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伞》 第一章 山南省省委常委、省公安厅厅长卢志雄从办公室回到家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一刻了。他脱下外衣,正准备洗澡睡觉时,手机铃声响了。他瞧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想: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过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打来电话的是刑警总队队长伍建良。卢志雄不禁有些吃惊,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情况。否则,伍建良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 对这个伍建良,卢志雄一直非常欣赏。小伙子不仅精明能干,处事冷静,而且十分好学,这些年跟着刑侦专家李仲章副厅长,进步很大。在侦破案件的时候特别有思路,往往能从出人意料处下手,使侦破工作取得重大进展。卢志雄笑了一下,心说:这个伍建良,今天是不是急昏头了才直接打电话找我呢? “建良,在哪里?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啊?” “厅长,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我们刚刚从广西北海赶回来,有紧急、重大情况向您报告。” 尽管卢志雄预感到有事情发生,但还是大吃一惊。“紧急、重大”情况一般是分开用的,要么是紧急情况,要么是重大情况。伍建良同时用了两个词,说明事情非同小可。 “建良,别急,你慢慢说。” “不,厅长,这件事情我一定得当面向您汇报。” “你跟仲章厅长汇报了吗?”卢志雄问。 “暂时还没有,这件事我必须向您直接汇报。”伍建良强调了“直接汇报”这几个字。 卢志雄听得心里一紧,是什么紧急、重大情况使得伍建良这么着急,从北海连夜赶回还要作直接汇报?他心里不禁又产生了一个疑问,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大事?难道这件事李仲章厅长无法处理,或者处理不了? 从电话中卢志雄还听出来,伍建良的心里是高度紧张的。 卢志雄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那好,建良,你现在就到我家来,我在家等你。” 一会儿,伍建良就到了。 “厅长,”伍建良见到卢志雄时有些紧张,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实在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可是,这件事我真得非向您汇报不可。” 卢志雄看得出来,伍建良心里特别急。 卢志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建良,这段时间辛苦了,你先别着急。来,坐,静下心来,慢慢说,是什么事情能让我们赫赫有名的刑警总队长这么紧张?” 伍建良从包里取出一份讯问笔录,“厅长,请您先看看这份讯问笔录。” 卢志雄接过笔录慢慢地看下去。 越往下看,脸色越凝重。 看完笔录后,卢志雄把它交还给伍建良,站起来,走了几步,半天没有说话。 “建良,这件事目前有多少人知道?” “就您、我还有孙小刚、王勇四个人知道,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当时,我也参与了审讯,为了保密起见,我把审讯室的录像、录音设备都关掉了。” 卢志雄用赞许的目光看了看眼前这个小伙子,“做得好!建良。这份笔录暂时由你亲自保管,务必高度保密。你还要叮嘱其他两位同志,一定要绝对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你告诉他们,就说这是我宣布的一条纪律。” “厅长,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在这个案子当中,凡是涉及刚才类似情况的所有记录和材料,都由你亲自保管,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同时,你要密切注意有关情况,随时跟我取得联系。” “我会的,厅长,那我走了。” “建良,等等。”伍建良刚刚走出两步,卢志雄又把他叫了回来,“对这个嫌疑人,一定要特别注意他的安全。你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确保他的绝对安全。” “厅长,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不,建良,我不是说尽最大努力。我要的是绝对的万无一失,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在法律许可范围内就行,你一定要做到。” “厅长……” “建良,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你,但是,我相信你能做到。” “厅长,我想把嫌疑人异地关押,放到滨海市。那里虽然路途稍远些,但我们从来没有在那里关押过犯人,这样做联系起来虽然费事些,但相对安全些。您看行不行?” “行,滨海市属于河西省,明天上班我就安排人员把有关手续办好,到时你们过去就是了,这件事实行单线联系。” “厅长,那我走了,您早点休息吧。” “建良,叮嘱办案的同志,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务必小心。” “谢谢厅长!我们会注意的。”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连续为案子奋战了多天的伍建良却丝毫没有睡意。他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在书房里坐下。伍建良极力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但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作为省厅的刑警总队队长,这些年来,什么样的大案要案他都见过,什么样的罪犯他都见识过,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 近一段时间,根据卢志雄厅长和李仲章副厅长的安排,伍建良在河阳市负责傅小成车祸案的调查取证。 一个月前,卢志雄收到一封来自河阳的举报信,反映黎昌县昌平公司总经理傅小成车祸死亡的案子有问题。信中提到河阳市公安和交警部门曾两次复查,都没有一个满意的结果,希望省厅能派人调查此事,信中还附了一张化验单和一盘录音带。化验单上显示傅小成死后胃里的内容物里含有大量安眠药成分。录音带里是河阳市明海公司总经理袁明海与傅小成的对话录音,来信反映袁明海就是傅小成死亡案的策划者。 卢志雄从基层公安派出所的普通干警做起,从警30多年,第一次收到这种有化验单和录音带的举报信,出于一种职业的敏感,使他觉得这件案子并不简单。卢志雄十分重视,叫来主管刑侦的副厅长李仲章,征求他的意见。 “仲章,你看看这封举报信,很有点特殊性。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举报信。” 李仲章看完举报信,沉思了一会儿,说:“这封信的确很不一般,还附带了证据。要不,我们派人去查一查这个事情?” “是啊,我也有这个看法,信中也反映说河阳的交警和公安刑侦去查了两次都没有发现问题。既然有这么直接的证据,为什么结果还是那样?如果我们再转下去,就失去了意义。而且,这次的信中又提到袁明海这个人,过去也有人举报他,但一直没有结果。我看这一次是得去认真查一查了。你看,谁去合适呢?” 李仲章说:“依我看,就派建良去吧。” “好,那就派建良去。” 伍建良接到通知后,马上来到卢志雄厅长办公室,看到分管刑侦的副厅长李仲章也在。跟两位领导打过招呼后,伍建良在沙发上坐下。 “建良,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卢志雄随即把手里的举报信递给了伍建良,“建良,你先看看。” 伍建良接过举报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厅长,这个袁明海过去也被举报过。” “是啊。”李仲章点点头,“河阳公安局查了几次,都没有发现问题。” “建良,从表面上看,这个案子好像比较简单。但是,前一段时间河阳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复查两次,群众还是不满意,看来情况比较复杂。这次反映的情况跟原来差不多,不过内容更详细一点,还有化验单、录音带作为证据材料。我和仲章经过商量后,决定派你去了解这个案子的有关情况。” 伍建良说:“厅长,我一定会努力把事实情况查清楚的。” 卢志雄看着伍建良说:“建良,你要注意信中提到的这个袁明海,这个人近几年被反映过不少回。但是,每次调查却没有问题。我感觉这个人不简单,当然,我现在也不是说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我们要依据事实说话。现在,并不是要你立刻就着手正面调查他这个人,而是要你在查傅小成这个案子的时候附带着了解一些东西,注意收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是,厅长。”伍建良想了想又说,“厅长,我有一个要求,想把孙小刚也带过去。” 卢志雄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会提这个要求的,那行,你就把小刚也带过去吧。有你们这一对好搭档前去,我和仲章厅长也就可以放心了。” 从卢志雄的办公室出来,李仲章对伍建良说:“建良,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伍建良与李仲章并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他对李仲章有着一种比较特殊的感情,这种感情超越了一般的上下级和同事关系。伍建良从海阳市公安局调进省厅刑警总队的那一天开始,就一直跟随着李仲章破案、出差、调查,学到了不少东西。尤其在刑侦工作上,更是很快就进入角色,成为李仲章的得力助手和得意门生,两人私下里常常以师徒相称。 李仲章升为副厅长之后,在他的力荐下,伍建良被提拔为刑警总队队长。当时,胜任这个岗位的人选有三个,伍建良排在第三。也就是说,是希望最小的一个。但是,因为有了李仲章的大力推荐,伍建良后来者居上,最后担任了刑警总队队长。 “建良,这次到河阳,一定要把案子的实际情况弄清楚,不要轻易下结论。一定要找到可靠的证据,要用事实来说话。有什么事情,多跟我们联系,我一定会支持你,大家一起来想办法。只有这样,案子才能尽快侦破。” “师傅,我会的。” “案子经过了河阳市公安局和河阳交警支队两次复查,现在还在上告。说明这中间有一定的复杂性,你到河阳之后一定要与地方公安局的同志协调好关系。现在你去复查,他们可能会有一定的情绪,这很正常。要尊重他们,取得他们的帮助。我之所以点名要你去,是因为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个任务完成好。” “谢谢师傅的信任!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决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这就好,有时间的话,我也会去河阳看你的。” “谢谢师傅的关心!我一定尽快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 下午,伍建良带着孙小刚和刑警王勇赶往河阳,到达河阳之后,为了尽量减少在当地的影响,他们并没有住在黎昌县城,而是住在了距离黎昌约40分钟路程的河阳市区。 果然,河阳市公安局的有关同志知道后很有情绪,副局长高倍说:“建良同志,你是行家。不像我们市局的同志,办案子没水平。你来了,这个案子也许就有转机了。” “高局长,您误会了。省厅目前对这个案子也只是派我们来了解一下,并不是说要推翻你们之前的结论。” 黎昌县是一个山区贫困县,属于边远山区,人口34万。全县土地总面积2276平方公里,其中山林面积占83.6%,森林覆盖率85.8%。县城四面环山,几条省级公路从黎昌县城往三个方向通往两省三地三县,交通条件十分有限。 第二天,伍建良来到黎昌,在当地公安人员的陪同下,来到黎丽家里,向她了解情况。黎丽向他们讲述了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 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河阳市下辖的黎昌县城附近一段省级公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黎昌县昌平公司总经理傅小成被一辆三菱越野车从身上拦腰碾过,在送往医院途中死亡。 据三菱车司机朱文标说,当时,他正从黎昌往省城方向赶,突然间前面跑出来一个人。当他想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迅速报警,并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到医院后,医院的工作人员认出伤者是医院护士长黎丽的丈夫傅小成,于是,赶紧拨打了黎丽的电话。接到电话,黎丽差一点晕过去,急忙从家里赶到了医院。 看到已经停止呼吸的丈夫,黎丽不由得悲痛万分。出事的前一天早上,傅小成说要去省里看一位多年没有见面的朋友,这次见面后一定要好好聊一聊,住一个晚上,今天吃过晚饭再回来,想不到回来时却是这副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黎丽哭喊着问了一句。 一位交警说:“在县城五公里处发生了车祸。” 朱文标站在一旁,说:“大姐,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要知道,我就不开这么快了。” 黎丽一把抓住朱文标的衣服,说:“你赔我老公,你把我的傅小成还给我——” “大姐,你冷静点,真的很对不起!我看到撞到了人,就马上报了警,并且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他们也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可是,因为伤势太重,他还没到医院就不行了。大姐,我也很难过,谁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啊。大姐,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有什么事就联系我,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傅小成的死,给了这个家庭沉重的一击,家里人一个个悲痛万分,呼天抢地,哭喊着上天的不公。 傅小成的母亲两次昏过去。 晚上,黎丽回到家里,看到傅小成开的那辆车就停在院子里。 黎丽强忍着悲痛问了一句:“不是发生车祸了吗?怎么车子还好好的呢?” 弟弟黎锦梁说:“姐,姐夫的车祸不是两车相撞,而是姐夫在路上走的时候被那辆三菱车撞倒的。” “你姐夫下车在路上走?”黎丽问了一句。 黎锦梁点点头,说:“是的。” “这么晚了,他去那里走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兴趣?”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走,快点儿跟我到殡仪馆去,看看你姐夫的尸体。” 两个人赶紧上车,赶往殡仪馆。黎丽再次来到傅小成的尸体面前,认真地查看起来,作为县人民医院的护士长,她有着多年的护理经验和相关常识。 黎丽看了看丈夫的尸体,车轮是从胸部横着碾轧过去的,身上没有其他的伤痕。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过什么痛苦的挣扎,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好像丝毫没有感知到自己会大祸临头。 黎丽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对路的感觉,她觉得傅小成的死不像一次普通的车祸那么简单,可是,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路。她叮嘱家里的人,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签字同意火化。 她又连夜找到朱文标,说:“朱师傅,当时我丈夫确实是横穿公路吗?” 朱文标点点头,说:“是的,大姐,当时我只看到一个影子一闪,接着就知道车子轧着人了,等我停下时,车子已经开出好几米了。” “他明明有车的,为什么当时会停下车自己走呢?” “大姐,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有一个人冲了过来,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为什么傅小成的表情会那样平静,难道这一瞬间他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危险?感受不到一点点的痛苦? 对于朱文标的话,黎丽并不怎么相信,她隐隐地感到这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黎丽也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感觉,在后来给了造成她丈夫傅小成死亡的那些人最关键最猛烈的一记重拳。 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反应十分强烈,他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明不白。 傅小成到那里下车干什么?既没碰到熟人也不是解手,就是解手也不用横穿公路跑到外侧去。他们想通过上访把事情解决,寻求事情的真相。 “我看,干脆把棺材抬到大街上去游行。要不,就到政府上访,看看他们怎么说,不能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黎丽却坚决不同意,她说:“我们不能这样蛮干。” “弟妹,明明小成的死事出有因,难道就这样算了?”傅大成问道。 “哥,凭什么说小成的死事出有因?到街上去游行能起什么作用?能解决得了问题吗?我不主张这样做。” “弟妹,你这是老实还是什么?死的虽说是我的弟弟,但也是你老公啊!面对老公的死,做老婆的有你这样的态度吗?” “不错,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也知道。但我相信,有关部门会给我们一个说法的,不是我们去闹就能闹出一个结果。小成是我老公,所以,一切问题都应该由我来做主。” 经县交警大队认定,傅小成是在横穿公路时被快速前行的车辆碾轧胸腹,导致胸骨骨折后刺入心脏及多处脏器损坏死亡,是一起典型的交通事故。 傅小成正处在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想不到却出了这样的事情,让当地人感慨不已,纷纷感叹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黎丽心头的那种感觉一天到晚都在脑子里萦绕着,她反复地想着傅小成在这个地方出车祸的原因。他在那里下车而且穿过公路去做什么?为什么表情会那样平静?为什么身上其他地方没有碰伤和擦伤的痕迹? 尽管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但是,当县交警大队把事故认定通知书送到她手中时,她仍表现得出奇的冷静。 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看了认定书之后,大声地质问交警:“我弟弟为什么要穿过公路去?他身上为什么没有其他的碰伤,只有碾轧伤痕?车上为什么连碰撞痕迹都没有?” 县交警大队事故科的罗发林科长说:“你弟弟为什么要穿过公路,这一点,我们无从知道,你只有去问他了。至于为什么没有碰伤,我想,这可能是因为你弟弟在那一瞬间突然倒下。” “突然倒下?”傅大成气愤地说,“这可能吗?他从来没有什么病。” 罗发林冷冷地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黎丽在一旁也冷冷地说了一句:“罗科长说得好,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不知为什么,罗发林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转过头,看了黎丽一眼,两人的眼神刚好碰到一起,罗发林觉得黎丽冷冷的目光像是一把剑,直刺自己的心,不由得赶紧把视线移向了别处。 黎丽看到罗发林将目光转移,心里更加坚定了那个念头。 她站了起来,打断了傅大成的话:“大哥,事实已经摆在这儿,再吵也没用了。我看,咱们还是签字吧。” 傅大成赶紧把黎丽拉到一边:“弟妹,如果就这样把字签了,怎么对得起小成?难道你真的就这样算了,这事明明是有蹊跷的啊!” “大哥,你看现在我们能怎么样呢?既然交警认定是交通意外,事情暂时就只能这样了。” “依我看,咱们找县政府去,万一不成,我们上市政府、上省政府、上北京,无论如何也要把小成的死因弄清楚。” “大哥,要弄清楚也不是这样就能弄清楚的。” 傅家和黎家的人都没有闹事,按照通常的赔偿要求和有关程序接受了保险公司和朱文标的赔偿。赔偿非常到位,总共赔了36万,几乎都是按黎丽他们家人提出的条件,比一般的交通事故多了十多万。除了保险公司那部分之外,其余的全部由朱文标负责。 朱文标哪里来的经济实力? 黎丽在心头怀疑,朱文标在协商谈判的时候,怎么会这么慷慨?通常情况下,经济赔偿是双方矛盾的焦点。死者家属开出的赔偿款往往较高,而负责赔偿的一方则希望尽可能少出钱。双方往往会在赔付上展开拉锯战,而且要闹到法庭诉诸法律才可以解决。可是,面对这样一笔高额的赔偿款,朱文标却几乎没有讨价还价,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好像这钱不是他自己的一样。 黎丽让黎锦梁暗中对朱文标的经济情况进行了了解,发现他没有任何经济实体,也没有什么商业和贸易往来。他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河阳等地赌博,从这个角度来看,他根本就没有这个经济赔偿能力。那么,他用于赔偿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这里面一定有名堂,黎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 殡仪馆几次要求黎丽签订同意火化的协议,黎丽都说等过一段间再说,这一段时间她实在太紧张了。还说自己与傅小成结婚这么长时间,两人感情一向很好,有时间想再去看看他。等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之后,再进行火化,并安葬在公墓。 看她说得在理,殡仪馆的人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但是,朱文标却提出,傅小成的尸体还是尽快火化的好。 县政法委沈副书记和公安局廖副政委听到黎丽不同意把傅小成的尸体火化的消息后,也认为存在隐患。他们担心黎丽是想等事情过了之后,再生事端。于是,主动派人上门做工作,要求黎丽尽快把傅小成的尸体火化。 “黎丽同志,我们也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也很理解你对小成的感情。但是,我们希望你以大局为重,从维护稳定出发,把傅小成同志的尸体尽快火化。” “请各位领导放心,我黎丽并不是要把傅小成的尸体留下来作为要挟的本钱,更不会借此抬棺闹事。我与傅小成一起生活了20多年,现在他突然离开了,我在感情上实在接受不了。希望你们能答应我把他的尸体多留一段时间,等我心情平静之后,一定及时进行火化。” 然而,担心影响稳定的一些部门却不同意这样做,他们坚持立即进行火化。万般无奈之下,黎丽以自己的工作担保,最后写出了决不闹事决不抬棺上街的保证。表示,只要抬棺闹事,县里可以开除她的公职。 黎丽把保证书交给他们时,态度坚决地说:“各位领导今天都在这里,我黎丽虽是一介女流,但我说到做到,我和家里人决不抬棺闹事,决不聚众上访。如果你们还不相信我,坚持要强行火化,那么,我就立即死在这里,你们就火化两具尸体吧。” “黎丽同志,你不必如此激动。大家对此没有什么恶意,都是从工作出发,怕这件事影响县里的稳定,影响我们的考核。既然这样,我们也相信你,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大家看黎丽的态度如此坚决,都非常感动,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黎丽每天都要到殡仪馆去看看傅小成,每一次看到傅小成的尸体,黎丽都要痛哭一场。 火葬场的一位老工人感动地说:“我在这里几十年了,闺女,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有情意的人啊!” 朱文标也经常到黎丽家里,给她们带些东西,也经常劝黎丽:“大姐,你天天这样伤感,对身体不好。我看还是早日把傅大哥的尸体火化算了,你们俩感情深这我知道。可是,你也不能老是沉浸在悲痛中啊!” 黎丽总是说:“等等吧,我还不能忘了他。” 细心的黎丽发现,每一次,朱文标表面上看起来都好像是非常关心她,但只要提及傅小成尸体的火化,他的眼神里总会掠过一丝不安。 “伍队长,这个朱文标最关心的好像就是我丈夫傅小成的尸体是不是火化了。我看得出来,傅小成的尸体没有火化让朱文标很不安。”黎丽对伍建良说。 “怎么会这么不安呢?是不是因为伤痕?现场拍照上应该会有吧。或者说材料上也有,那朱文标怕什么呢?”伍建良有些不解。 “是啊,我也有些奇怪。” 伍建良点点头,说:“那么,黎医生,除了你刚才讲的傅大成提出来的傅小成为什么要下车,身上没有碰撞的伤痕和肇事车辆没有碰撞痕迹这些疑点之外,你觉得还有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呢?” 黎丽擦了一把眼泪说道:“还有。” 第二章 2 那天,黎丽下班后又去了殡仪馆,老师傅一见是她,立即帮她开了门。开门的时候,老师傅说了一件事:“闺女,你说怪不怪,我快70岁了,从来没见过鬼,可是昨天晚上,却真的是碰到鬼了。” 黎丽不由得有些好奇:“大伯,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正睡得有点迷迷糊糊时,听得这房子外面有响动。很轻,很轻,像是有人在轻轻走动。于是,我走过去看,结果什么也没有,你说,是不是碰见鬼了?” “大伯,怕是你听错了吧?” “听错了?”老人笑了起来,“你别看我年纪大了,耳朵却挺好使的,绝对没有听错。这里面到了晚上都静悄悄的,就更不会听错了。” “那会不会有人来偷东西呢?” 老人笑了起来,说:“偷东西,那更不可能,这里是存放尸体的地方,他们来这里偷什么?难道有人会偷一具死尸回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人的话,让黎丽心头一惊:难道他们真的是来偷尸体的? 她不动声色地问:“大伯,这里存放了多少尸体?” “不多,包括你老公傅老板的总共也就三四具。一般情况下,都及时火化了,有谁会把尸体放在这里冰冻着?光花钱,又不起作用!像你老公这种交通事故的,一般双方签订协议处理完事情之后,就当即火化了。有时碰到双方有矛盾的,会留一段时间。像你这样的,还真没有。” “那这里近来有什么重要人物或者有什么双方有很大矛盾没有解决的相关人员的尸体吗?” 老人摇摇头:“没有。” “大伯,那你快带我去看看昨晚你听到动静的地方。” 老人带着黎丽来到屋子后面的一块空地上,只见草地上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黎丽沿着那些痕迹来到窗户外面,只见不锈钢防盗窗有被撬过的印迹。 黎丽心里感到更加吃惊了。 她不动声色地回到老人身边:“大伯,这哪里是鬼啊,明明是人。这几天晚上,你要小心一点,我估计这些人还会再来,但具体来做什么,我不清楚。” “这就怪了,这些人来这里偷什么呢?”老人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是来偷死尸?” 黎丽在殡仪馆并没有待多久,立即回到家中。她把弟弟黎锦梁找来,说:“锦梁,你姐夫的死果然有问题,昨天晚上有人准备到殡仪馆盗尸体了,看来他们想毁尸灭迹。” “姐,难道姐夫的尸体上面还留下了什么让他们不放心的东西?” “对,肯定有。否则,他们不会去偷尸体的。” “姐,那怎么办?” “越是这样,越要把小成的尸体保存好。依我看,只有把你姐夫的尸体搬回家里来,才安全。” “可是,殡仪馆不会同意的。” “是啊,我们得想个法子,得想个法子。”黎丽反复地说着。 “姐,就是殡仪馆同意了,家里也没法存放姐夫的尸体。” 黎丽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 她看到傅小成和自己的结婚照时,不由得灵机一动:“锦梁,你赶紧去帮我买一个大的冰箱回来,不管多少钱,要能站进去一个人的才行。” “姐,你准备把姐夫放进冰箱里吗?” 黎丽点点头:“事到如今,我也只有这样了。他们不是要快速火化吗?我们来个将计就计,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把小成的尸体搬回来。” 第二天上午,黎丽来到县政法委,找到沈一平:“沈书记,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我知道小成的尸体一天不火化,你们的压力就存在一天。小成的尸体也存了半个多月了。这样下去,天天要花钱,长此下去,会成为家里的一项经济负担。同时,还让你们费心,实在过意不去。我想来想去,人死不能复生,再深的感情,我守着一具尸体也没有什么用。我想尽快把小成的尸体火化掉。” 沈一平高兴地说:“这才对啊,黎丽同志,你真不愧是我们县医院的护士长,识大体顾大局,我们真应该谢谢你。” “不过,沈书记,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请人帮忙塑一尊小成的蜡像放在家里。这样,我就不用天天到殡仪馆去看他的尸体了。” “这个可以,只要你们家里的人同意就行。” “可是,我要把小成的尸体搬回家里一段时间。” “搬回你家里?”沈一平吃了一惊。 “是啊,给小成塑像的人说,他不想天天去殡仪馆,说那地方晦气,不吉利。如果是那样,就塑不成了,小成的尸体就只好再多存一段时间了。” “那你放在家里得多长时间啊?” “我看,少则十天,多则二十天吧,反正我会尽快将小成的尸体火化的,请领导放心。” “那行,我们给民政局的同志打个电话,你去办理相关手续就行了。” 下午,黎丽和黎锦梁就用一个大冰箱把傅小成的尸体给“借”回了家。第三天,黎丽从省城请来的塑像艺术家就来到黎丽的家里开始给傅小成塑蜡像。 搬尸体的时候,老人告诉黎丽:“昨天晚上,果然又有动静。但是,每次他出去看时,都没有人。几次之后,他干脆不睡了,和另一位师傅搬了把椅子坐那儿聊天,一直聊到天亮。” “谢谢您!大伯。” “呵呵,谢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朱文标在塑像的第二天就来到黎丽的家里。 “大姐,你可真是一个情深意重的人啊!天下的女子都得以你为楷模。” 黎丽笑了笑,叹了一口气:“朱师傅,我也是听你们的劝啊!有时你们劝过我之后,我再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样。人都已经死了,我留着他的尸体又有什么用,这些日子,也花了不少钱,所以想尽快火化了算了。” “大姐,如果傅老板泉下有知,看到你对他这么痴情,也会感到欣慰的。”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跟小成生活了二十多年。感情确实不一般,给他塑一尊蜡像也是应该的。” 傅小成的父亲和母亲看到黎丽对傅小成这么情深意重,也非常感动。 “小丽,小成出了意外,我这个当妈的也很心痛。但是,他已经走了,我看,你就不要再在家里塑像了,你对小成的好,我当妈的代他谢谢你了!但是,这样对你不公平,会影响你以后的日子,你知道吗?”傅小成的母亲哭了起来。 “妈,小成的像我一定要塑的,我一定要天天看着他。”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 “以后,您就是我的妈妈,我带着儿子照样侍候您到老。” “小丽,如果小成泉下有知,有你这样的妻子,他也该知足了。” 黎丽到殡仪馆借尸给傅小成塑蜡像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她的母亲听说后,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丽丽啊,你这是做什么呢?房间里放一尊他的像,到时谁敢进这个门,你今后总得成个家吧?这样子,谁还敢要你啊!丽丽,算了,你就不要塑什么像了。” “妈,我跟他生活了二十多年,总忘不了他,给他塑个像放在家里有什么不可以?您就别管了,我自己的事情,我知道怎么办。” “不行,妈什么事都可以不管,今天这事对你影响可大着呢,妈不能由着你这么干。” “妈,平时我什么都听你的,这回女儿真的不能听你的。” “不行,妈平时什么都可以由着你,但这事决不能由着你。” “妈——,女儿求你了!”黎丽流着眼泪叫了一声。 “不行。”母亲也流下了眼泪,“丽丽,妈这也是为你好。” 黎丽的母亲三下两下就把房里的东西扔了。 本来,傅小成的母亲是不支持儿媳给死去的儿子塑蜡像的。但是看到黎丽的母亲扔东西,仍然觉得有些过分。就说:“亲家母,你不要这样。我也劝过小丽,可她不答应,我看就由她自己吧?” 黎丽的母亲听了她的话,以为是她主张黎丽给傅小成塑像的,不由得气冲冲地说:“不是你的闺女,你当然不心疼。你儿子死了,难道还要死缠着我的女儿不放?” 儿子刚刚车祸身亡,心里本来就很难受。傅小成的母亲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听了亲家母的话不由得火冒三丈:“这是我们傅家的事,你管不着。” “什么?你们傅家的事,这是我女儿的事,我偏要管。” “这是我儿媳妇的事,是我们傅家的事,就不要你管。” 两人最后都失了风度,破口大骂,外面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黎丽听着两位母亲在那里大吵大闹,劝也劝不了,只好在一旁哭,任由泪水长流。 最后,在街道和居委会干部的劝说下,黎丽的母亲才被人们拉着离开了。临走,嘴里还不断地骂着。 两个人的对骂,很快成为了街坊邻居们的谈资,在街头巷尾流传开来。 黎丽曾交代过黎锦梁,在任何情况下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出他们塑蜡像的目的,即使是对父母也不能说。因为一旦被人知道了,可能就要失败。 所以黎锦梁看着母亲与傅小成的妈妈发生口角却不能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时,心里非常着急,不知如何去劝母亲。 两位塑像的艺术家就在黎家住了下来,黎锦梁也从建筑公司暂时回到黎丽家里专门负责这项工作。 周围的左邻右舍非常好奇,常常到家里来看艺术家塑像。但黎锦梁按照黎丽的吩咐,只让他们在厅外远远地看着,不能进入厅内。 每天晚上,艺术家休息之后,黎丽都要关上门,到冰箱前坐很长一段时间。她对那位艺术家说:“小成真的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要好好陪陪他。” 黎丽的行为得到了那位塑像艺术家的理解与赞赏,他说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痴情的女子,给并不是什么公众人物的丈夫在房间里塑一尊蜡像,觉得这是一个现代版的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伍队长,我以为他们去偷尸体,就是为了毁尸灭迹,把证据毁灭掉。” “那么,你把尸体搬回家里多放这二十多天也没有用啊。” “是啊——”黎丽长叹一声,“可是,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伍建良看见,黎丽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黎医生,还有没有什么地方引起你的怀疑?” “没有了。”黎丽摇了摇头。 “那么,目前你手里有什么证据没有?” 黎丽再次摇了摇头,说:“没有,尸体早就被火化了。” 伍建良又问了一句:“其他证据呢?” “也没有。” “黎医生,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化验单和录音带的事情?” 黎丽的眼神闪了一下,避开了伍建良锐利的目光,说:“没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化验单和录音带的事情。” “那好,我们先告辞了。对于我们今天来过的事情,希望你能够保密。如果有事或者想到什么了,请随时联系我们。”伍建良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电话。” 黎丽伸手接过名片,说:“好的,谢谢!有事我一定联系您,几位慢走。” 第三章 3 伍建良和孙小刚他们了解到,对于傅小成的死,闹得最凶且不断到有关部门上访的人不是黎丽,而是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 傅大成是黎昌第三中学物理教师,这些天来,为了弟弟的事一直在上访。他找交警大队的领导、县信访局,再找县里的领导,到处发材料,到处对人说他的弟弟是被人谋杀的。