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奇缘》 第1章 有谁会夸自己英明神武 景皓元年，春。 姬玥凌一行三人，仲春之时出的京城，那时天有回暖之意，不想昨日还是暖阳普晒，今日便阴雨连绵。 瑾仪推开窗，寒气直逼入骨，她觉得再冷下去，怕是有雪。 阮曦和刚好收了剑势，修长笔挺的身姿，正气凛然，立于院中，看向瑾仪。 不愧是当过将军的人，仪表就是不凡。 瑾仪有些气恼，低声骂道：“都这般雨了，你怎的还练剑。” 阮曦和笑笑，并不接话，只是小心擦拭了宝剑，便收入鞘中。 瑾仪翻翻白眼，真不理解这些个武夫的心思，衣服淋湿了也要先擦剑，真心疼剑就不要下雨天拿出来啊。 “主人可是起身了？”阮曦和走近瑾仪问道。 “嗯，起来了，在吃早饭呢，”瑾仪不太高兴，“主人要我去备新伞跟雨披，原来的伞都有裂口，雨披里头也霉了，弄不干，不能用了。” “你说这鬼天气，湿冷湿冷的，她还非要赶路，不都已经在蓬莱岛了么？往终烟云也就两天路程，她前些天受了风寒，这两天才刚好转，就不能休息个一两天养好身子再赶路？” 阮曦和皱眉，“她可有按时吃药？” “昨夜睡前吃了一次，今早的快熬好了，一会我就给她送去。” 由瑾仪盯着，阮曦和还是挺放心的。 就算主人不肯吃，瑾仪也会逼着她吃的。不过难得的是，平时最讨厌喝药汤的人，这几天竟然毫无怨言地乖乖服药，倒是让曦和非常意外。 可能是怕影响赶路吧。 “我去备伞跟雨披吧，你先收拾收拾，等我回来便上路。”阮曦和轻笑，柔声道：“好啦，别生气了，主人的心思，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吗？” 瑾仪自然是明白的，但这不妨碍她抱怨。 这么多年来，主人都是由她来照顾的，可谓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了。 所以，就算她强硬掰开主人的嘴灌药，主人也不会惩罚她，顶多只会抱怨几句。 瑾仪照样会还嘴，牙尖嘴利的，还很刻薄，时常顶的主人无话可说。 有时瑾仪气急了，主人反倒还得给她道歉。 毕竟，她比主人本尊还要紧张她的身体。 阮曦和个子高，站在瑾仪面前，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 见瑾仪还在不高兴，便摸摸她脑袋，安慰道：“别气了，若换成是我，必然也是如此。” 瑾仪猛然抬头，看到阮曦和柔情似水的双眼，专注的看着自己，瑾仪面上一阵发热。 她脸红红地低下头，轻声细语道：“你换了衣服再出去，先跟店家借把伞。” “好。”阮曦和笑着应下。 “再添些干粮，别路上又喊饿。” “是。” “快去快回。” 阮曦和笑得更温柔了。 “遵命。” …… 这一幕正好被刚吃完早饭打开窗透气的姬玥凌看在眼里。 早饭吃了八分饱，谁知猝不及防一盆狗粮兜头而来，这下好了，吃撑了。 姬玥凌就十分的羡慕。 她有点后悔带上这两人了。 她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了两人的请求。 一路上有心无心的逼她吃了多少狗粮，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谁又能想到，战场上银枪白马，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阮曦和，私底下面对恋人时，竟是这般柔情似水的模样？ 瑾仪没看到姬玥凌，她目送着阮曦和离开视线范围后，方才转身回房，拿起两个温盅开始装熬好的药汤。 这是主人一天的药量，她担心路上没机会熬，便事先准备好。 温盅可以让药汤保温到傍晚，非常适合赶路的她们。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出发前坚持带上这两个温盅，这不就派上大用场了么？ 主人竟然还敢嫌弃它们碍地方，又不用她扛。 还别说，中域文人附庸风雅享受生活间琢磨出来的有些东西还是挺好用的，她自极寒的北域长大，就没见过这等保温的好东西。 姬玥凌正迈起一条腿要进瑾仪的房间，闻到了浓郁的药味，这下腾空的腿不知道是要放门里还是门外了。 瑾仪一眼便瞧见了自家主人，面无表情的朝她说道：“主人，喝药了。” 姬玥凌看着那碗装的满当当的汤药，闻着味道就想吐。 她苦着小脸与瑾仪商量：“瑾仪，我好饱，晚点再喝行不行？” “不行！”瑾仪莫得感情的一口拒绝。 明显主人老毛病又犯了，估计是今天的状态好很多了，又开始作妖。 姬玥凌捂着肚子，假装打了个饱嗝，央求道：“可是我真的肚子胀得难受。” 她装得还挺像回事，瑾仪真被她唬住了，半信半疑道：“真撑了？” 姬玥凌一脸严肃地点头。 “不会吧，早饭的量我是控制好的，不应该啊。” 主子的食量她是了解的，所以吃撑或者不够吃这事几乎没可能会发生。 瑾仪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偷吃了其他东西？” 姬玥凌摇头：“没有偷吃！” 狗粮不是她偷吃的，是她们强硬喂给她的！ 瑾仪敏锐地发现她话里有破绽。 “没有偷吃，那就是有吃了？你还吃了什么？” 姬玥凌心想，你反应怎么这么快。 她只好无奈地答道：“我本来只是吃了七八分饱，还不是你跟曦和的错，一大早的眉来眼去，害得我又被迫吃了一大盆狗粮，你说我撑不撑？” 瑾仪：“……” 她们哪有眉来眼去！ “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瑾仪轻斥了一句，将汤药硬塞到姬玥凌手上，便转过身，只觉得脸热辣辣的。 姬玥凌看着她的后脑勺一阵轻笑，瑾仪还是那么不禁逗，真好玩。 不多时，瑾仪收拾好了行李，店小二也帮牵了马出来。 瑾仪接过牵绳，温柔地抚了一把马鬃毛，问店小二：“可有帮我喂饱？” 店小二拍拍胸脯道：“贵客放心吧，您昨晚交待了的，小人谨记着呢，自然不会忘，都喂过新鲜的草料的。” 瑾仪十分满意，便打赏了些碎银，店小二欢天喜地道谢接过。 就只待阮曦和带伞跟雨披回来了。 姬玥凌拢好披风，墨发被她简单束在身后，玄衣上带着暗色金边，低调而奢华，人也生得十分的好看，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将是何等风姿？ 可惜主人出来后，便不再让瑾仪伺候她装扮了。 她们是站在酒楼二楼的廊台上等待阮曦和的，放眼望去，小镇的楼台皆在烟雨中，天灰灰的，像是被墨染了，有些朦胧的美感。 瑾仪看到主人伸出纤长白净的手，感受着雨的大小。 披风随风扬起，主人的背影妡长纤细，却站得笔直，瑾仪有种错觉，主人那只手仿佛在支撑着天地。 瑾仪揉了揉眼睛，暗笑自己的想法。 怎么会出现这种错觉？ 不过…… 这些年，主人的确是辛苦了。 所以主人放弃了那里的一切出来，她是支持的。 主人终于卸下了那过重的担子，从此为自己而活。 希望那位大人是值得的。 不多时，阮曦和回来了，带着新的雨披跟油纸伞。 瑾仪接过一件，就要帮姬玥凌披上，姬玥凌制止了她，说：“我自己来。” 瑾仪好生失望，伺候主人本来就是她的事，这么多年了，都习惯了的，一下子突然这样，她无所适从。 像是猜到她的心思，姬玥凌便逗她：“那你帮羲和穿，她一定会欢喜的。” 瑾仪小脸通红，嗔骂道：“你又胡说！” 回头却瞧见阮曦和手上拿着雨披，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一脸的期待模样。 瑾仪：…… 曦和跟主人学坏了，没脸没皮的。 出发时雨势小了些，三人无意周遭的景色，一心赶路。 听说这种天气的景色在蓬莱岛是一绝，吸引了古今多少文人墨客为其赋诗题词，也留下了传世佳作。 这里曾是九州最平和之地，是远古三圣降临的地方，聚集有天下最出色的学子。 从始皇起，多任帝王在终烟云求过学，也出过很多各界的风流人物。 虽然没落过一段时间，但不影响它在广大学子心目中的地位。 正午时分，雨势变大了很多，她们一行三人，被迫逗留在一家茶馆里。 这家茶馆位置极好，乃新西街入口头一家铺子。 一进茶馆便传来说书先生的声音。 惊堂木一拍，姬玥凌雾霭霭的眸子便清明了几分。也不知是那碗药的药效副作用，还是带着风寒赶路的原因，又或许是此处的烟雨太过朦胧，姬玥凌之前总觉得意识有些游离。 这会精神了些，略带好奇的观察这家茶楼。 说书人应该是刚刚讲完一段故事，此时正给自己倒着茶水。茶楼里人不算多，错落坐了几桌茶客。 茶客们似乎未过瘾，开始起哄，让说书人再来一段。 那说书人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此时手捋长髯，笑眯眯的说着：“莫急，莫急。” 然后不紧不慢地拿起盖碗喝茶。 阮曦和还在拴马，姬玥凌跟瑾仪先进的店，立马有小二上前招呼。 有茶客道：“先生，能说说先帝的故事嘛？” “先帝？”说书人一顿，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年少即位的亡国之君。 他有什么好说的？ 很快的，说书人便反应了过来，那位茶客所说的，应该是那位成就霸业的开国女帝。 如今天下刚定，在位三年，这位女帝便骤然崩逝，实在是天妒英才，可惜，可叹。 “先帝骤崩，归于五行，我等草芥之辈，岂敢妄言？” “先生不必多虑，听闻先帝仁厚，礼贤下士，尊文重武，文者必不会因言获罪的，请先生说一段吧。” 阮曦和正好进来，听到先帝二字，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姬玥凌。 只见姬玥凌笑眯眯地端起瑾仪刚帮她倒好的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热气混着清香的茶气，姬玥凌瞬间觉得身子暖和了。 她也想听听别人是怎么传这些故事的。 姬玥凌笑道：“先生说罢，先帝英明神武，新皇亦是仁德贤明，广施德政，先生不必过多担心。” 曦和，瑾仪：“……” 真不要脸。 有谁会夸自己英明神武。 第2章 画像 众人劝说之下，说书人盛情难却，便讲了一段。 姬玥凌饶有兴致地听着，说书人是从先帝血脉讲起。 九洲大地的历史，是从远古三圣降临开始，终烟云便是他们的降临之地，有传说三圣人是同胞兄弟，有也有说是两男一女，或者一男两女。 当然更多人认为他们不是亲兄弟，而是师兄弟，因为他们三人三个姓，分别是姜、姬、轩辕。 除了姓氏，其他真实是什么，现在也无从考究了。 没有人知道三圣来自哪里，他们从终烟云来到蓬莱岛后，教会人们用火，冶炼，耕作，被人民推为首领。 后得知蓬莱岛东面隔海对岸有片广阔大地的人们还生活在蒙昧之中，衣不附体，食不果腹。 三圣便决定渡海传道授业，解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三圣历尽磨难渡海上岸之后，发现这片陆地实在是太大了，便决定分头授业。 姬姓圣人往南的方向，轩辕氏往北，姜氏往西，三人分头行动，一路造福苍生。 人们也把他们当做领路人，追随他们，尊奉他们为王。 圣人们一生都在传道授业，直到死去。 他们与当地人结合，留下了后代，后代也被尊为首领。 有茶客不满意了，嚷嚷着打断道：“先生，您说的这些大家都知道，说些新鲜的罢。” 说书人被打断了也不恼，笑道：“客官莫急，我这不正要讲到了嘛。” 姬玥凌也嫌他说得好没趣，估计还是因为有所顾虑，怕被人举报妄议皇族，所以打算东拉西扯搪塞过去。 其实他真的多虑了，姬玥凌登基第一年便推行民众言论自由，特别是这蓬莱岛，更是不设监管。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此地为文人墨客集聚之地，姬玥凌希望能恢复到百姓敢于发言的百家争鸣的盛况。 为民者宣之使民，这个目标，只怕还是路漫漫。 都怪那该死的姜熹，听信谗言，毁了这些。 如今要重建，难度可想而知。 但姬玥凌知道，这个目标，必会实现。 姬玥凌还是很怀念少时在终烟云的时光的，少年自以为愁，可后来才知道，那段时光多难得，不忧而忧，乐却不知。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她喃喃自语：“诗尘，你所想的，朕做到了，如今你可欣慰？” 这时却响起一个声音。 “那说说终烟云吧？” 说话的是一个儒雅青年，略微带着南疆口音，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可是天下学子向往的地方。” 说书人看了看青年，他本就是蓬莱岛居民，一眼便看出青年的目的，笑问道：“阁下可是想上终烟云？” 青年不自在地抓了抓了抓头发，道：“在下斗胆问一下先生，终烟云如今是不是真是禁地？” 他来到蓬莱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也去过往终烟云的渡口，想租船过去，却无人敢接单，问了只会说不能过去，至于为什么，船夫均说不明白。 然而这两天他发现渡口处停了艘楼船，他心中期盼终烟云开放，却没敢上前询问，只因楼船那有重兵把守，个个手中拿着武器，一脸严峻，甚是吓人，便想在说书人这里碰碰运气。 只是他心里也明白，说书人应该也无法给他解答。 果然，说书人摇摇头，却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有心读书者，天下皆是终烟云，阁下又何必执着于立锥之地？” 姬玥凌侧头轻敲桌面，很认同说书人的观点。 茶是不想喝了，喝多只会影响赶路。 “那说说云将军？” 轻敲桌面的手指顿住，姬玥凌看过青年的方向，目光有些深沉。 说书人也是脸色一变。 青年以为说书人不知道他问的是谁，补充道：“是前朝镇南将军云诗尘。” 说书人“咻”地站起身，作了个揖，道：“抱歉，鄙人今日事已毕，先告辞了。” 说罢，急急而去。 姬玥凌目光幽暗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之辈罢了。 姬玥凌转回头，又开始无聊地叩桌。 青年仍停留在原地，怅然道：“名将不迟暮，美人不白头，也好……” 姬玥凌没有再关注那青年，望向前方，表情无悲无喜，眼神也失了焦。 雨还是不停地落下，若不是阮羲和跟瑾仪死命拦着，姬玥凌还要赶路。 无奈，这两人好说歹说，都要跪下了，姬玥凌只好作罢，决定往新西街里逛。 整条街的店面都有长廊相连，并不会被雨淋到。 有不少新奇有趣的小东西，一圈未走完，三人的行李又重不少，还好阮曦和是练武的，力气大，能扛。 姬玥凌自己也拿了不少，瑾仪拿的最少。 没办法，只有她一点武功都没有，瘦胳膊瘦腿的，手无缚鸡之力。 阮曦和与瑾仪毫无怨言地跟着，让自家主人逛街好过冒雨赶路。 经过一家字画铺子，姬玥凌本不感兴趣的，可是惊鸿一瞥间，她看到了一幅女子画像。 只是一眼，姬玥凌便愣住了。 那画上的，竟是她于梦中也在辗转反侧思念的容颜！ 多少次午夜梦回，身旁却是空荡荡，怅然若失间，思念蚀骨销魂。 云诗尘…… 为何，这里会有她的画像？ 姬玥凌如魔怔了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恍惚中，那日的冰天雪地间，梅花傲然绽放，她的心上人更是美得令天地失色。 这人笑着对自己说：“我不做轩辕诗尘，我只做你的云诗尘，可好？” 姬玥凌心跳如擂鼓。 岂止可好？甘之如饴也！ “主人？”瑾仪先注意到了姬玥凌的异样。 姬玥凌没有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一幅画像。 瑾仪不解，看了看画像，她没艺术天赋，赏画水平欠缺，只觉得上面的女子很美。 美得不像会真实存在于这世间上。 可是，也就是一幅纸上的美人图而已，主人怎么这个模样？ 好像没见过美女似的，她自己就是个大美女好么。 瑾仪很不解，也觉得主人这样有点丢脸，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花痴一般。 瑾仪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吐槽姬玥凌，好歹是自家主人，面子还是得顾一下。 曦和走在后头，她拿的东西太多了，有点掉队，这会也发现了姬玥凌的不对劲。 她顺着姬玥凌的视线看去，也愣住了，嘴上不自觉喃道：“云将军？” “什么？！”瑾仪低呼一声，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画像里的人是那位大人？” 她没有见过本尊，但是，她完全明白那位大人在自家主人心中的份量。 曦和点点头，她见过本人，这画像，绝对不及真人的万分之一神韵。 那位大人，有着天人之姿，仿佛自带光芒，即便只是站着不语，也会令周遭黯然失色。 就单是这画像，主人便魔怔了。 也难怪会为了她，连江山都不要了。 店铺极为静雅，整条街都是新的，此处自然也不例外。内堂有个女子身影，似乎在摆弄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外头的三人。 姬玥凌热切的目光转向那女子，看了一下，神色暗去了些。她静静地走到画跟前，良久不语。 这当然不是那人的手笔。那人的笔迹，姬玥凌自是认得，云诗尘也没有画自己的习惯，似乎对自己的长相没点逼数，画山画水画她都不太可能画自己。 此画笔触略显生硬，是她未见过的模样，画里人眉宇间略带哀愁，身子很是单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若有似无，随性又疏离。 即便只是画像，姬玥凌心还是揪起，想将那份哀愁抹去。 她们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她太多的模样是她见不着的，每每想到就心作痛。 她手微微扬起，阮曦和不愧是她多年的心腹，立即领意，移步进内堂。 “店家可在？” “在的在的，”内堂的女子笑着应得极快，似乎一早就明白店里进了人，只是不舍手头的活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迎客。 她拨开帘子，热情问道：“客官可是看上什么？” 阮羲和指了指墙上云诗尘的画像，问道：“阁下可是掌柜？我家主人看上此画，请问此画像为谁所作？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下？” “我是掌柜。” 女掌柜只答了阮曦和第一个问题，她有些诧异，看了看画像，亦看到了画像前伫立的姬玥凌。只觉得这人单是背影就给人气宇不凡的感觉。 即便是低调的着装，不细看都看不出布料里的暗纹，玄色披风，不起眼的配色，却很难忽略那雍容华贵的气质。 女掌柜觉得似乎有些许熟悉。 画作正是出自掌柜之手，并非多高明的画术，唯一的亮点也就是画中人的容颜罢了，能如此细致观望，怕是个中原因不简单。 会是那个人吗？ 掌柜思索着，内心已经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面上却不显，只是此刻手已然微微颤抖。 她问道：“客官可是看上此画？” 她也只是与那人见过一面。 天牢里她一声声苦苦哀求，要云将军跟她一起走，最后还是孤身落寞而去。 姬玥凌转过身，面带和善道：“画像之人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是你！”掌柜低声惊呼了一声，眼看着就要下一步动作，姬玥凌眼疾手快扶住了她的身体，没有让她跪下。 姬玥凌本就不喜繁文缛节，既然已离开朝堂，就更不需要了。 “你认得我？” 姬玥凌目光如炬，盯着掌柜回想，并未在脑海中搜索到关于她的记忆。 女掌柜虽未能跪下，依旧屈着身子行下大礼。 “草民与尊者有过一面之缘。” “免礼罢。”姬玥凌收回手，见她仍低着头。 “你且抬头让我看看。” 掌柜依言将头抬起，姬玥凌仔细端详了一会，看她也不过十八到二十的年纪，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你了。” 掌柜心想，不认得也正常，离家那年她才13岁，再转到云将军身边也只有半年，从少年人到成年，这变化大得很。 姬玥凌认不认得她并不是重点，那年时事动荡，万般皆身不由己，她被阿父从那牢狱处强硬拉走之时，频频回头，除了了无声息，就是了无生息。 她有她的执念。 她选择转到这蓬莱岛等待是正确的，毫无疑问，眼前人便是她要等的人之一。 上天还是眷顾她的，她以为要用一生来等待，但是结果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尊者可否随我来？草民有东西要交与尊者。” 说着，掌柜走向店门，正要关，阮曦和突然探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练家子的。 四周阮羲和也探查过，并未感觉有何异常。 她们这次行程是绝密的，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有什么埋伏，但她的主人身份特殊，不可不防。 姬玥凌见状，摆摆手，似乎内心已有一定猜测。 掌柜在前头带路，一路上也并未见到其他人，内里也不大，格局一眼就能看完，很小的院子，种了棵桃树，错落有致的几簇花骨朵。 也快到桃花绽放的时节，姬玥凌依稀想起终烟云山上那片桃花林，也许过段时间便能在桃花的芳香中欣赏那漫天花舞。 如今的她，只想跟那个人一同看尽世间美好，白首不分离。 云诗尘…… 第3章 最初相识的地方 掌柜将三人带到北边偏里的房间前，从领口掏出一把精致的钥匙。 姬玥凌看到钥匙还愣了一下，那钥匙比一般的要小，也精致很多，被当成项链坠子挂在掌柜的脖子上，看得出钥匙的主人很珍视它。 “哒！”的一声，门锁被解开，掌柜移步到一旁，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东西就在里面，尊者进去就能看到了。” 姬玥凌微微点头，面对着雕花木门，莫名的产生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与瑾仪那种紧张不同，姬玥凌手扶心口，步伐有点沉重，她有预感里面的东西跟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关。 阮羲和上前道：“主人，我先进去看看。” 姬玥凌摇摇头，纤长的手指搭上雕花木门。 “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自己进去。” “主人！”瑾仪想要反对，阮曦和拦住了她。 姬玥凌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阮曦和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太了解她了，知道反对是没有用的。 姬玥凌只身进入。 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型长桌，连凳子都没有，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长桌上一张张并不怎么整齐的宣纸，数量庞大。 有平整的，还有褶皱的。 姬玥凌脸上看不出表情，默默地拿起其中一张，放下，又拿起另一张，如此重复了很久。 不一样的着装，不一样的表情，有素衣的，也有戎装的，持剑的，看书的，坐着，笑着，羞怒皆是同一人。 还有些纸张上是洋洋洒洒的字，发泄般的运笔，没有章法，狂放用力，完全不像其主人的风格。 姬玥凌却清楚的知道是谁的手笔。 云诗尘是在怎样的心态下度过那段昏暗时光？是什么样的意志支撑着她把自己赶走的？ 匕首在她白玉般的颈间见红那一刻，姬玥凌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惶然无措，全盘溃败，浑浑噩噩的被手下拉着离开。 恨吗？自然是恨的，恨她的决绝，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里全是姬玥凌的画像，姬玥凌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多到数不尽，那一笔一划像是穿透纸张，比字字血书还要令人揪心，姬玥凌心如刀割，在泪水即将涌出前，她把房门关上，将阮曦和她们隔绝在外。 而后泪如雨下。 良久，方酝酿出勇气再次站到长桌前。 阮羲和与瑾仪在门口等了很久，等到心急火燎的，却不敢催，门关前，她俩清晰看到主人的表情快哭了。 瑾仪不知道阮羲和有没有见过主人哭泣的样子，反正她是没见过的。 掌柜的似乎早已预料到姬玥凌不会那么快出来，所以早早便跟阮羲和两人说人出来了跟她说一声便自己忙去了。 没人知道雨什么时候停的，曦和只知道过了好几个时辰，姬玥凌终于出来了，手中卷了好多纸。 瑾仪偷偷瞄向姬玥凌的脸。 明显是哭过了，可惜梨花带雨的大美人是看不到了，我见犹怜的大美人倒是有一个。 心疼是真心疼，稀奇也是真稀奇。 爱情这东西真是不可思议，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开国女帝，也会在爱情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姬玥凌早就调整好状态，自然发现了瑾仪的视线，她晓得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难得恼羞成怒道：“曦和，管管你老婆，都有妇之妇了，还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别人家的女人，知不知羞字怎么写！” 阮曦和：“……” 瑾仪：“！！！ 阮曦和无奈，她哪里管得了瑾仪，她只有被管的份。 瑾仪自觉偷瞄得很隐蔽，姬玥凌这货怎么会发现的？ 阮曦和赶紧岔开话题，上前说了掌柜之前交代的话。 “知道了。”姬玥凌对掌柜的执念已了然于心，她将怀中那捆纸交给阮曦和，“小心别弄湿，走了。” 此刻她只想赶路。 阮曦和扛了大包小包出去，瑾仪频频回头，也不知道自家主人对掌柜的说了什么，那女掌柜双手捂脸哭了出来。 等姬玥凌从新西街出来，阮曦和已牵好马候着。 姬玥凌接过长鞭飞身上马。 “走吧。” 一路披星戴月的也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这在姬玥凌跟阮曦和的行军生涯里算不得辛苦，在阮羲和轻喊了一声后，姬玥凌猛然回头才发现瑾仪脸已苍白。 姬玥凌喝停了马，恼怒中带着自责，道：“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瑾仪早已体力不支，大口地喘着气。阮曦和赶紧跳下马，心疼地将瑾仪抱下来。 瑾仪指着姬玥凌，半天喘不过气，想骂人也骂不出，泄愤地捶了一下阮曦和，又指向马背上的温盅。 姬玥凌：…… 倒也不必这么上心。 药很苦的。 “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在瑾仪凶狠的视线下，姬玥凌有些心虚，越说声越小。 转念一想：不对啊？谁才是主人啊？怕她做什么！ 姬玥凌昂起头，理不直气也壮：“你看我现在多精神，哪像你那么弱鸡！” 阮曦和给瑾仪顺着气，瑾仪终于缓过来，恶狠狠道：“赶紧喝！” 姬玥凌：“哦。” 姬玥凌乖乖到瑾仪的马那取温盅喝药。 瑾仪气的不是自己累到，而是姬玥凌病没好就不管不顾的赶路，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三人所在的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野外露宿一晚。 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午时便到了渡口，也是终烟云的入口。 看到那艘二层高的楼船，姬玥凌十分无语。 她就知道路杰那家伙不靠谱！ 这海贼从良了也改不掉爱得瑟的臭毛病，都说了就三个人，用得着这么大又花哨的船吗？ “阿凌！阿凌！” 甲板上有几个人朝她喊着，手挥得很欢快，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曾经叱咤北海跟东海的海贼头子路杰跟他的伙伴们，也是姬玥凌的生死之交。 人是不错，就是有些烦人。 姬玥凌无奈扶额，路杰直接从船上飞身跳下，快步上前，双手叉腰站在姬玥凌面前，嘴一咧，两眼冒精光笑道：“好久没见你，打一架？” “不要！”姬玥凌果断拒绝。 路杰听不懂人话，嘿嘿笑得像个土匪。 哦，他本来就是匪。 眼看着路杰大手就要摸向背后的大弯刀，后面伸出一条大长腿，不偏不倚结实地踹在路杰的屁股上。 “%*#的！天杀的死女人！老子警告过你的！不准踹老子屁股！”　　路杰被踹开后，他身后出现一个高个子身材火爆的女人，嫌弃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水师统领的人了，还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莽夫就是莽夫。” 路杰“噌”的抽出刀，目标变成了高个女人。 女人继续嫌弃道：“再不老实我就跟路樱说你欺负阿凌。” 深度妹控的前海盗头子瞬间熄了火，一边收刀一边小声嘟囔，“都一把年纪了，要脸不？不带你这样告状的。” 解决完路杰，女人转过脸，对上姬玥凌，瞬间变脸，笑得十分妩媚。 她用手撩了一下刘海，油腻的动作做得十分顺手。 “阿凌，我好想你啊～” 说着就要扑上前要抱抱，姬玥凌眼疾手快，伸手隔开。 “韩雪宸！你不准靠近我！” 路杰若是莽夫，韩雪宸便是臭不要脸的女流氓，心思都花在怎么吃人豆腐上，姬玥凌跟云诗尘都吃过她的亏，十分丧心病狂。 姬玥凌防她吃豆腐已经防成了条件反射。 韩雪宸一脸伤心，“这么久没见，阿凌怎么这般冷淡，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韩雪宸哭嘤嘤，却半天没见一滴眼泪。 “不好意思，从来就没爱过，不要乱说，谢谢。”姬玥凌无情拆穿她。 阮曦和常年跟在姬玥凌身边，自然是了解这些人的，看到两人互动，在后头忍不住直笑。 只有在真的的朋友面前，姬玥凌才表现得更像自己。 姬玥凌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呵呵”两声冷笑，不咸不淡地看向瑾仪。 阮曦和：！！！ 她连忙搂着瑾仪退出一丈远。 韩雪宸：？？！ 她这手还没来得及伸过去呢，有必要防得那么要紧吗？ 可惜了，这小美女看着软乎乎的，手感应该很好。 她指了指阮曦和，又指了指瑾仪，看着姬玥凌道：“这俩有奸情？” 阮曦和，瑾仪：…… 什么奸情这么难听，就不能好好说话？ 姬玥凌点点头，感叹道：“是啊，你以后可不能叫她万年单身狗了。” 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年生产狗粮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她会满盆狗粮吃不完。 “行了行了，不在这里唠嗑了，一直赶路也够辛苦的，船上备好了酒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韩雪宸不顾姬玥凌反对，硬是搂上她肩膀往船上走。 刚被踹飞的路杰揉着屁股，仿佛刚才要找人打架的不是他一般，跟在后头兴奋道：“阿凌，知道你要过来，我妹天天念叨着呢……” 瑾仪目瞪口呆，这两人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不知道姬玥凌的身份？ 阮曦和拍拍她，示意让她淡定。 天大地大，无奇不有。有些人是凭心而交，无关身份地位，不需要那么多繁文缛节。 楼船内部整得就跟喝花酒的地方差不多，估计就是韩雪宸的杰作。 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入口处候着。 谁能想到路杰那个粗犷的汉子却有着一个斯文恬静的妹妹？ 路樱看到姬玥凌，柔柔笑开。 “阿凌…一别经年，甚是挂念。” 语气里满是欢喜跟感叹。 “瘦了呢。” 三年前她哥哥进京受封，她没能跟去，算下来，两人真的很多年没见了。 姬玥凌不只是瘦了，整个人气质也沉稳很多。 朱红的园木桌摆满美味佳肴，久别重逢的朋友们兴致高昂谈天说地，姬玥凌心里挂念着第二天要进终烟云，只是小酌了几杯，没有喝多。 入夜，清幽的光自云层挤下，月朗星稀，姬玥凌带着披肩上了甲板，天空有两颗星星特别闪耀，她多看了两眼，又朝终烟云的方向望去，依旧是大雾弥漫，什么也看不到。 那是世间最神秘之地，多少有些解释不清的东西在里头。 姬玥凌没有打算再开放终烟云，她有私心，那个说书人说得对，只要有心，天下皆是终烟云。 所以，真正的终烟云将是她的归处，是只属于她们的一方净土。 最初相识的地方，也是最后的归宿。 第4章 天人之印者，帝王命格 姬玥凌第一次到终烟云是十四岁，依稀记得那是大齐永成二年，二月初八那天上的岸，跟她同一批的具体有几人，她已经不记得了。 终烟云是座离岛，在蓬莱岛东北面，开放时间不定，那是天人降临的地方，似乎是要得到岛主的认可才能上岸，普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进来。 最早有资格进入终烟云的只有远古三圣的后代，之后朝代迭更，能人举荐也能获得资格。 然而帝王一统九洲山河之后，创办有国子监，九洲大陆也出现有声名显赫的几大学府，终烟云日渐式微，已经不是达官贵人的首选了。 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声望终究只停留在民间，终烟云地理位置特殊，对于皇族也好，权贵世家也罢，他们已经不愿将族里受重视的后代送入终烟云了。 在终烟云里安全自然不用担心，但是只要一离开终烟云，山高路远，一旦有事也是鞭长莫及，他们不想自家有潜质的子嗣折损。 大齐建国已有两百多快三百年历史，姜氏为天下正统，轩辕一族早已臣服多年，姬姓人更是被流放塞外，与牛羊为伍。 姬氏人丁单薄，嫡系到姬玥凌这一代，也只有她跟小两岁的弟弟姬玥棣。 姬玥凌想到在京都为质子的弟弟，不由叹了口气。 若不是没得选，谁家愿意骨肉分离？ 父亲不知为何，近来想回中原之心更急迫，在边境小动作不断，可他何曾想过，欲速则不达，当今形势，只能蛰伏，韬光养晦。 好好的养马不香么，那可是战力的保障，也不知听信谁的谗言，说她十四岁了，该担责了，竟然想让她与格野部联姻。 姬玥凌连连冷笑，什么狗屁担责？她父亲就是贪图人家那几千骑兵！ 有共同利益才有合作，区区一个女人就想换到别人的底牌，哪有这种好事。 好在阿娘坚持反对才没有成事。 不是她父亲惧内，而是姬玥凌身上有天人之印。 天人之印者，帝王命格。 据古料记载，远古三圣，第一代天下共主以及历史上的大多开国皇帝，皆携带有天人之印。 姬父想不通同是圣人后代，为什么天人之印会降临到女儿身上，他明明还有个儿子。 天人之印落在女子身上那不就是暴殄天物嘛。 他是不信女人能成就霸业的，不过，用天人之印者换几千不一定听从自己调遣的骑兵确实有些可惜，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就算阿娘不反对，姬玥凌也有计划跑路，只是她知道，阿娘是北境之人，对回中原没有执念，阿娘打小就把她跟弟弟当宝贝，必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做不想做的事。 弟弟进京当质子时，阿娘没能力制止，大病了一场，这次她阿娘是拼了死也想要护住她。 阿娘怕姬父反悔，连夜写了封举荐信，让姬玥凌带着亲信乔装混入她母族进京的队伍，再南下前往终烟云。 临行前阿娘抱着她不舍道：“我苦命的孩子，为娘也只能帮你拖延这几年，你要快点成长起来，只有你够强了，才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 “还有……别让人看到你的背后……” 大雾弥漫之中，船员早就不动桨，进入大雾后帆也没有调整过，任由风力推动船只匀速前行。 姬玥凌看不懂这其中的玄机，扶着栏杆东张西望。 阮羲和没有资格上船，只能留在蓬莱岛待命。她们从小就一起长大，这还是第一次分开，身边少了个说话的人还挺不习惯的。 船摇晃得让人昏昏欲睡，远处几个学子在聊着什么，姬玥凌没兴趣加入，扫视了一眼，正要收回视线，又看到右后方单独坐着个清俊瘦弱的少年。 草原的劲风可养不出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哥儿，姬玥凌有些稀奇的多看了两眼。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怯生生地看了她一眼，姬玥凌礼貌性地回了他一笑，少年连忙低下头。 这些只是船上的小插曲，姬玥凌没有放在心上。 大雾模糊了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船靠岸了。 有人惊呼到：“雾散了！” 若非亲眼目睹，姬玥凌也是不敢相信的，方才还漫天大雾，刚一上岸，便是另一副景象。 暖阳高照，天边的山云雾缭绕，远处是五彩缤纷的花海，近处有翠意盎然草木。干净平整的青石块铺成的小路蜿蜒伸向山道阶梯。 船员没有下岸，把人送到了便驾船离去。 接应他们的是一个青色衣服的男子，腰间红绳吊着块白玉牌，玉牌上刻着字，因隔着一定得距离，姬玥凌看不清是什么字。 男子看着比姬玥凌涨几岁，眉目俊朗，气质温和如玉，态度十分和善，说是姓楚，让他们唤他楚师兄。 “你们随我来。” 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领着他们往山上走。 上山的阶梯入口矗立着一块大石，约五六米高，上面刻着几行大字。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出自北宋张载） 少年人的血是热的，几句话便情绪高涨起来。 如今来终烟云的，多半是受举荐的寒门子弟跟府中不受宠的庶子，没有人会给他们未来铺路，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努力。 如无意外，他们将在此待上六年，竭尽所能，勤学苦练，望有朝一日能一飞冲天，扬名立万。 不是他们不想待更久一些，而是终烟云里只给待六年，六年期限一到，不管有没学成，都得走。 这一批女学子并不多，只有两个，楚师兄将众人带上山后，女学子便分给了另一个师姐带领。 “学妹们好，我叫简清，你们可以唤我简师姐，住宿的地方已经安排好，我先带你们过去。” 两人也报出自己的名字，姬姓比较特殊，为免节外生枝，所以姬玥凌化名为凌月，而另一个新人叫王芙蓉，似乎比较害羞，报过名字后便安静地跟着简师姐走。 简师姐见她们有些拘束，便笑道：“学妹们不用太紧张，这里没那么可怕，师尊人很好的，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就行了。” 外头九成的书院是不收女弟子的，就算收，也是教什么女德女子八雅什么的。终烟云虽然限制过血脉，对性别倒没有区别对待，顶多根据性别来分配住宿，就比如现在女学子少，所以都可以安排到单人单间。 姬玥凌的房间在二楼，通风透光，房间里明显收拾过了，十分整洁。 “床单被褥都是新的，衣服得给你们量过尺寸后方能去取，放心，都是没穿过的，往年多制了一些，应该有现成适合你们的，如果没有再去定制也不迟。” 终烟云有统一的学子服，不分男女皆是偏浅带点灰的青色。 简师姐自袖口取出软尺，柔声道：“一路奔波也累了吧，量了尺寸后可以先歇会，哺时我再来叫你，晚上会有个迎新会，到时再拜见师尊。” “好，多谢师姐，有劳了。”姬玥凌回道 简师姐认真量好尺寸，姬玥凌拿了两盒蓬莱岛上买的小吃食强硬让简师姐收下，简师姐婉拒不掉，便笑着言谢离开了，姬玥凌送她出门口，看她走进了隔壁王芙蓉的房间，方才开始环顾四周。 这里的环境真的很好，犹如人间仙境。她一路长途跋涉，虽没有什么机会刻意观赏周遭的景色，却也能深刻感受到中原大陆的山河壮丽。 她自草原长大，自小只见识过草原的风光，往北是连绵的雪山，终年被白雪覆盖，南边则是苍翠的群山重叠，连绵不绝，还有那难以跨越的长城，雄伟壮观，蜿蜒曲折，如矫健的巨龙，死死挡住了姬氏一族的归家之路。 姬氏一族没有帝王的允许是不能南下的，朝廷下了死令，若发现立即诛杀。姬玥凌是混入母族进京朝贡的队伍才能过来，在终烟云里除非是自爆身份，不然除了终烟云的主人，学子彼此是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的。 如今总算是安定下来，姬玥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实现目标的第一步。 阿爹不是觉得女子不如男吗？她偏要证明给他看，他做不到的事，她可以做到。 初来乍到的兴奋劲还未过，姬玥凌没有选择休息，整理好行李后，她走到书柜前。 里头摆满各类书籍，有些是课堂上要用的，有些不是，都分类标注好了的，她不得不感叹前辈们的细心。 姬玥凌随手抽了本兵法书，坐到窗前仔细翻阅起来，不知不觉沉迷其中，直到简师姐过来唤她，方才惊觉时间飞逝，申时已到，该去拜见那位神秘的师尊大人了。 他们的师尊，也就是终烟云的岛主，估计是全天下最神秘的人了，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终烟云比最古老的王朝还要早存在，到如今也不知道是第几代岛主了，估计师尊应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吧。 “衣服我带过来了，小师妹先换上吧。” 简师姐自从知道了姬玥凌比王芙蓉要小上一些，便改口叫她小师妹了。 她将青色的学子服递给姬玥凌，姬玥凌接过后，再次跟她道谢，视线不经意扫过其腰间的白玉牌。 “玉牌要满一年后才有。” 姬玥凌倒不是在意这个，只是单纯觉得这玉牌还挺好看的。 这个师姐很心很细。 见简师姐仍站在原处，房间没有隔间，姬玥凌记得母亲的交代，自然是不愿意在人前更衣的，思忖着怎么开口让简师姐回避。 简师姐只当她是不好意思，便轻笑道：“都是女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师妹脸皮子真是薄。” “好啦，师姐不让你为难。” 她自觉走出门外，还顺带贴心地关好门。 “师姐在楼下等你们，换好下来就可以。” 姬玥凌松了口气，立即动手换衣服。 有点长，不过大小刚刚好。 她的身高不像北方人。 姬玥凌有点苦恼，转头又安慰自己，她才十四岁，肯定还会长高的，不着急，不着急。 可同是十四岁，不对，羲和还比她小两个月呢，却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真是过分，一定是阮曦和那家伙太能吃了，所以比她长得快。 刚啃完一个大羊腿，还能连着干掉三张大饼，阮曦和这么能吃，以后一定是个大胖子！ “啊啾！啊啾！” 一身粗布男装打扮的阮曦和莫名地打了两个喷嚏。 阮曦和：？？？ 晃了一下脑袋。 没晕没疼，精神倍棒，明显没感冒啊？怎么回事？ 码头工头看她停下，以为她偷懒，远远喊道：“少年郎！对，说的就是你！别停啊！还有很多货，动作麻利点，今天要搬完，回头给你多加两个馒头。” 阮曦和一听，立马乐呵呵答道：“好嘞！” 第5章 谁抢她的酒!!! 姬玥凌整完装，下楼了才发现底下聚集了十几个人，正围着王芙蓉，七嘴八舌闹哄哄的。 “你就是新来的师妹啊？” “好可爱啊，哪里人啊？不说也没关系……” “要不是师尊上大课走不开，我们应该在山下见的……” 啪啦啪啦各说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岛上太无聊还是她们真的好奇，这群师姐们都特别热情。 王芙蓉没见过这种阵仗，明显被吓到了，姬玥凌老远就感觉到她在瑟瑟发抖。 姬玥凌打了退堂鼓。 她不想过去…… 她不想像王芙蓉那样被当猴子一样围观。 什么嘛？ 终烟云的学子不应该是温文尔雅斯文有礼的吗？怎么这群人像逛市集的大妈一样吵？ 姬玥凌思忖着怎么绕开这群如狼似虎的师姐们，可她们就堵在门口，根本没法绕开。 姬玥凌默默将视线移向墙壁，嗯，还行，不算高，是她能掌握的高度。 心动不如行动！姬玥姬立马化身壁虎。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 “快看，小师妹下来了，在爬墙呢！” 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到姬玥凌这边。 姬玥凌：！！！ 就差几步功亏一篑，她墙爬到一半就被人发现，很尴尬的。 她硬着头皮爬到墙上，回头一看，众师姐明晃晃的看着她。 大眼瞪小眼的，姬玥凌觉得自己脚趾都能抠出个三室一厅。 “额……” 如今她这境地，比王芙蓉刚才还不如。 姬玥凌强行给自己挽尊：“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抓鸟才爬的墙，你们相信吗？” 墙下众人一致摇头。 这个理由太牵强，并不能说服众人。 姬玥凌破罐子破摔，两手一摊：“可这就是真相啊。” 只要她脸皮厚，尴尬就追不上她。 “噗呲！哈哈哈哈哈……” 众人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小师妹真好玩。” “行了行了，下来吧，也不怕摔了。” 简清开始帮她解围，“你们赶紧散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一个两个哪像个师姐模样？看都把师妹吓成什么样了。” “简师姐，你看小师妹像是被吓坏的样子嘛？” “咱们女院这边新人本就稀少，如今出现两个这么可爱的小师妹，太高兴了，一时没忍住。” “哈哈哈哈哈……小师妹在捉鸟呢，哈哈哈哈……” 姬玥凌：…… 够了为，那只是她临时想出来的拙劣借口罢了。 她不想再丢脸下去了，于是索性自暴自弃往墙外一跳。 “哎？危险别跳！” 简清提醒晚了一步，姬玥凌在的位置墙外是一道斜坡，她刚没注意看墙外，以为墙内外离地一样高，跳了后才发现不一样。 墙外要比墙内高不少，姬玥凌自觉还好，应该是能接受的高度，不至于摔伤，顶多摔疼一下。 可她哪会想到墙外正好有个倒霉鬼，又正好不好的在她下方。 这狗血的巧合…… 人生若只如初见，换个不那么尴尬的方式行不行？ 预期的疼痛没有出现，倒霉鬼下盘还挺稳，被姬玥凌砸了个满怀也没倒。 姬玥凌只听道一声闷哼，估计倒霉鬼被她砸疼了。 姬玥凌倒是毫发无损，毕竟有人垫背。 她扶着对方的身子借力站稳，一阵冷香传来，满手柔软的触感。 这手感实在太好了，姬玥凌不禁又捏了两下。 倒霉鬼：…… 作乱的爪子被无情拍掉，姬玥凌后知后觉的这才反应过来。 “啊！这位师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云诗尘带着冷意地看着她，似乎在思索她话里的真实度。 眼前的小姑娘单看外表确实不像登徒子。 姬玥凌心虚，惊鸿一蹩间只觉得有说不出的惊艳，对方挺高冷的样子，姬玥凌不敢继续直视，低着头认错。 她真不是登徒子，刚刚那只是手不听话犯的错，真不是她本人的意愿啊。 这时简清等一众师姐妹们也走出来，见姬玥凌站得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简清看着姬玥凌道：“小师妹，你没事吧？下回可不要这么鲁莽了。” 姬玥凌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师姐，我知错了。” 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姬玥凌认错态度非常好。 姬玥凌生得好看，十四岁了还是未长开的模样，脸带着稚嫩，乖的时候还是很惹人怜爱的。 简清见她这般乖巧可爱模样，心早已软乎乎的，根本不忍责怪，又看向一旁的云诗尘。 这清丽绝俗的风姿，每次看都会不自觉被惊艳到。 “诗尘。” “云师姐（妹）。”众人也跟着喊人。 云诗尘脸上的冷意退去，朝她们道：“师尊已经到了，你们赶紧过去吧。” 简清问她：“你不跟我们一起过去？” “我去取样东西，你们先去吧。” 云诗尘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她刚从迎新会场地那边回来，师尊临时起意要添加个节目，要她吹一曲笛子，实在推脱不掉，她只好回来拿她的玉笛。 姬玥凌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刚在她们对话中听到那女子姓云。 会是那个家族的人吗？ 天下间姓云最有名的，不外乎臣服姜氏后改姓的轩辕一脉后人。 不惜被天下人耻笑也要改名，怕是不敢让轩辕二字蒙羞吧。 第一位天下共主，尊贵的祖龙之后，为了苟且偷生，为了荣华富贵，竟然不惜背弃祖宗。 这些话如今也只是一些自恃有风骨的人们敢私下谈论而已。 姬父在北境常年被云家军压制，对他们恨得牙痒痒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都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大齐建国快300年了，云家人一直忠心耿耿，祖上更是有过几次救主之功，所以一直得朝廷重用，获封侯位，身居要职。 或许轩辕一族并不在乎是否能称王称霸吧，即便被传了那样的恶言，轩辕一族在民间风评还是好的，说他们一直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祖龙当年能成为天下共主，并不是以武力征服，而是以德服天下被民众推上那个位置的。五代前还是禅让制，五代后才出现只有真龙血脉传承之人才有资格登上帝王之位统领天下的说法，才开始有了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王位传承方式。 姬玥凌很快否定了那位师姐是此云家这个猜想。 那个云家，别说嫡系了，就算庶出的女子，也是达官贵人甚至皇室一族争抢的对象，不可能会出现在终烟云的。 要知道，云家可是出过皇后最多的家族了。 姬玥凌随师姐们到了场地才发现，山上竟有这么大的平台，直径估计达到上百米。 平台背山那侧还有个小平台，约有一人高，背景是雕有图案的长方石壁，石壁跟前站了几个人。 放眼望去，女学子跟男学子人数相差悬殊，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次新生是主角，全安排到了前方，一张小长桌安排两人，一人一个蒲团，席地而坐。 桌上皆备了吃食，不算丰盛，但也挺精致，主食绝对管饱。 唯二两个女新生自然坐到了一起，姬玥凌看到邻座是之前船上那个少年。 少年也换上了青衣，眼里依旧带着怯意，只是不停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找着什么。 姬玥凌倒是有些饿了，只是见周遭的人都没有开动，她也就没好意思开先河。 隐约听到旁边传来咕咕声，姬玥凌循声看去，只见王芙蓉已羞红了脸。 姬玥凌唇角勾起。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记得那位倒霉鬼…哦不是，是云师姐说过，师尊已经到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 清一溜的全是年轻人，还真没看疑是师尊的物体。 也不是没有，台上的三人中，倒是有个可能是。 所有人皆一身青衣，唯有他是白衣，接待新生的楚师兄就恭敬地站在他一旁，小声地说着什么。 只是太年轻了，姬玥凌不大相信他们的师尊会是他。 师尊人称墨玄子，听名字就给人感觉是白发白须上了年纪的世外高人。 反正就是仙风道骨，很有逼格那种。 不得不说，上岛后碰上的人颜值都好高，其中最好看的，男的当属这位白衣男。 女的…… 毫无疑问自然是那位云师姐。 可惜当时场面太尴尬，她没机会多看两眼。 这时，楚师兄敲响钟声，提高音量喊了声：“肃静。” 全场静谧。 “起立。” “行礼。” 姬玥凌左右看了一下，学着师姐们鞠躬。 “有请师尊训话。” 只见白衣男子看向新生的方向，温和张口。 刚才还否定人家的姬玥凌：…… 好年轻俊美的师尊…… 仙风道骨倒是有，竟然不是个老头。 开场不外乎就是入门仪式，墨玄子宣布了门规，说了些教诲的话，便让弟子们进食了。 食物应该是在蓬莱岛采购的，有些点心姬玥凌在蓬莱岛吃过。 不太可能是墨玄子亲自去采购的，应该是由弟子负责，所以还是有门路与外界联系的。 也不知道曦和那二愣子在干嘛？ “啊啾！” 本来埋头啃馒头啃得很欢乐的阮羲和，此刻抬起头惆怅地看向远方。 果然是感冒了！ 希望今天的工钱够抓药…… 姬玥凌见一旁通道那放了好多酒罐子，还有盛酒的器皿，有些酒罐开封了，香气四溢，她有些跃跃欲试。 塞北风寒，喝酒能取暖，她从小就开始喝了，不觉得小孩子喝酒有什么不对。 姬玥凌盯着酒罐子，王芙蓉也饶有兴致地盯着酒罐子，发现这点细节后，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仿佛一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姬玥凌先开口：“一人一壶？” 王芙蓉十分腼腆，细细声道：“我没喝过，只是有些好奇酒是何味道。” “放心，很好喝的。”姬玥凌说完就去打酒。 等她斟满两壶，正要回座时，一旁伸出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将她手中的酒壶全拿走。 姬玥凌：！！！ 谁抢她的酒！！！ 云诗尘绝美的脸上表情有些无奈。 这个小师妹真的很皮。 初次见面她在爬墙，再次见面就是偷酒喝，也不知道以后还会整什么幺蛾子。 第6章 谋略 比武将猛也 “小孩子不可喝酒。” “为什么？”姬玥凌不理解。 云诗尘清澈的眸子端详着眼前的少女，发现对方是真的不理解。 云诗尘轻蹙了一下眉，没有跟她解释，而是将装满酒的酒壶给一旁正要打酒的女学子道：“你们注意看着点。” “好。”女学子笑着应下。 姬玥凌一头雾水地看着云诗尘。 心里直犯嘀咕，为毛不让她喝？ 云诗尘没有跟她解释的意思，而是往前走，一路都有人向她问好，她只是点了点头回应，不久便走到墨玄子跟前，轻唤了一声：“师尊。” “诗尘来啦？”墨玄子坐在最前排的正中间，给自己倒了杯酒，“上去吧，你楚师兄已经等着了。” “许久未听到你俩的合奏了，甚是想念，今日也让新来的师弟师妹们饱饱耳福。” “弟子遵师命。” 云诗尘没有多言，转身就往台上走。 墨玄子抿了一小口杯中酒，摇头叹气。 自己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沉闷，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明明是个花季少女，偏活得比他还像个老古董。 楚师兄名字叫楚煜，也是墨玄子的得意弟子，他此刻就在台上，用的是七弦琴，早已调试好等着了。 看到云诗尘上来，楚煜笑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斯世当以同怀视之。” 云诗尘颔首低眉，自腰间取出玉笛，一旁洁白的玉牌与朱红色的流苏轻微晃动了几下。她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那少女正鼓着腮帮子，有些忿忿不平。 云诗尘笑了笑。 到底是孩子，心思不够深沉…… 有时不经意的一个细节就会出卖自己，偏还不自觉。 云诗尘正若有所思，耳畔传来清婉流畅的琴音，她收起心思，将玉笛靠近粉唇。 琴声古朴典雅，笛声婉转悠扬，缠绕到一起，完美融合，声音穿透人群，飘荡在平台每一个角落。 男的温和俊朗，女的清丽绝俗，这样的组合总是很容易吸引目光，两人就是视线的焦点。 人好看，曲子也好听，众学子听得如痴如醉。 姬玥凌根本不懂乐理，也觉得两人的演奏犹如天籁之音。 幸好新生被安排在了前排，她才有机会如此近的欣赏到这番景象。 傍晚是白到黑的过渡，光线此刻也作用不大，天地间有如混沌初开。 姬玥凌只看到台上那一席青衣随风飘荡，青丝也在摆动，肆意洒脱，飞花飘絮间，美不胜收。 她明明没喝到酒，此刻却感觉到了醉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那人却犹如谪仙一般，令人丝毫不敢升起亵渎之心。 可是…… 偏偏就是这个人，约一个时辰之前被自己撞了个满怀，还…… 姬玥凌不自觉地收拢了一下五指，想起那个触感，咻地一下满脸通红。 自己竟然还在回味！ 太不知廉耻了。 一曲终，四周沉寂了好一会，才接连暴起叫好声，墨玄子也是连连点头，意犹未尽。 姬玥凌自觉心虚，不敢再看那个人，转头却发现邻座的那个少年，定定地盯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姬玥凌刚刚才收回视线的地方。 少年神色激动，看向对方的眼神很复杂。 依赖？憧憬？崇敬？ 还是别的？ 不知为何，姬玥凌心里有些许不舒服。 转念又一想，关她什么事？索性转过身跟王芙蓉闲聊起来。 云诗尘下台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并不着急吃东西，而是先拿了个绢子，细细地擦拭自己的玉笛。 刚坐下没一会，跟前便来了个少年。 “云姐姐！”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云诗尘抬眸看了一眼，认出了来人，十分诧异道：“九…” 顿了一下，又改口：“熹儿？” “你怎么来了？” 虽是这样问，云诗尘其实心里也有定数。 京城已经容不下其他皇子了么？ 众所周知，九皇子姜熹，是离皇位最远的皇子了。 从小就没有展示出过人之处，性格怯懦，母族家世也不够显赫，族中有人在朝为官也无实权。 三皇子去年就已经登基。在此之前，大皇子被废黜，贬为庶人逐出京城，再有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曝尸荒野。 据说是碰上了穷凶极恶的山贼，一行人无一幸免。 二皇子夺嫡失败后，一直郁郁寡欢，病死家中。 四皇子早夭，五皇子赴封地途中遇险，客死他乡。 剩下的皇子均未成年。 接近成年的六皇子已经失踪了一段时间，生死不明…… 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等到皇子成年，便找个边远地区给他做封地，打发他出京的。 皇位争夺，极其惨烈。 三皇子自幼聪慧过人，深得帝王宠爱，自然成为其他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被两个皇兄压制太久，迫害太多次，亲情早已沦丧，为巩固君主地位，再也容不下其他皇子。 在终烟云，消息始终有些滞后，姜熹的出现，是云诗尘没有想到的。 三家血脉齐聚终烟云，三百年来倒是首次。 其他人不知晓，他们的师尊必定知晓。 后山试炼之地里的星罗盘沉寂了几百年，终于有望再次开启。 云诗尘暗忖，难怪她师尊今天这么开心。 “你随我来。” 云诗尘找了个僻静的位置，之前的地方人太多不方便叙旧。 姜熹像儿时那般想抓住云诗尘的衣袖，可想到自己已经大了，男女有别，不能有失礼数，便克制了那份依赖之心。 “母妃让我来的。” 一路波折，身边没有同辈的伙伴，姜熹惶恐不安，也无人倾诉，如今见到云诗尘，方才敢张口。 “张太傅告老还乡了，老太师长病回老家静养了，没人给我们上课，皇兄刚登基，政务繁忙，顾不得这些。” 云诗尘叹气。 她心知，皇上不是顾不得，是觉得没必要。 “七皇子跟八皇子呢？” “他们得了封地，过段时间便要出京，三皇兄也给我赐封地了，是西柏，母妃说我还太小，不能胜任，先以学业为重，让舅舅替我先去，让我来终烟云求学，三皇兄同意了。” 云诗尘默然，这新帝对自己的亲兄弟还真是不留余地。 西柏西边就是大漠，资源匮乏，是九州大陆最艰苦，也最贫困的区域之一，单是去的路途都是危险重重。 新皇能同意姜熹来终烟云，估计也是做了准备的。 “一路也不太平吧。”云诗尘给姜熹倒了杯茶水。 她这句是肯定句，不是问句。 姜熹沉默地接过茶盏。 经历了那么多，他再天真也知道，他的三皇兄想要他死。 他娘亲对他没有那么多期盼，只是想他活着罢了。 可是，三皇兄是当今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逃得掉吗？就算来到终烟云，他也不过只是能拖个几年罢了。 出了终烟云，他还能逃得掉吗？ 他第一次离开娘亲，娘亲将身边最信任的老奴随行于他，也带有随从侍卫，几次遇险，老奴为了护他丧命，随从也折损了好几个。 而他，除了会哭，一无是处…… 他，看不到未来…… 哪怕贵为一国的皇子，他还是觉得自己跟蝼蚁并无区别。 “云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少年人的胡话，只是求一个安慰罢了。 云诗尘是他童年时期的光。 云诗尘作为镇北侯家的嫡女，自小也是送入宫与皇子公主们一起学习的。 他一直觉得云诗尘很厉害，比他三皇兄还厉害。 连太傅都时常感叹，云诗尘是有大智慧之人，若为男子，必能搅动天下风云。 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女子，给了他娘亲以外的温暖。 和娘亲的溺爱不同，她会教他很多东西，会不留痕迹的把他从别人的欺负中解救出来。 “不必担心，在终烟云没人会欺负你。” 云诗尘没有直接应他，只是安慰了他几句。 两人又叙旧了一会，云诗尘看了看天色，便终止了对话。 “京城到终烟云山长水远，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是极累，早点回去歇息吧。” 