你的照片。” 东方志以为是有网站转贴了自己的照片,说:“小钟,随他去吧,不要管他。” “不是的,主任,是那种不好的照片。” “什么不好的照片?照片哪有什么好不好的?” “主任,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人家还让你联系他。” 东方志打开网站,这一看,让他慌了手脚,原来是自己与苏丹丹光着身子在一起的照片。怎么会这样?他知道,那天与苏丹丹在一起的时候,被人录像了。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看了看下面,留下了一个qq号码。赶紧加了这个号。 对方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加我们?” 东方志说:“我是照片的主人,你是谁?” 对方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说:“原来是东方志,你艳福不浅啊!老牛吃嫩草。” “不要说这些了,咱们言归正传,你准备把这些照片怎么办?”东方志着急地问。 对方又发了一个龇牙的表情,“不是照片,是录像。你想要我怎么办?” “我想请你把录像还给我。我出钱给你。” “还给你。这录像本来就不是你的,这段时间你根本没有到过海阳,怎么会是你的呢?出点钱,你打算出多少?” “1万元怎么样?”东方志试探着问。 对方发了个哈欠的表情,“1万元,你以为我是要饭的?10万也解决不了问题。” “我没有这么多钱。” 对方接下来又发来一个鄙视的表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你是省里的发改委主任,能没有这点钱?你要是不给,我们就把录像发布到网上去,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看看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到时你的官恐怕也当不成了。” “不要这样。这样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到时你一分钱也得不到。”东方志展开心理攻势,希望对方能接受自己的条件。 “我们本来就没打算要这钱,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少了我不要。”对方毫不买账。 “那好,你说要多少?” “你的名声,你的地位,最少值50万。” “50万?”东方志倒吸了一口凉气。“太多了,我又不是开印钞厂的。哪来这么多钱?” “这不是我考虑的问题,这是你的问题。我考虑的是什么时候还给你或者放到网站上去,就这么简单。” 对方说到这里把qq关掉了。 东方志傻坐在那里,六神无主。他真后悔那天与苏丹丹在一起了,要是没有那天该多好啊!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这一天,对方再也没上qq,东方志守着电脑,希望能看到对方的讯息。可是,对方好像根本不着急一样。 晚上,东方志沮丧地回到家里,妻子一看,问道:“东方,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东方志摇摇头,说:“没事,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 “还说没事,脸色都成这样了,我看还是快去医院请医生看看吧。” “不用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整个晚上,东方志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妻子隐隐知道东方志有了心事。 “东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你瞎猜个啥呢?”东方志不耐烦地说。 第二天上班,东方志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把qq挂到上面。左等右等,直到10点钟对方才来消息,“考虑得怎么样了?” “钱太多了。我实在拿不出来。” “那就算了,一会儿你就准备到网上看看你的风流场景吧。”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一分钱也拿不到,害人又害己。” “那你说给多少?”对方又问,好像有所缓和,东方志心里不禁一阵高兴。 “20万吧。” “懒得理你。我们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清楚了。”对方又把qq关了。 晚上,东方志正在家里愁眉不展时,突然有人打来电话,妻子接过一听,把话筒递了过来,“东方,找你的。” “东方主任,考虑得如何了?”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的电话号码?” “知道你家里的电话有什么奇怪的?我还知道你住哪里呢。”对方马上就说出了他所在的小区和门牌号码。 “你怎么能这样做?”东方志气愤地说道。 “没什么,这只是给你一个警告。