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谋臣妻》 第1章 带妾归来 “你...放开我....” 崔颜的身体烫得吓人,她头晕得厉害,但还是强撑着意识努力推搡着男人的肩膀。 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解衣内探。见她如此反抗,便单手禁锢住她的手腕,而后举至头顶。 他俯身,咬了咬她的耳垂。 “别说话。” 崔颜用尽力气挣扎着,正准备呼叫,男人低头霸道地吻住她红润的唇。 很快,两人的衣服散乱不堪... 房间里的气温逐渐攀升,书案上的香炉不停地往外冒着香烟。 丝丝缕缕的熏香宛如银线般将他们二人拖下深渊.... 而她整个人也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今日崔颜作为家眷,入宫参加太后举办的百花宴。她吃了酒有些发晕,来到这间雅居休息。 没想到一进房间,整个人变得燥热不堪。 她实在想不到谁会害她,又或者只是巧合? 崔颜的眼神逐渐迷离,脑海中却浮现起夫君萧元昇的面容…… 夫君在外打仗,自己此刻却背着他和一个陌生男子坦诚相见。 以后她恐怕无颜再面对元郞... 见她思绪已经飘到别处去,谢忱猛地一下,崔颜疼得轻呼一声。 “在想谁?” 崔颜侧过脸去,眼中的泪水跟着滑落。 谢忱的动作一顿,他抬手,冰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 她的下巴被捏得生疼,但她还是倔强地跟男人对视。 他的眼神幽冷,那双深邃的墨眸里,不仅有浓烈的欲望,还有强烈的占有欲。 “专心点。” 说完,他俯身在她的脖颈处留下细密的吻。 崔颜被他无耻的行径气得脸色发白,她抬头,重重地在他右肩上咬了一口。 直到口腔处感受一丝血腥味,她才放开。 谢忱见她嘴角还有血迹,双眸半眯,而后勾唇浅笑。 “另一边咬不咬?” 他从**武,这点伤对他来说如同挠痒痒般。那一圈咬痕倒是让他心中的欲火更强烈了。 崔颜怒瞪着他,她从未见过这般无耻的人! 她抬起纤细的手臂准备扫过去,谢忱慢悠悠地拦下,顺势将她的手带到一个地方,崔颜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你....你....” “嗯?” “你放开我的手!” 谢忱笑的邪肆,他的动作未停。 床幔轻晃,崔颜的丝丝清明也所剩无几... ...... 这一日的事如同刀刻斧凿般印在了崔颜的心里,这几日她躲进了屋里,不见任何人。 不过是入宫参加百花宴,为何会发生这样的荒唐事?! 一想到离京的夫君,她心里满是愧疚。 终究是她背叛了元郞.... 她也想过寻死,但一想到在外征战的夫君,还有她年迈的父母,这个念头便也消散了。 若她真是被人陷害,那该受惩罚的应该是幕后之人,而不是她! 还有那日的男子,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事后她慌忙逃走,也没有仔细看他的面容。这样也好,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碰面了.... 正当她思索时,门口的丫鬟守秋轻唤了她两声。 “何事?” 守秋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是....将军.....回来了,请夫人尽快去前厅。” 闻言,崔颜整个人都愣住了... 元郞回来了?! 他走了三年,久到记忆中他的面容都快变得模糊不清,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崔颜利落起身,由着丫鬟手脚麻利地梳好妆,而后焦急地往前厅赶去。 她刚走到正厅,就见主位坐着婆母徐氏,她的膝上还抱着一个两岁大的男童,婆婆满脸欢喜地和他说笑。而右下侧坐着一位身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她五官淡丽,十分乖巧地陪着徐氏说话。时不时的对着萧元昇撒个娇。 他们四人正聊得正在兴头上,竟都没察觉到崔颜的到来。直到萧元昇准备端茶时,才注意到她。 “颜儿!”萧元昇连忙起身,笑着走过去,“三年未见,一切可好?” 崔颜此刻脑子里嗡嗡的,她没办法保持理智,嘴唇有些颤抖地问他:“她....她是谁?” 闻言,萧元昇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介绍道:“这是玉娘,是我...在边疆认识的。” 崔颜的视线从他脸上转到那女子上,只见她低垂着眉眼,看着倒是惹人怜爱。而徐氏抱着的那孩子的面容竟和元郞有七分像。 难道.... 她不敢往下想,她只想逃避。 “我先回房了。” “颜儿,”萧元昇抓住她的手腕,揽着她的肩,将她往厅中带,他同她一起坐在左侧,温柔道:“玉娘,她善良懂事,以后你们定能相处得融洽。” 崔颜直直地看着他,“你想让我接受她们?” 萧元昇握了握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颜儿,这些年都是玉娘陪着我。你不知道,好几次我重病缠身,也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而如今我得胜归来,她自然也是要有个名分的。” “嘉哥儿,过来。”萧元昇唤了那小孩一声,他便乖乖地走了过来,怯生生地看了崔颜一眼。萧元昇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嘉哥儿记入你名下,你也有孩子了。” 崔颜缩在袖中的手忍不住地颤抖,她不语。 “嘉哥儿,快叫母亲。”萧元昇道。 那玉雪可爱的男孩糯糯地唤了声:“母亲。” 崔颜一听,整颗心如同被浸湿了的帕子包着,闷得她喘不过气。她如同看不见般,直接忽略面前的男孩。 厅中一片尴尬的寂静,徐氏坐在上方,见她神情淡淡,不悦道:“你跟小孩子呕什么气?” 在看向那小孩时又变了一副面孔,轻声哄道:“嘉哥儿来祖母这里。” 崔颜心如刀绞,她眼里尽是失望,“元郞,你还记得当初你娶我时说过的话么?” 萧元昇面色一顿,他有些尴尬,但那些话确实是他承诺的,如今时过境迁.....便作罢吧! 当初他只是被派到江南的校尉,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江南富商崔以昀。崔父见他行事稳重,也颇有武将之才,便帮他疏通关系,才让他有机会回到京城。 第2章 人心 萧元昇也争气,没过多久就升为宣威将军,之后他便求娶崔颜。崔以昀虽看好萧元昇,但若是把自己女儿嫁给他,也是要斟酌斟酌。 毕竟天高路远,以后颜儿要是和他去了京城,离娘家就远了!若是受了什么委屈,那崔家怎么帮她撑腰?! 崔以昀将心中疑虑说给萧元昇听,萧元昇当即表示:我对颜儿一见钟情,她知书达理,温柔聪慧。我若娶了这样的女子是我三生之幸,以后我只有颜儿一人,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让颜儿心伤,定不负您所托! 当时还在闺阁中的崔颜听到这样的话,还笑着说元郞痴傻了,世上能做到不纳妾的又有几人? 她嫁给萧元昇的那一年,他确实守着承诺,每日所做之事,所去之处都会跟她报备,有时聚会太晚,他也会急。京中人人都说,萧将军惧内。 只是没过多久,萧元昇便去了北境,这一去就是三年。 如今回来竟还带着美妾和孩子,这是要打她的脸! 萧元昇:“颜儿,如今玉娘生了孩子,我也不能辱没了她。她跟着我吃了许多苦,你一直待在府中过得安逸,自然是不知道北境是有多凶险。” 崔颜听后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年她操持家事,费尽心血养活这一家子,如今却被说过得安逸? 她冷了冷脸,“若我不肯呢?” “你凭什么不肯?”徐氏怒道:“嫁入萧家四年无所出,你还有理了?!” 闻言,崔颜的心就像是被浸在冰里似的。 “婆婆这么说,我无法反驳。元郞离家三年,媳妇我没本事凭空怀孕。” “你!”徐氏被气得不轻,猛地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砸,立马碎成了几片,“我告诉你,后宅还不是你说了算!我不会眼看着我亲孙子在外流浪!” 萧元昇见两人闹得不快,赶快从中调和。 “娘,你别生气。颜儿就是一时接受不了,她会想通的。”说完。他又看向崔颜,认真承诺道:“颜儿,你放心,萧府的夫人只你一个。” 此话一出,坐在对面的玉娘暗自攥了攥藏在袖中的手,她默默打量着崔颜的脸色。 之前萧元昇说她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应是不会为难她们母子。 可是他小瞧了女子的嫉妒心,若是她真不松口让他们进府,那她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玉娘看向徐氏抱着的嘉哥儿,幸好她早就教导嘉哥儿如何讨得徐氏的欢心,如今看来倒是有用。 萧元昇见崔颜面色苍白,才想起关心她,“方才听守秋说你身体不适,怎么回事?” 崔颜还没回答,徐氏就冷哼着插话,“自从百花宴之后,你这位好夫人就成日待在院子里,也不打理府中事宜。我看她怕是根本没把我们萧家放在心上!” 萧元昇听后没有继续维护崔颜,这反应落在崔颜的眼里,不就是认同了婆婆所言? 她自嘲一笑,当初本以为嫁给了心爱的少年郎,却不想一进门就遭到婆婆的苛待。徐氏嫌弃她身份低微,比不得京中的千金,从入府便没给她好脸色。元郞外出征战这些日子,她三天两头唤崔颜到跟前听她责骂。 从前元郞还会为她解释,但如今.....他百般讨好,也只是想让她接纳那对母子..... “我儿,你别傻了。你如今已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她一个商贾之女,如何配得上你?”徐氏不知为何,就是看崔颜不顺眼。 当初昇儿升官须用银子打点,崔家还有点用。如今昇儿已经晋升成三品大官了,而那崔家一年不如一年,如何配得上她儿?! “母亲,这些话别再说了!”萧元昇语气有些重,这些话属实不好听,若是传出去,恐怕也会被人说他忘恩负义,不利于他的升迁。 徐氏见他真的生气,也没继续说。她将玉娘母子安排在她寿安院旁边,她也好每天都能看到嘉哥儿。 崔颜瞧着这一家子人的言行,只觉一股悲凉从心头涌起。崔家落败,他们便开始卸磨杀驴了。 入夜,崔颜梳洗完毕,散着发往床榻上去。 萧元昇一进门就看到美人卧榻,左手拿着一本书捧读,另一只手把玩着秀发。他体内邪火欲动,离家这么久,他也很想崔颜.... 崔颜看着书,感觉眼前一暗,抬头一看,就见萧元昇深情地看着她。他坐到床边,身子慢慢往前探。崔颜想起身上还没消散的痕迹,心中一惊,忙将他推开。 “今日...今日身体不舒服。” 萧元昇握着她的手,细细摩挲,“怎么了?” “这几日不方便.....”崔颜嗫嚅道。 萧元昇见她紧张的样子,就想起新婚之夜她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瞪着杏眸的样子,清纯又魅惑。他笑了笑,上了榻将她抱紧。 “那我抱抱你。”萧元昇叹叹气:“这几年,可有想我?” 崔颜靠着他温热的胸膛,小声道:“想。” “玉娘的事,是我对不住你。”萧元昇主动开口解释,“当初我身受重伤,是她救了我,将我带回她家,照顾了大半个月才稍稍好转。后来.....一时糊涂,才发生了那样的错事。” ....错事.... 崔颜回味着这两个字,又想起那日宫中之事。这世间的阴差阳错数不胜数,虽然她明白元郞的说辞不一定为真,但既然他解释了,她也不好弗了他的意。 “你可以写信告诉我。” 萧元昇犹豫了一下,“颜儿,我不想伤你的心。” 崔颜的眼里闪过一丝嘲意,带玉娘回家就不伤她的心么? “明日宫里设了宴席,你与我同去吧。” 闻言,崔颜想起那日在宫中发生的荒唐事,心中一紧,话里也有些心虚,“我...身子还有些不舒服,还是....不去了。” 萧元昇安慰道:“无妨,宴席而已,不会太劳累。这次庆功宴其他家眷都去,你若缺席,会显得我居功自大。” 崔颜咬了咬唇,“好吧。” 第3章 她不想负责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为了这次西北胜仗,皇帝特意在宫中的牡丹楼设宴,与太后同坐上座。伴随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立马起身下跪行礼,崔颜是第一次见天子,匆匆跟着萧元昇跪下,将头伏在地上,跟着众人喊道:“吾皇万岁!” 随后,一道冷漠威严的声音响起:“众卿平身。” 崔颜听到这声音,有一瞬间的失神,那日登徒子的声音为何和皇上如此像? 她在起身时偷偷往上方瞥了一眼,下一刻她惨白的脸宛如被抽干了血一般,瞪大的眼睛布满了惊恐。 怎会是他?! 那日的登徒子竟是皇上?她以为是哪个宫的侍卫,没想到居然是当今圣上! 她还咬了皇上,那岂不是死定了? 崔颜的视线和皇帝对上,她慌张地扣着手指,整个人僵直在原地无法动弹。 一旁的萧元昇低声提醒她:“颜儿,陛下面前不要失了礼数。” 崔颜垂眸敛了敛眼里的惧意,她的举动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大家将目光转向她,就连上方的皇帝也盯着她瞧。 萧元昇瞥见皇帝打量的眼神,立马跪下请罪,“陛下,臣妻近日身体不适,殿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谢忱坐在上方,将崔颜的神色尽收眼里。许是窥见了崔颜眼里的惧意,谢忱的心思被挑了起来。 那日他醒过来,却发现屋中已没人。本以为是哪个宫女,但侯宁寻了几日都没结果,他快把这皇宫翻过来了,也找不到她。 烦躁了几日,他满是怒气的心,在瞧见她的那一刻已荡然无存,替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萧将军之妻,崔颜。 她竟已经嫁人? “无妨,今日设宴为众爱卿庆功,各位可随意些。”谢忱说完,视线忍不住落到崔颜身上。 她今日穿着绛红色宫装,裙摆随意地散在地上。此刻的她低垂着头,细细的柳叶眉下便是一双波光潋滟的杏眸,只是此刻长睫轻颤,红唇紧抿,看样子她确实很紧张。 看到身旁穿着同样颜色的萧元昇,他只觉刺眼,于是温和开口:“夫人身体为何不适?” 闻言,崔颜的心紧绷起来提到了嗓子眼,她滚了滚喉咙,“无...无妨....只是....” 皇帝一问,她一心虚,整个人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稳重,慌乱到了极点。 “夫人在府中料理家事,偶感风寒便病了几日。”萧元昇帮着她解释。 皇帝的那双眼睛自从入殿后就一直落在崔颜身上,“起来吧。” 等到皇帝落座,众人才敢跟着落座。 “颜儿,以后可不能再失态了。”萧元昇的语气带着一丝愠怒。 如今这位皇帝登基不久,谁也不清楚他的脾性,要是一个不注意,可能他这辈子的仕途就毁了。想到这里,他心中对崔颜的不悦又多了几分。 此刻的崔颜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她端起酒,闷闷地喝了一口。 那日若是普通人还好,为何偏偏就是当今圣上呢? 笙箫声起,众舞姬头戴花冠,盛装起舞。 谢忱饮了酒,看着没有新意的舞蹈,觉得甚是无趣。他的眸光不自觉地转向右侧的崔颜。 萧元昇挨着崔颜小声说着话,而后崔颜低头小饮了一口酒,大抵是太烈,她秀气的双眉蹙起,而后满是嫌弃地丢开。萧元昇见状又为她夹了一块桂花糕。崔颜咬了一口,将整块都吃完了。 谢忱视线落在衣袖下两人交握着的手,眸光一暗。舞曲毕,谢忱唤了声:“萧爱卿。” 萧元昇一听,立马站起来行礼,“皇上万安。” 崔颜忍不住看向谢忱,心里害怕他会说出什么狂悖之语。 谢忱故意顿了顿,勾唇笑道:“爱卿和夫人真是情深。” 一旁的太后被谢忱的话吸引了去,她这儿子一向不喜注意这些小事,怎么今日竟打听起一个臣子的家事了?况且这语气也是奇怪得很。 萧元昇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如实答了,“臣与夫人是一见钟情。” “是么?”谢忱目光幽幽,一副打趣的样子,虽然在跟萧元昇说话,但那双乌黑的眸却在打量崔颜。 崔颜袖中的手攥紧,真希望这场宴席早点结束。 萧元昇愣了愣,虽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 太后立马见缝插针,“皇帝,你也别总是关心别人夫妻间的私事,也该多想想自己。” 谢忱自然知道太后说的是如今后宫空缺的事,他登基不到一年,太后几次都想往他的后宫塞人。势力遍布前朝还不够,如今后宫也要开始培养她的势力。 他冷笑一声,他这位母后的手段不少,百花宴相看不成,便设局想让他和她钦定的苏家嫡女发生关系。 可惜,命运作人。 那日事后,崔颜瞒住了所有人。 他其实倒是希望她能够闹一闹,至少要他给个名分也是可以的..... “若朕能遇到像萧夫人这样贤惠的女子,倒也....可以考虑。” 谢忱这话听到别人耳中,只会觉得萧元昇夫妻令皇上钦羡。但这话是他故意说给崔颜听的,崔颜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面容瞬间白得没了血色,回到坐席的萧元昇担忧问道:“颜儿,你可是不舒服?” “我....我出去走走,有些晕。”崔颜说完,落冬眼尖地扶她起身,主仆二人往楼外走去。 崔颜走到一处偏僻的院中,留下落冬在不远处守着。地上散落着枯叶,湖水幽深,看不到底。 她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她心里想着事,自然也没察觉到身旁有人走近。 “夫人在想什么?”一道慵懒的男声响起。 崔颜惊了惊,猛地抬头,瞬间眸子瞪大,也不顾礼数地问道:“陛下为何在此?!” “整个皇宫,有何处我不能去?”谢忱慢悠悠地反问。 “也是,既然这样民妇先离开了。”说完,崔颜欲跪下行礼。 但面前的男人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淡声道:“不必行礼。”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以后也不必。” 他掌间的温热宛如火焰般,崔颜将他的手甩开,淡淡开口:“规矩不可废。” 掌间柔软的触感消失,谢忱回味般碾了碾指尖,而后他懒懒问道:“都同榻共枕了,何谈规矩?” 崔颜咬紧红唇,她稳了稳心神,“臣妇...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谢忱气得笑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可真不负责任! 第4章 与他和离可好? “夫人....”谢忱往前探了探身体,他那双乌黑的眸子紧盯着崔颜,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闪躲,“需要朕帮你回忆那日你是如何诱着朕......” “陛下!”崔颜被他说得双颊通红,她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怒气,只好低声下气道:“那日.....对陛下对我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烦请陛下以后莫提。” “不光彩?”谢忱气得脸发黑,双手握住她的肩,还想质问。 崔颜挣扎间,衣衫散了散,谢忱眸光一瞥,落入她衣领深处,那里还有些蓝紫的痕迹,是他那日留下的。 他又回想起那日的崔颜在情动时双颊嫣红,宛如刚熟的蜜桃般。他的肩上还留着崔颜咬下的圈圈疤痕,这个女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只是谢忱想起耳边荡着刚才崔颜的那句‘不光彩’,他藏于锦袍中的手暗暗握紧,脸上面无表情,但心却被人攥住般,堵得紧。 眼瞧着崔颜准备转身离去,她脚步还没踏出去,谢忱手一伸将她盈盈一握地细勾住,轻轻一拉,整个人跌入他的怀中。 谢忱低下头,拉进两人的距离,“听说萧将军带回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娘子。” 崔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她以为这件事鲜少人知,现在竟传到了宫中? “哦,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孩童。”谢忱接着道。 崔颜咬了咬唇,“陛下到底想说什么?” “夫人...”月色朦胧,身边的男人低声唤她,他的身子靠近,月光映照下,两人的影子紧紧靠着,相当亲密。 皇帝附在她耳边轻哄着开口:“与他和离可好?” 崔颜想要挣脱他的手,奈何他扣得太紧。谢忱低下头,两人如同耳鬓厮磨般, 他今日看到她和萧元昇亲昵的画面,便忍不住动怒,他不止一遍地告诫自己,她是臣妻,他要停止那些非分之想。可是真的和她单独相处时,他的占有欲便将他的理智吞没。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无不得手。即使皇位,他亦欲望无限。忍辱负重多年,不避夺位艰险,他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渴望。 在残酷的皇位争夺中,他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王座,成为众人仰望的皇帝。 如今终于遇到一个喜爱的女子,她却是臣子之妻! 那又何妨! 只要他想,也能得到! 而崔颜在听到他此番话后,只觉害怕。不管是当初皇宫之变,还是现在处理太后党派的雷霆手段,都能看出皇帝不是个良善的人。 可是....皇帝觊觎臣妻,这简直荒谬! 崔颜骇然失色,她用力想要挣脱他的禁锢。 “陛下!您觊觎臣妻的事,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会污了您的圣明。” 谢忱嘴唇微微上扬,“污就污了,朕不在意这些。” 崔颜自嘲一笑:“陛下不在意,那是因为陛下是天子,您的话就是圣旨,谁敢质疑您?同样,也无人敢议论您。” 她顿了顿,放低音量:“可我只是一介女子,若我被休妻,整个崔家都会声名受损,崔家其他的闺阁女子也不可能再找到好人家!” “你若进宫,谁敢看低崔家?”谢忱淡声道。 崔颜惊得抬眼,“陛下,臣妇已经嫁人,就算和元郞和离,我们也不可能。” 她从小读史书,从来没有哪位帝王会做出纳臣妻这样的荒唐事。 “为何不可能?朕想要你,无所谓你的身份,也无所谓你的过去。” 这话让崔颜愣了愣。 她不知道谢忱话中的无所谓,到底是基于他皇帝的身份,还是他的内心。 不管哪种,他们现在的关系很危险。 崔颜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如今将军已经回来,陛下此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们也该收敛些。” 她说完后半句话就后悔了,什么收敛些?他们又没有发生什么苟且之事..... 谢忱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挑眉问:“哦?意思是萧将军不在京都,你我就可不收敛?” 崔颜:“.....” 碍于谢忱的身份,崔颜恼羞成怒又不敢言。 两人沉默了许久,而后就听到不远处落冬的声音。 “将军,夫人就在不远处休息。” “带我过去。” 是萧元昇的声音! 崔颜回过头,见谢忱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心中慌乱,语气中下意识带着恳求。 “陛下,若是被元郞看到你我....那....” 此时一阵晚风吹过,将谢忱的酒意吹走了几分,他抬手为她拂了拂脸上的发丝,而后指尖停留在她的唇上,细细揉捻。 “朕给你时间。” 说完,谢忱迅速低下头,趁她没反应过来,蜻蜓点水般啄了下她的嘴唇。 崔颜抬手将他推开,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瞪着他。元郞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她和皇上的事被发现,那她.... 她不敢细想,只好哀求地看向谢忱,只希望他赶紧离开! 而谢忱还在回味刚才的那一吻,看到崔颜如此焦急,他也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直到.....他看到崔颜垂眸时,从眼眸里掉落的一滴泪,他立马怔住。 “朕....”谢忱开口想解释,但萧元昇已经走过了水榭,他只好转身脚尖一点,身影便消失在了附近。 崔颜大大地舒了口气,她整理好衣衫,萧元昇也刚好走了过来。 “颜儿,你怎么了?”萧元昇一眼就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以为是方才宴席失礼的原因,他将崔颜抱进怀里,安慰道:“颜儿,方才也是我说话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经历了刚才的一番事情,崔颜一见到萧元昇便不自觉的心虚,她不语,只是微微点头。萧元昇轻哄了她几句,两人并肩往宴席走。 而这一幕都被暗处的谢忱看在眼里,他刚才情难自禁,怕是吓到了她。 那滴泪.... 谢忱叹了叹气,他与那萧元昇到底差在哪儿了? 第5章 你就这么喜欢他? 谢忱瞧不见崔颜,只好另辟蹊径,每日都叫萧元昇进宫回话,有时还故意留他住在宫中。 这样看他们两人还怎么独处。 侯宁作为陪着皇帝长大的太监,这几日将皇帝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心中纳闷,却又得不到解答。 “陛下,这是萧将军写的信。”侯宁按照谢忱的吩咐,一直盯着萧元昇。 这几日萧元昇都没回家,一直待在宫中,于是在信中问候崔颜。 谢忱阴冷的目光落在了那句‘爱妻亲启’上,一张信纸立马被他揉成团,他随手一丢就扔进了香炉里,瞬间烧成了灰烬。 侯宁瞧着他的神色,就知道陛下动怒了。 难道这信上写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传崔颜进宫。”谢忱道。 侯宁想了想,“今日午后,太后娘娘已经派人去请萧夫人入宫,如今应该已经在寿康宫了。” “太后找她?所为何事?”谢忱下意识地觉得不对劲。 “只说找萧夫人聊聊家常。” 谢忱皱眉,太后一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况且还是在前朝势力不稳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有心情召见臣妇聊天? 他冷哼一声,“去寿康宫。” 而早在一个时辰前,崔颜就已经到了寿康宫。但贴身嬷嬷说太后还在午睡,只好让她站在殿外候着。 烈日暴晒下,崔颜额头上的汗滴一颗一颗落下,她的背早已湿透,整个人也开始发晕。就在她快要晕倒的时候,殿门打开了。 嬷嬷领着她走了进去,走到正殿,首位便坐着太后,她的身侧还坐着一个娇小的女子,看着约莫十六七岁。 崔颜按着规矩行礼,但太后却没让她起身,她只好继续保持行礼姿势。 “你就是崔颜?”太后懒懒地看她一眼。 “臣妇崔颜参见太后,太后万安。” 太后凌厉的双眸紧盯着她,“那日百花宴,你可有发生何事?” 闻言,崔颜攥紧了衣角,面上没有露出破绽,“回太后,无事发生。” 太后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茶,对于崔颜颤抖的双腿视而不见。她的眼神如寒冰一般打量着崔颜。 难道那日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可是她的眼线明明说那日是崔颜往紫竹轩方向去了,又或者说崔颜根本没进去? 太后还想盘问,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不等通传便疾步而进。 “皇帝今日怎么来了?” 谢忱入殿后便快速扫了崔颜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没让人瞧出破绽。他一出现,太后身旁的女子也跟着激动。 “陛下!”苏乐清起身行礼。 谢忱微微颔首,见这情形,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日事后,他第一时间查清了原委。太后那日故意设了个局,只为成全她身边的女子,苏乐清。她是苏丞相嫡女,而苏丞相就是太后一党。 崔颜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今日恐怕就是来问罪了。 “母后这是在罚人?”谢忱故意问道。 太后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连忙唤崔颜起身。 谢忱见她面色苍白,行动间也有些迟缓,看样子是受了些苦。 太后教训人的本事他也领教过,若非为了崔颜,他是半分不想踏入这寿康宫。 “萧将军这几日都在宫中商讨事宜,今日夫人既然进宫,也该去见一见萧将军。” 谢忱担心着崔颜的伤,也不再继续寒暄,领着人就走了。而太后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本不想放人,但如今皇帝用雷霆手段除掉了她前朝许多党羽,此时她不能太过高调。 崔颜出门后眩晕也没缓解,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谢忱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多谢。”崔颜想甩开他的手,但谢忱的手如同钳子般牢牢将她抓住。 “陛下。”崔颜小声提醒他。 见谢忱没有回应,反而大手一翻,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抱住,衣袍下两人十指紧扣着,谢忱的手指还故意摩挲了几下,宛如挠痒痒般。 两人并肩走着,前后都跟着太监,为了遮住这衣袍下的逾矩之举,崔颜的手臂又往衣袍里缩了缩。 谢忱余光瞥见,嘴角勾起笑意,欲盖弥彰。 他们走了没多久,谢忱将她带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处雅居。 “元郞在这里?”崔颜怎么看都不觉得这里是拿来招待官员的,倒像是一处独立于皇宫的清雅院落。 等到她进了雅居,才发现他们身边的人竟然都退下了。 “衣服脱了。”谢忱命令一般的口吻。 “啊?!” 崔颜惊恐的双手抱胸,下意识地往后躲。 “陛下,那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 谢忱好笑地看着她,“你以为朕会如何?” 他一步一步走近,“夫人总是把那日的事挂在嘴边,难道夫人也想重温那日的滋味?” “不...不...”崔颜羞得转过头。 “把衣服换了,当心着凉。”谢忱语气中带着无奈。 这是把他当成洪水猛兽了?他又不是什么趁虚而入的人。 崔颜看着谢忱出门后,再三确认门已经关好才慢慢地脱下外衫。 等换好衣服后,她打开门,就见谢忱一人背对着她守在门外。 崔颜清了清嗓子,问道:“元郞在何处?” 谢忱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他慢悠悠地转过身。 “三句不离萧元昇,你就这么喜欢他?” 崔颜将头垂下,“他是我夫君....” 谢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迈开腿往外走去。崔颜眼尖地立马跟上去。 等走到宣政殿门口时,刚好碰到出来的萧元昇。 他上前恭敬地行了礼后,看向崔颜,“夫人为何在此?” “今日太后召我入宫。” 萧元昇了然点头,而后看向谢忱,回禀道:“陛下,军防图已修正完毕。” 这几日皇上留他在宫中主要为了这军防一事,他修正了几次,但都会被皇上挑出刺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皇上是在故意为难他。可他作为一个臣子,又没有实权,皇上为何要这般对他? 第6章 比较 萧元昇连着几日都跪坐在书案前,倒是把腿上的旧伤牵扯出来了,他眉头紧蹙,步伐微微踉跄。 “元郎,你怎么了?” 萧元昇轻摇头,“无妨。” 谢忱听到动静,转身正好看到崔颜的手亲密地搀扶着萧元昇。 他面露不悦,闭了闭眼,藏起那一抹吃味的神情。 恢复了以往威严的他缓步走到两人中间,“萧将军可是哪里不舒服?” 说着,谢忱十分自然地横在他俩中间。 崔颜被挤得退后了半步,望着面前高大的背影,默默翻了个白眼。 “许是这几日京都连着下雨,臣的腿伤又复发了。”萧元昇道。 谢忱了然,目光移至崔颜。今日她自己都受了罚,反而关心起萧元昇来了。 他淡声:“萧卿腿伤不便,朕赐你们轿撵,便不用拖着病体走出宫了。” 言罢,他若有似无地扫了崔颜一眼。 可是她满心满眼也就只有她这‘虚弱不堪’的丈夫。 谢忱心里冷哼一声,转过身往殿内走去。 夜已深,宫殿中却还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侯宁。” “奴才在。” 谢忱从堆满了公文的书案抬起头来,眉头紧皱。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手的指尖轻敲着桌面,问道: “朕与萧卿,谁更俊美?” 侯宁愣了愣,低着头掩饰面上的诧异,回答:“自然是陛下。” “是么?”谢忱神色倦倦,手上开始把玩起玉扳指。 “陛下是有烦心事?” “朕...看上了一个女人。”谢忱嗓音喑哑,眼神阴冷,“要不要直接抢进宫呢?” 闻言,侯宁心下一惊,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是哪家的千金?若是能得陛下青睐,那也算是光宗耀祖的喜事。” 自从皇帝上位,一心只扑到朝政。这都快一年了,还没选秀纳妃。别说大臣们赶着上奏,他看着也是着急。这偌大的后宫,倒显得跟佛寺似的清净。 不过,他没等到谢忱回答。 只见谢忱喝了杯浓茶,又低头开始批折子。 ..... “这个月府中的开销为何多了三倍不止?” 崔颜将手中的账本合上,抬眸看向落冬。 落冬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从小跟着父亲学了算账的本事,所以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是她在负责。 “夫人,这几日老太太在修葺院落,所以开销大了些。”落冬解释道。 “修葺院落?”崔颜蹙眉问道:“为何?” “说是修给玉姨娘住的。” 一旁的守秋面露不满,“超出的这些银子夫人又要自己补上。” “府中不是还有几处空闲的院落么?” 落冬气道:“老夫人说那几处都靠着水榭,位置偏僻不说,还有蛇虫鼠蚁,怕是嘉哥儿住不习惯。” 崔颜看着那笔不小的数额,顿感头疼。 元郎如今的俸禄完全不够府中开支,萧家也没什么积蓄,这些年都是靠她的嫁妆来救济。 平日里她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这次她们超支得过分了。 崔颜想了想,“吩咐下去,下月府中节省开支。若是上月花多了的,就从下个月扣。” 落冬听完点点头,“奴婢明白。” 等到月初彩云苑的丫鬟去取月例银子时,却被告知这个月他们没有例钱。 丫鬟小春怒骂道:“你什么意思?我们彩云苑还养着嘉哥儿呢!将军的长子!你们竟然敢这样苛待!” 陈管事冷冷回道:“上个月彩云苑修葺花超了足足五十两,这个月自然没银子。” 见小春还要辩驳,陈管事不耐烦道:“你要是有意见就去找夫人,府中还没像你们这么挥霍的。” 崔颜掌家这些年对待下人都很好,很少苛责,每月工钱也按时发放。府中的人对她都非常信服。 小春气得夺门而出,回到彩云苑立马告状。 “娘子,这下怎么办?要是这个月没有例钱,那我们....” 玉娘听着小春的转述,气得捏紧了手帕。她没想到崔颜的话竟然这么管用,若是她能掌家,那萧家的钱财不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玉娘瞧了眼正在熟睡中的嘉哥儿,心中闪过一计,得意道:“她不给,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乖乖吐出来。” 这日。 崔颜在院中安安静静地看书,守秋领着一个嬷嬷穿过长廊,来到院中。 她放下书本,视线转向她们。 来人正是婆婆徐氏身边的刘妈妈。 “夫人,老夫人请您前往寿安院问话。” 崔颜皱眉不解,“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刘妈妈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您过去就知道了。” 崔颜来到寿安院,见徐氏坐在最上方,旁边的位置都被玉娘和嘉哥儿占了,没有给她留位置。 她微微行礼,“母亲唤我所为何事?”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苛待我孙儿!”徐氏怒拍桌面。 “母亲此话是什么意思?” 徐氏将手边的衣料扔到她跟前,“你自己看!嘉哥儿还小,你居然存着这样歹毒的心思!” 崔颜不紧不慢地捡起衣料,刚碰到就感受到一股湿漉漉的触感。这是.... 她将衣料翻过来,里面竟然全都腐烂了! 玉娘捏着帕子擦着眼泪,“夫人,若是妾哪里惹您不快,您大可冲我来,为何....为何要害嘉哥儿...” 崔颜冷冷扫她一眼,“玉姨娘,此事还没查清,你为何直接认定是我所为?” “难道说....”崔颜故意顿了顿,“你们有证据?” 玉娘面色一顿,她没想到这个崔颜竟然丝毫不慌,反倒是问起她来。 这下她开始心虚了,没有回话。 “我从未害过嘉哥儿,这衣料也与我无关。”崔颜说完又将衣料扔到地上,淡定地与徐氏对视。 “你竟然还不承认!” “老夫人,夫人定不是故意的....”见徐氏生气,玉娘立马火上浇油地插了句,而后她悄悄观察着两人的神色。 “不是故意?!那嘉哥儿身上的红疹怎么解释?”徐氏眼睛里迸射出一把锋利的刀一般,大声地呵斥崔颜。 “苛待孩子,这就是你们崔家的家教么?” 崔颜抬眸,声音清冷:“母亲您这话这是直接给我定罪了?” 她视线看向玉娘,“嘉哥儿生病可有找大夫问诊?” “我们...没钱去请。”玉娘低声道。 “既然都没大夫瞧,又怎么断定嘉哥儿身上的红疹是因布料而起的?况且,这布料又不是我给嘉哥儿的,又怎么能说是我苛待他呢?” 崔颜有条不紊地开口:“嘉哥儿出事,我这个嫡母却毫不知情。玉姨娘带着嘉哥儿来寿安院,身上的红疹就能消了?” “这....”玉娘眼珠一转,委屈道:“是我思虑不周...” “你少狡辩,若是你不克扣彩云苑的月钱,他们至于连大夫都请不起么?如果不是你的授意,府中谁敢给嘉哥儿这样的衣服?!”徐氏怒道。 第7章 不值 徐氏冷着脸盯着崔颜,“你可知错?” 在她步步紧逼下,崔颜不紧不慢道:“到底是不是布料所致,大夫一看便知。” 刚才还在争辩的时候,她已经让落冬去请大夫,估摸着也快到了。 过了一会儿,落冬将大夫带去给嘉哥儿瞧病。 那孩子躺在床上昏迷着,脸上、手臂上都长着点状大小的红疹,瞧着甚是吓人。 “嘉哥儿如何了?”一道身影匆匆进了门。 问话的是萧元昇,他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了回来。 玉娘立马扑到他身上,小声哭道:“将军....嘉哥儿他昏迷不醒...身上全是红疹...” 她哭得梨花带雨,柔软的身子直接倒在萧元昇怀里。 萧元昇亲昵地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先别急,听大夫怎么说。” 崔颜冷眼看着他们两人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倒是显得她冷漠无情了。 大夫问完诊,走过来回道:“将军,我刚才施了针,小少爷已无大碍。只是以后还是要当心,小孩皮肤脆弱,这种已经腐烂的衣物还是少接触为好。” 萧元昇了然点头,“大夫辛苦了。” 等大夫走后,萧元昇目光转向玉娘,眉头紧皱,“这衣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嘉哥儿穿这种腐烂的衣物?” 玉娘低声啜泣,缓声道:“这衣料是小春从库房领的...我也不知为何竟然都腐烂了...” 小春:“回主君,前几日奴婢去取嘉哥儿的衣物,取回来才发现这些衣服全都腐烂了。奴婢又去找负责管事的丫鬟,但....” 小春佯装犹豫难以启齿的样子,“但她说嘉哥儿只是庶子,有什么便穿什么....” 此话一出,萧元昇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那你为何让嘉哥儿穿上?” 小春上前一步跪下回答:“主君,是奴婢给嘉哥儿换的。因为今日要来跟老太太请安,奴婢见嘉哥儿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便...想着用这件衣服将就。” “糊涂!”萧元昇气得踹了小春一脚,而后又反过来问道:“为何嘉哥儿没有衣服穿?” “因为...因为...” 见小春如此犹豫不说,萧元昇怒道:“若是不说清楚,你便去领二十大板!” 小春吓得磕了个头,解释道:“主君饶命,只是...这个月彩云苑没有月例银子,所以...没有钱置办衣物。” 玉娘在一旁跟着开口:“夫人掌管后宅,提倡节俭,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嘉哥儿还这么小,便要受这样的苦。”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崔颜还看不出来今日这出是为了谁,那她就是傻子! 饶了这么大一圈,是想给她使绊子呢。 徐氏闻言冷声道:“节俭?我看她院中的膳食比其他人奢华几倍,这钱是省到她肚子里了吧!好好的一个家被她搞得乌烟瘴气,她还配当这个主母吗?” 萧元昇脸色阴沉下来,他走到崔颜面前,质问道:“你为何这样做?” “府中上月超支不少,这个月应当节省。”崔颜回道。 “节省我们,让你自己享福?我看你早晨吃的燕窝应该也够嘉哥儿买件新衣服了。”徐氏酸溜溜地插话。 “那是夫人自己的钱买的!”守秋忍不住解释。 “她自己的钱?”徐氏冷哼一声:“既然她有钱,为何不拿来贴补家里?眼睁睁看着我们嘉哥儿受苦。” “夫人平时已经贴补府中很多银子了...”守秋还没说完,就收到了崔颜警告的眼神,她立马闭嘴。 “贴补?”徐氏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有我儿的俸禄和萧家的铺子还不够家中开销?” “崔颜。”萧元昇唤了她一声。 崔颜抬头,直勾勾地和他对视。这是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她,也是第一次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怀疑和失望。 “如今掌家之权在你手里,我信任你,把这么大一个家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样管家的?纵容下人乱嚼是非,裁减府中用度。而且你若是不喜玉娘和嘉哥儿,大可跟我直说,为何用这种手段?” 崔颜听后自嘲一笑,她没想到,仅凭下人的一面之词,萧元昇就当着这么多人质问她。 “夫君是觉得我故意为难他们?”崔颜默了默,“我不会去解释没有做过的事。” 崔颜面色淡淡地瞧着徐氏,“既然婆婆觉得管理府中开销很容易,那今后便交给婆婆打理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瞧瞧!你娶的好夫人!”徐氏气得拿萧元昇撒气,“我就说别娶商户女吧!一点规矩都没有!” 萧元昇脸色也不好,“行了,母亲别再说了。” 在回去的路上,崔颜一句话都没说。直到回了院中,守秋才愤愤不平。 “夫人,这掌家之权也代表了地位,您如今交给老太太,跟交给玉姨娘没区别啊!” “是啊,奴婢也觉不妥。”落冬倒是难得和守秋想到一起去了。 崔颜神色淡淡,她喝了口茶,而后才开口。 “这些年我往府中填补了多少?” 落冬掐着手指算了算,“应该有五万两。” “是啊,我贴补了三分之一的嫁妆,如今却换不回她们一句好话。”崔颜自嘲道:“那我又何必再倒贴?既然他们想管,正好也是个机会让出去。” 而后她狡黠一笑,“我们过我们自己的,还是跟从前一样,花自己的钱他们也管不着。” 说完,守秋和落冬相视一笑。 深夜。 皇宫里的谢忱拿到探子拿来的消息,黑眸微弯,一副心情颇好的样子。 他淡淡开口:“为男人花钱,本就不值得。” 第8章 又见她 从那天之后,管家之权交给了徐氏。虽然在崔颜还未嫁进府前都是她在掌管,但从前如何能和现在相比。 先不说府中人口多了几倍,就连整个萧府都扩建了好几次,如今的开销比之从前只多不少。如今才月中,府中银钱便不够了。 徐氏焦急地打着算盘,但不管怎么算,账本上的数都没有变。 “之前崔颜掌家时还够用,怎么这个月就不够了?”徐氏纳闷道。 玉娘在一旁看着,体贴地沏着茶。 “老太太,您从早晨便一直算账,先休息一会儿吧。”说完,她乖巧地递上茶。 徐氏满意地看着她,“你是有孝心的,不像那个崔颜。” 玉娘瞧了一眼账本上的数,问道:“为何府中现银如此少?” 闻言,徐氏又仔细瞧了一遍。她从前以为靠着她儿这些年的俸禄和赏赐,怎么说也应该有万余两黄金,但事实上只有一些白银。 就连玉娘也不敢相信,这偌大的将军府竟然就只有这么点钱。 “定是那个崔颜,掌家这些年往自己口袋塞了不少!”徐氏怒道:“她那样的商户之女,肯定见钱眼开。天天说银两不够,我看都是贴补到她娘家了吧!” 徐氏不愿看到府中缩减用度的样子,若是从库房取了现银出来,倒是能补上这个月的亏空。 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崔颜耳里,她悠闲地喝茶赏花,闻言,淡淡一笑。 落冬在一旁道:“老夫人不懂生财之道,按照这样的花费,府中的家产怕是撑不了多久。” 她话音刚落,守秋就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崔颜对于玉娘的出现倒是有些惊讶,毕竟早在半个月前他们也算撕破了脸。 “请夫人安。”玉娘微微行礼。 崔颜瞥她一眼,“玉姨娘这是?” “妾来请罪,之前信了他人谗言,误以为夫人容不下我们母子....”玉娘低着头,难为情地开口:“所以当日才会着急。” “无妨。” 她稍稍抬头,崔颜躺在檀木椅上,椅上还垫着一张极其精致的白狐皮毯。一旁的石桌上摆着小巧的点心,那新沏的茶也是才出市的春茶。 玉娘收起心中的羡慕,开口:“老夫人托我来拿府中库房的钥匙。” 崔颜了然点头,唤了落冬一声,之后落冬便领着玉娘往院里走去。 玉娘第一次来栖林院,她只知道栖林院有一处小厨房,还请了一位江南着名的厨娘。 今日来到这里,还看到栖林院的那些价值不菲的装饰和书画。 她早就听说崔颜家曾是江南风光一时的首富,她也想过崔颜过得是如何富有,但今日切切实实地看见了,她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讶。 她从前住在边境,家中也算是当地比较富有的人家,但她的院子竟还比不上崔颜的三分之一。 玉娘拿着手中的库房钥匙,心绪复杂。 她倒想知道,崔颜的嫁妆到底有多少。 ..... “夫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拉着我们出府了?”守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 崔颜掀开车帘,瞧着外面的人流,而后收回视线。 “闲来无事,逛逛街。”崔颜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三张戏票,“今日小月儿在花满楼唱戏,你不想去?” 守秋立马双眼放光,“小月儿!” 小月儿最擅长唱昆曲,凭着柔软轻慢的嗓音,成了京城最有名的戏子。 马车经过闹市,崔颜听到一阵喧哗。 “好啊!竟然敢来撞本少爷,嫌你命太长了?!” “我不是故意的!” “来人啊!给我打!” 崔颜掀开车帘,路边几个高大的壮汉正在对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拳脚相向。 一旁叉腰站着一个穿墨蓝锦袍的男人,他趾高气扬地啐了一口:“也不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崔颜见那少年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也渗出了血迹。 她正想下马车,却听到一声呵斥—— “光天化日,还有没有王法!” 崔颜的动作一顿,她往声音主人看去。那是一个穿着红色骑装的女子,头发高束,腰间还配着一把弯月刀。 女子走过去,“他犯了什么事,你要如此打他?!” 那男子冷哼一声:“他撞了我,我这衣服可是手绣的,既然他赔不起,那就拿命抵!” “拿命抵?”女子冷瞪着他,“若你们再动手,我必会报官。” “报官?”男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大笑道:“我就是官,你要怎么抱?” 他这话一出,身边的几个壮汉便开始哄笑,视线不停地往女子身上扫。 女子手腕一转,利落地拔出腰间的刀,刀尖抵着男人的右肩,“想死?” “你...你敢杀我?你可知我是谁?我是苏成杰,我父亲是当朝丞相!”苏成杰紧张地盯着面前的人,生怕她真的下手。 “当朝丞相?”女子冷笑了一声,“我记下了!”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他?”女子问道。 “我这身衣服仅此一件,价值百两,本少爷心情好,他赔个五十两便作罢!” 苏成杰是故意的,他就不信这样一个穿着破烂的少年,会有五十两。 “我帮他付了。”女子扯下腰间的荷包,一打开,却发现只剩十两了。今天出来得急,便没带多少现银。 苏成杰见状,哈哈大笑:“既然赔不了钱,那就....” “慢着——” 一道倩丽优雅的身影从马车下来,崔颜走过去,示意让守秋拿出荷包。 “这里有五十两,苏公子可以放过这位少年了吧?” 苏成杰跋扈惯了,本想给那个少年一点教训。但今日闹得有些大,若是被父亲知道,怕是又要挨板子。 他收下银两,走之前朝着那少年又骂了几句。 “谢了。这钱我会还给你,你住哪里?”女子问道。 “不用。” 崔颜倒不是大方,只是她注意到苏成杰身上穿的衣衫布料正好是她们家铺子的,下次添个五十两也不是问题。 她不便露脸过久,匆匆上了马车。谢蕴正想叫住她,却看到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年,便转身将他扶了起来,之后那辆马车已经不见了。 ...... 花满楼二楼雅间,门被猛地推开,谢蕴火急火燎地走了进去。 “迟了。” 茶桌前坐着一位容貌俊朗的男人,他穿着墨绿色的长袍,闲适地品着茶。 谢蕴猛喝了一杯茶,才道:“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纨绔子弟,拉扯了一会儿。” “他没被打?”谢忱微微惊讶。 “赔了五十两。”谢蕴连连摆手,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谢忱淡笑:“不像你的风格。” 谢蕴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遇到一个好心人。” 两人凭栏而坐,将楼下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谢忱先瞧见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的目光便没有移走。 许久不见,她倒是没什么变化。 崔颜拉着两个丫鬟坐下,而后拿起桌上的点心小口品尝着,似是觉得不好吃,便微微蹙眉放下。 “咦,怎么是她?”谢蕴此时也看到了崔颜,惊讶道。 谢忱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谢蕴,“你认识她?” 第9章 进宫 谢蕴收回视线,答道:“我欠她五十两银子。” “哦?”谢忱有些好奇地看向她。 谢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 说完,她恨恨道:“这个苏成杰仗势欺人,竟然敢当街欺负百姓。我看他们苏家在这京城都要横着走了!” 谢忱闻言冷笑一声:“如今朝中苏皓谦一人独大,背后又有太后撑腰,他自然不怕。” “那你就打算这么看着?”谢蕴皱眉。 她不常在京城,但也听说苏家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的势力。皇兄初登基时,遭受了太后一党不少的为难。尽管他整治了许久,但苏家势力若无法拔除,始终是心腹大患。 谢蕴撇撇嘴:“还有太后那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也不安分。” “你多久没进宫看她了?”谢忱反问。 谢蕴皱眉:“看她做什么?一个老毒妇,你忘了当初她是如何为难母妃了?还有她对你下毒的事.....” 谢忱淡声:“这些日子弹劾你的折子也不少。” 谢蕴冷笑:“那些文官一天到晚就知道动动笔杆子,放着苏成杰不管,还来弹劾我?” 谢忱默了默,浅浅品了口茶。 他的视线不自觉又落到楼下的崔颜身上。 “既然遇到故人,何不请上来喝茶?” 谢蕴惊了惊:“你不怕暴露身份?” 见谢忱笑而不语,她便下楼去请。 崔颜一进雅间就看到了茶桌前的那个男人,他侧着身子,本是在看戏,听到动静后将视线转到门口。 四目相对,崔颜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本能地想逃走,但谢蕴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将她带了进去。 “这是我哥。”谢蕴介绍:“这就是刚才仗义出手的娘子,你叫....” 崔颜对上谢忱那双似笑非笑的墨眸,衣袍下的手忍不住的颤抖,她太过紧张以至于没有听到谢蕴的问话。 “娘子?”谢蕴又唤了她一声。 崔颜回过神来,垂眸低声道:“崔颜。” 谢蕴点点头:“过来一起坐吧。” 崔颜心中微乱,“不....不用了,我在下面有位子。” “夫人既然来了,何不坐下聊聊?”谢忱忽地开口,从她进门,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穿得素净,脸上略施粉黛便已美得惊人。 崔颜咬着唇,没有答话。 谢忱又道:“我还要感谢夫人帮我妹妹解围,以茶为谢,夫人不会嫌弃吧。” 趁着崔颜犹豫的时候,谢蕴走过来,推着她的肩膀走到桌前坐下。 “这糕点是五香斋的,你尝尝。”谢蕴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糕点瓜果都推向她。 崔颜一抬眸就和谢忱对上视线,两人相距不足两尺,她甚至能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抬手拿起一块一口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不愧是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子,这一口酥倒是正宗。 谢蕴递上一个明黄色的荷包,“这里有五十两银子,说好还给你的。” 崔颜接了过来,那上面沾染了淡淡的龙涎香味,应当是谢忱的。 她没想到谢蕴竟然是谢忱的妹妹,也就是当今的***。***鲜少露面,有传言说她上阵杀敌,也有传言说她游历四方,倒不知哪个为真。 不过今日见她,确实活得肆意自由,崔颜还有些羡慕。 “不过是五十两,不用客气。”崔颜欲将荷包还给谢蕴。 她不是不敢收这钱,而是这荷包.... “这钱本就应该我来出,你就收下吧。难不成你想我一直欠你人情?”谢蕴说完眨了眨眼。 崔颜犹豫道:“也好...” 戏台上,小月儿一出场便赢得了在场人的掌声。 崔颜也跟着被吸引去了,二楼的视线确实比一楼好,可以更近距离的看到小月儿的表演。 谢蕴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她实在是欣赏不来这种曲调。 她起身道:“我去取个东西,你们先看。” 崔颜也跟着起身,连忙道:“既然你走了,那我也不好久留。” 谢蕴还未开口,谢忱便道:“你便待着也无妨。” 谢蕴疑惑地转过身,她这皇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我一会儿就回来,这里视野好,看得也清楚。”说完,谢蕴便从窗台翻身而下。 崔颜跑到窗边去看,已经没有她的踪影。 她惊得咂舌:“这武功...” “你想学?”谢忱不知何时竟走到了她身后。 崔颜吓得连连退后,“不、不想。” 谢忱合上纸扇,扇尖抵着她的下巴,“怎么?几日不见,夫人便不认识朕了?” “陛下今日为何会出宫?”崔颜下意识地觉得皇帝在跟踪她。 谢忱对上她眼里的猜疑,才恍然大悟道:“朕还没有这么痴情。” 崔颜侧开身子,走到桌前坐下。 谢忱跟着走过去,台上小月儿唱着曲儿,他此刻的心思却在面前的小妇人上。 只是两人还没相处多久,谢蕴便又从窗边翻了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谢忱眼里有些失落。 谢蕴右手拿着一条鞭子,“取个东西,你以为要多久?” “既然曲已毕,那我先离开了。”崔颜还不等他们开口,便夺门而出。 谢蕴回过身看向谢忱,“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忱没答,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崔颜身上,见她穿过走廊,下了楼梯走到她原本的位置上,之后又饮了几口茶。 傍晚,崔颜三人看完戏,一出门便看到等候多时的萧元昇。 “颜儿。” 崔颜神情淡淡,自从那日嘉哥儿生病后,他们便再也没说过话。 在萧元昇心里恐怕也是在责怪她,而崔颜也对他十分失望。 两人相望,倒是萧元昇先打破安静走了过来,他拉起她的手,十指紧握。 “还在气我?”萧元昇低声哄道:“我那日只是情急,我特意给你买了五香斋的点心,跟我一起回去吧。” 大庭广众下,崔颜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跟着便上了车。 二楼。 “原来她是萧元昇的夫人。”谢蕴抱着手,站在窗前,瞧着楼下的两人。 “崔颜的眼光还算可以。” 谢忱阴冷地睨她一眼:“可以?朕实在瞧不出来萧元昇有什么好的。” “哥,你会不知道?当初封萧元昇的旨意不是你拟的?萧元昇的军事才能确实不错,至于私底下的人品嘛,据我所知也没有很差。” 谢忱将他们的亲密举动都瞧在眼里,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头,他才收回视线。 “明日你就进宫,去寿康宫一趟。” 说完,谢忱开门离开。 留下谢蕴一人闷闷生气。 回到府中,崔颜看着手里的明黄荷包,心中惴惴不安。 平民都不能使用黄色布料,况且荷包上的松竹图案更像是男人所喜。 这荷包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她手里,不然恐怕会生出祸端。 崔颜将荷**进一个木盒里,便准备明日进宫归还。 第10章 吻她 宣政殿。 谢忱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谢蕴。 “你今日在寿康宫闹这么大,到底是为何?” “太后那个老东西竟然给我指婚!”谢蕴气地将手中的鞭子扔到桌面上。 “那个孙正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子,平日里不学无术便也罢了,还总是流连烟花之地,他这样的人也配?!” 谢忱捏了捏眉心,“所以你便打了她宫中的太监?” 谢蕴扭过头去,不想说话。 谢忱叹了声气:“这几日你就在府中待着。” 谢蕴哼了一声,也不行礼便直接离开了。 她走后不久,侯宁走了进来。 他瞧见皇帝脸色不好,也在斟酌要不要说。 见他犹豫,谢忱道:“何事?” “陛下,萧夫人送了东西进来。”说着,侯宁将手里的木盒递了上去。 闻言,谢忱抬眸,眼里的冷意瞬间消融,眉宇间的暴躁也被一点点抚平。 他打开木盒,便见里面摆着的明黄荷包,问道:“是她让你们转交的?” 侯宁:“是。” “她人呢?” 谢忱的指尖摩挲着荷包,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她曾经抚摸过的温度。 侯宁答道:“如今还在宫门处。” 谢忱将手中的荷包丢回木盒,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让她亲自来还。” 侯宁低下头:“是。” 宫门处,崔颜见到来人是侯宁,她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夫人,陛下请您入宫一趟。”说着,他将木盒还给崔颜,“陛下的意思,是要您亲自还。” 崔颜听了侯宁的话,心里万般不愿。 若是她当即放下东西转身离开.....可这样怕是会惹怒了他。 崔颜叹了叹气,“劳烦公公带路。” 侯宁低着头,将崔颜带进了宫。 他心里涌起了数十种可能性,陛下一向不对哪个女子上心,但对这个萧夫人却不同。 难道.... 他连忙收起心中的大胆猜测。 侯宁将崔颜带到殿中,而后识趣地将门关上。 偌大的宫殿,就只有他们两人。 谢忱懒懒地撑着脑袋,好以整暇地盯着她。 “你是准备东西还了就跑么?” 崔颜立马跪下行礼,而后双手捧起那木盒。 “陛下的私物,臣妇不敢私藏。” 谢忱盯着她的脸,声音温和:“起来说话。” 崔颜将木盒放到地上,神情执着:“东西我已亲自返还,那臣妇先告退了。” 谢忱看都没看那木盒一眼:“过来。” 崔颜咬着唇,没有起身。 谢忱笑道:“是要朕亲自过来抱你么?” 在他的灼灼目光下,崔颜拿起木盒走了过去。 她走到刚好能将木盒放下的位置便停了下来,面前隔了一张书桌,这距离不近。 谢忱气笑了:“是怕朕对你做出什么?” 他眸光深深:“可是夫人你可知...你如今这副拒绝的模样,反而更惹人。” 崔颜吓得退后了几步,“既然陛下已收到东西,那...臣妇先告退了。” 她刚走到门口,谢忱衣袖轻挥,门就被紧紧关牢。 见男人已离开龙椅,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陛...陛下...”崔颜惊慌失措:“还望陛下放....放臣妇离开。” 谢忱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挑起她的下巴,素净的小脸上那双水光潋滟的眸里满是害怕。 “夫人,就这么厌恶朕?” 崔颜连连摇头:“不、不是的。” 谢忱眉毛一挑:“那夫人便是喜欢朕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怎么这般凉?” 崔颜迅速抽回,奈何男人的力量太大,他宽大的手掌直接将她的双手握紧,不给她一丝抽走的机会。 “夫人,为何不将荷包留下?”谢忱紧盯着她的眸,“是觉得这荷包不好看么?” “不...只是...这样式...臣妇用不得。”崔颜低头道。 “无妨。”谢忱握着她的手,细细摩挲,“萧将军可送过夫人荷包?” “没...没有,向来都是女子送给男子....”崔颜说完才发现自己口不择言了。 但谢忱倒是很会抓重点,他眼角含笑:“这荷包朕赠与夫人,礼尚往来,夫人是不是也应该送给朕一个?” 崔颜惊的抬眸:“怎么可以?” 谢忱用力拉起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有何不可?”他捏着她的下巴,轻哄道:“到时朕一定天天佩戴。” 崔颜顿时花容失色,天天佩戴?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私情么? “臣妇...女红不好,就不让陛下见笑了。” “是么?”谢忱的手在她脸上游走,“夫人说起谎来还真是面不改色。” 他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朕听说....从前萧将军的衣物若有破损都是夫人缝制。” 崔颜深吸一口气,抬眸,正好和男人视线相撞。 “陛下,我们这样不合规矩,若是被人看到了,那臣妇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况且臣妇也无和元郞和离的打算,望陛下不要再行逾矩之举。” 谢忱呵笑了一声,他的视线往下,落到了崔颜那樱桃红的嘴唇上。 他心中微动,捏着她的下巴,低下头霸道地吻住了她的唇。 崔颜的眼眸倏地睁大,她整个人紧绷起来,双手抵着男人的肩,用力将他往外推。 还没等他深入,崔颜便一口咬了下去。 谢忱疼得蹙眉,但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他步步引诱,直到崔颜也尝到了血腥味,纠缠之中,那猩红的血也沾到崔颜嘴唇上,看着甚是诱人。 谢忱这才慢慢放开她,他抬手为她擦拭嘴唇上的血迹。 眼里带着笑意:“朕的血味道如何?” “你无耻!”崔颜怒瞪着他。 她刚才下了死手,此时谢忱的嘴唇破了一大块,还在往外不停渗着血,看着便吓人 谢忱抬手随意擦掉血迹,睨她一眼:“以后别再说朕不爱听的话。” 第11章 荷包 崔颜倔强地抬起头:“臣妇说的不过是实话,陛下若是不想听,那便不要召臣妇入宫。” “这么犟。”谢忱拿她没办法,他笑道:“难道夫人就不怕朕生气?” 闻言,崔颜的身子抖了抖。 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她面前站着的是九五至尊的皇帝,只要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轻而易举的要她性命。 崔颜道:“臣妇不想背叛元郞,若是冒犯了陛下,陛下大可赐我一死。” 谢忱放开她,眼里含笑:“夫人是笃定朕不会杀你。” 崔颜不语。 “你们和好了?”谢忱直起身,盯着她问道:“他轻轻一哄,你就原谅他了?” “夫人啊...”谢忱轻叹:“你可真心软。” “不过是一点小事,陛下大可去问问,家宅之中谁不是这样呢?夫君纳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婆婆虽不讲理,但我们也安然无恙地相处了四年。陛下为何觉得我与元郎和离就一定会过得更好?” 萧元昇无法给她一夫一妻的生活,难道她眼前的陛下就可以么? 或许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想逗她一乐。 她还不至于这么快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 谢忱见她如此执着,无奈地摇摇头,他将那荷包放回崔颜的手里。 “朕将荷包赠与夫人,夫人也应送朕一个。” 崔颜瞪大眼睛,她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她咬了咬唇:“是不是我送陛下一个荷包,就可以两清了?” 谢忱听到‘两清’两字,眸中黯了黯,他转身走到龙椅坐下。 他唇角微微扬起:“朕要夫人亲手做的。” 崔颜望向他,“好。” 崔颜出了宫门,等待已久的落冬立马迎了上来。 “夫人,可还顺利?” 那日她和夫人一同参加百花宴,她自然知道夫人在宫中经历了什么。 如今再次入宫,怕是会引起夫人的伤心事。 “呀!夫人,你的唇角怎么流血了?”落冬拿起帕子帮她擦拭干净。 结果发现并不是崔颜的伤口。 她心下一惊:“夫人....” 细细一看,夫人的唇角微微红肿,发髻也有些松散。 难道.... 落冬凑近了些,低声问:“夫人,宫中可有人欺负你?” 崔颜在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而后她才开口。 “我知道那日的人是谁了。” “是谁?” 崔颜看向她,眼眸里满是绝望。 “当今陛下。” 落冬听完,手里的扇子‘啪’地掉到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 “那陛下...他....” 崔颜闭了闭眼,“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我死无葬身之地。” 落冬重重点头,“好。” ........ 萧府,书房。 萧元昇看着面前踌躇不前的徐氏,放下手中的公文,看向她。 “母亲有事?” “我问你,你可看过府中的账本?”徐氏问。 萧元昇淡声:“我看作甚?从前是颜儿在打理,她从小学的便是商贾之道,我放心。” 徐氏冷哼一声:“放心?” 她将账本扔到桌上,“你自己看看。若不是我去库房看,实在没想到偌大的萧府竟只有几箱白银和不值钱的古画。” 萧元昇拿起账本,他扫了几眼就放下。 他微微蹙眉:“现银如此少?” 徐氏冷笑:“昇儿,这些年我从未过问家中琐事,崔颜掌家三年,竟让府中亏空成这样。” “京城不比豫州,开销大些也正常。”萧元昇没怎么放在心上。 徐氏眯了眯眼:“当初她嫁入萧家时,十里红妆,良田百亩的嫁妆我们可一分未动,如今她已是萧家妇,她的嫁妆也该入库房。” 萧元昇抿了抿唇,斟酌道:“用妻子嫁妆实在不体面,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我。” 徐氏尖声道:“她这些年在萧家,难道没有花萧家的钱么?难道不是萧家养着她么?” 萧元昇不耐,从前他就是靠崔以昀的资助才来到京城,本就有人说他靠着岳父的钱才平步青云,若是如今又用崔颜的嫁妆,恐怕话会说得更加难听。 “母亲切勿再提,颜儿的嫁妆是当初岳丈给她的傍身之财。若是府中银两短缺,我相信颜儿也会拿出嫁妆的。” 徐氏气道:“她会拿出来?你看她这个月管过府中的事么?她自己弄个小厨房,每日吃得精致,早餐溜鸡丝、小碗溜海参,水果点心数十样,睡前还会喝一碗燕窝。” 她气得头上的步摇晃动,“我呢?就连我平日用的补品都已经断了,连之前喝的中药都已买不起。还有嘉哥儿,过段时日要请启蒙先生入府授课,又是一大笔花销!她竟然还有闲心跑到花满楼看戏,全府就她一人过得惬意。” 一张票价就二十两,她大手一挥,还给两个丫鬟买了,这不是要打她的脸么?! 萧元昇听她念叨,面露烦躁:“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开口朝她要钱。” 徐氏怒道:“你现在还向着她?!她不过一个商贾之女,当初你娶她时我便不同意,你却执意要娶。你看如今的崔家今非昔比,攀上这样一个落败的姻亲,对你的仕途还有帮助吗?!” 萧元昇见她咄咄逼人,不耐烦开口:“母亲!你为何如此讨厌颜儿?从前我在江南曾借住在崔家,崔父待我极好。况且我刚调到京城那几年,崔家帮我打点不少。母亲以后别再说今日这番话了,若是让别人听见,怕是又会说我忘恩负义。” “如今你高升,便开始嫌弃为娘了么?”徐氏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 第12章 受伤 徐氏气冲冲地推开门出去,下楼时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崔颜。 她手里端着一碗参汤,见到徐氏,侧过身为她让路。 萧元昇的书房位于阁楼之上,这处木梯修得窄小,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 徐氏重重地踩着下楼,恨恨地看着崔颜。 “母亲。”崔颜礼貌地唤了她一声。 徐氏冷哼一声,下楼时故意用力撞她的肩膀,崔颜不察,手中的参汤洒到手上,她的手腕立马被烫得起了泡。 “夫人!”守秋惊呼了一声,她将手里的餐食放到一旁的栏杆上,连忙去查看崔颜的伤。 徐氏丝毫没有愧意,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夫人,你的手……”守秋心疼地吹了吹那被烫红的手腕。 她气道:“老夫人太过分了!” 守秋用丝帕将伤口包扎起来,“要赶快去处理,不然会化脓。” 等她包扎好,崔颜将伤口藏进衣袖中。 “你先将餐食送给元郎。” “夫人!” 崔颜道:“快去。” 守秋将东西送了进去,在回去的路上叨叨不停。 “夫人,您就是脾气太好了。老夫人分明就是故意撞您,这些年她四处为难,夫人都忍下来了,如今将军回来了,她竟然还这样待您。” “若是将军向着您还好,可自从边境回来后,将军便没怎么往栖林院来,天天跟那个玉姨娘待在一起。就连上次的事,将军也没帮夫人说话,奴婢真替夫人感到不值。” 崔颜忍着疼,一路听她念叨,等回到院子,她打发守秋去帮她打水,耳边才清净了一点。 落冬帮她处理伤口,闻言笑道:“夫人又不是不了解守秋,她就是这个性子,心里藏不住事。如今在萧府倒是比从前收敛许多。” 崔颜笑了笑:“我是怕她会吃亏。” “夫人放心,我平日会多多注意她。” 落冬将伤口包扎好,问道:“这事要不要告诉将军?让将军为夫人做主,好在参汤已经凉了些,不然夫人这么好看的手怕是会留疤。” 崔颜想了想,摇摇头。 徐氏这么生气地从书房出来,想来是和元郞发生了争执。见她如此讨厌自己的样子,应当是跟自己有关。若是真的去告状,恐怕会让他们关系恶化。 即使崔颜及时处理了伤口,但还是起了水泡,这几日她手腕行动也不方便。 晚上,崔颜刚换好药,萧元昇便走了进来。她立马将伤口藏好。 “颜儿,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萧元昇挨着她坐下。 “我……”崔颜摸了摸脸,“可能这几日身体不太舒服。” 萧元昇将她抱进怀里,“今晚我留在这里可好?” 崔颜想到手上的伤,嗫喏道:“元郎…今日不去巡视么?” “今日我休息,害羞了?”萧元昇捏了捏她的脸,“我先去沐浴。” 萧元昇沐浴完,两人说了一会儿体己话,门口传来了一阵呼声。 “将军!” “将军!” “小少爷身体不舒服,还请将军过去看看!” 小春从小在边境长大,声音粗大嘹亮,在安静的夜里尤为大声。 守秋怒瞪着她,却又无可奈何。 崔颜听着,面无表情道:“元郞过去瞧瞧吧。” 萧元昇想了想,道:“也好。” 他走后,守秋嘟着嘴进了门。 “这个玉姨娘,真是一日都不安生!每次都用这个伎俩,我就不信那嘉哥儿日日生病!” “无妨。” 崔颜靠着床,元郞若不走,她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搪塞过去。 一觉醒来,东方初白。 自从移交了管家权,崔颜也轻松了许多,她侍弄完花草,又看了一上午的书,用完午膳,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谢忱的荷包! 当时谢忱给的期限是五日,她的女红也说不上多好,如今手受伤,恐怕会更费劲。 荷包的样式倒不难,之前她给萧元昇做过一个寿桃型的荷包,若是给谢忱,还是换成其他的样式。但纹样却让她犯了难,在江南,荷包一般是作为定情之物,所以上面的花纹多为两情缠绵的图案。 但她和谢忱.... “夫人,您要做荷包?”守秋见她拿起来针线,还有一旁的样式图案,便问道:“是送给将军吗?” 崔颜没回话,守秋继续道:“络子让奴婢来做吧,夫人的手还伤着,针线活还是不要做了。” 崔颜想起谢忱的话,要她亲手做一个。 若是让别人代劳,他应该也不会看出来? 但转念一想,他既见过元郞的荷包,应当也能认出她的手艺。 “我自己弄吧。”崔颜道。 守秋笑了笑,只当她是想亲手给主君做荷包。 才弄了半日,她的手就疼得抬不起来。屋里燃着极重的花香,为的便是掩掉她手腕上的药味。 但一想到,送出这个荷包,她就能和谢忱两清,咬咬牙,便又继续了。 晚上,落冬看着她手腕上的伤,咂舌:“夫人,你这伤口怎么一点都没好转?” 她都是拿上好的药膏敷着,细细照顾,竟完全没有效果。 落冬收拾时,瞧见一旁的荷包,她立马明白了。 “夫人,这是何苦?”她实在心疼。 崔颜不顾手上的伤,硬是在期限之日做好了荷包。当日,她便收到了怀宁***的邀请。 怀宁***,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妹妹,也就是那日她遇见的谢蕴。 谢蕴一直住在宫外的怀宁府,此次邀请,是她还是谢忱授意? 崔颜无法得知,只好在赴宴时带上了那个荷包。 怀宁府就在皇宫旁边,从萧府过去也花了将近半个时辰。一到门口,她就看到了一抹艳红的身影。谢蕴还是那日的打扮,看起来英姿飒爽。 崔颜走过去,微微行礼,“***安。” 谢蕴将她扶起,“不必客气,你可有猜到我的身份?” 崔颜摇头,面前的怀宁***确实和想象中大不一样。曾以为皇室之人都是端庄严肃的,没想到她却不拘小节,肆意自由。 “我带你来府里逛逛,说实话,我也不常回府。”谢蕴背着手,悠哉地走着,“那日之后,我便想约你,但得知你已经嫁人,出门一趟怕是不方便。” “好在皇兄说可以约你来府中,这样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闻言,崔颜手帕捏紧,果然是他的主意。 “我带你去看我的宝贝们吧!”谢蕴拉着她,往一处院落走。 据说怀宁府是皇上亲自设计,谢忱初登皇位,便让人修建了这处怀宁府。整座府邸由一条长廊连接,无论去到哪个院落都不会晒到太阳。 “看!”谢蕴推开门,满屋都是各式各样的武器。 崔颜惊讶地叹了声,而后她走进去,看到正前方的一把剑。 “这是流云剑?” 谢蕴两眼放光,“你知道?” “当然,这把剑乃曾经瑾国第一女将军叶流云所有,我曾在江南见过一眼,没想到公主竟然收藏了。”崔颜走过去,细细欣赏。 第13章 心疼 崔颜慢慢往里走,对于许多兵器都能说出名字来。 谢蕴吃惊叹道:“你不学武真可惜了。” 崔颜笑道:“只是从前随着祖父北上,便认识许多兵器。” 谢蕴点点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和她兴趣相投的人。 她看向崔颜:“对了,你若喜欢看书,我府中的藏书阁你可以随意去看。” 谢蕴正准备带她去,一个宫女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谢蕴微微蹙眉,“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公主若有事便先去处理吧。”崔颜道。 谢蕴点点头,“也好。” 她抬手指了远处一处高楼,“那里便是藏书阁,我会让人带你去。” “好。” 宫女带着崔颜七拐八拐,终于来到这处藏书阁。从前她倒是听过,修葺怀宁府藏书阁时,皇上收集了天下奇书放在里面,只是不知道是否如传言般齐全。 走进藏书阁,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纸墨的清香便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感到一阵放松。崔颜沿着楼梯而上,刚来到二楼,便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你好像不惊讶朕在这里。”谢忱靠着书架,懒懒地看向她。 崔颜神情淡淡:“难道不是陛下让***邀请我来的么?” 谢忱笑了:“她想见你,我不过给了个建议。” 崔颜抿唇,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墨蓝色的荷包,她递给谢忱。 “这是陛下要我做的荷包,献丑了。” 谢忱接过荷包认真打量,这针脚确实不太细密,看起来她确实不善女红。 只是看到那图案时,他好奇问道:“为何是荷花?” “荷花是水中君子,寓意高洁。”崔颜垂眸,“正如陛下是位明君。” ....自然不会做出夺臣子之妻这样的祸事... 后半句话她没敢说出口,不过以谢忱的敏锐,他如何不知崔颜是故意捧着他。 她想用荷花品性来提醒他,夺臣妻不是明君所为,恐怕还会遗臭万年。 可惜,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善的人。 他不在意什么君子之名,也不追求出淤泥而不染。 谢忱的灼灼目光落在她身上,许是一路走来晒了太阳,此刻素净的脸颊上飘着两处红晕,如天然的胭脂般,更衬得她面色雪白。 他将荷包随手一挂在腰带上,崔颜见他这么光明正大地挂着,脸色变得不自然。 她特意用了不常用的绣法,若是被元郞看见了,应当也不会认出来。 许是收到了荷包,谢忱的嗓音变得温和许多:“怀宁府藏书阁里的书可比宫里的文渊阁还多,你若是有想要的,可以取走。” 崔颜讶异:“真的可以?” 谢忱微微点头。 四周的墙壁上嵌着巨大的书架,书架从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这些书籍的封面,有的是用丝绸包裹,有的是用细腻的羊皮制成,显得古朴高贵。 崔颜转过身,在书架间穿梭,她看到一本有趣的书籍,仰头抬手去取,不料衣袖滑落,她半截白皙纤细的手臂露了出来,还有那被包扎着的手腕。 谢忱的目光本在她脸上,目光瞥到那白色的绷带,心中一震。他跨到她身后,欲去拉她的手。 崔颜心里一惊,慌忙往后退,还不忘将衣袖扯下,遮住手腕上的伤。 她太用力,反而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忱看向她藏在身后的手,关心地问她:“手怎么了?” 崔颜轻声道:“没...没事。” 谢忱步步逼近,“朕看看。” “陛下....男女授受不亲...”崔颜垂着眸后退,不敢看他的眼睛。 谢忱见她如此慌张,便知道肯定不简单,他沉声道:“这是皇令!” 崔颜缓缓抬起手,谢忱立马握住她的手掌,将衣袖往上拢,便看到了那被包扎着的手腕。 怪不得,今日的她身上熏着如此甜腻的花香,从前她从不用这种味道极重的香料,原来是为了掩饰身上的药味。 谢忱嗓音沙哑:“谁弄的?” “是....是我不小心...”崔颜想了想,“我不小心在家伤到了。” 谢忱显然是不信的,他拉起她另一只手,带她下楼,绕过水榭,穿过一道拱门,竟然就到了那处紫竹院。 皇宫和怀宁府竟是连通的?藏书阁和紫竹院竟只有一墙之隔。 “侯宁!”谢忱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唤许太医。” “不用...我在府中已经处理了。”崔颜低声道。 谢忱睨她一眼,凭他的经验,一眼便看出这包扎不是大夫包的,她竟没有唤大夫。 等到许太医来,他先将崔颜手上的绷带解开,露出的红肿伤痕触目惊心,仿佛烫在了谢忱的心上。 他面色沉了沉,这么大一块伤,是自己弄的? 他一个字都不信! “陛下,这...”许太医不知如何称呼崔颜,只好道:“这位贵人的手腕应当是几日前被烫伤,如今天气炎热,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会化脓。再加上这几日用手过度,怕是也伤了筋骨,需要休养几日。微臣会开几副外用和内服的药方,一定要按时用。” 等到许太医离开,谢忱眸光幽深地看着她,问:“萧元昇知道么?” “不....” 闻言,他便将那作恶之人猜到了七八分。 她既不愿告诉萧元昇,也不敢请大夫,除了婆婆徐氏,还能有谁让她如此忌惮。 谢忱心中带着气,伤得这么严重,她为了不让萧元昇为难,竟如此委曲求全。 他满腔的怒气和恼意都无处发泄,他实在恼她如此全心全意对待萧元昇,又恼她即使受伤也没说过徐氏一句坏话,处处为萧元昇掩饰。 可想起那可怖的伤痕,还有她微低着头,疼得满头大汗的样子,那些复杂的情绪便都消散了。他抬手想将她抱进怀里,好生安抚。 但他一伸出手,崔颜便如受惊的兔子般往后退,他悬在空中的手转而放到桌上。他轻敲着桌面,若是在皇宫,无人敢伤她! “用手过度....”谢忱忽然想起许太医的话.... 他的视线落到系于腰带的荷包上,她竟不顾手上的伤,也要做这个荷包。 他当然不会觉得崔颜对他情深义重,只怕她只想逃离他吧! 第14章 质问 谢忱压下内心复杂的心绪,问道:“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么?” 崔颜摇摇头,见他不信,又道:“当真。” 谢忱移开视线,负在身后的手攥紧,他压下心中的冲动。 而身后的侯宁瞧着当今陛下这挣扎不已的姿态,心中的猜测确定了七八分。即使贵为九五之尊,即使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也有不能所为之事。 他未曾想过,陛下喜欢的人竟是... 竟是他人之妇,臣子之妻。 侯宁默默瞧着,实在害怕陛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若是被人发现,不说萧夫人定会被万人唾弃,就连陛下英明也会受到影响。 谢忱开口:“改日,朕会让人将药送到萧府。” “不....”崔颜下意识想拒绝。 谢忱:“放心,我不会多做什么。” * 到了百官上朝的日子,谢忱在结束后,单留下萧元昇问话。 萧元昇心里多种猜测,不知陛下找他何事。 谢忱今日头戴十二旒冕冠,显得更加威严。 他缓缓开口:“前几日,萧夫人去了趟怀宁府...” 萧元昇心下一惊,以为皇帝准备兴师问罪。陛下一向不喜结党营私,怕是以为他故意拉拢***。 他立马跪下,“臣也不知内子何时认识了怀宁***。” 谢忱心中不屑,但面上未显露半分。 “听怀宁说,萧夫人手上受了伤。” 萧元昇一愣,他为何不知?这些日子也见了崔颜几面,她并无异常。 她哪里受伤了? 见他一副疑惑的样子,谢忱就知道他肯定从未真正关心过崔颜,不然怎么朝夕相处这么久都没发现? 他这个丈夫到底是怎么当的! 谢忱把玩着墨玉扳指,似是在抚平自己内心的激愤与怒气。 “在怀宁的逼问下...萧夫人才说....原是与府中的人发生了龃龉,不小心所致。”谢忱冷冷道:“萧夫人却始终不说是何人,萧卿可知?” “臣不知....”萧元昇想了想,府中能伤了颜儿,又能让她隐瞒下去的,便只有一人.... “此事朕也不好多管,毕竟是你的家事。但朕想来想去,如今萧卿是朕的肱骨之臣,若是家丑外扬,对萧卿的官名也有影响。” 萧元昇点点头,“陛下放心,臣回去定会查明此事,让夫人不再受苦。” 谢忱不以为然,淡声道:“怀宁对萧夫人一见如故,她再三强调,不想再看到萧夫人受苦。” 萧元昇点点头,“臣会注意。” 他心中疑惑,怀宁***什么时候和颜儿关系如此好了? 谢忱静静望着他一阵,道:“若是夫人有诰命在身,这样的事应当不会再发生.....” 萧元昇惊得抬头,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谢恩。 他跪在地上叩谢,但脑子却还没回过神来。 陛下要给崔颜封诰命? 可是按照他的官职,怎么可能? 谢忱吩咐了侯宁一声,他立马递上了一包东西。 “这是为萧夫人准备的药,怀宁再三叮嘱,要朕交给你。” 萧元昇拿着这沉甸甸的药,内心复杂。 他一回到府中,玉娘立马迎了上来。 见他一副神游的模样,玉娘问道:“将军这是累了?” 萧元昇拨开玉娘的手,大步流星地往栖林院赶。 玉娘见状气得攥紧了手帕,这崔颜又做了什么?!竟然让将军魂不守舍的! 萧元昇赶到栖林院,便见崔颜靠在窗边,左手拿着书,眼睛闭着小憩,她右手还没包扎,上面的伤痕红得吓人。 “颜儿....”他走过去,唤她。 崔颜醒过来,下意识竟想挡住手腕上的伤疤。 萧元昇将她的手握住,眼里满是心疼。 “什么时候伤的?”他问。 “几日前,如今快好了。”崔颜道。 萧元昇抬眸看她,“我是从陛下那里知道你受伤的消息。” 崔颜心里一惊,屏气听他接下来的话。 “伤得这么重为何不告诉我?”萧元昇心疼道:“若是陛下不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 崔颜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萧元昇其实心中还在后怕,总觉得陛下不会突然过问他的家事,或许陛下另有深意。 “颜儿,你什么时候和怀宁***相识的?”他问。 “之前在街上偶然遇见,之后便见过几回。”崔颜生怕谢忱会说出他们的事情,又问道:“陛下可有说其他的?” 沉浸在思绪里的萧元昇没有发现崔颜的异样,他摇摇头,或许陛下是因为宠爱怀宁***,才会爱屋及乌吧。 他拿出药包,“这是陛下给你的。” 崔颜接过药包,明明他当日就可以给她,非要经过元郞之手,这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是母亲过分了。”萧元昇顿了顿,“不过她养育我一场也是不易,以后你便避着她些。” 听后,崔颜的心凉了半分。 徐氏是她婆婆,若是她刻意刁难,她又怎么避得开? 元郞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这场闹剧揭过。 见她神色不佳,萧元昇忽然开口:“颜儿,你记得我当初离开时说过什么吗?” 崔颜想了想,“让我等你归来?” 萧元昇笑了笑:“我说过,等我有了军功,便为你请封诰命。” 崔颜不敢相信:“我?” 萧元昇握住她的手,道:“是啊,你是我唯一的夫人,我自然不会让你受苦。今日我已经向陛下请封你为诰命夫人,旨意明日便会下来。” * 深夜,皇宫。 谢忱亲自写完那道加封圣旨后,便开始把玩手里的荷包。 今日他还嫌弃这荷包针脚不够精致,如今却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 侯宁瞧着,这样式倒不像是宫中的绣衣局所做,倒像是民间的样式。 谢忱撑着头,慵懒地靠在龙椅上,眸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他才开口:“明日一早便去萧府传旨。” 侯宁:“是。” 谢忱补充道:“你亲自去。” 侯宁压下内心的震惊应下,他作为总管太监,从未出宫宣读圣旨,这次破例却是为了一个将军夫人。 看来陛下这次不是新鲜感那么简单了。 第15章 圣旨 早晨,徐氏正在和玉娘对账,她正在打着算盘,却听见一声呼叫。 “老夫人!” 徐氏手一抖,将刚才算好的数忘记了,她抬眸怒瞪着来人。 刘妈妈慌慌忙忙进门,急道:“宫里来人了!” 徐氏噌的一下站起来,玉娘赶紧将她扶住,“老夫人小心。” “宫里来人?”她稳了稳心神,“可有说何事?” 刘妈妈摇头,“只见一位公公带着人正在前厅候着!” 她神情激动,毕竟只听别人说起皇宫,如今真的见到皇宫中人,果然如传说那般威严。 徐氏道:“快、快去请昇儿。定是来找昇儿的。” 萧元昇听到消息时正往回赶,他没想到陛下的旨意竟来得这样快,他本想着处理完军务应当刚好,如今却迟了。 玉娘搀扶着徐氏,一群人急冲冲地往前厅赶。在路上时,玉娘朝小春使了个眼色,让她将嘉哥儿给带来。 他们来到前厅便看到为首穿着紫色圆领袍衫的公公,见他表情凝重,还有后面跟着的一队宫女太监,她们的腿立马就软了几分。 徐氏强撑着惧意上前寒暄:“公公,昇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侯宁扫了众人一眼,微微皱眉,问:“萧夫人呢?” 徐氏脸上的笑容凝住,她顿了顿:“此时她应是还未醒,公公有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侯宁冷哼了一声:“跟你说?” 他手里的拂尘一甩,“什么时候人齐了,咱家再宣读旨意。” “快去请。”徐氏立马示意刘妈妈。 众人便都站在狭窄的前厅里,眼瞧着侯宁没有坐下,徐氏也不敢擅自坐下,只好站着等待。 许久,萧元昇疾步而进,没多久崔颜也来了。 萧元昇亲昵地挽着崔颜的手,后面的徐氏冷眼瞧着,不屑地撇开眼。 一家子跪地迎旨,侯宁缓缓打开明黄的圣旨宣读。 “萧将军夫人崔氏,秉性柔淑,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上敬婆母,内安家宅,乃女子之典范。着即册封为一品国公夫人,赏锦缎百匹,金玉五箱、古玩字画五箱,钦此。” 侯宁念完旨意,在场人都惊呆在原地,竟都忘了谢恩,他只好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萧元昇先反应过来,拉着崔颜一起谢恩。 崔颜接过这滚烫的旨意,宛如在灼烧她的手般。 一品国公夫人? 她实在不敢相信,下意识地看向萧元昇,用眼神询问他。 萧元昇也觉奇怪,按照他的官职封个三品诰命夫人都不够格,如今竟直接封崔颜为一品国公夫人,那以后她的权力岂不是要越过他? 他面色凝重,实在想不通陛下的深意。 而同样面露不解的还有徐氏和玉娘,昨日还是商贾之女,今日变成了国公夫人? 玉娘眼红地盯着崔颜的后背,仿佛能盯出一个洞来。 宫里的人将赏赐一个一个放进前厅,而徐氏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等人走后,徐氏怒气冲冲地质问萧元昇:“是你向陛下讨的诰命夫人?你竟先为那个女人讨了诰命!你是忘了还有我这个娘亲了?” 萧元昇冷冷看着她:“颜儿的诰命是陛下亲封。” “陛下?!”徐氏不敢相信,“她为何傍上了陛下?” 萧元昇:“颜儿与怀宁***相识,***邀请颜儿去怀宁府时,发现了她身上的伤,***看重颜儿,便讨了诰命夫人。” 徐氏瞪大眼睛:“她竟然跟***告状?!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 萧元昇凉凉道:“我还没说是谁,母亲怎么就自己承认了?” “如今我在朝中步步维艰,若是有半分行差踏错,那些人恨不得立马将我拉下马。母亲看不惯颜儿,却也不该如此鲁莽,幸好陛下没有深究,不然儿子这官位也做不久。” 徐氏没有说话,不过心里却对崔颜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母亲掌家这些日子也累了,管家之权便交回颜儿吧。”萧元昇道。 “你!”徐氏指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下午,崔颜瞧着刘妈妈送来的账本和库房钥匙,淡声:“我自知管不好家,还是交回母亲吧。” 说完她便再也不搭理一旁的刘妈妈,刘妈妈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悻悻回去。 徐氏气得怒摔茶杯:“她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或许夫人只是不愿掌家....” 闻言,徐氏更气:“她当她是谁?一个商贾之女,高攀上我们,如今还不愿意掌家?她是瞧不上萧家么?!” 玉娘垂着眸:“夫人应当也是不知道怎么处理府中的亏空.....不过说起来,今日夫人的赏赐都让下人搬到她院中了,还没机会瞧上一眼,真是可惜....” 徐氏冷笑:“她的?没有萧家,陛下会给她诰命?” 她实在气不过,却又不能直接去抢,心中更是憋屈万分。 一想到之后她都能使唤自己,徐氏气得两眼模糊,靠着椅背缓了缓心神。 “老夫人,你怎么了?”玉娘问。 徐氏虚弱道:“如今我怕没精力掌家了,这些日子见你对账本也甚是了解,掌家之权交予你可好?” 玉娘眼睛一亮,点头道:“这些日子我也学了不少....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 彩云苑里书声琅琅,不过一会儿这读书声便停了下来。 嘉哥儿揉着眼睛,看向玉娘:“母亲,我不想学了。” 玉娘摸着嘉哥儿的头,温柔道:“乖,再读一篇便可以休息了。” 嘉哥儿嘟着嘴,不情不愿道:“这些我都不明白,读来又有什么用呢?” 玉娘满脸愁容,嘉哥儿读不懂,她也看不懂。从前家里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当姑娘时便大字不识一个,都是后来跟了萧元昇,才学了一些。 “嘉哥儿,你作为萧家的长子,一定要认真读书,之后便能帮你父亲分担重任。” 嘉哥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玉娘瞧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里欣慰。如今崔颜还未生子,若是她生下嫡子,那嘉哥儿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第16章 闹事 晚上,玉娘侍奉萧元昇解衣。 她开口道:“将军,嘉哥儿也大了,再过几年便要去学堂,不过以他现在的资质怕是很难。” 萧元昇转过身来看向她,玉娘继续道:“若是请个启蒙先生先教授一年,对嘉哥儿的学习也有帮助。” 萧元昇沉吟道:“请个先生花费应当不小,如今府中不是短缺么?” 玉娘笑道:“请先生的银两还是有的。” 萧元昇微微颔首:“其实嘉哥儿若不喜读书,可以让他跟我一样从军,以后也做个将军。” 玉娘扯了扯嘴唇,帮他将发上的玉冠拆卸下来。 “嘉哥儿如今还小,从军太早了些。不管他以后做文官还是武官,功课也是不能落下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从军,毕竟她陪伴在萧元昇身边多年,也是知道战场上是如何凶险。若是从文,考取功名,以后的路子也宽些。 “也是。”萧元昇顿了顿,又问道:“听母亲说,如今是你在掌家?” 玉娘道:“是,夫人不想掌家....老夫人便交予我。” 萧元昇想了下,道:“妾室掌家传出去属实不好听,等改日颜儿气消了,你便交还给她。” 玉娘攥了攥手,乖顺回道:“好。” 这几日,玉娘便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在府中一通整改。 “玉姨娘,这个月下人的例钱还没发放。”小春在一旁提醒道。 玉娘眉头紧皱:“再等十日吧。” 自从请了启蒙老师后,府上便更捉襟见肘。 “可是....很多老婆子都已经开始有怨言了...”小春道。 玉娘烦躁地睨她:“那有什么法子?!我又不如那崔颜富庶,哪里掏的出来这么多银子?” “对了,我前几日让列的名单弄好了吗?”玉娘问。 小春犹豫开口:“有几个老婆子年纪都大,也做不了什么重活,其中的张妈妈瞎了一只眼,平时就做些简单的活儿。” “这些人还留在府中干甚?”玉娘冷哼道:“做不了事,难道让萧府养着她们吗?!给点钱后都打发了。” “可是....” “可是什么?”玉娘挥挥手,“快去办。” 小春不好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去办。 崔颜刚从外面回来,就听见前院几个小厮吵得不停。 她带着落冬上前,听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了几分。 原来是这几日前院人员调动,有些小厮干得活便少了,但工钱却没变。那些活变多的小厮自然不满,同样的工钱,他的活儿就要比别人多出一倍,换做谁都不会满意。 崔颜没有过去插手,只是问落冬:“这几日府中为何调动如此多?” 落冬答道:“这些日子都是玉姨娘掌家,不知为何她调换了前院的人员。这些日子有怨言的下人不少,奴婢也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 崔颜皱眉,“平时多注意前院这边,特别是将军不在府中的时候。” 落冬郑重点头:“是。” 主仆二人回到后院,便看到干活的下人们死气沉沉,就连平时做事积极的几个丫鬟都不见了踪影。 崔颜回到栖林院没多久,便听到守秋来报,说是下人房出事了。 主仆三人边走边听守秋的消息:“午后,下人房的张妈妈自尽,幸好有人及时看到将她救了下来。不过这件事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现在那些府里的奴婢都聚在彩云苑,要玉姨娘给个说法。” “玉姨娘这些日子一味缩减府中花销,不仅拖欠下人的例钱,还打发了几个年事已高的老婆子,只是这几个老婆子都是从前便一直在府中伺候。那张妈妈的眼睛还是从前在府中受伤的,玉姨娘此法便是卸磨杀驴了。” 守秋刚回完消息,栖林院便来了一波人。 竟是玉娘和徐氏,还有几个贴身婢女。 “请夫人安。”玉娘急忙走过去行礼。 崔颜靠着窗台,有一搭没一搭的扇扇子。 “婆婆和玉姨娘来定是有要事。” 徐氏见她不行礼,脸色不好,但又无可奈何。若不是今日闹出的动静太大,她是绝不会来找崔颜。 玉娘低着头:“夫人,下人房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崔颜抬眸看她,心里也在想法子。 若是将那些老婆子留在府中,怕是会助长下人闹事的气势;但若是将他们驱赶出府,怕是会落得薄情寡义的名声。 她细眉紧蹙,思考间便有了主意。 “府上有几处庄子,倒是还缺几个做杂事的人,便将她们调去。” 玉娘捏着手,那也只好这样,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了。 按照崔颜的办法,玉娘很快就安置了那几个老婆子,后院的事刚解决,前院的小厮又闹了起来。玉娘怕事情闹大,便拿银子打发了那几个闹事的下人。 傍晚,崔颜刚用完晚膳,正准备梳洗,听到院中有声响。 她喊了声:“守秋,落冬。” 两人赶到房中,面色慌张:“有....有小厮闯进了后院...” 崔颜一惊,“前院的小厮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奴婢瞧着那几个眼生,应当是新来的。”守秋赶快将门关好。 那几个小厮借着巡视的由头,一直赖在栖林院门口不走,还说要找夫人做主。 “都这么晚了来找夫人,敢说不是故意的!”守秋气道:“这玉姨娘找的什么人!” 她话音刚落,那几个小厮竟闯到了门口,吓得落冬和守秋赶快用身子将门抵住。 守秋:“你们这么放肆,不怕将军回来罚你们吗!” “这个月的例钱已经拖了这么久,既然玉姨娘那里没钱,夫人总是有钱的吧!”那些小厮在门口喧闹。 崔颜一下子便瞧出这几个人应当不是一般的小厮,怕是手脚还不干净! 今日元郞巡视,他们便逮到这个机会来要钱! 崔颜喊道:“明日,你们的例钱便会给你们,快退下!” “拖了一日又一日,我们现在就就要!”那几个小厮说完,又继续拿棍子撞着门。 眼看守秋和落冬就要抵不住,那门被他们撞出了一个缝隙,眼看着人就要闯进来。忽的从屋檐处飞下一道人影,三两下便将几个小厮打倒在地。 崔颜听到声音变小,走到门口去看情况,发现有两个黑衣男子将几个小厮拖到栖林院门外,还不忘补上两脚,那些小厮便彻底晕死过去。 “你们是?”崔颜见他们穿着不一般,便问道。 其中一个男人亮出一块玉牌,上面写着几个字。 血影卫。 是皇帝身边第一暗卫。 为何会出现在萧府? 第17章 要钱 血影卫的几个解决完那几个闹事的小厮,脚尖一点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崔颜压下心中的惊慌,梳妆好后带着人往前院去,府中管事听到动静后已经派出一些忠心的家生小厮,三两下便将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小厮控制住。 “把这些人拉到柴房,好生盯着,等明日一早送到衙门去。”崔颜吩咐道。 徐氏和玉娘的院中也遭到闹事,不过幸好管事发现及时,没有造成人财损失。 “到底怎么回事?!”徐氏怒道。她活了这么久,还没受过这样的罪。 管事回答道:“回老太太,是府中新来的几个小厮,应当是之前就手脚不干净。” 徐氏质问:“手脚不干净的人你居然也买进了府?!” 管事擦了擦汗,“不是....这些是玉姨娘....找人买进来的。” 徐氏扭过头看向玉娘,她立马跪下,颤抖着身子解释:“是我见府中有的小厮年岁已大,便想着....是我做得不对。” 她前些日子刚掌家时,有几个年长的下人总是不听命令,她便想着把这些人换下,最好将崔颜的人都卖出府去,这样以后府中都是她的人。 管事试探着开口:“玉姨娘,这个月的例钱....还没发放。” 玉娘一听,尴尬地捏了捏手帕,低声道:“明日,例钱一定会发放下去。” 管事得到准话便告退离开了。 小春扶着玉娘,道:“姨娘,府中下人例钱不是一笔小数目,您就算这个月垫了,下个月又如何呢?” 玉娘细细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徐氏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转到一旁一语不发的崔颜,她顿时怒从心起。 这件事说到底就是崔颜惹出来,她明明有钱却不拿出来,眼睁睁看着府中乱成一团。 徐氏对着崔颜道:“玉娘哪有这么多钱,既然你宽裕,便从你的嫁妆中那些钱出来周转吧!” 她尽全力让自己面色温和,但语气中还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崔颜淡淡开口:“这倒不难,反正这么多钱放着也没用,若是母亲想借,也无妨。” “借?!”徐氏气得跳脚,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指着崔颜大声骂道:“你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萧家的人么?你在萧家这些年,不敬婆母,不侍夫君,这些我都没同你计较,如今不过让你拿些银子出来周转几日,你竟开口就谈‘借’?你简直忘恩负义!” 徐氏声音嘹亮,就连院中的下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崔颜身旁的守秋和落冬对视一眼,若是今日徐氏的话传了出去,怕是对夫人的名声有损。 守秋气不过,开口道:“夫人掌家时贴补了几万两,结果却怪夫人掌家不力;如今明明是玉姨娘掌家,为何又怪上了夫人?!夫人何错之有?” 她说得极快,崔颜还未来得及阻拦。 徐氏一听,抬手就往守秋脸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夜里极为响亮。 “你个下人还有资格来驳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徐氏说完吩咐了刘妈妈一声,她立马上前准备抓住守秋。 崔颜往前一站,将守秋挡在她身后。 “守秋是我的陪嫁丫鬟,她言语不当,我自会带回栖林院好好惩罚。” 徐氏脸色沉了沉,“你竟敢顶撞我?” 崔颜正要解释,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 是萧元昇带着人回来了。 他耳聪目明,方才的吵闹声他一路来也听到了不少。他今日在军中待了一日,处理完军中杂事,好不容易有空闲,又听下人来报,说府中有人闹事。 刚踏入府中,又听到徐氏和崔颜的吵声。 “将军。”玉娘整个人扑到萧元昇怀里,小声啜泣,“是我做得不好。” 萧元昇见她柔弱的模样心中不忍,将她抱在怀里抚慰,“现在已经没事了。” “将军,看来我真的不适合掌家,就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玉娘自责抽噎,哭得梨花带雨,“想着老夫人身体不好,夫人也不愿掌家,便想着自己顶上,没想到竟闯下如此祸端。” 小春在一旁附和:“姨娘,您别自责了。如今您自己垫了银两,明日下人应当不会闹事了。” 萧元昇温声安抚玉娘,“好了,你从前在边疆帮我打理事务也算妥当,但管理内宅却不简单,你已经做得很好。” 崔颜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玉娘把整个萧府弄得鸡飞狗跳,元郞却轻飘飘地揭过。 “昇儿,你该好好管管你这位夫人了。方才我不过随便说了几句,她身边的丫鬟竟敢反驳我。”徐氏道。 萧元昇看向崔颜,语气有几分责怪:“颜儿,你既已是萧家人,也不必分你我。若是玉娘真遇到了麻烦无法解决,既然你能帮她,为何迟迟不出手?” “钱我可以出。”崔颜淡冷道:“欠条写好后,我立刻将银两奉上。” “颜儿!”萧元昇没好气道:“你是我的夫人,难道我们之间都要算得如此明白么?!” 从前的崔颜明明那么温柔贤德,为何如今的她真如同一个商人般,如此精于算计。 “是母亲说拿出来周转,那总有个期限吧?况且如果没有修葺彩云苑,没有请启蒙先生,府中的银两是足够的。”崔颜继续道:“不明不白的钱我不会出。” 萧元昇愣了愣,却听玉娘带着哭腔开口。 “夫人说得对,我只是想着嘉哥儿是将军唯一的孩子,便希望他能早些开蒙...是我着急了。” 说完,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夫人要打要罚,我不会有半分怨言。” 萧元昇见她如此卑微,弯腰将他拉了起来。 “这件事玉娘做得没错。”萧元昇面色含霜,“颜儿,玉娘也是为了萧府的将来考虑,为何你却如此小气?” 小气? 崔颜从前竟然不知他如此不讲道理。 “还是那句话,银子我有的是,需要多少打个欠条,我定会奉上。” 说完,她转身离开。 萧元昇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崔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18章 臣妻 翌日。 崔颜又收到了谢蕴的请帖,她收拾了一番,下午便前往怀宁府。 谢蕴一见她便拉着她打量,“听说你们府中昨日闹了贼?你没事吧?” 崔颜摇摇头,“只是几个小厮闹了起来。” “那便好。”谢蕴拉着她往里走,嗔怪道:“你受伤竟没告诉我,都是皇兄跟我说才知道的。” “不严重。” 谢蕴眨眨眼,笑道:“如今该叫你国公夫人了。” 崔颜低下头,“公主莫笑话我了。” 两人正走着,却开始下起了细雨。谢蕴拉着崔颜急忙跑到廊下躲雨。 “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谢蕴有些恼,好不容易有一日空闲,如今又练不了剑了。 崔颜笑了笑,忽然瞥见假山旁的一只小狸猫。 它蜷着身子,毛发都被雨淋湿了,靠着假山‘喵喵’地叫着,好不可怜。 崔颜冒着雨跑过去,谢蕴在身后连忙唤道:“你去哪?” 谢蕴见她朝假山走去,便看到了那只狸猫,才恍然大悟。 她确实有捡流浪猫的习惯,但奈何她和谢忱都不喜猫,所以便没怎么上心。 崔颜刚走到假山旁,那狸猫似是有感应般,又懒懒地叫了两声。 “你伤还没好,还是快回来吧!”谢蕴喊道。 她话音刚落,就见从旁边的小径走出了一个身穿墨色锦袍的男子,他右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左手背在身后。 那伞缓缓地朝蹲着的崔颜移去,替她挡去落下的雨滴。 崔颜将那小狸猫抱起来,才发现它的前爪正在流血。 她惊呼一声:“受伤了。” 谢忱沉沉开口:“将它抱回去包扎。” 崔颜猛地抬头,见身边的人是他,迅速站起身来。 她注意到谢忱的右肩竟湿了大半,她心里一惊。 毕竟眼前的人是皇帝,要是淋雨受了风寒,那她就罪过了。 “陛下,您....” “陛下!奴才给您打伞。”侯宁着急地赶过来。 谢忱不满地睨他一眼,觉得他实在多余,示意他退远些。 他的视线落在她怀中的狸猫上,这猫被养得肥重, “手上的伤如何?”谢忱说完,抬手想要牵她的手,却被崔颜躲开。 崔颜微微行礼,“已经好了许多。” 她低声提醒:“公主还在那边。” “朕是担心你的伤,这猫看着不轻。”谢忱道。 崔颜挑眉,含笑道:“那劳烦陛下了?” 谢忱面色一凝,他不喜猫,就连宫中都不准养猫。 眼前这猫湿漉漉的,脚上还有泥泞,他实在嫌弃.... “侯宁。”谢忱朝他使了个眼色,侯宁立马眼尖地从崔颜手里将狸猫抱了过来。 谢忱自然而然地撑着伞往崔颜靠近,两人并肩走入雨中。 侯宁在后面默默的后面跟着,心里却犯嘀咕。 陛下厌猫,他抱了这狸猫,陛下不会嫌弃他吧。 “皇兄?你为何又在此?”谢蕴纳闷道。 谢忱视线落在崔颜身上,见她背着他理了理衣衫,身旁的婢女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水。 良久,他才回道:“今日无事,来走走。” 谢蕴扯了扯嘴唇,显然是不相信。 “公主,这猫受伤了,需要包扎。”崔颜道。 谢蕴皱眉,“如今府中没有太医。” “那便去宫中传太医...侯宁——”谢忱话还没说完,就听崔颜开口。 “它伤得不重,简单包扎即可。” 谢蕴点点头:“府中有伤药,我让人拿给你。” 几人回到室内,有宫女拿了伤药和吃食过来。崔颜小心地先将受伤的地方擦拭,抹上伤药后便缠上了纱布。 之后,她将食碟摆了出来,那狸猫吃了几口,便懒懒散散地跑到崔颜脚边轻蹭着她的鞋,而后又踱步到谢忱脚边,他立马僵直了身子。 那狸猫打了几个滚,喵喵地叫着。 崔颜笑了笑,唤了那猫一声,它便乖乖跑了过去,蹭着她的手。 谢忱在一旁看着,眼眸里尽是柔意。 谢蕴瞧见谢忱看崔颜的眼神,心下一惊,又结合这几次他反常的举动,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等到人都散了,崔颜也去偏房换衣服,只剩她和谢忱,她才发问。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对崔颜居心不轨?” 谢忱斜眼睨着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你!”谢蕴瞪大眼睛,她了解她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兄。 若是假的,他早就生气了。 如今这模样,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尽管生气,但谢蕴还是压低了声量:“她是萧元昇的妻子!” “那又如何?”谢忱嗓音慵懒。 “她是臣妻!”谢蕴站起身,“你可知,若是传扬出去,那些御史会如何写你?” 谢忱道:“我自有分寸。” 谢蕴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了口气,“我不管你了!” 说完,她便走出了门。 等到崔颜回来时,早已不见谢蕴的踪影。 “公主呢?” 谢忱看向她,“雨停了,应当是去练剑了。” 崔颜了然,良久,她开口问:“臣妇斗胆想问陛下一件事。” 得到谢忱准许后,崔颜缓缓开口:“昨日臣妇似乎在府中看到了血影卫,是陛下派来的么?” 谢忱神色淡淡,“是。” “陛下是在监视我?”崔颜问。 “谈不上监视。”谢忱对上她的目光,“终于有点长进了。” 崔颜没反应过来,又听他继续道:“不过,你此次同你的元郞闹掰,你舍得?” 语气带有淡淡的酸意。 昨日听到血影卫来报时,他还有些惊喜。 本以为这个女人会一直纵容萧家如此花费她的钱财,没想到这次居然撕破脸了。 “不过是小事,元郞不会放在心上。” 崔颜在嘴硬,说实话,元郞离开这么久,她已经看不懂他了。 她也不确定,元郞会不会因为这些事,从此便不再理她。 谢忱闻言,手里的茶杯捏紧,忽然觉得这上好的茶叶不过如此。 他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崔颜意味深长道:“臣妇还不知陛下竟有听人墙角的习惯。” 谢忱挑眉,忽地凑近,慢条斯理地开口:“夫人难道不知朕为何如此?” 第19章 弹琴 崔颜道:“还请陛下将那血影卫撤走。” 谢忱缓缓开口:“只是保证你的安全,倘若没有他们,那日你便被那些小厮威胁了。他们只在暗处,你有危险时便会出现。” 见他没有撤走的心思,崔颜便也作罢。 刚才离开的谢蕴又走了回来,她本想质问谢忱,之前是不是一直在利用她邀请崔颜到怀宁府。 可是见崔颜在场,便没有问出口,有些账要私下算。 “谢蕴经常不在怀宁府....若是这狸猫放在怀宁府....应当是无人照看。”说完,谢忱朝谢蕴递去一个眼神。 她立马附和道:“是啊,我不喜欢猫,恐怕也没什么时间照顾它。” 谢忱叹道:“这猫...实在可怜...” 谢蕴默默翻了个白眼,装得真是有模有样的。 “不如将它带进宫,会有宫人专门饲养。”谢忱道。 崔颜沉思着,她是想将这狸猫带进萧府,可又想到嘉哥儿。 他如今正是调皮的年纪,若是这猫伤到了他,恐怕又有的闹,如此还是算了。 她点点头,“也好。” 谢蕴靠着门框,就静静地看着谢忱如何扮猪吃老虎。 当初也不是谁亲口说厌恶猫狗,如今竟上赶着去养。 谢忱不喜猫,这是宫中公开的秘密,不过崔颜不在宫中,自然不知道。 谢蕴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是如何厌恶。 谢忱幼时被猫伤过,还是一群凶恶的野猫,当时的他还是个五岁小孩,衣衫都被那野猫抓破,身上被挠了好几处伤口。 从此以后,谢忱便和猫狗为敌了般,一见到就没有好脸色。谢蕴她也只能在府中偷偷养。 不过,今日他为了去讨好崔颜,竟放下心中的厌恶。 她忽然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太后那边虎视眈眈,他如今竟喜欢上了臣妻?!那不是上赶着给太后送刀子么? 但她这兄长从小性格冷僻,不爱说话,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奈何已嫁给他人。 谢忱带着崔颜从藏书阁绕回了紫竹院,随后唤来许太医给她瞧瞧手上的伤。许太医换好药包扎好后便退了下去。 许太医出了门后便长长地叹了声气。 他若猜得没错,那位女子明明梳的是妇人发髻,举手投足间也不似闺阁姑娘。 侯宁问道:“许太医,可是有烦心事?” 许太医摇摇头,随后他抬头望天,“只是不知我这脑袋还能保多久。” 说完,他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崔颜和谢忱两人。 崔颜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心道:怎么又回了这处小院。 正好一旁的狸猫喵喵叫了两声,而后它跑到崔颜脚边,不停地蹭她的脚。 崔颜笑了笑,伸手去摸它,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温柔嘱咐道:“如今伤包扎好了,也不能乱跑。” “喵喵...” 谢忱面色如常,但身体却又僵硬了几分。 崔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头问道:“你怕猫?” 谢忱轻咳两声,“没有。” 说完,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手指僵直地去抚摸那狸猫的脊背,声音干巴巴地道:“挺...挺可爱...的。” 那狸猫像是有感应般,撑着脑袋往他手心钻,谢忱手指蜷起,勾着它的下巴挠了几下。 狸猫被逗得没了分寸,故意使坏张出爪吓唬谢忱。 谢忱被吓得往后倒,待稳住身体后,他面色愠怒:“大胆!” 崔颜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轻松的笑容。 谢忱瞧见她脸上的笑意,愣了愣,而后他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淡淡笑意。 那狸猫东窜西窜,跑到门口,用力地抓着门。 “应该是想出去了。”崔颜问:“它可以出去么?” 谢忱点头:“可以,这里离御花园近,便带它去那里。” 紫竹院离御花园也就几步路的距离,那狸猫一跑到御花园便开始扑蝴蝶。 崔颜瞧着它笨重地追着蝴蝶的样子便觉有趣,轻轻地笑了几声。 那狸猫跑到一处凉亭便消失了踪影。崔颜跟过去,瞧见那凉亭中竟摆着一架琴。 “这是?”她问。 崔颜看着便知道是把好琴。 谢忱抬步走上台阶,走到那琴架处,“这是绿绮琴。” 崔颜惊道:“这竟然是绿绮琴?” 她快步走进亭中,走到那琴旁边时,发现它有一根琴弦已经断了。 崔颜伸出手轻拨了拨琴弦,美妙动听的琴音便传了出来。 “听说这把绿绮琴是先帝特意打造,琴形饱满,黑漆面,陛下还在琴底颈部题了字。据说当时赏给了一位贵人,不知她是否还在世。” 谢忱幽深的目光落到琴弦上,“她不在世了。” 崔颜可惜道:“听说那位贵人的琴声如同天籁,清冷如成仙,如今却不能听到了。” 那是几十年的事了,当时听北上的祖父说,那位贵人只是一名乐姬,因为一曲《相思曲》便得到先帝青睐,随后入住宫中。 之后便没有听到这位贵人的任何消息,有人说入宫不久,那名乐姬便离奇死亡,也有人说陛下根本没有宠幸那名乐姬。 真相如何世人并无法得知,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已经离世。 闻言,谢忱的眼里闪过一丝忧伤,转瞬即逝。 他问道:“你可会弹《相思曲》?” 崔颜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这架名琴上,久久没有挪走。 她下意识地回答:“在府中弹过几次。” 谢忱一听,心里便浮现起一副美人弹琴的画面。 只是这《相思曲》曲音缠绵不绝,一般是弹给心爱之人。 一想到她曾经弹给萧元昇听,心中便酸了酸。 “夫人弹一次可好?”谢忱问。 崔颜愣了下,有些惊喜,“我可以弹么?” 得到谢忱的应允,她眼里放光地盯着这琴。 她竟如此有幸可以弹绿绮琴。 崔颜将纤细的手指放置在琴弦上,指尖划过,发出悦耳的声音。 谢忱坐在一旁,轻靠着椅背,眼眸微闭,他的脑海中似乎又浮现起了那个女人的样子。 崔颜初次弹这把琴,前期较为吃力,还错了好几个音。不过很快她便调整了过来,手法越来越熟练。 她改了几个曲调,便巧妙地避开了那根断了的琴弦。 第20章 撞见 在不远处的谢蕴也听到了这琴声,她寻着声音走过去,瞧见了侯宁。 谢蕴皱眉问道:“宫中谁在谈这首曲子?” 侯宁苦着脸,“是萧夫人。” 当初先帝下令,此后宫中任何人都不得再弹这首曲子,如今也被大家称为禁曲。 若是被太后听到,该如何是好? 谢蕴往里走了几步,她便看到正在凉亭里的两人。 崔颜坐在琴前,手法娴熟地拨弄着琴弦。 她注意到崔颜弹的竟是绿绮琴,谢忱居然舍得拿给她弹? 谢蕴瞧着两人这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忽然觉得崔颜和皇兄也挺相配,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她压下去了。 这琴声不只吸引了她,还将萧元昇吸引过来。 他刚从宫中的演武场过来,想着去拜见陛下,却被告知陛下没有空。 萧元昇本是准备出宫,但走到御花园,正巧听到熟悉的琴声。 他从前作为一个粗人,自然是不知道这样的曲子。只是从前崔颜常在家中弹奏这首曲,他在一旁练剑。 久而久之,他便将这首曲子牢牢记住。 他随着琴声走过去,远远便瞧见凉亭中的人,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应当是陛下。 只是他身边的人是谁? 那女子背对着他,因为有树木挡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琴声停,他看见陛下抬手抚上那女子的脸.... 他忍不住想要走过去查看究竟,刚走到梨树下,便听到有人唤他。 “萧将军!” 是谢蕴。 萧元昇从前和谢蕴见过几面,自然识得她。 “***。”他微微行礼。 谢蕴走到他面前站定,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萧将军为何走到了这里?”若是换做平日,谢蕴并不会多问,只是现在崔颜和谢忱在那边恐怕还没发觉萧元昇的到来。 她只想将萧元昇带离此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臣有事请示陛下,见陛下在此处,便想着来向陛下上报。”萧元昇说着,视线却飘向了亭中的两人。 他记得崔颜似乎也有一件这样的湖蓝色衣衫,连款式也有些相像。 “萧将军!”谢蕴见那两人还没注意到这边,便又放大了音量。 “此时皇兄应该没空见你,下次吧。” 喧闹声传到了这边两人耳中,方才弹完琴谢忱已经起身将崔颜挡住。 此刻崔颜听到谢蕴的声音,顿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是元郞!”崔颜抖着身子望向谢忱,“现在如何是好?” 谢忱瞧着她满脸的惊慌,以及不远处的萧元昇,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今日萧元昇撞破,那此后崔颜和萧元昇便再无可能。 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对上那双满是恳求、湿漉漉的眼眸,谢忱却有些不忍心。 他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来盖在她身上,宽大的衣袍将她整个身子都笼住。 此时萧元昇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站在亭外行礼,“参见陛下。 “何事?”谢忱面色不耐。 萧元昇先是看向他身后的女子,而后才答道:“臣有事请示。” 崔颜藏在衣袍中,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元郞发现陛下身后之人是她。 “臣斗胆想问陛下身后之人是谁?看着与臣妻有几分相似。”萧元昇问。 “哦?”谢忱慢条斯理地开口:“萧卿是在质问朕?” 萧元昇心里一惊,连忙跪下,“不敢。只是这琴声和穿着确实和臣妻有几分相似。” 崔颜不自觉地抓紧了谢忱的衣角,生怕他说漏嘴。 谢忱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怒气,“身后之人是朕宠幸的宫女,萧卿连这也要过问?” 萧元昇拱手道:“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几次。 只见谢忱将那人抱在怀里,他抬手帮她整理衣衫,而后谢忱的脸缓缓靠近那‘宫女’,远远看去如同正在亲吻一般。 萧元昇收回目光,他当真是疯魔了。怎么可能是颜儿,她一向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亲热。 何况陛下又怎会看上她? 另一边。 崔颜盯着这近在咫尺的面容,哑声问道:“元郞走了么?” 谢忱抱着她还在发抖的身子,帮她理了理已经凌乱的发髻。 他淡声揶揄道:“你猜萧卿有没有认出你?” 崔颜怒瞪向他,“陛下是不是早已发现元郞的到来?” “没有。”谢忱道。 崔颜不相信,方才弹得好好的,他为何突然起身? “臣妇告退了。” 谢忱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夫人此刻回去,恐怕正好遇到你的元郞。” 崔颜的脚步一顿,是了,方才元郞虽没看到她的脸,但却看清了她的穿着。 她转过头,无奈求助地开口:“还望陛下相助。” 谢忱顿了顿,唤来侯宁吩咐道:“让萧将军前往议事殿。” 侯宁连忙应下,他刚才在一旁看着急得汗如雨下,幸好没被发现.... 谢忱让人领着崔颜原路返回,只留下谢忱一人在原地不断回味刚才的琴声。 “你疯了?”谢蕴走了过来,“你竟让她弹《相思曲》,你不怕被那老婆子发现?” 谢忱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琴弦,“发现又何妨。” “你明明知道...”谢蕴见他心情不佳,没继续说下去,“你和崔颜注意分寸,她和你不是一路人,况且人家已经嫁给了萧元昇,你为何一定要惦记他人之妻呢?” 谢忱冷冷抬眸:“是萧元昇的妻子又何妨,若是我开口要,萧元昇敢不给?” 谢蕴见他眼中有了杀意,心里一惊,“为了一个女人,你...” 谢忱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那一股莫名的占有欲。 他的理智稍稍回归,留下一句:“将她送回府。” * 崔颜一回到院中,就将衣衫换下,就连发髻也换了个样式。 萧元昇一回府第一时间便往栖林院去,他一进门就见崔颜正坐在贵妃椅上看书。 她今日穿着月白色衣衫,跟他在御花园中看到的完全不同。他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第21章 布庄 寿康宫。 太后唤来贴身嬷嬷素兰,问道:“方才宫中何人弹奏《相思曲》?” 素兰上前答:“奴婢不知,应当是宫中的乐妓。” 太后站在荷花池边,从婢女手里接过鱼饵,随后撒进鱼池里。 她淡声吩咐:“找到后处理了。” “是。”素兰低着头,纳闷道:“不过宫中许久无人敢弹奏,今日不知何人竟生了这熊心豹子胆,敢弹这禁曲。” 太后勾了勾唇,眼里毫无笑意,冷声:“无论何人,没有皇帝的准许,她敢弹么?” “陛下...或许也是无意”素兰道。 太后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无意?他是丝毫不顾我的感受。” 她没了耐心,将手中的鱼饵尽数撒进鱼池。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 晚上。 萧元昇宿在彩云苑。 玉娘伺候他进食,忽然开口:“将军,今日孙尚书的门客上门来访。” 萧元昇点头:“我知道。” 玉娘坐了下来,“说是为的孙家小少爷入羽林卫的事。” 目前宫中的羽林卫由萧元昇掌管一部分,之前孙尚书便多次邀他一叙,恐怕就想让他那小儿子入羽林卫。 玉娘试探问道:“将军没有应允?” 萧元昇喝了汤就将瓷碗放下,睨她一眼,“你问这些做什么?朝政之事,你个女子知道什么?” 玉娘尴尬的笑停在面上,她起身又给他续了一碗汤,解释道:“我不过是想为将军解忧。” “将军才回京城,若是想在朝中站稳脚跟,陛下的青睐是一回事,同僚的帮助也不可少。就连妾身都知道孙尚书在京中盘踞的势力,他人会不知?” 萧元昇停下动作,认真听她说。 玉娘说:“将军若是一味拒人千里之外,那他人怕是会觉得将军不愿结识同僚,若此后需要帮助,他人可还愿意助萧家?” 听到此处,萧元昇认同地点头,想了想,他又摇头道:“可是羽林卫是皇家禁军,这孙家可是太后一党,还是不妥。” 虽然如今朝中党派分明,但他毕竟做官不久,还未真正站位。 此举恐怕会让陛下认为自己已是太后党。 玉娘绕到他身后,替他捏了捏肩,轻声道:“那门客说了,孙公子不需要多高的职位,只不过是孙尚书想历练下孙公子,说不定过几天就将他带回家了?” “况且,这几日府上铺子收益不好,听闻孙家还多次照顾铺子生意。就连昨日那门客也送来了如今府中急需的东西。” 萧元昇疑惑:“什么?” 玉娘道:“银子....前几日我用自己的嫁妆填补了部分花销,其实府上已经是个空壳子。” 玉娘叹了叹气:“当然,如果将军愿意向夫人写欠条,或许还能周转。不过——” 她微微一顿:“我看夫人的样子不像是随口一说,若是以后这件事传出去,白纸黑字的,那不就坐实萧府用她嫁妆这件事了么?” “左右羽林卫还在将军手中掌管着,那孙公子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萧元昇想了想,也觉得无妨,便点头答应了。 * 崔颜一早就出府去了云锦堂。 那是她嫁妆里的一间布庄,当初她嫁来京城,崔父便将家中在京城的铺子都交给了崔颜。 就怕有一日她遇到什么麻烦,手里一定要有银子。 她许久没有去打理,云锦堂的掌柜一见她便连忙从柜台走了出来。 “夫人。”徐掌柜微微作辑。 崔颜点点头,“等会把账本拿到后房。” 她在店里四处看看,却没发现在不远处的酒楼二楼,有两人正盯着她。 “竟是她。”苏乐清恨恨地盯着那抹神态悠闲的身影。 对面的苏成杰跟随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眉目如画的绝色丽人,在阳光照耀下,她容色晶莹如雪。 他眯了眯细小的眼眸,不停地打量着那女子。 问道:“她是谁?” 苏乐清冷哼道:“那日百花宴,太后娘娘本已安排妥当,结果宫女认错了人,竟将她错认成了我。不然那皇后之位肯定是我的!最后也不知陛下到底有没有....” 苏成杰又看了一眼楼下的崔颜,而后将视线转到苏乐清脸上。 “你和她...差距挺大啊,为何宫女将她认成了你?” 苏乐清虽长得好看,却远不及崔颜惊艳。 苏乐清瞪他一眼,咬牙切齿道:“那日百花宴她和我穿了同一样式的衣衫,那宫女也是眼拙,那崔颜一副妇人装扮,她竟也认不出!” 苏成杰摸了摸下巴,色眯眯地看向崔颜。 他人之妇,玩起来是不是更带劲? 苏乐清眼里闪过一丝阴险,“原来那间铺子是她的!那我要好好照顾她的生意。” 店里。 崔颜正认真地跟掌柜核对账簿,便听小二神色慌张地跑进门。 “掌柜!有客人说我们的布料以次充好,根本不是云锦,却卖出了天价。” 掌柜惊道:“怎么可能!” 他立马看向崔颜,“夫人,我绝不会做出这种砸招牌的事!” 崔颜嗯了一声,徐掌柜是父亲信任之人,肯定不是做出这样的事。 “那客人说要东家亲自出面解释,不然就要报官。”小二擦了擦脸上的汗,下意识看向一旁的崔颜。 崔颜默了默,那人既指定要东家,想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问:“你可会些拳脚功夫?” 小二点点头。 “跟我去。”崔颜道。 落冬见状,急道:“夫人,你怎能见外人?” 崔颜拿起一旁的帷帽,“我戴上这个,应当没人能看到。” 落冬还是不放心,要跟着崔颜一起去。 三人朝对面的茶楼走去,刚进门便有小二领着他们上二楼,之后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雅间。 “贵人请进。”小二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崔颜走进雅间,透过面纱,隐约看到一个女子。 她开口问道:“这位贵客,我是云锦堂的东家,敢问布料哪里有问题?” 苏乐清慢悠悠道:“萧夫人别来无恙。” 崔颜心里一惊,那人竟认识她? 她掀开面纱的一个口子,刚好跟面前的人对上视线。 第22章 错认 崔颜只觉她眼熟,想了许久才想起,她就是那日在太后身边的女子! 她是....苏丞相之女? 苏乐清抬眸看她,崔颜面似芙蓉,眉如柳,即使穿着没有式样的衣衫依然气质高雅。 她掩去眼里中嫉妒,道:“那日在宫中匆匆一见,还没来得及和萧夫人说说话。” 她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崔颜抿了抿唇,往四周看了一眼,这个屋里布置简单,除了一道屏风,便没有其他的装饰。 她坐到苏乐清对面,接过她递来的茶,浅浅抿了一口,不敢多喝。 “苏小姐,可否将那布料拿给我察看一二?”崔颜开门见山道。 “不急。”苏乐清笑了笑,“想来,我们苏家和萧夫人还挺有缘分。” 崔颜皱了皱眉,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只听苏乐清缓缓开口:“之前百花宴,夫人坏我好事;前几日,夫人在街上又与我兄长结下梁子。” 崔颜不解,问:“百花宴?” 她脑里忽然划过一个念头。 难道那日她和谢忱的事....就是苏乐清做的? 可是苏乐清为何会做出这样辱她名节之事? 难道苏家图谋皇后之位? 想起那日太后将她召进宫,细细盘问百花宴的细节,她顿时冷汗淋漓! 这一切都是太后和苏家的阴谋! 她不过是一枚乱入的棋子,打乱了他们这盘棋。 “我不明白苏小姐的意思,那日百花宴?”崔颜佯装不知。 苏乐清盯着她的眼,仿佛是想看出她是否在说谎。 良久,她才移开视线,勉为其难地勾唇,“若是误会解开便好。” “那布料?”崔颜问。 苏乐清抬了抬下巴,“这样式我不太喜欢,退了吧。” 崔颜抿了抿唇,示意让落冬拿走。 “那我告退了。” 等到崔颜离开后,苏成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看够了?”苏乐清没好气地看向他。 苏成杰想起那崔颜清丽的面容,意犹未尽道:“长得如此标志,可惜了....” 苏乐清问:“可惜什么?” “可惜已经嫁人。”苏成杰道。 苏乐清嗤笑一声,不屑道:“她若没嫁人,你难道想娶她不成?小小商女,进门当妾都不配。” “你知道什么。”苏成杰道:“若是我玩了崔颜,那萧元昇不得提着刀来砍我?” 他即使再色胆包天,也不敢拿命开玩笑。 苏乐清不屑道:“萧元昇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三品将军,别忘了,我们苏家背后可是太后。” “况且——”她不怀好意地开口:“若你真把崔颜睡了,她敢告诉萧元昇么?” 苏成杰闻言,心里已经蠢蠢欲动。 “可是父亲说,这段时日要低调些。”他还有些犹豫。 苏乐清俨然不在意,“前几日进宫,太后已许诺我皇后之位,父亲如今权倾朝野,哥哥还怕什么? 在苏乐清的怂恿下,苏成杰胆子大了起来。 他找人特意买了西域的药,等到崔颜再次出门时,便伺机而动。 没过几日,崔颜带着落冬去花满楼看戏,那掌柜见她是熟客,便给她安排了一处厢房。 她一进厢房,闻到那甜腻的熏香,脑袋变得重重的。 崔颜喝点茶本想缓缓,没多久便感觉身体酥软,她转过身去,却发现落冬早已晕倒在地。 她准备呼唤门口的小厮,还没发出声音,她的嘴便被人捂住。 “唔唔....” 她慌忙抬眸一看,那人正是苏成杰。 “你若是听话,我等会便温柔些。”苏成杰说着,手已经在崔颜的脸上游走。 此刻的崔颜双颊浮着红晕、双眸如水,他吞了吞喉咙,急着将人往榻上带.... 寿康宫。 谢忱和太后正因封苏乐清为后一事争执不下。 太后怒道:“谢忱,如今的你还离不开我的支持!别忘了北境还有个燕王!” 谢忱眼眸寒冷,“他若为帝,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他不欲与她多说,刚走出来侯宁立马赶了过来。 “陛下,血影卫消息,萧夫人遇险!” 谢忱一听脸色骤变,“她在哪儿?” “花满楼。” 侯宁刚说完,便不见谢忱的踪影。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赶忙去帮陛下做好宫中的掩护。 厢房中。 崔颜不停的挣扎,苏成杰不耐烦,拿起一旁的麻绳将她的手捆住。 之后他走到香案,往那香炉里添了些东西。 崔颜感觉到绵绵的昏意不断吞噬着她的理智,她忍住慌张,拖着迟缓的身子,奋力逃脱苏成杰的禁锢。 她连忙逃到花窗处,却发现早已被人牢牢锁住。 苏成杰慢悠悠地走过去,“你能逃到哪里去?” 他用力地捏住崔颜的下巴,“装什么贞洁,待会儿恐怕你便乖乖承欢了。” 苏成杰丝毫不顾惜地撕开她的外衫。 崔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心里滋生出了无尽的燥热感蔓延到全身。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在完全失去知觉前,她看到有几个人破门而出.... 然后苏成杰被狠狠按在地上.... 他被打得满脸是血.... 之后...她便昏了过去... “好热...” 崔颜觉得全身燥热,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人抚上自己的脸。 她轻轻蹭了蹭,娇软出声:“水..水” 之后她的嘴抵上一片冰凉,她小口喝了水,却也没有浇灭心中的燥热。 她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恍惚间,她看到榻上坐着一人,那人似乎也在看着她。 崔颜抚上他的脸,喃喃道:“元郞...是你么?” 她的手抚摸着‘元郞’的眉眼、鼻梁,最后落至嘴唇处。 一个扑身,她精准地吻住了那唇。 没多久,她便被人无情地推开。 之后她听到一道低醇的男声:“张嘴,喝药。” 崔颜抱着那人劲瘦的腰,哭了两声:“不...不喝...” “元郞...”她抬起眼眸,“你不要去边境...好不好...” 此时的她如同一只小猫般黏人。 谢忱几次将她拨弄开,她又贴了上来。 挣扎间,她的衣衫散落,香肩半露,诱得谢忱下腹一紧。 “你看清我是谁!”说着,他气得捏了捏崔颜的脸。 听怀中的女人还是不停地唤着‘元郞’,他面色阴沉。 这女人竟将他认成了萧元昇! 她喝了药也不安生,磨人地往他身上蹭,生生将他的欲火点了起来。 “许慎!她身上的药何时能解?” 许太医第一次听陛下叫他全名,吓得整个人伏在地上。 “这药凶猛,微臣的解药恐怕还有些时候才能发挥效果。” 他实在想不通,这药要解也简单,不过就是男女之间那些事么.... 娇人在怀,陛下竟也忍得住.... 谢忱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退下。 屋里又剩下他们二人,崔颜又往他身上蹭。 谢忱无奈,只好将她的身子用棉被包裹住,而后将她抱在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崔颜终于缓缓睡去。 谢忱出了屋门,哑声吩咐道:“备冷水。” 侯宁立马道:“陛下,这个天用冷水沐浴恐怕会着风寒。” 谢忱阴冷地瞥他一眼,侯宁立马去办。 第23章 阴谋 崔颜做了一个梦。 床榻之上,她衣衫半解,只留一件亵衣。 她睁开眼,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谢忱将她抱在怀里,揽着她的腰肢,温柔地拨弄她的发丝。 男人俯身吻上她的唇,一路向下,下巴、脖颈、锁骨,每一处都留下了炙热的痕迹.... “夫人。” 崔颜听到喊声,惊得立马睁开眼,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场梦... 她竟做了那样的梦..... 落冬走到塌边,问道:“我们是怎么回到院中的?” 她们之前明明在花满楼厢房,为何一觉醒来却又回到了栖林院? 崔颜揉了揉太阳穴,细细回想昨日之事,但却没有丝毫的记忆。 她只记得苏成杰将她绑了,正图谋不轨,后来是谁救了她? 不过,在京城中敢这么揍苏成杰的又有几人,而他又能在无人发觉的情况下将她送回院中。 除了那人,便没有别人了。 崔颜咬了咬唇,道:“这件事不要传出去。” “好。” * 谢忱昨日熬了一个通宵,昨日崔颜药效还没过的时候,缠着他许久。 好几次他都快把持不住,却在她一声声元郞中又恢复了理智。 朝堂上,他听着臣子的奏言,视线却扫向萧元昇。 他官位不高,只能站在第四排靠右处,紧挨着柱子。 看着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之处。 他想不通崔颜为何会嫁给这样的人,竟然在中药后也不停地唤着他。 苏达昌站出来,“陛下!臣有本启奏。犬子昨日被人打伤后丢在了丞相府门口,如今重伤昏迷,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凶手手段狠辣,犬子的手筋都被挑断。”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忍。 昨日傍晚,丞相府门口一辆马车驶过,丢出了一个麻袋。 下人上前察看,发现那麻袋里的竟是苏成杰。 他们连忙唤来苏丞相,他看到苏成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的儿子竟被人用麻绳捆成蚕蛹一般,苏成杰的腿间全是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等传来大夫,又发现他的手筋都被人故意挑断。 可想而知,他之前遭遇了怎样的折磨! 苏丞相擦了擦眼角的泪,“还请陛下做主,能够派出血影卫查明真相!” 血影卫是陛下培养的一支暗卫,在整个瑾国,就没有他们查不到的线索,不过只有谢忱才能使唤。 侯宁听后眼神不自觉的瞥向陛下,毕竟昨日之事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恐怕苏成杰如此模样,便是血影卫的手笔。 让他们去查凶手,怎么可能。 谢忱坐在宫殿上方,眸光淡淡扫了苏达昌一眼,他的声音有些冷。 “苏丞相,苏小公子被打缘由,苏丞相可知晓?” 苏达昌心虚地咽了咽口水,他这小儿子的行径,他心里门清。 平日里跋扈嚣张,院中的小妾都快住不下了,恐怕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被如此报复。 他如何说? 苏丞相抬头还想多说,正好对上谢忱那双阴沉的眸子。 令他感到莫名的战栗和恐惧。 他缓了缓:“微臣不知....不过那贼人竟敢在京城行凶,太过嚣张!若是不查出是何人所为,恐为大患。” 谢忱勾唇,眼里杀意毕现。 “若是让血影卫出手,不出人命,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他懒懒道:“若查出是苏公子之过,朕也不会轻饶。” “嗯...”苏丞相愣住,他思索片刻,还是觉得此事不妥。 今日,他本想借着此事,逼皇帝出动血影卫,好探探实力。 但听他这样一说,苏达昌反而不敢了。 “臣觉得...此事便还是交给大理寺。” 谢忱盯着他,目光寒冷,让人如同坠入冰窖。 * 彩云苑。 玉娘正在督促嘉哥儿读书,小春进门便唤道:“玉姨娘!” 玉娘不满地睨她一眼,“何事这么慌张?别吵着嘉哥儿读书。” 小春顿了顿,解释道:“方才我出门采买,遇到了我之前的同乡,他如今在花满楼当店小二。” 她继续道:“我那同乡告诉我,前日夫人去了花满楼” 玉娘一听,兴趣便没了,淡淡道:“崔颜?她不是常去么。” 小春凑近了些,低声道:“我那同乡说,那日夫人乘坐我们萧府的马车,午后到的花满楼,之后便在楼上待到傍晚呢!而且那小厮说,那日二楼的厢房都被一人包完了...” 玉娘一惊,确认般问道:“当真?” 小春用力点头:“他应当不会骗我。前日夫人正好也出府了。” 玉娘想了想,她看向小春,“你是说...崔颜她...” “夫人定是去会情郎了!”小春斩钉截铁道。 主仆想到一起去了,玉娘的脸上立马露出得意的笑容,但不久就消散了。 她皱眉,“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小春意味深长地开口:“此事若是老夫人知道了,没有证据也无妨。” 经过之前的事,徐氏对崔颜的厌恶今非昔比。 玉娘反应过来,冷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若是没了崔颜,我便是这萧家名正言顺的主人。” 这天,崔颜在房中弹琴写字。 她没有特意梳妆,只穿着一件素色的衫子。 主仆三人正在说笑,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刘妈妈进了院,在花窗前站定,道:“老夫人请您过去问话。” 崔颜点点头,正好她也许久没有去寿安堂给徐氏问安了,虽多有不愉快,但她始终是元郞的母亲。 “我梳洗片刻便去。” 刘妈妈阴阳怪气地笑:“夫人这是要打扮给谁看?” 崔颜莫名其妙看她一眼,放下簪子呵斥,“这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么?” 她转过头,慢条斯理地将簪子插入发髻,又道:“刘妈妈在母亲身边多年,竟学会编排主子了。” 刘妈妈暗暗啐了一口,十分不屑。 她心里冷哼: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私底下不知有多随便。 刘妈妈瞧她还有一会儿才装扮完,便走到院中的石凳坐下,悠哉地嗑起了瓜子,完全不将崔颜放在眼里。 守秋看着狠狠地瞪了刘妈妈一眼,“这个刘妈妈竟然这么粗鲁无礼。” “她是从豫州带来的家生奴才,跟在母亲身边多年,母亲有多讨厌我,她便也是一样。” 第24章 被打 崔颜装扮好,便起身往寿安堂去。 寿安堂里。 徐氏坐在最上方,身旁的玉娘给她沏了杯茶,而后道:“老夫人千万不要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不生气?那是我们萧家的钱,她竟拿去挥霍!” 徐氏在生气之间还有些激动,若是崔颜真的私通奸夫,那昇儿便可以名正言顺休了她。落着一个私通的臭名,她那些嫁妆恐怕也不能全部带走。 届时她便能将崔颜的嫁妆收入囊中。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坐实她私通的罪名! 徐氏等了许久,崔颜才缓缓到来。 她立马开口:“你竟然让长辈等你这么久!” 崔颜走到正厅,淡声:“母亲忽然唤我,我总不能立马飞过来。” 徐氏厉声道:“跪下!” 崔颜冷眼瞧着,身子丝毫未动。 徐氏见状怒道:“崔颜,你可认错?!” 崔颜对上她的视线,“我何错之有?” 徐氏冷哼,“私会奸夫!你还不知错?!” 崔颜先是一惊,以为徐氏已经发现她和谢忱的事。 她稳了稳心神,问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徐氏看了眼玉娘,示意让她说。 玉娘佯装为难地开口:“夫人前日去了花满楼听戏,可妾身听那小厮说,那日夫人在厢房中待了一整日都未出门...我也是担心夫人...” 崔颜心下了然,明白她们说的是那日苏成杰绑她的事,听这话,似乎她们也没有证据。 “既说我私会,那人是谁?”崔颜反问。 徐氏愣了愣,后又反应过来,疾声道:“若你自己招,我便不告诉昇儿!” “既然母亲如此确定,为何连奸夫的名字都说不出来?”崔颜冷笑:“还有,小厮说的话如何作数?” 徐氏厉声喝道:“府中拮据你拿不出钱,却拿到那花满楼和奸夫挥霍,不守妇道!” 崔颜不卑不亢地回道:“凭着一句捕风捉影的话,母亲就给我定如此重的罪,我担当不起。” “既然你还不认错,那便家法伺候!”徐氏气道:“打到你认错为止!” 她话音一落,左右两边上来两个老婆子,将落冬抓住,将她带到一旁。 “夫人!” 她用力挣脱了几次,都没有甩开两个婆子的束缚。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崔颜被刘妈妈按住肩膀。 “母亲是要屈打成招么!”崔颜直直地看着徐氏,质问道:“若是证据确凿,我定不会反抗半分。母亲如此做,问罪是一回事,怕是对我不满才会如此疾言厉色地治我罪。” 徐氏听后怒得将手边的茶杯砸到崔颜身上,茶杯撞到她锁骨上,崔颜疼得闷哼了一声,茶杯弹到地上,碎成几块。 “老夫人,夫人如今是陛下亲封的国公夫人,老夫人不可随意责骂!”落冬喊道。 徐氏不屑:“国公夫人又如何,嫁给昇儿,你便是萧家的人,我打得也骂得!” “将她给我拉到院中,让大家好好看看顶撞长辈、私会外男的下场!” 说完,几个老婆子上前押住崔颜的双臂,硬生生将她拖到了院中。 她们用力地按住崔颜的肩膀,硬是让崔颜跪到那坚硬的地上。 崔颜的膝盖被那凸起咯得流血,她疼得直冒汗。 徐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前段时间的怒气也一并发了才好。 见崔颜挣扎着要起来,刘妈妈立马将她按住跪下,之后便有两个老婆子那个木板上前。 “啪——” 一板下去,崔颜被打得整个身子颤抖了几下。 玉娘见状,若是再打下去,怕是真的会将崔颜活活打死,到时她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只要坐实崔颜私通的罪名,将她赶出萧府便好。 她开口提醒道:“老夫人,夫人毕竟是国公夫人,还是不要下死手为好....” 她的话唤起了徐氏的理智,她咳了一声。 “崔颜,你可认?” 崔颜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我、没、有。” “那你便跪在院中好好思过!什么时候认了,再起来!” 徐氏慢悠悠地端起茶碗,浅抿了一口。 宫里。 谢忱路过御花园,正巧打起了雷,轰隆隆的雷声将园中的狸猫吓得窜了出来。 没多久便下起了大雨,侯宁立马将伞撑到谢忱头上。 谢忱的目光落在那狸猫身上,它身上的毛被淋湿后,湿漉漉地搭着,看着可怜。 侯宁见状示意一旁的小太监将那狸猫抱了起来。 谢忱看着这猫,便想起了崔颜,两日不见,也不知她如何了。 “将它带回宣政殿。”他道。 侯宁连忙应下,又问:“需要洗干净么?” 谢忱睨他,“你觉得呢?” 那狸猫在宣政殿待了半日,闹腾不停,四处窜逃。 谢忱本以为是这雷声闹的,但渐渐的,他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起身,侯宁连忙道:“陛下要去哪里?” “萧府。” 萧府的大门今日闭了半日。 谢忱一行人到的时候,门口竟没有人守着。 侯宁觉得奇怪,上前叩了叩门,才有小厮来开门。 “找谁?”小厮开了一个门缝,问道。 侯宁皱眉,“青天白日,为何紧闭大门?” 小厮摆摆手,“府中有事,贵客改日再来吧。” 侯宁:“大胆!” 他侧了侧身,那小厮正好对上了谢忱的眼睛。 小厮瞧了几眼,面前这人身穿黑金锦袍,衣角处的花纹是金龙出云的样式,就连那鞋边也是用金线绣成。 天底下能用这种纹样的,除了当今陛下,还能有谁? “见到陛下,还不快跪下!”侯宁斥道。 小厮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抖着身体。 谢忱沉声:“带路。” * 崔颜跪了半日,衣衫都已经湿透。落冬瞧着实在不忍心,低头咬了身边婆子的手臂,那老婆子吃痛,便松开了她。 落冬跑到崔颜身边将她抱住,抬手擦去她脸上的雨水。 徐氏道:“给我打。国公夫人打不得,一个丫鬟,我打死便打死了。” 崔颜本来混混沌沌的,一听她要打死落冬,急道:“母亲...这不关落冬...的事...还请.....” 她话还没说完,方才被咬的那老婆子抬起板子便往落冬身上打。 落冬被打了几次,后背开始往外浸血。 崔颜扑到落冬身后,生生地挨了一板。 徐氏又道:“都看到了,是她自己要去替那丫鬟受罚,我可没有责打她。” 那婆子手一挥,板子落下,却没打在崔颜身上,反而被人握住。 紧接着,一道愠怒的男声响起: “你们就是如此对待朕亲封的国公夫人?” 第25章 昏迷 谢忱脸色阴沉如冰,他寒冷的眸子扫过堂中众人,整个人迸发出令人惧怕的狠意。 他收回视线,从侯宁的手里接过袍子,将崔颜包裹住。 侯宁见众人傻站着没有行礼,训斥道:“大胆!见到陛下还不快跪下!” “陛....陛下?”徐氏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她久居内宅,从未入过宫,又哪里有机会见到尊贵的皇帝呢? 玉娘率先反应过来,见她呆滞在原地,立马拉了拉徐氏的衣袖,示意让她行礼。 众人伏在地上,抖着身体问安:“参...参见...陛下。” 崔颜在昏昏沉沉间听到他们的声音。 陛下?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但汹涌的睡意袭来,她眼前一黑,直直地往后倒去。 谢忱立马用手将她的肩揽住,她倒在他的怀里,脸上的发丝被淋湿搭在脸上。 “夫人!”落冬趁着那些婆子松懈时,挣脱开后起身去查看崔颜的伤势。 崔颜已经嘴唇发白,失去了意识。 落冬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落冬抬手抚上她的额头,宛如一团火灼烧着落冬的手背。 她心里一惊,“夫人发烧了!” 谢忱表情凝重,吩咐侯宁:“唤许太医。” 之后,他欲将崔颜拦腰抱起,却被落冬阻拦。 “陛下!”落冬即使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也要阻止。 “今日夫人就因这莫须有的私通罪名被罚,若是陛下再...与夫人如此亲密,传出去对陛下和夫人都不好。” 落冬实在害怕,若是大庭广众下,夫人和陛下举止亲密,不知以后会不会又受到责罚。 她唤来刚赶过来的守秋,两人一左一右将崔颜扶了起来。 谢忱冷冷道:“其他人,都给朕跪着!” 说着,几人便消失在了 徐氏吓得大汗淋漓,自知自己已经闯祸,只希望门房赶快去通知了昇儿回来主持大局。 落冬和守秋毕竟是女子,再加上落冬身上有伤,好几次都快扶不住崔颜。 谢忱见状,大手一捞,稳稳地环住崔颜的腰肢,轻松将她抱起。 低声命令:“带路。” 落冬连忙点头,带着他往栖林院走。 守秋惊了惊,什么时候陛下和夫人的关系这么亲密了? 她迅速扭头看了看周围,幸好没有其他人在场。 谢忱将人抱到栖林院,将她轻轻地放在榻上,他抬手想将她的衣衫解开脱下,没想到崔颜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强撑着开口:“这...不合..礼数。” 谢忱对上她那双满是水汽的眸子,无奈道:“你一直穿着这湿衣服会着凉。” 崔颜倔强道:“让...守秋...” 说完,她便昏了过去。 谢忱只好唤了守秋来给她换了衣衫,之后崔颜开始瑟瑟发抖,守秋给她盖了好几床被子也无济于事。 她回禀道:“陛下,夫人情况不太好。” 谢忱进屋,坐到榻上。守秋正想上前阻拦,却被落冬阻止了。 “陛下会照顾好夫人的。”她道。 “可是...”守秋有些犹豫,但想了想,陛下若想做什么,她们又如何阻拦? 榻上。 谢忱将崔颜抱在怀里,崔颜一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源,便下意识地往他身上缩。 她的脸贴在谢忱的胸膛处,不仅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还有他的呼吸,他身上好闻的龙涎香。 谢忱低头看她,方才见她跪在院中,他实在生气。 他以为赐了她国公夫人,那些人便能收敛些,不料还是暗中折磨他。 今日若不是他偶然察觉不对劲,若他没有来萧府。 崔颜又当如何解围? 还有萧元昇,身为萧家之主,她的夫君,竟连她都护不好。 * 军营议事处。 萧元昇正和下属嘱托演练事宜,听到萧府来人,让他立马回府。 他不耐,“有什么事晚点说不行么?” 那人回道:“夫人被老夫人罚跪在雨中.....” 萧元昇不耐烦打断:“这些事都要来找我做决断?!” 那人继续道:“是陛下!陛下来到府中,正好遇到了夫人被罚跪,陛下生了好大的气!将军,您快回去吧!” 萧元昇一听,快马加鞭地回了萧府,进了门,却发现府中竟没有一个下人。 “府上的人呢?” 门房回道:“这...应该在寿安堂。” 萧元昇连忙赶过去,刚走到门口,就见整个院中乌泱泱的跪了一群人。 他嘴角抽了抽,这是什么架势? “昇儿!”徐氏哭诉着准备站起来,却被侍卫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母亲,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们都跪在这里?”萧元昇问。 “方才我不过是让...让那崔颜...”徐氏被吓得说话断断续续。 萧元昇故而转向玉娘问道:“你来说。” “陛下来了...正好看到...夫人正在罚跪,便让我们都跪在此处。”玉娘言简意赅地解释。 她此刻心里也十分慌张,陛下的狠辣他们虽没见识过,但也听过。 今日若是处理不慎,恐怕她们的小命就没了。 “你们...”萧元昇气得甩袖,“她如今已经是一品国公夫人,你们为何还要动她?!” 陛下的亲封圣旨还在府中放着,她们竟然还敢让崔颜罚跪。 “我还不是为了你!”徐氏也不知如今闹得这么大,若是陛下不来,那崔颜又能拿她如何? 徐氏梗着脖子,嘴硬:“是她私通在先,作为母亲难道管教不得?” 萧元昇愣住,“私通?” 他下意识地不相信,但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要赶紧去请罪。 他问:“陛下呢?” 下人回道:“陛下去了栖林院。” 萧元昇急忙赶到栖林院,门口守卫森严,他被拦在门外。 屋内。 谢忱身上的热驱赶了崔颜的寒气,她沉沉睡去。 许太医刚给她看完身上的伤,谢忱听着,心中怒气又起。 正巧听到侍卫说萧元昇求见,他冷哼了一声:“让他进来。” 谢忱走到前厅的主位坐下,让下人泡了一杯热茶,俨然主人般坐着。 第26章 失望 萧元昇惴惴不安地上前,跪下请罪,“陛下,臣有罪。” 谢忱冷冷瞥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陛下!”萧元昇又道:“可否先让我母亲她们起来?母亲身子不好,一直跪着恐怕会引出旧疾。” 闻言,谢忱为崔颜感到不值。 他看向门外的萧元昇,“你夫人昏迷不醒,生死攸关,你竟一点都不关心她的伤势。” 萧元昇愣住,良久,他才问道:“内子如何?” 谢忱唤来许太医,只听许太医缓缓道:“夫人跪在雨中半日,寒气入体,再加上膝盖上和背上的伤流了血,一直没有处理,才会昏迷不醒。” 萧元昇听着完,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他的头叩在院中的石板上,道:“陛下,是臣...管家无方,没有看好颜儿。” “但家母也是事出有因,才会如此....” “事出有因?”谢忱想起了方才落冬的话,他勾了勾唇,“如此,那便唤来萧老夫人问话。” 徐氏和玉娘互相搀扶着来到栖林院,她们跪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腿脚酸软。 她们站在院外,连个遮挡雨滴的东西都没有,就这么生生地淋着雨回话。 “说吧。”谢忱慢悠悠道。 若是她们能拿出证据,早就将崔颜赶出门了。 这样对她,不过是苦于拿不出证据,才细细折磨她。 徐氏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是...前日崔颜去了花满楼,在那厢房待了一日,傍晚才回府,所以...才会认为...” 闻言,萧元昇皱眉。 谢忱轻笑了一声:“如此,便说国公夫人私通?” 徐氏似是没有察觉到皇帝的怒意,还道:“是...” 谢忱脸上刹那间变得阴沉,怒道:“这便是你的证据?” 他看向萧元昇,“你在军中也是这样整治军队的?!” 几人立马惶恐地跪下:“陛下恕罪!” “若不是今日朕避雨来到萧府,怕是还不知道原来萧卿府中是这样草芥人命的!” “臣....臣...是臣疏忽!”萧元昇脸上的汗水和雨水夹在一起,他生怕陛下震怒,将全家砍头。 “臣以后一定会护好她!” 谢忱不屑,“萧卿已经向朕承诺过一次,却再次让朕失望。朕实在怀疑,萧卿是否能管好羽林卫。” “国公夫人在萧府伤了两次,如今人还昏迷着,这萧府恐怕也不适合她养伤。” 谢忱又道:“既如此,那国公夫人便去怀宁府养伤。” 萧元昇心里一惊,但也无法反驳。 “谢陛下隆恩。” 