姜熹不想与她生分，道：“云姐姐，你还是唤我熹儿好么？” 云诗尘对上他期盼的眸子。 “殿下，尊卑有别，我们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儿了。” 姜熹急切道：“我一直把你当亲人，没有尊卑之分。” 云诗尘想到在这地方确实不好称呼他九皇子或者殿下，也就没有与姜熹纠结这个。 “那人前我便唤你熹儿吧。” 姜熹如愿笑开，“云姐姐，那熹儿便告退了，明日我再来找你。” 姜熹确实累了，但内心的兴奋之情也压抑不住。 他根本不想做什么皇子，他只想做云姐姐的熹儿。 学子们第二天便要早起，新生会也不会闹太晚。 姬玥凌跟王芙蓉早早便被盯着不让她们喝酒的师姐拎回宿舍。 除卯时晨读这点统一外，其他的可由学子们自主选择修行侧重点。 有侧重习武的，旦时就起来修炼了。 学习方式主要是前辈带后辈，由师兄师姐轮班，师尊会不时抽查，补充讲解不足之处。 简清给过姬玥凌一份拓印的修行课程表，里头还附有一张标明了修行点的地图， 姬玥凌旦时就起床了，对着课程表勾了又勾，秀气的小脸皆是纠结。 她想学的东西太多，哪样都想兼顾。 从前都是阿娘教，姬玥凌觉得她阿娘比她爹学识广，有远见，更懂谋略，只是她爹从来不听阿娘的。 她老爹一向重武轻文，得到重用的全是那些勇猛有余，谋略不足的武将，最看不起那些文绉绉的读书人，觉得他们手无搏鸡之力者，算什么男人，难当大任。 可他不想想，他年年打仗，打到现在剩什么？ 草原霸主当不上，长城更是跨不过，连马都养不好，兵倒是越来越少了。 姜齐王朝三百年基业，对姬氏一族来说根本就是个庞然大物，蚂蚁岂能撼动大树，单靠武力便想攻回去简直是痴心妄想。 想要成事，需徐徐谋之。 出色的谋士一策而转危局，一语而退千军，数言而定国基。 谋略，比武将猛也。 第7章 岛心 姬玥凌对着课程表想了很久，终是定下取舍。 权谋、运筹、管理、阅人术、用人术、纵横术、武技等都要学。 在终烟云只有六年光阴，给她成长的时间不多，能提升多少是多少。 她没有退路，明日的她只能比今日强。 她阿娘说过，只有自己够强才有资格选择自己的人生。 她姬玥凌，绝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到卯时，姬玥凌洗漱后，按照地图的指示来到演武场。 值班教武技的师兄会根据新生的基础来安排练习内容。 终烟云不像外头的学府那样会硬性规定学习内容，这里的学子学习全靠自觉。 然而来到这里的人，基本都知道自己的需求，比外头的人更珍惜学习机会。 演武场人不算多，姬玥凌来时有看到不少师兄师姐在别处练习，自然明白只有需要讲解的才会来这里。 新学子来了大半，倒是没见王芙蓉跟那个眼神带怯的少年。 ------ 少年人这边在埋头苦学，京城那头却是暗流涌动。 皇帝已经多日不上朝，养心殿的奏折早已堆积成山。 左相李堂铭看见只有云词宇出来那刻就明白皇上今日也是如此。 云词宇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宦官，宣了帝王旨意，果不其然。 群臣只能散去。 李堂铭悄悄看向镇北侯云靖。 云靖只是多看了一眼云词宇，便转身离去，脸上看似很平静。 有时太平静了反而不正常。 垂下的双手握成拳，多少暴露了主人的心态。 云词宇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眼神却是没有一丝温度，即使群臣中有着他那大半年未见的亲生父亲。 李堂铭嘴角微扬，心中挺畅快的。 堂堂镇北侯府的嫡长子，父亲手握重兵守卫边关，侯府世子却没有子承父业在战场建功立业，而是进宫当了太监。 真笑死人也，枉为圣人之后。 血脉再尊贵又如何？不争的下场就是只能屈辱的活着。 “镇北侯爷请留步！” 李堂铭跟在云靖后边，唤了一声。 云靖停下脚步，回过身。 “左相大人？” 他对着李堂铭行了个平级礼，“请问大人所唤何事？” 李堂铭也回了个礼，道：“侯爷此次回京述职还没有面见过圣上吧。” 云靖点头道：“未曾。” 李堂铭接着道：“如此重要之事，何不请云公公通报一声请求陛下接见？” 云靖身形一顿，想到自己那唯一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边关并无急事，都应付得过来，补给跟往年一般即可。” “如此这般……也无不可。” 李堂铭话锋一转，“令郎俊美非凡，这容貌可谓冠绝后宫，陛下终日对着他，难怪对后宫妃子们都提不起兴致了。” 云靖眉头一皱，“左相大人这是何意？这后宫之事岂是你我可以妄议的？” “非也，非也，后宫一直无所出，此事关系天下稳定，怎么能算妄议。”李堂铭道：“身为臣子当尽人臣之责，圣上盛年之身，理应早日让后宫诞下皇子，要知道，太子乃是一国之本，没有皇子国家何谈未来。” 云靖想到某些传言，恼怒道：“这种事情左相大人应该直接劝谏圣上，跟我说有何用，难道左相大人觉得是我儿在祸乱后宫不成？” 李堂铭忙摆手道：“侯爷消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靖拔高音量：“那是何意？” 李堂铭道：“若无记错，侯爷千金去年已是及笄之年了吧？据说世侄女容貌更胜兄长……” “休想打我女儿的主意！” 云靖听他提到自己女儿，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侯爷莫气，我这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李堂铭劝道：“这三宫六院没有一个皇上看得上眼的，世侄女幼时经常入宫，与皇上相处融洽，又容貌无双，皇上必定会喜欢的，再者说，这皇后之位还空缺着，也就世侄女最有资格入主东宫，此事若成，对皇上，对你云家都百利而无一害。” “别说了！”云靖道：“李堂铭，你死了这份心吧，我儿都已经那样了，如今只剩这个女儿可以继承我云家的意志，精忠报国守卫边疆，从她小时候我就没有培养她管什么后宫后院，国子监不收女子，书院只教女子八雅，我就送她到终烟云学武艺学兵法，她以后是要带兵打仗的，我是不可能让她入宫，此事休要再提。” 云靖又冷笑道：“与其打我女儿的主意，不如多想想办法让皇上宠幸你女儿，你女儿现在可是唯一的贵妃娘娘，要让她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支持她为后，而是找别人来堵她的路，怕是要气得断绝父女关系。” 说完，云靖甩袖离开。 李堂铭见他离去也不气恼，他跟云靖说这些，一是试探，二是为了硌应对方罢了。 云靖确实无心让自己的女儿入宫，云词宇才是目前最大的障碍。 李堂铭其实也不确定关于皇帝跟云词宇的传闻是否属实，但皇帝不亲近后宫是事实。 自家女儿每次见面都会跟他哭诉不得宠幸，哭得他都烦了。 皇帝行事乖张难测，自从右相马容谦被赐死，太傅张国宗被迫告老还乡后，再也没有人敢犯颜进谏了。 帝师尚且如此下场，谁还敢啊？ 那老太师至今还装着病迟迟不肯回京呢。 ------ 京城镇北侯府。 “侯爷回来了。” 贴身侍女跟云夫人禀报，云夫人插花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 回来了又不见人，多半是去了西厢房。 被冷落久了，变心也不奇怪吧。 情情爱爱又怎比得上那人的雄心壮志？ 侍女站在一侧，欲言又止。 云夫人知道她想说什么，脸上依旧无没有表情，只是缓声道“知道了，下去吧。” 镇北侯在北边纳了个妾，此次进京直接把小妾带回云府，众人皆以为云夫人失宠了。其实是云夫人不想见他。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曾经十分深厚，若不是发生那样的事，两人怎么会同在一个屋檐下却不会相见。 云夫人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便是一阵揪心的痛。 自从女儿诞生，她的夫君就像变了一个人。 作为一个母亲，她饱受生离之苦，又怎么能不怨。 反正外人看他们夫妻不和睦，不也正中她夫君的下怀吗？ 先帝想敲打云家，她夫君如若肯争取一下，她儿子也不会真的得入宫，就算入宫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而不是成为太监总管，可她那好夫君直接就让人净身入宫了。 不顾侯爵世家的脸面也就算了，那可是他们的孩子啊，他往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还有她的女儿…… ------ 终烟云。 “师尊。”清隽的嗓音响起，云诗尘朝墨玄子行了个礼。 “诗尘，你来得正好，”墨玄子自博古架上取下一个木匣。 木匣表面呈包浆状态，显然年份久远。 墨玄子将木匣打开，里头是一颗菱形似石非石的物体，蓝色的，不大，一手可以掌握，通体微透，里头似有暗流涌动，仿佛蕴含无限生机，十分生动漂亮。 云诗尘认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宝物，她平生从未见过。 “这是？” “此乃终烟云的岛心，也可以当它是钥匙，有了它便可以开启终烟云。” 墨玄子将终烟云岛心放在手上，岛心一碰触到墨玄子的手，便如同注入了生命一般，散发出柔和的蓝色光芒，悬立在墨玄子的掌心之中，微尖的一端做为支点，匀速转动。 云诗尘觉得十分神奇，墨玄子见她难得露出孩童的一面，微微一笑，将岛心递向云诗尘，示意她接过。 云诗尘小心接过，岛心在她掌心同样发着光慢慢转动。 云诗尘问道：“师尊为何告诉我这些？” 这应该是终烟云最大的秘密了，也是终烟云从古至今屹立不倒的底牌。 墨玄子道：“告诉你无妨，你我皆是天人之后，只有体内流淌着天人血脉之人方可操控它，血脉稀薄的也不行。” “我觉得你为轩辕一族嫡系，理应也可以操控，”墨玄子看着云诗尘，笑得十分慈祥，“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岛心一共有三颗，我们的祖先，也就是历史上的远古三圣各自掌管一颗，出岛时他们留下一颗在终烟云，带走了两颗，千百年来，带出去的两颗，也只回收到一颗，还有一颗不知所踪。” 墨玄子指了指云诗尘手上的岛心道：“这就是回收回来的那颗，至于原本在岛上的……” 墨玄子停了一下，道：“接下来为师要说的就是此次唤你来的目的。” 云诗尘道：“弟子愿闻其详。” 墨玄子点点头，继续道：“几百年前，终烟云因为战乱有过一段避世时期，那个时候掌控岛心的先祖为了不给族人开启终烟云，便将岛上仅剩的岛心藏在试炼之地某处，他死后，没有人知道岛心藏在哪里。” “然而封锁终烟云并没有给先祖带来什么好处，一场莫名瘟疫因找不到岛心从而导致岛上之人尽数殆尽，直到岛外的先祖找到流落在外的其中一颗岛心，终烟云才得以重现天日。” 云诗尘有些疑惑，“试炼之地我们都去过，要藏有东西，这么多年应该早被发现了。” 墨玄子道：“你说得对，但也不对，你们先前进入的不是真正的试炼之地，试炼之地尽头的星罗盘才是真正的试炼之地入口。” “为师交予你一个任务，此事不宜声张，你切不可暴露。” “难得三家血脉齐聚，趁着这次机会，开启星罗盘，进入真正的试炼洞找回岛心。” 云诗尘正色道：“弟子谨遵师命。” “你可好奇姬氏一族后人是谁？”墨玄子没有主动问，不自觉地想卖个关子。 云诗尘想到某个偷喝酒被抓包的小朋友，不由地微微一笑。 那忿忿不平的小模样，有些可爱。 云诗尘心中早有定论，嘴上却说：“师尊自然会告诉我，弟子又何必多此一问？” 墨玄子叹息：“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沉闷了些，明明很多东西都知道，偏又藏着掖着，着实无趣。” 第8章 老狐狸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一眨眼，姬玥凌在终烟云已差不多三个月。 终烟云给予学子的自由度极高，但在教学方面也绝不松懈。 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除武技等部分学科，大考基本是由墨玄子亲自执行，对于学子来说多少也是有压力的。 大家都同样努力的情况下，天赋就显现出区别。 然而王芙蓉却是个异类，也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总是喜欢接近姜熹。 这是怀上春了？ 姬玥凌就住她隔壁，加上新生会时的交流，有段时间走得比较近，奈何王芙蓉似乎把她当成了可以倾诉的朋友，时不时过来找她聊天，话题多半会扯到姜熹。 最多的就是抱怨姜熹眼里只有那个云师姐。 这让姬玥凌挺烦她的，有意无意的开始疏远她。 姬玥凌觉得她们不是一路人。 就算是情窦初开，也不至于轻重不分吧。 姬玥凌想不通，女子读书本来就不容易，她若没有兴趣，为什么要来终烟云。 姜熹比姬玥凌还小一岁，算是她的师弟，外形条件确实不错，唇红齿白，干净斯文的，挺讨师姐们喜爱的。 这其中当然不包括姬玥凌。 她不喜欢畏首畏尾的人，一点都不干脆大方。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云诗尘。 她觉得云诗尘那么聪慧绝俗的一个人，也不可能看得上姜熹。 两人应该是旧识。 她也没兴趣劝王芙蓉把心思放到所谓的正途上。 人各有志，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芙蓉近来倒是识趣了，也不来找她倾诉了。 可能有其他肯听她倾述的人了，也可能跟姜熹有进展了，就没空搭理姬玥凌了。 姬玥凌昨日路过馨楼，还见到他们两个在观景台上聊得挺好的。 无所谓，不来烦她就好，姬玥凌乐得耳根清净。 终烟云每处的风景都可以入画，姿态万千，各有韵味。 姬玥凌最喜欢的还是后山山脚处的一个小平台，远可观海景，近处繁花似锦，风一吹，落英缤纷，一地的花瓣似雪一般堆积，会让她联想到北国的风光。 这地方也很清净，是她到处探索时发现的秘密基地。 场地不适合练武，看书睡觉都行，海风拂面而来还会带着一阵海腥味，姬玥凌已经开始适应了这股气味。 她用竹竿制作了一根鱼竿，又让阮曦和给她弄了些鱼钩。 终烟云并不是封闭的，外人虽然不能进来，但是终烟云每七天都会有人出岛到蓬莱岛采购生活物资，同时出去的人也会帮带信去信使那寄。 蓬莱岛有驿站，设有专门的信使，寄出去的信件能达九州各地，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姬玥凌能联系的只有阮曦和，她不敢保证信件内容是否安全不被泄露。 毕竟姬氏过了长城会被诛杀，姬玥凌不得不小心谨慎。 所以给阮曦和的信，她只写了一些生活琐事，也顺便嘱咐阮曦和在蓬莱岛安心待命，练武更不能落下。 阮羲和虽然能吃，但她天生神力，是练武奇才，要是能好好培养，以后绝对能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至于阮曦和的生活费什么的，姬玥凌相信阮曦和自己能解决。 终烟云学费挺高的，她跟阮曦和长途跋涉的也花了不少，主要是阮羲和贪吃，还是个大胃王。 姬玥凌才不会承认自己挑客栈的花销更大。 反正交完学费后，剩下的堪堪够阮曦和在蓬莱岛租个简陋的住所。 她想吃什么让她自己挣去，有手有脚的，饿不死人。 姬玥凌在鱼竿尾部绑了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压在一块大石下，防止鱼咬钩了把竿拖走。 把鱼竿甩出去后，姬玥凌拿起手上的兵书仔细阅读。 缘分这种东西总会不经意间出现。 云诗尘近期事多，所以很久不得一个人清静地看书了。 从花径来到平地，没有想到她平时爱来的地方已经有人。 更没想到她的风水钓位也被霸占了。 压绳子那块大石头还是她亲手搬到那个位置的呢。 前方的少女颠着脚，好不惬意。 看来还挺会享受生活。 云诗尘对姬玥凌挺好奇的，怕惊扰对方，轻手轻脚地拎着鱼竿在她旁边找了个钓位。 “有口吗？”云诗尘问道。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姬玥凌吓了一跳，手一抖，兵书差点掉海水里。 云诗尘有些好笑，“看得这么沉迷，想必是白问了。” 姬玥凌看到云诗尘手上也拿有鱼竿，这才反应过来她问什么。 “呃……” 还真答不上来，姬玥凌看了眼远处随波而动的芦苇漂，挠头道：“不好意思啊师姐，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口。” “没关系，我突然出声惊吓到你，我才应该说不好意思。”云诗尘在姬玥凌旁边旁坐下。 “介意我坐这里吗？” 姬玥凌在心里吐槽，先坐下了才问，难道我还能说介意？ 这地方又不是她的专属。 姬玥凌摇摇头，道：“师姐请便。” 云诗尘微微一笑，开始给鱼竿绑线。 姬玥凌莫名觉得有些压迫感，导致她心跳明显加速。 还真的有人一笑能倾城，姬玥凌如今相信这点了。 云诗尘真是个妖孽。 手上的兵书突然不香了。 姬玥凌用余光偷偷看向对方。 同样是一袭青衣，云诗尘的气质就是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那种清隽飘逸的感觉独一份，真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风吹残花落，有调皮的花瓣停留在对方乌黑的秀发之上。 姬玥凌压制住躁动的手指。 刚刚那一瞬间，她差点就要伸手过去帮对方拂掉。 真真是……好危险…… 姬玥凌不敢胡思乱想，也看不下兵书，只能专注地盯着自己的芦苇漂。 反倒是云诗尘抛出竿后，一脚压着鱼竿的失手绳，抽出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不紧不慢地看起来。 双方都没有攀谈之意，各自静坐，倒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只有上鱼了才能打破这种平静吧。 可惜鱼漂毫无动静。 神仙难钓午时鱼，这句鱼谚看来是真的。 实在是太久没动静了，姬玥凌无聊地瞄向云诗尘的鱼漂，却见那漂顿了两下，突然一个下沉不见影。 姬玥凌赶紧喊到：“师姐！鱼…鱼上钩了！！！” 守了那么久才有这么一口，不管是不是咬自己的钩，姬玥凌还是挺激动的。 云诗尘反应极快，提竿刺鱼。鱼儿受了痛，开始发力冲刺。鱼竿受力拉动，弯成一道弧线，看来鱼的个体不小。 云诗尘溜鱼技术不错，反正在姬玥凌看来是比自己好。 溜了几圈后，鱼终于浮出水面，金闪闪的鳞片，在光线的折射下，煞是好看。 鱼头有个蓝色火焰形的斑纹 “是蓝火黄金斑。” 看清上钩的鱼种后，云诗尘还挺意外的。 这种鱼是东海特产，但十分稀有。 因为模样好看，金光闪闪的也很祥瑞，所以经常有人重金收购回去当观赏鱼。 云诗尘还是第一次钓上这种鱼。 “很好看。” “好吃吗？” 两人同时开口。 云诗尘：“……” 这鱼观赏价值要高于食用价值。 她看着姬玥凌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那眼神里有着期待。 云诗尘不忍她失望，便回想了一下书里讲述的做法。 “用大料腌制十二个时辰后，再跟鸡肉一起炖汤，据说十分美味。” 姬玥凌兴奋道：“开杆鱼可不能浪费，要等十二时辰的话，现在就可以开始弄，走走走，去厨房。” 云诗尘看着手上不到两斤的蓝火黄金斑，有些为难。 要是带去厨房，人这么多，就算是做成汤，也完全不够分啊。 姬玥凌也马上想到这个问题。 “不行，不能拿到厨房，那里人太多，塞牙缝都不够。”她灵机一动：“要不我们直接在这里烤了吧。” 云诗尘又思索了一下，不确定道：“书上没说有这种做法，不知道好不好吃。” 姬玥凌倒不介意，“那就试试啊。” 云诗尘觉得并无不可，“还有一个问题，没有佐料。” 刚说完她就看到姬玥凌邀功似的笑眯眯地掏出几个小瓶小罐。 “我有带。” 云诗尘：“……小师妹还真是准备充分。” 姬玥凌得意道：“我本来打算在这里待到晚上的，一边看书一边钓鱼，钓到鱼就直接现场烤着吃，这样就不用到饭点就得上山了，也能省下买干粮的钱。” “你看，这不就用得上了吗？我是不是很机智？” 云诗尘看着她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只觉得很可爱，不由地笑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姬玥凌的头，柔声道：“是是，小师妹真是有先见之明。” 姬玥凌没想到对方会上手摸她的头，呆愣住了。 待回过神后，脸有点热辣辣的。 “两个人的话，一条鱼怕是不够，”云诗尘将蓝火黄金斑递给姬玥凌，笑道：“师妹这么聪慧能干，烤鱼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反正云诗尘是不会的了，她在厨艺这方面没有天赋。 “放心交给我，你负责钓我负责烹饪，大家都有出力，很公平。” 姬玥凌对于自己的烤鱼技术还是很自信的。 夏日的时候，她跟阮曦和经常在北方的延顶河玩耍，饿了就直接捉鱼烤着吃。 长城以北的孩子比长城以南的孩子多了一份肆意生长的随性洒脱。 于是云诗尘继续钓鱼，姬玥凌开始生火烤鱼。 姬玥凌还特意交代：“师姐，别只顾着看书啊，记得看一下漂。” “好。”云诗尘没有回头，可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宠溺。 “没想到小师妹不但爱喝酒，还是个小吃货。” “民以食为天嘛。” 姬玥凌在心里吐槽，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吃货。 真正的吃货是阮羲和那种。 出门可以不带换洗的衣服，但一定要多带几张饼，还有肉干，暗袋里不是银两暗器，而是大米面粉，奇葩得很。 云诗尘突然想起什么，道：“海鱼肉质可能自带咸味，师妹待会先别下盐。” “我知道，我娘亲的老家是临海的。” 云诗尘意有所指：“长城以北地形特殊，临海的只有一个部族，海鸣族。” 姬玥凌手一抖，故作冷静道：“师姐为何断定我娘亲是那里的人？” 云诗尘微微一笑，故作无辜道：“我可没说。” 姬玥凌：“……” 大意了！ 自己怎么对号入座了？ 这人怎么可以趁人不备故意挖坑？ 姬玥凌有些无语地看向对方，云诗尘仍是一派温和纯良样，笑容有些刺眼。 姬玥凌暗骂：老狐狸！ 第9章 玥，神珠也。 姬玥凌有些心慌。 对方却不打算放过她。 “我记得师妹对外报的名字叫凌月。” 云诗尘不慌不忙地轻挑两下竿尖。 她在逗鱼。 姬玥凌皱着眉头，不敢轻易接话。 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又在挖坑。 她不知道云诗尘是否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可能性极高。 手紧紧地握住了刚才拿出来杀鱼的匕首。 姬氏族人未经朝廷允许，擅自跨过长城是要被诛杀的，虽然她阿娘说过在终烟云会很安全。 但这种安全不是绝对的，所以她阿娘反复交代过要保密身份。 云诗尘继续道：“姬凌月？” 随后又摇摇头，“大概名字亦是假的吧。” 一瞬间，有杀气浮现。 云诗尘感受到了，唇角依然勾起。 “师妹不必紧张，我对你并无恶意。” 姬玥凌依旧紧绷着身子，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放松。 即便对方仍然背对着她，完全不设防，姬玥凌的戒备心依旧没有放下。 云诗尘似乎笃定她不会动手。 姬玥凌想不出自己到底是自哪里暴露的。 云诗尘很快替她解了惑。 “只有长城以北的孩子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喝酒，你当时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而长城以北除了姬氏一族，其他的没有机会，也没有兴趣来终烟云。” “就这？”姬玥凌不可置信，“这理由也太牵强了。” 云诗尘接着道：“再者就是，现在的姬氏主母正是出自海鸣族。” 姬玥凌：“……” 姬氏一族跟海鸣族联姻这点不是秘密，这人还挺会联想的。 可是人家没有猜错。 姬玥凌开始感觉到后怕。 她从未注意到的细枝末节，竟然能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如果是换作镜天卫的人，根本不需要百分百确认，只要是有这方面的怀疑，直接就抓人了，他们是宁杀错不放过，要是面对的是这些人，她此刻估计已经小命不保。 姬玥凌觉得自己往后的一言一行还是要更谨慎才行，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怎么肯定长城以南的北方孩子不能喝酒？” “京都以北是和顺，和顺以北是澜燕，澜燕北至长城，我是澜燕人，与你只隔一道城墙罢了，据我了解，这些区域都是禁止孩童饮酒的。” 云诗尘的哥哥小时候就因为偷喝父亲的酒被罚跪过。 京城虽有云府，但澜燕的镇北侯府才是他们云家的大本营。 云诗尘的童年，有一半时间是在澜燕度过的。 长城做为分界线，南边最北之处就是澜燕。 姬玥凌立即想到什么。 澜燕人，又姓云…… “你是那个云家人！” “对，师妹反应还挺快。” 云诗尘大方承认了。 姬玥凌也不知道她的夸奖是真话还是假话。 反正听着挺不舒服。 自己底裤都被对方扒光了，而自己却只是靠着对方的自爆才反应过来。 不爽！太不爽了！ 这老狐狸不就是自家老爹嘴里骂骂咧咧最多的云家人嘛。 不愧是世仇，着实可恶。 老狐狸也才年芳十六，云诗尘根本不知道对方心里已经给她取了个外号，还带了个老字。 她指着处理到一半的蓝火黄金斑，问道：“还烤不烤鱼了？” 姬玥凌咬牙切齿道：“烤，怎么不烤！” 唯美食不可辜负也。 她没感觉到对方身上有恶意，甚至可以说对方是在提醒自己。 不爽却也没办法，那就化不爽为食欲好了。 被誉为神仙之地的终烟云，也避不开人间烟火。 刮去鳞片的蓝火黄金斑看着跟普通鱼也没什么区别，被架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期间，云诗尘又钓上两条鱼，这才收了竿。 可惜都不是蓝火黄金斑。 “师尊要开启星罗盘，需三圣血为引。” 云诗尘提及此事，打算先给姬玥凌一个思想准备。 “星罗盘？” 姬玥凌在终烟云也没待多久，不懂星罗盘是什么。 三圣血又是什么？ “星罗盘简单来说就是可观测国运，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云诗尘十分耐心的解释着。 “它跟我们平时所能看到的天上的星相不一样，没有那么复杂。师尊就说了一句话，星罗盘开，尊星现世，执掌乾坤。” 云诗尘按字面理解，补充道：“大概就是会显示一些风云人物之类的吧。” “至于三圣血，相信你也听说过远古三圣的故事吧？” “当然，不过总不可能是要他们三个的血吧？人都作古好多年了，所以三圣血是指他们三人的后代的血液？” 姬玥凌嘴里说着，还不忘把烤好的蓝火黄金斑分了一半递给云诗尘。 通体烤得金灿灿的，火候十分完美，看着就很有食欲。 “对。” 云诗尘接过后没有急着享用，她的舌头就是猫舌头，十分敏感，容易被烫到。 云诗尘说到这个份上，姬玥凌大概也明白了。 她自己是姬氏一族后人，面前这个是轩辕一族的后人。 再加上一个姜氏一族的，可不就凑齐了三圣血嘛。 她们的师尊墨玄子，是属于姜氏一族的后裔，这并不是秘密。 对了，岛上还有一个姓姜的，看他跟云诗尘熟识的程度，估计就是那个姜家的。 整天有事没事都想粘着云诗尘，像个跟屁虫似的。 云诗尘见她突然露出嫌弃的表情，有些好奇。 不知道这小脑瓜里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师妹的出现，也算是圆了师尊的一个心愿。 这岛上最不可能出现的就是姬氏一族的人，姬玥凌是这三百年来唯一一个。 姬玥凌可不怕烫，禁不住一直溢出的香气诱惑，对着烤鱼就是一口下去，这外酥里嫩，鲜美弹牙的口感在舌尖瞬间爆发，实在是让人回味无穷。 意料之外的超级美味。 姬玥凌满脸不可思议，“这也太好吃了吧！” 她从小到大没吃过口感这么好的烤鱼。 见她啃得飞快，云诗尘忍不住提醒她：“你慢点吃，烫。” “唔当，里敢金兹……”（不烫，你快点吃。） 云诗尘：“……” 听不懂这孩子在说什么。 看她狼吞虎咽十分享受的样子，算了，不问了。 问了也是白问，此刻她嘴巴应该没空。 姬玥凌也就意思意思地催一下罢了，啃完后，开始处理剩下的两条鱼。 这两条个头够大，足够填饱她们的肚子。 “师尊这是要入世？” 姬玥凌想不到其他理由。 云诗尘摇摇头：“应该不是。” 以她对师尊的了解，多半只是好奇罢了，入世不太可能。 姬玥凌突然想到什么。 “等等，我身份真是你自己猜出来的？不是师尊告诉你的？” 云诗尘微微一笑，“你猜。” 姬玥凌：“……” 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 云诗尘托着腮，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你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我就告诉你答案？” 姬玥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那么能猜，怎么不继续自己猜。” 云诗尘两手一摊，为难道：“这个我可没法猜。” “呵呵。” 姬玥凌冷笑两声，自我感觉稍微扳回一城，心情又美丽起来。 “想知道吗？就不告诉你。” 云诗无奈地睨了一眼姬玥凌。 “姬凌月？” “不对！” “姬月凌？” 姬玥凌：“……” 妈蛋的，老狐狸是真的好会猜！ “看来我又猜中了。” 云诗尘看到她表情中的细微变换，莞尔而笑，身上自带的清冷被削了去，墨发柔顺地贴着瓷白的肌肤，那容姿当真能令天地失色。 姬玥凌的小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直跳。 云诗尘捡起一截烧了一半的枯枝，用碳化的那头在平地写了三个字。 姬玥凌瞥了一眼，坚决摇头否定。 “不对！” 小模样傲娇得很。 云诗尘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首尾应该不会错，是一个父姓是一个母姓。 她将月字擦掉，想了想，换成了王字旁的玥。 姬玥凌再次无语。 她认为自己前十几年加起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多次无语。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她终于忍不住吐槽：“师姐以后要是走投无路了还可以到街头当个神棍谋生。” “我当师妹是在夸我了。” 看着地上的三个字，云诗尘夸道：“玥，神珠也，好名字。” 姬玥凌神色有些复杂，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很危险，太聪明了，在她面前似乎什么都藏不住。 她很不习惯，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对她生不起恶意。 甚至莫明地想亲近她。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对自己来说，太危险。 之后几天姬玥凌都没有再到这个地方。 她承认她不太敢见云诗尘。 ------ 中州，繁华程度仅次于京城，哪怕是几百里开外的成和镇，人口密度也不少。 “驾——！” 几个劲装汉子驾马疾行，街上人纷纷避让。 好几个差点避让不及的，心惊肉跳的捂住胸口，指着马上的背影破口大骂。 “天杀的王八羔子！赶着送命啊——！” 回应他们的是一口尘土。 “啊——！” “危险！” 领头于正中的男子也没想到快到目的地了会发生意外，转角处迎面而来的是个红色软衣小轿。 轿夫最先反应过来，全都直接弃了轿子逃命。 轿子里是个女童，穿着红色的喜衣，听见了动静，拉开帷布就看见前方的高头大马直愣愣地冲向自己。 女童吓呆了，明知危险降临，僵直的身体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忽的上前，一把扯住马的缰绳用力往后拉。 马受惊前腿腾空而起，仰天长啸，那人的力气出奇的大，马竟然没能再往前一步。 众人松了口气，定睛一看，拉住马的那人衣服破破烂烂，全身灰扑扑的，似乎是个乞儿。 因为惯性，马上的男人差点飞扑出去，好在那时死命抓紧了缰绳。 但还是十分狼狈。 心有余悸的他一鞭子抽向乞儿，恶狠狠骂道：“贱民，竟敢挡本少爷的道！” 乞儿没有躲闪，生生受了这一鞭，表情未变，似乎毫无知觉。 她放开已经停下的马，不紧不慢地走向女童，朝她伸出手，将她拉起。 也拉回了女童的意识。 那一刻，女童感受到了这天地间唯一的温暖。 第10章 好一出三角大戏 男子翻身下马，怒气并未平复，他手握着长鞭，来到两人跟前，明显没打算放过她们。 跟他一起的几个人也下了马，聚集过来。 他们的着装打扮一看就非平常百姓，众人都觉得惹不起，因此明明错的是他们，周遭却无人敢发声。 乞儿却像毫无感知到危险一般，手固执的抓紧面前红色喜衣的女童。 女童颤抖的手也紧紧地回抓着她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白皙的小手沾上了尘，但无人在意。 “贱民，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本少爷！” 男子再次扬起鞭子用力的抽向乞儿，乞儿背后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有血渗出来。 女童惊恐地喊道：“不…不要！” 她想站到乞儿身后替她挡，却被乞儿一把抱住动弹不得。 男子再次扬鞭，这时一道苍老的男声制止了他。 “住手，莫要生事。” 声音来自旁边的酒楼二层，人并未露面。 男子似乎很怕声音的主人，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火，赶紧将鞭子交给旁边的手下，快步走入酒楼。 一场街头闹剧就此结束。 女童带着哭腔对乞儿道：“姐姐，你受伤了！” 说着，挣开乞儿的怀抱，想要查看乞儿的伤势，看到背上渗出的血渍后，两眼泪汪汪道：“流血了，是不是很疼？” 乞儿歪头看着她，没有吱声，似乎不理解她说什么。 这时，先前跑掉的轿夫们跑了回来，拉着女童进轿子。 “少夫人，我们赶紧走吧，莫要误了时辰，夫人怪罪下来的话小的们担当不起。” 轿夫的力气比女童大很多，女童被强行摁进轿子里。 女童不愿意丢下受伤的乞儿，挣扎着要出来。 轿夫只好安慰她道：“那是大房家的小姐，是个傻子，天生神力，没人管得住她，也没人能欺负得了她的，她在外逛够了会自己回家，少夫人想见她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莫要让小的们为难。” “可是……” 女童还要挣扎，却见乞儿已转身离开。 女童赶紧喊道：“姐姐！” 乞儿没有回头，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我们也走罢。” 见女童不再挣扎，轿夫赶紧抬起轿子走人。 ------ 酒楼二层。 男子进入包间，看到为首的老年男子，立即单膝跪下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老年男子没有让他起来，而是沉着脸看着他。 “逆子！你可知罪？” 男子低下头，回想了一下，有些心虚，嘴上却说：“孩儿不知。” 男子的父亲一脚踹到他身上，怒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我让你暗中保护六皇子，你倒好，跟他称兄道弟带他到处玩？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才甘心？” 男子被踹了也没敢起来，辩解道：“孩儿不敢，是六皇子说他快闷出病了，孩儿才带他出去的，孩儿一直小心行事，不会有人发现六皇子的身份的。” 老年男子怒道：“还敢狡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老子的计划全被你毁了。” 他对身后的黑衣人道：“这个棋子已废，已经留不得，你现在就去处理。” “是，大人。” 年轻男子听到这对话，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样。 至于吗？他只不过是知道父亲的计划，想在六皇子跟前刷一波好感度而已。 老年男子怒气未消，看着自己的儿子，“至于你，滚去你大哥那领罚。” 待年轻男子离开后，老年男子颓然坐下，骂道：“蠢货，慈母多败儿，已经被宠坏了，难当大任。” 他揉了揉太阳穴。 身边亲信见状，道：“大人不必伤脑筋，反正六皇子那种性格也并非最优选择，废了便废了罢，我们不如现在就实施另一个计划。” 老年男子沉默了一会，眼神不再阴戾。 “你说得对，去安排吧。” “是，太师。” ------ 蓬莱岛上依旧暖阳高照。 阮羲和来之前就听说蓬莱岛雨水很多，可是她来了这么久也没下过几场雨，感觉传闻不可信。 她还想见见诗句里所谓的楼台烟雨中的名景呢。 那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才会显现，看来目前没这福气。 今天码头没活，阮曦和在街边买了个蒸好的大螃蟹一路啃着乱逛。 这玩意比馒头香多了，量多还不贵，她现在已经吃上瘾了。 码头停了一支舰队，阮羲和听人说是东清国的，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反正自从舰队那几艘船停在那里后，她在码头就没活干了。 没活干就没收入，好在还存有些私房钱，羲和倒不担心生计问题。 不过还是要来码头装装样子，她得查清楚东清国的军用舰队来蓬莱岛的目的，找工作这个是最好的借口。 卖豆浆的大叔压低声音，悄悄告诉阮羲和：“听说这岛上来了海贼。” “海贼？”阮羲和接过一碗豆浆，疑惑道。 大叔不愿多说，而是嘱咐她：“是啊，都惊动官府了，这几天恐怕不太平，小兄弟，你也别贪玩了，赶紧回家吧。” 为方便行事，阮羲和是女扮男装的。 她的脸天生自带英气，眼睛大而有神，在外人看来就是个俊俏明朗少年郎。 她就住在码头附近，租的简陋小屋。 这段时间在码头也混了个脸熟。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是：挺穷的，脾气好，模样好，力气大，热心肠，特别能吃。 “曦和，有你的信。” 送信的小哥将信精准的丢到阮曦和怀里，跑着赶下一家，阮曦和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 阮曦和放下盛豆浆的碗，捏了捏信件，还挺厚的，估计自家主子又给她抄了些功法。 阮曦和也不急着拆开，如果是急件的话信封会有记号，这个没有，所以不用着急。 应该仍是叮嘱她要好好练武，不得懈怠。 阮羲和离开豆浆摊，继续啃她的大螃蟹，回到家后才洗过手拆信。 里头果然有姬玥凌临摹的剑术功法，也不多，就几个她觉得精妙的招式罢了。 阮羲和拿出全是字的那张，却发现了暗号。 出乎意料，这次竟然是密信。 就还挺兴奋。 没办法，岛上太无聊了，没有北方大草原好玩。 阮羲和赶紧点燃蜡烛，将是密信的那张纸放到烛火近处加热。 纸张空白的背面逐渐浮现出浅黄的笔触。 待清晰显现后，阮羲和定睛一看。 是一个人像，女的。 阮羲和觉得就画像来看人还挺美的，居然还吹着笛子呢。 不得不说她家主子画得好用心，把人画得十分洒脱飘逸，连衣服褶皱都很细致，还加上了装饰的花瓣。 不看字的话还以为她暗恋人家呢。 人像旁边是几行小字。 【此人心思缜密，细致入微，日后恐为大患，若她离岛必经过蓬莱岛，如有机会】 阮曦和：？？？ 没有了？ 是不是特制的墨水失效了没显示出来？ 她又将纸拿到烛火前加热，反复几次后，她终于确定后面没有内容了。 阮羲和满头雾水，不懂自家主子什么意思。 如有机会，干嘛？ 拉拢还是除掉？ 你倒是说清楚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干嘛？ ------ 如有机会，干嘛？ 就连姬玥凌本人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她把信寄出去后，才想起要认人的话，画个人脸像就可以了，她怎么就画成了全身像？ 她当时是想写：如有机会，除之。 可是后面两个字，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待特质的墨水干到无痕迹之后，她叹了口气，说服自己，没关系，还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姬云两家是宿敌，这也是她父亲从小给她灌输的思想。 说实话，在她看来，云家似乎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两军对垒多年，云家也没下过死手，只要他们不过长城就行，从来没有过赶尽杀绝。 可能还有念及同源之情吧。 至于姬氏一族在外头怎么发展，云家好像从未在意过，更没有干涉过。 姬玥凌纠结了一晚上没睡好，拖到早上天未亮就起床，顶着两个熊猫眼前往演武场。 有师姐在庭院里练剑，姬玥凌在这方面天赋一般，见天色还早，便停下观摩了一会。 却不想王芙蓉也早起了，老远看到姬玥凌，直接喊她名字。 “凌月！” 姬玥凌轻蹙了一下眉，不情不愿应道：“王师姐。” 想想真是亏！ 这批女学子里她最小，所以见哪个女的都得喊师姐。 王芙蓉不满道：“之前还喊我名字，现在怎么生分了？” 姬玥凌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不打算就此话题展开讨论。 “我要去演武场了。” 意思是你哪边凉快哪边去，本姑娘没空。 王芙蓉却挽上她的手臂，笑道：“一起啊，我也是要去那。” 姬玥凌不太乐意，但也不好拒绝，只得应许。 心里默默吐槽。 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来岛上这么久就没见她这么早起过，今天怎么不去找她的小师弟了？ 很快她就明白个中原因。 因为来到演武场才发现，王芙蓉心爱的小师弟也在。 王芙蓉一来就抛下姬玥凌，快步走向姜熹。 姬玥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自以为翻得很隐秘，不想抬眸那一刻，却看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云诗尘深幽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很快移开视线。 姬玥凌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转头又看到姜熹直勾勾地盯着云诗尘，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倾慕。 姬玥凌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就说这两个家伙怎么突然变勤快了，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姬玥凌在线吃瓜，目前形势是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爱他。 好一出三角大戏。 哦豁！不对，是四角大戏。 姬玥凌又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师兄眼神凶恶地瞪着姜熹。 啧啧啧，姬玥凌直摇头，余光偷瞄云诗尘，对方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跟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学子们排队站好后，姬玥凌这时才发现，原来今天是云诗尘负责教他们剑术。 姬玥凌将心中的不快抛诸脑后，开始认真练剑。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练剑的队伍中突然传出一阵惊呼声。 姬玥凌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清瘦的少年捂着腿倒在地上。 是姜熹。 第11章 心断了一根弦 云诗尘上前查看，发现姜熹的腿在流血。 伤口不深，就是有点长。 云诗尘扯破自己的衣袖，替姜熹简单包扎好，交代一旁的师兄：“你且带他去楚师兄那医治。” 王芙蓉赶紧道：“我去吧。” 云诗尘对她的主动请缨不置可否，对方平时白眼没少给，云诗尘怎么会不懂她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与自己无关，也就没往心里去罢了。 师兄将姜熹扶起，云诗尘也站了起来，往另一个人看去。 那人正是之前恶狠狠盯着姜熹的师兄，跟云诗尘同年入学，名叫东方寅，东清国的四皇子。 他从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大概是因为对自己的身份十分的自豪，所以岛上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个。 有云诗尘这个魁首在，他今天只是担任助教。他心仪云诗尘，见姜熹老爱往自己的心上人身边凑，就很看不顺眼他。 所以在看到姜熹使剑动作不规范后，便公报私仇地踹了他一脚。 只是没想到那倒霉的家伙那么柔弱，轻轻一脚就摔倒，还摔到别人的剑上。 东方寅见云诗尘视线锁定自己，有些心虚，但还是辩解道：“他动作做得不对，我是在纠正他，哪知道他就摔了。” 见云诗尘不发话，他开始认错：“对不起，师妹，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别跟师尊告状好不好。” 云诗尘淡漠道：“原不原谅与我无关，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她转脸面对众人，道：“继续吧。” 东方寅见她没有继续追究，松了口气，开始盘算着找什么方式讨好她。 他自信在这岛上，除了师尊以外，自己应该是身份最尊贵的。 大齐虽然是宗主国，但真正身份地位显赫的人不会被送来这终烟云，东清国虽是附属国，但是在九洲大陆，他们是第二强国，尤其是他们拥有九洲最强水师。 尤其是这两年大齐朝局动荡，并非表面看起来的坚不可摧，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赢谁输呢。 他观察这么久，云诗尘气度修养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来历必定不凡。 那又如何？再高贵也不可能比得过他，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 奈何明示暗示了很多次，对方都是盐油不进，总会跟他保持距离。 他也不敢做得太过火，毕竟有任务在身，孰重孰轻他还是拎得清。 ------ 入夜，月朗星稀，海风微凉。 墨玄子拂掉石台上的落叶，取出装酒的瓷瓶放上去。 云诗尘慢悠悠走来，墨玄子示意她坐下。 “师尊，东清国的舰队驶入迷雾了。” “不用管，随他们。试探再多次也不过是白费心机罢了。”墨玄子又取出一个干净的酒杯。 云诗尘很自然地拿起酒瓶，默默地给他满上。 墨玄子抿了一口美酒，冷笑道：“没我的许可，谁也进不来这里，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云诗尘并不担心终烟云。 “那蓬莱岛呢？” 自古以来蓬莱岛都是默认隶属于终烟云，而终烟云是九洲大陆文明的起源。 这是九洲共识。 神话的尽头才是历史的开始，神话也是信仰的根基，所以蓬莱岛的地位也很特殊，几乎同等于终烟云，不归九洲大陆任何一个国家私有。 如今东清国水师愈发强大，这一代国主野心勃勃，想吞并蓬莱岛染指终烟云之心已经昭然若揭。 墨玄子却沉默了。 云诗尘立即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追问下去。 蓬莱岛终不是终烟云。 那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五月本是雨季，今年却实在特殊，没下过几场雨，应该可以提前进入试炼之地。” 墨玄子放下酒杯，开始说起自己的安排。 “通知下去，三日之后，若期间无大雨，即开启试炼之地。” “上层试炼之地只对学生开放三分之二，由楚煜带队，简清、东方寅从旁协助。你带上凌月直接去星罗盘处，我会在那里跟你们汇合，不要泄露行踪，开启后我会安排凌月守着通道入口，你与我下去寻岛心。” 墨玄子取出一份图纸，是试炼之地地下二层的地图拓本，道：“这是下层的地图，你拿好，届时我们会分头行动，你要记好路线，注意安全。” 他往地图上标了三个点，“我们会有三次碰头机会，谁先到都给对方留个信号，了解一下进度。” 云诗尘恭敬地接过，“是，师尊。” “好，回去吧，你先跟凌月通个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应该明白。” “弟子明白。” 云诗尘离开后，打算去找姬玥凌。 这几天姬玥凌在刻意地躲着她，她自然是能感觉到的。 大概是把她马甲扒得太彻底，给她造成心理阴影了。 主要还是这小师妹当时的反应太可爱，她一时没忍住，当然也没打算忍。 同是三圣的后人，且皆为女子，她莫名的对姬玥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她猜不透姬家把她送来终烟云的意图。 作为连庄魁首，云诗尘的住所跟其他人不同，在集体住所的后方，有单独的庭院，虽小，但清净。 隔墙有耳，她要说的事情不宜被听到，所以云诗尘干脆委托个师姐给姬玥凌传话，说她有要事找小师妹，让小师妹直接去云诗尘的住所见她。 热心肠的师姐一口应下，转身就飞奔上二楼，云诗尘自己先回了住所。 有客人来自然是要招待的，云诗尘先起壶烧水，取了些花茶背着，只待水温适合了再放入水中浸泡。 想了想，又翻出一些糕点。 她不爱吃甜食，这些糕点是别人送来的，她差点忘记了。 要是没人来，估计下场就是被主人忘记然后被放置过期了。 姬玥凌听到师姐传话，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 但师姐说明了是有要事，她能拒绝吗？ 当然不行。 姬玥凌只得不情不愿的出门。 来到那个有桃花蔓出的院子时，姬玥凌就还挺羡慕的。 年考连续两年综合拿到第一才能享有这个特权，目前只有两个人达到这个条件。 一个是快要离岛的楚煜，一个就是云诗尘。 年考是不分年级的，只要在岛上满两年就有资格参加，也就是说，在云诗尘之前，楚煜至少拿了两年魁首，而云诗尘是以三年生之资，直接从众师兄师姐手中夺下魁首之位。 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忌惮？ 以她们的身份，日后成为敌人的可能性太高了。 姬玥凌不得不想办法解决这个隐患。 只是云家的态度让她有些疑惑，她确实没有感觉到云诗尘对她有一丝敌意。 姬玥凌轻叩了两门，依稀听到“进来”两个字。 她推门而入，问道：“师姐在家不锁门的吗？” 云诗尘在廊亭中泡着花茶，闻言反问道：“为何要锁？” 姬玥凌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端起面前装有茶水的杯子一饮而尽。 反正既来之则安之。 云诗尘根本来不及阻止。 “师妹，那是洗茶水。” 姬玥凌：“……” 她已经喝进去了，抠喉咙都吐不出来那种，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怪罪眼前人。 “你怎么不早说。” 云诗尘斜睨了她一眼，无奈道：“来得及吗？” “怪我咯？”姬玥凌没好气回道，“反正喝不死人，说吧，找我何事？” “不着急，先喝杯茶。” 云诗尘手上动作不停，娴熟优雅，极具观赏性。 那双手犹如柔荑，细腻光滑，十分修长，跟其主人一般赏心悦目。 姬玥凌又看呆了。 等自己面前的茶杯七分满后，她才惊觉这一点。 “请吧。” 云诗尘做了个请喝茶的动作。 姬玥凌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转脸看向别处。 桌面上精致的玉牌吸引了她的视线。白璧无瑕，水润有光泽。 向上的那面刻了个云字，雕工也很好。 云诗尘见她有兴趣，解说道：“这玉牌明年你也会有。” 姬玥凌确实喜欢，问道：“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云诗尘笑道：“你喜欢玉？” “不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姬玥凌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牌仔细端详，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别在腰间很好看。” “原来如此。” 云诗尘听出她羡慕的语气，想了想，“你在此等我一会。” 她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姬玥凌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人老实在原处，视线却到处乱瞄。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了季节，但满开的桃花还是几乎遮蔽了月光。 单独的庭院，真好…… 也不知道自己努力努力是否能拿到魁首之位？ 感觉不太可能，除了那个王芙蓉，她见到的同门都非常刻苦用功。 同样用心的情况下，天才与普通人的差距就会真正显现。 而她从小到大，只有阿娘跟姬玥棣夸过她是天才，哪怕她学东西再快，她爹只会说她学来有什么用，女子无才便是德。 阿娘是带了感情分，不做得数，而她弟弟更加，打小就盲目崇拜她，觉得自家姐姐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姐姐，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 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直到云诗尘的出现，她首次出现自愧不如的想法。 当然，她不会因此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只会将此作为努力的动力。 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早点能认清自身的不足反而是件幸事。 没等多久云诗尘就出来了，她走到姬玥凌跟前，道：“手给我。” 姬玥凌：“？”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手乖乖伸出。 云诗尘见她呆愣愣的样子，被逗笑了，柔声道：“张开。” 姬玥凌依言张开手掌，一块系着红绳的暖玉出现在她掌心。 “这是我以前带的，你若喜欢，拿去用吧。” 掌心依稀能感觉到残留的体温。 不知为何，姬玥凌感觉自己的内心仿佛像断了一根弦。 第12章 这女人特么的真是个女流氓! 弦断了，感觉接不上了。 姬玥凌也不想接。 “谢谢，我很喜欢。” 声音细如蚊蝇，不过云诗尘还是听清了，只当她是不好意思。 “那就好，我刚未曾细想，临时起意做下的决定，还真怕你会介意。” 姬玥凌抬头看着她，茫然不解道：“介意什么？” 云诗尘指了指暖玉，解释道：“介意这是我带过的旧物啊，要不，回头我托人给你带块新的如何？” “不，不用，我就喜欢这个。” 姬玥凌赶紧抓起暖玉直接往腰间挂上，生怕对方反悔似的。 挂好后，还臭美地扭腰摇晃几下。 见她如此反应，云诗尘也不禁笑了。 姬玥凌觉得，其实云诗尘挺爱笑的，至少在她面前笑了挺多次。 第一次见面时，觉得她气质太清冷了，还以为她是个冷漠不爱笑的冰山美人呢。 果然，人不能只看第一眼印象。 姬玥凌在云诗尘处也没待多久，云诗尘只说了开启星罗盘以及她跟师尊下二层探情况，让姬玥凌守通道的事，隐藏了寻找岛心这个秘密。 听云诗尘说完后，姬玥凌只有一个想法。 “我有一个问题。” “愿闻其详。” 云诗尘好笑地望着她，看看她会提什么样的问题。 姬玥凌道：“据我所知，试炼之地里全是先人的智慧结晶，每个进入的人都可能得到机遇，我被师尊抓壮丁，还要给你们守门口，肯定就错过了这次机遇，师尊会如何补偿我？” 云诗尘指尖轻敲了两下桌面，这是她考虑问题时的一个小习惯，她没想到姬玥凌会提出要补偿。 以前师尊吩咐的事情她都是直接就照做了，从没想过还可以提补偿这种要求。 这么一想，以前的她可亏大了。 她点点头，认可道：“师妹说的很合理，这样吧，你碰到师尊的话亲自跟他提，我想他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回头她也顺便提一提，这几年她给师尊办了不少事，师尊应该不会赖账吧？ 不过，就怕她师尊直接来一句：我把终烟云交给你得了。 云诗尘可不想要。 虽然家里糟心事很多，但始终有放不下的羁绊，终烟云只会是她人生旅途的其中一个驿站罢了。 这里太美好了，美好到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只是因为一个印记，父亲便魔怔了，从此，家不再像家…… 左胸口处心脏的位置隐隐作痛，云诗尘不自觉地捂住。 在姬玥凌看来，她这样子似乎很不舒服。 “师姐？你没事吧？” 担忧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云诗尘回过神，勉强扯动嘴角，笑却不像笑。 “我没事，话已传完，师妹可以回去了。” 姬玥凌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她是在赶人。 回去就回去，以为她很想待在这里吗？ 冷哼一声就要走，却被云诗尘拉住了。 姬玥凌定定地看着两人牵着的手。 云诗尘绝美的脸带着些许的疑惑，“师妹在生气？” 姬玥凌不说话。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云诗尘却先道歉了。 “对不起。” 姬玥凌没有甩开对方的手，反而疑惑道：“为什么道歉？” “是我不好。” 姬玥凌看向她的眼睛，幽黑的眸子没有了怒意。 “哪里不好？” 云诗尘自嘲地说道：“如果我说错了师妹不要笑话我好吗？” “师妹关心我，我却让师妹走，辜负了师妹的一番好心，所以师妹生我气也是理所当然。” 是这样吗？ 姬玥凌自己反而迷茫了。 ------ 大齐皇宫养心殿内，云词宇在给皇帝念奏折。 年轻的帝王手枕着脑袋，闭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云词宇没管这么多，依旧不紧不慢地念着。 这时进来一个戴着半截面具的黑衣人。 云词宇并不慌张，他认出此人是皇帝的暗卫。 是为数不多不用通报就可以接近皇帝的人。 暗卫径自走到皇帝跟前跪下行礼。 “属下见过圣上！” 皇帝微微睁眼，“何事？” 嗓音有些沙哑，明显是刚睡醒。云词宇觉得自己刚刚的奏折全白读了。 暗卫没有说话，而是将一封密信交给皇帝。 皇帝打开密信，看到一行字。 【六皇子已被太师的人诛杀。】 皇帝将密信放到蜡烛上点燃，再丢进炉子里，然后坐回躺椅，冷哼一声，道：“这老家伙倒是懂得明哲保身。” 暗卫退下后，见云词宇又要开始念奏折，皇帝赶紧让他也退下。 养心殿内只剩皇帝一人。 他依旧躺着，一动也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瞳孔却是失焦的。 他回想到当初他还是孩童的时候，差点被大皇子的人暗杀成功，人证物证都有，他以为一向宠爱他的父皇会安慰他，会为他主持公道。 但父皇根本不看物证，只是将人证杀了，然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大皇子依旧在太子之位作威作福。 最是无情帝王家。 对父皇来说，兄弟相残不过是竞优上位罢了。 王权代表了一切，出生在这样的人家，谁也指望不了，包括他的亲生父亲。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事实。 “哈哈哈哈哈哈………” 皇帝开始用力地大笑起来，笑得声嘶力竭。 父皇，兄弟相残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这出戏，您可满意？ 而我，终于成为了这场竞争中最后的胜利者！ 云词宇背靠在门上，听着那癫狂的笑声，面无表情地看向天空。 ------ 大课后，姬玥凌找上墨玄子讨要补偿。 墨玄子愣了一下，干巴巴地夸奖道：“你可真是勤奋好学的好徒儿，一点机会都不愿浪费呀。” 他拍拍姬玥凌的小肩膀，“乖徒儿，你说的不错，是应该补偿，这样吧，我让你云师姐额外给你补习三个月。” 姬玥凌：“？？？” “相信为师，十次试炼之地的机遇也比不上你云师姐三个月的悉心教导。” 最后，墨玄子又补了句：“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哟，你赚大发了。” 姬玥凌听完只想吐槽。 