说明我对你的一切都是了解的。其余的问题,我们明天再接着谈。” 第二天上班,东方志问:“你最少要多少钱?” “最少也得36万。否则,我干脆不要,把录像公布出去。” “我把钱给你,你怎么保证按时把东西给我?” “这个由不得你,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没有选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们保证会给你的。” “好,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你把钱打进我给你的账号里,我再把东西寄给你。咱们不见面。” “那不行,万一你到时不把东西给我,我怎么办?” “既然你不答应,那就算了。要么你报警,把我们都抓起来,这样你和我都出了大名,或许我们还可以在牢房里见面。” 此时的东方志,真的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不给,明显对方是有录像在手里的,一旦真的挂到网上,毫无疑问自己将会身败名裂。如果按照要求给了他钱,万一他不把录像给自己,怎么办?或者他拷下来一份备份,到时再敲诈自己。怎么办? 东方志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存折。来到银行,转了36万到指定的账号上面。 回到办公室之后,他仿佛虚脱了一般,赶紧打开qq号。对方的头像在闪动,打开一看,有一句话,“很好,今天晚上天黑之后你到办公楼门口,会收到录像资料。” 东方志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有事不回家吃晚饭。 他在机关食堂里吃了一点东西就待在办公室等着天黑。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了,东方志来到办公楼门口,这时,一个骑摩托车的人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个东西。他一看,是一个u盘。来不及多想,回到办公室在电脑里打开,看到了自己与苏丹丹那一幕。看到自己丑态百出的样子,他的心情低到了极点。如果这事暴露出去,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到时其他问题恐怕也要暴露出来了。 再一想,他的脑子迅速涨大了,u盘,说明这只是其中一份。原件并没有拿过来。 这时头像又闪了起来,“我是讲信用的,货收到了吧?” “收到了,但这不是原件。你怎么能这样?” “你收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份,还有一份我准备给苏丹丹,所以原件留给了她。你这边可以放心了。现在我要找苏丹丹,如果她三天之内不联系我,不交36万元,我将把录像放到网站上。” “那你不是把我也放上去了吗?你刚才还说讲信用。” “对不起,这是她的事,你不能怪我。这次我并没有叫你拿钱。请你尽快找到苏丹丹。让她交钱。” “她现在来不了,我也联系不上。” “那就麻烦了,只好让你再替她打36万元过来。” “你太过分了。”东方志非常气愤。 对方发给他一个偷笑的表情,“你不过分吗?年纪这么大了,拿着国家工资,用国家给你的权力到处搞女人。我们只不过跟你的方式不同罢了。” “我打给你的36万都是借来的,还哪来那么多钱?” “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你要为你的风流行为付出代价。” 东方志再次来到银行,给对方转了36万元。这次,他还是收到一个u盘。 “怎么还是u盘?” “真不好意思。昨天是我答应你的,我的另一位朋友不答应,为了不失信于你,只好给你u盘了。” 东方志这时才明白,自己碰上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赖。对方是个无底洞,哪怕给再多的钱也得不到满足。他感到十分沮丧。 “我没有钱了,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不,你还有钱。这几天你并没有怎么出去,就在办公室里,能到银行把钱给我们,说明你很有钱,这些钱是贪污得来的吧?反正也不是你自己的,都给我们,就当做你没有贪污吧。”对方又发来一个偷笑的表情。 “这么说,你们这两天都在外面守着我?” “不错。我们在远远地欣赏你。现在我发一段过去给你看看。” 文件接收中,很快出现了接收成功的提示,东方志打开一看,真的还是那段画面。 “怎么样,欣赏到你的美好形象了吗?” 东方志不禁老泪纵横,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时的后悔。他的心里充满着一种深深的恐惧,仿佛看到人们在指指点点,仿佛看到一副冰冷的手铐啪的一声铐在自己的手上。他想到,那时候,儿子、女儿、妻子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将因为自己的丑行而丢尽脸面。下午下班后,他怀着一腔心事,回到了家里。 妻子问他:“东方,出什么事了?你这样子实在让我担心啊!” 他感激地看了妻子一眼,说:“没事,是单位上有点事。