谢忱缓缓开口:“萧卿先将家中事务处理好,再去羽林卫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萧元昇叩头,咬着牙谢恩。 寿康宫。 下雨天,太后的头风又发作了。 “许太医呢?!给哀家唤来!”她疼痛难忍。 素兰连忙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许太医擅长治疗头风,所以太后的病一直都是由他看。 他是谢忱的人,她本不愿请他,可他医术了得,整个太医院就他能稍稍缓解她的头风。 去太医院的宫女赶了回来,素兰见她身后无人,问道:“许太医呢?” 宫女回道:“一个时辰前,许太医被侯公公唤走了。” 素兰道:“那便让他赶快过来!这后宫还有比太后更重要的么?!” 那宫女犹豫开口:“说是...许太医被带出了宫,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太后闻言,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可有说去哪里?” 宫女道:“说是去了萧将军府上。” “萧将军?”太后蹙眉。 素兰道:“便是前段时间从边疆胜仗归来的萧元昇。”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我记得,他的夫人是崔颜?” 素兰点头,“是。” 太后眯了眯眼眸,“这倒是新鲜事。” 一个皇帝跑到臣子之家? 谢忱是疯了么? * 崔颜醒来后已经是第二日。 她刚睁开眼,榻边的萧元昇凑上前,道:“颜儿,你醒了。” “嗯。” 她稍微动了动,身上的伤刺骨地疼。 她烧了一日,嗓音也变得沙哑。 “我喂你喝药吧。”萧元昇端起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她。 崔颜小口喝完,萧元昇手心摊开,将两个蜜饯放到她嘴里。 “吃点甜的,缓缓。”他温声道。 蜜饯在口中化开,驱散了药的苦味。 崔颜问:“落冬呢?” “她还在养伤。” 萧元昇握住她的手,“颜儿,昨日我听到消息便赶了回来,看到你伤得如此重,我实在心痛!” 崔颜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萧元昇又道:“陛下说,让你去怀宁府养伤。” 崔颜不解:“为何让我去怀宁府?” “或许在怀宁府方便许太医照顾吧,这不重要。”萧元昇无比真挚地看着她,“陛下收回了我手中羽林卫之权。” “你可否跟陛下解释一下,就说,其实你也顶撞了母亲,这才受罚的?” 崔颜愣了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萧元昇又道:“我知道这事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会好好待你。如今你也苏醒过来了,但我却被收回了官权...这对萧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若是你能解释一番,让陛下恢复我的官权....” 崔颜打断他,“元郞——” 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自私。 即使她跪在雨中半日,双膝红肿出血,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他的官位! 只在乎自己! “我刚醒过来,你便只想说这些么?”崔颜的眼里满是失望。 萧元昇低下头,他知道此时说这个不妥当。可是他若是停职,他之前允诺那些官员的事情都无法办成。 他实在心急。 “颜儿,你要为了大局着想。”他道。 崔颜冷哼一声:“我不会去说。” 萧元昇见她态度强硬,面色微怒,“颜儿,你不是不知我在朝中如何艰难。如今被停职,肯定许多人看我笑话,为何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呢?” 崔颜冷笑:“若不是母亲罚我,怎会闹出这样的事?如今你却觉得是我不为你着想?” “若非陛下替我解围,元郞认为我昨日还有活路么?” 萧元昇无话反驳,宛如被戳中了心事般,拂袖离开。 第27章 挑拨 萧元昇离开了栖林院,转头就去了彩云苑。 玉娘正在哄嘉哥儿午睡,便见他怒气冲冲地踏进院中。她连忙上前迎上,问道:“将军为何如此生气?” 萧元昇坐下喝了一盏茶,才道:“她不愿帮我说情。” 玉娘挨着他坐下,“将军是说夫人么?” 萧元昇看向她,叹道:“你出的这主意并不管用,接下来又该如何?” 玉娘沉吟一会儿,“我以为夫人对将军如此情深义重,这点小事应当是不会推诿的,没想到...那接下来,将军便对夫人更好些,看能不能打消陛下的疑虑。” “也只能这样了。”萧元昇将玉娘抱进怀里,抬手抚摸她的秀发,“若是颜儿有你一半的温顺便好了。” 玉娘勾了勾嘴唇,抬眸看向他,“将军不觉得陛下来得蹊跷么?” 萧元昇皱眉,“陛下不是来萧府避雨,正好撞见了此事么?哪里有蹊跷?” 玉娘慢悠悠地扇着扇子,思索道:“京城这么多府邸,陛下为何却偏偏来了萧府?又刚好遇上母亲惩罚夫人,将军难道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么?” 闻言,萧元昇眉头一皱。 玉娘又道:“陛下日理万机,又怎是爱管臣子家中杂事之人?” “你是说....” 玉娘试探开口:“会不会是夫人派人去告知陛下的?” 萧元昇摇头,“颜儿怎能接触到陛下。” 玉娘道:“确实,不过将军别忘了,夫人和***殿下很是熟络。” 见萧元昇一脸冷肃,玉娘便知道他听进去了。 “可是...”萧元昇的脑海里又浮现起昨日崔颜虚弱的样子。 若真是她去通风报信,她何至于让自己受这样重的伤? 玉娘:“不然,夫人为何不替将军求情?” 她叹了一声:“夫人也真是的,若其中有误会解开便好,如今将陛下牵扯进来,没想到让将军差点丢了官...” “其实老夫人也并不是真有惩罚夫人,老夫人只是气夫人之前不愿掌家的事...夫人若愿意服个软,说不定老夫人就此揭过了。” 萧元昇的脸紧绷着,他觉得玉娘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小春慌忙进门。 “将军,***来了!” 萧元昇立马起身,他没想到***竟来得这样快。 “***现在在何处?” “***一进府,就直接朝夫人所在的栖林院去了,说是...”小春犹豫道:“说是要接走夫人。” 萧元昇一听匆忙往栖林院去,玉娘跟在后面。 谢蕴在小厮的指引下到了栖林院。 尚在榻上的崔颜准备起身,她上前将她拦住,“不用行礼了。” 谢蕴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轻轻动一下便疼痛难忍,气道:“谁让你受这么重的伤?!” 她只知道崔颜受伤,需要到怀宁府静养的消息,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守秋在一旁道:“还能有谁?除了老夫人谁还这么狠心。” 崔颜皱眉呵斥:“守秋,不得胡说。” 谢蕴哼一声:“你上次的伤也是拜她所赐吧。真是大胆!” “若是我,早就好好收拾这老婆子了!”谢蕴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凶狠。 她常年生活在军中,比一般的女子多了几分肃杀。 崔颜淡淡地笑了笑,“若是以后公主成婚,便会知道内宅妇人的不得已了。” 说起成婚,谢蕴便想起了太后给她安排的那桩婚事。 前不久,她才在宫中遇到了孙正南。 他竟然入了羽林卫,一打听才知道,居然是萧元昇将他招进来的。 谢蕴正欲将此事告知崔颜,就听门外一声男声。 “臣萧元昇,拜见***殿下!” “进来。” 谢蕴见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娇美的妾,冷哼了一声:“今日本宫来是为了接走崔颜,既然你们府上的人不好好待她,让她受这样大的委屈,也不是适合她养伤。” 萧元昇连忙应声:“确实是臣的疏忽...” “只是...内子受伤严重,恐怕不宜挪动。”萧元昇看向崔颜,“颜儿,你说呢。” 若是崔颜真去了怀宁府养伤,那外面不知如何传言。 恐怕会说他萧元昇苛待发妻,将她逼去了怀宁府。 崔颜垂下眼眸,她对萧元昇早上的话耿耿于怀,她此刻已经无法直视她这位夫君了。 她薄唇微启,“西城有一处别院,我去那里养伤便好。” “这怎么能行,你伤得如此重,正是需要人照顾,怀宁府虽比不上皇宫,但至少比你在别院好。” 崔颜微微俯身,放低了声音,“谢***的好意,若是我真去了怀宁府,恐怕会引得外界传言沸沸扬扬。” 萧元昇听后也赞同,崔颜去了别院,等到皇上淡忘此事,崔颜气消之后,再将她接回来。 如今母亲也还气着,难保之后两人不会再发生龃龉。 谢蕴点头,“也好,我会派亲兵守着别院。” 说完,她别有深意地看了萧元昇一眼。 崔颜收拾完东西便带着守秋和落冬出府。 谢蕴带了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引得百姓都在萧府门口停留。 见崔颜出来,大家议论纷纷。 “这不是萧家的夫人吗?怎么搬了这么多东西出来?” “你不知道?听说那萧老夫人差点害死了萧夫人。” “啊?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那萧老夫人是从豫州来的,脾气一直都不好。” “莫不是....瞧上了萧夫人的嫁妆吧!” “还真有可能!” ..... 萧元昇一脸铁青,他就知道这群爱嚼舌根的人喜欢搬弄是非。 他脸上堆起了笑容,十分细心体贴地将崔颜扶上马车。 还不忘叮嘱:“夫人养好身子,改日我去接夫人回来。” 崔颜表情淡淡:“好。” 第28章 念头 崔颜到了别院,简单打扫便住下了。 落冬受了伤,她让她好好休养,杂事便交给了守秋打理。 守秋理着被褥,道:“夫人打算在别院住多久?” 崔颜靠着花窗闭眼凝神,一会儿她才道:“不知道。” 她心里实在太乱了。 她从前在家中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更让她失望的是,元郞竟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夫人离府,玉姨娘不知如何开心呢!”守秋气呼呼的。 “若是一直不回去呢?” 崔颜心里忽然生起了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掐灭了。 “不回去?”守秋看向她,惊道:“夫人难道想...” 崔颜摇摇头,“我只是说笑罢了。” * 皇宫。 谢忱唤来侯宁,问:“她如何了?” 侯宁道:“萧夫人去了西城的别院。” 谢忱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她没去怀宁府?” “或许觉得去怀宁府太过高调了。”侯宁道。 谢忱‘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杯,掀开茶盖,轻轻撇去面上的浮沫,轻抿了一口茶。 过了一会儿,他吩咐道:“挑选几个机灵的宫女去别院。” 他想着那日见她其中一个贴身丫鬟受了重伤,另一个看起来不太机敏的样子。派几个宫女去,好生照顾她。 他本以为以她性子,是断然不会离开萧府的,这次应该是对萧元昇失望至极了吧....如此也好.... 侯宁应了一声,便退下。 他走到殿门口,见苏乐清带着婢女走来。 “苏小姐,陛下在忙,恐怕没时间见您。”侯宁将她拦在门外。 苏乐清睨他一眼,“陛下怎会没时间见我!” “陛下。”苏乐清不顾侯宁的阻拦,直接进了殿门。 谢忱正在看折子,正在思索时被人打断,他有些恼怒。 他抬眸睨她一眼,“何事?” 苏乐清端着一碗参汤上前,走到龙椅旁站定。 “陛下,您批折子这么久,肯定累了吧。我给您端了参汤。”说完,她便将那汤碗放在桌上。 谢忱淡淡地嗯了声,“退下吧。” 苏乐清站着没动,又道:“陛下,下个月便是臣女的生辰,不知陛下可否赏光,参加臣女的生辰宴?” 谢忱毫不犹豫地拒绝,“没空。” 苏乐清咬咬唇,她抬手抚上谢忱的肩,语气娇软,“陛下,太后娘娘特意为臣女准备的生辰宴,陛下难道也不赏光吗?” 她自作聪明搬出了太后,认为皇上应当不会拒绝她了。 谢忱眉眼间都是寒意,声音阴沉:“若是不想你的手被废,便拿开。” 苏乐清被吓得立马一下收回,但她还是不死心。 “陛下,臣女下个月就二十二了,跟我同龄的女子早已嫁人,陛下难道不知我为何一直待字闺中么?” 谢忱没理她。 她见谢忱如此冷漠的样子,心里生出许多怨怼。 “陛下!臣女倾慕你已久,为何你就是不动心呢?” 谢忱冷笑一声,他站起来,嗤讽道:“倾慕?苏乐清,装了太久,你也要骗过自己了么?” 他周身都是一股寒意,向前走了几步,将苏乐清逼得连连后退。 “你想让朕替你回忆你们苏家曾经对朕做过的事么?”谢忱抬手死死钳住她的脖颈,苏乐清惊恐地瞪着眼。 她被掐得喘不过气,只能不停地挣扎。 但谢忱仍然无动于衷,手上青筋暴起。 “你最好离朕远点,说不定什么时候朕一心烦,便将你杀了。” “你...我...父亲...”苏乐清挣扎了几下,就在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谢忱松开手,她立马摔倒在地。 她大口呼吸着,狼狈地伏在地上。 等她恢复了力气,她爬似的往外跑去。 到了外面,她宛如重获新生般。 苏乐清回头看向那庄重威严的宫殿,想起刚才命悬一线的遭遇,她身子一抖。 父亲说得没错,陛下他真的太狠了。 他刚才定是动了杀心! 当初太后为了推自己的嫡子上位,联合苏家暗中对谢忱动用了不少的手段。 只是后来太子病亡,先帝病重,谢忱凭着先帝的青睐才有机会建国。 先帝驾崩,谢忱挤掉燕王,硬生生地登上了皇位。 当时她爹便说,若是谢忱真的要报从前的仇,那苏家难逃一死。 幸好如今陛下忌惮太后和苏丞相手中的势力,并未斩草除根。 苏家想出的生路便是将苏乐清送进宫,成为谢忱的皇后,诞下嫡子,那苏家便无后顾之忧。 苏乐清从出生起,就以皇后的礼节来培养。 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举手投足也学得十分端庄。 无论如何,皇后之位一定是她苏乐清的! 苏乐清理了理衣衫,又恢复了以往的端庄。 她缓步踏下台阶,却见石阶旁竟缩着一只狸猫。 “哪里来的猫?”苏乐清立马道:“快将它赶走!” 小太监苦着脸解释道:“这是陛下亲自养的。” 苏乐清一愣,陛下养猫?他不是最讨厌猫么? 这还源于小时候,谢忱是最不受宠的皇子。当时其他皇子联合将他锁在猫房,关了一天一夜。 之后谢忱便十分讨厌猫,登基后命令整个宫里都不能养猫。 如今他竟然自己养起了猫? 陛下如今越来越奇怪了。 苏乐清走后,谢忱再无心思处理朝政,他心中的怒意被她挑起。 谢忱猛地将桌上的汤碗朝地上甩去,那碗立马碎成了好几片。 他唤来侯宁:“备酒。” 侯宁心中一惊,陛下甚少喝酒,每次都挑最烈的酒,第二日头疼不已。 他劝道:“陛下...” 谢忱阴沉的眸子看向他,“还不快去!” 侯宁连忙让宫人将酒拿来,谢忱屏退左右,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他一杯一杯地喝着,想将心中的火气浇灭,可每饮一杯,从前过往悉数尽现。 酒壶已空,夜色渐浓。 谢忱随便穿了一件外袍,独自一人往宫外去。 深夜,月光撒到院中,地上树影摇曳。 谢忱飞身落到小院里,缓步走了进去。 崔颜躺在榻上,听到声响,立马警觉道:“是谁?” 迟迟没听到回话,崔颜起身披了件外衫,拨开门帘走出,透过花窗她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立于门外。 崔颜的身子僵住,这么晚了,他为何来了? “陛下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谢忱的声音低沉:“夫人如何了?” 崔颜忍着满腹的疑问回道:“已经好多了,那日多谢陛下及时出现,也多谢陛下替我解围...还有多谢陛下唤来许太医。” 崔颜说着说着脸便红了,她没想到谢忱竟然帮了自己这么多。 “嗯。” 过了许久,谢忱又道:“朕帮了夫人这么多,夫人可愿意帮朕一个忙?” 崔颜心中一紧,脑中想过种种可能性。 她滚了滚喉咙,“陛下请说。” “明日陪朕去个地方。”他道。 崔颜一听心中的害怕渐缓,道:“好。” 谢忱听到她允诺,轻笑了一声,脚尖一点,离开了庭院。 第29章 祭拜 崔颜一夜未睡,直到天快亮时才合上眼皮沉沉睡去。 守秋并不知昨夜里发生的事,见夫人一直未醒,只觉夫人因着身上的伤,加上这几日的奔波才睡得如此沉。 她正扫着院子里的落叶,听到一阵脚步声渐渐逼近,她走到院门外去瞧,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浩荡队伍。 为首的正是当今陛下,他身边的侯宁见到守秋,连忙问道:“夫人呢?” 守秋忙行礼,道:“夫人还在熟睡。” 侯宁‘哎哟’一声:“赶快将夫人唤醒吧!” 谢忱摆摆手,“无妨。” 说完,他提步往里走。 守秋站到他面前挡着道,低着头小声道:“陛下...里面是内院,陛下身为男子...加上夫人还未梳洗,恐怕...不宜进去。” “大胆!”侯宁斥道,“你竟敢拦陛下?!” 守秋咬着唇,她从小跟着夫人,一向忠心耿耿。这样有损夫人名节之事,即使面前的是当今陛下,她也要阻拦! 谢忱淡声道:“朕就在院中等夫人。” 守秋思索片刻,想着陛下应当不会出尔反尔,便让开道。 “你们守在院外。”谢忱吩咐道。 “陛下...”侯宁正想说担心陛下安危之类的话,还未说,就收到了谢忱一个眼刀,他立马闭上了嘴。 谢忱进去后当真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着,守秋给他沏了杯茶,茶面上还撒了些桂花。谢忱掀开茶盖,见状,略微好奇。 “为何会放入桂花?”他问。 守秋在一旁回话:“这是今年的新茶,夫人嫌茶味太苦,每次喝茶都会撒上一些桂花,增添一丝甜味。” 她以为陛下不喜欢这样的喝法,又道:“陛下若是不喜,奴婢再去沏一杯茶。” 谢忱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香混合着桂花香,确实中和了新茶的苦涩,多了几分甘甜。 守秋又摆了些瓜果糕点,才回到屋内,见夫人还在睡觉,她实在不敢让陛下多等,走到榻边,轻唤了两声‘夫人’。 崔颜悠悠转醒,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守秋道:“已经巳时了,夫人,陛下在院中等你呢。” 崔颜蹭的一下起身,“他等了多久?” “约莫半个时辰吧。” 崔颜掀开被褥起身,“快帮我梳妆。” 守秋‘哦’了一声,见她慌忙的样子,问道:“夫人..要去哪里?” 崔颜摇摇头,“我也不知。” 守秋手脚麻溜地给她梳了一个流云发髻,崔颜挑选了一件浅色衣衫,样式简单,看着不引人注目。 她既是和谢忱一起出行,还是不要太高调为好。 出门时,她顺手将帷帽也带上。 “陛下久等了。” 许是刚醒,崔颜面色红润,眼眸还带着朦胧的湿意。 谢忱摇头,轻笑道:“夫人睡醒了?” 崔颜低下头,有些不自然,“昨夜有些失眠,便睡过了头...” 谢忱‘嗯’了一声,仔细一看,她眼下确有乌青,他凑近了些,放低声量问:“难不成夫人见了朕便睡不着了?” 崔颜杏眸瞪他一眼,她语气里带着嗔怒,“陛下请谨言慎行!只不过是昨日换了地方,便...有些不适应。” 谢忱收回视线,沉沉地‘嗯’了一声,不过听那语气,显然是不信的。 他派人将别院的巷子都看管起来,此时自然没有人经过。狭窄的巷子边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谢忱搀扶着崔颜上了马车,守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夫人...” 崔颜掀开车帘子,便听谢忱道:“你不用去了,朕会照顾好她。” 守秋求助般看向夫人,若她不去,万一...出事怎么办? 崔颜想了想,谢忱应当不会对她做什么,便安抚了守秋,“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落冬。” 守秋重重点头,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马车的离去,直到它消失在巷口。 侯宁看向她,问道:“守秋姑娘,之前安排的几位宫女可还照顾妥当?” 守秋并不认识宫中衣衫纹样,自然也不知侯宁的身份,只当他是个普通太监。 “一般,只不过夫人习惯了我和落冬照顾。其他便只剩下些重活,也不敢使唤她们。” 侯宁一愣,他在宫中受人尊敬,很少有人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 他扯了扯唇:“姑娘说笑了,你尽管使唤她们便是。” 守秋点点头,转身便回了院中,留下侯宁一人在原地,他本以为至少会留他喝个茶,怎料这丫鬟竟丝毫不客气。 他拂尘一扫,冷哼一声便回宫了。 马车里。 谢忱和崔颜并肩而坐,空间狭窄,马车行走间,两人的衣衫不停摩擦,更增添几分暧昧的气氛。 “陛下带我去哪里?”崔颜问。 谢忱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崔颜疑惑:“谁?” 谢忱不语,他闭上眼小憩。崔颜掀起车帘,马车已经往城外驶去,沿着羊肠小道一直走,拐了几个弯,又走了许久,马车才停下。 谢忱拿起一旁的食盒,率先下车,待崔颜下来时,他伸出手去扶她。 手掌交握间,崔颜感觉到一股细细的绳似乎在拉扯着她的内心。 待她下车后,谢忱也并未放开,尽管崔颜使劲挣脱,但还是被他牢牢握住,渐渐地她也不挣扎了。 面前就是一处普通的院子,应是无人居住了,房檐已经破败。他们打开门栅走进去,院中长满了杂草。 谢忱领着她走到院子背后,那里有一处凸起的土坟,前面立着一个无字碑。 “这是?”她问。 谢忱道:“这便是那名乐姬的坟。” “是她?!”崔颜惊讶道:“她为何在这里?!” 谢忱没有回答,他默默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打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了几盘点心和水果。 “今日是她的忌日?”崔颜问。 “嗯。” 崔颜蹲下身子,见谢忱拿出火折子,她眼尖地从盒中拿出香烛点燃,而后插到坟边。 只见谢忱盯着那被风吹得摇曳的香烛微微发愣,他的眸子被火光映照着, 崔颜问:“陛下和她认识?” 谢忱:“是....” 第30章 背德 崔颜看着这非常朴素的坟墓,不禁唏嘘。 当年这位乐姬是何等的风光,凭着天下第一的琴技,多少人想求见她一面。 没想到竟红颜薄命,长眠于地下。 等香烛燃烬,谢忱轻叹了声,道:“走吧。” 他们趁着夜色未暗,上了马车,匆忙赶了回去。 崔颜心中满腹的疑问,为何那名乐姬会葬在如此偏远的地方?谢忱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谢忱为何会带她来这里? 马车驶入京城,没多久便遇到了巡城的士兵,让他们停下来检查。 “马车中是何人?” 崔颜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整个人僵住,她屏住呼吸,求助般看向谢忱。 外面问话的人正是萧元昇,隔着一道车帘,他并不知里面的情形。 虽然他没了羽林卫的差事,但巡城还是他分内之事。 马夫亮出一个镶金令牌,萧元昇看清上面的字后,立马躬身行礼。 “微臣不知是陛下。” “无妨。”谢忱回着他的话,视线却落在一旁的崔颜身上。 她垂着眉眼,双睫轻颤,掩去眼眸里的点点惧意。 谢忱凑近了些,靠在她耳边低语:“夫人在怕什么?” 崔颜瞪他一眼,他怎会不知她在害怕什么?! 谢忱懒懒地勾了勾唇,方才祭拜的不愉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逗弄心思。 他剑眉一挑,薄唇微启:“既然萧卿来了,那便护送朕回宫。” 萧元昇应下后走到马车右侧,跟着马车走。 闻言,崔颜简直要疯了!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谢忱侧首,在他耳边轻语:“夫人何故瞪朕?夫人难道怕萧卿发现你和朕在马车里...做些什么?” 崔颜压下心里的慌张,目光瞥到别处,避开谢忱眼中地炽热,嗓音清冷:“我们清清白白。” 谢忱轻笑了声:“嗯,清清白白...” 他还故意拉长了尾音,极为嚣张。 崔颜转过头去,不想看他。 但谢忱哪能让她如意,抬手抚上她的脸庞,被崔颜一个歪头躲开,她头上的发钗轻晃,耳廓开始慢慢变红。 他忽然升起一股趣味,故意问萧元昇:“萧夫人如何了?” 萧元昇愣了愣,心虚道:“夫人...臣这几日忙着处理家中事务,还未来得及去看夫人...” 谢忱‘嗯’了一声,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崔颜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过来,双眸对视。 他食指抬起,细细摩挲她的红唇,对上崔颜那双满是恳求的水盈盈的眸子,他心中微动。 “既然如此,那朕便和萧卿一起去看看萧夫人吧。” 话落,崔颜倏地瞪大眼眸,低骂道:“你想干什么?!” 他疯了? 让萧元昇和这马车一起去别院,那不就暴露了他们...在马车里...的事么?! 萧元昇道:“也好。” 正好陛下在,他也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关心一下颜儿,让陛下打消疑虑,说不定他便能恢复官职了。 谢忱瞧着崔颜惊恐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情颇好地轻笑一声,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搂住她的盈盈纤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她还是如此在意她的元郞...害怕被他看到她如今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禁锢着、蹂躏着。 他却偏要将她如此耳鬓厮磨地缠着她,要她认清,她身边的男人是他。 谢忱又道:“只是这么晚了,冒然去打扰夫人恐怕不好...也不知夫人正在做什么呢?” 说完,他低头吻住崔颜的唇,右手摁住她的手腕,左手轻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挣脱。 上次被她咬伤,谢忱便学会了吻触她的同时,又躲避她尖利的牙齿。他细细吻着,难以自拔,马车外萧元昇的话宛如在给他们助兴般。 “.....夫人晚上用完膳后便会在院子里弹琴看书,见一面应当不打扰。” 萧元昇只想赶快在陛下面前露出贤夫的一面,恨不得马上就能到别院。 感觉身下的人已经快喘不过气,谢忱念念不舍地将她放开。 淡淡开口:“萧卿还真了解夫人。” 这话他故意说给他们二人听,崔颜被他抱在怀里,在刚才的猛烈攻势下,她整个身子都娇软了,如同深陷泥沼般,无法自拔,无法挣脱。 “臣与夫人相濡以沫,从前在江南时便两情相悦,那时夫人擅琴,我便是被她的琴声所吸引,之后便在崔府相遇。虽然如今生出许多误会,但臣对夫人忠心不渝!” 谢忱听着,心里的醋意更甚。 他抬手轻轻松松便解开她腰间的衣带。 崔颜瞪他,“陛下自重!” 他竟然...他竟然... 元郞还在外面,他竟然将她的外衫脱下.... “还有呢?”谢忱问萧元昇。 只听萧元昇又道:“夫人还曾亲手为臣做过靴子,刚成婚时,臣常带夫人去郊外策马....” 崔颜恨不得立马将萧元昇的嘴封住,他每说一件往事,谢忱就撩拨她一次。 他宛如报复般在她耳后轻吻,每当她意识昏沉时,他就故意咬她。 一柔一狠,将她在昏沉和清醒之间来回拉扯。 “嗯,继续说。” 谢忱的眼里快要喷火,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崔颜揉进他的身子.... “还有一次,臣在院中练剑,夫人便亲自作画....” 萧元昇只当陛下对他们的往事好奇,并未想太多,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崔颜在马车里听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出去! 元郞竟将这些事都告知陛下! 谢忱眸光深深,低头吻向她的锁骨,轻轻啃咬。 崔颜咬着唇,生怕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惹得马车外的萧元昇怀疑。 可谢忱似乎偏要让她出声,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脖颈,一路往上,又封住了她的唇。 崔颜紧闭着唇,谢忱猛地一咬,她吃痛张开唇,谢忱便乘机而入。 “!!!” 崔颜抬手想将他推开,却被他吻得更深。 “陛下,前面便快到颜儿的别院了。”萧元昇见陛下许久未说话,便主动开口。 崔颜心中大惊,她连忙拉住谢忱的衣袖。 谢忱也恢复了理智,他放开她,见她的双唇被自己吻得红肿,明眼人一下便能瞧出她发生了何事。 “不要...” 不要让元郞发现.... 第31章 红痕 一番耳鬓厮磨,不仅扰了崔颜的心绪,也将谢忱心中的欲念挑起。 他闭了闭眼,即使心中燥热难耐,但也不能再继续了...若是真被萧元昇发现,这小妇人定恨死了他.... 谢忱想着,伸出手拿起崔颜散落的衣衫,崔颜以为他还要继续如此放荡的行径,吓得身子微颤。 见状,他抬手为她擦拭去唇上残留的水光。 谢忱勾唇轻笑:“今日夫人仿佛更兴奋了...莫不是萧卿在的原因?” 方才吻触时,他也能明显感受到崔颜身体的变化,这也是他失控的原因,一方面是想在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一方面是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回应...或许不是出于她的本心,只是在他撩拨之后才有了丝丝情欲,他也觉得甚是着魔.... 崔颜听到他的混话,气得扬起手,但却迟迟未落下。 眼前之人是皇帝,她不敢打他,况且此时元郞还在马车外,她如何敢发出声响? 谢忱见她又气又怕的模样不禁笑了,他将她扬在空中的手腕握住,崔颜反抗几下,他缓缓道:“夫人...朕帮你穿衣...” 崔颜不自然地飞快垂下眼,双颊红得如彩霞。 穿衣就穿衣,为何他竟说得如此暧昧... 谢忱另一只手扯开袖口,牵握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给她穿上,手从身后绕到前面,手指一打转,将腰带系好。 马车外的萧元昇一直没听到陛下的声音,又试探地开口:“陛下?现在可要去臣夫人的别院?” 谢忱看向崔颜,慢悠悠地道:“....不用了...如此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夫人。” 萧元昇闻言,眼中划过失望之色,只能等待时机在陛下面前好好关心颜儿一番。 他只好道:“那臣护送陛下回宫。” 崔颜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绪,又被他一句话掀起惊涛骇浪。 回宫? 她在马车里,怎么回宫? 谢忱见她脸上瞬间变化数种情绪,觉得实在可爱。 他开口:“不用了,月色正好,朕再赏会儿月。” 萧元昇听后仰头一看,乌云密布,连颗星星都看不见,哪里来的月亮? 虽然满腹疑云,但想到君心难测,陛下的心思可是他能猜测的? 萧元昇便道:“那臣继续去巡视了。” 萧元昇告退离开。 崔颜大大地松了口气,待马车又开始缓缓行驶了起来,她微垂着眼帘,问:“陛下为何要戏弄臣妇?” 谢忱余光睨她一眼,淡声问:“戏弄?难道方才夫人没有片刻欢愉?” 崔颜别过脸去,低骂一声:“无耻。” 明明是他撩拨的.... “嗯...”谢忱含笑轻道:“夫人骂得好。” 一旁的小妇人并没有理他,只是将那光洁的额抵着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静了一会儿,谢忱忽然出声:“若是方才萧卿真的发现了你我在马车厮混......夫人说,他会如何?” 听到‘厮混’两字,崔颜猛地转过头,双拳握紧,怒瞪着杏眸,宛如一只将要攻击人的小猫。 她声音微沉:“明明是陛下耍无赖,何谈厮混?!” 她实在无法承受,无法承受元郞在看到的那一刻的神情。 谢忱好以整暇地看着她:“若是萧卿发现,他会相信夫人么?相信夫人是受朕胁迫?” 崔颜愣住,她无法肯定。若是从前,元郞会信她是遭人胁迫,可是如今呢? 谢忱见她犹豫,心中又多了几分欢愉。 马车停在别院门口,车夫说了一声便下了马车。 谢忱瞧着崔颜迫不及待离开的样子,又将她拉回怀里,趁着崔颜还未反应过来,他低下头在她颈间啃咬了一口。 崔颜吃痛一声,待谢忱抬起头,她怒道:“陛下又在做什么?!” 谢忱眸光沉沉,眼神落在那颈间又暗了几分,声音喑哑:“若是萧卿来找夫人,夫人可要想好见与不见。” 说完,他松开禁锢。 崔颜没太明白他话中含义,为何不见? 崔颜步伐急促地往院中走去,守秋立马迎了过来,瞥见夫人脖颈处那一圈红痕,惊道:“夫人!” 她未经人事,自然不知道那是怎么来的,问道:“夫人是被蚊虫咬了?” 只是这印记如此深?那蚊虫该有多庞大? 崔颜连忙抬手捂住那处火辣辣的地方,加快步伐往房中走,她坐到铜镜前,侧着头,立马便看到了脖颈处的痕迹。 她想起刚才那一下吮吸,她才反应过来谢忱是故意留下的! 真是可恶! 他到底还要不要她见人了?这个气候,难道让她整日在脖颈处系一块丝帕么?! “夫人,有何不妥?”守秋问。 崔颜叹了叹气,吩咐守秋备水。夜里,崔颜清洗完身子,缓缓做到窗下,细细打理着秀发,心里却在思索接下来她当如何... 忽的,她听到一声呼唤。 “颜儿,你歇下了么?”萧元昇站在院外问:“我可以进来么?有些话想对你说。” 崔颜惊得起身,见萧元昇已经快步上前,她连忙道:“不....别进来...” 崔颜捂着脖颈,生怕他闯进来,看到她脖颈上的红痕。 “我已经歇息了,身上的伤还未好,元郞改日再来吧。”她道。 萧元昇停下脚步,生怕继续往前惹她生气,只好道:“那好,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走后,崔颜长长的舒了口气。 差点... 差点就被元郞发现... 想到此处,崔颜眼前又浮现起了谢忱邪肆的脸。 他定是故意的! 故意留下痕迹,就是想看到她在元郞面前躲躲闪闪的样子。 第32章 探望 过了两日,崔颜脖颈处的红痕消散了些,拿些脂粉便能遮住,她心中也算轻松了不少。 崔颜正在院中看书,正读到一处精彩的地方,便听守秋跑进院中,道:“夫人,崔家二少夫人来了!” 闻言,崔颜手中的书‘啪’的一声落到地上,她立马起身。 “是二嫂嫂来了么?她为何会来京城?”崔颜问。 守秋笑道:“夫人,这要您自己去问二少夫人了。她就在前厅,您快些去吧!” 崔颜急忙往外走去,守秋连忙跟上。 崔以昀有三个孩子,崔颜是家中老幺,上头有两位哥哥,大哥哥崔衡,二哥哥崔朗都待她极好。 特别是崔朗,他幼时遭受了崔衡不少严厉的责骂,所以崔颜一出生他便笑得合不拢嘴。想着如今有人帮他分担大哥的责骂,他心中暗爽,瞧着竟比崔以昀还开心,因此还被骂了一顿。 可面对崔颜,崔衡一改往日的严肃,对她并没有太过严苛。崔朗还是家中受到最多责骂的一个。崔朗心中不平,常与崔颜打闹,两人从小闹到大,但感情却很坚固。 后来崔朗娶了妻,妻子吴氏也待她极好。吴氏名吴雪柔,娘家也是扬州城有名的富商,性子活泼,极通商贾之道,她和崔朗倒是天生一对。 崔颜到了前厅,就见吴雪柔坐在右边的椅子上,她抬头打量着周围。 “二嫂嫂!”崔颜喊道。 吴雪柔立马起身,过去扶住她,关心问道:“听闻前几日你受伤了?怎么伤的?如今怎么样?还疼吗?” 崔颜鼻头一酸,果然嫂嫂还是和之前一样关心她。 她拉着吴雪柔坐下,笑了笑:“嫂嫂问了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回答哪一个了。” 吴雪柔道:“那便一个一个地回我....我昨日傍晚才到京城,便急忙去了萧府,结果那小厮告诉我,你如今已经不住在萧府。我才问了几句,那小厮便不耐烦....我说了我的身份,才见到你那婆婆,才知你原来住在这里。” “不过想着昨日太晚了,便没有来打扰你。本来昨晚想着早早起床,弄完我的事便赶来看你....结果睡过头了...” 听着吴雪柔滔滔不绝地说着,崔颜莞尔一笑,嫂嫂还是一如既往地话密。 吴雪柔讲了半天,话才转过来问她:“你为何受伤了?” 崔颜低下头,低声道:“左不过被母亲罚了几下,不严重。” 从前的她受到委屈,可能会好好跟家人哭诉一番。可是她已嫁人为妇三年,在一日日的内院杂事中,早已丧失了从前的少女心性。 “你可别诓骗嫂嫂...”吴雪柔温柔地嗔道:“这几年你一向报喜不报忧,我们又不是不知道。虽然常常写信回家,但从字里行间便能感觉到你的难处。” 她握住崔颜的手:“你若不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便去萧府一个一个的问。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崔颜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湿意,将徐氏罚她之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吴雪柔。 “这个老妇人竟如此狠毒!”吴雪柔怒气冲冲。 尽管崔颜已经轻描淡写地带过受罚的细节,但她听着还是感觉惊心。 “你身上的伤如何了?”吴雪柔问。 崔颜道:“已经无碍。” 吴雪柔这才放心,她蹙眉道:“没想到陛下竟如此有善心,避雨还顺手帮了你一把....” 崔颜‘嗯’了一声,但心里却不认为谢忱是个有善心的人。 “那是他们将你赶出萧府的?”吴雪柔又问。 崔颜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别府而居。” “方才我也打量了一番,这个别院虽然精巧,但处在闹市,四周多有商贩。如今别院女子居多,长久住下去也不是良事。” 崔颜抬起眼眸,问:“嫂嫂是想让我回萧府么?” 吴雪柔道:“你已是萧家的人,肯定不能在这里久住,若驱散完心中苦闷便回府吧。不过——” 她话锋一转:“我方才说这别院不好,是想着正好你二哥哥手上还有一套院子,就在东城,环境比这里好,若是你之后还想离府,那里更适合你住。” 说完,吴雪柔从袖中掏出一张房契,“我和你二哥哥平时来京城也少,给你正合适。” 崔颜连忙道:“这怎么可以,这院子是你们的。” “无妨,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吴雪柔道:“我想着他们如此为难你,恐怕也是瞧着崔家今非昔比的缘故,你手上多点本钱,他们便会忌惮你几分。” 崔颜苦笑:“嫂嫂,我知道你是好心,但...” 她没说下去,因为她心里非常明白,即使她再有钱,徐氏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每次听说哪位郎君因着姻亲高升,徐氏便要拿到她面前说一说,临了,还叹道:若是昇儿能找个高官厚禄的千金,也不至于如此拿命去博。 吴雪柔叹了一声:“如今就你一人在京城,一定要顾好自己。你那婆婆虽凶煞,但至少萧将军待你不错,他如今位居三品,若能一直这样下去,不失为一个依靠....内宅之事若能用你嫁妆填补,倒也无妨...” 崔颜听她的语气,渐渐感觉到不对劲,她问:“嫂嫂,家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吴雪柔知晓定是自己话多漏了破绽,立马扬起笑脸,道:“家里能出什么事?” 不对...实在不对。 二嫂嫂从前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她不会让她忍下委屈去依靠萧家。 如此说定是家里出了事! 崔颜握住她的手腕,直直地看着她,倔强地问:“嫂嫂,你若不告诉我,我便亲自回家看。” 吴雪柔暗骂了自己嘴笨,虽然出行前崔朗再三交代要她少说话,可惜她又大意了.... 当时大哥崔衡还说瞒不过崔颜,她还不信,没想到真的暴露了。 吴雪柔道:“前段时间崔家的漕运出了问题,好几个码头都停了...” 崔颜一惊,崔家的漕运可谓是崔家的立足之本,从百年前便以此为生。经年历代,早已根深蒂固,不会轻易出问题。 崔颜又问:“那父亲还好么?” 父亲一向看重漕运,这样一来,父亲恐怕会忧心忡忡。 吴雪柔道:“父亲..当时病了一段时间...” 闻言,崔颜的眼泪啪的一下便落了下来。父亲已过六十,若是病得严重,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病根... 吴雪柔见状,连忙道:“如今已经好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崔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如掉了线的珍珠般,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滴在手背上,晕出一圈圈水痕。 第33章 道歉 吴雪柔拿起帕子为她擦拭眼泪,轻哄道:“嫂嫂没骗你,父亲已经痊愈。还有你大哥最近在准备科考,若是有机会入仕,对崔家也是一大助力,所以你不用担心。” 崔颜咬着唇,闻言方才激动的心绪也慢慢压下,哭泣声渐渐消止。 大哥一向不喜官场上的事,如今竟也想要走仕途这条路,可想而知,如今崔家的形势不好。 崔颜恢复了理智,许是太久没见到娘家人,她才会如此感伤。 吴雪柔和她又聊了许久,等到天色昏暗,崔颜才不舍地跟她告别。 * 萧元昇连着空闲了几日,都未曾去上朝。崔颜离家的消息在他圈子里传开,别人一见他便问发生了何事,问得萧元昇心里烦躁。 他瞧着今日天气晴朗,便早早去了别院,想着好好跟她道歉,求得原谅。 萧元昇到了别院,便看到院中竟有宫女在洒扫,他心中一惊,看来***是真的看重颜儿,竟遣了如此多的宫女来侍奉。 他跟着守秋来到里屋,崔颜正坐在院中看书,听见了动静,她抬起头往门外看去。 “颜儿。”萧元昇上前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他关心道:“近来可好?” 崔颜点点头,问:“元郞今日来是有事?” 萧元昇拿出一个长形木盒,他将它打开,放到她面前。 崔颜低头一看,里面摆着一只精美的玉钗。她伸手将那钗子拿起来,微凉的手指刚碰到那玉竟生出淡淡暖意。 这是上好的羊脂玉,一触生温,价格不菲。 “颜儿瞧着这簪子可还喜欢?”萧元昇问。 崔颜将玉钗放回木盒中关上,抬眸问他:“元郞直说吧。” 萧元昇缓声道:“颜儿,当时我并不知你在被母亲罚跪,不然我肯定会回来护着你。况且我根本不相信母亲说你私通,你怎会做出如此下贱之事呢!” 闻言,崔颜藏在衣袍中的手用力攥紧,她撇开眼去,盯着散落在地上的落花瞧。 萧元昇说完,伸手去拉她放在石桌上的手,大手握住她细白的手腕,轻道:“我知道,因着之前的事,我们之间有误会,但夫妻之间有点争吵很正常,你也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颜儿,你在别院住了这些日子,若是气消了,便早早和我回府吧。” 崔颜抿着唇看他,面色凝重,没有回话。 萧元昇见状,又问:“颜儿,你可有听到我的话?” 崔颜挣脱开他的手,起身往屋内走去。 他一个大步追上她,双手握住她的肩,两人面对面相视。 “怎么了?” 崔颜睨着他:“元郞,你可知到底我为何气恼?” 见萧元昇疑惑不解,崔颜低声开口:“当日我醒来,你可还记得对我说的什么话?” 萧元昇愣了愣,恍然大悟道:“当时我也是着急,才会口不择言。想着作为萧家的顶梁柱,若是我被革职,那萧家还如何是好?” “看到你那日受了如此重的伤,我只恨自己当时不在你身旁。若是我官职够高,母亲应当也不会再为难你,所以着急了些。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定不会再负你。” 见崔颜眉眼间已有松动,萧元昇继续道:“颜儿,和我回府可好?” 崔颜沉吟一会儿,道:“我想想。” 等到第二日。 萧元昇竟带着徐氏和玉娘上门来道歉。 崔颜正在院中和吴雪柔用蔻丹染指甲,听到守秋通传,她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倒是吴雪柔笑道:“看来你这元郞待你是真好....” 她只知徐氏心坏,对萧元昇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那时的萧元昇意气风发,做事坦坦荡荡。还有回门时,他对崔颜无微不至的体贴,到如今她对萧元昇的印象都不错。 自古男子薄情,若是能遇到能一心一意的,更是不易。所以吴雪柔倒是希望崔颜能和萧元昇和好如初。 崔颜垂下眼帘,长睫遮住眼里的一丝嘲意。 元郞带着这么多人来别院,若她还是不回去,那别人恐怕又会说她恃宠而骄。 三人下了马车,因着这不小的动静,引得路过的人都驻足。 他们走进了院中,萧元昇先对吴雪柔作辑,道:“今日倒是巧,嫂嫂也来了。” 吴雪柔笑了笑:“是啊,来看看颜儿。” 说完,她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徐氏上,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萧家老夫人嘛,怎么今日有空来这了?” 她一想到那日她去萧府找崔颜时,这个徐氏一副不屑的样子就觉得生气!她还只经历了一次,便快要气炸,可怜了颜儿每日都要面对她这高高在上的婆婆。 徐氏不悦地蹙眉,直接忽视吴雪柔的话,而是走到崔颜面前,强堆出一个笑容,道:“颜儿,这些时日你受委屈了,是我误信他人谗言,才会冤枉你。” 见崔颜神色淡淡,没有回话的意思,徐氏又道:“今后我不会再如此鲁莽。” 徐氏说完,身旁的玉娘也上前劝道:“夫人,你便跟我们回去吧,这几日将军也天天念着您呢。” 她虽万般不情愿崔颜回府,但奈何她收了那些求将军办事之人的银子,若是将军无法官复原职,那她要如何呢? 也无法将银子原路归还,因为她早已花销出去。 吴雪柔的视线落到玉娘身上,她生得确实妩媚,言谈举止间一副娇柔做派,一看便是萧元昇的妾室。 她冷哼一声:“我竟还不知萧府已是一个妾室做主?主人还在说话,你一个奴婢竟敢插话?!” 吴雪柔也拿出了以往当掌柜的派头,她话一出,玉娘便被吓得身子抖了抖。 玉娘立马道:“是...是妾身的不是。” 崔颜看向徐氏,那日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还未弄清事情原委。徐氏一向久居内宅,她又是如何从小厮的口中知道的? 崔颜问:“母亲,我知道您是如何听到我私通的消息?” 徐氏飞快道:“是玉姨娘告诉我。” 话落,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玉娘身上。 萧元昇更是粗声质问:“你为何要造谣颜儿?” 玉娘连忙跪下,头在地上磕了好几下,抖着身子哭道:“将军,妾身并未造谣....我也是信了别人的谗言....” 崔颜冷冷看着:“哦?” 第34章 回府 玉娘眼眸转了几下,立马道:“是...是小春告诉我的,我也是为将军的声誉考虑,才告知母亲....”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想着若此事只是误会,大家说清后便莫让流言继续下去。可若是有人故意放出传言....妾身也是为了将军....” 她身后的小春也磕了几个头,道:“将军,夫人,是...是奴婢听说的。” 崔颜淡声:“这样说来,那小春该当如何?” 玉娘回头瞥了眼身后小春,小春是她的陪嫁丫鬟,她自然是舍不得罚的,可是如今她骑虎难下,也别无他法... 想着,她反手一巴掌用力地甩在小春的脸上,骂道:“竟敢编排夫人,看我不打死你!” 小春没想到玉娘会这么冷漠,竟不帮她说一句好话,她心中凉了几分。 徐氏瞪着小春,一想到是她让自己今日遭受这样的屈辱,便怒从中来。 她也跟着骂道:“这样的混账奴婢,直接发卖了,省得再惹祸端。” 闻言,小春立马爬上前抱住徐氏,流着泪哀求道:“老夫人...不要,奴婢再也不敢了....” 见徐氏没有反应,她又看向玉娘。 “玉姨娘,你帮我求求情....” 玉娘心中不忍,便道:“老夫人...小春照顾嘉哥儿习惯了,若是发卖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奴婢....我会好好教训她,定不让她再乱说!” 听到嘉哥儿,徐氏心中的气便消了半分。 她看向崔颜,道:“若是夫人罚你,我也没办法。” 小春立马求向崔颜:“夫人...奴婢再也不敢了...” 崔颜面色冷漠,她知道小春不过是一个传消息之人,玉娘才是主使,就算发卖了小春又能如何?况且小春的卖身契并未在她手里,她也无权发卖。 崔颜道:“小春只是一个奴婢,又有多大的胆子呢?” 玉娘衣袍下的手用力的掐着自己腿,只想表现得弱小可怜,惹得萧元昇恋爱几分,不要惩治她.... 可是如今的萧元昇只想让崔颜赶快消气,他立马道:“玉娘接下来一个月便去祠堂跪着好好思过!” 玉娘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一个月? 那她岂不是一个月都无法侍奉将军?若是让那崔颜趁此机会剩下嫡子,她的嘉哥儿还怎么立足?! 崔颜见萧元昇也拿出了诚意,就算是为了名声,她也只能跟他们回府。 她在心中叹了叹气,她觉得这世道对女子实在不公。 她不过是别府而居几日,便听守秋说外面传得不堪入耳。 崔颜在心中想,若是有一日她和陛下的事情暴露,她又该如何? 若是有一日她与元郞和离.... 罢了,不能再想,也不敢再想... * 崔颜回了萧府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谢忱那里。 他坐在龙椅上,手指捏着暗卫传来的密报,他冷笑一声。 侯宁听到,上前问:“陛下,可是有什么事?” 谢忱墨眸微沉,将那密报随手一丢。 侯宁瞧着陛下脸色不好,又不敢上前细细询问。他的目光落在那密报上,方才传进来时,暗卫说是萧夫人的消息.... 他正思索,听到陛下唤了他一声,他连忙应道:“陛下有何吩咐?” “前些时日萧元昇的奏折呢?”谢忱问。 那几日,萧元昇每日上折子,都在极言他和崔颜的感情多么深厚,他多么爱崔颜,一切都是误会...末了,还要写上表忠心的话,希望陛下尽快恢复他的官职。 谢忱瞧着,脸上的神色一日比一日难看,他便让侯宁放到一旁,他实在不想看。 可他方才转念一想,这些折子留着,说不定以后会有用处... 他真想将这些都甩到崔颜面前,让她好好看看,她心爱的元郞到底是为何要这么努力求得她的原谅! 但她又怎会相信呢? 侯宁将萧元昇的奏折拿了过来,听到陛下吩咐道:“都装起来。” 侯宁心中一顿,这些折子有什么稀奇之处么? 他实在费解,但也照做。 侯宁装好,谢忱便让他退下,而后唤来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身穿夜行衣,脸上带着铜色铁质面罩,只能瞧见他的双眸。 他便是如今血影卫的头儿,夜北。 也是谢忱的得力左膀。 夜北向他汇报这段时日的情报:“....江南的漕运易主。从前的富商崔家元气大伤。” “江南崔家?”谢忱一顿,看向夜北,又问:“那掌家人可是唤崔以昀?” 夜北点头:“是。” 谢忱紧抿着唇,道:“不要打草惊蛇,查出是谁所为。”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派人看好崔家。” 夜北疑惑:“崔家有何不妥?为何要监视?” 谢忱冷冷扫他一眼反问:“朕何时说过要监视了?” 不是监视...那是...保护? 夜北虽然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命令。 * 萧元昇很快就恢复了羽林卫的军权,萧府便又开始门庭若市。 崔颜这几日进出,经常看到有不少来拜访的门客。 今日更是多到排起了队,崔颜纳闷问:“这些人是谁?” 守秋看过去,道:“那些是来求见将军的,这几日有不少人来萧府呢。” 崔颜见他们的穿着不凡,定是京中的达官显贵。 晚上,萧元昇来到栖林院,崔颜将此事告诉他。 “元郞,这几日来的人可是朝中官员?” 萧元昇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崔颜抿了抿唇,想了想,还是劝道:“元郞,如今朝局不稳,你一味结交权贵,怕是会有结党之嫌。” 萧元昇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颜儿,你只是一介妇人,朝政之事你并不了解。” 崔颜眸中满是担忧,说:“朝政之事我是不懂,但元郞你如今手握羽林卫。那些人多半为此而来,难道元郞许诺了他们什么?” 这些日子她其实心中也有疑虑,瞧着徐氏的做派,不像缺钱的样子,还有这府中如流水的花销,比前几个月还多上半数。 府中的铺面和庄子根本无法赚到这么多钱。 那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 第35章 荒唐 “当然没有!”萧元昇宛如被戳中了般,怒不可遏地开口,“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崔颜也不知他为何这么大的反应,也不欲多问,只好道:“我只是猜测。” 萧元昇稳了稳心中的怒气,不想在此事过多争论,不然以崔颜对他的了解程度,她必然猜出他收了那些官员的贿赂.... “好了,不说这件事了。”萧元昇目光深深地看向崔颜,问道:“你身上的伤应当好全了?” 说完,他急切的大手一捞,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趁着崔颜还未反应过来,抱起她径直往床榻走去。 萧元昇将崔颜放在榻上,为她取下头上的发钗,目光直直地盯着她,哑声道:“今夜我宿在这里可好?” 自从边境归来,他们便一直未同房。他知道崔颜一向守规矩,在情事上刻板,不通情趣。平时他一般去玉娘屋里较多,相比崔颜的在床榻上的死板,玉娘的花样更多些。 只是这段时日玉娘在祠堂思过,他便许久没有发泄...心中自然窝着一团火... 崔颜抬手将他推开,低声道:“不、不要....” “伤还没好?”萧元昇说着便掀起她的衣裙,见她双膝上的青紫已经消失,稍稍放心。 “今夜我好好补偿你....”他抬手为她脱去外衫,毫不怜惜地丢在一旁。 崔颜慌忙按住他的手,拒绝道:“不要...我不想...” 萧元昇已情欲上头,哪会由着她?他手指轻松一挑,便将崔颜腰间系好的结解开,瞧着她半露的香肩,眼眸宛如要喷火般。 “元郞!”崔颜被他急切粗重的动作吓到,连着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萧元昇只当她是害羞才会拒绝,他没理,低下头,吻向她的脖颈、锁骨.... 崔颜吓得流出了眼泪,喊道:“萧元昇!停下!” 这是她成婚后第一次喊他的全名,这下倒是让萧元昇也愣住了,他垂下眼眸,见怀中的女子早已满脸泪痕,缩着身子小声哭泣。 他心中暗骂自己实在禽兽,这段日子在玉娘那里鲁莽惯了,一时之间竟如此失控。 但见崔颜如此抗拒的模样,气恼中又带着不解,他问:“颜儿,你就如此讨厌我?竟不让我碰你?” 崔颜扯来一旁的棉被,将自己的身子遮好,垂着头不语。 萧元昇见状顿时没了兴趣,起身穿好衣服转身离开了院子。 崔颜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复杂。 她心中一直介意玉娘之事,再加上她和谢忱之间拉扯不清的关系,她实在无法再和元郞如从前那般了。 萧元昇出了栖林院,正想往书房去,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小春。 小春上前行了礼,语气着急:“将军,您快去看看玉姨娘吧。” 萧元昇不耐蹙眉:“她又有何事?不是让她这几日去祠堂思过么?” 小春道:“夫人每日都在祠堂罚跪,昨夜风大,姨娘穿得单薄,便着了风寒,如今正发着高热!将军您快去看看吧....” 闻言,萧元昇抬脚往祠堂大步走去。 他推开祠堂的门,就见正中央跪着一个瘦小单薄的背影。眼见着那人摇摇欲坠,萧元昇上前扶住她的双肩。 玉娘侧眸瞧他,便作势虚弱地靠在了他的怀里,惊讶道:“将军,您怎么来了....咳咳...” 萧元昇瞧着她如此虚弱的样子实在心疼,又将她抱得紧了些。 “听说你着了风寒?”他抬手抚上玉娘的额头,确实滚烫。 玉娘伸出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他的脸,“不是风寒...只是妾想将军了....” 说完她的手缓缓滑下,落在他的胯间,问:“将军可有想妾?” 萧元昇刚平静下来的欲念被她挑起,他滚了滚喉咙,对上玉娘极其勾魂的眼神,他小腹一紧。 “这是在祠堂....”他尽量保持冷静。 玉娘软软地哼哼一声,手上一用力,娇媚道:“难道将军不想么?” 萧元昇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他此刻只想好好将玉娘疼惜一番。 玉娘见他早已按捺不住,便将身上薄如蝉纱的衣衫脱下,熟练地解开萧元昇的衣服。 没多久,祠堂里喘声阵阵,直到下半夜才堪堪静了下来。 等到第二日玉娘醒来时,身边早已不见萧元昇的身影。 她缓缓起身,唤来小春,问:“将军呢?” “将军去上朝了。”小春打了一盆水进来,开心道:“方才走时,将军说以后您不用再去祠堂了。” 玉娘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道:“意料之中的事。” 昨夜是她故意让小春唤来萧元昇,虽然他罚她在祠堂思过,但她心中明白,将军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将崔颜哄回府,并不是真的想要惩罚她。 所以只要她略施小计,萧元昇便会乖乖上钩。 很快,玉娘和萧元昇在祠堂中发生的事传到了栖林院。 守秋气道:“玉姨娘太会勾引人了!竟然和将军在祠堂.....”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便受不了,这两人难道不怕天打雷劈么? “好了,小声些,别让夫人听到了...”落冬道。 守秋瞥了眼窗下的崔颜,她静静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昨夜将军从院中离开,夫人便一直闷闷不乐.... 崔颜听见了守秋的话,心中的失望更甚。 * 御书房内,谢忱慵懒地坐在上方,沉沉地看着底下跪着的萧元昇,开口问道:“近来夫人如何?” 萧元昇立马道:“回陛下,夫人无恙,她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是么...” 谢忱眸光淡淡地盯着他,将萧元昇看得心里一紧。 “是...”许是怕陛下不放心,他又道:“这几日臣与夫人相处甚好。” 闻言,谢忱轻轻笑了声:“既然如此,那明日萧卿和夫人入宫用午膳,也让朕好好瞧瞧你们是如何相处的。” 萧元昇连忙应道:“臣遵旨。” 第36章 入宫 回到府中,萧元昇将此事告诉了崔颜。 “颜儿,明日你可要好好梳妆一番,陛下召见你,许是看重我的缘故.....” 萧元昇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丝毫没发现崔颜额上冒出的冷汗。 崔颜紧紧地握着手中的茶杯,强扯出笑容:“是么....可我不想去。” 萧元昇蹙眉:“颜儿,陛下赐宴可不能缺席...” 他握住崔颜的手,道:“放心吧,明日我会和你一起,不用害怕。” 他只觉崔颜是因为面圣才如此紧张,好好地安慰了她一番。 等到第二日,陛下亲赐的马车早早地停在了萧府门口。 萧元昇带着崔颜上了马车,而后马车缓缓驶入闹市,崔颜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好在被四周的吵闹声掩盖了。 她实在不知谢忱到底又想做什么? 召她和元郞一同入宫? 还要用膳? 怀揣着满肚子的疑问,她和萧元昇一起跟着侯宁走进了宫门。 侯宁带着二人前往御书房,他斜眼瞥了眼崔颜,而后快速收回。 他实在瞧不出这位萧夫人有何特别之处,陛下不仅封她一品夫人,还对她疯魔至此.... 他只能祈祷待会儿陛下切莫做出什么逾矩之举。 侯宁推开殿门,道:“陛下就在里面。” 萧元昇和崔颜一前一后踏入殿中,走到正中央,正要跪下请安,便听谢忱道:“夫人不用行礼了,莫要跪坏了膝盖。” 他一说完,崔颜身子一颤,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谢忱的神情。 萧元昇一愣,他行了礼后道:“谢陛下体恤内子。” 听到他说‘内子’二字,谢忱的眼神暗了暗。 在瞥向崔颜时,脸上又换上了玩味的笑容。 “夫人为何不敢抬眼瞧朕?”他故意问。 崔颜淡声:“殿前不得直视龙颜。” 谢忱轻笑了一声:“夫人真是守规矩...” 萧元昇开口解围:“夫人应是没见过陛下几次,怕冒犯了陛下。” 没见过几次? 谢忱听得笑了,看向崔颜,问道:“是么?” 崔颜垂着眼眸,低声道:“是。” 沉默良久,谢忱又缓缓开口:“想着那日朕偶然经过萧府避雨,恰巧遇到夫人被罚,当时受伤昏迷,朕以为夫人会对萧卿心灰意冷,没想到夫人这么快又回了萧府。” 崔颜抿了抿嘴唇,轻描淡写道:“误会一场,如今解开了便回府了。” 好一个误会! 就连他都瞧出那徐氏是故意为难她,她竟还要回去。 难道她真的想在萧府了却一生? 谢忱压下内心的气,说:“既然如此,那先用膳吧。” 他唤来侯宁,一行宫人上前摆好膳食。 谢忱走到桌前坐下,又道:“坐吧。” 萧元昇瞧了瞧余下的两个座椅,一左一右,他想了想,坐在了谢忱的右手边。而崔颜自然坐到他的左边。 崔颜一坐下,桌下便有只手覆在她的手上,温热的掌心烫得崔颜身子抖了抖。 “夫人怎么了?”谢忱含笑问道。 崔颜对上萧元昇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没...没事....” 桌下,谢忱的指尖在她的手心挠了几下,崔颜缩了缩手,却还是甩不开谢忱的桎梏。 谢忱眉眼含笑,问一旁怯生生的崔颜:“这些都是江南菜,夫人可还喜欢?” 崔颜抬眸看了一眼,确实都是江南的名菜。 她回道:“喜欢,谢陛下...” 谢忱又故意问道:“那夫人为何不动筷?” 崔颜看向谢忱,眼眸里有几分怒意,还有几分警告。 她的右手如今被他握着,如何动筷?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见崔颜迟迟未动,萧元昇开口了。 “陛下,理应您先动筷。” “无妨。”他道:“夫人先用。” 萧元昇见崔颜迟迟未动筷,怕热得陛下恼怒,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崔颜面前的小碗里。 “夫人,你快尝尝吧。” 崔颜用力挣脱开谢忱的手,拿起筷子夹起那鱼肉尝了一口。 谢忱将手收好,也不再继续逗弄她。 等到又上菜时,那小太监端起鱼汤,准备放在桌上,却脚底打滑,那鱼汤就这么直直地往崔颜身上倒去。 崔颜方才一直看着萧元昇,生怕被他发现不妥,便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她来不及躲闪,以为那鱼汤就要泼到她身上,此时眼前出现一道身影,而后便听到一阵惊呼。 “陛下!” “陛下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小太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侯宁赶忙上前,见陛下的龙袍上全是鱼汤,急道:“传太医!” 谢忱看向崔颜,问道:“可有被烫到?” 崔颜呆住,听后直直地摇头。 一旁的萧元昇也愣住了,刚才那鱼汤泼下的时候,陛下竟抬手为崔颜挡下了? 他心里有些不好受,视线落在崔颜脸上,又看向被众宫人包围着的陛下,心中不解。 “陛下,先去内殿将衣服换了吧。”侯宁实在担心坏了,这么热的汤,会不会烫伤了? 谢忱去了内殿,如此便只剩下崔颜和萧元昇两人。 此时萧元昇心里升起一阵担忧,陛下会不会责罚他? 过了一会儿,侯宁出来了。 “陛下无碍。”他对着崔颜又道:“正好许太医在殿中,可以为夫人瞧瞧之前的伤,是否留下了病根。” 崔颜下意识地想拒绝,谢忱如今在殿中,她进去像什么话? 正想开口,见侯宁眼中的警告之色,她只好点点头。 萧元昇听到陛下无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催促崔颜道:“那颜儿你正好也瞧瞧,那日雨大,又跪了这么久,别落下什么病根。” 崔颜走进了内殿,就见谢忱坐在榻上,他脱了外衫,就穿一件明黄的里衣,胸膛敞开着,身后的发髻散了散了下来,垂下来的发丝懒懒地贴着胸口。 “陛下...伤得重么?”她问。 谢忱慵懒抬眸,没好气道:“夫人还知关心朕?” 他沉声唤她:“过来。” 崔颜向前走了几步,却不敢走近。 谢忱不耐:“朕难道会吃你不成?走近些!” 崔颜走到他面前,谢忱手一伸,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让她坐到他的腿上。 “萧卿难道比朕还俊美?”他问。 第37章 醋意 谢忱紧紧地盯着崔颜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神情,不给她任何说谎的机会。 他方才瞧着崔颜看向那萧元昇的眼神,心情沉郁。为此,在那滚烫的鱼汤倒到她身上时,她竟没有察觉,可见她的心思都放在了那萧元昇身上。 他心里酸得很。 崔颜摇摇头:“自然是陛下。” 谢忱五官生得俊美,棱角分明的轮廓,斜飞的英挺剑眉,还有那高挺笔直的鼻梁,更显得冷峻。不过他生了一双细长的眼眸,眼尾微微往上挑起,在看向她时宛如含笑般。 元郞虽也长得俊朗,但相比谢忱更多了几分粗犷。 “那为何方才夫人一直盯着萧卿看?”他抬手摩挲着她的脸,指腹擦过她的唇,又道:“夫人瞧瞧朕的伤。” 崔颜别过眼去,道:“不....不妥。” “有何不妥?”谢忱拉起她的手,探向他的胸膛,用她的手拨开那半露的衣衫。 崔颜羞得耳根子发红,她悄悄抬起眼眸,迅速瞥了一眼。 谢忱的右肩往下半尺处被烫得红肿,虽然刚上了药,但那伤看着也触目惊心。 见她没有反应,谢忱又追着道:“夫人看。” 崔颜微抿了抿唇,眼帘又往上抬了些,怯生生地看向那处伤口。 她淡声:“陛下其实不必为臣妇挡那热汤。” 谢忱以为她是心疼他身上的伤,眼眸中多了几分雀喜,他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放柔:“若是烫伤了夫人,朕可要心疼。” 只是他还未高兴太久,只听崔颜缓缓道:“被元郞看见了,恐生误会。” 闻言,他那颗被崔颜挑起来的心一下又坠入了谷底,谢忱脸色发沉,这个小妇人真是太明白如何惹怒他了!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得她抬起头,声音发哑:“误会?” 谢忱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凑到她耳边,低语:“那朕去解释一番可好?” 他不顾崔颜僵直的身子,继续道:“就说....夫人与朕情投意合,要和萧卿和离...如何?” 崔颜倏地瞪大眼睛,身子被他这番话吓得颤了颤,眼瞧着就要倒地,她下意识抓住了谢忱的衣衫。 “不要....”崔颜直摇头。 谢忱轻笑了一声,身子往后靠了靠,他居高临下地瞧着跪在他面前的人儿,低声道:“那夫人可好好好伺候朕了,不然...朕现在就将萧卿唤进来。” 明晃晃的威胁。 崔颜抬头看他,咬了咬唇,想了许久,才问:“如...如何伺候?” 谢忱坐在榻上,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夫人难道不知道?” 崔颜瞧他的样子,恐怕是想做那男欢女爱之事。 可是现在还是白日里!况且元郞还在殿外,她实在不想... 但在谢忱的威逼利诱之下,崔颜缓缓起身,她坐到谢忱身旁,抬起颤颤巍巍的手,为他解开里衣。 谢忱被他那慢吞吞的动作撩拨得心中难耐,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身下。 崔颜咬着牙闭上了双眼,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 谢忱抬手扯开她的衣衫,便见她的肩膀和锁骨处有还未消散的红痕。 他一眼便能瞧出那是吻痕,只是这痕迹瞧着倒像是这两日留下的。 谢忱的眼中立马涌起了汹涌的怒意,阴沉着脸问道:“他碰你了?” 崔颜想起昨日元郞的行径,忽地一惊,她的皮肤本就脆弱,被用力掐了一下便会红肿,更不用说昨日元郞如此... 她立马合拢衣衫,只是她的力道实在比不过谢忱,只听他又问道:“说话!” 崔颜吓得身子颤抖,她张了张唇,想要解释,还未说出口,她的樱桃小嘴便被人封住。 谢忱吻住她的唇,不顾阻拦,深深地探入,直到崔颜口中的空气都快要被他夺走,她双颊飞着红晕,小手不停地捶打谢忱。 谢忱离开了她的唇,崔颜大口地呼吸着,刚说了一个字,嘴唇又被人吻住。 崔颜被他吻得双眸迷离,早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她感受到谢忱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落在她的身前,轻松解开衣带...两人都已意动情迷... 只是这时,殿中响起了一道声音:“陛下,萧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谢忱怒骂:“滚!” 侯宁吓得立马退下,转身前,他又悄悄往殿上瞧了一眼。因隔着屏风,瞧得实在不真切,只能朦朦胧胧地看见那榻上的两道身影.... 他心中一惊,想着得找个由头稳住那萧元昇。 侯宁出了殿门,萧元昇立马迎了上来。 “公公,陛下可还好?”他问。 侯宁皱着眉,道:“陛下服了药,如今在休息。” 萧元昇点点头,又问:“那臣妻呢?为何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侯宁在心里默默叹了叹气,又道:“夫人应是那日留下了病根,许太医和医女正在为她施针。” “施针?”萧元昇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不过天子脚下,颜儿应当也不会有事。 “萧将军随我去偏殿等候吧。” 侯宁带着他去了偏殿,有宫女上了茶点,萧元昇坐了一会儿,便倒了杯茶来喝,没多久他便困意袭来,直直趴下睡着了。 而正殿里床榻上的两人并不知这一切。 谢忱红着眼看下身下的人,白皙如玉的双颊上染着红胭脂般的红晕,为她清丽秀雅的眉眼增添了一分魅惑。 他俯身又欲去吻住她,崔颜却慌忙别过脸去,他的吻便落在了崔颜的脖颈,他继续细细地吻着,似乎想要勾勒出她肌肤的每一处纹理。 “萧卿是不是也是这样吻你的?”他问。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多了几分攀比之意。 他想知道崔颜和萧元昇一起时,是否也是如此情动的模样? 崔颜最受不了谢忱如此慢条斯理地折磨她,她强忍住娇吟,缓缓开口:“没...没有...” 崔颜只想让他赶快停下,便主动解释:“我...和元郞...呃...我们没有。” 谢忱起身看向她,问道:“当真?” 崔颜见他终于停止了‘折磨’,心中舒了一口气,道:“臣妇不敢欺瞒....” 第38章 请帖 谢忱伸手去摩挲她身上的痕迹,他唤来侯宁,让他拿了些伤药过来。 他抬手解开崔颜的衣衫,将那凝露抹到她的红痕上,一圈一圈地打转。 擦了许久,崔颜感觉到被他擦拭的肌肤都被摩挲得发红发烫,谢忱还没有放开的打算。 谢忱沉沉地看着那凝露将那红痕覆盖,他才罢休。 “若是再被朕发现夫人与萧卿有肌肤之亲,那朕恐怕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夫人了。” 说完,他轻拍了下崔颜秀气的脸。 “听到了?” 崔颜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只当是应付他。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况且谢忱身为帝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终有一日他便会厌了她..... 等到那凝露干了,谢忱将她的衣衫穿好,只是那衣衫已被蹂躏得不成样子,恐怕旁人一瞧便能看出不妥。 “侯宁。”谢忱吩咐道:“去找一件衣裙。” 侯宁应下,没多久便呈了上来。 崔颜穿上身,发现那衣裙竟和自己的身量无比的贴近,她微微惊讶:“这么合身?” 谢忱笑了一声:“都亲近了几回,你的身段朕早已清楚。” 崔颜小脸一红,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元郞呢?”她看向侯宁。 侯宁顿了顿,话说得吞吞吐吐:“萧将军....睡着了...” “睡着了?”崔颜皱眉。 侯宁又道:“奴才...在他茶水中放了些药...” “什么?!”崔颜惊呼一声。 “夫人放心,那药没毒,只是会让人睡着。”侯宁连忙解释,“奴才这就去叫醒萧将军。” 他慌忙退出殿中,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 谢忱的视线落在崔颜脸上,眼神幽深:“朕可不想瞧见夫人如此担忧萧卿的模样。” 崔颜连忙垂下眼眸,掩去眼里的忧心。 侯宁送二人出宫,到了宫门口,他对着崔颜道:“许太医说夫人身上的寒气还未祛除,恐怕过段时日又要入宫,届时老奴回来府中接夫人。” 闻言,崔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倒是萧元昇对着侯宁连连道谢。 等到侯宁离开,萧元昇摸了摸自己的头。 “我今日居然在皇宫中睡着了...幸好陛下没有深究。”他心里实在后怕。 见崔颜没有反应,他问道:“颜儿?” 崔颜这才回过神来:“嗯?” “你身上的病根可严重?” 崔颜摇摇头:“无事。” 宫门里。 苏乐清瞧着那两道离去的背影,问身边的宫女:“那两人是谁?” 宫女低垂着头,回道:“是萧将军和一品国公夫人。” “一品国公夫人?”苏乐清疑惑。 宫女道:“便是萧将军的妻子,崔颜,前几日被陛下封为一品夫人。” 苏乐清闻言顿时气道:“她也配?” 等到晚上回了府中,苏达昌问她生辰宴之事。 苏乐清正好想起今日遇见的崔颜,便道:“宴客名单我要修改。” 苏达昌皱眉:“改什么?” 苏乐清眼里闪过一丝狠毒,冷哼一声:“加上那位新晋的国公夫人。” 苏达昌对此事早有耳闻,陛下封个诰命夫人,对他们影响不大。 “我记得我们和萧府并无往来,为何要请他们?” 苏乐清道:“父亲,你可知哥哥为何受伤?” 苏达昌摇头,这件事他也查了许久却一直没有头绪。问苏成杰,他也闭口不提那日之事。 苏乐清作势去擦泪,缓缓道:“崔颜勾引哥哥,引得哥哥与她私会,哥哥应当是被她埋伏之人所伤,才会受了如此重的伤。” 苏达昌一听,怒拍了下木桌,气道:“竟是她!” “还有那日百花宴也是她坏我的好事,不然我们苏家如今也不会举步维艰,还有之前她还在街上挑衅哥哥....如今哥哥不能人道,还是拜她所赐!” 苏乐清恨恨道:“这个人实在可恨!” 苏达昌冷哼一声:“那你为何要邀她来你的生辰宴呢?这样的人不配入我们丞相府!” 苏乐清道:“父亲看着吧,我一定会将这些屈辱从她身上讨回来!” * 栖林院里。 崔颜看着手里的请帖发愁,她与苏家并无什么往来,为何苏乐清会宴请她? 而且那请帖上还再三写明了,是以苏丞相的名义邀请她,若是她不去,那便是拒了苏丞相的好意。 若是去了,有苏成杰的事在先,苏乐清定会给她使绊子。崔颜实在发愁,只好先将那请帖放在一旁。 街上。 玉娘和小春带着嘉哥儿出来买衣衫,这几日嘉哥儿学业极好,玉娘便想着带他出来看看这京城。 嘉哥儿在边境出生,许多新奇玩意儿都没见过,一出来便开心地蹦蹦跳跳。 玉娘拉着他,走进了一间布庄。 她正在给嘉哥儿挑着衣衫样式,听到身后一阵吵闹声。 “掌柜,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要蚕丝的布料,这衣裙明明是棉质的!如何配得上我们小姐?!” “是是是,是底下人疏忽了,我这就拿去改!” “抓紧时间做,过几天我们小姐生辰之日就要穿这衣裙!要是耽搁了苏府的差事,你便看你这店还能不能开下去!” 听到‘苏府’二字,玉娘往那边看去。 她忽然想起门房说今日苏丞相府有请帖送来,送到了栖林院,想来应该就是为的苏小姐的生辰宴。 京城中谁人不知苏丞相府的风光?如今苏丞相权倾朝野,人人上赶着巴结,想必那苏小姐的生辰宴更是聚齐了朝中达官显贵。 玉娘瞧着那衣裙样式若有所思,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等到那个苏府的丫鬟走后,玉娘走到愁眉苦脸的掌柜面前,指着刚才那件衣裙问道:“掌柜的,你这衣裙多少钱?” 掌柜连忙道:“这衣衫可不卖。” 玉娘又道:“方才我都听到了,那位姑娘已经不要这衣裙,我瞧着这样式和绣工,实在是精美绝伦,我瞧着实在喜欢,便卖给我如何?” 第39章 撞衫 掌柜犹豫道:“可是...这衣裙是为城中的相府千金定做的,你若买去,恐怕...” 玉娘笑了笑,道:“掌柜放心,我不过是普通人家,哪里能见着相府千金?况且我瞧着这衣裙实在精致,那位小姐若不要,掌柜也只能丢弃。” 见掌柜面色间有了松动,玉娘叹了叹气,继续道:“这么好的衣裙想必制成也不易,应该也价值不菲。” 掌柜默了默,制作这衣裙花了他们店铺将近全部的人力,这苏小姐说不要就不要了,他心里也可惜。 掌柜道:“既然你喜欢,那我便折一半的价钱买与你,如何?” 玉娘点点头:“如此甚好!” 她付了银两,掌柜拿木盒装好,三人出了铺子。 小春抱着这沉甸甸的衣裙,不解地问道:“为何我们要买下这衣裙?这么贵,都够彩云苑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了。” 玉娘牵着嘉哥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既然夫人要去那苏府赴宴,那我们正好为她准备一件穿得出去的衣裙。” 小春张了张嘴,道:“可是...你怎么确定夫人一定会穿这件呢?万一要是夫人不穿,那这钱岂不是白花了?” 玉娘冷哼一声:“我一定会让那崔颜穿上。” 小春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上次的事已经让您吃了亏,如今将军好不容易原谅了您,若是又被发现,恐怕又会被将军责罚,要不就别做了吧。” 玉娘瞪她一眼:“你知道什么!若那崔颜在苏千金的生辰宴上出了丑,你以为将军还会对她好脸色?” 她可太了解萧元昇了,他一向自私,还极为重视自己和萧府的脸面,若是崔颜真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和那苏小姐撞衫,恐怕苏乐清也不会饶了她。 玉娘抬手摸了摸嘉哥儿的头,正在吃着冰糖葫芦的嘉哥儿抬起头来朝她一笑,让玉娘更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如今嘉哥儿也长大了,我不会让他跟我一样寄人篱下。” 她心里想着,若是萧元昇能休了崔颜,那她才能成为萧府的女主人,嘉哥儿才能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 趁着晚上萧元昇来了彩云苑,玉娘将苏家请帖的事告诉了他。 “....妾前段日子信了谗言,误会了夫人,想来实在内疚,今日见着一件极为华美的衣裙,便想送给夫人...” 说着,她将那木盒打开。 萧元昇见了也点头:“确实好看。” 他看向玉娘:“定是花了你不少银子吧?” 玉娘乖巧地低着头:“若是样式一般,夫人恐怕也不太喜欢....将军你说,夫人不会不喜欢吧...” 萧元昇道:“自然不会。” 他视线向下,落在了玉娘那半掩的衣衫里,眼神晦暗不明。 萧元昇一把将她抱起,抱往榻上。 玉娘抓着他衣衫,道:“将军可不要告诉夫人这衣裙是我所送,便以将军名义送给夫人,一来可以缓和夫人与将军的关系,二来也可尽我的心意...” 萧元昇:“好。” 玉娘见他情动,缓缓地吹了一阵耳旁风:“若是夫人去相府时穿上,必能为萧府长脸面....” 萧元昇急不可耐地撕开她衣衫:“都听你的。” 翌日。 萧元昇将那衣裙送去栖林院。 “听说你要去相府参加苏乐清的生辰宴,想着这样的日子也得有一件合适的衣裙。” 他示意小厮打开木盒,看向崔颜,询问她:“你觉得这件如何?” 崔颜伸出手摸了摸那衣裙的布料,又仔细瞧了那衣裙上的样式和丝线。 凭着她多年掌管布庄的经验,这件衣裙价值不菲,还有那锦绣花卉的绣工,不是一般绣娘可以绣出来的。 “元郞在何处买的?”她问。 萧元昇表情一顿,道:“只是偶然看到罢了,颜儿不喜欢?” 崔颜摇摇头,等到萧元昇走后,她吩咐落冬:“将这衣裙拿去云锦堂瞧瞧,查查来历。” 落冬应下,第二日早上就拿着这衣裙从后门出了府。 去到云锦堂,掌柜看了眼那料子,皱眉道:“这应该是前段时日有个成衣铺子来我这买过的料子...” 掌柜唤来小二,问道:“这布料当时是卖给了谁?” 那小二想了想:“是城北的老陈,当时还说是要给哪个大户人家做衣衫的,昨日老陈又来了,说是那小姐不喜欢这衣料,要换成蚕丝的。” 掌柜也想起来了:“是了,当时老陈说是为了哪位小姐生辰准备的,为何如今会在姑娘手上?” 闻言,落冬道:“别人送的。” 她回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崔颜,崔颜淡声道:“狐狸要露出尾巴了。” “夫人意思是?” 崔颜沉沉地看着那衣裙,她虽不确定到底是何人想要害她,既然她们想看她出丑,那就将计就计! 她凑到落冬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落冬听后皱眉:“夫人,这不会很冒险么?” 崔颜摇摇头:“苏家要我赴宴,恐怕没有好事。既然无法拒绝,那便去看看。” * 苏乐清生辰那天,相府登门的人络绎不绝。 苏乐清坐在梳妆镜前,瞧着镜中的上了妆的容颜,心里雀喜。 今日她定是全场最惹人注目、最美的女郎! “将我定制的衣裙拿来。”她吩咐身旁的婢女。 三个婢女小心的拿着那衣裙上前。 苏乐清满意得紧,立马美美地穿上,迫不及待地出了闺阁,一路上她便收到了数不尽数的赞美。 “这衣裙好特别啊!” “看着像是蚕丝呢,这件衣服得千金之数吧!” “怪不得都说苏乐清是相府最受宠的女儿,你看她身上的首饰,恐怕都能比上宫里的。” “你难道没听说?苏乐清恐怕不久就要入主中宫。” 众宾客议论纷纷,一是苏乐清的衣裙确实太过华美,让人惊叹。二是如今苏相是朝中的权臣,众人都上赶着来巴结。 “小姐,国公夫人到了。”婢女进来通报。 苏乐清缓步走出府门,就见一辆简朴的马车停在门口。 车帘微微打开,伸出一只白皙柔软的纤纤细手。 那只手轻轻地搭在婢女手臂上,身子往前一探,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崔颜今日未施粉黛,连头上的发髻也是简单至极,但偏偏这样的装扮更将她衬得如白净无暇的白玉般。 崔颜侧出身子,这下苏乐清看见了她身上的衣裙,嘴角的笑意顿住。 就连一旁的路人也都纷纷侧目,那门口站着的宾客更是一阵唏嘘。 “这人是谁?竟然和苏小姐穿同样的衣裙?” “听说是刚封的一品夫人。萧将军的夫人,崔颜。” “崔颜?没听说过京城中还有这号人物。” “她呀,娘家是江南的商贾,也不知怎么攀上了萧将军,才嫁到京城的。” “商贾之女竟敢和相府千金撞衫?真是傻得可以!” 第40章 赴宴 苏乐清看着她身上的衣裙,气得脸都歪了,她恨恨地瞪着崔颜,完全没有之前的神气之色。 崔颜瞧着她的反应,微微惊讶,不像是她故意设局的。 难道说设局者另有其人? 崔颜下了马车,走上前,道:“苏小姐,生辰快乐。” 说完,落冬将手上的礼盒递上前。 苏乐清身边的婢女正要收下,也被苏乐清瞪了回去。 “萧夫人许久未见。”苏乐清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算上之前百花宴那回,这应该是崔颜第二次同她撞衫了。 崔颜笑了笑,“苏小姐也是。” 她凑近了些,低声问道:“不知令兄如何?” 苏乐清见她还好意思问,恨恨道:“托你的福,兄长如今可是恨死夫人了。” 崔颜忽地提高了音量,道:“哦、既然苏小姐不欢迎,那我不便入府了。” 苏乐清连忙拉住她,她可不想自己的筹谋白费。 “哪里,欢迎至极。” 苏乐清拉着崔颜进府,她身上的衣裙用的上好布料,就算崔颜要仿,那布料看着就很一般! 想到此,她更加得意了。 她和崔颜一同踏入院中,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在她们两个之间徘徊。 “呀!你们看那位夫人的衣裙。” 她们一走进,就有人惊呼,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崔颜。 苏乐清甚是满意,她就知道那些人肯定能看出那崔颜身上的衣裙连她半分都不及! 只是预想的骂声并没有到来。 “天呐!” “太好看了!” “这图案真的是绣上去的么?!” 苏乐清倏地转过头崔颜的衣裙,那衣裙上的花卉绣花和那本死气沉沉的蝴蝶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在阳光下活灵活现的! 方才在门口没有阳光,便瞧不见她衣裙上的特别之处。 等到她们走进这院中,斜斜的日光撒到她身上,身上的蝴蝶宛如翩翩起舞般。 “实在是太美了!” “这衣裙和苏小姐的完全不一样啊!” “是啊!甚至更好看!” 苏乐清简直要被这些画风转变得如此快的墙头草气得半死! 什么叫她不如崔颜?! 随着崔颜走到宾客席落座,那衣裙上的图案才暗了下去。 众人意犹未尽般,目光仍停留在崔颜身上,多希望她能在站起来,走到院中,走到阳光充足之处,好让他们能再次看到如此生动的景象。 苏乐清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她实在没想到崔颜竟然敢在相府出尽风光。 她冷哼一声,没关系,等会她会让那些人认清崔颜的真面目! 坐席间,崔颜听着身边的夫人不是在攀比谁家的官位,就是在谈论他人的宅院之事。 崔颜只觉无趣,她和落冬离开了坐席,想去一旁湖边走了走。 她和落冬刚走到长廊处,迎面便来了一人。 正是苏成杰。 他目光阴狠,缓缓走近,阴恻恻地开口:“萧夫人,你可把我害得太惨了。” 崔颜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苏乐清千方百计想要她来这生辰宴,恐怕就是为了这事。 “我不明白苏公子的意思。” 苏成杰冷声道:“若不是因为你,我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如今我被京城的公子哥日日嘲笑!你可满意了?!” 他实在怒不可遏,那日之后,他便永远不能人道,瞧着一屋子的美妾,却又无法做什么,他心里实在恼恨!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崔颜! 瞧着苏成杰如此暴躁的模样,落冬立马将崔颜护在了身后。 崔颜冷笑:“因为我?若不是你自己色胆包天,使了那样的肮脏的手段,又如何能报应到自己身上?!” 苏成杰气得嘴角歪了歪:“是你故意勾引我的!不然我会看上你这种已经嫁人的女人么?!” “勾引?”崔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眼神若有若无地扫了他的胯下,嗤笑道:“你觉得我会看上你?” “你!”苏成杰气得双眼通红,他一挥手就从一旁出现了两个壮汉。 崔颜冷静地看着,不知他又想做什么。 苏成杰那难看的眼眸眯了眯:“既然我如今不能人道,那便让我的下人们疼惜你一番。” 一听他如此恶劣的想法,崔颜只觉恶心。 她走上前,还没等苏成杰反应过来,她用力地往他脸上甩去一个巴掌。 “啪——” 苏成杰不敢相信地捂着脸,怒道:“你敢打我?!” 说着他就要扑上前打崔颜,只是还未碰到她的衣角,苏成杰便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另外两个壮汉也被那暗卫一下打晕。 苏成杰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他吃痛地回过头去看是何人。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腰间挎刀,冷冷地看着他。 苏成杰看向崔颜,“这是相府,你竟敢带刺客!” “你以为我孤身一人敢来你这相府?!”崔颜从收到请帖之时起,便猜想到了今日的情景。 她知道谢忱的人定会在暗处看着她,所以她那日让落冬去找在暗处之人,说了今日的准备。 那暗卫去请示了谢忱,便应允了。 崔颜低下头去瞧摔倒在地的苏成杰:“你仗势欺人,强抢民女,殴打百姓,你是真的该死!” “还有那日,明明是你下药在先,竟敢反咬我,说我勾引你?!”崔颜实在气不过,伸脚踹了苏成杰。 她实在后怕,若是那日谢忱的人没有赶来,她可能已经被这苏成杰玷污,恐怕已经被浸猪笼。 她一辈子都要背上一个通奸的罪名。 她的家人,整个崔府都被以此蒙羞。 还有那些被苏成杰折辱过的女子,不愿入相府的,要么投江自尽,要么便被家里人打死! 苏成杰抬头瞧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害怕的问道:“你....你想干什么?!这可是相府!” 崔颜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她扬了扬手中的药包,得意笑了笑。 “你给我下一回药,我也给你下一回!” 第41章 报仇 苏成杰虽不知那药到底是什么,但他如今反应过来了,今日崔颜是故意入局,为的便是要报那日之仇。 苏成杰颤抖着身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只想求得崔颜的原谅。 “求你,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 他身后的暗卫冷哼一声:“夫人别听他此刻的话,那日他也是如此苦苦哀求,结果今日还敢做出这样的行径!” 苏成杰闻言,果然那日打他的人是崔颜的暗卫。 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崔颜一个内宅妇人,为何身边会有一个武力高强的暗卫保护? 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暗卫得到崔颜的示意,拎起苏成杰的衣领,一把将他扔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而后暗卫拖起那两个壮汉,扔到了同一个屋里。 崔颜走进去,将那手中的药包打开,里面是一些粉末,她将那些粉末倒进了香炉中,很快房间里便被一股怪异的味道充满。 崔颜一行人连忙捂住口鼻,她盯着苏成杰道:“你便好好享受吧!” 从前他恶事做尽,买了那些药用在良家妇女身上。 如今也该是他自食恶果的时候了! 苏成杰和另外两名壮汉吸入了那香烟,满脸潮红,整个人如同蛆一般在地上难受地蠕动着。 崔颜嘴角一勾,见他们已经情动,便走出门,将门关好,从外面锁住。 绝不给苏成杰一点逃脱的机会。 房间里,两名壮汉身子难受得发紧,瞧着不远处的苏成杰,他们滚了滚喉咙,起身走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把住苏成杰,不等他反抗。 “你们!大胆!”苏成杰伸出手打向面前的壮汉,破口大骂:“没良心的东西,当初是谁收留你们的?!竟然敢对我无礼!” “快点给小爷滚开,不然我要了你的命!” 两名壮汉早已失去了理智,哪还能听得进去苏成杰的威胁。 其中一名壮汉撕烂苏成杰的衣服,将撕下的布料裹成一团塞进苏成杰的嘴里。 “呜呜....” 苏成杰难受得满眼充血。 门外头的三人听着里面的动静,落冬和暗卫不自觉地看向崔颜。 从前只当她只是内宅妇人,总是心慈手软,竟没想到她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觉得我可怕?”崔颜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问道。 落冬直摇头:“我知道夫人是想报仇,今日也是他苏成杰挑衅在先,就算今日夫人躲了,保不齐哪日他们又暗下毒手。” 崔颜点头,如今敌人在明她在暗,若她不好好反击,怕是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好欺负! 那暗卫听着里面苏成杰的惨叫声,心里发毛。 虽然他在血影卫也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且听见三个男的.... 看来这位夫人倒确实和陛下挺般配。 约莫过了一刻钟,里面的声音渐渐变小,而不远处的水榭传来了一阵喧闹的人声。 “我怎么跟你说的,要顾好每位宾客,怎么独独就遗漏了萧夫人呢?!若是萧夫人出了什么意外,我拿你是问!” “你确定萧夫人是往这里走的吗?”苏乐清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 她步伐渐渐加快,生怕让崔颜有机会逃走。 瞧着他们快走近,崔颜取下那门锁,带着落冬走进一旁的小路旁的假山后。 苏乐清赶到时便见那门紧紧地关着,她心中一喜,事成了! 她也不急,还是要把戏做全套,于是又问身边的奴婢:“你说萧夫人在里面?” “是的。”婢女点点头。 苏乐清道:“想必夫人吃了酒有些醉,无妨——” 她推开门,道:“萧夫人?” 那门整个打开后,苏乐清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到尖叫。 门外的宾客听到苏乐清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走上前。 结果每个人看到的那一瞬间,都发出了一模一样刺耳的、惊恐的尖叫声。 “啊——” “怎么会这样?” “这...这是...哪家公子?” 地上的三个人听到声音,眼神迷离地抬起头。 而苏乐清看清了那个被两个男人压在身下的男子,她猛地一惊:“哥?” “这是苏家三公子?” “白日里竟敢行如此污秽之事!” “太恶心了!这三公子的行径竟如此低劣!”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实在不敢相信,如今还是白天,苏成杰竟然和两个男子在屋里做这种事! 而且还是以那样的姿势! 苏乐清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她走到屋里的床榻上,将那床帐一把拉开,里面空无一人。 “崔颜呢?!”她问。 她将屋里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个遍,宛如着魔了般,一直问崔颜在哪里。 忽地,门外传来一阵轻笑。 随后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苏小姐找我?” 众人转过头去,便见从假山后走出一个优雅高贵的女子,她轻晃动着手中的团扇,眼角含笑,她慢慢走近。 瞧了眼屋里的靡乱场景,眉头紧蹙,将那团扇抵着鼻尖,叹道:“没想到这苏公子如此开放....” 苏乐清疾步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指着她:“你做了什么?!” 崔颜眨着无辜的眼睛,佯装不解地问:“我能做什么?” “若不是你设计,为何我哥会...”苏乐清咬牙切齿。 崔颜勾了勾唇,反问道:“方才我不过是沿着湖边走了走,听到动静了我才赶过来,你为何会说是我设计的?” 苏乐清自知理亏,她要怎么说?说她和苏成杰早已设好圈套? 她怒道:“你这是要和苏家公然为敌!” 崔颜好笑地看着她:“你还是快帮你哥遮遮身子吧。” 苏乐清猛地回头,就见那两个壮汉竟又开始有感觉。 她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这两个人拉下去!” 说完,身边上前几位小厮将那两个壮汉拉开,又拿来一件衣衫给衣不蔽体的苏成杰盖上。 苏乐清生生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对着各位宾客道:“今日让各位见丑实在对不住,众位临走前可去拿一份回礼,以表我的歉意。” 说完,她立马示意贴身丫鬟去准备好封口的银子。 今日之事让他们苏府的颜面扫尽,若是再传出去,恐怕会贻笑大方,所以必须拿银子来堵住这些人的嘴。 第42章 心寒 几个时辰过去了,苏成杰才堪堪恢复了理智。 他只觉自己全身酸软,那下身宛如被人用棍子打了般,疼得他无法下床。 苏成杰慢慢回想起白日之事,他怒得锤床,他红着眼恨恨道:“崔颜!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道浑厚的骂声:“你还不给我老实些?!” 苏达昌走过去,伸手猛地往他脸上一甩,苏成杰的脸直接被打歪。 “你还嫌不够丢人么?!” 说着,他又要伸手去打,他身后跑出一个中年妇女,她挡在苏成杰的面前,苏达昌的巴掌才没有落下。 “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管好他。” 苏达昌怒道:“你就知道惯着他,如今可好!他和苏家的脸丢得全城皆知!” 他实在气极,额上青筋爆出:“我非打死你这个逆子!” “老爷,成杰也是被人陷害的。”说话的是苏家主母梁氏,她紧抱着苏成杰,哭道:“如今...成杰已经被...你难道还要打他不成?!” 苏乐清也上前劝道:“爹,哥哥真的是被那陷害的。若是查下去,肯定能查出是崔颜所为。” “查?怎么查?你知道那药崔颜是在哪里买的吗?”苏达昌指着苏成杰骂道:“就是在这个小兔崽子的铺子里买的!你让我如何查?!” 苏达昌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兢兢业业,保了一生的清名,如今却成了全城的笑柄。保不**日还有言官会参他一本! 他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恨铁不成钢地道:“吃一次亏还不够?你们非要又去招惹她!” “父亲,若是再....”苏成杰还是不死心。 “闭嘴!”苏达昌捏了捏额角,稍稍冷静了些,道:“明日起你便去城外的庙里好好待着。” “老爷!” “父亲!” “躲躲风头,顺便也静静你那玩心!” 说完,苏达昌甩袖离开。 * 萧府。 玉娘派出去的丫鬟只道今日苏家出了乱子,但具体的便不知。 玉娘一听,便以为是她的计谋奏效了。 听萧元昇去了栖林院,她便巴巴地跑去看崔颜的笑话。 而栖林院里,崔颜和萧元昇用完了晚饭,便听下人说玉娘来了。 崔颜心中冷笑,果然露出尾巴来了。 等到玉娘进来,她先是乖巧地行了礼,而后道:“听闻夫人今日去了相府,不知如何?” 闻言,萧元昇的目光也转向了崔颜。 崔颜淡声道:“还行。” 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玉娘便主动开口:“是么?为何妾听说相府出了乱子?还是和夫人有关?” 崔颜淡定地看向她,看了良久,忽的笑了:“玉姨娘为何确定与我有关?” 她喝了口茶,又道:“左不过是苏家小公子胡闹罢了。” 玉娘嘴角僵住:“就...就这样?” “不然呢?”崔颜深深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会出什么事?还是说——” 她拉长了尾音,慢慢问道:“玉姨娘希望我出什么事?” “没、没有。”玉娘尴尬地想端起茶杯喝水,却发现丫鬟竟没有为她倒茶,于是她的手便僵住。 崔颜吩咐了落冬一声,她便拿着今日那件衣裙出来。 崔颜看向萧元昇,直接道:“这衣裙和苏小姐的衣裙除了衣料,其余一模一样。” 萧元昇愣住:“当真?” 崔颜点头:“元郞细细查问便知。” 萧元昇下意识地看向玉娘,他微微蹙眉,又问道:“那苏乐清可有生气?” 苏乐清一向娇矜,想必一定会耿耿于怀。 崔颜淡笑道:“不过我今日并非穿的这件。” 守秋将另外一件衣裙拿了出来,萧元昇瞧过后,问道:“这不是一样的么?” 崔颜摇摇头:“这件的绣工用的是立体绣,因为丝线比较特别,所以在阳光下便会呈现出立体的图案。” 萧元昇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玉娘一听,心里一惊。 她借萧元昇之手送给崔颜,为的就是消除她的戒备。 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不妥之处。 只听崔颜继续道:“元郞,为何你送与我的衣裙正好和苏小姐的一样呢?” “是玉娘赠与你。”萧元昇倏地转向玉娘,问道:“这衣裙是在哪里买的?” 玉娘扑通一声跪下:“将军,夫人,妾只是...偶然经过一个成衣铺子,便看到这个衣裙,觉得很是精致,便想买来赠与夫人,当作赔礼。” 崔颜讽道:“那还真是巧了,竟与苏小姐的一模一样。” 萧元昇看向玉娘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玉娘继续辩解:“将军明鉴,妾哪里能知晓苏家千金穿的什么衣裙?” 此话一出,萧元昇的怀疑也渐渐消散。 “我只是好意,想着夫人要去相府的宴会,想顾好将军的面子,便买了这件衣裙赠与夫人。”说着说着,玉娘竟落了眼泪:“既然夫人怀疑,不如唤来那掌柜对峙,看我是不是故意照着苏小姐的衣裙仿制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如泣如诉,宛如受了极大的委屈般。 萧元昇也于心不忍,他也不可能为了这点事找那掌柜对峙。 “颜儿,罢了,这只不过是小事,何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萧元昇道:“反正你也化解了,便当不存在吧。” 崔颜眼眸寒意更甚,这次是她化解了,若是她没化解呢? 那元郞又当如何反应? 她看着他,却看不懂他。 眼见玉娘哭得快要昏厥过去,萧元昇立马扶住她,将她抱进怀里,对着崔颜道:“玉娘应当是旧疾又犯了,我先将她送回院中。” 说完,萧元昇抱起玉娘走出了栖林院。 落冬担忧地看向崔颜:“夫人....” 崔颜扶着额头:“下去吧....我想静静...” * 夜里。 皇宫之中,宫殿之上,谢忱慵懒地靠着椅背,听着暗卫来报,唇角时不时地勾起。 “看来咱们这位夫人也不是个善茬。” 他更喜欢了怎么办? 暗卫见陛下那欣赏的样子,便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 夫人与陛下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等到暗卫退下后,谢忱又拿起那个荷包细细摩挲。 那日他听到崔颜想要借他暗卫一用,他心中实在雀喜。 既然他帮了大忙,可要好好讨个奖赏... 谢忱唤来侯宁,道:“明日宣萧夫人入宫。” 第43章 上药 翌日。 宫门刚开,侯宁便带着皇帝的旨意早早地去了侯府。 等他宣完陛下口令后,便道:“萧夫人,马车在府外候着,陛下可还等着。” 崔颜即使再也不愿,也知躲不过。 从她用了血影卫那日,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崔颜点点头,道:“好,我即刻便去。”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之后侯宁带着她到了寝殿,他微微弯腰,道:“萧夫人请。” 崔颜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攥紧,她不知道谢忱又要做什么。 她走进寝殿,屏风后隐隐约约有一道身影,步子慢吞吞地走过去。 屏风后的谢忱见她磨磨蹭蹭的,催促道:“走过来些。” 崔颜绕过了屏风,走到他面前站定,低身行礼后开口询问:“陛下身上的伤可好了?” 谢忱靠在榻上,今日没有早朝,那明黄的寝衣便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里面的线条若隐若现。 他微微起身,心情颇好地勾唇,道:“夫人若是担心,不妨上前仔细看看。” 崔颜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连连摇头:“不、不妥。” “无妨。”谢忱又道:“这是皇令。” 崔颜缓缓走上前,走到榻边,不知所措地看着谢忱。 谢忱眼神暗暗,道:“伤口在左边,夫人忘了么?” 崔颜伸出手,拨开寝衣衣领,露出那一块古铜色的肌肤。 那上面的疤痕消散不少,正在长出新肉。 谢忱心中微动,道:“旁边有药,夫人帮朕涂涂。” 崔颜拿起榻边木柜上的白瓷药瓶,打开后沾了点点药膏在指尖,便伸出手涂在那伤口上。 她认真的一圈一圈涂抹,心思都在这伤口上,只想赶快涂完便罢了。 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谢忱看向她时炽热的眼神。 谢忱在她的指尖触摸到自己肌肤时,身子忍不住的轻轻一颤,更别说崔颜再慢慢打圈涂抹时,让他心头灼烧。 崔颜涂完药膏,便察觉到了他身子的变化,她涨红了脸,两腮红红,宛如涂了红胭脂。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低下头细声道:“臣妇先...先告退了。” 崔颜正要逃走,谢忱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回。 谢忱强压着内心的想法,嗓音沙哑地开口:“夫人跑什么?” “我.....”崔颜羞得不敢看他,她就是涂个药,谢忱居然就... 谢忱滚了滚喉咙,薄唇轻启,嗓音散漫,听着不太正经。 谢忱的身子倏地凑近,贴在她耳边低语:“夫人害羞了?” 崔颜吓得花容失色,道:“没,没有。” “昨日夫人在苏府,为何会想如此惩罚那苏成杰?”谢忱问。 他实在好奇,崔颜身为一个内宅妇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倒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两人离得很近,崔颜都能听到谢忱的呼吸声。 谢忱轻笑一声:“听说苏相连夜将苏成杰送出了京城,据说还送到庙里去当和尚,以此来悔过,夫人真是厉害。不过——” “三个男人...夫人还真想得出来。”谢忱啧啧叹道。 崔颜垂着头,轻声道:“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若他没有动歪心思,我有如何能成?” 他声音不大,低低的,带着一丝诱哄:“确是如此,朕的暗卫夫人可还用得称手?” 崔颜道:“血影卫果然厉害。” “以后暗辰便听你吩咐。”谢忱道。 原来那名暗卫名叫暗辰。 崔颜摇摇头:“陛下的血影卫我怎敢使唤。” 谢忱睨她:“不敢使唤不也使唤了?不过夫人可又欠朕一个人情。” 崔颜就知他肯定会借此事要挟他,于是道:“陛下想要臣妇做什么?” 谢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崔颜的上身直接倒在了谢忱的身上。 他低头啄了啄她的嘴唇,趁着崔颜还未反应过来,他又一个探身,封住她的唇。 崔颜双手紧攥,一会儿,便听谢忱道:“闭眼。” 见她乖巧的闭上眼睛,谢忱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腕,细细吻触,仿佛这是一件易碎的宝物。 一阵欢愉过后,谢忱稍稍恢复了些理智,他松开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慢慢抚摸着崔颜的秀发,轻声问道:“夫人最近和萧卿如何?” 崔颜垂下眼帘,藏住眼中的气恼之色。 因着上次谢忱的警告,她哪里还敢和元郞有什么。 她咬了咬唇,道:“还行。” 谢忱又问:“可曾亲热?” 她思索一番道:“没有。” 谢忱‘嗯’了一声,又追问:“萧卿与朕相比,如何?” 崔颜的双颊绯红,耳廓发烫,怒道:“陛下!” 他怎么什么都要同元郞比较?! 谢忱见她如此羞涩,沉沉地笑了,笑声一层层荡开,听在崔颜耳里,就是故意在调戏她。 崔颜淡声问道:“陛下,可以放开我么?” 谢忱固执地将她抱紧,语调带着情懒的沙哑,道:“夫人快说。” 崔颜咬牙道:“自然是陛下,英姿勃发。” 谢忱听后满意地勾勾嘴唇,只是没过多久,他又拉着崔颜 等到谢忱终于满足,崔颜咬牙问道:“臣妇可以回府了吧?” 谢忱摇摇头:“今日在宫里陪朕。” 谢忱起身收拾身上的秽物,换好衣裳后回来一看,那人已经靠着床榻沉沉睡去。 他捏起被角,给她盖好。 谢忱又伸出手,将她头上的发钗取下来,免得睡着了压得她不舒服。 瞧着她沉睡的脸蛋,他忽然想让她一直就在寝殿里睡下去。 最好他每天都能看到她... 第44章 坠马 “寝殿里的那位贵人到底是谁?”一个宫女悄悄问。 身边的宫女回道:“我也不知道呢,进去服侍的就只有陛下的亲信,我们又如何得知?” 她们只是这宫里最末等的宫女,平日里连陛下的面都见不到,只能来送送膳食。 “说不定是哪位大人的千金,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你们还不知道?”一旁走来了一个发饰更精美些的宫女,她神神秘秘地开口:“里面那位可不是什么千金。” “那是谁?” 她放低了声量:“听说就是哪家的夫人。” “啊?这怎么可能?!” “是啊!陛下怎么能看上这样的残花败柳?!” 那宫女继续道:“怎么不可能,我也是听我同乡的公公说的,那女子分明是妇人样式。” 这消息实在让两个宫女都吓到了,陛下竟宠幸了一个妇人? 实在匪夷所思。 “定是这个妇人有什么狐媚手段,将陛下迷倒了。” 众人点头,很是认同。 话音刚落,身后的殿门缓缓打开了。 三个宫女同时转过头去看,便看到身穿明黄龙袍的陛下。 她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颤抖着道:“参、参加陛下。” 谢忱视线轻轻扫过她们僵硬的脊背,轻飘飘说了一句话。 “这三个宫女拖下去斩了。” “陛下!陛下饶命!” “陛下饶命!” 众人不停求饶,侯宁赶紧叫来人将她们拉到死牢,还有方才提到的那位公公也要一并处理了。 侯宁的额角不停冒着冷汗,这几个宫女如此正大光明地议论陛下私事,恐怕源头就是从他手底下传出去的。 “奴才罪该万死!” 谢忱冷哼一声:“今日当完差,自己去领罚。” “是。” 崔颜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被一只猛兽追杀,之后那猛兽将她一口吃进腹中。 她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在皇帝的龙床上睡着了。 崔颜连忙起身,想趁着寝殿没人,想赶快离开。 刚整理好衣衫,便听到一声慵懒的声音。 “夫人又不想负责了?” 崔颜寻声看去,只见谢忱坐在那木椅上,静静地盯着她瞧。 “倒是许久没有听到夫人的琴声,不知今日能否有幸再听一回?” 他话说的君子,但如今他禁着她,不远处便是绿绮琴,她除了接受,还能说什么? 崔颜十分识趣地走到琴后坐下,指尖轻轻拨弄琴弦,一阵悠扬的曲调缓缓流出。 谢忱看着她不停舞动的指尖,眼眸慢慢变深。 一想起方才她便是弄那手帮他.... 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燃了起来。 谢忱微微叹气,他竟对崔颜如此着魔.... 曲毕,崔颜抬眸望向谢忱,问道:“陛下,弹完了。” 谢忱支着脑袋,舔了舔嘴唇,十分无赖道:“没听够。” 他继续道:“平日你在家给萧卿弹的曲子,都弹一遍。” 崔颜咬紧了后槽牙,道:“若全部弹完,臣妇的手就废了。” 谢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原来夫人弹了如此多?况且——” 他尾音微扬,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嗓音低沉。 “夫人的手如此宝贵,朕如何能让它废了?” 他故意撩拨,惹得崔颜耳尖发麻,开始发烫。 崔颜无奈,只好便又弹了一遍。 不知不觉便已到午时,谢忱只觉每次和她相处的时间都如此短暂。 他唤来午膳,都是些江南名菜。 崔颜端起茶杯,刚打开,便见茶水上浮着的桂花,她微微惊讶。 谢忱竟知道她的习惯? 她垂眸喝茶,掩去眼中的讶异。 两人正在用膳,崔颜吃得缓慢,对她来说,这宫里规矩多,她不敢放开了来吃。 “陛、陛下。”侯宁进了门,神色间有些慌张,“军营传来消息,今日萧将军巡营,不慎摔下马,性命垂危。” 崔颜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她慌不择路,直直地往外走。 她问侯宁:“元郞在哪?” 谢忱连忙拉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急。” 崔颜猛地甩开,急道:“我如何不急?!” “元郞如何了?”崔颜问。 侯宁回道:“萧将军的伤止了血,只是人还没醒过来,如今军医正跟着往城中赶。” 谢忱见崔颜如此着急的模样,心中酸涩,但他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吩咐道:“让人送进宫来,让许太医好好瞧瞧。” 侯宁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谢忱起身将崔颜拉回,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先把午膳用了。” 但崔颜如今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方才侯宁说的那几个字,性命垂危.... 她喃喃道:“元郞的骑术一向很好,为何会摔下来?” 谢忱淡声:“许是不小心。” 崔颜摇头:“绝不可能!元郞不是这么粗心之人。” 谢忱强压住内心的怒气,尽量保持理智与她对话。 “事无绝对,别想太多了。” 崔颜想了又想,元郞回朝不久,在朝中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 难道真的是意外? 可是她实在不信,想来想去,若说有人想要元郞的命,那人不就在她身边? 崔颜不自觉怀疑地看向一旁的谢忱。 “别用这种眼神瞧朕。”谢忱知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根本不屑用这种低劣的手段。 谢忱往崔颜的碗里夹了菜,又提醒道:“先用膳。” 崔颜还是不死心,问道:“真的不是陛下么?” 谢忱冷笑一声,他猛地将筷子摔到桌上,右手抬起掐住她的下巴。 他眸中寒意阵阵,冷声道:“朕若出手,萧元昇就算不死也会半身不遂,还会给他机会喘息?所以....别再试探朕。” 说完,他猛地放开崔颜的下巴,起身走了出去。 留下崔颜一人在原地,她实在吃不下,起身去门口定定地站着。 不知站了多久,侯宁才急忙赶到。 他道:“夫人,萧将军如今在侧殿,您快去瞧瞧吧。” 闻言,崔颜立马往侧殿疾步而去,见殿中站着几位太医,他们聚在一起,商量治疗的方法。 崔颜一把扑到榻边,瞧着昏迷不醒的萧元昇,眼睛发酸。 但她忍住眼泪,起身去问太医:“请问大人,我夫君何时能醒来?” 许太医道:“如今已经给萧将军止了血,若今晚能熬过去,应当无虞...” 崔颜低声道:“意思是...若今晚...” 许太医叹气:“今晚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发热。” 崔颜整个心思都在昏迷的萧元昇身上,自然没发觉已经走进殿中的谢忱。 他遣散太医,走到崔颜身后,将她扶起:“你一日未食,先去吃些东西。” 崔颜直摇头:“我要陪着元郞。” 第45章 陛下心事 谢忱瞧崔颜不为所动,仍坐在那榻边,对他的话宛如听不见般。 他气急,一把拉起她的手臂,将她拉起来站定。 崔颜固执地甩开,想起太医说的话,她甩开谢忱的手,跑到那榻边守着。 谢忱不耐,走过去将她抱起,见崔颜在怀里不停地挣扎,他沉声道:“若是还想萧卿好好活着,便去用膳。” 闻言,崔颜的眼眸慢慢浮起了水汽。 谢忱将她抱到桌前,轻轻将她放在木凳上,唤来传膳的宫人。 没多久,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膳食。 这些虽都是崔颜平日里爱吃的,但如今她心系元郞的伤,实在没有胃口。 奈何身旁之人又紧紧地盯着她,崔颜无奈,只好拿起筷子,小口地吃着。 她一日未食,再加上担忧过度,如今面色苍白,唇无血色,看着虚弱的可怜。 崔颜草草吃了几口,便欲起身,有准备往那偏殿去。 谢忱拉住她的手,硬生生将她拉得坐了下去,他放了一碗米饭在崔颜面前。 他命令道:“把这饭吃完,再去。” 崔颜咬唇,她实在心急如焚,也不管谢忱往她碗里夹了什么菜,便狼吞虎咽般用完了饭。 她急忙起身往偏殿去,谢忱瞧着她急不可耐的背影,心情复杂,垂手将筷子放下,也没有心情在用膳。 侯宁低声道:“陛下,您今日也未用膳....” 谢忱的手一挥,道:“撤了吧。” 侯宁还想劝说一二,但见陛下已经起身,也不好再多说。 崔颜守了萧元昇整整一夜,这一夜实在太难熬,许太医来了几次,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被揪起来。 直到天蒙蒙亮,崔颜熬不住,缓缓睡去。 她感觉到有人为她披了一件毛毯,只是她实在太困,没有力气睁开眼。 过了不知有多久,崔颜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她睁开眼抬头一看,便见床榻上的萧元昇已经苏醒过来。 可能是失血过多,他面无血色,睁开眼是眼中尽是迷茫,在看到崔颜后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颜儿...” 他嗓音沙哑,连开口都如此艰难,可见他受伤多重。 崔颜连忙回握住他的手,唤来许太医为他瞧伤。 许太医道:“萧将军此番应是没有大碍,回府后一定要好好休养。” 崔颜连连道谢,等到许太医走后,她看向萧元昇,问道:“元郞骑马为何这么不当心?” 萧元昇闭了闭眼,脑中回想起昨日的情形。 他在军营巡视,可那马儿忽然如同发疯般四处乱窜,生生将他从马上甩了下来,幸好他灵机一动,借着力道往下摔去,不然他如今恐怕已经一命呜呼。 萧元昇虽知事情不简单,但他不想说出来让崔颜多心,便道:“在军中发生意外再正常不过,你也不要过于忧虑了。” 崔颜颤着手,道:“元郞以后可要当心。” 萧元昇笑了笑:“好。” 他伸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 听到萧元昇苏醒的消息,谢忱便来到了偏殿,他刚好瞧见崔颜在给萧元昇换伤药。 萧元昇靠着床,衣衫解开,赤着上身,他面前的崔颜一只手拿着那药膏,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地给他上药。 萧元昇紧紧地盯着崔颜,他方才昏迷时,这一生宛如走马观灯地过了一遍,出现的最多便是他和崔颜相处的场景。 他看着崔颜为他上药的样子,想到了从前未成亲时,他也受了一次伤,那一次崔颜吓得哭得梨花带雨。 萧元昇想到此处,便开口和崔颜回忆从前。 崔颜抿着唇轻笑,整个人都十分放松。 屏风后的谢忱瞧着他们鹣鲽情深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崔颜何曾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轻松的脸色? 耳边都是他们的低语,他宛如一个偷窥者在窥视别人的幸福。 谢忱自嘲地想,这些平常人所能拥有的,便是他遥不可及的。 他见那萧元昇低下头,准备去吻崔颜,他大步从屏风后走出。 “萧卿醒了?” 他的声音生生将二人拉开,萧元昇准备起身,便听谢忱道:“无妨,不用行礼。” 崔颜朝他微微行礼,见她如此冷淡模样,谢忱伸出手去虚扶,却被崔颜轻巧躲开。 “既然元郞醒了,午时后臣妇便和元郞出宫。”崔颜道。 谢忱正想借口让她多住几天,至少他能天天看着她。 他道:“若是...” 话还未说完,崔颜便开口道:“家中母亲应当还担心着元郞,早日回去不让母亲担心。” 萧元昇点点头,他是外臣,一直待在宫中恐怕会被弹劾。 闻言,谢忱也没有留他们的由头,只好作罢。 午时,一辆马车缓缓出了宫。 谢忱瞧着那马车离开,直到消失不见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们刚一走,便下起了雨。 这天仿佛知晓谢忱的心事似的,轰隆隆的雷声让人一颤,很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谢忱默了默,负手缓步走入了这雨中,侯宁连忙撑起伞,却还是让他的肩头被淋湿了。 “陛下,如今水汽大,还是先回宫吧。”侯宁担忧道。 谢忱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满是方才那对夫妇亲昵的模样,听到他们二人回忆起从前,那些他未曾参与崔颜的少女时期,还有他未曾去过的江南。 他心中实在酸得紧,想起他和崔颜的初见,便是一场她不想回忆的错误。 是他偏要将这个错误延续下去... 谢忱想着事,听到侯宁唤了他一声,猛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竟走到了紫竹院。 “陛下,您下午约见了军机大臣问话。”侯宁提醒道。 谢忱点点头:“回宫。” 雨越下越大了,侯宁小心翼翼地为他撑着伞。 侯宁心中微惊,如今陛下对萧夫人竟牵挂至此,他了解陛下心性,若是有一日这意念再也藏不住,陛下恐怕会将萧夫人直接抢过来。 他实在怕,如此要强的两人,会伤了自己... 第46章 酝酿的阴谋 崔颜和萧元昇回到府中,刚安顿好,徐氏和玉娘立马赶了过来,两人围在萧元昇床前哭个不停。 “我儿,你可吓死我了!”徐氏擦着眼泪,道:“怎么能这么不当心?!如今无事了吧?” 萧元昇无奈:“母亲,如今已经没事了。” 徐氏闻言,还是哭个不停。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时下人来通报时,她便吓得宛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昇儿,以后你一定要当心啊!你可是娘的指望,若是你都...那为娘以后可这怎么办?”徐氏哭道。 萧元昇道:“好了,休养几天便可。母亲勿要担心。” “将军可把我们都吓坏了。”玉娘也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如今将军醒过来便好。” 几人正在说话,便听小厮来传,说是苏相来府上探望。 一听苏相来了,没见过世面的徐氏紧张道:“苏、苏相来了?!” 萧元昇看向崔颜,道:“夫人帮我接待苏相可好?” 苏相毕竟是朝中重臣,若是让母亲去接待,恐怕会礼数不周得罪了苏相。 崔颜明白萧元昇的意思,虽心中不愿,但也点点头。 她去到前厅,便见苏达昌端坐在上方。 崔颜抿唇,上前道:“苏相可是来找将军的?” 苏相微微摆手:“我想先跟夫人聊聊。” 闻言,崔颜坐到一旁。 苏相喝了小口茶,淡淡开口:“萧夫人真是好手段啊!将我那小儿子弄得遍体鳞伤,还害我苏家在京城丢了面子。” 崔颜微微笑道:“苏丞相,何出此言?苏相的小公子出了什么事?” 见她故作不解,苏相也不急着去追问,只是道:“你是认为我们苏家不敢拿你如何,但若是萧元昇没了,你还不是任人宰割。” 闻言,崔颜倏地抬眸,像是明白了什么。 “元郞受伤之事是苏相所为?”她问。 苏达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慢悠悠开口:“萧夫人,我劝你别再和苏家作对,不然下次恐怕就不是坠马这么简单。” 他这步棋也是一石二鸟,一是想报了崔颜害他儿子之仇,二来他本想拉拢萧元昇,奈何萧元昇一向不站队,如今受了点教训,应当知道站在哪边了。 他也不怕崔颜告诉萧元昇实情,他知道她不敢说,只要她说了,便承认苏成杰的事是她的手笔,她怎会傻到去夫君面前揭露自己如此狠辣的一面。 就算萧元昇知道了,若识相些,便知道他得罪不起苏家;若是他不识相,偏偏要与苏家作对,那他便留不得! 崔颜低下头想了想,便将这一切都想明白了。 她动了动嘴唇,道:“是苏公子挑衅在先,想必苏相也知道事情原委,我并不想和苏相为敌。” 苏达昌冷笑了一声:“不想为敌如今也为敌了。” 崔颜咬唇,虽然她一向不过问朝政之事,但如今她也意识到自己也深陷朝堂之中,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萧家。 若是有一日她和谢忱之事被人发现,恐怕元郞也会被她牵连。 坐了一会儿,苏达昌便去瞧萧元昇,他问候了一番,留下一些礼品后便离开了萧府。 萧元昇见崔颜眉宇间带有愁容,便问道:“颜儿,你不开心?” 崔颜摇摇头:“没有。” 苏相的一番话让她心情变得复杂,若不是她用计报了苏成杰的仇,苏相也不会让元郞从马上坠了下来。 崔颜心里生起自责之意。 在崔颜的照顾下,萧元昇身上的伤过了大半月便已好得差不多,他便又去军营巡视。 这几日,宫中常有信传来,但崔颜借病推脱,后来谢忱便也没有继续派人来请,崔颜稍稍松了口气。 她只希望谢忱能够渐渐淡忘了她... 谢忱并不是已经忘记了崔颜,只是这几日太过忙碌,他便没有时间去细细追问。 “陛下,已经查到燕王的人如今在城外的五光山。”夜北回禀道。 谢忱皱眉:“五光山地势崎岖,如何能藏一千骑兵?” 夜北回道:“陛下忘了?那五光山上还有一个甘泉寺,那个地方藏一千人还是很容易的。” 谢忱垂眸琢磨半晌,沉声道:“派人盯紧了,过几日去会会他们。” 夜北得令,连忙下去安排人手。 * 上次嘉哥儿出了门,这几日便吵着要出府玩。 玉娘今日无事,天气甚好,便带着嘉哥儿出府游玩。 三人出了府,刚拐了一个路口,在经过暗巷时,玉娘的颈部被人猛地一打,她立马昏了过去。 等到玉娘醒来时,见面前站着一个男人,那人背对着她。 她四下查看,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满是稻草的柴房里,身边的嘉哥儿和小春也不知所踪。 玉娘着急问道:“你们把我儿子关在哪里去了?!” 面前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他一身都是深色装扮,脸上更是带着黑色烫金的面罩,瞧不清他的面容。 “你、你是谁?!为何要绑我?!”玉娘问道。 男人沉声问道:“你是萧元昇的小妾?” 玉娘用力地点头,难道是冲着将军来的? 男人又道:“想必你在家中受了崔颜不少气,你可恨她?” 玉娘一愣,是冲着崔颜来的? 她微微点头:“你、你是?” 男人冷哼了一声:“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记住,十日后,你定要让崔颜去五光山的甘泉寺。” 玉娘眉头蹙起:“我...我如何能让她那日去?” “这便是你需要考虑的事。”男人蹲下身子,伸手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眼眸眯了眯,而后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他玩世不恭地开口:“萧元昇倒是有福,一个崔颜,一个你,看着都环姿艳逸。” 玉娘感受到了他语气里的调戏,下巴一歪,躲开她的禁锢。 “好,我答应你。”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反正先答应了再说。 但那男人宛如听到了玉娘的心声,一把撕下她里衣的一角,那上面还绣着她的闺名。 男人道:“若是你没做到,我便拿着这东西跟萧元昇说,我们之间有奸情。” 玉娘气红了脸,又听他继续道:“还有你那三岁小儿,我也能一刀了解了他。” “你敢?!” 男人慢悠悠地起身:“你看我敢不敢,你猜萧元昇坠马,为何一直查不到线索?” 玉娘惊道:“是、是你?” 男人摇摇头:“记住,十日后一定要让崔颜到甘泉寺。” 说完,他丢下一个刀片便走了出去。 男人的眼眸微微眯起,心道:崔颜,这次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第47章 夜半闯入 男人走后,玉娘用刀片将捆绑的绳子割开。 她急忙去到旁边的柴房,一打开便看到双手被绑,嘴巴也被封住的嘉哥儿和小春。 玉娘连忙帮两人松开,嘉哥儿立马哭了出来。 三人回到彩云苑,玉娘瞧着身旁熟睡的嘉哥儿,心里有些担忧。 如今那个男人身上有她的东西,况且他敢在白日里当街掳人,想必身后是有些势力的。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要想个法子让崔颜那日去甘泉寺。 玉娘正想着,小春端着一碗汤进来,她道:“嘉哥儿还睡着呢?想必是被吓坏了。” 玉娘扇着扇子,叹了一声。 躺在床上的嘉哥儿紧闭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双手紧抓着两边的被褥。 玉娘见状便知他这是梦魇了,伸出手轻拍着嘉哥儿,轻声道:“嘉哥儿别怕...” 她瞧着嘉哥儿的样子,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 崔颜用完午膳,正小口喝着参汤。 喝完后,她拿起帕子慢悠悠地擦了擦嘴。 崔颜听着守秋说起这几日府中的怪事,而后道:“萧府里有脏东西?” 崔颜看向守秋,不解地问:“此话从何说起?” 守秋道:“我也不清楚,只说这几日嘉哥儿一直梦魇,晚上还说些莫名其妙的梦话,就连平日的膳食也用得不多....” 崔颜皱了皱眉,又听守秋继续道:“再加上之前将军也坠马受伤,老夫人也觉得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才会如此。” 她知道元郞出事是苏相所为,便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语。 只是嘉哥儿这情况倒是奇怪。 崔颜没多想,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午后,玉娘身边的小春来栖林院请崔颜去正厅,说是老夫人有事要商。 崔颜到了正厅,便见徐氏坐在最上方,玉娘坐在右边。 她走过去缓缓坐下,问道:“母亲找我何事?” 徐氏道:“这几日家里不安生,我这眼皮也是砰砰跳个不停。便想过几日去甘泉寺拜拜。” 崔颜沉吟了一会儿,道:“甘泉寺远在城外的五光山,我记得城中便有一座寺庙,何不去那儿?” 徐氏又道:“要说灵验,当然还属甘泉寺。我唤你来,便是想让你也一起去,你是昇儿的正妻,若你能帮他拜拜神佛,想来也是一样的。如何?” 玉娘偷偷地瞥了眼崔颜,见她不语,面色犹豫,便道:“夫人若去,正好也可为将军请个平安符,就能保佑将军行军顺遂。” 闻言,崔颜点点头:“也好。” “那七日后便去,我瞧着嘉哥儿的模样也拖不得了。”徐氏道。 甘泉寺离这里也有一日的车程,况且这么一大家子人出行,恐怕要准备许多东西。七日的时间算起来也是比较着急的,但崔颜并未多想。 三人商量完,萧元昇也正好回来了,听到她们要去甘泉寺,皱眉道:“如今五光山常有流寇作乱....” 玉娘见崔颜准备开口,她迅速插话道:“将军,我们去甘泉寺的那条路应当安生吧。平日里也有许多达官贵人去呢。” 萧元昇点头:“若走官道倒无妨,届时我派几个亲兵保护你们。” 自从之前小厮闹事后,他便培养了一批亲卫,平时也守着萧府。 七日后。 萧府门外排起一列马车,徐氏、玉娘和崔颜,三人各自一辆马车。 马车出了城便往五光山驶去,差不多走了两个时辰,路过一个小商贩,马车便停下来休息。 守秋扶着崔颜下马车,见路边有个茶肆,但喝茶的人却没几个。 她们三人走过去点了几碗茶,那店家瞧她们穿着不凡,便问道:“贵人可是从京城来?” 崔颜‘嗯’了一声,环顾左右,发现来喝茶的人并不多,便问道:“敢问店家,这附近可有村庄?” 店家将茶水端了上来,道:“有好几个呢!” “为何人烟如此稀少?”崔颜问。 店家叹叹气:“贵人有所不知,上个月起,这五光山附近村庄便失踪了好几个女子,都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也不知被拐到哪里去了。再加上流寇作乱,附近的村民便很少出来了。家里有闺女的,也把自己闺女看紧了,生怕被那恶霸拐去。” 崔颜问道:“那些恶霸可是为了钱?” 店家摇头:“那些女儿被拐的人家也没收到赎人的消息,应当不是为财。” 崔颜又问:“报官了么?” 店家道:“都报官了,那官府什么也没查出来。” 崔颜垂眸,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暗暗思索。 等到休息完,她们便又起程了,没过几个时辰便到了甘泉寺。 早在几日前,她们便下了帖子。马车刚到寺庙门口,就有一个小和尚上前。 “众位施主请随我来。”小和尚引着她们去了厢房,道:“这几个厢房便是为施主们准备的。” 这甘泉寺不愧是百年寺庙,住所修得清净雅致,一推开窗便能看到山景。 崔颜收拾完便去正殿跟方丈诵读经文。 晚上。 崔颜吹灭了烛火准备入睡,便听到花窗前一阵动静。 她立马警觉道:“谁?” 崔颜正准备点起蜡烛,一双手覆在她的手上,之后便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 “不要点火。” 崔颜听后微微一愣,“陛下?” 借着月光,崔颜稍稍看清了他的脸,又问道:“陛下为何在这?” 谢忱将食指放在嘴边,低声道:“不要说话。” 崔颜立马闭上小嘴,这紧张的氛围让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接着便听到门口传来动静。 “应当就在这房里。” “低声些,老大说了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崔颜听到他们的话,着急地看向谢忱。 谢忱抿了抿唇,翻身上了床,覆在崔颜身上,他扯过被褥将两人盖住。 崔颜呵斥道:“陛下,这都什么时候了?!” 他怎么还想那样的事... 谢忱捂住她的嘴,低下头在她耳边道:“夫人别怕。” 之后谢忱伸手用力晃动床帐,崔颜见状,立马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立马红了脸。 “夫人...说说话。” 崔颜瞪他,她说什么? 难道是让她模仿情爱时的声音么? 第48章 被掳 谢忱微微勾唇:“戏要做全套。” 崔颜撇了撇嘴,虽不愿意,但也知道保命要紧,她便象征性地叫了两声。 谢忱伸手轻掐了掐她柔软的腰肢,崔颜不自觉地娇吟。 “继续。”谢忱道。 “啊...呃啊......” 谢忱轻笑:“夫人很有天赋。” 崔颜:“....” 门外的两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对视一眼。 其中一个大高个道:“竟然敢在这寺庙偷欢。” 另一个人道:“要不进去查查?” 两人正思考着,便听里面又传出了一阵声音。 “嗯啊....郎君好厉害...” “比你夫君如何?” “...当然是郎君更厉害了....” 说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床晃动的声音。 两人听后,忍不住笑了。 “原来是对野鸳鸯。” “那皇帝应当不在这里面,继续追!” 说完,两人脚尖一点,便离开了厢房门口。 厢房里,谢忱听到外面的动静,自然知道那两人已经离开。 但他想故意逗逗崔颜,便道:“夫人...可还舒服?” 崔颜羞红了脸,但又无可奈何,只好夹着声音道:“舒....舒服....嗯啊...” 谢忱笑了笑:“看来朕把夫人伺候得很好。” 崔颜耳廓涨红,反应了一会儿,气道:“他们走了?!” 谢忱‘嗯’了一声,崔颜连忙将他推开:“你竟不告诉我。” 她用力一推,便听谢忱吃痛一声。 崔颜连忙点燃烛火,低头一看,她身上竟沾了血迹。 她看向谢忱,他靠着床,脸色惨白,只是他身穿着深色的衣服,瞧不出血迹。 崔颜伸手摸了下他的手臂,指尖湿润,上面沾着血。 “你受伤了?”崔颜惊呼。 谢忱以为崔颜被吓到了,便安慰道:“无妨,不严重。” 崔颜迅速下了床,找了几样工具,又拿来一件不用的衣裳,她利落地撕开那轻纱,撕成条状。 她侧过身去,道:“衣衫脱了。” 谢忱唇角一挑:“夫人这是急不可耐了?” 崔颜背对着他:“我给陛下包扎。” 谢忱了然,他慢条斯理地衣衫脱下,“好了。” 崔颜转过身来,便看见他将上衣都脱下了,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崔颜的脸微微发烫。 她嘟囔道:“不用脱得这么干净....” 谢忱胸腔漫出几声笑,戏谑般道:“朕怕夫人不好上手...” 崔颜嗔道:“受伤了还不正经。” 她走过去,将他的伤口处理干净,而后又用那纱布将伤口一圈一圈地裹起来。 “你不怕?”谢忱知道他的伤口有多深,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看着便胆战心惊。 “这有什么可怕的,再吓人的我都见过。”崔颜道。 “哦?”谢忱来了兴趣,抬了抬眼皮,问道:“什么?” “小时候跟祖父行船,见过飘在海上的浮尸,泡了不知道有多久,颜面肿大,眼球都突了出来,四肢粗如树干,手足上的皮肤还会脱落....” 饶是谢忱见多识广,听后也犯恶心。 崔颜边说着话,边给谢忱包扎,很快就将伤口包好。 “陛下为何会在甘泉寺?”她问。 谢忱道:“来处理些事。这几日这里恐怕都不安生,你明日便起程回去吧。” 崔颜点点头,她也想回去了,不知为何,自从来了甘泉寺,她便觉得会有事发生一般,心里不安稳。 “方才追杀陛下的是谁的人?”崔颜问。 如今竟然还有人敢追杀当今陛下,她心里闪过一个人影。 谢忱眯着眼睛,深沉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夫人是在关心朕么?” 崔颜不自然道:“陛下乃一国之君,我只是好奇。” 谢忱慵懒地靠着床,牵拉着眼皮子,缓慢地打了个哈欠。 “朕困了。” 说完,他便靠着床闭上了眼睛。 “陛下!这是臣妇的厢房,您....”崔颜着急道。 见他赖着不走,崔颜起身想走到一旁。 谢忱闭着眼,但还是很快拉住了她,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用力圈住。 崔颜挣扎了几下,便听头顶上方传来松懒的声音:“夫人若是再挣扎,朕的伤口恐怕就要裂开。” 察觉到崔颜身体僵硬,他又道:“放心,佛门净地,朕不会做什么。” 说完,他便抱着崔颜沉沉地睡去。 他已经许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而此时在屋顶上的夜北满头雾水。 方才他若出现,直接处理掉那两人便可。偏偏陛下就是不让他出面,还有以这样的方法甩开那两人。 他实在不明白。 第二日醒来。 崔颜身旁已空无一人,落冬进门来给她送水,问道:“夫人昨日没睡好?为何眼下乌青这么重?” 崔颜想起昨日谢忱将她抱得紧,两人的身子也紧贴着,他身上实在火热,热得她睡不着。 “夫人。”落冬惊呼:“你怎么脸红了?是昨日着凉了么?” 崔颜摇头:“无事。” 崔颜在用早膳的时候便和徐氏道:“母亲,这几日山里不安生,既然平安符已请,便早点回去吧。” 徐氏点头认可道:“也好。” 她过惯了大鱼大肉的生活,如今这两顿都是清汤寡水的,她实在不习惯。 崔颜道:“那午后便出发吧。” 一旁的玉娘却捏紧了汤勺,昨日她在厢房看到了那日的男人扯下的衣衫衣角,她便知那男人应当也在寺内。 只是他为何不动手? 她心里着急,若是再不回去,崔颜怕是要走了。 * 崔颜用完饭在寺庙里闲逛时,忽然有个和尚过来跟她说,徐氏正在寻她。 “施主跟我来。” 崔颜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察觉越走越偏僻了,便开口问道:“师傅,前面是什么地方?” 前面的和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阴恻恻地看着崔颜,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崔颜心里一惊,抬腿准备逃走,她右手腕却被和尚牢牢抓住,之后手臂一麻,她那只手便使不上力气。 “你、你到底是谁?!” 和尚冷笑一声,抬手狠狠往崔颜颈部打去。 崔颜被打得吃疼,很快便晕过去了。 和尚将地上打斗的痕迹遮住,扛起崔颜往另一处小道去。 第49章 救她 而甘泉寺内,守秋和落冬一直在正殿等崔颜,却一直未见她的身影。 两人又回了厢房,在寺庙中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她们神色匆匆地跑到大殿中:“老夫人,夫人失踪了!” 徐氏皱眉:“在这寺庙中,好端端的为何会失踪?” 守秋道:“我们把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 徐氏瞧着这天色,如今已经过了正午,便道:“一会儿就要回去了,难道要一直在等着她?” 守秋急道:“老夫人,夫人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可否派亲兵去寻找?” 玉娘立马道:“如今山匪乱行,若是将亲兵都遣去寻找夫人,那老夫人怎么办?” 徐氏一听也有道理,连忙道:“是....快...快收拾好东西便回府!” 守秋和落冬同时道:“夫人怎么办?!” 徐氏只想快些回府,不耐道:“我们回府后找昇儿,让他派兵来不就可以了?” 见她俩还站在原地,徐氏道:“你们想留下也无妨,再过一刻钟我们便回程!” 落冬思索片刻道:“守秋,你和老夫人先回去,记得一定要让将军带人来寻!我在庙中等着,若夫人回来也好接应。” 守秋重重点头。 * 崔颜是被冷醒的,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类似地窖的地方,环顾四周,有几处奇形怪状的木桩,上面还有沾了血的锁链。 不远处有一张木桌,上面背着各种各样的器具。 她的手脚都被麻绳捆住,她挣扎了几下,发现还是无法挣脱。 “别白费力气了。” 崔颜寻声望去,便见不远处穿着道袍的男人。 她眯了眯眼,那和尚朝她缓缓走来。 “你到底是谁?” 只见那和尚抬手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苏成杰。 崔颜的心里忽然有了一股寒意。 苏成杰阴冷地看着她:“你可知我有多想杀了你么?崔颜,如今你落到我手里,谁也救不了你。” 崔颜滚了滚喉咙,压下心里的惧意,淡声开口:“那些失踪的女子是你抓的?” 见苏成杰毫不避讳地点头,崔颜又问道:“你将她们抓到哪里去了?” 苏成杰抬抬下巴:“就在你现在的地方,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玩她们的么?” 他阴沉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瞧着这周围还未干涸的血迹,她稍稍一想便知那些女子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她气红了眼,咬着牙道:“你可知那些都是一条条人命?!” 苏成杰无所谓道:“不过是一些贱民罢了,能被我玩,也是她们的荣幸。” 他冷笑:“你也别为她们感到可惜,你的下场可比她们更惨。” 说完,苏成杰走到崔颜面前,手一把撕开她的外衫。他拿起了一个鞭子,他抬手正准备往崔颜打去,忽然听到一阵喊声。 “快撤——” “有人找到这里了,快撤!” 没过多久,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他对苏成杰道:“有人追过来了,还不快撤?!” 苏成杰恨恨地瞧着崔颜:“可是她?” “一个女人杀了便是。”黑衣人道:“不要忘了老大的命令!” 苏成杰想了想,抽出那黑衣人腰间的刀,抬手向崔颜刺去。 崔颜闭上眼,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被一剑刺死她心里还好受些,若是被苏成杰慢慢折磨,那她也一定会咬舌自尽! 只是她并没有感受到疼痛感,突然听到‘砰’的两声。 崔颜睁开眼,便见那黑衣人和苏成杰都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有个人朝她缓缓走来,崔颜先是看到了一块墨青色的衣角,视线往上,她看向那人的眼睛。 许是瞧了太多次,崔颜一下就认出了他。 只是瞧着苏成杰醒了过来,她便没有喊出声来。 苏成杰颤颤巍巍地起身,脱口骂道:“你可知我是谁?!我是苏相之子,你若杀了我,自己也逃不了!” 苏成杰见他迟迟未动手,以为他是怕了,放肆地笑了几声。 只见面前的男人摘下了面罩,苏成杰看清那人的面容后,手脚一软。 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陛....陛下?” 谢忱冷笑:“你觉得朕不敢杀你?” “不、不、陛下放过我!我只是一时糊涂....”苏成杰不停地求饶。 他扬起剑,猛地放在苏成杰的肩上,语气阴冷:“你以为朕会让你再回去?” 既然苏成杰已经看到了他的脸,他定不会再让他回去。 说完,谢忱手一抬,剑毫不犹豫地刺中了苏成杰的胸膛。 谢忱疾步走过去,解开她身上的麻绳,仔细瞧了瞧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见她完好无缺,谢忱才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隔得远,崔颜没看清谢忱身上的情形,如今隔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有股非常浓重的血腥味。 谢忱的手臂不停地往外滴血,还有脸上也沾了点点鲜血。 “你...” 崔颜正想问他伤口是否严重,谢忱却直接拉起她的手,“走。” 两人出了密室,迎面碰上了一个黑衣人。 谢忱将崔颜护在身后,那黑衣人还未抬手,谢忱一剑猛地扔过去刺中他的左胸。 接着不远处也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谢忱抿紧了嘴唇拉着崔颜往另一处走去。 他们拐了几次,只觉越走越深,四周的墙都泛着冷气。 他们走进了一间密室,谢忱体力不支,身体的重量慢慢往崔颜压去。 “陛下...”崔颜将他扶住,扶到墙角坐了下来。 她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衫,将它撕成条状,包住谢忱那源源不断流着血的伤口。 止住了血,谢忱也稍稍恢复了精力。 “夫人放心...咳咳....过不了多久,血影卫便会赶来。”谢忱安慰她。 崔颜睨着他:“陛下该担心自己。” 谢忱一脸无所谓地瞥了眼伤口,自嘲道:“朕死了有何足惜。” 崔颜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可不能轻言死亡。” 谢忱看向崔颜:“夫人希望朕活下来?” 崔颜又道:“不止我,百姓们都不希望陛下有事。” 第50章 密室吻 过了良久,四周极静,崔颜忽地开口:“陛下方才为什么要救我?” 见谢忱没有明白,崔颜又道:“因为...救我,杀了苏成杰才会被他们发现。” 谢忱道:“我回了甘泉寺找你,却听你侍女说你失踪了,我便寻到了这里。” “就陛下一人?”崔颜微微讶异。 谢忱点点头,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 崔颜看了看他身上残留的血迹,可以想象那场景是多么的惊险。 谢忱大手一捞,将崔颜抱入了怀中,崔颜挣扎了几下,他道:“别动,你不冷么?” 她的外衫都拿来给他止血了,自己就穿着一件薄薄的轻纱。 崔颜被他搂入怀中,身子瞬间就暖了起来。 “你可知萧家的马车已经离开了甘泉寺?”谢忱道。 崔颜垂下眼眸,她早就猜到了,若是她出了事,徐氏定不会管她。 只是如今心里还是发凉,这些年她对徐氏可以说尽了媳妇的本分,却没想到她到头来还这样的无情。 若是今日没有谢忱出现,她定会被苏成杰杀害。 若她死了,元郞是否会伤心呢.... 她思绪飘远,丝毫没察觉到身边男人幽暗的眼神。 忽的,她的下巴被人捏住,被迫和他对视。 “在想你的元郞么?”谢忱沉沉地问道。 崔颜别开目光,但谢忱却固执地要她看着他。 谢忱的手游走到崔颜的后脑勺,他低下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崔颜的唇。 这次的吻带着掠夺,他似乎想在她的口腔中都留下他的气息。 谢忱环抱着崔颜,加深了这个吻。 崔颜想要推开他,又怕弄到他的伤口,便轻锤着他的肩。 谢忱趁着崔颜张嘴呼吸的时候,舌尖轻巧的探入。 柔软的感觉,扫荡着她所有的感官。 过于安静的密室里,响起了一股令人羞耻的声音。 谢忱见崔颜双颊涨红,他才慢慢放开。 “夫人难道许久没有同萧卿亲热了?”他邪肆地勾唇。 崔颜瞪他一眼,没有回话。 谢忱见她如此更加坚信了内心的想法,连接吻都如此不知所措,看来是真的。 他忽然觉得萧元昇是真的没有眼光,但又庆幸。 谢忱折腾了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在朦胧中,他感觉到一个小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只是他实在累极困极,眼皮沉重地睁不开。 崔颜感受到谢忱不断上升的体温,暗道不好。 这密室有一处正好在滴水,她拿起那被撕碎的衣衫,放到那滴水的地方,之后又拿去给谢忱擦身体。 如此反复,谢忱的体温终于降了些。 崔颜接了水放到谢忱嘴边,但他又一直闭着嘴,无法喝进去。 崔颜想了想,只好自己先喝了一口,犹豫了几下,还是将嘴唇覆了上去。 凉水渡到了谢忱的嘴里,他的嘴唇也湿润了些。 谢忱虽昏迷着,但方才崔颜覆上来的时候,宛如一阵电流划过了全身。 但他还是没有睁开眼,感觉到崔颜靠着他,小声嘟囔道:“怎么脸这么红?” 她放在额上试了试:“也没升温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忱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微微握紧了刀。 他垂头看了眼身旁熟睡的人,若还是刚才那群人,恐怕又是一场血战。 等瞧见来人时,谢忱松了口气。 “陛下!” 夜北先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谢忱身上缠着的布料染得血红,身旁还有被撕烂的衣衫,还有陛下身旁的女人... “昨晚这么激烈?”夜北叹道。 谢忱斜睨他一眼,夜北立马乖乖闭嘴,他拿给谢忱一个药瓶,谢忱打开后倒出一颗药迅速咽下。 谢忱将外衫脱下,披在崔颜身上。 夜北瞧了瞧那女子,问道:“这是...萧夫人?” 谢忱警告地看他一眼,夜北立马解释道:“萧将军如今就在甘泉寺,他一直在找萧夫人,所以我便多问一句。” 他的声音吵醒了崔颜,她睁开眼便见凶神恶煞的夜北。 夜北见她被自己吓到了,摸了摸鼻子,对谢忱道:“这次虏获了八百骑兵,剩下的恐怕闻声已经逃走了。” 谢忱道:“无妨。” 崔颜起身后,夜北便带着他们走出了密室。 走过山路,他们绕回了甘泉寺,寺内全是重兵围着。 崔颜刚回到甘泉寺,听到有人唤她。 她一转头,便看到迎面而来的萧元昇。 “颜儿!”萧元昇走近,将她环抱住,良久才放开她,问道:“你可有受伤?” 崔颜摇摇头,萧元昇见她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衣衫,上面还有血迹,便问道:“这衣衫是谁的?” 崔颜低声道:“是陛下的。” 萧元昇了然点头,他将衣衫拿下来,又拿来一件外袍给崔颜披上。 他走到谢忱面前,将那衣衫呈上,道:“多谢陛下照顾内子。” 见谢忱迟迟未接过那衣服,夜北连忙接了过来。 萧元昇走到崔颜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抱起。 崔颜轻呼一声,想着身边这么多人,实在不好意思,小声道:“元郞快将我放下来。” 萧元昇摇头:“夫人脸色苍白,我抱你上马车。” 崔颜脸颊泛红,害羞地藏进萧元昇胸膛。 一旁的谢忱静静地瞧着,眼神随着萧元昇的动作变得越发的昏暗。 他瞧着两人情深的模样,心中衍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方才在那暗室,他与崔颜发生的一切,都不能拿到人前。 而萧元昇和她才是名正言顺地夫妻。 这便是身份。 从前他是庶出,本无缘继承皇位。 但他费尽心机,还是将皇位夺了过来。 那么,崔颜也是一样。 “回宫!”谢忱沉声道。 萧元昇将崔颜抱回了马车中,他仔细察看了一番,确定崔颜身上没有伤。 “颜儿,你的衣衫为何破了?”萧元昇缓缓问道:“你有被...那贼人...” 崔颜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便知道他想问什么。 “没有,他没有碰我。” 萧元昇这才真的放心,他不敢相信,若是颜儿被贼人玷污,他以后要如何面对。 “元郞,母亲可还安好?”崔颜问。 萧元昇面色一顿,有些尴尬道:“她们已经回到府中。” 见崔颜神色淡淡,萧元昇又道:“颜儿,母亲是太着急了,才会早早回了府,她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嗯。”崔颜心凉,对此也不想多说什么。 第51章 利用 崔颜和萧元昇回到萧府,徐氏早已等在门口,见马车停下来,她立马迎了上去。 “颜儿回来了。”徐氏一副关心的样子,连连问道:“应当没受伤吧。” 萧元昇裹紧了崔颜身上的外袍,道:“回府再说。” 徐氏连忙道:“好...” 崔颜回到栖林院,换了身衣衫,萧元昇便进来给她伤口上药。 瞧着她手腕脚腕处的伤痕,萧元昇心疼道:“颜儿,你可有看清那贼人是谁?” 崔颜点头:“是苏相幼子苏成杰。” “苏成杰?他为何要绑你?”萧元昇纳闷道。 崔颜沉吟一会儿道:“我也不知,但他跟我说,前几日五光山附近失踪的年轻女子都是他所绑,而那些女子都被他杀害了。” 萧元昇怒道:“太猖狂了!” 说来也巧,这段时日他也一直在查五光山的匪徒是何人,只是一直没有头绪,如此看来定是苏相暗中给他们打掩护。 只是如今苏相在朝中的势力,又有多少人敢和他对着干呢? 崔颜的手轻轻搭在萧元昇的手臂上,低声问道:“元郞,你上朝时可要提这件事?” “届时再看吧。”萧元昇道。 上完药,徐氏和玉娘又来送补品。 她自知昨日之事做得不体面,如今倒是一副心虚的模样。 “可...可好些?这是一些补药,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徐氏道。 崔颜静静地看着徐氏,看得她心里发毛,她缓缓道:“多谢母亲。” 徐氏连连摆手:“无妨....” “昨日...”崔颜正准备质问昨日之事,却被一人抢过话去。 萧元昇看向徐氏,语气微微加重:“母亲,昨日你怎能抛下颜儿独自离开呢?就算你想护着这一家子人,也不要忘了颜儿还是我的妻子,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要悔恨死!” 崔颜视线转向他,他竟说徐氏是为了保护萧家的人,才速速离开。 难道不是徐氏怕死么? 徐氏也知萧元昇这么说是在护住自己,顺着话道:“是是....是我考虑不周,当时我也想着早点回来,让昇儿派兵来救你....” 崔颜冷笑,她也不欲多说。 等到上朝之日。 苏丞相第一个站了出来,双手作辑,道:“陛下,微臣要参萧将军,私自领兵,还滥杀无辜。” “哦?”谢忱看向萧元昇,问道:“萧卿,你可有话说。” 萧元昇站出来道:“陛下,内子昨日在甘泉寺涉险,情急之下,微臣才带兵前往甘泉寺,不过臣所带之兵的规模是在军法之中。至于滥杀无辜,那是没有的事!” 苏相冷哼一声:“昨日我儿莫名死在甘泉寺,若是和萧将军无关,那萧将军作何解释?” 他听暗卫来报,说是昨日血影卫的人去了甘泉寺,那么苏成杰也有可能是被他们所杀害。 可是他如何敢直说血影卫? “昨日内子被苏三公子所绑,如今还在家中养伤,苏相又作何解释?!”萧元昇不甘示弱地问他。 还没等苏相回答,萧元昇又道:“还有之前五光山失踪的几名女子,臣也查到是被苏成杰所绑,被他活活虐死!” 说着,萧元昇呈上了一沓证词。 谢忱看完后,猛地扔到苏相面前,沉声道:“苏丞相,你自己看吧!” 苏相双手颤颤巍巍地捡起那证词,看完后垂下头道:“微臣教子无方,无颜再担任丞相之职,自请辞官。” 他一说完,一旁的孙尚书立马道:“陛下,如今苏三公子已死,也算受到了报应。苏相与此事无关,请陛下明鉴!” 他说完,其他几个大臣跟着附和。 谢忱眯了眯眼眸,笑道:“苏相劳苦功高,何出此言?既然凶手已死,那此事便作罢!” 下了朝,苏相经过萧元昇身旁时冷哼一声。 其他同僚安慰萧元昇道:“萧将军,不要放在心里去,苏相一向不喜武将。” “这次也是苏三公子做得不对,既然人已死,那便罢了....” 他们担忧地看向萧元昇:“萧将军,看来你与苏相已经成为了劲敌。” 萧元昇扯了扯嘴唇,无所谓道:“无妨,反正都是为陛下效忠。” 晚上,萧元昇出了军营,却没有往家里赶,他牵着马径直去了金凤阁。 他刚到门口,便有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走上前,她夹着声音,娇滴滴地道:“贵客请。” 女子领着萧元昇去了四楼的一个雅间,一打开门,便见桌前正在干杯的几人。 他一出现,众人便朝他看过来,坐在最上方的便是苏达昌。 苏达昌立马起身相迎,众人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萧将军!”苏达昌笑呵呵地过去,拉着他坐到自己身边。 接着苏达昌便道:“萧将军可是大功臣,若是没有他先跟我说我那逆子的事,恐怕今日应对不及。” 那些罪证萧元昇查得出来,陛下自然也查得出来。 如今他和萧元昇表面不和,才更好办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本想着今日苏相和萧将军在朝廷上吵得如此激烈,还纳闷他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这酒局。 “萧将军果然人中龙凤!” “看来我们都要多多仰赖萧将军了!” 在一声声的吹捧当中,萧元昇渐渐有些飘了,一杯杯酒灌下去,他已经双眼发昏。 苏相赶紧安排了一个舞姬在萧元昇旁边伺候着,他连连拒绝,但在那舞姬的温柔攻势下,加上酒桌上其他人左右都环抱着舞姬,萧元昇那手也不安分起来。 他喝了不知有多少酒,等到清醒时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厢房,而身边还躺着一个女子。 萧元昇吓得一激灵,猛地起身,低头看了看,衣着倒是整齐。 那女子也跟着醒来,萧元昇丢给她几锭银子便匆匆离去。 萧家虽不算什么高门贵族,但也是洁身自好的大户人家。 这种烟花柳巷他从前是定不会前往的,只是如今没办法,他不得不去。 萧元昇下半夜才回到萧府,他回了书房,将身上的衣服换下。 第52章 腹痛 如今天热了起来,崔颜便喜欢来水榭旁看书休憩。 她正躺在木椅上,听到身旁传来一阵小跑的声音。 她微微睁开眼缝去瞧,正好见嘉哥儿追着蹴鞠跑了过来。 嘉哥儿怯生生地看着崔颜和她身边的丫鬟,轻轻道:“见过母亲...” 崔颜嘴角微勾,‘嗯’了一声。 嘉哥儿抱起蹴鞠,走了几步,许是瞧见了桌上几盘精致的点心,便馋得走不动道儿了。 守秋瞧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崔颜轻笑问道:“嘉哥儿可是想吃这桌上的糕点?” 嘉哥儿点点头,可能又想起什么,迅速摇头。 崔颜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嘉哥儿垂着头道:“娘不让我吃....必须要背完《弟子规》第十条才能吃东西....” 崔颜微微张了张嘴,惊讶道:“你如今这么小,就学到了《弟子规》?” 嘉哥儿重重点头:“娘说笨鸟先飞,所以便让我多读书。” 崔颜眼眸弯了弯,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我在你这个年纪还不会写字。” “真的吗?”嘉哥儿的眼睛亮了亮:“娘从未夸过我。” 崔颜点头,拿着扇子指了指桌上的糕点,道:“你若想吃便吃吧。” 得到崔颜的准许,嘉哥儿再也忍不住,直接伸出小手拿了一块桂花糕。 他跑了半日,还没进食,如今吃得狼吞虎咽的。 落冬见状连忙端了一杯茶过来:“喝点茶吧,等下别噎着了。” 崔颜见他吃东西的样子,心里生出些许的柔软之意。 嘉哥儿长得像元郞,她瞧着瞧着,似乎就看到了元郞小时候的样子。 嘉哥儿吃了一半,许是觉得自己吃得太多了,便停了下来。 他脸蛋红扑扑的,小手背在身后,道:“多谢母亲,那我告退了。” 崔颜瞧着他跑远的背影,竟不自觉地笑了。 一旁的落冬瞧着,笑道:“小少爷如今正是活泼的年纪。” 她又叹了叹气:“可惜玉姨娘对他竟如此严苛。” 她看崔颜实在喜欢嘉哥儿,便道:“其实夫人您和将军这么多年,也该有个孩子了....” 落冬看着嘉哥儿如此用功,若是哪一日他真的出落成人中龙凤,那夫人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孩子....”崔颜眼睫垂下,遮住眼眸中的复杂情绪。 她如今和谢忱纠缠不清,如何能有孩子? 