要求政府责令有关部门查出事实真相,严惩凶手。 “要是发生车祸的话,我弟弟的身上怎么能没有碰伤,而只有轧伤?过几分钟就到家了,他为什么要下车?那辆车上为什么连擦痕都没有?” 刚刚开始的时候,傅大成的话并没有人相信。大家都知道傅小成搞建筑,赚了很多钱。但是,他这个人德行好,又愿意帮助别人,几乎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谋害他?可是,听傅大成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时间长了,大家不由得对傅大成的话信了几分。 渐渐地,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开始有了议论,人们看到黎丽也指指点点,关于傅小成的死就有了各种版本。 有人说,傅小成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人,谁知那个情人是有老公的,被她老公发现后。把傅小成毒打了一顿,并敲了他10万块钱。谁知傅小成十分喜欢那个女的,仍旧与她来往。那女人的老公最后只好把他杀了。 也有人说,护士长黎丽几年前就跟一个男的相好,一直向傅小成提出离婚。但是傅小成不答应,对黎丽说想要离婚是痴心妄想,就是拖也要把黎丽拖死。黎丽没有办法,只好找人把傅小成杀了。 第三种版本,是说傅小成在赌场中出老千,赢了太多的钱,得罪了对方,最后被人杀了。 还有一种版本是说,傅小成玩弄了好几个女人,其中有一个跟了他十年,分手时他一分钱也不给。那个女人伤心欲绝,只好把他杀了。 一个小县城,人们突然间对某一件事情感兴趣起来,其关注程度就非同一般。黎丽就感觉到来自背后的目光压力比平常大得多。她想不到,平时口碑不错的傅小成和他们恩爱的夫妻生活,因为傅小成的死被好事的人们弄得一团糟,甚至自己都成了嫌疑人。 有两位县人大代表听到这些谣言后,联名写信给县里的领导,要求县交警大队把事故的真相弄清楚。县领导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前后三次进行了批示,并到交警大队调查了解。但是,交通事故的定性依然没有改变。 有关人员说,当初就应该提出把尸体保存下来,请相关法医重新进行尸检。现在尸体已经火化,现场早已破坏,这个结论根本无法推翻了。 傅大成看到黎丽的态度,开始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不相信黎丽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因为按照他的了解,黎丽不是一个这么软弱的人。可是,现在他不由得自己不相信了,对于傅小成的死,黎丽好像除了表现出一种很爱他的态度之外,对于那些可疑的结果,连质问的想法都没有。更没有体现出丝毫的抗争意识,他有点怀疑这还是不是那个以前认识的黎丽。 傅大成先是写信向市交警支队反映,结果市交警支队派人前来调查了一天之后,找到他说:“傅老师,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我们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或者说,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你弟弟的死是有人故意而为。你反映的情况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们以为造成这种伤势的结果,可能是傅小成在横穿公路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而恰恰是在那一瞬间就发生了车祸。” 依然是原来的鉴定结果。 傅大成很生气,不断地跟他们争论,提出一个个问题。但是,没有证据,甚至连谋杀的动机也没有。 一位交警问:“傅老师,你说有人杀害了你弟弟,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这一问,倒把傅大成问住了,为什么要杀傅小成?这一点他还真的是理不出一丝头绪来,他根本不知道傅小成到底跟谁结过仇。 “没有杀人动机,那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杀人?你天天说有人杀傅小成,那么他是为什么被杀的?” 傅小成为什么被杀? 傅大成想不出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没有听说傅小成与谁有这么大的仇恨。难道弟弟傅小成是因为情杀?平时也没有听说他与哪个女人有什么绯闻。 “黎丽,小成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黎丽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是没有,过去他有过一个恋人,但几十年没有来往了。” 看看没有结果,傅大成又给市委写信。市里的领导非常重视,马上签署了意见。要求市公安局牵头,尽快查清真相,给死者家属一个满意的答复。这一次,肇事司机朱文标还主动前来作了说明,他告诉交警,傅小成是突然摔倒在地,而他这时再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就从他身上碾轧了过去。 还是原来的结果。 一次次上访,把傅大成弄得身心疲惫。但是,为了还弟弟一个公道,傅大成没有放弃。作为一名物理教师,他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是一个人在公路上行走时被快速行驶的车辆撞倒,摔出去之后会与路面有一个摩擦,身体的头部、脸部或者手脚等部位必定会出现擦伤或者碰撞的伤痕,身上的衣服也会不同程度地受到损伤。但是,傅小成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没有外伤。这种现象不能不令人产生怀疑。 更让傅大成泄气的是,傅小成的尸体火化了,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相关的物证。如今,司机朱文标已不知去向,肇事车辆也不见了踪影。拿什么去推翻现有的结论? 傅大成再次到县政府上访时,政府有关人员通知傅大成所在的黎昌三中,要求他们把傅大成接回学校,加强教育。 校长李志宇立即带领教务主任宋国林等几个人赶到政府办公楼,看到傅大成,李志宇气不打一处来:“傅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为了你的事情,我已经是第三次接受县领导的批评了。” 傅大成听了李志宇的话,也非常生气:“我怎么了?我弟弟被人杀害这么长时间了,至今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说法,犯罪分子至今还在逍遥法外。” “你弟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但是,你不能一味地缠着县里的领导吧?没有证据的事,你让领导怎么办?他们也不是说不给你做主,而是因为你的理由缺乏证据,领导不可能因为你的话就给一个人定罪。” “我来找领导说明情况,哪里是缠着他们?正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我们需要相关部门再次调查,再次取证。难道我一个当老师的还能去取证?我弟弟的尸体被火化了,可是,肇事车辆和肇事司机还在,怎么能说没有证据呢?” “傅老师,你先跟咱们回去,我们回学校再说。” “我不回去,我今天的课程和作业批改都在上午完成了,明天的课也备好了,就是为了在这里找到领导,请他们签字,让县交警大队重新调查取证认定我弟弟的事情。” 李志宇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办法,只好对傅大成说:“傅老师,对不起了!你不回去,我们可就要带你回去了。”他向宋国林挥挥手,几个人上前来架着傅大成往外就走。 傅大成非常气愤,瞪着眼睛问李志宇:“李志宇,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违法,这是非法限制人身自由。” 李志宇苦笑了一下:“我也是没办法,你要骂就骂吧。” 回到学校,李志宇安排了六名老师轮流负责监督傅大成,只要他出校门,就有人陪着。 傅大成闯进李志宇办公室,指着李志宇大声责问道:“李志宇,亏你自己还是一个政治老师,你问问自己,你这样做合法吗?你学的是哪门子法律?” “怎么不合法?我们这是保护你,你口口声声说有人杀了你弟弟,我们怕你受到人身攻击。像我们这种做法,还应该受到表扬。” “你这是无赖。”只听“呯”的一声响,傅大成摔门而去。 回到家里,傅大成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出门了,妻子在后面问了句:“上哪儿去?” 傅大成扔下一句“我到黎丽家去看看”,就走了。 来到黎丽家,母子俩正吃饭。看到傅大成来了,黎丽放下筷子,起来给他倒了杯茶。“大哥,喝茶。” 黎丽明显感觉到,傅大成的心情不好。自从傅小成出事之后,傅大成一直在外面奔波,这段时间明显地消瘦了。 黎丽在心里非常感激这位大哥,说:“大哥,谢谢你一直为了小成的事奔走。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为了小成的事,这些天在外面奔波,也没有什么效果。想来也真是生气,要是当初你不同意火化小成的尸体,也许就不至于到今天这个被动的地步了。现在,现场破坏了,尸体火化了。只有肇事司机和车辆,可是又找不到。我多次按照上次说的那个地址去找朱文标,都没有找到,他的电话也停机。有时想想,这件事,你还真有责任,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的。” 黎丽尽管心头有委屈,但是,她没有说出来,泪水在她的脸颊上流淌着。她一边抽泣,一边说:“哥,我也是没有办法,留下来又能怎么样呢?我相信事情总有澄清的一天,小成的死因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的。” “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傅大成反问了一句,“怎么去大白于天下,难道寄希望于朱文标去投案自首?难道寄希望于那些证据自己跑出来?” 黎丽听了这几句话,抽泣得更加厉害了:“哥,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人都已经走了,我一个弱女子难道像那些人一样到县政府去跪去哭,到领导面前去闹?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这样做是起不到效果的。” “起不到效果?我真想不到你是这么想的,小成在世的时候对你也不错吧,想不到他死之后,你连一点点努力都不肯付出。黎丽,我真的没想到,你的心肠这么狠。” “哥,我的心肠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我跟小成生活了二十年,和家里所有的人都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你们还会不了解我的为人?” “哼,也许过去我们都看错了。” “哥,我看我们还是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吧,这样下去对你不利!我不希望因为小成的事,伤害了你,耽误了你。你们兄弟间的感情我知道,你对小成的事作出的努力我也非常感谢!我为小成有你这样的兄长而感到骄傲。” “其他办法?其他办法也得去做,去努力,你这样子,何时才有办法?” 此时的黎丽,真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傅大成。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傅大成是个比较容易冲动的人,万一他一时忍不住说了出去,不仅会使得先前的努力前功尽弃,而且还会增加知情者的危险。她知道,如果傅小成是被杀害的,藏在暗中的那些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黎丽说:“哥,我反正做到问心无愧,对得起小成就是了,到时你会理解的。” “好,我希望你能够如此。”傅大成气冲冲地离开了黎丽家。 想到杀人动机,傅大成心里也开始动摇了,黎丽是不是真的有了外遇?是不是傅小成真的有了别的女人,伤了黎丽的心?但是,傅大成从来没有听说过自己的弟弟或弟媳妇有外遇的事。 伍建良他们找到傅大成的时候,傅大成情绪非常激动,把一些疑点说了出来。 “傅老师,你说的这些疑点我们已经知道了,请问你现在掌握了什么证据没有?” 傅大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唉,没有。当时他们急于把尸体火化,这就是一个问题。现在只剩下朱文标这个人了,据说车子也丢了。明显的毁灭证据嘛,我多次向上面反映,上面也来查过,可是,每次的调查结果都是一样。求求你们几位省里下来的同志,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让我弟弟死而瞑目啊!” “傅老师,你觉得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你这一问,倒真把我问住了。我弟弟这人很少与人结怨,不要说深仇大恨,就是平时的口角也很少。他这人说话也不大声,让你感觉到心平气和。就是争论什么的时候,也是如此。要说女人方面,我们也没有听说他跟哪个女人有扯不清的关系。” “你弟弟与黎丽的关系怎么样?” “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夫妻之间连红脸的事情都很少发生。” “恕我们冒昧地问一句,黎丽在生活方面怎么样?社会上有没有关于她的什么传闻?或者说黎丽的生活作风上有没有问题?” “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是没有的,黎丽一直以来在生活作风上都很让人称道,我们也没有听说她有过什么风流韵事。更没有听说过她跟哪个男人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当然,这一点可能你们问其他人会更了解,因为毕竟我们是亲属,不容易听到关于她的一些负面传闻。伍队长,我弟弟的事情就拜托你们几位了。” “傅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把这件事弄清楚。” 伍建良对案子很有自信,他相信如果朱文标真的是凶手,那么他身上一定会有破绽,一定会有线索。后来,事实果然证明了伍建良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是,当伍建良看到朱文标的那份笔录时,他内心的震动仍然不亚于发生了一场八级大地震。 第四章 4 事实上,黎丽有意对伍建良他们隐瞒了一些东西。而她的隐瞒,使伍建良他们为此走了不少的弯路,使犯罪分子落入法网的日子往后推迟了一段时间。甚至她自己也为此经历了很多个不眠之夜。 一天早上,黎丽打了个电话给化验员刘清,约她提前一点上班,说有事情要找她。 到办公室之后,黎丽对刘清说:“好妹妹,姐姐想请你帮忙化验一样东西,但你务必要保守秘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好吗?” 看着她神色凝重的样子,刘清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就说:“黎姐,对我你还不了解吗?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除了你我,肯定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事。” “那姐姐就谢谢你了。”黎丽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的是粥样的东西,像是胃里的食糜。 “黎姐,这好像是胃里的东西啊,你从哪里弄来的?” “你看,叫你不要做声,又叫开了。哪里来的,你别问,到时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尽快帮我把结果弄出来就是了。弄好,我请你吃饭去。” “好,好,好,黎姐交代的事,我保证不再问这问那了,今天一定完成任务。”刘清做了个鬼脸,笑了一下。 黎丽看着刘清调皮的样子,也笑了。 中午下班时,待人们都走了,刘清表情严肃地说:“黎姐,那个人是谁啊?怎么吃那么多安眠药?他胃里的东西有很多酒石酸唑吡坦成分呢,正常人吃了这么多,起码也要睡上两三天才能醒。” “酒石酸唑吡坦,也就是安眠药?”黎丽吃了一惊,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身子晃了一下,果然让自己给猜中了。 看着黎丽的样子,刘清紧张地问道:“黎姐,你怎么了?” 黎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冲着刘清笑了一下:“没什么,也许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头有点晕,你把化验单给我,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黎姐,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要不今天就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家休息一下吧?改天你精神好了,我们再一起去吃饭。” “妹妹,谢谢你帮了我的忙,改天我一定请你,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间头有点发晕。” “那好,我们回家吧。” “好妹妹,记得帮我保密啊。” 黎丽回到家里,偷偷哭了一场,她知道,傅小成肯定是被人蓄意谋杀的。吃了那么多安眠药,哪里还能开车,哪里还能走路?杀他的人事先在他的食物或者饮料中放了大量的安眠药,在他昏睡的时候,将他抬到路上,开车碾轧过去,造成交通事故的假象。 怪不得身上其他地方没有碰撞的痕迹,怪不得他脸上的表情那么平静。原来,根本就没有发生过碰撞,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车轧过来。 那么凶手就一定是那个三菱车司机朱文标了,即使另有其人,朱文标也应该是一个谋杀现场的知情者。 黎丽真恨不得手里有一把枪,立即赶过去把朱文标给杀了。 冷静,冷静,再冷静。 黎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要克制,一旦冲动起来,就可能前功尽弃。 回到家里,她把弟弟黎锦梁叫过来,把化验单交给他看了。然后告诉他:“锦梁,你姐夫是被人谋杀的,有人给他吃了大量的安眠药,然后制造了交通事故的假象。本来,制造交通事故的方法有很多,但他们这样做是一定要置你姐夫于死地啊。也就是说,你姐夫是被人抬着放到路上,然后开车轧死的。” 黎锦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姐,真的会有这种事?” “这事千真万确,化验单不会骗人的。” “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锦梁,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一定要保留你姐夫的尸体,然后向上面反映。这件事,靠我们黎昌的人估计是解决不了的,我估计他们不止一个人,而且还有相当大的势力参与到其中。否则,这么多疑点,交通事故有这么容易认定的吗?” “锦梁,你是我的弟弟,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姐姐准备为你姐夫的事情跟他们斗到底了。对这件事情,除了对方的人之外,你是另一个知情者。他们这些人既然可以把你姐夫杀了,就可能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也许有一天我也会遇到危险,或者像你姐夫一样被他们杀了。因此,我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到时就只有靠你为我们报仇了。” “姐,你不用担心,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一起想办法。我知道这件事很危险,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加倍小心,千万不能大意。我们不如一边麻痹他们,一边做准备。” 二十多天之后,黎丽在众人面前与弟弟黎锦梁把傅小成的尸体用冰箱送回殡仪馆进行火化,并举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 朱文标接到黎丽的电话也来了,他亲眼看着工人师傅们把傅小成的尸体送进火炉中。一会儿骨灰就被扒了出来,装入骨灰盒。只有一只镶上了金属的牙齿和肚子里的一点点肠子似的东西没有烧化。 黎丽哭得死去活来,伏在傅小成的墓地上久久不愿离去,在场的人们无不感动得流下眼泪。 黎丽的卧室里立着傅小成的蜡像,是那样逼真,好像活着的傅小成站在那里一样。 那只装过傅小成尸体的冰箱,黎丽把它送到了旧货市场,一分钱也没有要。黎丽告诉他们,能卖就卖了,不能卖就送给人家,只要人家不嫌弃就可以。 一个价值五千多元,只用了二十天的冰箱,却一直无人问津。直到半个月之后,才被一个不知情的外地人花500块钱买走了。 建筑公司自然交到了黎丽的手中。但是,她既没有时间去经营,也没有精力去管理,更没有这方面的管理经验。她深爱着护士这份职业,二十多年的护士经历使黎丽对这份职业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她舍不得放弃。 好在黎锦梁跟着傅小成多年,加上在大学里学的是土建专业,对建筑公司的业务有着相当的了解。傅小成在世时,黎锦梁就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无论是公司的决策还是决策之后的执行和实施,黎锦梁都要参与。大部分业务上的事情都是由黎锦梁去操办,傅小成最后只是拍板。 “锦梁,我把公司全权委托给你管理,这边的事情就靠你了。我对这方面一是不懂,二是没时间。所以就辛苦你了。” “姐,放心吧。我会把公司管理好的。” 黎锦梁打理得倒也得心应手,公司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外表上看,黎丽又跟过去一样,跟人们有说有笑了。又是护士们眼里那个和蔼可亲的黎姐了。人们在心里增添了一份对她的敬重,将黎丽为死去老公塑像的行为,看做是一个女人对爱的坚强信念,是忠于爱情的举动。 黎丽每天晚上坐在傅小成面前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在脑子里把杀害傅小成的幕后凶手揪出来。 “你老公生活作风上怎么样?有没有相好的女人?”伍建良的话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当时,黎丽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过。”尽管黎丽这么自信,但她还是不得不暗中作了些了解。她知道,如果傅小成真的有这种事情,自己肯定也是最后一个知情者。于是,她将与傅小成关系比较好的女人们一个个在她的脑子里过滤了一遍。 县内的,县外的,市里的,一个又一个,都被否定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要下此毒手? 又是什么样的仇恨使他们非要置傅小成于死地不可呢? 黎丽知道,朱文标只是一个出现在台前的具体实施者,他从来没有与傅小成接触过,黎锦梁提供的业务往来名单上也没有朱文标的名字。他的后面一定还藏着另外的人。那人也一定还在盯着自己,而且了解她当前的一举一动。 “是谁?你到底藏在哪里?”黎丽在心里问道。 黎锦梁也在想着这个问题,到底是谁一定要置傅小成于死地呢? 大学毕业后,黎锦梁一直跟着傅小成,从办公室的普通员工到工地负责人。建筑的每一个环节他都干过,甚至拿泥瓦刀砌砖的活儿傅小成也要求他干过。傅小成说:“你不去干,你就体会不到工人的苦,你心里就不会爱他们,不会同情他们。即使以后当老板了,你也难以跟他们一条心。跟他们一起干过活儿,你就会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喜欢的是什么,就能与他们同甘共苦。” 在黎锦梁的记忆中,傅小成好像从来没有跟人翻过脸,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不会有什么仇家,自己天天与他在一起,也没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女人出现。 每天在办公室与工地之间来往。听到的大多是人们在说傅小成的好话,都说傅老板是一个好人,竟然惨遭车祸,真是老天不公,太可惜了。 那天上午,黎锦梁整理乱糟糟的办公桌。他看到一张旧的《河阳日报》,报纸上有一则河阳新区建设工程招标公告。公告上被人用笔画了记号,他的眼睛不由得一亮,难道是…… 那是几个月前,河阳新区市政广场准备招标的消息传了出来。当时,傅小成也跃跃欲试,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时机。他认为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把市政广场的主体建筑工程拿下,对于提高昌平公司在河阳乃至在山南省的声誉都将会有明显的效果,对于昌平公司的发展更是有着很大的帮助。 黎锦梁还记得那是一个下午,傅小成与他特意赶到河阳市招投标办公室,就有关事项进行了咨询。晚上,傅小成请他们吃了一顿晚饭,当时傅小成还喝了很多酒。 回来的路上,傅小成踌躇满志地说:“锦梁,如果这次我们能中标,我们昌平公司可就出名了。中标后,你一定要好好干,替我严格把好质量关。我们一定要在河阳做出一个过硬的样板工程来。让大家看看,我们做出来的是一流工程,借此打造建筑业的‘昌平’品牌。” 黎锦梁当时还笑了笑说:“姐夫,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 傅小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次我一定会倾尽全力的,标书的事就全靠你了,一定要做好,我们要尽全力争取。” 看到傅小成这么有信心,黎锦梁不由得信心大增,他看了姐夫一眼:“姐夫,你尽管放心吧,我大学几年下来,也还是学了点本事的。” “好,锦梁,我相信你。” 几天之后,傅小成却一改往日的高兴心情,在黎锦梁面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好像是说这次竞标的对手非常多,压力非常大,有不小的阻力。 黎锦梁正要问他时,傅小成又对他说:“没关系,你尽力便是,一切都有我在。” 后来,又听傅小成说过一次。好像是人家给了他50万块钱,但是,他没有要。以后,每次见到黎锦梁,傅小成都只问他准备好了没有,要他尽全力做好准备,仍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想不到的是,就在正式进行招投标的前一个星期,傅小成意外地遭遇车祸身亡。 难道是他们,是那个给傅小成50万的人? 黎锦梁立即给黎丽打了个电话。 “姐,你在哪儿?” “我在医院上班呢,锦梁,有什么事吗?” “有,是非常急的事,我发现一点眉目了。” “真的吗?锦梁,你别急,好好想想,下班之后,你到我家来。咱们一起想想,千万不要让人家看出名堂来。记住,要冷静。” 黎锦梁坐在办公室里仔细琢磨了半天,那人给傅小成50万干什么?凭什么给他50万,傅小成又为什么不要?难道是一笔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会是什么样的交易? 黎锦梁想问问别人,可是又不敢问,想找人说说,又不能说,只觉得心里非常烦躁。他驱车来到郊外的河边,面对河水在一片草地上坐了下来。河水“哗哗”地流淌着,一路欢快地向前奔去,微风吹得岸边的树木轻轻摇晃着,叶子与叶子之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蓝天里飘着朵朵白云,魔术师似的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图案。黎锦梁干脆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他明显地感觉到,姐夫傅小成后来的表现,与市政广场建设工程一定有很大的关系。而且,他觉得这也是导致傅小成死亡的一个原因。 下班后,黎丽刚进家门,黎锦梁就到了。 “锦梁,到底是什么事?” 黎锦梁把事情告诉了黎丽之后,接着说:“姐,我相信姐夫的死一定与这件事有关系。” “50万,50万。”黎丽嘴里不断念着,突然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姐夫曾经在一天晚上问过我这件事情。” 那天晚上,黎丽刚好没有晚班,两人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下了。 傅小成突然问黎丽:“如果有人白白地给我50万,我要还是不要?” 黎丽当时以为他在开玩笑,说:“别逗了,哪有这么好的事,白白给50万,天上难道还有馅饼掉下来啊?” “是真的,不用动手,就可以得到50万。” 黎丽看傅小成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也认真地说:“小成,那不可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给你50万的人一定会要你做什么的。除非那人是个傻瓜。” “是啊,所以,我没要,一分钱也没有要。” 黎丽当时没有多问,多年的习惯使黎丽知道,傅小成认为她该知道的,就会告诉她。有些东西,问他,他也不说。 不久,黎丽就把这事忘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是谁要给公司50万,我们不知道。” “姐,要不你在家里找找,姐夫一定记了这件事。不可能没有一点线索,只要我们慢慢地找,一定能找到。” 黎丽赶紧把房间里的柜子都打开了,包括墙壁上的一个小保险柜,但是,什么也没有。连个记事本也没有。 “公司的抽屉呢?办公室也没有留下什么吗?” 黎锦梁摇摇头:“没有,今天我已经全部翻过了,记事本上也没有这件事情。” 黎丽依然翻箱倒柜地到处找着。这时,她看到了傅小成的手机,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傅小成的几句玩笑话在耳边响起。 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傅小成洗澡的时候,把手机放在床上。闲来无事的黎丽那天突发奇想地打开傅小成的手机玩起游戏来。 傅小成出来之后,看到黎丽在玩手机,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老婆大人,是不是想发现点什么秘密啊?” 黎丽嗔了他一句:“秘密,谁稀罕呢?人家只是看看你这手机中的游戏怎么玩法,看看功能而已。” “呵,你可别小看我这手机,功能多着呢,不好好琢磨,你还不会使呢。” “功能多有什么用?能接打电话、能发信息就行了。” “瞧瞧,不懂了吧?功能多怎么会没有用,用处大得很哪。比如说,我跟人家通话时,把双方的对话录下来,谈判时也可以用手机把双方的对话录下来。还可以上网、照相、记事。” “呵呵,还真有秘密啊。” “那当然,老婆,我这手机里有着关乎国家大事的秘密。除了在家里,我的手机从不离开自己。在外面时,我还设置了密码锁,一般的人拿到了短时间内是无法打开的。” 手机里有秘密。 黎丽想起傅小成的话,虽然他说的国家大事有点夸张,但关于他的一些秘密或许就藏在手机里,应该能从里面找出点什么吧? 可是,手机被密码锁住了。那天晚上,黎丽曾问过一次密码。只是,现在忘了,一点也记不起来。 “姐,要不我拿出去请人解开吧。” “不行,我再想想,你姐夫的密码应该不难解的,我记得上次他说是一个什么号码了?我们多试几次看看。” 生日、电话、手机号都试过了。还是没有用,这时黎丽说:“用我们的银行存折密码看看。” 还是没有用。 黎丽叹了口气,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只有拿出去找人解锁,冒险一试了。 黎锦梁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提电脑:“姐,姐夫不是也上网吧?” “是呀,他也上网,怎么了?” “那他有没有qq号?” “有一个,是我们两个人共用的。” “那你快点告诉我,密码是多少?我用你们的qq密码试试看,能不能把手机打开。” 黎丽刚把密码说完,黎锦梁就兴奋地说:“打开了,就是这个密码。” “姐,姐夫会不会把秘密存放在信息里面?” 黎丽的心情很激动,她知道,也许今天晚上就可以把傅小成的死亡之谜揭开:“打开看看吧。” 一条条信息看下去,什么也没有发现。姐弟两个人一条条逐字逐句地读,都是一些平常的信息,朋友发来的黄段子,节日的问候语。关于业务上的内容很少,仅有的几条,经过黎锦梁回忆,也确有其事,属于正常的业务事情,不会产生这种情况。 黎丽失望地叹了口气:“没有。” “姐,别泄气,再看看文件夹。” 打开文件夹,里面存放的大部分是音乐。 姐弟两人又一段一段地听下去,就在快要把所有的文件听完时,里面传出来几句对话。 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问道:“傅总,你想好了没有?” 傅小成说:“袁总,你好!什么想好了没有?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可想的,公开、公平,咱们一起竞标好吗?” 那个叫袁总的人说:“傅总,你不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不好。我以为通过这件事,咱们交个朋友总可以吧?对不对,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是啊,袁总这话有道理。这些年来,我们虽然交道打得不多,但在业内,我对袁总还是很佩服的。” “呵呵,傅总过奖,我对你也是深感敬佩啊!傅总,咱们言归正传,你退一步,我给你50万,如何?” “袁总,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凭空要你的50万呢?我看,我们还是这样好了,公开竞标。如果我失败了,我毫无怨言,万一我中标,你也退出,行吗?” “哈哈,傅总,好一个公平竞争啊。咱们是同道中人,我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在所有竞标的公司中,其余的我全部做通了工作,每个公司给10万,只要他们按我的要求投标。对你傅总,我可是个例外,是他们的五倍。傅总,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你还可以提,我会尽力满足你,咱们以后还是生死兄弟。” “袁总,我真的没有什么要求,还是那句话,咱俩公平竞争。” “那,傅总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了?两年前,市地税局大楼我已经让步了,傅总应该记得,有句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一味这样下去,我看,到时你怕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啊!” “袁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给傅总提个醒。咱们相识一场,在生意场上打交道这么多年,总得尽到朋友的责任吧。另外,50万我已经打到你的账上了。” “袁总,你这是强人所难,我会叫人退回去的。” “那你请便。” 对话到这里就突然结束了。 “锦梁,这个袁总是谁?”黎丽问。 “姐,这个袁总是河阳的开发商,叫袁明海。他原来是河阳二建公司总经理。20世纪90年代后,通过建设河阳第一个安居工程和河阳九运广场,成为河阳建筑业的龙头老大。传说他现在的资产积累已经过亿,涉及的行业有宾馆、酒店、建材等等。有人说他还有地下钱庄和赌场,专门放高利贷给那些赌博的人。对这个人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说好说坏的人都有。有的人说他讲义气、心地好、有爱心、没有架子,对谁都是一张笑脸。有的人说他吃人不吐骨头,心狠手辣,是个典型的黑心肠。” 黎丽倒吸了一口凉气:“锦梁,我估计你姐夫自己也意识到了危险,要不他录这个音干什么?他可能就是为了要留下证据。要是真如你所说,这个袁明海恐怕的确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如果你姐夫的死真的与他有关,可见这个人的心有多黑有多狠,也可以看出他的势力有多大。咱们今后可得更加小心了。” 家里正好有一个孩子读书用的学生录音机,黎锦梁赶紧去街上买了三盒空白录音带,把袁明海与傅小成的那段录音录了下来。 “锦梁,明天你到河阳去把这个录音带寄出去,我这里还有一份化验单,你复印好之后,跟这个一起寄出去,前两天我写好了一封反映情况的信,我今天晚上再进行修改。你用三个快件寄,一份寄省委潘智伟书记,一份寄省纪委李东昌书记,还有一份寄省公安厅卢志雄厅长,我相信有了这两样东西,一定会引起领导重视的。你去寄信时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我已经失去了小成,不想你再有什么闪失了。” “姐,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黎锦梁去了河阳,黎丽到工商银行申请了一个保险箱,把傅小成的手机和那份化验单原件存放了起来。 关键时刻,黎丽的决定毫不含糊。当案子出来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当初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把这些东西存放在银行里?