师尊大人虽然您看着年轻但实际上早就一把年纪了，讲话怎么还带还哟呢，鸡皮都要起了。 但墨玄子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走了…… 姬玥凌感觉自己被师尊忽悠了，但是她没有证据。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她不但似乎被忽悠了，还似乎顺带坑了一把她亲爱的云师姐。 姬玥凌撇撇嘴，莫名有些心虚。 不管了，反正最大的冤大头又不是自己。 姬玥凌心安理得地奔赴食堂。 吃饭去，开心！ ------ 阮羲和帮邻居家的李大娘送东西给她那在酒楼后厨干活的儿子。 李大娘的儿子感谢她，给她分了自己些新尝试的点心。 阮羲和欢喜接过，正要走，酒楼的老板娘叫住了她。 “阮小哥等会，你一会得空不？” 阮羲和如今挺闲的，立即答道：“有空的。” “劳烦你帮我送些吃食可以吗？有酬谢。” 阮羲和一听有酬谢，眼睛都亮了，立马笑着应下：“当然可以。” 有钱赚谁会拒绝啊，她现在是真的穷。反正她对外的身份就是跑腿闲汉。 “那你稍等，我去厨房看看做好没。” 阮羲和好奇道：“老板娘您这还接外送订单？” 老板娘表情似乎有些无奈，“平日是不接的，这个比较特殊，没法拒绝。” “原来如此，”阮羲和没深问，“那您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不一会，老板娘带着后厨的两个伙计出来，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东西有点多，比较沉。” 伙计一人提着一个封着盖的大竹篮，阮羲和有的是力气，一手接过一个。 感觉还行，对她来说不重，比码头搬的货差远了。 老板娘有些担心：“可以不？” 阮羲和拎着篮子上下轻轻颠了一下，让老板娘安心道：“放心，不沉的，要送去哪里？” 老板娘报了个地址，又道：“你送完回来再找我结工钱。” “好嘞！” 阮羲和快步踏出酒楼，老板娘看着她的背影，表情竟有些担忧。 按照老板娘报的位置，阮羲和过来后才发现这里很偏僻。 这个区域临海的部分是悬崖峭壁，据说近岛的海下也很多暗礁，正常船只都不会想靠近。 阮羲和想到老板娘的表情也是神神秘秘，不由地联想到最近岛上的传言。 目的地确实不好找，平白兜了一大圈冤枉路，阮羲和开始怀念她的马了。 自从在岛上安顿下来后，为低调行事，马就被卖掉了。 这岛上的市井小民家可养不起马。 阮羲和庆幸还好卖掉的不是从小养大的马，不然要哭死。 好在没耽搁太久，阮羲和终于找到地方。 开门接吃食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开门的那一刻表情极不耐烦，但是看到阮曦和后，却由不耐烦变成了玩味。 “怎么不是老板娘亲自送过来？” 女人问道。 阮羲和怎么知道，随便答道：“可能老板娘忙吧。” 女人不再说话，接过其中一个篮子。 阮羲和：“……” 如果……她没感觉错的话，这个女人…刚刚…是不是顺便摸了一把自己的手？ 很刻意地那种。 阮羲和看看自己空了一边的手，又看看高个女人。 高个女人眨了眨眼，一脸纯良和善的笑容。 阮羲和摇摇头，觉得应该是自己多虑了，于是将另一个篮子也递给她。 女人接过，放到一旁，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阮羲和松了口气，果然是错觉。 她不由地笑自己想多了。 她就说嘛，这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登徒子呀。 结果下一秒，女人长臂一伸，直接搂上阮羲和的腰。 女人使了力的，阮羲和毫无防备地就被她搂进怀中，两人身体贴得很紧，阮羲和甚至能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 阮羲和：“！！！” %￥#的！不是错觉！这女人特么的真是个女流氓！！！ 第13章 星罗盘启，尊星显现 阮羲和可不是吃素长大的，立马毫不客气地用左臂肘击对方。 同时右手五指屈起就要扣住女人的手脉。 高个女人反应也很快，硬生生吃下这记肘击，借势拉开两人的距离，媚笑道：“小家伙还真凶，别生气嘛，姐姐我开玩笑的。” 阮羲和凶巴巴骂道：“登徒子！臭不要脸！” 里屋的人听到了动静声，出来查看，见到阮羲和一脸的防备样，有些蒙圈。 以他对女人的了解，瞬间明白了过来。 “我擦！韩雪宸你真是越来越丧心病狂了，男孩都不放过！你不是只对女人有兴趣吗？” 韩雪宸挑了挑眉，视线从阮羲和的脸向下移，笑意不变：“没办法，这小家伙长得实在好看，一时没忍住。” 阮羲和注意到她视线停留的地方。 阮羲和：！！！ 立马双手护胸。 “哈哈哈……”这反应直接逗笑了韩雪宸。 “行了行了，一马平川的有什么好挡的。” 她再次伸手向阮羲和的领口，还没碰到爪子就被无情拍飞。 “别碰我！你个死变态！” 阮羲和一蹦三米远，像个炸毛的刺猬，全身防备，还摆好了架势。 “啧，”韩雪宸收回手，好心劝道：“小家伙，你还在长身体，这地方还是不要裹住的好，会发育不良的。” 阮羲和：“……” 裹什么裹，她根本就没有裹！ 阮羲和恼羞成怒地喊道：“要你寡！！！” 一马平川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你那么会长怎么不长成大西瓜！ 不可理喻的女人！ 阮羲和气呼呼地跑掉了。 越想越生气，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空气中夹带的海腥味特别浓稠，阮羲和环顾四周，大致明白了方位。 再往前就是靠海的地方了。 海风劲很大，临海的地方是没有任何保护的悬崖峭壁，靠近都十分危险。 阮羲和是艺高人胆大，自信下盘够稳当，竟鬼使神差的直接前往悬崖边上查看。 她怀疑海贼极有可能是藏着这个区域。 海贼应该是真的上蓬莱岛了，但东清国的军船目标却不是海贼。 海贼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罢了，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终烟云。 也不对，应该说，蓬莱岛跟终烟云都是。 到边上她才发现这里全是怪石群，哪怕居高临下也看不完底下的景。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的让人震撼。 还真是一个适合藏船的地方，虽然危险，但都有胆做海贼了，这种冒险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见东清国的船开进迷雾她还挺担心的，不过第二天就见那些船只灰溜溜的出来了。 终烟云不愧是九洲最神秘的地方，或许那里真有神仙也说不定。 阮羲和决定回去写信问问自家主子有没有见到神仙。 要是还能许个愿什么的，多好。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一大早楚煜就将新生召到平台集合。 姬玥凌自然不用过去，而是跟着云诗尘先去了试炼之地。 墨玄子提前开启了试炼之地，人估计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云诗尘对一层也十分熟悉，即便机关重重也完全没有影响她们前进的速度。 姬玥凌一路跟着，心里暗暗觉得可惜，机关设置得很精妙，可她却不能参与解密，实在是遗憾。 她不由地对云诗尘道：“师姐，我想试试破解这些机关。” 语气里满是幽怨。 云诗尘无奈道：“以后会有机会的，今天不行，师尊正等着呢。” 姬玥凌还是怨气满满，“都看过你破解了，以后再弄也没意思。” 云诗尘思索了一下，道：“要不…你闭上眼睛不看？” 姬玥凌否定了她的提议。 “闭眼还怎么走路啊？” 她继续碎碎念：“反正就是没意思。” “师尊是坏人，你也是坏人。” 云诗尘好笑地问她：“师尊也就算了，这是他安排的，可我哪里坏了？” “不管，你就是坏，老狐狸。” 云诗尘：“……为什么是老狐狸？” 姬玥凌道：“因为你老给我挖坑。” 她心里还默默加了句：还老喜欢勾引人。 云诗尘觉得冤枉，她也没给她挖过几次坑啊。 好吧，是有挖过。 狐狸她认了，但老字她不想认，她不过虚长她两岁而已。 云诗尘一时也拿她没办法，无奈地摇头道：“你呀……” 她举着火把，看了一下前方的路，再次建议：“你可以抓着我的衣服，我带你走。” 姬玥凌继续摇头：“不了，看不到东西我会没有安全感。” 云诗尘只得听着她的碎碎念一路前行。 她也不觉得对方啰嗦，反倒是觉得挺解闷的。这点她没好意思说出来，怕姬玥凌炸毛。 没办法，正事在身，不能如她意，日后补偿回来就是了。 其实，在她看来，试炼之地一层的机关真不怎么样，一点意思也没有，倒是地下二层的她很有兴趣。 希望不要让她失望。 机关会自动复位，云诗尘不用担心会影响后面进来的同门。 ------ 要进试炼之地修行的都是一二年的新生，由楚煜带队，东方寅跟简清从旁协助。 楚煜跟东方寅主要是负责众人的安全，不会参与其他。 王芙蓉看着走路一瘸一拐的姜熹，担心道：“姜师弟，你还伤着，要不这次就不参与了吧。” 姜熹走动的时候能感觉到伤口拉扯的痛感，但还是咬咬牙道：“不用了，伤口不深，不碍事。” 他不想在云诗尘面前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儿。 他也想成长起来，让云诗尘对他刮目相看。 东方寅冷眼看着他，不屑道：“不行就不要逞强，免得到时候拖累别人。” 姜熹听着他的奚落，咬着牙不发话，握紧的拳头有些抖动。 但还是倔强地不愿放弃。 楚煜看了一眼姜熹，淡淡开口：“东方师弟，时辰已到，出发吧。” 算了给姜熹解了围。 试炼之地找到什么都算是个人收获，对武者来说最有价值的应该是武功秘籍，对研究玄学的来说就是玄门秘法。 也有兵书之类的，甚至食谱都可能出现。 当然壁画上的内容也是一种收获，实在是太古老了，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太繁多了，很多内容根本没有备分出来。 开启试炼之地有条件限制，每次进来的时间也就几天，所以一代代下来里头的东西也没被搜刮干净，再加上每一代的岛主也会时不时添置些东西进来，所以每一代进来的学子们基本都会有所收获。 给学子的探索时间是三天，到时间会由带队的师兄拉响钟声提醒学子出来。 试炼之地就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每个区域都几乎是相连的，也会在特定的位置设有求助机关，机关有特制的线连接到出口附近的铃铛。 这里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大的危险就是容易迷路或者被困密室，一旦过了时间还找不到路出来，那只能启动求助机关。 而楚煜，东方寅以及简清会守在铃铛处待命，看到哪个区域的铃铛响就前往那里将人带回来。 学子们的身影陆续消失在山洞里后，简清拿了本书坐在一排整齐的铃铛旁，就着上方的长明灯开始翻阅。 楚煜也寻了个位置，坐得十分板正。 只有东方寅站着，他看着双目闭上似乎在冥想的楚煜，若有所思。 楚姓在南疆是个大姓，超过一半的南疆人都姓楚。 所以姓楚不能代表什么，哪怕是平民，以楚煜的才华，也绝对有资格获得大能举荐进终烟云。 楚煜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离岛了。 东方寅认为，不管楚煜是平民还是什么，这样的人，绝不能为南疆王族所用。 如果是平民，还有拉拢可能性，能拉拢便拉拢了，可这人跟云诗尘一样顽固，也是明示暗示好几次，同样的盐油不进。 无防，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 云诗尘带着姬玥凌来到试炼之地深处。 墙壁上的灯已然全部被点亮。 墨玄子独自在星罗盘前，背对着两人，负手而立，墨发散落腰际，一席白衣，干净淡雅。 姬玥凌猜不透他真实年纪。 看着就像三十岁上下，但是又带着超乎年纪的雅致古典气质。 “师尊，我们到了。” 云诗尘拉着姬玥凌上前。 墨玄子回首望向她们，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点了点头，笑道，“开始吧，为师有点等不及了呢。” 他取出一把匕首，率先用锋刃在自己的手心处划过。 姬玥凌看着就觉得疼。 云诗尘也是一脸淡定的划破自己的掌心，姬玥凌自然不可能拖后腿，也取出自己的匕首，做了同样行为。 “嘶……” 真疼！ 本来想跟他们一样装逼淡定的，奈何表情管理失败。 云诗尘转头看了她一眼，漂亮的眸子深邃幽静。 盘面下方的支柱处，镶嵌着三个凸起的表面光滑的圆石，三人各自用带血的掌心按上不同的圆石。 圆石似有吸力一般，将三圣血吸入，直到表面变成血色。 不一会，三人听到嗡嗡作响的声音，他们的手仍搭在圆石上，自然能感觉到有明显的振动。 星罗盘面开始显现光芒。 之前作为洞内唯一光线来源的壁灯逐渐失去其光芒，三人如同现在夜空之下。 壁灯化成了不出众的繁星之一，星罗盘的光芒向上投射，洞里上方变成了星空。 星空开始出现光芒不一般的星星。 一颗…… 两颗…… 许多颗…… 一时数不清。 手放下后，云诗尘扯了块布条，轻柔细致地帮姬玥凌包扎手心。 姬玥凌有些不自在，扭捏道：“你先包扎你自己呀。” 云诗尘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地笑道：“不着急，师姐应该先照顾师妹。” 姬玥凌却开始纠结，侧头避开了云诗尘的手。 “你对每一个师妹都这么好吗？” 云诗尘却露出狡黠的笑，“你猜。” 姬玥凌：“……” 不想猜！！！ 墨玄子眼里闪烁着光芒，表情十分兴奋，专地看着这些更闪亮的星星。 它们也有颜色的变换，往上开始出现红色跟蓝色的星星，红色明显更多，墨玄子神情逐渐有些凝重。 红色主杀伐，通常代表将星，红色将星越多，表示天下越不太平。 在往上，开始出现金色的星星，大多还是红金色，那是王侯之星。 红金色的出现代表天下要大乱，连王侯都加入了动荡之中。 一颗金色的星星出现，比王侯之星还大，却光芒黯淡，还冒着黑气。 墨玄子皱起眉头，开始有所思虑。 这…… 王者之星暗淡无光泽，淹没在似锦繁星之中，这是要出帝星的节奏。 这份动荡如此浩大，九洲大陆怕是无一幸免。 若是如此，终烟云将何去何从？ 他喃喃自语：“星罗盘启，尊星显现，执掌乾坤……”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帝星了…… 果然，光线再次变换，金色的光芒大炽，三人被光线刺激得睁不开眼，缓了一会，才又睁开。 最后出现的星星，最大且最闪耀，金色包裹着深沉纯正的紫色，带着亘古绵长的气息，尊贵而又神秘。 帝王之星，与天地相通，在天主宰宇宙，在地则统领人间。 是千古传奇，是一个时代唯一的主宰。 但是…… 此时星罗盘上的帝星…… 有两颗…… 第14章 乱，不失为一种机会 墨玄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文献资料从未记载过帝星会同时出现两个。 这是史无前例！ “乱相，这是乱相啊！” 墨玄子冷汗直冒。 这天下恐怕将要大乱。 “师尊？” 云诗尘不懂师尊为何这般失掉分寸，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 云诗尘自己也满腹疑惑。 她与姬玥凌都看不懂星罗盘，但乱相两个字她们还是听得懂的。 看着那两颗耀眼的星星。 云诗尘沉默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姬玥凌却认为，这或许不是件坏事。 乱，不失为一种机会。 墨玄子好半晌才缓过神，对云诗尘道：“没事。” 又回头走向姬玥凌，把自己的信物给她，交代道：“你在此守着，此处已禁，虽不太可能有人过来，但还是要以防万一，见此信物如见本尊，不会有人敢违抗，你切不许任何人靠近二层入口。还有，在这也不是绝对安全，你留意周遭的墙壁，如有水流渗出，不必管我们有没有出现，你都要自行撤退。” “你可记得回去的路？” 姬玥凌答道：“记得的，师姐还给我画了地图。” 墨玄子点头道：“那就好，信物收好。” 姬玥凌接过信物，应道：“是，师尊。” 不知何时，星罗盘后面多了一条向下的阶梯。 云诗尘之前就跟她说过可能要守几天时间，让她自己做好准备，出门前还特地检查过，见无纰漏了才出发。 所以云诗尘此时也没再交代什么，跟着墨玄子下试炼之地地下二层。 ------ 中洲，成和镇。 老仆人见刚进门没几天的少夫人又往南边的侧院走，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少夫人，你怎么又往那里去，让夫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少夫人名叫柳琳儿，才不过九岁的年纪，只因家道中落，父亲为给她生病的弟弟筹集治病的银两，便忍痛同意让她进李府当冲喜新娘。 她的小夫君李霂也不过十岁罢了，打小体弱多病，前段时间更是卧床不起，眼看着要上气不接下气，吓得李夫人赶紧听取术士提议，给他安排了这件姻缘冲喜。 冲喜似乎起效了，李霂昨日已能下床，宅里总算是安宁起来。 就是这少夫人不太省心，老往前夫人的厢房处跑。 前夫人早病逝多年，留下个小冤种，脑子还有病，从小爹不疼后娘更不爱的。 毕伯是李老爷第二任妻子娘家跟过来的，对前夫人留下的孩子没有什么感情。 好在上天对那孩子还有一丝怜悯，赐予她一身神力，也就没有人敢欺负她。 但也没有人敢接近她，以至于十二岁了，非但不识字，连话都不会说。 连老爷都拿她没办法，只管着温饱就算了，估计已经当没这个女儿了。 老奴有听说了前些天的事，知道是这位大小姐救少夫人的命，所以也能理解少夫人想报恩的心情。 但是夫人那实在不好交代，现任的李夫人十分不喜欢大小姐。 柳琳儿央求道：“毕伯，我只是去送个药，马上就回来，你让我过去吧。” 毕伯仍不同意，“少夫人，您东西给我，我帮你送过去就好，您还是去陪小少爷吧。” 柳琳儿不想放弃，可是被毕伯拉着，成年人的力量她根本无法抗衡，着急也想不出其他法子，正为难之际，一个未至变声期的少年音在她后方响起。 “毕伯，我也想去看看阿姐，让她随我去吧。” 柳琳儿回过头，惊讶的发现来人是李霂，她名义上的夫君。 毕伯为难道：“小少爷，您病才刚刚好，怎么可以四处乱走，让老奴送您回去好吗？” 李霂摆摆手，道：“无妨，陈大夫说了我要多走动。” 毕伯：“这……” 他仍然不愿松口，但是态度已经开始松动。 李霂没好气地打断他：“行了，忙你的事去吧，有什么我会自己跟娘亲说，不会牵连到你的。” 毕伯见他如此强硬态度，只得服软。 “是，少爷，那老奴告退。” 李霂看着柳琳儿，瘦瘦小小的孩子，却有着一份出乎意料的倔强。 见她手上提着东西，李霂伸出手，和气道：“我来拿吧。” 柳琳儿知道李霂身体不好，赶紧拒绝，“不用了，少爷，不重的，我自己拿就行。” 她也不想让其他人代劳，这是她为姐姐准备的心意。 盒子里除了伤药，还有一些她亲手做的点心。 李霂没有坚持，手放下后，道：“那我们走吧。” “阿姐时常不见人，希望这次不要白走一趟。” 这点柳琳儿深有体会，她来过几次，确实难碰上对方。 “那个……” 柳琳儿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少年。 反正夫君二字肯定是叫不出口。 李霂似乎洞察了她的为难之处。 “琳儿妹妹，你叫我名字好了，我叫李霂。” 柳琳儿低着头不敢答应，她父亲交代过，进了夫家的门就要懂礼数，切不可忤逆夫家。 她想了想，道：“那我还是叫你少爷吧。” 李霂叹气：“琳儿妹妹真是见外。你年纪比我还小，我当你是我妹妹的。” 两人年纪还太小，并不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 李霂只知道自己多了个妹妹。 他有一个姐姐，又有一个妹妹，真好。 可惜，姐姐情况特殊，而妹妹又跟他见外。 罢了，毕竟刚来没几天，还生分也是正常的。 年纪相仿的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柳琳儿鼓起了勇气，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少爷，能告诉我姐姐叫什么名字吗？” 李霂想到自己那个无法亲近的姐姐，眼神带着柔和：“她叫宝儿，李宝儿。” 柳琳儿心一动。 给她用宝字，必定是将她当宝贝一般看待。 这名字，明显就是在爱意环绕中诞生。 不知道为何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这一趟两人幸运的没有白来，他们到的时候，像个小乞儿一般脏兮兮的李宝儿正打起一桶井水，从旁拿起一个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直接对嘴开喝。 李霂看到这一幕，有些心酸。 他的父亲富甲一方，他的姐姐本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然而现实却是他姐姐完全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斯文模样。 溢出的井水顺着李宝儿的嘴角流下，带走了部分的灰泥，有白净的肌肤露出来。 喝完水后，李宝儿往后墙处走，看这架势估计是又要翻墙出去浪荡。 两小只赶紧上前。 “阿姐！” “姐姐！” 李宝儿转过头看向他们，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表情，也不出声，就这样定定地盯着两人。 柳琳儿取出点心，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姐姐，你饿不饿，这些点心很好吃的。” 李宝儿视线移向她，盯了好一会，柳琳儿举着点心盒子的小手都酸了，以为对方在防备，便想开口哄人。 只是没等她开口，李宝儿便先行动了。 她也没接过食盒，而是直接拿起点心大口地吃了起来。 柳琳儿这时才看到她的手脏兮兮的。 她放下食盒，柔声道：“姐姐，先去洗手。” 李宝儿没有反应，只顾着吃东西。 估计是饿了。 李霂有些遗憾，他是临时起意过来的，两手空空，很羡慕柳琳儿带来的点心能被姐姐接受。 柳琳儿又道：“姐姐，我还带了伤药，可以让我帮你上药吗？” 李宝儿依旧没有反应。 柳琳儿只好放下食盒，决定直接上手涂药，她转到李宝儿身后，正要伸手，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下，乌溜溜的眼珠看向李霂。 两人年纪虽小，但也懂得男女有别。 李霂赶紧转过身不看。 柳琳儿小心翼翼地翻起李宝儿上衣的下摆，李宝儿浑身一僵，杀气溢出，五指屈起如鹰爪一般抓住柳琳儿的脖颈。 女孩的脖子纤细脆弱，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柳琳儿自然是害怕的，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用最和善的语气哄道：“姐…姐姐，宝儿…姐姐，不用紧张，我…我只是帮你擦个药。” 稚嫩的声音哆哆嗦嗦，小小的身子也在不停抖动。 即便害怕，可柳琳儿还是倔强的用小手举着装有药水的瓷瓶，向对方展示自己无恶意。 李宝儿看着她，歪了歪头，神色有些疑惑。 但她还是收回了手。 眼前的女孩，就像巷子里的小猫一般，可爱柔弱又无助。 一点威胁性都感觉不到，李宝儿低下头继续啃点心。 柳琳儿得以顺利地撩起她的衣服，与脸上手上裸露出来的肌肤不同，李宝儿背上一点也不脏，白皙的背后，两道鞭痕尤为显眼。 柳琳儿十分心疼，那是为了救自己留下的，真希望不要留下疤痕。 好在已经结痂了，柳琳儿轻轻地帮涂上药水 衣服放下来后，柳琳儿对着背对着的李霂道：“好了。” 李霂小心走近，对柳琳儿说：“阿姐还是第一次允许别人靠近，我下次还跟你一起过来好吗？” 语气里满是期待。 柳琳儿没有马上回答他。 如果可以，她更希望的是自己跟姐姐能两个人独处。 ------ “叮铃——！” 铃声在空旷的山洞里显得特别突兀。 简清收起了手上的书，东方寅看着响铃的区域，弹了几下细线回应，说道：“师姐莫急，我去。” 简清再次坐下，“那就有劳东方师弟了。” 三天时限将至，这趟试炼开始进入尾声。 第15章 怕死不过人之常情罢了 姬玥凌待在这山洞里已经无聊到抠脚了。 带来的书早就看完，剑也练过好多轮了，她还研究了好几回星罗盘。 星罗盘的星光照得这山洞十分梦幻，可再好看的景也不经这么长时间的观赏。 那两颗紫金色的星星还真的很夺目，以至于姬玥凌差点忽略了其下有一颗金色的星星，大小仅次于紫金色那两颗，但是光芒却是逐渐暗淡。 比三天前还要微弱了，那黑色似乎在吞噬着它的星光。 还有，两颗紫金色的星星旁边，都各有一颗红色星星，比其他红色星星还要明亮。 看来这星罗盘还挺讲究对称。 至于这些都代表什么，姬玥凌完全看不懂。 她更多的是在想，师尊跟她的云师姐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 ------ 云诗尘观察了一个机关很久。 心中带着疑惑，她启动这个机关之后，灯光全灭，包括她手上的火把。 那是一个会延时的装置，但云诗尘在附近仔细探查，都没有找到其他变化。 下来这么久，她终于碰上了难题。 如果只为灭灯，那大费周折的制作了这么一个精密的机关，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这跟无效机关有什么区别？ 云诗尘认为这绝对不可能是个无效机关，只是启动之后，在哪生效，这才是关键。 再次启动机关还得等一段时间，云诗尘不想耽搁，她将位置记下后，决定先去未曾到达的区域，也许答案就在前方。 解密机关跟寻找机缘都不是她进来的目的，不用急在一时，寻找岛心才是她此行的任务。 设想一下，如果她是藏岛心那个人，隔绝外界并不是初衷，远离危险才是。 在只剩下一个岛心的情况下，不可能会将它藏在一个完全找不到的地方。 所以，放置在什么样的地方最合适？ 最好还是先探索完二层的每一个角落，也许对方根本就没藏起来，只是放置在某个角落罢了。 与此同时，楚煜跟简清听到由远及近传来的带着哭腔的吵闹声。 不多时，东方寅铁青着脸，强拉着王芙蓉回到铃铛处。 王芙蓉抽泣着央求道：“师兄师姐，求求你们，快救救姜师弟吧……” 楚煜问道：“发生何事？” 王芙蓉眼中带泪，看着楚楚可怜，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东方寅。 “我与姜师弟被困在密室之中，实在找不到出路，便拉响铃铛，东方师兄过来开启了密室之门，可是出来时姜师弟就突然不见了，我求东方师兄赶紧去找姜师弟，但是东方师兄没有理会，也不管姜师弟是不有危险，直接就把我拉出来了。” 语气是明里暗里的责怪，东方寅如何听不出来？ 东方寅骄傲的性格可不会惯着她这种阴阳怪气。 他直言道：“我的任务是把你们安全带出来，师弟不见了我当然要找，不先把你带出来，难道留你在那里碍手碍脚？” 王芙蓉小声道：“我不会碍手碍脚的……” 东方寅：“你觉得你是谁？那么厉害的话干嘛要求助？姜师弟当着我们两个人的面都能丢了，你比他强多少？不先带你出来，留着你给我们增加负担？” 王芙蓉被怼得无话可说，只能继续哭唧唧。 楚煜问道：“姜师弟是如何当着你们的面消失的？” 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出现，以他们对试炼之地的了解，有点匪夷所思。 东方寅道：“我开了密室门，见他们二人，就让他们跟我走，我们刚出密室，壁灯就突然灭了，四周一片漆黑，待我点上火把的时候，密室门关着，姜师弟也不见了，当时黑暗中隐约有听到岩石磨动的声音，可等我拆解机关再次打开密室查看了又没发现异常，就是人不见了。” 他看了眼王芙蓉，眼神泛冷，“我跟王师妹是出了密室的，姜师弟应该还在后面没出来。” 这女人表面一口一个姜师弟的，灯灭之时却是先往自己身边凑。 这种喜欢还真是廉价。 “那密室机关从外头破解颇费时间，所以也不知道姜师弟在里头经历了什么，这密室我熟，可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我担心事态严重，想着先把这位师妹送出来，再跟师兄师姐你们商量对策，也许你们知道是何原因也说不定，总好过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耽误时间。” 王芙蓉听完他的话，有些心虚，她当时确实因为突然的黑暗放开了姜熹，选择了更有安全感的东方寅。 但她确实是真的喜欢姜熹，虽然一开始是带着目的接近，可姜熹长得如此俊美，身份还那么尊贵。 她只是对黑暗有心理阴影，不是有心放开对方的。 如果真按她义父信里所说的，那将来姜熹还极有可能会…… 所以姜熹决不能有事！ 方才是担心则乱，也许自己是真的误会这位东方师兄了。 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让这个师兄之前老针对姜熹。 姜熹那腿伤就是他害的。 楚煜思忖了一下，道：“简师妹留下待命，王师妹找人通知一下师尊，再叫几个师兄师姐过来帮忙，我跟东方师弟这就去寻人。” 他还安慰了一下王芙蓉：“不必担心，这里的机关不会要人命的，我们会把姜师弟带回来的。” ------ 姜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突然踩空掉到一个不知道哪里的地方。 他身上本来是带有火折子，但是却摸不到了，也不知道是掉到哪了。 腿伤的位置如今有些黏糊糊的，伤口八成已经裂开。 姜熹心里泄气地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他什么都做不好。 做为皇子，在谁面前都没有天家的威严，做为人子，却得不到父亲的宠爱，作为人弟，皇兄只想除掉他，作为学子，连个简单的试炼都完不成。 这样窝囊的苟活于世，真的还有必要吗？ 就这样，他还妄想着能追上云姐姐的脚步，与她并肩同行。 简直痴心妄想。 太可笑了！ “哈哈哈……姜熹啊姜熹，你凭什么？” 质问自己的同时，眼泪早已满襟。 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到，就像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一般。 也许，他是真的没有未来。 算了，就这样吧…… 姜熹愣愣地坐在原地，根本没有求生的欲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熹隐隐觉得眼睛似乎习惯了黑暗，竟开始看见了四周的景色。 人在漆黑一片中容易陷入负面情绪，可是当黑暗慢慢退去，求生的欲望又会浮头。 他现在的位置旁边是个石制的阶梯，姜熹回想起跌落时的情形，他应该就是自这个阶梯上方跌落下来的。 这一刻，求生的欲望强烈起来。 怕死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姜熹拖着伤腿爬上阶梯，用力地推着上方的石板，大声求助：“有没有人？师兄！师姐！你们还在上面吗？救救我！” 然而，石板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上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楚煜跟东方寅仔仔细细地探查着，不想错过一丝细节。 如果能破解机关找到姜熹，这绝对是新的发现，也算是学子间的一件大事。 楚煜神色十分慎重，此时或许没有危险，但是再拖下去必定危险。 试炼之地之所以限制开放时间，就是因为平常是进不来的。 时间一到，海水会灌入，人不能及时出去就会被淹死。 东方寅倒不着急，他觉得如果出现新的机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姜熹的死活，他根本不在乎，死了更好。 碍眼的家伙罢了。 ------ 云诗尘来到最后一个汇合点，查看了一下，没有看到墨玄子留下的信息。 前两个汇合点她师尊都有留，这次应该是她先到了。 云诗尘决定留在这里等师尊，他们需要交流一下意见。 也许东西已经被师尊找到了也说不定，如此便可功成身退。 云诗尘用火把将四周的壁灯全部点亮，抚摸了一下石壁，感觉十分潮湿。 自下来后，时间的概念被模糊了，她不清楚具体过了多久，只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试炼之地开启条件有限制，这得掌控岛心的人才了解具体细节。 她师尊不可能什么事都会跟她解释清楚，除非她愿意接受师尊的建议。 云诗尘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有她想做的事情，不会长留在终烟云。 有隐约的脚步声，若是普通人估计根本听不出来，如此静谧的地方还能做到这样，此人轻功十分不凡。 云诗尘转过身，微笑着唤了声：“师尊。” 墨玄子挑眉，讶然道：“看到灯亮我还不愿相信，你竟然比我先到了。” 他点着头欣慰道：“不错不错，你机关之术已经青出于蓝了。” “侥幸罢了，”云诗尘问道：“师尊可找到目标之物？” 墨玄子摇摇头，语气失望，“并未发现。” 他上前几步，向云诗尘走近。 “好徒儿，你可有收获？” “并无，让师尊失望了。” 云诗尘打开地图，问墨玄子：“师尊一路过来可曾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墨玄子回想了一下，摇头，“没有，一路都挺顺利的，长时间不启动的岛心与我们会有一定的感应，你我启动星罗盘之时放过血，身上有三圣血的血气，若靠近岛心它会自动发亮，如果碰上了定不会错过。” 云诗尘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道：“之前我有碰到过一个机关，但启动之后除了四周包括火把在内的火光全灭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过来的一路也很顺利，没有看到有与之关联的地方。” 云诗尘蹙眉道：“徒儿觉得十分可疑，如果一个机关只为灭灯，未免太奇怪了，相当于无效机关。机关有延时，不能一下多次尝试，我打算探索完剩余的地方再回去看看。” 墨玄子闻言，想到自己途中遇到过一次火把莫名熄灭事件，他一路只依赖着火把照明，没有点过灯，所以并不知道灯灭这回事，火把灭的时候他以为是燃料问题，重新涂抹燃油后，点燃了就正常了，所以当时也没有太在意。 墨玄子神色凝重了几分，他看着云诗尘手指向的位置，思索了一番。 “确实很可疑，这样吧，剩余地方不多了，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回到那个机关处研究，我搜索完直接到那里找你汇合。” 云诗尘应下，两人再次分头行动。 ------ 姜熹喊了很久，上面都没有回应，他失望的爬下阶梯。 静下来后，受伤的地方疼痛感再次传来。 看了一眼，发现那里一片血色。 姜熹用力扯破衣袖，用布条重新包裹伤口。 总不能在获救之前就流血而死吧。 包裹好伤口后，他突然发现不对劲之处。 四周并没有燃灯，人的视线再怎么适应，在没有任何光源的漆黑之处也不可能看得到东西。 所以，这地方必定有光源。 一想到这点，姜熹扶着墙壁站起身，寻找光源之处。 这光源像呼吸一般，时强时弱，一开始姜熹以为是哪里的壁灯，通过一个不算长的通道，眼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室。 石室四周的墙壁全是海浪形的浮雕，因为浸泡过水，有些泛青。 石室中心是一个石台，台的四个角是龙形雕像，龙头皆向外，四条龙四种姿态，威严霸气，栩栩如生。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石台上悬浮着的菱形的东西。 这东西的质感似石非石，如黄昏时的黄色云朵一般，十分生动漂亮。 光源正来自此物。 第16章 机会只有一次 莫名的一种冲动使姜熹朝那菱形的发光之物伸出手。 沾上血污的手刚碰触到，菱形之物便光芒大盛，一瞬间，姜熹眼前突然一片亮堂。 他仿佛站在云端，往下俯视，下面是一座孤岛。 姜熹一眼便认出了岛上的几个景色，这座孤岛竟然就是终烟云！ 围绕在四周的迷雾，并没有阻挡到他再上方的视线，甚至连迷雾中的景象他都能看清。 他自身像是放大了无数倍，而终烟云则像个微观模型。 这幻觉也就持续几个呼吸间的时长，忽然的出现，又忽然的消失。 四周又暗下来，姜熹再定睛一看，菱形物体变成暖色的黄，似石而又非石的，光芒也逐渐微弱。 刚才的幻觉冲击感太强烈，也太梦幻了，导致他身处幽暗之中也觉得不真实。 但指尖传来的触感绝对是真实的。 轰鸣声传来，石室似乎要倒塌，姜熹来不及细想，赶紧拿了菱形之物，手脚并用地爬出了石室。 利用菱形之物照明，姜熹回到最初的位置，还发现了之前遗落的火折子。 这地方的墙壁产生了变化，可能是受了石室机关影响。 好在通往上层的阶梯跟暗门还在，只是暗门依旧紧闭着。 他开始查找附近有没有开启暗门的机关，菱形之物的光芒逐渐散去，没多久就支撑不了照明。 幸好找回了火折子，姜熹用火折子点燃看到的每一盏壁灯。 亮了的地方就是探索过的位置，姜熹不敢走太远，通往石室的通道已经消失了，而如今的通道岔路太多，一开始靠灯光还好分辨，一旦灯光的地方多了，就容易搞混方向。 姜熹不敢冒这个险，他必须要记得回到最初掉下来的位置，因为离开的暗门就在那里。 在一层的简清、楚煜、东方寅、姬玥凌，以及二层的墨玄子跟云诗尘都同时感觉到了振动感。 墨玄子心里一紧。 糟糕，怕不是时间要到了。 他明白岛心可以以后再找，徒弟们的安危更重要，于是毫不犹豫的朝与云诗尘约定之处跑。 在一层的简清心急如焚，在其他师兄师姐的帮助下，学子们都被带出去了，她清点过人数，就差失踪了的姜熹跟去找他的那两人还没回来了。 她不停地拉动连接那个区域的铃铛，在静谧的密室内，铃铛的声音尤为刺耳。 东方寅问道：“怎么办？楚师兄。” 楚煜表情凝重，态度却十分坚定，“继续找，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放弃。” 东方寅想了想，觉得这地方离出口不算很远，就算水冒上来之时再逃跑也来得及，便没有对楚煜的决定提出异议。 云诗尘冷静地观察了一会四周的石壁，变化不大，她觉得这地方应该还能撑一撑，也就没有立即撤退。 她认为那个振动感应该是源自于机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师尊整出来的。 她打开地图继续研究，在振动感出现之前，她有了新的思路，只是刚刚被打断了一下。 她发现试炼之地一层跟二层的有些位置平面图是重叠的。 她计算过时间，划出机关回笼延迟的时间内人力所能到达的范围。 以这个思路来推测的话，藏岛心之人必定会考虑方便自己，他一旦拿到了岛心，目的就已达成，也就无需再绕这么多路浪费时间。 毕竟他的最终目的只是远离危险，当需要再找回岛心的时候，证明危险已过，岛心可以重新现世。 他的行为是一时间规避危险的决定罢了。 灭灯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假设试炼之地二层出口不止一个，那么，这个岛心多半是藏在这个出口的附近。 取了岛心，便直接可以从附近的出口离开。 云诗尘结合记忆中一层的地形图，反复对比一会，最终圈出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好几个岔路都跟一层一致，但是却少了一小截。她记得一层延伸过去的这个位置是个密室，开启的机关相对一层的其他机关来说是偏复杂的。 按照推测，这个位置是最符合的。 当然，她不确定猜想是否正确，但总要尝试。 时间紧迫，她已经没有多次试错的机会，如果失败她必须马上转到星罗盘入口处撤退。 机会只有一次！ 就算推测正确，她从密室处上到一层，也还是要回到星罗盘处，因为姬玥凌还在那里。 她带她进来，自然也要让她安全出去。 二层地图也已经被她记下，云诗尘决定把圈了位置的地图留给师尊，又写下自己的猜想，启动机关后，用早已备好的火折子燃亮火把，便举着火把朝圈好的位置奔去。 与此同时，楚煜与东方寅所在的密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漆黑的空间里，出现石头挪动的声音。 这次他们是点着火把的，而未知的力量却连火把也灭掉了。 楚煜反应及时，忙立即掏出火折子将火把燃亮。 就着火把的光芒，楚煜与东方寅看到密室地板一处开启了一个口，大小堪堪可过一人。 楚煜当机立断下决定：“东方师弟你留在此地，我下去找姜师弟，你自己看好情况，若危险到来，你可先自行离去。” 试炼之地最大的危险就是海水倒灌了人还来不及跑。 楚煜担心的正是这点，所以学子们进来的时间都会定死，只可早退，不可拖时。 第17章 你怎么还不出现? 灯光熄灭的时候，姜熹就想拿出菱形之物照明，然而自从它自身光芒消逝之后，这东西就失去了照明这个作用。 姜熹能感觉得出这是个神奇的宝物，只是还没机会仔细研究。 还好方才找回了火折子，姜熹正要用火折子点亮壁灯，便听到有个温和的男声略带焦急地喊自己名字。 是楚煜楚师兄！ 姜熹大喜，知道自己有救了，赶紧拖着伤腿往声音的方向移动，边走边喊：“楚师兄，是我，我在这里！” 楚煜听到了姜熹的回应，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 “姜师弟！” 楚煜举着火把，循着声音很快找到姜熹，知道姜熹有腿伤，二话不说直接将人背上，趁着阶梯上方的暗门仍然开启，他迅速带人离开地下二层。 又与东方寅一起撤离试炼之地。 此时云诗尘正往此处飞奔而来，她依稀有听到人声，却听不清楚内容。 她很快来到目的地，果然正如她之前的猜想，通道尽头延伸过去有个跟一层密室一样大的空间。 她之前经过这里，这空间是不存在的，或者应该说是被石墙隔离开的。 顶上开启了一个暗门，有阶梯通向上方，云诗尘计算过机关回笼时间，知道还有剩余，便仔细打量着这个区域。 地上有血迹，点点滴滴延伸向好几个方向。 有一个方向，血迹似乎被墙壁生生截断。 十分突兀。 云诗尘手摸上墙壁，她觉得这道墙的后面，必定有东西。 而此刻，却由不得她多想了。 墙壁有流水渗出…… 云诗尘心里一紧，立即跃上阶梯，出了暗门。 墨玄子的能力就摆在那，云诗尘并不担心他。 相比起来，她更担心姬玥凌，希望她有听从师尊的交代，发现不对立即撤出来。 云诗尘上了一层后，快速的朝星罗盘的方向奔去。 ------ 姬玥凌不笨，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但她仍守在二层入口处不愿离开。 她的师尊跟师姐都没出来呢！ 就算是陌生人她也很难做到漠视生命，更不用说相处了好几个月，对她还很好的人。 墙壁的水越渗越多，最先被淹没的绝对是地下二层。 姬玥凌心急如焚，往入口处的阶梯下去了几步，想看看底下的情况，结果发现二层的地板已经开始积水。 姬玥凌朝着深处大喊：“师尊！云师姐——！” “你们在哪里啊——？” 这两人，走之前对自己交代的好好的，怎么轮到他们自己就这么不守原则呢？ 安全第一啊知道不知道！ 她帅气的师尊呢？她全天下最漂亮的师姐呢？怎么还不回来？ 通道延伸出去一片漆黑，只有水声潺潺。 ------ 墨玄子看了云诗尘留下的信息，也启动了机关，直接从暗门处上了一层，他先出了试炼之地，看见楚煜、简清跟姜熹等都还在入口前方的平地上。 楚煜正在给姜熹处理伤口。 简清见墨玄子是从里面出来的，诧异道：“师尊？你怎么是在里面出来？” 她今天都没离开过，根本没见过她师尊进去，那肯定是在他们之前就在里边了。 墨玄子没有回答她问题，而是问她：“可有见到你云师妹跟凌师妹出来？” 简清更稀奇了，摇头道：“没有，她们也进去了？” 墨玄子没回答，而是掉头又回了试炼之地，在入口处想了想，开始拨响铃铛。 没一会，有铃铛的声音回应，墨玄子看了一下响应的区域，心里有了底。 姬玥凌并不知晓铃铛的作用，回应的必定是云诗尘，明显她是去找姬玥凌了。 看她的位置，进度十分快，墨玄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 地下二层的水淹的极快，再加上姬玥凌个子不高，水很快就没过她的腰。 她的呼喊在水流声中显得那么渺小，根本传不出去。 水流的冲力还越来越大，姬玥凌赶紧扶着墙壁要稳住自己的小身板，可是墙壁又湿又滑。 姬玥凌暗骂道：“早知道不下来了。” 她不会要陪葬在这里吧？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太不吉利了。 她知道待在原处会很危险，打算往回走，可是云诗尘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又不经意的在脑海中浮现。 也许…… 也许下一刻人就出现了呢？ 姬玥凌不死心的又大喊了一声，“云诗尘——！” “你赶紧回来啊！你有本事下来没本事回来吗？你是不是傻？白瞎了你的聪明才智！” 姬玥凌骂完对方又骂自己。 “我是不是傻！我是不是傻！我真是个傻子！” 姬玥凌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嘴里骂骂咧咧。 脚下突然一打滑，姬玥凌顿时失去了重心，差点被水冲走。 姬玥凌的心拔凉拔凉的。 不会吧不会吧，自己不会就这样被水冲走吧？ 自己来终烟云才几个月啊！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壮志还未酬呢！ 都怪云诗尘！ 美色真是误人…… 姬玥凌被呛了一口水，脑子开始犯迷糊。 某种情绪上头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 云诗尘，你怎么还不出现…… 这时，一只纤长有力的手在火光中抓住了姬玥凌。 姬玥凌终于稳住瘦小的身子，抬起眸，那人手中的火把正好被水浇熄，她并不能看清对方的脸。 但是她知道，面前的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第18章 他十分怀疑她会注孤生 云诗尘想到刚才的景象也是一阵后怕。 她设想过姬玥凌可能会先出去，也设想过她在原地等待，绝对没有想到她会到下面找她。 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好脾气的云诗尘这一刻都想骂人了。 胸中积压了一股怒气，但是看到姬玥凌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云诗尘又实在不忍心再苛责她。 她像大人抱小孩那样，稳稳地将姬玥凌抱着，趟着水稳步走上试炼之地的上层，也没有将人放下，而是继续抱着往回走。 姬玥凌紧紧地抱着她的脖子，冰凉的湿衣紧紧地贴着肌肤，带来阵阵凉意，她将脸埋在云诗尘的肩颈处，说不出话。 瘦小的身子发抖着。 云诗尘见她这安安静静、狼狈又很乖的模样，心都化了，那股郁气也随之消逝。 她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担心着。 云诗尘感受到了这份心意，她也愿意将自己所有的温柔回赠于她。 无关身份，无关地位，这一刻，她们是真心相待的师姐妹。 姬玥凌并不是害怕才不说话，她更多的是觉得不好意思。 当时的自己，怎么像失了智一般？ 人家明明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她非但没有帮上忙，还差点拖累人。 可对方仍对自己这么温柔，温柔到她有些不知所措。 温柔到她想沉溺其中。 这人身上传来的冷香也让她想沉溺其中。 彼此紧贴着，传来的不止体香，还有温度。 与她阿娘给予的温度又不一样。 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幽暗中，火光闪烁，伴随着嘀嗒的水声，云诗尘步伐又快又稳。 姬玥凌听到对方温柔地唤自己。 “师妹……” “嗯？”姬玥凌地回应有些闷闷的。 “下次做任何举动之前，优先保障自己的安危可好？” “嗯……” 姬玥凌如何不想这么做？ 但有些事情真的难以控制。 脑子明明是清醒的，可身躯却不肯听话，如同中了蛊，入侵得悄无声息，根本不讲道理。 而且，这种情况，全都源自一个人。 两人安然无恙地出来，出口处的众人虽心有疑惑，但也明白应该是她们师尊的安排，当着师尊的面，他们也不好询问些什么。 少女抱着小师妹，修长的身姿缓缓移步而来，潮湿的长衣贴着肌肤，露出姣好的身材，几人看得眼都直了。 云诗尘淡定地抱着姬玥凌，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姿态，未显一丝狼狈。 倒是姬玥凌，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动静。 “她没事吧？”墨玄子关心的问道。 “无事。” 云诗尘回答师尊的同时，注意到怀中的少女揪紧了自己的衣襟，不由地莞尔一笑。 墨玄子见她们浑身湿透，怕着凉染上风寒，便叫人先回去。 姜熹坐在地上，见对谁都疏离的云诗尘竟然亲昵地抱着凌月，心里觉得十分不舒服。 自己裤腿处的大片血迹，如此触目惊心，云姐姐难道没看见吗？ 为何都不关心自己一句？ “云姐姐。” 姜熹暗自在较劲，他想知道，在云诗尘心中，是童年一起玩耍的他重要还是此时她抱住的这个少女重要。 然而云诗尘看到他身上的血迹，最先想到却是二层暗门阶梯处的血迹。 那延伸出去却被石墙截断的血迹…… 毫无疑问，石墙后面有密室，姜熹必定进去过。 “姜师弟。”云诗尘依旧抱着姬玥凌，平淡地应了一声，表情若有所思。 “你好好养伤，我先带小师妹回去了。” 就这样？ 姜熹不敢置信，就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就结束了？ 她甚至连自己伤势如何都没有细问。 强烈的嫉妒充斥着姜熹的内心。 云诗尘看向墨玄子，“师尊，我们先走了。” 墨玄子看出她眼中传达的意思，知道晚些这人会来找自己，便点了点头，道：“去吧。” 远离众人后，云诗尘好笑地看着怀中装鸵鸟的某人。 “好啦，没人了，你可以不用害羞了。” 姬玥凌恼羞成怒道：“我没有不好意思。” 她挣扎着跳下地自己走。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没伤没痛的，这人为什么抱她那么久。 还是那么尴尬的抱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太社死了！ 之后就是各回各的住所。 云诗尘沐浴过后，换上干爽的衣服便去找墨玄子。 墨玄子见她这么快来找自己，便问道：“可是有发现？” 云诗尘将自己在二层发现的细节告知墨玄子，并把她的猜测一并说了。 墨玄子道：“你说的我也看到了。” 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了良久，叹道：“姜熹也是流淌着三圣血的人，也许这就是他的机遇吧。” “师尊的意思是……？” 云诗尘不懂师尊为何叹气，问道：“师尊，如果姜师弟真的拿到了岛心，直接去向他要过来不就好了？” 墨玄子道：“若能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 他皱着眉头，俊朗的眉宇间带着忧愁，“若是外人拿在手上，强夺了也就是了，可他也是三圣人的后代，是通过合理手段拿到的，如果他不肯，我们不可勉强，这是规矩。” “试炼之地的规则，凡是在里头获得的任何东西都归发现的那个人所有。这个不是我定下来的规矩，是族里的先圣定的。二层规矩也是一样的，只是二层是绝对不允许外人进入的禁地，因为那里有着族里最大的秘密，具体是什么其实我也不太明白。” 墨玄子继续说道：“你知道的，终烟云史料是断代的，我们失去过很多东西，皆因族里出过不守规则的叛徒，这是血的教训，所以规则绝不能破，因为这是天意，我们必须顺应天意。” 云诗尘问道：“若是损害到终烟云，这规则也要强守吗？” 墨玄子沉默了好一会，抬起头斩钉截铁道：“守！” 语气里带着决绝。 云诗尘：“……” 云诗尘对所谓的天意是嗤之以鼻的。 但墨玄子是终烟云之主，云诗尘窥见其态度，自然无话可说。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坚持，不理解，但尊重。 墨玄子道：“我们都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姜熹是否拿到岛心这点也仍存疑。我记得你们关系挺好的，你去问问他吧。” “只是小时候陪读过一段时间罢了，不算很熟。” “我看那孩子对你很是依恋呢。” 云诗尘斜睨了一眼她的师尊，对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 “师尊未能得偿所愿，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若这是天意，我也没有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墨玄子看得很开，“你呢，你对他可有想法？” 不出意外的收到爱徒的一记白眼。 难得看到自己这个徒儿如此生动的表情，墨玄子继续逗她：“好吧，姜熹确实差点意思，那你楚师兄呢？他可是人中龙凤，外貌也好，才华也罢，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云诗尘没好气道：“师尊若是没其他事的话，徒儿先告退了。” “哎？别啊。”墨玄子叫住她，“我看你楚师兄也是对你有意思，你呢，面对这么优秀的男子，你就没半点想法吗？” “没有。” 回答得很干脆。 “好吧”墨玄子颇为失望。 两个都是他最喜爱的徒弟，他私心是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的。 楚煜很有分寸，喜欢得很克制，也许更注重知音这个身份吧。 可惜，他的这位女弟子，寡淡得很，对男女之情没有半点心思。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她的眼。 墨玄子十分怀疑她会注孤生。 第19章 如此…甚好 “云师姐！” 男子舍区的许多学子惊喜地看着云诗尘。 云诗尘外表太过优越，气质也是无与伦比，还是连庄魁首，自然很多仰慕者。 年长一些的还比较含蓄，年纪小的那些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高岭之花不是随便哪个都可以肖想的，本身够优秀才有可能入她的眼。 至少也得楚师兄那种级别的优秀或许才有资格，他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男学子们对她更多的是崇拜。 “云师姐，你是来找楚师兄的吗？” 提出这个问题的师弟随即立马否定了这个猜想。 “不对，楚师兄可不是住在这里。” 作为前连庄魁首，楚煜也有自己的庭院。 “我找姜熹。” 众人恍然大悟。 对哦，新来的小师弟好像是她的故人。 “小师弟啊，三楼第五间就是，不过小师弟好像没回来。” “这题我会，小师弟在楚师兄那，我有看到，小师弟腿伤了，楚师兄帮他治呢。” “好的，谢谢师弟。” 云诗尘微笑着道了谢，转身前往楚煜的住所。 “啊啊啊啊啊啊——！她对我笑了，她还叫我师弟呢！” “去！云师姐是对着我们说的，少自作多情！” …… 云诗尘对楚煜的住所并不陌生。 男子的庭院种的是竹子，女子的则是桃花树。这是前人留下来的，相比起来桃花满开后的华丽，云诗尘其实更喜欢清幽淡雅的竹子。 不过，她对住所没那么挑剔，京城云家虽贵为侯府，也就地方大了些，谈不上富丽堂皇，华丽程度是远远比不上其他达官贵人家的。 繁华的京城这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在澜燕的云府了。 楚煜听到门钹叩响的声音，开门后发现来人竟是云诗尘，觉得十分意外。 内心也暗自高兴。 “云师妹，”楚煜侧身让位，彬彬有礼的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云诗尘走入内，直接道明来意：“打扰师兄了，我是来找姜熹姜师弟的。” 楚煜有些失望，但他隐藏得很好，“原来如此。” 他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姜师弟就在那边。” 随即又贴心地问道：“需要我回避吗？” 云诗尘点点头，道：“劳烦了，多谢师兄。” 楚煜温和地笑了笑，十分洒脱走出大门。 姜熹老远就看到云诗尘了，内心十分激动。 她是来找自己的，她果然还是关心自己！ “云姐姐！”姜熹喊了一声。 云诗尘走近，问道：“你的腿还好吧？” “不碍事，我会听你的话好好静养的。” 姜熹十分开心云诗尘过来看他，语气里满是雀跃。 云诗尘：“师弟，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现在可方便？” 姜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云姐姐，你不是答应了要叫我熹儿吗？” 云诗尘为难道：“你已经长大了，不太合适。”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期，尤其是男子，四肢扯条特别快，短短几个月，姜熹都要比云诗尘高了。 以前当他是小孩子，叫熹儿还好，自从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云诗尘就叫不出口了。 她无意于情爱之事，还是避嫌的好。 姜熹急道：“我永远都是你的熹儿！” 云诗尘不想跟他纠结这个，她觉得怎么合适便怎样称呼，并不存在商量的余地。 至于对方怎么想，她并不关心。 “师弟，你到过试炼之地二层吧？” “叫我熹儿。” 云诗尘：“……” 她决定搬出自己的师尊，希望姜熹放弃这个强人所难的要求。 “师尊在找一样东西……” “叫我熹儿。” 云诗尘直视姜熹的眼睛，对方眼里满是希冀。 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差不多的年纪，类似的表情，某人做她会心软，眼前这个人做，她却只觉得心烦。 明明真算下来，她跟姜熹更熟才对。 她并不会因此妥协。 “罢了，我回去了。” 说完，云诗尘作势离开。 反正让师尊过来说也是一样的，云诗尘觉得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见她是真的要走，姜熹这才慌了。 “云姐姐别走，不叫就不叫吧，你别不高兴。” 姜熹怕她生气，立马就妥协了。 云诗尘自然不是真的要走，只是玩了一把心机罢了。 当然，对方真的一直坚持的话，她确实会离开。 云诗尘回过身，淡然道：“我没有生气。” 姜熹松了口气，“没生气就好，云姐姐是想问我什么？” 云诗尘重复了最初那个问题，“你到过试炼之地二层吧。” 姜熹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那里算不算二层，我是有在一间密室里掉落到下方的空间。” 很显然，那个血迹确实是姜熹留下的。 这点云诗尘早就猜到了，此时不过是从姜熹口中得到证实罢了。 “可有收获什么东西。” 这句并非疑问。 姜熹也没打算在云诗尘面前有所隐瞒，他自怀中取出一个菱形之物。 云诗尘定睛一看，此物虽然颜色跟之前她在墨玄子那里看到的岛心不同，但可以肯定，它就是另一个岛心。 “师尊正在寻找此物。” 姜熹问道：“可以告诉我这是何物吗？” 云诗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可愿意将它交予师尊？” 姜熹犹豫了，这东西明显是个宝物，回想起刚接触到此物时出现的那个幻象，他有预感，这个东西很重要。 如果是云诗尘想要，姜熹或许二话不说就给她了。 但是…… 姜熹脸上的犹豫之意被云诗尘看在眼里。 她心里有了答案。 姜熹道：“据我所知，在试炼之地取得的任何东西都归那个人所有，所以此物的主人应该是我吧？” 听了此言，云诗尘本想来一番说词让姜熹交出岛心的，但是想到墨玄子的态度，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的师尊自己都是那个态度，云诗尘不想过度插手改变因果。 她只得点头，道：“是的。” 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此物对师尊很重要。” 姜熹道：“那对你呢？你需要吗？” 云诗尘摇摇头，“我不需要。” 姜熹对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 但他还是提了个要求，“如果云姐姐答应我一件事，我便把它交给师尊，如何？” 见云诗尘正要拒绝，他赶紧道：“云姐姐不要急着拒绝我，你慢慢考虑吧，我定不会教你为难的。” 云诗尘见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起身告辞，“要不要给师尊，你自己决定罢。” 云诗尘从楚煜的住所出来，路过馨楼，楚煜正在观景台处，远远地看到云诗尘，向她招了招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云诗尘朝他微微一笑，应邀走上去。 “楚师兄可是有事？” 楚煜看着下面的美景，感叹道：“这里真是太美了。” 云诗尘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朝下看。 