玉娘瞧着这几日嘉哥儿一到下午便往外跑,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一日,她便跟了出去,没想到却看到水榭中,崔颜和嘉哥儿相处的如此和睦的一幕。 她用力地攥着丝帕,恨恨地想道,难道那崔颜是想将嘉哥儿拢到她栖林院么?! 不行!嘉哥儿是她的孩子,谁也不能抢走! 等到用完膳,嘉哥儿下午吃了太多,已经吃不下。 但这次玉娘却故意劝说他:“这一碗饭必须吃完,还有这汤。” 嘉哥儿紧皱着眉头,十分不愿:“娘...我吃不下了。” 玉娘一个眼刀,吓得嘉哥儿乖乖吃完。 他吃完后,觉得肚子涨得难受,到了深夜便开始腹痛。 “娘...娘我好难受....好痛...”嘉哥儿在床上不停地打着滚。 玉娘拍了拍他的背,问道:“今日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嘉哥儿下意识地摇头,玉娘见状,又追问道:“真的?我说过有事不准瞒着娘。” 嘉哥儿慢声道:“今日下午去母亲那里吃了几块糕点....” 玉娘冷哼一声:“彩云苑没有?如今好了,定是那糕点里藏了什么东西,让你吃了如此肚痛。” 嘉哥儿道:“不、不可能,前几日我也吃了....” 他一时嘴快,便说漏了嘴。 “前几日她没有放,让你放下了戒备,今日你才会中招。”玉娘戳了戳嘉哥儿的脑袋,道:“等会我会叫来大夫,你就说了吃了你母亲的糕点就肚痛了,明白么?” 嘉哥儿望着她:“可是....这是在撒谎...” 玉娘瞪她:“你就能确定她没有害你?她又不是你亲生母亲,如何会对你好!” 说完,玉娘便唤来了大夫,又让小春将其他人唤了来。 徐氏一听嘉哥儿腹痛,立马赶了过来,栖林院离得远,大夫都看完诊了,萧元昇和崔颜才来。 “小少爷这是吃了不易消化的食物,腹中积食才会腹痛,我给他开一副药,连着喝两日便好了。”大夫说完便去了偏房写药方。 “嘉哥儿为何会积食?!”徐氏坐在床榻边,满眼怜惜地瞧着嘉哥儿。 玉娘摇摇头:“我也不知,今晚嘉哥儿没用多少饭,我也不知他吃了什么...” 玉娘视线转向嘉哥儿,问道:“你下午可吃了什么?” 说完,她对嘉哥儿使了个眼神。 嘉哥儿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停打量着众人的反应。 他垂下眼睫,声如蚊蝇:“下午去母亲那里吃了糕点....便腹痛了。” 话落,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崔颜身上。 玉娘先道:“我就说这几日嘉哥儿为何吃得如此少,原来是....可是夫人,嘉哥儿年纪还小,不能吃这么多糕点....” 崔颜抿了抿唇:“他吃的时候我都有看着,吃得并不多,并不会引起腹痛。” 玉娘连忙道:“可是他如今如此腹痛,又如何解释?” “夫人若是想要嘉哥儿养到栖林院去,为何不直说?如今这样....到时让嘉哥儿多受些苦。”玉娘哭道。 徐氏正要开口呵斥崔颜,却听萧元昇忽然开口:“颜儿也是好心,玉娘你这话有些重了。” 玉娘微微惊讶,她没想到一向重视嘉哥儿的萧元昇,竟然会为崔颜说话。 难道是这几日他和崔颜已经和好如初,再无嫌隙了? 玉娘忽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萧元昇今晚刚应酬回来,自然累极了,刚准备休息,又被叫来了彩云苑,却是为了这种小事。 他实在心烦,便想着赶快结束。 “好了,嘉哥儿贪嘴吃了多了,玉娘你平日也看紧些。”萧元昇道。 一旁的崔颜却忽然上前,看着嘉哥儿问道:“《弟子规》中有一句话是: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奚可焉,这是何意?” 嘉哥儿愣了愣,安静想了一会儿。 玉娘也不知这句话是何意,只是望着嘉哥儿。 只听他缓缓道:“父亲,祖母,是我自己回来又吃多了东西,所以才腹痛...” 嘉哥儿还是说了真话。 玉娘气气地瞪他,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第53章 亲自做的菜肴 萧元昇皱眉:“既然是自己吃多了东西,为何不早些说?”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如此,大家便去休息吧。” 他侧过身时,正好吹来了一阵风,崔颜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脂粉味。 出了门,两人并肩行走,崔颜缓缓开口问道:“元郞,你今夜去哪了?” 萧元昇身子一顿,下意识心虚地反问:“为何这么问?” 崔颜抬手掩面:“你身上的味道....” 萧元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解释道:“今日去了脂粉铺子,想给你买些胭脂,可能不小心沾上了....” 崔颜了然点头,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元郞一向不喜烟花巷柳之地,想来也不会去的。 见崔颜没放在心里,萧元昇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在朝堂之上,苏相和萧元昇还是常常唇枪舌战,因此陛下一党倒是对萧元昇颇为看好。 上完朝,谢忱将萧元昇留下来问话。 “这几日城外的流寇可处理完了?”谢忱问。 萧元昇点头:“回陛下,基本都已抓进了大牢,只是还未招供。” 谢忱思索道:“要查清那流寇是从何处而来。” 萧元昇应了声,又听谢忱问道:“今日你何故告假?” 萧元昇一向勤勉,倒很少跟他告假,谢忱便有些好奇。 萧元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今日是臣的生辰,夫人在家中等着臣回去....” “哦?”谢忱饶有兴趣地挑眉,心中转念,便道:“萧卿乃朕的肱骨之臣,既然今日是你的生辰,那朕便赐你一堆玉如意。” 萧元昇跪下,额头轻叩地面,“臣谢陛下!” “说起来前几日在甘泉寺,朕也救了萧夫人,也算是有缘,今日萧卿生辰,朕便去萧府蹭个饭,如何?” “有陛下亲临,是臣的荣幸!”萧元昇道。 萧府中。 崔颜正在为午膳忙碌着,听到侍女说元郞回来了,她擦了擦手,便迎了出去。 “元郞,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崔颜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迎面走来的谢忱。 他今日穿着靛蓝色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金丝龙纹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 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吓得连连后退,“陛...陛下?” 谢忱面容英挺,淡笑着望着她:“夫人,许久未见...” “颜儿!”萧元昇从谢忱的身后走出来,笑着道:“陛下今日来府中用午膳。” 谢忱见她局促不安的模样,眉眼含笑地问:“听闻今日是萧卿的生辰,朕便想着来尝尝这生辰宴,夫人不会不欢迎吧?” 崔颜连连摆手:“没、没有,陛下亲临,怎会不欢迎?就怕陛下不习惯。” “既然如此,那朕便尝尝萧府的山珍海味是何味道。”说完,谢忱深深地看了崔颜一眼。 萧元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哪有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臣妻做的一些普通羹汤罢了。” 谢忱的眼尾微微挑起,略微惊讶道:“夫人竟还会做膳食?” 崔颜抿着唇道:“是....只会做一些小菜,登不上大雅之堂,若是陛下要吃,我这就让人传膳...” 谢忱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看向崔颜,低声道:“这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来点清淡小粥也是好的。” 崔颜抿着唇不语,她微微行礼后,退了下去。 如今阳光正好,院子里微风拂过,让人觉得凉爽。 谢忱和萧元昇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萧元昇往谢忱的杯里倒了一杯酒,道:“陛下,这是内子和臣从前一起酿的酒,您尝尝味道如何。” 谢忱端起酒杯,身旁的侯宁上前正想用银针试毒,却被谢忱拦下。 “陛下....” 谢忱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尽,酒香和桂花香在口中漫开,一股浓厚的醇香值得回味。 谢忱细细打量着这个院子,四周都种植了不少花草,他远远望去,从他这个地方刚好能看到小厨房里的崔颜忙碌的身影。 她双袖拢起,散下的发丝用红绳绑住,两颊旁掉落了几根发丝,微风吹拂下,翩翩飞舞,宛如蝴蝶展翅。 她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汤锅,只见她拿起一个汤勺,舀起一勺汤品尝.... 谢忱看得入迷,身旁的萧元昇唤了他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他幽幽地看着面前的萧元昇,这场景他每日都能看见,崔颜在他面前是如此的温柔,胸腔里不知蔓延出了什么样复杂的情绪。 又酸又涩。 谢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垂眸掩住眼里的复杂神色。 等了没多久,他们移步至室内,婢女将菜端了上桌,桌上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谢忱问道:“萧夫人竟会做如此多的菜肴?” 萧元昇摇头,轻笑道:“这其中应当只有这道樱桃肉和文思豆腐是内子做的,其余应是府中厨子所做。” “夫人呢?”谢忱见崔颜迟迟未来,便道:“如今既然在府中,便不用太守着规矩,唤夫人一道用膳吧。” 萧元昇点头:“内子应当去梳洗了,陛下先用吧。” 谢忱‘嗯’了一声:“无妨,便等着吧。” 崔颜换了件衣衫,又让守秋重新梳了发髻,才往正厅去。 等到崔颜上桌,一旁的婢女端来一碗长寿面,放到萧元昇的面前,道:“这是夫人亲手做的,从切菜到下锅都不假于人手呢。” 谢忱闻言,眸色黯了黯,他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握紧。 萧元昇看向谢忱,他道:“陛下先用吧。” 谢忱心情十分复杂地开口:“既然是萧卿的生辰,萧卿先请。” “这...”萧元昇犹豫。 谢忱道:“无妨,就当这是皇令。” 萧元昇拿起筷子,从碗里挑了几根面,放入口中尝了尝,味道无功无过,只是崔颜一番心意却是难得。 他没吃几口便停了下来,时刻不敢失礼,便道:“陛下快尝尝。” 谢忱拿起玉筷,夹了一小块樱桃肉放入口中,他细细品尝,不知是不是糖放得太多,吃多了有些腻味。 他又捧着小碗,用玉勺舀了一些文思豆腐,这道菜味道倒是不错,只是太过清淡。 “夫人的手艺真是不错,看来萧卿有福了。”谢忱打趣道。 第54章 屏风后偷欢 崔颜坐在他对面,垂着眸道:“谢陛下夸奖。” “内子平日也不喜做膳,只是臣生辰之时才会奉上。”萧元昇道 两人又聊了一些朝政之事,萧元昇扶着酒壶给谢忱倒酒,一杯杯酒下肚,萧元昇渐有醉意,神情飘忽,脸上渐渐浮起了红晕。 酒过三巡,萧元昇醉得趴在桌上,叽里咕噜地说着话。 谢忱瞧着他不中用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嘲意。 崔颜听到这边没了声响,便走过来,正好对上谢忱的眼眸,他喝了酒,如今眼中仿佛有猛兽般要将她吞噬。 她心里一惊,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 谢忱迈开长腿,一把就将她拉了回来。 “夫人要去哪儿?”他周身都是桂花酒的香味,崔颜闻着便有了几分醉意。 崔颜垂下眼:“我、我去给元郞打水。” 谢忱走近,贴着她的脊背,附在她耳边低语:“这些事交给下人做便好。” “陛下....”崔颜滚了滚喉咙,压低了声音,“这是在萧府,元郞还在....还请...陛下不要逾矩。” 谢忱抬手勾起她的秀发,缠绕在他的手心,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从手心传到他身上的每个地方。 “夫人真是贤妻典范,竟亲自为萧卿洗手作羹汤。”谢忱轻啧了一声:“朕很是羡慕呢。” 崔颜看向不远处的萧元昇,他虽醉了酒,但难保不会突然醒来。 谢忱见她脸色发白,便知她定是害怕萧元昇忽然醒来,出声安慰道:“放心,夫人酿的这酒后劲不小,萧卿喝了这么多,一时半会应该醒不来。” 崔颜抬眸看他:“陛下是故意灌醉元郞的?” 谢忱勾唇:“如何是故意灌醉?是萧卿开心,自己要喝的,和朕可没有关系。” 崔颜冷哼一声:“陛下的话如同皇令,您要是让他喝,元郞敢不喝么?” 谢忱好以整暇道:“唔...说得也有道理,那若是朕现在就要你呢?” 他伸手勾起崔颜的下巴:“朕若是在你心爱的元郞面前与你...苟且,你敢不从?” 崔颜心中有气,她咬了咬牙,“若是陛下真如此,那臣妇明日便去跳江。” 谢忱轻笑一声:“夫人真爱说笑,朕如何舍得夫人去跳江。” 说完,他的手紧紧环抱着崔颜的腰肢,将她带到屏风后,那里摆着一张贵妃榻,是她平日里看书的地方。 他瞧着崔颜的模样,心中情动,将她搂抱着坐在他的腿上。 “想起来,夫人的衣衫还在朕那里呢。”谢忱轻道。 崔颜皱眉,哪里有什么衣衫? 谢忱见她这副模样就知她定是已经忘记了,开口提醒她:“那日在密室,夫人为朕宽衣解带....” 崔颜立马瞪向他,心中是在恼怒,但又害怕出声吵醒了萧元昇,她将声音压得极低:“陛下!我那是为了救你。” 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竟说是她宽衣解带? 谢忱的手落在她衣带上轻轻一扯,衣带散落到地上,她的外衫没了禁锢,便慌乱地散开,崔颜里面穿着一件轻纱裙,香肩若隐若现。 谢忱瞧见她双颊绯红的样子,忍不住亲啄了下她的嘴唇。 他垂头瞥了眼这贵妃榻,还有一旁半开着的轩窗,又问道:“夫人与萧卿可在此处行事过?” 崔颜瞪大眼睛:“元郞是君子,怎会如此荒唐?” 这里人来人往,若是被看到了如何是好? “夫人是说朕才是小人么?”谢忱沉沉笑道:“食色性也,夫人没做过,又怎知自己不喜欢?” 在她心中,元郞还是位谦谦君子呢。 只怕他还不知道萧元昇暗地里那些荒唐事。 如此也好,若是有一日让她亲眼瞧见了,再好好让她明白她深爱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谢忱低下头,深深吻在她唇上,仿佛要吮吸她口中的每一丝空气。 她的后颈被谢忱掐着,无法动弹,只是眼神在瞥到屏风后的萧元昇换了个姿势,似是要醒来,她猛地锤了锤谢忱的胸膛。 若是元郞醒了,看到他们如何是好?! 不行...不能让元郞看到这样的景象。 崔颜用力一咬,谢忱被咬得生疼,这次比上次重许多,这个女人定是害怕萧元昇醒来,才对他如此狠心。 谢忱嘴角勾起,将额头抵在她的额上,轻喘着气:“夫人放心,我瞧萧卿还要睡一会儿,定是来得及....” 说完,他的手便探入她的衣裙。 “陛下!”崔颜轻呼。 他....他怎么能碰她那里?! 谢忱的兴致很快就起来了,崔颜瞧着,惊恐道:“陛下!不、不要在...元郞面前...” 她全身每一个动作都是抗拒,她实在害怕。 见她如此挣扎,谢忱自知自己的反应定是把她吓着了,刚起来的兴头,很快又焉了下去。 谢忱停下动作,将她衣衫穿好,“好了,朕不继续了。” 崔颜双手抱肩,垂眸时一滴泪落下,正巧滴在谢忱的手上。 “你...”谢忱见她落了泪,语气有些手足无措,“你为何哭了?” 崔颜泪眼婆娑地看向他:“陛下难道不是故意羞辱我么?在元郞面前,陛下和我在屏风后...” 谢忱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轻声劝道:“夫人...朕如何会羞辱你呢。萧卿喝得太多,他确是不会醒来的。” 他抬头瞧了瞧天色,已经不早,若是再待下去怕是会有影响。 谢忱轻拍了拍她的手:“夫人宽心。” 说完,他塞了一个东西在崔颜手里。 崔颜打开手心一看,竟是一块玉佩,只是上面的图案有些特别,似乎是只鸟。 “朕将此物赠与夫人,夫人可要好好收着。”谢忱道。 崔颜垂眸瞧着,心想等他走后便丢了。 谢忱仿佛会读心术似的,继续道:“若夫人丢了,那朕不妨让萧卿亲眼瞧瞧夫人与朕亲热的场面。” 崔颜连连摇头:“肯定...保管好。” 谢忱摸了摸她的头,道:“这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第55章 太后问话 夕阳西下,日暮降临,萧元昇才堪堪醒来。 他一睁开眼便见坐在床榻边静静看书的崔颜,暖黄的夕阳光打在她身上,更显得她容貌动人。 萧元昇吞了吞喉咙,开口道:“颜儿....” 崔颜听见声响便看了过去,见他双唇干燥,她起身为他倒了杯茶。 萧元昇坐了起来,抿了几口茶,直直地望着她。 崔颜穿着月白色的纱裙,青丝散着,宛如仙子在行走。 许是醉意还未完全消除,他瞧着崔颜的模样,心中情动。 他俯身欲吻上崔颜的脸时,后颈被人猛地打晕,他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崔颜吓得失声,只见萧元昇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正是谢忱的暗卫。 她怒地质问道:“你何故打他?” 暗辰双手抱胸,不以为然道:“陛下有令,萧将军酒还未醒,若是对夫人有什么不轨之举,我可以将他打晕。” 崔颜抬起手,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我和元郞是夫妻,用你们管么?” 暗辰面无表情道:“这话夫人还是对陛下说吧。” 说完,他脚尖一点,从窗口跳了出去。 崔颜叫来了守秋,将萧元昇扶到床上去,又将他的鞋靴脱下,为他擦了擦脸。 萧元昇睡了整整一夜才醒,他细细回想昨日,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醒了,为何又睡着了。 他问了崔颜,也没得到答案。 * 寿康宫内。 苏乐清坐在太后身旁,下座还坐着几位女子。 苏乐清缓声道:“说来也怪,怎么这几日陛下总和萧家来往呢?” 另一个女子附和道:“是啊,臣女听闻前几天在甘泉寺,就是陛下救了崔颜,前几日又去了萧府用膳,真是奇怪。” 太后听后脸色铁青,她怒得拍桌:“实在是胡闹!三番两次跑到一个臣子的家中,成何体统?!” 苏乐清在一旁添油加醋道:“说不定是那崔颜故意让陛下去的呢,我听闻那日崔颜还亲自下厨....” 她也不相信陛下会喜欢一个妇人,她只是看不惯崔颜,便想处处给她挖坑。 太后冷哼一声:“一个妇人,竟敢生出这样的龌龊心思!” 想着那日许太医去了萧府,她心里忽然升起一个猜测。 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不可能,谢忱不可能自断后路。 太后勾唇,淡声道:“传萧夫人入宫。” 栖林院内。 暗辰拿来了一张纸条,递给崔颜。 崔颜打开后,便见那纸条上的字:夫人安好,衣衫朕已命人清洗干净,不知夫人何时进宫,朕随时恭候。若夫人不取,朕便交予萧将军。 简单的一行字,看得崔颜双颊发热。 崔颜看完那纸上的字,暗骂了一句不要脸。 她将纸条收纳好,和那玉佩锁进一个盒子里,才放下心。 崔颜将盒子放在梳妆盒最下方的隐蔽位置,刚放好,就听守秋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夫人!太后传您入宫。”她道。 崔颜不解地蹙眉,太后传她作甚? 她跟着嬷嬷进了宫,被领到寿康宫。 太后坐在廊下,左右两个侍女为她扇着蒲扇,见崔颜来了,笑眯眯地看向她,宛如一个十分和蔼的老人。 “萧夫人来了,快快坐下。” 崔颜半分不敢懈怠,行完礼后,她抿着唇走到一旁坐下。 太后缓缓开口道:“想来萧夫人在江南长大,定是对布料十分熟悉,便让你来帮哀家选一件。” 崔颜眉头紧锁着,太后的布料何时能由她来选? 太后话音刚落,便有几个内官弓着腰,低着头端了几匹布料上前。 “这里有三种,哀家瞧着都甚是喜爱,不知选哪个为宜。”太后道:“麻烦萧夫人了。” 崔颜站起身走过去,她看向那托盘里的布料,等看到第三个时,心里咯噔一下。 若她没记错,第三个托盘里的布料应当出自崔家布庄。 崔颜垂下眼眸,实在不知道太后的深意,便轻声道:“都是极好的。” 太后眯了眯眼:“是么,哀家还是更喜欢这第三匹布料,可惜啊....” 崔颜问:“可惜什么?”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崔颜,一字一句道:“可惜颜色太过明亮,哀家若穿上身怕是不好驾驭,且这宫里也甚少用这种样式的布料,到底是商号所出,拿不上台面。” 崔颜低垂着眉眼,藏在衣袍中的双手攥紧。 她如何听不出太后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她身为商户之女,不配入宫罢了。 她气的是,太后这话便是将崔家所有人都踩进了泥里。 他们高高在上地享受一切,到头来还要讽刺为他们卖命之人。 “哀家瞧着这布料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不知是不是那布庄不中用了。”太后讽刺道:“家底再大又如何?若是做出的东西不让人满意,恐怕很快就闭店了。” 太后眸光沉沉地看向崔颜,问道:“萧夫人,你说是吧。” 崔颜紧抿着唇,点了头,“太后说的是。” 太后定是知道这布料出自她的娘家,才会如此羞辱。 她恐怕想说的是崔家再富有又如何,一家子的命还不是掌握在他们这些人的手里。 若是太后一个不满意,便引来满门抄斩的祸事。 只是... 崔颜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和淡雅。 “只是或许这布庄也不知如何能入得了太后的眼。” 见她顺着话问下去,太后便知道她定是听懂了。 太后端着那镶金的茶杯,打开茶盖,慢条斯理地拨开浮在茶面的浮沫,她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到一旁。 “只要是哀家喜欢的颜色,便好。”太后眸中精光一闪,又道:“哀家最不喜欢那些太过复杂、新奇的样式。” 太后微微一笑:“只要顺着哀家的心意,相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并不确定崔颜和谢忱到底有无苟且之事,无论如何,谢忱对崔颜的关注也有些多了。 这些时日崔颜频频坏她好事,若不是想着苏相还要拉拢萧元昇,她定将崔颜除去。 第56章 落水 崔颜扯了扯唇角,顺着太后的心意? 她的视线转向小花园里的苏乐清,似乎有些明白了。 “好了,哀家也乏了,你便和乐清她们一块儿去玩吧。你虽成亲,但年纪跟她们也相仿,想必聊得来。” 太后说完,由嬷嬷扶着进了内殿。 崔颜没想到太后召她只是为了要敲打她,如今敲打完了,也没有让她出宫的意思。 她也不想和苏乐清一行人相处,便登上荷花池上的石桥,想往较为安静些的水榭走。只是她没想到苏乐清一行人竟也从那头上了桥。 如此狭窄的石桥上站着五个人,几个小姐你挤我我挤你,崔颜见状,便准备从这一侧离开,她好好地走着,忽然有个人斜着撞了她的肩膀,崔颜一时不察,身子就直直地摔了下去。 她落入荷花池中,幸好及时屏住了呼吸,才没有呛水。 桥上的苏乐清和其他官家小姐都一副看笑话的模样看着她,大声笑话道: “呀!萧夫人落水了。” “萧夫人,要不要我们救你呀?” 虽然京城许多官家小姐都没学过浮水,但崔颜从小跟着祖父行船,常遇水寇,自然会浮水。 她冷静下来,很快便浮游了起来,她慢悠悠地游向池边,整个人狼狈地坐在岸上。 苏乐清啧啧叹道:“没想到萧夫人竟还会浮水,真是让人惊喜。” “这有什么厉害的,商贾之女又不似我们,自然会的。”其中一人嘲笑道。 一旁的宫女太监瞧着这情形也不敢贸然上前,谁都知道如今苏乐清是钦定的皇后,谁敢与她对着干? 于是只留着崔颜一人湿漉漉地坐在岸边,如今天气虽不寒冷,但荷花池中的水寒凉,她如今身子都湿透了,一阵风吹过,崔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苏乐清瞧着她狼狈至极的模样,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捂着嘴笑个不停。 “笑什么?!”一声呵斥从不远处传来。 之后谢蕴便疾步走了过来,她抬手甩出鞭子,鞭子抽在地上,将那地板活生生地抽裂了。 苏乐清吓得咽了咽口水,连连往后退。 谢蕴拿了件外袍给崔颜披上,之后怒瞪着苏乐清等人。 “是谁推她下去的?!” 苏乐清身后的女子害怕地开口:“是、是萧夫人自己落水....与我们无关。” 她一说完,其他人连连附和。 谢蕴冷笑一声:“你们当我眼瞎么?!” 此时,崔颜缓缓站了起来,她身上的水不停地往下滴,她走过的地上都滴出了一道水痕。 崔颜走到苏乐清的面前,她还未反应过来崔颜要干什么。 只见崔颜抬手便往苏乐清脸上呼了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尤为刺耳。 “你竟敢打我!”苏乐清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往崔颜打去,只是那巴掌还未落下,她的手腕便被一条极粗的鞭子缠住。 谢蕴猛地一甩,苏乐清的手被狠狠甩下,咔嚓一声,竟然将她的手臂直接甩断了。 “啊——”苏乐清捂着肩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双唇不停地颤抖着,额上更是冒出了冷汗。 “好疼!”她不停地叫喊,但去没有人敢搭理她。 其余几人都惊恐地看向谢蕴,她们只知***常年行军,武功不低,今日一见,她竟如此狠戾。 “***....” “***饶命!不是...不是我们推的....” 几人都指向疼得躺在地上的苏乐清,异口同声道:“是、是苏乐清她推的!” 苏乐清对着那几个背叛她的人破口大骂,她抬眸看向崔颜,“等我告诉太后!有你好看!” 崔颜嗤笑一声:“你除了会告状还会干什么?!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一起去找太后,让大家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她继续道:“在宫中闹事,推人下水,残害朝廷命妇,我看太后也难保你。” 苏乐清气极,她瞪着崔颜,手臂的疼痛感不断地拉扯她的神经。 “来人!来人!”苏乐清连着喊了好几声,她的贴身婢女才赶了过来。 谢蕴不欲与她们继续纠缠,拉起崔颜的手离开。 她将崔颜带到她平日里的寝殿,拿出一件衣衫,对着崔颜担忧开口:“你快些将衣衫换了吧,当心得了伤寒。” 崔颜点点头,抬手解开腰上的衣带。 “崔颜,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有些话想告诉你。”谢蕴犹豫几下,继续道:“苏乐清是太后钦定的皇后,如今皇兄虽不同意,但以后若朝局变化,很难说不会封她为后。” “你...你如今和皇兄如此....”谢蕴抿了抿唇,“若以后苏乐清为后,你的处境便难了。” 况且崔颜既是臣子之妻,她和谢忱也没可能。 崔颜点点头:“我知道...只是...”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唇:“这事由不得我做主。” 闻言,谢蕴叹了叹气,“我只是跟你说明白情况,你知道今日太后为何召你入宫,还有苏乐清为何敢如此对你么?” 崔颜摇摇头。 谢蕴继续道:“因为皇兄出了城,今日恐怕都不会回来。” “如此...” 怪不得苏乐清如此嚣张。 见谢蕴转身要走,崔颜将她叫住,问道:“公主殿下可知陛下的白玉玉佩是何物?” 谢蕴皱眉想了想:“是那块图案是凤凰的玉佩么?” 崔颜点头:“那是什么?” “那块玉佩对皇兄很重要。”谢蕴抿了抿唇,似是想到什么,问道:“皇兄将那玉佩赠与你了?” 崔颜‘嗯’了一声,道:“我见那玉佩看起来十分贵重,所以想问问。” 谢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惊讶道:“皇兄竟赠与你....” 她喃喃道:“他疯了....” “那是什么?”崔颜不免有些好奇。 谢蕴低声道:“那玉佩是母妃的。” 崔颜不解地蹙眉,她只知道陛下不是太后亲生的,但却不知谢忱的生身母亲是谁。 见她疑惑,谢蕴解释道:“母妃只是一个贵人,生下我后没多久就去世了,我也不记得她的模样,皇兄应当记得。” “母妃是父皇的宠幸的乐姬,宫中对她的事少之又少,就像是大家都商量好似的,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有时我也在想母妃到底有没有存在过,或许那玉佩就是她存在过的证明。” 乐姬? 崔颜倏地想起什么,竟是她?! 所以那日她和谢忱去看的那个长满枯草的坟墓,是他母妃的?! 于是崔颜试探地开口:“公主可知你母妃葬在哪里?” 谢蕴立马道:“难道不是在妃陵么?” 崔颜心里一惊,就连***竟也不知道,那谢忱为何会带她去.... 第57章 怒骂陛下 崔颜也不知谢蕴是何时退出了房,她将湿漉漉的衣衫换下,穿上一件里衣。 只是她正要穿外衫时,却被人猛地从身后抱住。 那人身上还冒着热气,她的被贴着他的胸膛,此刻正上下起伏着喘着气。 崔颜咬了咬唇,用力睁开身后之人的怀抱,她转过身去,正好对上谢忱的眼眸。 谢忱抬手撩起她还未干透的发丝,问道:“” 他在宫外听闻崔颜被太后召进宫,他便立马赶了回来。 崔颜避开他的视线,一语不发。 谢忱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却很快被崔颜挣脱开。 “陛下...”崔颜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陛下,在宫中可否收敛?” 谢忱勾唇笑道:“一看见夫人朕就情难自禁。” 听到此话,崔颜的脸色青了青, “朕已遣散宫人,夫人放心....”谢忱上前轻声哄她 崔颜冷笑一声:“遣散了宫人,方便你我行不轨之事么?!” 她想起太后的一番话,还有苏乐清过分的举动,崔颜气从心来,她憋了这么久的心头火,今日实在忍不住。 谢忱怔住了,他从来没在崔颜脸上看到如此气愤的神情。不知她今日为何反应这么大。 还是说是因方才苏乐清给她气受,所以她便将这气撒到自己身上? “陛下也知道你我之间所做之事不能为人所知,所以自己也将宫人都遣散。可是陛下以为,这世上真的有不透风的墙么?!” 崔颜一回想起这几月面对元郞时的复杂情绪,还有在无数场合谢忱拉着自己荒唐行事的时候,以及今日太后对她、对崔家的敲打,她实在恼恨。 崔颜将脑中想要说的话尽数说出,她只想发泄出心中的愁闷。 “臣妇真后悔那日参加百花宴,恼恨那日离席,更恼恨自己在事后没有自我了结。” 谢忱实在不知她今日为何这样,但听到此话,也难免生气。 他沉着脸:“朕说过,你与萧元昇和离,朕便将你纳进后宫。” “和离?!我为何要和离?!我本有年少情深的夫君,为何要委身与你?”崔颜越说脑子越昏沉,她也不知自己怎么,那些话像是自己蹦出来似的。 “陛下觊觎臣子之妻,明知我不愿,却还当着元郞的面轻薄我,敢问陛下,如此岂不是毫无礼义廉耻?” 谢忱从未被如此责骂过,他下意识地想要呵斥,可看到崔颜脸色如此苍白,双颊飘着红,他感觉到一些不对劲。 谢忱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谁知崔颜的手如同泥鳅般滑了出去,她扬起手臂,手心准确无误地打在谢忱的脸上。 崔颜望着谢忱,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问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陛下何故如此折磨我?” 谢忱眉头紧锁,他揽住崔颜的双肩,抬手抚上她的额头。 “你发热了?!”谢忱连忙将她抱起,放在一旁的榻上。 崔颜烧得晕乎乎,也不知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嘟囔道:“我都这样了…陛下还要行不轨之事。” 谢忱将她外衫穿好,吩咐侯宁去唤来许太医。 崔颜挣扎着起身,她继续道:“不用陛下管。” 说完,她欲下床,嘴上还道:“如果臣妇病死了不正好吗?陛下的英明也能保住,我也不会被元郞看轻....” 谢忱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强压着心中的怒气,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崔颜冷笑:“这是臣妇的心里话。” 谢忱见她面色潮红,就知她病得不轻,连忙吩咐侯宁唤许太医。 侯宁将许太医带来,两人一进屋便看到被陛下禁锢在怀里的萧夫人。 许太医连忙低下头,弓着身子走到崔颜面前。 他诊了一会儿脉,缓缓道:“夫人落水感染了风寒,加上气急攻心,才会发热....” “只是如此?”谢忱脸色铁青,他怎么觉得这崔颜都快烧傻了? 竟说出如此多的胡话。 许太医的身子弯得更下去了,擦了擦额角的汗,道:“是...臣给夫人煎一副药喝下便好。” 谢忱了然地点头,许太医便退了下去。 侯宁走上前,立马看到了谢忱脸上泛红的手掌印。 他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萧夫人....竟打了陛下?! 放眼天下,敢对陛下如此横眉瞪眼的恐怕只有萧夫人了。 “陛...陛下,您的脸...”侯宁问道:“要不要那药敷一敷?” “无妨。”谢忱如今的心思都在怀中的小妇人身上,他低头看着正在熟睡、脸色憔悴的崔颜。 他想起刚才她所说的话,她原来心里一直都是后悔的,一直觉得百花宴发生的事是她的污点。 谢忱自嘲一笑,从前只以为她性子倔强,他耐心磨一段时间,便能将她收入掌心。可如今看来,崔颜的性子烈得很,她这一番话恐怕已经憋了许久,今日才想说个痛快。 谢忱想着若是有一日他没了耐心,将她锁在自己身边,她又当如何?会决然赴死吗? 想来是会的,她都敢打他耳光,今日便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谢忱将她的手放入被褥中,床榻之上,崔颜睡得也不安生,嘴里不停地呓语。 “元郞...” 她连着唤了好几声,谢忱听得实在心烦,便从许太医手里接过药碗,仿若未闻般,舀起一勺汤药,喂到崔颜的嘴里。 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漫开,崔颜的小脸皱成一团。 喂完药,谢忱守在她身边,等她体温稍稍降了些,他才松了口气。 崔颜在睡梦中双眉还是紧蹙着,仿佛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双手四处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 谢忱伸出手去,握住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崔颜便安静了下来。 见她睡熟,谢忱松开手,起身准备往外走。 侯宁立马问道:“陛下,您要去哪儿?” 谢忱眼眸一眯,声音冷漠:“去寿康宫。” “可...”侯宁看向谢忱脸上还未消散的巴掌印,犹豫道:“陛下还是先把药敷了再去吧,不然太后恐怕会问起。” 不止太后,陛下脸上的巴掌印若是被人看到了,恐怕宫中会升起各种猜测。 到时候萧夫人...恐怕也自身难保。 第58章 不会让你死 谢忱敷完药,直接往寿康宫去,他径直走进了寿康宫,太后还在园中喂鱼,见他气势汹汹地来,微微惊讶。 “你竟回宫了?”太后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什么,她压下心里的心思,问道:“今日皇帝不是出城去巡视军营么?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忱沉沉地望着太后,太后见状便屏退了下人,谢忱沉声问她:“你对她说了什么?” “她?”太后顿了顿,又道:“你是说崔颜吧,我不过是唤她入宫闲聊,听闻方才她不小心落水,不知情况如何....你不会是来问罪的?” 谢忱眼眸冰冷地瞧着她,冷笑道:“萧夫人在太后宫中落水,这事传出去,恐怕也不太好听....” “是怕传出去不好听,还是你根本就觊觎她?!”太后怒道。 谢忱懒懒抬眸,眸中都是寒意,“觊觎?朕若想要,自会将她抢过来。同理,若朕不想要,太后硬塞也无用!” 太后气道:“你!乐清有何不好?丞相千金,知书达理,你为何不喜?” “还有——”太后想起了一件事,“哀家听说,前几日陛下宠幸了一名宫女?” 谢忱微微一笑,道:“是有如何?” “宫女卑贱,你竟...”太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那你为何不给她名分?”太后疑惑问道。 她倒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能比过才华艳艳的苏乐清。 谢忱淡淡开口:“她还不愿。” 太后闻言瞪大了眼睛,不愿?! 谢忱睨她一眼,又道:“朕看太后今日憔悴了许多,恐怕平日也不便见客,从今日起,太后便好好待在寿康宫养病,无事不得外出。” “你!你!你竟幽禁哀家!”太后气得直直往座椅上摔去。 谢忱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开了。 崔颜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床前的谢忱,他立马问道:“可好些了?” 崔颜视线往下,便看到自己的手握在他的手里,她连忙抽了回来,藏进被褥里。 谢忱摸了摸她的额头,倒是没有下午烫了,但还是发着热。 “夫人今日病了,便好好休息。”谢忱道。 言下之意,不用她出宫了。 崔颜呆滞地望着床帐,良久,她闭上眼睛。 宛如赴死般开口:“陛下可想好如何惩罚我了么?” “为何要罚你?”谢忱故意问。 崔颜面无表情道:“今日我骂了陛下,还动手打了陛下,按照律令,应当处死,还请陛下赐臣妇毒酒。只希望我一人做的事,不要连累母家和元郞。” 谢忱无奈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朕不会罚你,这些话你既憋了许久,说出来对你身体也好。以后也不要憋着。” 崔颜眉眼冷凝,直接转过身,用背对着她。 谢忱凑近了些,低声道:“夫人以后可不能再把死挂在嘴上,朕不会让你死。” 见她没反应,谢忱继续道:“若你敢自残,那朕不敢保证不会对萧元昇和崔家做出什么。” 崔颜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他,“臣妇蒲柳之姿,没有倾国之色,陛下何故如此折磨?” 她实在想不通,她只觉谢忱将她视为玩物,才会如此不顾及她的感受。 谢忱握住她的肩,将她身子扳正过来,他紧紧地盯着她。 “夫人和朕相处,难道从未觉得欢喜?” 崔颜毫不犹豫地开口:“没有,半分欢喜都没有。” 她只觉得煎熬。 谢忱听到了她的答案,手上却握得更紧,眼眸中尽是不甘,还有一丝偏执。 他深深地看了她许久,才缓缓道:“以后肯定会有的。” 崔颜嗤笑他的自信,他竟如此笃定。 “陛下,天色已晚,臣妇要回府。”她道。 若是今日不回府,恐怕会生出猜测。 谢忱淡声道:“无妨,朕已告知萧府的人,今日你和怀宁在一起。” “可...元郞...”她还没说完,谢忱便打断了她的话。 “萧卿已经被朕调去定州,恐怕要六七日才会回京城。”谢忱道。 “你...”崔颜累得闭上眼,不想与他过多争执。 安静良久,谢忱起身离开,便剩下崔颜一人。 她将身体缩进被褥里,今日她确实烧得迷糊,平日里她断是不敢如此对谢忱的。 毕竟他是皇帝,一句话便能定人生死。 崔颜细细琢磨,到底还有什么法子可以灭了谢忱对她的心思... 吃了许太医几服药,崔颜没过多久就好全,但她实在懒得起床走动,谢忱拿她也没办法。 她躺了几日,瞧着今日阳光正好,便想去外面走走。 她一出门,就有侍卫跟着她,崔颜觉得烦闷,没走多远,只是在凉亭中坐了一会儿,而那几个侍卫也远远地守着。 崔颜坐了一会儿,听到假山后一说话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竟出来了一个人。 正是苏乐清。 她瞧见了崔颜也是震惊,问道:“你、你竟然还在宫中?” 崔颜咳了咳,道:“在怀宁***的寝殿中养伤。” 苏乐清冷哼一声,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崔颜忽地开口:“你们方才说的,我都听到了。” 苏乐清一惊,怒道:“你又想干什么?!你若是坏我好事,我定饶不了你!” 崔颜其实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故意炸一炸她,谁知这个苏乐清竟真的上当了。 她缓缓开口:“你可以试试如何饶不了我。” 说完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侍卫。 苏乐清气极,恨恨道:“说吧,你要多少银子。” 崔颜笑道:“你想做的事难道用银子就打发了?” “崔颜,你到底想要什么?!”苏乐清瞪向她。 “若苏小姐有一日为后,希望苏小姐不要为难我。” 崔颜说完,苏乐清震惊了,竟这么简单? 想来这个崔颜没什么背景,禁不住吓得。 她得意笑了笑:“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便告诉你,太后生辰那日你不可再坏我好事。” 崔颜虽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她转念一想,若苏乐清成了皇后,是不是谢忱对她的关注也会少些? 如此,她或许可以助苏乐清一臂之力。 第59章 推波助澜 崔颜回到屋子里,见谢忱就坐在轩窗旁,她眉头皱起,走到离他远一些的地方坐下。 谢忱无奈地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夫人去哪儿了?” 说着,他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细细摩挲。 崔颜别过眼去,淡声道:“出去逛逛,难道陛下如今还要限制臣妇的自由么?” 她语气中还带着气和嘲意,任谁被这样监视着也不好受。 谢忱倒没生气,只当她是在闹脾气,轻哄道:“朕只是问问,朕是担心夫人。” 崔颜不语,一旁的香炉里不停地往外冒着细烟,静默了良久,谢忱又道:“过几日是太后生辰礼,那日我便送你回府。” 崔颜冷哼一声:“陛下是怕你我之间的事被他人发现?” 谢忱抬手食指轻刮了她的鼻尖,语气中满是宠溺,“怎会,那日人多事杂,朕恐怕无暇顾及你,若是夫人又伤到哪儿,朕可是会心疼的。” 崔颜侧过脸,长睫垂下,抿着唇想了一会儿。 她还不知苏乐清在太后生辰那日准备做什么,倒是她见机行事,那便必须要参加宴会。 “陛下不用管臣妇,元郞毕竟是朝中大臣,若我不去,也会惹人生疑。”崔颜缓缓道:“我会看顾好自己,不会受伤。” 谢忱挑眉,他鲜少见到崔颜如此乖顺的模样,她这是转性了,还是他那日的话起作用了,崔颜想通了? 他不得而知,他也不想让崔颜离开他的身边,既然她愿意待着便待着吧。 谢忱点头:“朕那日会派暗卫暗中护着你。” “我还想让我贴身侍女落冬进宫,不知陛下可否允准?”崔颜问。 谢忱道:“自然是好的....” 说完,他唤来侯宁,让他去萧府把人带来。 谢忱留着陪崔颜用了晚膳,听侍女说,这几日崔颜吃得极少,今日见她,似乎比前几日更清减了。 崔颜看着这一桌的清淡小菜,实在没有胃口。好不容易瞧见了一碟凉拌黄瓜丝,她手中的筷子刚探过去,谢忱便轻敲了敲她的筷子。 “你刚痊愈,还是不要吃如此辣的菜...”谢忱道。 崔颜收回目光,只好吃其他的。 过了一会儿,谢忱又道:“寿宴那日,离苏乐清远些。” 崔颜蹙眉佯装不解:“陛下为何这么说。” 谢忱道:“夫人只需记住朕的话。”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饮食也要注意,到时候朕会让侯宁瞧仔细些。” 崔颜垂下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太后生辰那日,陛下设宴于牡丹楼,达官贵族齐聚于此,共贺太后寿辰。 太后被禁足的这些日子实在憋坏了,她没想到谢忱竟敢直接将她软禁,直到今日才放她出来。 太后和皇帝坐在最上方,她用余光瞥了眼皇帝面前的酒,而后收回视线。 太后端起酒杯,对着众人,底下的人连忙起身恭贺太后生辰吉祥,而后将手中的酒饮完。 苏乐清瞧着谢忱喝下了那杯酒,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她今日好不容易收买了陛下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想来应当不会出错。 崔颜坐在左侧靠后的位子,她刚好能够瞧到苏乐清的神情,她稍稍猜测,或许是那酒里有东西。 她想了想,看来苏乐清是想生米煮成熟饭。 半晌,谢忱缓缓起身,在侯宁的搀扶下离席,不远处的苏乐清见状,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 看来那药起效了! 崔颜等他们走后不久,她也和落冬也离开宴席。出来后刚好遇见了急急忙忙的苏乐清。 “你要去哪儿?”崔颜问。 苏乐清一见是她,咬牙道:“你又要坏我好事?!” “我不是要坏你好事,而是要提醒你。”崔颜道:“你确定陛下喝下的酒真的是你准备的?” 崔颜一问,苏乐清愣了愣,以为崔颜是在诈她,满脸戒备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想起那日谢忱对她的叮嘱,崔颜便知道谢忱定是知道了苏乐清想要下药一事。 所以那杯酒肯定不是苏乐清准备的那一杯! 崔颜也不想跟她继续浪费时间,手心摊开,道:“把药给我。” “你要做什么?!”苏乐清反应极大。 难不成这个崔颜还想去勾引陛下?! 崔颜道:“我助你一臂之力。今日所有的膳食,侯宁都会亲自检查,那杯酒根本没有药。” “你怎么知道?”苏乐清怀疑道:“难道你能让陛下喝下?” “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崔颜定定地看着她。 苏乐清想了想,一咬牙,便将袖中还未用完的药递给了她。 “你最好别耍什么心眼,不然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苏乐清威胁道。 崔颜拿走药瓶,虽不知谢忱离席会去哪里,但她这几日常去牡丹楼旁的凉亭。 这里四通八达,不管从哪里来都会经过这里。 谢忱见她一人坐在凉亭里,便走上前,问道:“夫人为何一人在此?” 崔颜神色淡淡:“宴席太过吵闹。” 谢忱坐到她身旁,轻笑道:“朕便知夫人不喜那样的场合。” “陛下喝了许多酒。”崔颜淡声道。 方才坐席间觥筹交错,谢忱是喝得有些多了。 见崔颜正在喝茶,谢忱道:“好香的茶。” 说着,谢忱也拿起一个瓷杯,倒了一杯茶水,将一整杯都喝完,才压住酒意。 “朕还有事,稍后再来看夫人。”谢忱起身,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便匆匆离去。 崔颜拿起方才谢忱喝过的茶杯,吩咐落冬道:“去跟苏乐清说,事成了。” 落冬皱眉,犹豫道:“夫人...要不还是算了?” 崔颜眼神坚定:“不、不能...快去。” 她捏紧手中的茶杯,若是苏乐清真的成了,想来谢忱也不会如此在禁锢着她了。 谢忱从凉亭离开,没走一会儿便觉得下腹涌起一股热意。 侯宁察觉到陛下的不妥,忙问道:“陛下,怎么了?!” 谢忱轻晃了晃头,让自己更清醒些。 他皱眉道:“那酒不是换了么?为何...” 他早就知道苏乐清准备下药一事,他便想着将计就计。 侯宁今日一直盯着苏乐清,将她下了药的酒也调换了。 可是如今谢忱却感觉到下腹仿佛有一团火在流窜,双腿不自觉地发软,这分明就是中了媚药。 谢忱抿唇:“先按计划行事。” 第60章 知道真相 他走进殿中休息,而苏乐清立马跟了上去, 躺在榻上的谢忱喘着粗气,见是她,眉头一皱:“你来做什么?” 苏乐清上前脱下谢忱的外衫,整个人都贴在谢忱身上,娇媚开口:“陛下若是难受,我来为陛下缓解,可好?” 说完,苏乐清的手欲从谢忱的衣领探进去,却被谢忱猛地抓住。 “苏乐清,朕有没有说过让你离朕远点?!”谢忱冷冰冰地开口。 苏乐清丝毫不惧怕谢忱的怒气,她知道如今谢忱中了药,肯定禁不住她的攻势。 她娇滴滴地道:“难道陛下不想要我么?” 谢忱翻身将她按到床上,苏乐清的心怦怦直跳,又紧张又激动。 她就知道谢忱中了药,定是撑不了多久。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她成为皇后时的情形。 苏乐清抬手想要勾住谢忱的脖颈,手腕却被谢忱用力握住,推到头顶。 谢忱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药丸,塞到苏乐清嘴里。 苏乐清连忙问道:“这是何物?” 谢忱勾唇:“助兴之药。” 苏乐清一听双颊泛红,想都没想便吃了下去。 没过多久,她便感觉全身燥热难耐。 “陛下...快...”苏乐清轻喘着气。 谢忱嘴角勾起阴冷的笑,声音压得极低,道:“这一天你定想了许久。” 苏乐清点头,急不可耐道:“是啊,陛下的皇后只能是我...” 谢忱的手游离到苏乐清的脖颈后,猛地一打,她便晕了过去。 他起身,拿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殿外不远处,谢蕴瞧着身后跟着的男子,不耐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孙正南道:“太后说让我和公主好好相处,等到下个月她便赐婚。” “就你?!”谢蕴气道:“我才不嫁你这样的人!” 见孙正南又要跟上来,谢蕴直接将腰间的鞭子甩了出去,怒道:“再跟上来,我打死你。” 孙正南瞧着她眼中的狠意不像是假的,他被吓得不敢上前。 谢蕴怒的离开,那个老太婆怎么想的,竟然把她许给这样一个人渣。 孙正南常常留宿烟柳之地不说,府中的小妾都有好几个,这样好色之徒,如何入得了她的眼?! 太后就是故意恶心她吧! 孙正南被谢蕴如此一吓,又不想回到宴席,他走了一会儿,脖颈被人猛地一打,便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正在房中,不远处便是床榻,上面还躺着一个已经昏睡着的女子。 孙正南上前瞧着她的模样,模样倒是可人,他瞧着还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女子睡得不安生,身子翻动间衣衫全部散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他见到此情此景,滚了滚喉咙,下腹一热,左顾右看,并没有人。 孙正南便生起了其他心思,他掏出一张手帕,手法熟练地将苏乐清的眼睛遮住。 他伸手利落地解开苏乐清的衣衫,整个人便扑了上去。 苏乐清只当是谢忱,便主动环抱住他,两人解带脱衣,颠鸾倒凤,床榻都晃动出了不小的响声。 一刻钟后,苏乐清的药效过了,她全身酸软,抬手扯下眼睛上的手帕,睁眼一瞧,却发现与她苟且之人竟是.... “孙正南?!”苏乐清抬手扇了他一巴掌,骂道:“滚开!” 孙正南被他打得发懵,见她慌乱地穿好衣衫,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去。 只是刚打开门,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太后一行人。 “苏...乐清?”太后见她衣衫不整,以为她和谢忱已经成了,便拉着人往屋里走。 “不、不要。”苏乐清拉着太后的衣角,不想让她进去。 太后只以为她在演戏,微微俯身安慰道:“乐清,你放心,哀家一定为你做主!不管是谁,今日哀家都要让他给个说法!” 她说完,便气势汹汹地踏入门。 只是当她看到孙正南的那一刻,顿时呆在了原地。 “怎么是你?!” 孙正南光着膀子跪坐在床榻上,还有床榻上凌乱的被褥,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 “苏乐清竟和孙正南私通?” “孙正南不是要入赘怀宁府么?居然和苏乐清...啧啧” 苏乐清宛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忍不住发抖。 她知道,她完了。 怎么会.... 方才不是谢忱么?为何孙正南会突然出现? 她想了许久,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一人身上。 苏乐清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起身直接往外走去。 她刚走到崔颜所在的宫殿门口,便被侍卫挡住。 她还未开口,身后便传来了一道阴沉的声音。 “你来这里作甚?” 苏乐清回过头,刚好对上谢忱冷若冰霜的眼眸。 她被吓得一激灵,哆嗦道:“我...我来...” 谢忱神情冷漠,上前猛地掐住她的脖颈,“你给朕下的药可有解药?” 这药和之前的迷香不同,药效竟如此大,连许太医都没办法解。 苏乐清被掐得满脸通红,她抬手打谢忱的手。 她冷笑道:“陛下身上的药可不是我下的。” 谢忱一顿:“你说什么?” 苏乐清唇角勾起,哑声道:“陛下身上的药可是萧夫人亲手下的呢。” 谢忱下意识的不相信,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 “信不信朕现在就掐死你。” “陛下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事实。”苏乐清断断续续道:“....是萧夫人说要...助我登上...皇后之位,才帮我给陛下...下药。” 谢忱听后,像是想起了什么。 那杯茶! 他猛地将苏乐清摔到地上,再也不管她便直接往殿中走。 崔颜呆在宫殿中,不知为何,今日心里十分不安。 她正准备出去,正巧门就开了。 见是谢忱,崔颜心虚地问道:“陛下为何来了?” 谢忱阴沉一笑,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周身散发着一股可怖的冷意。 他紧盯着她,宛如盯着他的猎物般,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夫人真是好计谋。” 崔颜心里一咯噔,脊背一凉。 他竟知道了? 第61章 天子一怒 谢忱提步缓缓走进殿中,背后的手猛地将殿门关紧。 巨大的撞击声吓得崔颜身子一抖,她立马扑到门前,正准备呼喊落冬,嘴巴却被人用力捂住。 谢忱毫不怜惜地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扛到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到床榻边,将她扔到床榻上。 “你...你想干什么?”崔颜连连往床榻最里面缩,满脸恐惧地看着谢忱。 谢忱冷笑一声,语气冰冷道:“朕身上的药难道不是夫人下的么?” 他以身入局,以此来除去苏乐清,报那日推她下水之仇。 却没想到她竟然和苏乐清勾结,竟给他下媚药。 她就如此讨厌他么?! 谢忱俯身上前,宽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双手撑在床榻上,手背上青筋尽显。 他的眼神愈发阴沉狠戾,大手掐住了崔颜的肩骨,力道之大仿佛能将她生生捏碎。 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嗜血的笑意:“夫人真狠得下心。” 谢忱伸出手一把拽住崔颜的脚踝,将她拉到身前。 “朕如今身上的药效还没过,夫人可想试试?” 崔颜被他身上展露的寒意吓住,颤巍巍地躲着他,连连摇头。 他俯身贴到崔颜白皙的脖颈上,嘴唇覆上,牙齿咬了咬她白皙的肌肤,丝毫没有往日的温柔。 “嘶....不要...不要。” 崔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连连拒绝,伸手将他推开,但他却丝毫不动。 没一会儿,崔颜的脖颈上遍布暧昧的红痕,谢忱这才放过她,抬起眸对上她那双噙满泪水的眼。 “夫人真是长本事了,竟敢对朕下药。” 他掐起崔颜的下巴,逼得她与他对视。 两人隔得极近,谢忱的薄唇勾起凉薄的弧度,“你可知惹怒朕的下场?” “我....我...不是...”崔颜想要辩解,但被谢忱的举动吓得大脑一片空白。 方才一番亲近,谢忱体内才被压制住的药效又起来了。 谢忱伸出手一把撕开她的衣衫,随手扔到地上,崔颜便堪堪留下一件短小的兜肚挂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子清楚可见,她整个人蜷缩在角落。 崔颜不敢相信地看向谢忱,这次着实被吓到了,她连忙抱住身子,瞪向谢忱。 谢忱冷笑一声,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龙袍,露出结实的身子。 崔颜被吓得不敢抬头,身子忍不住地发抖,谢忱俯身上前,双手扣住她的手掌,将她压在身下。 “睁眼。”谢忱命令般开口。 崔颜双眸紧闭,身子紧绷着。 谢忱蹙眉,将崔颜的手腕合到一处禁锢着,他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后,轻巧解开她的兜肚带子。衣衫滑下,此刻两人坦诚相见。 谢忱的手抚上她的脸,擦拭她眼角的泪珠。 崔颜感觉到谢忱身子巨大的变化,她整个人快崩溃了,不停地捶打他的肩。 “你起来!” 见谢忱视若无睹,崔颜更用力地挣扎,她手掌间感觉到一股湿意,摊开一看,上面血红一片。 “你...你受伤了?”崔颜顺着看过去,便看到谢忱左手臂上的伤口。 谢忱罔若未闻,动作依然没停。他手臂上的血一直滴下来,滴到崔颜的身上,白皙的身子被沾染上他的血。 一滴一滴地散开,宛如一朵朵梅花。 谢忱见状,双眸里一片骇人的猩红,此情此景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他找来一张手帕,将崔颜身上的血迹擦拭开,他俯下身去低语:“夫人的身上都是朕的血呢。” 崔颜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愉悦,低骂一声:“疯子!” 谢忱听后,不置与否地笑了。 见谢忱身子压低,宛如一只快要冲脱禁锢的野兽。崔颜立马从头上利落取下簪子,对准自己的脖颈,道:“陛下若是再继续,那臣妇只能一死。” 谢忱懒懒道:“夫人别忘了...你的元郞。” 崔颜听后眼眸睁大,她将手中的发簪握得更紧。 “...我对不起元郞...” 崔颜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猛地用力将发簪刺向自己,刚碰到皮肉,谢忱一把握住,将她手中的发簪抢走。 “朕说过,不会让夫人死。”谢忱见她脖颈被刺伤,心中的火也灭了下去,今日若他真要了崔颜,她往后也会轻生。 谢忱翻身起来,唤来侯宁,吩咐道:“将她带下去让女官包扎好伤口。” 说完,他便踏出了门。 谢忱坐在榻上,左手臂还在不断往外流着血。 “陛下...您好歹动作也小一些,如今...这这...”许太医瞧着那更严重的伤口,一时发愁。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又裂开了? 许慎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 谢忱不耐地开口:“别废话。” “是...”许太医开始为他擦拭手臂上的血迹,往那血淋淋的伤口上敷药,侯宁在一旁瞧着,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陛下,您这是何苦呢。”许太医叹道:“那药效虽大,但也不值得您这样伤害龙体啊。” 谢忱沉着脸,双唇紧抿着。 他将苏乐清打晕后,那药效便开始发挥作用,他只好拿起平日用的剑往胳膊上划出一道血痕,他才清醒了几分。 只是在听到苏乐清说他所中之药是崔颜的手笔,他便再也压制不住。 方才就差一点,他和崔颜... 谢忱看向侯宁,问道:“她人呢?” “萧夫人由宫女带去沐浴了。”侯宁道。 他方才瞧着那榻上猩红一片的模样,还以为是萧夫人动了心思,行刺陛下。 谢忱微微侧头,眸光寒冷如冰,“把她看紧了,不准踏出殿门一步。” 侯宁连忙应下,从前陛下待萧夫人也是百般呵护,为何今日如此激进.... 难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许太医将伤口包扎好后,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再裂开。谢忱不耐烦地将他打发走。 他问道:“苏乐清如何?” 侯宁道:“太后赐婚苏乐清和孙正南,月底大婚。” 谢忱冷笑,终究是他们自食恶果。 第62章 被他禁锢 相府中,苏乐清将房中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屋中已无落脚的地方。 梁氏道:“清儿,如今都这样了,你砸这些又有什么用?” 苏乐清怒道:“孙正南如何配得上我?!竟让我嫁给他?!一个好吃懒做的废物,瞧他一眼我都嫌恶心!” 说着,她拿起手边的砚台往地上砸去。 “太后赐婚,你敢不从?”苏达昌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还不是你不知廉耻,竟然白日里就和孙正南私通!” 苏乐清气得直哭:“定是孙正南他强迫的,我根本不会跟他....” “你现在说谁信?!”苏达昌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我苦心栽培你,结果你竟闹出这样败坏风俗的事。你月底便和孙正南大婚!” “月底?!”梁氏惊呼,那岂不是没有几日了?如何来得及? 苏达昌不耐烦道:“这么丢脸的事,难道还要大办?!” 苏乐清直直倒在地上。 为何是她?! 她应该是皇后啊! 她怎么能嫁给孙正南?! 因着宫中的丑事,苏孙两家的喜事并未大办,孙家只是派人来相府将苏乐清接走,连迎亲仪仗都没有。 苏乐清坐在花轿里,泪水都要流干了。 等到洞房时,她等了几个时辰孙正南都没来。 丫鬟怯生生的来报,少爷今晚不来了。 她气得将盖头掀下来,摔到一旁。 天快要亮时,房门忽的被人撞开,苏乐清便看到孙正南醉醺醺地走了进来。 “你昨日去了哪里?!”苏乐清能想到等下请安时,众人会如何嘲笑她。 孙正南冷哼一声:“你管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谁要和你洞房?!” 听他如此羞辱,苏乐清抬手就要呼出巴掌,却先被孙正南打得摔倒在地。 苏乐清不可置信道:“你、你敢打我?!” “为何不敢?!”孙正南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如今你已是孙家人,我打得也骂得。” 苏乐清气得眼泪直流,她恨恨地看着孙正南的背影。 他竟然如此待她! 苏乐清捂着脸,眼中闪过狠意。 早晚有一天,她要让孙正南自食恶果。 还有那些害她之人! * 崔颜一直被关在侧殿之中,这几日谢忱也没来见她,一日三餐都由侯宁亲自送来,但她每次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一点也没碰。 谢忱忙完公务,听着侯宁的禀报,捏了捏眉心。 这几日那些饭菜一碗一碗地退回来,他早有耳闻,但没想到她如此倔强。 谢忱沉声道:“将她带来。” 侯宁应下,忙去偏殿将崔颜带了过来。 谢忱见她站在大殿中不动,便命令道:“上来。” 崔颜提步走到殿上,谢忱起身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坐到自己腿上。 谢忱敲了敲桌面,“把这碗汤喝了。” 崔颜侧过脸去,俨然不想喝。 两人僵持了许久,侯宁弯着身子来报:“陛下,萧将军在殿外求见。” 崔颜一听,整个人都坐直了起来,想要挣脱谢忱的禁锢,奈何谢忱早已将她抱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挣脱。 “哦?萧将军来了。”他侧眸盯着崔颜,意味深长道:“夫人的元郞来了,无论如何都要见一面了。” 崔颜惊恐地瞪大眼睛,满脸拒绝,“不要...不要让他进来。” 谢忱来了兴趣,抬手抚摸着她的耳垂,他知道那里是崔颜的敏感之处。 “夫人不是想见你的元郞么?如今正好。”谢忱勾唇,“召萧将军入殿。” 崔颜面若死灰,她简直不敢想象等会儿元郞见到这样的场景会是何反应。 谢忱见她吓得快要晕过去,朝侯宁使了个眼神,他立马派人搬来一具屏风,刚好将二人挡住。 萧元昇回到京城,得知崔颜在宫中受伤,一直在宫里养伤,他立马往宫里去。 他走进殿中,便见殿中摆着的屏风,心中纳闷。 萧元昇行完礼后问道:“陛下若是有事,微臣改日再来。” 谢忱道:“无妨,萧卿有事便说。” 萧元昇稳了稳心神,他将头垂下。 他将这几日的军务汇报完,便开口询问崔颜的去向。 萧元昇问道:“陛下,内子如今在哪?听说内子意外落水感染了风寒,不知这几日可好些?” 隔着屏风,谢忱坐在龙椅上,他怀中还抱着崔颜,那双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走,好几次弄得崔颜差点发出了声音。 但她紧咬着唇,生怕被元郞发现。 ...她如今正被陛下抱在怀中蹂躏... 谢忱看向怀中轻颤的崔颜,声音含笑道:“夫人这几日由太医照料,已经好了许多。” 萧元昇点点头,又问道:“那臣可否将夫人接回府中照料?” 崔颜低头看向谢忱那只乱来的手,不想让他继续下去,微微张嘴,咬了谢忱的肩膀。 “唔...”谢忱被她冷不丁地咬了一下,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萧元昇听到了他吃痛的声音,连忙问道:“陛下怎么了?” 谢忱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警告地看她一眼。 他沉了沉嗓音:“无妨...只是被养的狸猫咬了下。” “狸猫?”萧元昇惊道:“那陛下可要传太医?” 谢忱意味深长地盯着崔颜,慢悠悠道:“不用,这狸猫被我剪了爪牙,磨了心性,应当不能如何...” 萧元昇了然点头,道:“狸猫虽可爱,但难保它不会伤到陛下,陛下多多注意。” 谢忱看着崔颜满是怒气的眼眸,似笑非笑道:“朕就是喜欢她张牙舞爪的样子。” “说起猫,臣便想起了内子,她从前也养了一只猫。”萧元昇道。 “是么...”谢忱手上玩弄着崔颜的青丝。 “想来臣也许久未见夫人,不知可否见她一面?” 谢忱看向崔颜,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夫人可想见元郞?” 崔颜眼中闪过犹豫,她自然是想的,可... 谢忱轻道:“若夫人想见,便去吧。” 谢忱松开禁锢她的手,崔颜得了自由,可她理智尚存,怎么可能就这样衣衫不整地走出去? 她知道谢忱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她不敢,才会如此放心。 见崔颜没动,谢忱笑了笑,“看来夫人不舍得走。” 他道:“今日怀宁也在,萧卿去恐怕不方便。” “如此,那臣改日再来。”萧元昇俯身行礼后,转过身离开。 崔颜瞧着那门又被关上,心中一片酸涩。 第63章 逃离皇宫 谢忱见崔颜恋恋不舍的模样,心中万般不耐。 他掐住她的下颚,逼得她与他对视。 “夫人若是舍不得,朕便将萧卿唤回来。” 说完,他吩咐侯宁道:“将萧元昇叫回来,就说萧夫人想见他!” 侯宁得到命令,却踌躇不前。 他深知陛下此番乃是气话,若他真的去了,届时又该如何收场?若他不去,便是抗旨。 谢忱怒吼一声:“没听见么?!” 侯宁吓得一哆嗦,立马出了宫殿。 崔颜连连摇头,她满眼哀求地看着谢忱,道:“不要....” 谢忱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幽深的黑眸却是无比的寒冷。 他沉声道:“夫人别急,等会儿朕便让萧卿亲眼看着我们亲热。” 见谢忱没有叫回侯宁的打算,还是若无其事地把玩她的秀发。 崔颜脸色惨白,她双唇不自觉地颤抖着。 “不要这样...” 她实在不敢惹怒他,只好顺从道:“...我不想见他...” 谢忱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眼中一丝神情,“是么?” 崔颜用力点头,再次强调道:“不想见元郞。” “元郞...”谢忱嘲讽一笑,“夫人唤得如此亲热,还说不想见?” 崔颜连忙改口:“我不想见萧元昇。” 谢忱满意地勾唇,抬起手为他擦拭脸上滴落下来的泪珠。 他声音又低又轻:“...夫人真是胆小,这就被吓到了?” 崔颜紧张地滚了滚喉咙,低头不语。 侯宁听着殿里的对话,想着应该也不用去唤萧元昇了,心中松了口气。 谢忱又道:“把这汤喝了。” 崔颜端起桌上的小碗,小口小口地将里面的汤都喝了个干净。 又听谢忱沉沉道:“若是再绝食,朕便亲自喂你。” 他懒懒地笑了一声:“只是用什么喂就不一定了。” 崔颜听出了他话中的不正经,双颊绯红。 半晌,侯宁走进殿中,道:“陛下,徐将军求见。” 谢忱‘嗯’了一声,松开双手,看着崔颜道:“你先回去,朕晚些再来看你。” 崔颜走出宫殿,她抬头瞧着这四周高大的围墙,她深知自己是没有能力出去的。 她回到紫竹院,疲惫地躺在床榻上,呆呆地盯着绣着鸳鸯戏水纹样的床帐。 没过多久,宫人通传怀宁***到了。 “***殿下。”崔颜起身微微行礼。 谢蕴将她扶起,忙问道:“你如何了?听皇兄说寿宴之后你便病了,一直养在宫中。” 说起这事,她还要找谢忱算账。 他竟打着她***的名号,对外说是她将崔颜留在宫中。 今日萧元昇问起,她还差点露馅。 “我已经痊愈了。”崔颜垂着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谢蕴瞧着她的模样,不像是生病。 环顾四周,房中竟还有几件谢忱的衣衫,以及谢忱的贴身用品,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你和皇兄...”谢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根本没生病,是皇兄将你关在这里的?” 崔颜鼻头一酸,眼中噙着泪水。 她垂着头,不敢让谢蕴发现,低声道:“没、没有...” 谢蕴冷哼一声,道:“我还不了解我那皇兄么?他...” 谢蕴没继续说下去,谢忱的疯她实实在在地见识过,她怕将崔颜吓着。 沉默良久,崔颜似是想起什么,满眼期望地看向谢蕴。 “***可否助我出宫?”崔颜握着她的手腕,恳求地望着她。 “这...”谢蕴犹豫开口:“可是就算我放你出去了,你又能躲到哪里去呢?到时皇兄恐怕又会将你带回来。” “我...”崔颜想了想,又道:“如今元郞回来了,想来陛下应是不会...” 再怎么样,他也不能闯进府抢人。 谢蕴思索片刻,道:“那晚些可借着我出宫的名义,将你带出去。” “可是门外这些人...” 崔颜进来时便发现这座小院每天都有侍卫巡逻,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谢蕴不屑道:“就这些人拦得住我?” 宣政殿内。 徐添站在殿中,禀报道:“陛下,萧元昇押送的那批粮草出城后就没有往南境去,而是去了北境。” 徐添身为三品昭武将军,押送粮草一直是由他负责,他实在不知为何此次陛下派出了萧元昇。 谢忱听后眯了眯眼眸,冷冷地勾起唇角。 这批粮草本是支援南境的士兵,但萧元昇竟真敢不顾他的命令,将粮草拐道送去了北境。 徐添问道:“要不要拦回来?” 谢忱摆手,冷哼一声:“不用,朕还是高看了萧元昇。也好,顺着那群士兵的路线跟下去。” 他倒想知道萧元昇到底是为了谁,敢违抗他的命令。 徐添领命,抱拳行礼后便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侯宁上前递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做了血影卫的标记,谢忱将纸上的内容看完后,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他将纸条扔到烛火上,纸条瞬间被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侧门离开了皇宫。 那马车跑到萧府门口便停了下面,崔颜伸手准备去掀开那车帘,没想到车帘却被人从外面率先掀开。 崔颜看到马车外的人,吓得一哆嗦。 是血影卫的暗辰。 他是来抓她回去的么? 暗辰道:“陛下说了,既然夫人执意回府,那便全了夫人和萧将军的情意。” 崔颜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才起身踏下马车,她一人回到府中,门口的小厮见了她,连忙进去通报。 萧元昇得了消息立马赶了出来,诧异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崔颜扯了扯嘴唇,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的病已经痊愈,所以就回来了。” 萧元昇扶住她的肩,见她脸色苍白,关心问道:“既然已经痊愈,为何脸色还如此差?” 崔颜微微一笑:“可能是坐马车太久了。” 她回到栖林院,独自一人坐在床榻边,双手忍不住地发抖。 她以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却没想到谢忱早就知道。 他放她出宫又是为何? 崔颜想不通,也不敢往下想。 第64章 为夫人做昏君 夜已深,萧元昇却没歇息,而是出了萧府,他直接去了金凤阁。 一进门,苏达昌便上前道:“可按计划行事?” 萧元昇点头道:“可我还是不明白,陛下为何会派我去押送这批粮草?” 苏达昌想了想:“或许是这几日的表现让陛下相信你我不和,所以才会将如此重要的事交予你。” 萧元昇认同道:“应是如此。” 想着陛下以为他和苏相间有龃龉,便有意拉拢他,才会如此信任。 如此想萧元昇才稍稍放下心。 没多久,金凤阁里的妈妈扭着腰走了出来,娇媚笑道:“哟,萧将军终于来了。红缨姑娘可等了您大半个月呢,以为您不来了,如今正闹脾气呢。” 萧元昇心情颇好地笑了笑:“我有要事离京几日,我此刻便去哄哄她。” 他每次来金凤阁都是红缨伺候,这次也许久没有体会温柔乡的滋味了,便火急火燎地去了侧房。 * 崔颜回到萧府这几日,宫中也未传来消息,她稍稍放下心。 想着元郞若是在,陛下应是不会乱来。 可是她还没高兴几日,就听萧元昇说,过几日陛下要去北郊围猎。 今年是他登基第一年,如此盛事,还邀请了京中所有的达官显贵。 崔颜蹙起眉,找了个理由拒绝。 “元郞,草原上风沙大,我身体不适,还是不去了。” 萧元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到时我给你备上狐裘,便可抵御风寒。想来你也没见过塞北风光,北郊风景与塞外大体相同,正好可去看看。” 崔颜抿了抿唇,心想若是再拒绝下去,恐怕让元郞生疑,便点头应允。 等萧元昇走后,她正要梳妆,看到放在最下面的木盒,她拿出来打开,里面放着那枚白玉佩。 她想了想,那日***应当也会去,她正好将这枚玉佩借***之手,还给谢忱。 不然,她拿着实在不安生。 到了围猎那日,他们早早到了围猎场,安顿好后便进了各自的穹庐。 等到晚上,陛下亲赐晚宴,谢忱坐在最上方,瞧着前来的萧元昇二人,唇角微微勾起。 “萧夫人如今身子好了?” 谢忱意味深长地盯着崔颜,今日的她穿着简单的劲装,不似在京中穿着繁琐,这一身更增添利落。 崔颜垂下长睫,轻声道:“是...” 谢忱见她躲避自己的视线,又故意发问:“寿宴后萧夫人病了,朕一直未得空去瞧,也不知夫人在宫中是否住得习惯?” 崔颜微微点头,双手攥紧了衣角,缓缓道:“皇宫里处处精致,自然住得习惯。” 谢忱慢条斯理道:“是么...既然如此,以后萧夫人可要经常入宫。” “....是...”崔颜道。 幸好今日人多,谢忱也没过多为难她,问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 晚宴结束,回了穹庐。 萧元昇瞧见那个样式精美的木盒,拿起来打开一看,瞧见里面的玉佩,问道:“颜儿,这是何物?” 他怎么不记得崔颜什么时候得了这块玉佩? 崔颜连忙上前夺过,却不小心被地毯绊倒,萧元昇忙去扶她,手中的木盒就直直掉进了木炭盆中。 眼瞧着那玉佩就要被烧坏,崔颜丝毫不顾火焰烫手,直接将手放进火盆里。她将那玉佩拿了出来,但上面挂着的绳子却断落进了木盆中。 崔颜将玉佩握在手中认真检查,若是这玉佩有什么闪失,那就糟了。 “颜儿,什么玉佩这么重要,你竟不顾自己的手也要去火盆里捡?”萧元昇实在不理解,也生出了一丝怀疑。 崔颜轻声道:“没什么,这、这是***之物,所以....我怕弄坏了,以后公主要生气。” 萧元昇了然:“那快看看有没有损坏,不然就麻烦了。” 崔颜仔细瞧了瞧,那玉佩尚好,倒没有什么损坏,就是那上面的红绳被烧断了。 按照惯例,围猎场的巡逻也是萧元昇和徐添两人负责。 上半夜萧元昇刚巡逻完,回到穹庐中。 他刚脱下外衫,就听下人在帐外禀报:“将军,有人闹事。” 萧元昇只好又穿戴整齐,对崔颜道:“颜儿,你先睡,不必等我了。” 萧元昇刚走,一阵猛烈的风吹过,之后帘门被人猛地打开,灌进了冰冷的寒风。 崔颜冷得一哆嗦,下意识紧了紧衣裳。 她看向门口,就见一个身穿墨色锦袍的男人信步而来。 谢忱淡笑着开口:“夫人若是怕冷,去朕的帐中如何?” 崔颜侧过头,显然是拒绝的。 谢忱坐到她身边,大手一伸将她搂在怀里。 他侧首贴着崔颜,唇际微弯,问道:“夫人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元郞,感觉如何?” 崔颜压低声音道:“陛下,若是等会元郞突然回来....” “回来又如何?”谢忱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夫人以为朕要做什么?或者——” 他的笑意加深:“夫人想朕做什么?” 崔颜闭了闭眼,压制住内心的情绪,淡声道:“我只是怕污了陛下的圣明。” 谢忱淡淡道:“为了夫人,朕便是做了昏君又如何?” 说话时,他眸光一瞥,瞧见那火盆里还未燃尽的红绳。 他记得那红绳是挂在那玉佩上的,如今却被丢进了火盆? 谢忱压下心中的怒意,问道:“朕赠与夫人的玉佩呢?” 崔颜心虚,她不知谢忱为何突然问起那玉佩。 她嗫诺道:“那玉佩....我放在府中了...” 谢忱挑眉:“哦?是吗?” 崔颜点头:“若是被元郞发现,解释不清。”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握着那玉佩,生怕被谢忱发现这玉佩方才差点损毁。 谢忱咬牙切齿的冷笑,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质。 她害怕萧元昇发现,所以就将他的玉佩烧了? 很好! 谢忱此刻还不想拆穿她,嘴角处含着一抹冷然的笑意,道:“明日,朕邀请夫人看一场好戏如何?” 崔颜没听说围猎还有表演,好奇问道:“什么好戏?” 谢忱一脸高深莫测,只道:“夫人明日就知道了。” 说完,谢忱起身离开。 第65章 嘲笑 翌日清晨。 皇家围猎队伍在广袤的围场边缘集结。 队伍前方,谢忱身穿精致的猎装,手持镶嵌玉石的长弓。 他骑着的骏马在晨雾中喷吐着热气,马蹄踩在湿润的草地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众人站在草地上,仰头朝谢忱行礼,谢忱一句‘众卿平身’后,众人才起身。 崔颜见到了谢蕴,走上前去,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谢蕴。 她道:“公主,这是那枚玉佩,若公主得空,烦请公主归还与陛下。” 谢蕴将荷包握在手中,打开一看,果真是那枚玉佩。 她叹了叹气,道:“放心,皇兄那里我会劝着些。” 崔颜点头:“多谢公主。” 谢蕴摆摆手,此时谢忱还在问话,她等了许久,见还没有动身,觉得甚是无聊,便独自打马进了猎场。 身后的徐添见状,阻止道:“公主,那些猛兽还未驱逐出去,现在恐怕有些危险。” 北郊猎场一直养着些凶猛的野兽,今日早晨才派人前去驱赶。毕竟今日来的不是皇亲贵族,便是达官显贵。 若是谁伤到了,那围猎场也不好交差。 谢蕴坐在马背上,今日她身穿火红劲装,腰间系着一条腰带,腰带上挂着一把短小的猎刀,闪着冷冷的银光。 她不屑一顾:“区区猎物,何足畏惧。” 话音一落,谢蕴骑马进了树林里。 徐添暗道不好,连忙跟了上去。 谢蕴骑马深入森林,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她轻轻拍了拍马儿的脖子,马儿便加快了步伐,。 走进树林深处,白马突然发出急促的吠叫声,谢蕴立刻警觉起来。她迅速拉紧缰绳,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不远处,一只银色的鹿正在草丛中飞奔,她毫不犹豫地抽出弓箭,瞄准,拉弓,松手。 箭矢划破空气,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鹿在前方踉跄了几步,最终倒在地上 谢蕴连忙下马前去查看,刚走到那鹿躺着的地方,左手边忽的冲出一直白虎。 那白虎长着血盆大口,锋利的爪子朝着谢蕴。 谢蕴忙拿起弓箭,对准那白虎射了几箭,却都被那白虎轻巧躲开了。 那白虎发怒朝她扑来,眼瞧着那白虎就要咬到她,不知从来忽的射出三箭,刚好射中了那白虎的脖颈,白虎瞬间倒地,抽搐了没多久便不动。 谢蕴往后看去,正好看到朝她走来的徐添。 “公主无事吧?”他问。 谢蕴尴尬地咳嗽一声,起身随意的拍了拍衣衫上的泥土,轻笑道:“无事!果然还是徐将军厉害,不愧是瑾国第一弓箭手。” 徐添淡笑:“方才公主这一箭也不错。” 他看向躺在地上的银鹿,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银鹿一向跑得快,谢蕴能一箭便将它射杀,也算是箭法高超。 谢蕴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身边之人很少会这样夸赞自己,他们或许认为身为公主,就应该端庄持重,而不是每天和兵器打交道。 后来入了军队,手下看在她的身份上,也总是阿谀奉承,少有真心。 谢蕴看向蹲在地上的徐添,阳光打在他身上,他侧过脸来时,眼眸中映着阳光,更显得他脸庞如玉。 她不自然地错开视线,听到徐添唤她,才侧过头去。 “公主,这是你掉落的荷包么?”徐添捡起地上的荷包,问她。 谢蕴想起那是崔颜给她的,应是方才躲闪间才掉落了出来。 她微微点头,只是荷包上的挂绳已经断落,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装并没有可以放置的地方。 徐添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便道:“先放臣这里如何?待狩猎结束,臣便归还给殿下。” 谢蕴想了想觉得也可以:“好。” * 猎场外。 谢忱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后方的崔颜身上,她穿着一件深绿色的狩猎上衣,合身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谢忱眼神幽深,他微微勾唇,看向崔颜,缓缓开口道:“萧夫人在江南长大,想来应是不会射箭。” 崔颜本以为今日在如此后面,谢忱应当不会注意到自己,却没想到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她。 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崔颜,便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崔颜走到谢忱面前站定,行完礼后轻声回道:“...臣妇不会射箭...” 此话一出,人群中便响起了几道讽刺的声音。 “萧将军如此骁勇,没想到萧夫人竟连射箭都不会。”苏乐清虽也不擅长,但知晓要秋猎开始,她便勤加练习。 苏乐清嘲讽地笑道:“看来夫人真是白费了将军夫人这个名号呢。” 她一说完,身旁的孙正南立马附和道:“都说萧将军与夫人情比金坚,结果萧夫人连射箭都不会...” 两人一唱一和,故意在众人面前揭露萧元昇和崔颜并不如传言那般恩爱。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崔颜的脸色不太好看,她轻咬着唇,双手无措地垂下。 萧元昇听着这两人的话,心中亦是十分不爽。 眼下如此多人,竟然若是他再不做出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况且他在陛下面前一直说他和崔颜情深相许,如今看来倒像是在欺君。 萧元昇看向一旁的崔颜,温柔道:“我亲自教夫人射箭吧。” 说完,他拿起一把弓箭递给崔颜,指导她如何拉弦。 萧元昇将她环抱住,右手搭在崔颜手背上,左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轻松...”萧元昇带着崔颜的手,将弓箭拉开。 崔颜第一次将箭射出,那箭还没飞出去,就直直地坠落到地上。 众人发出哄笑的声音。 崔颜双颊绯红,尴尬地蜷了蜷手指。 萧元昇鼓励道:“无妨,第一次射箭都是如此。” 说着,他又拿起一支羽箭,这次两人贴得更近。 谢忱面色冷淡,在一旁静静地瞧着两人情深的模样。 而一旁的侯宁垂着头,但余光却看见了陛下那双捏紧缰绳的手,骨节发冷。 等到第三次射箭,崔颜终于将那箭射到了箭靶上。 她展颜一笑,双眸满是崇拜地看向萧元昇。 第66章 让她亲手射杀萧元昇 谢忱收回目光,环视一圈,面色平静道:“今日若谁拔得头筹,朕也有赏赐。” 说完,侯宁带着几位太监上前,每个太监手里都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众人都瞧不见里面的东西,视线却紧紧地盯着那托盘。 谢忱勾唇,高声道:“拔得头筹者,朕便封他为二品骠骑将军。” 话音一落,众太监将托盘上的红布揭开,上面摆放着二品将军朝服,官印.... 不少人面色激动地盯着那套金丝绣成的素色官服,此次头筹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就连萧元昇也面露渴望,如今朝中年轻男子中和他比肩的便是徐添。若他能拔得头筹,成为骠骑将军,那徐添又算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无论如何,今日的头彩也是他的! 见萧元昇利落地翻身上马,崔颜开口:“元郞,我不会骑马,就不与你一同进去了。” 萧元昇点点头,他擅长骑射,已经迫不及待想在众人面前露一手。 一声号角的长鸣,众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入森林,马蹄声、犬吠声、号角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掠夺性。 崔颜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正想回到帐内,却被人叫住。 暗辰叫停她,道:“陛下有请。” 崔颜方才还庆幸,以为谢忱已经将他昨日所说的话忘记了。 现在看好,似乎并没有。 只是她很好奇,谢忱所说的好戏是什么? 崔颜跟着暗辰走到树林边,谢忱骑在马上,还未进入树林。 她心中纳闷,她还未反应过来时,谢忱微微俯身,长手一勾,抱起她的腰肢,利落地将她抱上了马。 崔颜被吓得惊呼一声,她从未骑过马,这是第一次上马,自然十分害怕。 她下意识地紧紧抓着谢忱的衣角,颤着声音道:“陛、陛下,臣妇不会骑马...” 谢忱放开搂着她腰肢的手,崔颜顿感危险,手上力气加重,远远看去像是在环抱着谢忱。 谢忱满意地勾唇,轻笑一声:“有朕在,夫人不用怕。” “陛下要带我去哪里?”她瞧着怎么往猎场里去了? 谢忱神色淡漠,双手扶着缰绳,指挥着马儿优哉游哉地走进树林中。 等走到树林中,不远处闪过一只白兔,谢忱将那弓箭放进了她的手心。 “夫人试试。” 崔颜低头看着手中的弓箭,心中犯难,抿唇道:“我不会射箭...” “方才萧卿不是教了夫人?”谢忱好以整暇地盯着她,懒懒道:“朕瞧着夫人学得很认真,怎么转头就忘了?” 崔颜默了默,抬眸看向不远处正在吃草的兔子,“可...” 射靶子和射杀活物是一回事么? 她犹豫几番,缓缓抬起手臂,她将箭对准那兔子,用尽全力将弓拉开,手上一松。 ‘咻’的一声,利箭利落地射了出去,却只是擦着那兔子的耳朵飞了出去。 谢忱啧啧揶揄道:“夫人好箭法。” 那兔子被吓得四处乱窜,谢忱见它快要逃走,拿起弓箭利落射出一箭,一箭将那兔子射杀。 崔颜方才瞧见谢忱眼中闪过的杀戮,身子轻颤,又看那兔子死状惨烈,被直接一箭刺穿了身子。 她的小脸白了又白,强忍住心中的不适。 “夫人害怕了?”谢忱将弓箭递给手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谢忱唇角一挑,略带戏谑道:“夫人可知,萧卿手中的人命可不少。” 说完,崔颜的身子又是一抖。 谢忱收起笑容,眼底一片寒冷。 “夫人今日学会了射箭,只是...” 谢忱顿了顿,对上崔颜那双潋滟的双眸,他恶劣一笑:“萧卿教得不够好,朕亲自教夫人。” 话落,他紧握住崔颜的手,两人紧贴着,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崔颜刚把弓箭举起来,远处正好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萧元昇! 崔颜立马将弓箭放下,但谢忱哪里会给她机会,他几乎是把她整个人禁锢住,崔颜动弹不了半分,她手中的箭就这么直直地对准了萧元昇的后背。 “夫人的手可不要抖了...”谢忱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脖颈,声音寡淡,“萧卿可不是那兔子,若夫人没射中,萧卿回头一看,便能看到我们在马上.....” 崔颜的手忍不住地发抖,她的心态已经濒临崩溃。 “陛下....”崔颜紧张地滚了滚喉咙,“那可是...” 那可是她的丈夫,她怎么能亲手将他射杀? 谢忱冷笑一声:“夫人若狠不下心,那朕便亲自来...” “不...不...” 方才那兔子的惨状便可知道谢忱的箭法。 崔颜双眸噙着眼泪,泪滴一颗一颗地落下,砸到谢忱的手上。 这并不能让他心软,反而谢忱的眼神变得更加狠戾。 “那夫人便将箭拿稳了。” 谢忱带着她的手,缓缓将弓拉开,那箭头正对着萧元昇的后背,若是射出去,恐怕能一举射穿萧元昇的左胸。 他必死无疑。 谢忱声音低沉:“夫人,准备好了么?” “不要....”崔颜根本无法撼动谢忱的手,偏偏远处的萧元昇正沉浸在打猎的喜悦中,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危险。 崔颜连连拒绝:“不要....” “夫人不是怕被萧卿发现么?若是他死了,谁还会发现你我之事?”谢忱语调散漫,仿佛面前不是一条人命,就是一只普通的猎物。 “不是的...” 谢忱的手松了半分,崔颜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 “不....”崔颜紧张到快要失去呼吸,眼看那箭就要射出,崔颜面露哀求之色道:“求你...不要...” 谢忱闻言眼底一片猩红,语气冰冷,“你竟为他求朕?” 崔颜哭成泪人,全身无力,但谢忱没有停止的打算。 她便眼睁睁瞧着那箭对着萧元昇后背利落地射了出去,崔颜被吓得晕厥,直直地晕倒在谢忱的怀中。 谢忱瞧着她苍白的面容,道:“没出息。” 就这么吓吓就晕过去了? 谢忱将身后的长袍取下盖在她身上,将她全身裹紧后打马出了树林。 第67章 窥见情事 萧元昇射杀了一只黑熊,皮色光亮,被他一箭射穿了喉咙,一箭毙命。 他正全神贯注地收拾残局,冷不丁从身后射来一支箭。 他回过头去,那箭已经逼近他的胸膛,但不知从哪里又射出一支箭,生生将第一支箭击断。 萧元昇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睁睁瞧着那利箭掉落到地上。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有惊无险。 四处看去,他也没找到放箭之人,他只当是谁想与他抢这黑熊才会如此。 躲在暗处的暗辰见萧元昇没有怀疑,利落地离开了树林。 他一开始就得令,若是崔颜射出了那一箭,他便在暗中将那箭挡开。 他也不知陛下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试探萧夫人。 * 崔颜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谢忱的床榻上,周身都是谢忱惯用的檀香味道。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眼眸微眯。 身旁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醒了?” 崔颜抬眸看去,便见谢忱端坐在床榻边,手中拿着公文。他侧首看她, 崔颜动了动嘴唇,试探地开口问他:“....元郞...死了?” 谢忱胸腔中漫出低笑声,语气却是冷漠至极,“夫人那一箭正中萧卿左胸。” 崔颜宛如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萧元昇真的死了... 怎么可能? 他好歹也是三品将军,谢忱怎会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在围猎场? 崔颜挣扎要起身:“我不信....” 谢忱伸手一把将她按下,俯身而下紧盯着她的双眸。 “萧卿已死,夫人还有什么顾虑呢?” 他伸手轻捏住崔颜的下巴,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还有什么顾虑,夫人一并说出来。” 崔颜用力地摇头,“不....” 正当两人都沉默时,侯宁在帐外道:“陛下,萧将军求见。” 崔颜蹭的一下起身,直起脖子想要往外看。 元郞没死? 谢忱‘嗯’了一声后,侯宁将帐门打开。 崔颜瞪大眼睛,隔着屏风瞧着帐门打开,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身穿骑装的萧元昇。 他没死... 她顿时将提起来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何事?”谢忱怀里抱着崔颜,懒懒地开口。 萧元昇拱手行礼,道:“陛下,内子不见踪影,臣想带些士兵去寻找一番。” 他打猎归来后便没发现崔颜的踪影,现在都已经快到傍晚,崔颜还是没有出现,他不免有些着急。 谢忱幽幽地看着怀中的崔颜,松散开口:“萧夫人正在....” 他故意顿了顿,崔颜立马紧张了起来。 谢忱慢悠悠道:“夫人正和怀宁一起,萧卿不必着急。” “如此...那臣便放心了。” 萧元昇没多想,只当***和颜儿关系好。 隔着屏风,他隐约瞧见谢忱的床榻上似乎还有一个女人。 他心中一惊,想起之前宫中传言。说是陛下十分宠爱一名宫女,想来如今怀中之人便是那宫女了。 只是他十分好奇,那宫女到底长得是有多美若天仙,才会让陛下如此宠幸? 既然陛下宠幸,为何不将她封为贵人? 怀着种种疑问,萧元昇走出了毡帐。 等到萧元昇离开,崔颜淡声问道:“陛下这是故意寻我开心?” 谢忱一只手紧拥着她,微低着头望着怀中满面气愤的女子,压着嗓音道:“朕想让夫人认清惹怒朕的下场。” 惹怒? 崔颜冷笑一声:“我何时又惹怒了陛下?” 谢忱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又听崔颜继续道:“还是在陛下眼中,人命不过是一颗棋子?” 崔颜受到了惊吓,一想到她竟差点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夫君,心中如同堵了块石头。 她如今只想将心中的气都撒了出来。 “陛下根本就不是喜欢臣妇,只是觉得这样做有趣罢了。想让臣妇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撼动皇权,想看我反抗失败的狼狈模样,是吗?” 崔颜继续道:“陛下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谢忱听到这句话,双手微微握紧,瞳孔微缩。 他的脑海里忽然回想起幼时看到的一副情景。 幼时,他躲在屏风后,也听到母妃这样质问父皇。 “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你根本就不会爱人,你只是将我关在这里折磨我!” 谢忱脑海里浮现起母妃崩溃的面容,那日的她全无往日的优雅与美丽,宛如一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无法展翅高飞。 崔颜又道:“就像陛下束之高阁的那些宝物,陛下没有得到时,也是万般喜爱,想要占为己有。可当您真的得到它们之后,便将它们随意放在一个角落。” “陛下,我不是一个物品.....”崔颜说完眼眶湿润,哽咽道,“我是一个人。” 谢忱抬手掐住她的脖颈,怒道:“够了!” 崔颜第一次见谢忱的脸上出现暴怒的神情,她一直觉得谢忱虽然喜怒无常,但很少会从他的眼中看到如此阴狠,甚至还带有一丝绝望。 她感觉到掐住她的手慢慢松开,谢忱甩袖离开。 等他走后,崔颜以为门口已无守卫,便打开帐门准备出去。 只是一打开便看到守在门口的暗卫,他们大眼瞪小眼,崔颜默默地将门关上。 崔颜想了个法子,约莫半个时辰后,她大喊一声:“帐中有刺客!” 随后便躲到了门帘后,等到暗卫进来,她立马逃出。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面前的路便被暗辰堵住。 她迅速转身,却不料身后站着几个暗卫,她脚底打滑,整个人便直直地摔倒在地。 暗辰面无表情地抓起她的胳膊,将她带回了谢忱的毡帐。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苏乐清看在眼里,她紧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实在不敢相信,陛下竟然和崔颜真的有染?? 她可是有夫之妇?! 陛下为何至此? 苏乐清一时气愤,凭什么崔颜能得到陛下青睐,而她只能嫁给孙正南这个废物! 她实在气不过,想立马就向众人戳穿崔颜的放荡行径。 苏乐清怒气冲冲地走了几步,忽然又恢复了理智。 若是将此事披露,那崔颜岂不是会和萧元昇和离? 而后名正言顺地进宫? 不行、决不能让崔颜这么得意! 苏乐清回到毡帐喝了口茶缓缓,心道这件事还是要徐徐图之。 第68章 怀疑奸情 因着陛下极具诚意的彩头,今日的围猎收获颇丰 谢忱扫了一眼众人打回来的猎物,其中萧元昇的黑熊属当场之最。 他当之无愧得到今日的头彩。 萧元昇接过那彩头,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道谢。 夜宴开始没多久,谢忱正喝着闷酒,一旁的侯宁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谢忱立马起身,弃下众人往毡帐走去。 崔颜方才摔倒在硬石上,此刻脚腕红肿起来,她此刻动弹不了半分。 帐门打开,一道身影疾步走来。 崔颜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谁,她紧闭着眼,不想和谢忱有交流。 她听到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之后冰凉的药膏涂抹于崔颜的脚踝处,将她脚腕处的红肿消散了不少。 “想去找萧元昇,不惜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沉沉开口。 崔颜闭着眼没回话。 谢忱淡定又缓慢地为她上药,见她不答,继续问:“萧元昇就如此好?” 崔颜缓缓睁开眼眸,瞧着谢忱为她细心擦药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只是想起今日之事,她语气冷淡:“元郞是正人君子,至少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她指的便是今日谢忱让她射杀萧元昇。 谢忱认真地涂抹着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正、人、君、子?”谢忱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遍。 萧元昇暗地里玩的花样崔颜一概不知,不然她怎会说出这样的傻话。 谢忱心道,改日他便让崔颜亲眼瞧瞧她眼中的正人君子到底是何模样。 药膏擦拭完,谢忱目光幽深瞧着崔颜露在外面细嫩白净的脚,心中微动。 之后崔颜便感觉到脚腕处挂着一个冰冷刺骨的东西。 她垂眸看过去,发现竟是一对银脚铐! 谢忱将脚铐的另一头锁在床榻柱上,崔颜挣扎几次,发现根本无法挣脱。 “陛下!”崔颜红着眼,“难道陛下想一直禁锢着我?!” 谢忱道:“今日萧卿得了头彩,想来如今正在受众人恭贺,他无暇顾及夫人。” “不管元郞如何,陛下都不应这般。”崔颜企图唤醒谢忱的理智,她缓缓道:“臣妇已嫁人,陛下可知如今你我算什么?” 崔颜没想到从小循规蹈矩的她,如今竟在和陛下...偷情。 想起父母和祖父的教导,崔颜顿感羞愧。 谢忱高大的身躯将崔颜笼罩住,抱着她的身子,轻捏了捏她的手,道:“夫人与萧元昇和离,便不再偷偷摸摸。”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朕可以下一道圣旨。” 崔颜冷笑:“然后呢?” 谢忱道:“朕封你为妃。” 崔颜撇开目光,她如今是萧元昇的正妻,和离之后再入宫,也只能算妾。 况且她都能想象,届时崔家定会被推上风口浪尖。 如今的崔家势弱,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崔颜没有回话,她将头侧过去,闭上眼睛。 * 夜宴上,萧元昇今日算是出尽了风头,今日过后,他便是二品骠骑将军了。 瞧见一旁的徐添身旁无人恭贺,他便举着酒杯故意走过去。 萧元昇喝了酒,步子发飘,走过去道:“徐将军为何独自喝酒?也不跟大家说说话?” 徐添站起身:“我今日没什么收获,不如萧将军。” 萧元昇听他如此奉承,笑道:“你的弓箭之术一向不错,就别谦虚了,想来是没遇到好的猎物罢了。” 说完,他举起酒杯去敬酒,没想到却不小心将酒洒到徐添衣衫上, 萧元昇连忙道:“真是不好意思!” 他伸手为他擦拭,不想碰到了衣角,正好掉落出来一个荷包,从里面滑落出一个玉佩。 萧元昇瞧见了那白玉佩,心中一惊。 为何颜儿的玉佩会在徐添手中? 他走近了些仔细瞧了瞧,发现正是那日他看到的那枚玉佩,连纹样都一模一样。 颜儿和徐添到底有何关系? 萧元昇不敢继续往下想,他弯腰将地上的荷包和玉佩捡起,无声地看了片刻,又将玉佩放了进去,拉好红绳,递给徐添。 萧元昇声音有些哑的问他:“徐将军,这荷包里面之物....”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问下去。 徐添微微一笑,从他手中接过这荷包,感谢道:“谢萧将军,这东西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十分重要... 那日他问,崔颜说是怀宁***的玉佩... 为何又出现在了徐添手里? 据他所知,***与徐添并无往来... 她为何要说谎? 萧元昇想起往日崔颜的奇怪之处,她处处躲闪他和她亲近,难道只是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其他人? 崔颜和徐添到底是何时开始?难道是从他离京之后? 萧元昇越想头越疼,他连连退了几步,徐添见状忙关心道:“萧将军没事吧?” 萧元昇摇摇头,他不欲多说,只想快快找到崔颜问个清楚。 他放下酒杯便往怀宁所在之处去,等到了怀宁毡帐门口,他让侍卫通传。 谢蕴出来后皱眉问道:“萧将军有事?” 萧元昇强忍着醉意,沉声道:“微臣想见崔颜一面。” “崔颜?”谢蕴本想说崔颜并不在她这里,但转念一想,萧元昇若是找不到她人,那定是.... 她默了默,随便找到了个借口道:“她不想见你。” 这句话宛如晴天霹雳,萧元昇愣在了原地。 不想见他? 为何不想见他? 萧元昇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毡帐中。 等到萧元昇走后,徐添又来了。 谢蕴见是他,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徐添手心摊开,露出那荷包,“公主的东西忘了?” 谢蕴拍了拍脑门,道:“对!我才想起来。” 她连忙拿了过来收好。 徐添问道:“明日公主可有要事?” 见谢蕴摇头,徐添又道:“这猎场还有一处风景极为秀美,若殿下想去,臣愿帮殿下指路。” 谢蕴一向喜欢这些塞外风光,立马点头道:“当然!” 徐添勾唇:“那明日臣再来找殿下。” 谢蕴笑了笑:“今日还多亏了你,我才能得到这么多白虎皮,只是听说你没得到那头彩?” 徐添不以为意:“功名有的是机会去挣。” 谢蕴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徐将军骁勇谁人不知?以后你我之间说话不用如此拘束。” 徐添扬唇,露出几颗小虎牙,道:“好!” 第69章 为陛下更衣 萧元昇刚回到毡帐,心中想着崔颜和徐添的事,头疼难忍。听到侍卫通传,说是夜宴还未结束,几位同僚正在寻他。 想来他今日得了头彩,免不了应酬一番。 萧元昇将脑中疑虑抛下前往夜宴,他们喝了整整一夜,萧元昇也不知他们为何如此海量。 崔颜被谢忱锁在毡帐中一夜,她静静望着尖顶,只觉时间难熬,但她耐不住困,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握着自己的脚腕,往那上面涂抹着什么。而后她的后背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 可惜她实在太困,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能由得那人将她环抱住。 翌日清晨,崔颜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张如玉的脸庞,面前的人如墨的长发轻搭在肩边枕侧,剑眉微蹙,深邃的眼睛此时紧闭着。 谢忱睡着时没有了往日的肃杀之气,反而多了几分秀气。 两人隔得极近,连脸上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崔颜一直盯着,刚抬手不料眼前之人猛地睁开眼,四目相对。 谢忱慵懒道:“夫人方才是想弑君么?” 崔颜抿起唇,想要侧身过去,但谢忱却紧紧地扣着她的腰,逼她与他对视。 崔颜感受到那只放在她身上的温热的手,她垂头一看,自己的衣衫竟被人换了。 “你....”崔颜红着脸质问:“陛下趁人之危。” 谢忱沉沉笑了声,道:“朕的记性还不算差。” 见崔颜疑惑不解,谢忱又道:“那日之后,朕已将夫人的样子记在心中。” 崔颜将头埋得更深... 说完,谢忱将她抱入怀中。 崔颜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一个滚烫的物体,直对着她... 她仔细一瞧,吓得眼睛瞪大,道:“你、你怎么....” 一早竟就有了感觉?? 谢忱抬手轻抚她的脸,轻笑一声:“夫人为何如此惊讶?难道萧卿不行?” 瞧她一副害羞的样子,谢忱低声道:“夫人放心,这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崔颜垂着长睫,遮住眼中的震惊之色。 但耳廓慢慢爬上的绯红出卖了她... 谢忱也不想吓着她,等到那物沉落下去后,他缓缓起身,眼眸却盯着崔颜。 “夫人,为朕更衣。”谢忱命令般地开口,眼神中却带着期许。 见崔颜没有动,他又道:“夫人给朕更衣,朕便放了夫人。” 崔颜一听,立马起身,从侯宁手中接过托盘。 她将那沉重的衣衫拿起,照着之前给元郞穿衣的模样帮他穿上。 奈何谢忱的衣衫要复杂许多,谢忱静静地看着她满脸愁容的模样,心中微微雀喜。 谢忱感觉到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划过他的肩,从肩膀落至四肢,而后停在他的胸口处,她理了理衣衫。 崔颜拿起玉冠,奈何谢忱太高,她只好无奈地看向他。 谢忱微微弯了弯腰,将头颅低了下来。 崔颜站上台阶,才勉强能把玉冠带上。 她捏起那长绳,绕到谢忱的下巴处,手指一转,系好了一个结。 只是她的小拇指不小心刮到了谢忱喉结,他身子微颤,奈何崔颜竟还没有发觉,她全神贯注地盯着谢忱的下巴,细心地给他调整细绳的长度。 她的手擦着他的喉结,谢忱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哑声道:“....这里我来...” 崔颜疑惑看他,垂眸一看,谢忱竟又...起来了?? 她惊得立马松开手:“陛下...真是...无时无刻都在...” 发情... 谢忱丝毫没有尴尬之色,只是慢条斯理地系好那长绳。 谢忱懒散地眯起眼,朝她勾唇微笑,低声道:“夫人又不是不知道朕...” 他此话一出,崔颜又想起那日百花宴,谢忱是如何一次有一次的索要... 崔颜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转开视线,又听谢忱道:“夫人将这荷包系好。” 崔颜闻声看去,便见谢忱手心放着她之前送的荷包。 “这...”她有些犹豫,毕竟如今元郞也在猎场,要是被看到了,恐怕会被发现是她的针脚。 她道:“陛下还是不要戴了....” “哦?”谢忱饶有兴味地看着她,道:“为何不戴?夫人是心虚了?” “有何心虚...”崔颜撇了撇嘴,想当初仅仅是为了还谢忱人情罢了。 她抬手接了过来,轻轻地系到谢忱的腰带上。 等到一切弄好,崔颜问道:“陛下如今可以让我离开了么?” “夫人便准备这样出去?”谢忱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崔颜。 崔颜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没穿好外衫,她怒瞪着谢忱,道:“我的衣服陛下可否归还?” 谢忱唤了侯宁一声,他便拿来了崔颜的衣衫,崔颜接过准备穿上,却发现谢忱竟纹丝不动地站在她身后。 “陛下可否回避?”她问。 谢忱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淡声道:“这是朕的毡帐,朕去哪儿?” 崔颜咬了咬唇,将衣衫穿好。 半晌,侯宁隔着屏风道:“陛下,***在外求见。” 崔颜理了理衣衫,微微行礼:“那臣妇便告退了。” 说完,不等谢忱回答,她便疾步踏出了毡帐,只是她出去刚好遇到谢蕴和徐添二人。 徐添见过崔颜几面,自然知道她是谁。 她瞧见崔颜从陛下毡帐出来,满脸疑惑。 谢蕴咳了一声,道:“你怎么来皇兄这里找我了。” 崔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蕴是在帮她打掩护,她立马道:“是...没找到殿下,所以就....” “好了,你先回去吧。”谢蕴想了想又道:“若是徐将军得空,劳烦送一下崔颜可好?这猎场过于宽阔,我记得萧将军的毡帐离这里有些距离。” 徐添点头:“当然可以。” 谢蕴打开帐门走进去,瞧见衣冠楚楚坐在上方的男人,她将那白玉佩拿给谢忱,问道:“哥,这玉佩我记得是母妃留给你的,你怎么给了崔颜?” 谢忱将那玉佩握在手中,没想到她竟然没丢,只是让谢蕴归还给了他。 他抿了抿唇,抬眸冷声道:“不行?” “母妃当时可说让你送给以后的夫人...你...”谢蕴犹豫道。 见谢忱没说话,谢蕴惊道:“你不会是真的动了要封崔颜为后的心思?” 她继续道:“若是从前你只是个不受宠爱的皇子,那崔颜或许可以....可如今你是皇帝,你的妻子便是皇后。崔颜....” 谢蕴顿了顿:“她是萧元昇之妻,若是你执意封她,那群老臣恐怕也不会同意。” 谢忱不以为然道:“一群老不死的,何足畏惧?” “哥,你当然不怕,可是崔颜呢?”谢蕴道:“崔颜身为女子,恐怕会背上祸国的罪名,连带着小小商户崔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谢忱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没有回话,谢蕴也不欲多说,她知道谢忱有多倔,某些时候她觉得崔颜和他一样,都是倔脾气。 第70章 疑虑加深 徐添将崔颜送回毡帐,两人刚走到门口便见萧元昇走了过来。 萧元昇瞧见一旁的徐添,眼神黯了黯。 他走过去站在两人中间,问道:“颜儿,你为何和徐将军一起回来?” 崔颜回道:“是***让徐将军送我回来的。” 萧元昇沉吟道:“...是么?” 他抬手抱住崔颜的肩,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两人隔得极近,萧元昇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陌生的香味。 崔颜想着在人前不好太过亲密,便随便找了个由头,拒绝萧元昇的亲密:“元郞...徐将军还在这里...” 萧元昇的身子瞬间僵住,紧拥着她的手臂缓缓放松,他垂着眼,默了片刻道:“...好...” 他的视线在崔颜和徐添身上徘徊,他只当崔颜是为了徐添,才会拒绝他的亲热。 徐添也自知不妥,便道:“既然萧将军来了,那我便先去巡视了。” 待两人回到毡帐中,萧元昇看着眼前的崔颜,问道:“颜儿,之前我看过的那枚玉佩呢?” 崔颜神色一顿,笑容凝在嘴角:“什、什么玉佩?” 萧元昇瞧出了她神色间的慌乱,他心中疑虑加深,但面上不变。 他又道:“就是那日放在木盒里的玉佩。” 想起那日崔颜为了拿那枚玉佩,竟赤手伸进那火盆去捡,想来那玉佩对她极为重要... 崔颜心虚地垂下眼,道:“..我已经还给***了...” “是么?” 萧元昇紧盯着她的双眸,他显然是不信的,他还想多问,奈何侍卫来报,说是陛下传他。 围猎结束后,为了庆祝萧元昇升任骠骑将军,苏相特意在金凤阁设了宴。 几人说说笑笑,举杯觥筹间,萧元昇不胜酒力,待他醉酒后便去了以往去的厢房,他将红缨搂在怀中拥吻。 “将军准备什么时候给奴家赎身?”红缨嘟着嘴不满地看着萧元昇。 萧元昇道:“过段时日...” “将军每次都这么说...”红缨气的侧过头去,背对着他道:“将军说要一心一意对奴家好,这些时日奴家只伺候将军一人,若将军再不将奴家赎走,那些姐妹都会瞧奴家的笑话!” “好了....”萧元昇轻哄道:“这段时日太忙,等明日过后我便去跟我家夫人提。” 他如今已是二品将军,行事要稳妥些。 红缨对他来说本就是一时取乐罢了,他当初只是随口一说。 但如今她伺候得确实好,他也不想总往这金凤阁来,若是哪一日被人发现,他还怎么做人? 可若是要纳妾,必须要崔颜首肯,这样才名正言顺。 红缨转过身,眨着眼睛问道:“真的吗?” 萧元昇点头,红缨继续道:“夫人会接受奴家吗?她不会嫌弃奴家是青楼女子吧....” 萧元昇捏起她的下巴,笑道:“不会的...颜儿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好。”红缨靠着萧元昇的胸膛,心里却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萧元昇一夜未归,等到第二日午时才回到萧府。 崔颜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关心道:“元郞可是有烦心事?” 萧元昇思索片刻,试探地开口:“颜儿,我有一个同僚要纳一个舞姬入府,你说我们送什么礼较好?” 昨日喝了酒他信誓旦旦地承诺下来,如今酒醒了,他便觉得难办,想着以此试探崔颜的态度。 崔颜想了想,问道:“纳舞姬?是哪里的舞姬?” 萧元昇低声道:“就是金凤阁的...” “金凤楼??”崔颜细眉微微蹙起。 那可是京城有名的妓院,前几年还发生过几件极为不体面的事。 崔颜摇头道:“这实在荒谬,你那位同僚是谁?” 萧元昇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崔颜想到他昨夜未归,今日竟又问起这件事,心道不简单。 她问道:“元郞昨日去哪里了?” 他鲜少一夜不归,况且今日见到他时面色蜡黄,身上还有酒气。 “昨日跟几位同僚喝多了些,便宿在他们府中。”萧元昇道。 “那几位同僚?”崔颜之前没听萧元昇说过他与谁交好,可是如今隔三岔五就是酒会,她不免有些怀疑。 萧元昇怎会将他和苏相之间的关系告知她,但瞧着崔颜势必要问到底的架势,他心中不耐。 “你不认识。”丢下一句话,萧元昇起身离开了栖林院。 崔颜瞧着他的背影,实在不知他为何生气。 萧元昇去了彩云苑,玉娘什么都没问,贴心上前给他更衣,还道:“将军真是辛苦了。” 萧元昇摸了摸她的头,问道:“嘉哥儿呢?” 玉娘道:“嘉哥儿午睡呢。过几日他便要去学堂授课了,这几日都在准备。” 萧元昇‘嗯’了一声,昨儿荒唐了一夜,红缨身为青楼女子,花样自然多。他一夜未睡,如今只想快快躺到榻上,闭上眼睛便沉沉地睡着了。 玉娘不经意瞥见萧元昇衣裳上的胭脂,她凑近细闻了闻,香味极为陌生。 想着这段时日她和萧元昇几乎没有过亲密举动,甚至她主动的时候,萧元昇还十分疲惫地将她推开。 玉娘本以为是他太累的缘故,如今看来,萧元昇定是在外面有人了。 第71章 误会 萧元昇这几日常不在府中,崔颜连着好几天都没见着他,她虽心中生疑,但也没细究。 这天,暗辰给她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申时见。 字迹清晰流畅,一看便知是谢忱亲手所写。 崔颜抿了抿唇,她将纸条放到火烛上,让它燃成灰烬。 到了约定的时间,崔颜正准备出府,却刚好碰到归来的萧元昇。 他见崔颜正往外走,便问道:“颜儿去哪儿?” 崔颜道:“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便匆匆出了门。 现在已经快过了时间,她实在害怕到时谢忱等的急了,进府来怎么好。 萧元昇瞧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心中有个念头闪过。 难道颜儿是去和徐添私会? 萧元昇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 他见崔颜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上坐着两个身手矫健的男人,他不敢贸然上前,只敢在背后跟着,瞧他们去了哪里。 谢忱耳聪目明,自然知晓身后甩不掉的跟屁虫。 他对暗辰道:“将后面的人甩开。” 暗辰得到命令,将马车拐了几个弯,便消失在了街口。 “谁在后面?”崔颜想掀起车帘看,却被谢忱阻止了。 “一个不重要的人。”谢忱也不知萧元昇为何会跟来,难道说他知晓了什么? 若是崔颜知道了,恐怕就不会跟他一起去了。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停下,谢忱拿起一旁的帷帽给她戴好,顺势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下了马车。 走了几步,崔颜便听到一声娇软的女声:“贵人~奴家海棠有礼了,您这是要找哪位姑娘?” 崔颜的身子瞬间变得僵硬,她实在不敢相信,谢忱竟带她来青楼? 谢忱见她不动,捏了捏她的手,道:“夫人走吧。” 一旁的海棠闻言,笑容立马僵住,问道:“你们是夫妻?” 她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一边晃动着手中的团扇,一边打量着两人,不满道:“两位走错了,这里可是金凤阁,是逍遥快活的地方....” 金凤阁? 崔颜隔着帷帽抬头瞧了瞧,金凤阁作为京城第一青楼,还未到夜里门前便络绎不绝,可见它在京城的地位。 谢忱扔出一个荷包,那女子动作熟练地接了过来,她打开一看,双眼发光。她立马笑呵呵道:“两位请....” 那女子将荷包收好,里面可装着好几块金子!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大方的客人。 她笑吟吟地带着两人进了金凤阁,问道:“二位是想喝酒还是听曲儿?” 谢忱抬手指了一处厢房,道:“这间房我包了。” 海棠顺着看过去,是金凤阁的上等厢房,名为冬藏。 她脸色一顿,有些犹豫道:“贵人,这间房....” 谢忱挑眉,摊开手心道:“不行?那便将荷包还我。” 海棠立马捂住荷包,赔笑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今晚隔壁那间房会有酒会,可能贵人那间房有些吵。” 谢忱无所谓地摇头,道:“无妨。” “既然这样,那我便带二位上去。”海棠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这么大笔买卖不做白不做。 虽然之前金凤阁的妈妈说过,这几间上等厢房不得用于接待外人,但她想着今日妈妈反正也不在阁内,想来也不会知道。 崔颜走在谢忱身后,她低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忱按了按她的手,似是在安抚。 海棠将二人带到了厢房,道:“二位若是有需要,可以唤我。” 说完,她便识趣地退出了厢房。 下楼时她碰见了红缨,红缨俨然一副娇贵千金的模样,对她颐指气使。 红缨见冬藏房中有动静,探头望了望那厢房,皱眉问道:“不是说那间房不接客么?那间房如今住着什么人?” 海棠不屑地望着她:“那厢房留着方便你去和你的情郎厮混?” 红缨怒道:“你说这话是何意?” 海棠冷哼一声:“你觉得我是何意就是何意,真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这么久了,也没见你那情郎将你赎走?想来人家名正言顺的夫人,怎会容得下你?” “你!”红缨气极,抬手想要打她,却被海棠的气势吓住。 “你还想打我?”海棠双手抱胸,淡定地开口:“我告诉你红缨,别再痴心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说完,海棠从她身边擦过,还狠狠地撞了她的肩。 红缨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她一定要让萧元昇将她纳进府,不然以后她还怎么在金凤阁待下去? 厢房内。 崔颜将帷帽取了下来,问道:“陛下带我来这里究竟有何深意。还有方才...” 谢忱淡定悠闲地倒茶,眼眸都没抬一下,反问道:“刚才什么?” 崔颜垂下眼眸,轻声道:“方才那海棠姑娘明明就误会了,为何陛下不解释?” “解释什么?”谢忱看向她,“向她解释我不是你夫君,只是带你出来厮混的?还是说你迫不及待想让别人知晓我们的关系?” 崔颜气道:“你强词夺理!” “好了,喝杯茶。”谢忱给她倒了杯茶,不得不说,金凤阁不愧是京城第一青楼,这屋里的茶叶也十分金贵。 谢忱端到她面前,崔颜抬手准备接过,却碰到他冰凉的指尖,她吓地蹭一下收回去。 谢忱不觉,手中的茶杯就这么直直地掉落到崔颜的衣裙上,染上一片污渍。 “可被烫着了?”谢忱立马问。 那茶是滚烫的,虽晾了一会儿但方才他握在手中,也能感觉到烫手。 崔颜摇摇头,她垂头瞧着湿漉漉的衣衫有些犯难,那上面还沾着几片茶叶。 屋内,谢忱唤来暗辰,吩咐道:“让人打些热水来。” 暗辰领命退下。 金凤阁楼下。 海棠拿了金子便同几位姐妹分享,她啧啧叹道:“也不知那公子是做什么的,长得一表人才,出手还这么阔绰。” “哟,海棠不会是喜欢上那男子了?”另一女子打趣道。 海棠摇头:“人家名草有主了……” 第72章 撞破 见她疑惑不解,海棠勾唇笑道:“是一对夫妻...” 海棠神秘道:“我看那男人长得挺俊朗,结果没想到有这种癖好,竟然带着自己妻子来青楼。” 女子惊道:“他们进屋多久了?” 海棠想了想:“估摸着有一个时辰了....” 女子啧啧叹道:“他们玩得挺花。” 两人正聊着,就见一个黑衣男子缓缓走了过来。 海棠见他身形高大,面容俊朗,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倒是正经。 海棠朝他眨了眨眼,问道:“公子可是要叫姑娘?” 暗辰皱眉咳嗽一声,道:“姑娘,麻烦打些热水来。” 海棠眼神流转,笑道:“奴家这就去。” 临走时还故意朝他抛了一个媚眼,暗辰见状,耳根子红得彻底。 海棠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单纯的男人,便生了挑逗之心。 她让小厮打来热水,双眸紧紧盯着他,她上前攀着他的肩,问道:“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暗辰将她推开,面无表情冷淡道:“还请姑娘矜持些。” 海棠不以为意地笑道:“公子莫不是说笑?奴家就是青楼女子,何来矜持一说。” 暗辰接过小厮手中的热水,看向她道:“就算是青楼之人,难道姑娘不是女子了么,姑娘日后还是不要如此……” 海棠闻言愣住,她虽不是金凤阁的花魁,但也算是容貌上乘。 一般的男人都经不住她几次撩拨,但没想到他还能坐怀不乱。 她生起了好奇的心思,便跟上暗辰的背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暗辰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往楼上走,淡声道:“一面之缘,姑娘不必问我姓名。” 海棠也不气馁,提裙跟上了他的步伐,在身后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厢房门口,门一打开,谢忱便见海棠搂着暗辰的腰。 谢忱抬眸瞧了暗辰一眼,将那热水接了过来。 海棠问道:“呃....要不要奴家帮忙?” 她探头看进去,隐约见屏风后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 海棠心里叹道,这位公子面容如玉,竟也这么…… 海棠调侃道:“公子还是怜香惜玉些,你看夫人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她凑近了些,低声道:“屋内玉枕下有一样东西,想来公子和夫人应当用得着。” 谢忱冷着脸,语气冰冷:“再多说一句,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海棠吐吐舌头,“那奴家便退下了。” 她还不忘将暗辰一并拉走,道:“你主子和夫人在亲热,你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他们不是....”暗辰还没说完,就被海棠打断了。 “看着他们如此恩爱,郎君难道不羡慕?” “不。” “那郎君喜欢什么样的?” “没有。” “郎君瞧我如何?” “一般” “……” 两人说着话走下楼,谢忱将门关好,端着热水回到屋内。 “简单洗洗。” 谢忱将那盆水放在一旁的木桌上,他拿帕子浸湿,擦了擦崔颜衣衫上的污渍。 崔颜按住他的手,轻声道:“陛下怎可亲自来……我自己擦。” 谢忱反手将她的手按住,轻笑一声:“这有何妨。” 他慢条斯理地将崔颜衣衫上的污渍擦去,但始终还是能看出水渍,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待他弄完,谢忱想起海棠说的话,伸手探进玉枕下,他摸到了一本书,拿出来一看。 他眼眸一眯,上面露骨的图画映入眼帘。 “什么?”崔颜好奇地探出脑袋瞧了一眼,便见上面画着的图。 那图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场景以及不可描述的姿势…… 崔颜瞬间涨红了脸,瞪向谢忱,道:“你!你竟然看这样的书!” 谢忱慢条斯理地将那书合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崔颜,问道:“夫人没看过?” 崔颜怒道:“我为何会看?!” 谢忱轻笑道:“夫人出嫁前难道没有翻开来看?” 崔颜侧过脸去,耳廓红得彻底,“没有……” 谢忱将那书收好,揣进了衣袖中,崔颜见状,更是觉得他好色荒淫。 崔颜倏地起身就要往外走,她真是疯了,才会和谢忱来这个地方,还看那样的东西。 谢忱将她拉住:“夫人莫急。” “陛下以为这样有意思么?”崔颜气道:“为何要将我带来这…金凤阁?” 谢忱意味深长的笑,沉沉道:“夫人之后便知……” 谢忱听到门外的动静,见崔颜还要说话,抬手将食指抵在她嘴边,道:“夫人,听。” “听什么....” 崔颜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口响起一道娇媚的女声。 “萧将军来了~” 萧将军? 崔颜一顿,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便听到她十分熟悉的声音。 那人问道:“红缨呢?” “红缨在房中等着您呢....” 萧元昇点点头,十分熟悉地往那厢房去。 等到经过冬藏时,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皱眉问道:“这旁边有人?” 那人压低声音道:“今日厢房有些满,便安排了。是一对夫妻,打扰不到您。” 萧元昇嗯了一声,只是觉得如今连夫妻竟都来了这青楼,这样的情趣,崔颜怕是没有。 崔颜听到他推开了旁边门,而后便响起了一些暧昧的声音。 红樱不满地嘟着嘴,气道:“将军今日怎么这么晚?” “今日军中事务太多,便耽误了些时辰。”萧元昇哄道:“别气了,我这不是一结束就来了么?” 金凤阁的厢房本是隔音的,但谢忱早早让暗辰暗中做了手脚,因此旁边厢房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听到。 但这间房里的动静外面却听不见。 崔颜听完两人的对话,便知萧元昇早早就来嫖妓。 她用力地捂着嘴,她实在不敢相信,萧元昇竟然会踏足这样的烟柳之地。 接下来她便听到隔壁的男女解开衣衫,耳鬓厮磨的声响。 崔颜不想再听下去,她气愤地转身,想要立刻冲到旁边的房中,去质问萧元昇为何如此。 她刚走到门口,手上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不行,她不能。 若她去了,今日和谢忱独处一事也会被发现。 第73章 上门闹事 “陛下早就知道?”崔颜看向一旁淡定的谢忱。 谢忱双手抱胸,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能看清她面上的痛苦之色。 他微抿着薄唇,道:“不然夫人以为朕带你来这里做什么?” 隔壁暧昧的声响不断传来,两人的情话一句接着一句,崔颜的心宛如被鞭子抽打般疼。 她攥紧双拳,却又无可奈何。 过了一刻钟,旁边厢房的声响停了下来。 红樱被萧元昇搂在怀中,她抬起头,问道:“将军,什么时候纳我进府?” 萧元昇道:“最近不太妥当,再过些日子。” 他刚升任二品,还是低调些为好。 还有崔颜的事还没弄清楚,若是她真的和徐添有什么,那他又当如何? 红樱气道:“将军这是舍不得夫人难过,难道就舍得奴家在外受别人冷眼么?” 萧元昇立马道:“我哪里舍不得她,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前几日我问了她,她恐怕不肯...” 红缨娇滴滴地哼了一声:“萧府难道不是将军说了算?这几日将军都没来,难道是已经忘了奴家?还是说将军觉得夫人更有情趣?” “她?”萧元昇不屑道:“崔颜在此事上毫无情趣,她怎比得上你温柔可人。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纳进府。” 崔颜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不敢相信,元郞背地里竟如此荒淫无道。 还有,他竟这样说她…… 崔颜稍稍冷静下来,她坐回方才的位子。她如今才明白,为何这几日会经常不见踪影。 还有他身上浓厚的脂粉味。想来也是在金凤阁留下的吧! 崔颜满脸心灰意冷地看向谢忱,问道:“陛下今日带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我这个?” 谢忱平静地与她对视,淡淡道:“夫人不是说萧卿正人君子么,朕只是看不得夫人被蒙在鼓里。” 崔颜咬咬牙,她笑自己竟如此迟钝…又或许是她太信任萧元昇。 萧元昇那日试探,口中的同僚不就是他自己么?! 他竟还想纳一个舞姬进门? 想都别想! 她好歹是正经人家出身,谁会与一个青楼中的妓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这事传出去了,恐怕全京城的人都会看她的笑话! 萧元昇看向怀中的人,问道:“这几次你都喝那药吧?” 从前他们每次同房之后,他都会盯着红樱喝下那避孕药,只是这几次他太忙,便没时间去看她喝下。 红樱乖巧点头:“都喝了的。” 见萧元昇放心,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晚上,萧元昇回到萧府,他先去了栖林院。 见崔颜正在看书,他走过去坐到她身旁,问道:“颜儿,今日我见你出去,是去哪儿了?” 崔颜冷冷地抬眸,盯着面前的萧元昇。他被她盯得发毛,便问:“为何如此看着我?” 崔颜扯了扯嘴唇:“元郎今日去哪儿了呢?” 萧元昇愣了愣,道:“我自然是在军中忙公事才晚了些,你生气了?” 说着,他上前欲将她抱入怀中。 崔颜侧了侧身,拉开两人的距离,不知为何,现在她连被他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她道:“是么?处理军务那个衣衫上这么多胭脂?” 从前她被蒙蔽双眼,丝毫没有怀疑过他,可是今日的他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萧元昇低下头,果然见自己衣衫上都是红樱的胭脂水粉。 他心虚地找借口:“我……这些……” 但他实在找不到借口,只好道:“是一个女子留下的…” 崔颜冷笑一声:“谁?” 萧元昇思索片刻,道:“之前和同僚去金凤阁的一个酒会,便认识了一个舞妓,那日我喝醉了,所以才会做出荒唐事……” “后来我想着算了,到她实在缠得太紧……”萧元昇道:“我也是看着她身世可怜才生出了怜悯之心。” 崔颜听他这番话,若不是她那日听到了真相,她便真的会信。 可是如今她只觉恶心。 “颜儿…”萧元昇见她神色淡淡,便道:“可否将她纳进府中?” “我不同意!”崔颜立马拒绝道:“让一个舞妓入府,你可知这是什么?” 萧元昇道:“这又何妨?到时可以给红缨安排一个身份,她不就成了正经女子了?只要你不说,谁又会知道?” 崔颜怒瞪双眸:“无人知道?!那金凤阁的人不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萧元昇见她连连拒绝,心里有些不耐烦道:“他们不会说的。颜儿,你怎么变得如此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崔颜自嘲一笑:“就当我无理取闹吧,反正我不同意让她入府。” “你!”萧元昇十分无奈,若是崔颜不肯,他若亲自去纳妾,这件事传出去便是他宠妾灭妻,不知分寸。 萧元昇怒得甩袖离开。 过了几日。 守秋进门便道:“夫人,有人在府外闹事。” 崔颜放下手中的书,皱眉问道:“何人?” 守秋道:“似乎是一个女子,还有她娘亲....” “可有说何事?”崔颜问。 守秋犹豫道:“说是...她和将军情投意合,希望夫人成全...” 崔颜怒地把书放下,一下就明白了是何人。 她冷声道:“叫几个婆子跟我一起出去。” 崔颜带着众人出了府,便见门口正中央跪坐着一个女人,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约莫四十的老妇人,她四处游走,朝着那些路人煽风点火。 “各位来看,我女儿与萧将军有情,但萧府的夫人却善妒,不愿我女儿进府,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对啊,怎么能如此?!” “难道当官的就可以随意轻贱民女么?!” …… 众人不明所以,都跟着喊了起来。 府门打开后,崔颜缓缓走出,她扫了门口的两人一眼。 特别是那跪坐着的女子,身穿淡红色衣裙,额上留着一绺秀发。眉眼间有几分娇媚的神色。 若她猜的没错,那人便是红樱。 确实有几分姿色,怪不得现在萧元昇会为了她不顾脸面。 落冬喊道:“你们是何人?” “夫人,我们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老妇人搂着红缨哭道:“我这丫头名唤红缨,同萧将军两情相悦。夫人却不愿给我们一条活路,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撞死在这儿,免得之后被人说三道四。” 路人听了她这番话,纷纷对着崔颜指指点点。 第74章 纳妾 崔颜便静静地瞧着她故作寻死觅活的模样,也不拦她。 老妇人见她丝毫不为所动,心道这人不简单,她便哭的更大声了。 崔颜走下台阶,落冬拦住她。 “夫人,她们若是……” “无妨” 崔颜知道她们只想要个名份,自然不会伤害她。 崔颜走近了些,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红缨姑娘的真实身份,若真要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你们尽管闹。” 老妇人一听,立马闭上了嘴。 崔颜淡声吩咐那几个跟出来的婆子:“把她们带进府,我有话问。” 老妇人不干了,道:“我不去,要是你把我们解决了怎么办?” 崔颜沉声道:“那你们便一直跪着吧,在将军府外闹事,我可以让衙门将你们抓走。” 老妇人一听到衙门,吓得忙搀扶红缨起来。两人跟着崔颜进了萧府,瞧着萧府的气派,老妇人不停地感叹。 她低声对红樱道:“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让她把你留下,我还没住过大院子呢,还有你弟等着你拿银子…” 见红樱没有回话,老妇人掐了她一下,问道:“听到没?” 红樱被她掐得生疼,咬着唇点头。 崔颜将二人带到正厅,她坐在上方,静静地看着二人。 老妇人开口:“夫人,我们并无恶意。我女儿如今已经和将军好上,是不是也该给个名分?哪怕给个侍妾的名头也好。” 崔颜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道:“您说笑了,红樱姑娘不过是金凤阁的舞妓,怎能入萧府成为侍妾?” “那……”老妇人见她拒绝,威胁道:“将军好歹也是朝中重臣,若是多次去青楼,传出去恐怕名声也不好。” 崔颜眼眸眯了眯,老妇人又道:“我们只是平民,自然不会在意。但将军难道也不在意名声么?” 崔颜盯着她半晌,淡声道:“无论如何,我不同意她入萧府,若是红樱姑娘与将军两厢情深,为何不直接去找将军?” 她冷笑道:“你不过是觉得我好欺负罢了。” 老妇人被说中了心思,气得走上前,“既然夫人不给名分,那总不能让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归吧!” 平时红樱接待的不过是些九流之徒,好不容易攀上了萧元昇这个将军,她肯定要好好利用。 崔颜知她是想要银子,但萧元昇自己欠下的债,与她何干? 她为何要帮萧元昇付那些银子? “我只是一个妇人,银两的事不是我说了算。”崔颜道。 老妇人立马道:“夫人别装了,谁人不知你母家是江南富商。” 见崔颜的态度强硬,老妇人也不装了,道:“今日要么将我这女儿纳进府,要么就给钱。” 崔颜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角,道:“此事我做不了主。” 老妇人见她不为所动,气急败坏地走到红樱面前,抬手掐她的胳膊,骂道:“你看看你,怎么这么没用……” 红樱被掐得捂住胳膊,轻声道:“我已经怀有身孕。” 老妇人一听愣了半晌,而后脸上堆起了笑容,她连忙将红樱扶好。 “夫人,我闺女可是怀了你们将军的孩子,难道不该纳进府中么?” 崔颜压了压心中的气,冷静开口:“几个月了?” 红樱垂下眼眸,道:“两个月……” 崔颜闭了闭眼,她捏紧了双手。 她自嘲一笑,竟已经怀孕两个月,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 崔颜瞧着面前的两人微微犯难,她还未想好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道声音。 “既然已经怀孕,那便纳她入府。” 崔颜循声看去,竟是徐氏。 她走进门坐到上座,缓缓开口:“既然已经怀孕,那便选个日子抬进府中。” 徐氏看向崔颜,问道:“你说呢?” 崔颜扯了扯嘴唇,微微点头。 她能说什么? 红樱既然已经怀了萧元昇的孩子,那她也不能真放任她在外,不然这事传出去了,她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 徐氏找人随便看了一个日子便准备将红樱纳进府中。 栖林院中。 守秋气道:“老夫人竟将那青楼女子纳进了府…” 落冬在一旁给崔颜扇着扇子,睨她一眼,道:“好了,如今老夫人发话,夫人又能如何?” “夫人接下来准备如何?”守秋看向一言不发的崔颜。 崔颜默了默,轻声道:“若是和离呢?” 守秋惊道:“夫人当真要如此?可…奴婢从未听过和离的,只有丈夫将妻子休弃,那……” 崔颜闭了闭眼,她知道一个被休弃的女子在这个世道有多难。 只是她如今实在倦了,她实在不想面对这些。 守秋和落冬对视一眼,也没有继续劝下去。 崔颜便道:“等我想想。” 红樱三日后被人从后门抬进了府中,萧元昇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先是生气,但转念一想,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崔颜恐怕也不会让她入府。 这几日崔颜一直闭门谢客,就连萧元昇也经常冷脸相对。渐渐地,他也不再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她的家人又来了。 崔颜得知崔衡来了京城,连忙去了正厅。 上次见到大哥还是三年前,如今她一见到他,便觉得十分亲切。 崔衡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的模样看着让人发怵。 崔颜问道:“哥哥,你为何来了京城?” “过几日便是科考,我想着早点来,也好见见你。”崔衡见她第一眼,道:“怎么瘦了?萧元昇对你可好?” 崔颜实在不想刚见面就面露愁容,她勉强地笑了笑:“都好。” 崔衡又问道:“我听说前几日萧元昇纳妾了?是哪里的人?” 不是他多嘴,当初萧元昇迎娶崔颜时,便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说男人有三妻四妾很正常,但他也要问问那人到底是谁。 崔颜垂下眼道:“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第75章 提出和离 崔衡点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 崔颜看向一旁的林衣容,笑道:“大嫂竟也来了?” 林衣容微微一笑:“让你哥一个人在京城这么久我也不放心,况且这几日也是他的重要日子,我在这里也好照顾他。” 崔颜问道:“那兄嫂可找到了住处?” 崔衡道:“我们在京城置办了一座宅子,若是以后在朝中任职,想来也更方便些。” 崔颜闻言轻笑道:“如此甚好,以后走动也更方便些。” 宫中。 谢忱瞧萧元昇这几日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想将他留下来问问。 陛下亲自赐宴,萧元昇自然也不好拒绝。 谢忱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一看便是心情不佳,但最近萧元昇风头正盛,那便不是朝政之事。 谢忱喝了一小口酒,道:“萧卿这是有烦心事?” 萧元昇喝了酒,脸上浮起红晕,他想起方才徐添的模样,又想到崔颜心虚的反应,他就觉得气愤。 但他知道这些事自然不能告知于陛下,只好借酒消愁。 谢忱也不急,他发现萧元昇近日常常魂不守舍。 若不是朝政之事,那多半就是内宅之事了。 他心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事与崔颜有关。 “萧卿有何难处,可说与朕听听。”谢忱道。 萧元昇摇了摇头,在谢忱的连连追问下,萧元昇才道:“陛下,您或许不明白。” 谢忱闻言,试探道:“难道说萧卿和夫人有了龃龉?” 萧元昇被戳中了心事,又倒了一杯酒喝下,他缓缓道:“臣从未想过...有一日竟会怀疑自己的妻子...” 谢忱闻言,心立马悬了起来。 难道说萧元昇已经知道了他和崔颜之事? 谢忱默不作声,又给他倒了一杯酒,萧元昇自然要喝下。 他道:“臣怀疑...内子...在外...” 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他实在说不下去。 但谢忱却想问道,“萧卿可知那人是谁?” “是....” 萧元昇用仅存的理智衡量,他和徐添都是陛下的肱骨之臣,若是他说出此事,很难不被怀疑故意挑唆。 他只好道:“这人陛下也认识...”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是臣误会了。”萧元昇道。 谢忱道:“是了,朕瞧着萧夫人看着便不像是...那样的人..” 听到萧元昇和崔颜起了龃龉,他心中欢喜。 但是又怕崔颜担上不好的名声,便道:“或许是误会一场...” 萧元昇将一壶酒喝完,“不、不是误会...臣已经看到过许多次...” 谢忱蹙眉,他和崔颜每次见面都将周围之人清理得很干净,萧元昇是怎么知晓的? 萧元昇自知再喝下去便要失态,他起身拱手行礼,“陛下,宫门快关了,臣先告退....” “去吧....” 萧元昇带着醉意回到了萧府,他下了马车便径直去了栖林院。 “你喝酒了?”崔颜见他醉醺醺地踏进房中,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味,她下意识地捂住鼻。 萧元昇见她一副嫌弃的模样,冷笑一声道:“怎么,如今我喝些酒你便如此嫌弃?” 他一步一步走上前,眼神冰冷地盯着崔颜。 崔颜微微蹙眉,问道:“你发生了什么事?” 萧元昇走近,崔颜的小腿肚已经挨着床榻,她退无可退。 “你为何如今不唤我元郞了?”萧元昇问道。 崔颜道:“...不过是一个称呼,何必在意?” 萧元昇冷哼一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心中另有他人?” 崔颜猛地抬头,疑惑不解地看向他,“你为何这么说?” 萧元昇抬手掐住她的肩膀,将她生生地按坐在床上,他低头俯视着她。 “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背着我和别人苟合?!” 崔颜被他掐得生疼,小脸皱成一团,道:“...没有。” “没有?”萧元昇挨着她坐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和他对视。 “那你告诉我,那枚玉佩你给了谁?”他问。 “玉佩?” 崔颜这才想起来他问的是那枚凤凰白玉佩。 她抿了抿唇,道:“...我给了..怀宁***...” “呵....”萧元昇冷笑:“是么?那为何我在别人手中看到了这枚玉佩?” 萧元昇用力地掐着她,崔颜的脸被掐红一片,她吃疼地推开他,但萧元昇却纹丝不动。 “放开我....” 崔颜不停地推他,萧元昇手上的力气反而加重。 “告诉我!”萧元昇怒道。 崔颜疼得眼中冒出泪水,她泪眼婆娑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萧元昇瞪着眼睛问道:“崔颜,你为何要背叛我?” 崔颜听到‘背叛’两个字,怒从心起。 她怒道:“背叛?在边境时是谁纳妾还瞒着我?如今又是谁在青楼狎妓?还闹出了那样的丑事?!” “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萧元昇呵斥道:“你作为一个女子,竟如此不知羞耻。” “不知羞耻?”崔颜气得咬了咬牙道:“你一点证据都没有,如今还来如此羞辱我?” “萧元昇,你何时变成这样了?”崔颜看着面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已经不认识他,似乎在看另外一个人。 萧元昇放开捏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他直接吻向崔颜的脖颈用力啃咬。 崔颜推他却没用,萧元昇将她抱住往床榻上带,他粗鲁地撕开她的衣衫丢到地上。 “你是我的妻子...”萧元昇一边念叨着,手上动作没停。 崔颜第一次见他如此粗鲁的模样,她印象中的萧元昇永远都是十分尊重他的,可是如今.... 崔颜见他没有停止的打算,她扬起手一巴掌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拉回了两人的理智,萧元昇看着身下凌乱的崔颜,她双眸不停地流着泪, 崔颜见他停下,立马将衣衫穿好。 她抖着身子,抬眸瞧向面前的萧元昇。 “你....”萧元昇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张了张嘴。 “对不起。” “和离吧。” 第76章 犹豫 两人同时说出话,萧元昇听到‘和离’二字,简直不敢相信。 “和离?”萧元昇反复确认地问道:“你要与我和离?” 崔颜轻轻地‘嗯’了一声。 “为了谁?”萧元昇问道:“为了他?” 崔颜闭了闭眼,道:“不管你信与不信,这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那是为何?”萧元昇实在想不通,他如今已经是二品将军,崔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离开了他,她还能找到更优秀的么? 崔颜淡声道:“我厌烦了。” “厌烦?崔颜,你疯了?”萧元昇不屑道:“就凭着一句厌烦,你就要与我和离?” 他继续道:“况且从来只有休妻一说,何来和离?” 崔颜道:“我自认嫁入萧府这几年,孝敬婆母,侍奉夫君,管理内宅都没有什么过错,有什么理由休弃我?如今我们既然两看生厌,何不给对方一个自由?” 萧元昇听到此话,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没有过错?这几年你一直无所出,难道这不是错么?” “你....”崔颜无法反驳,但却也无可奈何。 萧元昇毕竟离家这么多年,回到萧府后又一直和玉娘相处,他们的相处也变少了,哪有机会... 萧元昇掐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床上,“若是我们有个孩子,颜儿你还会如此胡闹么?” 他只当她今日的话都是气话,为的就是他纳了红缨,才如此生气。 萧元昇低下头想要吻她,崔颜侧开脸,萧元昇见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瞬间就没了心情。 他起身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嗯...” 萧元昇冷哼一声:“我不同意...”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栖林院。 等到他离开后,崔颜问跟着萧元昇的小厮,问道:“今日将军去了哪里?在哪里喝的酒?” 小厮想了想,“方才将军从宫中出来,便已经醉了,嘴里还说着什么,陛下亲赐的酒....” 崔颜攥了攥手,看来是谢忱跟他说了什么,萧元昇才会反应如此大。 翌日。 林衣容想着刚来京城没有熟人,便来栖林院拉着崔颜一同上街采买。 林衣容逛了半天,还是没买到合适的。 崔颜笑道:“嫂嫂这是替大哥节省银两?” 林衣容轻轻摇头,“那倒不是,只是我瞧着这些东西样式都十分普通....” 崔颜道:“若是和江南相比,那倒是简单了些....” 两人走着,林衣容瞧见了一对金钗,她拿起来细细观察。 “嫂嫂是想买这对金钗?我瞧嫂嫂平日只爱玉饰,怎么今日瞧上了金钗?” 崔颜仔细看了看,这玉钗的样式复杂,并不像平日所用之物。 林衣容道:“你不知道,你五妹妹要成亲了,我想为她挑些饰品。” 崔颜惊讶道:“五妹妹嫁到哪个人家?” 林衣容道:“就是御史大人家的三公子。” 她问了价钱,从荷包中掏出银子递给小贩。 崔颜思索道:“御史大人?那可是个大户人家。” 林衣容看她一眼,道:“再大难道比萧元昇官还大么?我瞧着他待你倒是极好,如今他位高权重,你又有诰命,想着恐怕是这个缘故,你五妹妹才能嫁到如此好的人家。” “你也知道那些朝廷中人或多或少瞧不起我们这种商户,好在你嫁到了萧府,这几年你那几个表亲妹妹都瞧了好几个大户人家。”林衣容道。 “是么....”崔颜垂下长睫,掩住眼眸中的复杂之色。 她对这些事一概不知,想来都是萧元昇的官名,才让崔家的儿女受到优待。 可若是她与萧元昇和离了? 又或者萧元昇一怒之下将她休了,那崔家岂不是又要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林衣容没瞧见崔颜面色的异常,絮絮叨叨继续说:“你大哥也想着要是金榜题名,那江南的商户便交予你二哥二嫂打理。” “之后把父亲接过来,你也能常常看到他。” 听完林衣容的话,崔颜心中犹豫。 她今日本想探探林衣容的口风,如此看来倒是不必。 五妹妹婚事在即,家中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崔家出了一个弃妇,那她们也找不到好人家。 林衣容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崔颜,问道:“你方才说要和我商量什么事?” 崔颜苦涩地摇头,“没什么。” 宣政殿内。 谢忱瞧着今年科考题目,皱眉问道:“就这些?” 底下跪着几名主考官,他们都是朝中的大臣,但此时却汗流浃背。 “这题目恐怕太简单了些。”谢忱面色中透出淡淡不满,科考中这些人使的小伎俩他不是不知道。 一直以来,苏相便是靠着科考笼络大量人才为他所用,再将他们安排在不同的官位,慢慢地,苏相的势力便大了起来。 今年的题目一瞧便知这群人早就将题泄露了出去。 谢忱合上奏折,冷声道:“今年的题目由朕亲自出,届时朕会亲临考场。” “这...”众人犹豫几分。 毕竟已经收人钱财,若是做不到替人消灾,那他们恐怕也不好交差。 便有人硬着头皮道:“陛下忙于朝政,又要亲自出题,恐怕过于劳累,这样的琐事还是由我们来,到时陛下若是不满,在让我们改。” 谢忱冷冷地瞥他一眼,那人瞬间感觉自己如同身处冰窖一般。 谢忱收回视线道:“许多事朕不说,并不代表朕不知。” 点到为止,谢忱也没有说得过于明白。 等到人都走后,谢忱打开科考名单一看,上面一个名字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崔衡....”他看了看那人的记录,也是江南人士。 他忽然来了兴趣,想着那日一定要好好瞧瞧他的文章。 等到科考那日,崔颜和林衣容早早地送崔衡去贡院,林衣容在一旁叮嘱他半晌等到侍卫催促,两人才堪堪分离。 这一次考试大概有三天时间,这三天崔衡都要一直待在这里面,林衣容自然担忧。 将崔衡送了进去,崔颜经过一辆马车,忽地从里面递出来一张手帕。 崔颜认得那是谢忱常用的。 第77章 马车质问 崔颜看向一旁的林衣容,道:“大嫂,我等会儿还要去买些东西,你先回府吧。” 林衣容点点头:“也好,你我院落也不在同一方向。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崔颜看着林衣容的马车渐渐远去,她走向一旁的马车,暗辰在一旁等着,见她来了,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陛下在里面。”暗辰道。 崔颜点头,她上了马车,打开那车帘便瞧见端坐在里面的谢忱。 他面容如玉,撑着手闭眼小憩,一旁燃着好闻的檀香,矮桌上还摆着茶杯。 看样子,他应是等了许久。 谢忱感觉到崔颜的视线,他睁开眼,便和眼前的人儿对上视线。 她今日将头发半散着,就插着一个素玉钗,身穿月白色衣裳,显得她人更清尘脱俗。 谢忱对她招招手,道:“夫人过来。” 崔颜弯腰走了进去,她坐到谢忱的左手边,谢忱见她里他远远的,大手一捞,便将她抱了过来。 “方才那人是夫人的大哥?”谢忱瞧着那抹已经走入贡院的背影,转回视线来问道。 崔颜低声道:“嗯...” 她见谢忱,问道:“陛下想做什么?” 谢忱轻笑一声道:“朕只是好奇夫人兄长的文采如何。” “哥哥文采虽不算出众,但登榜还是有可能的...”崔颜似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哥哥为了科举准备了几年,如今就盼着能够中举,之后能为朝廷效力。” 谢忱静静地瞧着她想尽法子劝说他的神情,她不过是怕他会做什么手脚,让那崔衡无法中举。 待她说完,谢忱似笑非笑地缓缓开口:“夫人放心,朕可不是小人。” 崔颜见她知晓自己话中深意,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忱将她搂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两人靠得极近。 谢忱沉沉开口:“听闻萧卿欲将那舞妓迎入府中?” 崔颜点头,谢忱又问道:“夫人准备如何?” “我?”崔颜垂下长睫,道:“我也不知....” 她之前也想过和离,可是和离了崔家的其他姑娘怎么办? 崔家本就势微,若是再出了一个下堂妇,她实在不敢想到时会如何。 如今崔衡已经科考,若是他能一举登榜,想来崔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再等等吧.... 崔颜心中暗下决心,只要哥哥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她便和萧元昇和离。 只是她不想将这一切告诉谢忱,若是他到时真将她纳入后宫,那她这辈子都会背上祸国的罪名.... 崔颜轻声开口:“我只是一介妇人,能如何?” 谢忱叹气,他不明白她为何执迷不悟。 崔颜想起那日萧元昇的失态,便问道:“上次夫君在宫中喝酒,可是陛下赏的?” 谢忱撑着头,紧紧地盯着她,道:“是又如何?” “还请陛下不要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崔颜抿了抿唇,语气有些冷。 谢忱听她语气,好像是他故意说了什么,惹得他们夫妇关系发生了隔阂一般。 他眼眸一眯:“朕何时跟他说什么了?” 崔颜抬眸看他:“若不是陛下,他又怎会怀疑我背叛了他?” 谢忱想起那日萧元昇所说的话,他确实有疑心,但却不知他到底怀疑的人是谁。 谢忱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冷哼了一声:“若是朕怎会做这么拐弯抹角之事?朕会直接告诉萧卿。” 还没等崔颜回话,他一把握住崔颜的手腕,将她转过来与他对视。 他单手轻巧解开崔颜衣带,衣衫滑落,露出雪白的双肩。 等到衣衫褪落到地上,谢忱瞧见她身上清晰可见的暧昧的红痕。 从锁骨处直至细腰上,都是淡红的痕迹。 谢忱眼睛一沉,他直直地盯着那些印记,仿佛在提醒他,崔颜和萧元昇经历了怎样的事。 他嘴角勾起危险的笑,抬手摁了摁那青紫的痕迹,崔颜吃疼地嘶了一声。 谢忱抬手抚摸,似乎想擦去那些痕迹。 崔颜按住他的手,低声道:“陛下...别...” 他的动作虽然看着温柔,但下手却重,崔颜实在忍受不了。 谢忱双眼通红地盯着崔颜,嘴角溢出冷笑:“怎么,萧卿纳了妾,夫人还如此爱他?还是说夫人也想和萧卿生个孩子?” 崔颜闻言倏地抬眸,她没想到谢忱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一想到若不是谢忱故意,萧元昇又怎会失控。 于是她便赌气道:“是啊,他是我的丈夫,生儿育女又有何妨?” 谢忱闻言,眼神闪过危险的光芒,“你再说一遍?” 崔颜继续道:“难道陛下要我每次都将他拒之门外么?” 她已经气极,开始口不择言。 只是她的话刚说完,谢忱低下头将崔颜的嘴封住,他恨不得将她融入身体里,好好蹂躏。 