而这个意外的想法,恰恰使一些最原始的证据得到了保护,没有遭到不法之徒的毁灭。 第五章 5 端午节快到了,袁明海让司机聂平买了100个红包回来,放到车上备用。一年三节,年年节节都是如此。刚开始的时候,袁明海是买礼品,但时间长了,觉得费事。提着东西跑来跑去的,也不方便,被人看见了,有时挺尴尬。于是,只好利用晚上,弄得送点东西跟做贼似的。 后来,袁明海就全部改为送现金,觉得这样挺好,从包里拿出来往桌子上一放,或者往人家衣兜里一塞,简单方便,又不麻烦。而且,人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有选择余地。 袁明海有一个习惯,节前的几天,除了特殊的事情非要出去之外,基本上都待在河阳不出门。一天到晚就在市里有联系的部门和单位转悠,进门之前先根据需要在红包里放进300至1000不等的现金,进门之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就给。然后,跟有关人员聊聊天喝喝茶,请他们吃吃饭喝喝酒。如果是关键部门,除了正副职领导之外,股长也有一份,甚至一些岗位上的办事员也有。所以,袁明海在那些部门和单位的人缘特别好,每次看到他来了,大家就“袁总袁总”地叫个不停。一个个起身让座,倒茶递烟。 在路上,聂平说:“袁总,你也太大方了,有些人你根本就没有必要给他钱。给不给他都一样得办事,领导都答应了,他们还能怎么样?我觉得你这是在浪费呢。” 袁明海看了一眼聂平,颇为自得地说:“你跟我也有这么些年了,你看见过哪个单位的人给过我脸色,为难过我?就是咱们公司的任何一个人出去办事,只要听说是明海公司的,也从来没有被人家为难过吧?” 聂平摇摇头:“没有,大家都对你挺好的,都说你没有大老板的架子。公司的人去任何一个部门办个什么事,人家也特别关照。” “乡下有句俗话‘矮凳子更容易绊脚’,矮凳子不起眼,不引人注意,所以更容易把人绊倒。领导虽说答应了,但具体办事在办事员。他们不高兴,可以给你拖时间,可以这样那样让你多跑路。什么东西都一板一眼地给你来,到时你受够了白眼,白跑了路耽误了时间还没得话说。所以,方方面面的关系,我们都要照顾到。我这是花点小钱,联络联络感情,有什么不好?逢年过节的,给人家送点礼物,大家在一起坐坐,聊聊,皆大欢喜。花钱买个高兴,感情融洽了,事情就好办了。这叫做感情投资。” 袁明海的心情特别好,一个一个单位下来,见到的都是笑脸,都是一张张高兴的面孔。他心里真有一种自己在河阳要风就能得风、要雨就能得雨的感觉。从地税局出来的时候,他让聂平把车里的音乐打开,静静地欣赏着童丽的《春江花月夜》。 这时,袁明海接了个电话,副总黄显忠在电话里说傅小成的哥哥傅大成今天又在黎昌县政府上访。 “黎昌县政府怎么说?”袁明海问。这个电话把他的好心情被彻底破坏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下面的人可能也没怎么去问。他们只是打电话回来说,那个傅大成今天又去了,还冲进了县长办公室。” “显忠,这样吧,你赶紧去一趟黎昌县,看看那个傅大成到底想怎么样。” “袁总,我手头正处理着新区市政广场的事情呢。你看是不是派别人去?那个傅大成能起什么作用?市里不是已经两次派了调查组前去调查吗?结果还不是一样。他要上访让他上去,我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了。” “显忠,手头的事难道不能放下?我叫你去你就去,啰唆什么?过节了,到出纳那里支点钱带过去,见到有关单位的人,该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要小气。不是我们怕那个傅大成,而是因为他总在那里吵吵,影响不好嘛。” “袁总,我要不要去见见傅大成?” 袁明海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旁边的座位,说:“显忠,你见傅大成干什么?你脑子进水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吗?了解一下情况就可以了,千万不要说你是在为了傅大成上访的事去的。” “好,我这就去。” 刚刚挂了电话,弟弟袁明亮又打了进来。 “哥,那个黎丽的弟弟昨天晚上买了三盒空白录音带。也不知用来做什么。” “明亮,你没弄清楚,跟我说什么呢?难道是要我去猜他用录音带做什么?你让手下那些人做事做好一点,彻底一点,不要老是弄成夹生饭。” “哥,不是,今天上班,黎丽去银行了。但她做了什么在黎昌的人也没有看清楚,因为不敢离得太近。还有,那个黎锦梁也去邮局寄快递,不知寄了什么东西。” “寄了就寄了,傅小成死了,他们也照样有活动嘛。”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听黎昌的弟兄们说,他们姐弟两个显得有些神神秘秘。我怀疑跟那个案子有关系。” “明亮,既然知道可能有关系,那就做事细心点,告诉他们动动脑子。” 袁明海很不高兴地挂了电话,铁青着脸坐在车里,他按了按太阳穴,闭上眼睛,身子紧紧地靠在座椅的靠背上。 聂平从车里的后视镜里看到他这个样子,悄悄地把音乐关了,直接开车回了公司。 袁明海回到办公室,把他的兄弟袁明亮叫了过来。 袁明亮进门看见袁明海黑着一张脸,就知道他又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忙问:“哥,叫我有什么事吗?” “瞧你这点能耐,连个小事都办不好,搞成这个样子。” 袁明亮听了莫名其妙,不知道袁明海指的是哪件事,他问道:“哥,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袁明海突然大吼一声:“还有哪件事?除了那件事之外还有哪件事?你还有什么事不让我操心的啊?” 袁明亮明白他指的是傅小成的事,急忙辩解:“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样子嘛,这又不能怪我。” “不能怪你,还说不能怪你。”袁明海冲了过去,狠狠地在袁明亮的脸上扇了一个大嘴巴,“当初我就要你们一定要想好想清楚,不要留下后患。这下倒好,连傻瓜也能看出这里边的不对劲。那个傅大成天天在县政府吵,不断地向市里、省里寄信告状,现在弄得大家都很被动。我为这事都伤透了脑筋,你们办事就不会用用脑子?” 袁明亮被他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心说我再不对,你也不能动手打我。他不由得生气地说:“好好的你打人干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杀了我也没有用,我大不了坐牢去。” “你坐牢去?你以为坐牢就能了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真要出了问题,恐怕你我连吃饭的家伙都保不住。” “有话你就好好说嘛,干什么动手打人。”袁明亮气冲冲地说。 见袁明亮真的生气了,袁明海拍拍他的肩膀:“明亮,这件事太被动了。傅小成的哥哥,到现在还在上访告状。还有你刚才说的,黎丽姐弟两个又神神秘秘的。你说,我能不心烦吗?那个朱文标现在怎么样了?” “朱文标早走了,在傅小成的尸体火化之后,他就拿了30万块钱走了,到现在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的那辆三菱越野车呢?我们不是买过来了吗?” “是买了,车早就被拆了,卖到了外地的废品收购站。而且是分几次卖了好几个地方,外人根本没有办法把它凑齐。拆了之后,朱文标到公安机关报失的。” 听到这句话,袁明海点点头说:“明亮,你办事要是都能这样动脑筋就好。你看,车子的事就处理得非常漂亮。你想法联系一下朱文标,一定要密切关注他的动向,必要的时候,你要把事情做干净。千万不能再出娄子了。” “哥,我知道,我会把事情办好的。” 袁明亮走后,袁明海打了个电话给国土资源局的执法大队长汪传荣。“汪大队长,你好!现在有空没有?”汪传荣说:“你袁总有事情嘛,没空也得有空,有何贵干,请说。” 袁明海打了个哈哈,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很久没有看到你了,想请你喝茶。两个人一起好好聊聊。” “喝茶去是吧,行,我就来,在什么地方?” “还能是哪里,就在我们公司旁边的‘缘聚茶楼’吧,那里环境比较好。” 汪传荣说:“是啊,那里的妹子一个个都特别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不过,袁总,我认为那里的姑娘们最好的地方不在身材,也不在脸蛋。” “呵呵,那请汪队说说,最好的地方在哪里?” “袁总,你别想歪了,那里的姑娘们最美的地方全在气质,每一个人的气质都非常不错,这是我们河阳很多茶楼都比不上的地方。” “那行,现在我们就过去,要不要我去接你?汪队。” “不用,我自己开车过来。啊,对了,袁总,要不要把土地储备中心的陈向阳叫来?” “这个得听你汪队的啊,如果你觉得方便就叫吧。如果不行,我下次再请他。”其实,袁明海早就安排好了,请完汪传荣就请陈向阳。 汪传荣马上听出了袁明海的意思:“那行,我谁也不叫,就咱们两个人好好聊聊。” 袁明海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吃饭、喝茶、娱乐,他说这是中国式生意场。吃饭是中国最普遍、最常见的一种交际手段,即使是在最偏僻最落后的乡村,这一风气仍然很浓。哪一家要建个房子,请村里人吃顿饭,村主任签个字,村里这一关就过去了。城里更不用说,请人办个什么事,最起码就得一顿饭。袁明海却不是这样,刚刚发展的时候,他是碰见什么事就请什么人。后来大家熟了,他照样时不时有事没事地请大家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所以要办事的时候,只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袁明海在吃饭上舍得花钱,很大方,从不小气。他在公司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人到他的办公室来,每天都有客人在公司吃饭。他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基本上就在各个单位转,跟这个领导坐一会儿,跟那个领导聊一阵子。到吃饭时间了,就请人家吃顿便饭。当然,也有别人请他的时候,但大多是他请别人。 有人曾经问他:“袁总,你公司里吃吃喝喝的费用这么多,全是你私人的钱,你就不心疼?” 袁明海笑着问了那人一句:“你听谁说过,哪个家庭是因为客人多了而被吃穷的?客人多了,生财的路子才多,多个朋友多条路,朋友多了路好走。我袁明海能有今天,就是因为朋友们肯帮忙。” 有一次,市文化局的一位股长到明海公司联系企业文化建设,那位股长在这之前跑了五家企业,没有一家表示支持,不是推说公司业务忙就是推说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再不就说经费紧张。反正就是不想搞这些。谁知他怀着一种试试看的心理到了袁明海公司之后,袁明海不但没有反对,而且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行,企业文化,这个东西好,以后我们要多请你们这些行家到企业来指导我们的企业文化建设。” 袁明海当场就把公司办公室的人员叫来,安排专人负责:“你们一定要按照这位领导的要求做好,做出我们明海公司的特色亮点,不要怕花钱。只要对公司的发展有好处,有利于丰富职工的业余生活,花点钱不怕。”安排好人员之后,袁明海因为陪市政协一位领导,先走了。下午回来后,知道公司办公室的人员没有安排那位股长吃饭,把办公室主任叫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人家第一次来我们公司,怎么不安排吃顿饭呢?你们到外面办事也得吃饭呀,一顿饭不会把我们吃穷的。今后,你们要学会做生意,要经商发财,首先就得学会请客吃饭。” 袁明海喜欢请人吃饭,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请人喝茶。不过,茶楼不是谁都愿意去的,不像吃饭,请谁谁都去。有的人不喜欢到茶楼里去,嫌那里太安静,没意思。有的人到茶楼里没话说,也不愿意去。所以袁明海碰上合适的人就请他到茶楼喝茶,泡上一壶铁观音,慢慢喝,慢慢聊,茶水越来越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却越来越浓,茶水喝进胃里,全化成了感情。 袁明海到了才几分钟,汪传荣就到了。 见他到了,袁明海问:“汪队,喝什么茶?” 汪传荣说:“还是老习惯吧,铁观音,你觉得呢?” “行,那就来一壶铁观音,再来点水果、瓜子之类的点心。” 漂亮的女服务员关上门走后,袁明海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端午节就要到了,公司没去买什么东西。主要是不知买什么好,不知道什么东西才合你的心意。所以表示个意思,麻烦你自己去买一下。” 汪传荣假意推让了一下:“袁总,你太客气了,这样不好吧。” 袁明海看了他一眼:“汪队,这你就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啊,还在乎几块钱吗?只是过节,表示个心意嘛,收下,收下,你就当是给个面子,帮我个忙。” 汪传荣高兴地把红包揣进手中的包里。 两人聊了一会儿,汪传荣起身告辞。 袁明海说:“我就不送了,欢迎有空常来公司坐坐,我这里还有点事,一会儿再走。” 汪传荣刚走,袁明海就打通了储备中心主任陈向阳的电话。“陈主任,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杯茶。呵呵,对,对,行,那我在缘聚茶楼等你。” 照样是一个红包,一杯茶。 袁明海在这方面做得极好,市里比较关键的领导,他亲自上门进行问候。几个局室的副职和重要的科长们,他就请他们喝茶或者吃饭,顺便给个红包。对于那些普通的办事人员,他一般是委托给公司的一个人,让他去分发。 钱不是特别多,有的甚至只有两三百元。但是,却起到了大作用,让人觉得在袁明海的心目中还有他的位置,还记得他。其实,对于他们来说,200元钱,根本算不了什么。玩麻将放一炮,有时也不止这个数,甚至是这个数的好几倍。但是,玩麻将时你给他2000元,他也未必记得你的人情。人,有时候是很奇怪的,往在在乎的并不是钱,而是钱背后的东西。 袁明海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花一点小钱,给他积攒了人气,各个办事机构上上下下的人都很给他面子,有时会给他一点点有价值的信息。恰恰是这一点点有价值的信息,让袁明海在竞争中占尽了先机,办了很多大事。 公司的人到机关去办事也特别顺利。即使再忙,机关的工作人员也会说,这位是袁总那里的,我们先帮他办了吧。大伙儿就一起帮着办完再走。有时,正要下班,看到明海公司的人来了,大家都会停下脚步,回到桌子旁把事情帮着办完再走。 “缘聚茶楼”其实是袁明海出资让他侄子袁德龙开的,为的就是有一个好的联系点。招的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姑娘,从身材、气质到长相都经过了一定的挑选。工资也比别的茶楼要高出200元左右。茶楼的装修古色古香、淡雅相宜,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加上姑娘们一个个如花似玉,看上去赏心悦目,有色心有色胆的男人喜欢到这里来跟姑娘们开开玩笑,适度地说几句话调调情;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喜欢到这里来饱饱眼福,让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在这里更加躁动。所以茶楼的生意出奇的好。 袁明海说:“德龙,你好好经营这个茶楼。打理好了,把本钱还给我,利润归你自己。我不要一分钱,就当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为你找了份工作。”袁德龙也算是精明,里里外外管理得井井有条,待人接物也十分到位。碰上重要的客人,他总要礼节性地上来热情地打声招呼,散支烟。一来可以多认识一些人,二来让客人感受到一种受尊重的感觉。袁明海有时也特意介绍一些重要的客人给他。 “毛局长,这是我侄子袁德龙。德龙,你过来给毛局长泡壶碧螺春,记住了,以后毛局长来了,就泡上好的碧螺春。” “叔,我记住了。” “德龙,过来,这是房管局的刘局长,以后在生意场上还少不了要请刘局长栽培,你去泡一壶云南普洱茶过来。” 袁德龙一一记住了客人们的职务、姓名、喝什么茶,甚至哪一位喜欢哪个服务员都记得清清楚楚,来了就安排相应的人员去服务。 第一年,袁德龙就把100万装修成本收了回来,还给了袁明海。“德龙,不错,像个搞经营的。”第二年,袁德龙从利润中拿了30万要给袁明海,“叔,这是今年的一部分利润,给你的。” 袁明海把钱推开:“德龙,我要你的钱干啥,叔还缺你这几个钱吗?” “叔,我不是这个意思。茶楼是你的钱开的,虽说本钱还了你,但毕竟还是你的。要没有你在场面上帮助我,茶楼的生意也不可能这么好,所以我觉得给你钱是应该的。” “这钱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叔,是不是少了,回头我再取20万过来。” 袁明海听了这话,火了:“德龙,你这是什么话?叔要在乎这点钱,还会把店给你吗?我给你发工资就行了。我把店给你,就是想让你发展起来,学会经营管理。你把叔当成什么人了?” 袁德龙看叔叔发火了,连忙说:“叔,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对我这么好,我总觉得不拿点钱过来给你,不好意思。” “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钱,我不要,你留着。攒点钱,将来有大用处,你总不可能老是在这里经营着这么一间茶楼吧?过几年还要发展的。用这点钱好好打理自己的关系,理顺社会上的人脉,对你会很有帮助。30万块钱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你要是花在赌博玩麻将上,就不值钱,只是几张纸。如果你用来建立自己的关系网,那就可能发挥300万甚至更大的作用。你也跟着我做了几年建筑,每一套房子的排水系统都是预先设计好了的,下再大的雨也不怕。如果等到雨天才挖沟,不仅很难看,也根本做不来。” 有人说,这里是袁明海拉干部下水的地方,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女服务员后来都成了一些跟袁明海有瓜葛的人的地下情人。有的服务员做着做着就不在这里上班了,去外面开店做老板、到机关企事业单位当临时工的都有,也有的什么都不做,一天到晚打麻将。走了一批,袁德龙就马上物色一批,稍加培训后就开始上班。 每走一个服务员,袁德龙都会向袁明海汇报。 “叔,那个伍莉娟昨天辞工了,说是到名士路去开个服装店。” “伍莉娟?是不是那个高个儿,耳朵上有颗痣的那个?” “对,就是她。” “啊,是毛局长每次都点名的那个。” “毛局长不是挺喜欢她的吗?带出去都好多次了。听其他的服务员说,毛局长让她别在这干了,他给弄了个店面,让她卖服装去。” “叔,今天汪大队长把贺小梅带出去了。” “呵,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就是上次您带他来喝茶,当时不是叫小贺来服务的吗?后来,汪大队长又来玩过几次麻将,每次都是小贺陪他。有一次小贺帮他玩,好像还赢了2万块钱。汪大队长当时就说,赢的算你的,我不要了。小贺当时就高兴得要命,说汪大队长是个好人。后来,两个人的眉目间就有那层意思了。” “是这样啊。德龙,对茶楼里的姑娘们都要好一点,不管她们跟谁,都要多关心。哪怕离开了茶楼,也要定期通过电话联系一下。不要让她们忘了我们这个茶楼。” 茶楼里设有几间专门的麻将室,碰上周末,遇上合适的人袁明海就陪他们在这里玩玩麻将。 建设局副局长乔子珊与袁明海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也是多年的牌友。不过,袁明海对自己玩麻将控制得很好,每周最多不超过两次,能不玩的时候绝对不玩。河阳的一部分老板,除了应付生意上的事情之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玩麻将上了,几乎吃了饭就在麻将桌上泡。在这一点上,袁明海与其他的暴发户式老板有着明显的区别。他不是绝对的不玩,而是玩得很有度,有自制力。 乔子珊说:“明海,我感觉你对麻将的理解应该与别人有不同之处。”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玩麻将不以打发时光为目的,更不以赢利为目的。打发时光,还有更好的方式,比如说登山、旅游、运动、交朋友,而且有益身心,有利于生意;以麻将赢利,那不是我的专长,再说这东西碰运气的成分多,技术的成分少,体现不出水平。我玩麻将主要是为了陪朋友,培养感情,加深了解。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朋友要玩,我没办法才玩,完全是一种被动的玩。” “难怪这么多人愿意和你玩麻将。” “我这个人嘛,输了不着急,赢了不高兴,只静静地在那里玩牌。其实主要是在那里观察其他的人,你别看玩几圈麻将,一个人的心胸是宽还是窄、对待得失成败的态度、个性如何全在上面看得出来。有时候,老朋友之间,通过麻将来聚聚也未尝不可,对于喜欢交朋友的人来说,麻将也是一个交友的平台,偶尔玩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但不能沉醉于此。只能把它当做是一种交朋友的工具。” 乔子珊说:“每星期最多玩两次,怎么会应付得过来,平时有人叫怎么办?” “每星期玩两次,我坚持这个习惯好多年了。平时有朋友叫我玩麻将,我会说,等明天吧,到时我把某某叫来一起玩。后来,大家知道我每星期只玩两次,平时也就很少叫我了。” 第六章 6 袁明海正跟几位朋友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号码,站起身走了出去,手机里传出一个声音:“明海,现在说话方不方便?” 袁明海脚下紧走了几步:“方便,您请说。” “明海,你们是怎么搞的?弄出这么大事情来,现在人家把状都告到省公安厅了。” 袁明海吓了一跳:“什么事啊?” “那个傅小成车祸死亡的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们做的?省厅刑警总队调查组的人员马上就到河阳来了。” “不是我们做的。” “不是你们做的?怎么人家连你的录音都有?你给那个傅小成打过电话没有?” 袁明海大吃一惊:“不可能呀?怎么会有录音呢?” 那边的声音厉声问了句:“我不是问你怎么会有录音,我是问你到底打没打。” 袁明海冷汗直冒,放低了声音说:“打了。” “既然打了,那你还不说实话,现在人家把录音带都寄到公安厅了,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好,好,我实话实说。”袁明海赶紧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明海,你真糊涂!怎么能这么干?不就是工程上的一点事吗?让他去做好了,天下这么多工程,你袁明海一个人能全部都做下来?你能杀得了那么多人?” “我也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去年我已经让了他一次了。现在,他还想把手伸到我的地盘上来,跟我抢饭吃。且不说这个工程的大与小,光凭他到这边来做工程这一点,就让我以后在河阳难以立足?当时实在很生气,所以就……现在事情已经出了,我也早就在后悔了。可是,怎么办呢?只有请您想想办法了。” “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你那边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不要留下尾巴。怎么会有化验单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尸体已经火化了,有也不要紧了。” “还有那个司机啊,这是最大的隐患。” “不要紧了,现在车没有了。他即使招供了,也不关我的事,是他开的车。我与他只见过几次面,并不熟悉,他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 “不关你的事?你手下的人总与他有联系吧?到时他一出事,你的手下能不出事?你啊,有时就是自我感觉太好了。明海,这种感觉会害了你的。” “我们有人盯着他呢,万一发现情况不对,我们会采取果断措施的。” “现在不要,还是稳着他吧。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这么做。你一旦采取措施,傻瓜都知道你在杀人灭口了。” “这次又给您添麻烦了。” “唉,如果仅仅是麻烦就好了,我就怕出大事。你们呀,做事太那个了,简直是胡闹!”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现在这个化验单是个问题,关键是它的化验样品的来源。我就担心,那具尸体现在还没有火化。还有,你们对话的那个录音,那都是证据,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给人家50万?” “不可能的,傅小成的尸体火化的时候,我们都有人在场。他们看着傅小成被推进去烧成灰。清理骨灰的时候,还发现里面有他镶的牙齿和一点点肠子没有烧完全。” “那么,这个化验单会是哪里来的?” “要不,我派人到医院去打听一下,看看谁做的化验。” “不行,你不要去问,问了就麻烦了。人家没找你,你倒先暴露了。再说,你问到了又能怎么样?现在,你只有静观其变,如果尸体真的火化了,即使有这个单子也难以成为证据的。” “那个录音,现在不知被翻录了多少份,估计这个事情麻烦还会大一些。” 袁明海这时已经浑身是汗:“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们自己静下来想想办法,不要乱来,凡事先考虑清楚。否则,不仅于事无补,恐怕还会越弄越糟,将自己暴露在调查组的目光之下。” “好的。” 袁明海擦了擦额头的汗,定了定神回到了喝茶的地方。“各位,真的不好意思,公司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你们慢喝,账我先结了。” “袁总,瞧你这急的,汗都出来了,这么急干吗?”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袁明海一边说话一边急匆匆地离开了茶楼。 袁明海这时明白了那天袁明亮说的黎锦梁到商店买了三盒空白录音带是做什么的了。他没想到傅小成竟然有所准备,早在他们通话的时候就录了音。看来,黎丽已经找到录音了。而黎锦梁到快递公司所寄的快递估计也就是这些东西。化验单、录音,这些东西都在哪儿呢?怎么办?看来这次的麻烦真是大了。 袁明海心里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伍建良找黎丽了解情况的那天,黎丽值晚班。儿子傅思奋正读高三,在学校上自习。十点半的时候,黎丽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妈妈,家里进了贼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黎丽吃了一惊:“全部被翻了吗?” 每个房间都被翻了。 黎丽的心里一颤:“思奋,别着急,妈妈现在就回去。”她打了个电话给同事许娴,将情况告诉了她,请她过来替一下自己的班。 许娴说:“放心吧,丽姐,我马上赶过去。” 五分钟不到,许娴就赶来了。 黎丽出门打了一辆车就急急忙忙向家里赶去。 进门之后,她径直往楼上跑,看到三楼一个堆放废品的房间的门也被打开时,她的脚几乎软了下去。 慢慢地走上去,到门外一看,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偷东西的人,只打开了门。里面乱糟糟的一堆破家具旧报纸之类的东西,上面全是灰尘,小偷没有去动它们。 黎丽下了楼,看到一楼、二楼房间里的每个地方都被翻过了,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衣柜里的衣服被一件件地翻出来,扔到地上。那尊蜡像也被人搬动过。甚至连卫生间马桶上面的水箱盖也被打开了。 几个存折被搜出来,扔在地上,并没有被拿走。 5000多元现金不见了。 黎丽赶紧报了案,并给黎锦梁打了个电话。 一会儿,110的干警就来了,拍照,勘查,问话,一直弄到凌晨一点多钟。 大门上的锁是被水管钳剪断的,进来之后,几乎没有什么脚印,在水泥地上只有被磨破了的鞋套的碎片。所有的东西上面都没有什么痕迹,更没有指印,好像全都戴上了手套。作案手法非常专业,准备非常充分,现场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大姐,丢了什么东西没有?”警察问。 “丢了5000多元钱,其他的好像什么东西也没有丢。” “你的现金平常放在什么地方?” “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面,很好找的。” “是啊,他们应该到房里之后马上就发现了这5000多元钱,为什么还要翻得这么乱?从目前的情况看,好像不仅仅是来偷钱。你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贵重的东西?是不是平时有什么贵重物品让人家给发现了?” 黎丽摇摇头:“没有,警察同志,我家里真的没有什么贵重物品。” “好的,你再仔细想一想。一是看看还丢了什么东西没有,二是想想看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如果想到了什么就给我们打电话。” “好的,如果想到了什么,我一定会给你们打电话,谢谢,弄得你们这么晚还没有休息,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的,这是我们的工作。” 警察走后,黎丽开始和黎锦梁收拾房子。在搬傅小成的蜡像时,黎丽再也无法抑制住眼里的泪水,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 “姐,别哭了,姐,别哭了。”看到黎丽哭了,黎锦梁的眼里也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锦梁,看来,他们已经对我们产生怀疑了。” “是啊,姐。很明显,今天晚上他们是来偷别的东西的。那5000多元钱,他们只是顺手牵羊拿走了而已。” “锦梁,那你看该怎么办?” “姐,我看这是好事,虽说他们开始怀疑我们了。但是,这也说明他们已经开始紧张了,省公安厅的调查人员来了,说明我们寄出去的信已经起到了效果。肯定是为录音带和化验单来的,他们担心我们手里还留下了什么证据,所以今天趁你上晚班时到家里来寻找有关物证,想来毁灭证据。” “锦梁,对那个伍队长,我们是不是该说实话了?我觉得这次省里来的人与前两次来的都有点不同。” “姐,是啊,我感觉也一样,听说这个伍队长一直在寻找线索。不过,我看还是再过一段时间吧。伍队长他们如果真是来破案的,就一定会发现其他的可疑之处并追查下去。到时,我们再跟他们说实话也不迟。一旦我们说了实话,万一他也跟他们是一伙的,可就麻烦了。社会上的人都说袁明海这个人手眼通天,各行各业都有他的人。” “锦梁,还是你说得对。你看,录音带和化验单的事情,只有少数人知道。伍队长也关照我们不要对外人说。这么秘密的东西那帮人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有人漏了风声给他们。” “是啊,姐,所以我们谁也不能轻易相信。” 第二天上午,伍建良再次找到黎丽:“大姐,听说你家昨天晚上被盗了?” 黎丽一脸疲倦的样子:“是的,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害得我整理了老半天。” “家里丢失东西了吗?” “丢了,把我抽屉里5000多元钱给拿走了。” “除了钱之外,其他的呢?” “没有了,后来我们清理了一下,弄到好晚,发现就丢了这5000多元钱。” 伍建良笑了笑:“家里遭贼了,肯定弄得好晚才睡。” “大姐,不知你家里以前被偷过没有?我听公安局的同志说,好像那些人并不像是来偷钱的,像是冲着你家里的其他东西来的。请问,你家里是不是还保存有什么特别贵重或者特别容易引人注意的东西?” 黎丽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被偷过,一直都好好的。我们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至于引人注意的东西,更是没有。” 孙小刚说:“大姐,请你一定要注意,我感觉你家里一定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如果没有找到,他们可能还会再来。” 从黎丽家里出来,伍建良心里总有个解不开的结,贼人来得太巧了,他们当天找黎丽了解情况,当天晚上她家里就招了贼,难道真的有这么碰巧的事情?伍建良心里觉得黎丽家里的贼与他们这次调查有着很大的联系。 孙小刚说:“伍队,那贼到她家里偷什么呢?这也太巧了,我们上午找她,当天晚上她家里就招贼了。”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的,从来没有招过贼,怎么就在昨天晚上招贼了?现在问题是,贼人看中了她家里的什么东西,有没有偷到手。我总觉得黎丽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隐瞒着我们,现在她对我们还缺乏完全的信任。要取得她的信任,恐怕还得有一段时间。” 王勇说:“黎丽也真是的,我们来帮她查清她老公车祸的真相,她却对我们隐瞒一些东西,这不是很奇怪吗?该不会是有意不让我们查出来吧?” 孙小刚说:“那倒不像,可能是另有隐情吧。” “有什么隐情啊,难道连我们也不相信,既然不相信,那就不用反映了嘛。” 伍建良伸手拍了拍王勇:“她有所顾虑也是正常的,你想想,这个事经过了县里、市里前后三次的调查,每次得到的都是一个相同的结果。所以,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们的。现在,我们只有从化验单、肇事司机和肇事车辆的调查入手,进一步取得有力的证据。到时,不由得她不相信我们。” 正说着,李仲章打来电话:“建良,案子进展怎么样?” “师傅,目前正在调查,当事人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正在走访一些有关人员。” “呵呵,好!你在那边,我就放心了。” “师傅,听说山南大学那个案子您亲自坐镇指挥了。” “建良,什么坐镇指挥?是把我放火炉上烤。那个案子给我们公安机关带来的压力太大了,现在搞了一个多星期,还没有一个结果。省委潘书记亲自批示,点名要我去,所以,我现在的压力也很大。要是你在身边,我可就轻松多了。” 第七章 7 省公安厅副厅长李仲章是有名的刑侦专家,曾主持侦查过一些全国著名的大案要案,在刑事侦查方面算是知名的权威人士。作为主管全省刑侦工作的副厅长,李仲章不仅工作特别忙,还常常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全省各地每一个大案要案在侦破时,他几乎都要亲临指挥。碰到一些疑难案例,地市公安局也往往请他出马,甚至全国各地的一些大案,也抽调他前往参与侦破。因为在侦破大案要案中屡立战功,李仲章曾两次得到公安部通令嘉奖,并被授予“一级英模”称号。 5月17日晚,山南大学校园外发生一起凶杀案,两名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实习期间返校时在出租屋内被人强xx、割喉而亡。因为是一案两命,加上又是在校大学生,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一时,平阳的各大校园内人心惶惶,社会上议论纷纷,谣言四起。坊间传言夸大其词,有的说平阳一夜之间有十多名女生同时被人强xx,有的说有一个恶魔专门到各地割女生的喉咙,已经割了好几十个人了,吓得很多女生晚上连门也不敢出。一些中学校门口,晚自习后接学生的家长也骤然多了起来。 两位出事女生的家长、亲属打着白色的横幅,天天到学校哭喊,到省政府门口上访,要求学校承担责任,要求公安机关快速破案。 “5?17”强xx杀人案发生后,社会、家长给了公安机关巨大的压力。李仲章作为主管全省刑侦工作的副厅长,自然责无旁贷。平阳市公安局的干警们走访了被害女生的同学、老师,均没有发现明显的有价值的线索,走访了两千多名周围群众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查找两位女同学的恋爱经历,询问他们的恋人及好友,均没有什么进展。 两人的男友都是同届大学生,在案发当晚都在实习单位加班,且有多人可以作证。通过提取两位女生xx道遗留物的dna比对,她们的男友完全可以排除作案的可能性。 门窗都完好无损,围墙也没有攀爬过的痕迹。那么,凶手肯定是与被害人熟悉的人,或者是与房东熟悉的人,否则他进不了这个门。 再查找两位女生的手机通讯情况,对案发前几天所有与她们通过话的人一一进行了全面的排查。结果发现,除了父母之外,其余的联系人都是高中或者大学的同学,包括恋人。甚至连常去房东那儿串门的老头也列入了被怀疑对象,写进了排查名单。干警们根据名单一个一个进行调查了解,最后全部排除了作案嫌疑。 一星期过去了,眼看“5?17”杀人强xx案的案件侦破工作进入了死胡同。公安机关的压力越来越大,尤其是一位网名叫做“无花果”的网友,在天涯论坛上发了一篇题为《妙龄少女,省城惨遭割喉强xx;公安机关,破案手段高明在哪?》的帖子。帖子内容除了简要交代案情之外,还对省城的社会治安,对公安机关的破案能力提出了质疑。帖子贴出后,每天的点击率达到一万多,回帖人数每天一千多人。网友在跟帖中向公安机关提出了很多问题。有的问题非常尖锐,无形之中给侦破工作增加了空前的舆论压力。 卢志雄找到李仲章:“仲章,这件案子给我们的压力很大啊!” “是啊,卢厅长,我也感觉到了。”李仲章说。 省领导要求尽快破案的批示、指示一个接着一个,先是省政法委书记吴衍荣找到李仲章:“仲章,‘5?17’给省里的压力很大。