确实很美，这点换谁都不会有异议，终烟云真的可以说是人间仙境。 她自然知道楚煜快要离开终烟云了。 确实挺舍不得。 与男女之情无关，除了几年同窗之谊，楚煜还算得上是她的知音，她也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当朋友的。 他是个正人君子，进退有度，善良又有才华。 云诗尘十分敬重这个师兄。 “云师妹，我们好久没有合奏了，在我离开之前，是否愿意与我共奏一曲《长久吟》？” 长久长久……长长久久。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云诗尘眉目间依旧带着笑，坦坦荡荡道：“师兄，我们虽无刎颈交，却是忘机友，自然是要弹奏《忘机友》。” 楚煜闻言苦笑，“如此…甚好。” 云诗尘道：“那便约定了。” 楚煜点点头，道：“当然，过段时间我自会找你。” “好，那诗尘便告辞了。” 看着那道风姿绰约的身影渐行渐远，楚煜叹了口气，收回视线。 他们的缘分，也仅能到知己好友罢了，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毕竟云诗尘不可能到南方，正如他不可能到北方，天意如此。 如此…甚好…… 第20章 面子是什么?忘记了 翌日。 姬玥凌依旧起了个大早，只是迷迷糊糊的总感觉醒不过来，头重脚轻，还全身酸疼，像被人揍过一顿似的。 她强撑着起来，眯眯摸摸洗漱一番后，便前往演武场。 今天仍是云诗尘轮值，等这周轮完，她下一次轮班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楚煜轮值的那几天人就特别多，而轮到云诗尘轮值人就更多了。 这两人在终烟云真的很受欢迎。 远远地便看到姬玥凌无精打采地走过来，一开始云诗尘以为她是没睡够，但待人走近后，她发现对方那秀气的小脸红晕得不像正常状态。 云诗尘心里一紧，走上前伸手搭上姬玥凌的额头。 姬玥凌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身子都僵住了。 “怎…怎么了？” 云诗尘蹙起黛眉，“还问怎么了，你发烧了自己没感觉吗？” 姬玥凌：！！！ 她就说怎么浑身难受没劲呢！竟然发烧了？ “应该是昨日着凉的。” 云诗尘微恼自己太粗心大意，这天气还没有正式入夏，天本来就不炎热，再加上在山洞内更凉，她昨天就应该去弄点姜汤给她祛寒的。 姬玥凌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恹恹的道：“这样啊，那我去找楚师兄。” 有病有伤找楚煜准没错，这家伙医术据说是终烟云最好的。 云诗尘拉住了她，“不用，我带你回去吧。” 她给姬玥凌拢了拢领口，道：“你等我一下。” 云诗尘找上助教的师兄，交代了一番，便回到姬玥凌身边，柔声道：“你自己可还能走？要不我……” 还没说完，便被姬玥凌打断，“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姬玥凌觉得这里人那么多，全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再像昨天那般抱小孩的抱姿，她的脸往哪搁啊。 虽然…呃…很舒服就是了，但面子还是得要的。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再丢了。 “好吧。” 云诗尘的语气里竟然有些遗憾。 云诗尘眨了眨眼，似乎不理解姬玥凌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她本来是想说要不要她背的。 竟然拒绝得那么快，明明昨天抱了那么久也没见她说什么。 云诗尘突然灵光一闪。 难道小师妹是想像昨天那样抱着？ 姬玥凌要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估计要气吐血。 两人走得很慢，云诗尘主要是要配合姬玥凌的速度。 没走多久云诗尘就忍不住上手了，到底还是觉得病情不能拖。 这该死的熟悉的姿势…… 伴随着熟悉的社死感…… 姬玥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欲哭无泪就是了。 该死的，她这动作怎么做得那么顺手！ 可是…… 这该死的清香味，这该死的体温…… 还有这该死的柔软触感…… 好喜欢啊！ 云诗尘：“……” 真想剁掉这小色胚子的小爪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小色胚子的爪子是故意放在那个位置的！ 算了算了，不跟病号一般见识。 姬玥凌自暴自弃的觉得，只要把脸埋起来，别人就看不出是她。 至于面子是什么？忘记了。 反正东流之水不可留，留也留不住。 所以她开始心安理得地窝在云诗尘怀中，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云诗尘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迷迷糊糊间，姬玥凌感觉到自己额头有冰凉的触感，缓解了因为热度产生的眩晕感。 她舒服地蹭了一下，云诗尘见到浸泡过凉水的毛巾即将被她蹭落，赶紧帮她扶好。 又往她嘴里喂了颗治温病的药丸。 药丸没有汤药效果好，但是熬汤药需要很长时间，云诗尘便先给姬玥凌用药丸，等汤药熬好了便可以喂下一趟。 也不能空腹喝药，云诗尘还专门熬了粥。 这时有独栋住所的好处之一便体现出来了，有多余的空间可以给自己弄个厨房。 这厨房虽然平时用得少，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方便。 云诗尘也是懂医术的，只不过没有楚煜精湛罢了。 全九洲最好的大夫都在南疆，用毒跟用药高手也很多。 南疆人重医轻武，在如此环境的氛围下，耳濡目染间成长，就算没有专门去学医的南疆人，多少也懂得不少药理。 楚煜是有专门的师傅带过的，而云诗尘则是自学的。 大病或许治不了，应付感冒发烧还是没问题的。 姬玥凌睡得也不稳当，云诗尘给她换了好几次毛巾，发现她的脸终于没有那么红晕了，便微微放下心来。 姬玥凌睡的是云诗尘的床，她没有把姬玥凌带回她的床，而是带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21章 好到她想占为己有 治疗温病的药终于熬好，云诗尘顺便装好了粥，一并端入房间。 她叫醒姬玥凌，姬玥凌眼睛是睁开了，脑子却还不太清醒，被云诗尘扶着坐起，还以为是在家中阿娘的怀里，软软糯糯地撒起了娇，含糊不清地说着不想起。 云诗尘只得哄着她，“乖，吃了再睡。” 姬玥凌小小一只窝在云诗尘怀里，意识回魂的时候，愣了好一会。 粥很清淡，姬玥凌没什么胃口，但是确实也饿了，坚持着吃完一碗，等到药端到嘴边的时候，姬玥凌吞了吞口水，小尝了一口，立马果断拒绝。 “太苦了，喝不下……” 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姬玥凌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玩意啊！ 云诗尘耐着性子继续哄，“良药苦口，喝下去发热就好了。” 姬玥凌仍是一副打死也不愿意喝的模样。 云诗尘只得轻声叹了口气，情绪低落道：“我熬了几个时辰的……” 姬玥凌：“……” “为了熬这汤药，我连师尊的大课都没去……” 云诗尘别过脸，十分难过的样子。 姬玥凌再次：“……” 怎么破？良心好像有一丢丢痛。 云诗尘继续叹气，幽幽道：“你真的不喝吗？” 姬玥凌认输：“我喝！我喝还不行嘛？” 云诗尘表情还是没变，情绪依旧低落，“还是算了吧，不用那么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我现在就喝！” 姬玥凌抢过装着汤药的碗，咕咚咕咚灌下肚。 云诗尘嘴角微微扬起，看着姬玥凌将药喝光。 姬玥凌喝完也去了半条命。 玛德！太苦了，苦到她想飙脏话。 苦味还特别绵长，在嘴里散不出去，令她半天缓不过来。 云诗尘将碗取走，往姬玥凌手中塞了一颗果糖。姬玥凌眼睛一亮，忙不迭剥开包装纸，将果糖塞入口中。 甜味冲去了部分的苦，姬玥凌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细想便知道是云诗尘的家。 昨天湿衣服穿在身上太久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有点预感要感冒，没想到会发烧。 更没想到有人会照顾生病的自己。 决定离开家的时候，她就抱着从此孤身在外，无依无靠，凡事要独立的思想准备了。 特别是跟阮羲和分开后，孤独的感觉更强烈，但她都可以忍受。 强者首先要战胜的就是孤独感。 她选择的路前方必定荆棘密布，她知道以后必定会碰上与她志同道合的同伴，但这个人绝不会是姜家人，也不会是云家人。 可是，眼前这个云家人……怎么那么好…… 好到她想占为己有…… 如果此刻还可以赖是生病导致防线溃败，那之前呢？ 她在试炼之地问出的那个问题：你对每一个师妹都那么好吗？ 其实完整版应该是：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还是只对我这么好。 不但是问对方，也是问自己，而自己的答案本来就呼之欲出。 当时对方回答的是：“你猜。” 姬玥凌那时不想猜，是怕答案不如她意，因她只愿是后者。 她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她心悦她的师姐。 她心悦云诗尘。 云诗尘洗完碗回来，见姬玥凌已躺下，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发现她是睁着眼的。 指尖探上对方额头，没像早前那般滚烫。 “安心睡吧。” 云诗尘正要走开，发现自己的衣袖被姬玥凌扯住了。 “师姐，别走。” 云诗尘垂眸，见是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头带着希冀。 云诗尘心一动。 果然，感觉是因人而异的。 面对姜熹眼里的希翼，她没有半点感觉。 不，也不是没有，而是觉得烦心，觉得自己没有义务去理会这份期望，她更不会勉强自己违心的去附和对方。 但是面对姬玥凌眼中的希翼，她却做不到无视。 她想回应这份期待，并且会因为对方的欢喜而自己也会雀跃。 “睡吧，我不走。” 听到这句话，姬玥凌心满意足地躺下。 然而被子下的她，却兴奋得睡不着觉。 ------ 蓬莱岛酒楼的生意很好，二层包厢大半都被订了出去，廊道里人来人往。 老板娘亲自端了酒，往最里头的包厢送去。 一路不少熟客朝她打招呼，老板娘笑着回应，打开包厢门后，见到一个身材火爆的高个子女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韩雪宸！我不是说过不准你们来这里吗？” 韩雪宸无视她的怒意，“没大没小，我是你亲姐，要叫姐姐。” 她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感叹道：“雪雁，你的厨艺真的是越来越精湛了。” 韩雪雁没好气道：“那是请来的厨子的手艺。” 韩雪宸：“……” 糟糕，马屁拍到大腿上了。 她讪讪的收回筷子，好在脸皮够厚，倒也不觉得尴尬，马上就能给自己找补。 “难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我还是最喜欢你做的。” 韩雪雁懒得听她废话，“你为什么要过来？这里人多嘴杂，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雪宸斜了她一眼，“谁叫你不肯来见我，那我只好找上门了。” 他们来了多少天，阮羲和就送了多少天的饭菜，韩雪雁明显不愿意见他们。 明明那些都是亲如家人的伙伴，自己的妹妹却选择不告而别。 “你嫌命长是不是？这都几天了，要补给也早该补给好了，赶紧离开蓬莱岛吧。” 韩雪宸放下筷子，正色道：“雪雁，你跟我们走吧，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蓬莱岛了，大统领已经投靠了东清国，东清国安排了常驻军船，你在这里我们不放心，你必须跟我们走。” 语气里满是坚持。 像是想到了什么，韩雪宸踌躇了一下，又补充道：“她也很想你……” 不需要提起名字，韩雪雁知道她指的是谁。 韩雪雁紧握的手开始有些颤抖。 她努力将情绪压下，明明内心滔天骇浪，表面却古井无波，“我们一起长大，你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我并不喜欢漂泊无定的生活。” 这是实话。 前提是，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的话。 她隐藏得再好，依旧逃不过亲姐姐的双眼。 韩雪宸叹道：“你不需要这样，正因为对你够了解，所以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其实…要离开的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第22章 小家伙力气还挺大 韩雪雁听了她这句话，像是被戳中逆鳞，怒气直冲上来，“韩雪宸，她喜欢的是你不是我！” 韩雪宸苦笑道：“我非良人，配不上她。我不晓得为何会这样，明明你各方面都比我优秀。” 看到她这妄自菲薄的样子，韩雪雁用力地扯住韩雪宸的领子，怒道：“没错，我也觉得她眼光不好，但喜欢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你凭什么觉得你退出了我跟她就能在一起？你敢摸着良心发誓你对她就完全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想法？你敢吗？！” 韩雪宸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敢吗？ 她不敢…… 从酒楼出来，韩雪宸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唯一的妹妹不告而别后，她一直以为对方只是一时冲动，哄多几次就好了。 但此时此刻，她终于感觉到，最亲的人相伴的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掌柜的，这是客人结的酒钱。” 声音清脆悦耳，感觉有点熟悉。 韩雪宸侧头一看，前方路边是一家专门卖酒的小店，说话的人正是那个专门帮跑腿的有趣小朋友。 常言一回生，两回熟，小朋友好歹给他们跑过好几次腿，当然算熟人了。 韩雪宸自来熟地走过去，长臂搭上对方的肩膀，向店内的人道：“掌柜的，来一坛酒，要够烈的。” “好嘞！客官稍等。”店里人乐呵呵应道。 阮羲和身体僵直了一下，差点条件反射的给对方来个过肩摔，还好忍住了。 发现来人是她，没好气道：“干嘛呢，跟你很熟吗？快放手。” 韩雪宸接过老板递上的酒，结了账，扯着阮羲和离开酒铺。 “走，陪姐姐喝酒去！” 阮羲和高冷拒绝，“不要，我分分钟几十两银子的，忙得很，没空！” “我请你吃烧鸡。” “好哒！我要转角那家的，他家做的烧鸡可好吃了！” 高冷是吃不到烧鸡的，阮羲和觉得但凡她多犹豫一秒，都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 黄昏时分，云诗尘去了一趟食堂。 她厨艺不佳，只有煮白粥不会翻车，若是只有她自己也就算了，随便应付点过去了。 如今带了个病号，自然随便不得。 云诗尘打包了饭菜回来，放在偏厅的饭桌上，便去叫人。 姬玥凌迷迷糊糊间，忽然觉得有人在解她的衣服，姬玥凌一个激灵，想起自己身上的印记，瞬间清醒过来，用尽力气去抓住触碰到她领口的那只手。 定睛一看，云诗尘手上正拿着一条干爽的帕子，目的不言而喻。 云诗尘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解释道：“你流了很多汗。” 姬玥凌明白了她的意图，赶紧给自己的反应找了个借口，“抱歉，我睡迷糊了。” 她接过帕子，不好意思道：“谢谢，我自己来吧。” 云诗尘没有说什么，用手探了探姬玥凌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 “醒了便起来吧，吃的已经备好了，你今天没吃什么东西，想必很饿了。” 姬玥凌偷偷瞄向云诗尘的手腕，刚才她是用了内劲的，恐怕对方不太好受。 长袖挡住了视线，姬玥凌看不到想看的位置，而云诗尘依旧是很淡然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我去拿碗，你先去洗漱，东西都给你备在这里了，弄好了就过来吃饭。” 云诗尘交代完就出去了，留姬玥凌一人在房间里愣神了好久。 进了厨房，云诗尘将长袖挽起，垂眸看去，那白皙的腕处红了一片，正好是一个五爪印，在瓷白的肌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云诗尘活动了一下手腕，刺痛感传来，她扯动了一下嘴角。 想不到这小家伙力气还挺大。 她看向房间的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 东方寅上完大课回来，听说了云诗尘昨日专程来找过姜熹，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楚煜也就算了，姜熹算个什么东西，文不能武不就的，性格又懦弱，根本就是个废物，为什么云诗尘会对他另眼相待。 他铁青着脸回房，拿出今天收到的密信。 翻开密信，是他二皇兄亲笔写的内容。 【大哥也来了，蓬莱岛已尽在掌握之中。计划已安然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方寅将密信点燃烧成灰烬。 心中的阴霾全数褪尽，东方寅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大哥可是当世英雄，如今每一步的走向都在大哥的计划之中。 只要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他日他们四兄弟必定会得偿所愿，站在众生之巅，君临天下。 什么圣人血脉，什么天人之后，都是狗屁！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 阮羲和打小就能喝，寻常酒下肚根本醉不了。韩雪宸酒量也不差，但架不住量多，更何况她一心求醉，完全敞开了肚皮喝，毫无节制，终于醉倒趴在桌面。 阮羲和看着自家小院里一地的酒坛子，陷入沉思。 全是她跑腿搬回来的，把人家店家的库存都快搬空了，那掌柜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层。 她跟韩雪宸，一个出力，一个出钱。 看着好像很公平。 但是阮羲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思考了好半天，阮羲和右拳敲向左手掌心，恍然大悟。 对哦，我的跑腿费呢？ 这么多趟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很不怜香惜玉的用脚踢了韩雪宸几下，“喂，先别睡，赶紧起来，你还有跑腿费没结给我呢。” 见韩雪宸没有反应，她又很没良心地推搡她。 “快起来，结了钱再睡！还有，你在我家喝酒睡觉，顺便把场地费也结了。” 我推！ 我再推！ 我再推推！ “快点起来呀！” 女人像是睡死了过去，完全没反应，阮羲和没有办法，只得放弃叫醒她。 对方的钱袋就绑在腰间，阮羲和没好意思自己动手。 自家主子教过她，不问自取是为贼也，用人物须明求，下暗手者可以直接将手剁了喂狗。 反正人就在这里，由她看着跑不掉，阮曦和决定等她醒了再催账。 于是，下一个问题就是，让这女人睡哪里呀？ 她只有一张床，同睡是不可能同睡的。这女人这么高，手长脚长的，一个人就能占完自己的整张床。 阮羲和摸摸光滑的下巴，很快就做好决定。 她噔噔噔跑进房间拿了张床单甩到韩雪宸身上，满意道：“不错，这样就不会着凉了，我真是个好人。” 然后开开心心地回房睡觉去。 想到第二天一早就会有钱收，阮羲和半夜还笑醒了几次。 第二天一早，阮羲和神清气爽地从房间出来打算催账，然而小院子里空荡荡…… 空荡荡…… 阮羲和：“……” 人呢？ 韩雪宸呢？ 她辣么大一个的账主儿呢？ 花了好一会才终于认清现实的阮羲和垂头丧气走出门。 现实真残酷，账主儿跑路了，她还得继续干活养活自己。 在熟悉的摊上买了几个大包子，卖包子的老板神秘兮兮地对阮羲和八卦道：“小哥儿，你听说了吗？码头附近那家酒楼的老板娘昨夜里被官府的人抓了，说是通贼。” 阮羲和一愣：“不会吧？通贼？她能通什么贼？” 老板娘人超好的，帮她跑腿还会多给小费，还经常救济生活困难的人。 卖包子的老板道：“勾结海贼啊。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明明看着也不像坏人，怎么干出这种事……” 阮羲和心里一沉，没听他说完，便撒开腿朝酒楼的方向跑去。 第23章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酒楼被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阮羲和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到有官兵守着，不准人进，也不准人出来。 看他们的服装不像蓬莱岛本地卫队的官服，阮羲和认出是东清国的官兵服。 有受过老板娘恩惠的百姓抗议，质问这些东清国的官兵。 “凭什么抓走老板娘啊？她是个好人，什么时候东清国的人可以在蓬莱岛上撒野了？” “对啊，你们说她通贼她就通贼？证据呢？” 领头的将领见众人义愤填膺，沉声喊道：“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一律避让，速速离去！” “你是什么官府，我们蓬莱岛又不归你们东清国管！” 将领掏出一张纸在众人面前展示。 “仔细看了，这是大统领的手令，吾等办事合法合规，自然是有证据才抓人，希望大家不要在此喧哗，妨碍公务。” 带头抗议的几人被他义正言辞的态度震慑到了，哪怕有疑惑也不敢再吱声，他们虽然分不清手令真假，但这事想必是不可能造假的。 通贼的人下场都很惨，阮羲和想到老板娘那和善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却又无能为力。 ------ 大统领府。 蓬莱岛的大统领通常是由岛内民众自候选人中投票选出来的。 选出来后还得向大齐王朝申报，获得大齐皇帝认可，赋予任命书，方才可以正式上任。 可以说，蓬莱岛虽不隶属于大齐，也跟附属国性质差不多。 蓬莱岛大统领的地位跟其他附属国的国君是平等的。 然而此时，作为东道主的大统领郑杰辉，却将主位让了出来，对着一个剑眉朗目，气宇不凡的青年男子卑躬屈膝。 “君主，事情已办妥。”郑杰辉毕恭毕敬地对青年男子禀报。 被称为君主的青年男子，正是东清国的国主，东方寅的大哥，东方渊。 东方渊此刻正坐在主位，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朝大统领点了点头，“知道了，此事交给你负责。” 东方渊又对一旁站着的一个十分具有贵公子气质的年轻人道：“二弟，你就留在此地，助大统领一臂之力。” 年轻人叉手行礼，道：“是，国主。” 东方渊摆摆手，道：“行了，这里的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多礼数。” 贵公子气质的年轻人正是东方兄弟中排行老二的东方离。 在场的都是人精，表面上看是东方离协助郑杰辉，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以后这蓬莱岛真正的话事人是东方离，他们都得听令于他，包括郑杰辉。 朝中还有事，东方渊交代完事情，没有过多停留，当天就离开了蓬莱岛。 郑杰辉小心翼翼地询问东方离：“二王爷，那抓到之人如何处置。” 东方离笑得很温和，讲出的话却带着一丝狠戾。 “传令下去，张榜告示，三日之后午时三刻公开处刑。” ------ 终烟云。 云诗尘打开密信。 【小姐，蓬莱岛已变天，请早日做好安排。】 云诗尘不动声色地将密信销毁。 早已预料到事，她的师尊不愿插手，别人插手就少了个正当的理由。 师出无名，难以成事。 云诗尘想了想，回信：【谨言慎行，步步为营。】 字间是藏了暗语的，部下能领会她的意思。 虽然了解墨玄子的性格，知道多说无益。 但是…… 云诗尘觉得还是要跟自己的师尊再沟通一下。 她不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她的师尊会追悔莫及。 ------ 阮羲和也给姬玥凌寄了信。 姬玥凌看完信后，无语凝噎。 【主子主子，岛上是不是有神仙啊！你帮我要个神仙签名好不好，这样以后我回去就可以跟人炫耀一番了…… 还有，码头酒楼的老板娘人超好的，昨天还给我送了个烧鸭腿…… 对了，我还碰上个女色狼，不过她好像也不是坏人，我帮跑腿她还会给我小费……】 啪啦啪啦洋洋洒洒几页全是废话。 姬玥凌觉得一定是阮羲和太闲了，于是决定去藏书阁给她多临摹几本武学秘籍。 ------ 悬崖处附近，争执声响起。 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被拖着往悬崖方向去。 女人死命挣扎，怒道：“我不上船，要去大家一起去，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 韩雪宸耐心哄道：“乖，阿樱听话，我们救了人就回来。” 旁边一个彪形大汉也苦口婆心道：“对啊，妹妹，你就别去了，在船上等我们，你要是跟去了我们还得分心照顾你。” 男人名叫路杰，妹妹叫路樱，他们一行人有十几个，正是别人口中闻风色变的海贼。 韩雪雁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因为厨艺好，负责船上的伙食。 他们都是在当地被迫害，走投无路被逼成匪的年轻人。 路杰是因为救妹妹，打残了想要欺辱妹妹的官家少爷，为了躲避官家的报复，他带着妹妹逃离了家乡，后被前首领收留，在海贼船上安了家。 韩氏姐妹的父亲是个清官，被栽赃陷害命丧黄泉，她们的族人也被牵连，本来是要被流放的，姐妹俩寻机逃跑了，至今仍被官府通缉，之后也是得前首领搭救，跟着前首领上了贼船。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命运，小小年纪的时候就被前任首领收留。 后来老一批的船员寻了个地方退休，老首领将船留给了他们，众人推了正直豪爽的路杰为新首领，带领他们劫富济贫。 因为曾经的遭遇，他们特别痛恨贪官污吏跟无良奸商，所以专门打劫这些人的船只。 这次停留在蓬莱岛这么久，就是因为韩雪雁的不告而别。 他们也是寻了很久才发现她在蓬莱岛，反复劝过几次对方也不愿回归，本来是要放弃了，但是蓬莱岛今时不同往日，韩雪雁一个人留在岛上太过危险，因此这趟他们是铁了心要带走她的。 没想到还没劝得动对方，韩雪雁就被抓了，他们不得不改变策略，决定劫狱。 统领府已经出了公告，三天后韩雪雁就要被斩首示众，不能再拖了。 韩雪雁要是不愿意走，打晕了扛走就是，反正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死。 第24章 关门打狗是什么鬼! 路樱坚持要参与营救行动，几人拉都拉不住。 “哥，你让我去，我绝不拖累大家，我也是跟义父学过武的，你们不能每次一有危险就把我隔离在外，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路樱急得直掉眼泪，“我也想成为有用的人，我也想与你们并肩作战啊。” 作为最受大家疼爱的小妹妹，她眼泪一掉众人就慌了神。 可是又不想她冒险。 路杰听了她的一番话，沉默了好一会，放开她的手，直视她的眼睛正色道：“抱歉，是我想得不周，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韩雪宸见他态度松动，急道：“路杰！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说着，韩雪宸伸手想拉路樱。 路杰对她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他扶着路樱消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可想好了，我们这一次去，危机重重，很可能回不来，你可能做到提刀杀人？” 路樱斩钉截铁答道：“可以！” 她早就为了这一刻做好了准备，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甚至对同伴不负责。 路杰盯着路樱看了好一会，郑重其事道：“好，我们一起去。” 韩雪宸怒道：“不行，我不同意！我的妹妹我自己救，你们都不准去！” 路杰看向她，嘿嘿笑开，“抗议无效。” 他一摊手，语气十分无赖，“雪雁也是我妹妹，反正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你看着办吧，你准不准我们都要去的，与其因为意见分歧导致分开行动，还不如静下心来想想有什么救人的好策略。” 他补充道：“最好的保护方式就是让对方自身变强，而不是一味的守护，再细心的人也会有疏忽，我不希望一旦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阿樱就得给我陪葬。” 韩雪宸被堵得无话可说，她觉得路杰这番话说得有道理。 “但……” 路杰打断她：“别但是了，我们心意已决。别忘了我们能走到现在，就是因为大家伙团结一心，共同应对难关，我们可是一家人。” “就是就是……” 兄弟们跟着附和路杰。 路樱看着韩雪宸的双眼，恳求道：“姐姐，我们一起把雁姐姐带回家，好吗？” 看着路樱那双纯真无垢的漂亮眸子，里头全是坚定，韩雪宸心里堵堵的，终于松口。 “我…明白了……” 韩雪宸又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同伴，眼眶泛红，哽咽道：“大恩不言谢，我韩雪宸此番必铭记心中，他日赴滔倒火，在所不辞！” 结果被路杰无情嘲笑：“嘶——！韩雪宸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韩雪宸：“……” “哈哈哈哈哈………！” 众人见状笑开。 有弟兄附和道：“就是就是，说这种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啧，韩姐，我不用你回报，但是你能不能把我的珍藏版话本《霸道王爷与他的俏王妃不能不说的二三事》还给我啊？别不承认，我知道就是你偷的……” 韩雪宸：“……” 韩雪宸恼羞成怒：“不还！” ------ 京城云府。 镇北侯云靖已经带着他的妾夫人前往澜燕。偌大的镇北侯府，只剩下云夫人一个主子跟少量仆从，显得十分冷清。 虽然曾经也没有怎么热闹过，但至少不像如今这般没有生气。 “夫人，今日有来信。” 贴身侍女云枝拿了信件过来禀报，云夫人听见后立即放下手中的修花剪，两手颤抖地接过信件，却在拆开信封的那刻，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云枝擅长察颜观色，立即明白这不是自家小姐寄回来的信。 云夫人恢复常态，语气平淡地问道：“宫里可有回消息？” 上次差人向云词宇传达了消息，说是他母亲生病，让他向圣上申请出宫照顾母亲几日。 云枝回道：“回禀夫人，世子爷说了，圣上这段时间龙体欠安，他职责所在，实在走不开，不能侍奉于母亲病床前，心有愧欠，望夫人能宽恕他的不孝。” 云夫人垂目，低声叹了口气，“罢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夫人。” 云夫人回房，将女儿之前寄回的信件反复看了又看。 叹道：“尘儿啊，你说得对，是为娘看不清，为娘如今想通了，不会再为难你了。” 说罢，云夫人取出纸张，提笔写信。 写完后，她将信塞入信封之中，喊道：“云枝。” 云枝就在门外候着，听闻叫她，便走入内。 “奴婢在，夫人。” “差人将此信件送往澜燕。” “是，夫人。” ------ 暗巷当中，路杰将钱袋交予一个其貌不扬戴着斗笠的男子。 男子低声道：“牢里目前有重兵把守，带不了人进去，建议还是在外头动手。” 路杰道：“我需要更多人手，你还能帮我再找点吗？” 男子摇头，“不行，不信任的人我们不能用。这一次我会帮你，但是我还得留在这里办事，所以不能露面，只能给你们打配合。” “好，足够了，我回去跟弟兄们商量一下对策。” “行，你商量好了知会我一声，我让我的人掩护你们。” 路杰作了个揖：“多谢了，兄弟。” 男子点了一下头，压下斗笠，转身离开。 路杰回到众人藏匿之处，反手扣好门闩，韩雪宸与路樱都迎了过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如何，能混进大牢吗？” 路杰摇头道：“不行，此事得从长计议。” 他对其中一个兄弟道：“方直，你把去地图取来。” “来了，老大。”方直麻溜地拿出蓬莱岛的地图，在众人面前展开。 路杰道：“要想从大牢里救人不现实，我们在外头动手。” 他盯着地图，手指从牢房一路移向法场，询问大家意见：“路线是这样，如果动手，你们觉得哪里合适？” 韩雪宸仔细端详着地图，路樱看了看地图，然后又看向韩雪宸。 他们这帮人里，就韩雪宸跟路杰最有主意，路杰是他们的老大，韩雪宸则是军师一般的存在。 他们听说过韩雪宸韩雪雁两姐妹是官家小姐出身，读过书认过字的，算是文化人。 路杰路樱等人都是前首领教识字的，自从韩氏姐妹加入后，就变成了由她们来教，因为她们比前首领认得的字还要多。 韩雪宸对着地图道：“我同意在外面动手，对我们比较有利，这岛没有城墙，他们人再多也封锁不了路线，做不到关门打狗，方便我们撤退。” 路杰：“……” 关门打狗是什么鬼！ “你怎么能说我们是狗？！” 韩雪宸：“……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 她指着其中一个点，道：“你们看这里，离我们的船停泊的地方最近，他们很看重军船，不可能开到暗礁区，我们的船隐匿得很好，官兵不会找得到，海岸线也够长，足够我们发挥。等我们把人救了后，放出信号弹，弟兄们看到信号弹立即分散撤退，直接到船上汇合即可。” 路杰摸着下巴的络腮胡点点头，十分认可她的看法。 “你说得没错，那就定在这里动手。”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位置，朗声大笑：“不错，场地够大，我喜欢！” 路杰环顾众人，目光炯炯有神。 “弟兄们，两日之后，我们劫法场去！” 第25章 惟愿山河锦绣，国泰民安 自从姬玥凌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便不再想躲云诗尘。 白日里，早上的课上完后，若是下午无大课，她便会前往那个秘密场所，读书钓鱼两不误。 姬玥凌知道，云诗尘也喜欢去那里，看她溜鱼那老练的模样就知道平时没少钓鱼。 老远就听到悠扬的笛声，姬玥凌内心暗自雀跃。 仔细听了一会，心却沉了下来，往前几步，对方似乎是听到了鞋底压枯叶的声音，乐声嘎然而止。 将玉笛放下，云诗尘回眸一笑，“师妹，你来啦。” 她指尖一抬，姬玥凌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呼吸一滞。 云诗尘取下卡在姬玥凌发丝间的落叶。 姬玥凌问她：“师姐为何心情低落？” 云诗尘一愣，手顿了一下，又放下。 转头看向远方，天空之上，乌云密布，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师妹，你设想过以后的人生吗？” 姬玥凌答道：“当然。” “我不想我与我的族人永远在夹缝中求生。” 她的父亲选择的路不对，鼠目寸光却又刚愎自用，她的族人生存空间一直在变小，她定不要步他后尘。 “你呢？你们轩辕一族就一直甘心屈居人下？” 姬玥凌反问她。 云诗尘微微一笑，道：“我姓云。” 姬玥凌脱口而出：“我不理解，为何你的祖辈要换姓，这岂非数典而忘其祖？” “呃…”姬玥凌发现讲得有些重了，“我不是骂你们，只是好奇，如果冒犯了我先道歉，你不想说也可以的。” “没关系，我不在意。”云诗尘神情看起来确实是不介意的。 “会这么想的不在少数，介意不过来的，我也没有那个义务去对别人解释。” 云诗尘垂眸看着姬玥凌道：“不过，若是师妹想知道，我倒可以为你解答一番。”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姬玥凌都能看清对方那一根根又长又翘又浓密的睫毛。 对方的眼睛也是她见过最美丽的。 姬玥凌又体验了一把心如擂鼓。 说这人是老狐狸还真的一点都不冤枉她，老像狐狸精那般撩人，却又似乎不自知。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故意的。 云诗尘擦干净手上的玉笛，将其放好后，才继续道：“姓氏或许是荣耀，是对身份认可，是血脉延续的证明，但同时也是一种束缚。” “当人们认为你姓轩辕，你就必须得身处高位，统领众生的时候，祂便成了一种枷锁。先祖改姓以明志，就是不想让轩辕二字影响到我们一族所应该走的路。” “穷修身达济人，为何要追求成王成侯？一将功成万骨枯，万千英雄血不应该是为权利欲望而流。当初远古三圣跨海而来，历尽千辛万苦，不是为了成为人上之人，而是希望通过自身的努力使众生脱离苦海。血脉没有重要到可以影响人的一生志愿，我对身份血脉认可，但我无需认为因为我是轩辕一族的人就必须得怎么样。” “人们总认为轩辕一族是祖龙之后，应该延续家族荣耀，试问天下哪位当政者不忌惮？舍弃轩辕二字，不过是舍弃这种被世人加诸的印象罢了，同时也是让子孙后代不为其所困，规避一定的风险。” 云诗尘自嘲一笑，祖先尚且有这种觉悟，为何她的父亲就看不开呢？ 她父亲信天命，轩辕一族获天降帝印，她父亲觉得轩辕一族终于得到天道认可，就应该顺应天意，重登高位。 而她，就是父亲的希望…… 可是…… 姬玥凌问她：“你呢？你真正想做什么？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吗？”云诗尘回过神，想了一下，道：“我……惟愿山河锦绣，国泰民安。” 姬玥凌：“……” 她没有忘记，云家人是大齐的臣子，将来两人恐怕会挥刀相向。 她从北地一路长途跋涉过来，见过很多民间乱相，大齐并非想象中那么无懈可击。 山河锦绣是有，国泰民安却无。 大齐皇帝并没有把自己的国家治理得很好。 云诗尘啊云诗尘，大齐姜氏真的配得上你这份心意吗？ 姬玥凌试探地问道：“师姐，你说我们将来会不会成为敌人？” 云诗尘斜睨了她一眼，笑道：“大概会，不过……” “不过什么？” 姬玥凌翻翻白眼，这老狐狸总爱断句让她先猜，真是恶趣味。 “现在肯定不会。” 云诗尘手搭到姬玥凌肩上，道：“这里风大，师妹病刚好，不宜吹这么多风，我们回去吧。” 姬玥凌抗议道：“我才刚来不久！” “听话……” 姬玥凌小声嘀咕：“不想听。” 云诗尘听清了，挑眉问她：“那你想做什么？” 姬玥凌不想回答，直接无视了对方的问题。 她想的现在又不能宣之于口。 她想云诗尘成为她这边阵营的人。 ------ 两日后，乌云蔽日。 阮羲和一阵烦闷，在街口买了张饼，没滋没味的啃着，向市集走着。 她背后背着长条的东西，有熟悉的人感兴趣地问她是什么，她只说了这是客人要她帮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懂。 市集的方向比平时要多人，果然无论在哪，都有一堆爱看热闹的人。 负责押送韩雪雁至法场的官差请示上级：“大人，这天看着要下雨，今日是否取消行刑？” 午时三刻阳气最盛，可消除死者的怨念，但是若是下雨，恐怕就压不住这份怨念了。所以按以往惯例，下雨会取消当天的行刑计划。 但是今日上头一直没有通知，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官差有些着急。 他的上级也有些摸不着底，规矩他懂，但他不敢擅自做主，便疾步去请示大统领。 不一会，人回来了，还拿了招子过来，官差接过招子，发现上面多了个红点。 官差欲言又止：“大人，这天……” 他的上级冷喝道：“主子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莫要嚼舌根。” “是……” “出发了，将犯人押上囚车，莫要耽误时辰。” ------ 阮羲和仗着有力，往前顾涌顾涌着，竟然给她挤到了前排。 木架上侩子手已经就位，赤裸着半身，膀大腰粗的，肌肉十分结实，手中正提着一把锋利的大刀。 囚车缓缓驶来，阮羲和看到老板娘那张熟悉的脸，狼狈中仍不失秀美。 老板娘穿着囚服，手跟脚都被锁链结实的锁着，颈后插着招子，被官兵押着走动时，铁链发出叮铃当啷声。 阮羲和终于有了真实感。 老板娘是真的要被砍头了！ 阮羲和心里十分难受，她仍不认为老板娘是坏人。 可是她却毫无办法，她不能出手。 她无助地看向四周，却在不远处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阮羲和：！！！ 这不是她那个欠债跑路的账主儿韩雪宸吗？ 对方面纱遮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娘的方向，眉头紧皱着，眼神有点凶，像是要吃人一般。 似乎是感受到了阮羲和的视线，韩雪宸转过头，也看到了她，似笑非笑地朝她点了点头，像是在打招呼。 木架上只能留侩子手跟死刑犯，押送的官兵刚下架，人群中便不知从哪来传出一声吼叫。 “动手！” 第26章 少年人英姿勃发 好几个人影疾速跃上行刑台，韩雪宸跟一个同伴牵制住强壮的侩子手，路杰早已取出他厚重的大弯刀，大喝了一声，手起刀落，利落干脆地斩断了锁住韩雪雁的脚链。 “放肆！来人啊，给我拿下！” 主斩官一声令下，官兵反应也是神速，立即拿着武器将行刑台的木架团团围住。 毕竟这本来就是个圈套，东清国想在蓬莱岛立威，正好真有海贼送上门，这机会不用白不用。 将这些通缉榜上的海贼人头取下，挂在集市，给这些平日里安逸惯了的平民一个警示。 是谁在守卫这个地方，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集市边的茶馆二楼包间，东清国二皇子东方离站在窗户边，看着下边打斗的场面，把玩着指上的玉指环，俊逸的脸上露出带着冷意的笑容。 “传令下去，今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过！” 大量的官兵自不同方位涌过来，路杰一阵头皮发麻。 玛德，人太多了！ 韩雪雁脚是能动了，但手仍被锁住，两手间锁得太近，不方便砍断锁，他们又没有钥匙，只得先不管了。 韩雪宸问她，“可还能打？” “废话！当然没问题！” 韩雪雁站起来，用锁住的双手夺过侩子手的大刀，竟然还能转出个刀花，将一个官兵击退。 果然，厨娘最擅长的就是用刀，不论是菜刀还是大砍刀。 锁住的手就算限制了她的发挥，勉强也能自保。 路杰用力一脚踹开侩子手，从怀中掏出信号弹往天上一放。 信号弹直冲云霄，嘣的一声，黑烟在空中散开。 人群中，斗笠男子手部做了个动作，立即有人大喊，“杀人啦，大家快跑！” 人群于惊慌中四下散开，有一部分人开始互相推搡，有意阻挡官兵行动。 对于平民，官兵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攻击他们，以至于行动受限。 “不要恋战，赶紧跑路！” 路杰大吼了一声，与韩雪宸等人一跃而下，往官兵稀少的方位奔去。 假扮平民干扰官兵的人不少，路杰等人也算是顺利突破重围。 阮羲和偷偷伸腿绊倒一个官兵，往韩雪宸两姐妹逃离的方向瞄去，也悄悄地跟上。 韩雪宸是海贼这点她并不惊讶，之前就有过猜想，如今只能说是确定了。 但海不海贼的对她来说不重要，她也没见过韩雪宸他们行恶，相反，每次送饭过去其他人对她都很友好，偶尔也见韩雪宸会把零食分给街边的孩子，这帮人给她感觉也只是普通人，并不像恶人。 更何况，老板娘是真的人很好，照顾过很多人，所以阮羲和内心是不希望她们死的。 然而埋伏并不止一处，路杰跟韩雪宸等人是分散逃离的，即便有人掩护也架不住埋伏的官兵太多。 路樱砍倒了一个追兵，手上脸上都沾上了鲜血，只不过都是别人的，她是第一次伤人，握刀的手明显抖动着，但是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 同行的同伴还是会有意无意的优先照顾她跟行动受限的韩雪雁，尽量将两人护在中间。 韩雪雁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路樱，又转过头专注抵抗追兵。 关键时刻容不得她胡思乱想，虽然离开船是她的意愿，但同伴们为了她以身犯险，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这些都是她同生共死的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这特么的怎么跟蚂蚁一样怎么都甩不完啊！东清国这是投入了多少兵力啊！” 路杰骂骂咧咧地带领着几人撤退。 一路过来已经碰了好几波官兵，几人疲于应对，体力消耗得特别快。 韩雪雁只是被砍断了脚链，但镣铐还在脚踝处，跑动的时候表皮被反复磨擦，此时已是鲜血淋漓，每走一步都有痛感传来，只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们咬着牙坚持着，终于，海岸出现在视线范围内，几人松了一口气，随即眼前看到的景象又让他们的心揪了起来。 前方又出现一队官兵，为首的是一个骑着马的银甲将领，单手提着一把长柄大刀。 路杰认出来人，此人竟是东清国的名将刘毅良。 刘毅良轻蔑地看着几人，轻斥一声：“乌合之众竟也能来到此处，可见我们的兵近期有够懈怠的了。” 路杰沉喝一声：“刘毅良，你可敢与我单独一战乎？” 刘毅良挑眉，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我名字？有意思，报上名来，本将军不接无名之辈的挑战。” 路杰将厚重的大弯刀刀背往肩膀上一靠，竖起大拇指朝自己一指，“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东海霸主路杰就是我。” 众人：？？？ 方直小声哔哔：“老大什么时候成东海霸主的？” 韩雪宸面无表情的帮忙解释：“他刚自封的。” 她低声嘱咐：“路杰，此人身手不简单，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我会的，我只是先拖住他，你们找机会跑路，等你们突围了我也会跑的，不会真的硬来。” 李毅良翻身下马，冷笑道：“路杰，我知道你，海贼通缉榜上排名前十，勉强算个人物，但……” 李毅良长柄大刀指向路杰，“东海霸主？你不配。” 路杰咧嘴笑开，道：“配不配得上，你大可以试试！” 言罢，路杰率先出手，他飞身上前，打算抢夺先机。 对方的武器是长柄的，路杰要近身才有优势。 李毅良当然明白这点，手腕一转，双手紧握刀柄，一个力劈华山，带着破风声，刀刃朝路杰当头劈下。 路杰毫不畏惧的迎险而上，他一手握紧刀把，一手抓住大弯刀的刀背，双臂肌肉青筋暴起，直接运力正面接下李毅良这一刀。 “当啷”一声！火花四溅，双方的武器皆嗡嗡作响。 路杰对着同伴大吼一声：“走！” 众人忙奔向海岸。 路樱喊道：“哥，你小心点。” 路杰没空看她，咬着牙道：“放心，照顾好自己。” 对方确实不好对付，路杰觉得自己不一定能赢对方，但拖延时间没问题。 第一招不过是试探罢了，对方没选择躲闪，而是敢正面接他这招，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李毅良摆开姿势，使出看家的本事，路杰也是认真应战。 韩雪宸一手长鞭使得出神入化，为了尽快解决战斗，她专挑敌人的眼睛攻击，被击中双眼的人基本马上就会失去作战能力。 方直擅长用弓箭，近战没有优势，韩雪宸替他开了路，他最先杀出重围，远离人群后，找了个高地，左手手提弓，右手搭箭拉弦，动作娴熟地射击追兵，几乎是一箭解决一个敌人。 韩雪雁喘着粗气，她的体力已到极限，在牢里三天时间她基本没得睡过，吃也没吃好，此时她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吃那顿断头饭，至少可以补充着体能。 她两脚已无知觉，撑到此时全凭意志，韩雪宸看出了她的窘境，将她往路樱处一推。 韩雪宸解决了路樱边上的追兵，道：“阿樱，你先带她走。” 路樱犹豫了一下，也发现了韩雪雁的状态，咬牙点头应下。 韩雪宸又对远处的方直大声喊：“方直！掩护她们。” 方直做了个手势表示他知道了，又是一箭射出，解决了韩雪宸身后的一个追兵。 后面还有追兵支援，韩雪宸有些心急，又掩护了几个同伴逃离，官兵越来越多，她担心路杰脱不了身，开始往路杰与李毅良的方位移动，打算支援路杰。 路杰确实被困住了。 李毅良不愧是名震四方的战将，实力确实强悍，路杰之所以能撑这么久，也得多亏方直在远处偶尔干扰对方。 韩雪宸挥着长鞭加入攻击李毅良的行列，她控制长鞭卷住了李毅良的刀柄，路杰趁机压低身子贴近李毅良，大吼一声，弯刀自下而上直击李毅良的咽喉。 危机时刻，李毅良也是怒吼一声，紧握刀柄，强行转身一个横劈。 他内劲深厚，韩雪宸长鞭差点脱手。 李毅良再次拉开距离，又一个侧身，躲开方直射过来的箭。 韩雪宸跟路杰对视了一下，默契地打了个配合。 路杰再次冲向李毅良，而韩雪宸长鞭甩出，直取对方双眼。 李毅良眉头皱起，又往后退几步，而正是这时，韩雪宸的长鞭转了个方向，击中一个官兵。 而路杰冲的方向也变了，他直接撞开那个被鞭子打到的官兵，朝韩雪宸喊道：“走！” 韩雪宸忙跟上。 李毅良反应过来，怒道：“想走？没这么容易！” 他提着长刀直追两人，很快便追赶上，跑在后面的韩雪宸一下就进入了他的攻击范围。 路杰自然不可能看着韩雪宸被砍，回头硬接下李毅良的杀招。 李毅良是带着怒意砍出的这一刀，力量出奇的大，路杰只觉得双臂一麻，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喷涌而出。 他踉跄地退了几步，韩雪宸急道：“路杰！” 路杰嘴角也有血渍，他手背一抹，嘿嘿直笑，“想不到老子纵横天下这么久，今日居然要折在这里？” 韩雪宸没好气道：“别胡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路杰苦笑，他自认应该接不下李毅良的下一招了，只是他忽略了韩雪宸眼里的决绝。 “路杰，你必须回去，阿樱不能没有你，弟兄们也不能没有你。” 路杰察觉到她语气不对，瞪大了眼睛，“你要干嘛？” “我会拖住他，你赶紧走，我死了大家还有存活得机会，你要是不在了，大家就全完了，你必须以大局为重。” 路杰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行，我不可能丢下你！” 李毅良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由觉得好笑，讥讽道：“别天真了，你们俩一个都走不了！” 说完，长柄大刀再次挥出。 韩雪宸提着长鞭，不退反进。 “韩雪宸——！” 路杰想上前帮忙，却脚步一个踉跄。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听到“锵”的一声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 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在长鞭之前，一杆银色红缨长枪挡住了长刀的攻势。 武器嗡嗡作响间，韩雪宸看到一个精瘦的身影笔直地站在她与李毅良之间。 少年人英姿勃发，充满着战意的背影，显得那么富有生命力。 第27章 来都来了 “将星繁多，是为乱相，将星之中，亦有王者之星。” 墨玄子放下一枚黑子。 云诗尘手执白子，观望着棋局，问道：“如何区分有何不同？” “将王星者天生神力，即便没有经过后天栽培，也能以一敌百，此为天赋。” 白子落下，云诗尘拿出被封死的黑棋，感叹道：“未经栽培便已如此，那若是自幼便精心培养，那岂不是要逆天？” “说不上逆天，将王星终究还是将星，是为臣子，”墨玄子道：“将王星只会伴随着帝星降世，祂必定会成为帝星的左膀右臂。” “帝星…将王星……”云诗尘想到在试炼之地开启星罗盘那一幕。 “师尊，这便是你观望星罗盘所看到的乱相？” 墨玄子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他来说，凡是有前因后果的，不算真正的乱相。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 “君王如船，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先帝以及当今的皇帝，离他的子民太远了，而无水之舟，形同摆设，自然就失去了他存在的价值。” 所以，星罗盘上的王者之星才会黯淡无光。 所以，帝王之星才会降临，扭转乾坤。 天下会经历大乱，这是必然的趋势，一切皆有迹可循。 真正的乱相是两颗将王星伴随着两颗帝王之星降临，这才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想不通…也看不懂…… 帝王之星者会是谁与谁？ 而…将王星…… 又会是谁？ ------ 李毅良的攻击被一个蒙着面的少年人挡了下来。 韩雪宸认出来人，正是市集里看到的阮羲和，她背上的长形之物此刻也露出了它的真容。 红樱随风飞扬，枪尖寒光四溢。 李毅良压下内心异样的感觉，沉声喝到：“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阮羲和收回长枪，尾部往地上一插，用满不在乎的态度压着声线道：“要打便打，废话这么多。” 李毅良怒极反笑，“很好……” 长刀一横，再次摆出起手式。 韩雪宸忧心提醒阮羲和：“小心，他很强。” 阮羲和胸有成竹道：“放心，我有把握。” 李毅良打起十二分精神，右脚借地发力，朝阮羲和挥刀劈砍过去。 阮羲和亦毫不示弱，提枪就是一个突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与力相辅，精则不败！ 阮羲和出手的角度太刁钻，速度又奇快，枪头侧刃直接弹开了李毅良的刀刃，竟然没有改变攻击的方向，直击李毅良的咽喉。 李毅良心中大骇！ 眼前这个对手，这力量，这速度，太可怕了！ 虽说看不到脸，但对方整体看着就还是个志学之年的少年。 现在就已经是如此的身手，若再给他成长空间，只怕以后难有敌手。 必须除掉他！不然日后必是东清国的心腹大患。 不，现在只怕单凭自己，已经做不到这点了…… 又勉强化解一个致命招后，李毅良命令四周的手下：“给我一起上！” 韩雪宸赶紧提醒阮羲和与路杰：“擒贼先擒王！” 路杰此时也缓了过来，挥舞着大弯刀加入攻击李毅良的行列。 官兵们一拥而上，还未得近身，只见阮羲和长枪寒光一闪，前排的官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眼前一红。 有的是胸口，有的是咽喉，血柱喷射四溅，瞬间就倒了一排人。 众人被震慑到了，后一排官兵更是愣在原地，提着刀却迟迟不敢再上前。 此时，枪头又消失在空气中，只见红影一闪，再出现的时候，枪尖就停在李毅良的咽喉处，再进半分，李毅良必血溅当场。 李毅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冷汗直冒，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动弹。 在他的眼里，眼前的少年如同来自地府的勾魂使者，浑身杀气腾腾。 阮羲和冷冷地威胁道：“让你的人撤退，否则……” 手腕缓慢一转，李毅良感觉到喉咙有冰凉感传来。 “杀无赦！”阮羲和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直击灵魂。 李毅良深知已无力回天，垂下武器，命令四周的官兵：“退兵！” 危机终于解除，韩雪宸跟路杰都脱力坐到了地上。 路杰直吐舌头，“玛德，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看着仍然蒙着面的阮曦和，感激道：“谢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身手，太厉害了。” 方直收起弓箭跑了过来，本来想先扶韩雪宸的，韩雪宸摆摆手道：“我没事，只是体力消耗过多罢了，你去扶路杰，他受伤了。” 方直急忙走向路杰，“老大，你怎么样？” “小伤而已，不碍事。”路杰继续对阮羲和道：“小兄弟要不要加入我们啊？” 阮羲和果断拒绝，“不了，我不想当海贼。” 韩雪宸斜了一眼路杰，心里暗自吐槽，什么眼神啊，一口一个小兄弟。 她第一眼就认出对方是女子了。 不过可惜是个太平公主。 虽然暂时是安全了，但是此地不宜久留。 韩雪宸拍拍身上的灰尘，对阮羲和道：“谢啦，小朋友。” 阮羲和扭头看她，一脸严肃道：“你真的要谢我的话，快把欠我的账结清了。” 韩雪宸：“……” 她掏掏耳朵，问道：“什么账？我不记得有欠你钱。” 阮羲和掏出一张清单，拍到韩雪宸手上，“呐，自己看！” 韩雪宸一眼扫完清单，翻翻白眼。 不过就是帮跑腿买了几坛酒，借了她的院子喝了酒罢了，算得这么清楚，啧！ 她无奈道：“可我现在身上没钱，要不你跟我上船，船上有。” 阮羲和有些犹豫。 韩雪宸拍拍她的肩膀，劝道：“来都来了，还介意多走几步吗？走走走。” 阮羲和想了想，行吧，反正也不怕对方耍诈。 她可是很强的！ 反正，来都来了…… 路杰赶紧跟阮羲和并肩走，他本来想跟对方勾肩搭背顺便来个称兄道弟拉近一下关系的，奈何手还没伸出就被对方拍飞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路杰：“……” 什么呀，搞得好像他在占他便宜一样，他又没有龙阳之好！ 啧，他有这么让人嫌弃吗？搞不懂！ 算了算了，大佬有点个性很正常。 “小兄弟，我跟你讲嚯……” 路杰笑得像个推销货品的卖货郎，一路啪啦啪啦地给阮羲和介绍当海贼的好处。 忽悠人，他是专业的。 ------ 云诗尘陪着墨玄子下了几轮棋，各有输赢。 她看看天色，起身打算告退。 墨玄子却说：“你之前劝我的，想想不无道理，我已修书一封送往大齐皇都。不过……” 不过什么，墨玄子没有了下文，云诗尘却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云诗尘知道怎么做。 回到住所，姬玥凌也在，庭院里看书正看得入迷。 云诗尘看了一会，没有打扰她。 师尊说要补偿姬玥凌试炼之地之行的损失，便要自己给她开小灶，然后人就堂而皇之的赖在这里了。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挺像那么回事。 不过，这家伙快十五了吧，好像不怎么长个呀。 云诗尘走在通往食堂的小道上，思考着小孩子吃什么才能长高。 ------ 姜熹躲在无人的角落，拿着岛心翻来覆去的研究。 他试过用自己的血滴上去，但是除了亮出点暖光后，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反应。 之前的幻象仿佛像一场梦，没有再出现过。 他其实并不执着于拥有这个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总是给他一种亲切感。 只要拿在手上，便觉得安心。 “姜师弟。” 人未至，声先达。 是王芙蓉。 姜熹将岛心收好。 王芙蓉走来，柔柔地笑道：“姜师弟，到开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好……” 姜熹点了点头，站起身，王芙蓉挽上他的手臂，姜熹不动声色地挣开了。 王芙蓉表面并无变化，依旧笑着，心里却暗自恼怒。 她忽的转头看向一个长草密布的方向，姜发现了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清风徐来，草儿微微摆动。 王芙蓉摇摇头，笑道：“无事，我看错了。” 两人走后，一个身影慢慢走出来，没做停留，直接离开。 ------ 姬玥凌看着饭桌上的菜品，陷入沉思。 水煮蛋，麻婆豆腐，蒸鱼，炒胡萝卜…… 嗯，相比平常的晚饭，今天这顿丰盛了点，但这些都还算正常。 姬玥凌指着其中一碗白色的像汤一样的东西，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是什么？” 云诗尘理所当然道：“这是牛奶。” “这个……”姬玥凌皱起眉头，“不对呀！” “哪里不对？”云诗尘歪头，不懂她在抽什么风。 姬玥凌道：“牛奶羊奶这些，南方人不是不喝的吗？” 云诗尘无奈道：“我是北方人。” 