崔颜被吻得喘不过气,她一边推拒着谢忱,一边道:“陛下,如今可是在大街上!” “大街上又如何?”谢忱吻向她的脖颈,声音沙哑道,“让大家看看夫人是如何在朕怀中软成一汪春水。” 说完,他又吻向崔颜的嘴,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游走。 待到手移到一个地方,崔颜连忙将手按住。 “陛下,不可...” “夫人不是想生儿育女么,要不要试试朕?”谢忱说着,将他的衣衫解开。 崔颜连忙闭上眼睛,奈何谢忱威胁道:“睁开。” 见她还是不睁开,谢忱又道:“若是夫人不睁开,那朕便将车帘打开...” “不!”崔颜连忙睁开眼眸,一下子便看到了.... 她双颊绯红,耳廓更是红得彻底。 谢忱抬手抚上她的小肚子,他眸光深深,心中在想,若是有一日崔颜真的怀孕了,他当如何。 第78章 妾室入府 马车外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马车里,两人贴合着,暧昧的气氛热得让人不停冒汗... 谢忱瞧着崔颜动情的模样,始终还是没有继续下去。 他拢好崔颜的衣衫,道:“既然萧卿还如此不安分,那朕便让他没机会对夫人动手动脚。” 崔颜一惊:“你要做什么?!” 谢忱从一旁的木盒中拿出一个白瓷瓶,放在崔颜面前。 “这是让男人无法行房事之药。”谢忱将东西放进崔颜手中,勾唇道:“正好让夫人报一报青楼之仇。” 崔颜低眸瞧着那药,心中复杂。 “可....这药吃了便会让他无法....是么?”崔颜确认般问道:“是永远么?” 谢忱点头:“是。” 崔颜吓得手一抖,将那白瓷瓶又放了回去。 “不、不行。”她怎么能给萧元昇下药? 谢忱淡声道:“这药不会有危害。” “那也不行...”崔颜连连拒绝。 谢忱只好将那东西收进衣袖里,崔颜不愿,那边再找机会吧。 崔颜下了马车,不远处的落冬便迎了上来。 “夫人?” 崔颜淡声道:“无妨。” 红缨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她身量纤纤,如今看着倒是十分明显。 到了徐氏择的日子,萧府的人将她从后门抬了进来。 红缨毕竟是舞妓,此事不宜张扬。 她进府的那几日,萧元昇走进走出都陪着,府中的人瞧着这位红姨娘更得将军宠爱。 过了几日,红缨才给徐氏和崔颜敬茶。 “夫人请喝茶。”红缨跪在地上,将手中的茶杯抬起递给崔颜。 崔颜伸手去接,还没碰到那茶杯时,红缨手一松,那茶杯就直直地摔到地上,红缨的手被那滚烫的茶水烫得发红。 “啊!” 红缨疼得惊呼一声,她疼得满头冒汗。 萧元昇连忙上前查看红缨的伤势,见她双手通红,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红缨依偎在萧元昇怀中,双眸疼出了泪水,她低声道:“是妾不当心...我以为夫人已经接住了,不知为何会洒下来....” 她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萧元昇听着便觉得是崔颜故意没有拿稳,才会让红缨被烫到。 萧元昇看向崔颜,质问道:“你为何要故意烫伤红缨?” “我故意?”崔颜冷哼一声:“我连茶杯都没碰到,怎么故意烫她?” “那你为何不接过来?红缨定是以为你接过去了,才会放开。”萧元昇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备。 崔颜见他如此蛮不讲理的模样,心里堵得慌。 她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完,崔颜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 红缨靠在萧元昇怀中,怯怯问道:“夫人是不是生气了?” 萧元昇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无妨,不管了。” 他低下头看她,“你没事吧?” 红缨摸了摸肚子,笑道:“没事。” 萧元昇舒了口气,他将红缨扶了起来,将她带回房。 红缨住在靠东的瑶光阁,是最靠近萧元昇书房的一处院落。 红缨刚回到房,萧元昇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去了军营。 萧元昇走后不久,便听下人通传玉姨娘来了。 她想了想,之前萧元昇便说过府中还有一个姨娘,是之前在边境时纳的,听说还生了一个男孩.... 红缨道:“让她进来。” 玉娘一进门,将手中的礼品放到桌上,笑道:“妹妹入府这些天,我还没来看过呢。今日特意来送些东西给妹妹补补身子,生孩子我也算有经验,一定要把身子补好。” 红缨听出了她话中的得意,她瞧了眼桌子上的东西,淡笑道:“那妹妹便谢过姐姐了。” “听说妹妹之前是在金凤阁?”玉娘问道。 以前的丑事被人提了出来,红缨嘴角的笑凝住,面色尴尬道:“是....” 玉娘确认后微微一笑道:“不过也无妨。若是以后有什么问题,妹妹尽管找我。” 红缨点点头:“我记得了...”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要去接嘉哥儿下学了。”玉娘道:“嘉哥儿是我的孩子,晚些我带他来看看你。” 红缨哪里不知道她是在炫耀,她扯了扯嘴唇道:“不用了,想来嘉哥儿也要学习,不用特意过来。” 玉娘道:“那好,妹妹好好休息,我看妹妹的面色似是不好,可是胎有问题?” 红缨摸了摸肚子,笑道:“许是这孩子太闹腾了,若是以后跟嘉哥儿一样懂事就好了....” 玉娘一愣,听她这么说,似乎她已经知道腹中孩子是男孩了? 瞧着红缨得意的笑容和这孕像,还有桌子上的梅子蜜饯,倒真像是男胎。 “妹妹是有福之人,孩子也定会健康长大。” 玉娘说完也不想久留,便道:“那我先走了。” 红缨瞧着玉娘娉婷的背影,她恨恨地捏着手。 她便知道玉娘过来准没好事,今日看来,像是给她下马威了。 若是她生下孩子,那玉姨娘又算什么? 瑶光阁外。 小春道:“方才奴婢看红姨娘的脸色似乎不好。” “就是要让她不好受。”玉娘清楚的很,萧元昇不是长情之人。 这才多久,他竟又纳了妾,还是个青楼女子。 若不是腹中怀有孩子,又怎配进萧府? 今日瞧着那红缨不是个简单的人,举止投足之间1确实多了几分妩媚,怪不得萧元昇喜欢,就算红缨怀孕,也要去她屋里。 再这样下去若红缨产下儿子,那她便能和她平起平坐了。 玉娘眼眸眯了眯,这个孩子若是生不下来,那嘉哥儿便没了威胁.... 她抛开心中的想法,去了萧府门口等嘉哥儿放学的马车,等了许久,马车停在了萧府门口,陪读的下人走了出来,道:“小少爷没在学堂。” “没在学堂?!那他去了哪里?”玉娘连忙问道。 下人摇头:“我也不知,夫子说今日嘉哥儿都没去上课....” “没去上课?!”玉娘低骂一声。 她今日明明送嘉哥儿上了马车,那他会去哪里? 或者说嘉哥儿就是进了学堂后再逃出去的? 玉娘道:“他身上没有钱,应当是不会走远,在这京城中认真找找。” 街上。 崔颜和落冬慢悠悠地逛街,落冬喊道:“夫人,你看那个身影是不是很熟悉?” 崔颜顺着落冬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第79章 生气 崔颜走到那人的身后,他站在一个卖糖人的商贩前,细声问道:“这个糖人多少钱?” 商贩答道:“三两一个。” 见他拿不出钱,那商贩便道:“买不起就走开,别影响我做生意。” 崔颜见嘉哥儿双眸一直盯着那糖人,便知他这是馋了。 她叹了叹气,拿出银子递给商贩,“我帮他买了。” 嘉哥儿转头一看,见是崔颜,开心地一笑,而后又耷拉着头。 “母亲是来抓我回去的么?” 崔颜从那商贩手中接过糖人,递给嘉哥儿。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是...”嘉哥儿还不忘接过那糖人,立马张开嘴尝了尝。 崔颜拉起他的手,问道:“为何要跑出来?今日你不是去学堂了么?” “可是我都看不懂....”嘉哥儿低声道:“我每日都要看很多书,实在太累了,便想出来走走,我也想吃糖人,娘总说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不让我吃...” 崔颜摸摸他的头,道:“你娘也是为你好,糖人吃完了便跟我回去吧。” 嘉哥儿抬眸看向崔颜,“母亲,你真好。” 崔颜瞧着他稚嫩的面庞,忽然生出了怜爱之心。她带着嘉哥儿回府,刚到门口就见满脸焦急的玉娘。 她一看到嘉哥儿立马迎了上来,“你去哪儿了?!竟敢逃课?!” 说完,玉娘一巴掌呼到嘉哥儿脸上,打得他小脸通红。 嘉哥儿疼得哭出声,害怕地躲到崔颜身后。 玉娘见状更气了,她走过去将嘉哥儿粗鲁地拉出来,怒道:“你为什么逃课?!” “我...我不想去学堂。”嘉哥儿抽噎着回答。 “不想去学堂?你可知多少人想去还不能去么?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喜欢读书!”嘉哥儿挣脱玉娘的手,又躲到了崔颜的身后。 “夫人,我教育我的孩子,夫人也要管?”玉娘道。 崔颜见她如此怒气冲冲的模样,蹙眉道:“你不过是妾室,按规矩来说,嘉哥儿要叫我一声母亲,你如今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玉娘咬牙道:“夫人如此纵着嘉哥儿,不就是想看他自毁前程么?!” 崔颜抿唇:“我何时纵着他了?玉姨娘,你可不要坏了规矩。” 她的一番话,让玉娘稍稍冷静了些。 她勉强扯了扯嘴唇:“我只是一时着急,嘉哥儿过来。” 玉娘将嘉哥儿哄了过来,拉着他疾步进了府。 离开前,嘉哥儿转过头看了崔颜一眼,眼中尽是不舍。 崔颜叹了声气,她知道玉娘暗地里定是跟嘉哥儿不少压力。 说他作为将军长子,日后定是要有所成就,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就如此畏惧自己的娘亲。 三日的考试很快便结束了,当天,崔颜和林衣容等在贡院门口,等崔衡一出来,林衣容连忙上前关心问道:“这几日在里面吃得如何?冷不冷?” 他们才从南方来到京城,江南没有京城冷。林衣容这几日便一直担心崔衡在贡院里被冷着。 崔衡牵起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不冷,你这日定是没有好好吃饭,我瞧着都瘦了这么多。” 林衣容道:“哪有瘦,我瞧着你才瘦了。” 崔颜瞧着他们二人恩爱的样子,十分羡慕。 想到曾经她和萧元昇也是如此,也是如今已经相看两厌了。 崔颜笑道:“哥哥嫂嫂,我们快回府吧,嫂嫂还特意备了菜给哥哥接风呢。” 闻言,崔衡拉着林衣容,几人一起回了崔衡在京城的府邸。 用饭时,崔衡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怎么都没看到萧元昇?” 他们来了京城这么久,萧元昇竟一直都没有露面,这不免让崔衡生疑。 崔衡夹菜的手一顿,似是无事发生般淡笑道:“他...近来比较忙。” “是么?”崔衡打量着低头用饭的崔颜,问道,“这几日怎么见你常往这里来?萧府中没事了?” 崔颜顿了顿:“如今是婆婆掌家,所以....” “你婆婆掌家?”林衣容不解道:“为何不是你?” 崔颜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嫌掌家太过繁琐,便交给了婆婆....” 崔衡一见她这样吞吞吐吐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在说谎。 他放下筷子,正了正神色,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老实跟我说。之前你二嫂回家,我问起你的近况,她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崔颜垂着眼,正在想如何瞒过大哥。 二嫂那边是她再三叮嘱,一定不要告诉家人她在萧府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还是被敏锐的大哥发现了。 崔衡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便指了指她身后的守秋,道:“你说。” “啊?”守秋下意识地看了眼崔颜,却被崔衡一个瞪眼,吓得老实交代了。 “之前夫人一直用嫁妆补贴家中用度,但出力不讨好,夫人还遭老夫人责罚,后来夫人便将掌家之权交了出去。” 崔衡听完,气得猛拍桌。 “岂有此理,怎么能如此蛮不讲理?”崔衡气道:“” “好了,既然已经过去那便算了吧。”崔颜道。 “怎么能算了?!”林衣容也跟着生气,“你在家时可受过这样的气?如今嫁到他们萧家,竟然还被责罚!” 崔衡气得站起来:“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崔颜见状忙拉住他的衣袖,道:“大哥,切莫冲动。” “还有,你老实跟我说,他纳的那妾室到底是什么人?!”崔衡问。 这些日子他在京城也时常听到风言风语,但他相信萧元昇的为人,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听守秋一说,他忽然觉得这萧元昇恐怕也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是....”崔颜实在难以启齿。 崔衡见她如此,便更加确信了心中所想,“是舞妓对不对?!” 见崔颜没有反驳,崔衡气得就要出门去,崔颜忙将他拉住。 “你放开我,他们萧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竟然让一个舞姬入府为妾?!” 崔颜劝道:“大哥!如今红缨已经入府,我也喝了她的请安茶,她如今是萧元昇名正言顺的妾室,就算你现在去质问,又有何用?况且....如今将军已经升了二品,说不定日后你们二人同朝为官,还要让他多帮衬着些....” 第80章 科举黑幕 崔衡闻言,心中的气更甚:“要他帮衬作甚?!” 林衣容冷静下来,也上前劝道:“如今颜儿还在萧府,你也别过于激动,日后她在萧府还怎么生活?” 闻言,崔衡才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是啊,他们倒是无所谓,可崔颜以后每天都要面对他们的。 崔衡坐了下来,看向崔颜问道,“那日后...你打算如何?” “我打算...”崔颜实在无法将和离二字说出口,如今家中五妹妹婚事在即,还有大哥的仕途。 她想了想,道:“就先这样吧...” 如今萧元昇不来看她,她每天也不用再装出一副贤惠的模样。 她自己乐得自在,倒也无所谓了。 “若是你生一个孩子....” 林衣容还未说完,崔颜便打断道:“嫂嫂,如今我还不想...” 林衣容也不好再继续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宫中,宣政殿里。 “陛下,这便是今年科举人选名单。”礼部的刘侍郎将那折子递给侯宁,由侯宁交给谢忱。 谢忱拿起那殿试名单打开,扫完一眼后,他并没有看到崔衡的名字。 他之前便看过崔衡的文章,虽不算惊才艳艳,但他的文章总是贴合实际,写得深入浅出,中举绰绰有余。 谢忱冷冷抬眸,盯着面前的刘侍郎,声音不怒自威,“人选都在上面了?” 刘侍郎立马跪着回道:“回陛下,所有人选都在上面了。” 谢忱默了默,目光冰冷,他将那名单丢到一旁,沉声道:“下去吧。” 刘侍郎擦了擦脸上的汗,跟着几位大人一同走出了宣政殿。 “刘侍郎,陛下这是何意?”一人问道,“我看陛下似乎在找什么人?” 刘侍郎亦是不解地摇头:“我也不知...” 他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孙尚书,问道:“苏相的门客是调换的谁的考卷?” 孙尚书思索道:“似乎是....一名叫崔...崔什么的,我看了他资料,家中也没有什么大官,没什么背景,文采倒是不错,可惜了,其他几个都已经拜入苏相名下,只有他油盐不进。” 刘侍郎闻言道:“既然没有背景,那换了也无妨。想来陛下应当就是确认一遍。” 众人点点头,也没多想。 等到众人都退下后,谢忱捏了捏眉心。 这群人果然还是动了手脚,在他眼皮子底下,竟还敢做出这样的勾当。 他唤来血影卫的夜北,吩咐道:“我让你暗中留心,可有收获?” 夜北拿出一张考卷,递给谢忱,“这是被调换的那名考生的考卷。” 谢忱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工整,策论答得可谓是一针见血,可见此人文学才华之高,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谁?”谢忱问。 夜北回道:“名为崔衡。” 谢忱视线落到写着名号那一栏上,并不是崔衡的名字,而是换成了王宁。 他记得这人是苏相的门客。 谢忱冷笑一声,将那考卷放到一旁,道:“退下吧。” 过了半月,科考结果便出来了。 下午,贡院便把此次入选名单公布了出来,崔颜和林衣容一大早便拉着崔衡来到贡院门口,三人挤到最前面,等到挂在墙上的那名单一打开,崔颜便认真地找寻大哥的名字。 等到看完一遍,两人都没看到崔衡的名字,又继续看了一遍,发现还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林衣容喃喃道。 她仍旧十分固执地看着那名单,企图找出崔衡的名字。 崔衡虽然对结果感到惊讶,但想到妻子和妹妹在前,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气馁。 便安慰她们道:“这科举哪有一次就中的,有些人从少年考到白发苍苍也不一定能中呢。” 林衣容皱着小脸,摇头道:“可是就连江南有名的沈夫子都说你一定会中举,为何....” 崔衡淡笑道:“他人之言何以当真,天底下有才之人如此多,或许我这水平根本不算什么。” 三人回到府中,崔衡道:“既然这次没能中举,那我们便先回江南了,看下次是否有机会中。” 他不放心地看向崔颜:“你和萧元昇...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崔颜重重点头。 崔衡和林衣容很快便将东西收拾好,几人道别完,崔颜送他们出府,崔衡搀扶着林衣容上了马车,崔衡刚抬脚,就听到一阵马蹄声。 接着便传来一阵喊声。 “且慢——” 三人闻声看过去,便见一个一辆马车急速地往他们驶来,那车帘开着,里面的侯宁满脸焦急。 马车驶近后停下来,侯宁利落地下了马车,他连忙道:“萧夫人,崔大人好。” 林衣容听到动静也下了马车,崔颜见他神色慌张,便问道,“公公可是有要事?” 侯宁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是....” 他掏出一道圣旨,众人见状连忙跪下接旨。 “....朕偶然得见崔衡考卷,便知尔文采斐然,奈何科考名额固定,朕也不愿有才之人流失,便封崔衡为翰林院编修....” 等到侯宁念完,崔衡还未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侯宁轻声提醒道:“崔大人,快谢恩接旨,这是开心傻了?” 崔衡这才反应过来,众人皆叩头谢恩。 他接过那圣旨 等到侯宁等人走后,崔颜和林衣容一左一右地拉着崔衡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看上面的字。 “恭喜哥哥。”崔颜笑道。 崔衡也没想到,他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没想到陛下与我未曾谋面,竟如此喜欢我的文章。”崔衡实在不敢相信。 “对了....”崔衡看向崔颜,问道,“妹妹常入宫,想来应当见过陛下?” 崔颜嘴角的笑容凝住,她微微点头。 “那陛下如何?”崔衡放低声音。 崔颜神色不太自然,淡声道:“陛下他....挺好的。” 崔衡没察觉出崔颜的不对劲,他也没多想。 第81章 试探 这些日子萧元昇丝毫没踏入栖林院,府中的下人一看便知崔颜已经不受将军宠爱。 萧元昇倒是经常都会去瑶光阁,他每天都会去看红缨的胎是否安稳。 府上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下人,便对瑶光阁的事和人格外上心,就连彩云苑都被冷落了。 玉娘瞧着一日比一日简单的饭菜,气得一口都吃不下。 “还没生呢!就如此宠着!每日不是燕窝就是海参伺候着,我怀嘉哥儿时哪有这样的待遇?!” 玉娘实在气不过,一个青楼的舞妓难道还想母凭子贵么? 她眼眸微眯了眯,如今红缨已经怀孕三个月,若是过了四个月胎像便稳了,那时便来不及了... 玉娘用完午膳,便前往瑶光阁。 她刚到门口,就见丫鬟杏雨满脸挑衅地看着她,问道:“玉姨娘来有何贵干?” 玉娘见她如此,顿时火冒三丈,“我为何就不能来了?红缨呢?” “姨娘在房中。” 玉娘提步准备往里走,杏雨将她拦下,道:“将军也在里面,玉姨娘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了。” “我只是来看看红缨,你为何推三阻四?”玉娘也不是好惹的,一把推开杏雨,径直走了进去。 玉娘一走进去,便看到萧元昇坐在床边,而红缨躺在榻上,腰上还枕着一个团绒蚕丝枕。 她压下眼中的羡慕,脸上堆起笑容道:“将军,我来看看红缨。听说她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我特意带了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萧元昇满意地看向玉娘,道:“你还算懂事。” 玉娘笑着坐到一旁,关心问道:“妹妹这几日可还犯恶心?” 红缨面色不好,对玉娘也是淡淡的,“还好....” 玉娘心中清楚,红缨这段时日每天都犯恶心,如今瞧着面色也不好,看来这胎不是很稳。 正当她思索时,杏雨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进来,道:“这汤要尽管喝了,再放怕是凉了。” 萧元昇接了过来道:“我来。” 萧元昇一边喂红缨喝汤,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听说前几日嘉哥儿逃课了?” 玉娘的笑容一顿,她连忙道:“不是...嘉哥儿爱学,怎会逃课?只是那下人没仔细找,便说嘉哥儿逃学了。” 萧元昇眉头紧蹙,轻描淡写道:“如此那便将那下人打发了,做事如此不当心。” 玉娘愣了愣,道:“倒也不至于....其实...” “不至于?”萧元昇见红缨把汤喝完,便将汤碗拿给下人,回过头看向玉娘,“嘉哥儿的学业可不是小事,一个下人而已,打发便打发了,不重要。” 玉娘没想到他如此狠心,竟然直接将那小厮赶出府.... 她抿了抿唇,又听萧元昇问道:“红缨入府这段日子,崔颜可有来瑶光阁?” 红缨的贴身丫鬟杏雨回道:“没有,这几日红姨娘总是头晕恶心,夫人都没来瞧过一眼。” 萧元昇面色冷了冷,沉声道:“她作为萧府的女主人,竟然丝毫不管红缨的身孕。” 红缨垂着眼,轻声道:“或许夫人不喜欢我吧....” “她有什么资格不喜欢你?从前崔颜还算是温柔可人,如今怎的变得这么小肚鸡肠。” 萧元昇见她喝完汤,将那汤碗放下,起身道:“你先休息,我还有事。” 红缨轻声道:“好。” 玉娘也跟着起身,“那我也跟着将军离开吧,不打扰妹妹休息。” 玉娘跟着萧元昇出了瑶光阁,见他往内院走,她忙问道:“将军去哪儿?” “我去栖林院。”萧元昇道。 玉娘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在暗暗谋划着什么。 萧元昇去了栖林院,崔颜还在用膳,她习惯午膳后喝一盅糖水。 他瞧见那桌上还未收完的餐食,样式齐全精致,连那糖水里都放着花胶。 等到下人将餐碗收拾完,他坐到崔颜对面。 “你每日吃的这些....” 崔颜冷冷抬眸,打断他的话,“这些都是用的我的银子。” 萧元昇一听这话,心中的气更甚。 “什么叫你的银子?难道你没有嫁进萧府么?” 崔颜静静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萧元昇冷静了些,道:“红缨怀孕辛苦,你竟一面都不去见?崔颜,你到底还知不知道你是萧家的主母?” “呵...”崔颜听他说这样的话,只想冷笑。 但她不想与他争辩,擦了嘴便起身准备往外走。 萧元昇见她要离开,生气问道:“你出府做什么?难道又去见他?” 崔颜瞪他一眼,道:“你发什么疯?” 萧元昇握住她的手腕,质问道:“你同我和离,是不是就为了和他苟合?!” “你放开我,你把我弄疼了!”崔颜用力挣脱萧元昇的桎梏,奈何他力气太大,根本无法撼动他的手。 崔颜开口解释道:“大哥进了翰林院,我这是准备去送些贺礼。” 萧元昇是不相信的,他心中就是偏执地认为,崔颜对他冷淡是徐添的缘故。 他还想继续盘问,小厮在门外敲了敲门。 “将军,府外有人求见。” 他想到自己今日还应了同僚的约,只好转身离开了栖林院。 萧元昇心中有事,几个同僚劝着喝酒,他不知不觉间就喝多了。 不知是何缘故,今日的酒不如往常的好喝,多了一丝奇怪的味道,但他也没多想。 等到他醉醺醺地回府,小厮以为他还是想去瑶光阁,怎料萧元昇径直往栖林院走去。 他就想去问崔颜,他到底哪里不如徐添。 论官位,他比徐添还要高一阶。 论长相,他也比徐添英俊许多。 门被砰的一下打开,崔颜刚洗完头发,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守秋在她身后给她擦拭头发。 崔颜抬眸一看,便见萧元昇满脸通红地走进来,他大手一挥,道:“退下。” 守秋犹豫地看向崔颜,“夫人....” 崔颜抿唇道:“你先下去。” 守秋退了下去,将门关好,但也没有走远。 第82章 水中拥吻 萧元昇上前将崔颜扑倒在床榻上,他按着她的手,质问道:“你为何要背叛我? 崔颜冷笑道:“你同我说这句话难道不觉讽刺么?” “是谁去青楼狎妓?是谁在边境还瞒着我养了个侍妾?到底是谁违背了大婚之日的诺言?!”崔颜也不想再忍,便将心中的话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萧元昇丝毫没有反省,还道:“我是男人,有三妻四妾又有何妨?” 崔颜自嘲一笑,她如今算是明白了萧元昇的真实面目。 “是了,既然如此,那以后你纳妾我也不会管。”崔颜闭了闭眼睛,“以后我们便互不干扰。” 萧元昇冷哼一声,“互不干扰?你既已嫁入萧府,那便是我的人,我今日便履行我的权利。” 说完,萧元昇解开衣衫,只剩下一件亵衣。 崔颜反感地推开他,“你走开。” 萧元昇道:“你如今还是我的妻子,这是你应尽的义务!” “你!”崔颜见他将衣衫脱光,他解开她身上的衣衫。 一番亲热后,萧元昇还没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竟然没有反应。 他愣住了,怎么会.... 崔颜见他停了下来,连忙将衣衫穿好。 萧元昇猜想自己定是喝了酒的缘故,或是他对崔颜没有感觉,才会如此。 对,肯定是这样! 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萧元昇利落将衣衫穿好,直接出了栖林院。 崔颜不知他为何这么奇怪,忽然就离开了。 见他的身影出了栖林院,崔颜长舒一口气。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帕子正准备将秀发擦干,往镜子里一瞧,发现身后忽然站着一个人。 崔颜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都漏跳了半拍。 她转过头去,便瞧见那熟悉的脸庞。 “你为何在这儿?”崔颜诧异问道。 谢忱从她手中拿过那帕子,放在她青丝上,动作轻柔地擦着。 崔颜按住他的手,道:“陛下....这不合礼数。” “那什么合礼数?”谢忱动作未停,崔颜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肩上,宛如瀑布般垂下来。 她穿着一袭浅粉的轻软罗裙,刚沐浴完,她未施粉黛,双颊浮红,就连那青丝都挟着馥郁的香气。 谢忱的手指轻轻摩挲,发丝软得如丝绸般,他舍不得放下。 “陛下深夜为何来到臣妇的房中?这里可是萧府。”崔颜实在害怕被人发现。 谢忱不屑道:“萧府的守卫也想拦住朕?” 他将她发丝擦干,将帕子放到一旁,坐到她身边与她平视。 “夫人如此模样朕还是第一次见。” 此刻的崔颜宛如一朵栀子花。 崔颜侧过脸,道:“陛下,勿失了礼数。” 谢忱勾唇轻笑:“怎的夫人每日都将礼数挂在嘴边?” 他忽地凑近,“若夫人和朕在一起,那这一切不都合礼数了?” 崔颜气得哼唧一声,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谢忱忽然开口:“你可想知萧卿为何离去?” 崔颜疑惑道:“为何?” 谢忱一脸神秘道:“朕带你去瞧瞧便知。” 说完,谢忱搂住崔颜的腰,带着她脚尖一点,便从花窗跃了出去。 崔颜也不知谢忱将她带到什么地方。 “这....”崔颜刚开口,谢忱就轻捂住她的嘴,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们站在花窗角落的暗处,天色昏暗,躲在这里也不易被发现。 不远处立着几道屏风,刚好能挡着他们的身影。 “将军怎么来了?” 崔颜一听,竟是玉娘的声音。 紧接着,她听到玉娘惊呼一声,紧接着那床榻轻轻晃动,房中响起了暧昧的声响。 “将军?”玉娘不知他为何今日如此迫不及待,竟直接撕开她的衣裳。 “嘉哥儿还在....”玉娘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 “别说话。”萧元昇将玉娘抱在怀中忘我的吻着。 过了许久,玉娘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往日萧元昇没多久便能有反应,今日怎么过了这么久还.... 她试探问道:“将军,你....今日是不是状态不佳?” 见萧元昇面色难看,她又找补道:“是、是喝了酒的缘故吧....” 萧元昇紧抿着唇,他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 崔颜听二人的对话,也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说.... 她看向谢忱,用眼神问她,谢忱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床榻上的萧元昇还是不敢相信,他正值壮年,怎会不举? 他将玉娘按在身下,又是一番亲热,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弄了几次,玉娘也觉得烦躁。 萧元昇穿好衣衫,推开她往外走去。 看完好戏,谢忱带着崔颜出了彩云苑。 等到出来后,崔颜挣脱谢忱的怀抱,问道:“是陛下将那药下个萧元昇的?” 见谢忱没有否认,崔颜瞪向他:“你为何要这么做?!” 谢忱双手抱胸,直直地盯着他,“朕为何不能?夫人难道还想和他再续前缘?” 崔颜受不了他如此霸道决断的做法,她转身就要离去,谢忱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到怀中。 两人紧紧拥着站在荷花池前,池水荡漾,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微风吹过,池面上泛起涟漪。 “夫人有朕还不够?”谢忱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间,崔颜觉得痒痒的,便缩了缩脑袋。 “嗯?”谢忱凑得更近了,故意吻了吻她的脖颈。 还未等崔颜回答,就听到不远处一声呵斥声。 “是谁在那里?!” 崔颜一听声音,以为被人发现了,正准备逃开,却不想脚底打滑,她拉着谢忱直直地摔进了荷花池里。 崔颜紧张地看着荷花池边的两人,反而谢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崔颜瞧着荷花池边上的两人,还未离开,她心砰砰直跳,生怕被人发现。 “人呢?方才不是有两道人影在这里么?” “你定是看错了。这里如此偏僻,大晚上谁会来这里?” “那刚才落水的声音?” “应该是猫狗什么的吧...好了,别大惊小怪的,别没事找事。” 那人打着哈欠,拉着同伴回去了。 不知是太紧张的缘故还是什么,她的小腿开始抽筋,整个人也要直直地坠了下去。 谢忱见她快要沉下去,将她环抱住,怕她呛水,便亲了上去。 崔颜感受到唇上柔软的唇瓣正在吻着她的,她下意识地抓紧谢忱的身子,生怕沉下去。 谢忱却误以为是她的回应,便吻得更深了.... 第83章 同塌而眠 两人吻得忘情,上面的人走了都还没发现,直到崔颜感觉双唇被吻得发麻,才用手锤了锤谢忱的胸膛。 谢忱见已经没了人影,抱起崔颜游上池边。 “咳咳....”崔颜不停地咳嗽。 谢忱抬手缓缓拍了拍她的背,“怎的这样不小心。” 崔颜瞪向谢忱,“若不这样,方才我们便被发现了。” “我们很见不得人么?”谢忱懒懒地问她。 崔颜气得站起身,“陛下哪里见不得人,是我见不得人。我这样的人怎能配得上陛下。” 她说完便转身要离开,谢忱拉住她,知道她是被吓到了,便安慰道:“好了,朕的暗卫在这附近,怎会让夫人陷入那般境地?” 崔颜闻言也没解气,只觉得谢忱是在玩弄她。 她提起衣裙,往栖林院的方向去。 谢忱见状也跟了上去,两人回到崔颜的房中,崔颜转过头瞪着谢忱问道:“陛下想做什么?” “夫人快将衣衫换了,不然等下着凉了。”谢忱关心道。 “我知道。”崔颜走到屏风后,换了一件衣裙。 出来后,她看到谢忱全身湿透的模样,皱眉道:“陛下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要感染风寒。” 谢忱垂头看了眼自己的模样,全身湿哒哒的,还往下滴着水,他无奈道:“我这样怎么回去?” 见崔颜正要说话,谢忱又道:“回去了估计也会着凉。” 崔颜咬咬牙:“陛下不是会武功么?身体应当比普通人好些。” 谢忱只当她实在夸他,低低笑道:“身子再好也是肉体凡身。” 崔颜坐到床榻边坐下,她困意袭来,想躺上榻休息。 但一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谢忱,周身都湿漉漉的,况且他还救了她。 想到这里,崔颜便起来找来帕子递给谢忱。 “陛下擦擦吧。” 谢忱见她还是放不下自己,展颜一笑,他拿起那帕子擦了擦发丝。 崔颜递给他一件墨色衣衫,谢忱接过来一看,是男人的衣衫样式。 谢忱面色一顿,低声问道:“这是...萧元昇的?” 崔颜看了眼那衣衫,有抬眸对上他询问的视线,反问道:“若是他的,陛下就不穿了么?” 谢忱想到自己身上的衣衫都湿了,黏黏地粘在身上,实在不舒服。 但又是萧元昇的衣服,他心中膈应。 他微微勾唇:“那朕便不穿衣衫好了。” 谢忱说着就要脱下身上的衣衫。 “等等!”崔颜捂着眼睛,解释道:“这衣衫是我给大哥准备的。” “是么?”谢忱举起来一看,这衣衫的大小看着确实不符合萧元昇的身形。 “我准备过几日送给大哥,还有几处的针脚没有做好。”崔颜又道。 谢忱瞧了瞧那刺绣,看着确实像崔颜的技艺。 他抬手将身上的衣衫脱下,崔颜连忙道:“陛下去屏风后换吧。” 谢忱笑了笑,走到屏风后,利落地脱下衣服。 崔颜侧眸瞥了一眼,正好看到屏风后他的朦胧身影,月光从花窗落到房中,她正好能看清谢忱的身形线条,往下还有.... 她连忙收回视线,红晕缓缓爬上了耳廓。 等到谢忱穿好衣衫出来,便见崔颜双颊绯红。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热了?” 崔颜打开他的手,不自然地转过头,“没、没有。” “既然衣服已经换好,那陛下便快快回宫吧。”崔颜道。 谢忱开口:“朕觉得身子不太舒服....” 说着,他抬手抚了抚头,一副‘病弱’的模样。 谢忱直接便躺在了那床榻上,崔颜推了他几次,但他似是真的睡沉了。 崔颜俯身看去,想确认他是否真的睡着,腰上却被人猛地抱住,将她直接抱上了床榻。 她睡在里面,瞧着外头的谢忱宛如一座高山将她挡住。 “陛下....这...” 谢忱闭着眼,声音慵懒,“又想说不合礼数了?” 他凑近了些,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朕将你纳进宫,一切便合礼数了。” 崔颜移开了些,他的嘴唇总是似有似无地吻她的脸和脖颈,弄得崔颜身子发紧。 谢忱哪会给她逃走的机会,将她抱得紧紧的。 “热...” 崔颜推他的胸膛,她实在不明白,这谢忱的身子怎么就跟火炉一样,都快将她灼烧了。 谢忱的手搭在她的腰上,相拥而眠的姿势。 “你身子如此凉,朕帮你暖暖。”谢忱道。 “不用....”崔颜推拒道。 谢忱轻声道:“等下夫人感染风寒可怎么好?” 一番拉扯后,崔颜再也撑不住,今日她去大哥府上待了一日,陪着林衣容聊了许久,如今也十分累了。 不知不觉,她的眼皮开始打架,她缓缓闭上眼睛,呼吸渐渐沉稳。 等到她睡着后,谢忱慢慢睁开眼,黑夜里,他似乎也能看见崔颜沉睡的模样。 他抬手抚上她的秀发,一路向下,抚上她的脸。 这一夜,谢忱睡得很好,天快亮时,他还意犹未尽。 宣政殿中。 众大臣站在殿中等着皇上的到来,但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见到陛下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侯宁站在屏风后,瞧着满殿的官员心中慌张,陛下昨日一夜未归,他都快急死了。 正当他着急时,从他身后走出一道身影。 “陛下!”侯宁连忙上前。 谢忱脸色微冷,眼下乌青,看着就像没有睡好。 “陛下昨晚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侯宁连忙将他的外衫换下,披上明黄色的朝服。 谢忱淡声道:“出去逛了逛。” 侯宁虽然不信,但也没有继续问。 谢忱坐到龙椅上,下面的官员立即跪下请安。 他听着众人的回禀,忽地打了个喷嚏,而后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陛下可要保重好龙体!”苏相立即道。 谢忱摆摆手:“无妨。” 他的视线转向一语不发的萧元昇,他看起来脸色更差,想来是那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 谢忱勾唇,心情还算不错。 第84章 红缨往事 下了朝,萧元昇立即去了医馆,他带着毡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大夫叫他穿着不凡,便知是富贵人家。 连忙问道:“大人是来看什么病?” 萧元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昨夜里,我发现我的身子没有了反应……” 他说的含蓄,但大夫行医多年,又同为男人,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大夫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良久,只见他双眉紧蹙。 “这...” 见大夫面色犹豫,萧元昇道:“大夫尽管说。” 大夫思索片刻道:“您以后恐怕都不能再人道了。” 萧元昇闻言,宛如晴天霹雳般。 怎么可能?! 他如此年轻,怎么可能患上这样的病症? “大夫,你是不是诊断错了?”萧元昇双眸里满是不敢相信。 大夫抿了抿唇,道:“这一方面我确实不是圣手,您可以找些厉害些的大夫再瞧瞧。” 萧元昇气得扔下一锭银子便夺门而出。 之后,萧元昇找了许多有名的大夫,奈何得到的都是一个结论。 那便是他以后恐怕再也无法,,那他与那些太监有何区别?! 萧元昇这几日脸色铁青,见到谁都没什么好脸色。 玉娘端着参汤去了书房,也被拦了回来。 她看向紧闭的房门,实在不知这几日萧元昇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府上来来往往的大夫,她起初还以为红缨出了什么事,但似乎瑶光阁无事发生。 玉娘的视线转向看门的小厮,问道:“将军这几日频频外出,是为何?” 她可不希望萧元昇再弄来一个妾室,到时候她还有什么地位? 小厮摇摇头,只是道:“将军这几日军营事务繁忙。” 玉娘显然是不相信的,这几日萧元昇见的人看着便不是军营中人。 她离开了书房,在那水榭中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便看到一个提着药箱的男人出了书房,正往她这边来。 等到那人经过水榭时,玉娘喊下他,“您是大夫?” 那人点点头:“是,您是....” 玉娘道:“我是萧将军的妾室,这几日瞧着他面色不好,他是哪里不舒服么?” 大夫想起萧元昇的叮嘱,自然不会将此事告知她。 “将军无事,只是这几日,,” 玉娘点点头:“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等大夫告别后,她唤来小春,低声吩咐了几句,小春立马道:“奴婢这就去。” 小春走后,玉娘便在水榭中坐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小春便回来了。 “姨娘,您看。”小春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她自然是看不懂的。 方才她端着茶水,故意从大夫身前经过,将茶水洒到他衣衫上,帮他擦拭的过程中,才趁机摸出了这张诊断单。如今上面还沾着茶水,但字还是看得清。 玉娘这段时日辅导嘉哥儿,也认识了许多字。 她展开一看,认真的看了几眼,之后便不敢相信的捂住嘴。 萧元昇竟然....已经不能人道? 怪不得那日他会如此烦躁。 这样说来,萧元昇今后便再也没有子嗣,这代表嘉哥儿和红缨肚子里的孩子便是萧元昇最后的孩子。 看最近红缨的孕像,瞧着像是个男孩。 若是这一胎她保不住,那嘉哥儿便是萧元昇唯一的儿子。 从此以后,嘉哥儿定能继承整个萧府。 就算她不是正妻又有何妨,只要她儿子能够继承萧府,崔颜又算什么? 想到此处,玉娘心中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除掉红缨肚子里的孩子。 瑶光阁中,红缨坐在床榻上呕吐不止,她双唇发白,长眉紧蹙着,瞧着便十分的舒服。 大夫为她把完脉,道:“姑娘之前落过胎,这一胎怀得不易。如今已经四个月,等到六个月时便稳了。这段时日一定要注意饮食。” 红缨脸色苍白,细声道:“可是我近日感觉到乏力,是什么缘故?” “近来天气炎热,您用食也,,” “那好。”红缨点点头,她看向杏雨,道:“送大夫出去吧。” 等大夫走后,坐在一旁的老妇人尖声开口了。 “要我说,怀个孕而已,哪有这么娇气。”说话的是红缨的母亲陈林氏,她躺坐在贵妃椅上,左边放着精致的点心和水果,还让小春跪着给她捶腿。 她一脸享受地吃着葡萄,云淡风轻地开口:“当初我怀你也没有那么费劲,如今怀着将军之子,就如此娇贵了?” 红缨本就不舒服,听到她这番话,又想吐了。 她弓着身子,往那痰盂里不停地吐着秽物。 奈何陈林氏宛若视若无睹,继续道:“你之前怀得那个孩子也是个没福分的,早早便流了,如今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你可一定要把握住。” 红缨皱着眉起身,道:“娘,从前的事就别提了。如今我已经进了萧府,要是被将军知道我过去的事,那还如何是好?” “知道了。”陈林氏不耐烦摆摆手,又道:“还有,今日你弟弟准备做一桩买卖....” 红缨便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果不其然,陈林氏道:“手上还缺一笔银子,也不多,差不多三百两。” “三百两?”红缨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问道:“我去哪儿弄三百两?” “你如今可是萧将军的妾室,三百两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九牛一毛?”陈林氏道。 红缨十分无语道:“我只是一个妾室,手里哪有银子?” “你没有,难道将军没有?!”陈林氏怒道:“让你借点钱给你弟弟做生意,你竟推三阻四的。我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红缨气得双手发抖,攥紧了拳头道:“娘,你真信他是做生意?根本就是拿去赌庄潇洒!哪次不是这样?从前我在金凤阁赚的银子都被你拿去补贴他了,如今便养废了。” “你怎么说话的?!陈林氏站起来指着她骂道:“你个赔钱玩意,当初你和那穷小子私奔时,我就该将你活活打死!” 红缨听到她提到那人,心中的气更甚,她再也忍不住,整个人都颤抖着。 “你....你出去!” 小春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连忙上前扶住她,宽慰道:“姨娘,你如今还怀着孩子,千万别动气啊。” 红缨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缓声道:“娘,三百两我实在拿不出来。” 陈林氏冷哼一声,抬脚离开了瑶光阁。 第85章 设局 陈林氏走后,红缨气得又吐了好几回。 杏雨在一旁不停地为她轻拍着后背,想让她好受些。 她不满道:“从前在金凤阁您就多番忍让,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她竟又如此消遣您。” 红缨皱眉道:“好了,既然已经入府,从前的事就不要提....” 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幸好这次的大夫是她自己找的,塞了许多银两才让他隐瞒过去落胎的事。 她不敢想,若是萧元昇知道她从前落过胎,他会怎么看她。 傍晚,崔颜带着落冬和守秋前往瑶光阁。 守秋提着一些补品,不解地问道:“夫人,红姨娘那日对您不敬,如今您还去她那里做什么?还送这么多东西。实在浪费了。” 崔颜睨她一眼,一旁的落冬道:“夫人怎么说也是萧家主母,妾室有孕,她肯定是要亲自看望的。” 崔颜看向落冬,问道:“大夫来了么?” 落冬点点头:“我已经让下人将他领去了瑶光阁。” 崔颜到瑶光阁时,正好遇上了萧元昇。 “你来做什么?”他问。 崔颜淡声道:“将军不是说我没有尽到主母的本分么。” 萧元昇皱眉:“你非要如此冷漠么?” 崔颜收回视线,带着众人进了瑶光阁。 红缨微微行礼,轻笑一声道:“妾还想着过几日便去拜见夫人,没想到夫人先来了。我还以为夫人是生妾身的气了,那日我不是故意的。” 崔颜眼神平淡无波,她坐到一旁,示意守秋和落冬将那些东西放下。 “这些是我为你准备的一些小东西,你瞧瞧喜不喜欢。” 崔颜说完,唤来大夫将那些东西细细查验一番。 “夫人这是?”红缨不解。 崔颜抿了抿唇:“以防万一,还是让大夫瞧瞧这些东西有没有问题。” 红缨脸色尴尬道:“夫人送的....” 还没等她说完,崔颜便看向大夫,问道:“这些东西可有问题?” 大夫摇摇头:“这里面没有对胎儿有害的东西,您可放心使用。” 萧元昇不满道:“为何多此一举,并没有人怀疑你会做什么。” 崔颜无视他的话继续道:“若是没问题,那你好好养胎,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她便起身起来了瑶光阁。 崔颜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体面,若是她丝毫不关心妾室身孕,便会传她善妒。 若她的名声受损,对崔家也无益,更何况如今哥哥还在朝中做官。 彩云苑。 玉娘捂着鼻子,从木盒里拿出一个东西。 “这是?”小春问。 她瞧着这东西长得太奇怪,黑黝黝的,看着便吓人。 玉娘道:“这是我托人买的麝香。” “麝香?!”小春立马道:“那您离远些,这麝香可是让女子不孕的。” 玉娘摇摇头:“无妨,这麝香要日日用,才会有效果。就这一会儿并不至于不孕。” 小春放心地舒口气,问道:“那...您是想给红姨娘用?” 见玉娘点头,小春问道:“真要如此?” 这几日瞧着将军对那瑶光阁的关心,她实在害怕露馅。 玉娘将那味道十分刺鼻的麝香放回那木盒中,淡声道:“不这样做,以后嘉哥儿怎么办?” 她眯了眯眼:“我可不想让红缨那贱婢产下儿子,就算是女儿也不行。” 玉娘看向小春,问道:“这几日崔颜可有去瑶光阁?” 小春点头:“就昨儿个下午去看了红姨娘,夫人送的东西都当着将军和红缨面验了,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那也要弄出问题。”玉娘沉声道。 小春犯难地问:“怎么弄出问题?” 玉娘思索许久,她指了指这木盒,道:“你将这东西放进花房培育的花盆中,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小春闻言便将那木盒拿了起来,又听玉娘道:“记得放到芍药花中,红缨最喜芍药。” 小春点点头,将那东西藏进袖口中,便往花房去。 崔颜喜花,从前她刚嫁过来时便从江南带了许多花种和花匠来,掌家后便在府中建了一个花房,平日里给各处院落送花。 如今是徐氏掌家,她瞧着花房这庞大的花销,实在没有银两继续养着。 玉娘站在一旁听她叹气,便知晓了她的想法。 “老夫人,如今将军已经升任二品,平日里少不得有朝中大臣来府上,若是瞧着府上一点绿植也没,传出去不让人笑话么?” “可...我们可以从外头买些回来放着。”徐氏道。 玉娘笑了笑:“我瞧花房里培育了许多珍稀品种,拿去送人也是极好的。” 徐氏皱眉:“那些是崔颜带来的。” 玉娘道:“如今可是老夫人掌家,这些东西还不是您说了算。” 如今临近中秋,徐氏便让下人往各院落送了些盆景。 这个时节培育出芍药也算珍贵,花房的人想着将芍药送到栖林院。 等到搬花那日,又得到命令,说是夫人将这些芍药送到瑶光阁,让红缨更好地安胎。 红缨坐在软榻上,看着下人一盆一盆地往瑶光阁中搬花。 红缨瞧着那些还未长出来的花,问道:“这些是什么花?” 搬花的下人答道:“这些都是芍药。” “芍药?”红缨微微诧异道:“这花可不好养,怎的你们也能养活。” “您有所不知,夫人最爱侍弄花草,所以花房的花匠都是好手。”那下人又补充道:“这些都是夫人特意让我们搬来瑶光阁。” 红缨想起她有一次去栖林院时,满院都种着许多名贵的花草,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 当时便十分羡慕,如今既然她也有盆景了,自然是想留下来。 她便道:“院子里还有那花窗上都摆着吧,想着过段时日就能开花了,这样摆好看些。” 下人连连点头:“姨娘好眼光。” 他们利落地将那花摆好便离开了。 红缨走到花窗前,瞧着窗台上绿茵茵的盆景,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想来她如今肚子里怀着孩子,崔颜也对她多加照顾。 第86章 落红 晚些时候,玉娘悠哉悠哉地来了瑶光阁。 这几日她来得勤,跟红缨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 今日陈林氏也在,三人一起用着膳食。 “妹妹,平日里这些也要多吃些。”玉娘指了指桌上几道菜,道:“我是怀过孩子的,肯定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你瞧瞧你身量纤纤,如何能让那孩子长大?”说着,玉娘给她盛了一碗甲鱼汤。 红缨闻了闻那腥臭味,显然是不想吃的。 一旁的陈林氏想着那甲鱼汤价值不菲,更何况里面还煲着补药。 陈林氏也跟着道:“是啊,你看这些东西都不便宜,也就你如今怀孕才能吃上,你还挑,估计以后生了孩子就吃不上了。” 红缨闻言便将那汤喝完,玉娘还给她夹了几道菜,红缨一瞧见那上面的油便觉得恶心,奈何玉娘又在一旁不停地说对胎儿好,红缨皱着眉将那些菜都吃完了。 待他们用完膳,下人将桌上的饭菜撤下,玉娘又唤人端来一碟山楂。 “妹妹,这些山楂可是五香楼的招牌,你尝尝。” 红缨摇摇头:“我不爱吃酸。” 陈林氏立马道:“你不爱吃,你肚子里的孩子定是爱吃的!别忘了酸儿辣女,你这又不吃辣又不吃酸,难道怀得是什么怪物?” 玉娘听着陈林氏这番没头脑的话,掩唇一笑。 红缨听后也气恼道:“娘,这好歹也是你外孙,怎么这么说话?” “好好。”陈林氏拿起一块山楂递给红缨,“是我口不择言了,你快快吃些吧。” 红缨吃了几块,便觉得胃中酸溜溜的,她便不想再吃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玉娘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离开了瑶光阁。 在回彩云苑的路上,小春放低声音,不解地问道:“不是已经有了那花,为何还要费尽心思让红姨娘吃那些东西?” 玉娘勾唇一笑:“当然是以防万一,若是那麝香被发现,也好有应对之策。” 这几日红缨吃了许多东西,但她却感觉身子越来越笨重,脸都胖了一圈。 午睡前,红缨将衣衫换下,杏雨接了过来,翻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呀!”杏雨瞧着红缨的亵裤,上面沾着点点血迹。 “您....您这是落红了?”她颤抖着双手,语气中带着害怕。 红缨的视线看过去,上面鲜艳的血迹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这....”她六神无主地看向杏雨,“这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杏雨立马安慰她:“我们唤来大夫看看。” “不要让被人知道。”红缨叮嘱她。 杏雨还算可靠,自己悄悄地喊来杨大夫。 但这举动还是让彩云苑的人知道了。 小春低声道:“我听说瑶光阁那位已经落红了....” 玉娘微微诧异:“这么快?” 她虽放了麝香在那花盆里,可为了隐掉那气味,她放得不算多。 “那边已经去请大夫了,要是被发现.....”小春道。 玉娘得意的勾唇:“不会被发现。” 瑶光阁里。 红缨隔着屏风把脉,良久,她问道:“大夫,我这胎没事吧?” 杨大夫道:“您的胎是有些不稳,之后需要开始熏艾了。” 红缨不敢相信道:“这么早就开始熏艾了?” “是,想来熏一段时日应当就无碍了。”杨大夫道。 大夫熏完艾便提着那药箱离开了,经过水榭时,他停下步伐,而后往里走去。 水榭中坐着一人正喝着茶。 他走到那人身前站定,道:“我按你说的做了,银子....” 那人慢悠悠道:“事办妥了,银子我自然会给你。” 说完,她示意身后的人一袋东西递给杨大夫。 大夫接过那沉甸甸地银袋子,打开后点点了里面的银两。 “记得以后别再来萧府了。”那人道。 杨大夫点点头,确认银两无误后,他便转身离开了水榭。 玉娘瞧着他的背影,成竹在胸地喝了一杯茶。 小春纳闷问道:“杨大夫为何会答应我们....” 玉娘慢悠悠地品着茶,道:“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前几日不小心打伤了人,如今那家人每日上门讨要银子,他那药馆都快开不下去了。” “如今我们这银子便能救他燃眉之急,你说他答不答应?”玉娘看向小春。 小春道:“那以后....” “以后?以后便不由他来照看红缨的胎。”玉娘道。 这杨大夫始终是红缨找来的,她也不放心。 等到第二日,红缨迟迟没等来杨大夫,杏雨回府回话,只说杨大夫外出就诊了,恐怕要一月才能回来。 “不过,我方才去请杨大夫时,正好遇到了一个大夫,听人说他可是这方面的圣手。”杏雨道。 “是么....”红缨有些犹豫,但想着她如今的胎已经不能再拖了,便道:“那让他来瞧瞧吧。” * 翰林院里,今日是崔衡第一日去报到。 此次科举中榜的几位进士都在翰林院担任编修一职,只是各自负责的事务不同。 崔衡因为没有人脉和背景,只好负责最繁琐也是最无关紧要的书籍编纂。 王宁是此次的科举的状元,他一进门众人便将他围住,不停地夸赞。 “王兄,你那篇文章我有幸拜读过,写得那叫一个漂亮!” “是啊,王兄定是学富五车,才会有如此成就。” ..... 众人之所以如此捧着他,一是因为他如今是翰林院,二是他背后的王家更是世家大族。 最重要的便是王宁曾是苏相的门客,听说王家祖上和苏相家也有关联。 王宁瞧着他们讨好的嘴脸洋洋自得,这次的进士都来贺他。 唯独一人,不为所动。 他看向不远处正全神贯注抄写书籍的崔衡,他一语不发地坐在角落,甚至都往这边看一眼。 “那是....”王宁问。 有人立马答:“那人名叫崔衡,说来也怪,今年科举他不在榜上,也不知为何陛下独独赐他编修一职。” “崔衡?”王宁念着这么名字,总觉得十分熟悉。 崔家? 他认真地想了想,京城中好像没有这号人物。 想来就是一个破书生,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也不知做给谁看。 王宁冷笑一声,想着今后定要好好让他知道他的厉害。 第87章 针对崔颜 王宁是此次科举的状元,如今进了翰林院主要负责起草诰敕,只是他胸无点墨,连那诰敕都看不明白,又怎么会写呢? 况且他那字根本就无法拿出手。 他看向不远处的崔衡,拿着诰敕走过去,道:“这个诰敕写了。” 崔衡抬头看向他,皱眉道:“可我今日的事还未做完。” 王宁瞧了一眼,不屑道:“不过是史书编纂,有何重要的?申时我便要,你快快写。” 崔衡抿了抿唇,如今只剩一个时辰,他如何能写得完?况且手中还有其他事。 王宁见他一副不乐意的模样,高高在上道:“你那些事我让别人给你做,你好好把这诰敕写完。” 王宁之前见过他的字,还算娟秀,至少他写不出来。 崔衡道:“不用。” 王宁冷哼了一声:“装清高。” 他还不信,这世上真有出淤泥不染的人? 不过都是些伪君子罢了。 * 萧元昇升官的消息传到了豫州,不久之后便传来萧婉凝要回家探亲的消息。 萧婉凝是萧元昇的亲妹妹,三年前嫁到了豫州永平伯爵府,她如今的夫君便是永平伯唯一的嫡子,以后承袭爵位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萧婉凝出嫁时,萧元昇还在边境,他一直遗憾没有亲眼看到自己妹妹出嫁,如今听说她要回来便开心至极。 七日后,永平伯爵的马车停在萧府门口,众人都在门外等着。 萧婉凝这次带着夫君陆承宇一起回了萧家,她一下了马车,瞧着面前接待自己的一群人,顿时觉得扬眉吐气。 “母亲,哥哥。”萧婉凝疾步走过去,许久没见到亲人,一见到他们,她的眼中便蓄满了泪水。 “许久未见,快些进去歇歇吧。”萧元昇说完,忙看向身后的陆承宇,道:“妹夫舟车劳顿辛苦了。” 陆承宇走上前,笑道:“不辛苦,北上的路还算平坦。” 众人坐在正厅说说笑笑,徐氏关心萧婉凝,便问了许多伯爵府中事。 陆承宇淡笑道:“母亲放心,婉凝在府中贤惠得体,如今府中事务都是她在打理,府中上下都对她敬重有加。” 徐氏闻言便放心了,道:“还是要亏着承宇平日对她的照顾。” 萧婉凝和陆承宇相视一笑,而后道:“这次来我给大家都备了些薄礼。” 说完,萧婉凝身后的丫鬟拿着一个个礼盒放到木盒上。 “哥哥,这是承宇找豫州工匠特意打的剑,你瞧瞧如何?” 萧元昇接过来一看,满意点头:“确实不错,承宇有心了。” 萧婉凝又对徐氏道:“母亲,这是百年人参,正好拿来补补身子。” 她看向对面的崔颜,故意问道:“大嫂为何不说话?” 萧婉凝自然知晓府上发生的事,如今萧府的两个妾室都怀有身孕,而当初备受宠爱的崔颜如今却没有动静。 想到此处,萧婉凝不免得意地勾唇。 三年前,也就是崔颜刚嫁入萧府时,她便嫁给了陆承宇,那时陆家还没有爵位,只是豫州一个普通人家。 后来新帝登基,才封了如今的永平伯。 当初崔颜嫁给萧元昇,她便万分不喜崔颜的商户女身份。 她哥哥怎么说也是朝中新秀,假以时日定是能升官发财。 若是娶了一个商户女,对他仕途毫无帮助,而且她有个商户嫂嫂,也觉得心里别扭。 众人的视线转向崔颜,只见她淡定地开口:“如今小妹嫁到了永平伯府,萧府是你的娘家,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回,定然是要好好将你招待好。” 萧婉凝不屑道:“好好招待?方才我瞧了我的院子,里面的杂草都快长得跟人一样高了,难道嫂嫂就是这样招待我的么?” 崔颜闻言,也不急着与她争辩了。 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而后扬唇笑道:“如今家中的琐事是由母亲打理,小妹这样说便是在责怪母亲了?” 萧婉凝不知道这茬,她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徐氏也是一脸尴尬。 崔颜又道:“小妹前几日才告知要回府,母亲自然是来不及准备的。” 萧婉凝见她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心中更加讨厌了。 她语气也重了些道:“这是我的家,我想回便回,你说的好似我不该回来。” 崔颜也不生气,从容地回道:“小妹何出此言?我只是就事说事。” 萧婉凝见如此刺激不到崔颜,便换了个法子。 她看向萧元昇,故意问道:“我听闻哥哥如今有了长子,他人呢?” 萧元昇道:“嘉哥儿去学堂了。” 萧婉凝笑道:“这么小就去学堂?不愧是哥哥的孩子,想来应当是聪慧至极。” 她说着,还故意瞥了崔颜几眼。 “说来也怪,嫂嫂和哥哥如此情深,为何一直没有怀上身孕?” 此话一出,脸色变得难看的不是崔颜,反而是萧元昇。 他知道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这些日子他总去瑶光阁也是为了躲着玉娘和崔颜。 他不敢想象,若是他不举的消息传了出去,他还要如何做人。 崔颜长眉轻挑,缓声道:“如今将军已经有两个孩子,不急。” 萧婉凝瞧着崔颜现在的模样,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她了。 曾经的崔颜虽然也端庄持重,但是一说到和萧元昇相关的事,她便忍不住展露出小女儿情态。 可是如今,不管别人如何挑拨,她好似不在意般,丝毫没有反应。 萧婉凝的视线在萧元昇和崔颜之间徘徊,她十分好奇,哥哥和崔颜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竟生疏至此。 “好了,你舟车劳顿,是时候好好休息了。”萧元昇道。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陆承宇道:“晚些让婉凝在家中好好逛逛。” 陆承宇点点头。 萧婉凝挽着陆承宇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她瞧着牌匾上碧光院三字,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陆承宇搂上她的肩,问道:“这便是你的闺房?” 萧婉凝点头,之后便拉着陆承宇走了进去。 第88章 反击 奔波了几日,陆承宇累得躺坐在软榻上。 “我瞧着你对嫂嫂似是不满,这是为何?”他问:“我看嫂嫂对你似乎没有太过为难。” “那是,崔颜只是商户之女,当初她嫁到萧家,对我和母亲都是百般讨好。”萧婉凝坐到贵妃榻上,眉眼间尽是得意。 她继续道:“可是如今崔家也没落了,她只能依附着我哥哥。你没瞧见方才我提了那两个妾室,她都没有任何反应么?” 萧婉凝只觉崔颜是不敢发脾气,只能隐忍。 “如今你出门代表的是永平伯府,说话行事也要多注意,不可让伯爵府颜面尽失。”陆承宇道。 萧婉凝‘嗯’了一声,“我只是跟大嫂说笑。” “方才你为何不将准备的礼物一并送给嫂嫂?”陆承宇又问,他只觉得萧婉凝时忘记了。 萧婉凝一脸无辜,道:“我没有为嫂嫂准备。” 陆承宇面色沉凝,“我听闻嫂嫂娘家的哥哥如今也在翰林院当值,都是一家人,若是你厚此薄彼的事传出去了,别人怕是会觉得我们永平伯府没有礼节。” 萧婉凝嘟了嘟嘴,靠着陆承宇,娇声道:“我知道了,晚些我会去看望大嫂。” 陆承宇这才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道:“真懂事。” 萧婉凝歇息了一会儿,又邀了玉娘和红缨去了水榭。 她故意晚些告诉崔颜,让她姗姗来迟。 玉娘知晓了萧婉凝如今的地位,连忙带着嘉哥儿一起去。 嘉哥儿看向萧婉凝,乖巧地问好:“姑姑好。” 萧婉凝余光瞥到不远处走来的崔颜,她伸手捏了捏嘉哥儿的脸。 “真乖,姑姑给你准备了个礼物,你瞧瞧喜欢不?” 身后的丫鬟拿出一个长形木盒,萧婉凝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支精致的狼毫笔。 不仅如此,萧婉凝还给红缨和玉娘都准备了礼物。 等到崔颜踏入水榭,萧婉凝拿出一个十分简朴的木盒,递给崔颜。 她道:“嫂嫂,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珍珠。这可是极为珍贵的白珍珠,一颗价值千金。” 崔颜拿到手中,只轻轻扫了一眼。 她又瞥了几眼另外两人的礼物,心中冷笑。 玉娘的是一副头面,红缨的是上好的天蚕衣,每一个都比她手里的珍珠珍贵数十倍。 “嫂嫂不喜欢?”萧婉凝问。 “你方才说这珍珠价值千金?”崔颜问她。 萧婉凝以为崔颜定是没有见过这样上乘的珍珠,得意道:“自然是,嫂嫂没见过也很正常。” 崔颜坐到石凳上,淡笑一声,“小妹恐怕被骗了。” “啊?”萧婉凝愣住,眼神变冷道:“你这是何意?” 崔颜将那盒子放到萧婉凝面前去,“这珍珠的质感不像是天然的,且这成色也非常一般。” 她看向萧婉凝,问道:“小妹花多少银子买的?” 萧婉凝正要说话,就听崔颜继续道:“依我看,这珍珠不超过十两。” 萧婉凝皱眉,这珍珠虽是她饰品中最不值钱的,可她毕竟也花了不少银子,绝对不止十两。 如今要么承认这珍珠是便宜货,要是便承认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才会上当受骗。 两者萧婉凝都不愿承认,她只好反驳道:“你说十两就十两?你怕是没见过这么好的珍珠吧?!” 闻言,崔颜玩味地扬唇一笑,端起那茶杯淡定喝茶。 身后的守秋不屑道:“我们夫人可是有极为稀缺的粉色珍珠,这样的珍珠根本不算什么。” “你....”萧婉凝气得口不择言,“你不过有些臭钱罢了,如今崔家已经不是首富,你又能得意多久?” 崔颜淡笑,轻飘飘地开口:“小妹说得没错,如今崔家是不如从前,就连珍珠都只能少买些。” “嗯....”崔颜继续道:“今年才买了十颗。” 萧婉凝睁大眼睛,十颗?? 她买一颗都如此困难,崔颜竟一口气买了这么多? 她气得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崔颜,她实在没想到从前对她百般讨好的崔颜,如今竟敢回怼她了。 崔颜收好萧婉凝的礼物,唇边泛起一抹浅笑,道:“不管如何,多谢小妹心意,我还有事,先不打扰小妹和二位姨娘相处了。” 说完,她便利落地出了水榭。 萧婉凝当下还未反应过来崔颜话中含义,等到回了碧光院将此事告诉了陆承宇。 陆承宇皱眉:“你和两个妾室说说笑笑成何体统?” 萧婉凝愣住:“不可以...吗?” 陆承宇叹了叹气,道:“放着嫂嫂这个主母你不去交往,反而去跟两个妾室,这不是自降身价么?” 萧婉凝没想到这一层,她只是想故意气崔颜,便没顾虑这么多了。 “好了,反正也只是在府中,旁人不会知晓的。”萧婉凝道。 晚些时候,陆承宇去了书房和萧元昇商议朝廷之事。 萧婉凝觉得无聊,便去寿安堂找徐氏。 她一进门就瞧见徐氏苦恼地看着账本,她走过去帮她按了按肩。 萧婉凝问道:“怎么如今是母亲您掌家了?” 一说到这个,徐氏的脸色就不好。 她冷哼了一声,将之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萧婉凝。 “岂有此理,什么叫她的银子?难道她不是萧府人?”萧婉凝气道。 她如今掌管伯爵府,那也是要贴补银子的,怎么这崔颜便推三阻四? “那如今府中的开销都是谁在供?”她又问。 徐氏道:“都是昇儿的俸禄和一些庄子的收成,还有玉姨娘时不时拿出银子贴补。” “那崔颜的钱都是她一人在用?”萧婉凝想起崔颜今日趾高气扬的模样,很是生气。 徐氏道:“自然。” “果然是商贾人家出身,张口闭口就是钱。若是当初哥哥心悦她,凭她的身世怎能嫁给哥哥?我看就她只配做妾,大哥还给她正妻之位,真是不知好歹。”萧婉凝如今更瞧不起崔颜。 她如今是永平伯的儿媳,哥哥又是骁骑将军。 崔颜难道不应该做小伏低,对他们更加顺从么? 萧婉凝如今看不惯崔颜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从前的她定会百般讨好她,甚至当时她嫁到永平伯府,其中一半的假装都是由崔颜亲自准备。 她如今便理所应当的觉得崔颜的银子就是萧家的。 第89章 小产 萧婉凝从寿安堂出来,她心中对崔颜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她在永平伯府贴补了不少家用,她自己都捉襟见肘,却没想到崔颜竟能置身事外,她实在妒忌。 萧婉凝经过假山时,瞧见一群搬着花的下人走过。 她叫住他们,大手一挥道:“这些花我瞧着还不错,便都搬进我房中吧。” 下人们知晓她的身份,也不敢反驳,但想到这花是要送到瑶光阁,又有些犹豫。 “这些是送到瑶光阁的...” 萧婉凝蹙眉问道:“瑶光阁?一个妾室难道有我尊贵?” 下人们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便将那些花都搬到了碧光院。 玉娘听到消息,不解问道:“怎么都将花都搬到了碧光院?我不是叮嘱你要让那些花搬到瑶光阁么?!” 小春答道:“是二小姐...她正好遇到送花的下人,便让他们都搬到了碧光院。” 玉娘思索片刻,起身去了碧光院。 那花中可放有麝香,若是被萧婉凝发现了,那便闹大了。 玉娘进碧光院时,萧婉凝正指挥那些下人将花都搬到院中。 萧婉凝见她到来,并没有之前的熟络,淡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之前她是为了故意气崔颜,才装作与她们交好。如今听了陆承宇之言,他也觉得自己堂堂永平伯少夫人,为何要和这群妾室来往。 玉娘走过去,笑道:“我来看看您住得是否习惯。” 她侧头看向那些花,问道:“这些是芍药?” 萧婉凝点头。 “其实这些花还不算好看,花房里还有许多名贵的花草,只是那些花一般都送到了栖林院,供给夫人赏玩。只有这些较为普通的花才会送到其他院中。” 玉娘叹道:“说来也正常,那些花种都是夫人买的,况且也只有夫人才能赏玩这些名贵之物。” 从萧婉凝对崔颜的态度,便可看出她看不惯崔颜,于是她故意如此说,就是为了刺激萧婉凝。 萧婉凝一听果然不乐意了,不屑道:“她也配?” 她看向那些芍药,顿时觉得不顺眼了。 于是命令道:“都把这些花搬走。” 下人也不知她为何又不喜欢,便看向玉娘。 玉娘道:“既然这些花夫人让送去瑶光阁,那便快快送过去吧。” 萧婉凝实在气不过,她亲自去了花房,命令那些花匠将名贵的花都搬到她的院中。 栖林院中。 崔颜看着面前的人,无奈扶额。 “这...这是?”她问。 暗辰抬了抬手中的鸟笼,道:“这是陛下送给您的鹦鹉,想逗您一笑。” 崔颜连连摆手,道:“不用了,我不需要....” 暗辰将那鸟笼子放在地上,道:“陛下说了,夫人若不喜欢,那放生便可。” 说完,他脚步一点,一瞬间消失了踪迹。 崔颜低头看着地上的鹦鹉顿觉头疼,她起身走过去,将那鸟笼子打开。 那鹦鹉飞了出来,却没有飞走,而是站在了那树枝上,睁着眼睛看向崔颜。 “你走吧。”崔颜道。 “收留我!收留我!”那鹦鹉不停道。 崔颜诧异地挑眉,扬唇笑道:“你竟会说话?” “说话!说话!” 崔颜瞧着它傻样,扑哧地笑出声来。 “谁教你说的?”她问。 “陛下!陛下!” 崔颜惊得立马将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 “小声点!” 崔颜看它还算机灵,留下来也不错。 崔颜扬了扬手,威胁道:“以后不准说出陛下两个字,不然我就把你卖给鸟贩子。” 那鹦鹉像是能听懂话般,蔫巴地垂着头。 崔颜又逗它玩了一会儿,便见守秋气冲冲地踏入院子。 “夫人,我今日去花房,下人们说夫人之前辛苦培育的那些花草都被二小姐搬走了。” “她怎么知道有?” 那些花是萧婉凝出嫁后她才开始培育的,按道理来说她应当不知,那便是有人故意告诉她。 崔颜走回那梨花树下,坐到木椅上,轻扇扇子。 “无妨,我记得哥哥这次又带了许多来,到时候我们自己种在院子里。” “我就是气不过,二小姐怎的如此跋扈?”守秋道。 崔颜淡声道:“反正她也只是回来一段时日,我们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瞧着守秋气得双颊通红,崔颜笑着让落冬做了几碗冰酥酪来,守秋吃了一碗,便将刚才的事淡忘了。 瑶光阁里。 红缨脸上比前几日更难看了,她双眼下的乌青,一瞧便知没有睡好。 “大夫,为何我这几日总觉得身子笨重,下腹还隐隐作痛?” 大夫道:“您身子孱弱,想来是母胎带来的弱症,这段时日多熏艾,想来八个月时便可生产。” 红缨担忧地抚了抚肚子,“真的可以平安产下来么?” 大夫点点头:“您虽然觉得不舒服,但胎儿却十分强健。” 红缨听后也放心了,想到她要早产,近来用食也增多了些,就怕胎儿的营养跟不上,到时生下来会有什么问题。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开得极好的芍药,如今不是芍药开的季节,那花却开得如此艳丽,想来应当是个极好的征兆。 红缨垂眸看向自己隆起的肚子,忽然很期待她的孩子会什么样。 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的亲人,她一定要好好守护他。 红缨地胎在大夫的照料下,旁人都以为胎象稳固。 一日,徐氏、萧婉凝还有玉娘去了瑶光阁,想着看看红缨的身子。 几人聊了一会儿,红缨便吃痛地捂着肚子,她额上不停地冒着豆大般的汗滴。 没多久,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整个人都往地上倒去。 “快!快扶住她!”徐氏急忙喊道。 身后的杏雨眼疾手快地将红缨扶住,和几个丫鬟将她带进了屋里。 红缨刚躺到榻上,杏雨便瞧见她衣裙上鲜艳的血迹。 “血....”她吓得退后几步。 徐氏见状连忙道:“快叫大夫!!” 杏雨连忙出了府去请之前那位大夫,等了许久那大夫才慌慌张张地来。 进门时他看到一旁的玉娘,和她对了一个眼神。 第90章 打了崔颜 在大夫看诊的时候,徐氏派人去通知了萧元昇。 他匆匆赶回来,问道:“怎会落红了?” “不知,听大夫如何说吧。”徐氏道。 “老夫人,将军,夫人....”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道:“红姨娘的胎没保住....” “没保住?!为何没保住?”萧元昇怒声质问道。 “红姨娘的胎象一直稳固,为何会突然小产?”玉娘问道。 大夫答道:“这...这几日她可有吃什么?” 杏雨摇摇头:“都是平日里姨娘吃的。” 大夫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那芍药花上,问道:“这花是何时搬来的?” 杏雨想了想,道:“似乎从姨娘怀孕两个月时,说是夫人特意送来养胎的。” 大夫凑近了些,用手扇闻了那芍药花,而后指着这花道:“这花带有一股异香,我要仔细看看。” 杏雨闻言立马就将花搬了下来,大夫随便找出一个工具将土刨开,便看到里面埋着的黑黝黝的东西。 他拿起来一闻,惊道:“这、这是麝香!” “啊!”玉娘吓得捂住嘴,道:“夫人送的花中为何会有麝香?!” 萧元昇脸色沉了沉,冷声吩咐道:“将崔颜唤来。” 栖林院中,崔颜正逗着那鹦鹉,见萧元昇身旁的小厮来唤她,皱眉道:“何事?” 小厮不敢多说,只道:“夫人去了便知。” 崔颜起身,带着守秋一起去了瑶光阁。 待她走后,那鹦鹉尖声道:“出事了!出事了!” 崔颜刚走到瑶光阁,就听到里面一阵喧闹声。 “这么一个残害子嗣的毒妇,哥哥你定要好好罚她!”萧婉凝道。 崔颜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走了进去。 众人一见她便神色复杂,萧元昇一脸严肃地问她: “这东西是你放的么?” 崔颜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那花盆中的一团形状怪异的东西。 她摇摇头:“不是。” “不是?!”萧婉凝冷笑道:“花房的下人都招了,就是你让他放进去的。” 方才去请崔颜时,萧元昇便派人将下人带了过来。 只是他们还没问,那下人便吓得都招了。 “这是何物?我为何要放进去?那个下人说是就是么?”崔颜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萧婉凝哑口无言。 “这是药效极猛的麝香,下人说是夫人让他放在花盆中,然后将那花送到瑶光阁。”玉娘开口解释道:“如今红缨已经小产了。” 崔颜很快就将这些事情连了起来,也就是说如今有人要陷害她害了红缨的孩子。 “不是我做的,这东西我都没见过。”崔颜看向跪在地上的下人,问道:“你说我让你放,有何证据?” 那下人呈上一样首饰,道:“这是夫人给我的,说是之后拿去当了便能换钱,但我心中一直难安,便没敢去当掉。” 萧元昇接过来一看,竟真的是崔颜之前用过的玉钗。 他抬眸看向崔颜,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崔颜冷笑:“这玉钗我之前便不小心丢了,后来一直未找到。” 萧婉凝嗤笑一声:“你说丢了就丢了?” 崔颜也不回她话,又问那小人,“我既要做坏事,为何给你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 她说的话也有道理,萧元昇的表情松了松。 下人咬咬牙,道:“既然夫人不承认,今日我难逃一死,不如就此了结!” 说完,他起身迅速地往一旁的木柱撞去,砰的一声,他撞到头破血流。 “啊——” 大家都被吓到了,玉娘用仅存的镇静吩咐那大夫赶快去看那下人的伤。 “你还说不是你?他都如此拿命证明了,难道你还要狡辩?”萧元昇怒道。 崔颜回过神来,也不知那下人到底还有没有气息。 她眼神坚定,语气倔强,“不是我做的我不会承认!” “不承认?”萧婉凝道:“哥,将她送去官府如何?” 萧元昇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不要闹大了,说不定届时红缨的身份都会暴露。 见他表情犹豫,萧婉凝不屑道:“不如家法处置,我看她毫无愧疚之心,简直就是蛇蝎心肠。我就说嘛,一个商户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 萧婉凝如此贬低她的家族,这点深深地刺疼了崔颜的心。 她冷声开口:“当初小妹用我的嫁妆嫁去永平伯府,也是用的你看不起的商户钱。如今回来如此耀武扬威的模样,怕是已经忘记了你还欠我的那些东西吧?!” 萧婉凝听她提到这事,反应激动地骂道:“你个贱妇说什么胡话?!” 她被戳中了痛处,便开始跳脚。当初萧元昇的俸禄少得可怜,她嫁的又是豫州的大户人家,于是徐氏便让崔颜拿出一部分嫁妆填补,说只是借,之后便会还。 因为这件事,萧婉凝总觉得自己在崔颜面前矮了一阶。 但后来她也想通了,崔颜的钱不就是哥哥的钱?那不也就是她的钱么? 她用得心安理得,这些年用银子讨好陆家长辈,丝毫没有要归还的意思。 “难道不是么?我还留了单子,小妹要看么?!”崔颜上前了几步。 她如此也算是撕破了脸皮,既然萧婉凝不敬在先,她也不用再忍让。 曾经,她也是把萧婉凝当亲妹妹看待,奈何她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萧婉凝没想到崔颜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件事,这不是狠狠打她的脸么?! 让大家都知道她是受了崔颜的施舍? 萧婉凝抿了抿唇,双手攥紧了,见崔颜的神情不像是说笑。 她抬手直接打了崔颜一巴掌,打完后,她自己也懵了。 但萧婉凝还是硬着声音道:“你再胡说,信不信我让哥哥休了你!” 她就不信,崔颜一个被休弃的商户女,还会有谁要她! 崔颜被打了一巴掌,嘴角的笑意更冷了。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萧元昇见她的神情便知崔颜是真的生气了,他连忙将萧婉凝拉住。 他轻飘飘地呵斥道:“婉凝,不得无礼,她怎么说也是你嫂嫂。” “嫂嫂?这么多年无所出,我看你都可以把她休了。”萧婉凝十分看不起崔颜。 第91章 还手,送她两巴掌 萧元昇见萧婉凝说的话实在不恰当,房中还有些下人,他也不想事情闹大,便拉住萧婉凝的手,将她挡在身后。 萧元昇对崔颜道:“颜儿,你别太生气,婉凝还小说话欠妥当。” 崔颜见他这样,就知他是想护着萧婉凝。 她冷冷地开口:“还小?我记得小妹已经嫁到永平伯府几年,难道还是小孩子?” 萧婉凝下意识地想反驳回去,只是还未开口,便被萧元昇按住了。 萧元昇皱眉,神色有些不耐道:“好了,如今先不说这些。” 他也想弄清楚红缨的胎到底和崔颜有没有关系。 若是真是她做的,那他手中便有崔颜的把柄。 崔颜知他是想故意移开话头,毕竟妹妹出嫁,却用妻子嫁妆这样的事传出去确实丢脸。 但她今日觉不会再忍了。 崔颜面色冷静,眼眸冷凝地盯着萧婉凝,她道:“这么多年了,小妹也该还我了。” 萧婉凝最不想提的便是嫁妆之事,见崔颜三番几次的提,她顿时怒不可遏。 萧婉凝越过萧元昇冲上前,站定到崔颜面前怒骂:“还你?你怎么证明是你的?!” 崔颜嗤讽一声,她便知道萧婉凝最会耍无赖。 从前她刚入萧府,萧婉凝百般为难就算了,还常常哄着崔颜给她银子,更甚者在店中直接报她的名字赊账。 当初的她就是太心软,每次都拿银子贴补。 当时的她也是这般骄纵无礼,把崔颜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 “你残害哥哥的孩子,我们便可直接将你打死!”萧婉凝见她没有说话,态度更加嚣张,她大声骂道:“你不过就是一个低贱的商户女,能嫁给我哥哥已是祖坟冒青烟,如今竟还敢倒打一耙。” 萧婉凝滔滔不绝地骂着她,越说越难听,崔颜实在无法忍受。 她利落地扬起手,抬手一巴掌直直地落在她的脸上。 “你敢打我?!”萧婉凝捂着脸,怒瞪着崔颜。 还没等萧婉凝反应过来,崔颜又扬起手,清脆的巴掌声在屋中回荡。 萧婉凝双手捂着脸,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你....你个贱妇!”萧婉凝怒气冲冲地上前,伸出手想要掐崔颜的脖颈。 落冬和守秋立马挡在崔颜的面前。 萧元昇连忙拉住萧婉凝,呵斥道:“够了!” 崔颜脸色冷肃,站得笔直,她整个人都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慑人气势。 “刚才那个巴掌还你打我的仇,这一个是为你不敬兄嫂,肆意辱骂,这是你该打!” 萧婉凝哪受过这样的教训,她从小锦衣玉食,嫁到陆家也没受过皮肉之苦。 而这次崔颜竟直接打了她两个巴掌。 “你!”萧婉凝实在气不过,双眸赤红着,恨恨地瞪着崔颜。 她抬起手,崔颜却稳稳的握住她的手腕。 正当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从里屋颤颤巍巍地走出了一个人。 红缨颤抖着双唇,声音发抖地问道:“将军....我的孩子....” 萧元昇循声看过去,只见红缨披着衣袍,脸上还粘着发丝,鞋都没穿好便如此走了出来。 他连忙上前去扶她,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的孩子....”红缨靠着萧元昇低声哭了起来,渐渐地声音变大。 萧元昇经历了方才萧婉凝和崔颜的吵闹,如今耳边又被哭声吵得嗡嗡作响。 他实在觉得烦,便道:“别哭了,你流再多泪孩子也回不来。” 红缨闻言,哭声立马停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元昇,她竟不知萧元昇如此冷漠。 “我听说是有人故意害我的孩子。”红缨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崔颜。 一旁的玉娘唯恐天下不乱,方才便让小春去内室告诉了红缨。 这下她出来,很明显是要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 “我自认对夫人毕恭毕敬,为何夫人要害我的孩子?!”红缨高声质问。 “我没有。”崔颜抿唇道,“这件事我会去查明。” “你查?!”红缨冷笑一声:“夫人是准备包庇自己吧!” 她看向萧元昇,哭诉道:“将军,此事您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那可是你的孩子!” 萧元昇看向崔颜,沉声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崔颜直视着萧元昇的眼睛,道:“不是。” 萧元昇闭了闭眼,道:“从今日起,你不可出栖林院半步,什么时候你承认了,什么时候我再让你出来。” “哥哥!她可是杀人凶手,难道你就如此放过她么?!”萧婉凝实在看不过崔颜只受这样小的惩罚。 萧元昇道:“你如今已嫁到了陆家,家中琐事你少掺和。” 先不说崔衡如今在翰林院当值,崔颜有诰命在身,若是他真的用了家法,那便是不顾陛下旨意。 他也不能将崔颜送到官府,这样的丑事他恨不得瞒一辈子,怎么能让他人知晓。 崔颜冷哼:“若是我做的,我自然会承认。但若不是,谁也不能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她说完后,看向萧婉凝,冷声警告道:“若是三日后我看不到归还的嫁妆,那我便将此事告诉陆公子。” “你敢威胁我?!”萧婉凝瞪着崔颜,恨不得生吞了她。 崔颜勾唇:“我说到做到。” 她不欲与他们过多争辩,转身离开了瑶光阁。 待崔颜回到栖林院,落冬立马拿东西给崔颜敷脸。 她心疼道:“夫人这脸本就脆弱,没想到那二小姐竟如此狠辣,下手这么重!” 崔颜脸上的巴掌印红得吓人,若是不好好敷,恐怕还会肿起来。 落冬往脸上敷了一些药膏,崔颜被刺激地道:“嘶...好疼...” 房外的鹦鹉听到,立马道:“好疼!好疼!” 崔颜没好气地瞪它一眼,“见我如此难受,你还这么高兴?” 那鹦鹉似是听懂了话般,缩了缩身子,侧过头去。 第92章 卖惨 夜里,崔颜正盯着那黑黝黝的麝香发呆。 一旁的烛光晃动,她听到细微的声响。 崔颜没转过头去,便知道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熟悉的龙涎香味很快便将她笼罩。 谢忱低声问道:“听说萧府今日乱成一锅粥了?” 崔颜此刻没有心情跟他再周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谢忱以为她对萧元昇的情还没了,如今瞧着倒像是伤心至极。 “怎么,还想着你那元郞?” 说着,他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 谢忱却看到了她左脸上的巴掌印,眼眸一眯,问道:“谁打的你?” 崔颜移开下巴,淡声道:“无事。” 她回来时就已经敷了药,只是她皮肤娇嫩,如今都还没有恢复。 谢忱眼眸中泛着冷意,道:“你若不说,那朕便亲自去问萧元昇。” 崔颜怒的抬眸,她最讨厌被人威胁。 奈何眼前这人就是知道她的弱点,才故意如此。 “萧婉凝。”崔颜低声道。 “萧婉凝?”谢忱在嘴里念着这个名字,他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实在想不起。 谢忱唤来暗辰,他吩咐了几句,暗辰便消失了。 过了没多久,暗辰拿着一盒药回来。 谢忱将那药盒打开,崔颜便闻到了一股十分清新的味道,谢忱手上沾了些药膏,动作轻柔地抹到她脸上。 “还手了么?”谢忱忽然开口问。 崔颜眼中闪过一丝坏笑:“当然。” 谢忱轻笑一声,他就知道崔颜虽看着温柔,但若是被冒犯了,定是会为她自己讨回公道。 “那是何物?”谢忱见她一直盯着面前的东西看,便好奇问道。 崔颜淡淡道:“麝香。” “麝香?!”谢忱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皱眉道,“你拿着东西做什么?这东西对女子伤害巨大,你....” 谢忱下意识地以为她是故意如此伤害自己的身子,只为不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谢忱的眼眸又凉了几分,又听崔颜继续道:“这便是杀害红缨腹中孩子的东西。” 谢忱闻言倏地明白了,他掏出一张手帕,将那刺鼻的东西拿远了些。 他眯了眯眼眸,道:“这东西瞧着像是麝香中的极品,京中估计也没多少。” “到底谁会陷害我呢?”崔颜想来想去,只生出两个猜测。 玉娘膝下育有一子,那红缨腹中的孩子对她来说便是一大威胁。 或者就是红缨,但她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谁会杀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谢忱挑眉,好以整暇地看着她,“血影卫若是想查,倒是很容易查清。” “怎敢劳烦陛下的人?”崔颜知道血影卫只听命于皇帝。 谢忱低低地笑了声:“无妨,我的人也是夫人的人。” 崔颜睨他一眼,轻声道:“陛下切勿乱说。” 谢忱懒懒地靠坐在软塌上,环视了一圈道:“萧元昇如今只是让夫人闭门思过?” 崔颜点点头,见谢忱勾了勾唇,她问道:“陛下笑什么?” 谢忱微挑着眼角,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暧昧,“夫人禁足在此,便无人打扰你我了。” 崔颜红了脸,她移开目光。 见谢忱将那麝香收入袖中,“陛下这是?” “虽然朕希望夫人被禁足,但不该受的委屈,朕不会让你受着。” 说完,谢忱留下那药盒,走到她面前,抬手轻抚她的脸,不舍地收回了手,从那花窗离开了栖林院。 崔颜瞧着他娴熟的动作,嘴角抽抽。 堂堂九五之尊的陛下,如今日日都来翻窗,说出去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 宣政殿中。 谢忱端坐在龙椅上,垂眸瞧着底下的人。 陆承宇进京第一日便求见陛下,但却一直没得到通传,今日好不容易能得见圣颜,他低着头,丝毫不敢往上看。 “永平伯近来可好?”谢忱问。 陆承宇道:“父亲一切安好。” 当年谢忱继位,陆家在幕后也出了一些力,等到谢忱登基,陆家家主也得了一个永平伯的头衔。 谢忱‘嗯’了一声,“这次你入京是?” 陆承宇答道:“是陪内子萧氏回家探亲。” “萧氏?” 陆承宇道:“内子萧婉凝,是骁骑将军萧元昇的亲妹妹。” 谢忱听后眼眸一眯,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怪不得他觉得熟悉,当时永平伯府递来的折子,也提到过这号人。 “想来萧卿的妹妹,应当是端庄识礼的。”谢忱似有深意地道。 陆承宇低声道:“内子有时脾气虽不好,但对府中下人都极为友善,孝敬公婆,将府中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 “是么?”谢忱道:“只是朕怎么听说你那夫人插手娘家事?还动手打人?” 打人?? 陆承宇对瑶光阁发生的事丝毫不知,萧婉凝虽偶尔任性,但心不坏,怎么会动手打人? 见陆承宇满脸不敢相信,谢忱淡声道:“陆公子之后好好管教陆夫人,若是为了一些小事失了体面,那也不值当。” 见陛下的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陆承宇心中的怒气也渐渐升了起来。 他拜别了陛下,便急匆匆地往萧府赶。 一回到碧光院,萧婉凝便迎了上来。 “今日去见陛下感觉如何?陛下可有为难你?”她问。 陆承宇冷眼看着她:“你是不是插手萧府的家事?” 萧婉凝被问懵了,她和萧元昇早就将府中下人的嘴安排得严严实实,为何陆承宇还是知道了? “我....我怎么可能嘛....”萧婉凝如往常一般撒娇,想要混过去。 但今日陆承宇就是要问个清楚,他似乎一点都不了解他的枕边人。 “你是不是动手打人了?打了谁?”他继续问。 萧婉凝愣住,而后反应过来,道:“我怎会打人?只是那日发生了龃龉,便说了几句....” 陆承宇盯着她,盯得萧婉凝心中发毛,她道:“真的,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平日里我都没大声说话,胆子小得很,怎么敢去打人?” 陆承宇还是不信,他抬脚往外走去。 萧婉凝忙将他拦住,问道:“你去哪儿?!” “你不告诉我,我便去问大嫂!”陆承宇道。 萧婉凝再也装不下去,她尖着嗓音问道:“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 陆承宇道:“她什么都没说,倒是你为何如此紧张?到底何事瞒着我?” 萧婉凝压下内心的害怕,装作若无其事道:“没有,怎么可能....” “是....大哥的妾室红缨前几日小产了,当时有人指控大嫂陷害子嗣,大嫂拒不承认便和大哥发生了龃龉,我跟着说了几句,便闹得有些难堪...”萧婉凝道:“那日大嫂还打了我两巴掌,并不是我动手....” 萧婉凝故意卖惨,果然陆承宇一听连忙问道:“可有事?” 萧婉凝摇摇头,扯了扯嘴唇道:“无妨....也是我多事了。” 第93章 派人保护 前几日陆承宇瞧见了萧婉凝脸上的巴掌印,但他当时问了几次,萧婉凝都不肯说。 如今看来定是因为崔颜,萧婉凝才不说的。 萧婉凝在永平伯府一向温柔体贴,怎会做出打人的事情呢? 想到此,陆承宇面色冷凝道:“大嫂无缘无故为何打你?你如今已经嫁到陆家,打你不就是永平伯府的脸么?” 他说着便准备往栖林院去,萧婉凝生怕嫁妆的事情暴露,她忙将他拉住。 “夫君别急....大嫂也是情急之下才出手的....她也不是故意。” 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萧婉凝继续道:“况且这是家事,若是你我过多掺和,怕是会被人说闲话。” 陆承宇想了想,也觉得确实如此。 萧婉凝一番安慰,倒是把此事说成了崔颜的过错。 她就不信崔颜真的敢将此事告知陆承宇。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必须要找大哥商量商量。 书房中。 萧婉凝见萧元昇油盐不进,不停劝道:“大哥,你跟崔颜说说,当年的事还怎么作数?!” 萧元昇皱眉:“她好歹是你大嫂,怎的直呼其名?” 萧婉凝满脸不屑:“我才没有出身这么低的大嫂。” 想到她出嫁前,京中的那些闺阁好友便常常因为此事笑她。 “大哥,难道你就真看着大嫂将此事告诉承宇么?到时候不止我的脸面没了,整个萧府都会丢脸!”萧婉凝道。 萧元昇想了想,道:“找个时间我找她谈谈。” 萧婉凝得到满意的答案便离开了书房,没过多久,小厮又来传话,说是红缨在闹自杀。 萧元昇默了默,停下手中的笔前往瑶光阁。 到了瑶光阁便听到丫鬟的叫喊声,还有红缨的哭声。 他走进去便见红缨举着剪刀,对着自己的脖颈。 萧元昇疾步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你又在闹什么?!” 这几日红缨一直寻死觅活,扰得他无法安睡。 红缨紧紧地抱住萧元昇的腰,哭诉道:“我的....我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萧元昇道:“哪有不明不白...” 他话还未说完,红缨便道:“将既然知道,为何不惩罚那人?!” 萧元昇抿了抿唇,红缨的孩子掉了他也很心疼,如今他又有那样的病症,更是希望红缨的孩子生下来。 可是崔颜动不得,他又能怎么办? 他想起前几日进宫,陛下还在问崔颜的近况。 崔颜背后有***作为靠山,他若是伤害崔颜一丝一毫,恐怕又要招来责骂。 “你冷静些,我不是已经将她关禁闭了么?”萧元昇道。 红缨冷笑一声:“关禁闭?我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萧元昇轻哄着红缨,慢慢将她的情绪抚平了。 只是在萧元昇看不到的地方,红缨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禁足的这些日子,崔颜倒是乐得自在。 外面的纷扰与她无关,她在栖林院中过得岁月静好。 但偏有人要来打破这样的和谐。 陆承宇来到栖林院门口,他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让丫鬟将崔颜唤出来。 “大嫂,有些事我本不该插手,但我瞧着婉凝这些日子心绪不佳,我便要来说一说。”陆承宇一脸严肃。 崔颜皱眉,不知陆承宇为何今日这么生气。 她正准备开口,却被人抢先。 “大嫂,我找你正有事呢。”萧婉凝上前,忙将她的手拉住,一副十分亲热的样子。 她看向陆承宇,问道:“夫君为何在这里?” 陆承宇见她们如此熟络,便问道:“你和大嫂....” “我和大嫂很好啊....”萧婉凝心虚,松开手,忙将陆承宇往外推。 萧婉凝轻笑道:“好了,我和大嫂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 陆承宇本来准备一番话,但现在又没办法说出来,他只好十分憋屈地离开了。 等到陆承宇走后,萧婉凝立马变了脸色,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冷淡和高傲。 “你到底想干什么?!”萧婉凝气道:“你若告诉陆承宇,那我便在陆家永远抬不起头,永平伯府也会跟着瞧不起萧家,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崔颜无辜的摊手:“我可什么都没想说,只是你自己心虚罢了。” “你!”萧婉凝正想破口大骂,又怕等下将陆承宇吸引了过来。 她放低了声音道:“别忘了还有两天,你不准见承宇,你要是敢乱说,我就让哥哥休了你。” 崔颜勾唇:“两天时间,小妹凑得齐这么多银两?”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萧婉凝没从崔颜这里讨到好,悻悻地离开了。 * 崔颜坐在那木椅上看书,一旁的梨花一朵朵落下,她品着茶,手拿一本经书细读。 忽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两道人影,将她吓得一哆嗦。 崔颜无奈扶额道:“暗辰,你都不发出声音的?” 暗辰面无表情地介绍身旁的女子:“这是司琴,从今以后她便是夫人的侍女,夫人有什么便尽管吩咐。” 崔颜打量了司琴几眼,她穿着不起眼的杏色衣衫,眉眼间带着冷意,腰上还挎着一把刀。 “我不缺侍女。”崔颜下意识地觉得这是谢忱派来监视她的。 一个暗辰还不够,如今还安排一个侍女? 暗称道:“司琴功夫了得,平日也好保护夫人。” 崔颜皱眉:“我在府中不会有危险。” 暗辰道:“我只是传达陛下的命令。” 说完,他脚尖一点,几下就飞出了栖林院。 崔颜头疼地瞧着面前的司琴,沉吟道:“你负责在院中洒扫。” 她的贴身事宜还是守秋和落冬来负责。 第94章 休妻 崔颜好好待在院中,但却就是有人要来故意打扰。 她也不知红缨为何忽地闯了进来,她面露凶光。 崔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便警惕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红缨阴沉着脸,双眸狠狠地盯着崔颜,她猛地掏出一把短刀,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刺向了崔颜。 崔颜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那刀刺中腹部,关键时刻,司琴伸出腿一把踢向红缨的手腕。 红缨吃疼地松开短刀,她被司琴的力道带得往后倒。 “夫人无事吧?”司琴转回头看向崔颜问。 崔颜被吓得脸色惨白,她直喘着气道:“无事。” 她稍稍平复了心情,看向红缨问道:“你为何要杀我?” 红缨冷笑:“你可知你杀死了我唯一的希望!” 崔颜长眉紧蹙,神情严肃,“不是我做的,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在查,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你查?你不过是想找个替死鬼罢了!”红缨已经丧失了理智,完全不相信崔颜的话。 红缨起身,还是不放弃地举起短刀想再刺向她,司琴眼疾手快地禁锢住她的手,红缨丝毫动弹不了。 红缨双眼通红,骂道:“崔颜,你还有一丝良心么?!竟还不承认你做下的罪孽!” 她的声音太过刺耳,崔颜无奈蹲下身子,眼眸直视着她。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若是你杀了我,只会让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而我才是最想找出幕后黑手的人。” 红缨见她眼神坦荡,似乎真的与她无关。 红缨垂下眼眸,很快一滴滴泪水便落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你,还会有谁?” 崔颜平声道:“我很快便能查清。” 等红缨走后,司琴看向崔颜,问道:“夫人当真如此笃定能查到真正的凶手。” 崔颜摇摇头,谢忱说会帮她,但似乎也一直没有音讯传来。 她如今禁足在府中,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唯一的指望便是谢忱了。 崔颜后知后觉自己竟开始信任谢忱,她心下一惊。 有了萧元昇的事在先,她已经不敢再相信他人。 更何况还是万人敬仰的皇帝呢。 * 玉娘知晓了栖林院发生的事,既然红缨乖乖离开了,那说明崔颜定是还有退路。 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玉娘端着参汤去了书房,一推开门便看到萧元昇正襟危坐着批阅公务。 她走过去,将那参汤放到桌上,一如往常体贴地给他捏肩。 “我听闻夫人还是抓住嫁妆一事不放,其实夫人既已嫁入萧府,那她的东西便是将军的,又何来借一说?”玉娘缓缓开口。 萧元昇听她的话有几分道理,便静静地听着。 玉娘继续道:“若是这件事真的传扬出去,那将军日后还怎么做人?夫人真的一点都不为将军考虑。” “况且出了红缨一事,可见夫人心思之深,若是...” 玉娘说到一半又停了,萧元昇被引起了兴趣,便问道:“若是什么?” 玉娘凑近了些,低声道:“若是将军以此由头将夫人休了,想来红缨妹妹也不会再闹了。” “可是婉凝嫁妆之事也会暴露....”萧元昇还是觉得不妥。 玉娘神秘一笑:“若夫人背上残害子嗣的罪名,还有谁会相信她的话?到时候将军就说银两早就还清了。” 萧元昇思索片刻,想了想觉得玉娘说得十分有理。 在玉娘的撺掇下,萧元昇越来越觉得此事不可再拖延。 如今他和陆承宇的关系也更近了一步,若是此事被曝出来,那他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 萧元昇下午便急急出了府,休妻不是小事,须请来宗族长老。 栖林院。 崔颜从软塌上坐直了身体,问道:“你说萧元昇要休了我?” 司琴点点头,道:“方才去给红缨送还掉落的东西时,恰好遇到了萧元昇。我自**武,比平常人听得远些,我听到萧元昇说明日会喊来几位长老,然后当着宗族长老的面写下休书。” 崔颜一脸严肃,崔家决不能出一个弃妇。 她实在不敢想象,若她背着残害子嗣的名头被萧元昇休了,她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还有哥哥,父亲,家里的姊妹,他们又会遭到多少人的谩骂.... 不行,她要赶紧找出凶手。 正当崔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一人施施然地来了栖林院。 崔颜看向从花窗外跃进来的谢忱,嘴角抽了抽。 他优雅地将花窗关上,丝毫没有翻窗的窘迫。 今日谢忱穿着低调,墨蓝色的长衫,腰间别着一把折扇,那腰带上还系着崔颜送给他的那个荷包。 他步态娴熟地走到软塌上和崔颜挨着坐下。 谢忱轻声开口:“关了这些日子,夫人定是憋坏了。” 崔颜抿唇,问道:“陛下,那件事查得如何?” 谢忱高深莫测的勾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今日朕带夫人出去转转。” “去哪儿?” 谢忱道:西城赌场。” 崔颜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不去。” 谢忱挑眉,崔颜继续道:“若是明日我再不能证明我的清白,萧元昇便会把我休了!” 谢忱懒懒的抬眸,没好气问道:“你很怕他将你休了?” 崔颜急得不管不顾,直直点头。 谢忱不耐地合上手中的折扇,他起身握住崔颜的手,不由分说就将她拉走。 崔颜不知他怎么支开了府中的人,他带着她从萧府的后门上了马车。 “放开我!”崔颜气急败坏地瞪他。 谢忱一直将她搂在怀中,崔颜丝毫挣脱不了。 “安静些。” 谢忱抱着她闭着眼小憩,声音低低的,“今日朕加急忙完朝中琐事,便马不停蹄地往你那儿赶,觉都没睡好。” 崔颜撇撇嘴:“陛下若是将去赌场的时间拿来睡觉,也不会这般累了。” 闻言,谢忱轻笑一声,抬手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他带着宠溺的呵斥道:“牙尖嘴利。” 过了一会儿,崔颜便感觉到身后之人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许是马车里的熏香有助于安眠,她不知不觉也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暗辰驾着马车,等到了那赌场后门,他却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 他也不敢贸然打扰,万一陛下和夫人在里面做什么事,到时他几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一刻钟后,谢忱听到四周吵闹的人群声才悠悠醒来。 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好觉,如今竟然在马车里,隔着一块车帘,他竟就睡着了。 谢忱不敢相信,他垂眸瞧怀中的人儿,想着时候不早了,便轻轻地吹了几口气,崔颜长睫轻颤,而后缓缓地睁开眼。 第95章 惧内 崔颜掀开车帘,隔着帷帽往外瞧了瞧。 他们虽在赌场后门,但来往的人也非常多,而且还都是男人。 崔颜皱眉,她从未来过这样地下九流之地,她下意识觉得这样的地方不该是女子来的。 “走吧。”谢忱道。 崔颜面带犹豫道:“可...这样的地方,陛下怎能踏足?” 谢忱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淡笑道:“我为何不能踏足?这可比金凤阁好多了。” 说着,他握住崔颜的手,崔颜磕磕巴巴地开口:“我今日...没带银子。” 谢忱捏了捏她的手,将她头上的帷帽整理好,声音宠溺。 “和我在一起,能让你花钱?” 崔颜闻言,脸瞬间变得滚烫,她就由着谢忱牵着她的手,将她从车上牵了下来。两人并肩立于门口,今日他们都穿的同色衣衫,崔颜湖蓝色衣裙裙摆被微风吹起,和谢忱的衣带缠绕着。 远远看去,两人就像是一对十分般配的璧人。 “陛下...” “嘘...”谢忱侧眸看向她,“夫人难道想大家都知道朕来赌场么?” 他将她的手牢牢握住,他面色坦然道:“握紧我的手,赌场里人多。” 崔颜垂下头,抿了抿唇,淡淡的嗯了声。 赌场里人潮拥挤,数十人围在一桌前,嘴里不停高喊着: “大!大!” “小!小!” “啊!!我赢了,是小!!” 赢的人激动地挥着双手,不停催促庄家给钱,而输的人则气馁地垂着头,十分恼恨地锤着桌子。 崔颜经过他们身边时,看到方才输了的人竟又开始了,她不禁感到疑惑。 她收回视线,见谢忱拉着她往赌场里面走,似乎在找什么。 他们走到一桌前,谢忱停下了步伐。这一桌前围站着十六七个男人,都紧紧的盯着那赌盅。 谢忱和崔颜走上前,许是两人容貌太过惹人注目,众人立马朝他们看来。 “” “赌...一万两。” 谢忱一开口,桌前的人都噤声,不自觉地往这边看来。 为首的那人脸上有一道十分可怖的刀疤,他的双眸危险地眯了眯,他的视线不停在两人身上打量。 刀疤男见他们穿着普通,不屑开口:“一万两?你拿得出来吗?” 谢忱挑了挑眉:“你怎知我拿不出来?” 刀疤男的视线又转向他身旁的崔颜,冷笑一声道:“来赌场还带娘子?” 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 那声音太过刺耳,吓得崔颜往谢忱身后躲了躲。 谢忱右手握着折扇,不耐地敲了敲赌桌,懒懒道:“没办法,惧内。” 众人又想嘲笑,但谢忱却冷冷开口:“若你赢了,一万两归你,若你输了....” 谢忱还未说完,刀疤男就打断道:“我不会输。” 他说得斩钉截铁,谢忱双手抱胸,好以整暇地盯着他,微微勾唇,眼神却十分冰冷。 “那且试试。” 刀疤男让人搬来了一把椅子,谢忱拿起手帕将那椅子擦了擦,示意让崔颜坐下。 崔颜实在惊恐,这么多人站在赌桌前,就她一个人坐下,这个场面真是想想就觉得....惊心。 谢忱十分宠溺的开口:“夫人尽管坐,别累着了。” 说着,他按住崔颜的肩,将她按着坐了下去。 而后谢忱抬眸扫了那刀疤男一眼。 刀疤男瞪眼:“怎的,你要坐我这把椅子?” 谢忱啪一下打开折扇,慢悠悠地道:“若是不方便算了。” 刀疤男也不肯让,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良久,刀疤男瞧着谢忱似乎也没有开始的打算,他十分无奈地起身,将自己的座椅让给了谢忱。 若不是怕等会儿他不玩了,刀疤男才不会给他让座。 他好歹也是这个赌场的地头蛇,此举让他十分低了面子,于是找补道:“我瞧你年纪小,让让你。” 他还是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葩,先是带着娘子来赌场,如今还敢抢他的椅子。 谢忱慢条斯理地坐下,他慵懒地靠着椅背,淡声道:“开始吧。” 人头攒动的赌桌前,人人都站着,就他们二人悠哉悠哉地坐着。 刀疤男拿起赌盅用力摇了摇,而后放到桌上,看向崔颜和谢忱两人。 谢忱将那赌盅推到崔颜面前,他撑着脑袋,幽幽地盯着她。 “你来。” 崔颜满脸惊恐:“我?” 见谢忱点点头,崔颜低声提醒道:“一万两啊。” 谢忱低低的轻笑:“夫人放心,这点银子为夫还是拿得出来。” 崔颜为难地抿了抿唇,道:“好吧...” 她伸出手,握着那赌盅,许是第一次拿,竟拿不稳。 谢忱伸手将她的手覆住,轻声道:“这样摇。” 崔颜被他温热的双手包裹着,手心出的汗更多了,她一个不小心,那赌盅就从她手中滑落了出去,直直地落在地上,里面的骰子也直接掉了出来。 刀疤男不耐烦地吼道:“还玩不玩?!” 谢忱睨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寒意。 刀疤男被他盯得发毛,吞了吞喉咙,悻悻道:“你们...继续。” 什么人啊?!来赌场调情来了?! 他满腔的怒气不敢发泄出来,一想到面前这个人就是一棵摇钱树,他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崔颜咬了咬唇,拿起那赌盅重新晃了晃后放在桌上。 打开一看,他们的骰子数比对面的小,那么他们就输掉了一万两。 “这...”崔颜看向谢忱。 谢忱十分利落地从兜里掏出银钱,又道:“下一把两万两,可还赌?” 刀疤脸眼中闪着贪婪的光,他只当面前两个人就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两口来挥霍,并没有怀疑他们的动机。 刀疤男十分爽快答应:“好啊。” “不过——”谢忱缓缓道:“若是你输了,那便倒欠我四万两。” 刀疤男一听有些犹豫,这么大一笔钱他怎么拿得出来? 但他又想了想,方才也瞧见了两人的水平,瞧着不像是熟手,若是这把又赢了,那么他便有三万两。 刀疤男咬咬牙,道:“好!” 第96章 看日出 谢忱满意地扬唇,等那刀疤男准备拿起赌盅时,谢忱又道:“方才我们这赌盅掉到地上沾了灰,意头实在不好,换一个吧。” 刀疤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想想换个赌盅应该无事,便点头允了。 谢忱接过新的赌盅,依旧给了崔颜。 崔颜低声道:“这把还是你来。” 谢忱伸出手握了握她衣袍下的手,许是太紧张,手心竟冒着薄汗。 他凑近了低声道:“夫人别紧张。” 崔颜握着那赌盅,在谢忱鼓励的视线下,她晃动了起来。 刀疤男这些年在赌场练就了隔空听声的本事,但不知为何,这次他竟丝毫听不出来。 崔颜将那赌盅放到桌上,在众人的期待下打开。 谢忱垂眸瞧了眼,而后轻笑道:“你输了。” 刀疤男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道:“怎、怎么可能。” “你们使诈!”刀疤男喊道。 谢忱正准备开口,身旁走来一个小厮,小厮低声道:“贵人,我们老大有请。” 谢忱起身,拉起崔颜便跟着那小厮上了楼。 他们来到一个厢房,在里面坐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身穿貂皮大衣的男人,他长相粗犷,瞧着像是西北人。 男人坐到他们对面,还有那刀疤男也跟了进来。 “鹰哥...”刀疤男瑟瑟缩缩地跪下。 鹰哥拿起那骰子,冷笑道:“贵人真的好手段,在我的赌场竟敢用这样的手段?” 谢忱淡声:“若不是如此,又怎能见到你?” 鹰哥对他们的动机丝毫不惊讶,这两人弄出1这样的动静,先是大手一挥一万两引刀疤男上钩,而后又甩出两万两的赌局,任谁都会心动。 “找我何事?”他问。 谢忱拿出一样东西,道:“这东西鹰哥应该不陌生。” 他将那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麝香。 “若鹰哥能告诉我这东西的买家,这赌局便不作数。”谢忱道。 鹰哥只瞧了一眼,那东西是西北产的,他自然清楚。 他盯着谢忱良久,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江湖之人。”谢忱面不改色道。 鹰哥冷哼一声,他行走江湖多年,一眼便能瞧出眼前两人出生富贵人家,或许还不是一般的富贵。 况且他在赌场还有内应,想来不是一般人家。 鹰哥唤来卖这东西的人,让他将买药之人的样子画了下来,也写清楚了证词。 谢忱将那证词收好后准备离开,鹰哥将他叫住,把之前那一万两拿给了谢忱。 “这钱我可不敢收。”鹰哥十分聪明,一分不落的将那钱还给了谢忱。 谢忱示意崔颜收下,之后两人便出了赌场。 刀疤男瞧着他们的背影,念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少爷,竟如此惧内。” 鹰哥走到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道:“恐怕不是普通人家。” 谢忱带着崔颜上了马车,他们在赌场逗留了许久,如今天已经快黑了。 “光凭这些,也不能找出凶手。”崔颜道。 她看向谢忱,又道:“还有,陛下早说你早有准备,害得我如此紧张。” 崔颜的话语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娇嗔,自己都没察觉到。 “玩得如何?”谢忱答非所问的问道。 崔颜垂眸她之前从未想过自己能来这些地方。如今谢忱带着她,又去了青楼,如今还去了赌场,她心中闪过一丝复杂。 崔颜没回答,只是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她瞧着马车不像是往萧府的方向走,反而是....出城了?! 谢忱闭着眼,声音中带着倦怠,“先休息一会儿。” 崔颜心中有些不安,若是她一夜未归被发现.... “你放心,栖林院中我安排了人。况且,你那夫君也不见得会来寻你。”谢忱道。 崔颜侧过脸去,靠着马车小憩。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经过了颠簸的山路,崔颜的身子往那马车木栏上摔去。 眼看着就要撞到那木栏,谢忱眼疾手快地将她抱了过来,低低笑了声:“夫人竟如此投怀送抱?” 崔颜红了红脸,道:“没有...” 谢忱沉声笑了起来,马车又走了许久才堪堪停下。 崔颜打开车帘一看,眼前是一处村落,面前便是一个破旧的木屋。 她看到有几人进去,没多久就抓了一个男人出来。 谢忱打开车帘,拉着崔颜下去。 “是他么?”谢忱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问道。 崔颜仔细瞧了瞧,她之前在萧府见过那大夫几次,如今他虽然面容沾着泥土,但也能大概瞧出模样,确实是给红缨看诊的大夫。 “你可还记得红缨?”崔颜问。 那男人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崔颜继续道:“从红缨小产之后,你便消失了踪影。”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木屋,“原来是藏在这里?若你没做亏心事,为何要跑到如此偏僻的地方?” 男人闻言,抬头想再狡辩,但看到周围立着的杀手,那些话生生地吞了进去,他一五一十地将事情交代了。 谢忱示意血影卫的人,道:“将他带下去。” 崔颜握紧了拳头,她没想到那人的心思竟如此歹毒! “陛下既然已经找到了他,为什么不直接将他抓回去?还要带着我来这里。”崔颜问道。 谢忱淡笑“朕怎么知道抓没抓错人,朕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崔颜扯了扯嘴唇,嗯、不是不讲理的人... 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夜未睡,如今已经困极了。 如今天色微亮,她竟不知不觉已经在外待了一夜, “那我们快回去吧。” 这里离京城有几十公里,若是现在赶回去,估计也要两个时辰。 谢忱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场景,道:“你看。” 崔颜朝他指的地方看去,不远处朝阳缓缓升起,山上的薄雾便淡了,宛如一层薄纱笼罩着旭日。 霎时,周围的云被染成了淡黄色,宛如镶上了一道光亮的金边。 阳光落在崔颜的脸上,她展开了笑颜,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日出了,平日被困在府中,很少有机会出来走走。 两人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初阳,等到它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两人才回了马车里。 回城时谢忱特意让人加快了脚程,一个半时辰便到了萧府。 第97章 哥哥受刑 萧府。 萧元昇今日特意召齐了宗族长老,他站在正厅中,高声道:“今日我请来各位长老,是为了府中前几日妾室红缨小产一事。” “我已查清,此事是内子崔颜所为,想来如此残害子嗣的毒妇,萧府是断断容不下她了。今日在各位长老的见证下,我欲将崔颜休弃。” 萧元昇说完,一旁的萧婉凝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他提笔刚在那宣纸上写了几个字,便听到一声清冽的女声。 “残害子嗣之名我实在背不起。”崔颜疾步往正厅里走。 众人朝门外看去,便见崔颜身后跟着几个人。 玉娘今日本是不应该来的,她作为妾室,今日的场合她本不能出席。但为了瞧崔颜的好戏,她磨了萧元昇许久,才让她今日露面。 但如今,她瞧见崔颜身后的男人,她心里一咯噔。 崔颜带着大夫进了大厅,悠哉地坐到一旁,端起一杯茶喝了几口。 她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如今已是累极,但她面上仍然一副淡定的模样。 萧元昇瞧她丝毫没有惊慌之色,皱眉问道:“你去哪儿了?不是让你待在院中思过么?” 崔颜淡声道:“这事不是我做的,那禁足也不存在。” 萧元昇不解问道:“你是何意?” 崔颜拿出鹰哥提供的供词,道:“这便是卖麝香的人的证词。” 萧元昇半信半疑地拿起来,大概扫了一眼,那上面主要写的是买那麝香之人的特征以及时间。 他放到一旁道:“这也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崔颜朝司琴使了个眼神,她立马将身后的大夫提溜了出来。 他低着头道:“杨大夫走后,红姨娘的胎便是我照看的。其实红姨娘的胎在三个月时便已经有小产之势,只是....我收了钱,便将此事瞒住了....” “收钱?收了谁的钱?”萧元昇问。 大夫犹豫了许久,身后的司琴不耐烦地催促了几声,他才缓缓开口。 “收买我的便是府中的....红姨娘。”他顿了顿,“当时她让我在侍女杏雨找大夫的时候故意出现,而后又买通我....” “这么说你也知道那花盆里有麝香了?”崔颜问道。 大夫道:“自然是闻得到的,只是红姨娘让我不要说,我便...也没有多事。” 红娘立马冲出人群,喊道:“你冤枉我!” 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往萧元昇的方向磕了磕头,大喊道:“将军,我是冤枉的,是这黑心大夫想要害我。我怎会毒害将军的孩子呢....” 崔颜冷哼道:“他为何要害你?” 红娘猛地回过头,指着崔颜,道:“定是你,是你诬陷我!” 崔颜也不急于和她争辩,她缓缓道:“那张证词上白纸黑字写着,买麝香那人的特征,我瞧着倒像是玉娘呢。” “你....”玉娘紧张地滚了滚喉咙,她如今怎么辩驳都十分苍白。 她只能不停地磕头,道:“将军,我实在冤枉,真不是我做的!” 萧元昇闭了闭眼,他实在没想到真正的凶手竟是玉娘,往日看着如此温柔,结果.... 玉娘瞧他的神情,就知他定是信了,玉娘连忙上前拉住他的衣角,不停地喊冤。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很明显便是玉娘所做。 他一脚踢开玉娘,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你个毒妇,竟敢谋害我的孩子!” 萧元昇怒声吩咐道:“将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狠狠打二十大板,如果没死就丢到柴房去!” 底下的人得到命令,立马上前将玉娘抓住,不顾玉娘的苦苦求饶,将她粗鲁地拉了下去。 一时之间,正厅里气氛尴尬,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崔颜端起那茶慢悠悠地喝着,这茶味道一般,但她实在口渴,便也喝下去了。 看完这场闹剧的长老们面色也有些尴尬,他们看向萧元昇。 萧元昇也知此事让他面上无光,他今日信誓旦旦地召集这么多人,结果却看了自己的笑话。 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是我误会夫人了....” 崔颜冷眼看着他,“将军轻描淡写的一句误会,便可抹去之前种种?” 萧元昇也十分懊悔,他怎么就信了玉娘的话,竟真想将崔颜休弃。 见事情解决了,众长老也相继离开。 等到萧婉凝从崔颜面前走过,崔颜低声道:“小妹,明日便是最后期限。” 萧婉凝脚步一顿,侧头狠狠地瞪了崔颜一眼。 等到众人走后,萧元昇将崔颜喊住,满脸愧疚道:“颜儿....我也是受人蒙蔽。” 崔颜扯了扯嘴唇,十分不在意道:“嗯、我相信你。” * 下午,崔颜在栖林院中品茶,守秋急匆匆地进来。 她道:“夫人,崔家大夫人找您。” 她话音刚落,林衣容便哭喊着进了院子。 “颜儿——” 崔颜连忙起身将她扶住,问道:“嫂嫂怎么了?” “你哥哥....” 见林衣容不停地抽噎着,崔颜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嫂嫂别急,大哥怎么了?” 林衣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你哥哥在宫中受了廷仗。” “廷仗?”崔颜皱眉问道:“为何?!那大哥如今怎么样了?” 林衣容摇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是你大哥身边的小厮说的。我吓得六神无主,便赶忙来找你了。” 崔颜思索片刻,道:“这样,我先入宫去看看大哥情况。” 大哥不是行事鲁莽的人,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才会遭受廷杖? 崔颜赶到了宫门前,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入宫手令。她只好前去怀宁府找谢蕴,怎料她也不在府中。 崔颜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徐添骑马经过了怀宁府前,见崔颜满脸焦急,便问道:“萧夫人这是有急事找公主?” 崔颜点点头:“是的。” 徐添道:“公主这几日应当不在京城,萧夫人有什么急事?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他这段时日和谢蕴相处,听她经常说起崔颜,便想着既然都是朋友,能帮便多帮些。 崔颜连忙道:“我有急事要入宫。” “入宫?这倒不难。”徐添沉吟道:“那就劳烦萧夫人的马车跟着我,到时我送你入宫。” 崔颜点点头:“十分感谢。” “无妨,其实萧将军应该也能带夫人入宫...” 见崔颜面色有些不对劲,徐添立马岔开了话题,道:“我们赶快些吧。” 徐添带着崔颜到宫门前,他亮出令牌,门口的守卫便给崔颜让行了。 徐添道:“夫人快进去吧,我有公务在身,就先不进去了。” 第98章 虚惊一场 崔颜再次道谢,马车驶入宫中,在一条小路上,前面的马车驶得缓慢,将他们的马车堵在后头。 她实在着急,便让落冬下车去催催前头的人。 落冬走到马车前,轻声问道:“不知贵人能否让我家夫人先行?我夫人有急事。” 里头的人问道:“你家是?” “骁骑将军的夫人。”落冬答道。 里头的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急事?急着去死么?” “你!”落冬气得涨红了脸,她也不知里面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没有礼节。 落冬回到自家马车前,将此事告诉了崔颜。 崔颜想了想道:“我们下来走。” 大哥的事更重要,她也不想在这里跟人争辩。 两人走到那马车旁,怎料那马车似是故意般,左摆右摆故意挡着他们的路。 “敢问马车中是何人?”崔颜语气不耐:“若是有冒犯之处,您大可说出来。” 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半晌,一道身影从马车中下来。 那女子盯着崔颜道:“萧夫人,许久未见。” 崔颜心中讶异,没想到竟是苏乐清,她已经怀有身孕。 “你进宫是为了你哥哥?”苏乐清问。 崔颜蹙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苏乐清高深莫测一笑:“我为何不知道?崔颜,你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如今也出息了,终于有人在朝为官了,不过也只是芝麻小官。” 崔颜神色冷冽,语气也有些重,“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崔颜,你真不要脸。”苏乐清骂道:“当初你故意勾引陛下,别以为我不知道。” 崔颜实在不想与她纠缠,便提步往里走去。 但苏乐清却不依不饶地跟上前,不停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陛下的丑事!你们竟敢暗通款曲,真不知陛下怎么会看上你!” 崔颜闻言顿时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道:“你在胡说什么?” 苏乐清满脸得意:“崔颜,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她便悠悠上了马车。 如今她怀有身孕,孙正南又纳了好几个妾室,她已经自顾不暇。 等到她尚有余力的时候,再来好好算这笔账。 崔颜拿着银子向翰林院洒扫的太监问了崔衡的去向,那太监便指了刑部狱的方向。 “崔大人,似是因为诰敕一事,陛下震怒,才罚了崔大人。”小太监道。 “陛下...” 崔颜双唇忍不住的颤抖,昨日他们还在一起看日出,今日他就如此狠心... 这次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天子的喜怒无常。 “带我去!” “你一个女子,怎能去那样的地方?” 崔颜不管不顾地拉着那太监,又塞了一袋银子,道:“劳烦公公带我去吧。” 小太监掂了掂那银两,一脸满意,他带着崔颜到了刑部狱,瞧着满地的鲜血,她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哥哥从未习武,怎抗得过那样的刑法... “崔...崔衡呢?”她问。 酷吏淡声道:“走了。” 闻言,她整个人宛如被掏空了一般呆住,嘴唇无意识地蠕动了几下。 眼看她就要昏厥,落冬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夫人!” “带我去看....看..”崔颜哽咽着,话都无法说清楚,“带我去看他的...尸体。” 那酷吏一脸莫名其妙道:“什么尸体?崔大人已经被萧将军带走了。” 崔颜宛如回魂般,问道:“什么?崔衡没死?” 酷吏点头:“对啊,就在不久前,萧将军亲自来带走崔大人了。” 崔颜指着地上那滩还没干的血迹,问道:“这是...” “这是之前受刑的人留下来的,崔大人不过就挨了五个板子,之后萧将军来说弄错了,便将崔大人带走了。”酷吏说完,将手中的刑具收了起来。 崔颜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她连忙起身往外跑去。 两人追到那宫门处便瞧见萧元昇和崔衡的身影。 “大哥!” 崔颜急忙赶上去,萧元昇见她跑得如此慌张,提醒道:“你小心些。” “大哥,你无事吧?”崔颜急着去查看崔衡的伤势。 崔衡摇摇头:“无妨...咳咳...” 崔颜瞧见他身后还有几道血痕,看着便触目惊心。 “颜儿放心,此事只是误会,大哥身上的伤回去静养几日应当就好了。”萧元昇道。 他在军营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崔衡身上的伤不算重。 萧元昇将他送到宫门,林衣容早早等在那里,见崔衡上了马车,崔颜便没继续跟着。 崔颜上了马车,第一件事便是问萧元昇。 “你为何要去救我大哥?” 她一直以为萧元昇极为自私,想来也不会为了此事蹚浑水,没想到他竟亲自将崔衡从刑部狱带走了。 萧元昇道:“我知你定会担心大哥,虽然之前我们有许多误会,但好歹我们也是多年夫妻,我怎会见大哥处于水火之中而不救呢?” 崔颜抿了抿唇,道:“无论如何,多谢你。” 若是没有萧元昇及时出现,恐怕大哥真要被冤枉得活活打死了。 宣政殿中。 “你说崔颜今日入宫了?”谢忱问。 侯宁点点头,弓着身子道:“萧夫人进宫应当是为了崔大人的事,当时陛下正在和各位大人商议江南水灾之事,奴才便没有进来打扰。” 谢忱捏了捏眉心,眉眼间都是倦怠之色。 这几个大臣从早晨便开始商议水灾的事,足足四个时辰都没商议出结果。 谢忱心情烦闷,他抬眸问道:“如今她人呢?” “萧夫人应当出宫了。”侯宁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和萧将军。” 侯宁将萧元昇救下崔衡一事告诉了谢忱,谢忱冷笑一声。 这件事本是误会,那日的诰敕出了错,他便下令要重惩负责撰写诰敕之人。 他记得崔衡在翰林院中负责书籍编纂,想来此事与他无关。 没想到竟然这诰敕也是他代笔,而那王宁又将起草诰敕的文书拿错了,这才导致了这场闹剧。 第99章 秘密曝光 半晌,侯宁试探问道:“那陛下可要唤萧夫人入宫?” “唤她入宫?”谢忱眉头微蹙,似是不解。 侯宁道:“萧夫人怕是误会今日之事。” 谢忱闻言想了想,如今崔颜怕是已经恨上他了。 毕竟旨意是他下的,崔衡确确实实受到了无妄之灾。 他摇摇头:“罢了,这几日事务繁忙。” 除了江南水灾外,这几日一直在调查南境军饷一事。 谢忱低头盯着那密报上的字,苏达昌等人最近真是太猖狂了,竟越来越不把朝廷纲纪放在眼里。 他眯了眯眼,如今是时候要整治了。 萧府柴房内。 玉娘挨了家法,如今全身如同浸过血水般,背上还有几道可怖的鞭痕。 她实在没想到,萧府的家法竟打得人如此狼狈。 玉娘因为犯了事,也没人给她上药,她便就这样趴在地上,身后的伤疤粘着衣裙,瞧着触目惊心。 “娘....” 玉娘听到门缝中传来一阵稚嫩的声音,她抬眸看过去,便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嘉哥儿。 他满脸泪水地扒着门,不停地哭喊着玉娘。 玉娘心中一酸,她挣扎着爬过去,她撑着身子坐直,靠在门框上,强忍着不适扯出一抹笑容。 “嘉哥儿,你怎么来了...” 嘉哥儿哭道:“娘,你怎么了?府中的下人都说你杀了人,是真的吗?” 玉娘抬起手想要为他擦拭脸上的泪,但却发现这门缝实在太窄,她的手也伸不出去,她只好作罢。 玉娘的声音带着哭腔道:“娘...没杀人,只是...咳咳...” 她咳嗽时带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嘉哥儿瞧见她如此虚弱的模样,害怕地哭道:“娘,你要死了吗?” 玉娘嘴唇轻颤,这一日她也想过,若她真的死了,嘉哥儿怎么办。 崔颜定不会真心待他,毕竟嘉哥儿不是她亲生的。可她又怕崔颜真心待嘉哥儿,到时他恐怕就会忘了她这个娘.... 玉娘想着想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她道:“嘉哥儿你听好了,娘如今沦落至此,都是拜夫人所赐!” 嘉哥儿懵懂地眨了眨双眼,道“母亲?” 玉娘恨恨道:“对!就是她害得你我分离!就是她害得我如今只能待在这柴房中!是她害得我遭受了这么重的刑罚。” 嘉哥儿双眸满是不可置信,他道:“可是...可是母亲....” “住口!你竟还敢叫她母亲!”玉娘气得骂道:“你若再这样敌我不分,就不是我的儿子!” 嘉哥儿一听立马哭出声了声:“娘——你不要丢下我。” 玉娘又道:“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离崔颜远些,你就是我的好儿子。” 见嘉哥儿点头,玉娘这才放心。 她手上还有一个筹码,如今只是暂时被困在这里。 嘉哥儿如今是萧元昇唯一的孩子,她就不信他真能下手将她如何。 玉娘即使受刑也不忘正事,她让嘉哥儿快快回去看书,学业也不能落下。 玉娘一日未食,她饿得整个人缩成一团。 柴房门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亮让玉娘极为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她抬眸看去,就见萧元昇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将军....”玉娘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脚,不停地求他放过自己。 萧元昇一把将她踢开,他走过去坐下,将那汤药放到玉娘面前。 “这东西喝下去不会让你感觉痛苦。” 这是他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玉娘不敢相信地摇头,她抬头看着萧元昇,问道:“将军,你要杀了我?” “将军,你就如此无情么?当初在边境将军身陷险境,是我不顾性命将你救了回来。为此我身上还留着难看的伤痕。如今我不过是做了一件错事,为何...为何你要不顾情面将我除掉?” 萧元昇皱眉:“那日你丢的是整个萧府的脸面!若你跟我老实交代了,或许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可你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出丑!你以为我还容得下你?!” 玉娘恍然大悟地自嘲一声,她实在没想到,原来萧元昇把他的面子看得如此重。 她俯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玉娘将那汤药端了起来,刚放到嘴边,她又将那汤药放回地上。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萧元昇问。 玉娘眼珠转了转,轻声道:“将军难道就不好奇红缨的身孕为何在三个月就保不住?” “你说什么?”萧元昇以为她还要狡辩,一脸不耐烦道:“难道不是你放了麝香的缘故?” 玉娘道:“那时我还未动手,将军不知,那是因为红缨早就将第一个大夫买通了,所以才没有告知你。” 过了一会儿,玉娘又道:“红缨不久小产过。” “什么?!怎么可能?”萧元昇下意识不相信。 玉娘冷笑:“不信将军去问,或者找个大夫一诊便知!这胎本就是保不住的!” 萧元昇不敢相信,若是红缨小产过,那她不就是骗了他。 当初她缠着他要入府,还说什么只爱过他一人.... 萧元昇迫不及待冲去了瑶光阁。 红缨正在喝药,见他气冲冲地进了门,蹙眉问道:“将军怎么了?” 萧元昇走过去,居高临下地质问她:“你之前可有小产?” 红缨的手一顿,心虚地避开萧元昇的视线,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回答我。”萧元昇紧紧地盯着她。 红缨心中害怕,“没、没有。” 萧元昇道:“当真?” 红缨点点头,听到萧元昇继续道:“那我便去请个大夫来为你仔细瞧瞧。” 说完,萧元昇就要往外走去。 红缨连忙拉住他的衣角,恳求道:“不、不要去。” 萧元昇见她这反应便都明白了,他伸手掐住红缨的脖颈,气道:“我不嫌弃你是青楼女子,当初你跟我说的可是你从未爱过他人,如今又怎么说?!” “我....年少不懂事...”红缨道。 萧元昇冷笑:“你若不说,我便去金凤阁亲自问!” 第100章 渣夫的后悔 红缨闭了闭眼,算是认命了,她一五一十地交代。 “是之前认识的一个书生....我们...不久后我就怀孕了,当时他也准备娶我。”红缨道。 “为何打掉?” 红缨垂着头,道:“因为我娘瞧不起那人的出身。” 萧元昇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的怒气,“所以你就这么狠心?” “是我娘...”红缨哭道:“是我娘逼我打掉的。” 萧元昇心中复杂,红缨立马将他抱住,道:“将军,我...我如今是真心喜欢你的。” 萧元昇抬手将她拉开,淡声道:“明日你便收拾东西离开。” “将军!”红缨哭道:“好歹我也为你怀了一个孩子,如今...” 萧元昇一句话都不想再听,抬步离开了瑶光阁。 他漫无目的地在府中走着,正巧遇到要出门的崔颜。 萧元昇上前一把将她抱住,只是一只手刚碰到崔颜的肩,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他的手腕,萧元昇动弹不得。 “她是?”萧元昇问。 崔颜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这是我的侍女司琴。” “放开他。”崔颜道。 自从红缨刺杀她那事发生后,崔颜就喜欢将司琴带在身边。 她这个人平日不苟言笑,话也不多,没有危险的时候就一个人待着,有危险的时候也能及时出现,崔颜对她十分放心。 “她会武功?”萧元昇问。 刚才那个劲可不是普通人学个一年半载就能做到的,崔颜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侍女了。 “前几日买回府的。”崔颜轻描淡写地带过,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便问:“你怎么了?” “无事...”萧元昇看向崔颜,“就是觉得我们好久没有独处了。” 崔颜闻言,双眉紧紧地蹙着,“独处做什么?” “我...”萧元昇一副十分受伤的模样。 红缨的欺骗,还有玉娘的狠毒都让他十分失望。 若是能回到从前他和崔颜相爱的日子,那该多好。 萧元昇见崔颜拿了些东西,便问道:“你要出府?” 崔颜点头:“这是给大哥带的药膏。” 萧元昇嗯了一声,道:“晚些时候我去接你。” 崔颜犹豫几下想拒绝,但又想到这几日大哥大嫂总是在问她和萧元昇,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崔颜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崔颜和萧元昇告别后走了几步,又遇到了回府的萧婉凝。 她一见崔颜便冷了脸,想当看不见她直接略过。 但崔颜却叫住了她,问道:“小妹可将银两准备好了?” 萧婉凝侧过头瞪向她:“你真好意思要回去?” “怎么不好意思?小妹不是常说我们商家重利么?如今这么大一笔钱,我当然要追回来。”崔颜故意用萧婉凝的话堵她。 萧婉凝知自己理亏,只能干瞪着眼,无法反驳。 “当初小妹拿着嫁妆单子,信誓旦旦说以后就会归还,如今几年过去了,连个影都没见着。”崔颜慢悠悠道。 萧婉凝气得咬牙,崔颜的钱不就是萧府的么?她当时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崔颜竟当真了。 “什么嫁妆?”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往后看去,便见陆承宇缓缓走了过来。 萧婉凝顿时一惊,连忙上前拉住陆承宇的手,笑道:“是...是大嫂说...有一支钗子她很喜欢,我便说是...是之前作为嫁妆的。” 萧婉凝谎话连篇,她生怕陆承宇知道当年嫁妆的真相。 想当初她嫁去永平伯府,正是因为不菲的嫁妆,才收获了永平伯全家的青睐。 若是被他们发现她的嫁妆都是借崔颜的,那她还怎么有脸继续在永平伯府待下去。 “嫂嫂放心,过两日我便拿给嫂嫂看。”萧婉凝此话颇有深意。 崔颜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那我静候小妹消息。” 说完,她转身离开。 陆承宇看着她的背影,似是有些疑惑。 “夫君,怎么了?”萧婉凝问道。 “大嫂瞧着不像是喜欢金银珠宝之人,怎会特意问你要一支钗子?” 他虽不常和崔颜相处,但从平日的穿着打扮来说,崔颜还算低调,头上甚少用华贵的头饰。 “她们家就是商贾,哪有商人不贪财的。”萧婉凝话里话外都藏不住对崔颜的鄙夷。 陆承宇听她此话皱眉道:“婉凝,好歹大嫂也是长辈,你怎能如此说她?” 萧婉凝扯了扯笑容,娇声道:“好了,是我一时嘴快。” * 崔衡如今在京中做官,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府邸。 崔颜到了崔府门口,瞧着上面的两个字,一时之间热泪盈眶。 当时崔衡买下这大宅子,便是想着以后将崔父接来京城。 这些日子他们的府邸也置办得差不多,崔颜走进去,发现里面的布置竟和江南的崔府有几分相似。 崔衡特意为崔颜留了个院子,若是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有个地方落脚。 崔颜走进崔衡的院子,刚好大夫看完诊离开。 她走进去,便见崔衡趴在床上,林衣容在一旁悉心照料着。 “颜儿来了。”林衣容连忙招呼她。 崔颜坐下后,将那药膏递给了林衣容,道:“嫂嫂,这些都是上好的药膏。” 林衣容接了过来,问道:“你怎么有这么多?” 崔颜缓缓道:“之前将军总是受伤,我便多备了些。” 崔衡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问道:“你之前都是唤他元郞,何时开始唤他将军了?怪生分的。” 崔颜嘴角微顿,她垂下长睫,找了个借口。 “如今都成婚多久了,是该沉稳了。” 崔衡点点头:“也好,他如今毕竟是骁骑将军。” 过了一会儿,崔颜忽然开口问道:“哥哥,你在翰林院可有人为难你?” 崔衡神色一凝,“为何这样问。” 崔颜想起苏乐清说的话,很明显她是知道崔衡和她是兄妹,也知道崔衡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没什么,这京中官员之间根系复杂,崔家在朝中无人,我便想问问。”崔颜道。 崔衡笑道:“怎会,这次的事只是误会一场罢了。” “再说,这不是有妹夫在朝帮衬么,这次可要多谢他了,过几日请他来家中吃顿饭。” 林衣容也跟着道:“是啊,要是没有他,恐怕你哥哥的伤还要重些。” 第101章 不安 崔颜和崔衡夫妇聊到傍晚,她本想留下用饭,小厮却通传萧元昇如今就在府外等着。 林衣容闻言调侃道:“没想到妹妹和萧将军感情这么好。” 崔衡也满意地点点头,本来他这段时日就一直在猜测崔颜和萧元昇之间是否不和。 如今看来,两人定是前几日拌了嘴才会生疏一段时日。 “那你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崔衡道。 崔颜微微颔首,起身告别后离开了崔府。 萧元昇站在府门外,手中还拿着热乎的糖炒栗子,见到崔颜一出来,他立马迎了上去。 崔颜见他一直在外站着,便问:“为何不进去?” “我想着你和大哥大嫂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没进去打扰。”萧元昇将手中的糖炒栗子递给她,道:“这是东街的糖炒栗子,你快趁热尝尝。” 他还记得崔颜之前最喜欢这家的糖炒栗子,他有许多次都没来得及去买,今日正好路过,闻着确实香喷喷的。 崔颜接了过来,打开那油纸一看,里面的栗子都剥了壳,圆润光滑地躺在里面。 崔颜心情复杂,若是在从前她定会欣喜万分,但现在....她只会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她还是十分给面子地拿出一个尝了尝,便道:“快些回府吧。” 萧元昇牵着崔颜上了马车,一路上萧元昇都在不停地开口,想和崔颜交谈,似是要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崔颜只是淡笑,她这几日也累了,面对萧元昇的刻意找的话题也提不起兴趣。 两人回到萧府,走了一段路,迎面冲出来一道人影。 “你这个坏人,是你害了我娘亲,我讨厌你!” 嘉哥儿扬着手不停地挥舞着,萧元昇忙将他的双手握住,怒斥道:“成何体统?!” 嘉哥儿哭出了眼泪,嘴里还不停地哭喊。 崔颜面色一凝,待嘉哥儿冷静了些,她蹲下身子与他好好的讲道理。 “是你娘害人在先,我不过是揭穿了她做的坏事,嘉哥儿觉得我是坏人么?” 还没等嘉哥儿回答,崔颜又道:“你也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应当分得清是非。” “可是...我娘怎么会害人...”嘉哥儿双眼噙着泪水喃喃道。 “你若不信,可去问你父亲,他应当最清楚。”崔颜道。 嘉哥儿见她神色坦荡,丝毫没有欺骗的样子,可想而知,她真的没说谎。 那么...说谎的便是... 嘉哥儿实在不敢相信,他的娘亲怎么可能杀人? 萧元昇看向崔颜,轻轻摇头,示意不要让她说太多。毕竟现在嘉哥儿还小,若是多说对他的成长也无益。 见崔颜神情淡淡,萧元昇道:“我先将他送回去。” 他抱着嘉哥儿回了彩云苑,将他放到床榻上,但嘉哥儿却一直闹着不睡。 “爹爹,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嘉哥儿道。 萧元昇蹙眉:“你如今已经长成男子汉了,怎么还要我挨着你睡?” “我害怕....”嘉哥儿咬了咬干裂的嘴唇,轻声道:“那日我去看了娘亲,她会不会死...” “如果娘死了,爹爹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嘉哥儿眨着眼睛直直地看向萧元昇。 萧元昇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怎么会呢,你永远是我的儿子。” “可以后母亲也会有孩子....”嘉哥儿垂着长睫,似是心思非常重的样子。 从前玉娘总是跟他说若萧元昇和崔颜有了孩子,那他就不受宠了。 所以他从小就没有安全感。 “时候不早了,快睡吧。”萧元昇轻拍了拍他。 等嘉哥儿睡着后,他去了柴房,玉娘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睁开眼瞥了一眼,见是萧元昇,她立马下了床,艰难地爬到他的脚边。 “将军....我知错了,求你放过我。” 萧元昇静静地看着她,玉娘见他眉眼间有松动之色,继续道:“将军,若你将我处死了,可曾想过嘉哥儿该如何?” 玉娘抽泣道:“如今嘉哥儿已经长大,若是....若是...以后没有亲娘在身边...谁又能照顾好他?” 萧元昇闻言,眼前又浮现起嘉哥儿的样子。 他微微叹气,终究还是不忍将玉娘处死。 “红缨的胎始终是你害的....” 玉娘屏气凝神想知道萧元昇接下来会说什么。 “以后你就禁足在彩云苑,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出来。” 玉娘先是愣在原地,而后她喜极而泣,一边哭一边笑地跪下来用力磕头。 深夜。 萧元昇趁着夜色隐蔽,他去了丞相府。 “苏相,军饷一事...”萧元昇的语气有些慌乱地问道:“这几日陛下一直在追查,若真的查出军饷亏空,那又该怎么办?” 苏达昌不慌不忙地道:“查出来我自然会拉上垫背的,你放心好了。” 萧元昇闻言,心中还是不太安稳。 “当初苏相您不是说就只挪动了很小一部分么?为何陛下如今追查得如此严?”萧元昇纳闷地问道。 苏达昌道:“圣心怎可揣测?萧将军不用害怕,届时也不会查到你头上。” 苏达昌见他还是不放心,便出声安慰了他几句。 半晌,苏达昌像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听说那日你去救了崔衡?” 萧元昇道:“是,崔家和我是姻亲,若崔衡有事,我也脱不了干系。况且,崔家如今还用得,那王宁听说是苏相的门客?” 苏达昌端茶的手一顿,道:“是,前段时间在府上住过一段时日。” 萧元昇低声道:“那王宁性子桀骜,在翰林院跋扈不说,还听说常常打着苏相的名号在外欺凌他人。” 苏达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瞥了萧元昇一眼:“怎么,瞧着王宁欺负崔衡,萧大人不满了?” 萧元昇连忙道:“这倒不是,只是王宁如此行事,长此以往只会连累苏相名声,此人还是不能重用。” 苏达昌笑了笑,眼神却十分的冰冷,道:“这事我自有分寸。” 等萧元昇走后,苏达昌立马转换了脸色。 他身边的幕僚冷声道:“相爷,萧将军如今竟敢置喙你的事了。” 苏达昌冷笑:“他如今升了官,仕途走得太顺畅,但也不想想,到底是谁给他的机会。看来,也是时候让他明白多管闲事的下场。” 第102章 和离书 翌日早朝。 萧元昇早早地动身入宫,不知为何,他整夜辗转反侧,今早起来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似乎有坏事要发生。 朝堂上,谢忱今日1依旧如往常般问询事务,只是当大臣以为就要结束时,谢忱缓缓开口。 “这几日朕一直在调查军饷亏空一事。” 底下的萧元昇闻言,心里一咯噔。 谢忱继续道:“说来也怪,怎的南境军队的军饷少了如此多?!” 说着,谢忱便拿出了一叠奏折,他道:“朕想问问萧将军——” 萧元昇连忙站了出来,低着头道:“臣在。” 谢忱将那奏折猛地扔到萧元昇面前,怒喝道:“怎的偷那军饷之人都是萧将军的亲兵?” 萧元昇不敢相信地抬起头,颤着身子道:“不...陛下,这其中定有误会!” “你自己一看便知!”谢忱道。 萧元昇将那地上的奏折捡起来,他翻开看了几眼,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这、这怎么可能?!” 谢忱冷笑道:“萧将军可要好好解释这些军饷到底去哪儿了?!” “臣....臣也不知...”萧元昇额角直冒汗,他只是担个名头,具体去向他怎知? “不知?!这里面有几批军饷都是经你之手,如今缺了这么多,你告诉朕你不知道?!”谢忱的声音宛如夹着冰。 萧元昇跪趴在地上,道:“军饷确不是微臣挪走的,臣冤枉!” 他抬头看向苏达昌,道:“苏相,你说是不是?” 萧元昇一向头脑简单,自然不知如今在朝堂上将苏达昌扯出来是极为愚蠢的。 苏相一党也是极为不满地看向萧元昇,他们实在没见过这么蠢的! 苏达昌面色一顿,他思索片刻,走了出来,回答道:“回陛下,臣以为此事有待查清。” 谢忱冷哼一声,他道:“先把萧元昇打入大牢。” 栖林院中。 崔颜正在给院中的花浇水,见落冬慌忙跑进院中。 “夫人,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将军贪污军饷,如今已经被关进大牢了!”落冬道。 “什么?”崔颜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落冬问道:“可有说为了何事?” “说将军贪污南境军队的军饷,不过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陛下如今只是将将军关进大牢,还没有下命令。” 崔颜想了想,贪污军饷这个罪名一旦落实了,那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到那时,不止她,崔家也会完蛋!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崔颜收拾了一些日常的东西,带着银两和落冬便去了牢狱。 大牢里是最需要银子的地方,崔颜还特意多带了些。 宫中,宣政殿内。 谢忱坐在龙椅上看着奏折,见侯宁走了进来,便问道:“何人去了?” 侯宁犹豫了几番,抬眸轻声道:“是...是萧夫人。” “砰——” 谢忱竟将手中的茶杯生生捏碎了,他的手上还沾着茶杯的碎片。 侯宁吓得立马上前:“陛下!” 谢忱摆摆手,咬着牙又问道:“她去了?” “是..”侯宁顿了顿,继续找补道:“萧夫人许是只去看一眼萧大人....毕竟夫妻一场....” “夫妻?”谢忱语气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他的眼神也暗淡了几分。 “派人去盯着,说了什么,干了什么都给我一一回禀!”谢忱道。 侯宁得到命令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牢狱内。 萧元昇听到狱卒开门的声音,他抬头看去,便见穿着便装的崔颜。 他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欣喜:“没想到竟是你第一个来看我。” 崔颜知道时间紧张,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真的贪污了?” 半晌,萧元昇将头垂了下来,缓缓道:“这几批军饷虽是我负责,但我并没有挪用。” 崔颜眉头紧蹙着,问道:“那为何陛下这么确定是你?难道陛下手中有什么证据?” 萧元昇的头低得更深了,崔颜又道:“若你不说,我又如何能想办法救你?” 萧元昇看向她:“你要救我?” 见崔颜不像是在说笑,萧元昇抿了抿唇,似乎极为纠结。 崔颜也不急,她觉得这里面定是有她不知道的东西,而这些需要萧元昇自己说出来。 萧元昇将自己和苏相合作之事告诉了崔颜。 若是牵扯了苏相,那此事便难办了。 宣政殿中。 谢忱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他面色阴沉。 崔颜就这么关心他么?还上赶着跑到大牢里送吃的送穿的真不愧是萧元昇的好夫人。 谢忱冷哼了一声:“想救他?” 他淡声吩咐道:“唤萧夫人入宫。” 牢狱这边。 崔颜刚出了大牢,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事实在棘手,贪污军饷的罪名一旦扣下,那萧元昇便再无翻身之日。 她走了几步,就见面前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旁边还站着侯宁。 崔颜心里一惊,果真听侯宁道:“陛下传夫人入宫。” 崔颜即使再不愿,也知道她无法反抗。 在落冬的搀扶下,她上了马车。 侯宁将崔颜带到了内殿,她一走进去便看到谢忱正幽幽地盯着她。 “臣妇参见陛下。”崔颜道。 谢忱朝她招招手,崔颜垂着头走了过去。 “夫人方才去哪儿了?”谢忱故意问。 崔颜知晓他定是知道她去了大牢才会传她,她便道:“去了牢狱。” 谢忱轻嗯了一声,他拉住崔颜的手,问道:“那大牢里可是有夫人心心念念的人?牢狱里阴湿寒冷,夫人待了这么一会儿便双手发凉。” 他顿了顿,声音极为阴冷,“看来夫人极为看重萧将军。” 崔颜轻声道:“陛下应当知道此事有不妥之处。” “怎么,夫人要为他求朕?”谢忱玩味地看着她。 “不、不敢。”崔颜道。 “不敢...”谢忱轻呵一声,“说明还是想的。” 他将崔颜拉入自己的怀中,点了点桌面上的纸,“夫人看。” 崔颜垂下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醒目的‘和离书’三个字。 第103章 授人以渔 崔颜垂眸看向那桌上的和离书,她认得上面的字是谢忱亲笔,上面还盖着陛下亲印。 她低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谢忱靠着椅背,懒懒开口:“萧元昇如今已经被打入大牢,夫人真打算和他同甘共苦?” “他是我夫君,应当的。”崔颜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忱轻笑了一声道:“夫人想,朕还舍不得。” 崔颜拿起那和离书仔细瞧了瞧,上面写的都是有利于她的话。 见崔颜神色间尚有犹豫之色,谢忱继续开口:“夫人可知贪污军饷是死罪,若是定罪,那崔家也难逃一难。” 崔颜道:“但他说他没有。” 谢忱神色不屑,眉眼间竟是冷意,“夫人是相信萧将军的话,还是相信朕的血影卫?” 崔颜垂下头,她将那和离书收好,轻声道:“容我想想。” “只要夫人在上面签字盖下手印,和离书即刻生效,你和萧元昇再无关系。” 谢忱握着崔颜的手,轻轻捏了捏,他声音温柔,带着一抹宠溺。 “朕已经将宣政殿后的宫苑收拾了出来,届时你就住那里面。” 崔颜神色一顿,她抬眸看向谢忱,问道:“陛下要臣妇入宫,可宫人都知道我曾是萧元昇的夫人,届时又当如何?” 谢忱轻描淡写道:“若你介意,朕便给你重新安排一个身份,朕会封你为妃。” 崔颜眼中闪过一丝嘲意,她淡声道:“那今后我便不再是崔颜,对么?” 自古和离的女子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二嫁帝王为妃? “夫人可仔细想想,朕静候佳音。” 谢忱也不为难她,他相信崔颜会为崔家考虑,他倒是信誓旦旦。 崔颜离开了皇宫,心情十分复杂。 她摸着袖中的和离书,心中想了许多。 若此时和萧元昇和离,确实能将崔家撇清,可这样做恐怕会惹得世人唾弃,都会说崔家是忘恩负义之辈。 就算和萧元昇和离,她也不想入宫。 若不和离,那萧元昇问罪那日,便是崔家也难逃其咎。 在回府的路上,崔颜心事重重,她感觉到马车忽然停住了,便问道:“怎么了?” 落冬回道:“前面围着一群人,马车过不去。” 崔颜道:“落冬,你去看看前面为何堵着路?” 落冬下了马车,跑到前头去瞧了一眼,而后回来回禀。 “回夫人,前面是一个烧饼摊子,只是那摊主是个妇人,有一个男子围在摊位前闹事。” 崔颜虽不想多事,但听到是妇人,便下了马车去看看情况,落冬和司琴走在前面给她开路。 远远的就听到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 “你一个被休弃的妇人,想来定是品性不佳,你生的儿子也定是偷奸耍滑之徒!” 崔颜听着这难听的话不禁问道:“你为何骂她?” 男人道:“我方才来这里买饼,谁知没多久我的钱袋子便丢了,不是这小子偷的还能是谁?!” “我没有!”小孩高声回道。 那妇人抱住自己的孩子,反驳道:“你强词夺理!我儿子怎会偷你的钱袋子?方才你在这里买的时候,我儿子根本就没出这摊子,怎会偷你的东西?” 男人冷笑一声:“若不是你不守妇德,你夫君又怎会休了你,如今还出来抛头露面,不知廉耻!” “我被休了又如何?!与此事有什么关系?”妇人说着说着就流了泪。 男人抬手想将摊子掀翻,关键时刻崔颜上前挡住了他的动作。 “就事论事,你为何要动手?!”崔颜道。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男人说着便伸手去推崔颜的肩,但还没碰到,就被人狠狠捏住, 只听到咔嚓一声,之后那男人疼得大声叫了几声。 “你!”男人指着崔颜骂道:“这事与你何干?滚开!” 崔颜双眸微眯了眯,这男子神色没有焦急之色,若真的丢了那钱袋子,怎会一直在一个地方不停寻找? 想来定是看着这对母子孤寡无依,所以才故意讹上他们。 崔颜故意问道:“你那钱袋子长什么样子?里面有多少银两?” 男人愣了愣,回道:“我那钱袋子不过就普通样式,里面有个四五两银子。” 崔颜嘴角微勾,突然拿出一个钱袋子,问道:“这是你的么?方才过来时我捡到的。” 男人立马道:“是是是,我的钱袋子就长这个样子。” 崔颜冷笑:“你看好了,里面可不止四五两。” 