你是破案专家,在这方面你是权威,希望能尽快破案,否则厅里不好交代啊!” 接着省长邵永成又批示:“请公安机关抓紧时间迅速侦破此案,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消除不良影响。” 省委书记潘智伟的批示更是给李仲章带来了压力:“志雄厅长,此案影响非同小可,广大群众正拭目以待。请你们组织破案能手,由李仲章副厅长牵头。全力以赴,三个星期之内侦破此案,给受害学生家长一个交代,给社会和公众舆论一个满意的答复。”看到批示,卢志雄找到李仲章:“仲章,你看,省委潘书记都点将了。省委、省政府和群众对我们的期望值都很高,我看这段时间你得辛苦一下,多操点心。我们不能让领导和群众失望,特别是不能让两位学生的家长失望。” 尽管压力很大,但李仲章还是表示,一定完成任务,在三个星期之内侦破“5?17”案。 李仲章亲自坐镇到慧园区公安分局指挥破案。 本来刑警总队队长伍建良是他的得力助手。但是,伍建良刚刚被派到河阳调查傅小成的交通事故案子去了,案子暂时也还没有什么进展。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个案子涉及的人员更多,其中的细节可能更复杂,而且他刚刚开始调查,一时也抽不出身来。 李仲章带了几个人,亲自上阵。他马上主持召开了案情分析会,听了相关人员的案情汇报后,李仲章说:“凶手肯定留下了蛛丝马迹,只是我们错过了而已。大家不要怕麻烦,再找她们的同班同学和实习单位的领导、同事进行了解。了解的问题要尽可能更细一些,尤其是房东这边的情况,不要遗漏任何一个细节。同时,我希望大家跳出圈子看问题,不要被固有的思维局限了破案思路。” 李仲章亲自到现场察看情况,房东是一个70多岁的单身老人,李仲章主动找到他,与他聊了起来。 “老人家,出事那天晚上你见到什么人了没有?或者说听到什么动静了没有?” 老人摇摇头:“没有,我这人睡得比较沉,一两声响动是吵不醒我的。去年之前,我还养了一条狗,半夜如果有陌生人过来,狗会叫,会把我吵醒。但后来附近的邻居们说,狗太吵了,影响了他们的休息。我就把狗卖了,后来就再没养过。” “平时,你见过她们两人带过什么陌生人进来吗?” “也没有,她们很少带别人进来,一般都是两人同进同出,很少有一个人的时候,也很少有第三个人的时候。她们的男友来这里时,如果碰上我都会打招呼。两个小伙子给人的感觉也挺不错,我估计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老人家,请你再回忆一下。你这下面的铁门,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钥匙?” “除了我之外,就是她们两人了。我儿子在外地工作,一般不回来,所以我也没有给他钥匙。本来,这套房子是给我儿子住的。几年前,我看空着也是空着,就租给了学校的学生。谁知,这次却发生了这种事。要知道这样,我宁愿空着,也不租了。” 老人好像很懊悔自己把房子租给了她们。 突然,李仲章脑子里灵光一闪,会不会是与那两位女生根本没有任何瓜葛的人作的案?如果是那样,前面的破案思路就走进了习惯性思维,难怪出不来了。 他一把抓住老人的手,急切地问道:“老人家,你再想想,有没有人从你这里拿钥匙去配过,或者说你过去租房时曾给过哪些人钥匙?” 老人想了想:“警察同志,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了。先前我曾租给一个女孩子,也是她们学校的学生。这个女孩子就不同了,经常带她的男友来这里过夜。在我印象中她换了三个男友,而且每个男友她都给配了钥匙。” 李仲章心里一惊,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老人家,你记得她是学什么的吗?她的三个男友你认不认识?” “记得,好像是学音乐的,叫朱静。个儿挺高,人也长得漂亮。她的男友我就不认识了,一个是换得快,二来也很少在白天来这里,基本上都是来过夜的。” 李仲章兴奋地握着老人的手连声说:“谢谢您!老人家。” 然后,他叫上随行人员,手一挥:“走,上山南大学去。”来到学校,他找到毕业生名册,再到招生就业科,了解到朱静目前在深圳,主要在酒吧的演艺厅演唱,既以此谋生也是作为一种训练,准备参加下一届超女大赛。 通过朱静的下届校友,李仲章他们得到了朱静的具体地址,于是他连夜南下深圳,找到朱静。 朱静听说他们是山南省公安厅的,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以为他们找错了人。后来,听说在她过去住过的房子里有人被杀了,不觉吃了一惊。然后又担心起来,生怕自己会被无辜地关进牢里。 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李仲章说:“小朱,你别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尤其是你在山南大学读书时恋爱的情况。” 朱静慢慢镇定了下来,把几个男友的情况都告诉了李仲章他们。 第一任男友是个企业老总,叫王新平,就在平阳市郊区;第二任男友是学校中文系的一位同学,叫唐晓兵,毕业后考取了公务员,现在正在东方省新洲市的一个行政单位上班;第三任男友叫梅强,是朱静的高中同学和恋人,比朱静晚两年考入山南师范大学体育系。目前正在上大三,半年前朱静提出与他分手。 找到王新平时,他承认曾经和朱静同居过半年时间,也曾配过她租住的小屋的钥匙。因为王新平是个有家室的人,不可能与朱静结合。当时朱静与他在一起,不过是觉得好玩。还有就是王新平能给她一点钱。半年之后,两人就心平气和地分手了。王新平把钥匙扔了,也没有给任何人。两个女孩子出事的时候,王新平正在海南参加一个贸易洽谈会,头一天晚上10点钟他还在和几位商业上的朋友谈天。第二天早上6点,还有人看到他在酒店的空地上打太极拳,可见王新平分身无术,不具备作案时间。 唐晓兵这一段时间,正忙着与现任女友筹办婚事。两人早已同居,当天晚上的活动除了10点钟之后只有其女友作证外,其余时间均有其他人员可以作证。从作案动机和时间上来说,他应该不具备作案的可能性。唐晓兵承认与朱静同居过三个月,也配过朱静租住的房子和大门的钥匙。但是,分手的时候觉得很生气,就把钥匙扔湖里了。 再到山南师大找梅强,梅强的老师告诉李仲章,梅强早几天说他父亲生病住院,请假回老家去了。李仲章与民警们算了算时间,正好是两个女孩子出事的前两天。 李仲章和民警们带着梅强的班主任,以师大老师的身份来到梅强的老家,才知道梅强根本没有回家,他的父亲也根本没有生病住院。 梅强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没有回家?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李仲章和干警们的脑子里。 “梅强给家里打过电话吗?” “打过,昨天晚上还打过,说他在学校生病了,要家里给他的卡上存2000块钱。我还问他,要不要过去看看。他说不要紧,打几天针就会好,让家里人不要操心。”梅强的父亲说。 “那么,你们存了没有?” “存了,昨天晚上我到他舅舅家里借好了,今天早上我就到乡邮政所存了。”梅强的父亲还把身上的存款凭条拿了出来,“这就是那张存款的凭证。” 李仲章只看了一遍,就迅速地默记下了账号。也许是问的问题引起了梅强父亲的怀疑,他忙问:“怎么?是不是我家梅强出事了?” “没有,你不用担心。真的没有,既然来了,我们就问问,多了解一些情况总是好的,对孩子有好处。” 梅强有重大作案嫌疑。 出门后,李仲章掏出笔,在本子上记下了那个账号。 同来的民警小吴说:“李厅长,我最佩服您这一招了,过目不忘。一个账号,要我念上十遍也不一定记得住。您只看一遍就记住了,实在佩服啊!” 李仲章笑着说:“光嘴里说‘佩服’有什么用,拿出点行动来,请客这才是真正的‘佩服’。” 小吴说:“请就请,如果您能把这一招教给我。别说一顿,就是请十顿也值得。” 梅强父母家的电话立即被当地警方实施了监控。来电记录上显示,梅强是在广州用公用电话打给家里的。 通过查询账号的取款记录,发现梅强目前在广州南海一带,上午10点左右还在一个邮政储蓄所取走了600元。 梅强在广州,李仲章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广州。 但是,梅强没有再跟任何人联系,他的具体位置无法确定。 沉默了一会儿,李仲章掏出手机拨通了梅强的手机。马上就接通了,梅强接了电话。李仲章编了一个名字,说:“海伢,怎么这么久没有联系了?这一段时间在学校过得好不好啊?也不见你来个信,有没有钱用?有困难也不给表叔来个电话,是不是见外了?” 梅强先是吓了一跳,以为是公安人员打来的电话。后来听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才知道这是一个打错了的电话。这时候的他已经如丧家之犬,身上没多少钱,又担惊受怕,只要看见穿着警服的人就吓得往人群里躲。有时睡到半夜听见警笛声音,就会吓得出一身冷汗。常常被噩梦惊醒,老半天无法入睡。 梅强于是决定将错就错,看能不能弄点钱。 他说:“表叔,其实我这一段时间在学校过得很不好,生病住院已经花了很多钱。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钱。我之所以没打你的电话,是实在不好意思,你以前对我帮助这么大,现在我还找你要钱,开不了口。你要真的想帮我,就资助我2000块钱,以后我毕业了一定加倍偿还。” 李仲章哼哼哈哈了一通之后,叫他把账号报了过来。 梅强说:“我原来的银行卡丢了,后来就用我一个同学的,那个同学叫梅强。表叔,您把钱汇到这个账号上就可以了。” 李仲章说:“2000块钱太少了,明天一定给他最少汇5000块钱。” 梅强听了,高兴得不行,连声说:“谢谢表叔!谢谢表叔!”心说,不知哪个傻冒儿,打错电话了。侦查人员告诉李仲章,梅强的地址找到了,就在三水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 公安干警冲进房间里按住梅强的时候,他正在做着美梦,等着那个表叔给他汇5000块钱呢。 梅强交待,与朱静分手后他很痛苦,这次本来请假要去深圳找朱静的。请假之后,在平阳转了一天,哪儿也没去。那天晚上突发奇想,想要回去看看他与朱静同居的地方,一年前他配的钥匙还在身上。于是,晚上一点多钟,他悄悄来到了这里,拿出钥匙试了试,发现锁还是原来那把锁,竟然没有换。他轻轻打开了大门,然后又打开了出租房的门。夜色中他看到一个女孩子裸着身子睡在那里,睡得正香,不由想起了和朱静在这里的情景。于是扑了上去,捂住她的嘴,将女孩子强xx了。事后,女孩子哭了起来,说要到公安局去告他,让他去坐牢。他感到非常后怕,看到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一把拿过来在女孩子的喉咙上重重地划了一下,把她杀了。谁知,女孩子的哭声把同租一套房子的另一个女同学也吵醒了,她走过来的时候正碰上梅强杀人,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往房间里跑。梅强听到响动,几步上去就在客厅把她抓住强xx了,并且也在喉咙上重重划了一刀。 经过现场指认和对精液的dna比对,梅强的犯罪事实确认无疑,案件得以告破。 “5?17”杀人强xx案的侦破,历时近20天,李仲章带着专案组东奔西走,走访群众达5000多人,辗转上万公里,终于把凶手梅强捉拿归案。一个案子下来,李仲章瘦了3斤多。 李仲章再次赢得了人们的赞誉,人们纷纷称他为“神探”。省委书记潘智伟亲自批示,要求给李仲章记功和嘉奖。 第八章 8 中午,李仲章总算睡了个好觉,醒来之后,觉得舒服极了,精神也特别好。来到办公室,泡了杯铁观音。桌子上有两个传阅件,一个是关于加强近期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一个是关于对管制刀具和枪支集中收缴清理的。看了之后,他签好字,通知办公室拿到另外的副厅长处传阅。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拿起话筒:“仲哥,今天忙不忙?” 李仲章马上就听出了声音,高兴地说:“是广林呀,什么忙不忙?你小子有什么安排?” “仲哥,也没什么安排,有一阵子没看到你,怪想的。听说谢公路那边新开张了一个酒店,看上去还上档次,口味也好。晚上吃顿便饭,聚聚,怎么样?” “都有谁啊?可不要叫杂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过于热闹的。” “不会,仲哥。你就放心吧,就是你我几个。也就吃顿饭,聊聊天,喝喝茶。不会有其他人的,你放心。” “那好。” 一会儿,办公室主任田家云过来:“李厅长,东方省的孙副厅长来了,今天晚上卢厅长过去陪他们吃饭,您有没有时间?” 李仲章说:“家云,到时你跟卢厅说一下。我真的没时间,省交通厅那边的几位朋友早就约好了。明天,他们还在这吧?要不我明天去陪陪他们。” “好的。” 下班后,李仲章自己开着车,来到谢公路中段。他在车里四处看的时候,吴广林已经看到了他的车,跑过来向他招手。 李仲章打开车门下了车。 吴广林说了句:“小陈,快点帮仲哥泊好车。”一个年轻人赶快走了过来,把车往地下停车场开去。 来到三楼,吴广林推开一扇门,包厢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吴广林说:“仲哥,今天也就是聊聊,我也没叫别人,就我们两个。你看是不是太简单了?要不要把公安局的小杨叫过来?”李仲章没有任何表情,只说了一句:“她过来干什么?” 吴广林马上说:“那我让她不要过来了。”一边说话,眼睛一边看着李仲章,好像是想等到他一个更加确切的态度。但是,李仲章没有再说话,而是盯着墙上一幅山水画看了起来。 吴广林马上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玉娇,你就不用过来了。” 吴广林打完电话之后,李仲章才回过头来:“广林呀,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不喜欢热闹的,清静一点好。人多了,一顿饭也吃得不安宁,乱哄哄的。” “是,仲哥。” 吴广林是平阳市飞宇出租车公司的老总,飞宇公司是平阳六大出租车公司中最大的一家,占有平阳出租车总量的1/4,因此,平阳出租车公司的其他老总们也基本上唯吴广林马首是瞻。 一会儿菜上来了,吴广林要了一瓶上好的茅台,给李仲章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人边吃边聊。 李仲章喝了一口酒:“广林,我听说近来你们出租车公司事情不少啊。好像有司机抢客人的包不还,也有司机打客人,还有一个司机把女乘客给强xx了。” 吴广林看了一眼李仲章:“那些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都狠狠地把他们给治了。那个抢客人包的,我让他给客人赔了双倍的钱。那个打客人的,除了赔医药费之外,我还让公司管事的人把他给狠狠地打了一顿。至于那个强xx的,我已经主动把他送到公安局,让他们把他给抓了。仲哥,要说起还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关照,恐怕这几件事情都不可能这么轻松解决。” “广林,不是我说你,你手下的那些人为什么老出这种事?关键在你自己,进人的时候把关不严,对手下司机的要求过松。有时你自己也动不动就打呀杀的,下面的人能不这样吗?什么样的人都能进公司来,那能行吗?司机与其他公司的司机动不动就打架、动刀子,万一打死了人,怎么办?虽说有时候我能关照一下,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我出面吧?” “仲哥说得是,明天我就把公司的司机召集起来,开个会。让他们以后规规矩矩开车,好好服务客人。” “广林,不是开个会的问题。是你自己要改变想法,转变观念的问题。这样下去,你这个公司非得完蛋不可。你别看你现在的实力很强,时间长了,就会出现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过去那一套行不通了,守法经营,文明服务,这才是发展的好路子。” 吴广林点点头:“来,仲哥,喝酒。” 李仲章端起杯子,轻轻与吴广林碰了一下。 李仲章与吴广林原来并不相识。 几年前,飞宇出租车公司的司机司马腾与腾龙出租车公司的司机饶秋根因为停车问题发生冲突,在街上打了一架,各自都受了伤。当天下午,两人各自纠集了自己的同伙50多人,手持器械,集体进行斗殴。结果混战中腾龙公司的一个人被打死,双方各有10多人被打伤,在社会上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双方的受伤者家属先后到平阳市委、市政府上访,都要求严惩凶手。平阳市有关部门多次出面协调,但是,每次协调之后,事情都会出现反复。双方都说处理不公。最后,平阳市请求省厅支持,省厅派李仲章到平阳负责事情的调查和处理。 李仲章知道,这种集体斗殴伤人致死的案子,有时很难确定某一个人是凶手,因为在群体性的斗殴中,大家都动手了,都在打,很难分辨出哪一道伤是哪一个人打的。他看了一下卷宗,平阳市公安局的调查还是很正确的,提出的处理措施也很有道理。双方的首要分子和组织者以及主要犯罪嫌疑人也都被抓了,目前正在进入司法程序,等待法院的审判。 “我认为平阳公安局的做法是正确的,这种处理也很到位。目前,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进一步了解上访人员的思想动态,弄清他们的真实目的,因此,我建议实行责任包干。每一个受伤者的家里,安排一名干部、一名干警,利用晚上时间上门了解情况。对于那名死者的家属,安排两名干警和一名区里的领导干部前往。” “要是他们向我们提要求怎么办?”有人问道。 “他们如果提要求,先记录下来,这正好暴露了他们的目的。但是,一定要弄清楚他们提出要求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是无理要求呢?” “无论要求有理还是无理,我们一概先不表态,不作承诺。只负责了解情况,收集意见。到时候统一处理。上门人员一定不能激化矛盾。” 李仲章自己也跟着大家找到家属一个个进行座谈,把每一个人的想法都了解清楚,特别对为什么会出现反复上访的原因作了彻底的了解。他发现,赔偿已经很到位了。家属们再次漫天要价是因为他们相信,如果再上访,政府可能会为了息事宁人,再给他们一点钱。 李仲章与家属们看似在不经意地聊天,却在不动声色中发现了一个秘密,背后操纵家属们不断上访的是出租车公司,他们用短信、电话鼓动家属们不断上访。 回到平阳公安局,李仲章布置了一项任务:把上访家属和受伤者家庭这一段时间的电话清单全部打印出来,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操纵上访。 通过通话记录发现,双方都是由出租车公司的副总在操纵。在他们又一次打着白色标语和横幅到市委、市政府上访时,李仲章让干警们把幕后操纵两个公司上访的副总都“请”到了公安局,立即进行讯问,然后以非法操纵游行示威、妨害公共安全的名义将他们带到了拘留所。 意想不到的是,将这两人“请”进公安局之后,飞宇公司和腾龙公司马上出面找上访的家属做工作,市委、市政府前面的上访队伍立即解散回家了。 两名幕后操纵者承认,两边的家属先前的上访是自发的。确实是因为家人在斗殴中死亡或者受伤的原因,希望能够多得到一些赔偿,能够快一些得到赔偿。到了后来,飞宇公司想借机整一下腾龙公司,就鼓动家属再次上访,想以此给腾龙公司施加压力。腾龙公司知道情况后,马上也仿效这一招,操纵家属不断上访,并且按人头发给工钱。因为有工资,一些闲在家中无事的家属就天天到政府上访,打着横幅和标语,在市委、市政府大门口静坐。 双方家属经常发生口角,在门前破口大骂,甚至有好几次差一点酿成流血事件。 事件平息后,李仲章责成有关部门对飞宇和腾龙公司的行为进行了处罚。同时,他也亲自找到两个公司的负责人进行了谈话,警告他们操纵集体上访是违法行为。 吴广林的认错态度十分诚恳,他还写了一份检讨交给李仲章。李仲章一看吴广林的检讨还像模像样,谈话之后不由得与他多聊了几句。 两个人就这样认识了。 三天后,吴广林开着车上门请李仲章去喝了一次茶。李仲章本不想去,但是,觉得吴广林没有什么恶意就去了。 两人在“茗典茶楼”聊了一个多小时。 接着,吴广林不知在哪儿打听到李仲章的一个接触很少的小学同学,缠着他与李仲章一起吃了几次饭。李仲章觉得吴广林这人还有点义气,尽管处罚了他,却还能这样对自己以礼相待,便对他的印象也好了起来。 不久之后的一天下午,李仲章接到一个电话:“李厅长,您好!” 一听声音,李仲章就知道是吴广林。但是,他没有道破,依旧问了句:“您好!请问哪位?” “李厅长,我是吴广林啊。” “啊,原来是你啊,你好!你好!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李厅长,我们哪有什么可忙?几天前我和几位朋友到湖北去玩,发现一部保藏完好的清内府武英殿版《康熙字典》初印本,知道您喜欢书,想请您看看是真是假。” 李仲章是个爱书的人,听说吴广林手里有一部清内府武英殿版的《康熙字典》,心里不由得痒痒。说实话,李仲章的藏书已经不少了,但真正这个版本的《康熙字典》他也只是听过,并未亲见。 李仲章嘴里不咸不淡地说:“不可能吧,这种书现在已经很少了。” 吴广林说:“是真的,现在就在我手上,共40册呢。是真是假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懂,但上面写的却是《康熙字典》四个字。要不下班之后,请您看看?” “算了吧,我也不懂,对这部书也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的。” “李厅长,就算帮个忙,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要不,我带几本去您那里,您帮我看看?” “广林,我看还是算了。” “哎呀,李厅长,帮帮忙。” 李仲章心里其实也很想看看这样一部慕名已久的巨著。 “算了,有机会我再过去看看吧。” 李仲章还是忍住了,没有当时就过去看。 几天之后,李仲章到吴广林那里看了看,觉得确实是真的。就借了两本,带到山南省图书馆请两位专家看了看,两位专家连声说:“是真品,是真品,李厅长,宝贝啊!” 送回给吴广林的时候,李仲章爱不释手地说:“吴总,专家们说你这书是真的,很不错啊!” 吴广林听说是真品,高兴得不得了,说:“想不到还真是个宝贝,可惜在我这种不识几个字的人手里,发挥不了作用。” 听了这句话,李仲章心里一动。“有个宝贝在手里难道还怕烫手?” “李厅长,我这不是怕烫手,而是觉得留在我这里怪可惜的。加上我这人除了赚钱,玩牌,对其他的都不感兴趣,说不定哪天放在地下室就被虫子给咬了。” “那怎么可以,无论如何你不能暴殄天物,把一部这么好的书随随便便给毁了。如果真那样,你就是犯罪了。” “要不这样,李厅长,干脆放你家,算是我寄存在你家的。就算是我给你添麻烦,请你这位行家帮我保管这部书,万一我要用的时候到你家去看,行不?” “那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放我家呢?” “怎么不行?请你保管,按理我还得付你钱呢,我们到银行开保险柜也同样得付钱。放在我家里是个麻烦,我还得想着法子来保管它,要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买它了。省得一不小心就犯了罪,这不是捡了一个麻烦吗?如果你家真的不放,那我现在就扔到街上去,随便给人算了,反正于我不但无益反而增加麻烦。” “好了,好了。广林,不过我们得说清楚,这书是你寄放在我家的,我只是给你保管而已。” “没错,是我请你保管的。” 刚刚放到家里时,每天李仲章都要到书房里看看这部书,用手摩挲一番。 吴广林常对李仲章说:“李厅长,有什么事需要我跑个腿什么的,一个电话就行了,我手下司机一千多。你要是觉得他们不行,我就亲自开车帮你跑。” “呵呵,广林,你是咱们平阳的大老板,我哪敢叫你跑腿呀?” “李厅长,你这是什么话呀?能帮你办点事,是我吴广林的荣幸啊!说真的,你要不嫌弃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好了,好了,广林。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叫你就是了。” 暑假结束,李仲章在湖南读大学的儿子要返校。本来,李仲章想自己去送,但是,刚好厅里有个会,脱不开身。司机老张这几天又椎间盘突出痛得厉害,天天在医院打针做理疗。本来,李仲章的朋友多得很,随便叫一个人去就可以了。可是,那天,他却想到了吴广林。 “广林,我儿子明天回长沙返校读书。本来我想去送,但是很不巧,要开会,走不开。你方不方便帮我送送他?” “方便,方便,明天我正好没什么事,你放心吧。这点小事就交给我了。”吴广林非常高兴地说。 第二天,吴广林亲自开着他那辆奔驰,把李仲章的儿子送到了学校。临走还给他留下了5000元零花钱。 李仲章知道后,非要还钱给吴广林:“广林,你怎么能这样给孩子钱呢?这样做很不好,会给孩子带来坏习惯的。” “李厅长,我这也没别的意思,5000块钱还不够我们一顿饭钱,算什么呀?” 李仲章拿出5000元钱,要给吴广林,可吴广林不要。说这钱不是给李仲章的,不用他还。如果非要还的话,将来他儿子参加工作了,由他自己还才对。 李仲章没有办法,只好把钱收起来。 吴广林与他的关系一天天密切起来,两人经常在一起喝茶、钓鱼。 那天晚上,两人钓鱼回来一起吃饭。 “李厅长,今天你钓的那只青鱼可是这两年来我看到的最大的青鱼了。” “广林,今后如果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场合,你就不要厅长厅长地叫了。” 吴广林高兴地看着李仲章:“不叫厅长,那叫什么?叫仲哥,行不行?” 李仲章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仲哥,那我以后可就这么叫了。” 李仲章点点头:“两个人的时候你就这么叫吧。” 由“李厅长”改为“仲哥”,意味着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更意味着李仲章已经在心底认同了吴广林这个朋友。 吴广林从内心感到非常高兴,这些年来,他赚了不少钱,也交了不少朋友。但是,真正有点档次的朋友不多,大部分是江湖上的酒肉朋友和打打杀杀的朋友。真正官场上的朋友很少,像李仲章这样在要害部门担任要职的朋友几乎没有。所以,能够得到李仲章的认同,吴广林由衷地感到兴奋。 一天,李仲章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吴广林的公司里:“广林,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河阳市明海公司总经理袁明海,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今后,你们两人多接触一下,肯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袁总,欢迎!欢迎!” “吴总,幸会!幸会!” “瞧你们两个,什么吴总袁总的,你叫他明海,他叫你广林就是了。叫得那么别扭干什么?” 吴广林和袁明海听了李仲章的话,都笑了起来。两人同时说道:“还是仲哥爽快。” 飞宇公司办公室有一个女孩子叫杨玉娇,长得特别漂亮。李仲章每次到吴广林的飞宇公司,都免不了要多看她几眼。 有一回,杨玉娇进来给他们倒了水,刚出门。李仲章就对吴广林说了句:“广林,不错。” “仲哥,什么不错啊?” 李仲章却没了下文,半晌,吴广林才恍然大悟地说了句:“啊,你说的是这个啊。一会儿我让她一起吃饭。” 杨玉娇是应届大学毕业生。在一次公开招聘会上,吴广林看到这个女孩子长相特好,并且素质也不错,就把她给聘了过来,安排到办公室负责日常事务。 杨玉娇的外表长得很美,属于那种回头率特别高而且见一面就让人忘不了的美女。但是,熟悉她的人都说,杨玉娇最打动人的地方是那一双眼睛。双眼皮里面嵌着黑白分明的两颗宝珠,给人一种分外灵动的感觉,看你一眼,就好像在跟你说话一般。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永远是一种纯真、快乐的神情,让人感受到一种无穷的魅力。 吃饭时,吴广林果真把她带了过来。“李厅长,这是我们公司办公室的小杨。” 杨玉娇伸出手来,很有礼貌地说:“李厅长,您好!” 李仲章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你好!” 两人的眼睛对视了一下,短短的一瞬间。就这一眼,李仲章心里不由得赞叹了一声,这女孩子真漂亮! 吃饭时,吴广林特意把杨玉娇安排在李仲章的身边坐下。 第一次和厅长级别的人吃饭,杨玉娇吃得很规矩,基本上没有说话。李仲章问什么,她回答什么。她感觉李仲章老是朝自己看,碰上自己眼神后,他马上又把视线移开了。 对于李仲章的这种偷看,杨玉娇已经非常习惯了。每个第一次和她接触的男人,都会这样看她,甚至,有的目光更放肆、更大胆。当然,也有让杨玉娇不自在的,有些人眼睛直往她胸部看,看她的乳沟,甚至还想再往里看,恨不得目光里长出两只手来,往衣服里面伸进去。 回公司的路上,杨玉娇连声说:“累死了,累死了,以后再也不去吃这种饭了。大气不敢出,说话不敢乱说,心里特别紧张。” 吴广林说:“有什么紧张?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熟悉了,就不会这么紧张了。” 杨玉娇摇摇头:“吴总,你就饶了我吧,下回我真的不想去了。” 不过,说归说,下回还得去。吴广林再请李仲章吃饭时照样把杨玉娇带过去,渐渐地,李仲章与杨玉娇熟悉了起来。有时,李仲章也举起杯子:“小杨,来,我们干一杯。”杨玉娇总是不忘回敬:“李厅长,我敬您一杯。”高兴的时候,李仲章喝酒还非拉上杨玉娇作陪不可。“广林,这杯酒我请小杨作陪,她不喝我可不喝。你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是你手下的美女不给你面子啊。” 每到这时,杨玉娇就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既然李厅长这么说,我不喝是不行了,要不然,我们吴总就要怪罪我了。” “不是我怪不怪罪的问题,是你给不给李厅长面子。能跟李厅长坐在一起喝酒,那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这酒还能够不喝?” 杨玉娇举起杯子,皱着眉头把酒喝下去,然后一亮杯底:“李厅长,我干了。” 李仲章这时关心之情溢于言表,赶紧往杨玉娇的碗里夹菜:“小杨,别喝得太急,否则伤胃。来,先吃点菜,吃点菜。” 开始的时候,李仲章对吴广林带杨玉娇来陪自己吃饭喝酒还存有一点点戒心,以为他想做什么。后来,看到吴广林没有提出什么要求,而杨玉娇也举止得体,并没有过分的举动,不由改变了看法,心下也就释然。再后来,每次到飞宇公司,吃饭喝茶必定点名要杨玉娇作陪了。 一天饭后,几个人一起去泡脚,三个人在一个房间里一边泡一边聊。 “小杨,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啊?”李仲章问,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杨玉娇家里的情况。 “除了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为了供我读书,哥哥高中毕业后在外打了几年工,没赚到什么钱,去年开始又回到家里了。”杨玉娇说。 “那你哥哥也算是一个有奉献精神的哥哥了,说明他这人很不错。怎么又在家里了?外面的工作不好做吗?” 杨玉娇骄傲地说:“是啊,我哥哥真的很不错。外面的工作时间长,劳动强度也大,他算了算不划算,想在家里做点什么。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事做。” “小杨,有这样一个哥哥,你真应该感到幸福和骄傲。你哥叫什么名字,有多高啊,身体好不好?” 杨玉娇骄傲地说:“我哥叫杨玉龙,有一米七二,身体特棒,几年前征兵体检都通过了。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人挤了下来。” 吴广林在一旁笑道:“可惜你那时不认识李厅长,要是现在。李厅长一句话,看哪个还敢挤你哥哥下来?” 杨玉娇看了李仲章一眼,说道:“吴总,你这是拿我开玩笑呢。我哪敢为我哥的事去麻烦李厅长这么大的官啊,我连他的办公室也不敢进去啊。要让我给李厅长打电话,恐怕手都会发抖呢。” 李仲章一乐:“呵呵,小杨,在你眼里我这么可怕啊?难道我是一只老虎?” 杨玉娇连忙解释:“李厅长,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的官太大了,我连乡里的干部也很少见的,你是厅里的干部,我真的有点紧张。” “厅里的干部怎么了?厅里的干部也是人嘛,不是一样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看我,也没有长两个脑袋三只眼睛吧。小杨,以后你就不要紧张了,就把我们当做一个普通人。” 杨玉娇被李仲章逗笑了:“李厅长,你真的好可爱。”话一出口,杨玉娇就吓了一跳,脸红到了脖子根。平时在同学中开玩笑惯了,想不到高兴之下会脱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得紧张地看着李仲章伸了伸舌头:“李厅长,对不起!” 李仲章听了“你真的好可爱”这话,心里一愣。要在平时,换了别人,李仲章可能会显得特别严肃,板起脸孔,甚至会觉得这个人无礼。但是,此时,李仲章心里却很高兴,觉得这句话无限受用。不由笑了起来:“哈哈,小杨,你看,刚刚说了不紧张,你又紧张了。” 杨玉娇看他笑了起来,才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几天后,杨玉娇意外地接到哥哥的电话。听得出来,杨玉龙非常高兴:“玉娇,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得到是什么吗?” 杨玉娇心说,能有什么好消息,无非是找对象了,或者是外面有谁又叫他去打工,找到一个收入高一些的工作了。于是笑着问道:“哥,是不是给我找了大嫂了?” 杨玉龙说:“不是,还没有人看得上我呢。” “那肯定是外面有好厂子,你要去上班了。” “也不是。” “哥,那是什么好消息吗?难道是捡到金元宝了?”杨玉娇不由得开了句玩笑。 “呵,金元宝倒是没有捡到,但也跟捡到了差不多。我到县交警大队当协警员了,昨天通知我去的,当即就给我发了警服。” “真的呀!”杨玉娇喜出望外,想了一下,又有点怀疑。以为杨玉龙在骗她,“哥,你不会是骗我的吧,这怎么可能呢?你找谁帮的忙啊?” “没有呀,我谁也没找。那天我在家好好的,交警大队突然来了两个人,说是教导员跟副大队长。他们通知我去交警大队上班,说是聘请我为交警大队的协警员了。当时,我以为听错了。心想,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落到我头上呢?可是,又没有错,明明两个人都说是要我去的,我到现在还担心是他们搞错了,也许在哪儿还有一个叫杨玉龙的,生怕他们有一天再把我辞退了。” “哥,我估计是搞错了。” “玉娇,我也觉得是搞错了。可是,这也错得太离谱了吧!如果真的还有一个杨玉龙,既然人家有关系,怎么会错呢?即使错了,也马上就可以发现的呀。” “哥,那到底会是谁帮的忙呢?”杨玉娇有点不明白。 杨玉龙说:“我也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呢。也许没有人帮吧,或者正好交警队需要我这样的人呢。”杨玉娇说:“不可能的事情,肯定有谁帮忙了,哪有这么好的事主动找上门的。你还以为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 杨玉娇费尽心思想着到底是谁帮了这个忙,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人来。他们家所有的亲戚都是种地的,不要说当官了,就是当村干部的也没有,上哪里去找一个有这种权力的人。想着想着,杨玉娇眼前忽然一亮,几天前与李仲章聊起哥哥的情况时,李仲章的神情浮现在眼前。当时李仲章不仅问了姓名,还问了身体、身高等情况。 应该是他帮的忙,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权力。杨玉娇心里肯定地说。她很想打一个电话给李仲章说声“谢谢”,但是,她却没有打,她有点怕。她想去问问吴广林,走到门口又返了回去。她想,也不知道吴广林知不知道,还是不要说的好。 杨玉娇没问,也没有人说。 李仲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到公司来了,杨玉娇特别盼望他过来。最好是一起吃顿饭,好当面问一问哥哥的事是不是他帮的忙,说几句表示感谢的话。一个乡下孩子,没有一点门路,能进交警大队当协警员,这是让人羡慕的事。虽说是临时工,但无论是工作还是待遇都是不错的。有好几次,杨玉娇都差一点问吴广林:“怎么李厅长这么久没来公司了?”因为怕吴广林误会,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杨玉娇再一次见到李仲章是一个多月后的一天下午,李仲章在吴广林的接待室喝功夫茶。杨玉娇去送份报表给吴广林看,进门就看到李仲章与吴广林面对面地坐在那里,吴广林一边泡茶一边说话。 杨玉娇不觉十分亲切,叫了声:“李厅长,您好!” 李仲章看到杨玉娇进来,也感到很高兴,笑着打了声招呼:“小杨,有一阵子没见到你了,又长漂亮了。” 杨玉娇笑着问了一句:“李厅长是不是说我以前长得不漂亮啊?” 李仲章对吴广林说:“广林,你看,这个玉娇挺厉害的,一句话就让她找着碴儿了。” 吴广林看到杨玉娇进来,说了声:“小杨,来,替我给李厅长泡一壶茶,我有个事,去几分钟就回来。” 李仲章知道吴广林是借故脱身,有意制造机会让杨玉娇陪他一会儿,也就借机说:“广林,有事你先忙,小杨在这招呼着呢。” 坐下后,杨玉娇轻轻地说了声:“李厅长,谢谢你!” 李仲章马上说:“小杨,小事一桩,有什么值得谢的。不要记在心里,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李厅长,这在我家可是一件大事啊!我们一家人都要感谢你呢。” “呵呵,小杨,真的不用谢,谢什么呢?我就是打了一个电话而已,其余的,什么也没做。” “真的,李厅长,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先是以为弄错了。可是,当我听到我哥哥说得千真万确时,我猜到只有你才能帮这个忙。