过几天就会好的。” 第二天早上,临出家门时,东方志对妻子说:“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妻子问:“你要去哪,怎么不带衣服啊?” 下午,东方志打了个电话回家,告诉妻子,自己在外面吃晚饭,晚上不回家了。 妻子听到东方志的声音有点怪怪的。 第二天上午,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打扫卫生时,发现东方志已经在卫生间上吊自杀了。警车、救护车呼啸着迅速来到办公室楼下。医生仔细检查了一下,摇摇头,东方志已经死去几个小时了,没办法救了。 东方志的自杀,在全省上下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一个厅级干部突然间自杀,引起了人们的猜疑。大家纷纷猜测,是不是他杀?如果是他杀,那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如果是自杀,又是为了什么自杀? 刑警们迅速展开了调查。 在地板上,刑警们发现了两个已经烧得完全变形的u盘和一个烧得只剩下一个角的笔记本。u盘里面的数据再也无法复原。对于刑警们来说,这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已经成了一个谜。东方志为什么要烧掉u盘?这两个u盘与他的自杀有没有关系? 笔记本的残页让办案民警发现了一些问题,上面留下了这样一些数字:元月18日,吴林,8万元。元月25日,黄仕锦,5万元。大家推断,这个本子里面除了记录着其他内容之外,还记录了东方志这一年来收受贿赂的日期和数目。 在东方志的抽屉里,刑警们发现了六个存折,其中一个是机关用于发放工资的存折,里面有20多万元。另外五个存折上一共有350多万元。存折上面的数据显示,东方志在这短短的几天里通过工商银行转出去72万元。 公安厅迅速把有关情况跟省纪委进行了沟通。省纪委立即派出调查组与刑警们协同作战,共同调查相关问题。 东方志这几天为什么要突然转出去这么多钱?到底给了谁?做什么用? 省厅领导指示:“东方志的自杀,与这两笔转账肯定有关系,从这72万元转账入手,作为案子的突破口。” 到银行调查发现,东方志转出的72万元,已经在海阳被人取走了40万元。于是,刑警们马不停蹄地赶到海阳,通过调取银行相关录像,办案民警们发现了那几个年轻人。嫌疑人浮出了水面,刑警们在海阳走访了两天,了解到这几个人都是海阳街头的小混混,一个叫“大头”一个叫“冰崽”,还有一个叫“木脑”。 可是却找不到人。“前天还看到木脑在街上,不知这两天跑哪儿去了。” “有好几天没有看到冰崽了,那天他打电话给我,说在省城好像有一个什么人,他们正在赚大钱,但这两天没有联系了。” 刑警们指着取钱的人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是啊,这个就是大头。哇,他们真的发财了,一下子取出这么多钱!” 刑警们在海阳找大头他们,却发现三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那天,冰崽发现警车、救护车突然来到东方志办公的地方,知道肯定是出大事了。 “大头,出事了,刚才好几辆警车来到办公楼,还有一辆救护车也过来了,好像楼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去问清楚。” 冰崽过去看了看,听到人们的议论,才知道东方志死了。“大头,不好了。那个人死了。” 大头听了莫名其妙,说:“哪个人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冰崽,你精神有问题是吧?” 冰崽分辩道:“我是说被我们敲诈的那个东方志死了。” 大头吓了一跳,知道出大事了,“怎么会这样?不会是因为我们敲诈了他,他才死的吧?要是这样,我们可就麻烦了。冰崽,你快回来,我们先去河阳躲几天,看看风声再说。” 几个人迅速逃往河阳,在一个宾馆里躲了起来。 通过相关技术手段,刑警们很快锁定了三人藏身的地方,并成功将他们抓捕归案。 刑警们搜到了那个微型摄像机,发现了东方志与苏丹丹的这一段录像。这时,人们才明白,东方志为什么要转出去72万元钱。 “这是不是你们录的?”办案民警问。 “不是,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的,看到这个内容,就想敲诈一笔钱用用。” “你们知不知道是谁录的?” “不知道,在海阳的一个宾馆门口捡到的,也许是宾馆的客人掉的。” 了解到录像中的女人是苏丹丹之后,办案人员从苏丹丹处了解到,录像是苏丹丹自己偷偷拍摄的,目的是为了今后以此来利用东方志手中的权力牟取利益。 省纪委和省公安厅围绕着东方志的有关问题进行了调查。相关证据表明,他存在收受贿赂的问题。 因为东方志已经死亡,有相当一部分巨额钱款无法弄清来源,东方志的家属说明,这些并不是家庭收入所得,省纪委只好将其存折上的那些钱款定性为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因为有录像为证,东方志生活作风问题也得到了证实。