男人又道:“是我记错了。” 崔颜冷冷开口:“记错了?你的说辞一会儿又变的,怎的作数?这钱袋子是我侍女的,里面还绣着名字,怎的又成了你的了?” 她厉声道:“可见你根本就没丢钱袋子,只是存心为难这对母子罢了!” “你敢诈我?!”男人气急败坏地上前,但见司琴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又退缩了。 “人家母子在这里摆摊惹你了?为何要故意为难?!”崔颜质问道。 一旁的妇人见状,也不想将此事闹大,毕竟她以后还要做生意。 “多谢夫人解围,想来这位郎君也是记错了,这事是个误会!”她道。 崔颜不解,还想多说,但那妇人摇摇头,示意此事就此作罢。 而那男人听后笑得更加得意了,他啐了一口,骂道:“被休了的弃妇,我看谁还会来你这里买饼!” 崔颜怒瞪着他,但男子丝毫不慌,悠哉悠哉地走了。 她回过头来,瞧见妇人的神色有一丝窘迫,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 崔颜抿了抿唇,看向那摊位上的烧饼,问道:“你这饼多少钱一个?” 妇人愣了一下,而后开始介绍:“红豆和绿豆馅的五文钱,鲜肉的八文....” 崔颜瞧了眼那做饼的配料还剩了许多,想来是方才那个男子耽误了。 她道:“今日的饼我全买了,你算算要多少钱。” 妇人愣了一下,道:“夫人,您不必如此,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你做错了什么?你光明正大地做生意,又没做偷鸡摸狗的事,为何别人要如此羞辱你?!” 崔颜说完瞥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们几眼,众人被她说得尴尬地躲避视线。 “司琴,你留下,等饼做好后拿到府上来。”崔颜吩咐道。 司琴点点头。 回到萧府没多久,司琴就将那些饼带了回来。 崔颜将这些饼分给了府中的下人,还剩了一些,她拿来尝了尝。 这饼外酥里嫩,样式也十分特别,不同口味的烧饼形状各有不同。第一口让她稍稍惊艳了一番,这样的烧饼才卖五文,想来那妇人赚不了多少。 守秋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恨恨道:“那人怎能这样骂那对母子?真是过分!” 司琴淡声道:“这世道就是如此,女子若被休弃了,那永生永世被打上了弃妇的印记,是人是狗都能上前踩一踩。” 崔颜看着手中的饼微微发呆,最近发生的事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也不知该如何。 今日她出头救了那对母子,以后呢?难保其他人不会去为难她们。 崔颜仔细想了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104章 和离书被撕 翌日,崔颜去了崔府。 今日崔衡休沐在家,他和林衣容在家中看账本。 两人见崔颜来了,连忙招呼她坐下。 崔颜示意守秋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打开后一股油香味飘了出来。 崔颜笑道:“嫂嫂娘家从前是做酒楼的,想来对吃食也有些了解,不如尝尝这烧饼如何?” 林衣容接过崔颜递来的烧饼仔细尝了尝,她点了点头,“这味道确实不错,能尝出来用料都是极为讲究的。” 崔颜将那日之事告诉了他们,叹了叹气道:“所以我便想着开一个铺子。” “你准备让那妇人去做烧饼?”林衣容一下就猜到了崔颜的想法。 崔颜点点头:“是,如今京中还有许多被夫家抛弃的女子,或许能给她们一个谋生的机会。” 林衣容认可地点点头:“这倒不难,反正一个铺子而已。” 崔衡也十分认可,他知道他这个妹妹一向有想法,当初家中许多铺面和田庄都是她在打理。后来嫁到萧府一直忙于府中杂事,很少去过问商铺,他还觉得十分可惜。 “还有一事...”崔颜犹豫许久,还是决定说出来。 她从袖中掏出那张和离书,道:“大哥、大嫂,我想和萧元昇和离。” “你说什么?!” 面前的两人同时惊呼一声。 崔衡率先反应过来,他语气愠怒问道:“可是因为妹夫如今入狱?” 崔颜垂着长睫,半晌,她点了点头。 “糊涂!”崔衡站起来怒道:“当初我受廷仗,妹夫第一时间救下我。如今事情还没有查清,你便这么着急和他撇清关系么?!” “可是若不这样做,会连累崔家的!”崔颜道。 “连累?”崔衡冷哼一声:“我熟读律法,怎不知还有连坐娘家的律令?不过就是名声上会受累,崔家担得起!” “大哥...” 崔衡表情决绝:“此事无需再议,若你和萧元昇之间有龃龉,我同意你们和离。可我瞧着前几日你们还这么亲昵,如今和离不是因为他入狱还因为什么?” 崔颜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只听崔衡继续道:“别忘了当初爷爷是怎么教导我们的!” “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若无信,则无法立于天地!” 崔颜还未反应过来,面前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抬头一看,见崔衡将那和离书撕成了碎片。 崔颜心里一咯噔,崔衡甩袖离开了。 林衣容安慰道:“你也别怪你大哥,他就是太轴了。此事...你还是多想想吧,那妇人的遭遇你也看到了,其实被休和和离没什么区别....嫂嫂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崔颜道:“好...” * 夜里,丞相府后门驶出一辆简朴的马车,马车出了城直接往五光山上去。 马车停在一间木屋前,从马车上走下一个人,而后走进了那木屋。 “参见燕王殿下。”苏达昌解下头上的毡帽。 他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听到声音后他转过了身。 燕王谢楠神色严肃,一上来就质问道:“你可知前几日血影卫杀到了燕军藏匿的地方?” 苏达昌一脸惊讶道:“怎会?自从五光山后,燕军藏匿之地连我都不知,怎会被陛下找到?” 燕王冷笑一声,冷冰冰开口:“你个蠢货,中计了还不知道!” “什么?!”苏达昌满脸震惊。 燕王又道:“我那弟弟恐怕早就知晓了你我已经合作,所以才设下了这个圈套,萧元昇便是那个饵!” 见苏达昌一脸不解,燕王睨他一眼,不耐道:“他故意让萧元昇接手军饷一事,一为试探,二为了引我出洞。” 燕王坐到一旁的木椅上,淡声道:“想来那批军饷恐怕本就有问题,不知谢忱在上面弄了什么记号,只要经了我们的手用出去,他便能顺藤摸瓜找到藏匿之地。” “可....我没有露出马脚,陛下为何知晓萧元昇和我是一党?”苏达昌实在想不通,他已经十分小心。 燕王道:“我那弟弟生性多疑,手段也是层出不穷。不然就凭他一个乐姬生的孩子,怎能坐上皇帝的宝座?” 他眼中的恨意更甚,语气也变得狠戾,“不过,他早晚会被我除掉,那皇位只能是我的!” 苏达昌连忙行礼,沉声道:“臣定当追随殿下!” “此事就作罢,江南那边的事可处理妥当了?如今燕军日益扩大,平日运送兵器也有风险。”燕王问道。 “殿下放心,如今江南几个码头都被我们握在手中。”苏达昌道。 燕王嗯了一声,沉吟道:“江南富庶,若有愿意归顺本王的,苏相也勿要处处打压,往后需要银子的地方还多着。” 苏达昌微垂着头,对燕王十分俯首帖耳,“臣知道怎么做。” 燕王满意一笑,他承诺道:“若我**,往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萧元昇...是否...”苏达昌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燕王思索片刻,道:“那人先留着,本王在边境时和他有过几面之缘,确是个军事人才,若能将他收入麾下,那往后或许是一大助力。当然——” 燕王眼神冷漠:“他若不归顺,那便给本王了解了。若不能成为本王的助力,也不能让谢忱有能用之人。” 苏达昌面色犹豫:“可陛下既已发现,恐怕很难再让他全身而退。” 燕王冷冷抬眸,语气冰冷,“那你便将他保下,以苏相之能怕是不难。本王最讨厌无用之人。” 苏达昌被他的话吓得背后直冒汗,他连连点头,道:“是,臣领命。” 第105章 渣夫求她 萧元昇贪污一事交予了大理寺,大理寺少卿陈咏瞧着手中的讼状书十分为难。 苏达昌坐在他对面,“怎么,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少卿是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短短三日,这证人怎么就变了口供?”陈咏道。 苏达昌淡声道:“证人变了口供也是正常,如今陈大人也无须费心。” 说完,一个下人端着一盘东西上前,放到了陈咏的案桌上,打开一看,上面摆着的都是黄金。 他的眼睛瞬间变亮,点头道:“是是是,如此看来萧将军倒是无辜得很,手下的人不安分才将他连累了。” 宣政殿中。 谢忱看完手中的那份诉状书,眼神敏锐地看向陈咏,问道:“确是如此?” 陈咏回道:“是....” “如今此事既已经查明,想来并不是萧将军所为。”苏达昌立马接下话,“手下人手脚不干净,这才犯下了这样的错事。” “是么?为何这校尉之前的证词与这完全不同?”谢忱危险地眯了眯眼眸。 大理寺少卿早有准备地开口:“那校尉也承认了,是故意栽赃萧将军,如今物证齐全,他也无从抵赖。” 谢忱将那诉状书扔到桌上,他眼眸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上安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到,陈咏等得后背不停冒汗,良久,谢忱淡声道:“萧元昇监察不力,降为三品。” 牢狱里,萧元昇端坐着,双眸紧紧地闭着。 他听到有声响便睁开眼,只见牢房外站着的苏达昌。 狱卒将牢房打开,萧元昇问道:“处决下来了么?” 苏达昌道:“陛下将你降为了三品。” “仅仅这样?”萧元昇有些惊讶。 苏达昌没有回话,等两人出了大牢,萧元昇停下脚步。 他问道:“敢问苏相,为何挪用的军饷数额如此多?” 苏达昌声音冷冷的,“萧大人,当初你也不是没有收下那笔钱,为何如今一副我骗了你的模样?” 萧元昇看了看周围,低声道:“苏相明明说那钱不是....”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苏达昌道:“如今我已经将你救了出来,此事便作罢。今后我们还是和往常一样。” 萧元昇怒地甩袖,“苏相如此好计谋,小辈还怎敢与您为伍?!” 说不定下次他又被苏达昌卖了。 苏达昌狠狠地盯着萧元昇离去的背影,眼眸危险地眯了眯。 萧元昇性子倔,他早料到这个局面。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不客气。 * 过了几日,萧府门口聚着一群人,只见那人群中间躺着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她的衣衫上都是血迹,整个人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 女子身边还坐着一个妇人,正在放声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得如此命苦?!” 周围的人见状都在不停地议论着。 “这女子到底是谁?是死了么?” “就这模样还能活着么?” “听说是萧将军纳的妾室,以前是金凤阁的戏子,不知为何如今竟横死街头。” “还能为什么,定是萧将军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癖好,将人活活折磨死了!” “啧啧...你看看这全身上下,有一点完好的地方么?” 守门的小厮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连忙跑进府去通传此事。 萧府内。 萧元昇听到下人来回禀,怒得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在桌面上。 “何人在府外?” “是....”小厮犹豫地抬起眼眸,低声道:“是...是红姨娘。” “红缨?她怎么了?”萧元昇站起来高声问道。 小厮道:“红姨娘似乎已经...没气了...” 萧元昇双眸中满是震惊,忙问道:“什么?她何时出的府?” “昨日红姨娘说是要回家一趟,我们便没拦着,不知为何会...”小厮道:“还请将军亲自去看看。” 萧元昇神色犹豫,红缨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他实在不想出府面对那些人的指指点点。 此时,崔颜听闻府外一事也赶了过来,见萧元昇在,她转身准备回栖林院。 “颜儿!”萧元昇宛如看到救星一般急忙上前,“府外那些人你能去应付一下么?” “我?”崔颜眼神冷了冷,“将军你自己做的孽自己负责。” “可....”萧元昇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道:“颜儿,算我求你了,若是让那些人一直闹下去,那萧府的名声就毁了。” “萧府的名声与我何干?”崔颜云淡风轻地问道。 “红缨是将军纳进府,当初我极力拒绝,将军色欲熏心将她纳了进来,如今闹出了人命,竟推我出去,这是什么道理?!”她厉声问道。 萧元昇顿时哑口无言,见崔颜神色决绝,他也不好再开口,只好亲自前去面对。 崔颜静静地坐在正厅等着,不到一刻钟,萧元昇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遇到那样的泼妇,我好说歹说她都不起身!” 崔颜对此一点都不惊讶,他知晓萧元昇一向笨嘴拙舌,又十分好面子,在大庭广众下,他根本不是那些市井之人的对手。 萧元昇走到崔颜面前,声音放得极低,“颜儿,你去一趟吧。” 顿了顿,他又道:“算我求你了。” 崔颜放下茶杯,眼神幽幽。 她就不指望萧元昇能处理好,她只是想要萧元昇的一个态度,让他知道她也不是这么好拿捏的。 若是此事闹大了,恐怕会更棘手。 崔颜慢悠悠地起身,带着司琴和落冬去了府门。 门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萧元昇到底说了什么,那些人的情绪更加激动,还有些人往府门扔菜叶子。 崔颜高声喊道:“你们可知这府邸是陛下亲赐,若大家继续扔东下去,便是对陛下的不敬。” 话音一落,众人便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毕竟这个罪名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崔颜走下台阶,她周身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众人不自觉地避让。 她走到那妇人面前,一眼便认出那是陈林氏。 而她旁边躺着的便是红缨,只是她的衣衫都已经破损得没法蔽体,手臂和大腿都露在外面。 第106章 丝毫不惯着他 崔颜给落冬递了个眼神,她立马进府拿了一件大氅,走到红缨尸体前将她牢牢裹严实了。 “不用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陈林氏伸手去将那大氅掀开,似是故意让大家看到红缨身上的惨状。 崔颜脸色一沉,“老夫人,如今红缨已死,她好歹是你的女儿,难道最后的体面你都不愿意给么?” 落冬连忙上前,将大氅又盖到红缨身上。 陈林氏哭着问道:“我女儿进了你们府中被活活虐死,如今你便说说要怎么补偿我们?!” 崔颜眼中闪过一丝嘲意,陈林氏根本就没想过为自己女儿讨回公道,她只是想从红缨身上再捞一笔钱。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怎的陈林氏便如此狠心? 崔颜瞥了眼红缨,而后道:“红缨身上的伤痕看着吓人,但确实不是我家将军所为。” 陈林氏正想说话,崔颜先声夺人质问道:“两日前我家小厮见她好端端地出府,怎的回了家一趟,她就受伤致死?!” “夫人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红缨既已入萧府,那便是萧府的人,怎能不明不白死在外面?!” 在崔颜几声质问下,陈林氏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还敢倒打一耙的呢? 陈林氏连忙道:“我女儿就是在你们府中受了伤,逃回家没多久就死了!” “哦?”崔颜缓缓问道:“那夫人可有证据?” 陈林氏愣住,又听崔颜继续道:“若夫人没有证据,那你便是故意诬陷朝廷重臣,我可立即将你送入大牢!” 陈林氏吓得身子抖了抖,但她想起那人跟她说的话,又有了底气。 她冷笑道:“先不说红缨的伤,从前红缨可是金凤阁的花魁,萧将军狎妓,难道不该受罚么?” 陈林氏迅速转变了脸色,哭诉道:“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本可以在金凤阁日进斗金,没想到进了萧府,就这么早早的去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一旁围观的人听后,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崔颜双眉紧蹙,她实在没想到陈林氏居然丝毫不顾她女儿的颜面。 “要多少钱?”崔颜直截了当地问。 陈林氏立马停止了哭,道:“至少一万两!” 崔颜气得呵笑一声,“夫人是掉钱眼里了?我看你不是来讨公道,是来讹钱的!” “你!”陈林氏怒道:“既然你们不给,那我每日就带着我这苦命的红缨来你们府前!” 说完,陈林氏将红缨身上的大氅扔开,用竹席将她裹了起来,陈林氏找来两个男人,十分粗鲁地将红缨抬了起来。 崔颜静静地瞧着,心中不禁未红缨感到不值。 陈林氏走了,周围的人也散了。 崔颜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 陈林氏敢这么要价,或许根本不是冲着讹钱来的。 倒像是在故意煽风点火.... 崔颜进了府,萧元昇对外面的情形了如指掌,立即质问道:“既能用钱解决,为何不给她?!” 崔颜眼神冰冷地反问他:“给她?谁给?将军觉得如今萧府还有这么多现银么?” “你不是有....”等萧元昇反应过来,话已经说出去了。 崔颜的脸色更沉了几分,声音也毫无情绪,“将军自己做的事,自然用你的银子来摆平。难不成将军也想和萧婉凝一样借我的嫁妆?” 她本就对萧元昇无担当的一面感到厌恶,如今竟还想要用她的钱来摆平这桩荒唐事。 凭什么?! 她如今是丝毫不惯着萧元昇。 萧元昇看着崔颜离去的背影,心中堵着气,但又不敢发出来。 如今的崔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反而不敢惹怒了她。 翌日早朝。 数十个弹劾都与萧元昇有关,谢忱将手中的奏折拿给了萧元昇,让他好好看看。 谢忱玩味地问道:“萧将军的风流韵事倒是有趣得很。” 萧元昇拿着手中的奏折一直在发抖,那上面都是主张要严惩他的,他才刚从大牢出来,实在不想再回去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臣冤枉....” 一旁的孙大人站了出来,质问道:“冤枉?萧将军那妾室不是戏子?还是说那人并没有惨死?!” 萧元昇实在无法回答,他也没想通红缨到底为何突然就死了.... 孙大人站出来后,其他御史也跟着强烈要处置萧元昇。 萧元昇头上直冒汗滴,只听龙椅上的陛下道:“萧卿既闹出如此丑事,朕允你告假几日,什么时候处理好,什么时候再来任职。” 这便是直接停职处罚。 下了朝,萧元昇刚走出宣政殿,身后便有人喊住他。 “萧将军近来看着疲惫不少,想来定是军中事务繁杂。”苏达昌道。 萧元昇淡声道:“军中事务再繁杂,尚有头绪。只是——” 他侧头看向苏相,“还要麻烦苏相解答,红缨一事到底是为何?” “红缨?是谁?”苏相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道:“萧将军为何这么问?哦,难不成萧将军那妾室名唤红缨?” 萧元昇双拳攥紧,红缨就是他介绍的,他怎会不知?! 苏相低笑道:“萧将军在家休息这段日子便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才能解决此事。”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阔步离开。 萧元昇看着他得意的背影,心中的气更甚。 这几日军营中处处出现问题,他如今本就降职,手中的实权已经没了多少,就连平日他看不上的徐添也处处压他一头。 现在闹出了红缨的事,若是那些御史再不松口,他恐怕又要受到处罚。 很明显如今朝堂上弹劾他的人都是苏相授意,还有红缨,说不定也是苏相当时安在他身边的一个,, 若是他久久不松口,苏达昌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到那时,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官位就要被革去。 只是这段时间他也悟出一些事来,苏相的军饷多是拨去了北境。 北境有什么人,他一清二楚。 若是跟了苏相,那便代表跟了那人。 但从兵力来说,燕王的实力在当今陛下之上,再加上燕王的母妃出身高贵,当初都以为是他继承大统。 却没想到被一直不起眼的谢忱钻了空子。 燕王虽有谋反之心,但却缺少一个谋反之名。 萧元昇思索了一夜,终究还是在天亮之时出了府,趁着天色未亮,他去了丞相府。 第107章 不愿入宫 栖林院中。 这几日萧元昇不知在忙些什么,连人影也见不到。 不过崔颜也乐得清闲,至少不用再假脸相迎。 崔颜忽地想起一事,那日陈林氏来闹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想起这几日萧元昇神清气爽的模样,想来定是已经解决了。 崔颜摇摇头,不想再想萧元昇之事。 她站在院中逗那鹦鹉玩,鹦鹉忽然开口:“陛下!陛下!” 崔颜连忙拍了拍他的头,呵斥道:“不是说了不准在这里提他?!” “为何不能提朕?”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吓得崔颜身子一抖。 她转过身去,便看到身后的谢忱。 他朝她走近,沉声问道:“夫人考虑如何了?” 崔颜还未回答,谢忱瞥到桌上的碎纸,他一眼便瞧出那纸是宫中特有的宣纸。 他大步走进屋内,崔颜反应过来连道不好。 等她走过去时,谢忱已经将那碎纸拿了起来。 果然如他猜测,这些碎纸就是他亲笔所写的和离书。 谢忱眼眸微冷,看向崔颜,“这是何意?” 崔颜面色犹豫,她正在想要不要给谢忱讲清和离书是崔衡所撕。 但这毕竟是御赐之物,如此恐怕会让谢忱对崔衡心生不满。 “这.....”崔颜抿了抿唇,想来想去开口道:“陛下还是收回吧。” “萧元昇行事荒唐,再三辜负你,难道你还要如此一心一意待他?”谢忱冷笑一声,上前握住她的手,质问道:“崔颜,你为何要自轻自贱?” 崔颜听他此话,心中的火一下被点了起来。 “陛下说我自轻自贱?”崔颜直视他的视线,反问道:“若我真的和萧元昇和离,那之后呢?” 谢忱忙道:“之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入宫。” 崔颜眼神暗了几分,她语气激动,“我靠着陛下的和离书离开萧元昇,转身便入了宫,成为陛下的妃子,世人会如何看我?” “世人如何看那是他们的事,你为何要在意?”谢忱双眉紧紧地皱着。 崔颜轻声开口:“陛下当然不用介意世人的目光。” 崔颜将积压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若我真如此,那崔家和我都会被千夫所指,此情此景,陛下这样的九五之尊又怎会明白。” 谢忱眼眸眯了眯,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进了些。 “说到底,你就是不愿入宫。” 崔颜眼神决绝:“是。” 谢忱沉沉地盯了她许久,就在崔颜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谢忱缓缓开口了。 “好。” 谢忱猛地松开她的手,不再理会她脸上的神情,转身疾步离开了栖林院。 等他走后,崔颜踉跄了几步,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茶杯,砰的一声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落冬听到声响连忙进来查看,见崔颜并无大碍,她心中舒了口气。 她闻到房中似有一股龙涎香的味道,她看向崔颜,问道:“是陛下来了?” 崔颜点点头,落冬将她扶到一旁坐下,落冬看到那碎纸。 “陛下看到了这和离书定是很生气。”她道。 “是啊...” 落冬忽地问道:“夫人对将军...还有情意么?” 崔颜摇摇头:“这些日子我已经对他心冷。” “那或许和离对夫人来说也是好的,如今您和将军还没有孩子,和离倒是容易。” 落冬一边说一边蹲在地上捡那碎片,她站起身,又道:“若夫人将府中发生的事告诉大爷,他定会允准的。” 崔颜垂着头,手中正在把玩着手绢,她心乱如麻。 “我若告诉了大哥,他定会去找萧元昇讨回公道。我不想大哥再为了我去得罪他人,如今正是他需要助力的时候。” 落冬叹气,崔颜又道:“况且,我若真和萧元昇和离了,那陛下便会纳我入宫。” 落冬闻言,将声音放得更低地问道:“夫人不想入宫?” “是....萧府虽不安生,但宫中不一定就风平浪静。人人都道这皇宫是天下最奢华之地,但被困在那里的女人怕是不少。若我进了宫,那便只能依附于陛下,都说伴君如伴虎,不一定比在萧府轻松。” “再者,哥哥如今已经入仕,若我入宫,世人又会怎么议论崔家和他?弃妇入宫,届时世人都会说是我迷惑了陛下......” 落冬了然点头,又道:“可奴婢瞧着这萧府也不是久留之地....” 这才成婚几年,就开始算计崔颜的嫁妆。 要是再过几年有了孩子,那崔颜更是被他们套牢了。 崔颜神情严肃:“我要和离,也不能通过陛下,这件事只能我自己来。” 从小爷爷便说,女子的悲哀多数都是因为依附于男子。 自古男儿多薄情,过于相信和过于依赖都不是什么好事。 从前她对萧元昇一番倾心,整颗心都倾注在他身上。若是她又马上投身于陛下,那与之前又有什么区别? “对了,那对母子可还好?”崔颜问。 落冬道:“夫人放心,这几日都有我们的人守着,倒没发生什么事。” 崔颜点点头:“今日去看看吧。” * 谢忱从栖林院出来后,整张脸阴沉得可怕。 就连平日里如此亲近的侯宁都被训了好几通。 如今的谢忱就是见谁骂谁。 侯宁守在御书房外,唉声叹气了许久。 谢蕴迈着大步上前,见侯宁拦下她,便问道:“里面有人?” 侯宁苦着脸道:“陛下心情不佳....” 谢忱嗤笑一声:“他的心情何时好过?” 说完,她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 “侯宁,我不是说了别让人进来打扰么!”谢忱怒吼道。 谢蕴撇撇嘴,道:“你吃火药了?” 谢忱脸色沉沉,“你来做什么?” “不是你传我来的么??”谢蕴一脸莫名其妙。 见谢忱吃瘪,她试探地问道:“你去找崔颜了?” 谢忱抬眸,“你怎么知道?” “如今这天下还有谁敢把你惹得如此恼怒,让你一个人在这生闷气。” 谢蕴闲适地走过去坐下,“我走的这段时日,听说闹出不少事。” “上次你将那白玉佩送给她,我就知道你是真动了心思。” 第108章 不会负她 谢蕴道:“皇兄,当初母妃被父皇困在皇宫数十载,你也是看到了她是如何的郁郁寡欢,难道你想让崔颜变成第二个母妃么?” 听到她说母妃,谢忱的声音冷了冷,“父皇薄情,我又怎会负她?” “可你是皇帝,身上担着江山社稷,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父皇当年不也是?若不是那死老太婆,父皇又怎会到驾崩时也不知母妃对他的情意?” 谢蕴劝道:“你若真喜欢崔颜,那便设身处地地为她着想。萧元昇虽不是个良人,但她既不想离开,自然有她的考虑。” 许是谢蕴的话起了作用,谢忱烦躁的心逐渐被压了下来。 他嗯了一声,算是妥协。 之后便问道:“你去北境可有收获?” 谢蕴神采奕奕道:“那是必然!” 谢蕴将一路上所见所闻都告诉了谢忱,如今燕王在北境可以称得上一方皇帝,许多百姓不知如今的陛下姓甚名谁,但知燕王才是他们唯一的依靠。 谢蕴看了不免唏嘘,竟不知燕王的势力已经如此深。 两人又说了许多朝政之事,等谢蕴出了御书房,深深地叹了口气。 父皇曾说谢忱是最像他的一个皇子,如今看来他确是如此,手段狠辣,精于算计,还有一点就是都非常偏执。 只要他们认定的事或者人,就一定要得到。 谢蕴摇摇头,只希望他不要步了父皇的后尘。 * 崔颜简单梳洗一番便带上落冬和司琴出了门。 途中,崔颜突然问司琴:“陛下可有让你回禀我每日所做之事?” 司琴回道:“也不是每日,若有事问起我便回了。这几日陛下似乎都没有问。” 想了想,司琴又补充道:“陛下当初派奴婢来并不是为了监视夫人,陛下只是担心夫人安危,暗辰毕竟是男子,有些时候他也不太方便。” 崔颜了然地点头,三人去了西城最热闹的街市上。 崔颜下了马车,他们走到一个摊子前停下脚步。 “客官要吃什么?”面前的妇人抬起头来,见是她后展颜笑道:“是夫人啊!上次多谢你来解围。” 说着,她拿了几个刚出炉的烧饼递给落冬,道:“这几个是我送给夫人的。” 崔颜左右看了看,问道:“那男子可有再来为难你?” 妇人摇头:“再没有了。” “那便好。”崔颜瞧着这妇人的摊子被周围的商贩挤得根本就站不下两个人,那孩子也只能蹲到旁边的台阶上,正抱着书认真研读。 想来定是那些人瞧着他们好欺负便故意的。 她们交谈的这段时间,周围的人都不停往他们这边打量。 “你这会儿可有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崔颜道。 妇人犹豫一会儿,遂点点头。 她让她儿子留下来看摊子,自己跟着崔颜离开了。 她们沿着这条街直走,之后拐了几条巷子,走到一间铺子前站定。 妇人瞧着空无一人的铺子,疑惑地问道:“这里是?” 崔颜微微侧头,道:“我准备把这里盘下来,若你不嫌弃,这里可以拿给你卖饼。” 妇人闻言顿时惊得嘴巴张成一个鸡蛋大小,再三确认问道:“给、给我?没听错吧?” 见崔颜点头,她不可置信道:“这铺子如此精致,且在人流这么大的闹市,若是给我来卖饼,岂不是小题大做了?” 崔颜笑道:“那日我尝了你的饼,味道确是不错,若你开在那样小的地方,那才真是浪费了。” “可是...” 见她仍然犹豫,崔颜又道:“我也不是白将这铺子给你,只要是经过这铺子卖饼所得的盈利,你我六四分如何?” 妇人怔了一瞬:“六四...” 崔颜微微挑眉:“怎么,觉得少了?” “不不不....”妇人抬眸看向她,仍有不解,她问道:“只是想知道夫人为何要如此帮我?” 崔颜提步走进这铺子,那妇人忙跟了上去。 她走了一圈,站定在窗前,看着外面络绎不绝的人流,还有那些努力讨生活的人们,她心中生出万千心绪。 她声音很淡,但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 “如今这世道女子找些生计实在不易,尤其是如你这般没有夫君的人,定会受到不少的排挤和刁难。你就当我是看不惯!或者钱太多了,找个由头花完。” 妇人听后噗嗤一笑,道:“我名唤姚薇。” “崔颜。” 姚薇表情一顿,道:“我...我似乎听到过你的名字。” “可是我想不起来...”她苦恼道。 崔颜笑道:“无妨。” 她倒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姚薇第二日便带着儿子来到这间铺子,起初她儿子全哥儿还不太相信,直到姚薇再三告诉后,他才安安心心地住了下去。 崔颜选的这个铺子无须额外购置什么东西,姚薇就按照平日里的方法制饼。 许是因为这铺子正好在人多的地方,前三日来买饼的人络绎不绝。 只是过了些日子,来的人便渐渐少了,崔颜为此还十分苦恼。 她这几日忙了起来,将萧婉凝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等到两人碰面时,萧婉凝心虚地加快步伐,想要躲开崔颜的视线。 崔颜却偏偏要叫住她:“小妹。” 萧婉凝僵着脸停了下来,“大嫂...” “银子准备的如何了?”崔颜好以整暇地看着她,“有些东西若不便还给我,那便按照单子上折现给我。” “你!”萧婉凝一看到她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生气。 “不就是一点银子么!我还你还不行?”萧婉凝一气之下便答应了。 但反悔已经来不及,她只好道:“我看你真是钻钱眼去了,怎么配得上我哥?!” 说完她便慌忙地转身离开。 玉娘自红缨小产后就一直被关在彩云苑中,今日好不容易被萧元昇解了禁足。 她知道若不是看在嘉哥儿的份上,萧元昇怎会轻饶她。 这下更坚定了她要母凭子贵的心思。 玉娘出了彩云苑,正好遇到怒气冲冲的萧婉凝。 她问了身旁的小春,便知发生了何事。 玉娘走上前去喊住她,道:“听说二小姐正在为当初嫁妆一事烦忧,我刚好有一计....” 第109章 上门质问 萧婉凝半信半疑地问道:“什么法子?” 玉娘凑近了些低声道:“如今夫人的大哥也在京中任职....” 萧婉凝不屑道:“所以呢?” 玉娘笑道:“崔家和萧家好歹也是姻亲,若您能上门走动走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萧婉凝不敢相信地指了指她自己,语气中满是不悦,道:“我?他们商贾之人怎配我登门??你说的是什么蠢话!” 玉娘丝毫没有为萧婉凝的话生气,她神秘地笑了笑,道:“若二小姐跟他们提一提嫁妆一事...如今夫人的大哥不过是芝麻小官,定是希望能够得将军,还有永平伯府的帮衬。这样想来,他们定不会再好意思将那些嫁妆要回去。” 萧婉凝一听此法甚好,崔颜就算再不顾脸面,自然也要在意娘家人的劝告。 她就不信,要是崔家人知道崔颜如此斤斤计较,还有脸找她要回去么? 萧婉凝随便买了几样便宜的礼品,就火急火燎地带着丫鬟去了崔府。 她趾高气扬地踏进崔府,林衣容之前从未见过她,一听是永平伯府的少夫人,便丝毫不敢怠慢。 “陆少夫人...”林衣容陪着笑问道:“怎么崔颜今日没有和你一起过来?” 萧婉凝哼了一声,道:“难道没有她我就不能来了么?”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林衣容脸上的笑意尬住,她看着萧婉凝高傲至极的背影,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人啊! 充老大充到他们府上来了? 萧婉凝打量了下这崔府,高声评价道:“这府邸虽不算大,但好在精巧,也算配得上你们的身份。” 林衣容面色一凝,虽1心中不耐但考虑到崔颜,还是强堆着笑容道:“自然是比不上永平伯府和萧府。” 萧婉凝走到正厅,十分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林衣容顿在原地,她还没见过这样不知礼数的人。 可萧婉凝好歹也是永平伯府的少夫人,怎会连这种礼数都不知,只是她根本不把崔家放在眼里罢了。 萧婉凝挑衅地看向林衣容,道:“崔夫人坐啊。” 林衣容:“.....好。” “崔大人呢?”萧婉凝问。 林衣容回道:“夫君方才处理完事务,正往这边来。” 她话音刚落,崔衡便缓缓进了正厅。 “不知陆夫人大驾光临是所为何事?”崔衡问。 他们崔家和永平伯府一向没有关系往来,就算有着崔颜的关系,但也不至于亲自上门拜访,想来定时有什么要紧的事。 萧婉凝缓缓开口:“崔大人可知,如今崔颜在萧府是何等的耀武扬威?丝毫不把我母亲和我放在眼里。” 崔衡皱眉,下意识地不相信萧婉凝所言。 崔颜一向端庄持重,对家中长辈也是极为敬重,怎么会如她所说的那般。 见他们二人一脸不相信的模样,萧婉凝继续道:“当初我出嫁时,崔颜主动说要给我添一部分嫁妆。如今她却咄咄逼人,要我立马归还那部分嫁妆,难道崔大人就是这样教导妹妹的么?” 崔衡听她此话说得有些重,不免有些不满,他紧紧皱着眉。 “我妹妹人品如何我自有分辨,倒是陆夫人,今日登门恐怕不是单单为了告诉我此事吧?” 萧婉凝冷哼了一声,道:“难道崔大人就如此放任崔颜这样刁蛮任性么?她竟然还说若我不归还,便立马闹到永平伯府去。” 她悠然地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淡声道:“如今崔大人在朝为官,应当明白以和为贵的道理,若得罪了永平伯府,对崔大人和崔家都不是好事。” 崔衡眼神冷了冷:“我自己的妹妹心里有数,不劳陆夫人费心。” 他声音冷了几分:“此事我也会问清楚,若真是小妹之错,我不会惯着她。但若是陆夫人有心挑拨,那我崔衡也不会放任我妹妹被人欺负!” 萧婉凝闻言面色一顿,她没想到这崔衡竟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她也不慌,就算问清楚了又如何? 他们真敢将此事闹大么?他崔衡以后当真不想做官了? 萧婉凝也不想和他们过多纠缠,起身离开了崔府。 等萧婉凝走后,崔衡和林衣容的脸色都不太好。 崔衡更是厉声吩咐小厮赶紧将崔颜寻过来。 此时的崔颜还正在铺子里为这几日的营收头疼。 姚薇算了算账,叹道:“这几日铺子的营收明显少了许多,再这样下去,恐怕这铺子撑不过五日。” 她们选的这个铺子每日的租金都不算低,这几日的营收连租金的一半都没有,所以她们十分头疼。 崔颜抿唇,做烧饼始终赚不了多少....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几盘精巧的点心上,问道:“这是在哪里买的?” 她拿起来尝了一口,道:“京城何时开了一间这么好吃的点心铺子,我竟都不知。” 姚薇听她这么说,捂着唇轻笑道:“什么点心铺子,不过是我闲时做来给我们家全哥儿吃的,你若喜欢,不妨多吃些。” 崔颜闻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道:“或许有新的法子!” 崔颜正要和姚薇说她心中所想,门外走来崔衡府上的小厮。 说是崔衡急着寻她,崔颜一听大哥有急事,便道:“下次我再跟你说。” 崔颜马上去了崔府,她一进门就见崔衡和林衣容坐在正厅,面上的神情带着愠怒。 “怎么了?”崔颜问。 崔衡冷哼一声,看向她问道:“我问你,陆夫人的嫁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怎么知道?”崔颜微微惊讶。 崔衡一听真有此事,竟还瞒着他便更气了,问道:“当初你既然送给了萧婉凝,如今又怎么能要她还回来?” 崔颜了然地哼了一声,她坐到旁边的木椅上,道:“她是这样说的?” 林衣容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对劲便问道:“难道不是这样?” 崔颜淡声道:“当初萧府凑不出太多的嫁妆,想着萧婉凝也是我的小妹,我便借了她足足一半的嫁妆,当初她说得也好听,说是等到一年后就归还。” “如今两年过去了,她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还大放厥词说那些不是我给她的,竟还贬低我和崔家。” 崔颜抬眸看向崔衡,轻声问道:“大哥你说我该不该要回来?” 崔衡抿着唇,沉吟道:“若是这样那当然应该要回来!可若是咄咄相逼,恐怕不好。” 崔颜道:“当初我便是处处忍让,却无法换来他们的一丝尊重。” 林衣容连忙问道:“颜儿在萧府受苦了?” 崔颜摇摇头:“此事我之后再跟你们说。”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她这么不讲道理,那我也不用再给她留面子了!” 第110章 算账 崔颜离开了崔府,马不停蹄地回了萧府,她直接往萧婉凝所在的碧光院去。 走到门口,几个婢女将她拦下。 “夫人这是做这么?” 崔颜冷声道:“把萧婉凝喊出来。” 婢女道:“我家夫人在休息,不便见人。” 崔颜冷哼一声道:“是么?” 身后的司琴上前来,亮出手中的短鞭,冷声道:“若不让开,我这鞭子恐怕就要忍不住见血了。” 婢女吓得连忙回屋将萧婉凝喊了出来。 “你在我院外闹什么?”萧婉凝问道。 崔颜声音越发的冷:“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知道,若是一刻钟后你没出现在正厅,那我便让人把你抓出来。” 说完,她身后的司琴捏了捏短鞭,似是要动手。 萧婉凝吓得连来呢后退,指着她道:“你、你...” 崔颜睨她一眼后转身便离开了碧光院。 正厅内,崔颜坐在上位,萧元昇走进正厅,问道:“将我叫过来作甚?” 徐氏也一脸疑惑地看向崔颜。 等到萧婉凝到了之后,崔颜冷冷开口:“劳烦小妹亲自去我大哥府上,若是嫁妆单子一事还说不明白,那今日便敞开说说!” 萧婉凝见这厅中都是她萧家的人,丝毫不惧怕地回道:“我不过是去崔家坐坐。” 徐氏也道:“是啊,婉凝只是觉得好歹也是姻亲,便上门去走动走动。” “是么?”崔颜瞥向萧婉凝,诘问道:“萧婉凝,你当真不是还不起我当初借给你的嫁妆,便故意上门挑衅么?!竟还红口白牙地颠倒是非,说是我咄咄逼人?” “崔颜!你什么意思?”萧婉凝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大声地喝道:“就你那些嫁妆,真觉得我看得上?!” 她的声音将刚回府的陆承宇引了过来,他走上前问道:“嫁妆?怎么回事?” 萧婉凝的表情顿住,转向陆承宇立马变了一个脸色,笑道:“夫君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今日要去拜访几位大人么?” 崔颜缓缓开口:“是我唤他回来的。” “崔颜!”萧婉凝怒得起身瞪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元昇皱眉说道:“颜儿,此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毕竟...” 他话还没说完,崔颜便打断道:“我是想着陆公子也算是萧家人,有些事该让他知道。” 陆承宇听后,面色严肃地坐了下来。 萧婉凝眼中闪过一丝慌张,道:“崔颜,你休要胡说!” 崔颜丝毫不理会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单,放在桌上。 萧婉凝一看暗道不好,她整个人坐立难安。 “当初萧婉凝为了体面地嫁去你们永平伯府,便厚着脸向我借了一笔嫁妆,这是嫁妆单子,陆公子可以看看是否和萧婉凝的对得上。” 萧婉凝怒地上前。挥着手骂道:“崔颜,我要杀了你!” 还没等她上前,身后的司琴直接上前将她按住,直接将她按回了位置上。 陆承宇将那单子接了过来,上面写的一些东西确实是在嫁妆里的。 他当初还觉得纳闷,为何萧婉凝嫁妆有这么多的江南名贵之物,如今看来,竟然是崔颜借给她的。 “你为何不告诉我?”陆承宇看向萧婉凝。 “夫君你听我说,你不要听她乱说,当初....”萧婉凝还想再挣扎。 “当初我借给小妹,说好是一年内归还,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前几日我问小妹要嫁妆,她却矢口否认。不仅如此,还去我大哥府上大闹一通。” 崔颜盯着陆承宇,轻轻扯唇,“难道这便是永平伯府的气量么?!” 如今萧婉凝既然已经嫁进了永平伯府,她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质问他。 陆承宇被她说得脸上也挂不住,他微微垂着头道:“大嫂放心,这些嫁妆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为什么要还给她?!”萧婉凝觉得气不过,今日崔颜闹得她颜面全无,她指着崔颜,语气十分不敬。 “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嫁进萧家已经是她的福气,现在为了一点点嫁妆便如此逼我,真是不要脸!”萧婉凝气得失去了理智,便将心里的话都骂了出来。 她说着还要起身,身旁的陆承宇将她按了下来,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萧婉凝!”陆承宇怒斥道:“你怎么如此的泼辣?!” 萧婉凝在永平伯府从未如此的疾言厉色,从来都是轻言细语,温声待人。 为何今日为了嫁妆一事如此的歇斯底里?他似乎完全不认识自己这个枕边人了。 陆承宇冷哼一声,拿上那嫁妆单子就离开了。 萧婉凝怒瞪了崔颜一眼,而后也提步离开。 徐氏叹道:“这是什么个事啊....” 萧元昇满脸的不满,看向崔颜紧拧眉头地问道:“一定要闹得如此难看么?” 崔颜淡定地和他对视,轻笑道:“若不是小妹步步紧逼,我会如此?” “她好歹也是我的妹妹。”萧元昇道:“你这样处事,以后你和她还怎么相处?还有永平伯府,婉凝嫁妆一事被他们知道,以后怎么在夫家立足?” 崔颜神色淡淡:“萧婉凝是将军的妹妹,不是我的。若你们将她管教好,她又怎会这样地无理取闹?” “还有,是她有错在先,是她非要和我撕破脸。至于永平伯府,如今看来陆公子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第111章 遇旧人 没过几日,陆承宇便凑了银两,他亲自去栖林院归还。 陆承宇吩咐小厮将银两搬进了栖林院,拿出了清点单子。 他道:“大嫂,这些是一部分的银两。我知道还有许多东西在豫州,我想着若是可以,等以后回了豫州我再让人送来,或者按照相应的银两,我折算给你。” 崔颜瞧他如此知礼数,她自己也不好再多为难,便道:“陆公子折算给我便好。” 陆承宇点点头,他面带愧意道:“之前我多有得罪,还请大嫂不要往心里去。” 崔颜轻笑道:“不知者无罪,陆公子知书达理,这不是很快就凑到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陆承宇也不便多留,便离开了栖林院。 陆承宇一回到碧光院就听到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他皱着眉走了进去,怒喝道:“你在做什么?!” 萧婉凝发髻松散,衣衫微乱,她歇斯底里喊道:“你为何要写家书回去告诉父亲母亲嫁妆一事?!” 陆承宇冷声道:“这么多银两,你觉得我拿得出来?” “所以你就告诉了母亲?”萧婉凝抓着头发,十分抓狂的模样,“那以后我还怎么在家中立足?” “并不是说你没了银子,他们就会嫌弃你。你之前拿着大嫂的银子如此挥霍,若我知道真相,定不会用大嫂的一分钱!” 陆承宇实在觉得丢脸,永平伯从小便教导他君子取之有道。 如今萧婉凝的做法,简直是把他们的自尊心丢到了地上。 陆承宇神色冷冽道:“方才我已经还了一部分,以后这件事就莫要再提!” “你竟还给了她?!”萧婉凝仍然不知醒悟地道,“她不过就是个商贾之女,你怕她什么?!” 萧婉凝说完便疾步出了门,道:“我要找她要回来!” 陆承宇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见她还要不停地挣扎,抬手打了她一巴掌。 “你到底还要闹什么?!” 陆承宇厉声道:“我实在丢不起这个脸!还有,大嫂如今身上已经有诰命,和你我都不一样,你张口闭口就是商贾之女,我看你是活腻了!” 萧婉凝不屑地侧开头:“她的诰命夫人还不是哥哥求来的,明明应该是母亲的,谁知被她抢了!” 陆承宇真的觉得她无知到了极点,冷笑道:“陛下想封谁为诰命夫人,谁能左右?” “你这些日子便给我安生些,陆家实在丢不起脸了!” 陆承宇说完便甩袖离开了,留下萧婉凝一人捂住脸眼泪流个不停。 她就是嫉妒崔颜,凭什么她又有钱,如今又有了诰命夫人的名号? 明明她萧婉凝身份高贵,如今她永远无法在永平伯府抬起头! 她恨! * 崔颜清点完银两,发现确实与单子上无异,她的心中对陆承宇又多了一分欣赏。 用完午膳她便去了铺子里,这几日营收都不太好,她十分苦恼。 前几日想的法子,这几日她翻阅书籍,终于有了一丝眉目,她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姚薇。 姚薇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是说拿这个铺子做点心铺子?” 崔颜点点头,她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以后还能将这铺子扩大,我瞧对面的酒楼似是要卖,说不定是个机会。”崔颜补充道:“当然,前提是我们能做好。” “可是如今京城有五香斋和莲花楼两家甜点铺子,我们做出来的东西大家会喜欢么?” 姚薇实在不太自信,毕竟单单靠她的手艺,又怎能将一个烧饼铺子做大做强。 以后还要开酒楼?那岂不是更难。 崔颜摇摇头:“京城的点心铺子的味道远远不及你上次做的,若我没猜错,你是江南人士?” 姚薇惊讶道:“你怎知?” “上次你做的糕点便是按照江南的做法,京城中鲜少人这样做。”崔颜眨了眨眼,“说不定这是一个突破。” 姚薇似懂非懂地点头,崔颜见她还有些犹豫,便道:“我带你去尝尝其他两家的点心,你便明白了。” 崔颜拉着姚薇出了门,她们去了五香斋,买了他们家招牌的核桃酥和桂花糕。 姚薇尝了几口,便道:“太甜了。” 崔颜轻笑一声,两人一起出了五香斋的门。 街上一道人影快速地跑了过去,崔颜注意到姚薇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朝姚薇的视线看了过去。 崔颜察觉到姚薇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便问道:“她...她是?” 姚薇的双唇在不停地颤抖,她的视线仍在远处那人的身上。 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哽咽道:“这是我之前的闺中好友....” 崔颜看过去,那人是个女子,但身上的衣服却破破烂烂的,还有好几个窟窿都没补。 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看着就如同乞丐一般。看她走路的模样,精神似有些不太正常。 “那她为何....” 没等她说完,姚薇便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轻声喊道:“清宁,我是小薇啊。” 清宁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侧过头去,她嘴里不停念叨什么,挣脱开姚薇的手,慌忙往西边跑去。 姚薇连忙跟上去,崔颜见状让落冬留下来去铺子里。 她让司琴跟她一起,三人追着清宁追到了城外。 崔颜盯着清宁的背影,疑惑地问道:“她为何变成了这样?” 姚薇道:“芍药三年前就被夫家休弃了,因为她一直无所出,再加上她夫君对她动辄打骂,她便提出了和离....” “可是官府并没有同意,她惹怒了她夫君,便被休了。当时我还没被休,便暗中帮衬她。” “此事被我夫君发现了,他就对我又打又骂。后来他宠妾灭妻,那妾室产下男孩,他便将我们母子赶出了府,从那后我便没有再见过清宁,今日竟又见到了她....” 两人说话间,前面的清宁一下就没了踪影。 姚薇和崔颜加快步伐追了上去,她们出了城,走到一处杂草密集的野地。 没多久,她们便听到一阵女人痛苦的呻吟声,还有男人的低吼声.... 第112章 心疼她 姚薇忙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那是一个长势茂盛的芦苇丛。 而芦苇丛里面。一个长相丑陋,身形庞大的男子将清宁压在身下,他的手不安分地游走着。 姚薇见状气得从地上捡起树枝,用力朝那男人打去,男人听到声响,侧过身来一把握住那树枝,直接折断。 “臭娘们找死?!” 男人说着就要扑过来将姚薇抓住,他的手还没碰到姚薇,司琴将手中的短鞭轻巧挥出去,猛地打在他脸上。 男人吃疼地捂着脸,司琴趁机将他制服。 姚薇跑过去将清宁的身子抱住,怒着质问道:“你为何要欺负她?!” 男人不屑道:“欺负?她一个被夫家休弃的女人,我想睡便睡了!” 崔颜闻言,不适的紧蹙双眉。 司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男人连忙痛地惊呼。 “疼疼疼疼......大侠放过我吧,再也不敢了!” 司琴抬手往他脸上抽了几巴掌,男人的脸立马肿得高高的。 “你简直不是人!”崔颜沉着声音骂他。 如今清宁已经神志不清,他如此不就是趁人之危么? 崔颜闭了闭眼,朝司琴递了一个眼神,她了然地点头。 司琴将南那男人拉走,拉到大路上将他的衣服扒干净,而后将他手脚紧紧捆住后丢到路边。 “那就让大家看看你丑恶的嘴脸!”司琴啐了一口,不顾他的谩骂离开了原地。 姚薇抱着清宁,将她脸上的污垢擦干净。 姚薇擦了擦眼角的泪,自责道:“都怪我...” 她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去寻她,不然她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崔颜听着她的哭声,心中也十分地难过。 她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安慰道:“清宁今日所受的苦,要怪她夫君,要怪那些羞辱她的男人。但这些都怪不到你身上,你千万不要埋怨自己。” 两人正说话,见清宁忽地起身,往不远处一个道观走去。 崔颜和姚薇连忙跟上。 “她的娘家人呢?”崔颜看着清宁的背影问道。 姚薇道:“清宁被休之后,她母亲受不了外面的流言,不久就离开了人世。她家中其他人嫌弃她弃妇的身份,也不让她回家。” 两人跟着清宁走到道观门口,崔颜看着这牌匾问道:“白云观....这里是?” 姚薇道:“听说城外有一处道观,里面的道姑很多都是被夫家休弃,之后便跑来这白云观。听说这白云观不仅供她们吃食,也会给她们提供一个住处。” 两人刚踏上台阶,便有两人立马跑出来横眉冷对地问道:“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路过的。”崔颜道。 “走走走,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两人说完,就将门重重地关上。 隔着缝隙,崔颜看到了清宁的背影,她身后有人用力地推搡着清宁,还用鞭子抽她的背。 姚薇也看到了,她实在忍不下去,“她们竟对清宁如此打骂!” 姚薇迫不及待地想要冲上去与他们理论一番。 崔颜忙将她拉住,道:“她们这里人多,恐怕司琴也不是她们的对手。” 姚薇丝毫听不进去,她还是不停地往里面冲。 “姚薇!”崔颜忽然喊了她的名字,她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头来。 崔颜看着她,缓缓问道:“你可想将清宁救出来?” 姚薇丝毫不假思索地点头,“当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有法子。”崔颜轻轻的一句话,就抚平了姚薇的心。 姚薇问道:“那要怎么做?今日就把清宁带出来?” 崔颜摇摇头:“就算我们强行将清宁带了出来,她以后怎么办呢?还有那白云观里的其他女子,她们又该如何?” “这世间命苦的女子我们是救不完的。” 姚薇一脸挫败地垂下头问道:“那该怎么办?” 崔颜的眼神一点一点地坚定起来:“若是能给她们找一条出路,或许她们就能好好地活下去。” 姚薇一听,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你是说让她们自力更生?” 崔颜轻轻点头,又道:“不过我们要先将现在的铺子做起来,这样才能给她们提供一个机会。” 姚薇重重地点头:“好!” 两人面对面站着,空地上吹起了小风,微风吹起她们的秀发,发丝在风中飞扬,宛如一只只蝴蝶.... 两人回到京城,崔颜准备先给这个铺子取个名字。但是取名一事也是有讲究的,她决定去问问大嫂。 夜里。 崔颜沐浴完坐在房中看书,她正看得入神,对面的花窗忽地晃动了一瞬,她下意识地站起身,以为又是谢忱来了。 平日里他总是借着花窗翻了进来,而后又轻轻地合上。 只是那道身影并没有出现,那花窗只是晃动了几下便停了下来。 她走过去,将窗户关好,心中微微叹气,她竟下意识地以为是他来了... 崔颜瞧着夜色已晚,便吹了蜡烛睡下。 院外的梨花树下。 司琴走上前,微微行礼,轻声道:“陛下有事吩咐?” 谢忱声音清冽地问道:“她总是这么晚睡?” “是...这几日夫人忙着铺子的事情,晚上也要翻阅许多书籍。”司琴回道。 谢忱没回话,他站了一会儿,道:“你退下吧。” 司琴应声离开。 等到崔颜睡熟后,谢忱才轻手轻脚地进了房中。 借着月光,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榻边,见崔颜睡得有些沉,手上还拿着一本和经商相关的书。 眼瞧着那书就要掉到地上,谢忱眼疾手快地将书握住,轻放在崔颜枕边。 崔颜沉睡的样子看着比往日里增添了一丝少女的娇憨,又长又卷的睫毛轻搭着。 谢忱轻声道:“几日不见,倒是瘦了。” 他看着她的睡颜,盯了一会儿,想着时候也不早了,便起身离开。 出了房间,他和那挂在廊前的鹦鹉对上视线。 那鹦鹉扑了扑翅膀,正准备开口。 谢忱狠狠地瞪它一眼,鹦鹉立马就将嘴闭上了。 谢忱走之前还不忘敲了下它的脑袋,以示警戒。 那鹦鹉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蔫吧地低下了头。 第113章 你没有吗? 翌日。 崔颜起床站在花窗前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她瞥向一旁的鹦鹉。 她伸出手去逗它,那鹦鹉却侧过头去,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崔颜微微笑道:“怎么了?又不是没给你肉吃。” 司琴走过来:“想必是昨夜的风吓着它了。” 崔颜点点头,十分认同道:“确实,昨日的风是有些大,那花窗被吹响了好几次。” 司琴垂下头,掩住眼里的心虚,道:“下次奴婢一定关好。” 崔颜没往心里去,她用完早膳便早早去了崔府找林衣容。 崔府正厅。 崔颜拉着林衣容的手,将前几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林衣容叹道:“如今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所以当初你说要与萧元昇和离时,你大哥才会反应如此大。” “你若真的和离,崔家定是会养你,不会像清宁被娘家抛弃。但是——”林衣容担忧地看向她,道:“你要知道更可怕的是谣言,我们是怕你到时撑不过去。” 崔颜嗯了一声,她看到了清宁的现状,如今也明白了许多。 “嫂嫂,如今我准备开个铺子,到时也能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娘子提供一个谋生的机会。”崔颜面色尴尬,“前几日开的烧饼铺子营收都不是很好,姚薇手艺好,我便想着干脆转成点心铺子,所以想问问嫂嫂有没有什么建议....” 林衣容道:“其实做点心铺子倒是简单,只要把手艺做好了,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 “不过我瞧着如今京城点心铺子也不少,特别是有两家名声甚大。你们的铺子最好与那两家的风格分开,还有就是样式上,若是可以和江南点心结合,说不定能引起一番轰动。” 崔颜眨眨眼,笑道:“嫂嫂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她用完午膳便去了铺子,在路上她就将点心铺子的名字想好了。 等到了她将名字告诉姚薇,姚薇嘴巴微张,似是确认般问道:“下江南?” 她沉吟道:“这个名字会不会有些简单?我看许多铺子的名字取得十分有诗意。” 崔颜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有诗意又如何,我们要的是被人记住。” 姚薇了然地点头,于是这个名字就这么确定了。 崔颜将府中小厨房的厨子都带到了下江南,姚薇的手艺虽好,但在卖相上却差了些许。 若是将姚薇点心的味道和名厨的样式融合到一起,那应当差不到哪里去。 等到第一批点心做了出来,崔颜尝了尝,她面前围着一群人,都紧紧地盯着她。 等到崔颜放下筷子,见她缓缓点头,众人高声欢呼。 “我说好还不行,还得其他客官说好。”崔颜高声道:“明日下江南便开门迎客!” 翌日。 崔颜早早地去了下江南的铺子里,众人满怀期待,结果等了一上午竟都没什么人来,下午也是一样,众人不禁感到沮丧。 “没事,开始都会遇到许多的坎坷,我们做好分内之事,客人早晚会来的。”崔颜安慰大家。 众人点头,收拾好东西便回了各自的家。 崔颜精疲力尽地回了萧府,她对姚薇他们说得好听,但其实她心中却十分地害怕。 她也不知道下江南到底能不能走下去。 若是走不下去,那又该如何? 崔颜碰到了迎面而来的萧元昇。 “你这几日都去哪儿了?我怎么都没看到你的身影。听人说你开了间铺子?”萧元昇问。 崔颜连个表情都懒得给他,冷淡开口:“开铺子是用我的银两,你放心。” 萧元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妇,怎能这样抛头露面?若是被其他同僚知道了,他们又会如何看我?” 崔颜不屑地抬眸,“这与我何干?” 萧元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气得不到纾解,只能堵在胸口。 崔颜将自己关在房中关了一夜,等到天蒙蒙亮时,她忽地打开房门。 门外众人都松了一口气,落冬见她眼下的乌青,忙问道:“夫人这是...没睡?” 崔颜眼中闪着光道:“我们去下江南!” 姚薇刚进门,就看到满地都是**精致的食盒,问道:“这、这是...” 崔颜听到声音侧过头去,解释道:“这些是我送给一些好友的礼物,都是下江南的新品。” 姚薇心中困惑,可问了崔颜许久,她迟迟不肯说。 姚薇也不是个打烂砂锅问到底的人,她见好就收,跟着帮忙装点心。 一上午的光景,崔颜便将下江南的新品点心都送到了各府上。 下江南闭店一日,也引起了大家的猜测之心。 莫不是这下江南开不下去了,所以就关着门? 怀宁府。 崔颜拿着食盒亲自上门,她许久未见到怀宁***,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崔颜拿出了食盒。 等到怀宁尝了一口山药紫薯糕,崔颜满怀期待地问道:“公主觉得如何?” “口感细腻,竟比宫中的点心还要好吃。”谢蕴连连夸赞。 崔颜闻言便放心了,道:“下次若有新品,我还送来怀宁府。” 谢蕴连连摆手,崔颜一愣。 听她继续道:“我自己去下江南便好,不用特意麻烦。” 崔颜眼眸弯弯:“随时欢迎。” 午后,谢蕴和徐添进宫面圣。 御书房中,谢忱捏了捏眉心,眉眼间尽是疲惫之色,问道:“所以燕军如今到底有多少?” 徐添摇摇头:“恐怕只有燕王自己知道。” 谢忱看着那密报看了许久,侯宁端着茶点上前,又给三人沏好了茶。 谢蕴随便拿了一块桂花糕吃了一口桂花糕,略微嫌弃道:“这味道连下江南的半分都不如。” “下江南?”谢忱问。 谢蕴道:“就是崔颜新开的铺子,今日她带了些新品给我尝尝,我觉得味道确实不错。” 徐添连忙道:“今日我也得到了一盒,尝了一个核桃酥,还舍不得吃完。” 见谢忱一脸疑惑,谢蕴看向谢忱,问道:“你没有吗?” 谢忱沉沉地睨她一眼,谢蕴立马将嘴闭上。 可是一旁的徐添似是看不懂眼色般,道:“下江南点心味道真是不错,比许多老店都要好许多。” 他也没想太多,只是单纯想为崔颜美颜。 没想到此话却刺激到了谢忱,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一把将手中的糕点扔到托盘中,忽然觉得手中的糕点什么都不是。 “呃....如果没事的话,那我们便退下了。”谢蕴行完礼拉着徐添赶紧离开了御书房。 恐怕再待下去,某人就要破防了.... 第114章 我懂你 谢蕴回到怀宁府,立即将此事写信告诉了崔颜此事。 按照谢忱那个小心眼,如今怕是在意得很。 就连徐添都有了特供点心,堂堂陛下竟然没有。 崔颜收到书信,为难地撑着下巴思索。 她实在不明白不过就是一盒点心,陛下真的会生气么?还是谢蕴小题大做了? 想来下午也无事,她拿了几样下江南的新品,装进一个镂花的木盒子里,带着落红去了皇宫。 她进宫没有受到阻拦,很快便到了御书房门口。 看着紧闭的大门,崔颜心中雀喜。 她道:“公公,陛下若是有事,那我便放下离开了。” “无妨,陛下应当很快就处理完了。”侯宁道。 崔颜好不容易主动来一次皇宫,他定要将她留下来。 崔颜只好垂着头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她在外面听得不真切,似乎是为了朝堂之事。 声音渐渐大了起来,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就你这种凉薄自私之人,何人会喜欢你?!”太后怒道。 谢忱冷笑:“朕喜欢就好。” “那你便孤独一辈子!”太后攥紧了拳,怒声道:“谢忱,做人不要太狠!你以为登上帝王之座就万无一失了?你不过是个卑贱歌姬所生之子,身后没有依仗,谢楠轻而易举就将你推翻!” 崔颜听着太后骂谢忱,心中飘过一股莫名的情绪。 似乎每次太后和谢忱都闹得十分不好看,看来两人之间有什么仇恨。 她心中虽然闪过万千思绪,但面上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没多久,门打开了,太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瞥了一眼一旁的崔颜,冷哼一声。 崔颜想了想,又道:“侯公公,陛下想来心情不佳,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侯宁立马道:“没事,夫人若进去,说不定陛下的气就消了。” 他说完便进去通传,之后便让崔颜独自一人进去。 崔颜走进御书房,她手上提着食盒,走进去时他还在低头批阅奏折。 “粘哪儿了?”谢忱头都没抬,沉声问她。 崔颜迈着步子往前走,她许久未见谢忱,他似乎清减了些,那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都快将他的脸挡住。 崔颜轻轻地走上前,道:“陛下,这是下江南的点心,特意带来给陛下尝尝。” 谢忱笑盈盈地看着她,似乎方才发怒的不是他。 谢忱柔声问道:“等久了?” 崔颜摇摇头:“没等多久。” 谢忱招招手,声音放柔道:“过来。” “陛下...”崔颜瞥了眼地上的碎片,想来方才这里面发生了怎样激烈的争吵,如今谢忱笑脸相迎的模样,看得她后背发凉。 “害怕了?”谢忱挑眉轻笑:“朕又不会吃了你。” 方才和那老太婆吵得确实不快,但他听到崔颜求见时,心中的烦闷情绪便消失殆尽。 他从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和事多费心思。 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面前的人儿。 崔颜缓步上前,将食盒放到桌上。 “手摊开我看看。”谢忱忽地开口。 崔颜不知为何,但还是照做了。 双手摊开一看,手心红了一片,是方才提着那食盒留下来的印子。 谢忱长眉紧蹙,眼神里满是心疼,“你应让侯宁拿着。” 崔颜搓搓手,“无妨,是我不让侯公公拿的,毕竟是下江南的一番心意,怎敢委托他人。” 闻言,谢忱笑了,意味深长地问了句,“是下江南的心意,还是你的?” 崔颜双颊微烫,垂着头将食盒打开,低声道:“陛下以为是谁的就是谁的。” 谢忱见食盒里精致无比的点心,他到时明白了她的来意。 “夫人是想让朕点评下江南?” 崔颜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 她相信谢忱定尝过许多美味的点心,若是能得到他的肯定,那定是没问题了。 谢忱夹起一块牡丹花酥,放到嘴中尝了尝。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银筷道:“还不错。” 崔颜舒了口气,又听谢忱问:“夫人打算如何经营下江南?” 他知道崔颜不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既然她开始了,那也不可能只想开个铺子那么简单。 “我想做酒楼。”崔颜道。 谢忱扬了扬眉,对她的回答不算惊讶。 他问:“你可知这京城中每一家酒楼,身后都会有牵扯了不少达官贵族?你确定能从他们中杀出一条血路?” “没有靠山,难道就走不下去么?” 崔颜不解,当初爷爷打拼的时候,不也没靠谁么?为何如今就不行了? 谢忱的身子往后轻轻一靠,声音带着一股慵懒的腔调。 “这是京城,是财富和权力聚集之地,你认为那些酒楼为何屹立不倒?不过是因为有人撑着。若你没有背景,很快你的酒楼就会被瓦解。”谢忱道。 崔颜抿唇:“我小时候便跟着爷爷经商,自然明白这些道理。” “我知道你从小便跟着经商,但你要知道,在别人基础上添砖加瓦,和自己白手起家是两回事。” 谢忱也不想过多地打击她,说:“不要将此事想得太简单。” 谢忱说的话很残忍,但也十分有理。 她之前在家中虽跟着管过铺子,但那时候崔家势强,那些掌柜看见她都点头哈腰的。 如今是她第一次靠自己做一间酒楼,其中艰辛自然可以想象到。 “朕也只是提醒,并不会阻挠你。”谢忱怕她误会,补充了一句。 “你如此拼命,恐怕不是为了赚钱这么简单?”谢忱认真地看着她,问道:“是因为那位被休弃的娘子?” 崔颜诧异抬眸,“陛下怎么知道?” 谢忱抬手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低笑道:“朕懂你。” 第115章 他在帮她 许是谢忱的眼神太过炽热,崔颜不自觉往后仰了仰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 谢忱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如今也不恼了,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他道:“你想要改变那些被休弃的娘子的处境,想为她们提供一个可以庇护之所,这当然没问题。” 谢忱顿了顿,继续道:“但你可曾想过,你若是如此,便会成为那些男子的眼中钉?” “或许有人会感激你,但更多的人会诬陷你、诋毁你。届时你又该如何面对?” 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担忧的情绪。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自古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她们从小灌输的观念,那些被休弃的女子在世人眼中都是不守妇德之人。崔颜若想帮她们,免不了自己也会被泼上污水。 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谢忱微微挑眉:“你不是在意别人的眼光么?如此还要做下去?” 他问出这话时正紧紧地盯着崔颜,丝毫不放过她一丝的表情。 崔颜眼神坚定地反问道:“难道陛下也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放弃自己的决策么?” 谢忱闻言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如今朝中苏相等人实在太过嚣张,使得这朝廷都染上了许多不良的风气。 他想改革,想改变他们的思想,但这并不好办。 谢忱静静地看着崔颜,眼神从最开始的平淡转为担忧,而后又多了几分惊讶,紧接着他眼中闪着微光。 “陛下面对的质疑应当比我多许多,陛下不也没有放弃么?”崔颜丝毫不惧怕地和他对视。 这些时日朝堂的变化她都心知肚明,只是很少说出来罢了。 谢忱抬眸,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说从前他对崔颜或许更多的是见色起意,但如今看着她,谢忱忽然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蓬勃的力量。 谢忱眼神将崔颜看得心里发毛,她问道:“陛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看看罢了....”谢忱垂下眼眸,遮去眼中复杂的情绪。 崔颜这个人刚开始接触时只觉得她温柔贤惠,端庄持重,确实有当家主母的范儿。 他一直以为崔颜是娇花,现在看来他错了。 崔颜不是娇花,经得住风雨,她有自己想走的路。 谢忱勾唇轻笑了声,这一刻他才看到了她的这一面。 崔颜抬眸道:“若是无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龙椅上的谢忱轻声道:“朕让侯宁送你。” 崔颜点点头,心中却有些惊讶,这次谢忱为何这么爽快。 崔颜走后不久,夜北就走了进来。 “陛下,这些是您让查的京中各大店铺背后的势力。” 谢忱看着密报上的字,他果然没猜错。 苏相等人如今在朝中拉帮结派还不够,京中的商业他也不放过。 谢忱想了想,道:“既然她想闯出自己的路,那朕便助她一臂之力。” 夜北疑惑:“谁?” 谢忱笑而不语。 崔颜之前送的点心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了。 大家都对下江南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点心,竟能让陛下和***都赞不绝口。 一时之间下江南的点心供不应求,他们每日都忙到深夜,第二天又要早早地去铺子准备点心。 不过大家看着下江南如此受欢迎,倒没有埋怨。 姚薇连连感叹道:“夫人这法子真是太有用了!” “陛下都喜欢吃的点心,大家肯定都会来尝尝!”姚薇激动道。 崔颜蹙眉不解:“可...这消息不是我放出去的。” 姚薇愣住:“哈?” “起初我想过借着***的名号,但也只是想先在达官贵族中传开。” 她怎敢用陛下的名号去宣传下江南? 其他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用他的名号。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 这个消息就是谢忱自己放出来的。 他在帮她。 * 栖林院中。 守秋着急进屋,说道:“不好夫人,下江南有人闹事。” 崔颜放下手中的瓷碗,连忙起身问道:“为何?” 守秋道:“有人从点心中吃到了什么脏东西,便一直在下江南的门口闹,如今大家都聚在下江南门口要个说法。” 崔颜眯了眯眼,起身往外走。 主仆几人到了下江南,便见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黑心商家!” “关门!” “关门吧!还开着作甚?!” ..... 崔颜坐在马车上看了许久,见到人群中有一个男子不停地煽动大家的情绪。 她立马便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不简单。 下江南很多厨子都是她从江南带过来的,她相信他们定是不会犯这种小错误。 崔颜一走下马车,便有人眼尖地喊道:“大家看!那便是下江南的东家。” 一时之间众人都围了上来。 今日她幸好带了帷帽,身前有司琴和暗辰挡着,那些闹事的人大声喊道。 “此事你恐怕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以后谁还敢来你这下江南买点心?” “对啊!说不定哪一日吃着吃着就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吓得立马唏嘘。 崔颜抿了抿唇,声音带着一丝冷肃,道:“大家别急,此事尚未查清,等到事情查清后,我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大家还聚集在此闹事,若是闹到官爷耳朵里,恐怕不好收场。” 她说得客气,周围的人也没有继续为难她。 但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道嘹亮的男声:“你一个女人怎么做得了主?!我们才不信!” 崔颜声音清冽,一字一句地问道:“女人又如何?难道你没有娘亲?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那男人顿时臊红了脸,想了想还十分不服气地想要反驳。 却见崔颜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她走到穿着灰衣男人面前。 此人就是今日拿着点心来质问的。 崔颜问道:“你确定这细虫是在下江南的点心里发现的?” 那人斩钉截铁:“是!” 说完,他指了指那点心,道:“就是这玉兰酥。” 崔颜瞥了一眼,眼神微转,问道:“你确定?” 见他十分肯定地点头,崔颜淡淡道:“那你当时吃的时候,这细虫是活的还是死的?” 男子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活的,恶心死我了!” 崔颜红唇勾了勾,她低声和守秋吩咐了几声。 没多久,下江南的店铺门口就摆上了一个木桌,上面放着许多工具。 “今日我们便将玉兰酥的制作过程展示给大家,也让你们评评理,到底会不会出现活虫的情况。” 说完,姚薇撩起袖子,先揉出一个面团,拉出薄膜后揉着小的面团,将它们调制成了绿色和紫色...她放在案板上压扁,往里面放了馅,将它们搓成毛笔笔尖的模样,最后一步便是将面团放入油中炸制。 男人见状,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第116章 警告 崔颜缓缓抬起眼眸,扫了灰衣男子一眼,而后又看向大家,道:“大家也看到了,这最后一步便是炸制,那细虫又怎能活下去?” 眼瞧着那男人还要反驳,崔颜立马道:“我也知道玉兰酥实在难求,那今日这些刚做好的玉兰酥便分发给大家,让大家尝尝味道。” 众人闻言,也不管之前的事,连忙上前去领那玉兰酥。 那男人咬了咬牙,想趁机逃跑,却被暗辰抓着衣领提溜到崔颜面前。 她冷声道:“带进去。” 下江南后院中。 崔颜盯着面前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问道:“你为何要诬陷下江南?” 灰衣男子冷笑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一个女人还想开铺子做生意?我告诉你没门!今后有的是人来让你我们的厉害!” 说完,他用力咬下舌尖,不久嘴角便溢出了黑色的血。 “夫人小心!”暗辰连忙将崔颜护在身后,眼瞧着男人直直地倒在地上。 暗辰上前查看,道:“中毒死了,估计是舌尖下藏了毒药。” 崔颜缓了缓心神,她方才着实被吓到了,低声道:“你将人带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切勿让别人发现。” 崔颜的神情有些严肃,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下江南闹出人命,那性质就完全不同。 等到暗辰走后,姚薇进来问道:“如何,那人如何?” 崔颜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叹了声气,“死了。” “啊?” “我们恐怕是被其他几家盯上了。”崔颜又想起那男子说的话,“恐怕他们不会轻易善法干休。” 姚薇双眉紧紧地皱着,“可是如今下江南的规模远远比不上其他几家,为何....” 崔颜垂着眼眸,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她忽然想起了谢忱说的话,京城中势力庞杂,下江南不过是一个新开的小店,到底是谁想要至于死地? 若是同行,又怎不知这玉兰酥的做法? 难道是故意来警告她的? “这几日多多上心,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崔颜道。 * 暗辰带着那尸体出了门,却没有找个地方将他埋了,而是转了个弯,进了对面酒楼的后门。 他将尸体放在谢忱面前,回禀道:“陛下,这人一看就是死士。” 谢忱沉吟道:“京中能养死士的又有几人?左不过就是那几个罢了。” “那陛下可要....” 谢忱摇摇头:“她的事我不便插手。” 既然她想自己放手去做,那便让她自己去处理。 谢忱轻声道:“这段时日好好护着她。” 那些人动了心思恐怕就不只有这一次,他知道那群人的手段,。今他所在的这间转卖的酒楼,不也是受害者之一么。 暗辰应下。 房中安静了一瞬,谢忱站在窗前,看着对面忙碌的人儿。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微微蹙眉问道:“她今日可有用食?” 暗辰摇摇头:“早晨夫人急急出门,早膳没用多少,如今都快傍晚了,夫人看着还没有用膳的打算。” “你去听雨轩带些吃食给她。”谢忱叮嘱道:“记得要清淡的。” 暗辰点点头,他准备将那死士扛起,谢忱十分嫌弃道:“晦气。” 暗辰立马松开手,尴尬地拍了拍手,“那...” 谢忱睨他一眼:“把东西买回来再拖出去。” 暗辰道:“明白。” 谢忱转过身,继续盯着不远处的忙碌的人儿。 如今下江南的店铺虽不大,但因其极具江南特色的点心,便十分受众人喜爱,假以时日超过京城其他点心铺子是完全可能。 今日这出便是崔颜挡了别人的路,那些人在故意给她使绊子。 谢忱对方才崔颜的处理方法十分看好,借力打力,不仅洗清了下江南的冤屈,还顺道宣传了下江南的点心。 铺子里的崔颜忽地抬头,她看向对面的二楼,她似乎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她,但她又没看到人影。 只能看到被风吹得晃动的帘子。 她收回视线,又开始研究手中的美食录。 如今下江南的点心名声打出去了,要想短时间内扩大店铺的规模,那就需要再加些新品。 若是可以,对面的酒楼她一定要盘下来.... 上次的风波并没有让下江南有什么损失,反而让它声名鹊起,每日来买的人变得更多了。 后厨。 崔颜挨个将新的点心尝了个遍,她笑着道:“这批新品可以上了。” 姚薇连忙道:“好嘞!差不多明日就可以开始售卖!” 崔颜见她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笑道:“你为何这么开心?” 姚薇道:“看着下江南越做越好,我是从心里感到开心。” 崔颜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轻声道:“过段时日,我们便可以将清宁她们带到下江南。” 姚薇双眸微红,她强忍着泪水,道:“夫人没有忘记....” “你忘了当初我怎么说的?”崔颜道:“我的初心一直没有改变。” 姚薇重重点头。 回到栖林院,崔颜吩咐暗辰去调查一件事,他很快就回来了。 崔颜听后皱眉问道:“你是说这白云观里的那些人都是签了卖身契?” 暗辰道:“据我所知是的。” 崔颜的脸色沉了沉,怪不得那日他们敢对清宁又打又骂。 真是太过分了! “此事先不要让姚薇知道。” 她跟清宁如此要好,知道了恐怕会冲动坏事。 “明日我们先去白云观看看,至少应该见见那里的道长。” 崔颜眯了眯眼眸,觉得此事恐怕有些棘手。 第117章 又到金凤阁 翌日,崔颜去了白云观。 门缓缓打开,走出两个高大的黑衣男子。 他们扫了崔颜几眼,而后问道:“有事?” 崔颜淡声道:“我们找清宁。” 两男子立马警觉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崔颜淡笑道:“我是清宁的朋友,可否让她和我们见一面?” 两男子立马道:“今日不行。” “为何不行?”崔颜往里看了几眼,问道:“你们道长呢?” 其中一个男子皱眉:“找道长又作甚?” 崔颜轻轻掂了掂荷包,道:“捐点香火。” 其中一个男子想了想便进去回报,留下一人立在门前,将她们挡着死死的。 过了一会儿,崔颜听到里面有吆喝声,而后男子走过来将门敞开。 他带着崔颜走了进去,此时这么大的一个空地上竟一个人影都没有。 崔颜不免觉得奇怪,方才她还听到有人说话,怎么现在就变得如此安静? 男子将她带到正厅,而那上位已经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见到崔颜进来,连忙起身道:“敢问夫人是?” 崔颜环顾四周,正在想要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想了想,她还是道:“我夫君是萧元昇,你是?” 女人了然点头,而后道:“我便是白云观的道长,祟云。” 崔颜问了声好,之后便开门见山直接问了清宁的去处。 祟云脸色一顿,“方才我那小厮说夫人是想捐香火?” 崔颜勾唇:“自然是,不过清宁是我朋友,我想先见见她。” 祟云生了一双潋滟的眼睛,眼珠微转的时候却显得精明。她的脸上堆出笑容:“真是不巧,清宁今日出去了。” 见崔颜还是不信,祟云届时道:“我们每日都会要采买,正好今日是她。” 崔颜当然是不信的,沉声道:“你是说清宁出去采买了?” 祟云点了点头,崔颜的脸色更冷了,“清宁已经形同疯子,你如何让她出去采买?” “还是说,祟云道长是心虚才不敢让我见清宁?”崔颜也不再跟着她拐弯抹角。 祟云的脸色瞬间变得阴冷:“夫人今日上门到底是想做什么?” 说着她扫了一眼她身边的司琴,语气有些轻蔑。 “若是夫人要闹事,方才也看到了,我这道观可不缺守卫,想来就凭夫人和你的婢女根本招架不住。” 司琴闻言,捏紧了手中的短鞭。 崔颜安抚似的按了按她的手,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若不是有鬼,祟云怎会不让她看清宁? 这祟云举手投足都不像是一个道士,身上的风尘味十分重,细细闻来,还能发现她身上淡淡地脂粉味。 “若是夫人无事,那我就不送夫人了。”这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祟云也直接抬步离开了正厅,之后便有守卫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祟云如此高傲,背后难道是有什么势力么? 还是清宁为何会突然变得这样疯魔,莫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白云观不简单。 至少不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的风平浪静。 崔颜出了白云观,便问暗辰,“方才我在里面似乎听到了马车的声音?怎么回事?” 暗辰道:“夫人您让我守在外面,我刚好看到有一辆马车出了白云观,之后便往西走去。” 崔颜皱眉问道:“去了哪里?” 暗辰道:“这我就不知了,陛下吩咐了我不能离开您,所以....不过我在马车上做了记号。”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白色的粉末,道:“我们可以顺着这些印子去找。” 崔颜点头,暗辰驾马车紧紧地跟着地上的痕迹走。 他们回了京城,一直走,直到那印记消失才停下来。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马车竟然在金凤阁的后门就消失了。 “夫人....”司琴面色犹豫,这可是青楼。 崔颜不甘心就此结束,便道:“我们进去找。” “可..你们和我...”暗辰挠了挠头。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金凤阁怎么哪里都有它? 之前出了几次任务都是来这金凤阁。 “好了,”崔颜一脸无所谓,她看了眼金凤阁的牌匾,将帷帽戴好。 三人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进了金凤阁,此时还是白日,人客不多。 他们一进门,就收获了许多人的视线。 崔颜垂着头,迎面走来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 那人直直往暗辰走去,笑道:“公子许久没来了,可是将奴家忘了?” 崔颜和司琴下意识看向暗辰,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是、是之前我家公子派我来这里办事。” 海棠手中的团扇轻拍了拍他的肩,打趣道:“公子不用不好意思,都见过几次了,怎的还敢陌生人一般?” 暗辰顿时羞红了脸,他耳廓微微泛红,道:“海棠姑娘慎言。” 海棠笑而不语,她觉得这人实在太有趣了,她还从未见过这么死板的男人。 崔颜问道:“海棠姑娘可认识清宁?” 此话一出,海棠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问:“你问她作甚?” “我是她朋友,见她进了金凤阁,便进来找找。” 海棠不假思索道:“没有,不知道。” 崔颜听出她语气里的急切,为何一提到清宁,海棠的反应这么大? 她实在想不到,白云观那些人将清宁送到金凤阁做什么? 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崔颜也不想打草惊蛇,便道:“听闻金凤阁舞曲甚佳,不知今日能不能有幸体会到?” 说完,司琴就掏出了一袋银两,海棠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 “当然有!你们跟奴家来。” 海棠带着他们上了木梯,穿过长廊,他们往一处包厢走去。 经过一处包厢时,崔颜忽然听到了一声惨厉的哭声,接着就是东西打碎的声音。 崔颜停下脚步,疑惑道:“怎么有人在哭...” 海棠嘴角僵住:“没有、你、你听错了。” 崔颜狐疑道:“你真的没听到?” 见海棠点头,她又看向司琴问道:“你听到没?” 司琴重重地点头,崔颜趁海棠不注意,猛地推开那房门。 第118章 崔颜受伤 房门打开,崔颜看到床榻上有两道身影,而那女子正在猛烈地反抗,奈何力气太过悬殊,所以她被压着无法起身。 她瞥到那女子的手上有一个莲花红纹,她记得那日在清宁身上也看到了一模一样的。 崔颜连忙提步进去,但却被海棠拦了下来。崔颜朝暗辰使了个眼神,他立马将海棠抓住。 司琴也迫不及待地掏出短鞭,往男人身上狠狠打去。 男人疼得回过头,咧嘴猥琐地笑道:“姑娘喜欢这种?” 司琴看着他肥头大耳的模样,气得差点吐了出来。短鞭一下捆住他的手,司琴将他拉过来,却不想正好撞到了桌角,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崔颜连忙上前去查看那女人的伤势,怎料她猛地甩开崔颜的手。 “你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女子崩溃地喊道:“我要离开这里!” 说着她光着脚就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海棠连忙喊道:“你若现在出去会被活活打死!” 女子一听立马停下了脚步。 崔颜双眉紧蹙:“为何会被打死?” 难道这女子不是自愿来的金凤阁? 海棠将脸侧过去,似是不想回答。 崔颜走上前,面对着她认真道:“海棠姑娘,我看得出你不是凉薄之人,若你知道什么便说了吧,我会护你平安。” 海棠自嘲地摇摇头:“夫人,我知道您是好人,但是白云观的事你还是不要管了,对你并没有益处。” “白云观....”一旁的女人看向崔颜,眼中闪着光,问道:“你是?” 崔颜看向她,解释道:“我是清宁的朋友。” “你认识清宁?”那女人似乎知道什么般,下意识地看向海棠,海棠警告地看她一眼,而后她便低下了头。 崔颜眯了眯眼眸:“你可是知道什么?” “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人连连摇头。 海棠扯了扯嘴唇:“夫人若是没事,那请自便吧。” 说完海棠朝那女人使了个眼神,上前准备去将她带走。 崔颜迅速朝司琴和暗辰使了个眼神,司琴立马将门关上。 暗辰上前一把捏住她的手臂,海棠立马疼得倒吸一口气。 暗辰撩起海棠的衣袖,只见那白皙的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痕迹。 还有许多一看就是陈年旧伤,让人不禁觉得唏嘘。 “你、你这是?”崔颜吓得捂住嘴。 海棠苦笑着将衣袖撩下,她轻声道:“这是我们的常态。今日我不用接客,所以身上没有涂抹脂粉,往日里只要涂上了金凤阁特制的脂粉,根本就看不出手上的伤。” 暗辰抿唇问道:“是他们打的?” 海棠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泪水,低声道:“我劝你们别问了,也别再查下去。” “你告诉我们,说不定我可以救你出去。”崔颜眼神真挚,海棠犹豫了一瞬,许是之前被折磨得很了,她又立马摇头。 “你们斗不过他的....”海棠一脸痛苦,“我也走不出这金凤阁了。” 她说完,房门被人猛地敲响,门外的人似是没有耐心般,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海棠!你在里面么?!” 声音中气十足,听着就知道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 海棠将食指放在唇边,而后她清了清嗓子,“在,有事么?” 那人不耐道:“快点开门!” 海棠递了个眼神给崔颜,让她们躲在屏风后,等到她们藏好,海棠走过去将门打开。 “方才这里发生了何事?”男人走进来便瞧见地上还躺着男人,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危险,看向那女人,问道:“你又闹事了?” 海棠上前一步,挡住那女人,朝面前的男人笑道:“沈爷,不过是方才两人玩闹才不小心....” 她话还没说完,沈爷不耐烦打断,“不小心?” 他看向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你告诉我这是不小心弄的?” 海棠嘴角的笑僵住,沈爷抬手就往她脸上呼了一个巴掌,而后骂骂咧咧道:“让开!” 他一把推开海棠,拉住身后女人的胳膊,“跟我去暗房!我不好好收拾你!” 女人连连求饶道:“我、我错了,不要....” 沈爷力气大,拉着她走到门口,那房门却被猛地关上。 他回头一看,便见海棠身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你是谁?” 暗辰冷哼一声,一抬手沈爷便警觉地闪开,两人扭打起来,没多久暗辰就将沈爷制服,他往沈爷嘴里塞了个东西,而后猛地打他的后颈,一下就晕了过去。 “暗房是哪里?”崔颜走出来问海棠,这金凤阁到底有什么秘密? 见海棠不回答,崔颜又问道:“这里是不是强抢民女,然后威胁你们归顺?” 海棠眼中闪过一丝难堪,艰难地点点头。 崔颜见状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若真是这样,那这金凤阁背后之人定是权贵滔天,不然怎敢做出这样的勾当。 她道:“带我们去暗房。” “若你继续这样隐瞒下去,那些女子就不会有活路了!”崔颜道。 海棠缓缓地点头,她带着崔颜几人下了楼,带他们去了后院。 此刻到了午膳时候,后院没什么守卫。海棠带着他们拐到一个巷子里,指了指前面的一处矮屋,道:“这就是暗房,这里和金凤阁是打通的。” 眼瞧着崔颜几人就要往里闯,海棠提醒道:“你可想好了,若是等下惊动了金凤阁的人,那你们很难出去。” 崔颜轻声道:“你先回去吧。” 海棠摇头:“没有我你们出不去,我在这等着你们。” 崔颜点头,暗辰先去将门口的几个守卫放倒,她带着司琴从正门进去,一打开房门,便看见里面被绑着的几个女子。 她们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绳捆绑着,嘴里塞着棉布,丝毫发不出声音。 许是将崔颜认成了金凤阁的人,她们害怕地叫了起来。 崔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在这群人中寻找清宁,却没有找到。 这时,门外来了一群人,将他们围住,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暗辰瞧着这架势有些不对,他低声道:“司琴你护着夫人先走,我在这里善后。” 崔颜瞧着这么多人,担心道:“可是你....” 暗辰不屑道:“这些人奈何不了我。” 司琴带着崔颜杀出人群,那些守卫都去了暗辰那边,她只用对付两三个。 崔颜跟在司琴身后,一守卫见了,似是明白她才是重要人物,便猛地朝她的胳膊划了一刀,崔颜躲闪不及,整个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第119章 为何没护好她 那道剑伤虽然不深,但看着却十分吓人,崔颜疼得倒吸凉气,司琴见状大喊道:“夫人!” 司琴一剑划破那人的脖子,她将崔颜护在身后, 两人出了矮房,海棠连忙上前问道:“可是有守卫来了?” 她看到了崔颜手臂上的伤口,吓得捂住嘴,“你、你受伤了....” 崔颜流了太多血,她双唇微微发白,强撑着扯了扯嘴唇。 司琴道:“劳烦姑娘带我们出去。” 海棠点点头,“好!” 海棠带着他们从后门离开了金凤阁,崔颜上马车时还是问暗辰的情况。 司琴道:“夫人放心,那些人暗辰完全能应付下来,等我们安全离开了,他便过来和我们会合。” 他们并肩作战了这么久,早已了解了对方的习惯。 崔颜这才放心,马车驶回了萧府,崔颜低声道:“走后门。” 司琴在马车上便将她手上包扎好,下车时拿起披风披到她的身上,正好可以遮住她的伤。 他们沿着人少的路回栖林院,却没想到竟碰到了玉娘。 玉娘看到崔颜也微微惊讶,崔颜一向不走后门,为何今日是从后门回来? 她微微行礼,“夫人。” 崔颜‘嗯’了一声,她身子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紧紧地贴着司琴靠着她。 玉娘似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道:“夫人是身体不适?” 崔颜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道:“怎会。” “如今天气也不算凉爽,夫人披着这么厚重的披风难道不热么?”玉娘边问,眼神一直在崔颜身上打量。 崔颜声音清洌:“我乐意。” 玉娘脸上的笑僵住,她走近了些问道:“我知道夫人是因为之前的事对我有些顾虑,可是夫人应当知道红缨死了,对你我都有好处,难道不是吗?” 崔颜冷冷瞥她一眼,“红缨是一个人,不是你用来跟我讲和的筹码。” 玉娘愣住,见崔颜转身就要离开,她连忙上前挡在崔颜面前。 “夫人这是不肯原谅我了?”玉娘故意拖着她,就是想看她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她笑道:“我的身世比不上夫人,嘉哥儿以后也会叫您一声母亲,我对您构不成威胁。” 崔颜手上的伤不停地往外浸着血,她强忍着不适,但也失了耐心,声音清冷:“我从未把你当过敌人,是你一直在步步紧逼。” 见玉娘想要反驳,崔颜冷笑:“哪一次不是你在背后挑唆?玉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使的那些手段,我不想和你计较,并不代表我不能同你计较。” “你若是想要正妻之位,便自己找萧元昇,看他会不会允。” 说完,崔颜再不管她便离开了,走远后,司琴问道:“夫人今日为何如此对玉娘,平日里夫人都不会说这么重的话。” 崔颜靠在司琴身上,声音虚弱:“若我不如此,她便会一直试探。” 等到两人离开,玉娘站在原地气得脸变形,她没想到崔颜竟然如此羞辱她。 她紧紧攥着拳头,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去给我盯紧了栖林院,记得隐蔽些,她身边似乎有几个高手。”玉娘道。 小春点点头:“好。” 玉娘想了想,反正如今萧家就嘉哥儿一个独苗,等他长大以后,整个萧府不都是他的? 倒是崔颜又算什么! 她一定要忍,忍到她享荣华富贵的那日。 “陛下...”侯宁进门将手中的密报递上前去,道:“似乎是萧夫人的事。” 谢忱握笔的手一顿,他放下笔后接过那密报。 他扫了眼上面的字,看到最后,他噌的一下站起身。 “陛下您要去哪儿?徐将军已经在殿外候着了。”侯宁道。 谢忱抿了抿唇道:“让他改日再来。”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把太医署的医女唤过来。” 侯宁应下,他看着谢忱着急的背影,看来是萧夫人出了什么事。 谢忱到了栖林院,一进房门便直直地往那床榻边走去,他看着崔颜苍白的小脸。 司琴见状立马跪下请罪。 谢忱眼底泛起一丝冷色,沉声问道:“为何没护好她?” 司琴将之前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谢忱,她道:“夫人也没想到那金凤阁竟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杀手,每一个都是下了死手。” 谢忱淡漠地扫她一眼,语气带着寒意:“自己去领罚。” 司琴颤了颤身子,道:“遵命。” 谢忱让出道来给医女查看崔颜的伤势,她看完后低声回禀道:“夫人手上的伤口流血过多,再加上这几日太过劳累才会昏迷过去。微臣给她开几服药,平日也要注意饮食。” 一旁的落冬和守秋听完用力地点头,她们方才都被吓惨了。 医女给崔颜包扎好便退了下去,落冬见状撞了撞守秋的胳膊,她反应过来也跟着默默地退了出去。 房中就剩下谢忱和崔颜,谢忱坐在床榻边看着她的小脸,薄唇紧紧地抿着。 良久,他叹了口气,轻声道:“真是傻的可以,这么大一个青楼怎会没有守卫?还敢自己去闯,不知有几条命够你造的。” 崔颜侧了侧脸,睡得更沉了。 谢忱捏了捏她的手,将手放进被窝里盖好。 他走出门便有血影卫的人上前,低声道:“陛下,院外一直有人守着,似乎在监视夫人。” 谢忱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双眉透着冰冷与淡漠,“处理了。” “是。” 落冬见状忽然对夫人生出了深深的担忧之心,陛下如此狠辣,会不会有一日也会对夫人如此? 她正想着,陛下忽地唤了她一声,她连忙上前跪下。 “这几日不要让别人来打扰她。”谢忱吩咐道。 “可是...”落冬滚了滚喉咙,解释道:“奴婢应当怎么说?到时将军或是老夫人来寻夫人....” 谢忱目光很淡,脸上带着寒冰一样的冷意,“你是在告诉朕你的无能?” 落冬吓得后背冒出了冷汗,她感觉面前的人身上散发的帝王之气似乎要将她碾碎。 “不、不,奴婢....” 谢忱眼底一片冷色:“你是她的贴身侍女,若这都做不到,那也不用再待下去了。” 落冬立马道:“奴婢一定....” 谢忱收回目光,又道:“还有下江南那边。” 落冬:“奴婢会给姚薇说夫人这几日忙着府中杂事,便先不过去了。” 她的余光瞥到面前之人转身进了屋,她才敢呼出一口气。 陛下实在是太吓人了.... 第120章 宠溺 谢忱走进屋中,崔颜还在沉睡,他走过去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此时医女正好端着药进了屋看到了这一幕。 她连忙转身,生怕自己惹陛下不快。 谢忱沉声道:“将药端过来。” 医女端着药上前,放到谢忱的手中。 只见谢忱舀起一勺药喂到崔颜的嘴边,只是她此刻正昏迷,汤汁都从崔颜的嘴角滑了下去。 医女道:“夫人如今昏迷着怕是不好喂,要不还是微臣来?” 谢忱冷冷地睨她一眼,他收回视线,动作放得更轻柔。医女垂着眸,却将谢忱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她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这么耐心地对待一个人。 只是她难道不是萧元昇的夫人么? 她生怕自己知道太多把命弄丢了,连忙退了出去。 谢忱喂了许久才将那汤药喂完,他将瓷碗放到一旁,动了动手腕,他的手腕都已经有些发麻。 崔颜喝了药过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就看到端坐在案桌前忙碌的人。 他垂着头,右手握笔在那奏折上笔走龙蛇,崔颜只能看到他冷峭的侧脸。 崔颜没忍住咳嗽了一声,谢忱立马抬眸看来。 “醒了?” 崔颜撑坐起身子,靠在玉枕上,问道:“陛下为何在这儿?” 谢忱放下手中的笔,提步走到床榻边,仔细地盯着崔颜看。 “如今可好些了?” 崔颜听他这样问便知他什么都知道了,轻轻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瞬,崔颜想了想,先开口问道:“陛下一直在这等着?” 她瞧着桌上那架势,恐怕已经等了许久。 谢忱点头:“是啊,” 谢忱吩咐落冬送来了白粥,他端起后十分自然地想要喂崔颜,崔颜抬手接了过去。 她喝了一小口,便听谢忱揶揄道:“自己便是开点心铺子的,为何能让你自己饿着?” 他的语气中带着玩味,崔颜听后一顿,手上的汤勺缓缓地搅动着白粥。 谢忱抬手按住她的手背,轻笑道:“再不喝这粥都要凉了。” 温热的掌心覆盖着崔颜的手,她觉得宛如一股热流划过。 她垂眸将碗中的白粥喝尽,谢忱接过那瓷碗放到一旁。 谢忱见她脸色好了些,便问道:“白云观的事为何这么鲁莽?” 崔颜也知这次是自己冲动了,或许事因为她的无知,她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又或者不知道别人的底牌。 她以为白云观身后没有什么大人物撑着,如今背后的人物定不简单。 “我看到...一些事,便忍不住了。”崔颜说着便想起了清宁的样子,她忍不住哽咽。 谢忱目光下敛,道:“无论何时,先顾好自己再去可怜他人。” 崔颜觉得此话甚有道理,点点头,之后忽然反应过来,问道:“陛下知道白云观的事?” 谢忱抬眸看她,反问道:“为何这么说?” 崔颜解释道:“只是觉得陛下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谢忱觉得崔颜在许多事情上甚是敏锐,他轻笑一声:“朕是皇帝,若连这些都不知道,还怎么治理天下?” 崔颜看向他,抿唇问道:“那陛下为什么不救他们?”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已经带有些许的质问。只是崔颜说话时带有一些江南女子软糯的强调,显得好似在撒娇。 谢忱往前俯身,好以整暇地盯着她,低声道:“也就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换做别人早就被砍头了。” 他甚少自称我,但如今在崔颜面前他也渐渐放下了皇帝的威严。 谢忱见她方才动了几下手臂上的绷带散开,便拿起绷带给她包扎好。 他声音低低的,问道:“崔颜,你可知一个皇帝肩上的责任是什么?” 崔颜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她又不是皇帝。 谢忱声音虽然清冷疏离,但却掷地有声,他道:“是天下千千万万的子民,为了这天下的子民,朕走的每一步都要再三思索。若朕为了她们去便将白云观连根拔起,那牵扯人和事便更多了,或许会有更多人遭殃。” 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坦露心迹,他格外关注崔颜的神情,见她蹙眉不解,谢忱问:“是觉得朕无情了?” 崔颜摇了摇头:“没有....” 她侧过脸问他:“那我是不是坏了陛下的谋划?” 谢忱面色一顿,他没想到崔颜想的竟是这个。 “没有,我倒希望是你。” 崔颜疑惑:“为何?” “那朕定会将他们置于死地,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谢忱说话时眼里闪过了一丝阴冷。 崔颜静默了一瞬,叹道:“那些女子难道就只能这样任人鱼肉吗?” 她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悲凉,若是她猜得没错,白云观那些女子恐怕都被送来金凤阁。 而那些已经疯了的,或者年老的便留在白云观中做苦力。 那些女子只是背后的权贵们利用的工具。 崔颜越想越气,她丧气地垂下头。 “朕不可以,夫人可以做。”谢忱轻笑道。 他的嗓音沉了沉:“此事既然已经挖到了这里,再没有压住的道理,金凤阁这样的地方早就该关了。” 强抢民女不说,还敢虐待她们。 这样的青楼还留着做什么?! 崔颜眼中闪着微光,“那...” 谢忱道:“必要时朕会派出血影卫助你。” 崔颜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唇,她点头道:“多谢陛下!” * 彩云苑。 玉娘听到小春的回话,吓得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说我们派去监视的人都....都被杀了?”她的声音极小还有些颤抖。 小春表情凝重:“是,也不知是谁下手这么狠。” “还能有谁,定是崔颜!”玉娘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是彻底和我们撕破脸了!” 她实在没想到崔颜竟然这么狠。 “不过有侍女看到夫人那衣袍上带有点点血迹。”小春道。 “她受伤了?”玉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第121章 送汤 小春面色犹豫道:“奴婢也不太确定,不过夫人若是无事,为何会严守栖林院?” 玉娘想了想,那日崔颜的神情确实不对劲,还有她身边的那个侍女,一脸肃杀之气,看着不像是普通人。 翌日用膳时。 玉娘特意提了提此事,果然萧元昇立马问道:“你是说崔颜受伤了?” 玉娘轻轻点头,低声道:“那日我看到夫人脸色惨白,衣服上也有血迹,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元昇默了默,又听玉娘继续道:“会不会和下江南有关?其实夫人完全不必如此抛头露面....” 他安静了一瞬没说话,玉娘悄悄瞥了他几眼,见他这个样子就知他听进去了,她得意地勾唇。 用完膳,萧元昇去了栖林院,却被落冬挡在院外。 “这几日我都没看到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问。 落冬低着头道:“夫人只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 萧元昇闻言提步欲往里走,落冬挡在他面前。 “夫人已经睡下了。” 萧元昇沉声道:“我进去看一眼又如何?你一个侍女也敢挡着我?” 落冬不卑不亢,丝毫没有退开,她想到陛下说的话,就莫名有底气。 “夫人吩咐,奴婢不敢不听。” 萧元昇听后微微发怒道:“她的话你要听,难道我的话就不听了么?你信不信我把你处置了。” 落冬道:“卖身契在夫人手上。” 一句话顿时将萧元昇噎住,他还想再训斥落冬,没想到她竟然直接转身进去将门关上了,只留下萧元昇在院外瞪着眼。 落冬回到院中,发现崔颜已经起身。 她连忙问道:“夫人你这是准备去哪儿?” 崔颜披好外衫,道:“我去下江南,这几日都没去铺里看看,不知情况如何。” 落冬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走上前道:“夫人,你身体还没好全,还是先不要去了,休息几日也无妨。” 崔颜摇摇头,她走到梳妆镜前简单梳了一个发髻,插上一只素白的玉簪。 “如今正是下江南的关键时候,我放心不下。” 崔颜走到门前,刚打开门便见司琴守在门前。 她冷淡开口:“陛下说了,夫人这几日不能出去。” 崔颜抿了抿唇,轻声道:“我就出去一会儿,晚膳前就回来,他发现不了。” 司琴摇摇头,身子挡在门前道:“不可。” 崔颜无奈,她只好吩咐落冬去将下江南的账本带来。 见落冬面色犹豫,她道:“若你不带来,我始终放心不下,还怎么养好身子?” 落冬想了想觉得也十分有道理。 午后,谢忱悄声进了房中,便看到崔颜已经坐到案桌前,不停地算着下江南的账本。 他双眉微微蹙起,走近了些问道:“你身子还没好全,怎么又开始看账本了?” 说着,他抬手将那账本合上。 崔颜抬眸看他,眼中带着一丝怒气,道:“我已经许久没看下江南的账本了,现在瞧着问题也不少。” 谢忱慢条斯理地将那账本拿起来瞥了几眼,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道:“就这账本你要花这么多时间去看?” 崔颜双唇微微张开,看向他问道:“你以为算账很简单?” 谢忱看了一眼那账本,之后便轻轻拨了拨算盘,他将那算盘推到崔颜面前,问道:“看看?” 崔颜低头看了一眼他算的数竟然和自己的一样。 她算了好几个时辰,没想到谢忱居然短短时间就算好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崔颜微微惊讶,难道当皇帝还要会算账么? 她从小在爷爷身边耳濡目染,竟都不如谢忱快。 谢忱放下账本,他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汤,轻推到崔颜面前。 “把汤喝了我就告诉你。”谢忱声音柔和,带着一丝轻哄。 崔颜问到那油腻的味道直蹙眉,她看向谢忱,道:“还要喝汤?不过是皮肉伤,不用喝这么多了。” 谢忱将汤勺摆到她面前,还放了几道解腻的小菜。 他低声道:“正是因你前几日太劳累,才会昏迷过去,身子本来就纤瘦,如今看着更孱弱了,若不把身子养好,今后才怎么开酒楼?” 崔颜听后立马咕噜咕噜将那汤喝下,满眼期待地看向谢忱,问道:“现在陛下可以告诉我算账如此快的秘密了吧?” 谢忱不急不忙地拿起一张手帕,极为自然地抬手擦了擦她嘴角的汤渍。 之后他坐到对面的贵妃椅上,声音懒懒的,“之前朕有一位先生,极为了解商贾之道。” 崔颜道:“那...” 谢忱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继续道:“若是你身子养好了,那我便将那先生带来见你。” 崔颜一听顿时泄了气,这伤虽说不重,但要养好也要一月之久。 她看向对面正在悠闲看书的人,忽然安发现他这段时日几乎每天都来。 崔颜问道:“这几日陛下总往栖林院来,难道不怕被发现?” 况且堂堂陛下竟亲自来送汤,难道真的这么闲?她实在不相信。 谢忱的视线落在书上,低沉开口:“朕要看着你喝下去才放心” 崔颜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但这几日相处下来,两人也不会太尴尬,都各自看着手中的书。 等到谢忱走后,崔颜唤来了司琴。 “你可有再去金凤阁?”崔颜问。 司琴摇摇头,“怎么了?”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日海棠帮着他们逃跑,金凤阁那些人定是能查出来,恐怕海棠要受些苦头。 崔颜吩咐道:“明日你去找海棠,看看她怎么样。” 司琴点点头,又听崔颜补充道:“和暗辰一起。” 金凤阁那个地方就如龙潭虎穴,她既然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掉以轻心。 第122章 为你值得 御书房中。 谢忱懒懒抬眸,眼里迸发出一丝冷意,“金凤阁留不得了。” 夜北道:“陛下,如今我们知晓金凤阁是苏相等人密谋之地,若是贸然除去,以后恐怕还要再花精力去寻找。况且金凤阁中还有不少我们自己的人,苏相等人这次肯定警觉,若是再想安排人手,恐怕就难了。” 谢忱面色冷冽,道:“你如今越发能耐了,竟然敢做起我的主。” 夜北连忙道:“不敢....陛下是因为萧夫人?其实也不必.....” 谢忱抬手打断他的话,道:“金凤阁如今的做派,实在是留不得了。” 夜北抿了抿唇,之前陛下可不是这样说的,当初一直都说要为大局着想,如今崔颜受了伤,便将金凤阁直接连根拔起。 该说他狠呢还是仁慈呢。 丞相府书房内,有两人正在激烈的争吵。 孙尚书怒道:“当初金凤阁之事你说万无一失,如今出事了你就将我推出去?!” 苏达昌一脸淡定:“不过是让你找个人顶罪,什么叫推你出去?” 孙尚书怒气冲冲道:“让我找个人,不就是告诉陛下金凤阁之事是我所为?” 苏达昌眼神微冷,“那不然我们全都要完!” 孙尚书垂眸想了想,他妥协地叹了声气。 “陛下怎知金凤阁一事?”孙尚书实在想不明白。 苏达昌冷声道:“他怎会不知?说不定他早就知道。” 苏达昌眯了眯眼眸:“能这么快就将金凤阁查了个底朝天,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 孙尚书闻言顿时后背发凉,“那...陛下为何又...” “我怎知?”苏达昌捏了捏眉心,叹道:“金凤阁没了,之后还要多花些心思在翠雨楼。” 过了一会儿,苏达昌似是想起什么。 “还有金凤阁那些人...”苏达昌淡声道:“那些知道太多的也不能留了,既然陛下准备一刀斩尽,难保他之后不会继续查下去。”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白云观也是个棘手的事。” * 夜里 司琴回来后便道:“我暗中去了金凤阁,似乎没有看到海棠,不知她哪去了。” 崔颜闻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道:“恐怕海棠有危险,那日她救了我们,不知会不会被牵连。” 一旁的暗辰听后,脸上也不自觉地开始担忧起来。 崔颜想了想,对着暗辰道:“麻烦将此事告诉陛下,就说今夜我们准备去金凤阁,需要他派些人手。”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崔颜也不敢贸然行动了。 暗辰点头,司琴带着崔颜先去金凤阁外的胡同等着。 崔颜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似是有说话的声音,她正准备打开帘子,却没想到车帘被先一步掀开,映入眼帘便是谢忱。 他今日穿着深色劲装,腰间还别着一把剑。 崔颜微微惊讶:“陛下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派些人手?”谢忱好以整暇地问。 崔颜小声道:“我的意思是派些血影卫的人来....” 谢忱刮了刮她的鼻尖,揶揄道:“如今都敢使唤血影卫了?” “况且,朕来了,那不就代表血影卫来了?”说完,他轻笑了一声。 崔颜低声说道:“陛下如此大费周章...” 她们今日只想将海棠救出,此事竟还惊动了谢忱。 “为了你值得。”谢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上次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今他不会再让她孤身犯险了。 崔颜被他看得双颊泛红,侧开目光。 谢忱拿出帷帽给崔颜戴好,两人下了马车,便和司琴他们会合。 他们绕到金凤阁后门处,暗辰一脚踢开那门,之后血影卫便迅速地将金凤阁各个角落围了起来。 他们径直前往那日的矮房,那里还有不少的守卫,见他们来了,立马提刀上前厮杀。 谢忱拉住崔颜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 血影卫的人很快便将那群守卫解决了,暗辰打开矮房的门,便看到里面躺着好几个女子。 海棠奄奄一息地躺在杂草上,身上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伤,有鞭子抽的,也有小刀划过的伤痕,看着就触目惊心。 暗辰第一个跑了过去,问道:“你、你怎么样了?”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起身腾出空间让给崔颜。 崔颜蹲下身子,先查看了海棠身上的伤,嘴唇紧紧抿起,问道:“是不是因为那日你带我们离开....” 海棠轻咳了几声,道:“他们早就不想放过我了。” 崔颜伸手想要将她扶起,“我们接你出去。” “这几日他们增加了人手,你们还是走吧。”海棠说话都十分的费力。 崔颜道:“放心,今日我们人多。” 她说完后看了暗辰一眼,暗辰没明白她的意思,司琴也撞了撞他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 “你傻啊,让你上前将她抱起来。” 暗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上前将海棠抱了起来。 海棠轻声道:“弄脏郎君的衣衫了,真是对不住。” 暗辰缓缓道:“无、无妨...” 说完他双耳红得彻底。 海棠见状便明白他定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女子,还会如此紧张。 谢忱道:“给朕看守起来,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夜北立马应声:“好。” * 朝上。 谢忱将那罪状书扔到地上,怒声道:“金凤阁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朕倒很想知道这金凤阁背后到底有怎样的势力,竟敢在这京城强抢民女?!” 他说完后眼神便瞥向了苏相。 孙尚书站出来道:“此事...是微臣的胞弟所为,臣惭愧,不知他暗地里竟做些这种勾当!”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臣已经将他送去了大理寺,他也承认金凤阁一事是他所为。” 苏达昌立马道:“孙尚书,你怎能这么糊涂?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孙尚书心里不爽,但为了大局还是连连点头承认,“是臣一时不察,请陛下降罪!” 谢忱冷笑,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 若不是他提前知道,还真信了是那所谓的胞弟。 谢忱冷声道:“金凤阁中还有人知晓内情,我已送去大牢,至于真相如何,想必不日便能见分晓。” 苏达昌一听,顿时心虚。 他不是已经命人将那些人都处理了么?为何还会有人被抓住了? 他面色沉静地恭维:“陛下英明。” 金凤阁一事暴露后,白云观的内幕也藏不住了。 崔颜带着姚薇上门,却发现白云观中已经没什么人。 姚薇抓住其中一个人便问:“清宁呢?” 那女子皱眉:“清宁?她前几日就死了。” 第123章 清宁之死 姚薇闻言整个人怔在原地,直到那女子离去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崔颜也不敢相信,她压下心中的震惊,上前轻声喊道:“姚薇?” “清宁...怎么会...”姚薇连连摇头:“我不信!” 她跑上去拉住那女子的手臂,问道:“清宁是怎么死的?” 女子被姚薇如此激动的神情吓到,她低下头道:“清宁她....失足落水,便溺死在那河中了。” 姚薇立马反驳道:“清宁熟知水性,怎会失足?!”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自然知道清宁是有多熟悉水,怎会轻易溺亡? 女子愣了愣,道:“那、那我便不知道了...” 崔颜见她面色犹豫,似是知道什么但又不敢说。 她道:“如今金凤阁和白云观都被大理寺查封,已经没有人可以害你,你不妨说出实情。” 女子犹豫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后连连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姚薇握住女子的双臂,激动道:“这白云观都已经变成这样,你到底还怕什么?” 女子垂眸,语气中满是害怕,道:“若我说了那些人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这天下这么大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以后他们定会找上来....” 崔颜抿了抿唇,问道:“若是我能给你提供一个容身之处,你愿意说么?” 女子惊讶地抬眸,问道:“真、真的,你不嫌弃我是被弃之身?” 崔颜摇头,轻轻开口:“当然不会,我开了一间点心铺子,之后我把” 女子闻言后放下防备,轻声道:“清宁...清宁是被祟云害死的。那日她看到了祟云和一个男人私通,之后便被那个男人给灭口了。” 姚薇抬手捂住嘴,她听后眼中蓄满了泪水。 崔颜轻拍了拍她的背,而后问道:“你怎知道?” 女子缓缓道:“因为前几日我在打扫时听到祟云和那男人说话,他们还说要把这白云观这些人都处理了。” 崔颜瞥了眼她身后背着的包袱,看着像是要离开。 “清宁的尸体呢?”姚薇忽然问。 女子叹道:“她家人已经将尸体带回去了,其他的我也不知。” “那她家人难道没觉得此事不对?” 既然她都知晓清宁熟知水性,更何况她家人。 女子摇头,眉眼中满是不忍,“她家人什么都没说,还、还多谢祟云能够收留清宁这个...被休弃的女子...” 说完,她眼中多了一抹悲凉。也不知是为了清宁,还是为了自己。 崔颜了然点头,道:“我们等下会回去,你要跟我们一起么?我正好带你去铺子里看看。” 女子连连点头:“多谢夫人。” 崔颜临走前看了眼这白云观的大门,她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大理寺传来的消息是祟云已经畏罪潜逃,为什么连血影卫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还有那个和祟云私通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们回了下江南,崔颜将女子安顿好,便问道:“还没问你的名字。” “白晓霜。” 崔颜了然,便开始为她介绍起下江南的众人。 “.......如今这下江南的主要营生是点心,过几日我会盘下酒楼,到时你可以去那酒楼。” 白晓霜微微惊讶道:“原来下江南的东家是您?” 崔颜反问:“怎么了?” 白晓霜笑道:“之前我出来采买时,便总听到下江南的名号。后来祟云也派人来买都没买到,也不知她最后是怎么买到的。” 她感叹道:“夫人真是厉害。” 白晓霜说这话时满眼都是钦羡,也不知她日后能不能成为这样能独当一面的人。 崔颜道:“下江南做得如此好都是大家的功劳,好了,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先休息吧,晚些会有人来为你安排。” 崔颜出了房门,落冬匆匆上前道:“夫人...姚薇她...” “带我去。” 落冬带着她去了厨房,只见姚薇面色悲痛地蹲在地上。 崔颜环视了一眼众人,示意他们退下。 “姚薇,你可是在为清宁伤心?”崔颜走到她身旁蹲下,“若是你觉得难受,今日便休息。” 姚薇抽噎了几声,她捂着双眼,似是不敢相信道:“清宁死了,是被他们害死的。” 崔颜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背,她知道此时的所有安慰都是无力的。 姚薇眼中流出泪水,她道:“她的家人竟都不为她讨回公道,为何就认定她是失足溺亡的?” 崔颜想起方才暗辰调查出的消息,清宁的亲人收了一笔不小的银两,这才应下不将此事闹大。 她忽然为清宁感到不值,夫君宠妾灭妻,家人也只在乎银两,丝毫不关心清宁。 崔颜想了想,还是觉得此事不要告诉姚薇。 若她知道了,定会上门讨个说法,到时恐怕还会闹出许多风波。 见姚薇忽地起身,崔颜忙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我....”姚薇满脸悲伤道:“清宁都已经死了,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姚薇看着面前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想起从前闺阁时,她们也一起尝了许多点心。 崔颜微微蹙眉,劝说道:“你难道就不管你的全哥儿了么?若是离开,还是比下江南更好的去处么?” 她继续道:“清宁去世我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多受尽羞辱的女子,若是我们想改变她们的处境,首先是我们能够有能力。” “我当初说的给那些被休弃的女子提供生计不是儿戏,如今下江南已经做了起来,那便要考虑下一步了。” 崔颜转过头去看向对面的酒楼,声音掷地有声:“我准备将那个酒楼盘下来,到时白云观那些女子也有一条活路。” 姚薇愣住,她没想到经过这一番折腾,崔颜还愿意坚持初心。 她轻声道:“是我糊涂了....” 第124章 买下酒楼 如今下江南已经声名鹊起,下一步便要考虑酒楼了。 只是如今京城的酒楼不少,但能长久做下来的屈指可数。 就连对面的酒楼,也不知是因何缘故闭店。 酒楼并不好做,特别是在根系庞杂的京城,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得罪人。 崔颜吩咐守秋去联络对面酒楼的掌柜,若是可以买下,正好拿来做酒楼。 守秋去了没多久便带回了消息,崔颜双眉紧蹙道:“那酒楼要拍卖?” 守秋点头道:“是,掌柜说就在后日,拍卖地点就在酒楼里。” 她顿了顿,继续道:“奴婢还听说京中几大酒楼也准备将那酒楼买下。” 崔颜‘嗯’了一声,思索了片刻。 若是拍卖,以她如今的银两,拿下那酒楼恐怕够呛。 崔颜道:“告诉他后日我们也要参加。” 守秋应下后便又出了门。 落冬在一旁听着,担忧道:“可这两家酒楼实力雄厚,我们若是与他们相争,不一定能讨到好。” 崔颜轻叹道:“我也瞧了其他店面,都远远不如对面那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了拍卖那一日。 “夫人确定要出去抛头露面么?”落冬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今日的场合,在场的都是些男子,她怕夫人吃亏。 “我们行事堂堂正正,别人的闲言碎语不用放在心上。”崔颜将帷帽戴好,又道:“况且如今若是都无法忍受了,那之后的话更难听,岂不是要寻死觅活了?” 落冬点点头,她从小陪着崔颜长大,自然知道她是不服输的心性。 果然崔颜一出现,在场的几个男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见他们人手不多,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如今女人都能出来做生意了?” “想来是她夫君没管教好,才会让她出来露脸。” “不过我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若是长相美貌,她夫君怎舍得她出来开酒楼?” 说完,他们恶俗地笑了几声,视线一直在崔颜身上打量。 崔颜置若罔闻,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今日来只为拿下酒楼,不为其他,这些话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她刚坐下,从一旁走来一个穿着深灰色锦袍的男人。 “您是下江南的东家吧。”男人笑道:“我是听雨轩的刘掌柜。” 崔颜忙起身,“幸会幸会,今日您来也是为了这酒楼?” 刘掌柜点点头:“是啊,东家吩咐了要将这酒楼买下来。” 崔颜勾唇道:“那我们便是对手了。” 刘掌柜一脸无所谓,道:“东家说了顺其自然。况且若是你把这酒楼盘下,也是一桩美谈。” 崔颜轻笑了笑,两人寒暄了几声,刘掌柜便离开了。 落冬皱了皱眉:“听雨轩不是京中有名的酒楼么?竟也还要扩大?” 崔颜环视了一眼,今日来的人基本都是京中响当当的商人,看来这酒楼的位置确实不错。 她看了一眼刘掌柜,嘴唇轻抿,她低声吩咐落冬:“去查查听雨轩。” 拍卖开始,立马就有人开始喊价。 “两万五千两!” “三万两!”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向喊价的那人。 落冬喊道:“三万五千两。” 崔颜一喊,对面立马跟上,“四万两!” 落冬犹豫看向崔颜,崔颜面不改色道:“加。” “四万五千两!” “五万两!” “夫人...”落冬看向崔颜,只听她淡声道:“继续,六万两。” “六万两!” 众人不禁唏嘘,这样普通的一个酒楼竟然拍出了六万两的高价,真是不可思议。 还让人想不通的是,一个女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翠雨楼的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会儿,良久都没有继续叫价。 于是掌柜喊道:“这酒楼如今被崔老板拍下!” 崔颜长舒了口气,她其实心中也没有把握。 她方才紧张的双拳攥紧,如今手心还有红痕。 崔颜让落冬回府取了银两,这时翠雨楼的人都走了过来。 “没想到崔老板真是财大气粗,一个女人家有这么多银两还真是厉害。”说话的是翠雨楼的掌柜,他阴阳怪气道:“不知在崔老板的带领下,这酒楼又能撑多久?” 那人说完挑衅地看了眼崔颜,而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们走后,见崔颜似有不解,刘掌柜上前来告诉崔颜内情。 “这酒楼就是被翠雨楼整垮的,当初这里推出的特色菜,没多久翠雨楼也跟着推出了,还降价出售。没过多久这里就闭店了,若是以后遇到他们,你一定要小心。”刘掌柜道。 崔颜道了声谢,问道:“刘掌柜似乎格外关照我。” 刘掌柜愣住,随即找补道:“我、我只是单纯敬佩夫人的魄力。” 崔颜笑了笑,她自然是不相信这托辞。生意场上说的话都要少几分信任度。 回了下江南,崔颜一直在想刘掌柜的话。 所以今日翠雨楼的人来是来坐收成果的,却被她截胡了,想来心中定是不满。 她思索了许久,忽然很想知道翠雨楼到底为何这么猖狂。 崔颜乔装打扮了一番,特意将眉毛画得又粗又浓,头发盘起,穿了一件墨蓝色的男人衣袍。她带着守秋和落冬去了翠雨楼。 翠雨楼开在西市一个人流多的地方,酒楼还没开门便排了长队,特别是到了中午,一桌难求。 崔颜也是提前让守秋订了才没有跑空,这里环境比较雅致,许多权贵都喜欢来这商谈。 菜一上齐,小二便将房门关上。 崔颜招呼守秋和落冬坐下一起吃,两人连连推拒,在崔颜再三要求下,还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她挨个尝了一遍,味道算不上顶尖,若是这样的酒楼开到江南去,恐怕开不过一月。 但认真想想,这翠雨楼靠着这么卑劣的手段搞垮了这么多酒楼,说不定是背后有靠山。 用完膳,她们三人都觉得味道一般。 主仆三人下楼时便遇到熟人。 “你为何在这?”萧婉凝看向楼梯上的崔颜,打量了她的穿着后,皱眉问道:“还、还打扮成这个模样,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萧家的当家主母?!” 崔颜冷声回她:“这是我自己的事,小妹还是先顾好自己。” 她知道这几日陆承宇因为嫁妆一事冷了萧婉凝许久,而萧婉凝整日都在府中发脾气。 萧婉凝自然知道崔颜是在讽刺她,看着崔颜的背影她气的直跺脚,回去便将立马此事告诉了徐氏和萧元昇。 第125章 猜测 萧府。 萧婉凝将遇到崔颜之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而后疾声道:“哥,你可知崔颜在外做些什么么?她开个点心铺子还不够,竟然还想开酒楼?” 她一直对之前崔颜要她归还嫁妆一事耿耿于怀,如今见她把铺子开得风生水起,更加嫉妒。 萧婉凝见对面二人面色中带着愠怒,她继续煽风点火道:“若是被旁人知道萧家主母竟然去外面跟那些男人打交道,还抛头露面的,别人该如何想?萧家的面子还要不要?” 此话一出,萧元昇也不再沉默了,他吩咐小厮将崔颜唤了回来。 而崔颜此时回到了下江南,便开始着手准备酒楼之事。 她正和姚薇等人商量,便见萧府的小厮进来,说是萧将军有事找她。 崔颜淡声道:“先等着。” 小厮:“可...可老夫人和将军都在家等着呢。” 崔颜不耐地看他一眼:“那你便去回禀,说我今日不得空。要么就在这里等着。” 小厮被崔颜周身的气势震慑到,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就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也不知等了多久,崔颜才缓缓起身,道:“走吧。” 小厮立马舒了口气跟上她。 崔颜回了萧府,小厮带她直接去了正厅,看到坐着的几个人,崔颜微微蹙眉,已经知晓今日又有麻烦。 徐氏见崔颜如此不疾不徐,完全没有半分敬重的模样就来气。 她怒声道:“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一个时辰,你倒好,竟然如此慢悠悠的,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崔颜淡定地喝了口茶,轻声道:“今日事多,母亲既在家中待着,想来等一个时辰也无妨。” 徐氏立马听出崔颜这是在讽刺她无所事事呢! 她冷哼一声,看向萧元昇。 萧元昇立马皱眉道:“你怎么跟母亲说话的?我既让小厮来寻你,定是有要紧之事,你为何磨磨蹭蹭了这么久才来?” 他在军营里待久了,话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厉色。 崔颜冷冷抬眸和他对视:“事情有先来后到,我将手中的事忙完又有何不妥?” “你手中的事?指的就是每天钻到钱眼里算计如何赚钱?”萧婉凝语气尖酸刻薄。 崔颜侧眸静静地看着萧婉凝。 萧婉凝被她看得发毛,吓得问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没想到小妹竟然如此大方,既然如此视金钱为粪土。那小妹便将剩下的嫁妆折现给我吧。”崔颜声音淡淡的。 萧婉凝气道:“你怎的又提这事?!” 崔颜脸色冷寒:“我还以为小妹丝毫不在意你?为何一提到钱便如此疾言厉色?” 见两人又要吵得不可开交,萧元昇出声阻止。 萧元昇看向崔颜,沉声道:“颜儿,如今萧家虽不说富庶,但也不缺银两。你也不要再去抛头露面了,酒楼的事到此为止吧。” 崔颜瞥了他一眼,道:“我既然已经开始,就不会停下来。” “你!”徐氏恨恨道:“谁家的女子像你一样在外面混在男人堆里?真是丢脸!” 崔颜冷声道:“丢脸?将军走的那几年,我一人操持家事,贴补了数万两,当初你们用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丢脸?” 还没等徐氏开口反驳,崔颜又看向萧婉凝,道:“当初小妹出嫁,是怎么哄着我借你嫁妆的?如今又觉得俗气了?” 崔颜收回视线,眼眸泛起寒意,“论过河拆桥我甘拜下风!” 徐氏被她说得老脸发烫,面子实在挂不住,但偏偏她又无法反驳。 当初崔颜掌家时,要什么有什么。如今换做是她掌家,萧府越渐拮据。 萧元昇皱眉,似有不耐:“一家人何必分得如此清楚?” “一家人?”崔颜牵唇,眼中却毫无笑意,道:“小妹当初一口一个商户女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她大嫂?母亲因为玉娘掌家不力而斥责我时,可有想过是一家人?” 面对崔颜的质问,萧元昇也无法反驳。他只好又问道:“这酒楼你是决定要做下去了么?” “是。” 见她如此斩钉截铁,萧元昇摆摆手:“那随你吧。” * 崔颜起身回了栖林院,前几日买下了酒楼,正好今日她回来带些东西去典当。 却没想到萧元昇竟也跟了过来。 “颜儿。”萧元昇喊了她一声,走到她的身后,问道:“你还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夫君?” 崔颜转过身来冷笑:“那之前将军有把我当成你的正妻么?” “我哪里没有....”萧元昇顿了顿,道:“所以你便是介意红缨之事?我也只是被蒙蔽,与我何干?” 崔颜懒得和他争辩,转过身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视线落在崔颜手上,见她拿了许多名贵之物,还有许多是她收藏许久的。 萧元昇立马反应了过来,问道:“你这是....你要去把这些都当了?” “有何不可?”崔颜道。 萧元昇道:“就为了你那酒楼?崔颜,你不会傻了吧?你可知若你真收留了那些弃妇,你的名声就臭了!” 崔颜冷冷反问:“你是在乎我的名声,还是你自己的?” 萧元昇语噎,又道:“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他实在不理解,一群被丈夫休弃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崔颜竟还巴巴地上前去给她们遮风挡雨。 萧元昇忽的想起一事,问道:“前几日你是不是受伤了?” 崔颜收拾东西的手一顿,面上平静地反问:“没有,将军为何这么问?” 萧元昇眼眸眯了眯:“是么?” 他抬手握住崔颜的右手臂,似是不信地问道:“真的吗?” 他握住的地方正好是崔颜受伤那处,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一用力还是有些刺疼。 崔颜面上不显,淡声道:“将军到底想说什么?” 萧元昇默了默,他那日去了丞相府,亲耳听到苏相说崔颜去了白云观。 至于金凤阁闹事之人是不是崔颜,那便不得而知。 若真是她,她手上定有伤。 第126章 送字 “我看看你的手臂。”萧元昇还是怀疑。 崔颜挣扎了几下,但萧元昇却握得很紧,“你想做什么?” 萧元昇将崔颜拉到怀中,不顾崔颜的挣扎,他抬手准备撩起崔颜的衣袖。 衣袖还没撩上去,后颈被人猛地一打,萧元昇立马倒在了地上。 崔颜惊魂未定,她看着躺在地上的萧元昇,又看向面前的司琴,问道:“他...他没死吧?” 司琴摇头:“若夫人想要他死,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她利落地掏出短刀,崔颜立马制止。 “诶——别!”崔颜没想到她的执行力这样强,“他好歹也是个大官,要真死了,我也脱不了干系。” 崔颜带着东西去了当铺,将东西当完后,心情惆怅地回了下江南。 “我记得夫人不是还有许多银票么?为何要将这些都当了?”落冬问道。 崔颜低着头道:“如今我们步履艰难,要是遇到什么也好应急。” 落冬道:“其实既然大爷在京城,夫人可以....” 崔颜立马摇头,打断道:“不可,大哥在朝为官,也免不了四处打点,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 而那当铺的掌柜看了这些东西却有些发难,掌柜将东西收好,闭了店。 宫中。 谢忱看着面前的这些东西,问道:“这些是她当的?” 夜北点点头道:“是,那个当铺刚好是我们的暗桩。” 谢忱墨眸微动,吩咐道:“侯宁,将这些收好。” 等到夜北走后,谢忱又吩咐侯宁唤来一人。 没多久,便见谢蕴懒洋洋地走进殿中,问道:“你这是有事找我?” 谢忱放了个盒子推到她面前,谢蕴一打开便被那金灿灿的东西闪瞎了眼。 她惊呼道:“你怎么给我这么多金子?” 谢忱声音淡淡的:“不是给你的。” 谢蕴左右四顾,问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么?” 对上谢忱的眼神,她后知后觉道:“给崔颜?” 见谢忱没有反驳,谢蕴笑道:“你自己给她不就行?” 谢忱抿了抿唇:“此事问我不好出面。” 谢蕴调侃道:“不好出面?还是不好意思出面?” 谢忱身子往后一靠,嗓音依旧低沉,不过多了几分警告的味道,“你的那些东西....” “好好好....”谢蕴将那盒金子收下,还问道:“要不要告诉她?” 谢忱道:“不用。” * 出了宫门,谢蕴拿着那沉甸甸的黄金,啧啧叹了几声。 她打马去了下江南,崔颜正在为酒楼一事头疼,见她来了立马相迎。 谢蕴将东西放到桌上,道:“听闻你这几日准备开酒楼,我也想来凑个热闹。” 崔颜看着那盒中的黄金,微微咂舌:“这...这也太多了,公主是想将这酒楼买下?” 谢蕴面色一顿,道:“怎会,只是想入一只股,如何?” 崔颜将那木盒推了回去,摇摇头:“这酒楼我想自己做下去。” 若是多了旁人的牵制,对姚薇她们也不好。 “确定了?”谢蕴再三问道。 崔颜非常笃定地点头,谢蕴只好道:“那准备什么时候开业?酒楼名字叫什么?” 崔颜勾了勾唇,侧过身子,谢蕴便看到了桌上宣纸上几个娟秀的大字:梨香园。 谢蕴点点头,“这个名字确实不错。” 崔颜接手酒楼之后,便开始准备酒楼开业之事,距开业之日仅半月,她和姚薇每日都在梨香园准备。 今日崔颜邀请了谢蕴前来试菜,却没想到来的另有其人。 “公主呢?”崔颜问。 谢忱面不改色地撒谎:“她同徐添策马了。” 崔颜了然,今日谢忱是便装出行,她立马安排了一间比较隐蔽雅致的厢房。 谢忱环视了一圈,眼神带着些许的赞许:“这环境挺好。” 一旁的守秋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是夫人自己的厢房,平日里来休息的。” 她话还没说完,崔颜就瞪了她一眼。 谢忱轻笑一声:“原来如此。” 等到婢女们将那些菜端了上来,谢忱看着这丰富的菜肴,低笑一声。 他道:“之前下江南的头份点心朕没有,这次应当可以尝到这梨香园第一批菜肴。” 崔颜一听,就知他定是介意上次的事,笑道:“陛下见多识广,又怎会在意区区小店的点心?” 谢忱抬眸,认真回道:“这可不一样。” 崔颜被他炽热的眼神盯着双颊发烫,她轻咳了一声,道:“新品都摆在这里了,陛下请尝。” 谢忱应了一声,执起筷慢慢品尝。 一会儿,崔颜见他将银筷放了下来,满怀期待地问道:“陛下觉得味道如何?” “不错。”谢忱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听到崔颜继续道:“也不知和听雨轩相比,味道如何。” 谢忱的手一顿,看向她,“为何要和听雨轩比?” 崔颜缓缓道:“这京城七十多家酒楼,唯有听雨轩和翠雨楼不分伯仲,前几日我去了这两家酒楼,发现听雨轩的菜品堪称上乘,实在让我惊艳。” 谢忱垂下眼眸,道:“做好自己,不用与他人比较。” 说完,他唤了侯宁一声,之后便有几个太监模样的人搬着一块长长方方的东西进了屋。 “这...这是?”崔颜看着那被盖着的东西,问道。 谢忱扬唇一笑:“你打开看看。” 崔颜走过去掀开那红布,偌大的几个梨香园字映入眼帘。 那字雄奇,姿态横生,流畅自如,一看便知出自大家之手。 “这是...”崔颜看向谢忱,她觉得这字十分的熟悉。 谢忱低声道:“这是曹大师亲笔,喜欢吗?” 那日他看到崔颜典卖的字画里就有曹大师的真迹,他便知崔颜定是仰慕曹大师。 崔颜不敢相信,抬手抚了抚那牌匾,“真是曹大师....实在是...” 她惊讶得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受,有了曹大师的字,梨香园的名声很快便会打出去。 崔颜声音低低的:“多谢。” “还有那黄金,是陛下让公主送来的?”崔颜问。 谢忱挑眉:“你怎知?” 崔颜轻声解释:“公主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况且那木盒上还带着龙涎香的味道。” 谢忱后知后觉地低笑一声:“夫人果然心细如发。” 第127章 酒楼开业 一时之间,包厢内的氛围变得暧昧横生,崔颜避开谢忱的视线。 她边起身边道:“我...我去给陛下拿些饮品来。” 在经过谢忱身边时,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崔颜侧过头疑惑地看向谢忱。 只听他低声开口:“既是酒楼,怎能不喝酒?” “可....”崔颜犹豫一瞬后点头,“我这就去拿。” 说完见谢忱还没放开她的打算,崔颜轻轻挣脱一番。 谢忱低笑一声,手松开,瞧着她出了包厢,急急地走下楼,留下一个失措的背影。 没多久,崔颜便将酒拿了上来,她将酒摆到谢忱面前,一一介绍道:“这些分别是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太禧白,还有桃花醉,陛下看看要喝什么。” 谢忱瞧着那小巧玲珑的酒瓶,轻笑道:“夫人巧思。” 京城的酒多半是用黑色酒坛装好,像她用如此精美的瓷瓶倒是少见。 谢忱挑了一瓶,上面写着桃花醉,他打开尝了尝,道:“夫人这酒....” 崔颜视线看过去,极为关心他的评价,问道:“怎么?” 谢忱道:“甚好。以后都可去开一间酒铺。” 崔颜眼睛亮了亮,道:“陛下怎知我心中所想。” 谢忱又倒了一杯,语气中多了几分宠溺,道:“你啊,真是不给其他人一条活路。” 他不得不承认,崔颜确实非常有商业头脑。 单看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下江南开得声名鹊起,还又开了梨香园。 只是如此他也不得不为崔颜感到担忧。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时辰也不早了,谢忱起身准备离开。 两人走下楼梯,便听到姚薇和店小二的声音。 “那桃花醉怎的少了一坛?那可是我们的招牌,只酿了十瓶。”姚薇问那小二。 小二看了旁边的崔颜一眼,道:“是...是东家拿了一坛。” 姚薇看过来,看到崔颜身旁站着的男子,虽看不清面容,但也能感觉到他气质非凡。 姚薇了然,遥遥和崔颜对视了一眼,调侃道:“是送朋友的?” 崔颜点点头,她将谢忱送到酒楼外。 谢忱转过身来,打开手中的折扇,笑道:“夫人这是下了重本了,这桃花醉可不好酿。” 崔颜杏眸闪了闪,轻声道:“无妨。” 谢忱好以整暇地看着她,问道:“夫人对每个客人都这么大方?” 崔颜抿了抿唇,道:“那倒没有。” 闻言,谢忱心情颇好地转身上了马车。 万事俱备,临到开业时,却没想到那翠雨楼竟然推出了低价菜。 要知道翠雨楼消费一向昂贵,也是因为如此才让许多人心向往之,如今出了低价膳食,那大家争先恐后地去了翠雨楼。 一时之间,梨香园门可罗雀。 大堂里,一堆人无所事事地坐着。 崔颜坐在柜台后,撑着脑袋冥思苦想解决办法,忽地瞧见有一群人进了门。 领头的人喊道:“将你们这里最好的菜都给我们上一遍。” 店小二连忙热情地上前,连忙给他们点菜。 崔颜抬眸扫了他们一眼,只见那些人坐下后,坐姿板正,不苟言笑的样子看着竟有些吓人。 还有那腰间藏起来的东西,看着像是什么兵器。 崔颜走过去问道:“你们是血影卫的人?” 为首的男人表情愣住,问道:“夫人...怎么知道?” 崔颜无奈道:“你们表现得太僵硬了,还是回去好好当你们的杀手吧。” 男人面色犹豫:“是...是陛下...” 陛下吩咐他们不敢不从,他们怎敢离开? 崔颜扶了扶额,道:“我知道陛下是好意,不过就算你们今日来了,明日还能来么?又或者以后呢?” “你们便这样去回话吧。”她道:“况且你们在这儿,也影响我们做生意。” 说完后,血影卫的人便乖乖回去复命了。 御书房内。 谢忱听着夜北的回禀,嘴唇微勾了勾,道:“她倒是个聪明人。” 夜北问道:“那血影卫的人可以撤回来么?” 谢忱眼眸一冷,沉声道:“真是废物,这么容易就被看出破绽。” 夜北连忙道:“是、毕竟...他们从小便是杀手,这还是第一次如正常人一般....” 谢忱‘嗯’了一声。 * 梨香园里。 崔颜也不打算坐以待毙,她当时便想过这样的处境,自然也准备了应对的办法。 她低声对白晓霜吩咐了几声,之后白晓霜双眼发光道:“我这就去。” 没多久,梨香园牌匾乃曹大师亲笔一事传遍了京城。 而又有另一则传言,说这牌匾上的字是假的。 于是梨香园便成为了京城众人的谈资,大家纷纷前往梨香园门口,开始对那牌匾指指点点。 “要我说啊,这字一看就是真的!” “怎么可能,曹大师多久没出现了?怎会给一个小店题字?” “难道说这梨香园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话一出,大家都对这梨香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于是客人一下便多了起来,众人忙得连轴转。 一日下来,虽赚了不少的银子,但不及翠雨楼营收的一成。 崔颜想了想,下次若翠雨楼再使什么手段,她们也难以招架。 回到府中,她想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来到梨香园,便说出了自己的新想法,之后便遭到了大家的阻拦。 “邀请亲朋好友便给返银?”姚薇惊讶道。 白晓霜道:“这样做风险实在太大,这返银也是要算入成本,以目前来看,梨香园会入不敷出。” 崔颜也知这个想法有些危险,她道:“现在翠雨楼和听雨轩都是有他们的特色菜,梨香园很难打出名号。先这样试试吧。” “可...”白晓霜为难道:“如今店里的银两恐怕不够。” 她现在便是酒楼的掌柜,所以听到这个想法才会担忧。 崔颜咬了咬唇,道:“我那里还有些现银。如今只能这样试试。” 梨香园推出了这个规矩后,每日的客人多了六七倍不止。 第128章 找茬 十天过去,光是补贴现银都已经花费了万两。 等到打烊后,她们围坐成一圈,崔颜紧握着手,听着白晓霜算到最后一个数,她停了下来,崔颜也跟着屏住呼吸。 “两万三千两!我们足足赚了八千两!” 崔颜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之前也是在赌,赌她这次能够力挽狂澜,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她叮嘱道:“接下来也别松懈,老的顾客我们也要常去笼络。要是有新品,便给那些经常来的老顾客送些试试。” 很快,梨香园在营收上已经能赶上翠雨楼的七八成。 这下翠雨楼的人也开始慌了。 掌声的孙掌柜气骂道:“一群娘们竟敢拦我的路?!” “掌柜,听闻这几日梨香园在招厨子,你说....”那人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孙掌柜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 “先安插我们自己的人,切莫轻举妄动。”他道。 来梨香园的人多了,后厨也需要更多的人。 这几日来的这些人崔颜都觉得不错,崔颜挑了个经验丰富些的。 那人名叫刘大壮,她看了看那他的资料,确实没什么问题。 崔颜道:“那之后你便去厨房。” 刘大壮一脸憨厚地点头,之后便跟着姚薇去了厨房。 没过几日,姚薇便来跟崔颜抱怨。 “这刘大壮实在是太过分了!” 崔颜皱眉:“怎么了?” “每次我做菜时,他总是指指点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大呢!”姚薇气道:“还有,他还经常问我们什么时候准备新品。” 崔颜仔细想了想,“确实有些奇怪,把他看紧些,就做些简单的活,例如切菜。” 姚薇道:“好。” 等到了乞巧节那日,崔颜特意喊来了京城中有名的戏班子,这下梨香园更是热闹。 自从崔颜将下江南的点心拿到梨香园售卖后,这里的生意便更好了。 崔颜满意地看着大堂里人声鼎沸的场景,她正准备提步上楼,却听到人群中一阵喊声。 “这....这菜怎是馊的?!” 崔颜回头看过去,便见一个蓝衣男子骂骂咧咧道:“这梨香园的菜莫不是放了许久?怎么都是馊的?!快把你们东家叫出来,竟敢拿这种东西忽悠我!” 此话一出,谁还敢动筷?都支着脑袋等着后续。 没多久,另一桌又有一个男人跟着道:“呀!我们这桌也有!” 紧接着大家纷纷放下筷子,怀疑地看向店小二。 崔颜将那两人的配合都看在眼里,看着不像是普通人。 她站得隐蔽,大家都没发现她。 白晓霜急忙跑过来,问道:‘这、这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姚薇负责厨房,而她就负责大堂,如今出了事,她便有些慌乱。 崔颜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白晓霜立马点头马上去办。 白晓霜走到人群面前,质问道:“你们二位说这菜是馊的?” 一想到崔颜的话,她就莫名充满了底气。 蓝衣男子道:“你们东家呢?!” 闻言,崔颜便知此事不简单,那些人看到白晓霜便知她不是东家,说明他们定是认识她,或者见过她。 白晓霜道:“此等小事,还不足以劳烦东家。” 男子将那菜端起来,冷笑:“这是小事?你们若开不起酒楼那就早点闭店,竟敢那这样的垃圾玩意哄骗我们!” 说着,他就准备将那菜扔到地上。 白晓霜连忙阻拦道:“且慢!” 她走到男子面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道:“确实是馊的。” 这话一出,大家的立马开始交头接耳。 “不过——”白晓霜提高了音量道:“这菜不是出自梨香园!” 男子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把你们的厨子喊出来不就知道了?!” 还没等白晓霜说话,那男子便喊了几声,之后刘大壮便从那后厨走了出来。 崔颜见状,似是明白了什么。 男子问道:“你是梨香园的厨子?” 刘大壮点头。 “这菜可是你做的?”他又问。 刘大壮点头。 男子冷哼一声道:“大家看,这可是他自己承认的!” 他又问道:“你怎么做的菜?都是馊的!” 刘大壮面色犹豫了许久,而后苦着个脸道:“我也是被迫的啊!” 男子立马追问道:“何出此言?” 刘大壮看向白晓霜,道:“白掌柜,不是我不忠心,只是这样害人的勾当我实在做不出来!” 说完,他面朝向大伙儿,道:“其实这些都是东家授意的,前几日因为返银之事亏损太多,便说将那些没吃完的菜继续做一遍端上去。” 刘大壮说完后,众人立马骂声一片。 男子满意地勾唇,又道:“如此说来,便是这梨香园故意用馊了的菜?” 不远处的崔颜神色冷凝,这样的做法简直就是将梨香园挂在火上烤。 见白晓霜快要应对不下,崔颜将帷帽戴好后,走进了人群。 “也就是说,你承认这菜是你做的?”崔颜问。 刘大壮害怕地点头,道:“东家,这实在是太违背良心,我做不出来!” 崔颜道:“这样的做法确实不耻,不过这可和我们梨香园没有关系。” 男子不知都这个地步了,崔颜还能如何逃脱。 他抱着手不屑道:“你的厨子都承认了,你还怎么狡辩?” 崔颜问道:“你可知梨香园炒菜用的是什么油?” 刘大壮顿住,没有回答上来。 崔颜声音冷了冷,道:“若是梨香园的厨子,又怎会连这都不知?” 她拿起筷子夹了那菜,放到刘大壮的眼前,“你看这菜用的是什么油?” 刘大壮忽地反应过来,还没等他开口,崔颜便道:“大家可看看你们的菜,和我手里这盘,所用的油完全不同。” 众人半信半疑地凑近了些,发现确实大有不同。 “这是猪油,而梨香园都是用芸苔所制的油。” 刘大壮又道:“刚好这两盘就是用的猪油,有何不可?” 崔颜瞥了他一眼,似是开玩笑道:“你是说我特意用两盘猪油炒的菜,好让你们分辨?” “这....” 这样说来确实牵强,怎的就这两盘是馊了的?又刚好是猪油。 之后,司琴便将刘大壮的随身包袱扔到地上,里面掉落了一沓银票。 崔颜沉声道:“一个厨子,为何有这么多现银?也不知到底是谁授意你来诬陷梨香园!” 没等刘大壮说话,崔颜便道:“此人形迹可疑,还故意栽赃梨香园。将他绑起来,随后我们报官!” “今日叨扰了各位,恰逢乞巧节,若谁能成功穿针乞巧,便赠与秋露白一瓶!”崔颜道。 第129章 乞巧节同行 此事闹了一个晚上,等到深夜,崔颜才将今日的营收算好。 她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将面前的账簿收拾好。 一抬眸,就见对面的榻上懒懒地坐着一个人,她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陛下?”她看了眼门外,“司琴...” 崔颜后知后觉,无奈笑道:“我忘了她是你的人。” 谢忱走近了些,笑道:“朕瞧你如此专注,便没有打扰你。今日便一直在这儿?也没出去?” “为何要出去?”崔颜疑惑问道。 谢忱走到她身旁,问道:“你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见崔颜一脸不解,谢忱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乞巧节,忙忘了?” 崔颜垂下眸,道:“我便不去凑热闹了。” 她如今整颗心都在下江南和翠雨楼上,哪里还分得出心思去玩乐。 谢忱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出去走走,别一直盯着那账簿。”谢忱轻笑一声,“我瞧着你的眼睛都要长到那账本上了。” 崔颜只好起身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谢忱不忘将帷帽戴上,两人一起往热闹的街道上去。 虽然如今已经到了深夜,但街上还是有许多卖灯笼的小贩。 崔颜被一个兔子花灯吸引去了视线,那花灯小巧的可爱,让崔颜不禁想起了之前父亲亲手做的花灯。 谢忱见她停下脚步看向一个花灯,他问询问道:“可是想要?” 崔颜摇摇头:“还是算了。” 谢忱见她这样不舍的神情,半是调侃地问道:“可是害怕睹物思人?” 他下意识地以为崔颜看到那花灯,是想起了与萧元昇的点滴。 见崔颜没有否认,他便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 谢忱走过去将那花灯买了下来,递到崔颜手中。 “下次记得这花灯是我送的。” 他语气霸道,让崔颜狐疑道:“下次?” 谢忱没有回答,提步往前走去。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见前方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崔颜定睛看过去,便看到陆承宇和萧婉凝,以及走在他们前头的萧元昇和玉娘。