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而且,我们并不是很熟悉,我也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你主动帮了我们,你真是个好人!其实,我早就想给你打电话,对你说一声‘谢谢!’但是,我又不敢打。” “呵,怎么不敢打了,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是不是我平时太严肃了,让人觉得很可怕?小杨,不要紧的,有什么事尽管打电话给我,有什么可怕的呢?你看,我现在坐在你面前,跟普通人一样没有区别嘛。” “可是,你是厅长啊!” “呵呵,小杨,厅长怎么了,厅长还不是一样的吗?你不要把厅长看得神乎其神,等你熟悉了,就会知道,厅长也和普通人一样。” “你们吴总知道吗?”李仲章又问。 “不知道,我没有跟他说。”杨玉娇摇摇头说。 李仲章赞许地点点头:“不错,小杨,做得很好。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包括你自己,以后你也不要对别人说起。我只是告诉你们那边的公安局局长,让他给你哥哥安排一个工作。” 一会儿,吴广林回来了。他呵呵笑了一声:“没有打扰你们两位吧?” 杨玉娇脸上一红:“吴总说的什么话啊?” 吴广林连忙说:“玩笑,玩笑,逗大家开心的。” 李仲章笑骂了一句:“广林,你这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冬天的一个周末,吴广林请李仲章到温泉去泡澡。李仲章打开车门,看到杨玉娇也在车里,不由问了一句:“广林,小杨也去吗?” 吴广林反问了一句:“是啊,仲哥,她去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杨玉娇看了看李仲章,立即下了车:“吴总,我还是不去了。” 李仲章立即说:“小杨,你别在意,因为早上吴总是说我们两个人一起去的。所以,看到你在车上,我觉得有点意外,就多问了一句,并不是不让你去,怪我多嘴好了。” 杨玉娇笑了笑:“我以为我去会误了你们的事。” 李仲章看杨玉娇满脸通红地站在那儿,怜香惜玉起来:“哪里?小杨,其实,有一位你这样的美女参加,我们这次的天沐温泉之行,会增色不少啊。” 吴广林赶紧接上去:“是啊,是啊,小杨,快上车吧。” 杨玉娇上来后看了李仲章一眼,李仲章觉得那眼神有点复杂。 李仲章对吴广林不打招呼就这样安排,心里有点生气。尽管他心里非常喜欢杨玉娇,但是,被人看破了心事总是件不舒服的事,尤其是这种心思。他心里说,这个吴广林也有点太爱自作主张了。不过,又不好拂了吴广林的意,特别是不想让杨玉娇处于尴尬的境地。好在杨玉娇给李仲章的印象很好,所以走出几公里之后,李仲章心里就不再想这事了。 杨玉娇脱下外衣穿上泳装的样子,并不亚于舞台上的那些名模,苗条而性感的身段,尽情地显现出来,前面看,双乳高高突起,美目含情,面带微笑;从背面看,丰满的臀部向上翘起,显得十分性感。漂亮女人的“俏”“笑”“翘”三个方面她一个不差。吴广林有意放慢脚步,让他们两人走在前面。既不相隔太远,万一碰到熟人时可以立即赶上前去,避免给李仲章带来尴尬;又不相隔太近,避免给他们说话带来影响。走下水池的那一刻,李仲章轻轻地对她说:“小杨,今天你真漂亮!简直就是一个模特。”杨玉娇看了李仲章一眼,略微有点害羞地说:“真的吗?谢谢你!” “刚才生我的气了吗?”李仲章问。 “没有,哪敢生你的气呢?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跟我待在一起,看不起我呢。” “哪里会,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吗?用一个词来说就是‘无与伦比’。生活中,有谁会拒绝美丽?没有,你看,街上的傻瓜看见漂亮姑娘尚且会大喊大叫起来。何况我不是个傻瓜呢。” 几句话,把杨玉娇逗笑了:“但是,你刚才上车时太严肃了,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当时,我以为我真的很讨人嫌。” “不,小杨,你不仅不讨人嫌,还显得可爱,特别地可爱。” 一句话说得杨玉娇害羞起来:“是真的吗?谢谢你!” 六十多个放了不同药包的小水池,一个水池一个水池地泡,杨玉娇始终伴随着李仲章。开始的时候,李仲章有一点不自在,但几个水池下来,也就自然了。吴广林呢,一会儿这边,一会儿那边,有时钻出来打一声招呼,转眼就不见了。李仲章知道他在有意制造机会给自己和杨玉娇。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 水中的杨玉娇像个孩子般开心,银铃般的笑声在李仲章的耳边环绕着。李仲章也很开心,不断地跟杨玉娇说着话。杨玉娇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时不时用手往李仲章脸上撩水。 李仲章故意轻轻地叫起来,然后说:“好香,好香。” 杨玉娇说:“怎么香了?” “呵呵,你的手香,推过来的水自然香了。” 在贵妃池,李仲章说:“玉娇,你看,这个是你姐姐杨玉环的浴池,你要多泡一泡。” “我才不呢,杨玉环太胖了嘛,我这样多好。”说完自信地看着李仲章,侧着脸还带点撒娇的味道。 李仲章说:“那当然,你比贵妃还漂亮,中国古代有四大美人,如果今后来个五大美人,第五个就是你了。” “真的吗?”杨玉娇高兴地问道,然后又轻轻地说,“你真好!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不知是由于激动,还是分心了,杨玉娇走出水池时,竟然踩空了最后一个台阶,尖叫一声,就往池里倒下来。 还在水池里的李仲章眼疾手快,赶紧伸过手去,抱住了她,左手无意之中竟然正好抱着她大腿根部。 两个人同时心里一惊,李仲章赶紧放下了她。杨玉娇的脸涨得通红,两眼看着脚下的水,低低地说:“谢谢你!” 吃晚饭时,吴广林说:“我车上还有两瓶好酒,喝了对身体很有益的。” 李仲章接了过来:“管他什么酒,今天我们三个人把它喝完。”吴广林说:“好,仲哥,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就去拿过来。”吴广林把酒拿过来之后,李仲章才知道是鹿血酒,知道这酒不仅很贵,而且火气很大,壮阳效果十分明显。马上说:“算了,这酒不能多喝的。”这下,吴广林不依不饶了:“仲哥,刚刚才说的话,怎么现在就不认账了?” 李仲章哪里是个肯服输的人,马上就说:“认就认,怕什么?你敢喝,我也敢喝。” 一个多小时后,三个人把两瓶酒喝完了,杨玉娇少喝了一点点,但也不少于半斤,李仲章和吴广林两人都不下七两。 回到房间之后,三个人先是在一个房间聊天,酒精让大家都有点兴奋,话题也多。李仲章也完全没有了公安厅副厅长的架子,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把自己平时主持或参与侦破的一些全国各地的大案要案绘声绘色地讲着,听得吴广林和杨玉娇都入了迷。杨玉娇不由得在心里对李仲章增加了十二分的佩服。 聊到十点多钟,吴广林看看表,说:“仲哥,你们先聊,我出去办点事。”吴广林径直来到五楼的娱乐中心。看到吴广林进来,一位30多岁的妇女走过来,热情地问他:“先生需要按摩还是泡脚?”吴广林淫邪地问:“你们这里按摩怎么按,泡脚怎么泡?”妇女挑逗地回答:“那要看先生有什么样的要求,你想怎么按就怎么按,你想如何泡就如何泡,我们这里的小姐一定会让你满意的。”吴广林径直进去选了一位小姐,把她带回房间。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听到隔壁传来小姐的叫床声,李仲章皱了皱眉头。他看了一眼杨玉娇,显然她也听到了这种声音。她偷偷瞄了一眼李仲章,发现他正看着自己,脸上不觉发烫,更加害羞了。 酒力和药力这时已经开始发作,李仲章只觉得下体开始膨大,一种冲动不断在心头涌起。他看了看面前的杨玉娇,酒精的作用使她的脸红红的,显得更加娇艳。眼里略带醉意,却娇羞无比脉脉含情。李仲章站了起来,走到杨玉娇面前,轻轻地抱住了她。杨玉娇没有挣扎,由他抱着,抬起头看了李仲章一眼,略微显得有点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李仲章微微低下头,吻住了那两片鲜艳的嘴唇。杨玉娇先是不知所措,紧闭着牙关,让李仲章的舌头无法进入。一会儿之后,李仲章就感到杨玉娇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她那滑滑的尖尖的舌头钻进了李仲章的嘴里。李仲章得到了鼓励,更加大胆地吻起来。两手抱得更紧了。而杨玉娇的手,这时也不知不觉地紧紧搂住了李仲章的腰。 李仲章心里那种欲望更加强烈了。 杨玉娇的脸这时有一种滚烫的感觉。 “阿娇,你真美!”李仲章情不自禁地说。 “李厅长,”杨玉娇的话还没有说完,李仲章就按住了她的嘴唇,“我不喜欢你这样叫,叫我仲哥吧。” “仲哥,你真好!”杨玉娇这时的话听起来真的是娇滴滴了。 李仲章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然后,开始脱杨玉娇的衣服。 …… 第二天九点多钟,三个人起来,吃过早饭,就从温泉回平阳了。一路上,三个人话不多,但都心知肚明。路上,杨玉娇不久就开始打瞌睡,把头歪在了李仲章的肩上。李仲章看了看前面开车的吴广林一眼,正了正身子,让杨玉娇靠得更加紧了。 直到三天后,李仲章还陶醉在那种美妙的感觉当中。 第九章 9 伍建良到黎昌县交警大队调阅了卷宗。从卷宗上看,当时,三菱越野车是从傅小成身上轧过去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但是,当时傅小成为什么下车,突然横穿公路的原因没有调查清楚,卷宗上也没有作出说明。交警大队的办案干警只说当事人当场死亡,并且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目击者,无法了解清楚。而肇事司机朱文标也说突然间看到一个人横穿公路,而且突然倒在路上,想要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从卷宗照片上看,当时也没有刹车痕迹。只是轧过去之后,有一段刹车痕。这说明朱文标在轧到了人之后,确实是刹了车。从卷宗上看,也没有关于车辆碰撞和擦痕的任何记载。 傅小成为什么突然下车横穿公路?为什么身上的伤痕只有轧伤?为什么车辆没有碰撞和擦痕?虽然朱文标说是傅小成突然倒下了,可是,是什么原因导致傅小成突然倒下?伍建良敏锐地感觉到,疑点太多了。 伍建良问罗发林:“肇事车辆现在在哪里?” 罗发林说:“伍队长,出事后,那辆车一直扣押在我们交警队。在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们就放了。前一段时间,听说是丢了。还到公安机关报过案,现在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么,肇事司机呢?我想见一见这个人。” “这个恐怕也不容易找到,”罗发林说,“司机朱文标是东方省人,原来在河阳打过工。后来,回到东方省也不知做什么,买了一辆三菱越野车。开着到这边来办事,谁知在离开黎昌时出事了。双方达成赔偿协议之后,还来过几次,向死者家属表示歉意。后来,就离开了,现在也不知去向。” 孙小刚说:“怎么会这么巧?事情刚刚办完,车子说丢就丢了。” 伍建良看了孙小刚一眼:“小刚,别急,碰巧的事情多着呢,现在我们关键是要找到朱文标这个人。” 在罗发林的带领下,伍建良和孙小刚来到事发现场。这是一个山坳处,从黎昌县城出来,到这里刚好有一个急转弯。而从省城到黎昌,在这里也是一个急转弯。两边的树木长得非常茂盛,即使对面的车辆,如果不是距离很近,也是看不清楚事发当时的情况的。更何况当时是晚上。 “傅小成当时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伍建良问道。 罗发林说:“这个,我们也不大清楚。因为现场只有朱文标和他两个人,朱文标只说看见他穿过公路,但是为什么要穿过,他也不清楚。而傅小成当场就死亡了,所以,谁都弄不清楚当时他穿过公路的目的。” “当时,在朱文标前面有车吗?” “这个没有问过,因为我们赶到那儿时,只有朱文标在,路上躺着傅小成。” “那么,这起车祸有没有目击证人?”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我们市局、市交警支队曾多次到这里调查过,走访过这一带的群众,都没有发现目击证人。因为是晚上,估计很难找到目击证人。” “罗科长,麻烦你现在帮我想办法联系朱文标,我要尽快找到他。”伍建良想尽快见到肇事司机朱文标,多年的刑侦经验告诉他,这个案子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联系他,看能不能联系上。” 一会儿,罗发林告诉伍建良,朱文标的号码停机了,现在没办法找到他。 “朱文标有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这是个关键人物,现在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哪怕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找到这个人。” “其他的联系方式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他态度比较好,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基本上只要我们找他,他马上就来了,从来不耽误时间。而且,他跟死者家属的沟通也很好、很积极。这在我们过去处理过的交通事故案子中,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我们也没有留下他的其他联系方式。” “啊,是这样。” “伍队长,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再找黎丽问时,她也只有朱文标那个已经停机的手机号码。 第二天,伍建良和孙小刚赶到了朱文标的家乡。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朱文标自幼父母双亡,又没有近亲的叔伯兄弟,是村里的乡亲们把他带大的。长到十五六岁时,就跟着社会上的混混在外面瞎跑了。 又找到两个过去跟他在一起的混混,也都不知朱文标去了哪儿。 “你们有没有人知道朱文标去了哪里呢?”孙小刚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们都不知道。他也没跟我们说去哪儿,只是说要去外面,不想待在这儿了。” “他的电话呢?” “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跟我们联系了。” 伍建良到一个小店买了两包硬盒中华烟,给了那两个混混:“兄弟,麻烦你们想想,还有谁与朱文标关系密切,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和手机号码的。” 两个混混毫不客气地接过烟:“大哥,抽您的烟啊,那就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说:“大哥,我想起来了。除非是这个人,如果连她也不知道,那估计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了。”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珍珍。” “珍珍是谁?怎么她会知道他的下落?” “珍珍是阿标的相好,两人在一块都睡了两三年了。阿标对她最好,我估计,她肯定有阿标的手机号码,阿标临走肯定会告诉她要去哪里的。” 他们找到珍珍,珍珍却说,朱文标根本就没有把电话告诉她,更不知道朱文标去了哪儿。还一边骂朱文标没有良心,想不到在一起两三年,他现在竟一走了之。 一个混混说:“珍珍,不可能吧,阿标肯定会联系你的。” 珍珍把眼一瞪:“去,联系没联系我还不知道?你们从小就在一块儿,他联系你们了吗?碰上你们这种兄弟算是倒霉透顶了。” “那麻烦你们了。”伍建良说。 “几位警察大哥,没关系的。” “伍队,就这样走了,看这个珍珍的样子,她应该知道朱文标的下落。”王勇说。 “她肯定知道,但是,她不说,我们只有另想办法。” 伍建良与当地的公安干警径直来到移动公司,把珍珍的通话详单打印了出来,结果一个号码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是一个上户不久的本地号码,用的注册名是骆有珍,也就是这个珍珍。两天前的一次通话是在海南出现的。 伍建良估计这个人就是朱文标。 “伍队,我也是这么认为,朱文标可能在海南。”王勇颇有同感地说。 袁明海的手下这时候也在找朱文标。伍建良提出非要找到朱文标不可,当天下午,袁明海就知道了伍建良的这个想法。 “明亮,现在省刑警总队的那个总队长伍建良正在想办法找朱文标,你一定要想法子在他们找到朱文标之前找到他,想尽一切办法堵住他的嘴。” “可是,现在联系不上他呀,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 “这个我不管,反正你们把事情办好就是,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让新斌带几个人去,不管花什么代价,都要做到万无一失。” “好的,哥。” 马新斌他们直接就找到了朱文标的那几个弟兄,因为他们过去常常跟着朱文标来河阳,所以跟马新斌算是老朋友了。 “马哥,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猴头,阿标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马哥,你也来找阿标啊,刚刚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呢。” “公安局的人也在找他?”马新斌吃了一惊,“那你们告诉他们阿标在什么地方了没有?” “放心吧,马哥,我们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根本就不知道阿标在哪儿。就连珍珍也不知道。” “珍珍,就是跟阿标来河阳玩的那个珍珍?” “是啊,就是她嘛。” “猴头,那你快点带我找到珍珍。”马新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给了猴头,“给弟兄们买包烟抽。” “谢谢马哥!” 找到珍珍,马新斌把她带上了车,说有个事请她去一下。珍珍与马新斌认识,也没有防备,就上了车。 马新斌突然问:“珍珍,阿标现在在哪里?” “马哥,我不知道。他没跟我说。” “珍珍,我不想为难你,你告诉我,咱们都是老朋友,弄得翻脸就不好了。” “马哥,我真的不知道。” 马新斌突然伸过来一只右手,一把卡住了珍珍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还说不知道?” 珍珍被他卡得很痛,眼泪都出来了:“马哥,我真的不知道。” “好,我看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马新斌瞪着眼珠子,对另外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把这个婊子的上衣扒了。” 珍珍虽然一直跟着朱文标这一伙人混,打架流血的事也见过不少。但何曾见过这种阵势,立马被吓傻了。 “马哥,阿标他怎么了?公安局的人刚刚要找他,现在你们又要找他,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没有,阿标现在有点事,所以公安的人找他。我们是为了他好,为了要帮他,才找他的。” 珍珍就把朱文标的手机号码和在海南的情况告诉了马新斌。 朱文标正在海南游山玩水。全身上下穿的是清一色的名牌,住的是高档酒店,完全是一个富翁派头。 傅小成的尸体火化之后,他拿了30万块钱,就把手机号码换了,也没有告诉袁明海的手下。 朱文标正抱着晚上包下的三陪小姐在睡觉,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很不高兴,禁不住骂了句:“是哪个浑蛋?怎么这么早打电话过来,惊了老子的好梦。” 看了看手机号,朱文标知道是珍珍。 “标哥,海南好不好玩呀?” 朱文标一听,不由叫了一句:“珍珍,你怎么这么早打我电话啊?” “标哥,人家想你了嘛,还早啊,都快十点钟了。出去这么多天,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的心肠可真狠啊。” “珍珍啊,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不能随便给你打电话的,有些事情我不好说。反正,有事我会联系你的,我的电话,你不要告诉别人。” “标哥,公安局的人在找你,马哥也在找你。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你要小心点,那个马新斌不是个人,碰到他,你千万小心点。” “珍珍,怎么了?是不是马新斌对你怎么了?” “那倒没有,”珍珍哭了起来,“他逼我说出你下落的时候,卡着我的脖子,还把我的上衣脱了,要对我行凶。” “马新斌这个婊子养的,敢对我的女人这样,哼!”朱文标气得咬牙切齿。 “标哥,我实在没有办法,就把你的手机号码和在海南的情况都说出来了,你快点离开那里吧。” “不要紧,海南那么大,他们到哪儿找我呀?” “不行,万一被他们碰上了,可就麻烦了。你还是快走吧。” “我走了,他们又会回来找你麻烦的,到时会说你说了假话,一定会重新逼问你的。我知道很多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珍珍,你放心吧。” 伍建良他们得到消息立即赶往海南。 马新斌他们也买好了机票。 袁明海给马新斌打了一个电话:“阿斌,在海南千万不要动朱文标。你去找了珍珍,又去了海南。他出了事,你脱不了干系的。你只要想方设法,让公安找不到他就是,或者确保他不开口也行。” “好的,海哥。” 一会儿,袁明海又打来电话:“阿斌,如果朱文标有兴趣,你们就带他到海里游游泳嘛,好好玩一玩也是应该的。” “我明白了,海哥,你放心吧。” 马新斌给朱文标打了电话:“阿标,你在哪里?” “是马哥啊。我在外面呢,很远的地方。” “阿标,我不管你在哪里,你快点离开,现在公安的人在找你。你要尽量避开他们,知道吗?” “知道,可是,我去哪儿呢?没地方去啊。再说,30万块钱,总不可能让我在外面躲一辈子吧?” “阿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知道你在海南。我们现在也在这边,我们只希望跟你见个面,然后你快点离开。否则,真要让公安抓到了,你就麻烦了。” “是不是那件事出问题了?当初你们告诉我说,不会有事的,现在出问题了,却跑来找我。” “阿标,现在也不是出问题了,公安那边估计也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可能是有怀疑了。你赶快离开海南好吗?” 想想珍珍打来的电话,朱文标不由得火冒三丈:“马新斌,你这个浑蛋。你对珍珍怎么了?你还是个人吗?你要再敢这样,别怪我朱文标不讲义气,到时你们也别想过上好日子。” “阿标,你不要生气,我也是没办法,急得不行嘛。再说,我也只是吓吓她。不会真对她怎么样的。” “要真的是那样最好。”朱文标狠狠地说,“我就怕你把我朱文标当做软柿子呢。” “阿标,哪能呢?我们兄弟一场,这些年,我还是没少关照你吧?你放心,兄弟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在外面有什么难处,给我电话就是,我会帮你解决的。包括你那个珍珍,有什么困难,我立马赶过去帮她。只是我建议你还是离开海南,不能让公安的人见到你。” “马哥,你放心好了。没事的,这几天我反复在想,如果我现在走了,反而会让他们起疑心。现在人被火化了,车子没有了。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一点证据也没有。能把我怎么办,所以,我不跑,一跑就显得心里有鬼了。” “那,如果是这样,我们今天就不见面了,在海南玩几天。等他们见过你,我们再去一起玩玩,到时下海游游泳。” “好的,马哥,好好玩吧。到了海南,才知道自己的肾不好啊!” “哈哈,阿标,你小子,真有你的啊。” 伍建良与孙小刚找到朱文标时,朱文标刚从外面回到酒店。一进大门,正要向电梯走去,孙小刚走过来,说道:“请问,你是朱文标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山南省公安厅的,这是我们总队伍队长,我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啊,两位辛苦了!好的,要不到我房间谈吧。请问你们是不是要了解傅小成那个车祸的案子啊?你们公安的同志责任心就是强,都查了那么多次了,还这么认真。” “行,就到你房间谈。” 朱文标的话滴水不漏,基本上与黎昌县交警大队记录的一模一样,没有什么出入。 他自责地说:“唉,当时,我要是开慢一点就好了,事情就不至于发生了。现在想来,真是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啊!” “你当时去办什么事呢?当时还有其他的车辆没有?” “当时,刚刚从黎昌县城出来,想趁晚上赶到平阳玩两天。想不到刚出城几里路就发生了这种事。当时好像前后都没有车辆经过,各位,我真是倒霉透了,为什么就没有一辆经过的车辆可以为我作证呢?” “那就是说,当时只有你们两辆车在现场?” “是啊。人也只有我们两个。” 朱文标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认为,当时,傅小成下车后,会去做什么?如果小便的话,从省城回来,他在内侧,没有必要跑到公路的外侧来。再说,也快到县城家里了,何必在这里停一下车呢?” “这个,我也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突然下车横穿公路到外侧去?你们所问的,也正是我一直要寻找的答案。” 孙小刚说:“我还想问一句,你那辆三菱越野车,现在在哪里?” “唉!”朱文标叹了口气,“说来真是倒霉透顶,刚刚出事,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回家不到半个月,那辆车就被人偷了,我马上到公安机关报了案,可惜到现在还没有结果。这真是屋漏又遭连夜雨啊!什么事都让我给碰上了。昨天,我在这边一个寺庙里求了菩萨,也说我这一段时间运气不好,要破财。” 孙小刚问道:“你们赔傅小成的家属好像一共赔了36万元左右吧?当时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么高的赔付呢?” “当时,我本来是想要少给他们一点的。但是,后来想想,人家的老公连命都丢了,就是赔300万也没用了。所以多就多点吧。” “据我们所知,以你的收入并不可能赔得起这么多钱啊。” “不错。到底是搞公安的。我确实没有什么实业,一没办厂,二没开店,一年到头的固定收入也不多。但是,我有一样东西是用工资无法相比的,我有时会参与一下赌博。这几年虽然也亏了不少,但总算赚了点钱。这不,刚好就碰上了这种事,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放在赔付上面了。” 伍建良看了朱文标一眼,半开玩笑地说:“朱先生,菩萨未必把话说尽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这一段时间运气不仅不好,还可能有血光之灾。所以你一定千万小心,不能有丝毫大意。好了,麻烦你了,朱先生,如果有必要,我们还会找你的。这是我的联系电话,有事尽管联系我。” “伍队长,血光之灾这话怎么说?你是看相还是算卦?” 伍建良笑笑:“怎么说你心中明白,自然理解得到,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对于你说看相还是算卦,我觉得这是算命吧。但是,这不是迷信的算命,而是非常科学的预测。” 伍建良的话引起了朱文标的警觉,他略一沉思,马上回答:“好的,如果有事,我一定联系你。” 第十章 10 回去的路上,伍建良没有说话,一直在思考着。忽然间,伍建良两手一拍,“有了。” 孙小刚和王勇同时问道:“伍队,有什么办法吗?” 伍建良喜滋滋地说:“朱文标不是说他的车被偷了吗?我们到收费站把他们的录像借来,看看是什么时候离开河阳的,或者说有没有离开河阳。明天就去!” “他的车不是被偷了吗?我们看录像有什么作用啊?” “丢了也得有个下落,朱文标告诉我们是在东方省的家里丢失的,那么,这辆车就离开过河阳。” 三个人把河阳周围的高速和国道各个收费站的录像全部翻看了一遍。发现那辆三菱越野车确实离开了河阳,并且是朱文标自己开着车,往东方省方向去了。 伍建良说:“我们再请东方省的有关同志配合一下,看看这辆车是什么时候离开朱文标的老家的。既然是被人偷了,那么就肯定是开出去了。不可能还在本地用。” 结果,三个人把有关录像看了两遍,也没有发现那辆三菱越野车离开朱文标的家乡。三条出入境的道路,两条国道,一条省道,国道不远处就可以上高速。难道犯罪分子会通过乡村道路离开?不太可能,除非是熟人作案,按理偷车人偷到车后都会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国道高速都没有离开的录像,为什么偷车的人不走国道呢?难道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小刚,如果那辆车没有离开这里,会上哪儿去了?” “第一种可能是被藏起来了,第二种可能是被拆了。” “对,拆了。这么重要的物证,他们不可能留着,万一哪天被发现了会很麻烦。” “拆了,那就到废品收购站去了。” “好,”伍建良一拍大腿,“我们分头到各个废品收购站去聊聊,看看他们前一段时间有收到过较多的车辆配件类的旧东西没有。” 下午,孙小刚那边就传来消息:“伍队,我这里发现了问题,你能不能尽快过去?” “好,我马上过来。” 老板姓肖,他告诉伍建良:“一天下午,有一个人用蛇皮袋装了一堆废铁来卖,打开袋子,我一看,那些东西好像都挺不错的,是完整的配件,我就没有动它们。第二天,叫了一个修车的师傅过来,那位师傅说,这是车辆的配件,从三菱越野车上拆下来的。让我便宜卖给他,我想,比卖废铁总要贵得多,就给他了。” “那你还记得卖东西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记得,不是本地人,好像是山南河阳那边的口音。” “你怎么知道是山南河阳那一带的口音。” “过去我在山南的河阳、海阳一带做过很长时间的手工活儿,对那边的口音比较熟悉。当时,我还问了一句,师傅是不是河阳人。他说,‘你弄错了,我不是河阳人。’平头,小个子,看起来有点凶。” 伍建良他们非常高兴,紧紧握着那位师傅的手说:“谢谢你!” 接着又查了剩下的废品收购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扩大排查地点,把周围的有关废品收购站摸排了一遍,又发现两起,其中有一起已经不知卖到哪儿去了,另外一起,也被卖给了修车点。 到修车点找到那个师傅,那些配件还好好地堆在一起。那位修车师傅说:“看着还挺好的,有些兴许能用上,所以就留着放在这里。” 请两个修车师傅把两起剩下的配件弄到一起一看,两位师傅非常肯定地说:“就是同一辆车上的,没错,绝对没错,肯定是。” 为什么要把车拆了?明明没有丢,却说丢了。朱文标有重大嫌疑。 他们又到朱文标丢车的地方走访,住在旁边的一位老人说,是听说文标丢了一辆车。那天早上一大早他就起来了,站在这里嚷嚷,说车丢了。平时,他的车就停在这个位置的,那天早上,我记得他是没有开车回来。当时我还问了一句:“文标,你昨晚不是没有开车回来吗?怎么一下又丢了呢?”他却回答说:“白天被人借去了,几个朋友深夜才将车送回来。” “老人家,晚上你听到汽车马达的声音了吗?” “没有,一点都没听到。要是以往,我还是听得见的。奇怪的是,他的朋友开进来和小偷偷出去都没有声音。” “老人家,你们这里以前丢过车没有?” “好像没有丢过车,在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丢车的事情。不要说车,就是一般的小东西也很少丢的。我也纳闷,怎么会丢车呢?附近也没有人听到什么响动。我们都猜文标是不是在说谎话呢?这小子,说谎就跟说真话一样,从来不脸红的。” 黎丽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要不要把证据给他们?她反复在脑子里思考着。 伍建良反复地思考着案子的每一个细节。借来的录像还没有还回去,突然,他脑子里再次想到了录像。既然傅小成的胃里有那么多安眠药,那么,他肯定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能开车,肯定是别人帮他开的车。他从省城平阳回来,沿途的收费站录像当中肯定有。 正如伍建良所料,从调出来的录像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穿黑色衬衫的青年男子在帮着傅小成开车,旁边副驾上还有一个人,平头,小个子。傅小成并没有出现在车里,估计是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 肯定有第三者在场,必须立即拘捕朱文标。 然而,此时,朱文标正处于危险当中。 那天跟伍建良他们见面后,马新斌带着两个人找到了他。“阿标,你小子这一阵子特别潇洒啊。” “马哥,哪里啊?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的,天天花钱。你看,那30万都没剩下几个了。” “公安找你都问了些什么?” “还能问啥?都是那些老问题,什么当时过往的车辆,当时还有没有别人,傅小成为什么要下车等等,我都听得腻了。闭上眼睛也能把这些问题回答清楚。” “就这些?” “嗯,就这些。” “还能问什么呀?他们呀,也就那水平,还能想出什么高招来。我看这事呀,差不多也就过去了。” “阿标,我看还是不能大意,这次来的可不是一般的公安,是省刑警总队的队长。人家要没有两把刷子能混到这个职位?三国里面说什么来着,大意,大意失什么州?” “马哥,是大意失荆州。你就放心吧,出不了事。” 马新斌心里在盘算着要不要跟朱文标一起去海里游泳。听到朱文标说得这么轻松,又感到没有必要,于是借口上厕所给袁明海打了个电话。 “海哥,警察好像没有对阿标有什么怀疑,你看要不要请他去游泳?” “这事你看着办,如果能断了后患,那是最好。你见机行事吧,可不要再弄出什么事来了。” 马新斌回到朱文标身边:“阿标,我听说这附近有个游泳的地方,那里的海水不错,要不咱们几个一起去游游泳?” 朱文标连连摆手,说道:“马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旱鸭子一个,哪里敢到海里游泳,在浴盆里洗澡我还怕淹着呢。我不去,要不你们去吧,我在岸上看看。” “不要紧的,阿标,学学嘛。要不我教你,我们只在浅水里玩,不到深水区去。” “马哥,那也不行,我这人怕水。下到水里就呼吸不畅,万一在水里有个什么好歹,那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吗?弄个死尸回去不说,还得再接受公安的调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杀人灭口了呢。” 说得马新斌心里一愣,这小子好像看破了自己的心思,随即说道:“哪有那么严重,不可能的事,弟兄几个在一起,哪能让你出事呢?” “我看还是算了,我们到处看看、玩玩。这样多好,不出事最好了。” “那是,那是。还是阿标想得周到。” 玩了两天,马新斌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那天,他们一起去五指山景区玩。 马新斌在一处偏僻处暗示两个手下:“一会儿我带着他往绝壁上爬,你们抓住时机,把他推下去摔死。到时死无对证,我们就说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两个手下会意地点点头。 可是,朱文标每次到绝壁处都不爬,躺在平坦的地方就不走了。“马哥,我实在走不动了,你们看去吧。” “阿标,原来你的体力不是这样的。怎么才过这么一阵子身子就这么虚了?是不是玩女人玩得太过了?” “马哥,不瞒你说,这一阵子在海南,天天美女相伴,身子虚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马新斌拿他没辙,只好由他坐在那里。 接连几天,马新斌都没有下手的机会,只好作罢,并买好了机票准备回河阳。 朱文标其实一直担心马新斌可能会对自己下手,所以一直防范着。看着马新斌走进机场,朱文标嘴里禁不住骂道:“妈的,想不到这么黑心,居然想杀人灭口。”两天后,他乘船离开海南,来到广西北海。 这时,他再次接到了伍建良的电话:“朱文标,你好!你现在在哪里?” “是伍队长啊,你好!我现在在北海。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们准备写结案报告了,现在还有几个问题不是很清楚,想找你再做一次笔录。你看,是你回来,还是我们过去呢。” “伍队长,要不这样,还是你们过来吧,顺便也来玩玩,我在北海等你们。呵呵,我请客。” “那行,不过,你可要注意安全啊。” “谢谢伍队长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马新斌回到河阳时,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 袁明海很快知道了伍建良到收费站调用录像资料的事情,他意识到事情可能要瞒不下去了。录像中肯定对过往车辆的情况有所记录,那么,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朱文标。 他找来袁明亮:“你赶紧派人再到海南去。坐车去,不许坐飞机,机场会留下登记记录。然后尽快找到朱文标,想尽一切办法,了结这个后患。记住,做事要干净利索。” 马新斌再次前往海南。临行前,他打了朱文标的电话:“阿标,在哪里?” “马哥,我还能在哪里,在海南呀。”朱文标没有说实话。 “阿标,几天前你说到钱的事,回来之后,我跟海哥汇报了。他听说后,表示同意再给你20万块钱。但是,有一个条件,要我送过来交到你手上,你写个字,表示以后不再要了。你看,行不行?” “马哥,行是行,只是又要你跑这么远来,太辛苦了。我看这样吧,你把款打到我的账号上,我写个字条寄回去行吗?” “那怎么行?到时,我没法跟海哥交代啊。也没什么辛苦的,大不了再跟你一起玩几天嘛。” “马哥,要不这样吧?