经省纪委常委会研究,报省委常委会批准,决定给予东方志开除党籍处分,其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案情公布之后,社会上的议论才渐渐平息下来。 司徒安知道这件事情后,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说,差一点就上了这贼婆娘的当!幸亏自己没有与她怎么样,要不然,这把老骨头都可能丢了。 chapter36 对肖云天的追捕工作也在紧锣密鼓进行。山南省公安厅向全国各地公安部门发出了协查通报,各车站、码头都张贴了肖云天和他出逃时开的那辆黑色广州本田车的照片。 那天晚上,肖云天亲眼看着武警战士和公安人员到云天宾馆抓人,知道大势已去,他赶紧让司机从保险柜里拿了30万现金给他,驾车逃跑了。他知道,警察肯定会到高速公路和国道收费站查看出城车辆的记录。因此,出城后,肖云天没有走国道,也没有上高速,而是从省道绕到河阳。到河阳后,他取下车牌,找了一家汽车修理厂,请人把车身喷成了银白色。出门后,他又换上另一副假牌照,一路开车往北逃去。他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去向。 第二天,肖云天找了一家服装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换了下来,又买了一副墨镜戴上,然后到理发店把发型由原来的分头改成平头,再把脸上的胡须全部刮掉。在镜子里照照,果然风格完全变了,如果不是很仔细地看,还真看不出这个人是肖云天。肖云天对自己的这个改变很满意。 肖云天日夜赶路,他觉得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他知道酒店是公安检查的重点地方,所以他不住酒店,每天就在车上过夜,累了就歇,歇完再走。吃饭也到路边小店或者服务区草草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并不追求质量。 这天中午,肖云天实在太累了,在一个服务区吃完中饭就把车停在厕所门口,把座位放下,躺在上面睡觉。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几声警报,吓得醒了过来,打起座位,发动车子准备走。他看见有一辆警车停在那里,从车上下来两名警察,径直向他的车走来。肖云天悄悄地把手伸到旁边,取出一把枪。警察越来越近,肖云天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准备一旦警察要他出示相关证件,他就开枪。 两名警察经过肖云天的车旁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走进了厕所。肖云天脚下一踩油门,小车呼的一声窜了出去,离开了服务区。走出服务区,肖云天才发觉,自己已经大汗淋漓。他暗笑自己刚才太紧张了。 一路上,肖云天都在盘算着以后怎么办,听说俄罗斯那边的边贸生意好做,他决定从黑龙江进入俄罗斯。他不知道怎么样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去,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回过头去,是一张天罗地网,他只好往前一搏,试试自己的运气了。 在好几个收费站,肖云天都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贴在那里。当离开辽宁进入吉林地界时,肖云天照样交费。这是一个很年轻的收费员,就在她把找零和票据给肖云天时,她突然发现,这个人很像通缉令上的那个人,虽然衣着、发型和胡子都变了,但看上去却非常相似。这个收费员没有吭声,让肖云天过去了,待他过去之后,她马上跟值勤的民警反映了这件事情。 “刚才开银白色本田车的那个人很像是通缉令上的肖云天。” “是吗?” “是的,刚刚过去,我还记得车号。” 再看监控录像,果然是肖云天。 民警们迅速上了警车跟了上去,并把情况反馈给单位:“已经发现肖云天的踪迹,现在我们正在跟踪。” 一会儿,肖云天就发现一辆警车跟在自己的后面,不紧不慢。难道是被发现了?肖云天问自己。他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并没有在哪个地方出现什么破绽,应该不会。然而,后面那辆车却确确实实跟在后面,一直没有超前,也没有落后。 这时跟踪的民警也接到电话:“为避免造成交通事故,不要在高速公路上追逃,只在后面跟踪,寻找最恰当的时机将嫌疑人抓捕归案。” 肖云天一直在心里犹疑着,警车到底是不是针对自己?如果真的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警察应该会赶上来,责令自己停车吧。他想起在电视里面看到过的在高速公路上警察追击逃犯的镜头,罪犯驾着车飞速逃跑,横冲直撞,警察穷追不舍,警笛大作,路上人仰马翻。 与此同时,一个抓捕肖云天的应急方案正在形成,在前方假借路面维护将高速公路暂时封路,将肖云天逼下高速公路,在高速路口寻找合适的机会抓捕。 肖云天看到前面的高速公路因为路面维护被堵住了,于是,准备下了高速走一段国道,从前面再上高速。