姬玥凌想了想，嗯，对哦，澜燕确实算北方。 “说得也是哦，哈哈哈……” 姬玥凌觉得自己多虑了。 云诗尘没好气地嗔了她眼，道：“别闹了，坐下吃饭，不好好吃饭会长不高的。” 姬玥凌：！！！ 不提身高她们还是好朋友！ “今天过节？”姬玥凌抓起筷子，想了想，好像不是什么节日。 云诗尘回道：“不是。” 突然，姬玥凌灵光一闪，“啪”的一声筷子被拍到桌面上。 “我知道了！” 轮到云诗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都懒得问了。 姬玥凌指着牛奶兴奋道：“这里可不是北方，为什么会有牛奶！” 云诗尘：“……” 你这兴奋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云诗尘微叹了口气。 连吃个饭都做这么多妖，活该你长不高…… ------ 明月东升，夕阳西下。 莹尘羽化成天边的霞光，浪花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着船体，这种晃动是平和的，像婴儿的摇篮，摇得人昏昏欲睡。 阮羲和托着腮帮子，有气无力地站在甲板边缘，扶着栏杆，抬起头四十五度角忧伤地仰望天空。 怎么肥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办？主子，你快救救我吧…… 我…… 好像…… 被拐骗上了贼船…… 嘤嘤嘤！！！ 第28章 十两! 阮羲和回忆着这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她跟着几人上了船，这船有点破烂，但还挺大的。亏他们能发现个风水宝地，可以完美藏匿这艘船。 上了船后，很多人都聚集过来，然后这样那样的，忘记了，大概就是彼此互问有没有事啊，怎么脱险的之类的。 这氛围还挺情深意切的，她没好意思打扰。 也看到有擅长解锁的，正在给老板娘解脚上的镣铐。 反正时间过了挺久的，韩雪宸终于良心发现，想起了她这个无关人员。 然后带她进了船舱，让她在里头坐着等她，她去拿钱结账。 再然后，她等待的过程中，有个长相斯文软萌的美女姐姐扶着老板娘过来感谢她，对方态度太热情了，阮羲和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之类的话。 再再然后，老板娘说，来都来了，就留在船上吃个饭吧，当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一定要好好款待她。 老板娘那个手艺，阮羲和怎么好意思拒绝？ 当然不能！ 再再再然后…… 大难不死，喝个酒庆祝一下很正常吧？ 什么？你不喝？哎呀，吃个饭顺便喝点有什么关系呢？ 来都来了…… 嗯……喝了酒再吹吹牛也很正常吧？ 于是，这一折腾，等阮羲和回过神，她已经身处四面看不到岸的大海之中了。 对她来说，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欲哭无泪！ ------ 姬玥凌看着同窗开开心心地接过来自亲友的信件，她一脸茫然。 好你个阮羲和，竟然敢不回她的信！ 姬玥凌气得磨牙。 反了你了！ 姬玥凌怒自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风风火火地闯进藏书阁，又给阮羲和怒抄了一本武功秘籍。 ------ 时光飞逝，大半个月后，阮羲和终于半夜悄咪咪回到蓬莱岛，在家美滋滋睡了一觉后，才出门觅食。 随手买了个饼先垫肚子，路过市集，看到了几张悬赏令。 画风还挺清奇，用墨十分大胆，定是位有独特思想的灵魂画师。 第一张是一个络腮胡子男，粗眉大眼，两手抓着比身子还大的大弯刀，扎着马步，屁股竟然是翘的。 辣眼睛…… 画像底下有字。 【姓名：路杰 性别：男 年龄：不明 绰号：东海霸主（存疑，多半是自封的） 身高：约五尺七寸 通缉原因：海贼头目，于东海多次打劫官家物资运输船以及商船。 悬赏金额：黄金一百两。 提供线索者赏金：黄金十两】 一排过去，阮羲和基本都认得出是哪几个人，好歹跟他们朝夕相处了快二十天。 第二张明显是韩雪宸，赏金仅次于路杰，也有黄金八十两。 第三张是老板娘，五十两黄金。 阮羲和还看到了自己，在最末的位置，画里是一个小人儿，拿着一杆红缨枪在蹦蹦跳跳。 别问画像为什么能蹦蹦跳跳，问就是画师有自己的风格想法。 配字：【姓名：不知道 性别：男 年龄：约十六岁 身高：约五尺三寸。 通缉原因：海贼成员。 悬赏金额：黄金十两。 注：首次上榜。】 阮羲和：？？？ 十……十两？ 阮羲和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再看！ 悬赏金额：黄金十两。 阮羲和：！！！ 第29章 你可不就是小孩儿? 我擦！竟然是真的十两！ 她当时掀翻全场，那么八面威风的表现，竟然只值十两？ 全场最帅的崽不是她吗？怎么只值十两！ 这怎么可能？谁定的？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凭什么呀！？ 李毅良恰巧路过，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问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有海贼的线索呀？” 阮羲和转头看到这个跟自己交过手的家伙后，瞬间熄火，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看看。” 靠！这是什么鬼运气！随便出个门都能碰上对头！ 阮羲和冷汗直冒，两手抓着饼，像只受了惊的小仓鼠一般，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她心里慌的一笔，生怕对方认出她来。 当时她蒙了面的，穿着打扮也跟现在不一样，不会这么倒霉被认出来吧？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军爷再见！” 阮羲和觉得自己得赶紧跑路。 没走几步，李毅良便在她身后喊道：“等等！” 阮羲和：！！！ 不会吧？不会吧！莫非认出来了？！ 她僵硬地转过身。 手上暗暗运起了劲，脑子里已经想好了如何先废掉对方双眼然后再往哪个方向跑了。 李毅良朝她走过来，一手挠头，一手指着阮羲和手上的大饼，很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兄弟，看你的大饼好好吃的样子，能告诉我在那里买的吗？” 阮羲和：“……” ------ 终烟云。 琴音余韵未消，楚煜修长的手指微微下压，运劲划过，琴弦全数断开。 “一曲知己音，再奏待故人……” 云诗尘拿着玉笛，颔首点头。 是啊，这一去，两人从此便天各一方了，再见可不就是故人了？ “长路漫漫，愿君珍重。” “我会的，”楚煜将断了弦的琴负于身后，笑道：“那…师妹，我们就此别过。” 云诗尘看着他的背影越行越远，迎着和煦的微风，她吹起了一首送别的曲子。 楚煜听到了，自远处挥挥手，没有回头。 念天地之悠悠，伤感只会是一时的。 烟云过眼，皆是过客。 姬玥凌走过来，听着云诗尘将整曲奏完，才幽幽道：“师姐对楚师兄还真是情深意切。” 这酸溜溜的语气，根本掩藏不住。 云诗尘转脸看向她，没有说话。 一袭青衣长身而立，长袖轻摆，纤腰楚楚，青丝如瀑，眉目如画，好一个绝世佳人。 姬玥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这楚师兄，选了这片桃林的深处，与她的云师姐单独相会，用脚想都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姬玥凌上前搂住对方的纤腰，将头埋进她怀里，云诗尘一愣，低下头，问道：“怎么了？” “师姐喜欢楚师兄吗？”姬玥凌的声音闷闷的。 云诗尘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弹完又摸了摸姬玥凌的脑袋，比划了一下，感觉似乎长高了些。 看来食补还是有效果的。 姬玥凌不满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他是我师兄，自然是喜欢的。” 听到这个答案，姬玥凌脸都黑了。 云诗尘带着姬玥凌慢慢踱步，又道：“不过，若是指男女之间那种喜欢，自然是没有的。” 心情由阴转晴，只需要一句话便够了。 此时正是长桃的季节，姬玥凌喜滋滋地摘了一个成熟的桃果，放到云诗尘手上，“师姐，桃子熟了，我们摘一些回去吃吧。” 云诗尘笑道：“好。” 两人用布包了一些桃子回去，路过女舍时分了一些出去，姬玥凌便大摇大摆地跟着云诗尘回了她的住所。 桃子十分脆甜，带着一点点的果酸味道，姬玥凌忍不住又拿起一个开啃。 云诗尘给她整理了一沓资料，递给她时交代道：“桃子寒凉，一次少吃点，这是你接下来的功课，用心学，大考要来了。” 姬玥凌手上沾了些许桃果的汁水，怕弄脏纸张，便示意云诗尘放到桌面上。 “新生大考之后就接着是老生的年考，你可有把握再拔头筹？” “这可说不准，大家都很努力，我只能说尽力而为罢了。” 云诗尘取了块手帕，抓过姬玥凌的手，细细的擦拭着。 姬玥凌：“……”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把我当小孩子了？” 姬玥凌有些别扭，但也没挣脱。 云诗尘一笑，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揶揄对方，“你可不就是小孩儿？” 姬玥凌气呼呼道：“等着吧！我以后一定长得比你高！” 云诗尘看见她嘴边还沾着果肉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禁莞尔。 “好，那师姐我便拭目以待了。” 说罢，母爱泛滥的云诗尘又拿了块新帕子，帮姬玥凌擦嘴。 ------ 蓬莱岛大统领府。 “二王爷，大齐江南总督府有来信，国主看过了，说直接拿给你看。” 李毅良从来人处取过信件，恭敬地拿给东方离。 东方离仔细看完后，脸色有些难看。 上次海贼事件，他大哥都已经帮他布好局铺好路了，还把得力干将留给他用，结果他却把事情办砸了。 这次大齐来信施压，他大哥直接把信给他，实则也是在问责。 那个人当时对他大哥说，东清国尽管去做，大齐不会插手的，除非终烟云那位出手向朝廷提出诉求。 只要斩断两者之间的联系，便可高枕无忧。 而这一点他也没做好，东方渊在怪他办事不力呢。 东方离搓了搓玉扳指，沉思着，过了一会，叫道：“李毅良，你去郑杰辉处去取户籍登记名册过来。” 李毅良道：“二王爷，自古以来此地流动人口极多，名册更新不及，现在取来估计也没什么用。” 东方离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不过我需要重点查看一处，去取吧。” “是，属下这就去取。” 李毅良领命退下。 不一会又一个亲信进来，“二王爷，有四王爷的来信。” 东方离一挑眉，“哦？我四弟的信？快给我。” 看完信件后，东方离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笑得十分开怀，对亲信道：“去通知国君，我们四弟要回来了，还带了大礼。” 第30章 习惯了，习惯了 中洲，成和镇。 李家大院的某一角，那是下人都不爱去的地方，今日倒是有些热闹。 一个女孩儿一边帮另一个女孩洗着头，一边哄对方：“姐姐乖，别乱动，洗干净了就给你糖葫芦吃。” 被哄着的女孩，不着寸缕坐在小木凳上，旁边有个装了水的小木桶，柳琳儿时不时舀水往她身上淋，冲去污垢。 前面就有个木桌，放着两串冰糖葫芦。 李宝儿盯着冰糖葫芦，目光灼灼，她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次，想吃但是人家不肯给她，也就一直都没吃过。 柳琳儿很耐心地帮她搓洗着头发，身上还好，没花多长时间就洗干净了，就是头发太久没洗过了，都打结了，柳琳儿舍不得剪去她的秀发，便只能多花些时间在这上面了。 柳琳儿来到李府后过得还算舒坦，李夫人不但管着一个大家后院，还会去监管一些铺子，也没空理她，就当是给自家儿子找了个玩伴罢了，只要李霂能健康成长就行。 虽然她看李宝儿不顺眼，但人不出现在她面前晃荡她也权当没这个人存在。 再加上有李霂给柳琳儿打掩护，于是柳琳儿总跑来找李宝儿这事也传不到李夫人耳边。 好不容易才将人洗干净，柳琳儿也是气喘吁吁，但还是坚持着给人换上了新衣裳。 李霂在外头等了好久，已经问过好多遍“可以了吗？”，终于在人换好衣服后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走进了院子，虽心有准备，但看到自家姐姐大变了个样子，还是看愣了。 李家人长相都不差，李宝儿毫无疑问也继承了这一点。 她端坐着还挺符合世人印象中的大家闺秀模样，只是没持续多久就破功了。 在柳琳儿点头许可之后，李宝儿飞快的冲向木桌，一手抓着一串冰糖葫芦吃得十分欢快。 她身上的衣服是柳琳儿挑的，钱是李霂付的。 李霂作为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又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十分受宠，零花钱多到令柳琳儿瞠目结舌。 李宝儿很快就吃完了两串冰糖葫芦，意犹未尽，但她还是留下了两颗，小心翼翼地从竹签上剥下来，然后就动作娴熟的爬上后墙边上的树。 柳琳儿一直注意着她，赶紧喊道：“姐姐，等等！我也要去。” 李宝儿听懂了她的意思，自树上腾出一只手，伸向柳琳儿。 柳琳儿欢喜的将手搭上去，李宝儿一发力，将人拉了上去。 李霂也赶紧跑上前，喊道：“阿姐，也带上我呀！” 回应他的是一个冷漠后脑勺。 李霂：“……” 叹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习惯了。 摔！怎么可能习惯啊！他也好想他阿姐能带他翻墙出去玩呀！ 嘤嘤嘤！ 小巷子里，李宝儿将两颗冰糖葫芦放在一只狸花猫跟前。 狸花猫在两人脚边蹭了蹭，方才叼起冰糖葫芦开吃。 李宝儿仍牵着柳琳儿的手，并未放开。 猫吃得很欢快，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柳琳儿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只觉得非常安心。 ------ 大齐皇都，养心殿内，云词宇念着奏折，皇帝皱着眉听着，不等对方念完，喊了一声：“停。” 他揉了揉太阳穴，抱怨道：“这哲州织造是不是有病？递上的都是些什么垃圾内容，又长又臭又没有重点，朕看起来很闲吗？” 云词宇看了看他，眼神中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是挺闲的吗？ 皇帝摸摸自己的鼻子，拿起毛笔沾了红墨，批字：文字冗长，浪费时间。虚词失实、巧文乱真，朕甚厌之。罚你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继续念下一个。” 云词宇看着一桌子的折子，选了其中一份简短的。 “皇上，林大人问今年的王室狩猎可还进行？已经延迟过两回了。” “狩猎吗？”皇帝思忖了一会，“办吧，一周后进行，让他去准备。” “奏折给我。” “是。” ------ 两日后。 鸽子停靠在一个中年男子手臂上，中年男子取下绑在鸽子脚上的密信，给它喂了些吃食，便放它离开。 打开密信，看了其中的内容后，中年男子走进厢房，朝一个老年男子行了个礼。 “启禀太师，有京城的消息传来。” “王先生可是收到重要消息？” 王先生点了点头，眉宇间带着笑意，“恭喜太师，贺喜太师，我们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哦？”老太师微微一笑，“说来听听。” “皇帝通过了今年的狩猎计划。” 老太师眼中精光一闪，捻了一下胡子，笑道：“这可真是好消息。”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王先生的女儿就在九皇子身边吧？” “是的，太师。” 老太师连连点头，道：“老夫膝下只有三个儿子，我和我的夫人都希望有一个女儿，王先生可愿意让老夫认下这个义女？” 王先生大喜过望，忙屈身行礼，“当然愿意，太师身份尊贵，这是小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很好，你这就去准备吧，相信我们不久就会见面了。” ------ 从终烟云出来的船停靠在蓬莱岛码头上，楚煜行李并不多，一下船，便有人接应。 来人是他自幼一起长大的贴身仆人，还曾是他的伴读书童。 六年不见，少年人都长开了，依稀还能辨认出五官。 “少爷……” 语气竟哽咽上了，一个称呼便又将被时间分割的距离拉近。 楚煜笑道：“楚南呀，你都这般大了，怎么还爱哭鼻子，男子汉大丈夫的，羞不羞？” “少爷，您就别笑话我了。” 楚南有些不好意思，他接过楚煜的行李，又欲将他背后的琴解下。 楚煜拦下了他，道：“琴我自己背。” 楚南便背起行李，指着另一艘船道：“少爷，那是开往南疆的船，我们现在过去。” “好。” 开往南疆的船只不大，看似普通客船，实则并不对外接客，这是专门来接楚煜的。 楚煜在终烟云待了六年，如今刚出来，看船上的自然都是生面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攀谈了一会，发现确实都是南疆人，也全是他父亲派过来的，便放下心来。 行驶了约一个多时辰，他们的船被两艘军船逼停。 楚煜内心一沉，走上船头。 即便是马上转船，也还是被人盯上了。 他能猜到对方是什么人，东方寅一直没有放弃过拉拢他为东清国效力。 他对为首的东清国将领道：“我跟你们走，把其他人都放了吧。” 将领笑道：“楚公子是个聪明人，我自然不会为难其他人。” 第31章 逆天而为者会有好下场吗? 这一批离岛的人不少，比新入学的要多好几倍。 有些是到了年限离去的，有些是家中有事提前走的。 东方寅便是后者。 楚煜刚踏上东清国的船只，东方寅便迎了出来。 楚煜有些吃惊，东方寅离岛他是知道的，但他不太相信对方只是为了他区区一个学子而做出这样的选择。 没到那个价值，除非…… 若是如此，那便麻烦了。 ------ 大课过后，墨玄子叫住了整场课都魂不守舍的姜熹。 询问了几句，见姜熹看着周遭来往走动的学子，欲言又止，墨玄子便道：“你随我来。” 墨玄子将姜熹带回自己的住所。 还未坐下，姜熹便迫不及待道：“师尊，我知道你想要那个菱状的东西，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霸占不给你的。” 墨玄子摆摆手，道：“你不必跟我解释缘由，你若想给便给，不想我也不会勉强。” 墨玄子并不着急，只要姜熹还在岛上，岛心就丢不了，所以一直没来找他谈话，今天是见他心事重重才临时起意叫住他的。 “不过，可否给我一个理由？” “我……” 姜熹结巴了一下，他总不能说他想用这个东西要挟云诗尘答应他一个请求吧？ 这个是主要原因，他不觉得这个条件对云诗尘有什么为难的，他又不会做对她不好的事，为什么她就是不肯答应呢？ 前期原因是这个，后来就是他对那东西有特殊的感觉，他很好奇，想研究清楚原因。 反正他还在岛上这么久，等好奇过了再给他的师尊也不迟。 他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竟然跟墨玄子的想法不谋而合。 只是没想到…… “对不起，师尊，我原本只是好奇，打算等过段时间就把东西交给你的。但是，东西不见了。” 墨玄子一愣，讶然失声：“不见了？！” 姜熹有些不知所措，沮丧道：“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墨玄子握紧衣摆，问他：“你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 “昨晚睡前我还拿着，而且是贴身放着的。” “除了我跟你，还有你云师姐，还有谁知道你获得了此物？” 姜熹仔细想了想，道：“没有了。” 他一直很小心防范的，人前不会拿出来，连睡觉都放在怀中。 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昨晚睡得特别香，特别沉。 墨玄子沉默思忖，肯定不可能是云诗尘拿的，她若想要，墨玄子直接就会给她，毕竟她是他看好的接班人。 墨玄子突然想到一个人。 是东方寅！ 难怪毫无征兆的突然决定离岛，原来是这样！ 看着不知所措的姜熹，墨玄子一阵头疼。 这事是他疏忽了，他摆摆手对姜熹道：“行了，我知道了，此事不要跟任何人说，我会解决的，你回去吧。” 姜熹走后，墨玄子取出自己手上的岛心，蓝色的微光闪动，墨玄子看了一会，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也是，人都出发了这么久，早就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了。 墨玄子觉得自己有必要出一趟终烟云了。 ------ 姬玥凌终于收到了来自阮羲和的信，这次阮羲和用了密信的方式，特制的墨水在加热后显现出来。 信很长，看得姬玥凌连连称奇。 这阮羲和近期真是过得有够精彩。 信里传达的信息很多，东清国很执着于终烟云，蓬莱岛只是他们计划的其中一步，以后恐怕都得以密信的形式交流了。 不过，与那些海贼搭上线，倒是一个惊喜，对方有心拉拢阮羲和，那就让他们得逞好了。 姬玥凌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也不知道到时候，是她们上了对方的贼船，还是对方上了她们的贼船？ 有意思！ 只是，还是得考验一番才行。 ------ 墨玄子的住所，云诗尘是来去自由的。 “师尊。” 墨玄子抬头，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 “去书房吧，我有事与你商量。” 云诗尘跟着墨玄子进了他的书房，墨玄子点了一根他特质的提神香，味道十分好闻。 云诗尘是极喜欢的，她曾经跟他请教过制法，方法是会了，但太繁琐了，她没有亲自制过，这回看到墨玄子存货不少，便打劫了一些。 云诗尘对墨玄子说了楚煜被东清国的人带走了的事。 她有她获取信息的途径，并不担心被东清国的人截获。 墨玄子并不太在意，“你楚师兄不会有生命危险，年轻人就该历练一番，不过，东清国的手确实伸得太长了。” 他将岛心被盗的事情告诉云诗尘，云诗尘第一反应就是：“东方寅。” 墨玄子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 “我终烟云与外界相连，不是非得蓬莱岛，所以，对我来说，蓬莱岛没有那么重要，我只要终烟云安好就行。你也知道，终烟云除了我们，还有一块区域是专门接纳归隐的原住民的，这些人才是终烟云的根本，我想守护的是这些人，对于蓬莱岛，我爱莫能助，只能求助于大齐王朝。” “而你是大齐的人，但你的手恐怕现在还伸不到这边，你蛰伏于此，想必也不会想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所以大齐皇帝若不重视，我们也没有办法。” 云诗尘道：“师尊已经向朝廷表明态度，我们师出有名，并非不能改变现状，只是需要花点时间罢了，如今师尊只要坚持态度就可以，剩下的事交给徒儿去做。” “好，我信你。”墨玄子道：“我要出一趟岛，接下来终烟云会封闭几天，岛上的一切事务便交给你了。” “是去东清国吗？”云诗尘问道。 “对，我要去取回岛心。东方寅非天人之后，拿到岛心于他来说也没有用，我从他那取回岛心也无需有所顾虑。” 墨玄子突然话题一转：“话说，乖徒儿，你真的不愿意接手终烟云吗？你又怎么认为接手终烟云跟你所要做的事有冲突？” 这种话云诗尘听了不止一次，绝美的脸上淡淡笑开。 “师尊，你那么顺应天道，你觉得……逆天而为者，会有好下场吗？” 第32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墨玄子苦笑道：“我始终还是看不透你。” 云诗尘没有接话，而是站起身，道：“那徒儿便祝师尊此行顺畅了。” “我明日便出发，话说……”墨玄子再转话题，“你与姬家那小朋友处得还不错嘛。” 云诗尘没好气道：“师尊，做人别太八卦，有损你仙风道骨的形象。” 墨玄子：“……我有这种形象吗？我关心一下我的徒弟们怎么就是八卦了？” “走了。” 云诗尘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 楚煜被带走后，船上的南疆人便改变方向，全速驶向东清国最近的一个登岸处。 上岸后马不停蹄地前往南疆驻东清国的使官府邸。 南疆使官听闻楚煜被抓去，也很心急，问清了带走他的是何人，便赶紧换了正装去求见东清国国主东方渊。 东清国的人或许还不知晓楚煜的身份，但是南疆使官是知道的。 那可是南疆国唯一的皇子啊，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南疆使官骑着马一路疾行一路暗骂，他都已经传过消息给自家国主了，怎么还能出现这样的纰漏？ 他们是不是觉得只要皇子的身份不被暴露就很安全？ 他们太看得起东清国的底线了。 不过，皇子的身份到底有没有暴露，南疆使官也拿不定主意。 若是没暴露的话，他想不出东清国有什么对他出手的理由。 现在不是上朝时间，宦官请南疆使官进了后殿，让他在门口候着，自己进去通报。 不一会，宦官出来，说让他等一下，国主正跟重要的客人谈正事。 南疆使官只能耐着性子等待。 大概三炷香的时间，殿门方才打开，南疆使官看到东方渊亲自送一个老者出门，态度十分客气。 南疆使官不由地多看了老者几眼。 老者神色庄重严肃，不怒自威，一看就是长年身居高位的人。 南疆使官是有资格在东清国参与上朝的，却没有见过这号人物，此人极有可能不是东清国人。 此时不容南疆使官想太多，东方渊送走了老人便让他进殿了。 南疆使官赶紧行礼道：“南疆使臣见过陛下。” “免礼了吧，使者可是有急事找朕？” 南疆使官站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道：“是有急事想请求陛下。” 东方渊道：“使者请说。” “臣有一故友之子，刚从终烟云学成归来，不知犯了何事，被四皇爷带走了，故友请求臣帮他卖个人情，故友之子本性纯良，若没犯大事，还请陛下额外开恩放他归去，让他们一家老小团聚。臣与故友必对陛下感激涕零。” “这样啊……”东方渊道：“我四弟也是刚从终烟云出来，跟你故友之子是同窗，也许这其中有何误会吧，或许我四弟只是不舍分别，故留他几日也说不定。” 南疆使官道：“故友几年未得见儿，心急如焚，还望陛下能帮这个忙。” 东方渊应道：“可以理解，这样吧，我差人跟我四弟说一下，让他放人。你们不用着急，回去等好消息罢。” 南疆使官赶紧再次行礼道：“那臣就先替故友多谢陛下了。” 待南疆使官离去后，东方渊却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一旁宦官不解：“陛下？” 东方渊兴奋得来回踱步，搓着手道：“我四弟这次真是立大功了，回来一定得好好奖赏他！” 宦官一头雾水，摇摇头。 算了，主子的事，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太监所能揣度的。 “那陛下现在可是要写信给四王爷？”宦官问道。 “写！马上就写，快给朕备好纸笔！” “越是心急越容易暴露，这南疆使臣老糊涂了，由他出面，那不是明摆着告诉我此人的价值吗？哈哈哈——！” “放人是不可能轻易放的，不咬下他五个城池我就不姓东方！” ------ 姬玥凌叼着筷子问云诗尘：“师姐，关于蓬莱岛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嗯？师妹想说什么？” “东清国这样，你们齐国不管吗？” “管吧？”云诗尘放下碗，轻敲了一下姬玥凌的手，“好好吃饭。” “哦。”姬玥凌抓好筷子，没扒几口饭，又道：“师姐，要是以后我打到长城以南，你会揍我吗？” 云诗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再不好好吃饭我现在就揍你信不信？” 她可算体验到养个熊孩子是什么感受了。 姬玥凌瘪嘴，“哼”了一声。 “你现在才舍不得揍我。” “哦？”云诗尘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姬玥凌洋洋得意，“你要是舍得揍我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 她臭不要脸地凑到云诗尘跟前用脑袋蹭她的肩膀，“你师妹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 云诗尘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嫌弃地推开她毛茸茸的脑袋，“别靠过来，嘴都没擦，脏死了。” 姬玥凌的头发软乎乎的，手感特别好，云诗尘忍不住摸了两把。 心想，这人怎么跟个小狗狗一样。 真是可爱…… 遣姬玥凌去洗碗后，云诗尘坐在庭院中，回想着姬玥凌刚才的话。 她若是打到长城以南，自己会如何？ 云诗尘眸光一转。 她不愿做天道的棋子，但不代表她不愿做个执掌乾坤的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看向那个正在碎碎念洗碗的家伙…… 师妹，想必你也是这样的人吧？ 在夹缝中求生本就困难重重，姬氏一族想破掉这个局面，更是件难上加难的事情。 长城以南的不接纳他们，长城以北的又当他们是外族人，里外皆不是人。 ------ 东方寅的船早已靠岸，收到自家大哥的来信后，也是喜出望外。 想不到自己这无心插柳的行为，竟然就办成了件大事！ 一开始带走楚煜，不过是因为惜才，想让他亲眼见一下他大哥的风采，由大哥来说服他为东清国所用。 他大哥是当世英雄，比他能俘获人心。 如果到那一步楚煜仍冥顽不灵，直接杀掉就是。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楚煜，竟然是南疆国的皇子，是南疆国唯一的皇储！ 第33章 也许，这就是解脱吧 知晓楚煜身份后，东方寅也乐得轻松，无需再劝说对方为东清国效力，而是把人看好了，疾速赶回东清国国都。 不久后，南疆国国主也收到消息，独苗被劫去，自然着急，直接派遣使者到东清国。 使者也是直接去了南疆使官处，南疆使官迟迟等不到放人的消息，早心知不妙。 使者向南疆使官表明了南疆国主的态度，要不惜代价，务必将人带回。 两人不再抱侥幸心理，决定去找东方渊谈判放人条件。 东方渊等的就是这一刻，一场拉扯下来，两位使臣离去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而东方渊却转身就高调的在和清宫大摆筵席，说是给四皇爷接风洗尘。 使者怒气冲冲地回去复命了，留南疆使官在东清国无能狂怒，却还得维持着礼数参加这场讽刺至极的庆宴，整个人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倒是见着了自家的皇子，虽为人质，却不卑不亢，内敛低调，不显山露水的。 南疆使官总算是稍感安慰一点。 南疆人供奉的是三圣人，向来以德治国。这皇子看着倒是很有南疆皇室的风骨。 之前是心急了，但身份暴露了也好。 这东方渊不是傻子，东清国与南疆国皆是大齐王朝的附属国，两者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应该不会把南疆国往死里得罪。 对方应该就是谋取些利益就会放人，皇子安危倒是不用太担心。 ------ 大齐，皇家狩猎场营地。 天灰蒙蒙的，树木都被染成了死气沉沉的墨色。 雨珠密集的打在篷布上，窸窸窣窣响个不停。 帐篷隔绝了这份清冷，但里面的温度更冷。 云词宇在想，如果重来，他还会选将那份奏折给他看吗？ 也许，会将它撕烂了藏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吧？ 也许…… 不…… 如果能重来，他宁可选择不出生在这个世上。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心想，也许他也是如此吧。 他们都是棋子，即便摆脱了棋子的命运，最终到手的，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心中失去的那部分，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一个被迫父子相残，手足厮杀，一直被推着向前，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个从小就被当做是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从未感受过父爱。 一切的根源，皆是因为权力争夺。 万千罪恶，无不是因为争权夺利。 看着那人闭着眼睛安静的模样，云词宇想了想。 对了，他叫什么名字了？ 好像是叫姜源吧？以前总是四皇子四皇子的叫，后来就是称呼陛下或者圣上，都快忘记他是有名字的了。 他看过很多次他睡着了的模样，却是第一次见如此安详的表情。 也许，这是解脱了吧。 也好…… 那就这样永远安详地睡下去吧…… 云词宇取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的心口。 弥留之际，他笑着牵起那人的手，喃喃自语。 “别走太快啊，等等我……” 帐篷外，雨势越来越大，身穿盔甲的男人低声对旁边人说道：“赶紧去通知大人，大事已成，可依照计划行事。” ------ 南疆国主听到使者传达的放人条件，脸都黑了。 “东方渊那无耻小儿，竟然一张口就是五个城池！简直是欺人太甚！” 头发已然花白的南疆护国将军凃慎愤怒地拍着桌子骂道。 丞相左思谦忧心忡忡地看向南疆国主。 南疆国主脸色十分难看，像是拿不定主意，默不作声。 凃慎怒道：“陛下，待我亲自去东清国与他理论，我就不信他敢真的伤害皇子殿下。” 说着便要往外走。 左思谦赶紧拦住他，“老将军请息怒，这陛下不是还没发话嘛？” 两人同时看向南疆国主。 凃慎见他迟迟不做声，急着催促道：“陛下！” 南疆国主又迟疑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答应他的条件，让他们赶紧放煜儿回来。” “陛下不可以！这些都是我们辛苦守护的国土啊。”凃慎坚决反对。 南疆国主转过身背向两人，“别说了，我意已决，城池可以再取，我南疆国只有这么一个皇子，我还要等他回来册封太子的，不能有闪失。” “左思谦，你主意多，你劝劝陛下！” 左思谦一开始就猜到国主的决定，所以并不意外，此时被老将军点名，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以五个城池换皇子归来无可厚非，不过这临江城对我们南疆来说实在太重要了，要不提议换一个地方？” 临江城北临长江，一江之隔就是大齐的国土，可见东清国的狼子野心。 他们现在还不敢攻占大齐的国土，临江城是唯一紧贴长江又非大齐领土的城池。 “不必了，给他，我相信此事传到大齐王朝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左思谦微叹了口气，不再发话。 老将军凃慎年轻时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年纪大了也改不掉心高气傲，见国君不肯改变主意，怒哼了一声，甩袖离开宫殿。 ------ 东方渊拿着一个淡黄色的菱形之物，仔细端详着，试图找出其独特之处。 他知道这个是什么，他的祖上流传有资料，详细的描述过此物的外观以及功能，但用法并没说明。 接着他又取出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是淡红色的。 两个物件皆是终烟云的钥匙，资料里称之为岛心。 他私下派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想不到一有就是两个。 东方渊近期心情特别好。 连上天都在帮他，东清国崛起定是顺应天意。 ------ 东海滩上，有一艘船缓慢向岸边移动。 蓝天碧海，沙水相接，船很快靠了岸，金色的沙滩上，迎来一个身着白衣的俊逸男子。 墨玄子抬起头，阳光有些刺眼，他很快的锁定了方向。 有多久没出过岛了？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并不留恋这外面世界的繁华，也不想沾染红尘纷扰。 因为人心，大部分都是丑陋的。 他不喜欢跟丑陋的人打交道。 第34章 京城怕是有变故! “启禀太师，终烟云这几日关闭着，传不了消息。” 原本闭目养神的老人听到手下上报的消息，微微睁眼。 “关闭？可知道是因何原因？” “属下查不到，只知道过两天才再开。” “知道了，那就等两天，让狩猎场那边继续压着消息。” “是。” 老人又闭上眼睛，手抓着椅子扶把，稍微失控的力道多少暴露出老人此刻的激动之情。 嘴角终究还是忍不住上扬。 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还在乎多这两天？ ------ 京城镇北侯府邸内。 “云枝。” 听到自家主子叫唤，云枝忙走进来，“在的，夫人。” 云夫人看着灰蒙蒙的天，问道：“宫里还没有消息吗？” “夫人，奴婢打听过了，说是雨天不好赶路，皇上的伤势不算很重，只是不宜奔波，太医已经赶过去了，世子爷必定得陪在皇上身边照顾他，回不来这么快也是正常的，夫人不用太过担心。” 云枝的安慰没起太大的作用。 云夫人扶着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直心神不宁，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失去了一般。 皇室狩猎是大齐的传统活动，每年都会举办，今年比较特别的是新皇登基后第一次举行。 却不想第二天便传来了皇上被猛兽袭击受伤的消息。 她的孩子守在帝王身边，也不知道伤没伤着。 对于这个孩子，她一直是觉得愧欠于他的。可惜人微言轻，影响不了她夫君的决定。 她夫君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忠厚纯良的镇北将军了。 不，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性，人的个性不可能一下就转变的，多半是压制的天性被解放出来。 那个孩子，小小年纪的时候并不懂大人的心思，努力背书，努力习武，终于拿到了先生的夸赞，他兴高采烈地拿着奖励回家，以为会得父亲的夸赞。 父亲却一把撕烂了他的努力成果，罚他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跪了一夜。 他不懂为什么妹妹做得好会有夸奖，而他怎么努力去做都是错。 那时的他怎么会明白，他作为万众瞩目的云家嫡长子，未来的侯爵继任人，只有当个废物才是大家所期盼的。 只有这样，那些对轩辕一族后人虎视眈眈的人才能得以轻松地笑着说：“看吧，这轩辕氏果真没落了，他家的儿子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根本不足为惧。” “笑死了，云家的继承人竟然净身做了太监，这轩辕氏要绝后了。” “云靖这是怕自己要绝后了才急忙娶了个小老婆吧？以前年轻的时候不多找几个，你看那个女人肚子迟迟不见动静，估计云靖现在回到肠子都青了吧？哈哈哈……” …… 如此这般，即便云家手握重兵，在众人看来，他们也只是个笑话罢了，必将逃不过日渐式微的宿命。 不足为惧。 这正是云靖想要达成的局面。 在家族复兴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 ------ 墨玄子如期回到终烟云，同时也开放了对外的联系。 他挺意外的，东方渊直截了当的提了自己的要求，只要墨玄子向大齐王朝撤回关于蓬莱岛的诉求，他便立即将岛心交给墨玄子。 墨玄子想了想，很快便同意了。 在他看来，蓬莱岛远远没有岛心重要。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东方渊也不担心墨玄子不守信用，当场就将黄色的岛心交给墨玄子，还说要设宴招待墨玄子。 墨玄子拒绝了，东方渊也不强求。 临走的时候墨玄子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东方寅，东方寅心虚，并不敢回视。 云诗尘得知自己的师尊的决定，也没有说什么。 罢了，当事者都不在乎，她做什么也是无用功。 姬玥凌有课，住所里只有云诗尘一人。 她坐在石凳上，身体挨着桃树，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书。 门环敲击木板的声音响起，将云诗尘游离的思绪拉回来。 云诗尘以为是姬玥凌回来了，一开门，却发现是姜熹。 云诗尘不喜欢男子进入自己的住所，所以微微蹙眉看着对方，也没有请人进去的意思。 姜熹并不在意，他的表情带着明显压抑不住的兴奋，两眼也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云姐姐，我要离岛了。” 云诗尘愣住了，这显然是出乎意料的消息。 “离岛？去哪？” 姜熹道：“回京城。” 云诗尘：“……” 按照现今皇帝的性子，姜熹回京城定不会有好下场。 看姜熹的表情明显不是害怕，相反，他是兴奋的。 京城怕是有变故！ 云诗尘皱着秀气的眉头，表情十分严肃。 到底是什么变故？ 她决定直接问姜熹。 “可否告诉我原因？” “抱歉，云姐姐，我现在不能说，不过……” 姜熹想了想该如何措词，然后道：“也许过段时间你便知晓了，云姐姐放心，我会为了你努力的。” 云诗尘摇摇头，淡然道：“不管你在想什么，努力什么，都不必为我，你为你自己就好。” 姜熹欲言又止，刃了半天，最终还是压下了想要说得话，“云姐姐，我在京城等你回来。” 云诗尘认真地看了看姜熹的表情，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云姐姐珍重，我走了。” “嗯，你也珍重。” 姜熹握着拳离开，心中激荡不已。 人生总是难以预料，很不可思议。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染指那个位置。 他一直很自卑，更是从未被人看好过。他想努力配得上喜欢之人，却发现自己与她差距实在太大。 如今，这些鸿沟将不复存在。 除了太师的来信，还有母妃的亲笔信，即便有太师为他撑腰，母妃仍为他担心，让他自己选择。 姜熹觉得没有好犹豫的，他本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有什么比坐上那个位置更有出息？ 只要坐上去，他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 配得上任何人。 刚刚差点就向心上人告白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机，还差一步。 等他皇袍加身，等她学成归来，他定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与他共享人间繁华。 第35章 云诗尘……你哭了? 太师的人总算是接到了姜熹，一路还有东清国的人护航。 东方寅是带队负责保护姜熹的，知道了姜熹的身份也是连连咋舌，觉得好魔幻。 楚煜是南疆国唯一的皇子已经让他很惊讶了，姜熹更是让他惊掉下巴。 谁能想到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废物，竟然会是大齐王朝的未来国君？ 东方渊再次于和清殿设宴，姜熹即便尚未登基，也是宗主国的准国君，东方渊却安排两人平起平坐，心思不言而喻。 ------ 太师秘密回京后，又确认自己的人接到了姜熹，方才把皇帝崩逝的消息放出，举国哗然。 朝堂震荡之时，老太师高国宣接受群臣劝谏，并得太妃懿旨，临危受命回京主持大局。 国不可一日无主，大齐现在只剩下三位皇子，均未成年，七皇子跟八皇子都在各自的封地。 然七皇子长年卧病在床，八皇子精神状态不稳，如今只剩下一个健康的九皇子。 高国宣立即下令迎回九皇子姜熹，拥护其登上帝位。 一连串事件发生的太突然，众人措手不及间，他们就迎来了自己新的帝王。 而曾经的四皇子，如今已成群臣口中的先帝。 皇陵都尚未修建完工，就迎来了它的主人。 四皇子姜源，靠着自己的能力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上皇位，成为大齐王朝第十三代帝王。 史官洋洋洒洒的记录着，写完后，又战战兢兢的将内容交给一脸严肃的高太师。 高太师捻着胡子仔细查看。 【……大齐第十三代帝王，永成皇帝姜源，在位七个月，上朝不足十日，荒于政务，亦无子嗣……】 内容有点长，高太师直接跳到后面。 【……永成皇帝于狩猎途中遭猛兽袭击，伤势过重，骤然崩逝，举国哀恸……】 高太师满意地点点头，将本子还给史官。 对世人而言，官方史料记载的便是所谓的真相。 至于真正的真相？有几人能触及？ 这可是由他说了算！ 因为，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老太师志得意满，心中甚是畅快。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喜几家愁。 跟着皇帝一起离世的，还有镇北侯府的嫡长子云词宇，给出的死因是由于他未能保护好皇帝，自觉羞愧难当，引咎自裁。 在皇帝驾崩的衬托下，他的死显得尤为没有存在感，好在遗体一并带了回来，只是单独的摆放在存放之处，冷冷清清。 云夫人收到消息，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醒来后，云夫人不发一言，默默地整好好仪容，带着家里的下人，一行人全身素白的往宫里出发，她要亲自去接回自己儿子的遗体。 当看到了了无生息的遗体，云夫人强忍着的泪才如雨而下。 “宇儿…娘亲来接你回家了……” ------- 潮起潮落，新来的浪花绝不会仍是退去的那片。 云诗尘手无力地一松，米白色的纸张被风带走，等她回过神，纸张已经被浪潮带去了远方，她条件反射地伸出手。 只是……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不可能再追得回。 “云师姐…云师姐！” 女孩的声音里带着焦急，见唤了几声云诗尘仍没有反应，半个身子都离了岸，姬玥凌赶紧伸手搂住对方纤细的腰身。 云诗尘茫然地看着腰间不属于自己的两只手。 姬玥凌扳过她的身子，语气不善道：“你干什么呢，这里水很深的，刚刚的举动多危险啊。” 她抬起头，看到自家师姐的脸，却呆住了。 半晌，姬玥凌有些不知所措，压低着声音问道：“云诗尘……你哭了？” 云诗尘愣愣地看着姬玥凌，什么也没说。 长长的睫毛夹着泪珠扑朔着，眼神无辜又迷离。 在姬玥凌的眼里，此刻的云诗尘就像一个迷路的孩童。 脆弱，又无助。 揪心的感觉开始充斥姬玥凌的内心，她不知道云诗尘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此刻该不该问对方原因。 手足无措间，云诗尘忽然搂住了姬玥凌，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想寻求一丝慰藉。 她抱得很用力，姬玥凌呆愣了一会，按压住疾速的心跳。 颈间的布料有湿润感传来，姬玥凌也不忍心再责怪，而是轻柔地来回抚摸着云诗尘得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怀里的人身体颤抖着，姬玥凌觉得心都要碎了。 方才惊鸿一蹩的那一行亮晶晶的眼泪，那份脆弱感，怕是已经刻在她的脑海之中，以后估计怎么也忘不掉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的，也不知道拥抱了多久。 渐渐的，云诗尘思绪回笼，女孩温热的体温有安抚到她的心灵。 姬玥凌仍在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生涩而又温柔。云诗尘放任自己沉溺在这这份温柔之中。 因为她此刻需要这份安慰。 没有什么会是永远的，包括这份温柔，她不会再对永远二字有期待了。 那个人也承诺过会永远守护自己的亲妹妹。 也约定了要一起努力改变命运。 但是……他食言了。 她没有哥哥了…… ------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时光如同蝴蝶的翅膀，扇动间便带走了昨日的欢喜与忧伤。 人们一直在不经意间被岁月的洪流推着前行，一回首，已是沧海桑田。 两年时光转瞬即逝，如今已是景成年间。 景成皇帝姜熹已在位两年，表面上看，他确实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 高太师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人。 他为了今天这个地位，筹划了多年，这是厚积薄发的成果，等大局已定之时，人们才惊觉原来朝廷上下大半都是他的人。 私底下还有人议论，也许，再过不久就要改朝换代了。 高太师是帝师，位高权重不说，还拥有最大的兵权，以至于他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也无人敢有异议。 现实跟姜熹若幻想过的情形落差极大，不过，他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也不敢抱怨。 即便他不能做主政事，至少龙位上的人是他，接受群臣跪拜的人也是他。 他唯一能做主的，就是没有让后宫的那些女人当上皇后，包括高太师的义女王芙蓉。 曾经的王芙蓉，如今已更名为高凤飞，这名字是高太师亲自给她起的。 凤飞凤飞，凤凰于飞，可见高太师对她有多大的期盼。 虽不是皇后，但是后宫目前也是由她在管着。 她知道皇帝为什么不肯立她为后，都是因为终烟云里的那个女人！ 皇后之位就是皇帝一直在为她保留的。 皇帝甚至为了她以死相逼才留得住皇后之位。 都离开两年了，为什么皇帝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高凤飞近期也是满心烦躁，两年的朝夕相处依旧换不来帝王的真心，而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更是让她寝寐难安。 因为那个女人要回来了！ 第36章 没大没小，叫师姐。 东方寅到了蓬莱岛便直奔大统领府，他二皇兄东方离处理完公务后才与他相见。 “二哥，近期有一个人会从终烟云出来，我要你帮我留住她。” 东方离笑着问他：“可又是哪家的皇宫贵族？” 前两年留住的那个，直接就帮东清国拿下了五个城池，不费一兵一卒，真可称得上是一本万利。 “我……”东方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老实交代：“我也不知道她的背景，不过，她是我心仪之人。” “女人？” 东方离倒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你家中那位肯让你再娶一房？”东方离问道。 东方寅两年前回东清国的时候，就把未婚妻娶过门了。 他与未婚妻是青梅竹马，对方是东清国的名门望族，两人孩童时期便定下的婚约。 之后东方寅还娶了两位小妾，一个是商家的女儿，一个是怡红楼的花魁。 他的正妻明显很不高兴了，东方寅娶花魁的时候已经闹过一次。 东方离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的四弟是如何摆平这事的，他只觉得娶个善妒的女人回家挺麻烦的。 东方寅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道：“关她什么事，哪个不是男人三妻四妾的？二哥，我是真的很喜欢那人，你定要帮我。” “行，哥帮你。” ------ 中洲，成和镇。 中洲是高太师的老家，如今高家是处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得志之时。 李家的家主李鹏程之前也曾为高家助过力，可惜，外姓之人终究只是外人。 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卸磨杀驴的命运。 高家亲戚亦有插足商道，而饼就这么大，李家作为分羹者，自然是处处受制。 李家的生意在中洲是越来越难做了，如今势不如人，被打压也是毫无办法。 于是李鹏程萌生了南下的想法。西边与北边不是物资匮乏就是有战事，而富裕之地也是被高家的人所掌控。往东是天子脚下，没有过硬的人脉背景根本无法立足。 往南倒是可能有一番作为。 在又一个生意被高家亲戚截胡后，李鹏程回家对夫人倾诉了一番，提出将往南发展的想法，得到李夫人的支持。 李霂才十三岁，举家搬迁这种大事父母也不会与他商量。 待一切准备就绪，临走的那刻，他才知晓这个消息。 李鹏程夫妇先带着家眷出发，而由管家留下善后。 李霂与柳琳儿得跟着李鹏程夫妇走，然而要走那天李宝儿却不知所踪。 李夫人原本就没打算带上李宝儿，也就在自家儿子苦苦哀求下才答应让人去找。 下人从清晨找到快午时依旧不见人，李夫人不耐烦了，便一声令下，让下人强行带走李霂与柳琳儿。 柳琳儿人微言轻，心急也没有用，她在这个家根本说不上话，只得给李宝儿留了一封手信，她有教过李宝儿认字，所以不怕她看不懂。 李霂则千交代万嘱咐留下善后的管家走的记得带上他姐姐。 在得管家的连连应承下，李霂与柳琳儿才一步三回头得跟着李鹏程夫妇上了马车。 两人却不知道，管家早已得李夫人授意，根本不会带李宝儿一起走。 ------ 云诗尘环顾着这个她住了几年的庭院，即将要离开了，还是有些伤感的。 她清楚记得哪棵树结的果最香甜，哪棵树的花最繁茂，哪棵树下有她亲手酿制并亲手埋下的酒坛。 那是她答应某人，在她们分别之日准许她喝酒而特意准备的。 她还记得廊庭中的哪根柱子上刻印着某人成长的痕迹。 纤长的五指扶上有些斑驳的暗红色方木柱子，一条条刻印清晰可见。 云诗尘站直身子比划了一下，又是一阵唏嘘。 记得当时还担心这人长不高呢，结果食补半年后她就飞速扯条，现在都比自己高两三指了。 在自己走后，这孩子应该还是能住在这里，虽说她仍未拿到魁首之位。 连拿两年新生中的头名实属耀眼，没有人会怀疑在她离岛后，这孩子能拿下魁首之位。 姬玥凌…… 不知不觉，这已经是融入了她生命里的一个名字了。 ------ 姬玥凌此时根本无心听课，只感觉她师尊啪啦啪啦的在前面讲得好烦人。 姬玥凌想逃课，可人就在她师尊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跑路，于是只得苦大仇深地看着前方。 墨玄子将她的表情尽收眼里。 墨玄子：“……” 这死小孩什么表情？他讲课有这么难听吗？ 他的课已经开始被嫌弃了吗？！ 他本想下课后留人下来训一顿的，结果他刚说退堂，姬玥凌便飞也似的，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墨玄子再次陷入自我怀疑当中，决定反省一下自己的讲课方式是不是出了问题。 “云诗尘！” 云诗尘刚摆好碗筷，就听到这清脆悦耳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姬玥凌就爱直呼她大名了。 暖香入怀，腰被扣住后，云诗尘还是轻敲了一下姬玥凌的额头。 “没大没小，叫师姐。” 云诗尘嘴角含笑地再一次纠正她，虽然人依旧不会听就是了。 这孩子估计九十几斤的体重里就有九十斤的反骨。 “不要，大家都叫你师姐，我才不要跟他们一样。” 姬玥凌的脑袋在云诗尘的颈间一顿乱蹭，柔软的发丝惹得云诗尘一阵发痒。 姬玥凌小声嘟囔：“他们不敢叫你名字，我就偏要这样叫，我要做你最特别那个。” 女孩的声音有些娇软，像是撒娇。云诗尘心中莫名荡起一阵涟漪。 她被蹭得身子有些发软，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人的亲近行为，只是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反应。 双手似乎被抽去了力气，推不开对方，这种感觉难以启齿，却没有让她产生半点反感。 脸上仍是淡然的表情，只是细心的姬玥凌还是发现了云诗尘那红透了的耳尖，十分可爱。 她十分开心，明白这人对她的亲密行为也不是毫无知觉。 “云诗尘，你回去了是去澜燕吗？” 云诗尘回道：“对，不过会先回一趟京城，拜见一下母亲。” 还有，拜祭一下她的哥哥。 这句她没有说出口。 想到云词宇，云诗尘心口依旧一阵疼痛。 她无法原谅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 云靖，我必会让你付出代价，在你最得意之时，将你的美梦击碎。 姬玥凌感受到她忽然低落的情绪，便转移话题，“你回京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弟弟？” 姬玥凌的弟弟姬玥棣在京城为质子已经好几年了，那个爱跟在她后头的小尾巴，也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样。 真希望自己回去的时候，姬玥棣已经被放回家了。 “可以。” 云诗尘答应下来，她自然知道姬氏一族有质子被扣押在京城的事。 作为云家人，见一下质子并非难事。 想到两人要分别，姬玥凌也情绪低落下来。 云诗尘这一走，她们至少有四年见不到。 真怕再见就是兵戎相见。 她有想过提前离岛，但是…… 时机未到，她现在的能力还不允许自己任性。 明知道她是姬氏一族的人，云诗尘仍对她这么好，也许，云家人与姬氏一族，不一定非是敌对关系不可。 姬玥凌想到自己身上的天人之印。 如果云诗尘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个，那…… 是不是会改变立场？ 做为同是三圣人的后代，无论哪家问鼎九洲，对世人来说都是名正言顺的天下正统，而她是天选的帝王命格者，云诗尘是否会选择顺应天命，与她并肩同行？ 第37章 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想法萌生只是一时的，真正要宣之于口又是另一回事。 姬玥凌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当你不够强大的时候，怀璧其罪，宣之于口只会让你死得够快。 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云诗尘，她只是不愿意冒这个险。 云诗尘不一定会因为这个原因改变立场，在终烟云她们没有些方面的顾虑，但是出了终烟云呢？ 姬玥凌不觉得自己会因为感情而丧失理智。 姬玥凌叹了口气。 何必想得那么深远，爱情这种对她来说属于奢侈之物的东西，只求此时此刻便好。 “师姐，今晚陪我睡吧，我们可以彻夜聊天。” 云诗尘拍拍她的背，而后推开了她，道：“想什么呢，不会困吗？” 姬玥凌委屈巴巴道：“你都要走了，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我舍不得。” 云诗尘无奈道：“还吃不吃饭了，都要凉了。” 她发现姬玥凌真的很喜欢黏着她，一回来就搂搂抱抱，黏黏糊糊的。 两年的朝夕相处，云诗尘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 最开始只当是孩子的撒娇，后来察觉异样了，却对着那狗儿一般时而清澈时而委屈巴巴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 ------ 李宝儿拖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是因为她出来的这一趟，她发觉自己长期喂养的那只狸花猫死了。 大概是被人打死的，身上满是伤痕，孤零零地躺在平常出没的地方，仿佛是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这里就断气了。 李宝儿小心翼翼地用外衣包着狸花猫的尸体，在原地愣了很久。 她娘亲死得早，那时她还太小，不懂这些，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次面对生死。 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流走，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独自一人带着狸花猫的尸体去了郊外的山脚下，寻了个位置将狸花猫埋在那。 她带了本来要喂猫的零食，最终也只能放在小土堆旁边。 她心想，如果她一直陪在狸花猫身边，那它就不会死了。 谁敢伤害它，她就打跑他，就像对待曾经那些想欺负她的人一样。 