我在海南也玩了很久了,钱先在你那儿放着,再过四五天我准备回家一趟,到时我再到你那儿取吧。” “行,那我就在家等你。” 马新斌并没有真正在河阳等他,而是即刻带了两个人动身赶往海南。到达海南之后,马新斌他们从海口一直到三亚,一路找过去,都没有发现朱文标。后来,他们又花钱请当地的混混帮忙到各个酒店和景区去打探消息,也没有发现朱文标,连个影子也没有看到。 “海哥,朱文标不见了。他根本不在海南。” “什么?朱文标不在海南。那他在哪儿呢?” “不知道,我们找了好些天都没有找到。看来这小子是有意躲起来了。” “你先回来吧,让手下的兄弟们在周围继续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伍建良他们找到朱文标时,朱文标正在北海银滩与几个所谓的女游泳教练动手动脚,打情骂俏。 “伍队长,你们来了。”朱文标热情地走上前去。 孙小刚亮出手铐:“朱文标,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伍队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抓错人了,我早就说清楚了,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做没做什么坏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跟我们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他们在北海立即对朱文标进行审讯。然而,朱文标死不认账,拒不交待问题,并一再强调,傅小成是自己横穿公路时意外被车轧伤致死的。 孙小刚说:“当时肯定还有第三个人或者第四个人在现场。” 朱文标反咬一口,问道:“不可能,如果有第三个人或者第四个人,那么,他们哪儿去了?做什么去了?” “我们已经从有关途径查到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至于他们做了什么,这得问你自己。” “笑话,问我,那么我问谁去?既然你们发现了有第三者、第四者在场,你们把他们抓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吗?何必问我?” “我们总有一天会把他找出来的。” “根本没有其他人在场,我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查出来。” 下午,审讯接着进行,朱文标还是那样一副德性,拒不认账。 伍建良突然问:“朱文标,你的那辆车呢?” “我的车,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早就被人家偷了。” “可是,你那天回家并没有开车,怎么第二天早上就会丢了呢?而且,那天晚上,你的邻居也没有发现你的车像往常一样停在那儿。” “是啊,那天我的朋友借去了,到很晚才还回来,所以,我的邻居不知道。” “那人是你什么朋友?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现在住哪里?他为什么借你的车?” “这个,你们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我没必要告诉你们。” “不,这些问题你一定要回答,因为涉及你车子的去向问题,所以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们会马上进行调查核实的。” 朱文标没有料到他们会问得这么详细,思想上没有准备。以往几次找他的警察,也只问他在哪里,听到他说车子丢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往深处追究。所以,他也没有过多地想,反正是丢了,没有对证就行了。 “到底是谁借了你的车?请如实回答。” “我忘记了。隔了这么久,忘了是谁借的,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啊?” “朱文标,你还想狡辩,你的车根本就没有丢。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你是不是一定要看到你们拆下来的那辆车的零配件才肯甘心啊?” 这时,进来一名干警在伍建良身边耳语了几句,伍建良随即走了出去。 干警告诉伍建良,有一个电话不断地在打朱文标的手机,已经打了很多遍了。 “你把电话拿过来。”伍建良说。 一会儿,干警将电话拿了过来。“朱文标,现在有一个电话找你。你看看是谁,接不接这个电话?如果不接,我现在就把它挂掉。如果要接,那么你就得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不谈你现在被拘捕的问题,否则,后果是严重的。”伍建良警告道。 “好的,我先看看是谁的电话,我不会说的。” 几分钟后,手机又响了起来。朱文标拿过手机一看,说:“是马新斌的电话,我接不接?” “马新斌是谁?” “他是袁明海的打手兼新生活会所的负责人。我估计肯定是来找我的。” “接吧,小心说话。” “马哥,你好!” “阿标,你小子现在在哪儿啊?前几天还骗我们说在海南。” “马哥,前几天我真的在海南,这两天才离开那儿的。这不,才到一个地方,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呢。” “你到底在什么地方啊?阿标,快活日子就一个人过,不叫上兄弟们。” “马哥,我其实也没在哪里,离海南不远呢。在外面哪有跟着你马哥的日子好过啊,我还指望着跟你过过好日子呢。好了,马哥,我要挂了,有空再联系啊。” 朱文标生生地把电话挂了,气得马新斌狠狠地一跺脚:“这个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他。” “朱文标,马新斌找你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我在哪里,想过来一起玩玩。” 伍建良冷笑一声:“我看没那么简单吧,他要过来玩你为什么不把真实的地址告诉他,而要说谎呢?” “我不是很喜欢他。” “朱文标,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我看,你不仅不喜欢他,而且,你还怕他。是不是?朱文标,现在我有一种预感,如果你不跟我们配合,你将会处于一种危险的境地。说得不好听一点,你现在可能被他们追杀。上次,我们到海南找你的时候,他们也找了你,并且你们在海南还见过面。这一点,我没有说错吧?与我们见面前你们还通过电话。你以为他们过来就是为了陪你玩?你自己仔细想想看。当然,现在,我们也无法逼着你承认有关事实,但最后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这个后果你要想明白,自己说出来和我们查出来完全是两回事。再说,我们如果现在放你出去,碰到马新斌他们,你怎么办?你以为你不说实话,他们就找不到你啊,他们能量也不小,完全可能查得到你在哪里的。现在,对你进行讯问的12小时很快就会过去。到时,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交待问题,跟我们回山南;另一种是走出这个房间,继续过你的生活。直到我们拿到最有力的证据之后,再来抓你归案。或者让他们找到你,后果就不用我说了。” 朱文标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让我想想。” 他仿佛看到马新斌他们以下海游泳为由,将他按到海水当中,活活淹死了。又好像看到自己在和马新斌他们爬山时,被他们推下悬崖,摔得血肉模糊。朱文标先前那种扬扬自得的样子不见了,脸色先是变白,接着转成了灰色,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朱文标想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狠了狠心说:“豁出去了,我都跟你们说了,回山南吧。但是,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啊,他们里面有一个大人物。” “有大人物?”伍建良吃了一惊。 “他们是这么说的,我也相信一定是有的,是个大官,而且是管着你们这些人的大官。”伍建良赶紧站起来,到外面关掉了有关的录音和录像。 然后,朱文标把傅小成车祸的来龙去脉全部交待了。 朱文标交待了问题,也救了自己一命。警觉的卢志雄与伍建良为他找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后来,袁明海动用所有的关系,派出了几批人马,追杀朱文标的人员几乎把各地所有的景点查了个遍,甚至把山南的各个看守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 第十一章 11 朱文标本来是一个赌棍,很早就跟马新斌他们认识。只要手头有点钱,就到河阳的新生活会所赌博。他每年都有三四个月在会所里混,因此,会所里的人都称他为阿标或者标哥。 今年元月开始,朱文标的手气就特别背,一直输。为了翻本,几个月前在会所借了10万元高利贷,期限是三个月,没几天,这些钱就输光了。于是,他又借了10万元,期限是两个月。可是,这10万元不仅没有翻本,反而又全输了进去。眼看到期了,朱文标算了算,虽然按月借的利息低一点,但是,也得还30万元。可他手头却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会所的规矩他是知道的,如果到期不还钱,那就得双倍处罚,轻则被逼债人限制自由或者打伤,重则致死或者致残。 朱文标主动找袁明海的弟弟袁明亮求情:“亮哥,求求你再宽限我一个月吧。” 袁明亮说:“阿标,这事求我没用,得问我哥去。” 朱文标又求袁明海:“海哥,请你再宽限我一个月。我在这里也是老顾客了,一个月后,我一定还上你的钱。要不,我先把那辆刚刚买来的三菱车抵上。” 袁明海说:“阿标,哪个要你的破三菱呢。我就信你一次。你可不能说谎,我最不喜欢说谎的人,最恨人家骗我。” “放心,海哥,我一定会做到的。”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就要过去,正当朱文标为钱的事坐立不安、生怕受到会所有关人员的追打或者绑架时,马新斌找了过来。 看到马新斌,朱文标心里就发怵,吓得两腿打颤。 “阿标,还钱的时间快到了,你的钱在哪里啊?” “马哥,这个,这个……还没有呢。” “什么?没有。”马新斌两眼一瞪,一拳挥过去,把朱文标的牙龈打出了血。 “马哥,请你跟袁总说说去。” “我不说,要说你自己去说。要不然,你自己看着办,哼!” 朱文标吓得脸都青了,赶紧上袁明亮那儿去:“亮哥,帮帮我,我实在没钱了。可不可以再宽限一段时间?” “阿标,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啊,由你想宽限几天就几天?要是大家都这样,那我们的会所还怎么开?这次不行,一定得按期还钱。否则,有你好看的。” “亮哥,我实在没办法,实在没有钱啊。就是杀了我,也没有钱,真的,你看我现在这样子,哪里来的钱呢?” 袁明亮狞笑着说:“规矩是早就定好了的。当然,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我们要教训一个人,但是,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去动手。” “教训一个人?” “是啊,阿标,你去不去?” “怎么样教训,用不用武器?” “当然不用带武器,带武器干什么呢?你只要开着你的车跟我们一起去就是了。” “要不这样,亮哥,这件事我来帮忙,事成之后你把我那些账清了就行。” “不,阿标,如果事情成功,我们不仅把过去的账一笔勾销,而且再给你30万块钱现金。” “真的呀?”朱文标喜出望外,想不到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是啊,不骗你。如果你真的能帮我们做成这件事,除了你原来借的钱全免以外,一定会再给你30万的。” “好,那我们哪一天动手?” “不急,你先在这里住下来,吃喝都由我们负责。要想玩女孩子的话,你自己到里面挑,反正不收你的钱。” 朱文标在河阳住了下来。 后来,又到黎昌住了两个晚上。那天早晨,马新斌找到朱文标,说今天晚上要他去教训那个人。朱文标就在酒店里等着。晚上动身前马新斌告诉他,就是把那人的车开到悬崖边上,再撞下去。 “马哥,那不是杀人吗?我不敢。” “阿标,事情现在你也知道了,做不做随你。不干是什么后果,你也是知道的。再说,你那几十万块钱怎么办?你怎么还?” “马哥,要不你另请高明吧,我真的做不了。你放心,出去之后我也不会对别人说,那可是杀头的罪,被公安发现了,要偿命的。” “阿标,放心吧。我们早就打好招呼了,公安里面有我们的人。而且还是个大官,没有人能发现的。你只管执行就是了,其余的事有别人负责。做不做,你自己考虑一下。” “马哥,我真的做不了。” “做不了,你在亮哥面前不是答应了吗?” “在亮哥面前我是答应了,但是,他只是说要教训一个人,而没有说是杀死一个人。要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答应的。” “阿标,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想答应就答应,想反悔就反悔。不过,看在老朋友的份儿上,也行,你把那些钱还给海哥吧,现在就还。要不按会所的规矩办也行!” 朱文标听得头皮发麻,想起那些场面就不由一阵战栗:“马哥,那可不行。我一定会还的,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今天你一定要作个选择,要么还钱,要么帮忙,你选一个。” 朱文标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马哥,那你说怎么做吧。” 马新斌把大概安排简单地告诉了朱文标:“离黎昌县城五公里处不是有一段山路吗?晚上,我们就在其中的一个山坳动手。傅小成的车会开过来,停在悬崖边上,你开车把他的车子撞下去就行了。” “马哥,要是傅小成不把车开到边上去,怎么办?” 马新斌狞笑着说:“不要紧的,阿标,这时候的傅小成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他怎么开车回来。” 马新斌又神秘地笑着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自然有办法让他的车子回来。到时你就会明白的。” “那怎么知道傅小成什么时候到?我们总不可能停下车来在路边等他吧?到时会被人看见引起怀疑的。” “我们会约好时间,你只要照着做就行了。这条路上本来就没有多少车辆,有时几分钟才一辆,晚上更少,我们会安排人注意过往车辆的。阿标,这个你放心好了。” 按照约定时间,朱文标开着车来到约定地点。 灯光下,只见一辆小车上下来两年轻人,很快地把另一个人扶出来,扶到驾驶室坐好,再把他的手放到方向盘上。 但是,朱文标却突然后怕起来,看到他们一共三个人,他担心马新斌和那两个人在后面使坏,连他的车也一块儿推下去杀了灭口。 朱文标说:“马哥,这个山崖并不高,万一撞下去之后,他没死,我们怎么办?再下去把他弄死吗?到时,我们可就惨了。” “阿标,这么高摔下去。人不会死吗?” “很有可能,万一没死可就麻烦了。马哥,怎么办?” 马新斌听了朱文标的话,觉得有道理。他马上说道:“那好,那你就把他轧死。” 来不及多想,趁着两边的车辆还没有过来,那两个年轻人,把傅小成放在了路上。马新斌说:“阿标,快。”朱文标脚下一踩油门,冲了过去。傅小成当场死亡,马新斌和那两个年轻人立即上了另一辆车,迅速离开了现场,只留下朱文标站在那里。 朱文标马上打了120急救电话,并报了警。 事实上,袁明海想要的就是朱文标这样一个与傅小成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人来做这件事。而且朱文标与袁明海的瓜葛也不多。除了朱文标会在新生活会所赌博之外,他们之间也没有其余的关系。万一朱文标出事,袁明海完全可以说对这件事毫不知情,推得一干二净。而朱文标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样麻烦少一些。 为了使事故处理得能够按照他们的意愿更加顺利,第二天一大早,袁明亮关照朱文标来到罗发林的家里,将10万元放在了他家的沙发上。“罗科长,说实话,我与这个人素不相识,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倒霉,碰上这种事,请你关照一下。对于赔偿方面的事,我想,我即使倾家荡产也会尽力的。” 当天晚上,袁明海给罗发林打了电话:“罗科,那个朱文标是我们会所的一个朋友,经常到这边玩的。现在碰上这么一个事情,你看能不能帮他快点结了。像这种交通事故的案子,应该不复杂吧。” “袁总,这个案子好像有点特别,表面看起来存在一些疑问。” “那肯定是有的,请罗科长看看怎么关照一下这位弟兄,至于赔偿和责任方面,他会好好配合你们的。” “好的,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朱文标告诉伍建良:“傅小成死后,我常常感到害怕,总在想着,万一暴露了,那不是杀头的罪吗?”马新斌有一次骂我,‘阿标,瞧你那熊样,怕什么?省公安厅的李副厅长是我们海哥的哥们儿,有他罩着,你还怕什么?’” 朱文标以为马新斌吹牛,后来又问袁明亮:“亮哥,听说省公安厅的李厅长是我们海哥的朋友?”袁明亮说:“是啊,怎么了?李厅长跟我哥,那可没得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袁明亮还吹了一句,“就是这事,也是李厅长出的主意。”当时就把朱文标吓了一跳,他不相信,公安厅李副厅长会出这样的杀人主意。 “你胡说,”伍建良大声地斥责道,“李仲章副厅长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朱文标涨红着脸争辩道:“我没有胡说,这些都是他们告诉我的,李厅长长得是黑是白是高是矮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往他身上泼污水?” “你这个浑蛋,肯定是胡说。我跟了李厅长这么久,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我没有胡说,你就是现在把我枪毙了。我也还是这样说。” 伍建良走上前去,狠狠地抓住朱文标的衣领说:“你这个人渣,你这是血口喷人。”孙小刚赶紧上前拉住伍建良:“伍队,你冷静点。伍队,冷静点啊。” 伍建良十分生气,指着朱文标说:“你等着,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他很难接受刚才朱文标说的那个事实,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一贯嫉恶如仇的师傅李仲章会与袁明海勾结在一起,还出这种杀人的主意。 孙小刚问朱文标:“那你看到过李厅长到袁明海那里去吗?” “没有,我没看到过。但是,后来,我知道,李厅长很关照海哥的,有好几次,兄弟们都说要没有李厅长,可就麻烦了。比如这次的事情,好像袁明海也跟那个李厅长说过了。” “就是傅小成的事?” “是啊,马新斌说的,说他听到有一天海哥在打电话,把这事向李厅长说了。” 三个人立即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小刚、王勇,今天的讯问我们都听到了,这事涉及我们平时非常尊敬的李仲章副厅长。说实话,我真的非常难以接受,他平时是那样的关心我,关心大家。我想,你们的心情也跟我差不多。我想回去向卢厅长汇报后,听从厅长的指示。也许今后,我们还要接受相关的任务。我们都是共产党员,希望大家能严守秘密。” 孙小刚说了一句:“打死也不说。” 王勇重复了一句:“打死也不说。” “不过,我以为朱文标说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明白的。”伍建良说,“但是,无论是不是事实,现在都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我们还要继续调查。” 三个人的手用力地握在了一起,伍建良和孙小刚、王勇三个人带着朱文标和笔录悄悄地赶回平阳,当晚就向厅长卢志雄作了汇报。 卢志雄当即做了决定,秘密逮捕朱文标,为了安全,决定实施异地关押。 “建良,朱文标是这个案子中最关键的一个人物,他既是犯罪嫌疑人,又是一个重要的证人,一定要切实保证他的安全。要知道,如果情况属实的话,我们这次的对手很不一般啊!” “厅长,我明白,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建良,你看,对马新斌他们现在要不要采取措施?” “厅长,依我看,暂时不用。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我们逮捕了朱文标。所以暂时不会逃跑,如果我们现在抓到他们,一是没有进一步的相关物证,恐怕很难让他们认罪。二是恐怕会打草惊蛇,到时要抓住袁明海他们可就更加困难了。” 伍建良对袁明海这个名字,非常熟悉,河阳近几年发生的多起案件中,隐隐约约地好像都与袁明海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他就像个影子一样,看着站在那里,可是,当你要抓他的时候,又抓不住。刚刚开始的时候,几个案子的线索都指向他,正当大家兴奋不已,以为接近事实真相的时候。线索要么突然断了,要么侦查工作走进了死胡同。最后,只好将整个案子悬在那里。 袁明海的身份,不仅是一个老总,还是河阳市人大代表,河阳市慈善会的名誉会长,商会会长,身上有着不少的光环。 “好,那就照你的意见办。难怪这几年关于袁明海的上访信件每次转到河阳,反馈过来的情况都不错,看来,是我大意了。” “厅长,这怎么能说是您大意呢?一般情况下,谁会想到这个问题?肯定想不到的。” “建良,现在有什么困难?”卢志雄问。 “厅长,现在,我就是感情上难以接受这件事情。朱文标交待的时候,我还不信,以为他凭空捏造,冲他发火了呢。” “建良,这一点上来说,我非常理解。不要说你,就是我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是,我希望你能经受住考验,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脚跟,稳住阵脚,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否则,将来你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同时,我更希望通过进一步的调查,能够证明仲章是清白的。” “厅长,请您放心,我能分清是非,我一定能经受住考验。” 回到家里,伍建良对妻子说:“明早我又得出差了。” “深更半夜回来,清早又出差,你以为这是旅舍啊?”妻子抱怨了一句。 伍建良的妻子周爱清在师大中文系当老师,大清早,就帮伍建良收拾好了行李,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呀,就是你们爷儿俩请来的宾馆服务员,每天就是伺候着你们两个在家里住好、睡好,晚上回来睡一觉,早上又出门了。” 伍建良笑了一下:“哪有这回事,你见过有客人看宾馆服务员的脸色行事的吗?” 周爱清停下来,伸手拧了伍建良一把:“呵,你看,你看,我一个下人,什么时候给你们两个贵宾脸色了?只有你们两个回来当老爷的时候,要这要那的。” “唉哟,你看你这人下手多重啊,明天我就到你们师大上访去,投诉他们学校教师周爱清实施家庭暴力。” “呵,别闹了。建良,这次出差去哪儿?” “秘密任务,真的,现在不能告诉你。来,亲一下,算是我对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补偿。” 伍建良说着把嘴凑过去就在妻子的脸上亲了一下。 周爱清心里甜滋滋的,感觉到无限受用,嘴里却说:“别闹了,别把东西忘记了。” 河西省的省会宜林离山南省会城市平阳,大约有九百公里,一般情况下,为了提审方便,伍建良他们总是把需要异地关押的犯人收押在邻近的东方省,这一次是个例外。 伍建良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碰上厅长卢志雄,忙打招呼说:“厅长早。” “建良,休息好了没有?一会儿你到我办公室来吧,海北那边我联系好了,蒋厅长跟我是老朋友。到时你带上相关手续去就行,他们那边会尽力配合的。” 伍建良的心情有些激动:“谢谢厅长的关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建良,在路上可千万要注意安全,万万不可大意啊!” 伍建良看着卢志雄的表情,知道他又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件事。一年前,平阳公安局在一次突击行动中,抓获了一名黑恶势力的骨干分子。那人叫雷震宵,平阳亚龙物流公司的职业打手头目。这是一个十分关键的人员,一旦突破,意味着这个亚龙物流公司的骨干人员和他们的“保护伞”将全部落网。但是,雷震宵的态度十分恶劣,连续进行了三天三夜的审讯,就是不开口。当时考虑到安全问题,大家决定对雷震宵实行异地关押。于是,就派了三名干警秘密地将他押往临近的东方省。然而,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在两省交界处的一个山坳里,几名歹徒先是化装成公路维修人员,用偷来的路面维护标志阻断了两边来往的车辆。然后,另外一群化装成公安干警的持枪暴徒突然间对车上的押送公安人员实施偷袭,三名干警当场牺牲。雷震宵也当场被干警们击毙在地。 公然在国道上化装成公安干警拦车抢劫案犯,这显然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行为,不是一般的人员可以做得到的。为了尽快侦破此案,公安厅悬赏30万元征集线索。但是,那些歹徒消失得无影无踪,从现场的血迹看,歹徒中也有人受伤。直到现在,那名受伤的歹徒仍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了无踪迹。雷震宵所牵涉到的那一帮黑恶势力的所有人员,竟然全都与此事无关。太干净了,一些公安干警感慨地说:“这恰恰说明他们存在问题。”但是,一切只能以证据说话,没有证据,所有的推测只能是一句空话。 在追悼会上,负责刑侦的李仲章副厅长十分痛心地说:“一定要为死去的干警报仇,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然而一年多过去了,经过了大量的调查走访,摸排了上万人,事情依然没有着落,甚至连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此后不久,亚龙公司宣布拍卖,包括董事长左亚龙在内的公司所有人员全部解散。左亚龙去向不明,有人说他南下广东打工,也有人说他在黑龙江边境做边贸生意。法庭宣判的只有雷震宵的几个手下。 “建良啊,如果事情属实,那么此次的任务丝毫不亚于上次。责任甚至可能更重,所以你们此去一定要千万小心。” 三个人又悄悄地带着朱文标上路了。一路上,三个人高度紧张,丝毫不敢懈怠。 伍建良知道,多一分松懈,就多一分危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出大事,会出现难以想象的局面。 十多个小时后,伍建良他们顺利地来到滨海,把朱文标放到滨海看守所之后,他们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三个人洗完澡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时,李仲章打来电话:“建良,在哪里?案子有什么进展没有?” “李厅长,我正在核对案子的有关情况,现在进展不大,情况比较复杂啊。根据您的吩咐,我们走访了大量的群众,得到的线索还是不多。” “建良啊,不要着急,有时候办案子还得有耐心,得等待时机。过两天,我也打算过去看看,一来代表省厅看看你们几位办案的同志,二来也看看案子的进展情况。你准备一下,到时我们开个会,你全面汇报一下有关情况。” “好的,我明天就准备一下。” 伍建良对孙小刚和王勇说:“后天,李厅长要过来了解案子情况,要听汇报。”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人还在滨海。” “我看不要紧,我们先睡一觉,早上四点钟起来赶路。明天下午,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写出一个具体的汇报材料来,好好汇报。记住了,千万不能把我们来过滨海的情况泄露出去,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早上三点半,伍建良他们起床后直接赶往河阳市。 第十二章 12 伍建良他们在河阳调查傅小成的案子,找黎丽,看现场,调卷宗,寻找朱文标,让袁明海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有一种惶恐不安的感觉时时压在心头。既担心傅小成的案子出来,又担心他们连带查出其他的事情。每天起床后,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不过感觉归感觉,袁明海心里还是很有底气的,觉得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上午,袁明海带着情人林心怡到乡下钓鱼,在车上袁明海一边开车,一边与林心怡调笑,林心怡坐在副驾驶位置,不停地把身子往袁明海身边蹭。还把嘴凑上去亲袁明海的脸。 “宝贝,你就安分点,我在开车呢,等会儿到了我们先亲个够,再开始钓鱼,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现在亲你,这样才刺激呢。” 说话的时候,林心怡整个身子又靠了过来,袁明海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方向一偏,车子差一点开到路下面的小河里去。吓得林心怡尖叫一声,赶紧坐回了座位。 袁明海转过脸去看了她一眼:“我说了吧,差一点我们就一起见阎王去了。” 下了车,装好鱼饵,两个人一边调笑一边钓鱼。 水库里的鱼真多,一会儿袁明海就钓了两条十来斤重的草鱼,林心怡也钓了一条足足有五六斤重的红鲤鱼,高兴得在一旁大呼小叫,又唱又跳。 这时,新生活会所负责人马新斌打来电话:“海哥,一个月前何嵘借的那五万块钱现在还没有还。” “阿斌,这点小事你还要问我吗?没有还你去找他,叫他还就是了。” “可是,海哥,他当时的借期是10天,期满时我们去问他,他求我们再宽限10天,说是利息照算。20天的时候我们再去问他,他要求我们再宽限10天。按照当时说的日息两分,期满后利息滚入本金算,现在都8万多元了。上午我们再去问他,他说还是没钱,说是这一段时间手气不顺,总是输。” “阿斌,你这人怎么这样?负责会所你又不是才一天两天,这样的事情还用问我?你自己处理就是了,我看你平时办事都挺利索的,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袁明海很不高兴地挂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马新斌又把电话打了过来:“海哥,省厅的伍建良在河阳。” “阿斌,我知道他在河阳,伍建良在河阳怎么了?你早上不照样吃饭,晚上不照样睡觉,还不照样玩女人?他在不在都一样,你难道想坏了规矩不成。”袁明海关上手机,往地上一扔,嘟哝了一句,“真扫兴!” “海哥,谁打来的电话,生什么气呀?”林心怡在一旁问道。 “还有哪个?就是那个阿斌。” “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不高兴啊?来,让我亲你一口,高兴一下。”林心怡走过去就要从后面抱他。 袁明海反过手去,向后一推。林心怡一点准备也没有,被他推得向后打了几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在地。不由得有些生气,满脸通红地说:“袁明海,你怎么回事?有气往我身上撒是吧?人家好心哄你高兴,你倒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袁明海站了起来,转过身黑着一张脸吼道:“你叫什么叫?再吵吵看,信不信老子把你扔到这水库里喂鱼去?” 林心怡从来没看过袁明海这么凶的样子,只觉非常吓人,站在那里不敢做声了,眼泪顺着脸颊直往下掉。 看着林心怡站在那里哭了,袁明海放下手中的工具,走过到她的面前,轻轻拥住了她。“心怡,宝贝,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向你认错,向你道歉,好吧?” 林心怡偎依在他的怀里轻声哭了起来。袁明海伸手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轻声说道:“好了,宝贝,不哭了,你再哭,我也要陪你一起哭了。” 林心怡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扬起两只粉拳,在袁明海胸前捶打着,“我叫你发脾气,我叫你发脾气。” 袁明海呵呵一笑:“下手这么重啊。”然后,装着很痛的样子,“哎哟,哎哟”地叫,还装出逃跑的样子。 林心怡破涕为笑,两人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袁明海又叫道:“看啊,谋杀亲夫,林心怡要谋杀亲夫啊。”林心怡听到叫声,随即停了下来。刚刚还兴高采烈的眼神随即又暗淡下去,看她停下了,袁明海也停了下来。往回走了几步,来到林心怡身边,“宝贝,怎么了?”林心怡淡淡地说:“海哥,谁说你是我的亲夫啊?我真希望你能做我的亲夫。” 袁明海拉着她的手:“心怡,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亲夫和情夫有什么区别啊?我对你比对她还要好一些。” 林心怡把头靠在袁明海的肩上:“有区别的,现在你对我是很好。可是,时间长了也许就不会好了,我感觉在你的内心深处她的分量还是比我重很多的。我最多是你现在的开心果而已。” 袁明海被林心怡说中了心思,打了个哈哈:“宝贝,你怎么也会看重这些东西,我对你好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袁明海再也没有心情钓鱼,收起工具,开车回到住处。 “宝贝,不如这样吧,刚刚出了汗,洗个澡之后,我陪你上街购物吧?”林心怡知道袁明海想补偿自己。她高兴地说:“好啊。”拿起衣服就走进了卫生间。 袁明海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取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心里有点乱。 林心怡没有关卫生间的门,淋浴龙头的水声传到了客厅里,进到袁明海的耳中。 “你不洗吗?刚刚出了大汗。”卫生间里,林心怡问袁明海。 “洗啊,你先洗吧。” “我不嘛,我要你也一块洗。” 袁明海把烟灭掉,放进烟灰缸,脱下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好半天之后,两人才出来,穿衣,上街。 一路上,林心怡显得格外温柔可人,好像刚才在水库边发生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林心怡买了一大堆衣服,两人提着袋子高兴地走着。在新国际商场,林心怡碰到一个年轻人,高兴地叫了句:“俊良,你在干吗?” 那个叫俊良的小伙子听到叫声,回过头来,看到林心怡,也高兴地叫了起来:“心怡,原来是你啊。你现在还好吗?” 林心怡幽幽地说:“我嘛,什么好不好,就这样过呗。你呢?” “我啊,还跟过去一样。”小伙子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地说。 袁明海一看那个小伙子就感到非常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面一样。仔细想了想,是在林心怡的相册里见过。他就是林心怡的初恋情人姚俊良,一直到现在,林心怡还常常念着他。 袁明海的心里有些恼火,看着他们两人激动的样子。知道这两人现在还余情未了,不由得妒火中烧。借口上厕所打了个电话给马新斌:“你们快点过来,叫几个弟兄。” 马新斌一会儿就带了两个弟兄赶到了:“就是和心怡说话的那个人,我们离开后,你们想办法好好教训教训他。” “好的,我们让他长点记性。” “记着,别让心怡知道这件事。” 姚俊良在商场里意外地碰到林心怡,不由得十分激动,又萌发了重修旧好的念头,向林心怡要了电话,准备再联系。 袁明海带着林心怡走出商场,问道:“心怡,刚才那个是谁啊?” 林心怡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啊,是我过去的一个同学,叫姚俊良,现在在平阳的一家电脑公司上班,这几天过来办业务。” “啊,是你的朋友啊,也不叫他到公司里坐坐。哪有你这样做朋友的?” “海哥,人家不是怕你生气吗?要不下次吧,我叫他来公司走走,或许你们还会成为朋友。” “好啊,欢迎,我一定欢迎。有空你明天叫他来坐坐嘛。” 姚俊良走出商场大门才几分钟,就被一个人从后面踹了一脚,跌在地上。他正要爬起来,一个人拿着一根木棒打了过来。狠狠地敲在背上,姚俊良不由惨叫一声。随后,几个人一拥而上,对着他用脚拼命地踢。那些人嘴里大声地叫着“敢偷东西,看我们不打死你”“以后还敢不敢偷?”“还敢不敢偷?”路边的人都以为他们在打小偷,站在一旁看着。 打了一阵之后,只听一个人说了声“警察来了”,那伙人一哄而散。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姚俊良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回到家里休养。 直到袁明海的手下被抓起来之后,林心怡才知道姚俊良因为跟她在商场说了几句话,而被打断了三根肋骨。 马新斌所管的新生活会所是袁明海的另一个实业,投资5000多万元,集宾馆、娱乐、餐饮于一身。在河阳很有名气,除了有钱的老板,一般的工薪阶层很少到这里消费。会所的18楼至23楼是会员区,要进入这个区域消费,必须办理会员卡。否则,哪怕你有再多的钱,也不能进入。 两年前,一位海阳富翁从23楼的住房里纵身跃下,当场死亡。公安机关前往调查,发现系自杀身亡,是因为破产导致。