经过收费站交费的时候,他看到收费站的外面停了好几辆警车,心里不免有点紧张。这些警察是不是来抓自己的?然而,他知道,现在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如果此时掉头逆行,只会更加引起人们的注意,暴露自己,他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希望快点交费脱身。这个收费员却偏偏动作很慢很慢,耽误了好几分钟的时间,前面的车辆都开得没有踪影,肖云天心里直冒火,要是在平时,他早就骂开了。 就在他开出收费站时,他看到后面除了那辆警车之外其余的车辆都没有跟上来,与此同时,旁边的那几辆警车也跟了过来。肖云天暗叫了一声“不好!”知道这些警察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既然这样,那么,前面肯定有更多的警察在拦自己,他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去。他想了很多,再回到牢里去度过那漫长的日子吗?肖云天有点害怕了,如果这次进去,最好的结果估计就是个死缓,即使将来能够减刑,也不会少于15年。15年之后,自己成了什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肖云天把车速减慢,右手取过放在一旁的手枪。他准备孤注一掷,拼命赌一回。拐过一个弯,肖云天看到前面停着五六辆警车。还有一排武警战士,举着枪站在那里。肖云左手握着枪,加大了油门,速度越来越快。这时,他听到了喇叭里传来一个声音:“肖云天,你已经被包围了,停下车子,打开车门走出来。”肖云天嘴里骂了一句脏话,加快速度冲了过去。就在快到警车前面时,他看到了路障,肖云天再骂了一句,依然加速冲了过去,他左手举起枪向最近的一名警察开了一枪。随即他听到了几声枪响,然后,只听到车窗玻璃响了一下,胸口突然一紧,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肖云天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的早晨了。醒过来后,他看到一个白色世界,昏昏沉沉的他感觉到自己是在医院里了。接着他看到了妻子和儿子满脸忧戚地站在病床前。儿子看到他醒了,叫道:“爸,你醒了。”妻子擦了一把眼泪,说:“云天,你醒了。”他想拿起手来,刚动了一下,才发觉右手已经被铐在了病床上。 一旁的民警看到肖云天醒了过来,长长地舒了口气:“肖云天,你总算醒过来了。” 妻子补充了一句:“云天,人家公安的同志在你的病床前已经守了三天了。” 肖云天只觉得的全身都没有力气,身子很虚弱。不知为什么,听了这句话,肖云天心里忽然感觉一热,充满了感激,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肖云天为人十分冷漠,从小就养成了冷酷的性格,好像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感动的。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就是利益关系,就是弱肉强食关系,有了钱就有了一切。他跟手下也是这样,在暴力事件中谁冲在最前面,就给谁更多钱。如若有谁因此而惹上官司,他为他们花钱也不是出于义气和感情,而是觉得手下出力我出钱,这样各得其所。 这是冷漠的肖云天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别人说“谢谢”。 妻子告诉肖云天,他那天向警察开枪射击,子弹从一位民警的左臂擦过。所幸只是擦破一点皮,要是再往身体内侧过来十多公分,可就麻烦了。肖云天开枪后,武警战士们奉命开枪射击,一发子弹击中肖云天右胸,他当即昏了过去,车辆迅速失控向前面冲去,撞在两边的护栏上,最后侧翻在路上。肖云天在车里被撞得头破血流,战士们发现侧翻的车中受伤的肖云天之后,迅速把他送到医院进行抢救。 一个星期后,肖云天对在医院守护他的民警说:“你们现在可以派人对我进行讯问了,我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把所有罪行都如实交代清楚,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 chapter37 建设工程问题清理小组的清理工作硕果累累,整个海阳市共清理出漏缴资金达3亿,一些招标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也纷纷浮出水面。对此,市长张子秋深有感触地说:“触目惊心啊!” 办案人员从罗国平家中的地下室里搜出了大量的古玩字画。根据有关线索在他妹妹的家里找到了罗国平藏在那里的大量现金,让办案人员感到更为吃惊的是,在这里还找到了十个房产证书。拿着这些房产证书,史凯他们来到罗国平面前。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房产证书?” 面对摆在面前的厚厚一叠证书,罗国平唯有实话实说:“有一些是开发商送给我的,有的是我低价从他们手里买来的。” “你要这么多房子干什么?