李宝儿陪着猫咪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什么心情，没有人教过她。 肚子一直在抗议，响过一次又一次。 最后，她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脸，她终于决定回去。 她觉得自己想保护那个人，所以，她必须要守在她身边。不能让人像伤害狸花猫那般伤害她。 当她回到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却没有如往常一般见到那个人。 偌大的宅子，没有一个人，冷冷清清。 只留了一封信跟一些银两，还有一些点心。 李宝儿吃着点心，展开信件，勉强认出里头的字。 那个人也离开了…… 不，至少她还没死，她还可以找到她！ 李宝儿收好信件，熟练地翻墙出去，脑海里想着，江倰是哪里？ 信里说是一直往南，过了条江就到了，那她就先往南走好了。 ------ 墨玄子知道云诗尘会走，他只觉得可惜，六年了都留不下这个人。 外面的羁绊就这么深吗？在终烟云又不是就真的断了对外面的联系。 没办法，作为师父，他只能祝福她。 “确定好落脚之处了吗？”墨玄子问云诗尘。 云诗尘回道：“确定好了。” “那行，你与我说，我到时直接送你出去。” “那就麻烦师尊了。” ------ 姬玥凌已得云诗尘同意，将埋在树下的酒坛挖出。 约好的人却迟迟未归。 云诗尘虽待人随和，但性子却极淡，可即便整个人带着满满的疏离感，也拦不住众多学子们对她的仰慕。 两年新生头名，四年的魁首，又有着天人之姿，这样耀眼的存在，在终烟云早已被捧为神话。 如今云诗尘要走了，很多人都舍不得，守完最后一堂课，便不断的有人过来依依不舍的与她道别，云诗尘也一一回应。 见天色晚了，才借口要回去收拾东西，遂才能脱身离开。 云诗尘回到住所的时候，发现廊亭里有只气鼓鼓的河豚。 柔着声哄了一会，河豚气消了，又喜滋滋地敲开封在酒坛上的泥块。 这酒姬玥凌实在是觊觎太久了，今日她终于可以开怀畅饮了！ 擦干净坛口，姬玥凌终于得以取下上面封着的纸，打开那刻，一股醇厚幽香溢出，令人口齿生津。 杯子早就摆放好了，姬玥凌给两人满上后，举起酒杯，豪迈地道：“来，干杯，今日不醉不归！” 不等云诗尘回应，她已经一口饮尽。 做为北境之地长大的孩子，姬玥凌的酒量不差。 还好酒杯不大，此情此景，云诗尘也没有矫情，亦是一饮而尽。 一开始两人聊天的内容还是天下大势以及对彼此往后的祝愿，随着姬玥凌没有把控的畅饮，她讲话已经开始含糊。 云诗尘第二天便要出岛，所以不像姬玥凌那般牛饮，只是此时也有些醺醺然。 姬玥凌摇晃着越过桌子，直接挨着云诗尘坐下。 在酒精的作用下，少女的身体软软的，又热呼呼的，香味沁人心脾。 云诗尘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发热，姬玥凌靠着她，哑着声音道：“我…我明天…就…就不送你了……我怕…我会哭。” 声音已经打结了，还带着哽咽。 云诗尘知道姬玥凌喝多了，因为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哭了，那清丽秀美的小脸皱巴巴的，云诗尘最见不得她这样的表情，不由地搂紧了姬玥凌。 云诗尘又何尝舍得她，但人总要向前走。 姬玥凌却推开了她，两人身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姬玥凌两手仍扶在云诗尘纤细的双肩上，表情十分严肃慎重，眼睛直勾勾地正视着云诗尘。 云诗尘在对方深邃的瞳孔里看到了某种情愫，莫明的心跳加快。 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差点盖过了姬玥凌的声音，但云诗尘还是听到了她在叫自己的名字。 “云诗尘……” “什…什么？” 云诗尘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为什么在发抖。 姬玥凌此时的声音竟然不打结了，云诗尘也不确定她是真醉了还是假醉。 “云诗尘，我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此时此刻，我……” 姬玥凌顿了一下，云诗尘似乎预感到她要说什么，内心紧张了起来，她忍不住咬了咬唇。 “云诗尘，我心悦于你。” 云诗尘听完只觉脑中轰的一下嗡嗡作响，不知道作何反应。 姬玥凌继续道：“你不必回复我，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只是单纯的想告诉你，我……” 姬玥凌张了张嘴，却忘记了怎么接下去，她一直在盯着云诗尘的脸，有些忘乎所以。 对方原本清冷绝俗的脸，此时茫然无措中透着绯红，那粉嫩的唇被咬得有些许泛白。 实在太诱人了…… 姬玥凌一个没忍住，俯身过去。 于是，她如愿的品尝到了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第38章 这夜，有人失了眠。 柔软的触感，以及紧张而又生涩的举动，像是用上了刻刀一般，深深地镌刻进了云诗尘的心上。 那人放肆完，便无力地趴在了她身上，均匀的呼吸声诉说着人已睡过去。 云诗尘终于确定姬玥凌方才是真的醉了。 夜晚的风有些凉，云诗尘将人抱起，小心的送入房间，看着某人睡着了没心没肺的模样，云诗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大齐民风开放，也曾有过公主迎娶心仪女子的先例，同性之间爱慕并不稀奇。 只是她从未想过，这种感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还扰乱了她的心。 戳了戳始作俑者的脸，对方哼哼唧唧的抗议了两下，翻了个身，依旧沉睡。 腰间的玉牌滑出，正是云诗尘送给姬玥凌的那一块。 新生一年后便可以有属于自己的玉牌，姬玥凌却仍是一直带着这块没有换过。 云诗尘定定地看着这块玉牌。 这夜，有人失了眠。 ------ 第二天，正值学生们上早课的时辰，云诗尘出门的时候，姬玥凌仍在睡觉。 姬玥凌说过不会来送她，可云诗尘即便知道那人不会相送，上船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回头望。 果然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云诗尘握紧了自己的玉笛，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心情算不算是失望。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姬玥凌满眼不舍地看着站在船头上的心上人。 隐隐约约，伴随着海风，有悠扬的笛声传来。 那是一首姬玥凌没有听过的曲子。 那个旋律，姬玥凌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 ------ 海面上，在雾气的边缘，停着一艘中型的渔船，挂有大齐上官恒通的旗号。 这不是官方的船，不过拥有大齐官方授权，是属于生意遍布九洲的巨商上官家的产业。 上官家黑白两道通吃，在海上反而比正儿八经的官家船还要安全，当然，军船除外。 戴斗笠的男人顶着太阳的暴晒，在甲板上静静地等候着。 他不停地扫视雾气的方向，生怕错过什么。 他收到自家小姐的通知，按照她给的方位，早早的便让船等候在此。 船下着锚，海风也不大，船体轻轻晃动着，男人终于看到了他苦苦等待的人。 云诗尘的船停在了中型渔船旁边，她脚尖用力，跃上鱼船，斗笠男子领着一众船员一起向她行礼。 “属下参见大小姐！” 云诗尘扫了他们一眼，淡然道：“都免礼吧。” “大小姐，外头太阳太晒，请赶紧进船舱吧。”斗笠男子自动退到云诗尘身后，建议道。 云诗尘并不着急，而是问斗笠男子：“云臻，玉苋不是吵着说要来吗？人呢？” 云臻恭敬道：“上官小姐有事没能过来。” 云诗尘没有再问，而是往船舱里走，云臻跟在后头，解释道：“最近高太师的那些亲戚十分肆意跋扈，上官小姐也是被他们烦的不得了。” “嗯，知道了。” 云诗尘摇摇头，蛰伏大半生而一朝得势，这样的人，反而容易出现报复性的放纵行为。 一切的一切，皆因贪欲罢了，本就是贪权重利之辈。 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虖！ 高家人借势插足别家的生意，野心勃勃，大有要拿下九洲头名商贾的气势。 大齐一直是不允许官员及其家族中人经商的，危害太大。 官员以及家属经商，必容易出现官员利用手中职权为己谋私的局面。 在高太师的纵容之下，高家人已无所顾忌。 高家多人在朝堂之上身居要职，利用手中的权势与民争利，寻常百姓又岂会是他们的对手。 长此下去，百姓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困难，富者会更富，从而奢侈无度；而贫者会更贫，最终贫困潦倒无以为生之时，便只能铤而走险，那时国家便会大乱。 ------ 蓬莱岛的码头上，东方寅抓着一个男学子的衣领失声惊呼：“你是说云师姐没有上这艘船？” 男学子有点被他这态度吓到，结巴道：“是…是的。” 东方寅又问他：“云师姐是推迟时间出终烟云了？” “没听说过，这个我不知晓。”男学子连连摇头，此刻只想快点摆脱眼前这个人，“东方师弟，我还要赶着换船，可以放开我了吗？” 东方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放开了对方。 男学子拉拢了一下衣领，便急急离去。 东方寅在蓬莱岛码头守了几天，终于确认云诗尘不会在蓬莱岛出现了，气得回去把房间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 渔船不停歇的在海上行驶了几天，这日迎来一伙不速之客。 路杰看到有商船经过，本来是十分兴奋的，不过待他看清了船上的旗号后便打消了打劫的念头。 上官家好歹是给过他们好处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要是再对人家的船只出手就是不厚道了。 本来是打算绕开走的，却因在千里镜里看到了某个熟人后，他改变主意了。 之前解救韩雪雁的事，他还欠着云臻人情，虽然是给过报酬的，但当时那种环境之下还愿意出手，这已经很讲义气了。 他喜欢跟这种讲义气的人打交道。 路杰唤手下升起自己的旗号，云臻本来还有点紧张的，看到路杰的旗号后，便放下心来。 两艘船靠近后，双双停了下来。 云诗尘走出船舱，云臻赶紧向她说明来人身份。 云诗尘让他不要声张自己的身份，便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路杰这一行人。 路杰一个人跳上了渔船，对着云臻笑得十分爽朗，“云兄好久不见，今日能撞见也是缘分，不如带着兄弟们到我船上喝一杯如何，上次我妹妹多得你们相助，就给小弟一次机会好好款待你们吧。” 就在路杰搂上云臻的肩膀之时，云臻偷偷看向云诗尘，云诗尘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云臻心中了然，便笑道：“路杰兄太见外了，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路杰兄不必如此客气。” “走走走，我让我们的大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路杰也不管这么多，直接带着人走过两船间搭好的木板通道。 “那小弟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臻只得回头交代船员跟上。 云诗尘也悄然的跟着船员一起上了路杰的船。 路杰的船比渔船大不少，就跟大型渔船差不多。 云诗尘这还是第一次上海贼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路杰与云臻他们还在前面寒暄，云诗尘不紧不慢的打量着这艘海贼船。 有点破旧，但是看着还是很结实，居然给人的感觉还很整洁，这点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就在云诗尘专注打量的船上的摆设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只手。 就在云诗尘呆愣了一下之时，一个温热柔软的身子贴上了她的后背，另一只手还要死不死的搭上了她的臀部。 云诗尘冷静且淡漠地转脸看向来人。 而一个高个子的女人也在萌萌哒地看着她，一脸的花痴模样。 关键是，这人手上还摩挲了一下。 云诗尘：“……” 下一秒，只见甲板上倒飞出一个身影，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后，扑通一声栽进海里。 第39章 应该…是要除掉这个人吧? 本来是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实在是动静太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落水的人吸引。 路杰也是一脸懵逼，转而看向把韩雪宸摔出去的人。 那人一袭青衣，飘逸脱俗，冰清玉洁，美得不像凡间之人。 这般绝色，路杰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妈蛋的，韩雪宸那二货老毛病又犯了呗！ 看到美人就收不住手，个死变态女，比全船的男人还好色！ 见有船员要帮手拉她上船，路杰吼道：“不准帮她，让那傻货在水里洗洗头脑子！” 他走到云诗尘面前，十分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这位小姐，真是冒犯了，我替她给你道歉。” “不关你事，你无需向我道歉。” 云诗尘的态度冷淡疏离，路杰挠挠头，知道对方不高兴，他可不想得罪云臻的人，心里又暗骂了韩雪宸那厮一句，最终无奈道：“那行，一会我让她亲自跟你谢罪吧。” 因为这个插曲，云诗尘本来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下全白费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云诗尘的外貌气质太过出色，看呆了好多人。 云诗尘心中也是叹了口气，她喜欢低调行事，只是脸是天生的，她也没得选，下次出门在外还是带上面纱好了。 云臻赶紧出声道：“路杰兄，我船上也有不少海味，我让人取过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渔船之所以为渔船，船上捕捞的配置十分齐全，是一般船所比不了的，有很多海产品是其它船只弄不上来的。 路杰喜道：“这个好，这下大家有口福了，对了，我们这趟自去了北海，带了不少北境的美酒回来，口感可好了，今日定能开怀畅饮。” 路杰没有追问云诗尘的身份，虽然心中暗自认为此人必不简单，就单论这气场就绝非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但云臻不说，他就不问。 天气炎热，还好此时已入黄昏，海风清爽，吹在人身上十分舒服惬意。 路杰命人将餐桌摆在甲板上，两船人，二三十号人，将几张大圆桌坐满，甲板被占了大半。 韩雪雁厨艺高超，是船上的大厨，路樱给她打下手，阮羲和也在船上，作为吃货的她，自然也留在厨房帮忙。 在姬玥凌的授意下，阮羲和很快打入了路杰这群人的内部，这趟北海之行也是姬玥凌安排的。 东清国注重水师发展，早已是东海范围内最强的势力，海贼在东海上越来越不好混。 姬玥凌建议他们向北发展。大齐地大物博，内陆地区资源够丰沛，号召百姓务农种田远比出海狩猎回报大，大米面粉这些东西不但比海产管饱，存放时间也更久。 大齐也不是没有水军，只是强力的水军多半都驻扎在长江以及江海汇合处，主要以防御为主，结合陆地上的防御设施完全够用，因此不太注重这方面发展。 韩雪宸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又跑回甲板，瞄了一圈，又笑眯眯地凑到云诗尘跟前。 收到云诗尘警告的眼神，也丝毫不在意，拉着她问东问西。 云诗尘不胜其扰，拳头都硬了起来。 阮羲和端菜上来的时候，就看到韩雪宸那笑得不值钱的模样，嫌弃地努了努嘴。 “让开！不干活也就算了，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她一脚踹开韩雪宸，将盛有菜的碟子放在桌子上。 她在船上待的时间也不少了，多少能感觉到韩氏姐妹跟路樱的复杂关系。 实在想不通，老板娘明明那么好，人长得好看，做饭还那么好吃，性格又好，路樱怎么偏偏就看上这个臭流氓？ 千古难解之谜…… 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这韩氏姐妹的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 韩雪宸好像也不是对路樱完全无意，但是就是不肯接受她，估计是顾及自己的妹妹，三人好像不约而同的达成了一种默契，绝口不提感情的事，倒是也相处融洽。 这些都不是秘密，阮羲和偶尔也会跟其他船员私底下八卦一下她们的关系。 阮羲和知道路杰在招待客人，她不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 以前她以为海贼之间是竞争者关系，但实际上路杰跟不少海贼关系还不错，碰上了还会相约一起喝酒聊天，有时还会合作行动，也不会出现分赃不均或者黑吃黑的情况。 阮羲和放下了菜后才看了一眼韩雪宸旁边的客人。 确实有够漂亮，比船上颜值最高的路樱还要好看，难怪韩雪宸会变成那个德性。 “你好。” 阮羲和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她的视线光明正大的，并不是那种冒犯的打量，她本来长相就偏正气，眉清目秀的，眼神炯炯有神，少年感满满，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云诗尘多看了阮羲和两眼，便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对方的眼神毫无杂质，这样的人，心机不重，光明磊落。 云诗尘礼貌一笑，回道：“你好。” 打完招呼，两人没有再深入交流。 阮羲和回厨房继续端菜，边走边觉得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拍拍自己的脑袋，认为不可能啊，这样子的女人，她若是真的见过不可能没有印象的。 阮羲和低声嘀咕道：“真是奇了怪了……” 两船人合在一起也没几个女性，都安排在了同一桌。 云诗尘不喜说话，但也不会败人雅兴，所以偶尔话题扯到她时也会搭句话。 她没有说她是从终烟云出来的，而是说她是帮上官家做事的人。 路杰也听说了高家人打压其他商家的事，便关心问道：“上官家的生意可还好？” 云臻道：“肯定有受影响，走一步算一步吧。很多生意人都把重心转去南疆了，上官家主不愿赶这个风潮，毕竟人去多了也一样难做。” “高太师把政，谄媚之人争相讨好，而上位者动辄赏赐这些人三五个郡县，用以出卖官爵换取钱财不说，高家人更是誓要成为富商大贾……” 云诗尘轻敲着桌面，道：“不跟风去南疆是对的。” 韩雪宸一直注意着云诗尘，见她插话也挺惊奇的，好奇问道：“此话怎讲？上官家难道还斗得过高家人？不太可能吧？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商斗，商不与官斗，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的形式高家可是一家独大。” 云诗尘瞥了她一眼，并不想理她，只是见众人都等着她解释，便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什么都想握住，最终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她微微扯动唇角，眼神里露出一丝冰凉，道：“上官家底蕴深厚，耗得起，而高家如此狂妄不收敛，必已引起众怒，他们蹦哒不了多久了。” 说完，云诗尘站起身，脸上的冷意散去，她微微一笑，道：“我吃饱了，多谢款待，你们慢慢吃。” 海风吹起青衣的衣摆，青丝也跟着飘动，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有说不出的飘逸洒脱。 韩雪宸忙捂住胸口。 我去，这人怎么可以笑得这么美！ 路樱就在她旁边冷眼看着她发花痴，实在气不过，狠狠地拧了一把她的大腿，在如愿地听到一声惨叫后，心中的郁气总算散去一些。 阮羲和却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曾相识了！ 阮羲和见过这人的画像，是她家主子寄给她的那个画像里的人！ 因为猜不透意思，所以阮羲和还反复看过很多次，因此印象深刻。 【此人心思缜密，细致入微，日后恐为大患，若她离岛必经过蓬莱岛，如有机会……】 后续是什么，她实在猜不透，还写信问过姬玥凌，但姬玥凌没有就这个问题再发表过任何言论。 之后便不了了之了，时间长了阮羲和也忘记了这回事。 如今回想，结合信上的前面的内容，她家主子的意思…… 大概……应该…是要除掉这个人吧？ 第40章 小妹妹，你可愿意跟我走? 正如当初姬玥凌没有能写出后面那两个字一般，阮羲和最后也没敢起那个心思。 路杰倒是对云诗尘的话入了心，知道她在释放一种信号。 不要看他外表粗犷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他做事谨慎，胆大心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前头目才将他定为继承人。 云诗尘说完那番话就回渔船休息了，云臻等人还留在路杰的船上，路杰悄悄问云臻：“这位贵人这是何意？” 云臻笑笑，道：“不必着急，你且当字面之意即可，不过……” 云臻抿了一口酒，眼睛一亮，不由赞叹一声：“好酒！有够烈的！” “是吧是吧！”路杰得意道：“我也是一口便被它征服了，南北的酒差异真的很大，这酒喝起来过瘾多了。” 路杰给云臻又续上一杯，问道：“刚刚你还想说什么？” 云臻道：“路兄，你们能想到的，东清国也能想到，他们以蓬莱岛为驻地，往上是迟早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将来？” 路杰沉默思忖，有人跟他提过这个，不过…… 散沙真的能聚得起来吗？ 路杰看了看甲板上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暗自下了决心。 这事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他需要借助外力。 如此一想，他豁然开朗。 路杰福至心灵，端起酒杯，笑道：“我明白了，麻烦云臻兄替我多谢那位贵人了。” 云臻摆摆手，道：“哪儿的话，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也是在为自己考虑罢了，路杰兄不必太过客气了。” ------ 云诗尘走后，姬玥凌便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比以往都要努力。 她不敢停，因为一停下来她就会忍不住想云诗尘，那种想见见不到的感觉太难受，如同千只蚂蚁在心里来回爬动一般令人难以忍受。 那日的酒后，她是有记忆的，表明心意是在计划之内，但那个亲吻不是。 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回神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 没等对方回应，便轻薄了人家，自己原来胆子这么大的吗？ 她承认当时她很害怕，于是逃避了。 她怕云诗尘推开她，也怕云诗尘当场拒绝她。 一开始是装睡，没一会却真的睡着了，也许她是真的醉了吧。 醒的时候，住所里只剩下她一人，她说不会去送人，但她食言了，她舍不得，若能多看一眼那人，她愿意承受那离别之痛。 这日她收到阮羲和的密信，看完后也是十分震惊。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阮羲和竟然会跟云诗尘碰上面，阮羲和还跟她确认是不是要除掉这个人，是的话，她会想办法追踪并刺杀对方。 姬玥凌了解阮羲和的实力，赶紧回信制止了。 虽然云诗尘武力值也很高，但阮羲和那种是怪胎，她的武学天赋实在太恐怖，估计全天下没有第二个了。 这天赋就连姬玥凌也是羡慕不已。还好这家伙是自己的手下，绝对忠心那种。 姬玥凌现在哪里舍得让人伤害她的心上人？ 谁也不行，包括她自己。 想不到九洲豪商巨贾上官家跟云诗尘、路杰他们都有联系，姬玥凌不由地想，云诗尘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 渔船在入江口的码头停泊，云诗尘也换乘了一艘奢华的观光楼船。 这是上官玉苋安排的，楼船挂的仍是上官家的旗号，是一艘正儿八经的游江船，航线是江海与江陵两城之间的长江水路往来。 楼船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贵，云诗尘用面纱遮脸，低调行事，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楼船很顺利的来到江陵，船还未靠岸，云诗尘便听到岸边一阵喧哗。 几个船夫用长桨不停地戳着水面，水面有个人，两手紧紧地抱着一个木桶想往岸边靠，却总被船夫推远，期间还有船夫用桨拍打那人的手，大有想让对方放开木桶的打算。 那人明显不谙水性，木桶就是她的求生工具。 云诗尘不由地皱紧眉头。 只听见船夫的骂声：“臭要饭的，谁准许你偷偷爬我们这艘船的？” “真晦气，害咱哥儿几个被罚了工钱，你拿什么赔给我们？” 水里的人只管紧紧抱着木桶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呼救或者求饶。 云诗尘唤了一声：“云臻。” “在的，小姐。” 云诗尘看着江里的人道：“去处理一下，赶紧把人救上来。” 云臻领命走了过去，给了些银子给船夫，让他们放人，船夫自觉身份低微，不敢得罪云臻，便没有纠缠，爽快地拿钱走人了。 云臻让人将困在水中的人拖到岸边，那人上岸后，踉跄着站不稳，云臻刚要伸出手扶她，却被对方一把推开了一丈多远，甚至差点站都站不稳。 云诗尘一愣，要知道，云臻做为云家培养出来的精锐家臣，武功高强，内力极为深厚，哪怕是没有防备的，也不至于会被一个小乞丐弄的如此狼狈。 云诗尘走了过去，上下扫视那人，对方湿透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紧贴着身子，乱糟糟的头发也贴着肌肤。瘦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却依旧倔强地站着。 云诗尘认出这小乞丐是个女孩，看着比刚到终烟云的姬玥凌还年纪小。 想到姬玥凌，云诗尘内心一阵柔软，她朝女孩伸出手，柔声道：“小妹妹，你可愿意跟我走？” 这女孩正是李宝儿。 第41章 还有个特别调皮的 李宝儿看着眼前那双葱白如玉的手，记忆中很久以前，好像也经历过这样的情景。 只不过伸出手的是她，而对面是个奶猫儿一般的孩子。 云诗尘一直伸着手，而李宝儿歪着头怔怔地看着那双手，两人维持了很久这样的姿势。 云诗尘也不着急，她认为这个女孩不会是平凡之人，值得她的等待。 良久后，女孩终于朝云诗尘伸出了手。 “小心！” 两人的手刚碰上，李宝儿便身子一晃，往前倒下，云诗尘忙扶住她。 怀中的女孩已经失去了意识，云诗尘搂着她，能感觉到她皮包骨的身材。 云诗尘叹了口气，想必这孩子受了不少苦。 双手一发劲，她将人抱起，朝云臻道：“走吧。” 李宝儿身上脏兮兮的，云臻忙道：“小姐，这孩子身上脏，还是由属下来吧。” 云诗尘拒绝道：“不必了。” ------ 京城。 高凤飞早已获封为妃，贵为高妃的她被安排在宁福宫居住，宁福宫规模仅次于历代皇后所居住的坤宁宫。 有太师撑腰，高妃上位极快，大家都觉得再过不久，她就会成为贵妃了。 只是能不能入主坤宁宫就很难说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心中早有皇后的不二人选。 想不到这年轻的帝王也是个痴情种，为了所爱之人竟然敢忤逆太师。 高妃写了一封密信，让心腹侍女送去给高太师的幕僚王先生。 王先生也并非是她的生父，至于生父是谁，她早就不关心了。 她甚至感谢她的生父抛弃了她，不然她也享受不到如今的荣华富贵。 后宫所有人都巴结她，奉承她，想方设法讨她欢心，她在宫里如鱼得水，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 哪怕作为棋子，她也觉得值得。 只要再除去那个女人，那就真的完美了。 姜熹跟她都知道云诗尘的离岛时间，高妃早就让王先生安排人去刺杀对方，这次写信给王先生，也是因为心急想确认进度。 ------ 上官家大小姐上官玉苋早在自家酒楼备好酒菜，只等着要招待的主角出现。 而云诗尘此刻正让侍女把李宝儿收拾干净。 云臻被她安排暗中行事了，所以见不到人。 云诗尘给李宝儿把过脉，发现她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是身体底子好，还挺健康的，晕倒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劳累过度。 李宝儿睡了几个时辰后自然醒来，云诗尘便让人带她去洗澡了。 侍女们好一番折腾，出来的成果还是令云诗尘十分满意的。 女孩虽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但长得十分好看，还挺斯文的。 偏偏云诗尘仍是看出了她还带着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美，反差感拉满。 虽有很多疑惑，云诗尘也不急着问李宝儿什么，而是跟她说：“饿了吧，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没有错过李宝儿听到好吃的眼神里闪现出的一道精光。 将面纱再次戴上，云诗尘率先出了房间。 李宝儿乖乖的跟在她后面。 很不可思议，明明是刚认识的人，李宝儿莫名的会愿意听从对方的话。 这不像她的作风。 她从小到大，从未屈服过任何人，而眼前这个人，让她有种仿佛自己天生就应该臣服于这个人的宿命感。 云诗尘回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李宝儿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诗尘又换了一种问法，“或者说，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李宝儿艰难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很少说，有种忘记了怎么发声的感觉。 柳琳儿跟李霂都挺热衷于教她认字说话的，她虽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人不是真的傻，耳濡目染之下还是学了不少。 就在云诗尘产生些许猜测之际，李宝儿终于成功调动自己的声带。 “李…宝…宝儿……” 女孩声音干涩沙哑，细如蚊蝇，并不怎么好听。 云诗尘还是听清了。 “宝儿吗？”云诗尘低声细喃。 这可不像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会拥有的名字。 想必降生的时候，她也曾是父母的宝。 “那我以后叫你宝儿可以吗？” 李宝儿看着她，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云诗尘看出她的不自然，笑道：“你也不必拘束，当我是你姐姐就好，正好我没有妹妹。” 师妹倒是挺多，还有个特别调皮的…… 云诗尘顿了顿，发现自己总是很容易从一些细枝末叶当中联想到姬玥凌。 她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已经开始联想到那人有没有乖乖吃饭，是不是又跑去钓鱼了…… 李宝儿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她又恢复了沉默。 只是在她心里，又想到了那个一直叫她姐姐的女孩。 这里就是江陵，她一定会找到她的。 上到酒楼包间，还没进门，云诗尘便听到上官玉苋的抱怨声。 “人怎么还没来呀，饭菜都要凉了，生孩子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啊……” 云诗尘推开门，笑道：“哪有这么夸张，你生过孩子吗？急什么，这不就来了吗？” 上官玉苋两眼放光，惊喜道：“诗尘妹妹！” 云诗尘的母亲姓林，与上官玉苋的母亲是堂姐妹，这两人可以称得上表姐妹。 “表姐。”云诗尘唤了一声，“好久不见。” “表什么姐！叫姐姐，多个表字多生分！”上官玉苋抗议道。 云诗尘无奈地看着她，“你还是老样子没变过。” 跟小时候一样幼稚。 上官玉苋小时候十分好动，每天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上官家主便将她送到云家跟着云诗尘一起习武。 两人也是因为这样熟络起来的。 结果大一点后上官玉苋却对习武没有兴趣，更喜欢经商，她也确实有这个天赋，上官家主便开始把她往这方面培养。 现在上官玉苋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甚至隐隐有种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趋势，上官家主力排众议，将她立为自己唯一的继承人。 如今众人见到上官玉苋，都会尊称她一声少家主。 云诗尘带着李宝儿入座，李宝儿定定地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一动不动。 云诗尘轻声道：“吃吧。” 李宝儿便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那豪迈地吃相看得上官玉苋目瞪口呆。 “额滴乖乖…你从哪里找来的娃呀？活像是半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云诗尘给李宝儿倒了杯水放到她碗边，才对上官玉苋道：“先前你没能来接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上官玉苋拿起筷子给云诗尘夹了块肉，道：“还不是那高家人作妖，西边堂口的生意被他们截了胡，我懒得跟他们闹，索性就把那一块全部送给他们了，交接拖了不少时间……来尝尝，这是这里的招牌菜之一，可好吃了。” “做生意可没那么简单，有些项目不是说你拿到了市场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收钱，百姓不是傻子，肯心甘情愿的掏钱这生意才有得做……” 李宝儿听不懂两人聊的内容，也不关心，只管专心干饭。 她好多天没得吃饱饭了。 这样放开肚皮的吃她也是生平第一次，以前柳琳儿跟李霂跟着她出门，也总是顾虑这顾虑那的，不敢太招摇，买的一般都是些孩童的零食。 上官玉苋与云诗尘饭量不大，很快就吃饱了，剩下的全进了李宝儿的肚子。 上官玉苋张大了嘴巴，连连咋舌道：“这般瘦饭量居然这么大？一般人可养不起啊。” 云诗尘体贴地问道：“够吃吗？不够再添。” 李宝儿啃完最后一个鸡翅，转头看着云诗尘，眼睛亮晶晶。 云诗尘便让上官玉苋又加了几个菜。 上官玉苋问道：“可有打算在江陵待上几天？” 云诗尘摇摇头，道：“不了，明天便出发回京。” “这孩子呢？”上官玉苋指着李宝儿问。 她已经知道了李宝儿是云诗尘半路捡的。 云诗尘思忖着，问李宝儿，“我要离开这里，你可愿意与我同行？” 李宝儿听完后猛摇头。 云诗尘一挑眉，这回应有点出乎她预料。 李宝儿再次张口，试图解释，“我…我找…找人……” “找人？找你的父母吗？”云诗尘问道。 李宝儿又摇头，拿出了她一直小心保存的纸张。 打开一看，纸张浸了水，上面的字全糊了。 李宝儿脑子一片空白，着急地用袖子擦拭着纸张，但也无可挽回。 云诗尘制止了她的动作，道：“别擦了，你告诉我你要找的人叫什么，长什么样，是做什么的，我帮你找。” 李宝儿颓然的停下了擦拭行为，听了云诗尘的话，努力的回想了好久。 她不记得那个叫她姐姐的人名字叫什么了。 长相她记得，但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说不出。 云诗尘心中了然，劝道：“你这样子是找不到人的，这样吧，你先跟我走，我教你读书写字说话，等你知道怎么表达了之后，再告诉我线索，到时我再帮你找。” 李宝儿现在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失去了方向，迷茫之中，只得同意了云诗尘的建议。 这家酒楼只提供酒水美食，并不提供住宿，吃完饭，上官玉苋有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去。 云诗尘独自带着李宝儿往客栈的方向走。 她早就发现有人跟踪了，来的时候未出手，大概是想等到天黑之时吧。 果然，在经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十几个蒙面黑衣人跳了出来。 第42章 对手?或者…… 黑衣人一动手，云臻便带着家臣现身了。 保护自家小姐是他的使命，必然是一刻也不会松懈。 然而，未等他动手，便听到一声声惨叫。 夜里街头的光皆是四处的楼阁里照射出来的。江陵城繁华若梦，夜夜笙歌，街道没有那么黑暗。 可是即便有光源加持，云臻依旧没看清状况，他只知道自己的人还没出手呢，那些刺客便一个个全倒在地上了。 只有身处事件中心的云诗尘看清了。 “将王星者天生神力，即便没有经过后天栽培，也能以一敌百，此为天赋。” 墨玄子的这段话浮现在云诗尘的脑海中。 “善后的事交给你了。” 云诗尘吩咐好云臻后，牵着李宝儿走了。 看着刚刚大展身手揍完人后，又像个没事人一般听她话的李宝儿，云诗尘心里已经在筹划如何系统的培养这个人了。 她基本已经可以确定李宝儿就是将王星。 不管她们的相遇是所谓命中注定还是运气，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荒废了。 ------ 终烟云。 姬玥凌正在她的秘密基地中钓鱼，此刻鱼竿悬在水面上，她踩着竿尾，盯着手上的密信发散思维。 东清国狼子野心，巡航的船只已经开始秘密向上。 路杰听取了她的意见，开始跟其他海贼团交涉。 那些人放浪形骸惯了的，合作还可以，但是关系再进一步就很难。 而姬玥凌的目标是招安，更是难上加难。 单靠她的母族海鸣族是不够的，姬玥凌还需要加大筹码。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姬玥凌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 姬玥凌连连叹气，她老爹也真是拿不出手，堂堂三圣人的后代，姬氏一族的族长，关键时刻根本派不上用场。 她给路杰的承诺，如今能做到的只有北海之滨可做为他的退路，但这点很关键，多少可获得他的一些忠心。 对于其他海贼，火还未烧到他们身上，所以危机感不够强烈，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联盟跟招安，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一个容易实现，一个以她目前的处境来说，难如登天。 姬玥凌还苦恼另一件事，这大齐的上官家，到底能不能成为助力，他们跟云诗尘又是什么关系？ 唯一能查到的就是他们有亲戚关系，然利益之下，亲戚关系还真的不算什么牢靠的关系。 而自己跟云诗尘，也很难说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关系。 对手？或者…… 一时之间，姬玥凌不知道要不要冒这个险，但她左右不了路杰的选择。 路杰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也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 姬玥凌不得不退而求次，目标是联盟，但路杰必须得争取到话事权。 至于要不要跟上官家合作，由路杰决定，姬玥凌不插手，该给的承诺一样不少。 很多事情，须徐徐图之，姬玥凌觉得急也急不来。 ------ 京城，宁福宫。 伴随着瓷器接触地面破裂的声音，女人的惊怒的声音尤为刺耳。 “什么？！你是说连镜天卫的刺杀都失败了？” “是的，娘娘，王先生还说对方已经进京，不方便行动了，不过他还是让娘娘你放心，他会从其他方面想办法的。” 高妃恨恨地道：“其他方面？你不见皇上那个势在必得的模样，还能有什么办法？” 侍女安慰她：“娘娘，如今这后宫全是您说了算，高太师是您的父亲，连太后都不敢得罪您，就算那人是云家人，如今云家式微，在朝堂上根本说不上话，您有什么好担心的？” 高妃觉得侍女说的话有道理，“对…你说得对，我爹爹是高太师，他定会为我撑腰的。” 可是一想到云诗尘那副云淡风轻气定神闲又运筹帷幄的模样，她深知这人不简单，哪怕她后宫大权在握，这人不死，她依旧不安心。 “镜天卫不是号称最强暗卫组织吗？怎么能一次失败就放弃，你让王先生再找机会动手。” 侍女应道：“是，高妃娘娘。” ------ 云诗尘虽为云家嫡女，但她身上无官职，也无爵位，因此回京也无需跟朝廷报备。 她直接带着李宝儿回镇北侯府邸，云夫人早就在门口等待，见到分别六年的女儿，眼圈一热，泪如雨下。 她将云诗尘搂入怀中，紧紧抱着，久久说不出话。 云诗尘回搂着自己的母亲，轻拍她的背，轻声细语的哄着。 她又何尝不想念自己的母亲？记忆里，母亲过得并不开心，郁郁寡欢，皆因为两个儿女。 云夫人是商户出身，地位不高，跟云靖是自由恋爱走在一起的。年轻时两人也曾恩恩爱爱，被人羡称神仙眷侣。 然而云诗尘出生那刻，云靖在女儿身上看到了天人之印。 于是，一切都变了。 云靖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他们云家…不，应该是他们轩辕一家终于要扬眉吐气，重登至尊之位了。 天人之印即帝印，他的女儿是上天为人间选择的帝王。 因此，为她铺路是他的使命，只要轩辕一族能再次君临天下，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安置下来后，云诗尘将李宝儿交给云夫人，她去拜祭了自己的哥哥。 云诗尘与父亲理念不合，她对当什么至尊没有兴趣，更不愿意踩着亲人的血肉上位。 云词宇是云靖随手可以丢弃的棋子，却也是云诗尘连枝同气的亲哥哥，更是云夫人骨肉相连的爱儿。 做为云家的嫡长子，他的人生不应该如此惨淡收场。 云诗尘点了三根香，拜祭了云氏先祖，也拜了拜云词宇的牌位。 她对着云词宇轻声道：“哥，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先祖的使命，也不会让你白白死去……” “父亲的心愿，我必不会让他如愿。” 帝王命格又如何？ 轩辕一族的先祖已经选择摆脱这种宿命，她又岂能走回头路？ 拜祭完后，云诗尘去寻母亲，云夫人正在给李宝儿绑头发，李宝儿僵硬地坐着，十分不习惯长辈的亲近。 看到云诗尘来了，忙投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云诗尘见状不禁笑了，故意假装看不到。 云夫人手上动作不停，对云诗尘道：“桌面上有个帖子是给你的，前几天便送过来了，是宫里的。” 云诗尘翻来帖子，是太后办的聚会。 土耀日进行，正是今夜。 第43章 那个时候，她是满心欢喜的 云夫人道：“这宫里的聚会，请的都是些官家的眷属，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为娘便帮你推了。” 云诗尘自然是不想去的，为什么会举办这种聚会，其目的不言而喻，云诗尘不需要借助这个桥梁。相反，去的话极有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阿娘你帮我推了吧。” 正好她今天刚回到，舟车劳顿的，完全有理由推脱。 “好。”云夫人应下，又道：“皇上的心意想必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京城不宜久留，尘儿你还是尽快出发去澜燕罢。” “阿娘不必担心，孩儿有分寸。” “宝儿，过来。”云诗尘待云夫人帮李宝儿绑好头发后，方才舍得将她从母亲那解救出来。 李宝儿唰唰唰地快速跑到云诗尘身后，云夫人没好气道：“这孩子，绑个头发像要她命似的，有这么可怕吗？” 云诗尘道：“阿娘，我带她出去一趟，晚饭之前会回来。” “去吧去吧。” 云夫人知道她有事，还知道回来陪她吃晚饭就很满意了，爽快的放人出行。 云臻不住云府，为了方便行事，他云家家臣的身份是保密的。 真论下来，他其实是云诗尘的人，而非一般的云家家臣。 云臻原姓刘，老家在长江分支颖江河畔附近，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洪水泛滥，家园被毁，而朝廷赈灾不力，饥荒迫使他们一家流离失所。 他们一路行乞北上，想到繁华的都城谋生。不想在路上碰上贼团，见有女眷便动了手，云臻的父母跟弟弟皆成刀下亡魂，姐姐被掳。 姐姐性格刚烈，不想受辱，当场就将脖子往贼子的刀尖上一抹，也跟着父母去了。 云臻左胸口上插着一把飞刀，他没有死，不是因为贼子手下留情，而是他天生跟一般人不一样，心脏长在右边。 贼子们扬长而去，云臻躺在地上，感受着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他心如死灰。 直到一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出现，明明是天真无邪的年纪，眼神却是悲天悯人，如同神明一般俯视着他。 他记得女孩当时对他说：“你想不想报仇？” 恨意瞬间充斥全身，他带着誓要复仇的决心，瞳孔里也恢复了光。 他毫不犹豫地对女孩说，他要复仇！ 然后，女孩替他实现了愿望，让他亲手杀死了贼团头目，用对方的首级祭奠逝去的亲人。 之后，他便改名云臻，成了云家的家臣。 为报答恩情，他发过誓，往后余生，只为云诗尘而活。 云诗尘与李宝儿皆换了一身男装出门，李宝儿扯了扯自己这身衣服，觉得男装比女装方便多了，决定以后就这么穿。 云诗尘自然同意了她的这个请求。 云诗尘手持折扇，一副清冷风的翩翩俏公子模样，嘴角噙笑，眼神却十分疏离淡然。 可正是这份似笑非笑，若即若离的气质，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路人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公子哥之时，却见人直接进了京城一家有名的青楼。 路人：…… 青天白日的就进去寻欢作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白瞎了这么好的皮囊！ 白日里没什么客人，老鸨没有在前台，姑娘们无聊开了几桌在搓着马吊牌。 见到容貌如此出众又一身贵气的公子哥进来，便都兴奋的围了过来，在听到对方要找花婉清的时候，又纷纷退了去。 花婉清那只母夜叉的客人，谁敢抢啊，不要命了？ 云诗尘很顺利的见到了花婉清，将上官玉苋托她转交的东西交予她。 花婉清拿过东西，慢慢拆开，嘴角勉强扯出一道弧线，笑得漫不经心。 “怎么，那家伙不敢亲自过来？怕我吃了她不成？” 语气有点阴阳怪气。 这家青楼是上官家的地下产业，表面上老板是老鸨，实际上花婉清才是这里的负责人。 花婉清也是前任花魁，快三十岁的年纪，十分明艳动人，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身姿婀娜，弹的一手好琵琶，是卖艺不卖身那种。 云诗尘听到她这语气，感觉有些不对劲，疑惑道：“你们……” “我上个月跟她表白了。” 云诗尘：“……” 对方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表白是什么？”李宝儿一脸认真的问道。 云诗尘再度：“……” 若换成平时，云诗尘必定会夸赞她有进步，已经知道不懂就问了。 花婉清也一脸认真的对李宝儿道：“表白就是跟喜欢的人说爱她。” 云诗尘忙道：“你别乱教小孩子。” “什么乱教，我哪里说错了？”花婉清不满道：“小孩子怎么了，她迟早会长大，再说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错事。” 想了想，又补道：“也对，你这种清心寡欲的万年单身狗是不会感同身受的，你肯定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 云诗尘：“……” 呵呵！不带这样人身攻击的吧？ “或许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我表姐肯定没有答应你的表白。” 被说中了痛处的花婉清心里一堵，恨恨地站起身，取了一个小包裹，用力地放在云诗尘面前，恼羞成怒道：“东西物归原主，走走走，姐姐今天心情不好，别惹姐姐生气。” 云诗尘目的已经达到，便站起身告辞。 刚要出门，又听到花婉清有些不好意思道：“你难得回来，是我招待不周，改天再请你饮酒赔罪。” 云诗尘打开折扇，笑道：“花姐姐不必在意，我可以理解。改天还是由我来做东吧，花姐姐帮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应该好好多谢你的。” 花婉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云诗尘如何看不清她的想法？ “花姐姐勿急，你说得对，感情的事，我不懂，也不便插手，我可以帮你探探口风，表姐若是有意，我可以撮合你们，若是无意，我自然不能帮你什么。” 花婉清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便够了，多谢。” 云诗尘带着李宝儿出了青楼，她心不在焉地将折扇收起，摩挲着腰间的玉牌，怅然若失。 不对……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她其实是知道的…… 现在回想，那晚听到那人说心悦她，还有那个吻…… 那个时候，她是满心欢喜的。 以至于往后的每一日，都会在不经意间不自觉的回味那份美好。 第44章 大佬，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云诗尘自花婉清处拿走得是一个令牌，这令牌可以调动一个江湖组织——玉华门。 见令牌者如见门主。 玉华门是她与上官玉苋花了好几年培养出来的势力。 由上官玉苋出钱，云诗尘出人训练，花婉清则是这个势力的副门主，负责运作管理。 门主之位，即可以是云诗尘，也可以是上官玉苋，取决于门主令牌在这两者中的谁手上。 上官玉苋无意当门主，她更喜欢经商赚钱。所以默认的门主就是云诗尘。 玉华门如今在江湖上已经站稳脚跟且日渐强大，成为她们的底牌之一。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云诗尘要抗衡的，可不止一个势力。 ------ 东清国已有一支舰队北上，他们走的明面，出发之前东方渊亲自给大齐江南水门提督许敬亭去信，要求大齐一起出兵讨伐海贼。 檄文内容慷慨激昂，义正言辞，然而许敬亭并不受其影响，请示了钦差大臣，钦差大臣得太师授令，准东清国自海上北上伐贼，但不允许大齐水军出征。 说是让东清国与海贼相互厮杀去，大齐守好边境即可。 如此大齐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灭点海贼，又可以削弱对手，正所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许敬亭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并不想松这个口，然而他劝不动上级。 想到每年朝廷拨给水军的那点经费，许敬亭就十分郁闷。 朝廷不重视水军发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大齐水军的船只只能驻守在海岸附近，许敬亭在总舰上用千里镜看着东清国的舰队大摇大摆地驶过，心塞到不行。 东清国此番出动了一艘大型军船，四艘中型船只。 千里镜里清晰可以看到东清国那些船只都是崭新的，对比大齐的这些平均已经服役了十年的船只，许敬亭忧心忡忡。 在他看来，高太师的决策属于丢西瓜捡芝麻之举。 海贼本就是乌合之众，若朝廷准许，出兵剿灭不是什么难事。 海贼带来的危害就像是孩童的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又怎么比得过他国军队进犯？ 这一代东清国国主东方渊善于权诈，是十分有才能的野心家，高太师纵容他越过境，一旦开了这个口，事态发展就由不得自己说了算，这相当于与虎谋皮，他日必容易为虎所噬。 ------ 云诗尘原本想带李宝儿到玉华门驻地，让她先在那儿接受训练。 只是想到李宝儿现在还不能与人正常沟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一定能时时监督局她学习，但是还是得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她才放心，沟通这种事情，可言传身教，不能急在一时。 云诗尘决定让云臻安排个身手好的过来单对单的教李宝儿武技。 回到镇北侯府的时候，还未到晚饭时间，云诗尘就让李宝儿在书房里练字，她去陪云夫人。 云夫人依旧忧心忡忡，生怕宫里又传出什么召令，劝她赶紧离京。 云诗尘笑道：“阿娘当初不是想让我早日出嫁的么？” 云夫人叹道：“是为娘错了，那时你爹那个样子，娘亲是不想你走那么艰苦的路。女人到了年纪，寻个疼惜自己的夫君，在家相夫教子，简简单单的，享受天伦之乐，不更好吗？为人母亲，不期盼儿女能有多大的出息，能成就什么丰功伟绩，只求能健康快乐便好。” “你爹有世袭爵位，我娘家也有几世花不完的钱财，我不理解你们为何还要去追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把眼前的日子过好不好吗？” 云诗尘问道：“那娘亲为何改变想法了？” “是为娘想得太简单了，我如何都劝不动你阿爹，又有什么能力替你安排好这些？你哥哥的下场就是个教训，更何况，我所想的，不一定是你们想要的。” 云夫人拉着云诗尘的手，眼眶红红的，“是为娘的太没用了，尘儿可怪我？” 云诗尘另一只手抚上云夫人的手，道：“你是我娘亲，尘儿怎么会怪你。” 云夫人搂上自己女儿，道：“今后娘亲只想你所想的，只做你想做的，尘儿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娘亲永远支持你。” 云诗尘不由动容道：“谢谢娘亲，我只想娘亲能够好好的，女儿不孝，不能常在娘亲身边侍奉您，娘亲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云夫人轻拍她背，安抚道：“娘亲答应你。” “不过，”云夫人又道：“这次聚会你不出现，他仍会寻名头再召见你的，你打算如何应对？” 云夫人口中的他，云诗尘知道是指谁。 云诗尘道：“无妨，见个面也不会影响什么，他目前还没有那个能力做什么，我不答应他也拿我没办法。” 姜熹与其母亲若有那个魄力，又岂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高太师本就不希望云诗尘入宫，高妃才是他期望的皇后人选。姜熹的坚持已经让他很不满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她的父亲，一直对外宣称她是未来云家家主的不二人选，云氏一族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传人了，就算联姻也得对方入赘，皇帝必定不可能入赘，要求她入宫如同断人血脉，谁敢冒着天下骂名强迫她入宫？ 姜熹能指望的，只有云诗尘自愿入宫。 可惜，不是人人都想染指那个所谓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位。 ------ 东清国船只在东北海境巡航之际，路杰一行人与多家海贼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密谋结盟。 盟主之位仍是迟迟定不下来。 不过，路杰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能者居之，这是最公平不过的选择。 路杰提议，谁的旗帜最先插上东清国派来的这只舰队的主舰之上，谁就是盟主。 不是单纯插上就可以，而是将东清国的旗帜砍下，换上自己的旗才算。 提议几乎全票通过，这事便定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船上，路杰对着阮羲和笑得一脸谄媚。 “大佬，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第45章 山高皇帝远 云诗尘答应过姬玥凌去看她弟弟，于是第二天便出发了。 质子在京城有自己的住所，行动自由，只要不出京便可。 身边也有大齐的人守着，美其名曰照顾，实则是监视，质子是不能离开他们视线范围的。 姬玥棣在京城朋友极少，除了他母亲的母族人偶尔来京探望，基本也不会有人来看他，所以听到有人找，姬玥棣一开始还以为是海鸣族的人过来。 看到云诗尘后才发现，这人不可能是海鸣族的人。 云诗尘看着眼前的少年，发现他眉宇之间跟姬玥凌十分相似，不愧是亲姐弟。 云诗尘道：“是你姐姐让我过来看看你的。” “阿姐？”姬玥棣愣了一下，疑惑道：“她不是在终烟云吗？” “对，我刚自终烟云回来，是她的师姐。” 云诗尘取出一把匕首，是姬玥凌交给她的，来自姬氏一族的随身兵器，相当于信物。 姬玥棣自己也有一把类似的，他自然能认出是姐姐东西。 他正想接过匕首，还没碰到，云诗尘便率先收了起来。 姬玥棣：“……” 姐姐的东西，不应该是交给他的么？ 云诗尘假装没事人一般，光明正大的私吞了这把匕首，转而将姬玥凌写给姬玥棣的信交给他， 云诗尘问他：“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可以写好信交给我，我帮你寄给她。” 姬玥棣看看看四周，不确定的问道：“可以吗？” 监视他的人没有出声，应该是默许了。 姬玥棣兴奋道：“那麻烦师姐您稍等，我这就去写。” 转身入了书房，云诗尘不便跟进去，便在大厅耐心等待。 待姬玥棣写好信，侍从拿过，先看了内容，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又将信交回给他。 姬玥棣习惯了，自然知道哪些内容该写，哪些不该写，所以不会犯禁。 他来到大齐京城已经好几年了，十分想家，想那边的风光，想那边的食物，想他的父亲母亲，更想他的姐姐。 他目睹过一些质子的下场，关系交好还是能顺利回家，关系不好的，基本都很惨。 以他对他父亲的了解，明显他们姬氏一族与大齐是属于关系不好那一挂的。 也就是因为他父亲未能掀起什么风浪，所以大齐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才能平安度过这几年。 至于还能不能回到故乡，他真的不太敢抱希望。 据说以往的质子，是可以与大齐的皇子们玩在一起培养友情的。 不过他来到大齐后，倒是没经历这些，偶尔也能参加一些皇宫贵族的活动，只是没人看得上他，没人愿意与他结交。 姬玥棣也乐得清闲，所以除了上学，其他时间他干脆就宅在家里看书。 质子是可以进国子监学习的，如此一来，姬玥棣在京城也不算荒废时间。 云诗尘拿了书信便离开姬玥棣的住处。 回到云府的时候，刚进门，云枝迎了上来，对云诗尘小声道：“府中有贵客上门，夫人说了，小姐想见就去厅堂见他，不想见回房或者出门都行。” 云诗尘猜到来人身份，便道：“我去厅堂吧。” 她觉得早点说清楚也好，直接断了对方的念想，免得他老是对自己念念不忘，还来打扰她的母亲。 厅堂处，云夫人让下人奉上了好茶来招待微服出宫的姜熹。 云诗尘进来后，对姜熹行了个礼。 “民女云诗尘，拜见圣上。” 做为三圣人的后代，云家人可免跪拜叩首之礼。 “云姐姐快快免礼，”姜熹总算见到心心念念之人，赶紧上前，想亲自扶起云诗尘。 云诗尘避开了他的手，态度疏离：“男女授受不亲，望陛下见谅。” 