从他的银行账单有关记录上发现,短短三天里,他在会所对面的工商银行预约取款额达到了600万元,而死亡时,那600万元却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后来,社会才有传言,说那位海阳富翁是因为在贵宾区赌博,导致破产,并借了300万元日息一分的高利贷,在翻本无望的情况下跳楼自杀的。 河阳社会上对新生活会所也有所议论。 市人大代表覃明洲署名给市委、市人大写信反映,“新生活会所是一个集赌博、卖淫、嫖娼于一体的场所,是河阳一个赌博总部。在下面八县三市两区中,除河阳区、新洲区和洪山县之外,其余的七县三市都有新生活会所的分支机构。里面存在发放高利贷的行为,袁明海每年凭借着给赌博人员发放高利贷,就要获得几千万元的利息收入。很多人在里面倾家荡产,甚至有的人为了偿还赌债,不惜铤而走险,偷盗行凶,抢劫杀人。更为严重的是,为了追讨赌博人员借的高利贷,袁明海手下豢养着一批人,专门负责收债,到期不还者,动不动就限制其人身自由,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人间蒸发。有的人因为欠下高利贷,至今不敢回家。这些现象不仅严重影响着河阳的社会治安,在社会上也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覃明洲的信引起了河阳市委书记冯敬民的高度重视。他在信上批示:“来信反映情况,触目惊心,令人发指。请市公安局加强监督检查,必要时对有关行业进行突击清理。同时,组织专门人员迅速查清真相,报市委、市人大。如果情况属实,一定要严惩不贷,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市公安局领导班子立即秘密着手准备对有关娱乐场所进行突击检查,整治相关场所的秩序。 一天下午下班前,公安局办公室突然通知:晚上7点机关开始集中学习,所有人员都不准缺席。先是学习文件,然后看党员电教片,接着观看反腐倡廉警示片。大家都感到奇怪,有史以来第一次学习时间这么长,一直学到晚上10点钟,副局长高倍才宣布学习结束。 这时,治安支队长余峰口头通知了一下:“治安支队的同志再留一下,还有几个事情一会儿要强调一下。”可是,学习结束后余峰却没有说话,只是在每人面前发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弄得大家莫名其妙。十点半的时候,突然来了几队武警战士。 余峰这时说了三句话:“现在正式开会,从现在起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发信息,大家把手机全部关了;在信封上面写好自己的名字;把手机放进信封,交给专人保管。” 这时,大家才明白,原来晚上有突击行动。 一切做完之后,余峰宣布:原地休息待命。 晚上11点,市公安局局长赵启阳给大家作了简短的动员讲话:“同志们,今天我们公安局治安支队与武警支队一起搞一次突击行动,我们称之为‘零点行动’。希望大家在行动中本着高度负责的精神,本着为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负责的态度。从为河阳的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提供坚强治安保证的角度出发,一切行动听指挥。尽职尽责,忠于职守。今天的行动由治安支队长余峰同志带队,我和分管治安的高倍副局长担任总指挥。” 接着,余峰作了简要部署:“现在,请大家听好,今天晚上参与行动的人员共120人,分成四个小队:第一队由副支队长李和平带队,到达指定地点后,迅速控制保安及有关工作人员,防止其通风报信,并负责外围警戒;第二队由副支队长曾小兵同志带队,主要负责娱乐城的检查和清理;第三队由副支队长江生同志带队,主要负责住宿部的检查和清理;第四队由我带队,主要负责贵宾区的检查和清理。行动中大家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同志。各组要分工协作,密切配合,发现情况及时向在家的两位领导和我汇报。下面,请大家按照刚才的分队情况排好队伍,领取和检查武器装备、通信设施。11点45分我们准时出发,零点赶到行动地点。” 四队分别向赵启阳报告。 “报告总指挥,一队准备完毕。” “报告总指挥,二队准备完毕。” “报告总指挥,三队准备完毕。” “报告总指挥,四队准备完毕。” 晚上11点45分,赵启阳下令:“出发!” 全体战士和干警们迅速上车出发,一辆辆警车悄悄驶出公安局大门,向目标新生活会所靠近。 李和平带领第一队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控制了一楼的保安和有关工作人员。 娱乐城和贵宾区是此次行动的重点,当余峰到达17楼时向曾小兵发出了同时行动的信号,两个小组迅速行动起来。余峰到18楼楼梯口时,一名保安走上前来,正要开口说话制止,余峰抢前一步,左手把他往墙上一推一顶,右手掩住他的嘴巴,保安动弹不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余峰。余峰示意他不要发出声音,在他点头同意后才将手放下。 18楼的健身房里,空无一人, 19楼很多人都在睡觉,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看着前来盘查的特警和公安干警,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20楼有几张麻将桌,有十多个人在玩麻将,看到余峰他们前来盘查,紧张得连手中的牌也拿不稳。 余峰看到桌子上都是10元面额的钞票,问道:“你们在玩多大的麻将?” “10元的。”有人回答。 十元的麻将,在河阳街上随处可见,一般的市民都玩这个码。余峰留下几个人给其中的四人做笔录。然后上了21楼,“砰”的一声打开2108号房门时,不仅里面的人吃了一惊,余峰更是吃了一惊。 里面的两个人正在做盲人保健按摩,两名技师,两名客人。听到响声,接着就有人冲进来,他们先是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看清楚来人之后,中间那张床上的客人的表情就由吃惊转为生气,由生气转为愠怒,他恼火地问了一声:“余峰,你们这是干什么?” 余峰看到他,也大吃了一惊,马上叫了句:“徐市长。” 床上的客人是常务副市长徐泽春。 余峰赶紧回答:“徐市长,我们今天晚上在搞治安突击检查。” 徐泽春冷笑了一下:“治安突击检查,盲人保健按摩违反了哪一条?也要检查吗?明天我倒要问问你们的赵局长。” 这时,里面那张床上的人也围好围巾走了下来,余峰一看,正是袁明海。 袁明海对徐泽春说:“徐市长,请不要生气。这不怪余队长,他是在执行任务。我看查一查也有好处,省得有些人吃完了没事干,天天净往我头上泼污水。” “有好处?如果都这样搞,外面的商人有1000个也跑掉了,哪个还敢到我们河阳投资经商?这样做不利于优化我们的经济发展环境。” 袁明海对余峰说:“余支队长,没关系,我看你还是接着查完吧。从心里说,我很感谢你们的到来,这样对于我们会所的声誉是有好处的。” 余峰向徐泽春说了句:“徐市长,对不起!”然后,走了出去,他坚持查完了所有的房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除了麻将外,也没有看到什么赌具。 曾小兵带领的第二队在娱乐城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包厢里的客人们都在唱歌喝酒。小姐虽然有几个,但都在演艺厅里陪客人们唱歌、跳舞,按照名单上的点名,几个没在的也在宿舍睡觉。 在娱乐城唱歌的人员当中,有好几位是工业园的外商,他们很不高兴地回答了干警们的问话。江生带领的第三队在住宿部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查到十三对同居的男女,五对是夫妻,另外八对是情人关系,问清情况之后,就让他们都回去睡觉了。 听到汇报后,赵启阳看了一眼高倍:“没什么情况是好事啊!” 高倍点点头:“的确是好事。” 第二天上午,袁明海来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邵志久的办公室。邵志久看到袁明海来了,招呼道:“明海,这么久没看到你了,最近都忙些什么呢?是不是又上什么新项目了?” “没有,邵主任,不瞒您说,今天我是到家里申冤来了。” 邵志久笑道:“明海,别开玩笑了,在咱们河阳,你可是跺一跺脚连河阳的地也要摇三摇的人物啊,谁还敢冤屈你呢?” 袁明海掏出一包中华,给邵志久递了一支:“邵主任,我听说最近社会上有些人在攻击我,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有的人还是我们的人大代表,弄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到处写信反映情况。我也是河阳的人大代表,我想请您给我做主。” 邵志久哈哈一笑:“明海,你要我做什么主?人家的嘴巴长在人家头上,我能拿他们有什么办法?没事就好,你不要计较这么多,气量大一点,自己没问题,站得住脚就好了。” “邵主任,我不是要你不让他们说话,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他们真正按照实情来说话。这样下去,我还有什么心思去搞经济,去发展企业?恐怕现有的也会关门。” “明海,我倒是觉得,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自己做得怎么样,能不能做到问心无愧。到时候,事实会说话的,你就放心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你着什么急呀?” 袁明海掏出打火机要给邵志久点上烟,邵志久摆摆手:“你抽吧,我现在不抽。”袁明海看他不抽,把烟重新放进烟盒里:“那我也不抽了。” “明海,你在捐资办学方面为我们河阳的企业家做出了示范。如果能在企业家当中形成风气,这对我们河阳的教育事业发展将起到很大的促进作用。” “邵主任,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我袁明海的钱也是通过经营从社会上赚来的,现在拿出一部分来回报社会,这是应该的。” 两人接着聊了一会儿,袁明海再到几个副主任的办公室里转了转。 副市长徐泽春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恼火,总觉得余峰等人昨天晚上侵犯了他的尊严。正当他琢磨着如何把这个事情向副市长、公安局长赵启阳说的时候,袁明海敲门进来了。 “徐市长。”袁明海叫了一句。 “哎哟,明海,你过来了,来,快请坐,请坐。”徐泽春满脸笑容地招呼道。 “徐市长,我是为昨晚的事情向你道歉来了。” “哪里,明海,这事怎么能怪你呢。是他们不应该,你是纳税大户,为我们河阳市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我以为,除了必要的支持之外,还必须有必要的尊重。没有市委、市政府的同意,不能随便到一个企业进行检查。这个要求我们已经多次在大会上提过,市委冯敬民书记前不久在大会上也提过。可是,我们的一些部门,就是不听,我看这种情况值得我们深思啊!” “是啊,徐市长,如果这样下去的话,企业家真的会感到寒心。就拿昨天晚上到我们新生活会所的突击检查来说吧,给我们企业带来的负面影响肯定是很大的。不明真相的人,还真的以为我们从事了什么违法活动。您是常务副市长,这种现象真的该管一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企业将会人心惶惶啊!” 徐泽春点点头:“是啊,下一次的市委常委会和市政府常务会,我必须把这个问题再次提出来。” 徐泽春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喂,启阳市长吗?我,徐泽春。你好!是这样,昨天晚上,你们公安局抽调精兵强将把袁明海的新生活会所给包围了。这个事呀,我看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人家搞一个企业不容易,这样一来,对人家企业的发展会带来负面影响啊。我想,我们作为副市长,都有义务为河阳营造一个宽松的经济发展环境作一份努力。” 昨天晚上,余峰就把情况向赵启阳作了汇报。听了这话,赵启阳不卑不亢地说:“徐市长,为河阳的经济发展营造一个宽松的环境,这是你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但是,群众对新生活会所的反映比较大,举报也比较多。甚至有人反映袁明海在里面搞地下赌场和地下钱庄,给赌博的人发放高利贷。我们昨晚的行动,既可以说是一次突击检查,也可以说是对企业家的一个保护啊。通过必要的检查,我们可以为企业家澄清事实,减少社会对一些企业的误解和非议。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也保护了企业家,也是在为他们做一些有益的事情。你说是吧?” 徐泽春说:“对,你的看法也有一定道理。辩证地看,昨天你们这么一查,对投资者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以为,今后这样的检查尽量少些。即使发现他们在经营过程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我们可以尽量早打招呼,进行批评教育,让他们改正。当然,对于那些违反法律的人和事,我们还是要大力查处的。” 打完电话,徐泽春说:“明海,检查一下也有好处,最起码为你澄清了事实嘛。当然,守法经营这一点很重要,这也是一种警示嘛,是不是?明海,你自己也是人大代表,也是一名监督者。这几年你在创造利税、支持发展教育和社会福利事业上做出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也不是哪个人想泼点污水就可以把你弄黑的。” “徐市长,谢谢您对我的关心和支持!有空的话,欢迎您到我们的企业视察。” “明海,要说‘谢谢’的是我,你为我们河阳贡献了这么多税收,带头捐资建学校,都是在帮政府的忙,在为百姓办实事。作为常务副市长,真要代表市政府对你说一声‘谢谢’!” 晚上,在会所的几位工业园的客商到市行政服务中心,同样反映公安局对新生活会所进行突击检查的问题。 财政局副局长、行政服务中心主任甘萍耐心地向他们作出了解释。反复说明这并不是冲着他们几位客商来的,而是在例行检查。目的是使会所的各种环境更好,让客商们消费得更加安心。 袁明海再找到覃明洲,说:“明洲,我们同为河阳的人大代表。我想,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把人大代表的职责履行好。而不是我们之间相互拆台。” 覃明洲冷冷地说:“袁总,我这就是在履行人大代表的职责,就是在履行人民赋予代表的权力。我想,这也不能叫相互拆台,这是在监督,这是工作。” “明洲,怎么会这样呢?我们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误会或者矛盾?如果有,那么请你指出来,我袁明海能改的一定改过来。” “袁总,你弄错了。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误会,更没有什么矛盾。即使有,那也不是你我之间,而是你跟河阳的群众之间,或者说跟人民的利益之间有矛盾。” “明洲,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袁总,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该说的话我也说过了。我还是那句话,多做对百姓有益的事,少做对不起人民群众的事。” “好,覃明洲,我袁明海算是服了你了。” 第十三章 13 马新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何嵘已经有好几天没有露面了,马新斌派了好几批人找他,都没有找到。马新斌寻思着,这小子会到哪儿去呢? 马新斌叫来手下的几个弟兄:“你们吩咐下去,到处找找看,我不信他会飞出河阳去。只要见到何嵘,就把他带来见我。” 马新斌对于何嵘的有意躲藏感到非常恼火,特别是今天上午被袁明海骂了之后,他的火气更大了。何嵘本来是袁明海的一个远房亲戚,按辈分应该叫袁明海表叔。三年前,袁明海手下需要几个做事的人,刚好何嵘过来找事情做,袁明海就把他留下了,让他到工地上负责工程管理。可是,何嵘不是赌博就是嫖女人,整天根本没有心思管理,弄得工地上一塌糊涂。袁明海把他大骂了一顿之后,给了他3000块钱把他开除了。 被袁明海骂了一通领了3000块钱的何嵘,带着仅有的一点钱走进了一家赌场。心说反正只有3000块钱,干脆赌一把算了,运气好的话或许还可以赚一把。 刚好有人问他:“先生玩麻将不?我们三缺一。”何嵘问:“多大的?” 对方说:“100元一炮,买卖自由。” 何嵘本来有点担心,怕他们三个熟人合起伙来捉猴。但是,那天他的心情不好,心说,玩死算了,怕什么怕。 那三个本来是有意要合起伙来算计何嵘的,谁知那天何嵘的手气特别好。他们三个人一心只想捉何嵘的炮,对同伙放的炮基本不和,让来让去,何嵘老是自摸。后来,他干脆来了个长买,每和一把都翻番地进钱,玩到6点多钟时,何嵘已经赚了8000多元钱。那三个人每人手上的3000元基本上都跑到何嵘手中了。 “几位还玩不玩?”何嵘问。 “何先生还想不想玩?”其中一个人反问道。 何嵘心说,反正赚了这么多,玩就玩,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于是说:“只要你们几位想玩,我一定奉陪。” 三个人当中的一个一心想翻本,趁机说:“咱们吃过饭之后,要玩就玩200的,每人5000元。” “好,就玩5000元。”何嵘心说,即使输了这5000,我也还赚了3000多。 吃过饭后,几个人又开始玩牌。 也真是撞了邪了,两个小时不到,其中一位的5000元就没了,另外的两位,一位输了4000,一位输了2000多。何嵘一吃三,又赚了11000多元。 何嵘挑衅地问:“几位还玩不玩?” 那三人也不是服输的主,于是提出再玩5000,还是200一炮。结果,更是邪门,何嵘一个人连和了九把牌,三个人当中除了其中一位剩下1000元之外,其余的两人都欠了何嵘500元。 全部一吃三,十个小时不到,何嵘赚了33000多元。 第二天,何嵘再次来到这家赌场,同样有人问他玩不玩麻将。 何嵘笑了笑:“不玩了,今天来点刺激的。”来到斗牛的地方,试了试,何嵘觉得手气还好,开始坐庄,结果,赚了5万多元。 何嵘把一帮朋友请来,大吃大喝了一顿:“哥们,这几天老子发了,来,今天我请客。” 两桌人在一家酒店胡吃海喝了一通,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 乘着酒兴,他们来到一家夜总会,何嵘叫道:“兄弟们,看看有中意的小姐没有,每人一个,今天的费用我包了,大家好好玩吧。” “何哥万岁!”一伙人欣喜若狂。 玩过小姐之后,何嵘醉醺醺地回到房间里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数,头天一共花了近1万元,觉得有点心疼,但想想反正都是赚来的钱,算个啥,今天再赚去。 吃了一碗面条后,何嵘又进了赌场。 有几个人邀请他一起玩金花。“何哥,今天玩金花吗?” 何嵘说:“玩就玩,怕什么?” “那玩多大的?” “你们说多大的,就多大的!不过我看这样,每人准备5万块钱,玩完了就走人,不赊不欠,一直玩到最后剩下一个人为止,咱们也学学四川的麻将玩法,血战到底。要想再玩,等下一局,凑齐5万再玩,行不?” “何哥,就听你的,血战到底。” 何嵘的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他真有点怀疑是不是家里哪一位神仙显灵了在保佑自己。那一天他基本上全是金花,第一局五个人血战到底,最后只剩他一个人。看着20万块钱堆在面前,何嵘的心情非常复杂。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这些钱已经属于自己了。他给那些朋友每人发了2000元,说是请他们吃饭。那些人不敢再跟他玩金花了,旁边三个老板听说他这几天手气特别好,有点不信邪,要与他玩三公。 何嵘于是对那人说:“玩可以,但我今天只玩10万,行不行?”他知道花无百日红,心说接连走了两天运,也许要开始输了。他怕一次输光,想留一点明天再玩。 “行,就依你,10万就10万。” 一个小时不到,那三人的筹码就全部堆在了何嵘的面前。何嵘只觉得血往上涌,有点眩晕的感觉,又赚了30万,加上刚才玩金花的钱,一共赚了50万。自己已经是一个小富翁了。 三个老板虽然各自输了10万,却并不觉得什么,其中一位再问:“小何,有胆量再玩一局没?” 何嵘这时有点恶向胆边生了,听了这话,不由得随即应道:“行,那就再陪你玩玩。” “那你说玩多大的?” 何嵘将刚刚赢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兑换成现金的筹码全部放在面前,一共30万,他说:“那就玩这么多,每人30万。血战到底,你敢不敢?” 那人一竖大拇指:“好,小何有量,像个男子汉,咱们四个人就血战到底。” 这时,很多赌徒都停了下来围在桌子旁边看他们赌博。何嵘这几天已经成了一个赌博的神话,以3000元钱起本,三天之内赢了几十万。 三个是老板,有坚实的经济基础。一个是白手起家的赌徒,用的是刚刚赚来的钱,一副无所谓的心态。几个人的心理素质都特别好。看不出紧张的味道,倒是旁边观看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这一次,何嵘的手气并不好,连连输钱。眼看30万元就只剩下不到5万元时,何嵘急红了眼。他从来没有输过这么多钱,以前玩的时候,最多也只输过一万两万的。现在一下子输了25万,不由得心里发急。他把所有的筹码往前面一推:“干脆死了算了,这一把我全部押上去。” 何嵘把发到手里的牌看了看,不由得脸色发白,对手看了何嵘一眼,何嵘的表情好像在说,这下完了。 坐在何嵘对面的那位冷笑了一声:“小何,今天你的神话恐怕就要结束了。” “恐怕未必。” 翻开牌一看,三位老板不由得面面相觑,何嵘的牌是9点,刚刚他的表情,只是玩了一个小把戏而已。 何嵘这一下起死回生,从此好牌连连到手,血战到最后,何嵘又赢了近90万。 何嵘在24小时之内,赢了140万,半小时后,袁明海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阿嵘啊,在哪里呢?”袁明海问道。 “我在房间里呢,表叔。” “听说你这几天发财了,赚了100多万,是吗?” “表叔,这几天手气特好,我自己感觉都有点邪门。” “阿嵘啊,有钱也不要乱花,明天去买个车吧,我让手下的人陪着你去。买一个20万左右的车就行了,从老家出来不容易,现在终于有钱了,得有点派头啊。没个车怎么行呢? “好的,表叔,我也正想着这事呢。” “阿嵘,以后有时间多到新生活去玩,那是我的地盘,没有谁敢动你一个手指头。赚一千万也行,万一手气不好的时候,拿钱也方便,毕竟咱们是亲戚嘛。” 第二天,何嵘花35万元买了一辆奥迪a6,他花了2万多元把自己全身上下打扮了一番,俨然一个贵族公子哥。然后重新在一个小区里租了一套房子,住了下来。天天有一帮小弟跟着何嵘,进进出出,花天酒地。 就连马新斌见了他也嵘哥嵘哥地叫着,有时还帮他开车门。 毕竟是亲戚,虽说不是什么至亲,但袁明海还是想关照一下他的。看到何嵘的钱这么个花法,觉得不是个路子,就对何嵘说:“阿嵘,你这钱也不能这么花。我这下面的公司,你挑一个,入点股。万一将来在赌场亏了,也好有个生活来源,不至于连饭都没的吃。” “表叔,那我就听你的,入50万吧。” 袁明海将他的50万放到建筑公司里,每月给他分红8000元。 何嵘成了职业赌客,每天进出在新生活会所的贵宾区,第一年有输有赢,手气虽然没有这么红了,但除了平时的费用外,还赚了5万多块钱。 何嵘身边跟了个女人,叫姚月红,花枝招展的,天天陪着他出入赌场。身边的小兄弟们都叫她嫂子,背地里都叫她姚(窑)姐,何嵘在这边玩扑克牌,她就在那边玩麻将。 第二年,何嵘除了在河阳赌之外,到广西边境也赌过几次,第一次赚了50万,第二次再去输了70万,第三次输了40万。他向朋友借了点钱,再去,又赢回来30万。那天,几位朋友再次邀请何嵘去广西边境赌博,何嵘凑足了40万元前去玩三公,结果,40万元血本无归。 对方问他想不想翻本,如果想的话,可以再玩,到赌场借高利贷。何嵘借了20万元高利贷,再战,结果再败。 回到河阳,何嵘想问袁明海拿钱,但被袁明海骂了一通。说这是留给他何嵘活命的钱,不能动。 何嵘说:“表叔,那是我的钱,我怎么不能拿?” “我说不能拿就是不能拿,你今天拿20万,明天就会再拿30万。何嵘,这钱放在这里,你的生活就不成问题,有好处的。” 何嵘本来对袁明海的印象就不怎么好,这时他突然说道:“表叔,你不会是看中了我那50万吧。” 姚月红也在一旁说:“表叔,反正这都是我们的钱,你着什么急?” 袁明海气得差一点吐血,心说,老子好不容易看在亲戚的份儿上发一次善心,居然还被你看成想霸占你的钱财。当场就打电话让出纳取来50万现金,扔在何嵘面前:“你把你的钱拿回去吧。” 何嵘拿着那50万还了高利贷,玩过几次之后就没有多少了。 过年的时候,何嵘连车也输给了别人。 姚月红也不见了。 正月里,何嵘又回到了他原来住的地方。 一个月前,何嵘在麻将桌上赚了2000元钱,又想像上次一样来个大翻身,于是来到会馆要借3万元高利贷。马新斌看他是袁明海的亲戚就借给了他,并且限他10天之内还清,谁知他血本无归。第二天要求再借3万,马新斌不答应。10天后,马新斌打电话要他还钱时,何嵘说:“马哥,能不能宽限10天,到时我一定还上。”马新斌说:“那你可不能再拖了,过了10天你一定要还,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何嵘不禁打了个冷战:“我知道。”又过了10天,马新斌找到何嵘时。何嵘可怜巴巴地对他说:“马哥,求求你,再宽限10天吧,现在我真的没有钱。我这几天吃饭的钱都没有呢。”马新斌抽了他两个嘴巴:“你这是什么话,一拖再拖,10天之后你要是再没钱还,怎么办?”何嵘硬起头皮说,到时要杀要剐随便马哥。 可是,10天之后,何嵘却失踪了。 两个小兄弟找到姚月红:“姚姐,何嵘哪儿去了?” 姚月红这时已经跟上了另一个赌棍,眼一瞪:“笑话,何嵘哪儿去了,问我干什么?” “你不是他老婆吗?大家都知道你要嫁给他的。” “我要嫁给他?”姚月红冷笑一声,“一个穷光蛋,拿什么来娶我?我是他老婆?我还是你娘呢。” “你这个婊子,竟敢这样嚣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一个小兄弟就要动手打人,另一个赶紧拉住:“算了,我们赶紧找人吧。” 晚上,马新斌派出去的一个弟兄来电话说,有人看到何嵘躲在河阳与海阳交界处的一个镇子里。 马新斌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把他给弄回来。” 十点多钟,何嵘被几个人押了进来,打得鼻青脸肿,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马新斌过去狠狠地踢了他几脚:“你这个浑蛋,说好了一定还的。你倒好,不仅不还钱,还到处躲,我看你躲哪儿去?你躲呀,再躲呀。” 何嵘疼得杀猪般地大叫起来:“马哥,求求你,手下留情。我真的不敢躲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钱呢,你要还的钱呢?拿来呀。” “马哥,我真的没钱了,真的没钱了,连坐车、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马新斌又踢了他一脚:“哼,你要有坐车的钱,早跑得更远了。” “马哥,别踢了,求你别踢了。我真的没钱,真的没钱了呀。” “好,不踢你了。”马新斌手里忽然多了一把剪子,剪树枝的那种剪子。何嵘看到剪子,吓得尿都出来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马哥,求求你,救救我。再饶我一次,10天,就10天,到时我一定还上。” 旁边的马仔们掰开何嵘的左手,把他的手掌掰直,留出三个手指,伸到剪刀里头。 “马哥,求求你了,马哥,真的求求你了。不要,不要。” “叫什么叫?”一个马仔将一条脏兮兮的毛巾塞进何嵘的嘴里,“咔嚓”一声,何嵘的三根手指掉在了地上。 何嵘疼得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差一点儿晕了过去。 马新斌示意手下帮何嵘把手包扎好,然后松开了他身上的绳子。“何嵘,你记着,3万块钱本金你已经还了,利息部分还没有还,这次先给你记着。限你半年之内把利息部分还清,否则……”马新斌把手中的剪刀用力“咔嚓”了一下,吓得何嵘一哆嗦。“好,半年之内我一定还上,一定还上。” “那你还不快滚。” 何嵘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走去。 快到门口时,马新斌大叫了一声:“回来。” 何嵘吓得一激灵,回过头:“马哥,还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你的手指怎么回事?” “我的手指?不是被你……” 马新斌走过去,用力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浑蛋。” 何嵘倒在地上:“啊,啊,不是,马哥,是我自己不小心给车床轧掉的。” “你要敢到外面乱说,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不敢,不敢。” “你们几个把这里收拾一下。”马新斌说完走出了屋子。 第十四章 14 李仲章在电话里对袁明海说:“明海,我吃过早饭就动身去你那儿。” 袁明海非常高兴,接到电话时,心里仿佛突然间升起了一轮太阳一样,光芒万丈:“仲哥,要不要我去接你?”李仲章在电话里说:“不要来接,我只在你那里待两三个小时,看看你,中午你陪下我就行了,不要惊动别人。” 袁明海迟疑了一下:“那,仲哥,要不要把市公安局的领导请来陪你?”李仲章有点不高兴:“明海,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惊动别人,要他们来我就不到你那去了。” “文婷呢?” 李仲章迟疑了一下,说了声:“她,你就看着办吧,刚好有个事要找你。” 袁明海把袁明亮叫了进来:“明亮,现在你去帮我办几样菜过来,一个是野生本地甲鱼,一个是穿山甲,还一个是狗鞭,弄回来之后叫厨房里的汪师傅好好弄,今天有贵客到来。记住,10点钟之后我谁也不见。” “哥,土生土长的野生甲鱼还好办些,穿山甲可能比较难办啊。” “叫你来不就是叫你想办法吗?那么多弟兄,会连个穿山甲也弄不到,钻山去也要弄一个出来。” “好的。” 袁明亮走后,袁明海又把林心怡叫来:“宝贝,一会儿你开车去市职业技术学院把婷婷给我接来。” 林心怡醋意上来了:“接她干什么?我不去。”袁明海皱了皱眉头:“我的姑奶奶,你就别乱吃干醋了,她是谁呀,犯得着吃这个醋吗?我让你接她过来陪贵宾的啊!” “我知道了,海哥,我是怕你忍不住,想要偷吃。我最看不惯她那风骚劲了,什么艺术明星,狗屁。” 袁明海有点恼火地说:“你少说两句好不好,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接算了,一会儿我叫明亮去接。”林心怡看他生气了,连忙说:“海哥,真生气了,人家跟你开个玩笑嘛,我一定会去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啊?放心吧。” 李仲章坐在车里,一路往河阳赶过来。 对于李仲章来说,河阳是个熟悉的地方,更是一个令他自豪的地方,河阳这片土地曾两度让他风光无限。每次踏上河阳的土地,他的心里都充满一种自豪感和亲切感。 第一次是香港回归的那一年。那年,中央纪委专案组对山南省副省长齐晓山实施“双规”,对其违纪违法行为进行查处。当时在山南抽调了大量人员进入专案组,李仲章当时由刑警总队队长升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才两年,也被抽调到专案组,担任副组长并侧重对齐晓山受贿情况的调查取证。 李仲章知道,作为中央纪委办案组的人员,这是自己在副厅长这个位置上的一次重要亮相。于是,他暗下决心,一定要使自己闪亮登场。他利用自己在刑侦方面的优势,认真分析案情,攻克了一个又一个难关。通过有关技术手段,取得了大量证据,将案件查得非常彻底。最后,齐晓山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作为案件的有功之臣,中央纪委领导连续多次在会上表扬李仲章,这使他在警界开始声名鹊起。 一天晚上,刚刚从专案组撤出不到三天的李仲章接到通知,接手与齐晓山案件密切相关的另一个案子。接手案子之后,他才知道,齐晓山案件一名最重要的行贿人,山南常青集团董事长张凌云在组织上找其谈话期间,借口上厕所,趁有关人员没注意逃走了,现在去向不明。 查阅卷宗时,李仲章看到这样一件事情:张凌云被羁押的时候,他的妻子刘颖四处找人借钱想要打通关节把丈夫捞出来。但是,这时候没人理她。最后,张凌云的朋友河阳市明海公司总经理袁明海借了30万元给刘颖。李仲章不由得暗中对这个袁明海叫了声好,心说这个人倒是很讲义气的一个人。 “马上传讯这个袁明海。”李仲章指示有关办案人员。 很快,袁明海来到办案地点接受讯问。 办案人员问:“齐晓山的案子你听说过吧?”袁明海回答:“听说过,现在他已经被判处死刑了。” “那么你与张凌云是什么关系?近一段时间你又为他做过什么?是否提供过帮助?” “我与张凌云仅仅是通过生意认识的朋友,我好像听说他被专案组抓起来了。作为一个生意人我根本不能为他做什么,前一段时间他的妻子刘颖来我这里找我借钱,我看她挺可怜的,就借了30万元给她。” “你是否知道她借这笔钱作什么用途?”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当时只是问我借钱,我看她当时这么困难,很多过去的朋友都不理她,就借了。” “别人不敢借给她,就你借给她,这中间你们是否存在着交易或者说有另外的什么目的?” “没有,确实没有,这个是经得起调查的。一个女人,丈夫在牢房里,公司被查封,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困难是可想而知的。当时,我也只是想帮她一把,毕竟过去是朋友,在生意上打过不少的交道。我知道那些人不借钱给她,不是没钱,而是怕惹祸上身,怕跟我现在一样卷入案子当中。” “那么,你就不怕吗?” “说实话,不怕是假的。当时我也犹豫过,想过可能造成的后果。但最后,我还是给了。因为我相信,在这件事上,我只是帮助一个有困难的女人,并没有什么过错。即使接受调查,我相信组织上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对于她后来拿这笔钱去做什么,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 专案组后来把袁明海放了。 李仲章在河阳暗地里调查了袁明海的各方面情况,并两次到河阳与袁明海见面谈话。 一次,专案组的同志们吃饭,不知怎么聊到了案子,这时有人说起袁明海。有人说,袁明海这个人江湖味很重,也有人说袁明海这个人是个不怕事的人,还有人说袁明海可能会是个老大。李仲章也说了句“这个人,讲义气,是条不错的汉子。” 袁明海也感觉到了,谈话的时候,李仲章每次过来,都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 半个月之中,张凌云一直没有露面,跟外界断了一切联系。通过监控,发现他与家里的联系也全部断了。公安部的通缉令在车站、码头、街道上到处都是,只要张凌云一露面,就立即逮捕。 对张凌云所有的亲戚朋友进行跟踪监控,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看来,张凌云主动切断了所有的联系,为了逃避追捕,他把自己这张关系网打破了。 李仲章给干警们作分析:“张凌云一定是藏在偏僻的乡村里。他没有逃跑的准备,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可以断定,他的藏身之处离省城不会太远。因为那些地方人烟稀少,很少有人看到通缉令,容易躲藏。但是,乡村里人少,有一个习惯,大家会互相串门,三里地五里地的乡亲们都互相认识,只要进入一个陌生人,马上就会有人知道。因此,我建议来一个敲山震虎和天罗地网之计。” 什么叫敲山震虎和天罗地网? 李仲章笑着解释:“所谓敲山震虎,就是解决大家看不到通缉令这个问题。在山南电视台几个频道播放张凌云的通缉令,把他的照片挂上去。一天三次,连续播它一个星期。让他藏身地方的所有人都能把他认出来,也让他自己听得到,看得到,成为一只惊弓之鸟。大家把他认出来,就不敢容留他,就会举报他,他就没有了藏身之处。所谓天罗地网,就是从明天开始,省城100公里范围内的乡镇,以村为单位清理非常住人员,尤其是陌生人和带有平阳口音的中年男子,具体由当地派出所负责核实,凡是陌生人在村里住宿达三天以上的,派出所干警必须见面核对。” 通缉令播出的第一天上午,文山县公安局传来消息,张凌云八天前曾在一户村民家中住过两天,讲普通话,说是从安徽来的,在路上遭到抢劫,什么都没有了,希望能在家里住两天。 下午,文山县公安局又传来消息,说张凌云五天前才离开村民张老贵家,他说是福建人,本想在这边做点什么。但是,所有的东西都被人抢了,现在有家不能回。请求帮助,留他住几天,想想办法。 当天下午6点,河阳市永年县公安局报告,说有人反映张凌云可能在村民贺树根家里,看到电视里的通缉令,非常惊慌,可能会在晚上逃走。 李仲章他们正在吃饭,听到这个消息,放下饭碗就走:“跑得还挺快的,才一天工夫就跑到河阳去了。走,到永年去,如果今晚抓到张凌云,晚上我请大家。” 晚上七点半,李仲章他们身穿便衣进入了村子,大大小小的道路上都有干警,李仲章带着三名干警到了贺树根家,正好一个人迎面出来。李仲章看他有点像张凌云,大喝一声“张凌云”。张凌云丝毫没有准备,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应了一声“哎。”等他回过神来,想要返身逃跑时,李仲章抢上一步,伸手往他胸前一推,右腿往他膝下一撇。张凌云摔倒在地上,几名干警立刻扑过去把他铐住。 张凌云被抓捕归案,使案件画上了成功的句号,也使得李仲章在全省公安系统赢得了更高的声誉。 而李仲章在这次案件调查中,与袁明海也成了朋友。想到这里,李仲章的嘴角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 这时,袁明海打来电话:“仲哥,快到了吗?” “呵呵,明海,快了,大概20多分钟就到吧。” 