你们一家每人一套也住不了这么多。” “房子是不动产,我想留着等以后升值了再卖出去。这样可以从中赚到一大笔钱。” 史凯兵摇摇头,叹了口气,说:“罗国平,你呀,真是达到了利令智昏的地步了。” 各个调查组通过调查了解,取得了大量证据和事实材料,这些材料相互印证,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面对大量事实,罗国平知道,再作无谓的抵赖也于事无补,索性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相关情况交代清楚了。 罗国平在任建设局局长期间,利用职务便利收受贿赂人民币1230多万元,美金15万元,收受他人名人字画、古玩瓷器等贵重物品折合现金200多万元。其中,与苏丹丹利用康安公司共同受贿800多万元。 费端生在被双规之后,也很快把所掌握的情况作了交代。费端生收受贿赂185万元,收受有价证券30多万元。 罗国平与费端生的谈话材料被送到了张震东的办公室。 看完材料,张震东面色凝重地坐在那里。几分钟之后,他来到祝勇书记的办公室,说:“祝书记,有个情况必须向您汇报。在调查罗国平同志的有关问题中,我们发现有关问题牵涉到我们市政府的个别领导。”然后,张震东把具体情况向祝勇作了说明。 祝勇叹了口气说:“震东,我真的没有想到。党组织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他自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很不容易了,为什么自己不好好珍惜,要走到这一步呢?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张震东点点头,说:“是啊,我也确实没有想到。” “震东,无论牵涉到谁,我都支持你。在法律和纪律面前,无论官职大小,一视同仁。如果有必要,你们可以按照有关程序向上级纪委报告。”祝勇坚定地说。 “好。我这就召开纪委常委会,马上向省纪委报告。” 在市纪委常委会上,张震东先强调了一条纪律:“同志们,今天我们开个短会,专题讨论一件事情,等会儿大家都要表决。希望大家严格保守秘密。” 史凯兵把有关情况汇报了之后,赵明杰说:“按照干部管理权限,这并不是我们市纪委的管辖范围,因此,我们依据有关程序向上级纪委和市委报告,各位常委如果有不同意见和建议,请发言。” 常委们全部表决通过。 下午,张震东带着赵明杰、史凯兵到省纪委作专题汇报。 听了汇报后,省委常委、纪委书记高远峰对张震东说:“震东,很好!我们马上通知有关人员开会,今天下午就派出调查组到海阳跟你们一起调查相关情况。” 晚上,省纪委常委、案件检查二室主任陈鹏带领两名调查组人员悄悄来到海阳。 陈鹏先来到祝勇的办公室与祝勇见了面。陈鹏说:“祝书记,根据高远峰书记的安排,我们一行三人从今天开始要在海阳进行一段时间的调查,少不了要打扰祝书记啊!” “陈主任客气了。维护党组织的纯洁,预防和惩治腐败,在海阳来说,我是第一责任人,负有十分重要的责任。你来了,就是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帮助的地方,陈主任只管开口就是,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好你们的调查。” 陈鹏与调查人员在海阳进行了三天的调查核实,就案件材料中的有关内容,分别找了罗国平、费端生等有关人员谈话。同时,他们把市建设局的相关资料再次核查了一遍,在确定相关材料真实、准确无误之后,第三天晚上,陈鹏秘密回到省纪委办理了对安义伟的双规手续。 三天后,市委办公室通知安义伟副市长到市委第三会议室参加一个会议。 “安市长,请你现在赶到市委第三会议室参加一个会议。” “请问是什么会议?内容是关于哪一方面的?”安义伟问道。 “具体会议内容我不是很清楚,刚才领导让我通知您马上到会。”市委办的工作人员回答道。 当安义伟推开第三会议室的门时,看到三个陌生人坐在里面。祝勇站起来介绍说:“义伟,这位是省纪委常委、案检二室主任陈鹏同志,这位是二室工作人员赵小军同志,这位是二室工作人员朱列同志。” 安义伟的脸上没有了血色,白得有点吓人,他感到手在发抖。他尽力笑着伸出手去说:“啊,原来是省纪委的三位领导啊。” 握过手打过招呼之后,陈鹏说:“安义伟同志,鉴于你的严重违纪问题,根据《中国共产党员纪律检查处分条例》有关规定,经省纪委常委会讨论报省委主要领导批准,决定从现在开始,对你实施双规。希望你在双规期间,认真配合组织调查,及时如实说明有关问题。现在,请你跟我们走。” 安义伟脸色煞白地说:“陈主任,能不能等到明天?我手头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好。” 陈鹏笑着说:“对不起,你现在就得跟我们走。至于工作上的问题,市委市政府很快会做出安排的,请你放心。” 一会儿,一辆小车就载着陈鹏和安义伟等人来到9号楼。 第二天上午,省纪委从河阳市抽调的六名参与安义伟案件调查的纪检干部也全部到达9号楼安顿下来。 一个星期后,罗国平、费端生等人被移交到海阳市检察院,由司法机关依法进行处理。罗国平的所有职务被撤销,党籍也同时被开除,建设局局长的人选并没有在张远程他们中间产生,而是由市房管局局长接任。张远程、黎世荣也停止了所有围绕局长这个位子的活动。