两人中间拉着嘉哥儿,好一幅温馨的画面。 “爹爹,我要那个花灯!”嘉哥儿喊道。 萧元昇满脸宠溺:“真是淘气,都买了这么多个了还不满足?” 崔颜和他们虽隔得远,但还是能大约听清他们的话,自己就像是和他们隔绝了一般,完全是两个世界。 崔颜停下脚步,她踌躇不前,不想往前走。 “怕了?”谢忱微微挑眉,语气戏谑。 崔颜小声跟谢忱道:“只觉得扫兴。” 谢忱见萧元昇一行人还在商贩前,他看了眼一旁的小巷,道:“我们走这里。” 崔颜看过去,那巷子又长又黑,看着有些吓人。 但她还是跟上了谢忱的步伐,走在前头的谢忱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害怕,他伸出手,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住。 他们七拐八拐地走出那黑巷,之后便是灯火通明的街道。 崔颜微微惊讶:“这里就是西市了?” 谢忱调侃道:“来京城这么久,连京城的路都不熟悉?” 崔颜苦笑道:“当初嫁到萧府,一年半载都没出来过。” 那时徐氏严苛,她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不快,更别说出府了。 这是这段日子和他们闹掰后,她才渐渐开始踏出了府邸,才发现原来天地如此广阔。 两人走后一会儿,四周街道的油灯渐渐灭了,月光洒到青石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走了一会儿听到咕咕一声,崔颜尴尬得双耳发红。 谢忱微微挑眉,薄唇轻勾,问道:“没用晚膳?” 崔颜面色尴尬,道:“没来得及....” 今日实在太忙,她便没有用完膳,本来用了些点心,如今走了一段路也感觉饿了。 “去吃点。”谢忱道。 他们走了大半条街,才遇到一个卖馄饨的小摊。 只是他们刚走过去,那摊主便连连摆手,道:“今日不做了。” 谢忱皱眉,正想开口,便见一旁出来了一个老婆婆,朝着那说话的老爷爷就是一顿痛斥。 “人家小两口这么晚来,定是饿极了,今日乞巧节,怎能将人打发走?” 老爷爷委屈道:“我这不是怕你累着。” 见那老奶奶看了过来,谢忱道:“两碗馄饨。” 寻了一处较隐蔽的位置坐下,崔颜将那帷帽摘下。 谢忱见崔颜低笑了几声,问道:“你为何笑?” 崔颜收回视线,她低声道:“我是觉得这对老人实在有趣。” 她撑着下巴叹道:“这世间能够白头偕老的又有多少人呢?许多到了中年便两看生厌。” 谢忱听出她语气中带着惆怅,正想开口安慰,那老奶奶刚好将馄饨端了上来。 崔颜看着那热乎乎的馄饨,朝老婆婆道了声谢。 她饿极了,迫不及待便轻咬了一口,却没想到被烫得倒吸一口凉气。 “当心些。”谢忱道。 崔颜稍微吹凉了些,接连吃了好几个馄饨。 她抬眸看去,见谢忱捏着勺柄,慢条斯理地轻吹着馄饨,吃相极其的优雅。 等她收回目光,谢忱的视线便从馄饨挪到了她的脸上。 她轻垂着长睫,双颊微微鼓起的样子甚是可爱。 谢忱勾了勾嘴唇,这才尝了一个。 他们吃完后,谢忱付了银子便准备离开。 经过那老爷爷时,见他正踩在梯子上弄棚顶。 许是路面不平,那梯子晃悠了几下,眼瞧着老爷爷快要摔下来,崔颜连忙伸出手去扶。 梯子加上那老人,崔颜怎能扶住,她踉跄了一下,感觉后腰被人牢牢地抱住。 谢忱眼疾手快地将梯子扶稳,老爷爷惊慌未定道:“多谢多谢。” 老婆婆也赶了过来,连忙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这老头子做事太不仔细了,你没伤着吧?” 崔颜摇摇头,那老婆婆继续道:“幸好你夫君眼疾手快,不然你恐怕要遭罪了。” 那老爷爷听了,气呼呼道:“我年轻时身手也十分敏捷!” 老婆婆睨他一眼:“谁问你了?” 第130章 恩爱偕老 她笑眯眯地看向崔颜和谢忱,“人家这才是郎才女貌,看着便恩爱。今日正好是乞巧节,我便送你们一样东西。” 老婆婆拿了样东西折返回来,她递给谢忱,道:“这是今日我们剩下的瓷娃娃,便送给你们吧,愿你们恩爱偕老。” “我们不是....”崔颜正想解释,身后的谢忱却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沉沉地笑了。 “多谢婆婆。”他将那瓷娃娃接了过来。 崔颜靠在他怀里,都还能感受到他胸腔的抖动。 她嗔道:“至于笑得这么夸张?” 谢忱反手拉住她的手腕,两人十指紧扣地离开了小摊。 崔颜的脸红得彻底,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挣脱开谢忱的手。 “生气了?”谢忱见她面带怒色,便道:“若方才你解释了,那才更奇怪了。” 崔颜轻轻‘嗯’了一声。 谢忱见天色不早,便唤暗辰派来马车,将她送回了萧府。 夜里,崔颜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她起身,长发如瀑布般垂了下来,光滑如丝绸。 崔颜站立在花窗前,看着天上的圆月,忽地想起什么。 她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便看到那笑得喜庆的瓷娃娃。 崔颜拿出来,将那瓷娃娃放到窗台上。 * 梨香园这几日的营收涨得飞快,翠雨楼的人都看在眼里。 特别是那孙掌柜气急了,怒道:“再这样下去还有我们翠雨楼什么事?!” 正当他骂骂咧咧的时候,小厮却来通报,说是梨香园的东家前来拜访。 孙掌柜一愣,虽万般不情愿,但还是让小厮请了进来。 崔颜笑道:“孙掌柜别来无恙。” 孙掌柜没好气道:“怎敢让崔老板亲自上门,应当我们拜访才对。” 面对他的刁难,崔颜只是淡定地喝了一口茶,道:“前几日梨香园发生了一件事,孙掌柜恐怕也听说了。” “我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竟想出如此阴毒的计谋,差点让梨香园名誉尽损。”崔颜叹了一声:“我只想简单做个生意,却没想到遭人暗算。” 孙掌柜闻言眼眸闪了闪,问道:“崔老板这是何意?” 崔颜直直地看着他,问道:“孙掌柜在京城许久,应是对这些老板十分熟悉了,不知能否猜到是谁要害我?” 孙掌柜抿了抿唇:“这....这我怎知,许是有人故意闹事...” “孙掌柜也觉得是有人闹事?”崔颜说完朝白晓霜使了个眼色,她立马将人带了进来。 崔颜道:“这便是那日诬陷梨香园的厨师,名为刘大壮,厨艺甚好,不知孙掌柜可知是哪一家的?” 孙掌柜和刘大壮对上视线,顿感心虚。 他没想到崔颜竟直接带人找上门了。 他犹豫道:“此事...” 还没等他拒绝,崔颜便道:“不然我就只能将他送去衙门了,到时免不了一顿刑法,我也...实在不忍心。” 孙掌柜嘴角抽了抽,他自然也不希望崔颜报官。 只好道:“那...那我帮你问问。” 崔颜又寒暄了几句后,便离开了翠雨楼。 等她们上了马车,白晓霜才忍不住开口了。 “夫人为何不将刘大壮送去衙门?”白晓霜问道:“这样做岂不是放虎归山?” 崔颜低声道:“若是真送去了衙门,那刘大壮也不一定会招。倒不如将他送到翠雨楼,一来可以和翠雨楼表明立场,让他们知道我不好惹,二来以孙掌柜多疑的心又怎会再重用刘大壮?” 白晓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崔颜轻飘飘道:“做生意还是不要做得太绝,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这样看他们狗咬狗便是很好。” 此时翠雨楼二楼,孙掌柜看着崔颜离去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 他转头看向刘大壮,骂道:“没用的废物!将他给我关起来!” 不顾刘大壮的求饶,那些人利落地将他拖了下去。 一旁的小厮道:“这梨香园的东家今日来是求和的?” 孙掌柜不悦地看他一眼:“求和?她根本就是来威胁的!” 他坐到那榻上,气道:“说得好听,不过是想告诉我以后不要再动歪心思,还将刘大壮塞给我,这不是故意恶心我么!” 想着他就觉得烦闷,怒道:“将那废物的手剁了,看着就烦!” 小厮犹豫了几下,但还是去照做。 对面茶楼里。 一男人正坐在窗边,慢悠悠地喝着茶,面前便摆着下江南几道精致的点心。 他看向从对面出来的女子,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敲。 他身后的手下道:“少东家,那便是梨香园的东家。” 男人墨眸微眯了眯,声音沉冷,“是个女子?” 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下江南和梨香园的东家竟然是一个女人。 真是有意思。 看来这京城真是卧虎藏龙。 * 梨香园的生意稳下来后,崔颜便交给了白晓霜和姚薇两人打理。 如今下江南和梨香园里八成的杂工都是那些被丈夫休弃的女子,于是京城也有传言说梨香园是女子观。 崔颜丝毫不将这些流言放在心里,但别人却不然。 崔府。 林衣容担忧地看向崔颜,问道:“这些你都听说了?” 见她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林衣容又问道:“你不在乎?” 崔颜淡笑道:“每个人的话我都要在意,我的心可装不下这么多。我只需在意我想做的事便好,至于其他,他们要说便说吧。” 林衣容这才放心地点头:“你自己想通便好,我和你大哥都担心你钻了牛角尖。” 崔颜笑了笑,问起崔衡的事。 林衣容道:“你大哥如今去了户部,便更忙了,三天两头看不到人影。” “户部?那可是个好去处。”崔颜道。 林衣容点点头:“是啊,不过我听你哥说起朝中的一些事,也觉得有些惊心。这京城派系林立,你哥又如此不懂转圜,我是怕他吃亏。” 崔颜笑了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况且大哥也不是丝毫不懂那些事,只是他不爱沾染罢了。” 林衣容点点头道:“也是。” 过了一会儿,林衣容似是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道:“我忘了一件事。” “什么?” “你可知叶家的二少爷也来京城了?”林衣容道。 第131章 平妻 “叶家二少爷?”崔颜疑惑问道:“是谁?” “你忘了叶爷爷了?”林衣容一说,崔颜便想了起来。 林衣容也是听崔衡说的,当初崔颜还太小,所以印象不深。其实叶家和崔家关系密切,当时两家还定了娃娃亲,只是两家前头两个都是男子,这婚事便没有延续下去。 后来崔颜出生,两家主事人都换了,往来也渐渐减少,在许多事上也成了对立面,婚约一事更算不了数。 崔颜不解地问道:“他来京城做什么?” 林衣容摇头:“我也不知,说是有什么事来处理。前几日他还来了崔府,是你哥哥接待的,当时我也在场,便想将此事说与你。” “说来叶家在江南的酒楼也做得声名鹊起,所以我想让你当心些。”林衣容提醒道。 崔颜点点头,因此多留了一个心眼。 * 梨香园。 崔颜正在看这个月的采买单子,听守秋说有人要求见她。 听到那名字,崔颜倒是没觉得惊讶。 崔颜将茶沏好,听到包厢外传来脚步声,随后门别人推开,那人缓缓走了进来。 “崔老板。”那人语气中带着调侃。 崔颜大大方方地抬眸与他对视,道:“不知叶公子来梨香园,有何指教?” 叶楚仁坐到崔颜对面,打开折扇,轻扇了几下。 “崔老板知晓我是谁?”他问。 崔颜勾了勾嘴唇:“江南叶家二公子,怎能不知?” 她将茶杯放到叶楚仁的面前,道:“倒是叶公子看到我就一点都不惊讶,恐怕在来之前就将梨香园查了个彻底?” 叶楚仁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他拿出一个镂空的食盒,打开后里面便是一些有名的江南点心。 崔颜眉头微蹙:“你这是?” 叶楚仁道:“给夫人带的。” 崔颜移开视线,拒绝道:“不用了,下江南的点心便很好。” 叶楚仁也不恼,轻笑一声将那食盒关上。 他开口问道:“不如我们合作?前几日我在西市看了一个酒楼,甚是不错,若是夫人愿意,不妨和我一个合作,再开一个梨香园。” 崔颜想都没想就拒绝:“不用了,多谢叶公子好意。” 叶楚仁挑眉,问道:“为何不肯?” 难道还有人不愿意做大买卖的?真是奇怪。 崔颜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梨香园不止我一人的心血。” 叶楚仁了然道:“我知道夫人在担忧什么,若和我合作,我也不会将那些女子赶走。都是可怜人,我也狠不下心。” 崔颜怎会相信他的话,若真到了那时候,恐怕她都会被架空。 况且男子又怎会真的对女子的遭遇感同身受? 崔颜低声道:“茶也凉了,公子快些喝了吧。” 这是在变相赶客,叶楚仁也不好继续待下去,只好道:“改日我再来拜访。” 他伸手将面前的镂空食盒推了过去,勾唇笑道:“这是江南的一些点心,是崔伯父托我带的。” 崔颜抬眸看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恼怒。 他方才竟故意不说! 等到叶楚仁走后,崔颜听到楼下有一阵喧闹的声音。 她走到长廊去察看,见大堂里站着一个穿着不凡的男子。 等那人转过身来,崔颜便看清了他的脸。 竟是孙正南。 “我今日没带这么多银子,先赊账不行?”孙正南骂道:“你们这些不懂变通的蠢货!” 小二道:“孙公子,我们酒楼的规矩便不能赊账,烦请您谅解。或者您可以让小厮先回家拿了来。” 孙正南一听就怒了,“你是觉得本公子会逃么?区区几两银子,我还不放在眼里!” 两人拉扯了一会儿,眼瞧着周围的人不停指指点点,孙正南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 他将银子丢到地上,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随后,那些看好戏的人便开始说起闲话。 崔颜这才知晓,原来那孙正南好赌,如今还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不敢让家人知道。 她收回视线,开酒楼遇上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 这几日,崔颜常看到萧府来来往往一些陌生的面孔。 她问落冬:“府中可是有什么事?” 落冬摇头:“奴婢也不知,只是听说玉姨娘身子不舒服,其他的便不知了。” 崔颜皱眉,也没多想。 天气一日一日地凉起来,不知不觉便快到中秋。 这日,好不容易大家都有空,便凑到一起吃了一顿晚膳。 席间,萧元昇忽然开口:“玉娘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崔颜愣了愣,她看向萧元昇,似是不相信。 毕竟她知道萧元昇是不能人道的,为何会.... 玉娘害羞地低下头,抚了抚她的肚子,眼神柔和道:“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 徐氏的脸笑开了花,道:“好!好!” 萧元昇看向崔颜,道:“颜儿,如今玉娘怀胎辛苦,嘉哥儿也养在她屋里。我想着过几日便将玉娘抬为平妻。” 崔颜捏着勺柄的手一顿,她缓缓抬眸,道:“你想将她抬为平妻?不可能。” 一旁的萧婉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冷哼一声道:“此事由哥哥做主便是,何故要问她的意思?” 陆承宇撞了撞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萧元昇也一改往日的温润,不顾崔颜的反应,直接道:“抬妻礼这几日便办了吧,过几日便是中秋宫宴了。” 萧元昇说完,玉娘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宫宴,眼眸亮了亮。 谁知萧元昇继续道:“宫宴人多事杂,你还是不要去了。” 玉娘乖巧地道了声好。 崔颜的脸冷了下来,将玉娘抬为平妻,这不是在明着羞辱她么?! 看着一桌精致的菜肴,她实在吃不下去,便直接离席了。 过了几日,萧元昇便将玉娘抬为了平妻,崔颜虽没有在场,此事已经在京城传遍了。 林衣容还特意来了梨香园看望她,见崔颜神色如常,她才安心离开。 第132章 诡计 夜里,崔颜忙完了事坐在花窗前,忽的听到一阵响声。 “夫人这是在对月感伤?”谢忱见她靠坐在床前,对月发呆的样子,以为是在为平妻一事伤心。 崔颜收回视线,望向他,“他不是已经...” 谢忱知晓她心中的疑问,便道:“那药又不是让他彻底无法人道,只是恢复需要些法子罢了。况且....” 他轻咳了一声,崔颜疑惑看向他。 “男女之事也不一定非要....” 崔颜不解:“陛下是什么意思?” 谢忱眉头蹙了蹙,见崔颜一脸单纯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心将她玷污。 “就像许多烟花之地,也...不一定要男子主动...” 崔颜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谢忱的意思,她的脸瞬间红的彻底。 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定是不会用那样的方式.... 一时之间两人的氛围都有些奇怪,谢忱主动开口道:“过几日便是中秋宫宴,那日夫人定要入宫。” 崔颜撑着下巴,道:“命妇参宴是规矩,我当然会去。” 谢忱低声道:“不过,朕还是想亲自邀请夫人。” 崔颜点点头,她实在不知那日有什么特别之处,要特意叮嘱她一声。 * 宫宴那日。 今年的秋菊也早早开了,白日里用完膳,命妇和千金便来到金菊阁赏菊。 崔颜一人坐在院中静静喝着茶,没多久走来了一道人影。 她抬眸看去,竟是苏乐清。她生育后似乎丰满了些许,不过脸上刻薄的神情倒是一点都没变。 “这不是萧夫人吗?”苏乐清挑衅似地笑了声,道:“哦不,听说萧将军前几日抬一个妾室为平妻,以后这萧夫人也不能随便叫了。” 苏乐清那几个好友也聚了过来,闻言都笑出了声。 苏乐清看向崔颜,问道:“不知萧夫人作何感想?” “感想?”崔颜冷声道:“我怎敢说在孙夫人前头?” 苏乐清愣住:“你什么意思?” 崔颜缓缓开口:“前几日,我在街上看到孙公子和一个不明的女子拉扯不清,不知孙夫人是否知晓?” 苏乐清脸上的笑容顿时愣住,孙正南一向喜欢留宿烟花柳巷之地,这一点便让她十分气愤。 平日里大家都十分默契的不提这件事,没想到今日崔颜竟直接挑了出来。 苏乐清面上挂不住,对着崔颜狠狠道:“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我们等着瞧!” 说完,她便带着几个姐妹离开了,崔颜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 不远处的萧婉凝看到苏乐清和崔颜不和的场面。 她走上前道:“嫂嫂平日在家便跋扈,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替嫂嫂道歉。” 苏乐清想起之前一些传言,连忙将萧婉凝虚扶了扶。 “你倒是识大体。”苏乐清灵机一动,她故意问道:“你性格如此柔和,想必在家中受了崔颜不少委屈。” 萧婉凝假模假样地叹道:“长嫂如母,我又怎敢说什么。” 苏乐清道:“我真是心疼你。” 她正愁今日谋划一事没有人帮她,如今竟送上门来了。 她知道萧婉凝和崔颜不合已久,此事她来做最是妥当。 苏乐清拉着萧婉凝安慰了几句,往其他地方走去。 崔颜坐了一会儿,有宫女上前换茶。 她起身往一旁的园中走去,如今到了深秋,花朵都谢得差不多,倒是有几朵金桂还开着。 崔颜看得认真,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缓缓靠近。 而暗处的暗辰正想动手,就见那人傻傻地踉跄得摔到地上。 崔颜转过头去,惊道:“孙公子?” “萧夫人看着甚是孤单,要不要本公子来陪陪你?”说着孙正南便色眯眯地走上前。 崔颜从头上掏出了一只金钗,将锋利的那头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她道:“你若再上前一步,我便自裁!到时你也逃不掉。” 孙正南闻言便怕了,他可不想搭上性命。 可是想到苏乐清的话,这崔颜腰缠万贯,要是把她拿下了,自己的赌债便能一下还清。 以此事为筹码,他以后还愁没钱么? 崔颜见他面色挣扎,忽地扫到一旁有一道身影快速跑了过去。 她认得那衣裙上的绣花,若她记得没错,只有一人是那样式,可她为何要设下这样的圈套? 她想起那日在梨香园的场景,这个孙正南定是有所图。 崔颜冷静了些,放低音量道:“你想污了我的清白要挟我拿银两给你,对么?” 孙正南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都猜到了。 崔颜继续道:“你可知我如今并没有银子。” 孙正南显然不信,道:“怎么可能!” “我怎会骗你,我一个妇人,身上怎会有银子?之前的嫁妆也都给了永平伯少夫人,也就是我小妹添作嫁妆,这些日子赚的钱也都给了将军。” 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孙正南一下便相信了。 “那....”孙正南犹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没有,其他人定是有的,如今我和将军形同陌路,你说萧家还有谁能拿捏萧元昇?”崔颜一步一步地引导。 孙正南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便往那假山后走去。 崔颜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后怕。她连忙朝花园外走去,便迎面碰到了来赏菊的一行人。 走在前头的便是定国公夫人姚氏,在今日的命妇中,她算是话语权最大的。 她身后跟着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被她们看到孙正南和自己独处,后果不可想象。 定国公夫人问到:“陆少夫人呢?她邀我们来这赏菊,怎的没看到她的身影?” 崔颜了然,这下她知道是谁要害她了。 “我也不知,方才听到那假山后似乎有动静,不知她是不是在那里面。”她低声道。 她一说完,一声尖叫从那假山后传来,接着便看到一女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萧婉凝看到这么多人,瞬间崩溃了。 她瞪了人群后的崔颜一眼,她实在不知为何那孙正南竟然突然倒戈,竟敢来轻薄她! 定国公夫人也被这景象吓到了,她看向萧婉凝,问道:“陆...陆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萧婉凝此时难辩,她断断续续地解释道:“是孙公子....突然闯了过来,然后……” 说着,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时孙正南也跑了出来,他脸上还有一道显眼的巴掌印。 他怒喊道:“明明是你来勾引我!” 萧婉凝立马反驳道:“我勾引你?怎么可能!你长得这么丑!” 第133章 吃醋 崔颜闻言,差点笑出声。 孙正南闻言立马气得眼睛瞪大,大声道:“若不是你特意邀我来这儿,我会来?你这样的残花败柳真当我稀罕?” 这么多人看着,他面子上也过不去,便开始胡乱掰扯。 为首的定国公夫人听完他的话用手帕掩了掩脸,双眉蹙起。 萧婉凝这下明白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大声呜咽起来。 没多久,陆承宇便赶了过来,他脸色铁青,应当是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萧婉凝立马往他怀里扑过去。 “夫君!是他...他突然出现....”萧婉凝怎敢说是崔颜,只能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孙正南身上。 陆承宇看向孙正南,他衣领还乱着,又看了眼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萧婉凝,他闭了闭眼,道:“先别哭了。” 定国公夫人觉得如今的情形实在尴尬,便道:“陆公子,我们便先离开了。” 说完,她带着众人离开了金菊阁。 崔颜混在人群中,也跟着她们离开了。 她与那些夫人不熟,交谈两句后便独自往其他地方走去,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那处紫竹院。 崔颜本想转身离开,却没想到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陛下真就如此铁石心肠?”苏乐清擦着眼角的泪直勾勾地盯着谢忱。 谢忱面色冷冽地问道:“是你故意模仿崔颜的字迹,引我来这?” 苏乐清一副可怜的模样,低声道:“陛下就如此喜欢萧夫人么?” 谢忱转身正要离去,苏乐清连忙将他的手拉住。 “陛下怎就看不见我的一片真心?”苏乐清道:“和崔颜比我到底差在哪里?若是陛下想,我现在就可以和孙正南和离。” 谢忱用力将她甩开,语气不耐道:“你和她怎能相提并论?” 苏乐清嘴角泛起冷笑,道:“她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怎能配得上陛下?” 谢忱猛地抬手掐住她的脖子,眼神锐利,一个字一个字慢慢道:“你最好把你的嘴闭严实了,不然朕不会再容你。” 苏乐清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她道:“如今萧夫人已经成了被众人唾骂的淫妇,光是我一人闭嘴又有什么用?” 谢忱手一顿,问道:“你这是何意?” 苏乐清只是笑笑,她感觉脖颈上的手越来越收紧,她快要呼吸不过来,这才明白谢忱是真的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断断续续地开口:“崔颜私会男子,如此不检点,怎配得上陛下喜欢?” 话音一落,便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女声。 “你怎如此确定是我私会男子?”崔颜缓缓走了出来,她道:“孙夫人恐怕还不知道你夫君和我那不争气的小妹到底闹了什么事吧。” 苏乐清一愣:“你什么意思?不对,你怎么在这儿?” 崔颜冷冷的勾唇:“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崔颜转身离去,谢忱十分嫌弃地松开手,跟了上去。 “你....” 谢忱正想开口,一旁的侯宁上前道:“陛下,晚宴快要开始了。” 他不悦地睨了侯宁一眼,吓得他身子抖了抖。 崔颜微微行礼,道:“臣妇恭送陛下。” 谢忱无奈,此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 苏乐清还不知金菊阁一事,等她去找到孙正南时。 一听计谋没成功,她立马气急败坏地吼道:“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到底有什么用?!” 孙正南被人指指点点了一路,他自己也受不住。 一股脑的把所有火都发到了苏乐清身上,他怒道:“方才你去哪儿了?!留下萧婉凝那个蠢货。” 苏乐清一时心虚,孙正南看到她脖颈上的痕迹,抓着她的头发便骂道:“好啊你,竟然跟别人去私会?” 他抬手扇了苏乐清一巴掌,道:“那个野男人是谁?!快说!” 苏乐清被打的脸立马红肿起来,“你放开我!哪有什么野男人。” 孙正南冷哼:“没有?那你脖颈上的痕迹是什么?我一看便知是男人的手!” 他脑中灵光一闪,咬牙切齿道:“你让我去玷污崔颜,是不是想让我身败名裂,而后跟你那野男人双宿双飞?!” “还说什么为了我的赌债,我看你是为了自己好逍遥吧!” 孙正南实在气不过,将她按到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通。 苏乐清疼得眼泪直流,她哭着道:“夫君!我没有....我好歹也给你生了孩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孙正南起身,不屑道:“一个女儿你还当成宝贝了?府中的妾室都比你肚子争气!” 说完,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也不管苏乐清就离开了。 苏乐清捂着脸,恨恨地盯着他的背影。 在府里他便对她动辄打骂,如今在宫中他竟然也敢如此打她。 她双手攥紧了,每次她想和孙正南和离,脊背父亲挡了回去。 说什么这世间没有和离,只有被休弃。 若是苏家出了一个被休弃的女子,那他苏达昌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苏乐清脸上被打成那个模样自然没法参加晚宴。 晚宴上。 萧婉凝满眼怨恨地盯着崔颜,见她转过视线对视,她更是气得想要立马撕破她的脸。 萧元昇也看到了萧婉凝面色不对,他听了些闲话,但事情来龙去脉也不清楚。 他一上来便质问道:“婉凝头次入宫,你该对照拂些,为何让她闹出那样的丑事?” 崔颜冷声回道:“我照拂她?她本事可大着呢,哪里需要我照顾。” “颜儿,都是一家人,即使之前有不快,如今这么久了也该过去了。”萧元昇道。 崔颜眼神冷冷地看向他,“被她害的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大度的息事宁人。” 萧元昇一时语噎。 第134章 烟花 等到陛下入座后,萧元昇就如同变了个人般,十分贴心的给崔颜倒酒布菜。 很明显实在特意做样子。 崔颜垂着眸,手中的筷子硬是没动一下。 谢忱见状,轻声调侃道:“萧将军对夫人还真是深情。” 说着,他轻轻地扫了崔颜一眼。 萧元昇立马道:“这是臣应当做的。” 谢忱勾唇,但笑意却不达眼底道:“听闻萧将军前几日抬了一妾室为平妻?” 此话一出,方才萧元昇贤夫的形象一下破碎。 一般人家都不会出现平妻,而萧元昇竟还抬了一个妾室,这传出去定是贻笑大方的。 萧元昇只好厚着脸皮道:“是...是,此事也是和夫人商量了的....” 谢忱了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随后舞姬上场舞动着水袖,琴声悠扬。 宫宴快要结束时,崔颜想起谢忱的话,跟萧元昇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席。 等陛下离开后,萧元昇见还没看到崔颜身影,便准备去寻。 侯宁走到他面前,问道:“将军是在寻什么?” “敢问侯公公,我夫人呢?如今宫宴结束,也没看到她的身影。”萧元昇问。 侯宁道:“夫人吃了酒有些不适,已经休息了。” 萧元昇点点头:“劳烦公公带我前去,夫人留在宫中也不合规矩。” 侯宁笑道:“将军放心,夫人和***待在一起,是公主要夫人留宿。” 萧元昇这才放下心,若是***亲留,那也没什么。 他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府了。” 等到大家都离开后,皇宫便变得更加冷寂。 “陛下到底想带我看什么?”崔颜看着黑黢黢的黑夜,实在不知谢忱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谢忱轻声道:“这里是宫中最高的角楼,也是全京城最高的地方。” 崔颜疑惑道:“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且等等吧。”谢忱道。 安静了一会儿,谢忱又沉沉开口道:“今日朕看夫人和萧卿还真琴瑟和鸣。” 语气里多了几分莫名的酸意。 崔颜抿了抿唇没说话,萧元昇做的都是些表面功夫,她不信谢忱看不出来。 “还有金菊阁一事....”谢忱意味深长地道:“夫人到时聪明。” 崔颜也不甘拜下风地回道:“还要拜陛下所赐。” 见他疑惑不解的模样,崔颜继续道:“若不是陛下魅力实在太大,那苏乐清又怎会想要坏我名节?” 萧婉凝才到京城,怎会和孙正南成了一伙儿? 她看到苏乐清纠缠谢忱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苏乐清设下的圈套。 “倒是我出现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你们。”她语气淡淡,虽有些冷漠,但停在谢忱耳里,这不是吃醋是什么? 于是谢忱轻笑了声,道:“夫人是吃醋了?” 崔颜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如今到了秋天,夜里秋风吹起,崔颜冷得抱紧了双臂。 随后,她便感觉到肩上披上了一件披风,暖意顿时将她包围。 崔颜闻到那龙涎香味,道:“陛下,你....” 她话还没说完,谢忱便道:“看那边。” 崔颜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开,宛如一朵朵绚丽的花朵,花瓣如雨般落下,五彩缤纷。 随后整个天空似是都被点亮了似的,千姿百态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崔颜的眼睛被烟花映得亮亮的,她望着烟花叹道:“真美啊。” 谢忱侧眸看她,低声问道:“喜欢么?” 她点点头:“许久没看到这么绚丽的烟花了。” 而京城中的一处屋顶上。 谢蕴喝着酒,看着那漫天绽放的烟花不禁咂舌 她现在是明白前几日谢忱让她去准备烟花是做什么了。 一旁的徐添问道:“公主这是在感叹什么?” 谢蕴勾唇道:“感叹这世间的痴男怨女。” 徐添喝了一口酒,眼眸微微垂下,道:“公主竟还会关心这些?我以为公主如此肆意,应是不会为这样的事感慨。” 谢蕴是在为谢忱担忧,如今燕王在边境有多嚣张她是知道的。 谢忱竟还跟一个臣妻不清不楚,这是生怕燕王抓不到把柄么? 见她如此忧心冲冲的模样,徐添还以为她已有心仪之人,所以才如此感伤。 徐添便道:“公主千金之躯,世上男儿如此多,公主不必烦心。” 谢蕴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你在说什么?” 徐添摇摇头,将酒坛子里的酒都喝完了。 * 过了中秋,各地的雨水便多了起来。 特别是南方许多地方还闹起了水灾,谢忱随第一时间拨了款去赈灾,但这效果却不明显。 甚至还有许多流民偷偷地来了京城。 朝上。 “禀陛下,此次朝廷赈灾的粮食并未送到各区县手中,所以各地的流民才无处可去。微臣彻查之后才发现,原是被扬州知府陈宪所贪!” 说完,崔衡将那证据呈了上去。 “望陛下明鉴!” 崔衡身后的人看着,面上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 这扬州知府可是苏达昌的亲信,如今被崔衡这样上告,他自然满脸不满。 谢忱拿到那奏折后,神色晦暗不明地扫了一眼,而后怒得将那奏折扔到地上,“好一个陈宪,真是狗胆包天!竟敢私吞朝廷赈灾之粮!” 苏达昌见陛下震怒,不悦地睨了那崔衡一眼。 他走上前道:“此事真相如何,恐怕还需....” “苏相是觉得此事还有问题?”谢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缓缓道:“人证物证俱在,难道还冤了那陈宪不成?” 徐添跟着道:“说来也巧,据说陈宪和苏相私交甚好,说不定此事...” 还没等他说完,苏达昌便打断道:“徐将军切莫乱说!我和陈宪曾有私交没错,但并不能说明此事和我有关!” 苏达昌向陛下作辑,道:“如今我和陈宪已无来往,更不知他竟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谢忱淡声道:“此事还有哪些人牵连其中朕会慢慢查清,不会冤枉一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一人。” 他看向一旁一语未发的萧元昇,道:“如今江南水灾,赈灾一事便交给萧卿,你定要将那赈灾之粮发到大家手中。” 萧元昇:“臣领命!” 谢忱看向崔衡,道:“陈宪一事你继续查下去。” 崔衡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结束后,崔衡出了那宣政殿。 一旁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便是苏达昌,崔衡连忙躬身行礼。 “苏相。” 苏达昌冷哼一声,道:“崔大人真是好本事!” 第135章 得罪 面对苏达昌的挑衅,崔衡丝毫不惧,他不卑不亢地道回道:“上谏进言是为人臣的本分。” 苏达昌十分不屑地冷哼一声,他只觉得崔衡实在是愚蠢至极。 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得罪他,影响他崔衡的仕途,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达昌眼神冰冷,道:“那崔大人可要好好将此事查下去,不然怕是会辜负陛下的一片心意。” 他转身离去,身旁的人道:“那人害了您的心腹,苏相就算了?” “他既要如此拆我台,那我也不能放过他!”苏达昌眼神狠绝,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苏达昌大摇大摆地离开,他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文官,都是苏相一党。 崔衡看着,不免蹙眉。 这些日子他也看到了苏相在朝中的势力是多大,只是他却不知陛下为何一直没有将这些党羽除去。 还有赈灾一事,明明线索如此明显,为何就是没有人上报? 正当他思索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大哥。”萧元昇走近,道:“大哥今日实在鲁莽了,如今怕是将苏相得罪得彻底。” 崔衡不以为然,道:“我实在看不了江南那些灾民受苦。” 他看向萧元昇,沉声道:“当初你也在江南待了许久,应是对那里十分熟悉了。陛下既然将护送赈灾粮食一事交予你,希望你能秉公处理,不让那些灾民再受苦。” 萧元昇面色严肃道:“此事我定会好好处理,只是大哥,如今朝中苏相对的势力庞杂,你可有想过此事你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查到,为何就没有人说出来?” 他说完,崔衡便开始默默思索了起来。 “还有,今日你将那奏折呈上去后,为何陛下没有一丝惊讶?”萧元昇继续问道。 他虽然是武将,但这些日子也渐渐摸清楚了陛下和苏相之间的关系。 苏相背后的动作陛下不一定什么都不知道,例如金凤阁一事,虽说是有人挖了出来,但陛下恐怕早有连根拔起之心。 还有现在江南赈灾一事,陛下知晓此事却隐忍不发,其中深意恐怕只有陛下自己才知。 崔衡听后面色凝重,他也想过今日定会受到许多质疑,但没想到如此顺利,顺利得不太正常。 “你是说...”崔衡心中已经有一个想法,但却不敢说出口。 萧元昇只好劝道:“大哥,许多事我们看着便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崔衡只是犹豫了一瞬,随后便道:“若是人人如此,那还有谁敢为百姓直言?我们食君禄就应该为君分忧,这是我们的职责。今日就算我做了陛下的棋子,我也不后悔,至少江南千千万万的灾民能够收到粮食。” 萧元昇无奈,他如今算是知道崔颜的死脑筋是跟谁学的了。 两人并肩走下台阶,崔衡忽地又问道:“听闻你前几日抬了一个妾室做平妻?” 萧元昇抿了抿唇,道:“是...” 崔衡冷笑:“颜儿嫁入你们萧家这才几年,你不仅纳了两房妾室,如今竟还抬了一妾室做平妻?你这是在羞辱她还是羞辱崔家?!” 萧元昇自知此事自己做得不体面,心虚道:“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萧元昇小声解释:“玉娘如今怀孕辛苦,我也是看在她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才抬了她。大哥放心,颜儿在府中的地位不会受到半分影响。” “妾室就是妾室,就算生了再多孩子又如何?”崔衡摆摆手,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道:“你既宠妾灭妻,那崔颜也不必再在你们萧家受气了。” 萧元昇一愣:“大哥是什么意思?” 崔衡道:“还能有什么意思?既然你们已经貌合神离,那便和离罢了!” 萧元昇也急了,此时与崔颜和离对他来说没有半分益处,只能落得个薄情寡义,苛待发妻的名声。 “颜儿如今还是萧家的当家主母,玉娘也只是占了个名头而已。”萧元昇连忙道。 崔衡冷冷道:“这样的耻辱我们崔家实在受不起。” 他说完便抬步离开,本想回到府中去跟崔颜商量和离一事。 当初崔颜提的时候,他还以为崔颜是闹脾气。如今看来,那萧元昇确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人。 只是他刚走到那宫门口,便有衙吏将他叫住, “崔大人,有要事需要您现在去处理。” 崔衡皱眉,只好先去了户部。 * 栖林院里。 崔颜在院中晒着太阳看书,就见守秋气呼呼地进门。 她放下书,笑着问道:“怎么了?” 守秋朝着那院门口大声喊道:“如今怀着孩子真是了不起了,竟然把我们院的红枣都拿了。如今天寒,我还想着给夫人做些酒酿圆子呢!” 落冬皱眉道:“不是每个院都有么?” 守秋气道:“是啊,那红姨娘....不对,那二夫人说嘉哥儿爱吃红枣,非要将所有的红枣都送到她屋里。还有,如今天气冷了,竟然就给了我们这么少的炭,真是可气!” 她说着,便将那箩筐里的炭倒了出来。 崔颜盯着那黑炭想了许久,道:“这些炭也不能用,我们不是还有红萝炭么?便先用着吧。” 守秋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一个妾室爬上来的....” 崔颜睨她一眼,警告道:“此话不要再说了,小心被人抓到把柄。” 守秋立马将嘴闭上。 萧元昇上完朝回来,第一时间去了栖林院。 崔颜见他急匆匆的模样,微微惊讶道:“将军有事?” “明日我便要去江南押送赈灾粮食,可能会走半个月。”他道。 崔颜垂眼,不咸不淡地道:“知道了。” 萧元昇抿了抿唇,又道:“颜儿,玉娘一事是我对不住你,若大哥那里....罢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崔颜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追问下去。 翌日一早,萧元昇便从府中出发了。 玉娘扶着肚子,十分不舍地送他离开。 第136章 哥哥入狱 御书房里。 夜北递上密报,道:“陛下,如今苏相等人已经上钩。” 谢忱接过那密报,快速地扫了一眼。 上面写着苏相和陈宪已经闹翻,之前赈灾一事便是他故意放出的饵,没想到苏达昌竟真的直接吃下了。 他眼神冰冷,“真是不怕被噎死。” 谢忱抬手将那密报扔到烛台,一下就被烧成了灰烬。 “如今江南的漕运几乎都被叶家控制着,而那叶家可是和苏达昌一伙儿的?”他问。 夜北道:“这个属下也不知,如今叶家旁系众多,若想查清楚是哪一家和苏相勾结,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谢忱思索片刻,声音淡淡地开口:“查清楚。” 夜北领命离开。 谢忱瞧着桌上那一本奏折,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就如同崔衡一身正气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户部尚书姚顺求见。 “陛下,如今崔衡怕是已经成了苏相等人的眼中钉。”姚顺道。 谢忱听出了他话中的担忧,挑眉问道:“姚尚书是在担心崔衡?” 姚顺叹道:“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造之材,自然会多几分怜惜。” 谢忱手里把玩着那白玉佩,思绪渐渐飘远。 “若是苏相再对崔衡使什么手段....”姚顺请示谢忱的意思,才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行事。 谢忱想了想,声音平淡无波,道:“随他。” 姚顺一惊,陛下这是将崔衡当做诱饵了,那不管苏相做了什么,他们都不管不顾了。 等到姚顺离开后,谢忱眼神幽暗地盯着那奏折。 他想知道若是有一日崔颜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怪她? 如今朝中文官势力基本集中在苏相一党,他若想改革,便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此次科举中,他独独看中了崔衡,不是因为他是崔颜大哥,仅仅是他身上那股刚正不阿的气质。 他相信若是将崔衡培养起来,定能好好整肃如今朝堂上拉帮结派的风气。 * 崔颜正在梨香园算账,忽地听见街上一阵人群窜动,她走到那花窗前去看,远远看过去,便见一队排列整齐的官兵走过。 落冬在旁边也看到了,道:“这么多官兵一出马定是去捉拿罪犯,也不知是哪家又犯事了。” 崔颜瞧着那官兵的架势,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不安。 一日事毕,崔颜一如既往在梨香园用完膳再回府,菜肴刚摆到桌上,她还未执筷,就见守秋跌跌撞撞地跑进门来。 她面色仓皇道:“夫人不好了,大爷出事了!” 崔颜蹭的一下起身,着急问大哥出了什么事。 守秋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闻大爷递交的奏折上似乎有什么大不敬之语,之后陛下下令搜捕崔家,发现了许多侮辱天家的信件和书籍。” “什么?!怎么可能!”崔颜直摇头,道:“大哥一向廉明,对皇家也忠心耿耿,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守秋急道:“如今大爷和夫人都被抓进了大牢,夫人快想想办法吧。” 崔颜闻言快要站不稳,这可是死罪,若是陛下狠心,说不定还会株连九族。 她强压住内心的慌乱,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哥哥在京城没有其他助力,只能靠她了! “去大牢。”崔颜道。 无论如何也要见到人再说。 崔颜带人连夜赶去了大牢,那狱卒先是冷着脸不让他们进去,不管守秋塞了多少银子,始终拦着他们。 直到崔颜搬出了一品夫人的名头,那狱卒才允许他们探望。 崔颜跟在那狱卒身后,四周都是潮湿的石壁,上面还有许多未干涸的血迹。 一路走过来,她听到许多罪犯的呻吟声,还有受刑的声音。她忍不住好奇看过去,便见那木桩上的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崔颜手脚冰冷,周围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反胃,但想到哥哥,她生生憋回去了。 那狱卒瞧着她如此不惧的模样,心中不禁感到惊讶。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早就忍不住晕倒了。没想到这位夫人倒是厉害,竟然能够忍这么久。 狱卒将崔颜带到一间牢房停了下来,他道:“这便是你要找的人。” 他说完,守秋上前将手中的一锭银子递到他手中。 那狱卒掂了掂那重量,满意道:“快些说,这位可是朝廷重犯,等会就有人来提审,夫人也不要让小的为难。” 崔颜连连答应。 林衣容和崔衡的牢房是挨到一起的,崔颜看到往日风光霁月的崔衡被剥去了官服,穿着破旧的囚服。还有一向打扮得一丝不苟的林衣容,如今衣衫和脸上都沾着灰尘。 “哥哥,嫂嫂。”崔颜扑到那牢房门口。 崔衡闻言回过头来,连忙上前问道:“你怎的来了这样的地方?” 林衣容也走了过来,道:“是啊,这牢狱实在不吉利,你快快回去。” 崔颜忍住了眼泪,道:“哥哥,奏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崔衡低下头道:“那些字确是我所写,但有人故意拼凑,才让意思大相径庭。还有家中那些书籍,并不是我的。但有了奏折之事,我也无从抵赖。” “哥哥可知害你的是谁?”崔颜问道。 崔衡心中已经大概猜到是谁要如此害他,但是又怕崔颜冲动行事,惹火上身。 他摇摇头道:“此事涉及朝政,你就不要过多过问了。” “哥哥!你如今和嫂嫂被关在牢狱中,难道我就坐视不理么?!” 崔颜实在气极,那背后之人定是知道他们崔家在京城无所依靠,所以才故意这样陷害。 崔衡想了想,道:“你去找户部姚尚书,他为人磊落,平日里和我交际较多,看看他能否为我在陛下面前解释几句。” 崔颜连忙记下,想到方才那狱卒说的哥哥要被提审,心中担忧至极。 她一定要赶快找到幕后之人,这样才能让哥哥少受些苦楚。 崔颜和他们告别后找到那狱卒,本来塞点银子允她送些被褥进来。 但狱卒为难道:“夫人,这两人恐怕不行。” “为何?” “他们...”狱卒十分犹豫。 崔颜见状,连忙又塞了一锭银子,那狱卒才道:“上面有人叮嘱了,不能好吃好喝地待着。” 崔颜一听,顿时全身冰冷。 第137章 落井下石 到底是谁要如此迫害哥哥? 崔颜想了许久都想不出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牢狱,那狱卒的话宛如魔咒般在耳边挥之不去。 想起哥哥的话,崔颜立马赶去了姚尚书府,只是她等了许久,姚顺才回到府中。 姚顺见崔颜面色焦急,便知她所为何事。 他叹了声气,走过去坐下,道:“夫人定是为崔衡之事来的吧?” 崔颜连忙点头,她再着急也不忘了基本的礼仪。 她将手中的木盒推到姚顺的面前,笑道:“听闻姚尚书爱喝茶,这是哥哥从江南带来的龙井。还有这...这是下江南的点心。” 姚顺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他淡声道:“夫人不必如此,此事我也不好为崔衡多说什么,毕竟证据确凿....” 崔颜顿时心凉了半截,若是姚尚书都没办法,那还有什么人能够说得上话? 她还是不死心地道:“哥哥在户部时多亏了姚尚书的照顾,您应该也知道哥哥的品性,他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姚顺道:“是啊,我也知道。但如今..”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崔颜心灰意冷地念道。 姚顺无奈道:“此事.....怕是板上钉钉了。” 过了一会儿,崔颜又道:“我有一事想问姚尚书,麻烦您能解答。” 她顿了顿,低声问道:“哥哥这些日子可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姚顺眼眸一眯,问道:“夫人为何这么问。” 崔颜解释道:“哥哥性子一向直爽,我就是怕他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姚顺没回话,端起那茶杯缓缓地抿了一口,随后高深莫测地看了崔颜一眼。 他道:“前几日崔衡查出了江南赈灾一事,牵连到了扬州知府...以及...苏相。” 姚顺点到为止,他虽不知崔颜是否 崔颜心中了然,朝姚尚书道了声谢,而后就匆忙离开了姚府。 她上了马车,落冬便问道:“夫人,我们去哪儿?” 崔颜双唇紧紧地抿着,她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姚尚书方才的意思是哥哥得罪了苏相? 她想了想,道:“回府。” 此时已经深夜,崔颜一进萧府,徐氏身边的老婆子便道徐氏正在正厅等着她。 崔颜叮嘱守秋带些替换的衣物和被褥,而她和落冬去了正厅。 她一到正厅,便见徐氏,玉娘还有萧婉凝都稳当当地坐着。 “母亲唤我何事?”崔颜微微福身,问道。 徐氏皱眉,明知故问道:“方才你去了哪里?” 崔颜垂眸回道:“自然是有我的事。” 萧婉凝冷哼一声:“你那不争气的哥哥如今犯事被打入大牢,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方才就是去了牢狱!” 接着,玉娘也跟着道:“要知道侮辱皇室可是杀头的重罪,搞不好还要诛九族的!夫人还是...不要和那大逆不道之人太过亲近,以免...连累了萧府。” 闻言,徐氏立马急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出去见你哥哥!” 崔颜眼神冰冷,道:“我哥哥是冤枉的,况且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母亲难道想软禁我?” 徐氏怎能背上这样的罪名,连忙道:“我如何软禁你?不过是为你好罢了!” 崔颜冷漠道:“不劳母亲费心了!” 萧婉凝见她要走,一个眼神示意,厅中其他人一把上前将崔颜的手臂捉住。 崔颜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我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你们若伤我一分,便是对陛下大不敬!” 那些婆子闻言手上的力道也松开了许多。 徐氏也犹豫,毕竟之前吃过亏,她道:“那就不要动她!这几日几个门都给我看紧了,栖林院的人一个都不能出去!” 崔颜回头冷冷地睨她一眼,随后甩袖离开。 这边守秋和司琴拿了东西,谁知她们到了大门,那几个小厮便死死地将她们拦住。 司琴本想闯出去,但崔颜不想再生事,只好转身回了栖林院。 “要不就让奴婢去吧...”司琴道。 若是她一个人倒没有问题,出府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暗辰在么?”崔颜问。 司琴道:“这几日他不在,被陛下派去其他地方了。” 崔颜眼眸微闪,她看了眼面前高大的围墙,抿唇道:“翻过去。” “啊?” 落冬和守秋同时惊讶抬头。 崔颜又道:“司琴和我一起去,你们待在府中。” 说完,司琴便搬来木梯,落冬和守秋在下面撑着木梯,崔颜踩上木梯翻过那高墙,她看着下面的地面,感觉心抖了一抖。 她闭上眼睛,跳到司琴备好的东西上,司琴将她扶了下来。 崔颜带着东西到了那大牢门口,便被狱卒拦了下来。 她瞧着那狱卒面生,应是换了值班。 她递出银子也被狱卒推了回来,他道:“崔大人如今是重犯,不得探视。” “重犯?”崔颜心中一震,问道:“之前不还是说要提审么?怎么如今就变成重犯了?!” “已经搜出了新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在,无需提审,五日后问斩。”狱卒回道。 他话音一落,崔颜几乎是站不稳,她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 司琴连忙将她扶住,喊道:“夫人!” 崔颜滚了滚喉咙,心也高高地悬了起来,问道:“那...那其他人呢?” “陛下感念他往日功绩,其妻流放,其余的家人不受连累。” 崔颜踉跄几步,她双手冰凉,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走下台阶,许是没注意到青苔,她脚下一个不稳,便生生崴了脚,随后身子往地上倒去。 只是她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苏乐清。 她得意扬扬地看着崔颜,道:“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何在这儿吧。” “崔颜,你可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有多高兴么?”苏乐清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她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道:“你那哥哥不久以后就要问斩,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崔颜抬头看她,道:“你...” 第138章 交换 苏乐清蹲了下来,她嗤笑一声,道:“你永远都斗不赢我,一个商户之女,以为攀上了陛下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简直是痴心妄想!就你这样的人怎能配得上陛下?” 她看着崔颜那张清秀雅致的脸就气,她真想用刀将她的脸给划烂! “此事...是、是你?”崔颜后知后觉。 苏乐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嘲道:“要怪也只能怪你那哥哥一条筋,得罪了人,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 若不是她执意要崔衡死,恐怕父亲还想着留他性命。 她就是要看着崔颜如此痛心的模样,她要将她受的苦千倍万倍地从崔颜身上讨回来! “你....你....” “崔颜,哦不对,以后你便是罪臣之妹,我看你在京城还怎么呆得下去!” 苏乐清冷冷俯瞰着她,讥讽道:“你攀上了萧元昇,就真觉得此生无忧了?这京城岂是你们这样小门小户的人家可以涉足的,你哥哥毫无背景竟敢得罪我父亲,简直就是咎由自取!” “五日后就等着你哥哥人头落地吧!” 苏乐清说完后背影高调地离开了。 崔颜想起方才苏乐清刚才的话,一时气急,竟生生地呕了一口血。 “夫人!” 司琴连忙将她扶起,担忧道:“夫人没事吧?” 崔颜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她艰难地起身,道:“无妨。” 她们神色衰败地回了萧府,守秋和落冬见状,便知肯定不顺。 “夫人要不找找将军?”落冬道:“若是将军肯为大爷进言,想来....” 崔颜想了想还是摇头,“将军在江南赈灾,若是贸然打扰,恐怕又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不妥。” “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大爷...”守秋哽咽了几下,那几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崔颜心如死灰,她忽地想起小时候和哥哥一起的时光,还有嫂嫂刚到崔府时的情形。 她是绝不会坐视不管。 她眼角不自觉流下了泪,苏乐清说的话不无道理,京城水深,像他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商户,如今轻而易举就被人诬陷,还求助无门。 若不是她....哥哥也不会受到牵连.... 崔颜一直睁着眼,一夜未睡。 天亮时,她带着人又出了府,那小厮依旧拦着她,但如今崔颜顾不了这么多了,让司琴三两下将人制服,她便出了府。 徐氏听了气得摔了好几个茶杯。 “她就这么惦记她那哥哥么?!” 萧婉凝安慰道:“母亲别气,之后我们就有崔颜的把柄。” * 崔颜出了萧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一会儿呼啸的长风吹起她的衣裙。 闪电划破天空,轰隆一声炸雷响起,下起了滂沱大雨。 “夫人,下雨了,我们回去吧。”落冬走上前为她撑伞。 崔颜走在街上,这京城这么大,但她如今却找不到人来帮她。 不知不觉,她便走到了崔府门前。 只是如今的崔府已经被查抄,大门上贴着告示。 崔颜走近了些,看到那告示上的章,忽地想到什么。 她转过身,便看到身后的司琴正撑着伞看着她。 崔颜朝她走近,望着她,语气平淡无波道:“我要入宫。” 司琴看到崔颜眼中的决绝便明白了。 天沉沉地黑了下来,雨也下得越来越大。 崔颜乘坐马车到宫门口时便有几位侍从上前,他们手持油伞给崔颜几人挡去风雨。 等她走到那御书房门口时,便见侯宁正站在屋檐出候着。 侯宁连忙道:“夫人来了,陛下一直在里头等着呢。” 崔颜抬手揭开头上的帷帽,脸侧贴着几缕被雨水淋湿的秀发,她双眸乌沉地看着面前那厚重的烫金大门。 那门缓缓打开,仿佛是什么巨兽般将她吸了进去。 崔颜走进那殿中,便见端坐在龙椅上的男子,他面容如玉,一双墨眸静静地盯着崔颜。 “陛下,臣妇兄长一案尚有疑点,还请陛下细查。”说完,她的头重重地扣在地上。 谢忱远远地望着她,他没想到崔颜竟这么快就找他。 他慢步上前将她扶起,但崔颜却始终不肯站起来。谢忱无奈,只好掏出手帕为她擦了擦额角的雨滴,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冰冷的脸。 雨滴从发丝滴落到地上,他将那几缕发丝别在耳后,手腕一转便解开了崔颜身上的披风。 谢忱蹙眉打量她快要湿透的衣衫,轻声道:“先去将衣衫换了。” 崔颜握住他的手腕,抬眸与他对视。 她轻声道:“陛下,哥哥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谢忱耐着性子道:“此事人证物证已经....” 崔颜紧紧地盯着他,眼神坚定道:“还请陛下明鉴!” 还有三天,她实在等不起了。 谢忱抿了抿唇,他见崔颜是铁了心要为她哥哥翻案。 他坐回那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崔颜,面色淡淡地问道:“此事已经落定,如何再查?” 崔颜道:“若是陛下想查,自然能查下去。” 说着,她闭了闭眼,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般道:“若...若...陛下愿意将此事查清,臣妇....臣妇愿...” 她垂着眼,双手攥紧,缓缓道:“臣妇愿...拿出一切交换。” “夫人准备拿什么来换?”谢忱面色淡淡地问她。 崔颜盯着那地上的水渍,面如死灰地道:“什么都可以。” 谢忱也不急忙说话,双眸便一直紧盯着崔颜,他看到她那僵硬的身躯,也明白今日她愿意来求他定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他从不是君子,如今她既然求他给崔衡一个机会,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谢忱缓缓开口:“若是朕要夫人一生呢?” 崔颜心中一惊,她咬了咬唇,始终没有回答。 她听着殿中的钟声,一声一声仿佛敲在她的心上。还有门外轰隆的雷声,似是一双手握住她的脖颈,让她呼吸不过来,令她呼吸困难,令她深陷深渊。 对面的人不动如山,翻阅着桌上的奏折,只是偶尔抬起眼眸瞧了瞧崔颜,似乎是在等她回答。 崔颜屈膝俯首,声音轻轻的,仿佛没什么生气。 她道:“臣妇愿意一生伺候陛下。” 第139章 情动 谢忱闻言,眼眸中笑意盈盈,仿佛隐含着火焰一般的热情要将她融化。 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膳桌前坐下。 崔颜一看那桌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心中讶异。 这些菜制作需要花费不少时辰,但她告诉司琴要入宫到现在这么一会儿是怎么做好的? 她抬眸想询问,但想到今日她有事求谢忱,只好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谢忱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她是瞧着周围的人有些害羞,他便屏退四周。 等到只有他们两人时,他亲自为她夹菜,动作自然一如往常。 崔颜将碗中的菜都吃下,见谢忱端起酒杯,崔颜连忙端起面前的酒杯与他对碰,而后一口饮尽。 她心中满是哥哥入狱之事,焦急万分但又无可奈何,那酒虽然温甜,但喝在口中尽是苦涩的味道。 用完膳后,便有侍女将她带到偏殿。 屋外是电闪雷鸣,铺天盖地的雷鸣声。 偏殿之内,水雾萦绕。 侍女上前解开她的衣衫,她缓缓走入那宽大的浴桶中,她静静地坐在水中,四周都是鲜艳的红色花瓣。 任由四周的侍女侍弄着她的头发,她一双眸子茫然地看着前方,一语不发。 耳边响起了侍女的声音,她起身后侍女围上前将她身子擦干,拿起托盘上的淡粉色宫裙一件一件给她穿上。 侍女引着崔颜坐到镜台前,侍女动作轻柔地给她梳着秀发,不一会儿便将她的秀发半盘起,几支黄金流苏摇曳生姿。 侍女打开胭脂盒,往她嘴唇上轻涂,侍女一边为她梳妆,一边叹道:“夫人的脸真是天生丽质。” 闻言,她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自从开了梨香园后,她便没有认真打扮过自己。 那花镜中明眸皓齿,满头珠钗的人她看着竟感到模糊。 御书房内。 侯宁看着站在窗前等着的陛下,上前道:“陛下,夜里有风,这窗边水气大,当心得了风寒。” 说完,他上前给谢忱披了件黑氅。 谢忱侧了侧眸,低声问道:“消息递给夜北了么?” 侯宁弓着身子,道:“已经派人去了,陛下....” 侯宁一副犹豫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陛下不是准备在第四日便将崔大人之事查清么?如今提前了这么些日子,夜北大人那边恐怕有些棘手。” 谢忱转过身来,脸色晦暗不明地道:“此事勿再提。” 侯宁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谢忱坐到软塌上等了一会儿,他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书籍,之后又去了那案桌前处理政务, 等了不知道多久,那门才被人推开。 崔颜在侍女的引领下慢慢踏进了屋,之后谢忱轻轻挥手,那些侍女便退了下去,将门阖上。 崔颜长睫低垂,那眼眸匆匆扫了一眼一旁铺陈这着锦被的龙床,一旁燃着好闻的龙涎香。 她收回视线,朝谢忱微微行礼,还没起身,那双手便被他握住。 “怎么这么凉?”谢忱皱眉。 崔颜低着头,道:“过来时沾了寒气。” 谢忱见她脸上还红晕未散,只以为是沐浴完的缘故。 殿内。 锦帐围拢,红烛摇曳。 龙榻之上,谢忱将崔颜紧紧地抱在怀中,温柔地吻着她,轻轻脱去她身上的衣衫.... 谢忱发觉她一直紧闭着眼,便低声开口:“睁开眼看朕。” 崔颜睁开眼眸,但那双眼却十分冰冷,没有半分情动的模样。 罗帐春深,连绵的情意将谢忱的理智淹没,他抱着崔颜,如同抱着什么绝世珍宝般抚摸。 谢忱本以为自己能够压下心中的欲火,对崔颜更怜惜些,没想到真将崔颜抱入怀中时,便如脱了缰的野马般一发不可收拾。 事毕,崔颜早已累得没有力气。 谢忱却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他抬手将她脸颊凌乱的发丝拨开。 身下的人双颊潮红,轻喘的样子更是让他更加情动。 谢忱忽然想起什么,便撑着脑袋看她,沉声问道:“朕与萧卿比如何?” 崔颜眼神疑惑,问道:“陛下何意?” “你说呢?”谢忱眼神直直地盯着崔颜,手不停摩挲着崔颜的手指。 崔颜后知后觉,明白的时候整张脸比刚才更红了。她将被褥拉过鼻尖,遮住她绯红的双颊。 谢忱却锲而不舍地问道:“夫人快说。” 崔颜声音低低地道:“自然是...陛下。” 谢忱闻言顿觉心情舒畅,他沉沉地笑了起来,伸手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夫人是不是觉得朕是趁火打劫的小人?” 崔颜声音凉凉地道:“陛下是天子,是圣人,怎会是小人?” 话虽说得敬重,但语气却含着几分气恼。 谢忱勾了勾唇,他将脸靠在她的颈间,声音缱绻道:“夫人转过身来。” 崔颜犹豫了几下,之后她慢慢转过身,额角擦到谢忱的唇,那处瞬间变得滚烫至极。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谢忱不自觉低头吻了吻她的唇。 她身子僵硬,在他的吻抚下也渐渐软成一汪春水。 就连崔颜滚烫的身子,谢忱也只以为是情动的象征。 深夜。 崔颜整个身子如同置身火炉,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非常漫长的梦。 梦里她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街上,她看到了崔父,还有她的两个哥哥。 她回到了江南,崔颜立马往他们那里跑,却怎么都跑不到他们身边。 她大声喊道:“爹爹!哥哥!” 但他们却丝毫没有反应,崔颜实在着急,急得生生哭了出来。 殿内掌着灯,此时龙榻前围着几个人。 谢忱抬手摸了摸崔颜的额头,皱眉问道:“她为何还这么烫?” 许太医道:“臣已经给夫人喝了药,想来应该快好了。” 谢忱担忧地看向崔颜,有些恼她身子既然不舒服为何不告诉他?他还生生缠着她一次又一次地索求这么久。 许太医犹豫道:“夫人如此....不适合太行房事。” 谢忱冷冷地瞥他一眼,冷冷道:“朕知道。” 许太医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出了寝殿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140章 出狱 殿内。 谢忱端着汤碗给崔颜喂药,见她嘴唇动了动。谢忱凑近了些,便听崔颜嘴里不停喊着‘崔衡’。 他眼神黯了黯,将药喂完了替她擦拭去嘴角的药渍。 谢忱照顾了崔颜一夜,等到天亮时她才退热。 崔颜一睁开眼便看到面前的人,她抿了抿唇,身子轻轻挪动了一下。 没想到这么小的动作竟然将谢忱闹醒,他睁开眼眸看向崔颜。 “感觉好些了么?” 崔颜轻轻地‘嗯’了一声。 谢忱眼神沉沉地问道:“既然身子不舒服为何不告诉朕?朕定不会强求。” 她昨日烧得那样滚烫,他实在害怕崔颜出事。 崔颜没回话,她似是故意岔开话题地问道:“陛下今日不去早朝么?” 谢忱躺到榻上,将她抱在怀里,轻叹道:“朕如今是明白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意思了。” 崔颜红了红脸,她知道下一句便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她抿唇道:“政事要紧。” 之后她似是想起什么般,试探地看向崔颜,问道:“哥哥的事......” 谢忱轻声道:“朕已经派人细查,相信不日便会有结果。” 崔颜瞧见他眼下的乌青便知他昨晚定是没有睡好,她轻声道:“陛下若是要睡便....” “朕抱抱你。”谢忱道:“一会儿还要见几个大臣。” 休息了一会儿,谢忱起身去了御书房,他听着大臣们的禀报,心思却慢慢飘到了偏殿中。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正午,好在他早早吩咐侯宁给崔颜准备了膳食。 等到未时后他才同那些臣子商议完,便径直去了偏殿。 他唤来侯宁,问道:“午膳她可用了?” 侯宁点头道:“夫人...用了几口。” 谢忱了然,他走到床榻前,便见崔颜背对着他侧身睡着。 他瞥见她颤动的长睫,便知她没有睡着。 “若是睡不着便起来走走。”谢忱道。 良久,崔颜才转过身来,她缓缓坐起身侧头看向谢忱。 她面无血色地低声道:“被人瞧见不好....” 谢忱眉头紧紧地蹙起,他问道:“看到又如何?” 崔颜沉默不语。 谢忱知晓她的意思,也不想继续说下去自讨没趣。 他道:“崔衡之事已经延期,你也不用过多忧虑。” 崔颜悬着的心这才落下,道:“多谢陛下。” 谢忱将崔颜送到紫竹院休养了几日,她的病也好全了。 如今谢忱每日都宿在紫竹院,两人每日一起共食、共寝。 更甚时,谢忱还亲手给崔颜穿衣梳妆。 用早膳时,谢忱忽然开口道:“昨日江南传来消息,萧元昇过几日便要回京了。” 崔颜的手顿了顿,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粥。 “等他回京了,我会提出和离。”她道。 谢忱抚了抚她的脸,满意地笑道:“朕等夫人的消息。” 崔颜住在紫竹院中,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也不知哥哥如何,也不知这些日子梨香园如何。 她心中担忧,但又不敢说出来。 她怕若是将谢忱惹怒,哥哥一事恐怕又会变得棘手。 崔颜虽不说,但谢忱却知她心中所思。 上完朝后,谢忱见崔颜闷闷不乐的模样,想了想道:“崔衡之事已经查清。” 崔颜的眼睛顿时亮了亮,道:“那....那哥哥...” “他今日就可以出狱了。”谢忱终究还是松了口,道:“你去接他吧。” 崔颜一听,整个人顿时精神了起来。 谢忱又道:“今晚记得入宫。” 崔颜嘴角的笑渐渐压了下去,她轻声道:“哥哥和嫂嫂在京中没有其他亲人,如今刚出狱,想来需要人的地方多着,我想...今夜就在哥哥府上歇下。” 说完后,崔颜抬眸飞速地瞥了一眼谢忱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 谢忱静默了一瞬,随后轻‘嗯’了一声。 他叹了一声道:“真想将你永远留在这里。” 崔颜垂着头道:“我答应侍奉陛下,但我首先是自己,梨香园和下江南还需要我....” 谢忱自然明白她的心性,若是真将她一直关在这里,恐怕她也不会开心。 临走之时,谢忱还将许多美玉珠宝打包好,让司琴带走。这些日子崔颜住在紫竹院,他赏赐了不少东西。想着崔衡出事,还有她手中的梨香园和下江南都需要用钱。 崔颜面不改色地将那箱东西推了回去,道:“陛下,这些都是宫中之物,我也用不了。” 谢忱一愣,他一时情切,竟然忘了。 崔颜带着帷帽走到那门前,朝着谢忱微微福身,刚准备转身离开,谢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崔颜以为他这是要反悔,面色有些惊慌。 谢忱只是道:“朕送送你。” 他牵着崔颜走过林荫小道,又穿过水榭,等走到那马车旁才堪堪停下脚步。 崔颜正欲行礼,谢忱伸手将她扶住,道:“以后不用行礼。” 崔颜点点头,扶着司琴的手上了马车。 谢忱一直看着那马车离去,一直消失在路口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 崔衡在大牢里被关了数日,这一下出来重见天日还有些不适应。 他和林衣容互相扶着走下台阶,崔颜连忙快步走上前去,道:“哥哥!嫂嫂!” 崔衡见到崔颜,心情有些复杂。而林衣容紧握着崔颜的手,关心地问道:“怎的你比我们还瘦的多?” 崔颜连忙垂下眼,解释道:“这几日事多,就....” 她看向崔衡,见他身上似有血迹,便连忙问道:“哥哥,你肩上怎么了?!” 崔衡低眸一看,急忙抬手遮住那伤处。 他无所谓地笑道:“只是一些小伤...不碍事。” 崔颜当然不信,她立马红了眼眶,渐渐抽噎了起来。 崔衡连忙安慰她:“妹妹别担忧了,如今我不是出来了么?陛下圣明,定不会冤枉无辜之人。” 林衣容抬手为崔颜擦了擦眼泪,道:“已经过去了,等下别让别人看我们的笑话...” 崔颜扯了扯唇,抬眸看向他们,道:“我们回府吧,我已经派人将哥哥的府邸收拾好了,一切如旧。” 第141章 亲自上门 崔衡和林衣容回了府,便有下人立马伺候他们沐浴。趁着这个间隙,崔颜唤来梨香园的几个厨子做了几道饭菜给他们接风。 饭桌上,林衣容瞧着精致的膳食,不禁赞道:“如今梨香园也算得上京城有名的酒楼,这菜确实不错。” 得到嫂嫂的夸奖,崔颜心情愉悦地弯了弯唇道:“嫂嫂喜欢便好。” 崔衡用完膳,看向崔颜道:“前几日你派人来狱中打点,应当用了不少银子吧?” 崔颜愣了愣,道:“自从那日见了哥哥后,狱卒便不让我进去,也不允许我暗中打点。” 崔衡疑惑道:“那是谁呢?难不成是萧元昇?我听那些狱卒都说不要为难我和你嫂嫂。” 崔颜默了默,她知道应当是谢忱下了命令,才不让那些人为难哥哥。 但她又不能说出,不然哥哥定会问到底。 只好道:“萧元昇并不知道此事...想来是他们挑不出哥哥错处,也不想过多为难。” 崔衡点点头,待他们用完膳后,侍女上前将东西撤掉,而后摆上许多做工精巧的点心。 “不过此事倒是有些许奇怪,”崔衡喝了口茶,微微思索道:“前些日子那些人还不客气,后来那狱卒似乎不过多为难了。不然我和你嫂嫂恐怕要受许多苦头。” 崔颜握着木筷的手一紧,接着便听崔衡继续道:“只是此事为何这么快便查清了?” “想必....此事只是误会,官府查清了就放了哥哥。”崔颜道。 崔衡摇头他知道此时定是和苏相有关,按照苏相的性格,他怎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崔颜见他一直在想,便出声宽慰道:“哥哥也别多想了,哥哥行得正又何惧?” 崔衡一听确有道理,便点点头。 * 崔颜离宫后,谢忱一如往常,下朝后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紫竹院。 走进去一看,崔颜生活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常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他这才明白了。 侯宁瞧着这两日陛下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却有些担忧。 萧夫人对陛下影响如此大,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影响颇大。 谢忱站在窗前,轻抚了抚绿绮琴,忽然开口:“她现如今在哪儿?” 侯宁回道:“夫人在崔大人府上,这两日夫人要不是待在崔大人府,要么就是去梨香园。” 谢忱‘嗯’了一声,他盘坐到御榻之上,望着那贵妃榻微微发呆。之前崔颜也总是躺在那里,安静的看书。如今那里却空荡荡的。 随后他道:“出宫。” “去、去哪儿?”侯宁问道。 谢忱下榻,疾步往外走去,侯宁连忙跟上。 崔府。 崔颜几人正在院中打理花草,之前官兵搜查之时,踩踏了许多花草,这让崔衡心疼不已。 今日阳光充足,他们便将许多花草都搬到了院中。 他们正弄得起劲,见崔衡的贴身小厮上前道:“大人,有贵客来。” 崔衡不知还有谁会上门拜访,便问道:“谁?” 小厮道:“是、是陛下。” “陛下?!”崔衡惊得手中的锄榔掉落到地上,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问道:“你确定?” 小厮苦着脸道:“当然,这世上还有谁敢用御轿?还有谁敢穿那明黄的龙袍?” 崔衡慌了慌,他一边起身一边问道:“陛下来所为何事?” 小厮道:“具体的我也不知,大人赶快去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崔颜听到他们二人说话,便抬眸问道:“哥哥,发生了何事?” 崔衡抿唇道:“陛下来了?” “什么?!”这下崔颜也慌了。 那日谢忱明明说了允她留下,如今上门又是为何? 林衣容也惊慌失措地问道:“陛下怎么来了?” 那小厮道:“陛下还说了,夫人和萧夫人也要出面。” 崔衡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好在没有沾上泥土。 三人各怀心思,胆战心惊地走去前厅面圣,微微行礼后,谢忱便让他们都坐下。 “陛下亲临寒舍,是有什么要事么?”崔衡问道。 谢忱只道:“前几日之事委屈崔卿了,听闻你身上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崔衡忙道:“已经好全了,多谢陛下关心。” 谢忱微微点头,也不知再说什么,只好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喝了一口茶。 崔衡也是第一次在朝廷以外的地方见陛下,局促地擦了擦手。 他道:“那桌上的点心是下江南的,陛下可以尝尝。” 谢忱闻言看过去,摆着几盘样式精美的糕点。他拿起了一块山楂糕,道:“这糕点看着倒是精巧。” 说着他看向了崔颜,“听闻这是萧夫人开的铺子?” 崔颜点头,低着头回道:“是....” “倒是厉害。”谢忱淡声道。 崔颜心中惊恐万分,一是生怕谢忱说出什么狂悖之语,二是害怕哥哥瞧出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崔衡却没注意崔颜怪异的神色,他和谢忱开始说起了这几日朝廷之事,崔颜和林衣容自觉屏退离开。 出了正厅,林衣容见崔颜面色发白,关心问道:“你身体不舒服了?” 崔颜声音低低的道:“方才吹了些风,感觉身子有些冷。” 林衣容忙道:“那你快快回到房中好好歇息吧。” 谢忱和崔衡聊了许久,他从前只知崔衡文采斐然,没想到他在政事上还有许多不一样的见解。 见谢忱面有倦色,便岔开了话题。 “那要不要臣带您四处看看?”崔衡问。 谢忱摇头道:“朕自己走走便好,崔卿尽管去忙自己的事。” 说完,谢忱带着侯宁出了正厅。 因着陛下到了崔府,府上的下人都屏退了,他便不知不觉走到崔颜所在的院子。 他走到门口,朝侯宁递了个眼神,让他守在门口。 谢忱走进院中,发现这小院相比栖林院虽然小,但风格更像是江南的院落。 他走到花窗前,便看到崔颜坐在窗边,左手拿着书,右手支着下巴,眼眸却一直盯着一个地方未动。 “在想什么?” 崔颜被这忽然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她侧眸看过去,见是他又垂下眼眸。 第142章 水灾 谢忱走进屋里,坐到她身边。 “这两日没见夫人,看着怎的瘦了些?”谢忱说着便抬手抚了抚她的脸。 之前的崔颜双颊尚有些肉,如今竟都瘦得看得见骨头。 崔颜轻声道:“酒楼的事多了些。” 说着,她抬眸看他,问道:“陛下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谢忱勾唇笑道:“臣子受冤,朕上门关心有何不妥?” 崔颜没说话,显然是不信的。 谢忱揉了揉她的小手,又道:“朕是想你了。” “夫人想朕了么?”谢忱问她。 崔颜侧开头去,静默了许久没说话。 谢忱凑近了低声道:“今夜入宫。” “朕听闻那日在牢狱,苏乐清见了你?”谢忱忽地问道。 崔颜点了点头,接着谢忱又道:“下次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了,朕会好好罚她。” 崔颜急道:“陛下不用为我出头。” 苏乐清知晓她和谢忱的关系,她生怕苏乐清一气之下说了出去。 谢忱缓声道:“朕知道了。” 他不宜久待,说了几句便离开了崔府。 临到傍晚,崔颜用完膳,放下瓷碗后便道:“哥哥,今日我....我回萧府一趟。” “这里住得不好么?为何要回去?”崔衡问道。 “府中还有事....”崔颜垂着眼,掩去眼中的心虚。 崔衡也理解,便道:“那你便回去吧,若是住得不开心,便回哥哥这里。” 崔颜点头:“好。” 她出了崔府便有马车上前接她,不到一刻钟马车便驶入宫中。 谢忱看着缓缓而来的崔颜,心中的思念如决堤般涌出。 沐浴完,谢忱抱着身子温热的崔颜,顿时觉得满足。 一场翻云覆雨,谢忱搂着她,低声问道:“萧卿他...有这样吗?” 崔颜没想到谢忱竟问出这样的问题,偏偏他还缠着她,若是她不答,还故意逗她。 她咬着唇,谢忱不停索求,还问道:“夫人快说。” 崔颜额上香汗冒出,声音微微沙哑地道:“没、没有。” 谢忱这才满意地轻了下来,想来也不过两日光阴,他竟如同小孩那般,应是要将心爱的东西吃抹干净般才罢休。 夜里,怀中的小人已经睡熟,他看着那俏丽的睡脸,轻轻起身生怕将她吵醒了。 谢忱走到御书房的金銮座上坐定,眼神沉沉地看着夜北。 “江南水灾,已经有几处发生了山洪和落石,听说....萧元昇似乎受了伤。” 谢忱闻言皱眉:“受伤?” 夜北道:“具体情况属下也不清楚,如今碧英县那边水灾太严重,我们的人也进不去。” 谢忱声音冷了冷道:“继续盯着。” “还有....”夜北犹豫道:“崔家家主,也就是萧夫人的父亲,似乎也在碧英县。” 谢忱立马道:“派人将他们救出来。” 崔颜早晨一醒来便觉心口不舒服,也不知为何她的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她想了想,只以为是昨夜谢忱索求太多的缘故,也没多想。 崔颜走到那贵妃椅上,拿起一旁的书翻了几页,就见谢忱缓步走了进来。 他走到她面前坐下,想起前朝商议的江南水灾一事,还有崔父和萧元昇...想了想,他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闲来无事,崔颜看向一旁的绿绮琴,走到那琴边,她抬手拂过那琴弦,悠扬的琴音荡开。 “陛下想听什么?”她问。 这是她首次问谢忱喜好,谢忱微微挑眉,道:“《长相思》如何。” 崔颜的手一顿,随后琴声荡开,她弹得入迷,一旁听琴的人也听得入迷。 谢忱走到她身后,将她抱入怀中,忽然觉得此时此刻便是人间美好。 “午后,我想去梨香园看看,这几日酒楼的账有些复杂。”崔颜低声请求。 谢忱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他发现崔颜的耳朵甚是敏感,这才刚一触碰,她的身子便颤了颤。 “嗯...朕派人送你,晚些时候来陪朕。”他道。 午膳后,谢忱将崔颜送了出去。 崔颜见那马车旁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她看向谢忱,问道:“那是何人?” 谢忱解释道:“那便是之前我说的账本师傅。” 崔颜闻言,顿时眼睛亮了亮,连忙道:“多谢陛下。” 马车行驶在长街上,崔颜掀开车帘,便看到许多面黄肌瘦的流民。 守秋看着他们实在可怜,正好一个面黄肌瘦的男孩上前找她要吃的,她便将怀中的糕点递给了他。 落冬见状连忙呵斥制止道:“守秋,不要给!” 守秋疑惑地看向她:“为何?他们实在太可怜了。” 落冬眉头蹙着,神情满是不赞同道:“你给了他,其他人便会立马蜂拥而上。” 守秋闻言连忙收回糕点,但那男孩见她要反悔,直接抢了过来,而后匆忙逃走了。 守秋气骂道:“实在是太过分了!” 落冬安慰道:“好了,见他应是饿了许久,所以才会这样的。” 马车内的崔颜微微叹气,江南水灾一直没有得到解决,这几日京城的流民渐渐多了起来,她忽然开始担忧。 到了梨香园,见众人脸色都不是很好,了解了才发现这段日子梨香园客人不多,每日营收都不及往日的三成。 白晓霜叹道:“这几日梨香园的生意实在不好,不知是不是流民多了的缘故。” 姚薇也跟着道:“我听闻这些日子似乎总有人被抢劫的事,所以出来上街的人越来越少了。” 崔颜听后,思索道:“无妨,这几日我们便先缩减些菜,如今快入冬,也该推出一些新的菜。” 白晓霜想了想,“确实,听闻翠雨楼便推出了新菜式,许多人都去凑热闹了。” 几人正在商议冬季菜式时,见有个小二搬着一口铜锅走了出来,崔颜瞥见后忽然灵机一动。 “我忽然想起之前听我夫君说过,在边境冷的时候,他们便会围坐成一圈,烧着火,中间架着铜锅,里面可以放蔬菜和肉。”崔颜道。 姚薇一听,也跟着道:“这个我倒是听过,或许可以试试!” 白晓霜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但那烧火的炭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她说完,崔颜便沉默了一瞬,随后道:“我去想想办法。” 第143章 解决 立冬后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寒风吹过,长街两旁的树上的枯叶纷纷落了下来,行人踏过发出咔嚓的响声。 早晚的寒风冷得刺骨,人们也不爱出门。 下江南新推出了外送,但梨香园的生意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姚薇已经将铜锅的食材备好,但炭火一事始终没得到解决。 此事传到林衣容耳里,她想了想道:“我记得崔家以前有个合作了许久的友商,似是做炭火生意的,你去找找他,看能不能有法子。” 崔颜第二日便找到了林衣容所说的那人,一听是崔家的人,立马乐呵呵地答应了。炭火一事很快便办成,新菜式一事也渐渐赶上了日程。 梨香园推出铜锅的第一日来的人并不多,崔颜便在门口摆起了一口铜锅,下面烧着炭,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地冒个不停。 有路过的人便停下脚步来看,白晓霜连忙介绍起了这铜锅,不少人便生起了兴趣往里走了进去。 特别是下了两日大雨,天气更加冷冽。人们便更爱这吃了暖洋洋的铜锅,梨香园一时之间一座难求。 一日。 崔颜正在梨香园中清点炭量,落冬推开门慌忙地走了进来。 崔颜皱眉看过去,落冬一向不会这样莽撞打扰她,见她神色慌张便知定是有急事。 果然,崔颜一听整个人蹭的一下站起来,笔尖上的墨汁沾到手上还不自知。 “什么?!” 落冬道:“老爷前些日子去家中的庄子视察,经过碧英县的途中意外被落石砸中,似是受了伤。” “那、那....”崔颜一下乱了心神,她攥紧了手帕,一时不知所措。 落冬道:“夫人要不去问问大爷?他定是知道该怎么办。” “好!”崔颜带着人立马去了崔府,一见到崔衡便开始问崔父的情况。 崔衡摇摇头,叹了叹气:“如今通往碧英县的路都被封了,援救的官兵根本无法进去。” 崔颜焦急万分,又听崔衡继续道:“不过我听说萧元昇似乎在碧英县,也不知他和父亲有没有遇上。听说萧元昇带的人里面有大夫,若是两人遇到了,父亲应是有救。” “不行,我要去看父亲!”崔颜道。 崔衡连忙将他拦了下来,道:“我已经写信让你二哥去了,他比我们近,应当很快就能赶到。” 林衣容也跟着劝慰道:“颜儿放心,之后我便让你二哥将父亲送往京城,这里大夫多,父亲定能安然无虞。” 见崔颜仍然不肯坐下,崔衡继续道:“就算你去了,也不一定能进到碧英县,如今每个关卡都有朝廷的军队。” “况且万一在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你也看到了,京城内的流民已经这么多,更别说城外,你一出城恐怕就会被他们围上。”崔衡道。 崔颜缓缓坐了下来,只好道:“那就先等二哥的消息。” 崔衡拍了拍崔颜的肩,安慰道:“放心,父亲定会平安无事。” 他说这话时心中也没多少底气,江南水灾已经持续了几个月,父亲现在又受了伤,被困在碧英县中不知是什么情形。 但他毕竟是家中的长子,对外要撑起家族重担,对内要稳住家中众人。 到了傍晚,宫中有马车来接崔颜。 崔衡瞧着那的马车,皱眉问道:“妹妹,这马车是你置办的?” 崔颜以为崔衡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心虚地回过头去。 便见崔衡走到那马车前,仔细地瞧了瞧那马车,道:“这马车前有四匹马,你用这样的马车实在不合规矩。” 崔颜抿了抿唇,低着头道:“是...我以后不用了。” 崔衡只当她是闹了小脾气,走上前道:“妹妹,我也是为你好,要是这样不合规矩的事被陛下发现了,恐怕会遭到斥责。” 崔颜面色一顿,轻轻地‘嗯’了一声后离开。 崔颜上了马车,由着他们将她送进宫中。 马车停下,面前的车帘被人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谢忱的脸。 他伸出手,声音温柔道:“夫人快快下来吧。” 崔颜将手放到他的手中,她跟着谢忱到了偏殿,便见往日放着檀桌的地方竟然摆着一口铜锅,下面还烧着炭。 殿门关拢,冷气被隔绝在外,崔颜顿时觉得暖和至极。 崔颜抬手揭开湖蓝色披风的结,谢忱绕到她身后,自然而然地接过她的披风,而后递给了侍女。 “朕听闻这几日夫人的梨香园热闹得很,朕忙于政事无法亲自到场,便让人照着样式也弄了一个。”谢忱拉着她坐下,问道:“夫人瞧着怎么样?” 崔颜看过去,菜式比梨香园精致许多,还有那炭火竟然还用的红罗炭。 这么昂贵的东西拿来热锅,真是奢侈。 崔颜暗中咂舌,但面上淡笑道:“极好。” 谢忱将东西都放到那铜锅里,很快便沸腾不已。 崔颜想起父亲一事,抬眸看了看谢忱,她试探地问道:“不知...水灾一事如何了?” 谢忱面色如常地回道:“这些日子有几个地方的灾患已经控制住了,想来不日便能解决。” “那、那可有人受伤?”崔颜又问。 谢忱抬起眸和她对视,问道:“为何这么问?” 崔颜愣了愣,随即低头望着碗里的菜,淡声道:“只是问问。” 见谢忱没说话,她只以为谢忱政事繁忙,一个不起眼的人受伤他又怎会知晓? 崔颜也不好再提父亲一事,安安静静地用膳。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地沸腾着,冒起袅袅烟雾,还有铜炉下的炭火将崔颜的小脸得通红。 谢忱瞧着她微微鼓起双颊,将那菜吹凉,而后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 他心中微动,只觉崔颜可爱至极。 第144章 围困 安静了一会儿,谢忱忽然开口问道:“夫人此法甚好,不知为何想到的?” 崔颜的手一顿,抬起眸子,隔着水雾看向谢忱,问道:“陛下真想知道?” 谢忱点点头,静待她开口的模样。 崔颜咽下口中的食物,轻擦了擦嘴角,低声道:“是之前听....听萧元昇说起。” 谢忱扬起的嘴角缓缓落了下去,脸色变得晦暗不明。 崔颜继续道:“边境苦寒,将士们便以此法来消除苦寒。更冷时便会配以烈酒,让身子变得更暖。” 说完,她一副无辜的模样看着谢忱。 是他要听的,又不是她主动说的。 谢忱扯了扯唇,只是问道:“萧元昇离京这几年,你们也有通书信?” 崔颜低声道:“自然是。” 谢忱沉沉地‘嗯’了一声,没说其他话。 用完膳,崔颜由着侍女带去沐浴更衣,而谢忱又去了御书房见大臣。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寝衣走回偏殿,万千青丝披在身后,脸颊两旁落下几根发丝,更显得她容颜娇美。 忽地听到一声‘夫人’‘夫人’,她被吓得踉跄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矮桌,几张信件落到地上。 崔颜闻声望去,便见那屏风前挂着的鹦鹉。 她瞧着这像是栖林院那只,不知谢忱何时将它送到这里来了。 崔颜走过去逗了它几下,那鹦鹉扑腾着翅膀玩个不停,似是许久未见她,才这么激动。 她轻笑了几声,而后转身往那贵妃榻上走去,垂头瞧见地上的信件,她蹲下身子将它们捡了起来。 崔颜本没有窥视的想法,便瞥见那信上的‘崔’字,她的手便生生顿住了。 她颤着手将那信纸打开,上面就写着一行简短的字。 “萧元昇和崔以昀受困碧英县。” 视线落在左下角,那里显示的日子竟是三日前。 这件事发生了这么久,她也是今日才知晓。既然陛下知道,为何不告诉她? 崔颜心乱如麻,她将那信纸放到矮桌上,独自坐到那贵妃榻上,心里却像被捏紧了般无法呼吸。 谢忱忙完政事回到殿中,便见崔颜静坐在榻上,双眸一直盯着前方,看起来神情有些恍惚。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侧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有心事?” 崔颜侧眸看他,这么多日同床共枕,他竟都没想过告诉她此事。 她压住心中的气恼,沉着声音问道:“陛下早就知道父亲受伤一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谢忱愣住,他看向矮桌上被人动过的信件,便知她定是看到了。 他想了想,道:“....落石一事发生的突然,我收到密信时只知你父亲被困碧英县,并不知他...遭遇不幸。” 崔颜全无理智,她双眸含着泪,道:“可现在父亲生死未卜,若是我早知道,定会让人去救他!这都两天了,还没有父亲的消息....” 谢忱抬手握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救你父亲了,不日便会有消息。” 崔颜心中满是担忧父亲,哪里还听得进去话,她的心思早就飘到了千里之外的碧英县。 谢忱将崔颜搂在怀里,声音轻轻道:“别担忧了,你父亲定能安然无恙。” 崔颜眼神冷冷的,没有回话。 * 守秋一早便出门采买,正准备从梨香园的后门回去,便见一个饿得不成样的小孩躺在路边。 那几个小孩看见她手中还有新鲜的馒头,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守秋想起落冬的话,正想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离开。 但他们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她实在狠不下心,又转道走到他们身边。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守秋问。 那几个小孩回道:“我们从淮水镇来,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守秋心中挣扎了许久,还是将手中的馒头放到了他们面前,道:“你们吃吧。” 他们试探地看了守秋一眼,见她是认真的,这才伸出手去拿那些馒头。 守秋看他们的手瘦得跟竹竿一样,一看便知营养不良。 “你们父母呢?”她问。 他们吃东西都还来不及,没有回守秋的话,等到吃完后,才回道:“我们父母都已经死在路上了。” 守秋叹了声气,而后起身离开了。 等她离开后,一旁的胡同处忽然走出一个男人,他看着守秋的背影冷笑。 梨香园生意火爆,却没想到却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日,梨香园被围得水泄不通,前门和后门都被堵住,崔颜等人只能困在酒楼里。 “梨香园门口围着不少流民,他们一直吵着要我们给吃的。”白晓霜道。 姚薇刚从下江南回来,喘着大气道:“还有下江南也是!很多流民都围在门口,说要我们给吃食,我已经将下江南关了,好不容易才跑了过来。” 崔颜已经命人将所有的门窗关紧,此时站到窗边,透过缝隙看着楼下聚集的流民,都已经堵了一条街。 附近的商铺也都将门紧紧关着,都没有流民上前打扰。 她沉吟道:“他们为什么就围着下江南和梨香园?” 白晓霜回道:“说是之前有人给了那些流民吃的,这才来梨香园讨要。” 一旁的守秋闻言,顿时明白了,她愧疚地低下头。 崔颜见她这个模样便心中了然,她看向守秋,“是你给了他们吃食?” “那日我看到几个小孩....实在是太可怜了,这才.....是我对不住大家!”守秋说着眼泪也渐渐流了下来。 落冬见状抬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崔颜宽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好心。是他们利用了你的善意,应当羞愧的是他们。” 守秋抬眸,闻言更加自责了。 “当初我们开梨香园不也是想为那些没了家的女子一条出路么?所以不要自责。”崔颜道。 白晓霜认同地点头,问道:“所以夫人是觉得有人指使的?” “守秋,你看那群人和你那日所见的流民有什么区别?”崔颜忽地问道。 守秋走过去,瞧了许久才收回视线,道:“那日的小孩都非常瘦,这些人瞧着不像是饿了许久的模样.....这里起码有一半都不是流民。” 崔颜冷笑道:“梨香园如今被扰得开不了业,你们以为受益者是谁?” “翠雨楼...还有听雨阁。”白晓霜道。 “听雨阁的掌柜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此事应该和翠雨楼有关。”崔颜道。 崔家一直奉行和气生财,但如今那些人真是欺人太甚! 第145章 解困 在众人都在思索这解困之法时,一人慢悠悠地上门拜访崔颜。 崔颜看着面前的男子,不太明白他此时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沉声问道:“叶公子登门所为何事?” 叶楚仁笑了笑,探头瞥了眼楼下围着的人,随即转过头来笑吟吟地望向崔颜,问道:“可需要我帮夫人?只要夫人吩咐,我便派叶家的打手将梨香园护住,定不让那些流民有可乘之机。” 崔颜微微挑眉,眼神凌厉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沉沉地问道:“叶公子是想做什么?” 叶楚仁慢条斯理地坐到她的对面,轻描淡写地开口:“那些不过是一些身份卑微的流民罢了,打死便算了。其他那些闹事的人见状也不会继续闹下去。” 崔颜静默了一瞬,而后勾了勾唇。 果然,叶楚仁的行事作风确实跟叶家家主十分像。 当初她问过父亲,从前叶家和崔家是世交,可为何后来两家来往变得越来越少。 父亲听后只是摇摇头,叹道:叶家行事太过狠辣决绝,与我们的作风背道而驰,深交对两家都不利。 崔颜从思绪中抽回,看着叶楚仁扬唇一笑,道:“梨香园的事就不劳叶公子费心了,我自会处理。” 被她拒绝,叶楚仁也不恼,而是锲而不舍地又道:“夫人何不再考虑一下?” 崔颜扯了扯嘴唇,缓缓道:“叶公子,我虽不知你到底想做什么,但叶崔两家一直以来都是生意上的好友。可是我和叶公子在行事上却大相径庭,恐怕不能和叶公子合作了。” 叶楚仁闻言神情微顿,而后才反应过来道:“夫人是觉得我太狠心了?” 见崔颜没有回话,便明白她心中确是这样想的。 叶楚仁往后懒懒一靠,手上的折扇轻轻打开,神情没有方才的玩味,变得严肃认真。 他道:“夫人太善良,你可知在这生意场上,最忌讳的便是善意。” 叶楚仁见崔颜微微蹙眉,他起身走到那窗边,靠着窗沿看着下面的人。 他眼神冷冽,语气也没有一丝温度,道:“不过就是些贱民,你今日对他们百般忍让,明日他们便会得寸进尺。” “我还是那句话,他们不是什么被人轻轻拂去的尘埃,而是活生生的一条条人命。”崔颜不甘示弱,她看向叶楚仁道:“在叶公子眼里,什么事情都能用武力解决么?不是什么都能拿来交换的!” 叶楚仁见崔颜还在坚持自己的想法,他冷冷道:“以后你便知道你今日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 说完,他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 崔颜一人坐在房中,想了许久,才唤来白晓霜和姚薇。 两人早已在门口等了许久,见崔颜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也十分的着急。 听了崔颜提出的解决办法,姚薇担忧道:“这个法子可行么?” “城中聚集了这么多流民绝不是偶然,背后定是有什么内幕。”崔颜眼神笃定。 她本来也不确定,但今日叶楚仁的到来,倒是让她更确定了。 白晓霜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崔颜让白晓霜拿出了梨香园许多剩余的饭菜,并命人将装着饭菜的木桶搬到梨香园的门口。 她带着帷帽,站在守卫后,高声道:“这些是梨香园这些日子剩下的饭菜,不过已经变了味,若是你们不嫌弃,便自己上前来领。” 说完,底下那些饿了许久的流民左看右看,有些人更是蠢蠢欲动地想要上前。 人群中有人忽然开口,大声道:“这些都已经馊了竟让我们吃!你们梨香园到底安的什么心?!” 这话一出,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了崔颜。 崔颜眼眸一眯,不慌不忙地道:“大家从江南走到京城,一路上食不果腹,找不到吃的宁愿啃树皮,更有甚者还靠吸食亲人的血才苟活至今。如今这些菜不过是变了味,大家便嫌弃了?!” 众人听后,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他们许多人渐渐红了眼眶。 崔颜看向方才开口的那个男人,道:“还有,梨香园不是朝廷,资源有限,如今这些剩菜就是梨香园能给出的东西了。” 她说完,便坐到身后的木椅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那木桶里的饭菜虽然变了味,但看着却油光十足。他们看了一会儿,便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有一人主动上前,他佝偻着身子,伸出的手瘦骨嶙峋,他拿起一旁的碗,颤着手问道:“我、我愿意吃。” 饿了太久,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双唇更是干得起皮,完全没有血色。 白晓霜点点头道:“只要说出你的名字和籍贯,便能领一碗饭菜。” 众人听闻竟然是真的,连忙涌着上前。 崔颜看着那些没有上前的人,嘴角微勾。 她道:“你们是不饿么?” 为首的男子骂道:“你...你这饭菜能吃吗?!我们怕被你这毒妇害死!” 崔颜淡声道:“若你们真的是流民,怎会嫌弃这饭菜?” 她眼眸眯了眯,冷声道:“你们根本就不是流民!不过是故意来煽动他们的情绪罢了!” “你、你胡说什么?!”男子心虚。 “那便说说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白晓霜问道。 那些人又说不出来,或者是根本就不敢说。 他们还硬着头皮道:“我才不吃你这样的馊菜!” 说完仓皇离开。 崔颜看着他们的背影,朝一旁的暗辰递了个眼神,暗辰立马跟上他们。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暗辰便回来了。 崔颜听他的禀报,冷哼一声道:“果然是翠雨楼!” 第146章 私吞 翠雨楼。 二楼的厢房里,响起茶碗摔落在地的声音。 一男子低声骂道:“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孙掌柜跪在地上,任凭那些碎片划过他的身子,也不敢移动半分。 他颤抖着身子道:“公子,小的、小的....” “自己去领罚。”苏成谦坐了下来。 “是、是....”孙掌柜擦了擦额上的汗,又问道:“那梨香园接下来....” 苏成谦眼中扇着阴狠的光,道:“她既然要做好事,那就让她出尽风头。我倒想看看,有这么多流民在,还有谁敢去梨香园用食。” 说完,他将那茶水一把倒在孙掌柜的手上,瞬间被烫得起了水泡。 见孙掌柜疼着满头大汗却不敢说话的模样,他满意地收回视线。 等到第二日,那些流民又来了。 崔颜还是按照昨日的方法,将那些流民登记造册,又每人分了一碗饭菜。 连着几日,梨香园分发出去了不少饭菜。 白晓霜算了算账本,脸色担忧,道:“夫人,若是继续下去,梨香园恐怕就要闭店了。” 崔颜缓缓抬眸,问道:“这几日登记的流民如何了?” 白晓霜指了指一旁的书册,道:“都在这里了,这两日名册变化不大,想来城中的流民应该登记完了。” 崔颜看了眼那些书册,淡笑道:“这可是宝贝,我们要收好了。” 白晓霜一头雾水,但还是照做了。 崔颜午后便去崔府找崔衡。 如今京城聚集了这么多流民,朝廷一定有应对之策。 崔衡在户部,定是知道些消息。 崔衡也知道梨香园的事,他早已写信问了崔颜,但崔颜说她能处理好,他便没有多问。 现在听后也只是叹道:“对于这些流民,陛下已经让人建了收容处,并每日都有粥食。” “那为何那些流民都不愿去收容处?”崔颜实在觉得奇怪,沉吟了许久,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难道是那收容所有问题?” 崔衡摇摇头,道:“这我便不知了,此事是苏侍郎所负责,我们也不好多问。” 崔颜皱眉问道:“苏侍郎?” “就是苏相的大公子,苏成谦。他如今在工部高就,是最年轻的侍郎。”崔衡解释道。 崔颜顿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京城的收容处如今在哪里?” 崔衡想了想道:“似乎在城西,你准备去?” 崔颜点了点头,低声道:“我觉得那收容处有问题,不然那些流民为何宁愿吃已经馊了的饭菜,都不愿去那收容处。” 崔衡闻言认同地点头,他道:“我陪你去,这收容处人员混乱,我陪着你去会好些。” 两人赶忙去了收容处,到了门口,崔颜看着那牌匾,眉头紧紧蹙着。 “这门口竟没有守卫。”崔衡道。 他们缓步走了进去,发现这收容处似是由一破败的寺庙改建而成。 里面陈设简陋至极,屋子四处都结着蜘蛛网,地上都铺满了路枯败的落叶。 崔颜远远看进去,便看到里面地上都坐着人。 崔衡走在前头,忽地冒出一道人影挡在他们面前。 那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崔衡见他衣衫破烂,便猜想是流民。 “我们是朝....” 崔衡话还没说完,崔颜便打断道:“我们朝京城来的,第一日到这里,眼瞧着天色已晚,便想找个地方歇下。不知这收容处可否落脚” 那人摆摆手道:“那你们便来错地方了,这收容处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子。” 崔衡闻言一愣,忙问道:“我看这门口不是有朝廷的印章么?为何会说是个空壳子?” “朝廷建的又如何,不过是陛下想讨个名声,又不想花钱,这才弄了这样一个地方。把我们困着,又不给我们吃食,这不是想活活饿死我们么?!” 崔衡正想争辩,崔颜将他拦了下来,问道:“那你们吃什么?” “吃些树皮和野菜度日,若是渴了,就走到那河边喝几口水。不过这几日城中有个酒楼正在分发饭菜,这才有了油水。”那人道。 崔衡又问道:“那你们平日可有人来管?” 那人摇头:“不信你进去看看,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崔衡让崔颜先出去等着,他一人走了进去。 等到他出来后,满脸的愁云。 崔颜连忙上前问道:“哥哥,里面情形如何?” 崔衡摇头叹气道:“没想到他们拿了银子竟就这么敷衍了事。这处地方虽名为收容处,但根本就没有其他东西!” “我要去弹劾他们!”崔衡气道:“拿了这么多银两却不干事,定是被他们私吞了!” 崔颜轻声安抚道:“哥哥先不要轻举妄动,目前还不知幕后黑手是谁。” 崔衡冷哼一声,怒道:“还能有谁?!负责此事的是苏成谦,大小事务都要经过他手,他会不知道么?” “京城势力复杂,哥哥怎知收了好处的官员又有多少?哥哥若是直接弹劾,他们定会记恨上哥哥。”崔颜淡声规劝。 “难道怕他们记恨便不去揭露了么?”崔衡道:“陛下好意才拨了银两让苏成谦去安顿那些流民,如今他们却将钱纳入自己荷包。惹得众人只道陛下是个虚伪的君主!” 崔颜听着崔衡义愤填膺的话,而后问道:“哥哥弹劾他们,最终希望得到什么结果呢?” “自然是让陛下惩治他们,让这些流民有饭可吃。”崔衡道。 “他们敢做这件事,自然是找好了替罪羊。就算哥哥把证据摆在面前,他们照样能脱罪。” 见崔衡不解地侧过头,崔颜继续道:“不过后面一条,我倒是能做到,还需哥哥的配合。” 翌日,朝上。 苏成谦便主动开口说起了流民一事,还道:“陛下放心,如今城中的流民都已经安顿好,不过之前拨的银两...这几日就快要用完,不知.....陛下可否再拨一批银两?” 见谢忱点头,崔衡站出来,道:“不知苏侍郎是否已将那些人登记在册了?之后我们会根据人数拨出银两。” 苏成谦一听,嘴角的笑僵住,道:“名册....自然是弄好了,不过....不过恐怕要过几日再给。” 姚顺道:“快到年下,朝中用的银两需要登记。” 见苏成谦各种推辞,谢忱也瞧出不对了。 他问道:“为何磨磨蹭蹭?” 苏成谦连忙道:“微臣、微臣不是磨磨蹭蹭,只是....只是这几日流民又多了起来,等重新整理后便给户部送去。” 第147章 吃亏 下朝后,苏成谦和苏达昌回到府中。 苏达昌屏退了众人,盯着苏成谦质问道:“今日陛下要名册,你为何支支吾吾的?!” 他虽不知苏成谦暗中做些什么,但今日苏成谦的表现一看便不简单,倒像是欲盖弥彰。 苏成谦还想糊弄过关,道:“....无、无事,爹爹无须担心。” 苏达昌冷哼一声,指着他怒骂道:“你还想狂骗我?!你那点小伎俩我一下就能看出来!赶快交代,不然我自己去查,到时候就别怪我不顾及父子之情!” 苏成谦垂着头,心虚至极地低声道:“儿子....儿子并没有登记那些流民。” “什么?!”苏达昌惊得坐起身,瞪着他问道:“那你将那些银两拿去做什么了?!” 苏成谦抿了抿唇,缓声道:“父亲听我说,陛下上次拨的银两根本不够救济那些流民....我便将那些银两....拿去打点了...” 他说完便十分害怕得抬眸看苏达昌的神色。 苏达昌顿时怒火中烧,大声骂道:“你是不是蠢!那现在陛下要那册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苏成谦双手抱着脑袋,颓废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却十分坐立难安。 良久,苏成谦似是想到了什么,像是着了魔般道:“若是...都死了,那就不用再拨银两了....那名册一事也不会暴露....” 苏达昌闻言,怒得拍桌,抄起一旁的茶杯往他身上扔去。 他呵斥道:“糊涂!如今城中多少流民?你杀得完么?!” 苏成谦恢复了理智,是啊,如今成千上万的流民,若是真的都杀了,那定会引起轰动。 “那该怎么办?”苏成谦满脸懊悔。 苏达昌冷声道:“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将那名册弄好!” 苏成谦苦着脸,让他登记,那得登记多久? 翌日,翠雨楼。 苏成谦靠坐在榻上,问道:“进展如何?” 下人丧着脸道:“大人,这几日那些流民总是散在城中各处,我们实在没办法将他们聚集在一处。” 苏成谦见他们灰头土脸的模样,气得将手中的折扇猛地扔到他们脸上。 他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 他身边的幕僚道:“要不我们派官兵去一个一个抓回那收容处?” “不行!!”苏成谦想都没想都拒绝道:“那大家不都知道我之前并未对流民进行登记了么?!” “或者我们也效仿梨香园施粥?”幕僚又道。 “施粥?!如今流民这么多,得花多少银子?!”苏成谦不耐地又骂了两声。 幕僚低声咕哝道:“那还能怎么办?” “怎么办?!”苏成谦抬手扇了那人一巴掌,咒骂道:“我花费银两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如今你们还反过来问我?!那我养着你们干嘛?还不如养一条狗!” 正当他气时,苏成谦忽然想起那日梨香园似乎花了几日将那些流民登记在册了。 他眯了眯眼眸,唤来几个人,沉声吩咐道:“务必将那册子都给我带回来!” 梨香园里,崔颜早已命人布下陷阱,等到苏成谦的人一来便中了计。 好不容易有一人逃脱,回到翠雨楼禀告此事,苏成谦又气得摔坏了好几个名贵的茶盏。 “一群废物!!” 他想了许久,眼看递交之日就要到来,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亲自上门说明此事。 * 梨香园里。 崔颜看向苏成谦,好以整暇地问道:“我与苏大人尚无交集,为何今日大人亲自上门?” 苏成谦脸上笑着,眼睛却没有半分笑意。 他道:“朝廷命我负责流民一事,我听闻前几日你将流民登记造册,现在你可以将那名册给我了。” 崔颜疑惑了半晌,而后问道:“什么名册?” 苏成谦嘴角一僵,虽然心中半点耐心已无,但他还是陪着笑脸道:“我听闻夫人这几日都在梨香园门口摆着饭食让那些流民来取。每一个取的人都要登记姓名和籍贯。” “所以....”他眼中迸射出一抹锐利的光,问道:“不知那册子能否给本官?本官还要向陛下交差。” 崔颜一听这都搬出了陛下,已经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她面色丝毫不慌,淡笑道:“大人说的册子我的确不太清楚,名册是下人在保管,当日我也只是取巧,才让他们登记,如今不知那些下人放在哪里去了.....” 苏成谦闻言冷笑了一声:“夫人是不想给么?” “不是不给,而是我们自己也找不到那册子,若是找到了一定给大人送上。”崔颜不慌不忙地回道。 苏成谦愣住,而后他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可知你这是在违抗陛下的命令!” 崔颜扬唇:“陛下?” “对!想必你这样的人定没见过陛下吧。”苏成谦以为她生出了惧意,接着道:“若是违抗陛下指令,那可是杀头的大祸!” 崔颜垂下头轻刮去那附在茶水面上的浮沫,淡声道:“那就等大人带来陛下旨意,我一定亲手奉上。” “你!”苏成谦低骂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崔颜只是淡定地勾唇,“就不送大人了。” 苏成谦哪还有脸继续留下去,怒气冲冲地从厢房出去。他走到楼下,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女掌柜。 “这些册子可要收好了,上面都记着那些流民的姓名呢。” “好嘞,白掌柜放心,我们都好好看管着。” 苏成谦瞧着这两人的背影,想起崔颜方才那番假话,顿时怒从中来。 他想上楼找崔颜对峙,但想到是自己理亏,且又没证据,只好将心中的气咽下。 第148章 买卖 耽搁了一日,户部的崔衡又派人来催,苏成谦抓耳挠腮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如今只有梨香园的名册能解燃眉之急。 就算现在开始施粥,也定是来不及了。 于是苏成谦又去了梨香园,再次拜访,崔颜像是已经知道他的目的,竟生生晾了他一个时辰才现身。 苏成谦咬牙切齿道:“夫人真是大忙人啊!” 崔颜缓缓坐下,主动说起名册一事。 “那日大人走后,我派人寻了大人所说的名册,确有此物。”崔颜道。 苏成谦立马道:“那赶快给我吧!” 崔颜淡定自若地回道:“大人可带来了陛下圣旨?” 闻言,苏成谦面色愣住,“这是何意?” “那日大人不是说陛下有旨意么儿?”崔颜弯了弯薄唇,打趣道:“难道大人是假传圣旨?” 苏成谦气得起身,道:“你乱说什么!” 崔颜笑道:“大人何须生气,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名册倒是可以给大人,但是....” 苏成谦又生生坐了回去,身子微微前倾,等崔颜继续说。 “这几日酒楼上上下下的人都在为流民之事忙碌,梨香园出了不少力,但却分文未进,底下的人都已经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既然此事无陛下授意,那便照着往日的规矩。” 苏成谦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什么规矩?” 崔颜解释道:“苏大人既然想买下这名册,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只是这价格得好好谈谈。” 苏成谦一听要买,眼眸顿时瞪大。 “我什么时候说要买了?” 崔颜笑了笑:“大人不想买,那难道想直接拿?” 她这话说得苏成谦反而不好意思说出心中的想法了,空手套白狼,说出去也不体面。 可是他实在不想出银子。 苏成谦内心挣扎了一番,而后抿了抿唇,试探地问道:“那你说吧,多少银子?” 崔颜粗略地算了算,道:“这几日梨香园花费不少,加上无法正常开店的营收,再加上下人们的工钱......如此算下来差不多一万两。” “多少?!”苏成谦满脸不可置信,再三确认地问道:“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崔颜将面前的簿子推到他面前,道:“大人请看,我是按照梨香园的平日的情况算出来的,并未多要一分。” 苏成谦看也不看那簿子,直接一把推到地上,不屑道:“你这小酒楼也就关了几日,怎么敢要这么多银子?” 他说完便起身欲离开,崔颜缓缓出声:“大人若不要,那我便将这名册烧了,反正也没什么用处。” 苏成谦立马转过身,道:“五千两,我买了!” 崔颜静静地看着他,慢悠悠地开口:“大人,这里可不是菜场,不能讨价还价。” “你!”苏成谦咬了咬牙,道:“八千两。” 见崔颜不说话,苏成谦想到明日又要上朝,到时候户部定会问起那名册一事。 他要是再拿不出来,定会被发现私吞银两。 可....他所贪不过七千两,如今竟生生赔进去三千两! 他实在气不过,但又无可奈何。 苏成谦恶狠狠地都盯着她,阴沉着脸道:“我这才知道为什么我妹妹和二弟都栽在你手里。” 见崔颜一脸淡漠的模样,终于还是苏成谦败下阵来,只好道:“我回去取银钱,你把名册准备好。” 说完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崔颜望着他的背影,沉沉地笑了出来。 等到苏成谦离开了梨香园,崔衡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你怎知他愿意给一万两?”他问。 崔颜淡声道:“狗急跳墙,他已经没有时间,耽搁不起了。一万两和葬送仕途,他当然愿意花钱来息事宁人。” “可拨给流民不过七千两,其余的....”崔衡问道。 “其余的当做梨香园闭店几日的补偿,我也不是光做好事,这么大一个酒楼还要养活呢。”崔颜道。 她之前还不确定翠雨楼的靠山是谁,如今倒是明白了。 苏成谦拿来银两换了那几本册子,第二日上朝便当着百官的面递交了上去。 龙椅上,谢忱翻开那名册,忽的瞥到纸张上的几处油渍,唇角缓缓地勾了起来。 城中之事他并不是不知,但他相信崔颜能够解决。 没想到她做得很漂亮。 谢忱看向苏成谦,声音沉了沉,道:“收容处既然已经建成,日后便交到户部,调用银两也方便。” “陛下。” 苏成谦还美滋滋地以为万无一失了,就算损失了一万两,但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捞一捞油水。 但如今....他以为还怎么从中捞取银两? 谢忱冷冷地瞥他一眼,“怎么,你有异议?” 苏成谦连连摇头:“不、不、回陛下,臣没有。” 苏成谦吃了这个哑巴亏,但又不敢张扬,只好自己咽了下去。 * “夫人,老爷有消息了!”守秋急忙跑进房中。 崔颜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急忙问道:“父亲如何了?!” 落冬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守秋叉着腰直喘气:“老爷...老爷的队伍遇到落石,死伤大半,老爷的头部也受了重伤。” “什么?!”崔颜顿觉揪心,赶紧问道:“那父亲如今在哪里?!” 守秋道:“昨日碧英县的路才通,二爷的人这才找到老爷。夫人放心,幸好萧将军路过碧英县,见到老爷被落石砸中,便派了他带的大夫医治。说是已经恢复了知觉。” 崔颜光是听着守秋的描述便觉得当时的情形是有多凶险。 守秋叹道:“二爷在信中写了,多亏了将军及时出现,不然老爷恐怕会流血过多而亡。” 崔颜又问道:“二哥可说何时带父亲来京城?” 守秋回道:“等到碧英县的路彻底通了便能启程。” 崔颜了然地点头,她这才舒了口气,道:“有消息了就好。” 若是前几日连个消息都没有,她才容易胡思乱想。 如今知晓父亲近况,她顿时安下了心。 这几日城中流民渐渐少了,江南水灾差不多解决,那些人领了灾银,自然便回了家。 而梨香园因着前段时日救济流民的举动,美名远扬,梨香园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江南水患治理后,碧英县周围的路也都通了,崔朗便带着崔以昀赶往京城,只是崔父如今重伤,他们也不敢走的太快。 第149章 病症 崔颜看着崔朗写的家书,他在信中极力安慰崔颜,又说父亲这几日的病情稍稍好转了许多,让她不要担心。 她将这封信折好放进那梳妆匣子里,她走到那镜台前将头上的发钗取下。她望着镜中的脸,觉得自己这段日子确实瘦了不少。 “在想什么?”谢忱不知何时竟走到她身后,手轻轻打在她的肩上,望着镜中的她问道:“夫人清瘦不少,听侯宁说这几日你没怎么用膳,如今又在发呆,是在想什么事么?” 崔颜低头抚了抚自己的青丝,淡声道:“只是在想其他事。” 谢忱坐到她对面的软塌上,轻靠着矮桌,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堆名册,挑眉问道:“夫人是如何想到此法?” 他拿到名册的那一刻便知道是崔颜,他对梨香园发生的事知晓几分,但他相信崔颜定能解决,这才没有出手。 没想到她不仅将梨香园的事解决了,还让苏成谦吃了亏。 那日看到苏成谦吃瘪的模样,他便心情甚好。 “只是为保万无一失罢了,倒是出了什么事,也能找得到人。”崔颜低声解释。 谢忱笑了笑,又问道:“那是你跟崔衡提名册一事?” 崔衡在官场上,但为人处事不懂变通,又极遵规守矩,这法子不像是他能想出来的。 崔颜不知谢忱如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想将崔衡牵扯进来。 于是她只好道:“户部拨银两也要有册可循,哥哥只是按照规矩来办罢了。” 谢忱也不揭穿她,只是低低地笑了两声。 崔颜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提醒道:“陛下今日还未批奏折。” 同住这几日,崔颜也发现了谢忱的习惯。 他每日用完晚膳,与她闲聊一番后便会坐在那桌前批阅奏折。 “今日累了,不想批奏折。” 崔颜耐心劝说道:“陛下今日不批,明日也要的。” 谢忱闻言,微微闭着的眼缓缓睁开,静了许久,他道:“既然如此,朕便依你之言。” 他坐到案桌前,批阅了一会儿他抬眸瞥了崔颜一眼,她虽在看着书,但眼睛却一动未动地盯着一个地方。 他忽地叹了叹气,崔颜看了过去,问道:“陛下有什么烦心事?” 谢忱道:“朝事再繁琐,尚有迹可循,可是夫人的心思,朕倒是猜不透。” 见崔颜没有回话,他继续问道:“夫人喜欢什么花?” 崔颜看着书回话:“如今这个时节还有什么花?也不知腊梅开了没。” 说起腊梅,她又想起幼时父亲为讨母亲欢喜,特意让人栽种了一片腊梅园。 后来每到冬天,崔父都会带着他们几个小孩去梅园祭奠母亲。 ..... 翌日,天气微凉,好在阳光照在身上倒增添了几分暖意。 太后在御花园中散步,看见几个太监抬着一盆一盆的花枝不知往哪里去。 素兰见太后好奇,便叫住那些人,问道:“这些都是梅花?” 为首的太监回道:“是的,这里还有金菊和牡丹。” 太后瞧着那些色彩鲜艳的花,笑了笑,道:“这个时节还有牡丹,真是可贵。” 素兰挥了挥手道:“这牡丹送去太后的寿康宫。” “这....”太监低着头,解释道:“陛下说了,这些花都要送到紫竹院中。” “紫竹院?”太后眼眸眯了眯,问道:“那紫竹院住了谁?” “这奴才也不知,只是听命照做。” 太后摆了摆手,道:“那便去吧。” 等到他们都走后,素兰问道:“太后,陛下这是....” 太后冷笑一声:“皇帝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如今却让人搬了这么多去他最宝贵的紫竹院。哀家倒想看看这紫竹院到底有谁?!” 素兰道:“可是...陛下一向不让我们进去...” 太后沉声道:“这皇宫哪里有哀家去不得的?等过几日皇帝繁忙,哀家再去也不迟。” 素兰闻言笑了笑,而后扶着太后又去其他地方逛了逛。 * 十天后,崔朗和崔以昀的马车抵达了京城,同行的还有萧元昇的军队。 崔府门前,崔颜、崔衡还有林衣容三人早早站在门外等待,等到队伍出现在巷子口时,他们便快快迎了上去。 崔朗翻身下马,这些日子风餐露宿,马不停蹄,他的脸上满是疲惫,但那双眼睛却比一般人要锐利。 “二哥....”崔颜含着泪上前。 崔朗朝她看过来,道:“妹妹倒是瘦了。” 一别数年,如今再见,两人虽有心叙旧,但如今还有更要紧的事。 崔朗侧开身子,崔颜上前微微掀开马车帘子一角,看到躺在马车里的崔以昀眼睛闭着,似是没有清醒。 她看向崔朗,问道:“父亲....是还在昏迷吗?” 崔朗叹了叹气,道:“父亲的病情不容乐观。” “怎会如此?”崔衡也着急问道。 崔朗解释道:“前几日父亲醒了,可没多久又昏迷了,且还将许多事和人都忘了....” 崔衡暗觉有些不妙,他指了指他身侧穿着麻衣的男子,介绍道:“这是京城有名的章大夫,等会儿让他给父亲瞧瞧。” 崔朗点头,众人回了崔府后将崔以昀安顿好。 之后章大夫便前去诊脉,他时而蹙眉,时而叹气,良久,他才起身,走到外间道:“老爷头部的瘀血还没清理完,以后每日要针灸排出那些瘀血。瘀血清除完便能醒来。” 崔颜闻言稍稍舒了口气,只是没想到大夫又道:“可....就算醒来也恐怕患有呆症。” “你说什么?呆症??”崔颜看着那大夫,不敢置信地问道:“父亲...他...” 崔朗满是震惊地问道:“你确定没有诊错?!” 那大夫摇头,道:“这方面我不是圣手,若是你们不相信,可以让更厉害些的大夫瞧瞧。” 说完,他便提着药箱走了。 第150章 怀疑 崔颜脑中一片混乱,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喘不上气。 她扑到崔以昀的床前,跪在地上,看着床榻上的崔以昀连连摇头道:“我不信!定是那大夫诊错了!!” 崔衡虽也觉惊讶,但他抿了抿唇,道:“陈大夫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医,若是他都....那恐怕父亲的病是真的。” “只是....”崔衡尚有疑虑,问道:“父亲一向康健,为何会突然患了呆症?” “其实...”崔朗犹豫地抿了抿唇,解释道:“父亲之前巡庄时便不慎落马,他怕你们担心便一直没有告诉你们。如今又遭到落石....” “二哥为何不告诉我?!”崔颜流着泪问道:“父亲受了伤,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却半分不知。” 崔朗十分愧疚地低下头,低声道:“父亲将我盯得紧,我也没办法向你们传消息。” 崔颜晶莹的泪珠顿时涌出,她都能想象到父亲那时是如何忍着疼,还向她报平安。 崔衡坐在一旁,看着床榻上的崔以昀,也是直叹气。 “不管如何,父亲脑中的瘀血也是要除的,等苏醒后再看看吧。” 崔朗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兄妹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崔朗好生安慰了崔颜一番,她的心情才稍稍恢复。 临走时,崔朗将她叫住,道:“萧元昇为救父亲也受了伤,你得空便去看看他。” 她听后只是点头,道:“二哥放心。” 崔颜回到萧府,她本想直接回栖林院,但想起一事,又拐道去了萧元昇的书房。 她特意不让小厮通报,打开门时便见萧元昇刚穿上长衫。 “你怎么来了?”萧元昇看到她还有些惊讶,他不慌不忙地将衣服穿好。 崔颜看到了一旁的血布,知道他方才应该是在包扎伤口。 她扯了扯嘴唇,语气淡淡地道:“父亲一事多谢你了。” “不用。”萧元昇道:“他也是我父亲,救他本就是理所应当。” 崔颜紧紧地盯着萧元昇,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萧元昇被她盯得发毛,便问道:“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崔颜问道:“落石危险,你不顾一切冲上去救人,难道就不怕自己丧命?” 闻言,萧元昇先是一愣,他只以为崔颜实在心疼自己。 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怎么说也是官,自当先保护他们。” 她看着他不说话,眼神充满了打量,萧元昇才后知后觉。 他瞪着眼睛问道:“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当时那落石一下子砸下来,我看着父亲危险,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生生挡下了三块落石,我自己半个身子也被砸伤。父亲还是不幸被那些落石砸中了头部,我忍着剧痛,让队医给父亲先诊治,这才将父亲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崔颜,你如今竟然反过来怀疑我?你是觉得我故意设计落石?”萧元昇看着她问道:“我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 崔颜看着他气得满屋子走的模样,还有他说的那些经过,心中的疑影也渐渐没了。 崔颜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萧元昇显然不信,她方才那个眼神就已经出卖了她大的内心。 他自嘲地一笑,道:“崔颜,我知你对玉娘一事早已对我灰心,但我还不至于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 萧元昇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柔声道:“此次我回了江南,想起与你的点点滴滴,若是你愿意,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已经回不去了。”崔颜摇摇头,她扒开萧元昇的手,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 她将它打开后放在萧元昇的桌上,道:“这是和离书,如今你也回来了,便将它签了,你我好聚好散。” “你要和我和离?”萧元昇望着那张纸似是不相信般,“为什么?” 他紧盯着她,问道:“你是其他心仪的人了?” “不是。” “那是为何?”萧元昇又问道:“我刚冒死救了你父亲,如今你却反过来跟我说要和离?崔颜,你是不是没有心?” 崔颜淡淡回道:“看在父亲一事上,嫁妆我可以分你一半。但萧元昇,你难道不知我为何要和离?” 萧元昇疑惑道:“为何?” 崔颜想了想,想将心中的话说出来,但又觉得没必要。 她说得再多,萧元昇也不会觉得是他的错。 崔颜只是道:“三天时间,把它签了。” 她留下那张和离书便离开了屋子,萧元昇看着那张和离书,整个人如同僵住了一般。 * 谢忱见崔颜回了宫便一直愁眉苦脸的,几日以来半分笑意也无。 他将崔颜抱在怀里,问道:“为何不开心?” 崔颜轻声道:“我已经将和离书给了萧元昇。” “哦?”谢忱捏住她的手臂,将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他幽深的眼眸盯着她问道:“就是为这个不开心?” 见崔颜没有回话,以为她便是如此想。 谢忱的脸冷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凌冽,问道:“朕让你和萧元昇和离,你就这么不开心?” 崔颜仰着头与他对视,眼色却十分倔强。 “陛下现在满意了?”她问。 谢忱冷笑了一声:“满意?” 他将崔颜带到床榻上,身子压在她上面,道:“在我这里,你不准想着别的男人。” 崔颜侧开眸,谢忱捏住她的脸,让她与自己直视。 “萧元昇回来了,你就开始讨厌朕了?”谢忱问她。 崔颜闭上眼,道:“陛下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谢忱刚起的兴致这下半分也无,他躺到一旁。 半夜,谢忱被燃着的烛光晃醒,他一睁开眼,却发现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他起身往寝殿内寻了寻崔颜,却没发现她的身影。 他下榻后披上披风,缓步往寝殿外走去。 出了屏风,他看到了崔颜竟一人坐在窗边,花窗半开着,有凉风吹过她的发丝,几根发丝在空中飞舞着,宛如蝴蝶。 谢忱抬步走近,便见她身子抽了抽,而后便听到了低低的哭声。 他走过去将花窗关上,坐到她身边道:“如今天凉,你这么开着窗身子不管了?” 见崔颜没回话,谢忱又问道:“是你父亲的病?” 崔颜点了点头,泪水滴落砸到地上。 第151章 醒来 谢忱将崔颜搂入怀中,方才他情急,只以为崔颜是因着萧元昇才如此面露感伤。 细细想来,崔以昀也入京了,还不知病情如何。 他虽还未派人去查问,但看到崔颜的神情,便知恐怕不好。 他道:“许太医乃太医院之首,他擅长疑难杂症,之后便派他去医治你父亲。” 崔颜侧眸,问道:“可是许太医是陛下的随身太医,怎可出宫为我父亲诊治?” 谢忱笑了笑,道:“为何不可?就这么决定了,明日他就去,你也莫要再烦心了。” 崔颜点了点头,道:“多谢陛下。” 谢忱揉了揉她的头,轻笑道:“跟朕客气什么?好了,快去歇息吧。” * 翌日上朝,崔衡因流民一事被陛下提携,册封为六户部主事。 下了朝,他和许太医一起回了崔府。 本来他还纳闷,陛下为何会派许太医,但许太医只道陛下心系崔以昀伤势。 他本还想问陛下为何知道,但许太医打断了他,便忘了问此事。 崔衡引着许太医去到崔以昀的床前,许太医稍稍把了脉,便道:“崔老爷的病不算严重,带我施针除去瘀血。之后醒来再看看情况如何。” 崔衡点头:“劳烦许太医了。” 他屏退了下人,屋子里就剩下许太医和崔以昀。 约莫半个时辰,许太医才出来。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明日我再来为崔老爷施针。” 崔衡本想留他用膳,但许太医用太医院之事推脱,他也不好多留。 许太医这几日连着来给崔以昀施针,他虽还未苏醒,但气色瞧着也好了不少。 梨香园里。 “老爷醒了!”守秋跑进门来兴高采烈地向崔颜道:“今日午后许太医再次施针,老爷施完针后就醒了过来!” 崔颜蹭的一下站起来,不管不顾地往外跑。 她带着人立马往崔府赶,她慌忙跑进门,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崔颜被撞得踉跄了一下,身子堪堪往后倒,幸好手臂被人牢牢抓住。 “小心!!”那人喊道。 崔颜站稳后抬眸看过去,竟是叶楚仁。 她挣开他的手,稳了稳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道:“多谢。” 说完后她便提起裙往里跑,她一进屋便看到崔以昀靠坐在床榻上,许太医正在为他看诊。 “妹妹来了。”崔衡首先看到她。 崔颜点了点头,连忙问道:“父亲如何了?” 崔衡道:“我也刚赶到,等会听许太医怎么说吧。” 等了一刻钟,许太医才转过身来。 他走远了些,走到崔家三兄妹这边,低声道:“崔老爷确是患有呆症...” “啊?”崔颜攥紧了帕子。 又听许太医继续道:“不过崔老爷的呆症不似平常,应是有救。” “真的么?!”崔衡上前一步,问道:“那需要治疗多久?” 许太医沉吟了一会儿,道:“或许三个月便能好转,若是情况好些,一月便可恢复。” 此话一出,兄妹三人都舒了口气。 崔颜听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多谢许太医这几日的照顾。”她微微颔首。 许太医看了她一眼,笑道:“夫人客气了,陛....” 他顿了顿,又道:“毕竟...您也是诰命夫人...” 他留下了一个方子,道:“每日按照这个药方吃药,再配合着我的针灸,好得更快些。” 崔衡接过那药方,让林衣容收好,他送许太医出了门,又塞了些银两给他,但许太医却摆摆手,推拒回去。 “我也是奉陛下之命,崔大人不必跟我客气。”他道。 “可....”崔衡还想说什么,许太医却动作飞快地上了马车,他也不好再问。 府内,崔以昀虽然醒来,但躺了这些日子,他还是十分恍惚。 叶楚仁进了门,先是朝着崔以昀作揖,看着十分敬重地问候道:“崔叔叔可还记得我?” 崔以昀闻言侧头看过去,对上叶楚仁满含期待的视线,他又面色如常地移开。 叶楚仁顿觉尴尬,还想上前些,却被崔颜挡下。 崔颜起身,问道:“叶公子今日为何登门?” 叶楚仁挥着折扇,一脸无辜道:“我来看看崔叔叔,难道不行?” 他指了指一旁的礼盒,道:“你看,我还送来了些补品给崔叔叔。从前崔叔叔带我极好,他如今生病,难道不该来探望?” 崔颜蹙眉,她总觉得这个叶楚仁看着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但也说不上来为何。 崔朗见两人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便上前道:“好了,楚仁也是好心。” 说完,他看向叶楚仁,道:“父亲刚醒,精神也不太好。我陪着你说说话吧。” 叶楚仁立马道:“好啊,我和崔朗哥也许久未见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 崔颜拿着温帕子给崔以昀擦手,几年未见,父亲的手上又长了几条皱纹。 见状,她轻轻地叹了声,鼻头微微发酸,她眨了眨眼生生将眼中的泪憋了回去。 “颜儿....” 崔颜猛地抬起头,一滴泪从她眼中落下。 她轻声问道:“父亲,你、你还记得我?” 崔以昀抬起手擦掉她脸上的泪,道:“不哭....不哭...” 崔颜抬手擦干眼泪,点头道:“我不哭...” 崔以昀指了指她的脸,缓缓道:“要..笑...” 见崔颜笑了,崔以昀也跟着扯了扯嘴唇,只是他做得吃力,似是扯到了头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的。 “父亲无事吧?”崔颜连忙去查看他的伤。 崔以昀皱着眉,他又问道:“颜儿,你娘呢?昨日她酿的酒,我今日便想喝了。” 崔颜握着帕子的手一顿,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回答。 她知道父亲定是弄混了,只是他如今刚醒,难道就要告诉他母亲已经过世了? 崔颜实在做不到,便道:“母亲...母亲这几日回外祖母家了...” “是吗?”崔以昀有些不高兴,道:“她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崔颜垂着眸,不让崔以昀看到眼中已经打滚的泪水。 她端起一旁的汤,道:“父亲快将药喝了吧,等会凉了。” 崔以昀摇摇头,拒绝道:“我不喝!我要出去!” 一下子小孩子的脾气又上来了,闹着非要出去玩。 崔颜无奈,只好道:“父亲要是喝了,我就带你出去逛。如何?” 崔以昀闻言,便乖乖地将碗中的药都喝完了。 第152章 挑衅 萧府里。 萧婉凝坐在厅中品茶,一旁还有玉娘。 玉娘如今月份大了,身子倒是丰腴不少。 怀着身子,她的胃口也变得更挑了,一旁的茶水竟也喝不下去,让丫鬟换了牛乳喝着。 萧婉凝懒懒地靠着椅背,看着面前样式齐全的布料,缓缓地抬手,指了指面前的碧云纱。 “就这个吧,拿去给我做一件衣裙。” 想了想,她又叮嘱道:“记得一定要时下最新的款式。” 侍女将布料拿到屏风后,交给了掌柜,问道:“您都听到了吧?” 掌柜连忙点头,笑道:“听到了听到了,夫人好品味,这可是从蜀都送来的碧云纱,我这铺子也就您看到的这么多,我都宝贵得紧,一般都买不起这布料。” 萧婉凝不屑道:“就这还宝贵?真是没见过好东西。” 她抚了抚头上的步摇,道:“以后把你们铺子最好的布料都送到府上,钱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款式。” 掌柜连连点头,拿上布料便退了出去。 玉娘看向萧婉凝,挑眉问道:“妹妹这是有什么好事?” 萧婉凝瞥她一眼,道:“怎么,我夫君可是永平伯的嫡子,我自然要用能配得上我身份的东西。” 玉娘笑而不语,她又不是不知前段日子萧婉凝一直被禁足,如今出来了便开始大摆威风。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送来胭脂水粉,萧婉凝挑完后忽的想起一事。 她轻笑道:“你听说了吗,崔颜的父亲竟然痴呆了。” 玉娘勾了勾唇,她怎会不知,一直以来崔颜如此嚣张,不久仗着她背后的崔家么? 如今她父亲都那样了,崔家还能蹦跶几时? “恶有恶报,她这是自食其果。”萧婉凝恨恨道。 她永远忘不了那日崔颜带给她的痛苦,幸好陆承宇心软,她哄了许久,他才相信她没有背叛。 玉娘擦了擦嘴,又道:“若不是将军,恐怕崔老爷子已经转世投胎了。” 提到这里,萧婉凝撇了撇嘴道:“哥哥也真傻,何必救一个老头子?还让自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玉娘捂了捂心口,叹道:“幸好将军没事,不然我们母子以后还能依靠谁呢?” 说着,她抚了抚她微微隆起的孕肚。 “幸好母亲不知道,不让恐怕会担忧。”玉娘故意道。 果然,萧婉凝听后眼中一阵寒光的光闪过。 她立马去了寿安堂,徐氏正在拜佛,这段日子府中发生了太多事,她每日吃斋念佛,只盼家宅能够安稳些。 “母亲拜佛有什么用?如今家中就有一个扫把星。”萧婉凝道。 徐氏不解问道:“你说的谁?” “崔颜啊!若不是因为她,哥哥怎会受伤!”她道。 徐氏连忙起身,问道:“此事和她有关?” 萧婉凝将萧元昇救崔以昀的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徐氏听后面色难看,她冷哼道:“果然是因为她!” 等到崔颜回府后,徐氏一行人便挡在了她回栖林院的路上。 “你们这是何意?”崔颜问。 “你还有脸回来。”徐氏冷声道。 “我为何不能回来?”崔颜淡声反问。 “若不是你,我哥哥会受伤?”萧婉凝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我们家的扫把星!” 崔颜抿了抿唇,道:“此事与你们无关。” “怎么无关!真不知哥哥怎么想的,竟然去就你那年过半百的父亲,结果还不是患上了呆症。”萧婉凝语气不屑。 崔颜瞥了她一眼,声音冷冽,“萧婉凝,别忘了你之前做过什么事,要是我哪天心情不好,把你那些破事说出去,我看你还在京城混得下去么?” “你!”萧婉凝拉了拉徐氏的胳膊,道:“母亲你看她,竟然丝毫不感恩!” 徐氏道:“婉凝好歹也算是你妹妹,只不过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而已。” “而已?”崔颜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道:“她是三岁小孩?还是说萧婉凝愚蠢如猪?若真是如此,我定会让着她。” “崔颜你太过分了!”萧婉凝指着她怒道。 崔颜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的手按下,道:“别用你的手指着我!” 说完便甩开她的手,绕了道回了栖林院。 玉娘看着这一切,轻声安慰萧婉凝道:“妹妹别气了,夫人她就是这个脾气....” 此话一出,萧婉凝更气了,就连徐氏对崔颜的厌恶也多了几分。 * 寿康宫。 太后听到皇帝去练武场后,便起身往那紫竹院走去。 她只带了素兰,刚走到紫竹院外的水榭便被侍卫拦了下来。 太后怒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闲杂人?!”素兰大声呵斥道:“你面前站的可是当朝太后,你竟敢拦她?!” “确实是陛下亲令。” 太后冷哼一声,道:“若今日哀家就要进去呢?” 说着,她便往直接往里面闯。 侍卫抽出刀,但见太后没有躲闪,只好收了回去。 太后冷冷的看他们一眼,“就看你们敢不敢拦了。” 她大手一挥,往那紫竹院走去。 她们走到那宫殿外,便瞥到里面有几道人影,她上前几步,隔着树丛远远地只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她觉得甚是熟悉。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那人。 “太后在看什么?” 一道阴冷的男声在背后响起,吓得太后一激灵。 她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了谢忱那双寒冷的双眸。 “你、你..”太后恢复了以往的端庄,,问道:“皇帝这是下朝了?” 谢忱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冷声问道:“太后为何在这儿?” 太后自知心虚,便道:“哀家...哀家逛到这里了。” 谢忱眼神危险地眯了眯眼眸,冷笑了一声道:“太后莫不是忘了,这里不是你的寿康宫。” 第153章 揭露 太后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尴尬之色,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问道:“怎么,这宫中还有哀家不能去的地方?!” 谢忱的嘴角勾起,眼中满是寒意,沉声问道:“太后难道是忘了,这紫竹院从前是谁的住处?” 太后像是被勾起了往事,她皱眉看向谢忱,问道:“皇帝这是何意?” “这紫竹院里还摆着我母妃的牌位,太后要不进去拜拜?”他嘴角泛着冷意。 太后闻言吓得退后一步,她盯着谢忱的脸,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可是当初的事她做得很隐蔽,应当不会有外人知晓。 “哀家身为太后,还有什么人能让哀家拜?!”她的声音带着怒气。 太后对上他的双眸便不寒而栗,她连忙转移话题道:“你到底在这里藏了什么人?我方才明明看到了,那人是个女子。若是你真的喜欢,将她纳进宫哀家又不是不肯,何须这样藏着掖着?” 谢忱冷声道:“太后莫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太后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谢忱眼眸如寒冰一般,语气阴沉得可怕,道:“这宫里不是什么人都配见到她,朕也不想让她看到这宫中丑恶的一面。” 太后蹙眉不耐地问道:“皇帝你今日说话为何夹枪带棒的?” “太后应当比朕更清楚,” 谢忱沉声吩咐道:“太后若是身子不好,就不要常出来走动了。” 说着,便有宫人上前将她扶住,太后动弹不了半分,那些人实则已经将她控制住。 “谢忱!”太后也不顾礼仪便直呼他的大名,谢忱懒懒地抬眸。 太后高声质问谢忱:“这几日你将蒋家在朝中势力砍得差不多,又将哀家手中的权给移交出去,如今竟然还要将哀家关禁闭?!” “好啊谢忱,当初哀家识人不清,以为你是个感恩戴德的人,没想到也是个狼心狗肺的!”她不顾脸面地骂道。 她挣脱开宫人的手,恨恨地又骂了几句,一旁的宫人都低着头。 等到她终于停下来,谢忱懒懒问道:“骂完了?太后如今真是神志不清了,派许太医给太后配一剂药。” 太后瞪大眼睛,惊恐地问道:“你想做什么?!你要害死哀家?!” 见宫人准备上前,她连忙喊道:“谢忱,难道你不怕此事传出去么?你竟然敢弑母!” 谢忱闻言不屑地冷笑一声,而后道:“弑母?太后不是知我一直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么?” 在太后惊恐的眼神下,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了,朕怎么比得上太后?太后手上沾了多少条人命?”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压低了声音道:“还有朕的母妃,太后莫不是忘了?” “你、你、你...”太后惊慌地抬起手指着他,手臂微微颤抖着,她问道:“你竟然都知道?!” 见谢忱没有否认,太后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你都知道为何当初还佯装不知?” 谢忱声音冷冽地道:“因为朕只有走到这个位子,才能将你们都一网打尽。” 他当初忍下仇恨,认一个杀母凶手为盟友,现如今他终于可以好好报复回去。 “你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后也不免震惊,她虽狠心,但却从未见过这么能忍的人。 “素兰!素兰!”太后害怕地大声喊,素兰却始终没有过来。 谢忱抬了抬手,便有人抬着一个箱子上前,而后一把打开。 太后低头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尖声大叫。 “你...你竟然...啊....”她捂着头,不停尖叫。 里面放着的就是素兰的头颅,血淋淋的一团,太后看后便惊得摔倒在地。 她抬眸看向谢忱,难道他想下杀手了? “太后得了失心疯,将她送回寿康宫好好养着。”谢忱淡声吩咐道。 侯宁立马安排人抬着轿辇将太后送了回去。 * 苏府,书房内。 苏成谦一脸心虚地站着,道:“父、父亲....江南漕运...” 他还没说完,对面的苏达昌一把将手中的密报扔到他脸上。 “你究竟怎么做事的!漕运出了这么大乱子你还不知?!”他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我将漕运交给你,原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我、我也不知,朝廷的兵马不知怎么就找到了码头,发现了那些东西。加之有几个码头的工人闹个不停,这才....” 苏达昌还想将苏成谦骂一顿,想了想还是气得坐了下来。 他思索片刻,又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开始有人在查漕运?” “就是前段日子....”苏成谦想了想,道:“那时崔衡查出赈灾银两之事,父亲忙着料理陈宪之事...” 苏达昌垂着头,思索了许久。 良久,他似是明白了什么,眼眸眯了眯,道:“该不会...崔衡是陛下故意放出来迷惑我们的?为了让我们放下防备?” 苏成谦顿了顿,跟着道:“那时父亲和我都在想如何除去崔衡,这才忽略了漕运一事。” “是了....”苏达昌冷哼一声:“皇帝的手段如今是越来越狠了,我们也要加快动作了。等到除夕夜宴,燕王便会回京。” “那....” 苏达昌叮嘱道:“务必在五日内解决好,那些闹事的工人直接处理了,不要让他们继续闹下去。” 苏成谦:“好...” “这个给我办好了!殿下对漕运盯得紧,若是再搞砸了,我也救不了你!” 苏成谦坚定道:“这次不会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 第154章 秘密 苏达昌刚骂了苏成谦一顿,看到走进门来的苏乐清,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最近你回娘家回得有些勤了,别让人说闲话。” 苏乐清眼圈微红,道:“孙正南每日就在乐坊鬼混,一个不如意便回来随意打骂我,父亲你不是不知道?” 说着说着她就落下了泪,道:“可你每次都说让我忍,说生了孩子便好了,如今我都生下嫡子,他还是如此。您到底要我怎么忍?!” 苏达昌怒得挥袖,怒骂道:“你这是什么话?!当初是你自己吃的亏,不然我又怎会在姓孙的老匹夫面前抬不起头?” “若你不忍,你能如何?你别告诉我你要和离?你若是和离,我便权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他怒道。 “父亲!”苏乐清实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从小她便是京城才女,并以皇后的品格来培养,父母对她也有求必应,为何如今.... “父亲小时候那么疼我,为何如今我受尽苦楚,你却冷眼旁观?”她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苏达昌心中因漕运之事烦闷,便一股脑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当初举全府之力培养你,就为了让你登上皇后之位。结果你自己不争气,拿不下陛下不说,还将自己搭进去,真是愚蠢!你如今还有什么用?赶快回去吧!” 苏达昌说到这又想起了谢忱使的绊子,心情烦闷得紧。 闻言,苏乐清自嘲一笑,眼角的泪刷地流了下来。 她实在没想到,原来在父亲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筹码。 她仰着头,任由那泪落下。想了许久,眼中的悲愤变为阴狠。 苏乐清道:“父亲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会中了陛下的计?是因为崔颜,父亲你可知陛下一直在和崔颜苟且!!” 她说出这个埋藏已久的秘密,忽然觉得心中也没那么轻松了不好。 苏达昌惊得转过头,盯着苏乐清问道:“你说什么?” 苏乐清冷冷道:“你不信?我亲眼看到的,他们早已苟且多时。” 苏达昌唰的一下坐下来,他喃喃道:“他们两?” 苏乐清缓缓站起身,她胡乱地擦干了眼角的泪,坐到椅子上。 “哥哥也说流民之事也是因崔颜才吃了哑巴亏,如今我们苏家吃的亏,都是因为崔颜。”她咬牙切齿道。 “可是...崔颜?”苏达昌实在不解,她有何特别之处? 他问道:“她已经是萧元昇之妻,陛下为何会惦记一个臣妻?” 苏乐清恨恨道:“定是她狐媚,魅惑了陛下。” 苏达昌沉默着,他深深地想了许久,随后捏了捏眉心。 若崔颜真和谢忱苟且,那不就说明谢忱如今也有了弱点? 只是不知谢忱对崔颜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若只是兴头起来玩一玩,那便无足轻重。 “那崔衡....”苏达昌又问道:“是她大哥?” 苏乐清立马道:“对,是他!” “那便有趣了。” 当初陛下用崔衡来当障眼法,惹得他把注意力放在崔衡上,却没想到将漕运之事忽略了。 陛下用他心爱之人的哥哥来做鱼饵,若是此事被崔颜知道了,陛下又当如何? 苏达昌心中得意,只用此法便可试探出陛下对崔颜的心思。 若陛下对崔颜一时兴起,崔颜闹了起来,那陛下便会厌恶她。 但若是陛下对她痴心一片,无论如何她如何,陛下都会忍耐下去。 苏达昌看向苏乐清,叮嘱道:“此事你多关注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告诉我!” 苏乐清一听便知父亲是想利用此事,她得意地道:“好!” * 自从崔颜将和离书拿给萧元昇后,他便如同丧了气般,脸上也没什么笑意。 玉娘每日来看他,他也总是沉默不语。 等到伤好些了,萧元昇提着东西前往崔府。 林衣容领着他进到院中,崔以昀坐在椅子上,穿着厚重的冬装,腿上还搭着黑狐裘。 崔以昀看到他后,十分欣喜地笑了。 崔颜正背对着院门折那树上的腊梅,便没注意到门口的萧元昇。 她看中了一支花朵饱满的腊梅,奈何不够高,始终够不到。 手快要碰到那花枝时,从旁伸出另一只手将那腊梅稳稳地摘了下来。 花上的雪轻轻落到崔颜的头上,她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萧元昇的双眸。 “你来干什么?”她吻。 萧元昇将那花枝放到她手中,关心道:“这腊梅虽好,但如今大冬天风寒这么重,还是回屋去好些。” 崔颜盯着他,正想提和离书一事,但一旁的崔以昀喊道:“元昇!快过来!” 萧元昇转过身走到崔以昀面前,他蹲下身子问道:“父亲的病可好些?” 崔以昀不答,起身拉着他的手往屋里去。 “这几日颜儿画了许多梅花图,你快进去看看!”崔以昀道。 崔颜不知他们俩何时关系如此亲近了,难道是在碧英县的时候? 崔以昀拉着萧元昇玩闹了许久,萧元昇虽和崔以昀说着话,但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一旁的崔颜。 等到许太医来诊脉时,他一进门便看到萧元昇正在陪崔以昀下棋。 崔以昀虽恢复了些,但始终记事不大清晰,一会儿道自己没有用午膳,一会儿又道吃了晚膳,就像个小孩那般。 “萧将军也来了。”许太医道。 萧元昇微微颔首:“我来陪父亲待会儿。” 许太医为崔以昀诊完脉,道:“平日里就带崔老爷做些动脑的事,也带着他常出去走走,关在院子里对他病情也没有帮助。” 崔颜闻言点点头,道:“过几日便带他出去走走。” 许太医点头:“那我便走了。” 萧元昇又陪崔以昀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道:“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崔以昀连忙拉住他的衣袖,问道:“元昇,你明日还来吗?” 他望着萧元昇,巴巴地问道。 萧元昇见崔颜面有不快,他犹豫道:“明日军中还有事...恐怕...” “那后日呢?”崔以昀看不出他的难色,只是单纯地笑道:“你若是来,我让颜儿准备点心,都准备你爱吃的。” 萧元昇抿了抿唇,此时崔以昀如同小孩般,眼神纯粹,他实在不忍拒绝。 “后日...我可以来。”说完又飞快地看了崔颜一眼。 崔以昀顿时开心道:“好!” “颜儿,你为何不跟元昇回去?你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崔以昀忽地问道。 崔颜愣住,道:“我们已经和...” 还没说完,见崔以昀拉着萧元昇,她又说不出口了。 “我在这里陪着父亲。” “哦!我记错了,你们还没成亲呢!”崔以昀笑道:“颜儿,你可千万不要被他坑骗了。” 崔颜耐着性子应承道:“好,女儿不会。” 第155章 风波 告别之后,崔颜送萧元昇出去。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时,她低声问道:“和离书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萧元昇站定,语气坚定地道:“颜儿,我不会和离。” 崔颜皱眉:“为何?” “如今岳父这个模样,你确定还要同我和离?”萧元昇道:“若是岳父知道你我和离,恐怕会影响他的病情。我问过许太医,岳父可不能再受刺激了。” 崔颜顿时朝他看过去,萧元昇又道:“你别担心,我问这个不是想做什么。当初在江南时岳父对我的恩情我都记着,现在他....我只想尽我所能报答他。” “是么...”崔颜盯着他,怎么发现萧元昇下了江南一趟,竟变了性子。 但她还是持有怀疑,便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与别人做平妻。” 这对权贵人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羞辱。 萧元昇道:“玉娘只是占个名头,你若是愿意回来,府中一切还是你做主。” 崔颜摆摆手,轻声道:“不必,我不会回去了。” 她顿了顿,语气终究还是松了下来。 “等到父亲病好了,我们和离。”崔颜见他正要说话,又道:“若是你不肯,我便去请旨,到时我们两家闹得都不好看。” 说完,她转身离开。她步伐决绝,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度,饶是萧元昇再想多说什么,也只能咽下去。 他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抬步往府外离去。 * 御书房中。 谢忱坐在满是公文的案桌前,看向进殿请脉的许太医,问道:“崔父的病如何了?” 