姜熹将手收回，叹道：“朕从前便说过，朕永远是你的熹儿，云姐姐真的不要跟朕如此生分。” 云诗尘对云夫人使了个眼色，云夫人明白她意思，便道：“你们年轻人说话，我这老妇人就不打扰你们了，老身先告退。” 云夫人出去后，云诗尘方道：“皇上不应该擅自出宫的。” 姜熹道：“云姐姐昨日为何没去太后的聚会？” 他特意打扮了一番，在聚会上等了好久，结果却传来消息说人不来了。 “昨日刚进京，路途迢迢，太累了就没去。” 同样的说词，云诗尘无所谓姜熹听不听得进去。 “皇上此番专程过来，到底是想找我做什么？” 云诗尘不想跟对方拉扯太多，单刀直入的问道。 姜熹有些犹豫，但心一想，他是皇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对方应该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他一直想拥有这个人，从记事的时候起，这个人便一直占据着他的心，他想了很多年了。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完全有底气将他的念想宣之于口。 “云姐姐，你可愿意嫁予朕，做朕的皇后入主东宫？” 语气里还是不自觉的带了紧张。 云诗尘终于等到他把话说清楚，她嘴角扬起，带出一抹微笑。 姜熹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 云诗尘道：“陛下，既然您如此正式的对我说这句话，那么也容许我正式的答复您。” “我云诗尘，身为云家家主唯一继承人，不会嫁与任何男子为人妇，更不会入宫为后，我要接替父亲，为大齐守卫边疆，护大齐子民一方平安。” 姜熹被她的一抹笑带失了魂，待云诗尘说完整番话后，才反应过来，他被拒绝了！ 多少女子梦寐以求能当上皇后母仪天下，云诗尘竟然拒绝了！ 姜熹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人：“云姐姐……” 云诗尘继续道：“我云家一直以来对大齐忠心耿耿，三百年来为大齐镇守北境，从未懈怠，如今云家只剩我一个小辈，皇上不会想让我云家断了传承吧？” “所以，皇上莫要为难我，好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姜熹还能说什么？ 他情绪高涨的出宫，见到了想见的人，却萎靡不振的回了宫，将自己独自一人关在宫中，思索着为何会这样。 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明明当上了皇帝，却仍是什么也做不到。 他还想不通，为什么同是皇帝，他四哥就可以为所欲为，而他却处处受限。 ------ 姬玥凌看完阮羲和的来信，心急如焚，她是不赞成路杰的主意的。 太危险了！ 如果换个人执行，她或许也会觉得那是个好主意。 毕竟这是最容易说服人的方法。 但那个人是阮羲和，是她情同手足的亲人，她不想她冒这个险。 可是，山高皇帝远，她根本来不及制止。 姬玥凌第一次萌生了想要离开终烟云的念头。 第46章 这场海站将一触即发 姬玥凌找到墨玄子，说了自己的意向。 墨玄子问道：“你确定？” 姬玥凌才来终烟云不到三年，对于她提出的这个想法，墨玄子是十分吃惊的。 姬玥凌渴望强大的欲望十分强烈。 所以她很努力的在吸收一切对她有用的东西。 墨玄子对此看在眼里，联想到姬氏一族当今的处境，他十分理解，也愿意倾囊相授。 毕竟同是三圣人的后代，他也不希望姬氏一族过得太狼狈。 毫无疑问，姬玥凌也十分聪明，前不久第一次参加大考便拿下魁首之位，大有接棒云诗尘拿下连庄魁首的趋势。 而两者的风格又是不一样的。 云诗尘偏稳扎稳打，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而姬玥凌则更有冒险精神。 云诗尘离岛后，墨玄子又将主意打到姬玥凌身上。 然而姬玥凌拒绝得更爽快。 墨玄子估计他只能从岛的另一边给自己寻找传人了。 岛上的小辈，未登高山，不知天之大，若是只有这个选择，墨玄子就需要尽快将传人选出来，让人出去历练了。 可惜了，这些出生在外头的血脉后人，一个两个皆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留不住。 墨玄子对姬玥凌道：“你想提前出去，我不留你，不过，你作为天人之后，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你学时未满，我保留你回来补满学时的资格，他日你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 这确实是为姬玥凌开了先例。 姬玥凌惊喜道：“多谢师尊。” “但我有个条件。” 姬玥凌一听，忙道：“师尊请说。” 墨玄子道：“你帮我带个人出去，之后你要留此人在身边也可以，不留也行，但是得教会祂在外生存的能力。” 姬玥凌想了想，觉得对自己没什么影响，便应承下来。 ------ 东清国舰队顺利进入东北海域，剿匪是假，探清大齐周边海域情况是真。 如此重要的任务，东方渊十分重视，亲自任命自己的三弟东方坤担任这支舰队的舰长。 他们并不急着寻找海贼藏匿之处，而是沿着海岸线来回巡航。 经常能碰上出海的渔船，两者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寻常百姓看到挂着不属于本国旗帜的船只，多少有些惶恐不安。 ------ 上官玉苋也进了京，将云诗尘约出来吃饭。 云诗尘打算带李宝儿出门，最近云夫人老抓着李宝儿读书写字，实在太过热情，都把孩子整得蔫儿吧唧的了。 云夫人第二天便认了李宝儿做义女，还要求她改口叫自己娘。 李宝儿不懂什么意思，但还是皱着眉头喊了，惹得云夫人开心不已。 云诗尘觉得应该让李宝儿适当放松，便将她从自己母亲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云诗尘带着李宝儿来到约好的这家京城颇负盛名的酒家，在包间只看见上官玉苋一人，便问道：“表姐没叫花姐姐？” 上官玉苋看了看云诗尘，表情有些不自然，道：“又没什么事，约她做什么？” 云诗尘笑了笑，入座后，又点了些李宝儿爱吃的东西。 上官玉苋见状，揶揄道：“你这还没成亲呢，就赶着当娘了？你还有空带孩子？怎么不把她送到玉华门？” 玉华门内部有着很完整的训练体系。 云诗尘道：“我过几天会带她去澜燕。” 上官玉苋一愣。 澜燕，是云家人的主场。 而云家家主，镇北侯云靖，可以称得上是澜燕的地下帝王，那是他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方。 上官玉苋道：“这么快？” 别人或许不知道云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作为与云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上官家少家主上官玉苋可是清楚得很。 云诗尘知道她的担心，道：“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轻举妄动的。我过去不过是履行职责罢了，毕竟我可是云家的少家主。” “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任命书应该就会送过来了，一旦受封职位，我就得即刻启程。” 镇北侯要任命手下官职，不需要请示朝廷，只要知会朝廷记录信息即可。 云诗尘是云家人，自然是由云靖来安排。 上官玉苋感叹道：“那以后得称你云将军了，也不知道你爹会安排你什么职位？” “谁知道呢。” 对云诗尘来说，什么官职都无所谓。 上官玉苋又道：“大齐海域如今真不知道是姓姜还是姓东方了，这高太师究竟在想什么，他怎么说也是大齐的人，怎么能让东清国的舰队进来。” 云诗尘正要回话，包厢门被敲响，上菜了。 等菜上齐后，云诗尘才道：“高太师早就跟东清国勾结在一起了，他给对方许的甜头恐怕不止这些，这只是开始。” 上官玉苋皱眉，“为什么？这对他有何好处？” 云诗尘指尖轻点桌面，她心中早有猜想，但是觉得此时还不合适说。 “你不要去南疆，即便有生意往来也不要过去，就留在大齐。” 高太师不是傻子，他愿意与虎谋皮，必定报酬是让他极其心动的。 而除了那个，不会再有别的原因了。 可怜多少无辜百姓即将要葬送在他的私欲之下。 可惜，她如今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云诗尘心情沉重，没什么胃口。 一旁李宝儿倒是吃得很欢快，云诗尘看着她专注的吃相，心中郁结倒是舒缓了不少。 人还是简单点才容易快乐。 李宝儿吃着吃着却突然停了下来，云诗尘问道：“怎么了？” 李宝儿自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摊开。 这般谨慎模样，云诗尘还以为是她之前那封信修复好了呢，结果接过纸张一看，无语凝噎。 很好，又进了一大步，这孩子已经学会用画像来寻人了。 只是…… 上官玉苋好奇地靠近，朝纸上一看。 “噗——！哈哈哈哈哈哈……这画的是什么啊？！哈哈哈哈……” 纸上的画像线条歪歪扭扭，还到处有墨晕染，不是故意装饰那种，而是控笔不行不小心弄脏的，知道的是画人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画了只鬼。 李宝儿目光灼灼看着云诗尘，云诗尘扶额，只得干巴巴强行夸赞道：“想法不错，继续努力。” ------ 东清国的舰队有五艘船，这次海贼联盟也只打算出动五艘船。 老远就看到东清国的舰队摆开倒雁阵，由四艘中型船在两边护航，主舰在中后方。 东方坤也是第一次在东北海域遭遇海贼船只，还挺惊讶的。 不过他并不担心，他相信自己本国水军的实力。 海贼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东方坤本以为海贼看到他们的船只会调转船头逃跑，结果对方出乎意料的不退反进。 这场海战将一触即发。 第47章 海战 海风强劲，战鼓声鸣起，这一战已经是弦上之箭。 海贼的船只在顺风之位，两两并排直冲中路，速度极快。 东方坤坐镇主舰指挥台，连连讥讽道：“我不急着杀他们，他们反倒急着想送命，真是愚蠢至极。” “举旗迎战！” 分舰水军统领看到主舰指挥旗，提高音量喊道：“弓箭手就位！” 对方于顺风之位，他们不能用火箭，万一两船相接，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路杰与韩雪宸在左前方的船上，见状忙大喊：“注意，举盾防御！” 他们对右边船上的领头人打了个手势，对方点头回应。 漫天飞箭袭来，海贼皆寻了位置躲着，在前头的两艘船像是被打乱了一般，左右分开。 东方坤拿着千里镜，看着已经乱了阵脚的海贼船，冷笑道：“蝼蚁也敢来挑衅大象。” 他对旁边的副统领道：“传令下去，往中路收缩，形成包围之势，让他们有去无回。” 副统领听令，让旗手指挥船只变换阵营。 东清国水军人数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根本不在乎近战。 海贼前两艘船分开后，后两艘依旧驶向前方，目标十分明确。 主舰副统领皱着眉看着海贼船的攻击方式，有些不解。 这种自杀式的打法，对这些海贼有什么好处？ 不至于吧？他们对海贼也没逼迫到那个程度。 东清国船只由倒雁阵计划转成一二二的阵型。 然而前两艘船被海贼最前头的两艘船隔开牵制住了，无法并拢。 “兄弟们，上了！” 路杰与韩雪宸等人跳上东清国的船只，挥刀砍向敌兵。 他们的目的是牵制住这艘船上的敌人，让他们无法及时支援主舰。 后面的两艘船也跟东清国回收的船只碰上，海贼纷纷直接弃船跳上东清国的船只。 两军短兵相接，战况激烈起来。 阮羲和等人在最后一艘船上，一开始就没有直接冲，而是不紧不慢的隐藏在最后面，待前方的船均牵制住对方的护航的船只后，阮羲和用力喊道：“就是现在，冲啊——！” 阮羲和他们这船人的任务就是插旗。 插旗虽然危险，但是更容易执行。只是他们设定的撤离计划不太好，阮羲和觉得代价太大。 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阮羲和将心中的设想告诉过路杰，路杰也觉得她的计划更好，但是千交代万嘱咐道：“不论成功与否，优先保障自身安全。”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他们没有对其他海贼说，一是觉得不需要拉着他们一起冒险，二是出于私心。 他们要获得那个位置，就必须树立威望，压倒性的成果，才得折服众人。 东清国四艘护航的船只皆被海贼船牵制着，阮羲和所在的船只直接绕过他们，驶向东清国的主舰。 阮羲和黑布蒙着下半张脸，提着银色红樱长枪，挥舞间击飞了袭来的箭。 也有人出师未捷身先死，被利箭射中要害，早早退出了这场战斗。 但这艘船上都是海贼派出来的精英代表，身手最了得的都来了，所以船靠上东清国主舰的时候，人数依旧不少，战力依旧十分可观。 在靠近主舰那刻，阮羲和便用长枪支撑，第一个跳上了敌方船只。 狭路相逢勇者胜，阮羲和一杆长枪使得虎虎生威。 瞬间的功夫，便将几个敌兵挑下水。 海贼们士气立即得到鼓舞，也纷纷跳上东清国的主舰，与东清国的士兵们交战在一起。 负责牵制开路的与负责插旗的分工合作，各自都十分明确自己的任务。 负责插旗的保存着实力，集中往一个方向进攻。 进攻方人数虽少，但目标明确，士气高昂，而防御方的东清国将领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对方，完全没料到对方能攻上主舰，一时之间有些慌了阵脚。 副统领在指挥台命令道：“保护好主将！” 见左右护卫将东方坤围在中心护住后，他率领精英部下提着武器加入战斗。 东清国的士兵见到副统领参战，于是稳定了军心。 阮羲和看清了主将的位置，就往他的方向移动，一路遇神杀神，见佛杀佛。 她太强悍了，即便在包围圈中也如入无人之境，长枪直接挑起敌人的躯体甩飞，就像挑着没有重量的棉花一般，直接吓傻了想要拦住她的士兵。 交战场面十分混乱，乱军之中，阮羲和如同杀神一般的表现也被指挥台上的众人看到，东方坤开始产生怯意。 “快…快拦住她！” 又一波人冲上前。 海贼很快攻到旗杆底下，有心急者已经顺着船帆开始往上爬，阮羲和见状，轻蹙了一下眉头。 果不其然，上去的人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被射成了马蜂窝，海贼一方被震慑住了。 “跟着我！”阮羲和喊了一声，决定直捣黄龙，往东方坤的方向进攻。 海贼们一下又找回了主心骨，主要是阮羲和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将他们折服。 副统领也看出阮羲和成了这伙海贼的精神支柱，遂率精英部队过来。 副统领名叫吴岩军，也是东清国的名将，职位比李毅良还高，虽主将是东方坤，但舰队真正的主心骨是吴岩军。 阮羲和知道对方是劲敌，没有留手，直接放开了打。 来回不过十招，吴岩军便心惊不已。 海贼里竟然有这样的人物？ 吴岩军虚晃一招后，退后几步，然而阮羲和还未打过瘾，直追上前，两人又战到一起。 又几招后，吴岩军不敌，也被阮羲和挑了起来，失去了战斗力。 东清国士兵大骇，忙看向指挥台，却见东方坤做出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命令。 “放箭！” 箭雨无情，东清国士兵与海贼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敌我，全在攻击范围。 霎时间响起一片哀嚎声。 阮羲和及时将吴岩军的身体挡在自己前面，吴岩军本来只是受伤，这下直接被射成了刺猬，悲愤的看着下命令射杀自己人的东方坤，不甘心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海贼们也有样学样，有盾牌的直接用盾牌挡箭，没盾牌的直接抓东清国的士兵挡。 倒下的东清国士兵比海贼要多很多。 因为海贼是面向指挥台的，东清国士兵大多是背对的，根本毫无防范，死伤惨重。 距离指挥台还有一定得距离，阮羲和他们顶着箭雨前行，目前根本没机会爬上船只上方插旗。 前进中，阮羲和只觉左边肩膀一痛，心知自己中箭了，为了不影响行动，她咬牙掰断箭身。 路杰等人也在艰难战斗中，敌众我寡，虽然都是身手不错的武者，但是体力终归有限。 韩雪宸看到自己船上已经有人开始往东清国的船只倒油。 这是他们的后手。 这么好的船，能收缴为己用最好，不能就只能毁掉了。 一开始定好的撤退方案就是烧对方船只，趁着起火之际跑路，东清国的人必定会优先灭火，从而顾不上追击他们。 而阮羲和与路杰了解对方主将身份后，就临时改变了主意。 东清国国主的亲弟弟，可值钱着呢。 阮羲和是艺高人胆大，想擒下东方坤，用他的性命来要挟东清国士兵放弃主舰以及三艘中型船，只留一艘中型船给他们。 也不能完全不给人留活路，这样要挟不了对方，只会是鱼死网破。 至于一艘船能不能挤得下那么多人，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了。 主舰仍未有动静，也看不出进展如何。 路杰与韩雪宸都心急如焚，频频看向主舰的方向，忍不住在猜想阮羲和是不是遇上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 阮羲和此时也忘记了疼痛，觉得不能再拖下去，同行的海贼倒下了不少，剩下的也开始体力下降，动作明显迟缓了。 阮羲和见此时距离不算远，把心一横，挑起身边的尸体，直接砸向前方的弓箭手阵队。 这方法实在耗体力，但是效果显着。 旁边尸体多，根本不怕不够用。 敌我双方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弓箭手为了躲避飞来的尸体，阵型乱了套。 阮羲和举起长枪，咬牙喊道：“趁现在攻过去，胜利就在前方，杀啊——！” 海贼们士气大涨，跟着喊：“杀——！” 阮羲和等人很快冲到弓箭手处，弓箭手赶紧拔剑抵抗，被阮羲和刷刷几下刺死。 阮羲和跳上指挥台，护卫仍紧紧将东方坤护在身后，但东方坤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阮羲和，腿已经发软打颤。 他知道这些护卫护不住自己。 阮羲和一身血污，全身上下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对东方坤而言，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杀神。 东方坤隔着护卫，用颤抖的声音道：“这位英雄，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依你，别杀我！” 阮羲和长枪指向东方坤，朗声道：“命令你的人立即停手，不然我现在就取你性命。” 东方坤忙不迭点头应下，让手下通知其他船只的人住手。 指挥旗伴随着呼声，其他船只的人纷纷停了手。 海贼见状，知道事已成，纷纷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着急的看向东清国主舰。 他们关心的是到底是哪家的旗帜拔得头筹？ 阮羲和不慌不忙，将绑在腰间的旗帜递给身后的一个海贼。 那海贼虽不是路杰船上的，但他明白此番战役能拿下来，全靠阮羲和，于是他为表忠心，解下自己腰间的旗帜，只拿了阮羲和给他的，沿着船帆爬上高处，砍下东清国的旗帜，将路杰的旗绑上。 风一吹，旗帜展开。 路杰成为了海贼联盟的盟主。 自此，东海霸主这个称号正式扬名天下。 而路杰，也因为这个恩情，承诺与姬氏一族永世交好。 第48章 讨你个大头鬼! 京城，镇北侯云府。 任命书直接由云靖的亲信、云家军左将云凡落送过来的。 云诗尘获封安北将军，官为三品，直接听从云靖调遣。 正常来说，云靖只能封四品以下武官，上报朝廷的时候，姜熹认为云家世代守卫大齐北疆，劳苦功高，却不居功自傲，云诗尘即为云家少主，虽暂无军功，但至少也得三品以上才符合侯爵世女的身份。 品阶对于贵族子弟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身份地位就摆在那，他们迟早都会往上调，姜熹这个决定自然无人会去反驳。 接下任命书，就得立即动身赴职，于是，云诗尘第二天便告别云夫人，带着李宝儿往澜燕出发。 李宝儿分不清方向，但也能感觉她离想找的人越来越远，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她脸上藏不住事，云诗尘知道她在想什么，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她。 出发前云诗尘询问过她的意思，也说过会派人帮她找人，李宝儿只要能提供有效信息就可以了。 李宝儿自知没法找到人，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她更想跟着云诗尘学东西。 如今她也只信任云诗尘，所以她自愿跟着云诗尘走。 就像当初她萌生出想要保护那个女孩的想法一般，她也想保护好这个姐姐。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东清国北上舰队于东北海域大败的消息直接传遍天下。东清国三王爷东方坤也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看着狼狈归来的亲弟弟，东方渊阴沉着脸，却没有责备他。 反倒是东方坤羞愧难当，主动请求大哥责罚。 东方渊认为此次失利主要原因是他们看轻了海贼，信息掌握不到位。 海贼多半不想得罪太死他们，所以东方坤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不过此战过后，东方渊就明白这些海贼已经联合在一起了。 不然他们单打独斗是没有可能赢得下这场战役的。 东方渊不是承担不起这次失败，于是他又给高太师修书一封，说海贼已经形成气候，需要加大力度打击，他指定了好几个港口，要求大齐开放给他们作为驻地。 直接就是狮子开大口，他也没想着高太师能同意。 反正能同意三个左右他就满意了。 信里还对高太师奉承了一番，承诺了一些条件，顺便还跟高太师要了一个人。 这样的棋子，高太师手上可是有三个呢，他要来一个也应该不难吧？ 反正姜家气数快到尽头了。 等人一到，他又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 ------ 自从阮羲和帮助路杰当上海贼联盟的盟主后，她就又潜回了蓬莱岛，顺便养伤。 跟着她来的，还有韩雪宸与路樱。说是她身上有伤，不放心她一个人。 万一伤口感染了发起烧来身边还有个人照顾。 一开始路杰是派韩雪宸一个陪她回来的。 阮羲和可不想享受韩雪宸的照顾，这色狼属性的家伙，谁知道照顾着照顾着是不是就要吃豆腐。 阮羲和敬谢不敏，连连拒绝。 然后路樱就坚持要跟来了。 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空间一下子显得狭小许多，阮羲和十分不习惯，再加上她本身也闲不住，就整天往外跑。 姬玥凌通知她说要出终烟云，阮羲和是一脸懵逼的。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信里讲得十分简洁，只说她要出来，让阮羲和在蓬莱岛等着。 接都不用她接，阮羲和就感觉不对劲。 这……自家主子不会是在生气吧？ 阮羲和挠挠头，心想她在气什么呢？ 算了，不想了，阮羲和美滋滋的啃着大螃蟹。 其实，两年多不见，阮羲和还是很想念自家主子的，姬玥凌想出来必定有她的理由，阮羲和一直都知道姬玥凌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自家主子比她聪明多了，轮不到她操心这个。 也就在她回蓬莱岛的第三日，姬玥凌便出来了。 她行李不多，辞别了师尊墨玄子，下午出发，傍晚就到蓬莱岛了。 蓬莱岛有三个码头，离终烟云最近的码头离集市也比较近。 姬玥凌一路逛着慢慢走回她与阮羲和租的宅子。 打开门，院子里的光景一目了然。 两个女子抱在一起。 姬玥凌：“……” 姬玥凌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 两女子听到门口动静，都吓了一跳，都愣愣地看向姬玥凌。 姬玥凌淡定解释道：“呃……不好意思，我走错门了，打扰了，你们继续。” 她十分贴心地帮对方关上门，再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 不对啊，这的确是她租的房子啊！ 姬玥凌记忆力好着呢！ 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记错！ 所以…… 阮羲和这货没钱租房睡大街去了？！ 姬玥凌联想到阮羲和的食量，越发觉得自己这个猜想就是事实。 这货为了吃的都能被拐上海贼船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玛德，她早就跟阮羲和说过，要看着自己的钱包量力而吃！ 这下好了吧！ 房子都住不上了，她可不想跟那二货睡大街啊混蛋！ 一墙之隔的两人丝毫不知道门外有人在对着空气无能狂怒，还以为对方是真的走错门了。 韩雪宸推开路樱，说她不该这样，两人还是保持点距离的好。 现在的相处模式就挺好，三个人还能并肩同行，她不想自己的妹妹再离她而去了。 路樱闷闷地道：“知道了。” 转过脸，悄悄抹了抹眼睛，道：“我要去做饭了。” 姬玥凌蹲坐在门口旁边，思考着人生大事。 要是阮羲和不住这里了，她得去哪里找她？ 这家伙，是不是怕被她骂？所以不敢告诉她这事？ 她一脸忧伤，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应该出来，至少今晚还会有软乎乎的床睡觉。 “啪嗒”一声，姬玥凌面前掉下一个铜板，在地上弹跳两下，滴溜溜滚到姬玥凌面前。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慢慢走开，边走边道：“真可怜啊……” 姬玥凌：？？？ 可能是天暗了下来，所以老奶奶看不清姬玥凌的打扮根本不可能是个乞丐。 姬玥凌迅速捡起铜板，本来打算还给老奶奶的，却看到另一边的道上，一身男装打扮的阮羲和站在那里，手上抓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大螃蟹，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主子，你怎么在门口讨饭啊？” 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嫌弃。 姬玥凌：“……” 讨你个大头鬼！ 阮羲和你死定了！ 第49章 又是一个美人! 姬玥凌站起身，上下打量着阮羲和，皮笑肉不笑的，“你！很好……呵呵！” 阮羲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这样，主子，我害怕。” 以阮羲和对姬玥凌的了解，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会有人要倒霉。 这里没别人，很明显要倒霉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姬玥凌此时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给阮羲和留有钱的，再加上阮羲和有手有脚的，力气还那么大，单出卖力气干活都不至于会沦落街头，何况阮羲和人也不懒。 姬玥凌指着紧闭的门，问道：“里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两个女的在里面搂搂抱抱的？” 就像偷情似的。 想到这，姬玥凌脸上的表情有点裂开。 不会吧？ 姬玥凌压低了声音，道：“她们在偷情？” “偷…偷情？！”阮羲和瞪大了眼睛。 对喔，这两人确实是有情况的，不会是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吧？ 太……太不知廉耻了！ 就在阮羲和还在惊讶之时，姬玥凌已经悄悄将门推开一个缝隙，正好是可以偷窥而不被发现的大小。 阮羲和也赶紧上前。 嘿嘿嘿，这可是吃瓜第一线，怎么能错过？ 这对主仆一高一矮都贴着门缝，表情有点猥琐。 两人跟以往一般配合默契，一点都没有因为离开了两年多就产生疏离感。 结果什么也没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倒是厨房的方向扬起了炊烟。 主仆俩不死心的继续往前贴，结果大门突然被人自内部打开。 姬玥凌与阮羲和重心都在门上，猝不及防的一起摔进院子里。 韩雪宸抱着手有趣地看着两人。 阮羲和忙扶起姬玥凌，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姬玥凌抬起头的那一刻，韩雪宸只觉得眼前一亮。 又是一个美人！ 姬玥凌像是没事发生过一般，对韩雪宸笑道：“你好呀。” 姬玥凌早已长开，告别了婴儿肥，已经是大人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明艳动人。 身上的青衣宣告着她的来处，韩雪宸认出这身衣服与之前上官家渔船上的那位美人是一样的。 所以，那个人也是出自终烟云呀。怎么终烟云的人颜值都这么高的吗？ 姬玥凌的身份在韩雪宸这帮人里不算秘密，阮羲和作为中间人，早就跟路杰韩雪宸她们提过姬玥凌是她的主人，在终烟云求学中。 姬玥凌给她们策划过几次行动，让他们获利不少，还把北境唯一一个港口开放给他们作为后路。 路杰也承诺过，与姬氏一族永世修好。 所以对他们来说，姬玥凌就是他们的朋友。 韩雪宸露出十分和蔼可亲的笑容，朝姬玥凌伸出手，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道：“姬家小姐你好，我叫韩雪宸，是路杰的部下。你叫我雪宸即可。” 作为社牛的姬玥凌一点也不怕生，落落大方地伸手回握住对方的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韩小姐。” 开玩笑，她家师姐她都还没有能直接去姓喊名，她怎么可能会直呼别的女人的名字？ 对了，羲和除外，那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姐妹。 姬玥凌以为双方握一下手就会分开，结果她收手的时候发现对方依旧紧握着没有放开。 姬玥凌：“？” 韩雪宸用力一拉，想把对方拉进怀中，结果没拉动。 韩雪宸：“……” 看不出这美人妹妹外表斯斯文文的，力气还挺大。 没关系，她能屈能伸，能退能进。 于是韩雪宸借势往前，长臂直接搂上对方，手还搭上了对方的臀部，揉了揉…… 真翘啊～ 韩雪宸一脸满足。 姬玥凌：“……” 阮羲和：！！！ 完了完了，要死了，她忘记提醒自家主子要小心这死变态了！ 于是，晚饭的时候，阮羲和头顶装满水的盆，两臂也放了一排装满水的碗，大字型的在院子里扎着马步。 而韩雪宸则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吊在院子里唯一一棵树上。 两人闻着饭菜的香味，肚子咕咕咕直叫，幽怨地看着姬玥凌与路樱坐在饭桌前优雅进食。 身为吃货的阮羲和又恶狠狠地瞪向韩雪宸。 要不是自己身上全是装了水的碗，她恨不得手撕了对方。 ------ 澜燕。 云诗尘到澜燕后，先拜见了自己的父亲。 云靖打量着自己的女儿，脸色严峻，久久不说话。 长期沉浸在战场上的气势铺散开来，云靖没有压制自己的气场，那种威压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连身旁的副将都忍不住微微打颤。 然而云诗尘却一点也不受影响，依旧云淡风轻的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良久，云靖嘴角扬起，内心十分欣慰。 不愧是应天而生的帝王命格者，这点考验完全难不住她。 “免礼了罢。” 云靖将威压收起，左右副将终于松了一口气。 云诗尘直起身，云靖又道：“尘儿你初来乍到，身上没有军功，又为女流之辈，于军中恐怕不能服众。你需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我就不留你在府中了，你直接去军营吧。” “是，父亲。” 澜燕的镇北侯府牌匾跟京城的一样，出府之时，云诗尘老远看到通往偏厅的长廊出站着一个年纪稍长的女人。 那女人也在看着云诗尘，面无表情的。 云诗尘移开视线，对方没有主动跟她打招呼，她也没有对对方点头示好。 仿佛形成一种默契，互不干扰。 ------ 战事虽时有发生，不过并不告急，所以云靖作为军中主帅，平时不在营中夜宿。 营中有副帅严少鑫坐镇，云靖已经交代过他，让他安排云诗尘早日出战以获取军功。 严少鑫是云靖的心腹，知道云诗尘在云家的地位，自然不敢怠慢。按官职拨了五千人手给她调遣。 这其实是四品将军的标准，也是云靖授意的。 云诗尘换了将军服，一身白衣银甲，连披风也是洁白如雪，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又圣洁，仙气飘飘。 李宝儿也进了军营，不过云诗尘没打算让她去打仗，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是没想到副将贴心的把李宝儿的甲衣也备好了，是玄铁白布的，云诗尘想了想，见李宝儿挺喜欢的，就让她换上了。 云诗尘日常给她布置了一些作业后，留她在帐中，自己出了军帐。 副官是云家家臣，叫云浮，因为是男子，不方便进云诗尘的帐中，便一直在门口守着，此时见云诗尘出来，便跟上前。 云诗尘道：“本将军要检阅部队，你亲自去通知各位千户长，让他们带兵集合。” 云浮领命而去，云诗尘则前往校场等待。 千户长得了命令，虽不敢怠慢，但也是不情不愿的出发。 两位千户长碰头后，其中一位小声抱怨：“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就安排我们给个娘们做手下？” 另一位千户长脸色也不好，没有回话，只是心里也十分不爽。 他因家中私事，从西边战场调过来，这种情况见过多了。 这种关系户，根本不是真的会打仗，只是来刷战功的，打仗站在最后方，打完功劳全归她，踩着他们上位罢了。 只不过是会投胎，生在贵族之家，他们废寝忘食，出生入死好不容易爬到的地位，也不过是人家的起点罢了。 不，连人家的起点都不如。 五千人马集合完毕，云诗尘巡视着底下的将士，也看出了很多人脸上的不满。 云诗尘对此并不意外，她看到其中一个千户长背上背着一把玄铁弓，便走过去，道：“好弓，千户可愿将弓借给本将军一用？” 第50章 她还想去看看那个人 背弓的千户长迟疑道：“将军，此乃百石弓，很沉。” 说是百石，实际上肯定是没那么夸张，只是形容拉开弓需要的力量极大而已。 又是玄铁的材料制成的，普通人根本用不了。 这个千户长姓卢，名莫开，相较其他千户长来说更高级，他带领的一千人全是骑兵，是五支队伍里战力最强的，他本人也是五个千户长中实力最强的。 卢莫开这把弓，军中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能拉满。 他对被调到云诗尘麾下也是颇有微词的，眼前这个女人太好看了，体型太单薄，看起来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要是他把弓给对方了，她拿不起来失了面子，记恨他怎么办？ 听说此人是主帅云侯的女儿，根本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云诗尘淡然道：“给我吧。” 卢莫开没办法，只得取下百石弓，交给云诗尘。 “箭袋也给我。”云诗尘单手接过弓道。 卢莫开手还托着弓的另一头，闻言提醒道：“那请将军小心些。” 他要解下箭袋就必须得松开双手，他有点担心云诗尘拿不稳。 他觉得对方双手都不一定能拿的稳，竟然还敢只用一只手接。 云诗尘对他小心翼翼地态度不置可否，在众人觉得她在托大的那一刻，单手运劲将百石弓在掌心转了个花，直接就调整好握弓的位置。 众人都知道这把弓的重量，见她这么轻松的把玩，皆吃惊地看向云诗尘。 “真是把好弓。” 云诗尘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夸赞，这感觉也就是拿在手上才能真正体会到。 她如此小漏了一手，已经开始让人刮目相看。 有人在底下偷偷道：“看来这女的不是绣花枕头呀，卢千户这把弓我就试过，单手根本抓不稳。” 另一人不以为然道：“拿起来算什么，能拉开才是本事，她肯定拉不开。” 卢莫开也是惊讶到了，云诗尘朝他伸手，他才反应过来，急忙将箭袋递给她。 云诗尘直接从箭袋拿出一支箭，左手搭弓右手拉弦，突然一个侧身，弓被拉了个满开，手一放，箭咻地一声射了出去。 实在是太快了，众人根本看不清箭的去向，也没见云诗尘怎么瞄准。 远处很快传来砰的一声，百石弓的威力实在太大了，草制的箭靶直接被击飞。 众将士看得目瞪口呆。 守在箭靶附近的士兵走过去一看，箭命中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靶心。 他赶紧报道：“正中靶心！” “卧槽！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云诗尘的眼神都变了。 打脸来得太快，若非亲眼目睹整个过程，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眼前这个纤细瘦弱的女人不但拉开了百石弓，甚至还拉了满开，还准确的命中百米之外的靶心。 云诗尘嘴角微扬，表情轻松地又从箭袋拿出三支箭。 立威嘛，自然是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将不可能变为可能，方能震慑人心。 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干武器中，云诗尘最擅长的就是弓箭。 三支箭离弦后均不出意外的同时命中三个箭靶，也一样击飞靶子。 士兵再次报上：“全部命中靶心！” 围观的将士瞬间沸腾了。 “厉害，这箭术，怕是卢千户也比不过啊！” 卢莫开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直接单膝跪下表示忠心：“将军威武，属下心悦诚服。” 连最强的千户长都服气了，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服气？ 所有人跟着喊道：“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几千人喊声震耳欲聋，云诗尘将卢莫开扶起，把百石弓还给他。 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气运丹田，朗声道：“众位将士，云某受朝廷委任安定大齐北疆，只要你们愿意追随我，牢记军人之职责，云某定不会辜负各位。” 五位千户长带头表率，“吾等愿追随云将军，为大齐安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底下人也一起跟着呐喊。 做为副将的云浮也是第一次见自家少主展现此等英姿，内心也被带动得沸腾起来。 云诗尘此番收服人心十分顺利，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是否真正能收服人心，还得战场上见真章。 云诗尘并不着急，因为她有的是机会。 北方一向都不平静，特别是从入秋之时开始。 ------ 蓬莱岛。 路樱与韩雪宸出去买菜了。 院子中，阮羲和被姬玥凌督促着练剑，竟然还分心问姬玥凌：“主子，我们是准备要回北境？” 姬玥凌翻看着兵书，道：“急什么？现在回去让那老头逼我嫁人？那老头可是心心念念着想用我换格野部的那几千骑兵呢。” 阮羲和跟她一起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事，嫌弃道：“格野部族长家那小子，连我一招都接不了，太弱鸡了，还长得那么丑，不行，他配不上主子你。” 姬玥凌看了看阮羲和，有点好奇自己在阮羲和手下能走几招，于是兴致勃勃道：“来，我们比划一下。” 半柱香后，阮羲和拍拍被压制得动弹不了的姬玥凌，安慰道：“不错不错，主子你武艺进步很大。” 以前顶多能过十招，现在竟然能走二十多招了。 姬玥凌往桌子上一趴，叹气。 心想，阮羲和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力大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阮羲和伤刚好不久，根本没尽全力。 阮羲和又问道：“那我们就在蓬莱岛等着？” “不，我们去中原，看看大齐的山河。”姬玥凌回道。 可以的话，她还想去看看那个人。 那日鼓起勇气的表白，她真的很想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 一时的逃避铸就了当今的遗憾，导致她日思夜想，经常夜不能寐，身体像是被抽走一部分，总也填不满。 那日的场面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 若还能再见面，不论结局如何，她想将这个遗憾弥补了。 “之前赶路，没能好好看过大齐的风光，我也想知道我们姬氏一族的先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是什么样，缘何心心念念了一辈子都想回去。” 顺便看看哪里可以见缝插针，发展些自己的人手。 要建百丈高楼，自然得先打好地基。 当初一路跋涉，便已经发现姜氏江山并不是无懈可击。 “听说中原现在也不太平，匪徒横行，比两年前更乱了。” 阮羲和有些担忧。 姬玥凌朝她笑道：“这不是有你嘛？” “主子，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 阮羲和参加过海上那场战役，她知道人多乱起来很多东西是顾不上的。 姬玥凌托着腮，指尖轻敲桌面，若有所思。 这个轻敲桌面的动作，其实是云诗尘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被姬玥凌学了去。 姬玥凌道：“朝廷昏庸无能，官员横行霸道，百姓挨饿受苦，这便是匪徒多的原因。” “若不是没得选，有多少人愿意在刀口下讨生活？” 她问阮羲和：“你觉得路杰他们是坏人吗？” 阮羲和认真的想了很久，最终摇头道：“不是。” 姬玥凌笑了，道：“他们也是匪啊，如今不也为我所用？” 阮羲和似懂非懂，觉得好复杂，干脆不想了，下定决心道：“主子你怎么决定我就跟着怎么做，反正只要我活着你就一定不会死。” “傻子……”姬玥凌敲她脑袋，道：“上次你擅作主张的事我还没罚你呢。” 阮羲和不解道：“那不是为了完成主子的计划吗？” 姬玥凌摇摇头，道：“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做如此重大的决定之前，必须得通过我的同意，我可不想大业未成就先把你给折进去了。” 姬玥凌认真的看着阮羲和，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明白了，主子。”阮羲和得意洋洋，“你就直接说你舍不得我死不就得了吗？用得着这么迂回嘛？” “啧……”姬玥凌一脸嫌弃，“阮羲和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第51章 姬氏一族的变故 秋凉之后，北境各部族频繁来犯，他们虽过不了长城，但长城之外依旧有不少城镇村落是属于大齐的。 收到前方哨兵情报，有一支北境的骑兵部队正往北轩城方向出发，云诗尘被临时受命支援北轩。 兵贵神速，她带着一千骑兵先行出发，大部队则交给副将指挥行军支援。 如此身先士卒的行为也极大的鼓舞了士气，骑兵部队行进速度十分快，到北轩城之时，看到城门已被攻破，官兵正联合城镇的居民一起抵抗入侵的敌人。 指挥的将领看到赶来的队伍举着云家军的旗帜，大喜过望，忙喊道：“诸位，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云诗尘远远看到敌方的旗帜上竟然是个姬字，暗自吃惊。 但此时已容不得耽搁，她先拍马加速，又自身后取出弓，张弓射箭，一箭将一个正对着平民挥刀乱砍的敌将射下马。 云诗尘高举长枪，对身后的将士们喊道：“犯我大齐者，杀——！” 一众骑兵直冲进敌阵，英勇杀敌。 ------ “报——！” 一人拍马赶到主将跟前，禀报道：“族长，敌方支援已到，我们要不要撤兵？” 姬氏一族的族长姬笙问道：“来人多少？” “约一千左右。” “哈哈哈……”姬笙捻着胡子，大笑道：“区区一千，何足挂齿，城门都攻破了，哪有撤退的道理，给我杀，今日我必拿下北轩城。” 一旁的长老面上有些担忧，劝道：“族长，这应该只是敌兵的先头部队，还不知道后面会来多少人，格野部的兵还未到，我们不应该急进。” “怕什么，野桑那小子是我准女婿，我们约了同时出发，他们也只比我们远一点点，很快就会到了。” 另一长老也劝道：“族长，格野部就算跟我们联姻，也始终不是姬姓人，我们太过急进，损失的都是我们本族的儿郎，族长要三思啊。反正这西边的城门已经被我们攻破，他们短时间也不可能封得严实，我们先把城门围起来，等格野部的大军一到，我们就一起进攻。不怕拿不下北轩城。” 长老不敢说的是万一敌兵有援军，而格野部的人失信不来，那他们的处境就会很危险。 他知道姬笙不会想听到这个，便没说。 姬笙沉思了一下，道：“你说得没错，先把城内的将士叫出来，把四周城门给我围起来。” 长老见他改变主意后，松了一口气。 往常他们都是去攻击村落，掠夺完就走人，这样大张旗鼓的攻城还是第一次。 出征前他与其他长老都极力反对，认为此举会给姬氏一族带来灭顶之灾，奈何族长一意孤行。 三百年塞外生涯，姬氏一族已经堕落到做着跟北境蛮族一样的行径。 祖先有灵，怕是死不瞑目吧。 堕落便堕落了，但至少没有灭族，然而此次行动不管成功与否，后果他真的不敢想。 长老不禁在心中长叹，这任族长刚愎自负，志比天高，眼界却十分短浅，想一出是一出，勇猛有余，却无谋略。 姬氏一族还有希望吗？ ------ 北轩城内，云诗尘将来不及退走的敌兵斩杀后，立即问驻守北轩城的总兵统领道：“可有备用城门？” 那统领忙道：“禀报云将军，没有，不过我们可以拆石砖木头过来堵。” 云诗尘道：“那立刻去办，多带人手，行动要快。他们不急着打，肯定是大部队未至。” 云诗尘又安排了些事务，然后走上城墙，往外巡视。 那红黑的旗帜，确确实实是姬氏一族的标志。 云诗尘心情有些复杂，脑海浮现出一句话。 “师姐，你说我们将来会不会成为敌人？” 云诗尘苦笑。 没想到这一天来临得如此之快。 “取信号箭来。”云诗尘对手下道。 之前哨兵的情报不够准，云诗尘带来的人不够多，需要增兵。 城门被围，好在还可以让后面的部队传递信息，派人回去跟副帅请求增援。 她只要带领城内的人守好城，坚持到援军到来即可。 加上自己的后续人马，单是城门外姬氏一族的军队还能对付，目前还不知道后面会来什么样的敌人，所以不能大意。 ------ 姬玥凌不想通过东清国的势力回内陆，她选择了海贼这方的门路。 顺便可以见见自己那位盟友，新晋的海贼联盟的盟主大人。 从东清国那夺取到的主舰，如今成了东海霸主路杰的主舰。 东清国还没有安排新的舰队北上，海上倒是太平了不少。 姬玥凌等人很快就到达路杰的船上。 由路杰亲自迎接她。 已经是海贼盟主的路杰，依旧一点架子也没有，第一次见姬玥凌就直接喊道：“大佬的大佬，你好呀。” 姬玥凌看得出这是个爽快之人，也十分愿意深交，因着阮羲和的关系，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 路杰知道她与阮羲和要去大齐，惊讶之余，又觉得理所当然。 路杰道：“你们要去大齐可以坐上官家的船进入，正好我有这方面的人脉，他家门路广，还能给你们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会少很多麻烦。” 姬玥凌连忙拱手道：“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路兄了。” 路杰摆摆手，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没有你的指点，没有你家羲和拿命相拼，我也走不上今天这个位置，这是我应该做的。” 想了想，路杰又道：“我比你虚长几岁，便唤你阿凌可好？我看你谈吐便知你绝非池中之物，我路杰恩怨分明，你与我有恩，往后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我提，我若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姬玥凌笑道：“好，我记下了。” ------ 看着北轩城西门被堵上了，姬笙脸色也阴沉下来。 格野部的援军久久未至，姬笙现在不知道是生气对方失约了还是庆幸他没有贸然冲进城。 等到云诗尘的后续兵马到来后，姬笙心知大势已去，即便心有不甘，还是悻悻的宣布退兵。 两位长老互相对视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跟着调转马头离去。 云诗尘在城墙上看着敌兵远去，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留了部分人马在北轩城帮助他们重建家园，率其余人马离开。 她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攻城跟掠夺村子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小打小闹，一个相当于宣战。 云诗尘知道，姬氏一族现在没有宣战的资格。 她将此事报给云靖，云靖依旧一脸严肃，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然而，姬氏一族的族长却没能活着回到家。 他被两个长老暗杀了。 族长身死，长老跟底下士兵陈述了期间利害关系，士兵一时之间十分惶恐不安，像无头苍蝇一般拿不定主意，他们也明白人死不能复生，最后大部分人选择相信长老的话，这事才平定下来。 姬笙的人头最后被送到云家军大营。 姬家的使者传达了长老的意思，说攻城行为全是姬笙一意孤行犯下的错，如今罪人已被族人诛杀，请求大齐宽恕姬氏一族。 云靖没有表态，而是说此事会如实禀报圣上，由他来定夺。 不过，他也承诺会为姬氏一族求情。 他让使者把姬笙的人头带回去跟身体一起安葬。 入夜，云诗尘反复思量，最终决定派人暗中保护姬玥棣。 姬氏一族的变故，定是一场阴谋。 她现在能为姬玥凌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只是她此时并不知道姬玥凌已经离开了终烟云。 第52章 就没见过要被打劫了还笑得这么开心的。 消息传到京城已经是半个月后。 姜熹于朝堂之上问：“众位爱卿有何意见？” 问的是底下的众臣，眼睛看的却是右下方坐着的高太师。 高太师身为帝师，年事已高，又是朝廷肱骨之臣，是以得赐座。 当然，这不过的一种说辞罢了，所有人都知道高太师早已把政多日，一干大臣都以他马首是瞻。 右相之位一直空缺，李堂铭在左相之位坐了很久，一直没有得提升为右相，心里也是暗自着急。 姜源一死，连他的女儿也没了指望。 在高太师未把政之前，他地位不比高太师低多少，两者也有因利益起过冲突，高太师上位后，李堂铭悔不当初，频频向高太师示好。 李堂铭主要管理的是朝廷庶务，没有兵权，许多亲信皆投向了高太师，他也是，但高太师对他态度不咸不淡的，也不知道会怎么对他。 他如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高太师一个不高兴治他的罪，削官事小，最怕的是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此时高太师半阖着眼，没有表态。 李堂铭自然也不敢吱声。 姜熹等了一会，道：“既然各位爱卿都没有意见，镇北侯也为他们求情了，那便宽恕他们吧，至于姬氏一族的质子，他是姬笙唯一的儿子，回去继位也是应该的，让他走吧。” 退朝后，高太师回到府邸，让王先生写了封密信送出去。 ------ 姬玥棣收到消息，心中五味杂陈。 他的父亲自从送他来大齐当质子后，便不闻不问。只有他的母亲跟远在海鸣的姥爷姥娘那边的亲人与他有联系，关心他过得如何。 还有他的姐姐也专门托人过来看过他。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孤寂的生活在他乡。 父亲这个人，在他的记忆里，十分模糊，只知道他对阿姐十分冷淡，像当她是物品一般，总想将她送出去换取利益。 他十分反感这个。 犹豫了很久，姬玥棣最终还是在手臂处绑上了白布，开始收拾行李。 在姜熹的旨意下达之前，他便收到了消息，所以不急着动身。 待接他的护卫到来，他才能出发。 只是想不到，当晚便有人夜闯他的府邸想要行刺，被一队神秘的黑衣人击杀。 领头的黑衣人是个武功高强的女人，戴着面具，看不到长相。 他们将刺客杀死后，没有离开，姬玥棣也不过十来岁的少年，第一次面对生死关头，余惊未了，但还是向黑衣人行礼致了谢。 黑衣女人道：“不必客气，要谢就谢你姐姐吧。” 姬玥棣惊道：“是我阿姐请你们来的？” “算是吧，”黑衣女人漫不经心的答道：“在你回去之前，就由我们护卫你安全，请公子待在府中不要随意出行便好。” “好…谢谢。” 姬玥棣看出黑衣女子不想多谈，便没有再打扰对方。 黑衣女人便是花婉清。 她收到云诗尘的命令，亲自领了玉华门几位高手前来。 本来她可以派别的人执行这个任务，只是因着上官玉苋的事，太烦闷了，就亲自过来了。 玉华门的事就交给上官玉苋去处理吧！ 忙忙忙，那么爱忙，那就多忙点！ 想到某日酒后之事，花婉清就一阵烦闷。 渣女！睡了就跑！ 表白的人是她，被睡了还被拒绝的人也是她，上官玉苋这家伙有什么好纠结的？ 来京城还要小心翼翼地避着她。 难道自己是洪水猛兽？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么，既然上官玉苋这么不想见她，那她走就是了！ 花婉清气呼呼的决定送姬玥棣北上后，就留在澜燕不回京城了。 ------ 云诗尘觉得自己对北境的情报掌握得不够，让云臻送了一批探子过来，派他们潜入北境的各个区域。 这些都是瞒着云靖私下操作的。 她父亲的人终究不是她的人，即便她日后爬到高处，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终究也只会成为父亲的棋子罢了。 她父亲只需要她身上的天人之印，只需要她按照他定好的方向走，不需要她有自己的思想。 当初送她到终烟云，也只是因为他掌控不了局势，怕老皇帝强行安排她入宫嫁给其中一个皇子，他没有可以跟老皇帝硬抗的实力。 日落西山，云诗尘回帐之前顺便前往了一趟校场。 相比起读书写字，李宝儿明显更喜欢骑马打架，天天混在校场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云诗尘不去抓她她都不懂回去。 李宝儿也跟将士们混熟了，因为年纪小，天生神力，人又单纯，大家都十分喜欢她，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 卢莫开原本是想收她做徒弟的，结果没两天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李宝儿还把他的百石弓赢走了。 也是因为她表现太突出了，大家都起哄赌她能不能将百石弓拉到满开，卢莫开不相信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能拉开，于是…… 他心爱的弓没了。 卢莫开追悔莫及。 这些事情云诗尘都没有参与，李宝儿能融入这帮将士之中，见她玩得开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生动，云诗尘是乐见其成的。 但读书也不能荒废，于是云诗尘还是强行将她带回营帐里了。 李宝儿洗完澡后，开始念书。 云诗尘见她苦哈哈的拿着书，磕磕跘跘的一字一句认真念着，目光也柔和了起来。 她轻轻地搓着手中的白玉牌，想到当年的姬玥凌。 也是如此这般的年纪，但姬玥凌看书会看得很认真。 那是跟平时不一般的模样。 平日里的姬玥凌，笑得很明朗，比阳光还要灿烂。 时常还会露出使坏后故作无辜的表情，明明是装的，顽皮得很，却让人生不出半点讨厌。 只觉得十分的可爱。 仿佛她一笑，心中的阴霾便会消失无踪，一切也变得舒心起来。 天知道她其实有多喜欢看她的笑容。 幸好那时即便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想法，也还是纵容了她的靠近，以至于如今拥有这些美好的回忆。 足以在她情绪低落之时，还能拥有一份慰籍。 可惜，身处这个世道，这份感情或许注定无法开花结果。 ------ 姬玥凌与阮羲和二人来到大齐境内，不过几天时间便碰上了匪徒打劫。 十几个匪徒还没念完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的开场白，姬玥凌与阮羲和便已经一脸姨母笑地看着这帮人。 众匪徒：？？？ 这两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们纵横匪途这么久，就没见过要被打劫了还笑得这么开心的。 第53章 深藏功与名 十几个不入流的匪徒，都不用姬玥凌出手，阮羲和揍他们就跟切菜一般简单。 哦，比切菜还容易，阮羲和的厨艺跟她的身手成反比，发挥十几年如一日的稳定，那是狗都不吃的水准。 要不然姬玥凌的厨艺也不会日渐增长。 贴身的手下不争气，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无奈地好么？ 她没修仙，也得吃饭的对吧？ 阮羲和制服了这帮匪徒后，姬玥凌抬脚踹了踹领头的家伙，命令道：“走，带我们去你的老窝。” 领头的匪徒跪地求饶，道：“女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抢劫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上有七十岁老人，下有…” 匪徒顿了好一会，想不出下有什么了，他家他最小。 姬玥凌直接踹飞他，骂道：“啰里吧嗦的，让你们带路就带路，不准废话。” 匪徒赶紧道：“是是是，女侠。” 他一骨碌爬起，拍了拍身边还在哀嚎的兄弟，“别嗷了，快起来！” 把人都喊起后，他忙狗腿的对姬玥凌两人道：“两位随我们走。” 姬玥凌跟阮羲和是骑马的，匪徒没有马，只能小跑着在前边带路。 这伙匪徒打劫两人就是想抢她们的马，两匹高头大马，够村里人吃一顿好的了。 想想就流口水，他们已经很久没得吃肉了。 到了目的地之后，姬玥凌并不惊讶这些人的老窝是在村子里而非山里。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规模很小，顶多几十号人。 男女老幼都有，都瘦骨嶙峋的，最健壮的就是出来打劫的这些了。 有一老头拄着拐杖过来，对着那匪徒头子脑袋就是一顿乱敲。 一边敲一边骂：“你个死二狗！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不许抢劫！不许抢劫！就算抢了也不准伤人，你倒好，还把人给劫回来了？你是不是要气死老头子我？！我黄家没你这丧天良的东西！” 黄二狗捂着脑袋躲避他爷爷的攻击，急道：“爷爷别打了，你误会了，这两人不是我们劫来的，是她们自己要过来的！” 姬玥凌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姬玥凌跳下马，上前道：“老人家，您孙子说得没错，确实是我跟我弟弟自己要过来的。” 姬玥凌口中的弟弟就是指阮羲和，她依旧是男装打扮，少年感十足。 黄老头暂停了手，将信将疑道：“真的？姑娘你不用怕，实话实说就好，有我老头子在，他不敢对你们怎么样的。” 黄二狗低声嘀咕着：“我哪敢啊？他们凶得很……” 黄老头眼一瞪，“你闭嘴！” 黄二狗继续小声哔哔：“是真的，爷爷，你看我们一帮弟兄们，都被那小兄弟揍得鼻青脸肿的了。” 黄老头眯眼一看，确实看到了他们的惨状，这下终于相信了，转而又骂道：“你们活该，算你们运气好碰上姑娘跟她弟弟好心，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看你们还敢不敢跑出去当土匪。” 黄二狗垂头丧气道：“爷爷我知道错啦。” 黄老头是这个小村子的村长，也算是有威望，知道是自己孙子惹了对方，于是说要赔罪，亲自招待了两人。 村子太小了，转完也没花多少时间，但没有一户是富足的，全都过得很拮据。 老人很少，据村民说，没办法，实在是粮食不够了，很多家庭的老人为了不拖累家人，直接离了家自生自灭。 