根据李少阳自己的要求,李少阳离开了建设局,到锦山县政府机关当了一名普通干部,建设局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作为罗国平的妻子,苏丹丹创建康安公司,利用罗国平的职务便利,与罗国平共同受贿800多万元,也被移送到检察机关,进入司法程序。 赵明杰、史凯兵他们并没有从9号楼撤出来,根据省纪委的安排,赵明杰到安义伟专案组担任副组长,主要负责在案件调查中对海阳有关部门的协调工作,史凯兵、吴利盛这两个调查组在将罗国平的案件移交给司法机关后,进入安义伟案件调查组。 崔立和孙奋起这两个组因为另有安排,从9号楼撤出来,进入到清理小金库的专项治理工作中。 9号楼里面,依然忙忙碌碌。为了国家、集体和人民的利益,在惩治腐败这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反腐斗士们又进入了另一场战役。 任丽琼知道不可能把罗国平的事情瞒下去,她主动来到女儿读书的学校里把情况告诉了罗茜妮。 女儿对她提了一个要求:“妈妈,你要帮帮爸爸。” 任丽琼说:“我已经尽力了,我找了胡树文叔叔,但是,大家都没有办法。你爸的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谁也帮不了的。党的纪律不容许他这样做,法律不允许他这么做。” “妈妈,你在这时候还能尽力帮爸爸,我真的很高兴。”罗茜妮的眼里噙着泪花。 罗国平的案子移交到司法机关进入司法程序后,任丽琼也在为罗国平的案子忙碌着。本来,任丽琼并不想再参与到这个案子当中,但是罗茜妮要求任丽琼当父亲的辩护律师。 “妈妈,不管爸爸犯了什么罪,他还是我的爸爸。他可能不是一个好官员,但是,对我来说,他是一个好爸爸,我依然爱他。我请求你出庭为爸爸辩护。” “孩子,妈妈不想再参与到你爸爸的案子当中去。” 罗茜妮流着泪水说:“妈,我知道是爸爸对不住你,但是,请你看在女儿的份上,再帮爸爸一次。好吗?” 在罗茜妮的心里,她还是希望任丽琼能够与罗国平复合。 chapter38 崔立右腿上的石膏还没有拆除。他的妻子向单位请了假,天天在医院陪着他。这天早上,崔立的父亲打来电话,说乡亲们要来看他。想起父亲,崔立心里非常感动,住院的这段日子,老人家牵肠挂肚,跑来跑去,前段时间因为姐姐调动的事情,父子之间的误会早已消除。 10点钟左右,病房里忽然涌进来十多个人,单人病房里立即显得拥挤起来,外面走廊里还站着一大群人,崔立一看,原来是村里的乡亲们。 一走进病房,三叔公的大嗓门就亮开了:“立伢,大家来看你了。” “三叔公,劳烦你老人家来看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立伢,大家都吵着一定要来看看你。乡亲们都说,你们纪检干部跟过去的包公一样,专门查那些贪官,让他们害怕,不敢为非作歹,这是为我们老百姓做好事呢!村子里出了一个你这样的干部,大家都感到高兴,感到骄傲啊!” “三叔公,瞧你说的,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是我应该做的。” “立伢,你好好养伤,乡亲们委托我们这些人给你带了两只老母鸡,还有一篮子鸡蛋过来,给你补补身体,希望你早日养好身体,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谢谢乡亲们!三叔公,乡亲们的心意我领了,东西你们带回去。” “立伢,你放心吧,这又不是受贿,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你不收下,我们回去怎么向大家交代?” 父亲在一旁说:“收下吧,三叔公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不收下他决不会答应的。这也是乡亲们对你的关心啊。” 正在这时,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只见市委常委、纪委书记张震东陪着市委书记祝勇来了。 张震东说:“崔立,市委祝书记看你来了。” 崔立想要下床,祝勇拦住了他:“小崔,你不要动,就这样躺着。今天我代表市委市政府特意来看看你这位反腐斗士。我们要号召全市的干部向你学习,学习你这种不为利益所诱惑,不为暴力所屈服的好品质。” “祝书记,其实我做得还不够。”看着祝勇和三叔公他们,崔立的心里感觉到温暖无比,他真切的感受到,党和人民群众对反腐败工作寄予了厚望。作为一名反腐斗士,前面的路还很长,工作任务还很艰巨。但是,有党和人民群众这样强大的力量作为反腐的坚强后盾,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再大的风浪也能挺过去。 祝勇和三叔公他们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崔立在妻子的搀扶下来到窗前,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窗外,蓝天、白云、高楼、绿树,在灿烂的阳光下,海阳这座城市正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