许太医低着头回道:“醒是醒了,但...患上了呆症,恐怕要些日子才能恢复。” 谢忱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问道:“那她呢?” 许太医抬起头,见陛下垂着头,殿中燃着烛火,烛光映照在陛下脸上,脸色更加显得晦暗不明。 “夫人担心得很,每日都亲自照顾崔老爷。”许太医回道。 谢忱放下手中的笔,墨眸缓缓抬起,盯着眼前的香囊怔了怔。 他算着崔颜离宫的日子,感觉一日一日真是难熬。 当初崔颜说崔父病得重,她想出宫照顾,便不好每日再回宫。 谢忱虽万般不情愿,但又想到即使将她困在宫中,她也会担忧父亲而食不下咽。 如今她每日忙碌,定是又没好好用膳。 谢忱轻叹了一声,底下的许太医悄悄抬眸看向坐在上方的陛下。 只听谢忱唤了侯宁一声,而后吩咐道:“明日送些补品去崔府,还有那支千年人参也一并送去。” 侯宁领命,他退到一旁。 许太医连忙道:“陛下真是仁心,我看昨日萧将军也送了补品来,其实崔老爷这个情况....” “萧元昇?”谢忱抬了抬眼皮,语气也冷了几分。 许太医一顿:“是、是...” 他真想扇扇自己这张嘴,怎的就没个把门? 谢忱身子微微往后一靠,他沉声问道:“你是说萧将军还亲自上门去看崔父了?” 许太医点点头。 又听谢忱问道:“把那日你在崔府的所见所闻都事无巨细禀报。” “是....” 许太医将萧元昇和崔父相处融洽,还有崔颜的反应都一并告诉了陛下。 谢忱眼眸垂着,语气带着寒意,道:“真是殷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孝心。” 这个他说的是谁,许太医自然知道。 谢忱摆摆手,屏退了众人后,唯独留下了侯宁。 侯宁瞧他又准备喝那浓茶,便出声劝慰道:“陛下,夜深了,喝浓茶伤身,要不喝点燕窝炖雪梨?” 谢忱冷冷瞥他一眼,手上动作未停。 侯宁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一个法子,道:“那燕窝炖雪梨还是夫人留下来的方子,御膳房照着做的。” 果然,谢忱听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浓茶,道:“端上来吧。” 侯宁笑道:“好!” * 这几日京城下了几日小雪,地上湿漉漉的,院子里东一块西一块的水洼。 天气冷了,崔以昀也不爱出去,整日窝在房中。 但想到许太医的叮嘱,她便想着哪日天气好了带着父亲出去上街。 “颜儿。”崔以昀拿着字帖走到她面前,问道:“你看我写得如何?” 崔颜看着那歪七扭八的字,鼻头忽地一酸。 父亲的字虽算不上藏品,但好歹也是执掌崔家多年的家主,字迹苍劲有力。 可是如今... 罢了,崔颜想开了些,父亲活着便好,从前她见不到父亲,如今也算能陪着他了。 崔颜接过那字帖,微微一笑道:“这字...”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落冬急匆匆地跑进门来。 “夫人,梨香园出事了。”她道 “什么?”崔颜放下手中的字帖,蹙眉看向她。 就连崔以昀察觉到崔颜神色变得严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是炭出问题了。”落冬道:“之前您不是找了李掌柜买炭么?可是从前日起,他就把价格又提高了好几成,当时白掌柜算了算,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便允诺了。可是...” 落冬喘了口气继续道:“今日那李掌柜来梨香园,说是炭的价格又要变,生生提高了两成,这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范围,白掌柜和李掌柜商谈未果,李掌柜便取消了供炭。” 此事确是严峻,如今入了冬,大家对铜锅更喜爱了,梨香园的位子已经约到了下月,要是炭火断了,那铜锅还怎么做得下去。 到时恐怕又是一阵风波。 “我去找李掌柜谈谈。”崔颜思索道。 “夫人,你这都好几天没休息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落冬眼中满是担忧。 崔颜摇摇头,道:“不行,白晓霜不会轻易找我,若是找我,定是她也无可奈何。” 她看了一眼正在练字的崔以昀,道:“父亲现在好多了,我去去无妨。” 第156章 翻脸 崔颜将司琴留在府中护着父亲,她带着守秋和落冬来到李掌柜的店前,找到那店小二,他却推辞说掌柜今日不在店。 她又问了明后日,那小二也是一句掌柜有事便草草将她打发了。 如此几次,崔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得罪李掌柜,为何会突然吃闭门羹? 崔颜实在找不到原因,她只好派出暗辰去找李掌柜的踪迹。 等到第二日,她带着人早早等在李掌柜的必经之路。 她派人将马车挡住,崔颜站在马车旁,提高声音问道:“李掌柜为何躲着我?” 见里面的人没动静,崔颜继续道:“若是小辈哪里有得罪之处,掌柜尽管开口,为何要这样避而不见?” 良久,马车帘子被人掀开。 李掌柜对上崔颜的眼,叹道:“崔老板并没有得罪之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什么意思?”崔颜实在没明白。 “夫人,当初我是看在崔家的面子上,才给你低价,如今...崔老爷都...那样了......”李掌柜也不好明说。 “当然我不是诅咒你父亲,只是崔老爷得了呆症,以后能不能恢复都不一定.....” 话落,崔颜便皱眉问道:“您是如何知晓的?” “此事都已经传遍了,我自然也是听说的。”李掌柜道。 崔颜沉默不语,李掌柜继续道:“以后崔家的情况也说不准,这炭....我不好再按原价卖与你,不然底下的人就要闹了。”李掌柜也是一脸愁容。 崔颜瞬间懂了他是何意,道:“我明白了。” 李掌柜道:“若是夫人觉得价格不合适,那便另寻别家吧。” 说完,他便将帘子放了下来,马车便缓缓地驶走。 崔颜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个原因,当初父亲提携了不少人,这李掌柜也是其中一个。 如今父亲不过是生了病,这些人便开始见风使舵,立马换了一副面孔。 守秋气道:“那李掌柜就是故意的!看到如今天冷了,我们别无他法,也只能接受他的高价。” 崔颜看着那马车消失在长街才收回目光,道:“回去吧。” “真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守秋临走还朝马车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崔颜淡声道:“这是不变的真理。” 崔颜回到梨香园,白晓霜连忙走上前,满脸愧疚道:“实在对不住,是我没把价钱没谈拢,李掌柜这才...” 崔颜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无事,他铁了心要给我们涨价,如论你怎么说他都不会答应的。” “可....”白晓霜焦虑道:“如今剩下的炭仅仅还能维持十日,若十日后还没有....恐怕这铜锅就只能撤下了。” 崔颜抿了抿唇,她走进雅间坐下,扶着额头道:“我会解决好的,就先按部就班吧。” 白晓霜点头:“好。” 等到人都走后,崔颜独自坐在房中,面色看着冷静,但她内心却十分焦灼。 想起李掌柜说的话,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悲凉。 父亲这才出事多久,那些人就丝毫不顾从前的情谊。 门外人声鼎沸,但崔颜思索许久都没相处办法。 等到楼下人流散去后,落冬站在门外问道:“夫人,夜深了还不回去吗?” 崔颜倒了一杯热酒,道:“不急。” “好。”落冬将门关上,她和守秋站在门外。 “夫人怎的开始喝酒了?”守秋问道。 落冬道:“许是最近的事让夫人觉得烦忧,喝些酒解忧也好,我们看紧些便无妨。” 守秋连连点头。 崔颜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便将一小盅的桃花酿喝完了, 她抬手又拿了一瓶,刚准备打开那封口,手便被人按住。 “喝这么多酒不怕回去熏着你父亲?”那人沉声问道。 崔颜抬眸看去,见那人站在烛光下,隐约能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乌黑深邃的眼眸。 她眯了眯眼,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她问。 “夫人不进宫,朕便出宫来找夫人。”谢忱挨着她坐下,两人肩靠着肩。 崔颜准备将那酒拿过来,谢忱瞥了眼一旁已经空了的酒瓶,问道:“喝这么多了?” “我偏要喝。”崔颜道:“陛下这都要管么?” 谢忱皱眉,劝道:“天冷了,喝酒伤身。” 崔颜笑了笑,声音软了几分,道:“我已经让他们热过了。” 谢忱抬手碰了碰那瓶身,确是温热的。 崔颜给自己倒了一杯后,又拿出一个酒杯放到谢忱面前。 之后她将酒倒满,道:“陛下也尝尝。” 谢忱望着她,见崔颜眼神有些迷离,她端起酒杯在空中示意,谢忱也端起酒杯,崔颜轻轻碰了他的酒杯,道:“干杯!” 说完,她便利落地一饮而尽。 谢忱喝了一口,这酒热后竟然滋味没有改变,倒是桃花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见她又准备倒一杯,谢忱按住她的手,道:“你再喝就要醉了。” “醉?”崔颜自嘲一笑,道:“醉了才好,就不用想那些烦心事了!” 谢忱捏着酒杯,侧眸看她,问道:“烦心事?” 谢忱轻笑了声,语气不明地问道:“夫人和自己的夫君如此美满,还有什么烦心事?” 崔颜不解地看过去,问道:“什么夫君?什么美满?” 谢忱收回视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崔颜后知后觉,她抱着酒瓶趴在桌上,看着谢忱,忽地笑道:“陛下这是在兴师问罪?”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是他自己要来的。” 谢忱瞧她满脸愁容,便问道:“那你为何烦忧?” “只是感慨...”崔颜喃喃道:“我以为自己开了下江南和梨香园,都是靠我自己,可是没想到....” “我还是靠着崔家、靠着父亲才得到那些好处。只是父亲才生病,那些人便如墙头草一般变了态度。”崔颜哼笑了一声,满是无奈。 谢忱闻言便猜到了大概,他见崔颜已有醉意,便将那酒瓶拿走,不让她再喝下去。 “就算把酒都喝了,你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谢忱道。 崔颜眯了眯眼眸,她嘟囔道:“解决不了...” “别睡着了。” 谢忱见她趴在桌子上,眼眸闭着,又喊了她几声,却始终没得到回应。 谢忱无奈,只好将她打横抱起。 第157章 醉酒 谢忱抱着崔颜出了门,落冬见状连忙惊得低下头。 “陛、陛下?” 守秋也惊讶地问道:“陛下为何在这儿?” 谢忱睨她一眼,道:“马车在哪里?” 落冬连忙道:“在、在楼下,奴婢这就带陛下去。” 她带着谢忱来到梨香园后门,那胡同里停着一辆简朴的马车。 谢忱见状蹙眉问道:“之前朕赏的那辆马车呢?” 落冬斟酌着语气回道:“夫人说那辆太高调了,也、也不符合规制,便鲜少用。” 谢忱了然点头,他抱着崔颜上了马车。这马车狭小逼仄,谢忱一个大男人再加崔颜竟有些拥挤。 他侧了侧身子,崔颜便自然而然地倒在他的腿上。 “你起来些...”谢忱声音喑哑,压着心中的浴火。 他扶住崔颜的肩膀,但崔颜却反过来将他的手臂抱住。 谢忱微微挪动身子,怎料崔颜呵斥一声:“别动!” 谢忱无奈地只好任由她抓着他的衣衫,崔颜闭着眼,嘴里还不停念叨。 “酒呢...给我酒...” 谢忱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给拨开,露出那张白皙的小脸。 “还喝?” 许是他语气太严厉,崔颜皱着小脸低声哭起来。 “你凶我...” 谢忱抿了抿唇,轻哄道:“....不是凶你...只是喝酒伤身...” “那之前我也看到你喝了。”崔颜又道:“还喝了许多!” “朕何时...” 谢忱话还没说完,就听崔颜喊道:“爹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谢忱满头黑线:“.....” 这是把他当成她父亲了? 崔颜没听到他回答,便誓不罢休地继续闹他。 谢忱只好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会...颜、颜儿是最厉害的女子...” 崔颜又道:“可是我连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我以为一切都是靠我自己,现在才发现...” 还没说完,她就哭了起来,泪水不断涌出眼眶,她抬手直接将眼泪擦到谢忱的衣衫上,弄得泥泞一片。 谢忱瞧着她如此脆弱的模样,双手拍了拍她的背。 “这世间很多女子都做不到你这般,你已经很好了,不要过分苛责自己。”谢忱低声安慰道。 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劝慰下,崔颜渐渐停止了啜泣。 马车驶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外面的落冬低声提醒道:“陛下,到了。” 谢忱抱着崔颜下马车,落冬看到陛下身前衣衫上的水渍,面色有些怪异。 谢忱径直将崔颜抱回院中,将她轻放到床榻上。 他活动了下脖颈和手臂,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这时崔颜忽的又起身,直接往一旁的木箱中又掏出了一罐酒。 谢忱看着她如此行云流水的模样,想必不是第一次晚上偷喝酒了。 谢忱无奈扶额,吩咐道:“你去给你家夫人打水。” “可...”落冬瞥了眼在咕噜喝酒的崔颜,面色犹豫。 谢忱见她久久未动,便朝她送去一个眼刀。 落冬立马道:“奴婢这就去!” 谢忱走过去,将她手中的酒夺走放到桌上。 崔颜瞪他一眼,而后又轻笑道:“你为何把我的酒抢走?你若是想喝我们可以一起。” 说完,她又伸出手准备拿那酒壶,谢忱握住她的手,将她打横抱起,又将她放到那床榻上。 他低声威胁道:“你若是再不听话,朕将那些酒都砸了。” “你...”崔颜十分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抱着枕头十分小声地嘟囔了几句。 谢忱没听清她的话,低下身子凑近了些。 接着崔颜便抬起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谢忱的身子一顿,他眼眸,却见崔颜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他微微叹了叹气,真是撩人而不自知。 落冬打了水进门,谢忱拿起帕子打湿,而后握着那帕子将她的脸擦拭干净。 崔颜拉着他不让走,他只好一直坐在那床边,任由她抱着他的手臂。 落冬试探地开口道:“陛下,要不...” 谢忱侧头看过去,落冬对上谢忱的视线,顿时惊得后背发凉,道:“奴婢...奴婢先去歇下了!” 落冬走后便将门关上,顿时舒了口气。 只是放夫人一人在里面真的好么? 可是陛下和夫人早已...应当没什么关系吧? * 翌日 崔颜一睁开眼便看到眼前如玉的面庞,她顿时睁大眼睛,见自己的手还牢牢地抱着谢忱的腰,她立马缩回手。 此时门外响起了守秋的喊声:“夫人,你起了吗?” 见守秋开门进来,崔颜连忙道:“守秋!我、我还在睡...别进来。” 她紧紧地攥住那床帐,生怕被风吹开,露出床榻上凌乱的场景。 “啊?”守秋看了眼日头,这都快正午了,见床帐紧闭着,她只好道:“那奴婢先出去了,夫人如果准备起了便唤奴婢,奴婢就在外头。” 说完,守秋出去将门关上。 这番动静让谢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崔颜, “夫人如此惊慌,是...害怕被你侍女发现床榻上还躺着个男人?”他调侃道。 崔颜瞪着眼睛问道:“陛下怎的在这儿?” 谢忱支起脑袋,好以整暇地看着她,轻笑一声,“昨日也不知是谁拉着朕,死活不让朕走。” 听他这么一说,崔颜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许多场景。 她提醒道:“陛下不用上朝?这都正午了。” 谢忱道:“今日休沐。” 见崔颜沉默不语,谢忱又道:“你是在为炭火一事烦忧?” 崔颜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谢忱笑道:“昨日你什么都说了,其实....此事朕有办法。” 闻言,崔颜便端直了身子,静静听他怎么说。 谢忱缓缓道:“买卖炭火的确实不多,我隐约记得宫中似是有多出的炭火...” “皇宫为何会多出来?”崔颜以为宫中人多,如今到了冬天 “先帝在时,后宫充盈,但如今少了许多人,用的炭自然就少了。且宫中每年的炭都是定了量,这才多出了些。”谢忱解释道。 崔颜稍稍有些惊讶:“陛下记得这么清楚?” 谢忱低笑一声,佯装苦恼地叹道:“没办法,后宫无主,只能朕多多过问了。” 说着,他便饶有深意地瞥了崔颜一眼。 崔颜移开眼,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又问道:“可...若是我挪去用了,这也不合规矩吧。” “就按正常价钱卖给梨香园便好,此事你不用出面。”谢忱道。 崔颜了然地点头:“如此便谢过陛下了...想来这些应当能撑些日子,等之后我再想想出路。” 谢忱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淡笑道:“不着急。” 第158章 办法 之后,两人便沉默了许久。 还是崔颜先开口打破僵局,她问道:“陛下...要不先回宫?” 谢忱坐起身子,挑眉问道:“怎么回宫?” 崔颜指了指一旁的花窗,而后眨了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忱愣了一会儿,而后勾了勾唇,指了指自己胸前。 “那朕的衣衫...” 崔颜面带羞色,低声道:“毁了陛下的衣衫,我自会再赔一件给你。” 谢忱低低地笑了一声,道:“那朕便等着。” 说完,他起身当着崔颜的面整理好衣衫,动作利落地从花窗翻身离开。 崔颜见他真的离开了,这才唤了守秋进来。 “夫人今日怎的睡这么晚,难道是昨日喝了酒的缘故?”守秋问道。 崔颜点点头,而后道:“帮我快些梳洗,我要去梨香园。” 守秋利落地将她头发梳成流云发髻,又挑了一件翠绿色的衣裙给她穿上。 崔颜去了梨香园,将炭火一事告诉了白晓霜。 白晓霜面带忧虑,问道:“宫中的东西,我们用得么?” “我们也是按照正常价钱,应当无妨。”崔颜道。 白晓霜放心地点点头,道:“那便好。夫人真是厉害,竟然在宫中还有人脉。” 崔颜扯了扯嘴唇,没回话。 炭火一事解决,但仅仅也只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崔颜又亲自去找了两家,但价格始终谈不拢,她不免有些焦心。 回到崔府,林衣容派人来唤她。 崔颜一走进院子,便见院中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她问道:“嫂嫂这是要...” 林衣容走上前来,道:“最近崔家在江南的生意不太好...明日我要回去看看。” 崔颜关切地握住她的手,问道:“这么急么?情况可严重?” 林衣容叹道:“也不知崔家的人怎么就知道父亲患了呆症,都吵着要换家主。还有之前和崔家合作的商户,都写信来说要重新商议细节。” “你二嫂嫂也是没办法才写信告诉我。”林衣容满脸愁容,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先回去看看。” “你和你哥哥在京城好好照顾父亲,说不定...哪日他就恢复了。”林衣容道。 崔颜点点头,林衣容又问道:“前几日我看你似乎心情不佳,可是有什么事?” 崔颜本想说,但想到林衣容定是有许多事还要思虑,自己的小事也不好再让她烦心。 她便道:“没什么。” 林衣容面带愁容,恨恨道:“崔家那些白眼狼,从前父亲是怎么养着他们的,如今父亲才不好,便开始准备夺掌家之权。” 崔颜心中也有些恼,她叮嘱道:“嫂嫂回去一定要注意,那些人若是急了,恐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林衣容点点头,道:“你放心吧。” * 萧府,彩云苑。 萧元昇刚进门,便见大夫正好离开,他叫住那大夫问了几句玉娘胎像如何。 屋里的玉娘立马走了出来,喊了声:“将军。” 她朝小春使了个眼神,而后小春便上前领着大夫离开。 萧元昇走进门扶住她的腰,问道:“怎么还亲自出来了?” 玉娘笑了笑道:“大夫说了要多走动。” 她又问道:“刚才将军在和大夫说什么?” 萧元昇道:“只是问问你的胎像,大夫说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 玉娘松了口气,见他刚回来,便问道:“将军这是从军营回来?” 萧元昇道:“从崔府回来。” 玉娘的脸色一顿,她见萧元昇这几日总是往崔府去,心中虽有不满,但又不敢表露出来。 “将军是去看崔伯父么?”她垂着眼问。 萧元昇点点头,道:“从前崔父也提携过我,所以...我去看看他。” 玉娘一脸温和,问道:“那崔老爷的身子如何了?” 萧元昇叹道:“如今还是老样子....” 他低下头看玉娘的肚子,道:“如今五个月了吧,怎么瞧着倒...” 还没等他说完,玉娘便打断道:“大夫说这胎大,看着是比往常的大些。” 萧元昇了然道:“你好好顾着身子,府中事宜就先交给母亲吧。” 玉娘怎能让刚到手的掌家之权溜走,她连忙道:“这孩子到时乖,不似嘉哥儿当初闹腾。母亲这几日总是头疼,让母亲先歇歇吧。” 萧元昇点头道:“那真是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做的。” “对了,嘉哥儿这几日可有去学堂?”萧元昇忽的问。 玉娘连忙唤来嘉哥儿,道:“方才他在练字,这几日他倒是乖巧,都没怎么让我操心。” 萧元昇点了点头,道:“那便好,过几日我再问他的学问。我先回军营了。” 玉娘点头,又柔声叮嘱了几句添衣用膳的事,她给萧元昇披好大氅,萧元昇这才离开。 等到他离开了彩云苑,玉娘的脸立马变得阴沉。 “既然都准备和离,为何不一走了之,也不知到底是在做给谁看的!”玉娘气得将手中的手绢扔到地上。 小春安慰她:“夫人不用担心,等你这胎生下来,那崔颜还有什么脸回萧府。” 玉娘抚了抚肚子,眼神微微担忧。 “可是这胎...真的要生下来么...” 小春连忙道:“夫人!你没听大夫说,若是这胎保不住,可能以后都再难怀有身孕。” 玉娘抿了抿唇,担忧道:“若是生下来被将军发现又该如何?” 小春也不知该如何回,毕竟这胎来得不正... 玉娘扶着额头,想了许久,忽的想到一个法子... 第159章 走丢 天气虽冷,但想到许太医的叮嘱,崔颜还是每日带着崔以昀出门上街走走。 她带着崔以昀来到一家书铺,买了几本书,出门后便从守秋手中接过那披风,给崔以昀披上。 “冷吗?”她问。 崔以昀笑眯眯地摇头,道:“不冷,很暖和!这是你娘做的那件么?” 崔颜为他系带的手一顿,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是啊,她亲手给你做的。” 崔以昀乐呵呵地穿上。 “父亲,等下我要回梨香园,我让守秋她们送你回去吧。”崔颜道。 崔以昀连连摇头,道:“我不要回去,我还没玩够呢!” 见状,崔颜也只好道:“那我让她们带着你出去?你不要乱跑好么?” 崔以昀认真地点头,道:“我一定不会乱跑的!” 崔颜笑了笑,她叮嘱守秋和落冬跟在父亲身边,一定要将他看紧了。 之后她便带着司琴回了梨香园。 街上。 玉娘和萧婉凝刚从一家成衣铺子出来,突然见萧婉凝停下了脚步。 “咦。”萧婉凝看向不远处的几人,问道:“那不是崔颜的侍女么?” 玉娘闻言也跟着看过去,道:“确是。” “那旁边的难道是...”萧婉凝嘴唇微微勾起,道:“看来是崔颜那得了呆症的父亲。” 玉娘看着崔以昀的模样,道:“曾经也算是叱咤一方的崔家家主,如今竟成了这模样。” 她叹道:“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萧婉凝冷哼道:“要不是我哥,他早就被那落石砸死了!” 玉娘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道:“崔颜对她父亲可看护得紧,还找了两个侍女在一旁看顾着,若是走丢了定是担心得很。” 说完她瞥了萧婉凝一眼,见萧婉凝嘴角扬起一抹坏笑,玉娘这才满意地勾唇。 * 梨香园中。 崔颜找来白晓霜,问道:“炭火一事可有着落?” 白晓霜摇头:“要么是价钱不合适,要么就是没那么多量。” 她苦恼道:“难道京城就只有李掌柜手中有炭了么?” 崔颜扶了扶额,她想了想,道:“其实京城虽然没有炭,但是江南却有。” “那是谁?” 崔颜放下手中的笔,轻声道:“江南叶家。” 白晓霜似是想起什么,连忙道:“我想起来了,昨日我去找李掌柜,他说他的炭已经被叶家买走了,难道就是你说的那个叶家?” 崔颜道:“除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那...” “我去找他。”崔颜道。 “他?”白晓霜疑惑。 崔颜抬起眸,沉默不语。一刻钟后,她便带着人去了叶楚仁所在的府邸。 叶家生意遍布,就连京城也有几座价值不菲的府邸。 崔颜一到叶府门口,便有小厮上前将她引到正厅,等了许久,叶楚仁才缓缓到来。 “崔老板贵步临贱地这是有何吩咐?”叶楚仁懒声问道。 崔颜看着他问道:“叶公子难道不知?” 叶楚仁只是挑眉,笑而不语。 “叶公子将李掌柜的炭都收走了,让我们没有办法,如今只好来找你。”崔颜道。 叶楚仁没否认,只是淡声道:“我不过按照规矩收了他手中的货,谁知崔老板和李掌柜也有合作?” 见崔颜面露不快,他又道:“如今崔老板不过是换个合作对象而已,对你们梨香园也没有损失。” “没有损失?”崔颜沉声问道:“那叶公子准备给梨香园开多少价?” 叶楚仁并不着急回答,而是起身为她倒了一杯茶,走到她身旁坐下。 他轻轻扇着折扇,好奇问道:“我倒是很好奇,崔老板哪里认识的人脉,竟然还能和宫中扯上关系?” 崔颜侧过头与他对视,道:“什么宫中?” “你们那批炭不就是从宫中买来的么?”叶楚仁挑了挑眉,一副十分笃定的模样。 崔颜心中一惊,没想到叶楚仁的消息竟然这么灵敏。 崔颜没有回答,只是道:“若叶公子不想和我商议炭钱一事,那便再会吧!” 说完,崔颜起身准备告辞。 叶楚仁情急之下,一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崔颜回头看他,声音带着愠怒,道:“叶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叶楚仁这才立马松开,他低声解释道:“我....我只是...” 顿了一会儿,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桀骜的模样,道:“崔老板着什么急?既然梨香园有心买,那便就按照之前李掌柜的价钱吧。” 崔颜有些惊讶地问她:“你确定?” 叶楚仁只是点点头,如此崔颜反而还不敢再接受了,李掌柜是看在当初崔家的恩情,可叶楚仁呢? 她道:“还是算了。” 见崔颜转身准备离开,叶楚仁苦恼问道:“我又说了哪句话把你惹恼了?” 崔颜转过身来,轻声解释:“叶公子是因何给如此低价?” 叶楚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崔颜是不想欠他的人情。 于是她十分无奈道:“那便按正常价格供给梨香园,一月一结如何?” 崔颜这才同意点头,叶楚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声嘟囔道:“有便宜还不占。” 崔颜回了梨香园后便将此事告诉了白晓霜,还叮嘱道:“一定要盯紧那些货。” 她总觉得叶楚仁不似表面上看着这么人畜无害,谁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他绕了这么一大圈,难道就只是想给梨香园供炭? 她是铁定不信的。 崔颜刚回到雅间,坐下还没多久,便见落冬急忙地跑进屋中。 她满脸焦急道:“夫人,老爷不见了!” 崔颜顿时一惊,问道:“为何会不见了?!” “刚才我和守秋带着老爷出门,他让守秋去给她买,而我就在旁边的铺子上买蜜饯,谁知一转头老爷就不见了。” 落冬眼眶红彤彤的,看着像是刚哭过了。 崔颜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慌忙跑出门,却没想到被门槛绊住,身子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夫人!”落冬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关心地问道:“夫人没事吧?” 崔颜顾不得疼了,起身后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吩咐道:“将所有的人手派出去找!还有几个时辰天就黑了,若到时还没找到,就麻烦了!” 她带着人找了许久,但始终没找到崔以昀。 第160章 寻找 此事还惊动了崔衡,他一回府听到消息后便带着人在京城四处搜寻。 如今到了冬天,天黑得越来越早,没找多久天就黑了下来。 守秋担心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崔颜,道:“夫人,你要不去休息一会儿,你已经找了两个时辰,如今天这么冷,当心冻坏了你的身子。” 崔颜摇摇头,罔若未闻般继续走着。 守秋心中满是自责,若不是她没看好,老爷又怎会走丢。 刚下了小雪,地上铺满了薄雪,崔颜的裙角没多久便泥泞一片,她走着走着,双腿已经快要僵硬,跌跌撞撞地就要往地上摔去。 “妹妹。”崔衡还穿着官服,疾走了过来,他连忙扶住快要摔倒的崔颜,关心道:“你双手冰冷,快上马车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 崔颜摇头:“父亲还未找到。” “你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身子就受不住了!”崔衡道。 崔颜口中喊着‘爹爹’,又找了一条街,还是没有崔以昀的踪影。 如今街上的小贩都收了摊子离开,店铺也管得差不多,这街上看不到几道人影。 崔颜的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流下来,呢喃道:“父亲会去哪儿...” 崔衡道:“你先去休息,我已经带了家丁,现在大家都在找父亲。” 崔颜还是十分固执地摇头,坚持要自己寻找。 崔衡实在劝说不过她,也只好作罢。 他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崔颜肩上,又从小厮那拿来手炉,放在崔颜的手中。 “若是不适便去马车里休息,不要逞强。”崔衡叮嘱道。 崔颜点头,手中的暖炉从手心传到了周身,她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 找了许久未果,就连萧元昇也带着人来了。 他安慰崔颜道:“不要担心,父亲应当只是贪玩走到哪里去了。” 崔颜想了许多可能性,父亲若是走丢,那按照他们如今找人的人手,早就应该找到了。 可还是没有,便说明父亲不是走失了,很有可能被人带走了。 京城认识他的人不多,要么就是冲着她来的,这段日子梨香园和下江南生意红火,她得罪了许多人;或者就是冲着崔衡,毕竟他在朝中也会树敌。 她想了许久,脑海中也在搜查会绑了崔以昀的人,但却丝毫没有头绪。 之后便听守秋来报:“找到老爷的踪迹了。” “在哪里?”她问。 守秋道:“姑爷...将军找到了老爷的掉在地上的大氅.....” 崔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颤抖着嘴唇,问道:“那...那父亲人呢?” 守秋又道:“将军和大爷还在找....” 崔颜连忙去找到大氅的地方,见下人拿着火把,围在一处院落前。 崔颜看着崔衡手中的大氅,确实是今日她给父亲的那件。 她看向院内,问道:“父亲实在里面么?” “方才他们在这大氅掉落的地方发现了几道脚印,应是里面没错。”崔衡道:“可是如今我们也不知里面情形如何,实在不敢强行闯入。” 萧元昇抬头看了眼那院落,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又说不上来。 崔颜抿唇,思索道:“你们先退下去,埋伏在附近,让我和司琴假装是问路的敲门,看看如何。” 崔衡想了想,也觉得此法可行。 崔颜毕竟时女子,他们那些人定能放下防备。 于是萧元昇命人都退到隐蔽的地方埋伏着。 司琴得到崔颜的命令后,抬手将门敲响。 果然有人来将门打开,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丫鬟,崔颜见那人的穿着便觉十分眼熟。 那丫鬟见是崔颜,顿时惊得瞪大眼睛,她还没开口喊叫,自己便被人打晕过去。 之后崔颜带着司琴疾步冲进门,听到里面有打闹的声音。 “快给我!快给我!” “哈哈...真是有趣....” 崔颜听到了崔以昀着急的喊声,还有一个几人哄笑的声音。 她的心揪成一团,司琴走在前头,抬腿一把踢开那大门,里面的情形便看得一清二楚。 那些人手里拿着糖葫芦和铜鼓,正逗着崔以昀,几个人传来传去,耍着崔以昀来回跑个不停。 崔颜看向正笑得开怀的萧婉凝,她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竟然来的这么快。”萧婉凝微微惊讶,嘴角的笑意还没淡下去,丝毫不惧怕的和崔颜对视。 崔颜闭了闭眼,生生忍住内心的怒气。 她走到崔以昀的身旁,见他衣衫上面还沾有几处污渍,袖口也湿漉漉的一片,这么冷的天,连大氅都没穿。 “爹爹,我、我接你回去。”她哽咽着道。 崔以昀脸上还有泪,委屈地问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不给我吃的?” 崔颜面色一顿,温声道:“他们....逗你玩呢,你先出去。” 崔衡等人带着人看到这情景,正准备冲进门,崔颜道:“哥哥,先带父亲上马车。” 见崔衡还要上前,崔颜又道:“此事我来解决。” 崔衡看到了萧婉凝,又看了一眼萧元昇,想着怎么也算是萧家的家事,他便带着崔以昀先离开了院子。 萧元昇上前怒斥了萧婉凝一声:“你这是做什么?还敢绑架人?!” 萧婉凝理直气壮道:“我哪有绑架,不过是我看他走丢了,好心把他带回来而已!” 萧元昇看向崔颜:“此事....” 还没说完,她直接打断道:“你出去。” “颜儿....” 崔颜抬眸冷冷地看着他:“出去!” “好...你们有什么事好好说....”萧元昇想着崔颜一向温柔,应当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等到人都退了出去,便只剩下萧婉凝和她侍女,以及崔颜和司琴。 萧婉凝抱着手,道:“你想做什么?” 崔颜将门关紧并锁上,萧婉凝见状顿时一惊:“我可是永平伯府的少夫人,你敢碰我一根汗毛?!” 崔颜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眸里闪过一抹阴狠,她一字字地沉声道:“萧婉凝,你找死!” 第161章 鞭打 还没等萧婉凝反应过来,崔颜抽出司琴身上短鞭,猛地便往她身上挥去。 萧婉凝被鞭子抽打,她连忙躲避,却不小心绊到桌角,直直地摔倒在地。 崔颜手上动作未停,她疼得满地匍匐,嘴里不停地叫喊着。 萧元昇等人站在外头,听到萧婉凝尖叫的声音,他本想立马冲进去,刚走到门口,一人挡在屋前。 “你是谁?竟敢挡我?!”萧元昇怒骂道。 暗辰表情淡淡道:“夫人说了不让任何人进去。” “你可知里面的人是谁?!是我的亲妹妹!要是闹出人命,你担当得起么?!”萧元昇怒道。 “我只听夫人的命令,其余的一概与我无关。”暗辰道。 “你!”萧元昇道:“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身后的人上前,还没近暗辰的身,就被他撂倒在地。 萧元昇见状又派出几人,不出意外地都被暗辰打趴下。 萧元昇看着暗辰的身手,忽的觉得怎么如此如此熟悉?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有听到里面一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他急得额头满是汗珠,他上前,暗辰就立马挡在面前,他知道若是硬闯,暗辰定会伤他。 屋内。 “崔颜,你如此伤我,小心永平伯府一家都不会放过你!!”萧婉凝捂着脸颊,威胁道。 崔颜缓缓地蹲下身子,垂眸盯着她,嘴角扯出一抹笑,道:“那又如何?你的这些事被他们知道,你觉得他们还会再护着你?” “怎么不会!陆承宇他肯定不会抛弃我!”萧婉凝指着她,红着眼骂道:“到时候我让哥哥休了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怎还配进我们萧家的门!” 崔颜拿出一把磨得亮亮的短刀,她拿在手中挥了挥,冷笑道:“那我们便看看,到时候你那些撒娇卖乖的招数还有没有用。” 她垂眸,随后轻啧了一声:“你这脸还有这手养护得确实不错,若是都毁了,你看你夫君还会不会再要你?” “你、你想干什么?!”萧婉凝往后缩了缩身子,身上的衣衫满是泥泞,她退到墙边的角落,实在退无可退。 她见崔颜缓缓上前,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 萧婉凝哭得满脸泪痕,连连求饶道:“崔、崔颜,我们好歹也、也,你不能这么无情。” “无情?你竟敢绑架我父亲,你以为我还会像之前对你如此宽容?”崔颜冷笑一声道:“萧婉凝,你千不该万不该碰到我的底线。” “我、我只是想、想让你着急而已。”萧婉凝丝毫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大喊道:“再说你父亲不也没有受伤了么?你至于这样么!” “而已?”崔颜眼中全是寒意,她冷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被你玩弄?萧婉凝,你可有把人命当一回事?” 萧婉凝见她扬起短刀,瞪着眼喊道:“你、你疯了....” 崔颜猛地将那短刀插下,萧婉凝吓得尖叫一声,结果崔颜只是将那短刀插入她的衣裙上。 崔颜扫了一眼她已经湿润的衣裙,不屑道:“还以为你胆子多大,这样就被吓到了?” 萧婉凝惊魂未定,她看了眼自己身下的水渍,顿时羞红了脸。 她恨恨的盯着崔颜,见她慢条斯理地起身。 “此事我定会告诉陆承宇。”说完,崔颜抬步准备离开。 萧婉凝一把抓住她的衣裙,喊道:“不!你不能告诉他!” 崔颜甩了几次都没甩掉,司琴立马上前一把踢开她的手,萧婉凝捂着手疼的直冒汗,松开手。 门终于被打开,萧元昇看到崔颜的那一刻神情十分复杂。 他从未见过崔颜如此疯魔的样子,她到底对萧婉凝做了什么。 等崔颜从他身边经过,萧元昇一把拉住她的手,问道:“你、你...” 想了半天,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将她的手缓缓放开。 等崔颜的人走后,萧元昇立马进了屋,他见萧婉凝的侍女倒在一旁,走过去查看气息,发现还活着。 而萧婉凝见他来了,立马紧紧地抱着他,哭诉道:“哥哥,崔颜竟然、竟然敢打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从前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今日崔颜让她颜面全无。 她衣衫散乱,身上还有几道鞭痕,脸颊红肿着,不知被打了多少个巴掌。 还有地上那一滩液体,那是她永远的耻辱。 萧元昇紧绷着嘴唇,他也十分震惊。 他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到萧婉凝的身上,将她扶起,温声道:“哥哥带你回去。” 崔颜出了院落便上了马车,见父亲已经睡着,便看向崔衡。 她问道:“父亲还好吧?” 崔衡见她发髻微乱,额间还有汗滴。马车虽停在外面,但他也听到了一些声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父亲已经睡着了,等回去后让大夫好好看看。”他又问道:“妹妹、你没事吧?” 崔颜神情淡淡,轻声道:“无事。” 马车驶回崔府,一回到院子里,便有大夫来给崔以昀看诊。 大夫诊完后道:“他受了凉,等会我给他开几服药。许是受了刺激,我看他睡得也不安稳,等会让他喝一碗安神药吧。” 崔颜又问了大夫其他的问题,见确实没有大事,她这才放心。 她看着崔以昀睡着还紧紧地抓着棉被,看着就知受了不小的惊吓。 萧婉凝那样的人能怎么好好对她父亲,她这么恨她,也不会善待父亲。 想到这里,崔颜眼中的戾气更甚。她今日是真想将萧婉凝好好整治一番,不然她总是这样有恃无恐。 崔衡送完大夫后回来,看向崔颜道:“妹妹,你今日...今日打了萧婉凝,之后永平伯府和萧府你都得罪了。” “得罪了又如何?哥哥不用担忧,我自会处理好。”崔颜淡声道,似是真的无所谓。 “让大夫给你看看吧,我瞧着你似是受凉了。”崔衡担心道。 崔颜摇摇头,道:“哥哥,我回去休息便好。父亲就托你照看了。” 崔衡道:“你快去休息吧。” 第162章 敷药 崔颜回了自己的院子,今日崔以昀被萧婉凝那群人戏耍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屏退了侍女,自己一人躺在那床榻上。 忽地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一起身,便见对面软塌上端坐着的谢忱。 “陛、陛下?” 谢忱轻声开口问道:“在想什么?方才进来时竟都没看到朕。” “陛下方才就来了?”崔颜微微惊讶。 “朕听说了今日之事。”谢忱看她衣裙还湿着,蹙眉道:“衣服还不换下,你是想得风寒么?” 还没等崔颜说话,他便唤来了司琴,见她毫无惊讶,崔颜便知定是司琴报信。 她也不知是什么感受,这段日子她对司琴是更加信任了。 司琴话少但做事却十分妥当,平日里也不会生事,让她做什么很快便做好。 只是如今她才想起来,司琴是谢忱的人。 司琴不知崔颜心中所想,她打来热水倒进浴桶里,又拿了一套干净的亵衣放到一旁。 她垂着头低声道:“夫人快些洗漱吧。” 崔颜看了眼谢忱,见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打算,她抿了抿唇,走到屏风后缓缓解开衣衫。 她泡了一会儿,将寒意都驱散才起身。 屏风后的谢忱抬起眼眸便看到屏风后的倒影,屏风上映着她曼妙的身姿,他将她穿衣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谢忱一直自诩不是君子,但此刻他还是别开了眼,他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 崔颜换好衣衫出来,她刚沐浴完脸上还有两朵红晕,素白的小脸,满头的青丝只用一支翠绿的发簪挽起。 谢忱的视线落到她的腰间,待崔颜走近,他笑道:“这么着急?衣带都没系好。” 说着,他走上前,手指轻轻挑起那带子,灵活地系成一个结。 “这是什么?”崔颜见谢忱拿着一些瓶瓶罐罐走过来。 谢忱睨她一眼,道:“不知道疼?” 崔颜疑惑:“嗯?” 谢忱坐到她的身侧,一把将她的双腿抱起放到他的大腿上。 崔颜连忙红着脸道:“你、你做什么。” 谢忱见她这模样就知她想歪了,低笑一声道:“想什么呢。” 说完,他掀起她的衣裙,露出那双摔得青紫的膝盖。 “怎的这么不小心?”谢忱睨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心疼,“这么高的门槛都看不见?” 崔颜抿了抿唇,没说话。 谢忱打开那药膏,用手掏了一些,他轻轻抹到那膝盖上,崔颜顿时感觉到了丝丝清凉。 “何至于这么慌张?”谢忱一边涂抹,一边道:“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身子,好在是摔到地上,若是摔断了腿可怎么好?” “听到父亲走失,我就一时情急。” 崔颜说着自己也觉得害羞,这么大的人居然还平地摔。 谢忱‘嗯’了一声,之后叮嘱道:“下次一定要注意。” 等到膝盖上的伤药干后,谢忱的手往下移,他将她的鞋袜脱下。 崔颜连忙惊呼道:“陛下做什么?!” “看你的脚腕都扭伤了。”谢忱抬手捏了捏她的脚腕,崔颜顿时疼得咧嘴。 她还在雪中走了这么久,定是有淤青。 谢忱将药敷上后有按摩了几下,崔颜便觉脚腕处的肿胀感缓和了不少。 他视线盯着崔颜那双白皙纤小的双足,脚腕处还带着一团红晕,看着十分令人怜爱。 崔颜微微缩了缩双足,谢忱收回视线,将药收好,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接着便走到崔颜面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陛下...” 崔颜双足还光着,连鞋袜都没穿。谢忱将她平放到床上,将她盖好。 崔颜见谢忱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便问道:“陛下...如今已晚,陛下不回宫?” “夫人这么希望陛下走?”谢忱挑眉。 “可...”崔颜看了眼身后的床,道:“这里...” 谢忱看了眼外头的雪,叹道:“天寒露重的,夫人就忍心将朕赶回宫去?” “哪里敢...只是我这屋子太简陋了些。”崔颜小声解释道。 谢忱环视了一圈,笑道:“不简陋,夫人的闺阁也算精巧,别有一番雅致。” 崔颜将被褥盖过自己半张脸,没有说话。 夜里。 谢忱将崔颜抱入怀中,温热的身子紧紧贴着,似乎确实不冷了。 外面的风雪渐渐大了起来,还能听到北风吹动花窗的声音。 谢忱附在崔颜的耳边,柔声道:“外面下雪了。” 崔颜这几日累得天旋地转,如今已经快要进入梦乡。 她听到谢忱的话也只是嘟囔着回,谢忱没听清,凑近了些才发现崔颜已经睡着。 雪下了一夜,早上起来后外面的雪厚得可以堆雪人。 崔颜听到院子里有玩闹的声音,便缓缓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身旁,已经无人,被褥也凉了。 “嘘!小声点,等会别把夫人吵醒了!”落冬道。 守秋点点头,笑道:“你看我的雪人好不好看。” ..... 崔颜起身,院外的落冬听到声音立马推开门走进来。 “夫人醒了。” 崔颜擦了擦脸,试探问道:“今早可、有看到什么人?” 落冬想了想:“夫人是问崔府么?” 崔颜摇摇头:“无事。” 崔颜刚梳好发髻,便有下人来传,说是有人来找。 落冬疑惑道:“这么早是谁?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雪,居然还亲自上门。” 崔颜冷笑一声:“还能有谁。” 她不急不慢地将早膳吃完,才缓缓前去前厅。 崔颜刚走到水榭处,便听到前厅那里吵吵闹闹成一团。 “她以为她是谁?!居然敢这么对我女儿!” “母亲别闹了,此事也是....婉凝不好。” “那她就丝毫不顾律法么?崔颜人呢?让我们等这么久她到底在做什么?!” 那尖尖的嗓音一听便知便是徐氏,一旁的便是萧元昇。 崔颜走了出去,却发现居然还有陆承宇,但他方才到时没有说话。 “崔颜,你好大的威风啊!居然敢把我们晾这么久!”徐氏冷哼一声道。 第163章 和离 崔颜走到主位坐下,抬眸看向面前气得火冒三丈的徐氏。 她淡声道:“不知你们一大清早闹到府上所为何事。” 徐氏指着她便破口大骂道:“你难道不知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见崔颜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徐氏气骂道:“你把我女儿打成那个模样,你必须给个说法!” 崔颜看向她,淡笑道:“若是我打了人,你们大可直接去官府,为何闹到这里?” “你!”徐氏没想到她竟然还倒打一耙,若不是想到婉凝的声誉,她早就把崔颜告上公堂了! 萧元昇皱眉道:“颜儿,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婉凝也只是开个玩笑,你....” 崔颜丝毫不在意他的话,而是看向陆承宇,问道:“陆公子今日来也是想让我给个说法么?” 陆承宇抿了抿唇,又听崔颜继续道:“我到底为何打萧婉凝,她自己心里清楚。” “你父亲也没什么三长两短,你可知道我的婉凝变成了什么模样?!”徐氏捏着帕子质问。 昨夜萧婉凝在家里闹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也神神叨叨的,就连身上的伤痕也要躺上一个月才能好。 大夫说了,那鞭子是特殊材料制作而成,打在人的皮肤上,若是破了皮恐怕要养许久,就算精心呵护着,以后也会留疤。 崔颜并不知那短鞭的威力,她平日里看着司琴用,便只以为是普通的鞭子。 崔颜冷笑一声道:“她只是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而已,萧婉凝在家里便养成了跋扈的性子,如今嫁了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带脑子。” 这话就是把萧家和永平伯府都骂了个遍。 陆承宇脸色沉了沉,徐氏见状连忙走到陆承宇的面前,道:“承宇,你就看着婉凝这样被人羞辱么?” 她站在陆承宇面前大声哭诉道:“她这么喜欢你,千里迢迢地嫁到你们永平伯府,你...” “好了。”陆承宇忽然打断她,站起身来看向崔颜。 “此事是婉凝做得不对,身为她的夫君,我没有管教好她,是我的不对。”陆承宇说完,还微微躬了躬身子。 徐氏一脸不可置信,冲上去捶打他,怒道:“你为何要向她道歉?!你能否清醒些?!” 陆承宇转过身来,眸色沉沉地看着徐氏,道:“母亲,此事本就是婉凝做错了。” 自从上次宫中花宴发生那样的事后,他对萧婉凝便生出了怀疑的心思。 她口口声声说是崔颜要害她,可她若不躲在假山后,孙正南又如何能找得到她? 于是他细细查问了一番,发现那日她才是陷害之人。 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他的耐心和信任自然已经所剩无几。 任凭徐氏如何骂他,陆承宇都不为所动。 崔颜倒不是很惊讶,从上次嫁妆一事她便知陆承宇是个能明是非的人。 “母亲。”陆承宇看向徐氏,道:“婉凝在府中养成骄纵无礼的性子,我说了多次,她还是这样,看来我和她....已经没了夫妻情分。” 徐氏愣住:“你是什么意思?” 陆承宇顿了顿,道:“我...我要与她和离。” 徐氏顿时如同晴天霹雳般,她瞪着眼睛问道:“你、你要和婉凝和离?!怎么能行?!!” 萧元昇也上前劝道:“承宇,不要意气用事。” “我和她性子不和,若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和离了大家互不干涉。”陆承宇越说越坚定。 徐氏和萧元昇轮番上前劝说。 崔颜看着乱作一团的场景,烦闷地扶了扶额头。 三人争论了许久,崔颜实在忍不住了,便道:“这里是崔府,你们若是想说家事,可以离开了。” 徐氏顿时反应过来,怒道:“婉凝一事你还没说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她夫君都说是萧婉凝的错,与我何干?” 崔颜不耐烦地摆手,道:“若你们实在想留下,便留下来吃午膳吧,府中几个人的饭还是准备得了。” 说完,她便带着侍女离开了,丝毫不顾身后徐氏的咒骂。 * 宫中。 侯宁道:“陛下,寿康宫那位说要见您。” 谢忱略微思索片刻,问道:“药有让她吃么?” 侯宁点头:“每日都让她喝下。” “还清醒着?”谢忱冷哼一声,将笔扔下,笔墨一下便浸到宣纸上,顿时染黑了整张纸。 今日的寿康宫不比往日,院子里的枯叶满地都是,屋檐上还有几只乌鸦叫个不停。 谢忱走进去,就只有一名宫女上前行礼。 “陛下,太后娘娘在里面。” 谢忱挥挥手,那宫女也走了出去。 他走进内殿,便见太后躺在床上,头发凌乱地搭在脸上, 平日里的端庄丝毫已无,只剩下糜烂的衰败之气。 太后睁开眼,见是他,顿时满眼怨气地问道:“你为何不直接杀死哀家?” “杀死你?”谢忱轻笑一声,语气却满是寒意,道:“杀了你哪能看到如今的情形?” 谢忱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讽刺道:“太后娘娘如今竟连一个乞丐也不如,真是让人惋惜。” 太后咬着牙,恨恨道:“谢忱,你弑父弑母,你可知后人会如何说你?!” 谢忱无所谓的勾唇,反问道:“你觉得朕在乎这些么?不过——” “太后别忘了,先帝是你亲手杀死的。”谢忱缓缓道:“是你亲手喂了那碗有毒的参汤。” “你、你竟然知道?!”太后惊得眼睛鼓了起来。 当年她膝下并无嫡子,为了巩固手中的权力,她只好挑了谢忱,将他扶持上了皇位就能永远保持自己的地位。 她亲手将先帝杀死,而后嫁祸给谢忱,让他以为是自己弑父。 可是如今,他竟然说他什么都知道!! 太后仰着头,她闭了闭眼,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 原来她才是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太后笑了几声,眼角流出几滴眼泪。 谢忱转过身准备离开,将死之人多说无益。 “你难道就不好奇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太后忽然开口问他。 谢忱的脚步一顿,他的背影微微僵硬。 第164章 真相 太后得意一笑,而后缓缓道:“你母亲死得那叫一个惨烈。” “她的手筋被人挑断,还被喂下了哑药,不仅如此,她还被喂了毒药,每到晚上就会疼得全身僵硬。” “闭嘴!!” 谢忱双眸猩红,他掐着太后的脖颈,手上的青筋尽显。 “呵呵...”太后笑了,说话也断断续续的,“谢忱....你要恨的.....不是我,而是你...父皇。” 见她眼皮翻了翻,似是要咽气,谢忱的手微微松开。 太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她,道:“如果不是先帝非要将那个妖女带进宫,又怎会有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她不是擅琴么?我就要把她的手筋挑断!她不是会唱歌么?我就要把她嗓子毒哑!”太后疯狂地大笑起来,“她那么美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死之前也求着要我给她解药。” “我杀了她,你父皇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因为他离不开蒋家。”太后道:“蒋家世代忠君卫国,多少蒋家男儿在战场牺牲。” “如今你将蒋家置于死地,等到燕王揭竿而起,那时你便无人可用!”太后勾了勾唇,笑道:“我看你能得意几时。” 说完,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谢忱眼眸眯了眯,他双眸如冷箭一般,良久,他的嘴角忽地勾了起来,看得太后后背一凉。 “你、你笑什么?” 谢忱的眼神冷得寒冰一般,他沉声问道:“你是不是以为激怒我就能了却残命?” 他一字一句道:“我会留着你的命,一刀一刀地讨回来。” 见太后面有疑惑,谢忱解释道:“你恐怕不知血影卫有一样别人都不会的绝活。” 他神情冷漠,嘴角噙着一抹寒意,低声道:“每日在你身上割下一块肉,却始终不会让你死,每日朕还会派人给你送来参汤吊着命,你就好好享受吧。” 说完,谢忱便大步走出了门。 太后听后惊恐地睁着眼,她翻身想要抓住他,却猛地摔到地上,她撕心裂肺地喊道:“不、不...” 出了寿康宫,谢忱整日的脸色阴沉,周身的寒气让人不敢靠近半分。 谢蕴刚从军营回来,便见谢忱将徐添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她靠着门问侯宁:“我哥又吃炸药了?” 侯宁叹道:“陛下昨日去了寿康宫。” 谢蕴惊讶地挑眉,又听侯宁道:“那人什么都说了。” 见侯宁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便知道肯定又是一场硝烟。 “陛下这两天都没用膳,没事就去那个地方。”侯宁道。 谢蕴看着谢忱的背影若有所思,见侯宁担忧的模样,忽地想到一个法子。 * 崔颜好几日都没看到谢忱的身影,若不是看崔衡这几日正常上朝,崔颜快要以为谢忱已经不在京中。 午膳时,她见司琴正在布菜,她便试探地开口:“这几日宫中可有事发生?” 司琴摇头,崔颜又问:“那血影卫呢?” 司琴还是摇头,问道:“夫人是想问什么?” 崔颜低头夹菜掩饰自己的慌张,解释道:“没、没什么....” 傍晚。 崔颜心不在焉地算着账,回过神来却发现算的都错了。 她百无聊赖地看书,但又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坐了一会儿,刚一起身,就见一个飞镖猛地扎到她的墙上。 崔颜吓得惊呼一声,又见那飞镖上夹着一张纸,她走过去拿下来,看到上面的字,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用完晚膳,她便冒着雪进了宫。 走到紫竹院时,她见周围都没人,便径直往里走去。 但屋中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又转了几圈发现还是没人。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忽地从远处又飞来一只飞镖,一如既往夹着纸条。 她打开一看,她按照上面的指引走到书架旁,移动了一本古籍,面前果真便出现了一处暗门。 崔颜拿着烛台走进去,漫长的通道让她感到十分的压抑。 她没想到紫竹院居然还有一处密室,走了许久才发现一处光亮。 崔颜走过去,发现这里的摆件十分精致,摆设竟和紫竹院厢房一样。 她心中一惊,看过去时她发现那矮桌前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 “陛下?”她轻喊了一声。 那人顿了顿,而后转过身来,见是她微微惊讶。 谢忱声音有些冷,问道:“你为何在这里?” 崔颜见他如此冷淡的模样,双眉蹙起,她扬起手中的纸条,问道:“这不是陛下写的?” 谢忱拿过来一看,而后道:“这字迹不是朕的,这你都看不出来?” 崔颜这才反应过来,她愣住,这么明显她竟然没有发现,难道是关心则乱了么? 她立马道:“那我先离开了。” 刚要转身,谢忱便将她的手腕拉住。 “陪朕待会儿。” 他拉着她走到那软塌上坐下,崔颜看着眼前这些摆设问道:“这里是哪里?” 她似乎还能看到些人生活的痕迹,环视一圈,还有许多画像,上面虽已经蒙尘,但隐约能看出画上的女子风姿绰约,容貌姣好。 谢忱轻声道:“是我母妃曾经住过的地方。” “是...是她?”崔颜环视了一圈,这里的陈列虽然都是名贵之物,但再怎么说也是个密室,怎么能住人呢。 崔颜还想再问什么,谢忱轻嘘了一声,而后靠着她的肩,抬手将她环抱住。 崔颜僵着不敢动,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了,但却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安,还有一丝愤怒。 良久,谢忱才将她放开,他声音特别轻地道:“从前父皇就把母妃关在这里。” “关?为何?”崔颜感到惊讶。 谢忱眼里闪过一丝悲伤,道:“因为母妃有自己的心上人,但父皇却把她抢进了宫。那时我母妃还是歌姬,父皇考虑到母妃的身份,便特意建了紫竹院。” “后来....母妃逃出了宫,父皇又将她抓了回来,便将她关在这里。”谢忱道。 崔颜瞪着眼,她实在没想到先帝竟然还有这样故事。 正当她思索时,谢忱忽的侧过脸来,低声问道:“崔颜,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么?” 崔颜愣了一会儿,而后缓缓点头。 第165章 关心 谢忱拿出一个令牌放到她的手中,崔颜接过来后,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谢忱解释道:“凭着这枚令牌,你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崔颜了然点头,她摩挲着上面的图案,而后放进袖中收好。 两人在密室中坐了一会儿,忽地听到一阵咕咕的声音,崔颜顿时羞红了脸。 谢忱挑了挑眉问道:“饿了?” 崔颜点头,她来得急,还没用膳。 谢忱牵着崔颜的手,出了密室,谢忱便吩咐侯宁传膳。 侯宁连忙笑着应下,没多久宫女便端着精致的膳食进来,桌子上被摆得满满当当。 谢忱看过去,侯宁连忙解释道:“陛下这几日都没怎么用膳,这些都是您和夫人喜欢吃的。” 崔颜闻言立马看向谢忱,问道:“你怎能不用膳?再怎么说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自己都没发觉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但谢忱却听出了。 他勾了勾唇,眉眼上都是笑意,他赞许地看了一眼侯宁。 侯宁屏退宫人后,自己也退了下去,就只剩下崔颜和谢忱两人。 用完膳后,谢忱照例去处理公务,崔颜便回了梨香园。 御书房内。 谢忱看着面前的谢蕴,问道:“是你把崔颜叫来的?” “是啊。”谢蕴见谢忱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方才还听侯宁说今日皇兄用了膳,她便知道这招果然有效。 她笑道:“如今皇兄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谢忱睨她一眼,又道:“宫中之事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谢蕴叹了一声,劝慰道:“皇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也不必再过多苛责自己,不然受到影响的就是你,反而让那毒妇逍遥。” 谢忱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那毒妇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皇兄你若是心情不好,也别总是拿徐添撒气。”谢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怪。 谢忱了解他这妹妹,一向没见她主动为别人说话,这次怎么还关心上了人? 他微微挑眉,问道:“你对他为何这么关心?” 谢蕴愣了愣,而后磕磕巴巴地道:“同、同僚关心一下,不可以吗?!” 谢忱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煞有介事地点头道:“确实没什么。” 谢忱见他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又解释了几句,但越描越黑了,她的脸也渐渐红了起来。 谢忱也不打趣她了,收回心思道:“江南漕运可查清楚了?” 谢蕴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脸,低声回道:“这几日叶家几个码头都多了许多船只,看着不像是普通货船,只是不知那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 她道:“这段时间苏达昌一伙人变得更加警觉了,我们的人还没潜入就被他们发现。” 谢忱蹙眉:“或者派出血影卫,说不定可以查清楚。” “不可,若是血影卫出马定会打草惊蛇。”谢蕴道:“现在还不知他们装的什么,若是他们发现血影卫出马,定会销赃。” 谢忱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思索道:“此事必须在年前解决,不然...” 谢蕴也明白,年底燕王就要入京了,到时恐怕更助长他嚣张的火焰。 “可....”谢蕴有些犹豫,她和徐添多次潜入都没有收获。 “我亲自下江南。”谢忱道。 谢蕴皱眉问道:“你亲自去?那朝中不就苏相一人独大了?” 谢忱冷笑了一声,道:“我若去了江南,他还能坐得安稳么?他恐怕每日都惦记着漕运,到时他有的忙了。” 谢蕴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那什么时候起程?”谢蕴问。 谢忱沉吟道:“十日后,你和徐添留守京中,我会让萧元昇带兵和我一起去江南。” 谢蕴听后有些担忧道:“可...萧元昇是苏相的人,你这样岂不是....” 谢忱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就是要看狗咬狗才有意思。” * 萧府,碧光院中响起剧烈的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 “就因为这样的小事,你就要与我和离?!”萧婉凝高声质问陆承宇。 陆承宇脸色有些不耐烦道:“这是小事?崔伯父如今病了,你还把人家当做笑资,你连基本的羞耻心都没有!” 萧婉凝见他神情严肃,声音立马软了下来,道:“我不过是一时糊涂。” 说着,她又依偎到他身边,娇声娇气地哄道:“你不会和我和离的对不对?你说的只是气话。” 陆承宇如今对她装傻卖乖的模样已经无感,甚至还有些厌恶,他毫不犹豫地甩开她的手,掏出一张纸扔到她手上。 萧婉凝拿过来一看,上面清楚写着‘和离书’,她颤抖着手,双眸都是不可置信。 “你、你...”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方才她还觉得陆承宇说的气话,如今见陆承宇是认真的,她顿时害怕起来。 陆承宇淡声道:“为了你的声誉,我们便和离吧,就说你我二人已经没有感情。” “我才不和离!”说完,她抬手准备将和离书撕碎。 陆承宇冷冷道:“你若撕了,我便写休书。” “你...”萧婉凝立马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她哭成泪人,泪眼婆娑地看着陆承宇问道:“你如今就这么厌恶我?到底是为什么?!” 萧婉凝不信他为了崔以昀一事就狠心休了她,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陆承宇蹙眉,知道她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这些日子你的一言一行我都看在眼里,嫁妆一事,宫中你...嫁祸大嫂一事,还有那日绑架之事,哪件不是你自己做的?!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陆承宇实在想不通,在家中一向温柔可人的萧婉凝,为何回了京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匆匆离去。 萧婉凝跌坐到地上,她看着地上的和离书,心乱如麻。 到底是为什么?她此后岂不是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萧婉凝在地上坐了一夜,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和离书,双眸不断流下泪水。 等到天亮时,她才认命般签下了那张和离书。 徐氏知道后气骂道:“你怎就这么蠢?!你要是和陆承宇和离了,以后还怎么办?!” 萧婉凝满是怨气地瞪着她道:“母亲就知说我,你还不是不能把那崔颜怎么样。” 徐氏一时语噎,又听萧婉凝继续道:“不然也不会任由她骑到我们的头上。” 她恨恨道:“反正我与崔颜势不两立!” 第166章 离间 梨香园内。 崔颜听到萧婉凝和离的消息丝毫不惊讶,陆承宇为人正直,绝容不下萧婉凝这样的人。 她看完梨香园和下江南的账本,试吃了下江南的新品,吩咐守秋拿来食盒。 守秋纳闷问道:“夫人是要送给谁?” 一旁的落冬打趣道:“夫人这是准备将这些甜点送进宫呢。” 守秋反应过来后捂着嘴笑了笑。 崔颜轻咳一声,柔声呵斥道:“你们别瞎说。” 将糕点装好后,崔颜带着落冬和司琴出门,看到不远处的街口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落冬立马便看到了,还纳闷道:“那不是小春吗?怎么往城外走了。” 崔颜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便吩咐司琴暗中跟上她。 崔颜带着落冬进宫,她走到御书房时,谢忱正在批奏折。 她走进去,将手中的糕点放到案桌上。 “下江南新品。”崔颜将食盒打开,一一介绍里面的糕点,“这是蟹粉酥、撑腰糕、定胜糕,还有最有名的青团。” 谢忱拿起一块撑腰糕尝了尝,而后在崔颜满怀期待的视线下缓缓开口: “入口即化,这些糕点确实和京中的不同,样式都特别许多。” 崔颜轻笑道:“那有什么,江南的糕点可是出了名的精致,等到陛下亲自去了江南便知。” 谢忱眉心微动,他开口本想说下江南的事,却没想到侯宁进门说姚尚书求见。 崔颜便识趣地退了下去,谢忱想说的话就只能哽在喉中。 他想着之后也有机会跟崔颜说此事,便没放在心上。 崔颜出了御书房便径直去了紫竹院,走过水榭,长廊的转角处遇到了苏乐清。 “果然是你。”苏乐清看了眼不远处的紫竹院,道:“陛下一直不让旁人进出,但你却可以随意进出。” 她冷笑道:“本来我还只是猜测,没想到你竟魅惑了陛下,允你住在这里。” 崔颜看着面前的苏乐清淡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乐清冷笑一声:“崔颜,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看到我不如你,你心里定是开心至极吧!” 崔颜双眉紧蹙,声音冷冷地回回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这般。” “你少跟我装!你若是真不想要这宫中的荣华富贵,那就告诉陛下。”苏乐清冷哼一声:“你不过就是装清高而已!” 崔颜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她觉得与这样的人实在说不清楚,她侧开身子想要离开,苏乐清却直接挡在她的身前。 “崔颜,你以为陛下是真的喜欢你?”苏乐清抱着手,嘲讽道:“你不过是陛下一时取乐的玩意罢了。” 崔颜抬手便往苏乐清脸上打去,苏乐清捂着脸不可置信瞪着她:“你打我?!” “你好歹也是女子,为何说话这么难听?”崔颜道。 说完,她转身想要离开,苏乐清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当初为何会入狱?” 崔颜冷眼过去,道:“难道不是你们故意陷害么?” 苏乐清一脸得意道:“是陛下有意将你哥哥推到人前,利用他转移他人的视线。” “你说什么?”崔颜侧过身看她。 “你哥哥入狱不过是陛下放出的诱饵而已,可以说你哥哥只是他的鱼饵,你们兄妹都被他利用了,也就你傻傻的还以为是陛下救了你哥哥。” “其实一切都是他主导,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救出你哥哥。”苏乐清嘲笑道:“你们兄妹还真是可怜。” 崔颜道:“你胡说!” 苏乐清提醒道:“你每日待在陛下身边,此事并不难查。” 崔颜心乱如麻,她失魂落魄地回到紫竹院,落冬立马问道:“夫人怎么了?” 崔颜摇摇头,轻声道:“我自己坐一会儿。” 落冬退了出去,崔颜独自静坐了许久,不知何时谢忱进入房中。 天已经黑了下来,屋里一片漆黑。 谢忱皱着眉头问道:“为何不点灯?” 他走过去将灯点上,坐到她身边,将她抱入怀中,问道:“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崔颜紧抿着唇,面色有些发白地回道:“只、只是不舒服。” 谢忱贴近了些,问道:“哪里不舒服?” 见崔颜低垂着头,谢忱吻了吻她的脖颈,崔颜一把将他推开,低声道:“今日...不想。” “怎么了?”谢忱问。 崔颜只是摇头,谢忱也不想勉强她,只好道:“那好吧。” 他只当崔颜是在为她父亲一事而担心,他们躺在榻上,他将崔颜抱紧,安慰道:“别担心了,你父亲定会无事的。” 崔颜却突然问道:“陛下为何如此肯定?是不是天下事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谢忱不知她话中深意,安慰道:“朕已经派去了许太医,他见过许多疑难杂症,我问过他了,你父亲的病只需要一些时日便可以恢复。” 崔颜抿了抿唇,过了一会儿又问道:“陛下觉得我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哥哥...正直,忠君爱国,有时还有点倔...”谢忱轻笑了声:“这倒是和你有点像。” “是么...” 崔颜实在睡不着,也不知是外面化雪的声音太大,还是心中藏着事,直到天快亮时她才睡去。 谢忱卯初便轻手轻脚地起床,他低声叮嘱落冬不要将崔颜叫醒。 崔颜虽背对着他们,但将他们的话都听在耳中。 她今日醒得早,推开门时落冬还微微惊讶。 “夫人,今日怎么这么早醒了?” 崔颜面色沉重地出了门,落冬立马拿上一件狐裘给她披上。 她径直去了崔府找到崔衡,若是按照苏乐清所说,那定是有踪迹可以查到,她直接问了崔衡有关赈灾银两之事是如何查清。 第167章 知晓 “可...若是有人利用哥哥的赤诚之心呢?”崔颜眼神倔强地看向崔衡。 崔衡顿了顿,随后淡笑道:“官场上无非就是尔虞我诈,又怎么说得清呢。只要是为了陛下,为了天下百姓我都无悔。” 他看向崔颜,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今日怎的怪怪的?” 崔颜摇摇头,她的思绪乱作一团,她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她又问了崔衡赈灾案一事,发现确实有许多奇怪的地方。 崔颜在心里劝说自己要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但无论做什么她都能回想起苏乐清的话。 ...被利用了还翻过来对幕后黑手感恩戴德... 崔颜也不知她为何如此执着于找出真相,或许她也不想苏乐清说的是真的.... 她心情十分复杂地看着手中的令牌,她能随意进出谢忱的御书房,此事确实不难查.... 崔颜想了许久,在暮色将近时进了宫。 侯宁见是她,笑道:“夫人今日来得早,陛下还在殿中会见徐将军。” 崔颜‘嗯’了一声,而后道:“那我就在御书房中等他。” 侯宁也没多想,便引着崔颜去了御书房。 她一进去视线便落在那堆积了无数公文的案桌上,可一旁还站着小太监,她吩咐道:“你去给我倒杯茶来吧。” 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出了门去,只留下崔颜一人。 心中宛如有魔咒在推动她似的,让她走到那案桌前。 她双手微颤着翻看案桌上的公文,找了许久,都没看到与哥哥相关的公文,她悬着的心刚落了下去。 接下来的那张公文她看后,顿时觉得如同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呆住。 是大理寺递来的公文,上面写着哥哥当初被陷害之事的疑点,但谢忱却放到了一旁没有理会。 下一本便是姚尚书的奏折,她颤着手打开。 果然....是孙尚书请示调查赈灾银两一事的人选。 谢忱在最下面写着‘崔衡’二字... 崔颜不敢相信,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她和哥哥都是被算计进去的那个人。 还有哥哥如此信任敬重的姚尚书,竟然也只是 每日睡在枕边的人却一直在欺骗她,她手一松,手中的奏折立马掉落在地上。 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却还是要让她低声下气地求他。 崔颜自嘲一笑,她还真以为谢忱不同,没想到也是一个凉薄之人。 谢忱来到御书房后却发现里面没有人,他唤来侯宁问道:“她呢?” 侯宁道:“方才夫人说太闷了出去走走,现在还没回来么?” 谢忱蹙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他今日本想将下江南一事告诉她,却没想到今日竟又错过了。 “司琴跟着吗?” 侯宁点头,谢忱放心地点头,想着她或许有什么急事.... * “妹妹,这几日怎么见你情绪不佳?”崔衡看向一旁正在发呆的崔颜,问道。 崔颜摇头,随便扯了个借口解释道:“可能...冬天有点犯困吧。” 崔衡宠溺地笑了笑:“也是,你一到冬天就犯懒,回房歇息吧。” 说完,他身边的小厮便匆匆走进府中,在崔衡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便见崔衡面色凝重。 “哥哥,是出了什么事么?”崔颜问。 崔衡抿了抿唇,语气沉重道:“崔家出事了。” “怎、怎么了?!”崔颜满脸着急。 “你先别急。”崔衡带着崔颜到一旁的桌前坐下,而后缓缓道:“前几日崔家二房和三房闹着分家产,闹出了不小的事,你二哥也只是暂时平息了闹剧,那些人心里恐怕还没将这个想法放下。” “方才你大嫂写信来说,崔家码头又被查抄了两处,你二叔已经进了牢狱,所以你大嫂让人传信来让我想想办法。扬州那边的官吏一直不松口。” 崔颜听后也严肃了起来,这件事确实严重,她已经能想象到崔家如今的情况是多么的复杂了。 她恨恨道:“父亲还没...他们就闹着分家产,简直就是背信弃义之人!” 崔衡想了想,叹道:“若是父亲....” 他们都心知肚明,如今崔家的乱局只是因为崔以昀患上了呆症,若是他如常人一般,崔家那些人又怎么敢闹着要分家? 沉默了许久,崔颜忽的开口了。 “我回去一趟吧。”她道。 崔衡抬眸:“你回去?如今家中的局势十分复杂,你回去他们也不会听你的。” 崔颜抿了抿唇,道:“从前我跟在祖父和父亲身边,我看着崔家的漕运是怎么一点一点起来,如今崔家遇到了麻烦,漕运也一日不如一日,二哥一人实在难以分身,我回去也好帮他处理杂事。” 她眼神坚定道:“反正我决不能让崔家世代铸就的基业毁于一旦。” “可....”崔衡尚有忧虑道:“你京中的事便不顾了么?” 崔颜想了想道:“下江南和梨香园如今有白晓霜和姚薇,我离开一段时日也无妨。” 见崔衡还没有松口,崔颜又道:“哥哥你也走不开,现在只有我能回去了。” 崔衡思索片刻,快到年下,户部的事也十分繁杂。他点点头,终究还是答应了。 “听说南下这一路不太平,你记得多带些人。”崔衡顿了顿,又叮嘱了一些细节。 崔颜笑道:“哥哥放心。” “那你准备何时出发?”崔衡问道。 崔颜毫不犹豫地回道:“越早越好。” “这几日崔家倒是有船只刚好来京城运货,你可以随着那些船只一起回去。”崔衡道:“到时我给你多派些护卫,也好保护你。” “那好,我这就回院中收拾。”崔颜说完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崔衡见她如此火急火燎的模样,倒像是在躲什么人。 第168章 南下 一连几日没见到崔颜,谢忱察觉出不对劲来,他这几日忙着南下一事,每日宵衣旰食,竟才发现她已经好几日没有进宫了。 傍晚,谢忱来到崔颜的院子,发现这里安静得出奇。 他走进去将门打开,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谢忱眉头蹙起,见司琴走了出来,便问道:“崔颜呢?” “夫人回江南崔家了。”司琴道。 谢忱神色一凛,皱眉问道:“何时去的?” “就在昨日。” “你为何不跟去?”谢忱看向她,语气冰冷问道:“还不将此事告诉朕?” 司琴低声解释道:“夫人将我迷晕了,我也是今日才知。” 谢忱眉心皱起,他不知崔颜为何突然不告而别,还宁愿将司琴打晕也不愿让他知晓此事。 “你可知她为何回崔家了?”谢忱问。 司琴摇摇头:“昨日我进夫人房中便被迷晕了,所以...我也不知。不过之前我听府中下人说与漕运有关。” “是么....”谢忱思索片刻,而后沉声道:“后日你跟朕一起南下。” 皇帝南巡的消息一出,各方势力便蠢蠢欲动。 以苏相为首的一派更是聚集到一处,讨论着陛下的深意。 “难道说陛下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孙尚书问道。 苏达昌没说话,众人见他正在沉思,众人也不敢开口打扰他的思绪。 他看向萧元昇,道:“陛下既然将你带上,这一路你便机灵些,有什么不妥之处立马写信告诉我。” 萧元昇点头,他也没想到陛下此次竟会带着他南下。 南下前夜,谢忱在御书房中和谢蕴几人商议城中布防。 谢忱忽地想起一事,便吩咐夜北:“京城留下一批人马守着崔府,其余人跟朕一起南下。” 夜北领命,又听谢忱道:“我们要抓紧赶去江南。” “可...这原本的路线就十分赶,若是再抓紧,恐怕...有些吃力。”夜北道。 谢忱睨他一眼,夜北连忙道:“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走这条水路便可。” 他一边说一边在图纸上指了一处水路。 谢忱看后也认同地点头,一想到崔颜走的是水路,身边也没带着个暗卫,这一路上流寇不少,万一出事他实在不敢想象。 谢忱带着浩荡的队伍起程南下时,崔颜已经走了两天两夜。 正好有崔家往来京城的船只,她搭着便一起回江南。 许是太久没有坐船,她晕了两天,直到今日才出了船舱走走。 看着那些船夫都是生面孔,便唤来领事的人问道:“这些人来了多久了?” 领事是扬州人,名叫于烁,是崔家的家生小厮,他之前在崔家布庄,之后又被调到货运来做管事。 崔颜从前也见过他,所以对他颇为信任。 于烁回忆了一会儿,道:“差不多都是半年前来的。” 崔颜巡视了一圈船舱,而后站在高处看着他们来往,又看向一旁的于烁,“这一路恐怕不安生,我记得以前扬州一带特别多水寇。” 于烁点点头,道:“却是如此,不过夫人放心,我们特意避开了水寇多的路,这条路我们走了许多年,都没遇到过水寇。” 崔颜点点头,又吩咐于烁多注意些,她也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夜里,她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南下一事虽说是为了崔家,但这其中多多少少也夹杂着躲避的心思。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谢忱,该如何面对他曾经的算计。 她披上衣裳想要写点东西,却听到船舱那头有一阵喧闹的声音。 “外面在吵什么?”崔颜问。 守秋端着烛台进来,回道:“听说是闹了贼。” 崔颜皱眉,这可不是小事。她穿戴整齐后带上帷帽走了出去,便听到一阵吵闹声。 “吵什么?!”崔家的护卫一喊,他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守秋和落冬站在崔颜的左右,崔颜看向方才闹事的两个船夫,问道:“出了什么事?” 于烁上前解释道:“这是存放货物的地方,方才这两人交班时,这后来的人名叫大顺,他发现有几箱货轻了许多,便说看守上半夜的王智监守自盗,这才吵了起来。” 崔颜看向面前的两人,只见大顺神情激动地喊道:“就是他偷的,还想栽赃给我!” 被指的王智立马道:“我、我偷那里面的东西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名贵之物。” 她走到那货箱旁,打开一看,都是一些木材。而她发现箱底确实有挪动的痕迹,只是不明显。 崔颜问大顺:“你怎么知道少了?” 大顺道:“这是我的习惯,每次交班时都会将库房里的东西检查一遍。” 崔颜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习惯。” 大顺听后瞬间更加得意了,他继续道:“东家,偷盗之人绝对是王智。” 崔颜抬眸看他,这个人似是生面孔,而且看着也不像是江南人,倒更像是北境一带的长相。 王智涨红了脸反驳道:“不、不是我。” 王智本是个结巴,如今这么多人看着他,他更紧张了,说了半天也只说出个‘我没有’。 崔颜看向王智,他约莫四十岁,佝偻着身子。 于烁低声道:“王智之前是崔家另一码头的工人,才调来不久。” 崔颜点点头,也就是说他之前便在崔家码头了。 见崔颜还没有处理王智的打算,大顺急道:“东家,这样的人若是不除去,那会让其他人都效仿的。” 于烁听后立马呵斥道:“说什么?!东家还没开口,哪有你说话的份?!” 于烁呵斥完,大顺和他身边的几个船夫还面露不满。 崔颜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恐怕于烁也压不住这群人。 她眼眸眯了眯,什么时候崔家漕运来了这么多泼皮无赖了.... 崔颜看向王智,问道:“你确定没有离开过货仓?” 王智肯定地点点头:“我一直守在这里。”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对了,我、我离..离开了一会儿...当时刚好...大顺来了,我便让他帮我看了...一会儿。” 大顺立马道:“是你找我的。” 王智道:“是...这样...” 崔颜看了眼大顺和王智,见他们两人脚下都沾有木油,忽的就想到什么。 “要证明谁拿的其实很简单。”崔颜道。 大顺连忙问道:“怎么证明?” 第169章 水寇 崔颜瞧大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她垂下眼,道:“这箱子上都刷有木油,连着这船舱中的地上都有许多木油。方才那人进来打开箱子偷盗后,手上定沾了许多的木油,一看便知。” 说完,于烁认同地附和道:“确是如此,只需要一看便知。” 他走上前去,先将王智的手翻转过来,掌心全是老茧,一点木油的痕迹都没有。 接着于烁走到大顺面前,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于烁一把抓住他的手,反过来一看,上面竟沾有木油。 “好啊!原来是你!”于烁道。 大顺立马狡辩:“不、这、这是上船时搬箱子时留下的。” 崔颜冷笑一声道:“你是说,上船后你一直没有吃饭,一直没有如厕,这些木油你一直都没洗?” 这话说出来正常人都不会信。 崔颜继续道:“当然你也不是不知道木油,只是时间紧迫,所以你没时间擦拭干净。” 大顺见事情已经败露,双手垂下,也不再过多狡辩。 “你、你为何要...要陷害我...”王智实在想不明白,便看向大顺质问他。 大顺只是冷笑:“并没有原因,看不惯你而已。” 崔颜看着他,眼眸冷了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于烁转过头来看向崔颜,不解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崔颜打量着大顺,缓缓道:“这个人身材魁梧,手掌的老茧也是常年握兵器磨出来的。他一看就是练家子,从前恐怕不是船夫,” 于烁闻言也看了过去,他仔细地打量着大顺,似乎确是如此。 他立马沉声质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顺眼神凶狠地嗤笑一声,但还是没说话。 崔颜见他不打算交代,便冷声吩咐于烁,“把他押下去,等到了码头再交给崔朗处理。” 于烁立马领命,他找了船上的护卫将大顺押了下去,他们从崔颜身边走过的时候,大顺还挑衅地看了一眼崔颜。 崔颜沉吟了一会儿,看向大顺方才站的地方,忽然发现刚才那几个和大顺一起起哄的人似乎都消失了踪影。 她心中一沉,吩咐于烁道:“马上去清点船上的船夫。” 于烁点头:“好。” 没多久,于烁便清点完,禀报道:“上船时一共有三十八人,除去大顺,还差两个船夫不见了踪影。” 说完,他也十分费解道:“莫不是我数错了?” 崔颜听后心里一咯噔,抿了抿唇道:“不是你数错了。” “那、那是什么?”于烁抬眸和崔颜对视了一眼,他后知后觉,“难道....” 崔颜面色凝重问道:“还有多久到扬州?” 于烁算了算日子道:“差不多还有三日。” 崔颜低声道:“这几日把船上这些人都看紧了。” 于烁点头,想来那两个人和大顺是一伙儿的。见大顺败露,他们便潜水逃走了。 这一夜倒是安生,什么事都没发生。 早晨崔颜登上甲板,迎面吹来微风,她看向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与京城之景大有不同。 如今京城肯定还下着雪,树木都光秃秃的,不似南方这般树木还是这般茂盛。 她的心思渐渐飘远,飘到了皇城内,飘到宣政殿龙椅上的那个人.... “夫人。”于烁走了过来,“那个大顺还是没招。” 崔颜沉吟道:“将他看紧了。” 于烁点点头,崔颜又问道:“此次运送的木材是崔家的么?” 于烁摇头:“这批木材是扬州官府用来修建祠堂所用。” 崔颜眼眸冷了冷,道:“看来那些人是冲着崔家来的了。” 见于烁不解,崔颜解释道:“若是这批木材出了问题,那官府不就有名头拿下崔家了么?” 于烁这才反应过来,气骂道:“真是可恶!这事也是我的过错,不知这些人怎么就混了进来。” “如今时局复杂,他们有心的话有的是办法混进来。你也不必过多苛责自己。”崔颜叮嘱道:“不过下次选船夫时一定要多费些心思了。” 于烁了然点头道:“还有一日便能到扬州,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了。” 崔颜看向远方叹道:“但愿如此。” 她转头看向平静无波的湖面,尽管湖面上看着波澜不惊,但真正的波涛都是藏在水下的。 崔颜拿起千里镜,看到后面还有一艘船,便问道:“后面那艘船也是商船?” 于烁拿起手中的千里镜瞧了一眼,而后点头道:“是,应该也是从京城出发,只是没挂着牌,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那艘商船上。 苏成谦放下千里镜,问道:“那是崔家的船?” 身旁的领事点头道:“是,听说他们的东家也在船上。” “东家?”苏成谦疑惑地问道:“难道是崔朗?” 崔衡在京中,崔以昀又病了,除了崔朗他实在想不到另外的人。 领事摇头道:“不是,听说是个女人。” 苏成谦蹙眉:“女人?” 他又拿起千里镜,往那甲板上一瞧,果然站着一个身段俏丽的女子,只是那女子头上戴着帷帽,薄纱垂到了脚下,女子全身都被薄纱挡着,连衣衫样式都看不清。 不过他倒是能大致猜出是谁,除了她还能有谁。 苏成谦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问道:“船上有多少打手?” “大约二十人。”领事回道。 苏成谦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这次我定要报上次的仇。” 夜里,晚风吹得烛火晃了晃,崔颜揉了揉眼睛,准备将烛火吹灭睡下,便听到船舱外有人跑动的声音。 落冬和守秋连忙来到她房中,面色紧急道:“夫人,好像出事了。” 崔颜面色一凝,她连忙穿戴好衣衫出门看看情况,崔衡的护卫连忙将她围在中间。 她见于烁慌乱地跑过来,便问道:“怎么了?” 于烁累得直喘气,回道:“水寇来了!!” 第170章 挟持 崔颜往窗外看去,果然看到不远处有几只小船,上面的人还举着火把。 崔颜问道:“船上有多少护卫?” 于烁想了想道:“加上夫人这些差不多就十七八个。” “水寇有多少?”崔颜问。 于烁道:“我也不知,我看着应该是有一二十人,虽说人数上差不多,但那些水寇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定会拼命抢掠。我找了一艘小船,夫人赶快从小船逃走吧。” 崔颜问他:“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于烁道:“那些人应是冲着钱来的,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大不了就是一死,可夫人还有您的侍女若是被水寇发现了,难说他们不过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于烁说的话不无道理,守秋也跟着道:“夫人,逃命要紧。” 崔颜看向窗外,那群人已经渐渐逼近,眼看着就要登船。 她顿了一会儿,忽地开口:“不对....” 于烁不解:“夫人说什么不对?” “这里是官府管辖之地,为何会出现水寇?”崔颜实在想不明白,“况且我记得这一带应是有水师,为何那些水寇如此猖獗?” 于烁见那些水寇马上就要登上船,也没有认真听崔颜说的话,连忙道:“夫人还是快些离开吧。” 崔颜想了一会儿但还是找不到解法,落冬拉着她从侧门逃出。 可她们刚从侧门逃出,便有几个水寇攀着船沿上船,那些人并没有直接去抢掠,而是直接来到崔颜的房间。 崔颜见他们根本不像是水寇那般冲着钱,甚至还有一个水寇看到她后立马扬刀。 “他们是冲我来的。”崔颜一下便得出了结论。 一旁的护卫一刀将那人解决,纷纷看向崔颜。 于烁被眼前的情形吓得不轻,他颤着声音问道:“可、可...这是为何?” 崔颜摇摇头:“我也不知。” 她道:“既然走不了,那就留下来。” “可....” 护卫护着崔颜躲在船舱内,她透过缝隙看到外面那些人的招式,立马道:“这些人不是水寇!” “什、什么?” 崔颜来不及解释这么多了,看向于烁问道:“船上可有火药?” “火、火药....”于烁反应了半晌才道:“对,有的有的!只是不多....” 崔颜道:“将火药都拿出来,我记得船上还有可以投石的工具,都拿出来。还有船上的豆子也全拿出来。” “豆子?”于烁连忙道:“厨房确实有许多豆子!” 于烁绕了一圈才从厨房将豆子拿了回来,崔颜接过后,便吩咐他们将那些豆子撒到船面。 那些刚上来的水寇鞋上沾着水,一上来踩到地上的豆子,纷纷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护卫连忙将箭对准他们射杀。 “夫人,火药拿来了。”于烁看着手中所剩不多的火药,问道:“这些够么?” 崔颜看了眼不远处的几艘小船,她抿了抿唇,“不管如何,都要试试。” 她让于烁将火药放到投石的工具上,之后又让护卫拿碎布将石头包裹住,看起来和火药十分想象。 崔颜一声令下,那些火药便猛地投到其中几艘小船上,顿时将那些小船炸成了碎片,上面的人四处逃窜。 “夫人火药没了....”于烁看着湖面上还有两艘船。 崔颜紧绷着双唇,沉声道:“继续装。” 她就是在赌,如果那些人不是水寇,也不熟知水性,定不会在继续追下去。 她面色冷静,但心却紧张得怦怦直跳。 对面的人见他们还在装,以为还有火药,连忙划船离开了。 崔颜见状也稍稍舒了口气,今日的情形实在凶险。 “将那些人绑起来,若是有能用的武器,我们自己留着。”崔颜道, 经次一战,他们船上的护卫所剩无几,幸好明日就能到扬州,不然肯定还会遇到许多麻烦。 崔颜精疲力尽地回到船舱,她刚进屋,一把尖锐的刀尖便对着自己的喉咙。 “没想到你还真厉害。” 崔颜看向那人,道:“你果然不是船夫。” 面前之人便是大顺,他眼神阴沉,方才行云流水的动作一看便知不简单。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崔颜问道。 大顺冷笑一声:“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说着,他反手扣住崔颜的肩,刀架在她脖子上,而后挟持着崔颜出了船舱。 守秋和落冬见状立马吓得花容失色,大喊道:“夫人!” 这一声把其他人都吸引过来。 大顺见这么多人,却丝毫没有惧意。 他高声道:“马上给我五万两,不然我就杀了她!” 于烁道:“你,你怎么挣脱的?” 问完,便看到大顺身后出现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于烁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三个人是一伙儿的。 “少废话,若是你们不给的话那我便将她杀了!” 守秋闻言,立马抬手安抚他的情绪,道:“你、你别轻举妄动!我、我们马上去...” 大顺见他们磨磨唧唧的,不耐烦地捏住崔颜肩膀,崔颜疼得脸色发白。 “你们若再慢一点,她的肩膀就废了。” 守秋吓得红了眼圈,道:“我们如今也没有这么多....” 看到大顺的手还瞧着崔颜的肩,守秋连忙道:“落冬已经去了,你、你不要再掐夫人了....” 大顺这才松开手,在等银两的时候,大顺和其他两个同伴开始说起了话,他们说的是地方语言,旁人也听不懂。 但崔颜还是听懂了一两句,他们说的是北境一带的语言。 大致是说等会儿拿了钱便将这些人都杀了。 崔颜顿时后背发凉,刚才那人稍一用力,她的肩膀便如同碎了一般,不敢想象他们的武力到底多高。 守秋和落冬将所有的银两都拿了过来,但也只有四万两。 “还有一万两呢!”大顺怒声问道。 落冬道:“这是我们全部银子了....” 大顺冷哼一声,他的刀往崔颜的脖颈又挪近了几分,她的脖颈瞬间被划出一道血痕。 守秋快急哭了,“我、我们....” “既然你们都不想让她活,那我便杀死她!”大顺抬起手,崔颜认命般闭上眼。 忽地,一支箭咻的一声直直地插入大顺的心脏,他瞪着眼往后倒去。 第171章 危急 崔颜惊得往后看去,大顺就直接躺在她的身后,瞪着眼睛已经没了气息。 她见不远处有暗箭射来,她连忙往一旁角落躲去。 却见另一个拿刀的人上前,是方才和大顺一伙的,她连忙往后退,眼看着那人的刀就要逼近,她退无可退,那人扬起刀剑猛地朝她砍来。 她连忙躲开,那人又抬起剑,崔颜躲闪时踩到了自己的衣裙,千钧一发之际,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崔颜惊慌失措地抬起头,便看见谢忱冷硬的下颌线。 许久未见,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你...”崔颜正想问他,就听到一声惨叫。 她转头看去,便见刚才要杀她的那人,直直地倒在地上。 谢忱连忙挡在她的面前,沉声吩咐道:“把这些人都解决了,不要留下痕迹。” 夜北领命,将那几个人都拖走,又将船上的血迹弄干净。 船舱内,谢忱挑起药膏,抹到崔颜脖子上的伤口处。 “嘶...”崔颜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谢忱眼眸垂眸,崔颜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听到崔颜的声音,他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 敷完药,谢忱将药放好,他抬手理了理崔颜的松散的发髻,而后收回手放到桌上。 他侧头看向崔颜,低声问道:“为何一声不吭地离开我?” 崔颜垂着头,沉默不语。 谢忱又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说出来看我能不能解决。” 崔颜紧抿着唇,良久,她才抬眸看向他,问道:“陛下如此足智多谋,怎会不知呢。” 谢忱不知她为何这么说,便不解地问道:“何意?” 崔颜抬眸看他,眼神复杂,而后低下头,轻声问道:“之前我哥哥入狱到底是为何?” 谢忱心里一咯噔,崔颜问出这话,他便明白她定是知晓了。 “此事...” 崔颜看到谢忱犹豫的模样,更是心灰意冷。 她冷笑一声,道:“陛下利用我哥哥,引得他入狱受苦,还让我委身与你,陛下真是好谋算。” 谢忱的手移到崔颜手上,崔颜立马躲开。 谢忱欲解释道:“我并不是....你哥哥入狱确实是我的一个局,但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 崔颜听到此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眼神里全是失望地问道:“哥哥受了伤,还差点死在牢里,难道这就是陛下说的一切在掌控中?” 谢忱攥了攥手,他从小见惯了尔虞我诈,便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见谢忱没有回答,崔颜自嘲一笑:“看来我是真傻,陛下是天子,自然是不会在意一个蝼蚁的性命!” 谢忱道:“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哥哥,那件事只是我的一个布局,他如今已经高升了不是吗?” 谢忱恨不得将心中所思所想都告诉她,但他知道崔颜恐怕也难以明白。 他身为帝王,许多时候做的决策都身不由己。 “可若是这个局毁了呢?那我哥哥是不是就被当成了一颗废棋?”崔颜看着他沉声质问道。 谢忱握住崔颜的手,劝道:“崔颜,你先冷静些,此事...” 崔颜垂下眼眸,泪滴刚好落到谢忱的手上,她哽咽着道:“今日陛下救了我,我很是感激。” “陛下恐怕不是单纯来救我的吧,陛下又在谋划什么?这次要不要我来做棋子?”崔颜问他。 谢忱蹙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竟疑他。 谢忱声音轻轻的:“你误会了,我怎会拿你当棋子?” 谢忱想再解释,但此时却响起了敲门声。 夜北站在门外道:“陛下,我们要启程了....不然会赶不上...” 趁着谢忱思索时,崔颜抽出谢忱握着的手。 她侧过身去,听到身后的谢忱温声道:“我还有事,这里距离扬州也不远,想来应该无事了。” 谢忱想了想,又道:“我将司琴带来了,就算....就算你对我有顾虑,也不要将她丢下,必要时她可以召集血影卫。” 崔颜没回话,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 谢忱起身往外走去,关上门后,冷声道:“那些人查清了么?” 夜北道:“是,都是北境的人,有一个还是军中之人。” 谢忱眼神冰冷道:“看来他已经把主意打到崔家了。” 之后回扬州的路便太平了许多,出了两次事,船上的人都提心吊胆的。 幸好这次平安无事地到达扬州码头。 崔颜一下船,便看到早早等着的崔朗,他挥了挥手,喊道:“妹妹!” 崔颜带着人过去,笑道:“哥哥。” “上次京城一别,如今你如何了?”崔朗问。 崔颜回道:“一切都好。” 问道:“妹妹,听说南下时遇到了水寇?” 崔颜抿唇道:“也不是水寇...此事有些复杂,哥哥先清点这些木材,其他的回府再说吧。” 崔朗点头:“好。” 他们回了崔府,崔颜站在崔府前,看着那熟悉的牌匾,眼中含着热泪。 崔朗拍了拍她的肩,道:“先进去吧。” 崔颜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出嫁前便一直住在弄玉阁,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 她走进去发现一切都没变,院中的花也好好开着,从那松动的土便可以看出定是有人常常来松土施肥。 走进房中,陈列的摆设也原封不动地保持着,还有她喜欢的字画也都好好地挂着。 崔颜收拾好后便去了前厅,崔朗刚见完几个掌事,表情有些严肃。 见崔颜来了,他忙让下人送来茶点。 崔颜端起那茶杯,一打开便看到上面漂浮着的桂花,她微微勾唇道:“哥哥竟还记得。” 崔朗笑道:“当然了,从小你就这习惯,喝茶还必须配着桂花。” 崔颜喝了茶,她缓缓开口,将这一路上所遇之事告诉了崔朗。 崔朗听后怒道:“没想到漕运中竟混了手脚不干净的人。” “是啊...看来是时候要清点那些船夫了。”崔颜沉吟道:“听说这几日二叔和三叔闹得不可开交?” “是...”崔朗刚开口,林衣容和吴雪柔便从外面回来。 第172章 分家 “小妹到了。”吴雪柔一脸惊喜,“我还以为是明日,没想到竟这么快。” “我听说路上遇到了水寇?”林衣容问道。 三人坐下来,崔朗便开口将方才崔颜所说之事告诉她们。 吴雪柔愤愤不平道:“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 崔颜道:“那些人应该都是北境人,他们会说北境的语言,并且个个身型高大,长相粗狂。” “这次幸好是被妹妹碰到了,若是真被那些人栽赃,那崔家恐怕又要雪上加霜了。”林衣容忧心道:“不过第一批人若不是水寇,那又是什么人呢?” 吴雪柔道:“或许是崔家的仇家?” 崔颜思索了片刻,她也实在想不出第一批人是哪里来的。 她问道:“对了,二叔和三叔还在闹分家?” 崔朗点头,提到此事他满脸都是怒气,“当初他们落败时父亲从未嫌弃过他们,不仅拨了田产给他们,还给了几间铺子。没想到现在父亲一生病,他们便开始要划清界限。” 崔颜道:“那哥哥准备怎么做?我南下时大哥说了,一切都由二哥决定。” 崔朗沉吟道:“我想着既然他们要分家那便分了吧!现在崔家的情形也不好,再带着那几个拖油瓶更是累赘。” “是啊!你可知你崔源堂哥前几日还闹出了人命,都是你二哥去牢狱亲自将他提了出来,结果你二叔还不领情,非说是因为崔家树大招风,才会让崔源吃了苦头。” 吴雪柔实在气不过:“你听听这是人话么?” 崔颜闻言倒是十分惊讶,她离家太久,许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模样。 她记得出嫁时二叔和三叔还十分和睦,如今大房式微,他们便完全变了脸面,人心是真的可怕。 崔朗表情凝重道:“此事不好办,二叔三叔要的家产的少。” 崔颜想了想道:“二哥先把家产单子列好,其余的交给我。” 崔朗看向她:“你...你可以么?” 崔颜挑了挑眉道:“试试吧。” 两日后,崔朗便召来了崔以哲和崔以毅以及二人的妻房。 崔以哲看到崔颜,脸上堆着笑道:“颜儿,你如今已经是萧将军夫人,还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此次回家真是光耀门楣。” 崔以毅也跟着附和道:“是啊,都说颜儿和将军感情好,此次萧将军没跟着一起回来么?” 崔颜神情淡淡道:“他军务繁忙。” 崔以哲了然点头:“确实,人家身为大将军,肯定是大忙人。” 崔以毅又奉承了几句,崔颜没有回话,一时之间厅中气氛有些尴尬。 良久,崔朗缓缓开口:“今日唤来两位叔叔是想商议一下分家之事。” 此话一出,他们都坐直了身子。 崔以哲叹道:“如今你二叔我也老了,也不想再折腾了,若是能分家,以后...我也想歇歇。” 崔以毅跟着道:“现在外面的局势如此复杂,多少人都盯着崔家这块肉,若是分家说不定还能让你我松一口气。” 崔朗道:“二位叔叔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见崔朗松口,两人立马得意地对视一眼,他们就知道崔朗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年轻人,哪里敌得过他们这些长辈? “那就按照之前所列的单子?”崔以哲问道。 “别急。”崔颜勾了勾唇:“我南下时大哥说了,既然两位叔叔要分家,那我们也只好顺了长辈的意思。” 说完,司琴递上各房的家产单子。 崔以哲和崔以毅看后,顿时不满地高声质问道:“为什么我们才分到这么一点儿?!” 崔颜淡定地拨了拨茶面上的浮沫,淡声道:“这些都是根据各位叔叔手上的田庄和铺子每年的收成算出。” “那也不可能这么少吧!”崔以哲顿时换了一副嘴脸,完全没有方才和蔼,怒道:“你就想拿这些来打发我,根本不可能!” 崔颜懒懒地抬眸:“既然如此...落冬,将那些东西拿出来。” 说完,落冬拿着一叠宣纸,走到他们面前放下。 崔颜淡声道:“这些是这些年两位叔叔手上的田庄和铺子账面错漏之处,父亲虽压着不说,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崔以哲和崔以毅两人拿起来一看,果然上面记载的账十分清楚。 他们之前一直都会将一部分收成纳入自己的荷包,另外再写一份账本给崔以昀。 没想到这些年崔以昀竟然都知道,他们忽地心中一惊,幸好现在崔以昀已经患了呆症,不然他们都不知道如何面对崔以昀。 崔颜见他们神色有异,继续敲打道:“若是两位叔叔再继续闹下去,这些东西我便可直接交予崔家的长老,让他们来判定各位应该拿多少。” “你!”崔以哲看向崔朗道:“她虽为命妇,但已经嫁人,此事恐怕还由不得她说了算。” 崔朗淡声道:“大哥早就托颜儿全权筹办此事,” 崔以哲一时语噎地愣住,而后又气道:“真是不可理喻,让一个女子来处理家产,简直闻所未闻!” 崔颜倒也不生气,她将茶杯轻放在桌上,声音沉沉地开口:“还有,崔源表哥狎妓一事,若是闹到长老那里....” “什么狎妓?!那只是普通女子!”崔以哲矢口否认,又道:“不过是闹了一点嫌隙,那女子想不通才寻了短见,这和我儿有什么关系!” 崔颜倒也不忙着拆穿,她早就知他们定不会承认,幸而她早有准备。 守秋拿来一张卖身契放到他们面前。 崔颜缓缓道:“这便是那位舞妓的卖身契,上面可白纸黑字地写着红湖馆三个字。难道这也是我编造的?” 红湖馆是扬州最大的青楼,那日崔源逼死的女子便是红湖馆的舞妓。 崔以哲没想到她竟然还找到了这个,他拿起正准备撕毁,崔颜慢悠悠道:“二叔随便撕,我们那里还有很多。” 崔以哲看向她,恨恨道:“你真是好手段。” “过奖。”崔颜面色未变。 第173章 签字 崔以哲看向那张家产单子,比他预想的还要少一半不止,他实在不想签。 他抬头看向崔颜和崔朗,两人都面不改色地喝着茶,连个眼神都没递给他。 崔以毅见他尚在犹豫,便靠近他低声道:“二哥,将就吧,我看那崔颜也不是好拿捏的,她现在手中不仅有我们做假账...” 许是觉得太过安静,他又将声音放低些劝道:“做假账的证据,还有崔源狎妓的证据,若是真闹到了长老那去,恐怕你我都讨不到好处。” 崔以哲哪里不明白这样的道理,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恨恨地只好签下了。 崔颜拿过来看了没问题便拿给崔朗,崔朗看后道:“从今日起,两位叔叔就迁府而居吧。” “可、可我们还未准备好。”崔以毅连忙道。 崔朗低笑一声,揶揄道:“三叔闹了这么久分家之事,怎么如今连落脚之处都没有?” 崔以哲怒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就算我们分家了,我们也是你的长辈!容不得你这样调侃!” 崔朗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语气冰冷道:“难道我有说错么?自从父亲生病,您二位闹了这些日子,我还以为早已准备妥当,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崔以哲闻言顿时气得满脸通红,他站起来指着崔朗怒骂道:“崔朗,你父亲现在得了呆症,就算医治好也管不了多久!” 他冷笑一声:“说不定以后你们有的是要来求我的时候!” 崔朗听后顿时怒不可遏,他起身欲与他争辩,崔颜按住他的胳膊,轻摇了摇头,他瞬间冷静下来。 崔颜看向崔以哲,声音也冷了几分道:“二叔此话说得倒是不体面了,之后我们如何便不劳二叔费心,您也可以多花些心思在教养子女上。” 这便是在拐着弯说崔以哲多管闲事和教子不善了。 “你!”崔以哲气不过,他怒得瞪向崔颜,但却找不到反驳的地方,他没想到崔颜如今竟然变得这么牙尖嘴利。 或许现在有萧元昇撑腰,便敢这么肆无忌惮。 崔以哲最终还是忌惮她的身份,嘴硬道:“我不与小辈争辩。” 说完,他冷哼一声猛地挥袖离开,崔以毅连忙跟了上去。 “二哥,如今崔颜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妇,你....我们说话还是要注意些。”崔以毅道。 他性子懦弱,三房又是崔家最落魄的,他自然更忌惮崔颜。 崔以哲不屑道:“怕什么?崔颜再厉害,不久便回京了,她到时候能管崔家的事?” 崔以毅听后也觉得十分有道理,又听崔以哲继续道:“我就不信了,一个崔朗难道真能将崔家的产业撑下去?” 他眯了眯眼眸,到时候他还不是乖乖来求他! 见他们离开,崔朗也舒了口气。 “妹妹,这次多谢你了。”崔朗道。 崔颜浅笑道:“二哥何时和我这么客气了?” “此事闹了多时,如今解决了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崔朗叹道。 崔朗说着看向崔颜,问道:“这次回家准备待多久?” 崔颜沉吟道:“崔家的风波不少,等这些事都解决后,我便回京城了。” 崔朗了然,而后又问道:“这次回来这么久,萧元昇没有异议吧?” 崔颜垂下眼眸道:“他...无事...” 崔朗放心地点头,又道:“过几日我要去巡庄子,你的两个嫂嫂也有其他事要处理,漕运就托给你了。” 崔颜点点头道:“二哥一路小心。” 崔朗满脸忧虑道:“我担心的是你,这段日子一直不安生,你若是处理不了,就先搁着,等之后我来处理。” 崔颜‘嗯’了一声道:“哥哥放心。” 两天后崔朗便起身去巡视,崔颜一人负责漕运之事。 她将这几日的账本看了一遍,又唤来于烁。 “船夫清点如何了?”她问。 于烁点头:“最近确实有不少身份可疑的船夫,我都一一暗中调查了,这些是名单。” 说着,他递了一个册子给崔颜。 崔颜拿过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这些人都是在半年前来的崔家码头,基本都集中在那几天。 “半年前的码头是谁在掌管?” 于烁道:“这几个码头之前是二东家管。” “我二叔?”崔颜有些疑惑。 于烁点了点头:“是的。” 崔颜的视线又落回了那册子上,思索许久。 落冬进门来,她才从思绪中抽离开。 “夫人,是码头有人闹事。” 崔颜合上手中的名册,问道:“什么情况?” “好像是之前码头砸死了一个人,但却不了了之,今日码头聚集了许多人,都在嚷着要于领事要个说法,还打伤了崔家好几个船夫。”落冬道。 她看向于烁,于烁连忙道:“确实有这样的事,不过之前东家已经给了银子,怎么又开始闹起来了?” 崔颜起身,疾步往外走。 司琴连忙跟了上去,见崔颜看她,她忙解释道:“码头危险,我去只是为了保护夫人。” 崔颜移开目光,算是允许了。 司琴暗中舒了口气,她连忙跟上崔颜的脚步。 一到码头,她便看到停靠船只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 “我的郎君死得太惨了!他们这些商人实在是没有良心!” “崔家竟闹出了人命。” “之前就听说崔家背后是官府撑着,这样看恐怕不是传言。” “那是,崔家能屹立这么多年,肯定是有人撑着。” 一时之间,众人开始讨论得沸沸扬扬。 于烁拨开人群走到人群前,他看向那说话的夫人道:“夫人,此事官府已经判定,我们也给了你银两,” “你们什么时候给了我钱?!”妇人大喊道:“这崔家真是黑心黑肺!!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竟这么不了了之了!” 于烁道:“此事与崔家无关,您夫君是他是酗酒坠河而死....” “你乱说什么?!”妇人掏出一张血书,道:“他明明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随后她抱着手中的血书哭个不停:“我那苦命的丈夫啊!你死得蹊跷,那些害死你的人现在还逍遥快活!” 崔颜听了一会儿,见于烁在一旁也不知该怎么办,那妇人丝毫不惧怕崔家的护卫。 见事态越发严峻,她直接走上前去,问道:“什么叫死的蹊跷?” 那妇人满是戒备地看向她,听到于烁叫她东家后,连忙怒瞪双眸。 “你就是那黑心的东家。” 说着,她便准备冲上去殴打崔颜。 第174章 码头闹事 司琴顿时抽出腰间的剑挡在她的身前,那妇人立马站定,惊恐地望着那亮锃锃的刀剑。 崔颜按住司琴的手,眼睛却看着妇人道:“司琴,别激动,要是伤了她,你恐怕还要进牢狱。” 司琴冷声道:“夫人乃陛下亲封的国公夫人,看谁敢伤她!” 此话一出,方才还看好戏的人顿时住了口,他们看向面前这个带着帷帽的女子。 只能隐约瞧见她的面孔,但也不清晰。 崔颜看向于烁问道:“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于烁便将之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崔颜。 原来这个妇人是钱壮的媳妇,几日前钱壮在运送货物的时候酗酒坠河而死。崔以哲知晓此事,便拨了银子给这位妇人,以作抚恤。 崔颜听后神情严肃,她道:“此事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随后她看向那妇人,道:“夫人,你可否随我们回府?有许多事还需要问您。” 那妇人满是戒备地瞪着眼道:“去就去!若是你们敢对我不利,我的亲人便会立刻将证据都呈给官府,到时你们就等着吧!” 崔颜看向众人,而后高声道:“崔家向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夫人若想便直接去官府吧。” 那妇人一听去官府,神情立马就变得犹豫了。 崔颜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若这妇人真想替自己丈夫申冤,早就闹到官府去了。 如今恐怕还是为了那赔偿的银子而来,或者说她想要更多。 妇人冷哼一声道:“既、既如此,那我便随你去府上。” 于烁带着那妇人来到崔府正厅,崔颜坐在正上方,看向于烁问道:“承诺赔偿的银子是多少?” 于烁答道:“一千两。” 妇人冷哼一声:“别说一千两,我连一个铜板都没瞧见!” “怎么回事?”崔颜问。 “这....”于烁面露难色道:“此事我也不知,是二东家身边的人去负责此事.....” 崔颜抿了抿唇,她安抚道:“夫人放心,该给的我们一分也不会少你的。” “至于方才你说你夫君是惨死的?到底何出此言?”崔颜问。 妇人道:“我看了我夫君的尸体,他双唇泛紫,明明就是被毒死的!” 崔颜皱眉问道:“当时仵作没有验尸么?” 于烁小声道:“当时二东家不想将事情闹大,便说拿银两来解决。” 听后崔颜便察觉出了不对,按照她对崔以哲的了解,他不是这样随意之人。 为何这件事却处理得这么潦草? 崔颜想了想道:“此事我会查清,若是你真的没拿到这一千两,明日我会派人送去你府上。” 说完,那妇人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随后崔颜让于烁把人带回去了。 “东家,这....”于烁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崔颜扶了扶额道:“先查清楚到底有没有给钱氏银子,若是没有,明日便把一千两送到她府中。” 于烁点头道:“好,不过此事...恐怕还要找二东家他们.....” 他面色犹豫,崔家分家的事情他已经知晓,所以才觉得不知该如何。 “你先去问。”崔颜道。 于烁立马去找了崔以哲,毫不意外地吃了闭门羹。 回来禀报时,崔颜也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她只是道:“再找几个人,轮番去喊。” 于烁立马照做,他喊来平日的几个心腹,轮流在崔以哲府外喊个不停。 崔以哲被吵得根本无法正常接客,他怒气冲冲地出门,指着于烁破口大骂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于烁指向一旁的马车,轻笑道:“夫人有请。” “哪个夫人?”崔以哲明知故问。 于烁道:“自然是一品国公夫人。” 崔以哲愣住,崔颜竟拿身份压他,若是他不去,崔颜也可以亲自上门来提他。 他紧紧攥住自己的双手,这个崔颜真是太可恨了! 崔以哲没办法,他只好出府上了马车。 * 河面上,一辆不起眼的小船正朝着一艘商船追去。 为首的男人一身劲装,身后还站着一行穿着黑色劲装的人。 夜北道:“主上,就在前面的船上。” 谢忱点头,低声道:“分开行动,先不要伤人。” 小船悄无声息地逼近商船,他们利落地翻上了船。 他们摸索着前往船舱,凭他们的身手,没多久船上的人就被他们打晕倒地。 谢忱带着人潜入船舱,打开那黑布一看,里面竟全部都是兵器。 夜北倒吸一口气,叹道:“这、这些...” 谢忱抬眸看去,整个船舱内的箱子都用黑布盖着。 夜北连忙命令人将所有的黑布都掀开,上面无一例外都放着兵器。 “陛下。”夜北忙看向谢忱,“没想到他们竟然私铸兵器!” 这可不是小事,燕王在哪里来这么多钱可以铸兵器?他又是怎么做到这么兵器就一直都没被人察觉。 谢忱眼眸闪过一抹寒光,问道:“这些船只是哪一家的?” 夜北面色犹豫道:“是...是...崔家。” “崔家?”谢忱侧眸,他又确认般地问道:“你确定是崔家?” “是,这些船夫和船只都是崔家漕运的。”夜北道。 夜北神情十分怪异,没想到陛下追查这么久,结果发现是崔家。 “那陛下,我们要不要马上将崔家拿下?” 见谢忱看向他,夜北补充道:“夫人定是不知晓此事....” 谢忱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他冷声道:“我隐约记得这些日子崔家不少码头都被人夺去,若真是崔家在运送这些东西,他们为了什么?” 夜北也恍然大悟道:“难道说....” 谢忱眼眸冷了冷道:“既然他想玩,那我们便陪他玩。” “陛下是想将计就计?”夜北道:“不过这样做肯定是牺牲崔家....” 谢忱沉吟了额许久,命令道:“先将这些东西搬走。” 第175章 勾结 崔府。 崔以哲气急败坏地下了马车,于烁将他带到了正厅,崔颜正静静地等着他。 崔以哲看向她,语气冷冷地问道:“找我来是做什么?” 崔颜指了一旁的座椅,淡笑道:“二叔请坐。” 崔以哲见她如此轻声细语的模样,只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要找他来帮助。 他得意地坐下,整个人都靠进了椅背里,静静等着崔颜开口。 崔颜将于烁调查到的关于钱壮的拿给落冬,她立马递到了崔以哲面前。 “二叔对钱壮这个人可还熟悉?”崔颜看向她。 崔以哲还未翻开那纸,他的手一顿,而后抬起头似是不解地问道:“他是谁?” 崔颜扬扬下巴道:“二叔先看。” 崔以哲看后,佯装才想起来道:“我记起来了,这人是之前醉酒身亡的船夫,这是怎么了?” 崔颜又问道:“当时二叔承诺的银子,可给了钱氏?” 崔以哲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当然” 崔颜扬了扬手中的账本,问道:“那可有记在账本里?” 崔以哲顿时怒不可遏地高声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想要查我的账?!” “这钱氏来闹,说是当初二叔并没把银子给她,并口口声声说钱壮之死并非意外。”崔颜见他神情激动,更像是心虚。 “她胡说!”崔以哲怒道:“她定是见钱眼开,才会三番两次地来讹诈崔家!” 崔颜不慌不忙地道:“具体如何我倒是可以查清,但二叔确定要我查?” 崔以哲心虚地垂下眼眸,想了许久,他抬起眼来,还是一口咬定和他无关。 “颜儿。”崔以哲的态度又软了下来,他连忙道:“你可千万别被她所迷惑,这样的穷苦人家嘴里能有什么实话?” 崔颜眼眸冷了冷:“二叔,此事事关崔家名誉,不是简单地带过便可解决的。” 崔以哲不以为然道:“那你便自己查吧,反正二叔劝你不要太较真。” 两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崔颜沉声道:“那此事我只好细细查清了。” 崔以哲闻言直接站起身离开。 崔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吩咐于烁道:“去盯紧他。” “二东家?为何?”于烁疑惑道。 崔颜没回答,只是道:“看他这几日去见了什么人,还有去了哪里一一告诉我。” 于烁点点头,他出了府后便跟上了崔以哲。 崔颜看着于烁递上来的名册微微发呆,她总觉得钱壮的死,还有那些可疑船夫恐怕都没那么简单,说不定两者之间还会有关联,但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何种关联。 崔以哲出了崔府也没上崔家的马车,他独自一人离开,径直往红湖馆去。 “叶公子今日找我是为何?”崔以哲走进去径直坐到主位。 他看向面前的年轻人,态度更显傲慢,语气还拿着长辈的款。 今日约崔以哲的人便是叶家大公子叶楚风,他长相俊美,身量高大,不仅是江南姑娘的梦中情人,还是众人皆知的叶家继承人。 叶楚风轻笑道:“今日二叔是在崔颜那里吃了亏?” 叶家和崔家从前交好,两家一直有往来,所以叶楚风便跟着叫二叔了。 提起崔颜,崔以哲便脸色不好的冷哼一声。 叶楚风也不恼,继续道:“崔颜回府,不仅分了家,还将大刀阔斧地开始查漕运的账,看样子是冲着二叔来的。” “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崔以哲不以为然,语气也十分不屑道。 叶楚风给他倒了一杯茶,淡声道:“这可不一定。” 他在商场多年,从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物。 更别说崔颜在京城已经声名远扬,酒楼和铺子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几次危机都巧妙化解。 这样一个女子,能耐不输男子。 崔以哲无视那杯茶,看向叶楚风问道:“钱壮一事又被翻了出来,你不是说已经解决了?!” 叶楚风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道:“是我让人翻出来的。” “是你?!”崔以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疯了?!这事闹出来对你我有什么好处?!” 叶楚风倒是面不改色:“也并不是全是坏处。” 崔以哲站起身,压低了声音道:“钱壮是怎么死的,你我一清二楚!这件事查下去,只会翻出之前那些烂账。” 叶楚风淡声道:“那便让她查不下去。” “怎么可能,还有那钱氏.....”崔以哲说到这愣住,“钱氏....你难道要...” 叶楚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淡声道:“今日她不是去了崔府一趟么,若是不利用这个机会,那才是真的可惜了。” 崔以哲顿时明白过来道:“你要栽赃给崔颜?” 他坐下来喝了茶,细细想道:“这样的话崔家漕运不是也背上了骂名?” 叶楚风笑道:“二叔还在为崔家着想,我看他们可没有。况且,崔颜若是闹出丑闻,那不正好遂了二叔的心意嘛?” 崔以哲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等到崔以哲走后,一个护卫走进门来。 “公子,我看崔二爷身后一直有人跟着,要不要我去解决了?”那人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崔以哲不紧不慢地品着茶,摇摇头道,“不用,一般人查不到我这。” “可...崔二爷...” 叶楚风声音冷冷的:“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他才不关心崔以哲如何,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他所能利用的人而已。 “芙蓉的家人安顿了么?”叶楚风问道。 护卫点头道:“已经安顿了,给了银子便不闹了。” 他们口中的芙蓉便是之前被崔源逼得自杀的舞妓,她已怀有身孕,但崔源的妻室却一直不让芙蓉进门,这才闹出了这样的悲剧。 “多可惜的一个美人儿。”叶楚风将茶倒到地上,语气惋惜,但面色却冷漠至极。 护卫道:“能为公子赴死也是她的荣幸,况且她一人的命就能换来全家的安稳,也是值了。” 叶楚风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淡声道:“送一张拜帖去崔府。” “是...萧夫人?”护卫问。 叶楚风眼里闪过一丝玩味,道:“这么有趣的女子我倒是想见见。” 第176章 坦诚 崔府内。 于烁回禀道:“东家,二东家出了府,就去了红湖馆” “红湖馆?他去哪里见什么人?”崔颜问。 于烁摇头道:“我也不知,红湖馆的背后之人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查不到线索,说明那人恐怕不是一般人,如今这扬州城内这样的人家屈指可数。 崔颜摆摆手道:“你也累了,便先回去休息。记得明日将钱氏的银两送去。” “好。” 正在于烁准备离开之时,崔颜脑中忽地想到什么,她立马提高音量道:“你可派人去了钱氏家中?” 于烁摇头:“未曾。” 崔颜沉吟一会儿道:“糟了!” “马上带人去钱氏家中。”崔颜边说边起身往外走去,司琴和落冬立马跟在后面。 等到他们赶到钱氏家中时,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崔颜看着这番情形,暗道不好。 今日钱氏才去了崔府,如今就失踪了,这不就明摆着是她崔家将人带走了么? 于烁也意识到了问题:“东家,这....” 崔颜沉声道:“派人暗中找。” 夜里。 崔颜看着崔家漕运的账本,四周万籁俱静,整个院子也只有她这间屋子的蜡烛亮着。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也直打架,她实在敌不过睡意,直直地往桌上倒去。 脸还没碰到那桌面,一只手刚好托住了她的脸,温热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崔颜顿时清醒起来。 她抬眸看向那人,又揉了揉眼睛,微微惊讶道:“是你?” 谢忱见她双眸朦胧的模样便知她已经困极,温声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崔颜眼中的惊喜之色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她声音顿时冷了下来道:“陛下不也没睡么,还夜探闺阁。” 后面半句话崔颜说得十分小声,但谢忱还是听清楚了。 他轻笑了一声,坐到她的面前,缓缓解释道:“其实那日我还有话没说完,你哥哥一事并不是我故意欺瞒,而是朝中苏相一派逼得紧,我若是直接展露出对你哥哥的赞赏,那才是将他推到人前。” “你哥哥正直忠义,是为良臣,我也不想让他被苏相等人残害。” 崔颜静静地听着,听他继续道:“只有这样将他推出去,才会让苏相等人放松警惕。” 谢忱说的话她并不是不懂,只是可气的是他居然骗了她,利用哥哥入狱让她...委身。 谢忱侧眸瞥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心中在意的是什么。 他轻声道:“你恼我没有告诉你实情我也能理解,但不要贬低自己。” 崔颜侧过身子去,面色已经有些松动。 谢忱试探道:“那我走了。” 等了一会儿,崔颜感觉到身后已经没了动静,转过身来一看,发现身后已经没人。 她起身又往花窗走去,窗外的树影轻轻晃动着,她小声嘟囔道:“怎么说走就走了。” 崔颜转过身去,忽地听到一道声音。 “你在找朕?” 崔颜被吓得身子一抖,崔颜看向他惊讶问道:“你....你没走?” 谢忱手上拿着烛台,笑道:“朕只是去拿了蜡烛,夫人是在找我?” 崔颜这才反应过来谢忱是故意的,她气得转过身去。 谢忱轻笑一声道:“看来夫人也不想朕走。” 崔颜转过身去走到案桌前,拿起账本开始看,并不想搭理谢忱。 但谢忱走到她身边坐下,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放到她的面前。 崔颜看向那张纸,又抬眸朝谢忱看去,问道:“陛下这是?” 谢忱道:“这是今日查到和崔家漕运相关的东西,你看看。” 崔颜迟疑了一瞬,见谢忱表情不似作假,她拿起来打开一看,看完后,崔颜立马道:“不可能!” 崔颜看向他,连忙解释道:“崔家负责漕运多年,怎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是啊..可证据就这么指向了崔家。”谢忱支着脑袋懒懒开口。 崔颜紧抿着唇,解释道:“就算在崔家的船上发现,也不一定能代表是崔家所为,能够瞒着皇家铸就这么多兵器,崔家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实力,并且崔家也没有立场这么做。” 见谢忱没说话,她看向谢忱,问道:“陛下信了?” 她脸色有些发白,双手也轻颤着。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并不是能简单一笔带过的,这样的罪名若是坐实了,崔家那就完了。 况且今日谢忱特意为了此事来找她,想来也是想要一个结果。 谢忱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便知她定是以为他是来问罪的。 他拿起崔颜手中的密报道:“其实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江南漕运一事,半年前江南漕运变化甚大,那个时候我便一直追查,但之前还难以找到踪迹,没想到南下一趟就这么容易就把那些秘密运送的货物找到了。” 说完,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崔颜,眼神里满是深意。 崔颜愣了愣,她没想到谢忱竟然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她。 她想了想道:“陛下是觉得他们故意的?” 谢忱微微挑眉:“他们将这些证据送到朕的面前,你觉得是为什么?” 崔颜沉吟道:“难道想栽赃给崔家?” 谢忱点头道:“他们想将崔家拉下水,通过朕的手将你们一网打尽。” 崔颜攥紧了拳头,气道:“好狠的手段。” 要是背上了私自铸兵器的骂名,那以后崔家就再无翻身之日。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用这样毒辣的手段来陷害崔家? 崔颜看向谢忱问道:“陛下为何将此事告诉我?” 谢忱道:“听说你在查漕运一事,我想这些你应该知道。” 本来崔颜还觉得漕运一事不过是家中的几房做假账的问题,现在她实在不敢掉以轻心了。 “那陛下觉得崔家该怎么办?”崔颜问他。 谢忱垂着眼,声音懒懒散散的道,“或许....既然他们想看崔家万劫不复,那就遂了他们的心意。” 崔颜看向他,两人对视着,崔颜从他眼中读出了他的深意,良久,两人相视一笑。 第177章 应邀 灯笼里的烛光闪闪,在这日渐黑沉的夜中显得尤为亮堂。 崔颜移开视线,看下手中的账本,眼前忽地出现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崔颜抬眸看向谢忱。 谢忱撑着头,温声道:“打开看看。” 崔颜疑惑的打开,看完之后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红湖馆背后之人竟是叶楚风?”崔颜有些惊讶,因为红湖馆可是扬州着名的青楼,可叶家一向做的是酒楼生意,没想到烟花之地也有沾染。 “难道说二叔去红湖馆就是去找叶楚风?” 她沉吟道:“叶楚风此人我没见过,但从前倒是听我大哥说起过,叶楚风为人光明磊落,平日里喜欢吟诗作赋,长相儒雅,丝毫没有酒肉之气,他怎会是红湖馆的幕后之人?” 谢忱听到崔颜对叶楚风的评价后微微蹙眉,语气十分不屑道:“有些人外表看起来一本正经,说不定心中阴狠至极。” 崔颜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谢忱说的便是自己。 谢忱勾了勾唇道:“夫人觉得我很正经?” 说着他便倾了倾身,瞬间便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谢忱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还没等他靠近,崔颜一把推开他。 她侧过头去看向手中的纸,思索道:“实在是没想到....难道此次码头闹事与叶家有关?那钱氏会不会就在叶楚风手中?” 她想了许多,若是叶家在背后动手脚,此事解决起来怕是不易。毕竟叶家和崔家实力相当,如今叶楚风手中还有一个红湖馆,背后势力更不用说。 崔颜看着案桌上的账本陷入了沉思,丝毫没察觉到旁边之人幽深的视线。 谢忱敲了敲她的头,问道:“这么晚了还不准备睡?” “再看会儿账本。”崔颜道。 况且她此时心中满是疑问,崔家和叶家,还有漕运黑幕,这么多事还未处理她怎能入睡? 谢忱见她整个脑袋都要埋进账本里,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崔颜惊呼了一声,她吓得连忙挽住谢忱的脖颈。 “你这是做什么?” 谢忱垂眸看她,语气带着一丝责备道:“我看你这熬夜的习惯到哪里都不改。” 崔颜小声嘟囔道:“你不也是...” 他将崔颜抱到床上,见崔颜起身,他按住她的肩膀。 谢忱坐到她面前,拉着她的双手,眉眼含笑道:“若是睡不着,或许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崔颜一听顿时身子僵住,她连忙道:“我...我外衣还没脱...” 谢忱挑起她的外衫,轻松便将外衫退去,崔颜见他动作娴熟,双颊微微发烫。 她立马躺到床上,将被褥盖过自己的鼻尖。 谢忱见她如此害羞的模样,轻笑一声。他手指轻弹,屋中的烛火便悉数熄灭了。 崔颜感觉到他躺下窸窣的声音,便问道:“陛、陛下也在这里...睡...么?” 黑暗中的谢忱侧过身子,他看向崔颜懒懒散散地开口问道:“那夫人准备让我睡哪里?” 崔颜没回话,而是拉起被褥彻底盖过自己的头,没多久被褥便被人拉了下来。 “你要闷死你自己?” 谢忱声音低低的,更是多了一分暧昧。 崔颜的耳廓感受到他的吐息,瞬间红了彻底,幸好在黑夜中看不见。她大口呼吸着空气,身侧的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而后谢忱大手一捞直接将她抱入了怀中。 谢忱的下巴抵在崔颜的额头上,轻声开口道:“不早了,快睡吧。” 崔颜听出了他声音的疲惫,想来这些日子他也奔波了这么久定是累了。 她闭上眼睛,没多久她便也沉沉地睡着了。 * 叶府,书房内。 叶楚仁气势汹汹地跑进屋内,质问道:“哥!崔家的事是你做的?” 案桌前的叶楚风放下手中的账本,抬眸看向面前的人,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楚仁走到他面前,固执地问道:“难道叶家和崔家真的要这样水火不容么?” 听了他这个问题,叶楚风十分不屑地睨他一眼,而后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崔颜已经嫁作人妇,你此生都没有任何希望。” “我哪有!”叶楚仁被说中了心事,涨红了双颊道:“我只是觉得以前两家共存不也好好的么?为什么现在要这样?” 叶楚风不紧不慢道:“那是父亲心慈手软,如今崔衡入朝为官,崔颜又嫁给了萧将军,若是崔朗再把崔家的产业扩大了,你以为叶家还能安然无恙?” “可...”叶楚仁还想再说什么。 叶楚风冷冷抬眸看向他,声音也沉了几分道,“别忘了你肩上的责任,我让你去京城打听消息,搅乱时局,你都做了什么?别怪我没警告你,若是你做不到,叶家有的是其他人能做到,到时候就算你是我亲弟弟,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叶楚仁听后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别人或许不知叶楚风是什么样的,但他十分了解。 叶楚风凉薄到了极点,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顾一切,就算是手足他照样会下手。 这些年叶家在叶楚风的管辖下,产业确实扩展了不少,但他知道自家哥哥背地里都在和什么人合作。 “哥,那些人可...” 叶楚仁话还没说完,叶楚风便警告地看向他,声音冰冷道:“你若是嫌命太长,自己去,,不要连累叶家。” 叶楚风自嘲地勾了勾唇,什么不要连累叶家,是不要坏了他的大计吧。 “我知道。”叶楚仁一向怕他,他迫于叶楚风的压力也无可奈何,只好妥协。 叶楚仁走后,叶楚风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气。 不久手下进门道:“萧夫人同意与您见面了。” 叶楚风放下手中的笔,他抬起眼来,面前的烛光映入了他的眼眸,眼底一片赤红的光芒闪烁着,嘴角轻轻勾起的笑容却很渗人。 第178章 挑明 崔颜来到叶楚风约定的地方,她转过身去,发现这处酒楼的对面便是红湖馆。 这倒是巧了,他约她来这里到底是为何? 崔颜带着司琴上了二楼厢房,一进门,叶楚风便起身迎接。 “萧夫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叶楚风看向崔颜,她摘下帷帽后,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 而后他的视线转到司琴身上,打量了她一眼,眼眸眯了眯。 叶楚风笑道:“夫人,今日你我聊些体己话,有侍女在身边恐怕不能谈得尽兴。” 赶人的意思很明显了,司琴顿时急了,看向崔颜道:“夫人,我...” 崔颜轻挥了挥手,道:“司琴,你就在门外候着。” 司琴道:“好。” 之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楚风,才离开厢房。 “叶公子。” 崔颜第一次见叶楚风,虽然之前就听说过他这个人,但今日一见此人的相貌确实出彩。 叶楚风身姿英挺,五官分明,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不愧是扬州城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叶楚风轻笑道:“说来叶崔两家从前来往也十分频繁,但...今日见到萧夫人,确实让叶某大开眼界。” 说完,他指了指一旁的位子,道:“夫人请坐。” 崔颜坐到他的对面,他们刚好坐在花窗边,往下还能看到街边的情形。 她微微眯了眯眸子,这个酒楼在南北互通的繁华地带,实在是太适合收集情报了。 “夫人在看什么?”叶楚风问道。 “江南我已经许久没有回来,很多东西都变了不少。”崔颜端着茶杯,打量着街上场景。 叶楚风笑道:“哪有什么变化,十几年如一日罢了。倒是萧夫人在京城定是见多识广。” 崔颜语气淡淡道:“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崔老板。” 叶楚风愣了愣,确实以崔颜现在的成就,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崔老板。 他失笑道:“是我狭隘了,崔老板。” 崔颜侧头看去,对面‘红湖馆’三个字实在是引人注目。 她忽地开口道:“你看这红湖馆,每日都有这么多宾客往来,白日里竟然也有这么热闹。” 她顿了顿,之后又道:“想来叶公子管这么大的青楼也挺费劲吧。” 叶楚风的手一顿,眼眸瞬间冷了下去。 “崔老板在说什么?” 崔颜毫不畏惧地转过头来和他对视,淡声道:“叶公子也不必佯装不知,若是没有证据,我从来不会随便开口。” 叶楚风脸上毫无笑意,整双眼都紧紧地盯着崔颜,仿佛是在看她有没有说谎。 崔颜自然坦坦荡荡地和他对视。 半晌,叶楚风才收回视线,冷笑道:“看来崔老板的消息倒是神通。” “钱氏在你手上吧。”崔颜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发问。 叶楚风倒没回答,而是道:“相比你大哥和二哥,你和你父亲倒是更像。” 崔颜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便道:“叶公子绑了钱氏,无非是想陷害崔家,如今我既然来了,那你什么条件便说吧。” 叶楚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他低下头喝了一口茶,而后勾了勾嘴唇道:“崔老板,生意可不是你这么谈的。” 崔颜见他拐弯抹角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我知我二叔和你有往来,你利用芙蓉去陷害崔源,不就是想让我二叔听命于你么。” 叶楚风挑了挑眉,微微惊讶道:“你还真是...” 崔颜继续道:“我那二叔还傻傻地为你卖命,却不知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若是他知道,此事恐怕不好收场....” 叶楚风眯了眯眼眸,他实在没想到崔颜竟然这么会要挟人,她句句都说在他的把柄上,让他无可奈何。 他唤来手下,低声吩咐了几句,等手下出门后,叶楚风又道:“人已经给你送去崔府了。” 崔颜点点头道:“多谢。” 叶楚风哼笑了一声,没回话。 厢房里安静了一瞬,崔颜看向叶楚风问道:“其实我很好奇,钱壮之死到底有什么隐情,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 叶楚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淡声道:“此事可和我无关,那人是你们崔家的船夫,我可一面都没见过。” 崔颜显然不相信,她双眸打量着叶楚风。若说此事和他无关,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叶楚风毫不在意地一笑,道:“货船出事也常见,一个钱壮而已,崔老板可不要因小失大。” “是不是人命在叶家眼中都是小事?”崔颜轻声道:“之前在京城见到令弟,你们还真是一家人,都一样的...冷漠。” 叶楚风只当崔颜是夸他,他从不觉得冷漠是什么贬义词,他是商人为何不唯利是图? 他嘴角勾起,那双含笑的眼中却如寒潭深渊般,深不见底。 “崔老板以后便知,商人最忌讳的就是心软。”叶楚风道。 * 回到崔府,崔颜一到前厅便看到钱氏,许是经历了惊吓,她整个人都瑟缩在角落。 “钱夫人,这里是崔府,我们不会伤害你。” 钱氏瞪向她,怒道:“就是因为你们我才会被人拐走,还说不会伤害我,我看就是你们特意把我拐走,以防我说出什么对崔家不利的话吧!” “亏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真心想要赔我银子,没想到也这么的心狠手辣!” 等她骂完后心情稍稍平复些,崔颜才缓声回道:“我们和那群人不是一伙儿的。” 说完,她挥了挥手,于烁便拿着一个小箱子进门。 “这里是一千两。”崔颜道:“你可以清点看看有没有这么多。” 钱氏一看到那些银两便顿时被吸引去了视线,她连忙扑了上去,将银子一把拿过来,放在嘴里咬了咬,见是真的她才放下心来。 钱氏看向崔颜,一改刚才怒气冲冲的神色,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道:“既然银两已经给我,那我也不会再去码头闹事了。” 说完,她就要走。 崔颜忙叫住她,钱氏僵硬着身子转过来,问道:“怎么,难打你反悔了?” 崔颜失笑道:“夫人误会了,只是之前你说钱壮之死有隐情,你是否知道什么?” 钱氏立马否认道:“没有!” 崔颜见她丝毫没有思考便立马否认了,不像是真话。 她又问道:“那日你在码头不是说你丈夫死得蹊跷么?” 钱氏想了想道:“我....我那是胡说的!” 崔颜双眉紧蹙,当时钱氏的表情是如何的拒绝她都看在眼里,为何今日又说她是胡说? 难道是那群绑她的人说了什么,才让她如此的害怕? 第179章 线索 等到钱氏踏出门,崔颜继续道:“夫人应该很清楚绑你的那群人是谁吧,你以为不说出来,他们便会放过你么?” 闻言,钱氏的脚一顿. 崔颜见她开始犹豫,又开口道:“如今你拿了崔府的银子,你觉得他们会觉得你还守口如瓶吗?” 钱氏恍然大悟地立马转过身去,瞪着崔颜高声质问道:“你、你故意的?!” 崔颜神情淡淡,她看着不远处的钱氏,微微勾唇道:“我把银两赔给了夫人,怎么又说我是故意的?难道这银子不是夫人想要的么?” 钱氏咬了咬牙,现在她出去之后还能不能回到家中还是个问题,只怕那群人已经盯上她了。 “可是我若告诉了你,他们一样会杀了我。”钱氏显然已经开始松动,如今她两头不讨好。 崔颜自然明白她的难处,叶楚风看着文质彬彬,但暗地里的手段恐怕多得吓人。 她想了想,开口允诺道:“你若告诉了我,我会让人护送你回到娘家,你手上有这些银子,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你。还有你的孩子,我知道他们在钱壮老家,我可以带他们来与你团聚。” 钱氏听后眼眶一红,她丈夫死了,如今又身无分文,平日里也无法找到生计,只能用以前钱壮留下来的银子。 为了防止那群人暗下杀手,她还将两个孩子都送到了老家,就是为了更好的护着他们。 若是有一日自己死了,应该也不会连累到他们。 崔颜见她眉宇间有了松动之色,又道:“你放心,崔家说到做到,你们母子离开扬州城,他们便不会再追杀你。” 钱氏犹豫了一瞬,而后又走了回去,坐到崔颜旁边的木椅上。 落冬沏了一杯茶端上来放到她身侧的木桌上。 钱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而后缓缓开口:“其实钱壮他是被人害死的,他很少喝酒,更别说酗酒了。而且我看过他的尸体,他分明是被人毒死后扔到水中,双唇还泛着紫,怎么看都不像是失足。” 崔颜蹙眉问道:“那当时的仵作没查出来?” 钱氏嘲讽一笑:“那仵作怎会将我们这些蝼蚁的性命放在眼里,潦草看了几眼便断定钱壮是溺死,无论我怎么要求重新验尸,他们都熟视无睹。” “那你可知害他的是谁?”崔颜问。 钱氏摇头道:“我也不知,只是他曾告诉过我,他察觉到崔家漕运似是有不对劲,好几次他看到几个面生的船夫往船上搬许多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崔颜疑惑问道:“是什么?” “我也不知,他只是看到了一角,也不能确定。钱壮是崔家漕运的老人了,他那日回来告诉我后,便说等下次遇见后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可是...” 钱氏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她哽咽着道:“可是他便一直都没回来了.....” 于烁忽地想到什么道:“想来定是那群人发现了钱壮知道了这秘密,所以才杀人灭口。” 听到此话,钱氏恨恨地看向崔颜,她眼眸里都是气。 “说到底还是你们崔家的漕运害死了我的丈夫,若不是你们还会是谁将他杀害?” 崔颜抿了抿唇,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此事我和我二哥都不知,崔家想来光明磊落,况且钱壮也是崔家码头十年的老人,我们怎会这样下死手?” “如今我们会顺着你说的这些查下去,定会给钱壮一个公道。”崔颜向钱氏承诺。 钱氏擦了擦脸上的泪,她起身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犹豫道:“其实....钱壮还留下了一个东西。” 崔颜抬起眸:“在哪里?” “就在我家中。” 城外,钱壮家中。 崔颜和于烁来到钱氏家中,发现钱壮的家确实简陋至极,甚至房梁上还结着蜘蛛网。 钱氏走到房中,从床榻下的暗柜里拿出一样东西。 她拿到崔颜面前,将裹着那东西的布打开,“这是之前钱壮从崔家商船上带回来的,他觉得不对劲便一直放着。” 崔颜看到钱氏手中的东西,双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是....”崔颜眼眸眯了眯,看向于烁。 于烁解释道:“这是长剑后面的短柄。” 崔颜点点头,又问道:“崔家何时有的这笔买卖?” 于烁摇摇头,他也十分的疑惑道:“没有啊,我记得是没有的。” 钱氏将东西递给他们,道:“这东西便给你们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你为何要把这个给我?”崔颜心中想若是钱氏拿这个来威胁崔家,或许又可以拿到一笔钱。 钱氏双眼满是真诚道:“夫人的美名我们在江南也听闻了一二,都说夫人广结善缘,接纳了那些被丈夫休弃的女子。这天下...能做到这样的少之又少。” “方才你说要护我和孩子周全,我见你神情诚恳,所以便觉得你不会骗我。” 崔颜听后心中燃起一股热血,她一定要将此事调查到底。 她道:“多谢,你快些收拾行李,晚些时候我便让人护送你回去。” 钱氏点点头,她东西也不多,没多久便收拾好了。 崔颜吩咐了司琴一声,让她找人将钱氏安然护送回去。 司琴毫不犹豫,她很快便找到了人,她小声道:“夫人,这是血影卫的暗卫,有他们在不会出事。” 崔颜对她如此快的动作十分惊讶,没想到这附近居然也有血影卫。 崔颜看着钱氏离去的背影,她垂眸看向手中的短柄,想了许久。 等到马车消失在山脚,崔颜才转身回了城中。 她坐在马车里觉得实在烦闷,便掀开车帘道:“我下去走走。” 落冬扶着她下马车,她和落冬两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 “夫人在想什么?”落冬问。 崔颜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而后道:“在想钱壮的事。” “夫人别再烦心了,你看今日街上稀奇古怪的玩意竟然这么多。”落冬指了指街道两旁的商贩。 崔颜随着她指的地方看去,远远地便瞧见了一支桃花发簪。 她走到商贩面前,拿起那支簪子。 第180章 发簪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从京城传来的簪子。”商贩道。 崔颜拿在手中打量,她见这发簪技巧精美,还有那上面的桃花雕刻的栩栩如生,实在好看极了。 “多少钱?”她问。 商贩笑道:“十两。” 崔颜皱眉,没想到这路边随便一个簪子就是十两。 她还未说话,一旁便传来了一道轻扬的男声。 “就这破簪子卖十两?抢钱呢吧!” 崔颜侧过头看去,便看到迎面而来的叶楚仁。 他手中挥着折扇,眼睛直直地盯着崔颜。 “叶楚仁?”崔颜见他也出现在了扬州城,微微惊讶,他之前还在京城,如今竟又回了扬州。 叶楚仁走近后挑眉问道:“怎么,只能夫人回扬州,我便不能回来?” 崔颜想起钱壮一事便对叶家没有好脸色,她放下手中的簪子准备离开,“既然这样便不叨扰了。” 她转身要走,叶楚仁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崔颜警告地瞪向他道:“叶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叶楚仁缓缓放开她的手腕,他低声问道:“你仿佛很讨厌我。” 崔颜淡声道:“叶公子多虑了,我为何要讨厌你?” “从第一次见面,你对我便没有好脸色。”叶楚仁这话中竟然还有些委屈。 崔颜沉浸在钱壮之事中迟迟无法自拔,她只当叶楚仁是在质问。 “你需要我对你有什么好脸色?”她反问道。 “你....” 叶楚仁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走过来挡在他们的中间。 抬眸一看,竟是萧元昇。 “我夫人一向不喜和讨厌的人打交道,若是叶公子有想说的,尽管来找萧某。”萧元昇道。 叶楚仁看到萧元昇轻笑了一声,而后耸耸肩:“真小气。” 他看向萧元昇身后的崔颜,道:“那下次再见。” 说完他就萧然离去。 萧元昇转过身来,崔颜见他面上风尘仆仆的模样,定是赶了很久的路。 她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萧元昇解释道:“我随着陛下南下,今日陛下的人马才到扬州。” 崔颜听到此话嘴角抽了抽,心道谢忱不是早已到了扬州?看来他是故意甩开萧元昇的。 萧元昇看向方才崔颜看中的那个桃花簪子,他拿起来端详,问道:“你喜欢这个?” 还没等崔颜说话,萧元昇便掏出银子。 崔颜连忙道:“不用破费。” 萧元昇语气认真道:“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夫人,一个簪子还是买得起的。” 还没等崔颜拒绝,他便掏出银子将簪子买了下来。 那商贩连忙收好银子,又说了几句吉祥话。 趁着崔颜还没反应过来,萧元昇便把簪子插到了崔颜的发髻上,他的视线从那簪子转到她的脸上,叹道:“真好看。” 崔颜抬手摸了摸那发簪,那簪子质地细腻,她看向商贩拿出的铜镜,那簪子正好和她的发饰融为一体,看着就像是一套。 崔颜淡声道:“多谢了。” “还要看些别的吗?”萧元昇问道。 商贩立马见缝插针道:“我这里还有些胭脂,不知道夫人喜不喜欢。” 萧元昇询问地看向崔颜,“若是喜欢便都买回去。” 一旁的两个女子听后不禁感叹道:“这对夫妻真是恩爱,不像是我那家那个,一点情趣都没有。” 崔颜摇摇头道:“不用了。” 萧元昇跟在崔颜身后离开,他问道:“你为何突然下江南,可是崔家出事了?” 崔颜的心思早已飘到其他地方,便随便回答道:“差不多。” “是什么?”萧元昇继续问。 “漕....”崔颜侧头看他,眼神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们既然已经约定了和离,以后你我也不用再像刚才做出一副情深的模样。” 萧元昇愣住,低声解释道:“我只是看你喜欢。” “再说了,就算你我要和离,难道以前的情分是假的?”萧元昇走到她的面前,眼神执着地看着她。 崔颜语气有些无奈道:“萧元昇,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追问以前的事就没有任何意义。” 萧元昇苦笑道:“你难道一丝机会都不给我么?” 崔颜没回答,绕过他往另一条街走去。 * 崔颜回到府中,便去了吴雪柔的院子。 吴雪柔看着手里的短柄也毫无头绪:“我很确定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崔颜问道:“可这是之前那个酗酒而死的船夫在崔家商船上发现的。” 吴雪柔猛地抬起头道:“这...这应该是兵器了,崔家并没有运送过这个。” 崔颜又确认般问了一遍,吴雪柔肯定地点头,“这杨德军技艺别说崔家,就是整个江南也找不出,怎么可能是我们做的?” “那这件事便麻烦了。”崔颜道:“若是找不到根源,那崔家恐怕危险。” “你是说...”吴雪柔双手攥紧了,双唇也有些发白道:“崔家...会怎么?” “私铸兵器,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崔颜道。 “我记得之前是二叔在负责漕运?”她问。 吴雪柔点点头道:“是倒是,二叔做事一向妥帖,所以漕运都是交给他的。” “那这些日子有没有觉得二叔有什么奇怪之处?”崔颜又问。 吴雪柔想了想道:“也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二叔平日待我们也极好,只是父亲生病后,他才...” 她叹了叹气:“不过呢我也理解,他们恐怕是怕被我们连累,现在崔家漕运的收益也不好,但你二哥说这是崔家的根基,这才一直撑着。” 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什么。 “不过这段时日我发现二叔似乎富盈了不少。” 崔颜来了兴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崔源表哥常去红湖馆,每次都会一掷千金,若是按照从前父亲拨的月例,那多出了不少。”吴雪柔道。 “或许是二叔自己的生意?”崔颜道。 吴雪柔摇摇头:“你没在扬州不知道,崔源连着半个月都去红湖馆厮混,这样多少银两才能撑起来?” 崔颜听了吴雪柔的话陷入了沉思,那二叔的银子是从哪里来? 第181章 交易 说完短柄的事,吴雪柔似是想到什么又问道:“听说萧元昇也来了?” 崔颜微微愣住,随后点点头道:“他是随陛下南下。” “是吗...”吴雪柔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调侃道:“确定不是为了追着你来的?” 崔颜淡声道:“嫂嫂不要胡说。” “好了,”吴雪柔也收回了方才玩闹的神色,问道:“你可想过若此事真的是二叔做的,你该如何?” 崔颜毫不犹豫道:“自然是交给官府。” 吴雪柔‘嗯’了一声,又道:“崔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二叔出事,你觉得我们其他人能独善其身么?” “二嫂难道是想包庇二叔么?”崔颜听她此话便下意识这样觉得。 吴雪柔摇了摇头,缓缓道:“我虽嫁进来的日子不长,但这些日子在崔家也了解了一些父亲的性格,若是父亲没有生病,出了这样的事他会怎么做?他是否会保下二叔呢?” 此话让崔颜陷入了沉思,又听吴雪柔继续道:“就像二叔他们中饱私囊,父亲心中一清二楚,但他却不会言明。” 崔颜低声道:“父亲格局远大,一生都在为崔家的生意费尽心思。” 吴雪柔叹道:“是啊,此事你自己掂量吧。” * 崔颜回到自己院中,她一进屋子便被人猛地抱住。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那人就将她的双唇堵住。 崔颜抬眸看清眼前人后,抬手锤向他的胸膛,那人却纹丝不动。 直到她嘴里的空气被那人搅尽,他才缓缓放开她。 “你疯了?!”崔颜直喘着气,眼神带着埋怨地看向谢忱。 谢忱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声音如寒冰一般,“是啊,我是疯了。” 他看向崔颜微红的双唇,眼神变得越发深沉,他俯下身想要再次吻住她,却被崔颜推开。 “我有事要和你说。”崔颜连忙道。 谢忱抬手撑在门上,将她拦住。 崔颜一弯腰从谢忱的手下钻过去,她拿出袖中的东西。 “陛下看这是什么。”崔颜将钱氏找出来的短柄递给他。 