真正让李仲章在全国公安系统扬名的,是有着“史上最强的匪徒”称号的黄纪豪系列抢劫案件。 1998年6月22日早上7时30分,在东方省宾洲市发生一起抢劫银行运钞车案件。 7时30分,运钞车在工商银行门口停下,押运员陈少军、黄伟、苏剑良打开车门正要下车时,一辆装着蔬菜的三轮车从前面冲了过来,一下撞在了运钞车的车头上,男子跌在地上,车上的蔬菜散了一地。 陈少军他们的注意力马上全部集中到了这辆三轮车上,与此同时,四名男子乘着一辆出租车靠近后,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留在了车上。其余三个人下车后迅速从三面向运钞车包抄了过来。跌倒在地的男子,突然一跃而起。一瞬间,他手里突然多了一把枪,只见他来到副座侧面对着车窗瞄准副座上的押运员朱振刚开了一枪,朱振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当场牺牲了。 从运钞车右侧过来的歹徒,猛地一拉车门,举枪对着押运员陈少军的头上开了一枪,子弹从下巴穿过直达后脑,陈少军也当场死亡。从后面上来的歹徒赶上左边的一名歹徒,两人一起来到左侧,对准司机董平和押运员苏剑良的头部各开了一枪,两人均被打中要害部位,当场死亡。黄伟拿起微型冲锋枪正要开枪时,右边的歹徒动作迅速,抬手就是两枪,黄伟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倒在了血泊中。银行保安听到枪响赶出门时,被迎面进来的歹徒一枪打在胸口,倒在地上。另两名银行工作人员正准备出来接钞,看到情况不妙转身就往里面跑,追上来的歹徒,冲着他们一连开了三枪,将后面的一名工作人员打倒。前面的一名工作人员跑进去之后,迅速关闭了安全防盗门,躲在柜台下面按响了警报。 出租车司机看到这一幕,吓得赶紧要开车离开。留在旁边的那名男子突然间举起手枪对着司机的头部扣动了扳机。司机被打中后,那名男子一脚将他踹下车。这时,一名骑自行车的男子看到了打开车门的歹徒,歹徒对着他再次扣动了扳机,将他打死。四名歹徒抱着抢来的钱箱,迅速上了出租车,冲了出去,最后逃离了群众的视线。 “6?22运钞车抢劫案”,歹徒共打死8人,其中押运员5名,银行工作人员1名,出租车司机1名,过路群众1名。抢劫现金225万元。案件的发生不仅在东方省,在全国也属罕见,立即引起全国上下的关注。 公安部立即抽调刑侦专家前往东方省坐镇指挥破案,东方省公安厅也在全省范围内抽调精兵强将,集中到宾洲破案。 经过弹道试验和比对,人们发现,“6?22运钞车抢劫案”与近几年发生在山南省、东方省、河西省等五省发生的多起抢劫案所使用的枪支相同。专案组决定将多起案件并案侦查,李仲章被抽调到专案组。 现场群众反映,出租车上的歹徒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平头,方脸,大个子,身高有一米八左右。 一位住在楼上的目击者说:“另外三个看不清脸,都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帽子,还戴着头套,无法看清脸面,但个子都有一米七多。” 走访中,退休职工李全胜告诉干警们:“抢劫案发生后不久,在那边的一条小巷里。我看到停着一辆车,车头碰坏了,感到好奇就过去看了看。谁知里面的人很凶,狠狠骂了我一句‘不关你的事,滚远点去!’里面的人好像在换衣服。” 李仲章问:“那您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老人说:“有两个看清了,一个高鼻子,方脸,嘴唇上面有颗大大的痣。另一个头很大,条形脸,上面有一道长长的疤。其余的没有看清。” 尽管歹徒们在作案时蒙着脸,但李仲章他们在走访中,群众对有关可疑人员进行了描绘,他们判断,群众所说的那几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 他们根据群众的描述马上进行画像,并在全城进行搜捕。 专家们判定,因为反应速度快,案件发生后迅速设卡,而歹徒们又在街上绕了一段时间,没有直接在主要干道上跑,因此,歹徒一定还没有走出宾洲,而且极有可能还在宾洲市区范围内。于是迅速调集警力,在宾洲附近大大小小的道路上设置关卡41个,防止歹徒出逃。 会议上,李仲章提议,因为歹徒作案手段残忍,枪法准确。为确保不伤及无辜群众,减少伤亡,同时,也为了控制歹徒外出,应建立快速反应机制,以便随时可以在市区的各个角落集中警力抓捕逃犯。 专案组同意了李仲章的提议,决定设立巡逻分队5个,共计300人。按东南西北中将宾洲划分为5个巡逻区域,每个中队再细分为6个巡逻小组,每个小组10人,5名民警,5名特警。再将区域实行责任包干,300人形成一个巡逻网络,一有动静,可以立即集中兵力在各个区域进行封锁和作出反应。 同时,在宾洲市区展开地毯式排查。宾洲城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给人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犯罪嫌疑人被死死控制在了宾洲城内。 6月26日,在一户居民楼内,犯罪嫌疑人胡刚、徐祥广被抓获。干警们从他们的住处搜出了两把“五四”式手枪,子弹20多发。 当天晚上,另外两名嫌疑人王焕福、夏侯武成被抓捕归案。 五名案犯中四名案犯落网,首犯黄纪豪还没有抓到,经过审讯,犯罪嫌疑人交代,黄纪豪的情妇王清就在宾洲市区。黄纪豪会不会就在王清的住处? 武警战士突袭了王清的住处,结果,没有发现黄纪豪,只抓到了王清。在王清家里,搜到了案犯藏匿的枪支。其中手枪11把,霰弹枪5把,其他枪支12把,子弹1000多发。 “王清,你认识黄纪豪吗?” 王清摇摇头:“我不认识黄纪豪。” “那你认识这个人吗?”干警们把照片递过去给她。 “认识,他是范明,就是跟我住的那个人。” “你认识范明多少年了?” “有5年了吧,这些年,他到宾洲来就住在我这里,他的身份证也是叫范明,我从来不知道他叫黄纪豪。” 干警们把王清住处的一个保险柜切割开来,发现里面有12张身份证,6张男的,6张女的。男的是黄纪豪,但没有一个用的名字是黄纪豪,所有资料全是假的。6张女的身份证,头像全部相同,但名字也不一样,住址也不一样。按照上面的地址一一经过查验,所有资料也全是假的。 “王清,你见过这个女人吗?” 王清摇摇头,“没见过,真没见过。” “那你听说过没有?” “也没有听说过。” 保险柜里只有这一个女人的照片,可见,这个女人与黄纪豪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或者说,这是黄纪豪最喜欢的一个女人。 再审胡刚、徐祥广、王焕福、夏侯武成四个人,都说见过,但不知叫什么名字,更不知是哪里人。徐祥广说,那女的讲话带有辽宁口音。 这时,李仲章捕捉到一个信息,他发现胡刚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色。 李仲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有情况。他当即将这个情况向专案组有关领导作了汇报,当晚,在他的提议下,干警周志刚以行凶杀人嫌疑人身份进入牢房卧底,与胡刚同居一室。 “兄弟,你是怎么进来的?”胡刚问。 “还能怎么进来的,杀了人呗。” 胡刚好像找到了知音,“你也杀人了?有种,看来也是条好汉。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周志刚摇摇头,说:“不知道,兄弟,你犯了什么事啊?” 胡刚很自负地说:“抢运钞车。杀了8个人。抢了200多万,怎么样?” 周志刚竖起大拇指:“行啊,兄弟,干这么大的,有种。兄弟佩服。” 两人在牢里开始了交往,周志刚把一年前一桩有影响的凶杀案说成是自己作的,并把有关细节讲得绘声绘色。 对这个案子,胡刚入狱前也听说过,所以对周志刚深信不疑。 几天后,胡刚对周志刚说:“兄弟,你我都是命案在身的人,估计交往的日子不会太久,咱们能认识也算是有缘吧,我们的名字当中又都有一个‘刚’字。我们结为兄弟如何?” 周志刚对这种结交的形式很不以为然,但是,想到自己的使命,他立即答应了:“行,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兄弟,你们五个人全都进来了吗?” 胡刚骄傲地说:“哪能呢,我们老大他们是抓不住的。否则,他也成不了我们的老大,他可是孙悟空,变化多着呢。” “那你们老大搞不搞女人?” “搞啊,我们老大的女人有好几个呢,都非常漂亮,而且个个都愿意为他卖命。”胡刚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那,你们老大可真是厉害了。” “唉,可惜,宾洲的这个已经被抓了。” “还有没有抓到的吗?” “那当然,公安现在连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都搞不清楚,怎么去抓?前几天他们拿着她的照片来问我们,我们都说不知道。其实,他们几个是真不知道,因为就见过几面,而且每次我们老大都不叫她名字。她也不说话,所以,她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他们几个根本不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你知道?” 胡刚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告诉他们。让他们查去吧。” 第二天,周志刚又与胡刚聊上了他们作的案子。聊着聊着,他又问起了那个女人:“兄弟,你们老大真是聪明,身边的女人连自己的兄弟都不知道底细。这样就可以免除许多后顾之忧啊。” “是啊,我们老大就是这样。不过,两个月前,我听到他们一次对话,只听我们老大叫她阿秀,听她说话,好像就是山南河阳一带的口音。” 借着提审,周志刚把这个重要的信息传了出去。 黄纪豪可能就在阿秀的住处,与她在一起。李仲章立即带领一队特警,赶到山南省河阳市成立了指挥中心,全力部署抓捕工作。 李仲章想起五年前荣昌金店发生的一起抢劫案,当时案犯杀了金店老板和两名营业员,抢走了价值200多万元的金银首饰。据目击者说,当时案犯当中有一个蒙面小个子,跑得很快,有点像女人。 莫非,阿秀就是那个像女人的劫匪? 他们在市区范围内秘密调查名字中带有“秀”的女人,重点在25岁以上,45岁以下范围。特别是对那些没有工作,经济条件又比较好的要立即汇报,不能拖延。 两天里,查了两千多名对象,对其中三个人的住处进行了突击检查,结果,没有一个符合特征。 河阳口音?难道是下面县市的? 7月10日,黎昌县传来消息,在县城一个居民区内住着一个名叫阿秀的女子,真名叫文玫秀。体貌特征很像假身份证上的女子,同时,他的男人也很像是黄纪豪。 经过暗中进行比对,果然是他们两个。 黄纪豪因为没有被人认出,所以没有画像。在案发后的第二天,他就用陈树才的假身份证买了一张机票离开了宾洲。来到河阳,再乘车回到家里。 全体人员立即秘密向黎昌进发,几百名特警对这个住宅区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由于黄纪豪十分凶残,而且携带枪支,甚至家中可能存有烈性炸药,武警战士和公安干警便缩小了包围圈,将临时指挥部设在离黄纪豪住处不远的一名居委会大妈家中。 “大家要特别注意,黄纪豪身边可能不止一支手枪。也可能还有其他枪支,甚至,他的家里还可能有烈性炸药。像他这种人,是会作好任何准备的。因此,大家要特别注意安全,此次行动,只能一举成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们再来一起分析分析情况。” “李厅长,我们是不是还按照你过去抓捕另一伙劫匪时的‘零点行动’?” “零点行动”是李仲章在侦破另一起银行抢劫案时采取的一次突击行动。几年前,省城平阳建设银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案犯持枪抢劫了118万元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李仲章带领公安干警们昼夜不停地进行分析,走访,排查。最后,发现嫌疑人出现在一个宾馆的房间里。李仲章决定在晚上12点采取行动。因此将行动取名为“零点行动”。晚上12点,武警战士突然冲进房间将三名持枪嫌疑人顺利抓捕。这次行动,嫌疑人没有一人漏网,不费一枪一弹,更没有人员伤亡,创造了成功抓捕持枪劫匪的一项新纪录。 听到说“零点行动”,李仲章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黄纪豪既然在河阳,肯定知道‘零点行动’,我估计他们有所准备。他睡觉的地方,他经常坐的地方,都可能放有武器,并且门是防盗门。我们突击队员想要在瞬间破门而入有点困难。你们看,他家的房屋结构是这样的:进门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小餐厅,餐厅外面是厨房,厨房往前是阳台。进门往前,左边是客厅,右边是一个客房。正对门有两个房间。根据居委会干部所说,他们平时住在靠阳台的那一间房,小孩住左边那间。即使我们进去了,到达他房间也有个过程。那么,他就有可能作好准备,到时我们和周围的群众就危险了。而且他住的房间又装了防盗窗,我们从窗户根本进不去。” “阳台上没有防盗窗。” “是的,阳台上没有防盗窗,这正是黄纪豪为了逃跑时方便而故意不装的,阳台下面是一户居民加盖的厨房的平顶,跳下去就可以沿着小巷逃跑。直到河边,万一被他逃脱,就再也难找了,好在我们在下面部署了足够的警力,他跑是跑不掉的。现在主要还是安全问题。” 这时,一名干警说:“太热了,两天没有洗澡了,要是洗个澡多舒服啊!” 李仲章忽然灵机一动,问居委会的大妈:“大妈,他们家一般是几点钟熄灯?” “几点钟熄灯?”大妈想了想,“好像是11点吧。” 他的老伴这时也说:“对,通常是晚上11点熄灯。” “好,”李仲章兴奋地叫了一声,“我们就在11点之前动手。” “这么早?”大家问道。 “你们看,离门最近的就是浴室。通常情况下,洗澡的时候是一个人防备意识相对较弱的时候。黄纪豪即使带枪,我估计也只会带一把手枪,炸药不会带,其余枪支也不在身边。既然他们是11点熄灯睡觉,那么黄纪豪就可能在11点之前洗澡。这样热的天气,不洗澡是很不舒服的,除非是没有条件。黄纪豪在家里,肯定会洗澡,而且他也想不到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更想不到会这么早动手抓人,防备意识薄弱,而且,洗澡时被水声吵着,不容易清楚外面的动静。我们一旦进门,就把他堵在浴室里,他只能束手就擒。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方案上报到宾洲总指挥部,得到了同意。 “问题还在这个防盗门,怎么才能在瞬间抢在黄纪豪从浴室冲出来之前进去堵住他。”有的干警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正是我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要不,我跟你们去?”大妈走上前来。 “您去?”李仲章摇摇头,“大妈,我们不能让您冒这个险,这个人可不是一般的人。他们在全国到处作案几十起,杀了35个人,伤了29个人。那是一个魔鬼,不是一个人,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李厅长,不要紧,阿秀跟我很熟的。她不会往这方面想,刚好两天前我交给她的计划生育调查表,她还没有交。一会儿我就说到他们家收表去,明天开始我就要去厦门儿子家里住一段时间,阿秀也知道这个事,我就说明天要走了,今天晚上把表收齐。她会相信的。” “您不能去,太危险了。” “有什么不能去,我60多岁了,还怕什么?你们一个个这么年轻,都不怕危险,我一个老婆子怕什么?就算是牺牲了,也值得。” 一旁的老大爷呵呵一笑:“让她去吧,没事的。” 有干警问:“怎么确定他一定在洗澡?” 李仲章说:“他家四处的窗帘都拉着,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但是,这样也有好处,里面也看不清外面,晚上屋里开灯了,里面亮,外面黑。我们从外面可以近距离通过窗帘之间的小缝隙观察里面的动静。还有,浴室上头有一个小窗,没有窗帘,用针孔摄像头可以观察到里面的动静。” 李仲章又忽然对黎昌县公安局局长说:“他家房子对面那幢大楼是在装修吧?你马上弄两台功率大一点的电锯,到对面开大音量锯板子。要快!” 一个公安局长要办这点事是非常容易的,15分钟之后,大楼里就传来刺耳的电锯声。黄纪豪住的屋子里面,一个男人拉开窗帘看了一下对面,就又拉拢了。观察动静的人员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个男人正是黄纪豪。 原来是这样。 干警们恍然大悟。 李仲章说:“不仅是这样,我想通过这个噪音来掩盖一下我们行动的动静,特别是我们装摄像头时,可能会发出点动静。黄纪豪实在是太狡猾了,要万无一失啊!” 李仲章在进攻前再次强调了一条纪律:进门后,不要乱动屋里的东西,尤其是墙上的开关更不要动,发现电线之类的东西只能跨越,不能触及。屋内的东西不要挪动,一切等抓到黄纪豪之后再说。 “李厅长,你不要去了,太危险。”干警们提出建议,“您放心,我们一定把黄纪豪活捉过来见您。” 李仲章哈哈一笑:“大家能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命都只有一条,都很珍贵。我李仲章今天跟大家一起上,生死与共,同擒恶魔。”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令全体干警和战士们十分感动。 事后,大家说:“想不到李厅长是一个这么重感情,讲义气的人。” 监控发现,晚上10点15分,文玫秀给孩子洗了澡,10点30分,文玫秀自己洗澡,让人吃惊的是,她洗澡时也带着一把“五四”手枪。对面锯木板的声音这时停了下来,文玫秀听到大妈在楼下喊门:“丽丽,在家吗?那表填好了没有?我明天要带孙子去厦门,现在把表收一下,明天清早交过去。” “呵,没填好,行,那现在填吧,我等着。” 10点43分,黄纪豪检查了防盗门,开始走进浴室洗澡。 进入浴室后,他拉开了枪的保险,放在一旁,伸手就可拿到。 大妈按响了门铃:“阿秀,阿秀,在家吗?我是居委会的李大妈,那张计划生育调查表你填好了没有?明天我到厦门,我想今天晚上收好,明天清早带到办事处去。” 文玫秀听出了是李大妈的声音,但没有说话,而是在猫眼里看了看,看到确实只有她一个人时,才应道:“大妈,我在家呢,早填好了。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刚脱了衣服的黄纪豪抓起枪问了句:“阿秀,是谁啊?” “居委会的李大妈,明天去厦门,来收计划生育调查表呢。” 李大妈说:“唉,人老了,记性不好,九点钟才想起来,这不跑了好几家呢。” 文玫秀拿过表,用钥匙打开门,抓着把手正要推开时,门突然间被外面的力量猛地一拉,一下把她带了出来,两名武警随即将她按倒在地,反铐了起来。干警们看到,紧靠着门口的鞋架上,就放着一把“五四”手枪。 武警战士和公安人员立即冲进屋内。 “黄纪豪,出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啪”的一声,一颗子弹从浴室的玻璃门里射了出来,玻璃随即“哗啦”一声掉了下来,打在墙上。 “黄纪豪,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你再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老子杀人无数,反正是死路一条,你们开枪吧。” 李仲章喊道:“黄纪豪,亏你还自命是条好汉,难道就这样死了。对老婆孩子也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难道就不想见老婆孩子最后一面?你这样算什么好汉?” 里面没有了声音。 “黄纪豪,把枪扔出来,投降吧!” 半晌,浴室的门打开了,扔出来一把“五四”手枪。黄纪豪围着一条毛巾走了出来,两名武警战士迅速扑上去,将他按在地上,铐了起来。 不知是激动还是激愤,李仲章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厉声喝道:“黄纪豪,你这个恶棍。今天,看你还牛不牛?” 黄纪豪看了李仲章一眼,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姓李的,老子在电视里见过你。嘿嘿,什么牛不牛?你在这个时间抓到我,算你走运。今天,怎么不搞你的‘零点行动’啊?你要是再搞什么‘零点行动’,就有你的好看。老子盘算着,在山南,你来抓我的可能性比较大,这次老子算是栽了。” 清理黄纪豪的住宅时,干警们发现黄纪豪还藏有霰弹枪一把,子弹120多发。5公斤烈性炸药已经装置了电子引爆装置,一个开关在床头,一个在沙发后面。后来,黄纪豪交代,每晚睡觉之前,他都要将这个装置的电源开关打开。他研究了李仲章破获的几个大要案,也准备了应对‘零点行动’,只要一有动静,瞬间即可引爆,与办案人员同归于尽。 连办案人员都感到心有余悸,这里居民密集,房子连着房子。如果贸然采取行动,一旦引爆,后果将不堪设想。此时,大家不得不佩服李仲章在办案中考虑之周到,思维之缜密。 李仲章因此被记个人一等功一次,受到通令嘉奖,当年被评为一级英模,同时升为正厅级侦察员。 几次办案,李仲章都利用空闲时间,见了袁明海。这次抓捕黄纪豪,在如此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李仲章仍然给袁明海打了个电话,让他到住处来了一趟,两人见了一面,简单聊了不到10分钟。 他与袁明海就这样走得越来越近。 小车开进明海公司大门时,李仲章刚好回忆完自己这一段光荣历史。 第十五章 15 袁明海早在楼下等着,车子刚刚停稳,就赶紧上去给李仲章开了车门。 李仲章伸过手去,微笑着对袁明海说:“明海,等久了吧?” 袁明海两手紧紧握着李仲章的手:“没有,仲哥。” “明海,你让人安排一下小刘。”然后又转身对司机小刘说,“小刘你跟他们去,有事我会打你电话的。” 李仲章和袁明海上了楼上的一间套房。房子是按照五星级宾馆总统套房的模式设计的,家具和办公设施一应俱全。 “仲哥,这次你真的有很久没过来了。” “唉,事情多得脱不开身啊。没有办法的事情,案子又多,千头万绪,连星期天也没有了。” “明海,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只是这一段时间伍建良在这里搞调查,我感到压力有点大。” “这没什么呀,他调查他的,你做你的呀,有什么压力不压力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得警告手下的人,凡事都不要做得太过了,适可而止,懂吗?” “那是,仲哥的告诫,我会时时记在心头的。仲哥,今天过来可有什么要特别嘱咐的?” “也没有什么事,主要是过来看看建良他们案子办得怎么样了。你呀,当时怎么会让他录了那个音呢?” “仲哥,我哪知道呀?当时也就是跟他说那个事,他不答应。后来,我手下的人知道了,说要教育他一下,谁知道会弄成那样,刚好碰上车祸呢。” “明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现在娄子捅出来了,弄得省厅直接派人来查,多被动啊。以后做事,一定要多动动脑筋。” “是,仲哥。这一次全靠你了。” “我也没有把握,尽力而为吧。顺便有个事情跟你说一下,文婷想要参加“明星现场”的比赛。你知道的,在那儿如果成了年度冠军,那就成了明星了。” “仲哥,我知道,那是一档收视率极高的节目,那可是成为明星的捷径啊!一旦成名了,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对,文婷呢,想要备战这个节目。她的基础虽然比较好,有参加全国歌手大奖赛的经历,而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苦于没有名师的指点,所以想到北京去学习一段时间,请名师点拨点拨、指指路,为以后的成功打下基础。” “行,仲哥,你就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 李仲章看看时间,然后给伍建良打了个电话:“建良,下午我去河阳看看你们。” “好的,厅长,我们在这儿等您。” 一会儿,门铃响了起来。 “仲哥,可能是文婷到了。”袁明海说完就开门去了。 打开门,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站在门口,看见袁明海,叫了声:“表哥。” 袁明海笑了起来:“文婷,看看谁来了?” 蒋文婷看见李仲章,高兴地叫了声“仲哥”,然后撒起娇来:“仲哥,你过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李仲章微笑着站了起来:“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这算什么告诉我啊?要不是表哥派人接我过来,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呢。” 蒋文婷是袁明海姨妈的女儿,山南师大艺术系毕业后,回到河阳职业技术学院教音乐,平时也兼职在市歌舞剧院当教练。去年参加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得了三等奖,在山南算是小有名气。但是,离真正的明星还有一段距离。这两年一直苦练基本功,想要成为大明星。 “仲哥,我去安排一下,看看中午饭怎么样了,婷婷,陪仲哥聊聊。” “表哥,你忙你的去吧,仲哥就交给我好了。”说话的时候,蒋文婷偷偷给李仲章抛了个媚眼。 袁明海走后,蒋文婷一下坐到了李仲章的腿上:“仲哥,你也真够狠的,这么久不过来看我。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 李仲章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的宝贝啊,你可冤枉我了。你说我能不想吗?天天想,夜夜想,可工作上的事情多着呢,抽不出时间过来。” “仲哥,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蒋文婷嘟起嘴巴说。 李仲章看着她的样子,笑了一下:“真的想了,有多想?说说看,想到什么程度?” 蒋文婷调皮地笑了一下:“仲哥啊,我好想好想好想你!想得我都想生出翅膀飞到你的身边来了。” 蒋文婷在李仲章面前最喜欢撒娇,发嗲。而李仲章也偏偏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这样,自从认识蒋文婷之后,李仲章到河阳的次数就多了起来。一会儿蒋文婷又坐到李仲章的另一条腿上,一只手环着他的脖子吊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放在李仲章的腿上轻轻地摩挲着,贴着李仲章的脸:“仲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李仲章对着蒋文婷那张嘴亲了一口,“你是我的心头肉啊,怎么能不喜欢呢。你知道我今天来做什么吗?” “我哪知道你来做什么呢?反正不是来看我的。”蒋文婷又撅起了嘴。 “我是来落实你去北京备战‘明星现场’比赛的事情。” “那——,怎么样了?” “没问题,你作好准备吧。争取下个星期就去北京,那边我也联系好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已经站在舞台上了。” 蒋文婷深深地在李仲章脸上亲了一口:“仲哥,你真好!你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我爱你!”李仲章听得心花怒放,问道:“真的爱我吗?”蒋文婷一脸认真地说:“真的,很爱你!仲哥,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 李仲章一本正经地说:“宝贝儿,如果哪一天我不做这个官了,你还会爱我吗?” “仲哥,说什么话呢?你要不做这个官了,就会有更多的时间来陪我,那时候我们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在一起啊,我会更爱你。”李仲章又问:“如果哪一天我的工资没有了,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你也会爱我吗?”蒋文婷撒娇道,“仲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哪里来的这么多如果?万一哪一天你真的一无所有了,不是还有我吗?到时候我靠唱歌养你。如果我也一无所有了,那我们就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开荒种地去。我给你生个儿子在地里玩泥巴。” 李仲章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作为公安厅副厅长,他不相信那些海誓山盟,知道那些都只不过是爱情的点缀品而已。有多少当初信誓旦旦的爱情,没过几日便反目成仇了。最能考验誓言的,是平常日子,是患难时刻。但是,今天,他看不出蒋文婷有做作的味道,好像平时聊天一样,显得平实、本真,所以就特别感动。 “仲哥,如果我永远成不了明星,或者永远只能这样过一辈子,你还会喜欢我吗?”李仲章拍拍她的肩膀:“会啊,到时我一样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亲你吻你。”蒋文婷又问:“要是我病了,变丑了,不能上班了呢?”蒋仲章一把抱紧她,“那我就养着你,来个金屋藏娇。” 李仲章的话听得蒋文婷暖洋洋的,简直要陶醉了。 蒋文婷在李仲章面前站了起来:“仲哥,我给你跳支舞吧。这舞我只跳给你看,是我自己编的。” “好。” 蒋文婷把门反锁好,拉上窗帘,打开房间的灯,翩翩舞了起来。 …… “仲哥,今天又要走吗?” “今天不走了,特意留下来陪你。一会儿我到市公安局去,晚上再来找你吧。到时我会联系你的。” “仲哥,你真好!”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洗过澡,穿好衣服。李仲章把门上的保险打开,拉开了窗帘。两人坐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看电视。 袁明海在外面按响了门铃。 蒋文婷把门打开,袁明海看了她一眼,狂欢之后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退去。 “明海,回来了。” “仲哥,吃中饭了。” 中午,李仲章只喝了一杯红酒,说是休息一会儿再到公安局去。 “明海,你派人把文婷送回学校吧。” “仲哥,中午不聊聊吗?” “不了,中午我想休息一下。两点半准时到公安局,建良他们在等我呢。你平时要加强与公安局有关领导的接触,这样对你会有好处的。” “谢谢仲哥关心!” 中午,李仲章做了个梦,梦见蒋文婷获得了年度总冠军。她站在“明星现场”的领奖台上,高高扬起手中的鲜花和奖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仲章醒来后还想着,在北京相识,在北京成功,北京这块宝地成就了他和蒋文婷。 李仲章与蒋文婷的相识缘于几年前的一次北京之行。 三年前,李仲章到财政部去看望他的同学叶子纯。袁明海知道后,也一块儿去了。说是跟着他到北京去熟悉一下,陪他好好玩几天。 叶子纯听说李仲章来了,很是客气,非要请他们吃顿饭不可。那天,叶子纯把他在几个部委的哥们儿都叫来了,一一介绍给李仲章。 “各位,这是我同学,山南省公安厅副厅长李仲章,有名的刑侦专家。这位是仲章的朋友,袁总。仲章,这位是农业部李司长,这位是教育部张司长,这位是发改委的吴主任……” 一一介绍之后,大家纷纷座座。袁明海第一次跟这么多国家部委的人吃饭,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心里特别紧张。 李仲章看他这样,悄悄地说:“明海,不要紧张,随便一点,啊!” 袁明海点点头:“好的。” 饭桌上,李仲章与他们谈笑风生,就像是多年的朋友。李仲章很善于在饭桌上主导大家的方向。那天也一样,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他身上了。叶子纯本来一直劝说李仲章到地市去担任领导职务,所以有意让李仲章亮出自己,在一旁不断地推波助澜,要李仲章把平时侦破的一些大要案中的传奇经历说说。这一顿饭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离开时,叶子纯对李仲章说:“仲章,抓紧时间吧,到地市去,哪怕从副书记干起,也是好的。” 李仲章说:“难啊!地市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凭你的能力,当个市长、市委书记应该不成问题。你啊,有时间多往北京跑跑。跟各个部委的人熟悉一下,以后下去当领导了,争个资金什么的,就比人家要方便得多。” “谢谢你!子纯。我会考虑你的话的。” 回到山南后,李仲章与李司长他们几位还照样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他们到山南时,几乎都会给李仲章打电话。李仲章也不忘他们,每次到北京开会出差,总不忘给他们带一点山南的土特产。虽说价钱不高,但却起到了花大钱的效果,可谓礼轻人情重。 第三天上午,袁明海过来对李仲章说:“仲哥,一会儿我要到车站去接个人。你要不先在房间里等我,回来之后我们再去故宫。” “接谁啊?” “我的表妹,姨妈的女儿,学音乐的。昨天晚上打电话说,她来北京看望一位音乐老师。” 李仲章开了个玩笑:“明海,是真表妹还是假表妹啊?这年头,一说到表妹可就说不清了。” “仲哥,是真的,真正的表妹,叫蒋文婷。” “那行,我与你一起去接吧,反正待在房间也没事。” 时间正好,他们在出站口等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一个高个的女子朝他们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叫“表哥,表哥”。 袁明海一看:“到了,仲哥,那就是我表妹。” 两人走过去,袁明海介绍道,“文婷,这位是省公安厅李厅长。” 蒋文婷大方的伸出手来:“李厅长,您好!” 见到蒋文婷的第一眼,李仲章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人,但又想不起来。 “小蒋,我总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蒋文婷嫣然一笑:“是吗?我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李厅长啊!” 这时袁明海说话了:“哈哈,仲哥,我估计你会有这种感觉的。” 李仲章好奇地问:“怎么说呢,明海。” “我这表妹啊,有点像国内的一位大名星,演过很多电视剧的,想起来了吗?” 李仲章恍然大悟:“啊,想起来了,真的是像,真的是像啊!怪不得看上去会感到熟悉。” 蒋文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她的美除了外表美之外,还有一种经过艺术浸染的内在的美。 三个人回到房间,袁明海问:“文婷,你什么时候去找你的老师?” “明天上午去吧,我跟一位朋友约好了,她说明天带我去。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见个面,混个脸熟而已。你也知道,演艺圈都这样的,没有熟人比较难办。” “那你今天怎么安排?要不要先去见你那位朋友?” “今天还能怎么安排,住下来呗。那位朋友倒不用先见,其实是我原来在山南师大的一位老师,她明天就直接带我去见那位老师了。” “要不你今天就跟我们一块去爬长城?” “好啊!”蒋文婷高兴地说,“我还没有爬过长城呢,早就想去了。” 有了蒋文婷,三个人的旅途轻松了许多,一路上有说有笑,连周围的气氛也快活了不少。 蒋文婷第二天上午见到了老师,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好像很平常。 “怎么样?”袁明海问道。 “什么怎么样啊?就是见个面呗。” “有什么效果没有啊?” “哪能呢?刚刚见面能有什么效果啊?人家牛气得很呢,想拜在他门下的人特别多。今天上门找他的人就多了去了,我还不知他有印象没有呢?” 李仲章笑道:“呵呵,明海,你太心急了。会有效果的,不着急,有机会再来,到时再想办法。” 袁明海提议:“干脆多玩几天,到北戴河看看。” 李仲章说:“不是说好了回去吗,怎么又去北戴河呢?”袁明海说:“仲哥,你看,我那个艺术家表妹来了,不多花几个钱,让她到处看看,她回去肯定要骂我小气鬼的。这边要陪你回去,那边要陪她去玩,你看,我得罪谁是好啊?”李仲章知道袁明海在开玩笑,也笑着说:“明海,来北京是你陪我,这次去北戴河可是我陪你啊。” 袁明海坏笑了一下:“仲哥,可不是陪我,是陪文婷。” 蒋文婷不答应了:“表哥,我哪有赖你去啊?明明是我陪你们嘛,怎么变成你们陪我了?花你点钱这么心疼啊,我看人家李厅长就比你大方。” “文婷,这你就说对了,李厅长肯定比我大方,人家是厅长啊,我是什么?一个建筑工人而已。” “呵呵,你们两个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要有你这么强的经济实力可就好了,那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于是,三个人又赶到北戴河,在海边游玩了三天才回到平阳。 晚上,李仲章请袁明海和蒋文婷在山南大酒店吃饭,李仲章举起杯子:“小蒋,以后到平阳一定记得打我电话,有什么事跟我说一声。我能帮的一定尽力,帮不到的你也别见怪。” 袁明海看了蒋文婷一眼,说:“文婷,还不谢谢李厅长?以后有李厅长出面,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啊?你啊,这次真是走了好运了,碰上李厅长这么好的人。” 蒋文婷调皮地说:“表哥,我知道了。”说完举起杯子,跟李仲章碰了一下,“李厅长,以后少不了有麻烦你的地方,到时还请你多多关照啊!” 李仲章呵呵一笑:“我们还指望着你以后成为大明星呢,说不定到那时,我们大家都沾你的光啊。” 回想起这些,他心里不禁笑了一下,有时人与人之间,就是一个缘分的问题。要是没有那次北京之行,也不会认识蒋文婷这个美女。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机缘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