谢忱接过来拿在手中细细观察,而后道:“这似乎与那日我在崔家船上看到的东西一样。” 崔颜愣住:“怎会这样。” 她想了想,“难道说钱壮看到了才会被人杀人灭口?可是杀他的人到底是谁呢?又或者陷害崔家的人到底是谁。” 谢忱把玩着手中的短柄,沉吟道:“这么多兵器从崔家的商船出发,若是没有崔家人从中斡旋,你觉得可能么?” 崔颜点点头,她也十分认同。 她自然是知道是谁,结合种种证据来看,除了崔以哲别无他人。 只是她不敢说出口,若是谢忱一个震怒将崔以哲关进大牢,恐怕崔家也会受到牵连。 “夫人可是知道是谁?”谢忱看出她神情不对,便问道。 崔颜抿了抿唇,她抬眸起来和他对视,道:“陛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谢忱饶有兴趣地挑眉,轻笑道:“你说。” “如今竟有人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陛下当下也只查到崔家,却毫无其他线索,若是崔家能够协助陛下找到那批兵器的去处,可否饶那人一命?” 谢忱一听便知崔颜内心所想,他皱眉道:“你要为了那样一个小人来和我交换?” 崔颜眼神固执,道:“是。” “好。”谢忱很爽快地答应了。 崔颜伸出手,手掌摊开朝向谢忱:“一言为定。” 谢忱微微失笑道:“朕还会骗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伸出手去和崔颜击掌。 崔颜心情颇好地笑了,见他的眼神落到自己的脸上,便疑惑问道:“陛下看什么?” “夫人今日看到萧元昇可还高兴?”他幽幽问道。 崔颜不解地反问道:“我为何会开心?” 谢忱沉声道:“萧将军来了江南,夫人难道不开心?不然又怎会在街上便上演夫妻情深的戏码。” “你看到了?”崔颜问道。 谢忱紧紧地盯着她:“怎么,心虚了?” 崔颜摇头:“怎么会,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 她看向谢忱,又道:“难道不是陛下让他来的么?” “夫人和萧将军鹣鲽情深,看着就让人感动。” 语气中带着一股酸意。 说完,他的视线便朝那发簪看去,声音轻轻道:“夫人原来喜欢发簪。” “其实也、也还好。” 崔颜抬手摸那发簪想要拔出来,谢忱却一把按住她的手,道:“我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崔颜刚好抵住他的下巴,正好能够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谢忱抬起手,捏住那发簪的尾部轻轻一拉,便把那发簪取了下来。 他轻啧了一声,崔颜抬起眼眸,两人正好对视。 “怎、怎么了?” 谢忱摊开手,佯装可惜道:“真是不小心,竟把它弄断了。” 崔颜闻言垂下头去,见那簪子竟已经断成了三节。 她嘴角抽了抽,干笑一声道:“这....断了便断了吧....” 这样结实的发簪怎会莫名其妙地断开? 她都不用想便知是怎么回事。 谢忱将手中的发簪嫌弃扔开,看向崔颜问道:“你喜欢这些?我明日便让人多买些送给你。” 崔颜连连摆手拒绝道:“不、不用。” 谢忱抬手抚上她的发丝,将她脸侧的青丝别在耳后道:“今日我看你倒是喜欢得紧,戴了整整一日。怎么,朕送你就不要了?” 崔颜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忘了取下来.....” “是么?”谢忱轻笑一声,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崔颜转过身,往屋内走去,又道:“是啊。” 谢忱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在房中走来走去。 崔颜坐在梳妆镜前将头上的发饰尽数卸下,她的手摸到脑后的发钗是却怎么也取不下来。 谢忱走到她的身后,将发钗拿下来。 他的手抚摸着崔颜的青丝,她的头发特别软,披下来的时候就宛若瀑布般,摸起来又像是丝绸那样顺滑。 谢忱喉结微动,等到崔颜转过脸时,他俯下身吻住她的额头。 崔颜还未反应过来,谢忱又游走到她的眉眼处,一路向下…… “你……”崔颜刚开口,就被他吻住。 谢忱一把将崔颜抱到床榻上,不知何时他的手移到她的腰间,手腕一转,崔颜腰间的衣带便松开,衣衫也尽数掉尽。 崔颜双手遮住按住自己肩膀,紧张道:“明、明日还要去码头……” 谢忱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被水浸过的微哑,分外撩人,“那便快些...” 第182章 查封 翌日。 崔颜睡得沉沉,她听到喊声缓缓得睁开双眸,身边的人已经离开。 “夫人,忽然有好多官兵去了码头,说是崔家的货有问题。”落冬着急跑进门道。 崔颜还没来得及遮住脖颈上的痕迹,落冬看后张大嘴,连忙将门关上。 “夫、夫人。” 崔颜将里衣穿好,小声嘟囔道:“动作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落冬疑惑问道。 崔颜摇摇头道:“无妨,先给我将早膳准备好。” “早膳早已准备好了,就是....夫人确定不去码头看一眼,我听说事情似乎很严重。”落冬道。 崔颜起身:“到时自然有人会来找我,再怎么说也不能饿着自己的肚子。” 码头上,崔以哲听到消息后便赶紧过来。 他拦下其中一个官兵,又往他手里塞了钱,问道:“官爷,这是要干什么?” 那官兵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道:“崔家商船这几日不能再继续运送货物,就连码头也要停了。” 说完他便离开了,留下崔以哲一人。 “老爷,这、这不会是摊上什么大事了吧。”身边的侍从面露担忧。 崔以哲立马转身上了马车,道:“快去叶府。” 马车来到叶府,不管侍从怎么敲门,叶家的门就是不开。 正当他急得快跺脚的时候,一人鬼鬼祟祟从侧门出来了。 “崔二爷跟我来。”那人道。 崔以哲便跟着他拐了好几个弯进到叶府。 叶楚风正在书房练字,见是崔以哲也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现在崔家码头都停了,当初你不是说不会影响我的利益么?”崔以哲质问道。 叶楚风写完‘和’字的最后一笔才将笔放下。 他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净,抬眸便见崔以哲着急地坐立难安。 “二叔见多识广,这点小事何以惊慌?”他慢悠悠问道。 “小事?!”崔以哲站起身激动道:“崔家的码头都被封了,你还说是小事?!” 叶楚风绕过案桌,走到崔以哲身旁坐下。 “此事对二叔正是好时机。”叶楚风道。 “好时机?”崔以哲有些不解。 “现在崔家定是乱成一锅粥,此时二叔回去主持大局不是更好?”叶楚风勾唇道,“而不是在我这里干着急。” “对啊!”崔以哲后知后觉,他念道:“说不定崔颜那小丫头早就被吓死了。” 说着,他起身作揖,之后便离开了叶府。 叶楚风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毫无情绪,语气也带着一丝冷漠道:“蠢货一个。” 他捏了捏眉心,这次他并没有动手脚,崔家到底是什么被发现的? 难道说他们出手了? * 崔府。 崔以哲带着一堆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府中,却发现府中下人各司其职,主子们不知在哪,反正看着却是一片安静祥和,丝毫没有他想象中那样。 他径直走到崔颜的院中一进去结果发现崔颜正在慢悠悠地用早膳。 崔以哲看着面前摆得精致的早膳甜点,不可置信道:“你在做什么?” 崔颜喝了一口茶解腻,回道:“自然是在用早膳,怎么,二叔也想用?” 崔以哲指着她怒道:“你知不知道崔家码头现在都被停了。” “知道啊。”崔颜拿起一块红豆糕尝了尝。 崔以哲见她如此云淡风轻的模样,更加生气了。 “既然如今将漕运交给了你,如今出了事,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饭?”崔以哲道:“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关心崔家的漕运!” 崔颜闻言,手中的筷子‘啪’地放在桌上,她冷冷抬眸。 她反问道:“那二叔觉得我该怎么办?官府想要停了码头,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不过就是普通人,还能违抗命令不成?” “你....”崔以哲实在无法反驳她的话,只好气得甩了甩袖子。 静了一瞬,崔颜用完膳后才懒懒起身道:“那便去看看吧。” 她带着司琴和落冬去了官府,崔以哲见她直接将她忽视,心中更气了,但他还是跟了上去。 崔颜来到官府,问了码头一事,之后便有官兵道:“张大人正要去唤您。” 官兵将崔颜和崔以哲带到审问的地方,崔颜一进去便发现厅中竟然还摆着一道屏风,身后坐着的人她虽看不清,但隐约能看到那人穿的淡黄色衣衫。 普天之下除了那人还有谁敢穿出来? “你就是崔家主事人?”张陵看向崔以哲。 崔以哲连忙指了指崔颜道:“大人,如今家中漕运都是她在管。” 张凌看向崔颜,蹙眉道:“怎的是女子。” “女子怎么了?”崔颜直接问道。 张凌摆摆手道:“无事,只是觉得奇怪,女子也能掌管这么重要的漕运么?” 崔颜听他这话实在不舒服,便道:“那大人觉得只有男子才能管漕运么?哪怕他是个草包。” 张凌的脸色变了变,他在扬州当了这么久的官,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怼。 崔以哲心中暗喜,谁不知这张凌是个暴躁的性子,崔颜这算是撞枪口上了。 “本官不过一句玩笑话,你一介平民竟然这样反驳本官!” 他一说完,身后的屏风飞出来一支笔,直直地插入厅中的房柱上。 大半部分的笔都插了进去,可见力道。 张凌被吓得身子一抖,他转过头惊恐地看向屏风。 崔颜身后的落冬开口道:“张大人,我们夫人可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岂容你出言不逊!” 张凌连忙道:“是是是,是下官说错了。” “崔家的商船上发现了兵器,现在怀疑你们私铸兵器,这才将崔家的码头停了。”张凌道。 “若是你们现在交代,本官或许会网开一面。” 第183章 请示 崔颜听后便道:“大人,崔家一直恪守律令,知道私自铸兵器是死罪,自然不会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 张凌冷哼一声,有官兵抬着两箱东西走到厅上。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崔颜和崔以哲走上前去,那两个箱子外确实封着崔家的标志,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 “这可是你们崔家的箱子?”张凌问道。 “是....”崔颜道。 张凌立马道:“那就没错了!从今日起崔家的码头全部停封!还有崔家所有人都给我押入大牢!” 他说完后便感觉从身后传来了一股凉意。 崔颜皱眉道:“大人,如今只能证明崔家商船上有这些兵器,但并不能代表便是崔家所为。按照律法,只有物证没有人证怎么立马关押?” 张凌擦了擦额上的汗,他起身往屏风后走去。 他深深的作揖,小声请示道:“陛下...此事...该如何?” 按照律令确实如此,但今日陛下还说要严惩,所以他才要来特意请示。 谢忱幽幽地看向他,淡声道:“你自己决断。” 张凌听后心里更加没有底了,陛下到底有何深意... 见他面色为难,谢忱唤了萧元昇一声,问道:“萧卿你觉得该如何?” 萧元昇思索道:“崔颜说得没错,如今的证据虽指向崔家,但证据还不足以关押崔家所有人。” 谢忱淡笑一声道:“萧卿还真是心疼夫人。” 萧元昇立马道:“不敢,臣只是就事论事.....” 谢忱眼底毫无笑意,他看向张凌,“听到了?” 张凌连连点头道:“听到了听到了。” 他作为一个地方官,哪里有机会面见圣颜,今日是他第一次面圣,又遇到了这样棘手的事,自然吓得满头大汗。 张凌想了想,萧将军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这萧夫人又是诰命夫人,他哪里得罪得起。 张凌坐回案桌前,清了清嗓子道:“此事本官之后会查清,若是找到证据,会派人传唤你。” 崔以哲听后顿时舒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件事竟然闹这么大。 方才见张凌去到屏风后,不难猜测这屏风背后定是什么大人物。 崔颜和崔以哲出了官府,崔颜便道:“二叔,兵器一事你到底知不知?” 崔以哲心虚地躲避着她的视线,道:“我、我怎会知道。” 崔颜紧紧地盯着他,声音冷了冷道:“是么。二叔可要想清楚了,崔家若出了事,你也逃不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离开了,留下崔以哲一人满脸的焦急。 崔颜走到官府外,见萧元昇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见崔颜出来,便走了过去道:“码头的事你不用担心,想来张大人不日便可以查清崔家是无辜的。” 崔颜,‘嗯’了一声,她道:“多谢。” “我送你回去吧。” 萧元昇和崔颜走出官府大门,萧元昇抬手想要牵起崔颜的手,却被她躲开。 崔颜淡声拒绝:“不用了。” 萧元昇表情有些受伤道:“你现在就要这么躲着我么?” 崔颜看向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就见一辆马车停到了官府门口。 司琴站在马车旁,朝崔颜递了个眼神。 崔颜立马明白了司琴的意思,她看向萧元昇道:“我的马车来了,我先走了。” 萧元昇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他道:“我和你一起。” 崔颜转过身停下将他拦住,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崔颜,我也是来了江南才发现你我之间原来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难道你真的将从前的过往都忘了?”萧元昇问道。 崔颜表情不耐,她眼眸里满是冰冷道:“你我缘分已尽,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萧元昇还想多说什么,这时侯宁走了出来道:“萧将军,护卫队那边有事要将军马上去处理。” 萧元昇皱眉道:“好。” 他看着崔颜上了马车,而后离开了街口。 马车内。 谢忱自然都听到了方才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靠着马车,声音懒懒地道:“看来夫人和萧将军又要旧情复燃了?” “陛下又不是没听到方才我的话。”崔颜抬眸和他对视,笑着问道:“难道陛下是想我和他重修旧好?” “你敢。”谢忱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崔颜见好就收,她收起笑容道:“没想到这张大人竟然连一点断案的能力都没有。” 谢忱也道:“是,这些日子我查看卷宗,发现有不少冤案都经过了张凌的手。” “还有此事?” 谢忱点头:“而且有几桩都与红湖馆有关。” “红湖馆....”崔颜忽地想起什么道:“那不是叶楚风....” 谢忱冷声道:“所以说,这扬州城的水恐怕比京城还要浑。” “接下来就看这条鱼会不会上当了。”谢忱道。 崔颜回到院中,便看到守秋乐呵呵地站在院门外。 崔颜疑惑问道:“你怎么了?” 守秋连忙道:“夫人快进屋看看吧。” 崔颜一脸狐疑地走进屋去,她看到房中的金银首饰不禁咂舌。 她的屋子也不算小,但能放东西的地方基本都摆着各种精致的首饰。 崔颜问道:“这....” 守秋笑了笑,解释道:“这些都是陛下送来的,特意送给夫人的。” 守秋心思单纯,她根本没想其他,就单纯为崔颜感到高兴。 “夫人快试试。”守秋雀雀欲试。 崔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坐下,她扶了扶额头,无奈道:“这也太多了吧。” 守秋看了一眼道:“不多啊,夫人你就是不爱打扮,我看扬州城那些小姐出门头上都戴着各种各样的发饰,夫人每日就来回簪着这几支钗,偶尔也换换吗。” 崔颜嘴角抽了抽,她怀疑谢忱真的把扬州城所有款式的首饰都买来了。 第184章 争吵 正当她苦恼该怎么办时,谢忱走了进来,守秋眼尖地退了下去。 “可还喜欢?”谢忱双手背在身后,长身玉立地站在屋中。 崔颜无奈道:“陛下不用这么破费....” 她平日对这些发饰也不是很上心,没想到谢忱竟直接送了这么多。 谢忱坐在那堆首饰的旁边,拿起几只发钗插到崔颜的发髻上。 他的视线从崔颜的发髻移到脸上,轻笑道:“好看。” 说完,他将铜镜拿到崔颜面前。 “你看,这几支发钗是不是很衬你?”谢忱问道。 崔颜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确实比平常更显得俏丽许多。 “说来朕来了扬州这么久还没好好逛逛,夫人今日便陪朕一起出行吧。”谢忱道。 崔颜指了指自己道:“可....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谢忱拿来帷帽给她带上,而后拉起她的手。 “这样便无人发现了。” 两人一同去了扬州城最大的酒楼明珠楼,以精致的点心闻名于世。 崔颜和谢忱上到二楼的小轩亭中,正好可以看到一楼的杂耍。 待杂耍结束后,楼下便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着近日扬州城发生的事。 “你知道吗,崔家的码头竟然都被查抄了!” “天呐!崔家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听说是大逆不道的事....说是他们竟然敢私自铸兵器。” “怪不得要被查抄呢,这崔家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 崔颜和谢忱坐在二楼,将一楼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几人肆无忌惮地讨论着,丝毫没有顾忌。 谢忱皱眉:“此事竟然已经传了出去?” “陛下当时下了命令封锁消息,那这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崔颜也十分的疑惑。 谢忱摇头,他唤来夜北吩咐道:“把谣言源头查清楚。” 夜北领命便退了下去。 接着那几人又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陛下也来了扬州,就是不知道陛下现在在哪里。” “陛下肯定是在行宫啊!不过我倒是听说这几日行宫里总是有舞姬进进出出,你们说....” “低声些,要是被听到了可是要砍头的!” ...... 崔颜听后,似笑非笑地看向谢忱,调侃道:“看来陛下艳福不浅,想来这扬州的舞姬定是合陛下的心意” 谢忱也不恼,他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朕每日睡在哪里,夫人难道不知?” 此话一出,崔颜顿时涨红了脸。 她低咳一声,而后端起茶杯喝了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们说的确实是真的,侯宁每日都会唤不同的舞姬来行宫。”谢忱道。 崔颜想了想问道:“难道陛下是在掩人耳目?” 谢忱点头:“不让他们放下心,又怎么真的放手去做呢。” 他们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要幕后之人露出马脚。 * 叶府。 崔以哲气势汹汹地找到叶楚风,质问道:“如今扬州城的谣言是不是你传出去?!” 叶楚风懒懒抬眸,十分干脆地承认道:“确是我所为。” “你!”崔以哲气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崔家被万人唾骂?现在全扬州城都在看崔家的笑话!” 叶楚风道:“此时对二叔来说可是好时机。” “什么好时机?!崔家没了漕运,剩下的田庄和铺子我拿来有什么用?!”崔以哲道:“你当初说能让我重新掌管崔家,如今呢?!” 叶楚风被他接二连三地质问也觉得烦了,他冷声道:“我确实说过,如今是二叔自己瞧不上崔家那些产业。” 崔以哲气得咬牙道:“你故意的?!你想把崔家搞垮,还美名其曰是帮我!” 他指着叶楚风骂道:“你太狠了!” 叶楚风眼眸冷了下来道:“二叔,当初你是自己找到我,说是要我帮帮崔源,若不是我,崔朗能这么快找到证据把崔源捞出来?” “也是你自己说不甘心屈居崔朗之下,想要替而代之,我这才答应帮你。”叶楚风道。 “你...”崔以哲当然知道,但他就是觉得这一切仿佛有一双手在不停地推着自己往前走。 他也不能拿叶楚风如何,他怒道:“若你把我逼急了,我就将你的事情全都告诉崔颜。” 叶楚风冷笑道:“二叔,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杀害钱壮,私自运送兵器,这些都可与我无关,你若是觉得命太长了,便告诉她吧。” 崔以哲气得双眼通红,他横眉瞪眼地等着叶楚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叶楚风居然丝毫没有沾染到半分。 他实在气! “二叔,你可要深思熟虑,若是一切都被公之于众....”叶楚风轻啧一声,“崔家二房这么多人还怎么保得住?” 赤裸裸的威胁。 偏偏崔以哲却不能拿他怎么办。 他还有钱壮的把柄在叶楚风手中,若是真要鱼死网破,最先出事的就是他。 崔以哲敛了敛神色,叶楚风继续道:“二叔有闲心来我这里闹,还不如现在就把崔家的大权握在自己手中。” 崔以哲听后,这确实是他现在最好的出路。 等到他离开后,叶楚风将手中的茶杯猛地砸了出去。 他冷冷道:“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还来我这里撒泼。” * 早膳时,崔颜喝了一碗襄州,她顿时一阵反胃。 落冬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夫人怎么了?” 崔颜拍了拍胸口道:“可能这几天吃的太油腻了,有些反胃。” “反胃?”落冬疑惑道:“那要不要传大夫来看?” 崔颜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 她又吃了一口,竟然还是反胃。 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和落冬对视一眼,落冬连忙道:“我马上去传大夫。” 崔颜紧张地双手攥紧,她在心中不停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个。 等大夫把完脉,崔颜连忙问道:“如何?” “夫人凉到了胃,这才有呕吐的症状,我等会开个药,吃几副就好了。”大夫道。 崔颜听后顿时放下心,这倒提醒她了,她将那件事竟抛之脑后。 崔颜屏退了侍女,隔着屏风问道:“大夫,有件事我想拜托您。” 大夫连忙道:“夫人请说。” 崔颜说完后,大夫双眉紧蹙着道:“这倒不难,夫人可想好了?” 崔颜坚定地点头道:“确定。” 第185章 回忆 等大夫走后,崔颜再唤来了落冬。 她道:“落冬,有件事我要交给你去办。” 落冬走过来问道:“夫人要吩咐什么事?” 崔颜递给她一张纸,落冬打开看了一眼,发现竟然是一张药方。 她连忙问道:“夫人是哪里生病了么?” 崔颜摇摇头,她抿了抿唇,小声解释道:“这是...避子药。” 落冬顿时睁大了眼睛,惊讶道:“夫人,你....” 崔颜低声道:“你行事稳重,从小便跟着我,我将此事交予你,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此事你有你我知道。” 落冬拿着手中的药方,尚有些犹豫道:“可...这个喝多了对夫人身体定是有害的。” 崔颜表情决绝道:“这是我找大夫开的,他已经将伤害减到了最小。就算...就算以后我真的不孕,那也无妨。” 落冬见她神色坚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那我现在去医馆配这副药么?”落冬道, 崔颜微微颔首,嘱咐一句:“不要让别人发现。” 落冬点点头,将那药方放入了怀中。 夜里,落冬悄悄地将药熬好,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将那药拿进屋中。 落冬端到崔颜面前,轻声道:“夫人,药熬好了。” 崔颜看着这黑黢黢的药,还有那刺鼻的味道便觉得反胃。 落冬见她这么难受的模样,心疼道:“夫人要不就不吃了?药有三分毒,或者我们想其他方法避子?” 崔颜摇头,她拿起药丸,紧闭着双眼便将药喝了下去,落冬连忙拿来蜜饯。 吃了蜜饯,甜味在口中化开,崔颜才觉得好一点。 翌日。 司琴一进屋便察觉到屋中有一股中药的味道,看到崔颜身侧放着的药碗。 “这几日夫人在喝什么药?”司琴好奇问道。 崔颜淡淡道:“只是补身子的药。” 司琴又道:“夫人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让许太医来看看?” 崔颜摇摇头,擦了擦嘴道:“无事。” 司琴也没多想,她道:“若是夫人不舒服,我便让许太医来给夫人看看。” 用午膳时,二嫂吴雪柔身边的侍女来到崔颜院中。 “二夫人说申时约夫人在城中小轩亭一见。” 崔颜满脸疑惑道:“嫂嫂要约我,为何要去府外?” 侍女道:“二夫人想约您去逛街。” 崔颜了然地点头,道:“告诉嫂嫂我会准时到。” 崔颜用完膳后,在院中弹了弹琴,等差不多到了时间她才往小轩亭走去。 小轩亭是扬州城最大的戏楼,这里每日的来看戏的人都络绎不绝,有些人挤破了头都买不到一张戏票,只是因为小轩亭的票比一般的都要贵许多。 崔颜一到门口便有小二主动上前问道:“夫人可是崔颜?” 她点点头,之后小二便笑眯眯地引着她往里走。 守秋进来后也不紧叹道:“这也太奢华了...” 这几年小轩亭又改造了许久,如今整座戏楼不仅有三层,而且最高处还能看到扬州城的风景。 小二带着她来到一处雅座:“夫人稍等片刻。” 她刚坐下,便有人端着各种各样的茶点上前放到桌上。 崔颜看着桌上那些精致的点心,这些价格已经算得上昂贵,没想到二嫂居然还买了这么多。 她等了一会儿,戏台上已经开演了。 崔颜看着戏,感觉身旁走来了一个人,她连忙侧过脸去。 结果看到面前的人后,笑容顿时消了下去。 “怎么是你?”崔颜看到来人是萧元昇,神情立马变得冷漠。 萧元昇将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他道:“是我让二嫂约你出来的,若是我直接约你,恐怕你早就将我拒绝了。” 崔颜没说话,萧元昇说得确是如此。 她起身准备离开,萧元昇挡在她的面前。 萧元昇道:“你难道想让他们都知道你我已经不和了?我能看出你二嫂他们还是希望你我能够和好。” “那是她们不知道事情原委。”崔颜道。 “那现在崔家出了这样的事,若你我再闹出不和传闻,那些人会怎么对待崔家?”萧元昇道:“我虽不在商场,但也多多少少听了一些那些人刻意刁难的事。” 崔颜双眉微微皱起,问道:“你想做什么?” 萧元昇坐了下来,道:“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将这戏看完?” 戏台上的戏子正唱到最激动的地方,台下许多人都听得聚精会神。 崔颜坐了下来,萧元昇便将一叠糕点推到她的面前。 “我记得从前你最喜欢吃小轩亭的栗子糕。”他道。 崔颜道:“栗子糕太甜,我如今已经不喜欢吃了。” 萧元昇倒没对她的拒绝感到尴尬,他轻笑一声,将视线转向台上的戏子。 等到一场戏结束,萧元昇又开口道:“还记得这里就是你我初识的地方,当时你背着父亲偷偷出来看戏,还出手救了一个男孩。” 崔颜听到他的话,也回忆起了从前。 那时的她性子调皮,经常扮做男人的模样出来玩。 当时她在小轩亭看戏,见到有人在欺负一个小孩子,她便挺身而出。 当时正好萧元昇和同僚喝完酒出来,他们过来凑热闹,便看到了崔颜一人指着那五大三粗的男子对骂。 萧元昇在军中多年,自然是看得出崔颜根本不是男子,她却故意压低了声音跟那人对峙。 萧元昇觉得实在有趣,便停留下来多看了一会儿。 后来那男子争论不过就想动手,萧元昇眼疾手快将崔颜护住,这才没伤到她。至此两人便算是正式认识了。 一曲戏结束,两人出了小轩亭。 “之前是二叔在掌管崔家的漕运,如今换成了你,他可有为难你?”萧元昇忽然问道。 崔颜摇头道:“没有。” 萧元昇道:“那我便放心了。” “说起来,崔家的漕运能够屹立这么多年不倒,此次的事应该不会影响吧。”萧元昇道。 崔颜只是淡声道:“希望如此。” 第186章 夺权 正当她在思索时,萧元昇已经走到了一处糕点铺子前。 “要两个条头糕。” 商贩笑呵呵道:“好嘞。” 崔颜走过去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萧元昇道:“你忘记了?之前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崔颜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这样的。” 萧元昇表情一凝,见商贩已经把条头糕拿给他,他连忙接了过来。 而后连忙递到崔颜的面前,问道:“你尝尝?” 那条头糕看着色香味十足,崔颜便拿起一块尝了尝。 萧元昇满眼期待地问道:“怎么样?” 崔颜点点头:“确实不错。” 萧元昇从荷包中掏出银子放到那商贩手中,商贩一看,连忙道:“多了多了!” 说着就要还给萧元昇。 萧元昇将银两推了回去,道:“无妨,老人家便收着吧。” 那商贩看着年过六十,却还是在这里摆着摊,每天风吹日晒的,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地像山丘似的。 等他们离开后,萧元昇解释道:“这个老人家的孩子患了一种罕见的病症,每个月都要花许多银子来买药,所以他才每日都出来摆摊。” 崔颜看向萧元昇,有些惊讶道:“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关心这些。” 萧元昇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虽五大三粗的,但也有怜悯之心,更何况从前我在江南时他也曾帮过我。” 两人一起走上石桥而后站在桥上看着河两边街上的风景。 “没想到离开了这些年,扬州城还是这么的美。”萧元昇叹道。 崔颜点头,这扬州城几十年如一日,但他们的心境却早已不同。 这石桥并不宽敞,往来的行人肩上扛着货物,挤过去挤过来的差点撞到崔颜,萧元昇眼疾手快地将她抱入怀中,将那些人挡开。 “你没事吧?”萧元昇关心地问。 崔颜理了理发髻,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还好,多谢。” 崔颜看着夕阳西斜,时间也不早了,她道:“我们各自回府吧。” 萧元昇一副恋恋不舍的神情,他道:“那我送你回去。” 萧元昇将崔颜送回府去,他拐入小巷,那里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他径直上了马车。 “萧将军别来无恙。”叶楚风靠在马车内,身上还披着大氅,手边放着一个茶壶, 萧元昇看向他,问道:“你找我何事?” “何事?萧将军怕不是忘了殿下交代的事?”叶楚风懒懒抬眸,“这么些日子了,萧将军还没拿到崔家的漕运图?” 萧元昇皱眉道:“那可是崔家的家宝,我怎会轻易拿到?” 叶楚风轻啧一声,调侃道:“看来萧将军还没和萧夫人和好。” 萧元昇皱眉表情不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扬州城就没有叶某不知道的事。”叶楚风为他倒了杯茶,悠悠道:“萧将军每日待在陛下身边,怎么,现在已经变得对陛下忠心耿耿了?” “我毕竟还是臣子,怎能不尽自己的职能。”萧元昇道。 叶楚风轻飘飘地威胁道:“萧将军可要想好了到底站哪边,若是陛下知道了你之前投靠殿下一事,你看他还会重用你么?” 萧元昇眯了眯眼眸:“没想到传言文质彬彬的叶公子威胁起人来还真是丝毫不手软。” 叶楚风也不生气,只是懒懒道:“我只是好心提醒萧将军,说不定你我以后还有许多机会合作。” “况且....”叶楚风嘴角扬起一抹邪笑,“若是萧夫人知道崔老爷受伤的真相.....” “闭嘴!”萧元昇顿时满脸怒气。 叶楚风笑道:“我还是比不上萧将军,至少我实在不敢对自己的岳父痛下杀手。” 萧元昇双手攥紧了,咬牙切齿道:“难道不是你威胁我的?” “我可没有让你直接....”叶楚风见他已经生气,连忙道:“好了,那我不说了。” 萧元昇冷哼一声,他道:“漕运图我会尽快拿出来。” “那就等萧将军的好消息了。”叶楚风端起茶杯和他在空中轻轻一碰,他勾了勾嘴唇。 萧元昇下了马车,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眼眸里一片寒冷。 翌日。 崔颜刚醒来,便见守秋着急的模样。 “怎么了?” 守秋喘着气道:“二爷和三爷他们又、又来了.....” “他来做什么?”崔颜皱眉。 守秋道:“说是要将掌家权拿回来。” “什么?”崔颜觉得实在奇怪,便起身往大厅走去。 一过水榭便听到吵闹的声音。 “现在崔朗不在,你这个外姓人有什么资格出来管事?!”崔以毅道。 吴雪柔气道:“三叔什么意思?当初是你自己说要分家,怎么现在还敢来要回崔家的权?” 崔以毅不屑道:“我才不跟你说,反正崔家的账不能掌握在你这个外姓人手中。” 崔颜听后连忙走了出去,冷声道:“三叔可要谨言慎行。” 她安慰地看了吴雪柔一眼,又看向两人道:“嫂嫂既然嫁进崔家,那便是崔家的人。从前父亲也带她如自己人,怎么现在三叔竟说出这样伤害人的话。” 崔以毅一时语噎,他看了崔以哲一眼。 崔以哲连忙道:“如今崔家漕运已经无法挽回....” 崔颜直接打断道:“二叔,之前分给你们的田产和铺子就算没了崔家漕运,又有什么影响?” “你说的简单!现在崔家都倒了,那些人还会和崔家合作么?!”崔以毅道。 崔颜冷哼一声:“当初是两位叔叔说不想被崔家拖累,这才分家,如今崔家出事,你们又觉得崔家无法庇护你们。” 她眼眸寒冷一片,沉声道:“两位叔叔是觉得我们几个女子好欺负么?” “崔颜!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怎么能这样说话!”崔以哲呵斥道。 “长辈?”崔颜如今是丝毫不顾情面了,“那敢问二位叔叔可有把崔家当做是家?” 吴雪柔拉了拉崔颜的衣袖,小声劝道:“好了。” 崔颜顿了顿继续道:“我实在是失望,反正二叔若执意要拿回掌家权,那便把长老都叫来。” 崔以哲指着她道:“这可是你说的。” 崔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届时二叔做了什么我也会和长老们言明。” “你!” 崔以哲气得甩袖,两人僵持不下,他率先败下阵来,带着崔以毅灰溜溜地离开了。 第187章 谣言 等崔以哲走后,崔颜安慰吴雪柔道:“嫂嫂别往心里去,二叔这次是狗急跳墙了。” 吴雪柔满脸担忧道:“这次你和他们闹成这样,我怕你...” 崔颜宽慰道:“没事,我也没指望他们能够帮到崔家。” 吴雪柔还是有些担心地道:“可现在崔家的情况也不好,若是....现在崔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崔颜抿了抿唇,道:“或许过段时间就会好一些吧。” 她也不知到底何时才能找到幕后之人,若是一直找不到,那他们便要一直背负骂名么。 “也不知你二哥何时回来。”吴雪柔道。 崔颜也沉默了,二哥走了这么久,想来也是因为情况不太好,庄上的事情一直处理不完,他也没办法回来。 * 如今扬州城中关于崔家的传言越传越夸张,还有人说崔家是要造反,这才被官府封了码头,还有人说崔家此次得罪了大人物,这才被一网打尽。 一时之间崔家的风评急转直下,许多人都开始抵制和崔家有关的一切。 崔颜去了城中的几个铺子,她发现白日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一走进店里,那些掌柜个个都唉声叹气的。 崔颜看到这一切后心事重重地回了府中,她坐在院中叹了叹气,手中拿着一本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感慨什么?” 忽地响起一道男声。 崔颜转过头去便看到了谢忱站在梨花树下,昨夜下了小雪,梨花树上都还兜着许多雪。 谢忱身穿月月白色长袍,左手背在身后往她走来。 他走进了些,而后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 “这是什么?”崔颜问。 谢忱将食盒放在石桌上,将盖子打开,里面的香味立马蔓延了出来。 崔颜闻了之后肚子竟然叫了两声,“这是小轩亭的饭菜?” 谢忱宠溺的笑了笑,道:“鼻子真灵。” “司琴告诉我,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用饭,到底是为何?”谢忱问。 说起这个崔颜的表情有些沮丧。 “最近关于崔家的传言愈演愈烈,我总感觉这背后似乎有一双手在暗中推动这一切。” 谢忱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 “那群人已经快按捺不住了。”他道。 崔颜抬起眼眸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谢忱坐到她的身旁,解释道:“这几日我发现从扬州城出去了不少的船只,崔家的码头已经停了,剩下的应该好排除了。” 崔颜想了想,事实上现在除了崔家,还有叶家和沈家能够运送货物。 不过沈家的漕运一向不多,他们家从前也是从崔家手中买来的商船。 若是叶家.... “好了,先用膳。”谢忱道。 崔颜看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忍不住滚了滚喉咙。 她夹起几块尝了尝,确实还不错,没多久她便吃得打了个饱嗝。 崔颜连忙捂住嘴,眼眸转向谢忱。 听说宫中用膳的规矩严格,她实在不敢在谢忱面前放肆。 谢忱浅笑一声,他温声道:“等吃完了,我带你去走走。” 崔颜用完膳,缓缓地擦了擦嘴。 谢忱带她去了码头,下马车前,他还将崔颜的脸用轻纱遮住。 他们走到商船附近,都是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船工。 谢忱找到一个船夫问道:“这艘船是运往哪里的?” 那船夫一脸的警惕地看向他们,问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谢忱轻笑一声,拉起崔颜的手解释道:“我准备带我夫人去江陵,便想问问你们这船是否方便。” 船夫连连摆手道:“不行,我们这船只运货物,你可以找客船。况且我们这船是开往碧英县,也不去江陵。” 谢忱听后道:“多谢。” 他拉着崔颜的手转身离开码头,崔颜低声道:“碧英县....那不是之前水灾频发的地方么?” “是啊...”谢忱也在沉思。 两人回了马车,夜北站在马车旁,低声道:“查到了掌管这些商船的人,但却查不到幕后之人。” “他们若想特意抹去踪迹,你也很难找到。”谢忱道。 夜北递了一张纸到马车内,他解释道:“这个掌柜便是管理商船的人,以往若是要运货都会来找他。” 谢忱看着那掌柜的画像,问道:“他如今在何处?” 夜北道:“徐掌柜名下还有一间铺子,这里会卖许多昂贵的首饰和布料,许多扬州城的名人雅士都来他那里买,他平日里都在那个铺子。” 谢忱的手在矮桌上轻轻地敲着,若有所思地道:“那我们便去会会这个徐掌柜。” “怎么会?”崔颜问。 谢忱意味深长地看向崔颜,他扬唇轻笑道:“还需要夫人配合我。” 崔颜满脸的疑惑,但还是点点头道:“好。” 翌日。 城北的铺子,一对风姿绰约的夫妻走进店里。 店小二立马上前接待:“二位是来看什么?” 谢忱扫了一眼铺子里的东西,而后淡声问道:“这里可有金银首饰?” 店小二立马道:“自然是有的,两位想要看什么款式的?” 谢忱看向身侧的崔颜,轻声道:“自然是给我夫人看,把你们店里最好看的首饰都给我摆上来。” 店小二立马道:“好嘞!我这就去为两位拿!” 谢忱拉着崔颜在店铺里看了看,崔颜看到一件十分精美的布料,她拿起来道:“这可是今年才出的蜀绣,没想到他们这里居然有。” 她连忙看向谢忱道:“我也想要这个。” “夫人喜欢就买吧。”谢忱毫不犹豫道。 两人出手阔绰的模样吸引了店铺里的许多人,大家纷纷往两人看去,都以为定是哪里来的富商。 谢忱环视一圈铺子,发现这里面的摆设都大有玄机,甚至还有许多地方有机关。 第188章 假扮 店小二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他见状眼眸眯了眯,确定两人都是阔绰之人。 他走到厅中,立马换上了笑脸。 店小二端着托盘走到崔颜面前,他问道:“这可是我们店里新来的货,夫人看看可还喜欢?” 崔颜娇柔地抬起手,摸了摸那发钗,而后十分不屑道:“就这样的首饰也好意思拿出来给我?” 店小二嘴角一顿,他又道:“夫人,这可是用波斯的宝石镶嵌而成的金钗,千金难求呢!” 崔颜冷哼一声道:“波斯宝石?” 她拿起那簪子仔细端详了几样,撇了撇嘴道:“那又如何?我家中的宝石比你这大多了。” 说完,她就将那发钗放回去。 她看向谢忱道:“夫君,这间店也不过如此,竟然拿这样的次品忽悠我。” 谢忱低低地笑了一声道:“夫人别气,这家不喜欢那我们换一家便是。”, 说完他拉着崔颜准备转身离开。 店小二见崔颜的头上戴着各种各样制作精细的发钗,还有她身上穿的衣衫也是少见的款式。 他眼珠子直转,见他们要离开,立马道:“二位留步!” 谢忱和崔颜转过身去,只见店小二一脸神秘道:“我们店铺中还有许多更精美的布料和绝版发钗,若是两位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们瞧瞧。” 崔颜一脸高傲地问道:“比我这一身还贵?” 店小二笑道:“夫人看了必定喜欢。” 崔颜想了想,而后才点点头,看向谢忱道:“夫君,要不我们就看看?” 谢忱道:“都听夫人的。” 店小二又道:“不过因为这些东西价格都十分的昂贵,所以可能需要看看二位的家产情况。” 崔颜听后气道:“我们看着像穷人么?” 店小二连忙解释道:“不不不,这是东家留下的规矩,我也是没有办法。” 崔颜还想去理论,谢忱连忙将她抱住,温声道:“无妨。” 他拿出一块玉佩,那店小二一看便立即瞪大了双眸,激动道:“天福钱庄?没想到二位竟是天福钱庄的东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二位快随我上楼!” 店小二立马带着他们上了楼,将他们带到了一个雅间。 崔颜和谢忱坐着等了一会儿,便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朝两人作揖,而后道:“我是这里的掌柜,我姓徐,可以叫我徐掌柜。” 谢忱微微颔首,但是崔颜等得有些不耐烦,便道:“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看东西?” 徐掌柜笑了笑,他拍了拍手,身后便有人端着一个又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他坐到两人的对面,问道:“怎么样?二位可觉得喜欢?” 崔颜看完之后点点头道:“那布料倒还可以,不过你这首饰都是些什么?我看着款式都有些过时了。” 徐掌柜笑道:“两位还真是识货,这首饰确不是时兴的,主要是如今还有一批首饰还没到,若二位想要,可以先付定金。” 崔颜看了看那些首饰,看得出做工非常的精细,问道:“那你们的东西什么时候到?” 徐掌柜想了想,道:“估摸着要后日去了。” 崔颜放下手中的首饰,道:“那怎么来得及!” 见徐掌柜面露不解,谢忱解释道:“我们明日就要离开扬州城了。” 崔颜可惜地叹道:“真是不巧,要不我们还去看看另外几家有没有好看的首饰吧。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喜欢的,竟然还没到。” 谢忱连忙安慰道:“娘子别气,到时候为夫再去给你找人给你打造一副翡翠头面如何?” “好啊,多谢夫君了。”崔颜心满意足地笑道。 谢忱看向徐掌柜,道:“实在不好意思,那些东西我们恐怕要不了,叨扰您了。” 徐掌柜将方才二人的话都听在耳中,自然知道这两人定是富庶至极。他实在不想放走两人,便喊住他们。 “敢问二位是要去哪里?”他问。 谢忱道:“碧英县。” 徐掌柜笑道:“这不就巧了!我们的商船正好会经过碧英县,到时我们让人把首饰送到二位手上?” “真的?!”崔颜的眼睛顿时亮了亮。 徐掌柜点点头道:“是。” 崔颜又问道:“可我若把定金交予你了,到时候找不到你人怎么办?” 徐掌柜想了想,又道:“若是二位不嫌弃,可以乘坐我们的商船,届时到了碧英县便可以交易。” “你们还有商船?”谢忱微微惊讶。 徐掌柜一脸的骄傲道:“自然,我们东家的漕运可算得上扬州城第一,二位尽管放心。” 此话一出,崔颜和谢忱十分有默契地对视一眼。 谢忱道:“那好,我们便跟着你们的商船去。” “明日巳时正好有从扬州出发的商船,二位可要准时到码头。”徐掌柜道。 谢忱点点头,他指了指一旁的布料,看向崔颜问道:“夫人可还喜欢?” 崔颜愣了愣,而后点点头。 他便从袖中掏出银两放到桌上,徐掌柜一见顿时笑呵呵地收下了。 他还不忘奉承道:“二位真是好眼光!” 他命人将布料装好,拿给两人。 谢忱收下后拉着崔颜出了铺子,直到上了马车,崔颜才把脸上的面纱取下来。 “没想到夫人演技这么好,很适合去唱曲。”谢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 今日崔颜还特意化了妆,淡红色的眼尾微微挑起,看着多了几分妩媚,双唇涂着樱桃红的胭脂,头上都是精美的发饰,与平日里素雅的风格全然不同。 “陛下看我做什么?”崔颜问。 谢忱勾唇笑道:“夫人以后就这样打扮吧。” 崔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实在是太繁琐了,今日出门还是落冬和守秋一起帮她穿的。 她摆摆手道:“还是算了吧。” 崔颜看向一旁的布料,问道:“陛下明知是做戏,怎么还真的买了?” 这实在不便宜,她都有些心疼。 “夫人不是喜欢么?”谢忱挑眉道。 “喜欢是喜欢,但....” “你喜欢就好。”谢忱声音懒懒的,尾调轻轻往上挑起。 崔颜取下头上沉重的头饰,道:“看来这徐掌柜定不简单,也不知他们幕后的东家到底是谁。” “扬州城就这么大,也不难猜。”谢忱道。 他见崔颜深思的模样,便问道:“你是有怀疑的人?” 崔颜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方才那掌柜房中的熏香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她想了许久还是想不起来,谢忱便道:“好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第189章 打探 翌日一早,谢忱便带着崔颜去了码头。 两人站在船下,周围都是一箱一箱的货物,船工们搬上搬下。 夜北低声道:“陛下,可要我带着人跟着?” 谢忱摇摇头道:“你们先去碧英县,到时再来和我们会合,切勿打草惊蛇。” 夜北看了眼这鱼龙混杂的商船,担忧道:“陛下确定不派人跟着?” 谢忱抿唇沉吟道:“那群人不是傻子,若是发现身边有太多护卫定会起疑,有暗辰一人便够了。” 夜北点点头:“那好。” 谢忱带着崔颜上了船,立马便有徐掌柜安排的人来接待他们。 “二位想必便是徐掌柜的贵客吧?”说话的人一脸书生气,看着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谢忱打量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是?” “我是商船的掌事,你们叫我阿全便好。” 阿全笑起来时脸颊还有两个酒窝,看着便更平易近人了。 他看向一语未发的崔颜,又道:“去碧英县需要好几天,夫人若是需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崔颜点点头。 阿全带着他们去了房间,谢忱环视了一圈,倒还算宽敞。 等阿全走后谢忱将门关紧,又四处检查了一番。 “没有做手脚。”他道。 崔颜坐到软塌上,掀开脸上的薄纱。 “这人年纪轻轻的居然就成为了商船的管事,况且他这么弱不禁风的模样,真的能震慑这群人?”崔颜道。 谢忱倒了一杯茶,缓缓道:“厉不厉害还要看他的手段。” 崔颜看到屋中有一个形状奇怪的椅子,她走到那东西的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谢忱抬眸看去,他眯了眯眼眸,而后薄唇缓缓勾起。 他放下茶杯走过去,轻笑道:“夫人真想知道?” 崔颜满脸单纯的点头,她实在是好奇,她从前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椅子。 谢忱低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男女愉情,便可用它。” “可...”崔颜的脸立马浮上了两朵红晕,“可...这怎么...” 她实在无法想象。 谢忱拿起一旁的画递到她的面前,“看这个。” 崔颜定睛一看,看到上面画的东西后立马羞得移开视线。 “他们怎会有这样的东西!”她气道。 谢忱一脸淡定,他道:“想来是给许多达官贵人取乐所用。” 崔颜连忙走开,她坐到茶桌前倒了杯茶喝下去,好不如让自己冷静下来,脸也没有那么烫了。 谢忱轻笑一声:“夫人害羞什么。” 崔颜别过脸去,又听谢忱在身后略带可惜道:“这椅子我还未试过呢。” 崔颜立马起身,磕磕巴巴道:“我、我出去走走。” 走之前还不忘将薄纱戴好。 崔颜走到甲板上,她发现这商船和崔家的商船大有不同,若是论构造自然是崔家更好,但这个的船舱却大很多。 正好阿全出来了,看到崔颜便问道:“夫人住得可还习惯?” 崔颜点头:“阿全,这船看着有些老旧,用了几年了?” 阿全想了想道:“差不多四五年?我也不太确定。” 崔颜了然道:“你是新来的?” “是的。” 崔颜又道:“我听你口音不像是江南人士,你从哪里来?” 阿全顿了顿,他垂下眼眸道:“不过是小地方,恐怕夫人都没听说过。” 崔颜想再说什么,但阿全率先道:“船舱还有些事我要去处理了,告辞。” 说完,他便转身往船舱走去。 崔颜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总觉得这个阿全不简单。 夜渐渐黑了下来,船上都用的蜡烛来照明,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谢忱一身深色劲装。 崔颜见状便问道:“你要去哪里?” 谢忱将头发束好道:“我出去看看船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房中等我,我去去就回。”谢忱叮嘱道:“若有人敲门也不要出去。” 他说完后便从屋子的窗子利落地翻了出去,他几下就找到了货舱。 谢忱环视了一圈发现这库仓竟然被封的死死的,一般的货物被这样封着恐怕早就坏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发现想探入库仓只能通过大门,只是他刚走到门口,便突然从一旁窜出来了一个男人。 那人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直直地蔓延到了脖颈处。 刀疤男打量了谢忱几眼,而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那人满脸警惕地问。 谢忱靠着墙,打开手中的折扇,语调慵懒道:“随便逛逛。” “随便逛?”刀疤男冷声道:“你可知这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谢忱道:“我不过是好奇便走过来了,我还想问你是谁?” 刀疤男人一脸不相信,他还想继续问,便听到几声娇媚的声音。 “夫君,你怎么来这里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两人纷纷往拐角处看去。 只见崔颜扇着团扇缓缓地走了出来,她戴着面纱却还是掩不住精致的脸庞。 她步态娇柔地走到谢忱的身边问道:“我一睡醒你就不见了,怎么来到这里了?” 说着,崔颜又看了那刀疤男一眼,而后又问道:“这是谁?” 刀疤男皱眉道:“这里是库仓,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不是我该来的?!”崔颜立马气道:“当初可是你们徐掌柜求着我们来的,怎么如今这也去不得那也去不得?!” “那你们大半夜来到库仓究竟有何目的?”刀疤男神情冷漠地问道。 崔颜一脸不屑道:“我们不过是出来赏月,不小心走到这里罢了,你以为我们想干什么?就这么破烂寒酸的地方,我们还不想多待呢!” 她实在气不过,又怒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你知不知道.....” 还没等崔颜的话说完,那刀疤脸便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崔颜立马吓得尖叫了一声。 她吓得连连后退,躲到谢忱的身后,吓得花容失色道:“夫君,他、他这是想干什么?!” 谢忱连忙将她护住,轻声安慰她道:“无妨别怕。” 他看向刀疤男冷哼一声:“也不知这库仓到底装的什么,竟然这么神神秘秘。得了,今夜也没心情赏月了。” 说完,他拉着崔颜离开了,两人恩爱着往船舱走去。 第190章 晕船 等回到了房中,谢忱确认周围无人后,将门关上后并锁得紧紧的。 谢忱走到崔颜身边坐下,表情严肃道:“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死士。” 崔颜刚喝了口茶震惊得差点被呛到,“你是说方才那人是死士?” 谢忱点点头,思索道:“看来这商船上确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怎会大费周章地派人守着?” 方才他一靠近,那人便如此警惕,想来定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那他没发现我们的身份吧?”她问。 谢忱含笑着看向崔颜道:“夫人演技这么好,怎会有人怀疑?” 崔颜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 她站起身,却觉得异常晕眩,便直直地往一旁倒去。 谢忱眼疾手快地将她环腰抱住,关心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崔颜扶了扶头道:“好像....就觉得很晕。” “你晕船了?”谢忱扶住她的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从前不是也经常随商队出船,为何会晕船?” 崔颜也觉得十分奇怪,谢忱将她搀扶到床榻上,她低声道:“我不知道...” 她也觉得疑惑,从前她可是一点都不会晕船,怎么现在居然就开始晕船了? 难道是她吃了避子药的缘故? 崔颜没有继续想下去,她实在找不到原因,并且她难受得紧,也没有心情思考。 “快些躺上床休息。”谢忱说着便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崔颜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发钗,方才为了在那些人面前演戏,她还特意插了许多精致的发钗。 谢忱用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另一手将她头上的发钗尽数取下。 满头的青丝就如同瀑布般垂泻下来铺在床榻上。 崔颜此刻头晕得厉害,只能闭着眼任由谢忱的手将她的发髻拆下。 她感觉到谢忱离开了床榻往外走去,还没等崔颜睁开眼睛,便感觉到了温热的帕子正在擦拭着自己的脸。 崔颜缓缓睁开眼,动了动嘴唇轻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谢忱将帕子放入盆中洗了洗,拧干后又拿起来擦了擦崔颜的脸。 他道:“让司琴去打了些水来给你擦脸。” 崔颜小声道:“这些事情让落冬来做就好了。” “这么晚了你想把她们都吵醒?”谢忱问道。 崔颜抿了抿唇道:“多谢。” 谢忱微微靠近她的脸,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若是想谢我嘴上说说怎么行?” 他的语调极为暧昧,气息喷洒到崔颜的脸颊上,她感觉双颊便烫了许多。 “我...你....”崔颜嗫喏了半天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忱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轻笑了一声道,“快些休息吧,明日恐怕还有的忙了。” 崔颜准备入睡,见谢忱也打算在这里睡下,崔颜顿时满脸的防备。 “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夫人确定想要分床?”见崔颜面带犹豫,他继续道:“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了。” 崔颜的脸红了红,她往床榻里面挪了挪身子,给谢忱留出不少的位置。 谢忱顺势躺了下来,崔颜也顾不得其他便缓缓睡去。 这一觉便睡到了天亮,她梦到她回到了曾经和父亲出行的日子,那时的父亲胸怀大志,他拿出崔家的传家宝漕运图。 “颜儿,你一定要记得漕运便是崔家的根,这个漕运图一定要保管好了。” ..... 崔颜缓缓醒来,她感觉到眼角竟然还残留着泪花。 许是这梦境太过真实,她都不自觉地哭了。 船夫聚在一堆便开始打听起了这对夫妻。 “听说他们是富商,可有钱了!” “我看那男的气质不凡,倒不像是商人,更像是什么....世家子弟!” “装出来的吧,那日我还看他对他夫人百般宠溺,我才不相信真有这样的人!” “你们知道吗,昨天大半夜的,那对夫妻的婢女竟然出来打水....”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哄笑一团。 “或许还是新婚夫妇,竟然这样的按耐不住。”一人调侃道。 几人说着说着,话变得更加露骨。 “都很闲么?还有时间在这里说人家的闲话?” 身后传出来一道男声顿时将众人吓得一抖。 “管事别生气,我们也只是随便聊聊。” 一人起身道:“对对对,等下轮到我们换班。” 阿全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等他走后,几个船夫一改方才讨好的模样。 “神气什么,不就是一个得徐掌柜喜欢的小白脸么!” “别说了,人家现在可掌管着我们的生死呢!” 几个人说着说着也没劲了便都散开了。 阿全走到甲板上便看到了谢忱一个人负手站在上面。 他走过去问道:“听说夫人不舒服?” 谢忱点头:“有些晕船。” 阿全笑道:“确实许多人都会如此,那夫人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说完,他拿出一个小药瓶,解释道:“这是缓解晕船的药,公子拿给夫人用用吧,说不定有效果。” 谢忱收了下来,颔首道:“多谢了。” “公子去碧英县所为何事?”阿全忽然问道。 谢忱看向他,阿全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好奇问问,那附近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罢了。若是公子不方便说也无妨。” 谢忱道:“一直听说这个地方,听说那里来往的商人不少,看看有没有机会。” 阿全点头:“确是如此,碧英县是南北往来之地。” 他看向谢忱,笑了笑道:“不过我看公子一点没有商人的气质,倒更像是文人雅士。” 谢忱笑了笑不作回答。 “昨日公子去了库仓?”阿全问道。 谢忱挑了挑眉,他便知道这个阿全定会问昨日的事。 谢忱道:“只是碰巧逛到了那里。” 阿全淡声道:“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谢忱淡笑:“多谢。” 第191章 失窃 商船很快就到了碧英县,这还是崔颜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这几日因着晕船,她在船上躺了好几日,感觉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一下船,崔颜便觉得好了许多。 落冬站在崔颜的身后道:“夫人还是不要喝那个药了...” 这些日子她看着实在是担心。 崔颜嘴唇轻抿,没有说什么。 走到码头上,船上的船工便开始往下搬运货物。 谢忱侧眸正好瞥到那日的刀疤男,他发现刀疤男和那些船工搬运的东西似乎完全不一样,甚至那些人看着身手便不一般。 他还想多看几眼,阿全走到他的面前,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问道:“公子看什么?” 谢忱缓缓收回视线,道:“那个男子...” 阿全笑道:“不过是我们的护卫罢了,这一带流寇不少。” 谢忱了然颔首,崔颜插话道:“我们快去客栈吧,实在受不了码头这么脏乱的环境了。” “首饰呢?”谢忱看向阿全。 阿全道:“二位先去客栈,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二位。” 谢忱点点头,崔颜勾住谢忱的胳膊,两人并肩离开了。 从码头走到城中也有一段距离,一路走来,街上来往的人基本都是女子,甚至街上很多商贩也是女子 “这里的男丁怎么这么少?”崔颜疑惑道。 谢忱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不是男丁少,而是年轻的男丁基本就没几个。 谢忱沉吟道:“或许是外出了?” 碧英县说是一个县,但因着这里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往来的商贩特别多,街上随处可见做生意的人。 他们一路走到城中,城中倒是比方才经过之地更繁荣,但也远比不上扬州。 谢忱带着崔颜住进了一家客栈,一进去那掌柜便引着他们到二楼。 一推开门,房间内的夜北连忙起身作揖。 “陛下。” 他又看向崔颜,“夫人好。” 崔颜愣了愣,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情况如何?”谢忱问道。 夜北道:“这一路上我们抄近路来到碧英县,这里实在是奇怪,晚上居然巡逻的官兵竟然比扬州城还多。还有每日码头那边来往的船只也不少。” 谢忱想了想道:“你去办一件事。” 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夜北听后立马点头。 等到夜北离开后,谢忱走到里间,见崔颜正在梳妆。 “每日都要插这么多发饰,真是太麻烦了。”崔颜小声道。 落冬在崔颜身后为她梳妆,笑道:“好多人想要这么多首饰还没有呢,夫人竟还觉得麻烦。” 从谢忱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崔颜气得微微鼓起的侧脸,他轻笑了声。 崔颜朝他看来,问道:“陛下笑什么?” “夫人打扮起来可谓是倾国倾城。”谢忱道。 崔颜撇了撇嘴,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确实比往日更明艳了几分。 这样一身奢华的穿着打扮倒是很符合他们两人的形象。 崔颜正准备起身,就见谢忱走了过来。 他轻轻按住崔颜的肩膀,拿起一旁干净的笔,沾了胭脂之后,提笔在崔颜的眉心画了一朵绽放的花。 崔颜侧过头看向铜镜,问道:“这看着像是海棠?” 谢忱点头,他放下手中的笔。 没多久,果真有人来客栈请他们。 两人下了楼,看到了等在门口的阿全。 “二位可休息好了?”阿全道:“现在我来带你们去看那批首饰。” 崔颜挽着谢忱手走出去,阿全叹道:“两位的感情真好。” 崔颜害羞地笑了笑,又听阿全问道:“二位是怎么认识的?” 崔颜嘴角一顿,一旁的谢忱接过话去,“自幼相识。” 阿全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青梅竹马!真是有缘!” 崔颜和谢忱对视了一眼。 阿全带他们到了一处商铺,介绍道:“二位,这里便是我们在碧英县的铺子。” 谢忱环视了一圈,这处铺子在城中交界的地方,这么好的地段竟然都没什么人进来,真是奇怪。 崔颜坐下后娇滴滴道:“这里怎么这么破?” 阿全嘴角一滞,他解释道:“二位稍作休息,不久便会有人把货送过来。” 等阿全走后,崔颜拉了拉谢忱的衣角,小声地问道:“你难道真要把银两给他们?” 谢忱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一脸神秘道:“我自有办法。” 崔颜正想问怎么回事,就见阿全神色慌张地疾步走进屋中。 “二位,那批首饰似乎...出了问题。”阿全满脸的愧色道。 谢忱懒懒地抬眸看向他,而后缓缓问道:“什么问题?” “这...”阿全道:“二位不是要在碧英县停留几日么,到时我会把东西亲自奉上。” 谢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他猛地将茶杯放到桌上,吓得崔颜身子一抖。 “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在扬州说可以到,现在又说出了问题,我可是交了押金的,你是在糊弄我?!”谢忱怒道。 阿全连忙解释道:“公子息怒,此事.....” 谢忱丝毫不想听他的解释,直接打断道:“我就给你两日时间,若是拿不出来,那你们便将定金退还给我!” 说完他便拉起崔颜的手,满脸怒气地走了出去。 崔颜云里雾里地被他带了出来,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谢忱低声道:“我已经让夜北先一步将那些首饰劫走,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去寻找了。” 崔颜惊得瞪大眼睛,她道“那他们...” 谢忱轻笑道:“他们现在定是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般。” 正在崔颜还在思索时,谢忱拉上她的手,道:“趁着时候还早,我们四处逛逛。” 谢忱拉着崔颜走在碧英县的街上,路上的行人对两位风姿绰约的璧人纷纷转回头。 碧英县地方不大,如今出现了两个这样富贵逼人的夫妇,自然觉得新奇。 “他们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看?”崔颜疑惑道。 谢忱微微挑眉,唇角缓缓勾起道:“许是夫人太美了。” 崔颜嘟囔道:“戴着面纱还怎么看得清面貌?” 谢忱听到后轻笑一声,他看着街上的景色,道:“看来上次水灾后这里的情况倒是恢复不少。” 第192章 学堂 两人走到一处院落时,崔颜的脚步忽地顿住。 “怎么了?”谢忱朝她看的地方看去。 崔颜看着那行字后顿在原地,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走到那石碑面前站定。 崔颜抬手抚上那行字,顿时从眼中流出了几行热泪。 “这是....”崔颜一个一个抚摸着那些字,哽咽道:“这是父亲写的...这是父亲的字....” 谢忱走近后一看,笔迹苍劲有力,一气呵成,可想而知书写者是有多深的功力。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想来崔父定是一个有善心的人,单单这句话便可看出他的决心。 谢忱搂住崔颜的肩道:“或许是当初你父亲水灾时留下来的。” 崔颜点点头,她抬头看去,便见那牌匾上写着‘碧英学堂’。 想来是那时崔以昀被困在碧英县数月,才让人修建的学堂。 崔颜和谢忱走了进去,这处院落看着有些老旧,但能看得出翻修的痕迹。 几个小孩子在院中跑来跑去,院子中充满了孩子打闹嬉笑的声音,以及高声读书的声音。 “这是父亲建的学堂。”崔颜道。 她没想到父亲竟然还在碧英县建了一所学堂。 有夫子眼尖地看到两人,便走出来问道:“二位是?” 崔颜正想说出自己的身份,但想到此次他们是暗访,只好道:“我....我看这里有个学堂,便好奇来看看。” 夫子笑道:“夫人是想送你的孩子来这里学学问的?” 他看着两人如此般配的模样,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是一对夫妇。 他又看向谢忱道:“二位若是想了解可以随我来。” 崔颜跟着他走了进去,她走进学堂,将这些都看在眼中。 “这是谁建的?”崔颜问。 夫子道:“这是扬州的一位富商,名为崔以昀。当时他被困在碧英县,恰逢水灾严重的时候,一时之间城中的人都断了粮食,是他派人从外运来了粮食,之后他便建了一个粥棚来赈灾,后来这里便改成一所学堂。” 夫子带着他们四处转了转,介绍道:“这里便是夫子教学的地方。” 崔颜听着夫子的话,眼眶红红的。 等到夫子转过身来一看,看到她微红的眼眶便疑惑地问道:“夫人怎么了?” 崔颜摇摇头道:“我、我只是....” 谢忱搂住崔颜,轻声道:“没想到这位富商竟然这么有爱心。” “是啊...”夫子弗了弗自己的胡子,道:“确实是一位好人,只是...” “只是什么?”崔颜立马问道。 “只是他在水灾时受了伤,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夫子叹道:“说来这件事也是奇怪,当时说是官府派人来救济,后来崔大人随他们出去一趟,回来便受伤了。” 崔颜听到夫子的话,心里一咯噔地问道:“夫子是觉得此时蹊跷?” 夫子连忙道:“可不敢胡说,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他俯身作辑道:“我等下还有课,就不能陪着二位了。” 说完,他便转身往里走去。 崔颜在心中琢磨着夫子的话,就连什么时候上的马车都不知道。 “你脸色不好?”谢忱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崔颜摇摇头:“无妨。” 回到客栈,等到晚上,崔颜听到有人进门,她抬眸看去。 崔颜看到手臂正流着血的夜北,惊呼道:“你、你受伤了?” 夜北面无表情道:“无事。” “陛下,已经查到那批东西的流向。”夜北看向谢忱。 崔颜瞪大双眸道:“这么快?” 夜北道:“这几天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到那套名贵的首饰上,所以放松了的守卫。” 崔颜看向谢忱道:“原来如此。” 所以谢忱是故意的,先让夜北去将首饰偷了,又给他们最后期限。所以才会这样着急地派人去寻,这样看守那些兵器的地方才会放松人手。 谢忱看完夜北给的地图,而后道:“今夜便去他们藏匿的地方。” 崔颜有些担忧道:“这么晚了,这个地方非常偏僻,会不会很危险?” 谢忱听后侧过眸去,看着崔颜笑着问道:“夫人担心朕了?” 崔颜撇过脸道:“才没有....” 谢忱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会留下一部分血影卫护在这里。想来明日我便回来了。” 崔颜还是有些担心,道:“要不陛下多带些人?” “你这里我始终放心不下。”谢忱道。 “如今城中也没有什么危险的事,陛下深入虎穴,定是带多些人更妥当。”崔颜道。 谢忱想了想,如今还不知那里有多少守卫,此次出行带的人马不多。 他调整了血影卫的人马,护在客栈的差不多有七八人。 此时,城中的另一处院落里。 阿全一改白日里书生气的模样,他阴沉着脸,手里拿着长剑指着面前跪着的手下。 “你再说一遍?” 手下哆嗦着身子回道:“找了一日...还是没有找到....” 阿全将剑压入手下的肩膀,他恨恨地骂道:“真是废物,东西没找到,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说完,他扬起手中的剑利落地划向那人的脖颈,面前的人瞪大了双眼,捂着喉咙却也止不住往外流的血。 阿全满脸的阴狠,就眼睁睁看着那人咽气,眼中全是冷漠,似乎眼前的就不是一个人。 他冷冷抬眸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声音如寒冰一般,“若是明日再找不到,那你们的下场便和他一样。” 那几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连连点头。 他们实在没想到一向以儒雅着称的阿全,竟然....竟然这么的狠毒。 并且他杀人的手法一看便知是熟手,一般人怎能这么精准地将人一剑毙命.... 等到人都退下去后,阿全坐下缓缓地擦拭着手中的剑。 第193章 被绑 阿全擦拭完剑之后起身正准备收好,便见一个手下满脸焦急的疾步走进来。 “不好了,藏匿那些东西的地点被人发现了!” 阿全闻言立马站起身,道:“怎会如此?!” 手下道:“也不知为何,今夜有一批人闯到了西山的别院。” 阿全连忙命令道:“速速派出人手。” 他满脸焦急,若是这些东西被发现了,那可是要砍头诛九族的大罪。 阿全又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 手下摇头道:“那群人身手敏捷,我们的人竟然连一个回合都敌不过。” 阿全紧抿着双唇,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事。 那群人能够找到那个地方,说明定是跟踪多时。 阿全抬手便往手下的脸上扇去,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更加明显。 “一群废物,到底是怎么做事的?!”阿全怒骂道。 手下立马道:“是属下疏忽,等下我便去领罚。” 阿全冷哼了一声:“若真把事情搞砸了,你死千万次都不够过” 阿全转过身去思索道:“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日子碧英县可有来什么奇怪的人?”阿全问道。 手下想了想道:“奇怪的人....我们的暗卫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人....不过我听百姓说最近街上看到了一对璧人,说一看便知不是本地的。” 阿全眼眸眯了眯,他转过身来看向手下,示意让他继续说。 “听说那对夫妇周身都是名贵之物,那男的还对他夫人百般的宠爱。” 阿全听完后,他脑子里忽地想到什么。 他冷哼一声道:“没想到防了这么久,最后还让别人把我骗得团团转。” 阿全沉声命令道:“带上人马随我去一个地方。” 晚上。 崔颜一直睡得不安稳,她总是回想起今日那夫子说的话。 为何他会觉得父亲受伤之事有蹊跷? 她辗转反侧,窗外都是风吹过的声音,吵得让人无法安睡。 崔颜起身,唤了落冬一声,却没有人应答。 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将外衫穿好后走到门前,贴着门听到了外面有打斗的声音。 崔颜的手一紧,她紧紧地握住门框。 过了一会儿打斗声停止了,崔颜又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声音才放心。 她刚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的阿全,她立马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后颈便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之后她便没了知觉。 而此时的西山别院。 谢忱看着一箱一箱的兵器,问道:“全在这里了?” 夜北清点了一遍道:“是。” 谢忱墨眸微微眯起,他道:“这里这么多的兵器运出,那这些铁器又是从何而来?” 夜北想了想,他道:“难道说这附近有矿场?” 谢忱沉吟道:“既然他们存放在这里,想来矿场也不远。” 夜北道:“我这就去查!” 谢忱蹲下身子,拿起箱子中的兵器端详,他手中的是一把弯月刀,在中原并不常见,如今有这样兵器的只有北境的燕军。 他脸色冷了下来,他一直知道燕王图谋不轨,但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筹备了这么久。 若真有矿山,那必定不是这一两年才开始铸就这些兵器的。 这样想来,也不知如今燕王的实力到底有多雄厚。 谢忱起身吩咐手下:“把这些东西都看好了。” 他走出屋子,便见司琴身上带着伤跑到他的面前。 “陛下。”司琴的右手臂有一条极深的伤口,似乎还能看到骨头。 “你怎么伤得这么重?崔颜呢?”谢忱问道。 司琴双唇泛白,她焦急道:“夫人...夫人被拐走了。” “什么?”谢忱问道:“你可知是谁?” 司琴摇摇头:“我也不知,那群人下手十分狠辣,守在客栈的那些暗卫都被杀了,我拼死一搏也只能自己突出重围。” 谢忱眼眸冷了下来,脸色如寒冰一般。 司琴跪下道:“是属下照顾不力!” 谢忱沉声道:“你先去包扎。” 司琴抬起头:“不去救夫人么?” 谢忱睨她一眼,司琴连忙低下头去。 等她离开后,谢忱唤来了暗辰,吩咐道:“清点如今血影卫还剩的人数。” 暗辰领命退下。 谢忱面色沉静,但垂下的双手骨节还泛着白。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此次血影卫虽然探入了藏匿地点,但也损伤不少。 现在还不知那帮人的实力如何。 正当他沉思时,暗辰拿来了一个飞镖,只见上面还插着一张纸。 谢忱看完后脸色更加的沉重,他捏紧了那张纸,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陛下...”暗辰动了动嘴唇,但也没有说下去。 夜北正好赶了过来,他知道了崔颜被绑后,便知道陛下肯定会去营救。 “陛下,你若去了,那就正中他们下怀!” 见谢忱没有说话,夜北又道:“陛下可是天下人的君主,万万不能因为...” 他话还没说完,谢忱便斜睨了他一眼。 夜北继续道:“若陛下担心,我可以去救夫人。” 他双眸里满是决绝道:“我一定会把夫人安全无虞的带回来。” 谢忱想了许久,他摆摆手道:“我亲自去。” 夜北着急道:“陛下!不可!”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谢忱看向夜北道:“你留下看好这些东西。” “陛下为何不让我一起去?”夜北问道。 谢忱看向他,声音也沉了几分道:“这里也十分重要,还有矿场的事早日查清。” 吩咐完后,谢忱拿起剑道:“其他人跟我一起。” 第194章 逼问 崔颜醒来后她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感觉似乎在马车中,而且还十分的颠簸。 她不适地睁开眼,便听到一道悠悠的声音。 “夫人醒了?”阿全见崔颜已经睁开眼,便问道。 崔颜眯了眯眼眸看向四周,果然是在马车里,并且马车里这有他们两人。 崔颜警惕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阿全浅浅地笑了声:“夫人不用这么害怕。” 崔颜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捆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为何要绑我!”崔颜怒声质问道。 阿全靠着马车,慢悠悠地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崔颜佯装疑惑道:“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吧!我给了你们掌柜定金,怎么现在居然还敢绑我了?!” 阿全见她老是扯一些有的没的,耐心也渐渐没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尖锐的刀尖对着崔颜,威胁道:“你若再不说你的身份,我便把你的脸划花!” 崔颜看见了他阴狠的一面,心中被吓得不轻。 她侧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若是再不把我放开,小心我夫君到时候收拾你!” 阿全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崔颜见他如此笃定的模样,便暗道不好,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只是在诈她? 崔颜依旧道:“我们只不过是普通商人,不知你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知道,或许你男人知道。”阿全缓缓道:“放心,没多久你就能看到你男人了。” 崔颜听后便知道他定是拿她自己去威胁谢忱了。 也不知道谢忱那边如何了。 崔颜闭上眼小憩,忽地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方才她昏迷前在客栈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于是她忙问道:“我那两个婢女怎么样了?” 阿全冷声回道:“死了。” 崔颜如晴天霹雳般顿在了原地,她颤抖着双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她怒瞪着阿全,“她们是无辜的!你为何要杀了她们?!” 阿全道:“为何?你们坏我好事,杀两个丫鬟而已,我为何不能?” 崔颜闻言,双眸顿时流出了泪水。 “你、你...” 阿全扯了扯嘴唇道:“你还是省些力气吧。” 崔颜垂下眼眸,刚好瞥到阿全的腰带上还拴着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看着倒像是钥匙。 虽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还是暗暗记住了。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阿全下了马车后,就有人上了马车一把将崔颜捞了下来。 那人扛着崔颜走到一处茅草屋中,毫不怜惜地直接扔到草堆中。 门开着,崔颜看到院中站着一些人。 阿全背对着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气急败坏地扬起手中的剑,利落地划过那些人的喉咙,之后便倒在了地上。 阿全的脸上沾了血,他转过身去看向崔颜,宛如一个索命的恶魔般。 崔颜见他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了进来,她倒是反而放下心了,至少她知道阿全一时之间不会杀她。 毕竟看他方才手起刀落的样子,若是他有杀心,早就对她动手了,何必问这么多? 这样看来,谢忱那边的事情定是成了,不然阿全怎么如此忌惮? 阿全看崔颜竟还有心情发呆,他问道:“你竟然不怕我?” 崔颜面无表情道:“为何要怕你?” 阿全道:“方才我杀了这么多人,你怎么都反应?” “那你会杀了我么?”崔颜问。 “自然不会,我还要留着你来做筹码。”阿全冷笑道:“不过我知道你们虽不是富商,但也定不是普通人,若我杀了你,我也难逃一死。” 崔颜冷声道:“你现在也是一样。” 阿全闻言哈哈大笑:“你还真不怕。” 崔颜闭上眼,道:“把绳子给我解开,我不跑。” 阿全犹豫了一瞬,而后又听崔颜道:“你不杀我,但是却忘记了人是会被渴死的。” 阿全想着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人,并且他自己还在屋里看着崔颜,她也跑不到哪里去,便将她手上的麻绳解开了。 崔颜活动了下手腕,她站起来,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阿全摇摇头,这人还真是奇怪,竟不担心他会在水中放毒药。 茅草屋中只有他们两人,阿全忽地开口道:“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来自哪里么。” 崔颜看向他,只听他继续道:“我出生在虎宁,从前那里也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 “你是虎宁人?”崔颜有些惊讶。 阿全看向她问道:“你知道?” 崔颜点头:“从前我...我随祖父经商去过那里。” 阿全道:“是啊,从前那里也是繁荣之地。” “看你不像是下九流之辈,为何会...”崔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阿全一身的书生气,他长相清秀,举手投足间都十分的儒雅。 阿全自嘲一声道:“上九流下九流又有什么区别,再大的家族也敌不过一封圣旨。” 崔颜皱眉问道:“什么圣旨?” 阿全道:“当初我的父亲因为贪污被发现,便被陛下刺死,就连家中其他的兄弟姐妹被流放的流放,还有些被卖入了青楼。” “何时的事?”崔颜问。 “五年前....”阿全的眼中满是恨意道:“若不是那个人,我们家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那个人?是谁?”崔颜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五年前还是先帝在的时候,若这件事是冤案,那阿全这么做也不能为他们家洗去冤屈。 “我知道你们此次是来查什么的,我只告诉你们不要查下去了。”阿全道:“这背后的人你们惹不起。” 崔颜一脸无所谓道:“有多厉害?难道是陛下?” 阿全十分不屑道:“陛下算什么,你可知燕王?” 他道:“燕王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现在的陛下来头不正。” 崔颜十分惊讶道:“你竟然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阿全淡声道:“我已经没有亲人,就算把我一人五马分尸也无所谓。” 崔颜实在没想到这个阿全竟然这样不管不顾。 可是他为何对燕王这么的信任? “若你想为你家洗去冤屈,我可以帮你。”崔颜道。 “洗去冤屈?”阿全自嘲一笑,而后叹道:“不可能了。” “你可知当今陛下就是此事的幕后黑手?”阿全情绪变得十分激动,他双眸通红,“若不是他怎会害得我流离失所?我们安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都要算到那个人身上!” 第195章 旧事 “你如何知道就一定是当今陛下?”崔颜问。 阿全道:“后来新上任的虎宁刺史可说了,当初就是他授当今陛下的命令,栽赃我父亲,不然他怎能成为新的刺史?” 他说着说着,双眸满是愤恨道:“若不是他以此来打击燕王,想要谋夺皇位,不然我的父亲又怎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我只恨自己不能亲手杀了他!” 崔颜听后便道:“可是你现在所做的这些又能有什么用?你杀了这么多人,也并不能换回你的家人。” “你懂什么?!当今陛下无能,很快燕王便能**!”阿全宛如疯魔一般地大笑道:“到时候他便也能感受到孤立无援的感觉了!” 崔颜觉得阿全已经被他心中的执念扰了心智了,她不欲再多说。 阿全坐到她的面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道:“若你们识相些,便不要阻拦我!不然你和你夫君都会死于我的刀下!” 崔颜顿时满脸紧张问道:“你想做什么?” “这院中我设了埋伏,只要他一进门,就会被射成筛子一般。”阿全冷声道。 “你!”崔颜她正准备冲出去,阿全轻轻弹指便将门关得死死的。 阿全道:“别再挣扎了,待会儿我让你们死在一起,到时候在黄泉路上也好做个伴。” 崔颜看不到外面的场景,她心中十分着急,只希望谢忱不要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开始担忧起了他。 阿全看着她快要崩溃的模样,嘴角的笑更深了。 没多久,院中便响起一些声音。 还没等崔颜说话,阿全拿起干布一把塞住她的嘴。 听到有人靠近草屋,阿全直接将崔颜扣住,等门被人踢开,阿全便直直地和那人对视着。 阿全挟持着崔颜走出草屋,锋利的刀对着崔颜的脖颈,生生被划出一道血痕。 谢忱见状连忙举起手往后退,他的视线落在脖颈上那抹鲜艳的红,眼眸变得深沉。 阿全看到谢忱的脸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你!” 谢忱沉声道:“把她放了。” “放了?”阿全冷哼一声道:“你觉得你们已经看到了那些东西,我还会放了她?” “什么东西,我并不知道。”谢忱见他把刀放得深了些,连忙道:“别伤了她!” 阿全嘴唇扯出一抹冰冷的笑,他挑衅地看向谢忱道:“把你手中的剑放下!” 谢忱照做扔下手中的剑,问道:“现在可以放开她了吧。” 接着阿全轻啧了一声:“看你这么宠你夫人,若是我让你去死,你也愿意么?” 话落,崔颜使劲地摇头,她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谢忱见他情绪变得激动,便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阿全道:“那些东西我要你原封不动地给我还回来!” 他继续道:“明日你让人送到码头,到时我会有人来接应。” 见谢忱摇头,他道:“别装了,那些兵器你拿着也没用。若是你拿着,说不定还会引来血光之灾!” 谢忱往前走了几步,阿全连忙高声吼了他一声。 “若是你再立马1动一下,我便杀了她!”阿全阴狠道。 谢忱止住步伐,他,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害她。” 阿全的眼中满是狠毒:“按照我方才说的做,不然你很快便能得到你妻子的尸体!” 谢忱叫来暗辰,低声吩咐了几句后看向阿全。 “我已经派他们去了。”谢忱又问道:“这下你可以放开她了吧!” 阿全冷笑道:“等到明日我自会放了她。” 谢忱看着被他挟持在手中的崔颜,许是流了血,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他和崔颜交换了眼神,崔颜立马明白了。 谢忱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食指,一只短箭咻的一声射了过来,崔颜敏捷地侧开脑袋,那箭便直直地射到了阿全的手上。 阿全吃疼松开,崔颜连忙弯下身子逃脱。 谢忱拿起地上的剑,砍断崔颜手上的麻绳,崔颜将口中的干布取下,连忙道:“院中有陷阱!” 阿全怒得扬起剑就要砍去,谢忱利落地躲开,却没想到阿全的武功并不低于他,就生生将他逼退到了院中。 几个回合下来,谢忱占了上风,他一脚将阿全踢飞。 阿全身子撞到院中的枯井上,瞬间吐了好几口鲜血。 他眼眸一眯,瞥到一旁的崔颜,起身快步往她跑去。 他扬起刀直直地看向崔颜的肩膀,只是那刀还未落下,他的右肩便被人刺穿。 趁着打斗,崔颜直接扑到阿全的身上,她一把扯下他腰上的钥匙。 阿全见崔颜拿到了那钥匙,便立马下了死手往她刺去。 眼看着他的刀就要刺到崔颜,这时,从一旁伸出来一把长剑,率先一步刺向阿全的胸口。 阿全瞪大眼睛躺下去,他看清了杀害他自己的人。 崔颜吓得惊魂未定,方才谢忱的剑若是完了一会儿,她必定会死在阿全的剑下。 “你没事吧?”谢忱连忙走过来问道。 崔颜摇了摇头,指向躺在地上的阿全道:“我无事,只是他...” 谢忱居高临下地朝阿全看去,他道:“听说你恨我?” 阿全不屑道:“你是谁?” 谢忱缓缓吐出两字“谢忱”,阿全立马撑着身子坐起来。 “你恨朕,无非是觉得当初是朕陷害了你父亲。”谢忱道。 阿全没想到绕了这么久,杀父仇人就在自己眼前,他眼睛通红地大声质问道:“难道不是么?!” 谢忱摇头缓缓1道:“不是朕,此事是燕王做的。” “你骗人!”阿全怎会信。 “朕骗你做什么?当初燕王收买你父亲不成,所以才动了杀心。他嫁祸给朕,不过只是想利用你。”谢忱道:“你是将死之人,朕为何要骗你?” 此话无疑是晴天霹雳般,阿全双眸里满是不敢相信。 他不信他信了这么久的人居然一直都在骗他。 这一切都是谎言.... 第196章 矿场 阿全仰天大笑了几声,而后直接往暗辰手中的剑撞去,那剑一下便刺穿了他的胸膛,无疑是致命一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阿全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嘴角扯住一抹笑,轻声道:“爹爹,娘亲,我这就来找你们。” 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谢忱也有些惊讶,他本想着将阿全留下,至少也能做个人证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自杀了。 崔颜看着他的尸体叹道:“也是一个可怜人。” 她道:“估计是那些人挑唆,这才让他如此嫉恨朝廷和陛下,让他死心塌地地卖命。” 如今没了仇恨,他便没了活下去的理由。 谢忱收起剑,走到崔颜面前,他撕下衣衫的一角给她包住了脖颈。 暗辰等人去其他房间搜出了人带出来。 “落冬?守秋?”崔颜有些惊喜地看向朝她走来的两个丫鬟,她以为阿全已经将她们.... 没想到,她们竟然完好无缺地活着。 崔颜神色复杂地往阿全的地方看去,他躺在那里已经没了气息。 “夫人!”守秋双眸满是泪水道:“吓死我们了,那个阿全还说你已经....” 落冬道:“夫人放心,我们什么都没说。” 看来他把她们留着应该就是想要套话,只是没想到她们二人都安然无恙。 暗辰将现场处理往后,谢忱便带着崔颜回了客栈。 他抬手抚了抚崔颜的伤口,面色十分愧疚道:“都是我不好,不然...” 崔颜忙道:“无事,只是小伤。” 谢忱还是掩不住眼中的愧色道:“是我对不住你。” 说完,他将崔颜抱在怀里,低声道:“我再也不会独自抛下你了。” 崔颜靠着他的胸膛,此刻感觉莫名的心安。 等回了客栈,夜北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陛下,这附近真的有矿场!”夜北回禀道。 谢忱立马问道:“在哪里?” “就在这附近,约莫几公里的地方。”夜北道。 谢忱沉吟道:“现在就去,不然那些人恐怕会将里面的东西都转移走。” 谢忱看向崔颜:“你是否和我一起去?” 崔颜点头:“若我留在这里,你又要派人留下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可以就在外面等着。” 谢忱点点头,经过之前的事,他也放不下心。 马车中。 崔颜将方才阿全告诉她的都说了出来。 “这个阿全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谁在做事,他只知道徐掌柜,其余一概不知。” 谢忱眼眸深沉道:“证据已经很明显了,这批东西除了那个人还有谁做得出来?” 崔颜抬起眼眸道:“燕王?” 谢忱微微颔首道:“这些年他的野心一直不减,这次南巡前我便猜幕后之人不是蒋家便是他,只是今日才确定。” “如今我想查清楚,燕王手中到底有多少兵,若真的...我们的胜算又有几成。”谢忱道。 听他这么一说,崔颜顿时感觉燕王的实力恐怕不容小觑。 谢忱淡声道:“不用担心,他如今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名义,那便是谋反。” “我了解他,他这个人极重名分,想来定不会如此鲁莽。” 见谢忱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崔颜便也信了。 等马车到了矿场门口,他们三下便解决完了门口的守卫走了进去。 崔颜本说留在原地,但独自留她在外也十分危险,便直接一起带进去了。 谢忱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披到她的身上,温声道:“当心着凉。” 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一路都是幽暗的隧洞,直到前面已经没路了,他们才停下脚步。 勉强是一道铁门,只是这图案看着却不太一般。 众人站在那铁门前,任由多少个人去尝试都打不开那门。 崔颜看到那大门中间的锁扣,忽地想到什么。 她将手心摊开,手掌上摆着一个钥匙。 “这是?”谢忱问。 崔颜解释道:“这是方才情急时我从阿全身上拿到的,我看着这钥匙的图案倒是和那门上的有些相似,要不试试?” 谢忱拿了过来,他扔到暗辰手中,没想那门真的被打开了。 暗辰走在前头替他们探路,谢忱紧紧地牵着崔颜的手,还叮嘱道:“小心脚下。”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穿过漫长的幽暗的通道,来到了一个空地。 这里面四处都是矿石,到处都是年轻力壮的人正在弯着腰搬着东西。 那些人瞧见门打开,先是吓得一哆嗦,而后见是崔颜他们,又满是疑惑地看向他们。 他们很多都赤裸着上身,脸上,背上,还有手腕上甚至还有鞭伤,裤子和鞋子都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 她看着便觉得唏嘘,看向谢忱问道:“难道碧英县的年轻男子都在这里了?” 这不就解释了为何碧英县街上没什么年轻壮汉,看来是被那些人拐到了这里。 他们往里走,发现这个矿洞不仅大,还十分的深。 “这样的一个矿场,居然一直都没有人上报。”夜北道。 谢忱冷声道:“上报?恐怕他们都捞到了好处,又怎舍得上报。” 夜北抓来一个人,问道:“这里的掌事是谁?” 那个人见夜北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被吓得直接跪到了地上。 “别、别打我,别打我....”他嘴里一直说着这句话。 崔颜双眉紧蹙着,“看来他们遭受了很多的毒打。” 她蹲下身子,与那男子平视,问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请问你知道这里的管事是谁么?” 男子缓缓抬起眼眸,探究地看向崔颜,见她一副友善的模样,他便慢慢放下了防备。 “这里....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人是个俊秀的书生模样....杀起人来....”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紧抱着头,“不做事就要被打....” 崔颜起身道:“看来这里也是阿全在管,而且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阿全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开采这么大一座矿场?”谢忱眼眸眯了眯,声音也沉了几分,“恐怕另有其人。” 崔颜道:“那再问问他?” 谢忱摇头:“他恐怕也不知道,这些人藏得太深。” 随后谢忱看向夜北命令道:“派人将这里围住,这些人给我登记造册。” 他实在没想到小小的碧英县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第197章 发现 这矿场四周都是灰尘,且除了崔颜与侍女,其余都是男子。 谢忱轻声道:“我带你出去。” 崔颜点点头,她跟在谢忱的身后往出口走去,在经过一男子时,倏地停下脚步。 她直直地盯着那男子,问道:“你的鞋是怎么来的?” 此话一出,谢忱等人便纷纷往那男子的鞋面看去。 那鞋针脚细密,鞋底厚实,看着便不是便宜货。 一个矿工为何会有这么一双昂贵的鞋子? 但那矿工却还是低着头,一副不愿说话的模样。 暗辰走上前去,拎着他的衣领问道:“快说。” 那矿工被衣领勒得快喘不过气来,才缓缓抬起头,他和崔颜对视,只是道:“这是我自己的鞋。” “怎么可能是你的?!”暗辰立马道:“这鞋可不便宜!” 男子侧过头去看他:“怎么,我们穷苦人就不配拥有这么好的鞋?” “你!”暗辰气得用力捏紧他的衣领。 崔颜立马劝道:“暗辰放开他。” 暗辰松开了手,男子低低咳嗽两声。 崔颜走过去,指着他那鞋帮上的图案,解释道:“并非这鞋有多贵,而是因为这鞋是江南崔家独有的图案。” 说完,男子也愣住了:“你知道崔家?” 崔颜问道:“你是不是见过崔家家主,崔以昀?!” 男子垂下眼眸似是回忆的模样,缓缓道:“我确实见过他。” “你见过他?什么时候?”崔颜神情激动。 男子道:“你们也看到了,这个矿场里面每个人都遭受到了非常多的毒打,有一日我实在忍不住,便逃了出去。” “在逃跑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位来碧英县巡庄的贵人,他说他叫崔以昀。我将矿场的事告诉他后,他看到了周身衣不蔽体,双脚已经被硬石伤得血肉模糊,便拿出一双新的靴子和衣服给我,并将我带回了他的客栈。只是没想到他.....” 崔颜继续问道:“之后呢?” “之后...此事也真是奇怪,那日我亲眼看着他和一位将军交谈,两人好像之前就认识,我以为此事定是可以解决。没想到第二日就听说那位贵人受伤的消息,我吓得逃走,没想到却又被人抓回了矿场。” 崔颜听后,此人口中的贵人应当说的是崔以昀,而那位将军.... 难道是萧元昇? “敢问夫人是谁?”男子问道。 崔颜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声音也轻轻地道:“我是...他的女儿。” “原来你就是恩公的女儿!”男子连忙跪下道:“听说恩公受了伤,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崔颜点点头,还是没将崔以昀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崔颜走出矿场,不知什么时候上的马车,直到回到客栈她都还十分恍惚。 “夫人!”一声惊呼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眼瞧着崔颜就要摔倒,落冬连忙将她扶住,却有人抢先一步将她扶住。 崔颜恍惚的抬眸,便看到谢忱满脸担忧的模样。 “你怎么了?”他问。 崔颜动了动嘴唇,道:“我只是......” 谢忱将她扶进屋软塌上,而后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坐到她的面前,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崔颜摇摇头,她抬手握住茶杯温热的触感顿时让她冰冷的心温暖了许多。 她抿了抿唇,道:“我父亲受伤恐怕不是意外....” “你从何得知?”谢忱问。 崔颜缓缓道:“方才那个矿工他说我父亲也知道矿场的事,” 崔颜将心中的猜想告诉了谢忱,他听后也十分认同地点头,道:“想来应该是你父亲发现了矿场的秘密,所以他们才会痛下杀手。” 崔颜听后双眸变得通红,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他们怎能如此狠心!”崔颜低下头,一颗晶莹的泪水掉落下来,“所以我....” 崔颜还没说完,就听到夜北在门外的声音。 “陛下,已经清点好了,现在便可出发。” 谢忱‘嗯’了一声,又听夜北问道:“可要现在出发?” 崔颜道:“我今日不走。” 见谢忱面色疑惑,崔颜道:“我要查清楚父亲到底是怎么受伤,若此事真有隐情,想来应该是有人蓄意谋害,我要找到那个人。” 谢忱想了想,唤了夜北进来。 “再推迟几天回扬州。” 夜北道:“可是陛下,若是推迟,恐怕....” 谢忱睨他一眼,命令道:“你先带着人马回扬州,届时谢蕴会来和你们汇合,你们将证据都带回京中。” 夜北见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也只好退下。 崔颜看向谢忱问道:“其实不用为了我....” “也不光是为你此事,这碧英县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查清,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些百姓还会继续受苦。”谢忱道。 “可父亲的事我也不知从何查起。”崔颜道。 谢忱沉吟一瞬道:“我知道。” * 碧英县的县衙内,一人身穿官服,他手里拿着酒杯,面前还有几个舞姬跳舞,两旁摆着烤肉的架子。 他斜躺在椅子上,面色迷离,一口酒一口肉,看着好不惬意。 正当他听得入迷时,一人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大人!有人来了!”那人连滚带爬地进门。 “急什么急?!天王老子来了也先让我看完这支舞。”那人不满地骂道:“扫兴的家伙。” 手下立马解释道:“是...是、是陛下来了。” “陛下?”他蹭得起身,抬手让舞姬退下,问道:“你确定?陛下为何会来这里?!” 手下道:“这世上除了陛下还能有谁敢穿明黄龙袍?大人,您赶快接驾吧。” “快快快,把这些都撤下去!” 第198章 惩戒 手下慌忙收拾,还没收拾完,便有一波人浩浩荡荡地往这里来。 “不用收拾了。” 男子慌张看过去,便看到迎面走来的谢忱。 他连忙招呼手下停住,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官帽,整理了衣容,连忙跪下。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他就将额头重重地抵在地上。 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实在没想到陛下居然会屈尊来到这样一个小地方。 额角的汗水顺着滴到地上,聚成了一个小水洼,陛下还是没叫他起身。 他听到脚步声,知道是陛下正走到主位坐下,他连忙跪着将身子转了过去。 “朱守安。”谢忱坐下后便不怒而威。 “臣在!” 谢忱勾唇问道:“你父母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 “回、回陛下,臣父母希望臣做一个守护一方百姓安定的好官,便给臣取这个名字。”朱守安道。 谢忱冷笑一声:“是么。” “那你可真辜负了你父母的好心。”谢忱将手中的证书丢了出去,直接砸到朱守安的头上,高声道:“自己看看!” 朱守安颤颤巍巍地打开,见上面竟然都是一些百姓的供词,都在指控他这些年搜刮民脂,为非作恶的罪行。 他连忙磕头道:“请陛下明鉴,臣冤枉!这些事情臣没有做过。” 谢忱手里把玩着白玉佩,声音淡淡的,“你自己做没做心里清楚,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欺君的下场?” 朱守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道:“臣、臣确实...” 还没等他说完,谢忱便打断问道:“朕问你,你可知崔以昀?” 提到这个名字,朱守安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他犹豫道:“听、听说过。” “仅此而已?”谢忱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朱守安点头道:“真的、臣不敢欺瞒陛下。” 谢忱双眸冰冷,周身散发出来的帝王之气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示意暗辰将人带上来,随后一名衙役便被暗辰押了上来。 朱守安看到那男子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谢忱看向那名衙役道:“你来说。” “小的本是碧英县的衙役,那日我亲耳听到朱大人说要处理一个富商,让他死在这里。” “你污蔑我!”朱守安指着那衙役,“到底是谁让你污蔑我的?!” 朱守安看向谢忱,再三解释道:“陛下,臣是被陷害的!” “陷害?谁敢陷害你?”衙役冷嘲道:“你在碧英县一手遮天,若谁敢不从你,便被你威胁、折磨,朱守安,你早晚也不得好死!” 朱守安转过身去骂道:“你给我闭嘴!” 谢忱被吵得头疼,他随手拿起桌上方才朱守安没吃完的肉串,直接扔到他的面前。 那竹签稳稳地插到朱守安的面前,吓得他双眸一瞪。 谢忱的声音又沉了几分:“朱守安,你还要狡辩?!” 朱守安立马被吓得连连叩头道:“求陛下饶臣一命,此事臣、臣也是被别人威胁的。” “那日有一个黑衣人找到我,说如果我不做,就会杀了我全家,他武功高强,能悄无声息地闯入我家,也定能悄无声息地杀了我”朱守安哭得满脸鼻涕泪水混在一起,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才...” 谢忱道:“将过程细细说来。” 朱守安道:“那日我在崔以昀经过的地方守着,等他经过时,便命人制造了落石,之后...便砸到了他。” “此事萧元昇知道么?”谢忱又问。 朱守安明显地顿了顿,他道:“萧将军....他...” 谢忱怒道:“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 朱守安连忙道:“此事萧将军也是知道的,他...我当时怕极了,毕竟崔以昀可是他的岳父,我被那黑衣人威胁后便吓得连忙去找萧将军,怎料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他会让崔以昀不去那个地方。” “我也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崔以昀就去了...”朱守安看向谢忱道:“陛下,求陛下饶臣一命!臣也是被逼的。” 谢忱冷哼一声:“无辜,崔以昀难道不无辜?你想保住你家人的性命,却忘记了他也是有家人的!” “来人,将朱守安押下去!” 还没等朱守安说话,就有人立马上前将他架走。 “陛下!陛下!”朱守安的声音渐渐远去。 屏风后的崔颜听到这一切后,脸上挂满了泪珠。 她原来一直都不知道父亲受伤是一场他们谋划的意外。 落冬拿起手帕为崔颜擦眼泪,安慰道:“夫人别伤心。” 崔颜擦去脸上的泪珠,她回到客栈后还是想不通。 如果真按照朱守安所说,难道萧元昇没有告诉父亲么?不然父亲为何还是会去? 她想得实在头疼,如今她就想确认萧元昇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崔颜蹭得起身,她打开门往外走去。 司琴见状连忙问道:“夫人去哪里?” “屋里太闷了,出去走走。”崔颜补充道:“别跟着我。” 她虽不让司琴跟着,但落冬还是十分眼尖地跟在她的身后。 崔颜走出客栈,走到街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堂处。 她正好在门口遇到了那位夫子,便连忙叫住他,“夫子。” 夫子侧头一看,笑道:“是你啊,今日来是?” 崔颜开门见山道:“夫子,我便是崔以昀的女儿。” “原来...”夫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看到夫人便觉得眼熟。” “我想请问夫子可知那段时间我父亲在碧英县有什么不对劲?”崔颜问。 夫子道:“劳烦夫人跟我进来。” 等进了房间,夫子坐下来。 “这里便是你父亲修建的。” 有学童进来给他们倒了茶水,那学童乖巧道:“请客人喝茶。” 崔颜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便有如此周全的礼数,叹道:“夫子教得真好。” 夫子道:“这里许多孩子都已经没了家人,当时那场水灾带走了他们的父母,幸亏有你父亲,才将他们救出来。” “不然这些孩子还不知道要受什么苦。”夫子看向崔颜问道:“夫人方才想问什么?” 崔颜道:“父亲受伤前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夫子想了想道:“那几日....似乎有一个男子常常来找你父亲,听别人说是他的女婿?” “后来有一日我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便上前去劝说,听你父亲说不与那些人同流合污...”夫子道。 第199章 查清 “除了这些,夫子还听到其他的吗?”崔颜问。 夫子摇摇头道:“其余的我便不知道了,那日之后他们两人就没什么往来,不过说来也奇怪,后来那位将军又来找你父亲商议什么事。” “之后你父亲说在距城中不远处还有许多灾民,那日他便和那位将军一起去。之后...”夫子叹道:“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父亲受了重伤,那位将军也被落石砸到。” 崔颜表情凝重,若真如朱守安所言,萧元昇定是知道那处有埋伏,为何还要带着父亲出城? 见她神情严肃,夫子便问道:“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崔颜淡笑道:“无事,多谢夫子了。” 夫子道:“我所知的便只有这些了,不知道有没有帮到你。” 崔颜道:“这便够了。” 她环顾了这院子一周,道:“如今已入冬,这院子恐怕还要再修葺一番。” 崔颜看了一眼落冬,落冬连忙拿出一袋银子。 “这是我给学堂的,拿这些银子正好将院子好好休整一番,给孩子们换些好点的书册。”崔颜道。 “这....”夫子满脸犹豫,“我怎能拿夫人的钱?” “这个学堂是我父亲的心血,如今也算是尽我的绵薄之力吧。夫子尽管手下,往后每月我都会让人从京城拨来银两。”崔颜道。 夫子十分感动道:“那可真是多谢夫人了。” 他收下了银两,又朝崔颜微微鞠躬。 崔颜出了学堂后,落冬见她一直闷闷不乐的模样,便问道:“夫人不开心么?” “我只是没想到....”崔颜长叹了一口气,没继续说下去。 查到这里线索又断了,恐怕真相如何只有萧元昇自己才知道。 但根据朱守安所言,萧元昇定是知道的,那他还故意引父亲出城,恐怕.... 她只是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要如此狠心地致父亲于死地? 傍晚时分。 谢忱刚忙完公务回到客栈,便见落冬和守秋愁眉苦脸的模样。 “夫人用膳了么?”他问。 落冬摇摇头:“夫人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屋中,不管怎么叫她都不出来。” 谢忱长眉微微蹙着,他轻推开门,见崔颜正坐在案桌前,手中拿着笔不知在写什么。 “先将晚饭吃了。”他道。 崔颜写完后折好放入信封,她站起身将信封递给谢忱。 “陛下可否将这封信送到京城我大哥府中?”崔颜道。 谢忱接了过来,他并没有问信写的什么,“放心,我让血影卫的人去送。” 崔颜淡声道:“多谢。” 用完膳,崔颜坐在厅中看着外面纷纷落下的雪花。 “下雪了。”崔颜道。 谢忱端着两碗甜汤走了过来,放了一碗在她身侧的镂空木桌上。 “是啊,快到年下了。”谢忱眼中露出了几分忧色。 崔颜端着瓷碗,温热的触感暖了暖她的身子,她轻抿了一口,甜味瞬间在口腔中化开。 “陛下可担心?”她问。 “担心什么?”谢忱侧眸看去,两人对视许久。 崔颜先移开视线,笑道:“无事。” 谢忱忽地问:“对了,暗辰审问了矿场的人,你可知是谁在暗中接洽?” 崔颜:“是谁?” 谢忱缓缓吐出两个字:“叶骏。” “叶骏?叶家?”崔颜恍然大悟般,“也是,除了叶家谁还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够运送这么多兵器?” 谢忱又道:“可惜了,这次叶家恐怕不会受到牵连。” 崔颜疑惑问道:“为何?” 谢忱解释道:“四年前,叶骏因为犯事已经被逐出了叶家,且他还是带罪之身,按照律令,只能对叶家小惩大诫。” 崔颜冷笑一声:“这个叶楚风果然不简单。” “叶家在江南的地位恐怕不好撼动,我查了这些日子发现江南一带的米仓也握在叶家手中。”谢忱道:“且叶家还和太后的娘家来往甚密。” 崔颜抿了抿唇:“怪不得叶楚风竟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谢忱危险的眯了眯墨眸,语气甚是冰冷,“不过也是一群秋后蚂蚱。” 两人坐了一会儿,崔颜便察觉到了冷意。 她起身往屋中走去,她打开梳妆匣,里面放着一个绣花锦囊,打开后里面有几颗药丸。 见谢忱跟了进来,她连忙拿起一颗吃下。 崔颜走到床榻处,而谢忱也坐了过来,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便问道:“这几日似乎闻到你身上有一股药的味道。” 崔颜侧过身佯装去整理棉被躲避他的视线,低声道:“许是之前喝的调理身子的中药吧。” 谢忱从背后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是药三分毒,还是停了吧。” 崔颜点点头,乖巧道:“好。” * 处理完了碧英县的事,翌日他们便回了扬州,回程要比之前快许多,到了扬州崔颜便匆匆回了崔家。 她走的这些日子叶家在扬州城的名声越来越大,不仅如此,还抢走了崔家许多生意。 好在她走之前安慰了两位嫂嫂,回来之后,她便立马给萧元昇递了张帖子。 小轩亭二楼。 萧元昇按时赴约,他一坐下便问道:“今日你怎么忽然约我出来了?” 他还有些欢喜,以为崔颜是来找他和好的,不然怎会特意找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崔颜面色沉静,她倒了一杯茶,淡声道:“上次在碧英县还要多谢你救了我父亲。” 萧元昇接过崔颜递来的茶,笑道:“你父亲不也是我父亲么,他曾经对我的恩德我都记在心中。” 说完,他便仰头将茶喝得一干二净。 “这茶甚至不错,是哪里的茶?”萧元昇问。 崔颜面不改色,声音淡淡地道:“是碧英县的。” 萧元昇明显顿了一会儿,又听崔颜继续道:“我那里还有许多,若你喜欢我送你些可好?说来也怪,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产出的茶竟然这么好喝。” 萧元昇又问道:“你去了碧英县?” 第200章 戳穿 崔颜抬起眼眸,笑了笑道:“怎么,我不能去?” 萧元昇干笑一声道:“怎么可能,那里人杰地灵,确实是个好地方。” 说着,他十分心虚地抬头,问道:“你去了感觉如何?” 崔颜慢条斯理地道:“还不错,收获也十分多。” 萧元昇忙问道:“什么收获?” “自然是....”崔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而后又顿住道:“罢了,不说了。” 萧元昇低头看向手中茶陷入思考。 崔颜为何会突然去碧英县? 难道说她发现了什么? 正在他思索时,崔颜又开口道:“今日来,我是有东西要给你。” 说完,崔颜便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放到萧元昇的面前。 萧元昇十分疑惑地打开,看到那上面的字后,不解地抬眸看向她。 “你...” 崔颜道:“你我和离,从今日起再无瓜葛。” 萧元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问道:“你为何...” “你应当知道为何。”崔颜静静地看着萧元昇。 萧元昇脸色一白,他双手紧攥着和离书,抬手想要撕碎。 崔颜慢悠悠道:“你大可撕碎,到时再写就是。不过,你可想好了,若此事闹到官府去,到时候若问起原因,你觉得我会怎么说?” 萧元昇倏地抬眸,对上崔颜的双眸,他瞬间的反应过来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萧元昇迅速垂眸,在心中思索着。 他当时明明将一切都处理好了,崔颜为何得知? 不可能! 萧元昇还想开口挽留,他动了动嘴唇,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崔颜今日是下定了决心要和离,她沉声道:“我父亲一事碧英县的朱守安已经招认了,说是他害得父亲受伤,但他明明告知了你,你却装作不知,就算你不是主谋,但也导致了我父亲受伤。” 崔颜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怒气。 当时她还傻傻地以为是萧元昇救了父亲,还对他如此感恩戴德。 崔颜双眸里满是失望道:“萧元昇,你我早已没有感情,夫妻之名不过是名存实亡,为何还要继续纠缠不休?” 见他犹豫,她继续道:“若只是为了我父亲那事,我可以不公布此事。” “明日我会派人上门取和离书,届时还请你到崔家长老处说明白。”崔颜道:“是我要与你和离。” 说完,她便潇洒离去。 萧元昇侧头看向她的背影,手中紧紧握着那张和离书。 他埋下头,他没想到崔颜还是知道了。 当初他扮作黑衣人要挟朱守安,想要拉他做垫脚石,谁知这人胆子小到了极点,居然又来找他说明此事,这才留下了把柄。 萧元昇猛地锤了桌面,他实在不甘心。 他刚离开小轩亭,便又有人来请他一叙。 萧元昇一到厢房,便看到叶楚风和苏成谦两人。 叶楚风先察觉到了萧元昇今日似是有些颓废,但此时不是闲聊的时候,他便直接问道:“漕运图可拿到了?” 萧元昇摇头:“没有。” “你怎么还没拿到?!”苏成谦气骂道:“哄骗一个女人就这么难么?就那个崔颜看着一副清高的模样,也不知私下....” 萧元昇冷冷抬眸,警告地盯着他。 苏成谦吓得摸摸鼻子,闭上了嘴巴。 “好了,此时不是你我互相指责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叶楚风一脸严肃。 他看向萧元昇问道:“你可知碧英县的矿场被官府查抄了?” 萧元昇明显愣了一下,他还没从崔颜和离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如今有听说了这样的噩耗,自然十分的震惊。 苏成谦应该也是刚知道不久,他急得踱步。 “如今可怎么好?没了碧英县矿场,之后若是那位追究起来....” 叶楚风睨他一眼,而后他道:“据我所知,似乎是陛下的血影卫所为。” 他们两人立马看向萧元昇,问道:“平日里你跟在陛下身边,可有发现陛下去了碧英县?” 萧元昇摇头:“这几日我负责去巡防,也没有什么机会接近陛下。” 叶楚风道:“那便是了,陛下将你支开,就是为了去碧英县。” 他看向萧元昇,发现他正在沉思,便问道:“萧将军在想什么?” 萧元昇紧抿着唇,还是没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陛下也去了碧英县,那崔颜.... 崔颜和陛下,两个看着不相关的人,为何会在同一时间去了碧英县? 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么? “这下该怎么办?陛下会不会顺着线索查到我们这?”苏成谦十分害怕地问道。 叶楚风沉吟道:“我已经将所有的接头人处理了,但陛下的血影卫还是查到了叶骏身上,此事还要想想届时该怎么交差。” “不过就算甩给叶骏,叶家也会受到牵连。”叶楚风面色严峻。 “这个时候叶兄若不狠心一些,那接下来恐怕不容易洗脱嫌疑,之后也不好再继续下去,”苏成谦道。 叶楚风面色严肃,他何尝不知道。 但他实在不甘心,这次没把崔家重创,那之后崔家还能有机会反击。 苏成谦瞪向萧元昇,怒声指责道:“让你在陛下身边,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你到底有何用!” 萧元昇也不甘示弱地回怼道:“苏公子以为陛下的心思这么好探知,那你去啊!” 叶楚风见两人快要吵起来,连忙拉开他们。 他对着苏成谦劝道:“好了苏兄,若是陛下刻意不让萧将军知道,他定不会知道的。” 听完后,苏成谦也稍稍冷静了些。 “还有萧将军,”叶楚风道:“漕运图一事还劳烦你多多费心。” 苏成谦冷哼一声:“要我说啊,那漕运图必定在崔颜的手上,直接将崔颜解决了,现在崔家势弱,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就看萧将军舍不舍得了。” 叶楚风也看向他:“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萧元昇攥紧了拳头:“一个漕运图而已,我自会拿到。” 苏成谦嗤笑一声:“但愿,若是萧将军做不到,苏某可以助将军一力。不过就是个女人,到时我把府上最美的婢女送给你。” 萧元昇满脸嫌弃道:“不必了。” 第201章 和离. 萧元昇回到自己的房中,他僵坐在案桌前,看着桌上平铺的那张和离书,一旁的烛台摇曳着光,他眼眸不适地眯了眯。 他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抬起手指在上面按了下去。 如今他和崔颜从这一刻便形同陌路。 他心情复杂,抬眸看向一旁挂着的将军盔甲,还记得那时他第一次穿上将军盔甲的时候,崔颜开心的样子。 翌日,崔颜便收到了萧元昇的帖子,说是约她在小轩亭一叙。 崔颜装扮好后便带着落冬赴约,一到小轩亭,发现今日的人出奇的少,甚至只有她和萧元昇两个客人。 “你...”崔颜问道:“你包场了?” 萧元昇扯了扯嘴唇,道:“点了你最爱听的戏。” 戏台上,戏子正好唱到了最动情的时候。 “你想说什么?”崔颜的语气有些冷漠,她不知萧元昇此举到底想要做什么。 萧元昇低笑道:“怎么,如今都不让叙旧了?” 崔颜道:“萧将军公务繁忙,还有时间和我这个小女子叙旧?” 萧元昇抿了抿嘴唇,道:“和离书我已经盖好了手印,就放在桌上。” 崔颜正要伸手去拿,手腕被萧元昇按住,他轻声道:“听完戏再说。” 说完,他便放开了他的手。 崔颜也将手收了回去,侧过身去看戏。 台上的戏子正唱到了那句。 “庭树不知人去尽....秋春还放旧时华....” 萧元昇侧眸看了崔颜一眼,见她神色平静,他收回视线自嘲地一笑。 一曲罢,崔颜便问道:“现在可以走了么?” 萧元昇扬了扬下巴,道:“请便。” 崔颜将那桌上的和离书拿起来,迫不及待地拆开,看到那上面的字后瞬间放下心。 “既然如此,你我以后便没有任何关系。”崔颜道:“栖林院中的东西我已让我大哥去取。” 说完,她站起身,萧元昇拉住她的衣袖,见崔颜侧过身来,他又缓缓地松开了手。 当天,崔颜便将和离的消息告诉了林衣容和肖白依二人。 林衣容安慰道:“无妨,若是今后你想回扬州,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肖白依跟着点头道:“是啊,我也是听你大嫂说了之后才知道那个萧元昇真不是个东西!” 崔颜笑道:“二位嫂嫂不用担心,京城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意,自然是要回去的。” 林衣容叹道:“也好,在京城你大哥还可以护着你。” “说来你二哥明日便回来了,此事....”肖白依道。 崔颜淡然道:“无妨,嫂嫂说便是。” 崔朗一回到崔府,见到崔颜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你和萧元昇和离了?” 崔颜轻‘嗯’了一声,她缓缓道:“我和他早已没了感情,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会两看相厌。” 崔朗明显是不相信这个借口,他探究地盯着崔颜,问道:“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崔颜微怔住,她和崔朗从小一起长大,她的一言一行定是瞒不住他,只是如今她不能将父亲受伤一事的真相告诉崔朗。 若是他知道了,按照他的性格,定会跟萧元昇理论一番。 萧元昇既然能狠心害人,那便会有第二次。 崔颜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她面不改色地道:“确是如此,他如今有娇娘在怀,我也不想和那些人争宠。” “可....”崔朗面色担忧,“你以后....” “怎么,哥哥不同意我和离?”崔颜侧头看向他。 崔朗摇头:“此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好,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此次崔家出事,我看得出你已经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但....”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你可知和离意味着什么?虽说按照律令,和离并不是休妻,但在世人眼中,你就是....我是担心你。” 崔颜轻声道:“我知晓二哥的意思,我何以要去在意他人的目光?世人众说纷纭,唯有自己的感受最为重要。” 她面色坦然道:“若是我一直被困于萧府的一方庭院中,恐怕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既然你已经想好,那我也没有其他再说的。”崔朗叹道:“我曾经看你这么喜欢他,怎么如今提起他都没有半分情绪....看来你是真的死心了。” 崔颜静默了一会儿,而后又问道:“哥哥去巡庄子可有发现不妥?” 崔朗点头,他本应早就回了扬州,但没想到竟耽搁了这么久。 “每到一处庄子便受到他们那些管事的阻拦,也不知是得了谁的命令,他们竟然敢随便拿些账本糊弄我。”崔朗怒道。 崔颜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笑道:“那他们恐怕惨了,难道不知道哥哥算账的本领么?” 崔朗冷哼一声道:“是啊,不过能做出这样的账,光是那些管事还做不到,背后定有高人。” 崔颜轻轻放下茶杯,问道:“哥哥可有查到是谁?” “还能是谁?”崔朗冷笑道:“除了他,谁还能有这样做账的手段?手伸得这样长,恐怕野心不小。” 崔颜道:“二叔这些年来确实做出不少有害崔家的事,但父亲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从未对他有过多的责备。” “父亲待他如此好,没想到暗地里竟做出这样的勾当!”崔朗气道:“他若不是我长辈,我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明日崔家一案重审,恐怕二叔还要掀起风浪。”崔颜表情严肃道。 “你是说....”崔朗微微蹙眉问道:“你是说他会反咬崔家一口?” “恐怕会。”崔颜点点头,而后又道:“若是二叔将二哥你拉下马了,那崔家岂不是没有了掌家人?” “他会这么傻?”崔朗不屑道:“崔家倒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他没有好处,对崔源可好处大着。”崔颜冷冷道:“二叔野心不小,但爱子也是真的。我怕有人会拿崔源来威胁他。” “那明日我们要怎么应对?”崔朗问。 崔颜神秘地笑了笑:“我有办法。” “那便交给你了。”崔朗笑了笑。 第202章 重审 崔家一案重审,此次来看热闹的人比之前更多。 “若是崔家倒了,那以后叶家不就是江南首富了么?” “崔家早就不如从前,怎配的上首富这个名号?” “要我看啊,叶公子光风霁月,若是有他带领叶家,必定变得比崔家更好!” 百姓里拥护叶楚风的不少,往日里他一直以良善儒雅的面目待人,自然更受人喜欢。 崔颜带着婢女走进厅中,缓缓开口:“大人,我们有证据呈上。” 崔颜说完,司琴便将在碧英县查到的证据呈上去。 张凌接过来一看,他冷哼一声道:“将叶骏传来。” 说完,他看了一旁不做声的叶楚风一眼。 百姓们听说叶骏,便开始议论纷纷。 “叶骏?不是之前已经被逐出叶家了么?” “是啊,我记得他当时犯下大错,怎么这事还和他有关?” ..... 没多久,衙役便将叶骏押了上来。 “大胆叶骏,竟然敢私运兵器!”张凌大声呵斥道。 叶骏一脸淡定:“是我做的。” 张凌愣住,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尴尬地咳嗽两声,“叶公子,你看....” 叶楚风指着叶骏,满脸不可置信道:“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虽被逐出了叶家,但这些年叶家也没有短了你的用度,怎么这么糊涂!” 说完,他还十分恨铁不成钢的扶额,长叹了声气。 崔颜冷声道:“叶公子难道想这样便搪塞过去?” 叶楚风叹道:“是啊,不过在律令面前,我是不会徇私的,全凭张大人做主。” 崔颜缓缓道:“私运兵器,这可是杀头大罪,叶公子舍得?再怎么说叶骏也曾是你的堂兄。” 叶楚风眯了眯眼眸,他知道崔颜就是想让他做出抉择,让叶骏反咬他一口,好在他早就和叶骏做好了交易。 他转过身去对着围观的百姓道:“大家放心,今日我也不会包庇他。” “要怎么处决全凭叶大人。”叶楚风看着张凌。 张凌对上叶楚风的眼神,高声道:“叶骏私运兵器,即刻押回京城!” “至于叶家...”张凌有些犹豫。 听到张凌要处置叶家,门外那些百姓立马道:“此事和叶公子无关!” “对啊!” “叶骏已经不是叶家人!” .... 一时之间众人都在为叶家求情。 崔颜没想到叶楚风竟然这么受扬州城百姓喜爱,恐怕不仅仅因为他在外的美名,还有些是他早早安排的吧! 叶楚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此事也与叶家有关,叶家愿意捐出黄金万两来帮助那些扬州城的穷苦百姓。” 说完,大家立马拍掌叫好。 崔颜冷笑,果然面子做得足。 “既然兵器一事已毕,不知钱壮一案....”叶楚风意味深长地看向崔颜。 “鄙人不才,找到一些证据。”叶楚风将证据呈上去,而后道:“钱壮之死乃是崔以哲所为!” 崔以哲忙看向叶楚风,瞪着眼怒道:“你血口喷人!” 叶楚风淡笑道:“人证物证俱在,是不是由张大人说了算。” 张凌看完证词后,将证词扔到崔以哲的面前,怒道:“你自己看看!” 崔以哲看后瞬间明白了,原来叶楚风早就让人留下了证据,他早就想好有今日。 崔颜不疾不徐地开口:“我知晓二叔心性,定不是这样心狠手辣之人。” 她看向崔以哲道:“若是二叔是受人指示,说出来我可以求得张大人从轻处置。” 崔以哲犹豫许久,他心中确实有过动摇。 他正在思索时,便听到叶楚风缓缓道:“崔二叔可想清楚了,若是没有证据的污蔑,恐怕令郎也要吃些苦头了。” 崔以哲闻言又看向崔颜,他双手紧紧地攥着。 他明白叶楚风的意思,他想起昨夜叶楚风传来的话,若是他能够污蔑崔家,便能许他儿子荣华富贵。 所以叶楚风才敢这么嚣张,他料定崔以哲定舍不得他那宝贝儿子崔源。 他看向一旁的崔颜,她倒是十分淡定。 崔以哲紧张地抿了抿唇,低声道:“无人指示,是我自己一时鬼迷心窍,便命人害了钱壮。” 叶楚风猛地看向他,他竟然不顾他儿子? 崔颜得意地勾唇,她瞥了叶楚风一眼。 “说来惭愧,二叔本是我崔家人,如今犯下这样大的事,还请大人能够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崔颜道。 叶楚风愣住,他没想到崔颜竟然还为崔以哲求情。 “大人,崔以哲杀人,大人可不能因为崔家之势而对崔以哲网开一面!”叶楚风连忙道。 崔颜勾了勾唇,她笑道:“叶公子能够大义灭亲,但我们崔家可做不到。” “崔家一向重情重义,对每一个崔家人都是如此,如今二叔一时走入歧途,但他始终是崔家人,崔家不会让大人饶恕他,二叔确实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崔颜此话说得掷地有声,在外看戏的百姓都安静下去,静静地听她说。 “既然证据确凿,但凭大人处置。”崔颜面色坚定道:“崔家会和每一个崔家人共进退。” 此话一出,在场许多人不禁唏嘘。 锦上添花容易,但雪中送炭难。 崔家能够不计前嫌,丝毫不怕惹火上身,还如此重情重义,实在是让人敬佩。 叶楚风看到众人的反应这才反应过来他中计了。 残害同族的罪名可比包庇大多了,他方才丝毫不顾叶骏的生死,说得不好听便是冷眼旁观。 且他方才如此急躁地要致崔以哲死地,恐怕也将崔以哲惹怒了。 若是崔以哲不死,难保不会说出他们之间的秘密。 叶楚风攥紧了拳头,他看向崔颜,没想到一个女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谋略。 张凌道:“而崔以哲派人害死船工钱壮,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 听到这个判决后,崔以哲长舒了口气,好在保住了一命。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没想到昨日崔颜能主动找到他。 第203章 对峙 昨日。 崔颜深夜来到崔以哲府中,她将过往他作假的证据都拿了出来。 “二叔,这些年你暗中做的这些事父亲并不是不知。”崔颜道:“如今你竟然还勾结叶楚风陷害崔家,你以为崔家倒了,你就能掌家?” 崔以哲起初还想否认,但奈何证据确凿,他无可否认。 “明日重审,你若是想活命,便想好该怎么说。”崔颜道。 崔以哲抬眸看她:“你想让我供出叶楚风?” 崔颜冷笑道:“就算你说了,又能如何?你我都没有证据。” “我只是让二叔想想,叶楚风让你说的话,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他许诺你的东西,真的能办到吗?” 崔以哲颓败地坐着:“那又能如何,我也难逃一死。” “我可以救你一命。”崔颜说完,崔以哲瞬间来了精神。 “你要救我?”他问。 “我知道钱壮是你派人杀害的,定是逃脱不了刑法。”崔颜顿了顿道:“不过我可以保证,让二叔能活着。” 崔颜走后,崔以哲将她的话仔细地想了想。 其实他当时并没有动摇,只是今日叶楚风拿出证据之后,他便彻底死心了。 叶楚风这么狠心的一个人,会真的护着崔源么?恐怕也会将他灭口。 崔以哲认命般对着张凌磕了个头,左右两侧的衙役上前将他带走。 走出府衙后,叶楚风走到崔颜的身侧。 “没想到崔老板还真是厉害,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叶楚风的声音有些冷。 崔颜冷哼了一声:“叶公子也不差,能够三番两次陷害崔家。” “崔老板的意思我就不明白了。”叶楚风文质彬彬的作揖,而后道:“叶某先行一步。” 叶楚风虽笑着,但眼中丝毫没有笑意,他擦着崔颜的肩膀从身侧离开。 今日他们谁也没讨到好,两家都有损失,不过相比叶家,崔家这次还算处理得不错。 崔颜看着叶楚风的背影,真是好难缠的一个人! * 翌日。 崔颜带着二房的崔源和程氏等在崔以哲流放的途径之地。 等到队伍走了过来,崔颜命落冬塞了一些银两到官兵的手中。 她解释道:“官爷一路辛苦,先去喝口茶吧。” 那些官兵将银两收下,道:“有话快说。” 崔颜点点头:“感谢。” 他们将崔以哲身上的枷锁解开,他受了刑,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走起路来也十分的缓慢。 崔颜道:“二叔放心,流放路上我已派人打点好,应是不会有事。” 崔以哲见崔颜竟还来送他,还有些惊讶。 “你...”他动了动嘴唇,顿了一会儿,他道:“....多谢” 崔颜指了指凉亭的方向道:“二婶和崔源哥他们在那边,你们说说话吧。” 崔以哲双眸里满是泪水,他走过去叮嘱了崔源几句,又实在放不下心,让程氏平日里多看顾他。 没说几句话,官兵便过来催促,他们只好匆匆道别。 等到流放的队伍远去,崔颜才收回视线。 她看到崔源哭得不成人样,一直站在原地不肯走。 崔颜走过去,站在他面前,淡声道:“你就算哭上三天三夜你爹都不会回来的。” 崔源抬起眼眸来,恨恨道:“都是你,是你害的父亲流放!”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指着崔颜,道:“你到底是不是崔家人?!竟然眼睁睁看着我爹受刑!” “那是他应得的。”崔颜眼神冷漠,声音也沉了几分,“你父亲杀了人,自然要受到该有的惩罚。” “若我不救他,他定会被叶楚风威胁致死。”她道。 “叶楚风?他和父亲有什么关系?”崔源一脸不解。 崔颜道:“你父亲和叶楚风合作,陷害崔家。” “不可能....”崔源根本不相信,他怒道:“你污蔑我父亲!” 一旁的程氏连忙护住他,道:“颜儿,你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 崔颜冷声道:“不知道,那我现在便让他知道。他不是小孩子了,是时候该认清现实了。” “你父亲为了你才对叶楚风妥协,他的一切筹谋,不过也是想让你过得更好,你最好值得他的牺牲。”崔颜又道:“你以为海棠是谁派来的?也是叶楚风,这样他就有拿捏你父亲的把柄。” 崔源知道真相后顿时崩溃,他蹲下身子抱着头,口中不停地念道:“都是我....” 崔颜秀眉微微蹙着,道:“若是你就因为这些事情便被打倒,那你也不配为崔家人。” 说完,她便离去,不再多看崔源一眼。 崔以哲流放后,崔家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没过几日,其他人便开始蠢蠢欲动。 崔以毅来到崔府,笑眯眯地送上一些礼物。 他寒暄了一会儿,崔朗便道:“三叔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崔以毅面色有些尴尬,而后又笑道:“朗儿,如今你二叔都已经流放,要我看他们二房手中的那些铺子也....” 崔颜嘴角扯起一抹冷笑,二叔才离开几日,他们便坐不住了么? 崔朗道:“三叔此言不妥,既然已经分给二叔他们家,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也不是要拿回来,我只是想着帮他们打理。”崔以毅道:“程氏和崔源又不懂商贾之道,放在他们手中也是浪费。” 崔颜笑道:“三叔手中的铺子都管不过来,前几日我还听说铺子里有闹事的人,若是三叔需要,我也可以帮三叔管管。” 崔以毅不耐地看向崔颜:“这些不过是小事,何足挂齿?” “况且.....”崔以毅又道:“颜儿,如今崔家势弱,你怎能与萧元昇和离呢?若是你和萧元昇不和离....” “若是不和离,他也并不能帮到崔家。”崔颜不予多说,只是道:“我与萧元昇的事已同家族长老说清,还请三叔不要再提此事。” 崔以毅一时语噎,他继续道:“你可知你五妹妹马上就要嫁给大理寺少卿的公子?你如今闹出这样的丑闻,她以后还怎么办?!” 崔朗听后顿时怒得想要和他争辩,崔颜握住他的手臂,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崔颜面不改色道:“若是因此便毁了婚约,那我看他们家也并不是诚意结亲。” 崔以毅还想多说什么,但见崔颜一脸冷漠的模样,他又将话生生咽了回去。 崔颜毕竟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他实在不敢再多说什么。 “那...二房的铺子...”崔以毅还想提起方才那事。 话还没说完,一道洪亮的声音从水榭外传来。 “我父亲留下的铺子自然是我来打理。” 众人看过去,便看到崔源疾步走来。 崔颜对他的出现有些惊讶,她只是没想到崔源这么快就领悟了。 “你懂这些么?”崔以毅满脸的不屑道:“你成日只知道流连烟花巷柳之地,哪里知道怎么打理铺子?” 崔源眼神坚定道:“我不会,但可以学。” 崔以毅刚开口,崔朗便道:“那这样,你便跟着你崔颜妹妹学几日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崔以毅自然不能再说下去。 不过他就不信了,几日便能将铺子打理好?别是在痴人说梦罢了。 第204章 潜入 叶府。 叶楚风听到下人回禀的消息,摆摆手道:“退下吧。” “崔以哲既已流放,你为何还要想置他于死地?”萧元昇问道。 “他若不死,之后他定会说出我们的秘密。”叶楚风嘴角扯起一抹阴狠的弧度,“只有死人才能隐藏秘密。” “你以为崔颜不知道你的手段?不然她也不会派人护着崔以哲,让你难以下手。”萧元昇道。 “况且,如果她手中真的有你的秘密,她会按住不动么?”萧元昇道:“恐怕那崔以哲也不知道什么,所以才没有。” 叶楚风冷声道:“就这样让他活下去,我不甘心!” “公子切莫意气用事,已经了却的人便不要过多关注。”萧元昇道。 叶楚风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都是那个崔颜,若不是她,我怎会失手!” 他看向萧元昇,问道:“萧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萧元昇疑惑。 叶楚风道:“你和她和离,难道不是为了动手?” 萧元昇侧过身去道:“她不可杀。” “她如今都不是你的妻子,为何不能杀?”叶楚风道:“若是将她绑了,我就不信崔朗不会交出漕运图。” 萧元昇紧抿着双唇道:“我自会想办法去拿。” “叶骏之后,叶家的漕运被官府停了,如果漕运图还拿不到,当心殿下生气。”叶楚风威胁道。 萧元昇紧抿着双唇,他何尝不知?可若是让他杀了崔颜,他实在下不去手。 深夜。 崔颜走进书房,便感觉到不对劲。 她转过身子一看,便看到一个黑衣男子正拿着一个铁盒正准备离开。 她立马开口喊道:“司琴,有刺客!!” 男子见状正想从花窗逃走,没想到崔颜眼疾手快地将花窗关上。 司琴进来后便和男子对上,几个回合下来,男子已经有些疲态,司琴瞄准时机,扬剑往他肩上砍去。 男子侧身躲闪,司琴立马将铁盒抢了过来扔给崔颜,两人又厮打到一起。 男子看到崔颜手中的东西,甩开司琴想要抢走崔颜手中的铁盒。 谁知她直接背过身去,男子正好一掌打到她的背上。 崔颜身子踉跄了几下,剧烈地咳嗽几声。 黑衣男子立马收回了他的手,他破门而出,脚尖一点就离开了崔府。 司琴连忙上前察看崔颜的伤势,“夫人没事吧?” 崔颜摇头道:“无事。” 崔颜拿着手中的铁盒,打开后便看到里面的漕运图,见它安然无恙,便道:“幸好。” “方才真的吓死我了,我看他内力深厚,夫人恐怕要让大夫来瞧瞧。”司琴担心道。 崔颜低咳了两声,道:“还好,他似乎收了力道。” 司琴思索道:“那人武功不低,和我交手的时候也似乎也有意将他的招式藏着,看来是我熟悉的人。” 崔颜担忧地看着手中的漕运图,“到底是谁想要漕运图?” 难道是叶家? 崔颜刚回到屋中,她沐浴完坐在软塌上看书。 便见一人匆匆赶进屋中。 “听说你受伤了?可还严重?”谢忱坐到她身边问道。 崔颜从软塌上坐直了身子,轻声道:“无碍,只是被那人打了一掌。” 见他仍然担心,崔颜又道:“已经让大夫看过了,确实无碍。” 谢忱这才放下心来,问道:“那人到底是为何潜入崔府?” 崔颜从玉枕下拿出漕运图道:“为了这个。” “这是当年我祖父耗费了二十年的时间绘制成的漕运图,想来他们定是觊觎这个,才会想要潜入府中偷走。”崔颜道。 谢忱打开一看,发现这张漕运图确实绘制得十分详细,恐怕宫中的漕运图都没有详尽。 “可知道是谁?”谢忱问。 崔颜摇摇头:“还没有头绪,我猜是叶家,毕竟他们一直觊觎崔家的漕运。” “那你可要把这个漕运图放好了,他们这次没有得手,恐怕会再找机会。”谢忱沉吟道:“看来得在府中多安排一些暗卫。” 崔颜眼眸弯了弯,笑道:“陛下不用这样,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来偷。” “为何?”谢忱不解。 “需要将这个幕后之人引出来。”崔颜道:“崔家一直会被他们惦记着。” 谢忱想了想道:“也好,如今他们在暗处,若是不引出来,之后怕也是危险重重。” “那你可想好怎么引出来?”谢忱问。 “那人不是打了我一掌么,正好借此机会佯装我受了重伤,到时我就不信他不会中计。”崔颜狡黠地笑道。 谢忱闻言也跟着勾了勾嘴唇,轻笑一声道:“夫人真是足智多谋。” 他盯着崔颜良久,崔颜疑惑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说着,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 谢忱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问道:“为何和萧元昇和离?” 崔颜抿了抿嘴唇,愣了一会儿道:“他...我猜测是他害了我父亲。” 第205章 做戏 “那日朱守安招认后,我又去问了学堂的夫子。当时父亲和萧元昇两人确实发生了争执,况且萧元昇明知有危险,还不劝阻父亲。”崔颜道。 谢忱点头:“所以你是对他失望了?还是说...你觉得他不是你想象中的模样?” 崔颜思索片刻,道:“从他将玉娘带回来时,我便对他失望了,如今他做的这些事,让我觉得已经形同陌路,那便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谢忱看向她,他轻声道:“等扬州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便会回京。你...” 他不知道崔颜还愿不愿意回京,如今她恢复了自由身,恐怕也想待在扬州。 “我也不知,或许我会留下来。”崔颜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她不知谢忱会不会强行将她带回京城.... 谢忱听后沉默了一瞬,他缓缓开口:“你难道就不想入宫么?” 崔颜轻轻握紧了双手,她咬了咬唇,回道:“陛下,就算我与萧元昇和离,我也不能入宫。” 她顿了顿,将心中想说的话勇敢说出口。 “我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夫人,曾是萧元昇的妻,我若是入宫,那些御史会怎么写陛下?”崔颜道。 谢忱的眼眸深了深,他听到崔颜是担心他的名声,还有一丝的雀喜。 “那又何妨,那些虚名我从来不在意。”谢忱道。 “可是陛下可有想过我?”崔颜垂下眼眸,长睫遮住眸中的伤心,“若我入宫,恐怕都会说我是祸国妖妃。” 谢忱微微蹙眉:“你为何要在意他人的目光?” 崔颜轻声道:“不是我在意,若是这样,崔家便要背上骂名,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受到指责。” 谢忱明白了她的意思,就算没了萧元昇,他们中间还隔着一条不可跨越的鸿沟。 “若...” 谢忱刚开口,崔颜便知晓他想说什么。 “陛下是想说,让我秘密入宫?”崔颜自嘲一笑:“陛下难道想让我往后余生都不能见人么?” 崔颜眼中闪过一丝狠绝:“若真这样,我还不如就此了却余生。” 听到此话,谢忱有些心急,“你何苦这样?我不会为难你便是了。” 崔颜听后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彻底放心。 谢忱确认她身子无恙之后便离开了。 * 叶府。 “萧将军失手了?”叶楚风见他身形狼狈,身上还有伤,便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萧元昇一边处理肩上的伤口,一边道:“崔府有暗卫。” 他十分确定那个侍女的招式不像是普通的打手,训练有素且招式奇特,恐怕不是一般人。 只是崔颜身边为何会有这样厉害的人。 叶楚风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将军武功盖世,到底是怎样的人居然能让将军占到下风?” 萧元昇心中的谜团尚未解开,他也不愿和叶楚风细说。 见他不欲多说的模样,叶楚风冷冷的勾了勾嘴唇,道:“还是说,萧将军是故意失手的?” 萧元昇抬眸,眼中已然有怒色,他沉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叶楚风转身走到案桌前,他拿起桌上放着的密信,拿到萧元昇的面前打开。 他道:“殿下可说了,若是再拿不到漕运图,你我恐怕都要遭殃!” 萧元昇看着上面的字迹,紧抿着双唇。 “既然萧将军对崔颜,下不了杀心,那我便来做这个坏人。”叶楚风道。 “你想做什么?”萧元昇忙问道。 叶楚风轻笑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冷意道:“就算你如此对她,她也不会感动半分。若是真把殿下惹怒了,恐怕将军以后....” 萧元昇明知他是在威胁,却又无可奈何。 自从他和苏相结盟后,许多事便不是他想不做便不做的了。 翌日。 崔颜受伤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萧元昇听到后倍感疑惑,他当时明明收了力道,为何崔颜还会受伤? 而叶楚风听到这个消息后更是得意了。 “受伤了?”叶楚风勾了勾唇,收好笔,“备上好礼,去崔府一趟。” 崔府。 有人却比叶楚风早一步到,落冬引着萧元昇前往崔颜的院中。 而此时的房中,崔颜正坐在铜镜前梳妆。 她抬眸看向谢忱,问道:“这样看着是不是十分虚弱?” 她今日特意在脸上多加了白粉,又丝毫没有涂胭脂,看着确实如同生病的样子。 谢忱靠着屏风架子,轻笑道:“确实弱不禁风。” 崔颜收回视线,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时,门外响起了落冬的声音。 “夫人,萧将军来了。” 崔颜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来了,有些惊慌失措。 “等、等一会儿。” 谢忱看着她躺到榻上去,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他哂笑一声。 “陛下还不快离开。”崔颜道。 谢忱慢悠悠道:“怎么离开?我若翻出去,你觉得以萧元昇的身手,会听不到声响?” “那怎么办?”崔颜道:“把他支开?” “让他进来吧。”说完,谢忱便走到了屏风后。 他也想听听萧元昇今日来到底想说什么。 萧元昇进门后便看到崔颜脸色惨白的模样,他赶紧问道:“为何会受伤?” 崔颜声音有气无力的,似乎真受了很重的伤。 “前日有个盗贼潜入府中,偷盗不成,这才将我伤了。” 萧元昇又试探道:“那你可看清了他的模样?” 崔颜摇摇头道:“没有。” 萧元昇暗中舒了口气,他又问道:“那盗贼是来偷什么东西?” 崔颜叹道:“是崔家家宝,漕运图。” 萧元昇故作疑惑问道:“漕运图?那是什么?我竟然不知道。” “知道此事的人极少,我也不知为何那人知道。”崔颜侧过身子,从玉枕下拿出那漕运图。 崔颜将它打开:“你看。” 萧元昇看着眼前的漕运图,忍不住伸出手去拿。崔颜又将漕运图合上,道:“幸好没被偷走,这可是崔家几辈人的心血。” 萧元昇掩住眼中的复杂情绪,他淡声道:“确是如此,那你可要放好了。” 崔颜点点头:“多谢你来看我。” “就算你我不再是夫妻,但之前的情分还在。”萧元昇轻笑一声,又给他捏了捏被角,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 崔颜‘嗯’了一声,萧元昇起身准备离开,临出门时,他忽地停下脚步。 第206章 试探. 见萧元昇疑惑地转过身来,崔颜以为他落下了什么,便问道:“可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萧元昇摇头,他问道:“为何你的房中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我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崔颜心中一咯噔,定是谢忱的龙涎香。 她瞥向屏风后,见萧元昇一步一步往屏风后走去,她的心也渐渐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他要走到的时候,落冬忽地进来道:“夫人,叶大公子来了。” 萧元昇立马停下了脚步,他比谁都清楚叶楚风今日来的目的。 “不过叶公子在前厅,夫人你....”落冬道。 “你现在伤着,还是不要随意起身。”萧元昇道:“我去会他。” 落冬看向崔颜,见她没有拒绝,便道:“那奴婢带您去。” 落冬带着萧元昇来到前厅,叶楚风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萧将军也在这里?”叶楚风明知故问。 等到落冬退下备茶,萧元昇走近了些,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你今日想做什么?” “我说过的,萧将军最好不要怀我的事。”叶楚风语气中带着警告。 “崔颜确实受伤,我知道漕运图藏在哪里。”萧元昇声音压得十分的低,“你不要轻举妄动。” 叶楚风闻言轻笑了一声道:“萧将军以为我想做什么?不过是来看望崔颜而已。” 他戏谑道:“没想到萧将军还如此的痴心,都已经和离,为何还如此在意她?” 萧元昇淡声道:“只是不想打草惊蛇罢了。” 叶楚风明知他在说谎,但也没有拆穿。 “这些可都是我特意为崔颜准备的礼物,今日来只是为了看望。”他道。 “你最好是。”萧元昇冷声道:“崔颜是一品夫人,她若莫名其妙地死了,定会引起陛下的猜忌。到时你我都难以交差。” 叶楚风听后眯了眯眼眸,问道:“那漕运图....” “我找个时机偷来。”萧元昇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叶楚风便先离开了。 等到落冬送茶上来,萧元昇叮嘱道:“这些东西好好检查一番。” 落冬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萧元昇走出前厅,正好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司琴,他脚步一顿。 司琴紧紧盯着萧元昇,走上前去请安。 “萧将军。” 萧元昇掩去眼中的心虚,微微颔首。 “萧将军面色看着为何有些虚弱?”司琴问道:“将军可是有哪里不适?” 萧元昇愣了愣道:“还好,或许是这几日晚上风有些大,感染了风寒。” “是么。”司琴显然是不信的,萧元昇再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又常年在边境,江南的风何以能比。 萧元昇不想再与她多说,便匆忙离开。 司琴看着他的背影,视线落到他的手臂上,良久才转过身去。 屋中。 等萧元昇离开后,崔颜便起身。 谢忱也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没想到夫人和萧将军和离了,他还如此挂念你。” 崔颜淡声道:“恐怕是做戏而已。” 见谢忱挑眉,崔颜继续道:“他这个人自私至极,恐怕今日来不仅仅是为了来看望我。” 谢忱轻啧了一声:“听到夫人如此了解萧卿,朕很是生气啊。” 崔颜朝他看去,“方才萧元昇差点就发现陛下了。” 说着,崔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怒。 “发现就发现,朕很见不得人?”谢忱眼神微变。 崔颜生怕他动怒,于是连忙解释道:“不是,只是.....” 谢忱看着她慌忙解释的样子轻笑了一声,而后懒懒地开口道:“他若真的发现了,朕就把他杀了。” 见谢忱脸上丝毫没有打趣的模样,崔颜愣了愣,问道:“陛下认真的?” 谢忱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他伸手轻捏住崔颜的下巴,眼眸紧紧地盯着崔颜道:“夫人可以试试,若是萧卿不在了...” “你不能杀他。”崔颜情急之下也不顾什么礼节,轻呵道。 “为何?”谢忱眼中迸射出危险的光,他声音沉了下来道:“难道你还想和他再续前缘?” 崔颜垂下眼眸道:“他...他在军事上毕竟,若是杀了他,陛下便少了一分助力。” 谢忱怎会信她这番话,他冷笑一声道:“你何时竟也开始对我说这种场面话了。” 崔颜吞了吞喉咙,谢忱此人心机深沉,喜怒无常。若真把他惹怒了,恐怕自己也不好收场。 “这是我的真心话。”崔颜轻声道 谢忱放开握住她下巴的手,道:“你我相处多日,你以为我会看不出你说谎的模样?” 他语气中带着失望:“崔颜,别在我面前说谎。” 听到此话,崔颜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 谢忱倒没有过多地为难她,等到他离开后,崔颜才松了口气。 司琴进来后便将方才的疑虑说了出来。 “你觉得那日的黑衣人是萧元昇?”崔颜问。 “我也不确定。”司琴道:“我与他交过手,还伤了他的手臂,今日我看萧将军似乎身上有伤。” 崔颜沉吟道:“会不会是出任务时受的伤口?还有其他的么?若仅凭这个,恐怕难以确定。” 司琴摇摇头,又道:“我之前在府中也见过萧将军的招式,看着与那黑衣人似乎不像。” 崔颜听后顿时觉得毫无头绪。 今日来看望她的人倒是不少,还有三房那几个。 不过到底是谁想偷漕运图呢? 若真的是叶家,可叶楚风似乎就送了礼物来,并没有过多的试探。 难道不是叶家? 可是除此以外,她实在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人。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守秋进来道:“夫人,叶二公子来了。” “叶楚仁?”崔颜一脸疑惑:“他来做什么?” 守秋摇头:“叶二公子拿了许多东西来,您看....” 崔颜起身穿好衣服,道:“让他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