姬玥凌沉默的听着这些，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齐贫富差距真的很大，有钱的骄奢无度，穷人哪怕卖力干活，依旧无法满足温饱，这快要入冬了，很多底层平民根本没有储备粮，估计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生存压力之下，贫困者就很容易走上犯罪的道路，正如同这群意欲打劫她们的村民。 你说他们是不是坏人？这很难评，他们的出发点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村子里的人能吃上一顿饱的罢了。 若一个人为金钱犯罪，那这个人有罪，若为粮食犯罪，那这个社会有罪，若为尊严犯罪，世人皆有罪。 两人在这个村子里借宿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未亮，乌漆麻黑的，姬玥凌悄悄摸进黄二狗的屋子，吹燃火折子后，将人拍醒。 黄二狗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她吓了一大跳，差点惊叫出声。 姬玥凌捂着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黄二狗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姬玥凌这才放开手，黄二狗忙问道：“女侠，这是要干嘛呢？” 姬玥凌压低了声音道：“叫上你的兄弟们集合，跟我出村。” 黄二狗不解，表情仍有些呆滞。 姬玥凌只好补充道：“你们村子不是缺粮食吗？我帮你。” 黄二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姬玥凌扬起嘴角，问道：“你不愿意？” 黄二狗总算反应过来了，连声道：“不不不！我愿意！我这就去喊人！” 他冲劲十足，衣服都不换就出了门。 十几个人很快就在村口集合完毕，阮羲和也早早牵好马在等着了。 来的路上姬玥凌就是一路观察着过来的，所以在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户风评非常差的闫姓乡绅恶霸，养有自己的护卫队，长时间剥削欺压百姓，大肆敛财，自己富得流油，周边的村民却苦不堪言。 姬玥凌没有让黄二狗他们出面，而是让他们藏在附近。 姬玥凌带着阮羲和潜入乡绅恶霸家里，把犯了恶的乡绅恶霸杀死，又把其他人绑起来，蒙上了双眼，之后才让黄二狗他们把仓库里的粮食全搬到坪上。 这些粮食有留自己吃的，也有要送去镇上卖的，量很大。 黄二狗这群人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存粮，一个个眼都瞪大了，十几个人搬了很久都没搬完。 幸好还有不少牛车跟马车，他们借助马车才搬完。 姬玥凌交代黄二狗他们赶紧用马车将一部分粮食带回村，回去后马是吃掉也行，藏到山里也行，但是路上的痕迹要处理掉，不然可能会给村子带来麻烦。 “拿够村子过冬的量就好，不要贪多，回去了就不要再过来。” 黄二狗如今对姬阮二人已经佩服到五体投地，她们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能拿到这么多粮食已经超乎他们想象了，当然也要考虑到后续会不会有麻烦的问题。 姬玥凌已经想好了对策了，所以才会让他们把粮食全搬出来。在送走黄二狗一行人后，姬玥凌二人换了装，将脸蒙上，骑着马去附近的村庄吆喝。 “闫家发粮过冬了，就在闫家坪，先到先得——！” 一开始村民将信将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后，还是选择了去看看。 后续是附近村子的很多人都抢到了不少粮食，甚至连牛马都杀了分肉。 鸡鸭鹅之类的也被一扫而空。 几乎所有人都参与了，有官府的人来查也无可奈何，法责不了众。 而姬玥凌与阮羲和转了几个村庄吆喝完后便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黄二狗的村子靠着这些粮食平安过了冬天，这是后话。 黄二狗等人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姬玥凌本来是打算在大齐南境待久一点的，因为她答应过墨玄子要带他的传人历练，只是墨玄子迟迟未将人定下来，所以她只能等。 只是还没等到墨玄子的消息，变故便来了。 姬笙被自己族里的长老杀死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她耳朵里。 她当下立即做了一个跟云诗尘一样的决定。 若这是族中的一场阴谋，那下一个有生命危险的人必定是她的弟弟姬玥棣。 所以，她与阮羲和立即动身赶往京城。 她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家中出变故，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娘亲跟弟弟。 第54章 一起走不就得了? 北境，有一队人马在延顶河畔。 姬丛负手而立，看着四周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风光。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太多儿时的回忆了，离开了二十年，终于又回来了。 这里即便不繁华，也比荒凉西北之地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这次回来，他就没打算再回西北，他不想再面对那边的漫天黄沙了。 一队劲装大汉骑着马过来，快到姬丛面前时将马喝停。 “吁——！” 跳下马后，他们对姬丛单膝下跪，为首的汉子道：“禀报主人，查不到凌凤弦的下落。” “一群没用的废物！”姬丛骂道：“给我继续查，注意一定要抓活的。” “是！主人！” 为首的汉子起身后，又立即翻身上马，带着手下离开。 姬丛下令道：“把我的马牵过来。” 他带着手下回到姬氏一族的族地——延龙城。 延龙城有着北境唯一一座宫殿，唤至达宫。姬氏一族的族长以及部分老迈的长老都居住在这座宫殿内。 姬氏一族始终不是北境原住民，哪怕二者文化融合了很多年，姬氏一族始终有其坚持的东西。 他们的先祖在九洲之地可是出过大一统帝国的帝王的，这是连姜家也没有达到过的高度。 哪怕如今大齐王朝最强盛，也非大一统帝国，九洲早分裂成了好几个国家。 姬氏一族对于国家的概念，与北境人不一样。 北境蛮族无城郭，不知何以国之。 所以整个北境仅此一座宫殿，然而此处宫殿也只是空有名号，规模根本无法跟其他任何一国的宫殿比，也只是比一般的府邸大不少罢了。 当然，怕被铲除，姬氏一族也不敢宣布立国。 哪怕他们不甘人下，也不敢用红墙黄瓦，这宫殿也是清一色的灰墙青瓦。 杀死姬笙的两个长老回到延龙城后，求见姬氏主母之时就已经发现姬氏主母凌凤弦失踪了。 他们暗道了声不好，便去通知了姬丛回来主持大局。 这般行径可以称得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即便姬家主母不在，大长老姬云龙还在宫中坐镇，哪轮得到远在西北的姬笙的弟弟过来管事？ 那姬丛还出现得这么快，明显早有预谋。 大长老年纪已经很大了，他是姬笙曾祖父那一代的的人，也是先族长托孤之臣，看着姬家的小辈出生到长大的，自然了解他们的品性。 即使姬笙不够聪明，至少他两个孩子资质都很不错。 大长老是看好姬笙的大女儿姬玥凌的。 姬丛虚伪阴险，心胸狭隘，有才无德，是小人也，非明主，所以老一代族长宁可将姬丛送走，传位给姬笙。 可惜姬笙还是太作了，没撑到两个孩子成长起来。 也正是如此，所以族长六位长老，有两位站到了姬丛这边，两位没有表态保持观望状态，两位坚持要等姬玥棣回来继任族长之位。 姬氏一族没有兄终弟及的传统，只有正统一脉人没了才轮到其他人。 只要姬玥棣还在，他就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大长老坚持等姬家主母或者姬玥棣回来，他在族里太有威望了，姬丛一时之间也拿他没办法。 原计划是姬笙一死，他的人控制住凌凤弦，逼她写下传位诏书，这样姬丛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上位了。 谁知道这凌凤弦太狡猾了，据说姬笙刚出征，她转身就不见人了，姬丛的人到处找也没找着。 派去接姬玥棣的姬家人已经被姬丛策反，大齐朝中还有人在帮他，姬丛早就布下天罗地网，他不认为姬玥棣能活着回到延龙城。 两者只要他做到其中一步就行，对他来说形势一片大好。 ------ 姬玥凌二人日夜兼程赶到京城，找到姬玥棣的府邸之时，花婉清正与两批人扯皮。 一批是姬氏一族派来接姬玥棣的人，另一批是海鸣族的人。 海鸣族的人应该是凌凤弦派来的。 两人为了方便行事，皆是男装打扮，姬玥凌与阮羲和跟海鸣族更亲近，海鸣族来的人也认出了她们，但是没有声张。 反倒是姬氏一族的人没有认出来。 姬玥棣自然也认出了自家姐姐，兴奋之余收到了姬玥凌的眼神暗示，堪堪止住了差点叫出口的“姐姐”二字。 姬玥凌拿出海鸣族的信物，其他人也只当她们是姬家主母派过来的人。 姬氏一族的人坚持要自己带走姬玥棣，说这是自己族中之事，其他人没有资格插手。 海鸣族人知道他们不安好心，讲话也很直，也坚持要自己护送，说姬玥棣也是他们的少主，姬家如今这么乱，谁知道他们是好是坏，他们是不会把人交给出去的。 花婉清的态度就随便多了，她说姬玥棣选哪边都行，反正她都会跟着。 姬玥凌听完，手一挥，笑眯眯道：“别选了，目标不是都一样嘛，一起走不就得了？” 姬氏一族的人：…… 他们的目标可不一样，可这能说吗？ 自然不能。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第55章 她人很好，对我很温柔。 决定下来之时，当天已经不早，于是众人达成共识，先休整一晚，第二天清早出发。 姬玥棣住的地方可住不了那么多人，他便做主留下海鸣族的人，让姬氏一族的人去住客栈。 姬氏一族的人没说什么，黑着脸离开了。 计划有变动，他们也需要空间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达成姬丛交给他们的任务。 硬来肯定是不行，对方人比他们多，甚至身手也比他们好。 至于花婉清这帮人，根本不用安排，她们自己会处理。 安置好后，姬玥棣趁着没人过来扯着姬玥凌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呜呜呜……阿姐，羲和姐，我好想你们啊！” 姬玥凌嫌弃地扯回自己的衣袖，道：“那么大了还黏黏糊糊的。” 阮羲和笑眯眯地道：“小少爷，长高了不少呢。” 在她印象里，以前姬玥棣就是个小豆丁，噗呲噗呲的总爱跟在她们后面，跟不上还会哭鼻子。 姬玥棣摸摸鼻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 姬玥凌问他：“那个黑衣女人又是什么来头？是敌是友？” 姬玥棣一愣，惊道：“阿姐，她不是你派来的吗？” “怎么会是我派来的？”姬玥凌一脸疑惑，“我根本不认识她。” “可那人说是你派来的呀，”姬玥棣转念一想，又道：“难道是阿娘？” “不可能。”姬玥凌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她阿娘已经派了母族的人过来，不太可能会再派第三方的人过来，如果是的话海鸣族的人不会收不到消息。 海鸣族的人明显也不认识对方，所以姬玥凌只能猜测这是第三方势力插足进来了。 姬玥凌百思不得其解，对方到底是哪里的人？ 竟然还说是自己派来的？可她在京城根本没有认识其他人。 想不通，真是敌友难测…… 姬玥棣倒是觉得对方一直在释放善意，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在保护他。 “阿姐，我觉得他们对我们没有恶意。” 他把近期发生的事告诉了姬玥凌，包括刺杀被救的事。 姬玥凌思考了一会，道：“与其胡乱猜测，不如开门见山问对方。” 她吩咐阮羲和：“你在此保护阿棣，我去会会那个女人。” 阮羲和道：“我跟你去，他们身份不明，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姬玥棣附和道：“对啊，阿姐，这里还有阿娘的族人在看着，让羲和姐陪你去。” “行吧。” 在两人的坚持下，姬玥凌还是同意了。 天黑之际，姬玥凌与阮羲和吃过晚饭，姬玥凌顺手拎了两壶酒，两人使用轻功跃上屋顶，在瓦片上慢慢踱步。 最高的屋顶之上，立着一个体形姣好的黑衣女人。 女人上半脸被面具遮着，手拿一根长笛。 清冷的月色下，竟别有一番诗情画意感。 姬玥凌没有急着上前，远远地看着对方。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不对……在京城，除了姬玥棣，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其他认识的人…… 还有她…… 难道…… 姬玥凌突然莫名地心跳加速起来。 会不会是那个人在帮助自己？ 花婉清也看到了姬玥凌与阮羲和，远远地朝两人轻点了一下头。 姬玥凌让阮羲和在原地待命，自己脚尖一点，运起轻功移步过去。 花婉清笑道：“还挺沉得住气，我以为你会马上来找我呢。” 姬玥凌一屁股坐在瓦上，丢了一壶酒给花婉清。 花婉清摇了摇酒壶，发现几乎是满的。 姬玥凌道：“放心，没有毒。” 花婉清又笑了起来，“我并不担心这个。” 她似乎很爱笑，但姬玥凌却感觉她的笑有些牵强，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花婉清是江湖儿女，并不那么讲究，就着壶口直接灌了一大口酒，喝完有些嫌弃。 “这酒不过瘾。” 是很淡的果酒，偏甜。 姬玥凌无奈道：“将就一下吧，明天一大早还得赶路呢。” “也是。” 花婉清又小灌了一口，才道：“我知道你为何来找我，我不方便告诉你身份，我只能说我是来保护姬家世子的。” 姬玥凌道：“你们太过神秘，我不放心。” 花婉清耸耸肩，道：“那可不归我管。” 姬玥凌也喝了一口酒，道：“无妨，我说你听就是了，我不需要你回答。” 花婉清挑了挑眉，好奇地打量着姬玥凌。 与阮羲和不一样，两人皆是女扮男装，但阮羲和浓眉大眼，英气十足，并不容易看得出来本身的性别。 姬玥凌就秀气多了，在花婉清看来，她那不叫女扮男装，而应该称之为穿男装的女人。 花婉清道：“你说。” 她倒想知道对方会怎么说，怎么做。 姬玥凌道：“我刚从终烟云出来。” 花婉清一愣。 终烟云，她家门主也是从那里出来不久。 姬玥凌继续道：“我在终烟云认识一个人，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人。” 花婉清：“……” 这话风不对呀。 她以为对方会猜测自己的身份目的什么的，怎么变成了这种话题？ 花婉清还是很认真的问她：“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最好看，你不觉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吗？” 姬玥凌斜了她一眼，道：“我又看不到你长什么样子。” 然后，姬玥凌又埋怨道：“你先让我说，别打断我。” 花婉清：“……” “她人很好，对我特别温柔。” 花婉清再次：“……” “够了喂！你要犯花痴也别在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身上发呀。” 姬玥凌笑了起来，道：“她是我师姐，叫云诗尘。” 花婉清：！！！ 靠！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就说云诗尘那货怎么这么好心派人来保护一个不认识的人。 姬氏一族内斗跟她们根本就没有关系，她还要趟这趟浑水。 感情自己是在为云诗尘那女人的小情人在奔波呢！ 第56章 八卦谁不爱听啊! 花婉清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大秘密，吐槽之余还是十分兴奋的。 那云诗尘是什么人呐，她老早就认识云诗尘了，你能想象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就已经一本正经清心寡欲到跟得道高僧差不多的地步？ 在花婉清眼中，云诗尘的性格沉闷得要死。 这样的人突然冒出个暧昧对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好么。 此情此景，就差个西瓜了。 既然对方要说，她当然很乐意当个吃瓜群众。 八卦谁不爱听啊！ 花婉清大灌了一口酒，兴致勃勃地等着姬玥凌继续讲话。 然而，姬玥凌却不说了，不说了…… 如果现场有个桌子，花婉清一定要当个掀桌人。 尼玛！把人的好奇心挑上来了又不继续，这不是妥妥的坑人吗？ 撩而不负责，是为渣也，跟上官玉苋一样渣！ 一想到那人，花婉清再次忿忿不平。 然而姬玥凌不继续自然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 她仔细观察了自己提到云诗尘这个名字时花婉清表情变化。 心中那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果然是她。 也许早在自己提出想让她帮看看弟弟的时候，那人对她的需求就上了心。 这样用心，云诗尘真的就没有对自己动心？ 姬玥凌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果酒，总觉得这酒甜度超标了。 但是，真的很好喝。 吃瓜群众的快乐被剥夺后，花婉清浑身难受，直接坐在姬玥凌旁边，道：“你跟姬家世子眉宇之间挺像的，我听说姬氏一族族长有两个孩子，你是他亲姐吧。” “我是。” 姬玥凌大方承认了，要在之前她可能不敢承认，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承认倒是没关系。 姬家人来接自己的少族长回去，这可是经过大齐皇帝同意的，她出现在京城也是名正言顺。 “我叫姬玥凌，姐姐你叫什么？” “小嘴还挺甜，”花婉清对这声姐姐十分受用，“花婉清，你可以叫我花姐姐。” 花婉清认为没准这家伙就是未来的门主夫人，连门主夫人都要叫自己姐姐，花婉清想想就觉得挺爽的。 “花姐姐。”姬玥凌依旧笑眯眯地叫了一声，心情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一路上都在担心她的娘亲跟弟弟，现在发现其实情况没想象中的糟糕。 她阿娘必定是去寻求母族庇护了，弟弟现在也有自己人在身边保护，还有喜欢的人在帮助她。 “乖。”花婉清将面具取下，露一张明艳动人的脸蛋。 既然是云诗尘的师妹兼暧昧对象，花婉清也懒得藏着掖着。 她倒要看看，在小家伙心里，是她漂亮还是云诗尘那冷冷淡淡的脸好看。 她当年可是仅凭着这张脸就当上头牌花魁的。 算了，不能比，情人眼里出西施，花婉清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难得见到对方真容，姬玥凌还是要发表一下感想的。 “花姐姐也很漂亮……” “停，后面可以不用说了。”花婉清果断打断了她的话。 她可不想对方后面加上个我师姐更美什么的。 姬玥凌：？ 她后面没打算说什么呀。 酒很快喝完，姬玥凌也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就向花婉清告辞。 她带着阮羲和跳下屋顶，在院子里，透过树叶的空隙，看到花婉清仍站在屋顶之上，又拿出了长笛。 阮羲和也看到了，好奇道：“那个女人大晚上的，不会要在上面吹笛子吧？不怕吵人睡觉么？” 姬玥凌看了看月亮，道：“还早呢。” 果然，笛声传来。 对花婉清来说，扰民是不存在的，老娘想吹就吹，谁也管不着。 姬玥棣捂着耳朵瞄了瞄头顶上方，同一首曲子，他听了很多天了，耳朵都起茧了。 可吹笛子的人是他救命恩人，他不好意思抗议。 他心想，吹得这么幽怨，估计这位姐姐是失恋了吧？ 姬玥凌听了听，觉得没有她家师姐吹得好听。 又听了一会，她脸色突然一变，立即施展轻功再次跃上屋顶。 阮羲和正想开口问什么，见她又上屋顶了，连忙跟上。 “花姐姐，”姬玥凌打断了花婉清，急切地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虽然花婉清吹出来的感觉跟她之前听到的版本完全不同，但姬玥凌是不会记错的。 花婉清有些不解，见她表情不太对，便答道：“此为大齐坊间流传的一首曲子，叫长久吟。” “长久吟？” 姬玥凌重复着曲名。 她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旋律，那日她躲在草丛后面，就是听着这首曲子送别云诗尘的。 姬玥凌紧张地问道：“此曲是为何意？” 花婉清看着跟前的姬玥凌，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云诗尘啊云诗尘，想不到你竟然是个闷骚。 既然都敢给小情人演奏情曲了，还不敢告诉人家意思。 这一刻，云诗尘那清冷正经的形象在花婉清心中正式崩塌。 花婉清笑得有些狡黠，道：“长久长久，自然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啊。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用我讲得更直白了吧？” 姬玥凌如此聪慧，哪能听不出她的调侃，纵是脸皮再厚，也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顿时面上一红。 阮羲和一脸懵逼的看着两人，心中表示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自家主子为什么脸红了？ 当晚姬玥凌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复在想，云诗尘在离开的时候吹这首曲子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对自己也抱着同样的感情？ 可是，云诗尘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去送她呀。 所以，到底是不是吹给她听的？ 如此反复折腾了一夜都没合眼，第二天一大早，姬玥凌顶着一双熊猫眼出房门，直接把阮羲和看呆了。 “主子，你昨晚干坏事去了？怎么不带上我？” 她们以前时常半夜起来组队偷溜去玩，所以阮羲和会这么猜测也不奇怪。 “别瞎说，你去给我打点冷水过来。”虽洗漱过了，但是姬玥凌思绪还有些游离，需要冷水再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主子，你先吃早饭。” 阮羲和手上拎着几个大包子，是海鸣族的人一大早出去买回来的。 姬玥凌拿过一个包子，没滋没味地啃着，等阮羲和用盆打水过来后，她把脸浸泡在冷水中。 清晨的井水特别冰凉，姬玥凌被刺激得打了个冷战，清醒了不少。 待人齐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北出发了。 北上出长城，必定会经过澜燕。 即便晚上没睡好，姬玥凌在路上竟然也没有犯困之意。 越往北她就越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 她与云诗尘，终于有机会再见面了！ 这次，她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她的师姐是不是也心悦自己。 有些感觉，有些细节，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他们一行人全是骑马，姬玥凌姬玥棣姐弟，阮羲和以及海鸣族的人在前方，而姬氏一族派来的人在队伍后方。 至于花婉清这队人，他们是暗中行事的，所以应该是分散跟在附近。 出了京城后，他们在一片树林里穿行，走得是官道，路面也算平坦。 姬氏一族为首的领队挥鞭赶马的同时，视线也在四周游移。 昨晚他们私下与人商议之后，对方给了他们一个强力保障，让他们对此次任务也充满了信心。 哗啦啦一阵响声，远处有惊鸟飞起，阮羲和最先反应过来，取出背上的长枪。 “备战——！” “保护少主！” 第57章 人生能有几次心之所向的奔赴 阮羲和喊出声的同时，也有暗箭射过来，在树林之中，视线受限，还是有人不小心中了箭。 中箭之人是海鸣族的，他小手臂中箭后，一开始还感觉到痛，过了一会却没知觉了，他赶紧喊道：“小心，箭有毒。” 他找了个掩体，咬牙拔出箭，用匕首将发黑的地方去掉，尽量吸出毒血后，一股脑的往枪口处撒上族中特制的解毒药跟金创药。 海鸣族来的都是族中的勇士，行动皆十分利索。 身后有嘈杂的马蹄声传来，是追兵快要杀上来了。 姬玥凌心一凛，更加专注敌方动静。 阮羲和十分慎重地守在姬玥凌姐弟身边，“主人，别离我太远。” 姬玥凌道：“敌暗我明，不能在这里消耗，有树木为掩体，跑动起来他们就不好瞄准放箭，我们加速往前冲。” “是！” 于是一行人拍马加速往前冲。 姬氏一族的人也跟上他们，领队眼神隐晦不明。 海鸣族的人员未少，另一队人马也未动声色，领队觉得时机未到，所以还是选择了按兵不动。 他也见识到了这帮人的反应能力。 比他想象中的强太多，不到万无一失他不敢动。 他觉得不用着急，待鱼儿进了前方的埋伏区域再动手才是最好时机。 姬玥凌与阮羲和的马匹本是并肩同行的，不知道姬玥凌对阮羲和说了什么，阮羲和突然调转马头，奔入林中。 树林深处，埋伏在树干上的黑衣弓箭手仍聚精会神的拉着弓瞄准，手搭着箭尾，只等着合适的时机出手，势必要一击即中。 然而，他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弓箭手忽然被黑衣人捂住嘴巴，寒光一闪，弓箭手的咽喉鲜血汩汩流出，人直接挂在树上咽了气。 黑衣人取下弓箭手的腰牌，一闪身消失在原地。 几个隐藏的弓箭手皆没有逃过被暗杀的下场。 花婉清接过黑衣人上交给她的腰牌，黑底金纹，上面刻着镜天二字。 花婉清面色严峻的看着腰牌。 镜天卫分有三个等级，普通为浅褐底黑字，为玄级镜天卫，中等级的是银灰色底红字，为地级镜天卫。 黑底金纹是最高等级的天级，是镜天卫中的精英杀手。 好在弓箭手事先暴露了自己，不然花婉清的人还真没那么容易得手。 花婉清心想，那高太师还真是下了血本，竟然舍得动用手中的王牌暗卫。 与他合作那人到底给了他什么承诺？ 她吩咐一个手下，让他回玉华门再调些高手过来。又让人飞鸽传书给云诗尘，将实际情况汇报给她知晓。 玉华门作为常年隐匿行动的江湖门派倒是不怕对上镜天卫，如果任务是刺杀行动的话甚至完成得比镜天卫更出色。 但是能力差别不大的话，保护人远比刺杀麻烦多了。 花婉清从树上跳到马背，朝姬玥凌等人的方向追去。 姬玥凌的选择是正确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即便知道前方会有埋伏，也好过在林中被人各个击破。 他们在林中一路经历了好几波弓箭手奇袭，因为是高速前行，借助树木的掩护躲过了不少攻击，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阮羲和也一直未出现。 快到林子出口处的时候，他们终于与刺杀的大部队交锋。姬氏一族的人也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倒戈相向。 姬玥凌他们早就意料到会这样，因此没有被打乱阵脚。 玉华门的部分高手也投入了这场战斗。 姬玥凌与姬玥棣两姐弟都是自小学武的，姬玥凌在终烟云并未因为要学的东西多就荒废练武，相反的她还用心研究了不少终烟云藏书阁里关于武技方面的传世绝学，所以身手也是十分了得。 她用得是长剑，与天级镜天卫正面交手也完全不落下风，甚至还有余力照顾姬玥棣。 战斗持续了好一会，镜天卫见埋伏在这个点附近的弓箭手迟迟没有出手，心里开始急躁起来。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已经被分头行动的阮羲和解决了一半，另一半则被玉华门的杀手解决掉了。 这本身就是镜天卫要刺杀姬家少主而布置的一个圈套，后面的追兵就是为了逼姬玥凌等人进入前方的埋伏，若停下解决追兵就会被埋伏的弓箭手以及追兵消耗，若往前就是直接进入包围圈，情况更加凶险。 姬玥凌这群人倒不怕正面交锋，所以她让阮羲和去跟暗处行动的花婉清的人一起先解决掉放暗箭的人。 这样他们才能安心解决眼前的敌人。 随着阮羲和解决掉暗处敌人后回来加入这场战斗，形势便开始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即便敌众我寡，阮羲和依旧成为这场战斗中最抢眼的存在。 将王星出手，谁与争锋！ 在阮羲和又一个一枪封喉之后，镜天卫的人选择撤退了。 姬丛派来的人也被诛杀殆尽。 海鸣族的人也有伤亡，姬玥凌下令原地休整，先救助伤员。 她捡起一个镜天卫的腰牌，心里暗自冷笑。 作为暗卫，根本不应该留下这种身份证明。 只能说对方真的是太嚣张了，根本不怕暴露身份，还以此为荣。 ------ 云诗尘收到消息后，将早就备好的一张纸条带上便去求见的她的父亲。 纸条是以姬氏一族的名义写的求助信。 天子同意放行，若姬家少主仍是死在大齐，那就相当于在打大齐的脸。 姬家少主走的是北上的官路，若出事，云靖难辞其咎。 即便明知道是高太师的人刺杀，云靖也拿他没有办法，因为就连皇帝都无可奈何了，何况是他区区一个镇北将军。 哪怕把刺客身上的腰牌丢到高太师脸上，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说是冒名嫁祸。 云靖心里有了定夺，但还是问了云诗尘的意见。 “你怎么看？” 云诗尘道：“若不出兵，我们私下不得罪高太师，却会给自己留下一个明面上的把柄，朝廷直接可以由此作为名头治罪父亲，所以我们必须出兵。” “他治不了我多大的罪，顶多是说我办事不利。” 云靖深幽的瞳孔，直视着自己的女儿，仿佛想看出她内心有没有隐藏想法一般，过了一会，才道：“但是我若出兵支援那姬家少主，就是直接跟高太师作对了。” 云诗尘平静的面对着他的视线，坦然道：“父亲，我们之前没选择与他一个阵型，哪怕是所谓的中立，都已经是在跟他作对了。我们若按兵不动，他可以做的文章就多了，而且是师出有名，在明面上理亏的是我们。” 云靖点了点头，认可她的观点，道：“你说得有道理，此事便由你去办吧。” 云诗尘应道：“女儿必不辱使命。” 云诗尘领命而去，云靖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云靖没看出她有什么异常，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 他的女儿，只能按照他安排好的路线向前，他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数。 云诗尘回到自己营中，点了几百号人，带着李宝儿出发去接应姬玥凌。 上马前，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完美的唇角轻轻扬起。 也许她们相聚的机会不多，但是即将能见面，这对云诗尘来说就已经很值得期待了。 人生能有几次心之所向的奔赴？ 第58章 一眼万年 姬玥凌等人北上之行并不顺畅，但磕磕绊绊的也行进了大半路程。 没有姬丛的那群人跟着，倒是自在了很多。 花婉清依旧每夜蹲在屋顶上吹长久吟，雷打不动。 一到这个时间，众人的耳朵便苦不堪言。 说实话，花婉清吹笛子的水平真的不怎么样，不然姬玥凌也不会听了好一会才认出这个旋律。 花婉清当上花魁确确实实就是纯粹的靠脸。 笛声的悠扬是没有的了，只有幽怨。 姬玥凌对着屋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实在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失恋了？” “你怎么知道？”花婉清理所当然的反问。 姬玥凌表情一言难尽，“你那笛声都怨气冲天了。” 花婉清毫无扰民愧疚感的“哦”了一声。 她问姬玥凌：“说说你跟云诗尘是怎么确定彼此心意的？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姬玥凌灌了一口酒，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两个问题。 最终还是老实回答。 “我们没有确定彼此心意。我跟她表白了，但她没有回复我。” 只有姬玥凌单方面跟对方表达了心意，而云诗尘是否喜欢自己，姬玥凌不确定，她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 花婉清吃惊道：“不会吧？这姓云的也这么渣吗？” 姬玥凌一听，不高兴了，“我师姐才不渣，她对我可好了。” “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不回复是几个意思？这不是在吊着人吗？” 花婉清不理解，就像她也不理解上官玉苋的反应一样。 她也是跟上官玉苋表白了，当时上官玉苋是拒绝的，但回头又跟自己睡了，睡完又跑，然后又一直躲着她。 其实，从反应来看，对方对自己明明是有情的。 云诗尘很明显也是对姬玥凌有情的，不然不会趟这趟浑水，更不会为她演奏什么《长久吟》。 哪怕她不了解更多细节，单这两点，以她对云诗尘的了解，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姬玥凌低头晃着小酒壶，道：“你我皆不是她，又怎么知道她心里在顾虑什么？” 她站起身，继续道：“每个人身处的环境不一般，所思所想也不一样，正如我，哪怕知道自己的心意，即便她回应了我，最终我们也还是要分开，因为我们都有彼此倾尽一生也要完成的事要做。” “感情于我而言，过于奢侈，不求长期拥有，只求不留遗憾。” 花婉清听完姬玥凌这番话，若有所思。 是啊，每个人对于感情的观点都不一样，有些人，感情对于他们来说只占生命中很小的比重，当感情与她看重的东西起冲突时，就会被放弃。 上官玉苋也是这样的人吧。 可花婉清也只是要她接受自己的感情就行，又没让她放弃什么，为什么她明明是喜欢的，却仍是不肯接受自己？ 花婉清还是想不通，于是，第二天屋顶上传下来的笛声更幽怨了。 风平浪静两日后，一行人只要穿过一个峡谷，便可到达大齐北地的一个枢纽重镇——燕川。 姬玥凌一行所有人都换上了甲胄，防护做得满满当当的。 想也知道，峡谷之地最适合埋伏，想全须全尾的通过，很难。 姬玥凌等人也在为此犯愁，之前也考虑过绕路，但是绕路的代价太大了，别处也有凶险之处，还不如选择突破这里，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正苦恼之时，花婉清带来了好消息，她的人有与当地人熟识的，了解到有条捷径可以悄悄通过峡谷。 姬玥凌问道：“此人可信否？” “生死之交，可信。” 花婉清带出来的人皆是心腹，可信度不够的话也不会跟姬玥凌提议了。 她拿出一张手绘的地图，展开递给姬玥凌。 姬玥凌接过，看了好一会，又将地图递给阮羲和。 阮羲和仔细端详着，原本皱紧的眉松弛了些。 “主子，这条路可行，即便有埋伏，也比原来的路线好对付。” 姬玥凌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就走这条道。” 捷径离原来的道路不算很远，待镜天卫反应过来之时，他们已经过了大半路程。 没有了事先埋伏的优势，两队短兵相见，混战到了一起。 道路狭窄，前后都有镜天卫的人，花婉清在后面断后，阮羲和则在前方开路，跳到上方的镜天卫弓箭手给他们制造了不少麻烦。 然而前方仍不断有人逼近，场面十分混乱。 混战中，阮羲和没有留意到前方杀过来一队人马，阮羲和只以为是敌兵支援，怒吼一声用尽全力挥舞长枪往前方来人攻去。 “锵——！” 巨大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天生神力的阮羲和竟连人带马被击退了几步。 耳畔嗡嗡作响，阮羲和心里也是十分震惊。 这是她第一次跟人正面交锋被击退。 定睛一看，对面是个白衣玄甲的少女，手持通体黑色的长戟，少女面上也同样出现震惊之色。 云诗尘下令出击支援的时候，李宝儿便像脱了缰的野马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解决了多个镜天卫后，感觉到有一股腾腾杀气传来，野兽般的直觉令她不敢大意，条件反射地使出全力迎击。 李宝儿也同样被击退了好几步，此次交锋可以算得上是平手，交锋的两人都定定地看着对方。 两人不约而同的认为眼前这个对手前所未有的棘手。 还没等两人再次出手，随后赶来的将士开始大喊：“吾等乃云家军是也，前来保护姬家少主！” 是援军，阮羲和松了一口气。 姬玥凌离阮羲和不远，听到了喊声，便抬眼看过去，只是这一顿，差点就被镜天卫的弓箭手偷袭。 有一支箭比镜天卫的弓箭手速度更快，闪电般的从姬玥凌头顶穿过，直接射死了那个要偷袭的弓箭手。 随后，姬玥凌听到了一个她心心念念了很久的声音。 “宝儿，过来。” 云诗尘叫住了李宝儿，以免她动作太快误伤人。 她微微抬头，目光锁定姬玥凌。 对方也在看着她。 一眼万年。 第59章 认真而又炽热。 明明只是对视了一下，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云诗尘率先转移了视线，继续拉弓射箭攻击四周潜伏的镜天卫弓箭手，姬玥凌也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努力专心投入战斗。 当务之急得先清除周围的镜天卫。 可姬玥凌还是忍不住偷偷瞄向不远处的那抹银白色的身影。 与终烟云里那席青衣不一样的风格，白色显得云诗尘更出尘了，简直就是谪仙本仙，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好想将这份圣洁感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阮羲和一枪挑飞了姬玥凌侧边的一个镜天卫，没好气道：“主子，魂归来兮！这种时刻我拜托你别走神好么？” 姬玥凌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拿剑迎击另一个镜天卫。 弓箭手跟前方的敌人因为云家军的加入很快就清除完毕，众人开始调转马头集火杀向后方的敌人。 李宝儿，云诗尘等人拿着弓跃到树的上方，居高临下的射击远处的镜天卫，阮羲和见状，也不甘示弱地取下背上的弓，加入射击的阵营。 镜天卫败局已定，转身就想跑路。 这一次众人没有再给他们机会，镜天卫被全数诛杀，无一幸免。 当最后一个镜天卫倒下之后，有人开始欢呼。 胜利总是能给人带来喜悦，姬玥棣也被感染到了这份开心，他看着自己最亲爱的姐姐策马朝他奔来，他开心的迎了上去，打算给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 北境人没那么多讲究，亲人间开心拥抱一下是很正常的事。 姬玥棣微笑着张开双臂等待自己的姐姐…… 他们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姐弟不是吗？ 结果，“咻”的一声，跟他全天下最最好的姐姐与他擦肩而过。 完全没有搭理他…… 完全没有…… 姬玥棣仍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在风中石化。 云诗尘收了弓，自树上跳下。她看到姬玥凌正朝自己奔来。 她的女孩风尘仆仆，脸上还带有血迹，却仍是那么耀眼。 “云诗尘！” 姬玥凌跳下马，直接飞身扑进云诗尘的怀里。 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天知道她有多想念这个味道。 姬玥棣还未从石化中恢复，阮羲和看了个全程，惊掉了下巴。 她很快就认出了云诗尘，这不是她家主子画的那个人吗？！ 只有花婉清淡定的坐在马上吃瓜。 啧啧啧，姓云的那家伙，看小情人的眼神温柔得都要化水了好么？ 人太多，两人也没好意思抱太久，云诗尘拉开了点距离，掏出手帕帮姬玥凌擦拭脸上的污垢。 “有没有受伤？”云诗尘的语气里带着担心，声音也是极致的温柔。 姬玥凌猛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云诗尘笑了笑，觉得姬玥凌用力摇头的样子有点傻里傻气的可爱。 “走吧，我们去燕川。” “好！” 两人带头骑马走在最前面，李宝儿跟在云诗尘右后方，离她半个马身的距离。 阮羲和挠了挠头，让海鸣族的人跟上，看到仍在石化的姬玥棣，拍了拍他，道：“少主，别摆这个姿势了，很尴尬的，走啦。” 姬玥棣嘎吱嘎吱转身，看到自家姐姐已经跟着她的师姐先行离去，心又碎了一地。 他在心里大喊，阿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嘤嘤嘤！ 我们是亲姐弟啊，不应该比师姐妹亲吗？为什么会这样？ 回应他的只有凉风瑟瑟。 燕川城在北地算是很富足的地方了。 由于人太多，客栈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优先安排了伤员住宿，没能入住的士兵就在空地安营扎寨。 作为主将的云诗尘以及姬家少主的姬氏姐弟两自然也入住了客栈。 姬玥棣与海鸣族的一个护卫住一间，姬玥凌与云诗尘一间，阮羲和则被安排跟李宝儿一间。 花婉清等玉华门的人有自己的安排没有入住客栈。 阮羲和此刻非常忧伤，从分房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蹲在门边抠地板画圈圈，作为吃货的她连店小二送过来的特色大饼都没有看一眼，可见是真的被打击到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家少主不是跟自己一间？ 除了姬玥凌在终烟云那两年多，其他时间她们几乎都是同吃同睡的。 阮羲和觉得自己头号侍卫的身份受到严重威胁。 李宝儿莫得感情地扑哧扑哧啃着大饼，边啃边漠然地看着门边的阮羲和。 剩下最后一张饼的时候，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下，又面无表情地抓起来继续啃。 等阮羲和缓过来的时候，一看，饼没有了…… 没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饼啊！！！” 客栈隔音特别差，在天字一号房的姬玥凌听到来自隔壁阮羲和的鬼哭狼嚎，额头青筋暴起，转头面向隔壁的方向怒道：“阮羲和你能不能安静？！” 特么的，她刚酝酿好要说的话，全被阮羲和打乱了。 回过头，眼前的景色又让她瞬间沉沦。 除去甲衣的云诗尘，正被姬玥凌拥在怀中，那软若无骨的触感令姬玥凌心跳加速。 姬玥凌自己身上还穿着甲衣呢，只是见云诗尘背对着她脱下甲衣时，她便把持不住了，从背后一把抱住云诗尘。 她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她想要云诗尘的一个答案。 她能感觉到云诗尘对她也是一样的。 云诗尘轻轻挣扎了一下，姬玥凌抱得太用力了，她没有挣开。 她不知道对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那手正好放在自己身前那柔软之处，还用力地捏住。 云诗尘很无奈，她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这小崽子的爪子就不老实。 当时觉得她是登徒子还真是一点没冤枉她。 那力道让云诗尘有些吃痛。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令她浑身发软，提不起力气去挣脱，身体不断升温发烫。 耳朵本就烫得不行了，偏偏这时姬玥凌还要靠过来，在她耳旁道：“云诗尘，我心悦你……” 热气喷到了耳朵上，云诗尘脑子轰的像炸开了烟花，差点按耐不住地发出呻吟，她赶紧用力地咬着嘴唇，制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想回头看看姬玥凌，看看她说这句话时是不是跟当初那个时候的表情一样。 那个时候，姬玥凌是酒后的状态，而现在，她是清醒的。 心中聚了一团执念，支撑着云诗尘转过身，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颤抖着，但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看向姬玥凌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眸子，盛满了深情。 认真而又炽热。 “师姐，你也喜欢我吗？” 姬玥凌食言了，她当初不抱什么希望对方会回应自己这份感情，所以才说不需要回复。 可现在，她需要，因为对方也对她有同样的感觉，她要云诗尘也说喜欢她。 她想听。 “我……” 云诗尘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 一是害羞使然，二是云诗尘从小到大，很少试过真正直白的表达自己内心想法。 可是，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回应，说不出，那便用行动表示。 于是云诗尘咬了咬牙，将自己的唇贴上了对方的。 第60章 你也吃醋了! 姬玥凌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双手搂紧云诗尘，拿回了主动权，舌尖轻撬对方贝齿，开始攻城掠地。 两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靠的本能去探索去回应，生涩而又小心翼翼。 直到快喘不过气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两人脸上都带着红晕，都有些不好意思。 姬玥凌努力平复着呼吸，要不是憋不住气了，她还真的不想分开。 主要是，她的师姐实在太美味了。 那粉嫩的唇因为充血娇艳欲滴，还因为被肆虐而有些肿胀。 姬玥凌缓过气了还想再继续，被云诗尘捂住了嘴。 “唔唔唔？”姬玥凌发出不解的声音。 云诗尘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缓，道：“先换身衣服。” 姬玥凌挣开她的手，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道“师姐，你喜欢我！” 云诗尘本来脸就热辣辣的，这下连耳朵都快冒出热气了，她捂住脸道：“你快别说了……” 太羞耻了！ 她的回应已经很明显了，姬玥凌嘴角飞上天就没下来过。 云诗尘拍拍她，让她赶紧换身衣服，说带她出去吃饭。 姬玥凌可不是这么容易听话的人，两人刚确定心意，房间里又没隔间，姬玥凌愣是趁着换衣服的时候死皮赖脸的吃了对方不少豆腐。 ------ 到了燕川就是云家的地盘，有云家军的护航，基本不用再担心刺客来袭。 镜天卫这一路也折损了很多天级成员，可以说得上元气大伤。 这事是由王师爷跟进的，他第一次可以调动天字级别的镜天卫，满以为有姬丛的人里应外合，杀死姬家世子应该跟捏死蚂蚁一般简单，没想到行刺还是失败了。 王师爷心中疑惑，到底是海鸣族的人太强悍，还是另有隐情？ 此时最让他头痛的还是该怎么向高太师禀报此事。 他用力地捏着手中的扳指，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云家直接出手了，那便把失败的责任全推给他们好了。 ------ 姬玥凌与云诗尘换好衣服，打算带阮羲和与李宝儿出去吃饭，顺便逛逛燕川城。 第二天的日子比较特殊，是中秋佳节。 将士任务在身，是顾不得节不节日的，只是正好可以停留在城中休整，就入乡随俗的犒劳一下他们。 云诗尘吩咐副将去办这事，姬玥凌也交代她弟弟去买些月饼分给海鸣族的勇士。 再给他们备上一桌丰盛的饭菜，就差不多了。 最后出来逛街的就只剩她们四人。 姬玥棣委屈巴巴的也想跟来，被姬玥凌赶去陪族人。 阮羲和与李宝儿倒是较上了劲，在姬玥凌两人去找她们得时候，刚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巨响，推门一看，是两人掰手腕把桌子给掰烂了。 烂了也就算了，关键是没分出胜负。 姬玥凌淡定的地阮羲和道：“赔偿金从你饷粮里扣。” 阮羲和凶巴巴抗议：“两个人弄坏的凭什么只扣我的？” 李宝儿有点心虚，悄悄躲到云诗尘身后，减少存在感。 云诗尘看着阮羲和，若有所思。 她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必定不会忘记这个人她在海贼船上见过。 单打独斗能与将王星者一较高下，必定不会是普通人。 而她与姬玥凌很明显就是关系十分好的主仆。 云诗尘自然也知道之前东海上的那场战役。 据说那场战役出现了一个战神一般的少年英雄，拿着一杆红缨银枪。 与在峡谷里看到的这人的兵器对应得上。 而现在坐上海贼联盟盟主之位的又正正好就是路杰。 巧合的地方多了这事就耐人寻味了。 所以，姬玥凌在东海上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云诗尘露出玩味的笑容，取出一锭金子，递给阮羲和。 阮羲和立即当场表演了一个变脸。 “谢谢老板！” 笑容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没办法，阮羲和在蓬莱岛两年多底层打工生涯不是白混的，这陪笑已经陪出了本能反应。 阮羲和欢天喜地地拿着金锭子去找客栈老板赔桌子钱。 云诗尘摸了摸李宝儿的头，“一起吃饭去。” 转身看到姬玥凌神色有些幽怨。 云诗尘便牵起她的手，问道：“怎么了？” 姬玥凌想傲娇地甩开她的手，没舍得。 “你摸她头了。” 云诗尘听出一股浓浓的酸味，道：“你吃醋了？” “哼！” 姬玥凌转过身不理她。 云诗尘唇角扬起，将人拉近了些，道：“不一样的。” 姬玥凌扁着嘴道：“哪里不一样？” “你长大了，她还是孩子。” “当初我也是个孩子。” 云诗尘想到姬玥凌刚来到终烟云的样子。 是啊，那时她也还是个孩子，当初确实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们会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云诗尘对李宝儿的态度让姬玥凌产生危机感。 “你对她这么温柔，万一她跟我一样也喜欢上你怎么办？” 云诗尘有些无语，“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个登徒子一样？” “登徒子又怎样，你不也喜欢上登徒子？”姬玥凌不以为意。 李宝儿觉得她们得对话有些高深，听不懂，直接问：“登徒子是什么？” 云诗尘：“……” 她目光锁定姬玥凌，意思不言而喻。 姬玥凌愣了一下，回过神，一本正经道：“登徒子是一个很复杂的称呼，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那我可以当吗？”李宝儿的眼神里是单纯的求知欲。 “呃……” 姬玥凌本来想回答可以的，但是面对这么纯真的眼神，她有种带坏小孩子的罪恶感。 姬玥凌只能摸摸她头，认真解释道：“这不是个好词，好孩子可不能学。” 继而立马反应过来，她怎么也摸了对方的头？ 所以，这个行为只是条件反射？ 云诗尘挑了挑眉，看了看姬玥凌仍停留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的手。 “呵呵呵……” 姬玥凌笑得有些尴尬。 云诗尘道：“我不摸，你也不准摸。” 她能理解姬玥凌的心情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姬玥凌笑道：“你也吃醋了！” 云诗尘没有回答，而是拉着姬玥凌下楼。 姬玥凌眼尖的发现她的师姐耳尖已经透红。 第61章 放花灯 中秋节无论在九洲那个地区，都是一个大节日。 特别是南疆，还会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 南疆人信奉三圣教，特别是姬圣人。 当初远古三圣跨海而来，往南传道的就是姬圣人。 与其他地区的三圣寺庙不一样，目前整个九洲之地，只有南疆的寺庙会将姬圣人设在主神之位。 大齐姜氏九洲独大后，很多寺庙都改设姜圣人在主位，南疆也改了不少，但也有不少不愿改的。 此次祭祀活动里的游行环节，南疆国主坚持由姬圣人神像领头，众臣劝不动，只好私下找他们的皇太子商量对策。 楚煜叹了口气，道：“父王这两年喜怒无常，听不进任何劝谏，之前护国将军还健在之时犹能听得进一字半句，如今还有谁能说得动他。” 楚煜没在群臣中看到左思谦，心里也明白他的意思。 “你也知道南疆的病症出在哪里，你若下不了那个决心，永远都是治标不治本。” 这是上次见面左思谦最后对他说的话。 治本？这让他怎么治？！难道是要他行那大逆不道之事？ 楚煜自认做不到。 之前南疆向大齐王朝求助，大齐向东清国施压，东方渊口头上答应归还临江城。 可大齐使者一走，东方渊便像是得了健忘症一般，绝口不提这事了，南疆使者三番五次去催，也被搪塞过去。 如今的临江城仍是东清国的重兵在把守，完全没有归还之意。 然而南疆国主却没有继续针对此事做应对之策，仿佛他也忘记了这事。 东方渊的忘记明显是假装，那南疆国主呢？他的心思全花在修道之上，追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几乎忘记了身为一国之主的使命。 国家大事抛在一边，不断的批准建造寺庙，短短几年间，南疆国境内的寺庙就比之前翻了十几倍的数量。 劳民伤财。 最要命的是，新建的寺庙主位全部都是姬圣人。 若是其他国家借此发难，南疆连求助宗主国的资格都没有。 ------ 燕川夜里也有闹市，街道两边都摆满了小摊。 车水马龙间，四处全是小贩的叫卖声。 四人中，除了云诗尘，其他三人手里都拿着一串糖葫芦。 李宝儿看着手中的糖葫芦，思绪飞到了很多年前。 有个女孩，帮她洗去一身污垢，还给她吃糖葫芦。 她觉得很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记下她的名字？ 若是当时对她上点心，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的情况一问三不知了。 阮羲和冷眼看着前面两人十指相扣的手，糖葫芦也不香了。 她总觉得这两人不对劲！ 阮羲和摸着光滑的下巴，眼睛瞄瞄自家主子又瞄瞄云诗尘。 看到自家主子那一脸不值钱的笑，阮羲和想翻白眼。 她还真的翻了，只是没人注意到她罢了。 她家主子手上那串糖葫芦，第一口吃的还是云诗尘。 还是她家主子亲手喂的！ 喂的时候还捏着嗓音问对方好不好吃。 “嘶……”阮羲和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从小到大，她就没听过她家主子讲话用夹子音，太肉麻了！ 阮羲和作死的走上前，对着姬玥凌道：“主子，我也想吃你手上这个，喂我。” 姬玥凌与云诗尘：“？” 姬玥凌一脚踹开阮羲和，嫌弃地骂道：“你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吃啊？！竟然敢让我喂？有病就去治，想死我成全你！” 被踹开的阮羲和听到她这句骂声终于觉得舒坦了。 对嘛，这才是她家主子正常的语气，之前那夹子音是什么鬼。 感觉像是被什么不正经的女鬼附体一般。 太惊悚了好么！ 奈何姬玥凌正常不过三秒，踹完人后对上云诗尘又瞬间变脸，夹子音再次出现。 “师姐，我们去放花灯吧？” 云诗尘宠溺的笑道：“好。” 河道里已经有很多花灯，顺着水流慢慢向下游飘去。 云诗尘买了四盏纸花灯，一人分了一盏。 李宝儿不解的看着云诗尘，云诗尘耐心的给她讲解道：“花灯寓意为驱邪降福，你在花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放到河里，若是被河神看到了，祂还会帮你实现愿望。” 李宝儿眼睛一亮，问道：“真的能实现愿望吗？” 云诗尘不会欺骗她，于是又解释道：“这是人对未来的一个期盼，愿望这种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努力，宝儿你要记住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李宝儿低头看着花灯，思索着这句话。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她不是很懂，但她明白了愿望要靠自己努力。 “我知道了，姐姐，我会努力的。” 云诗尘笑了笑，刚想习惯性地摸摸李宝儿的头，很快又忍住了。 她转头看向姬玥凌，姬玥凌也在看她。 女孩长身玉立，站得十分挺直，有着少女特有的爽朗，明艳的笑容仿佛会发光，缓缓地朝她伸出自己修长白净的手。 对方的一举一动，总能在云诗尘心里掀起涟漪。 云诗尘将手递给了姬玥凌，姬玥凌温柔地将手指交织在她指间，十指相扣。 走到河边后，姬玥凌悄悄问云诗尘：“你写了什么愿望？” 一般人出门都不会带笔墨，基本上都是买花灯之时就顺便在摊主那就写好了愿望的。 云诗尘扫了眼姬玥凌的花灯，她并没有刻意隐藏，就是字有点多，几乎把留空的地方填满了。 有一半是关于她母亲跟族人的，有一半是跟自己有关系的。 只是写得太细了，让云诗尘觉得无法直视。 什么搂着师姐睡觉啊，每天要亲师姐多少下，想跟师姐啪啦啪啦（和谐）之类的。 云诗尘老脸一红，不想看了。 可眼睛又忍不住偷偷瞄去。 姬玥凌也想看云诗尘写了什么，被云诗尘挡住了。 “不许看，听说看了就没那么灵了。” “啊？”姬玥凌大吃一惊，忙捂住自己写的愿望，马上又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抱怨道：“你怎么不早说，我的都被你看光了！” “我再去买一个重新写！”姬玥凌把手里的花灯塞给云诗尘，掉头跑向买花灯的地方。 她动作太快，云诗尘都来不及阻止。 看了就不灵这个是云诗尘乱编的。 不过，也无伤大雅。 云诗尘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要是让姬玥凌看到，她会不好意思的。 她又反复看着姬玥凌写在纸花灯上的内容，想了想，拿出匕首，很小心的把有字的地方裁下来，藏在袖袋中。 做完这些，她满意的看向远处的女孩。 姬玥凌正专注地写着自己所期盼的种种。 云诗尘猜想她写的内容跟原来的应该是差不多的。 而云诗尘自己写的，只有一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62章 你在给我撑腰吗? 中秋节当日清晨姬玥凌等人就出发了，没有在燕川过多停留。 整个队伍全是骑马的，不到一千人，姬玥凌没有让自己的人举姬氏一族的旗，而是只立了云家军的旗帜。 血红色的旗帜，中间是个白色的篆体云字，在北地，这面旗帜意义非凡。 计算了一下路程，云诗尘不打算在澜燕滞留过夜，因此在离澜燕还有一小段路程的山脚处露宿，等第二天清早才进澜燕。 姬玥凌不懂她这个操作，但是还是听从她的安排。 此时的夜空特别好看，满天星斗，闪烁着灿灿银辉。 热恋中的两人，靠着肩坐在树干上看星星。 “师姐，你是担心在澜燕会有什么变故吗？” 对于不在澜燕停留，姬玥凌还是有些遗憾的。 那毕竟是云诗尘生长的地方，她很想好好逛逛。 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完成这个心愿。 云诗尘道：“嗯，澜燕很复杂，一旦起什么风波我怕护不住你们。明日尽量低调通关，出了长城便好办了。” 姬玥凌将脑袋靠在云诗尘的颈窝，感受着爱人的温度，“其实我想不到会是你过来接我们。” 云诗尘没有接话，她也没想到会碰上姬玥凌。 直到看到人之前，她都以为姬玥凌还在终烟云。 转念一想，姬玥凌的手都能伸到海贼团伙那边去了，会卷入这场族内争斗也不奇怪。 这小家伙，从来不是安分之人，精明得很。 “这次回去可有把握？” 云诗尘并不打算问得太深入，只是关心她的安危。 姬玥凌道：“大长老必定不会叛变，还有两个长老必定也是支持我弟弟的，现在还未传出其他消息，证明作乱之人还未能将局势掌控。只要我弟弟能平安回到族里，族长之位就必定会落到他头上。等这个尘埃落定，自然就能平息叛乱。” 凌凤弦跑得太快，只来得及差人过来护送自己的儿子，没能留太多信息给派出来的这些母族人。 所以，幕后之人是谁，姬玥凌目前还不知道。 但是她对于此次变故，心中已经隐隐有了轮廓。 说她冷血也罢，对于自己父亲的死，她是没有一丝难过的。 甚至手上连白布也没为他系。 姬玥凌反而是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就像多年的枷锁被解开了一般的轻松。 感情这种东西，是相互的，她自小就没有在父亲面前感受到过父爱，反而从他的眼神中看到自己像个物品一般，毫无尊重可言，很不舒服。 要不是有她的阿娘跟大长老等人的庇护，她恐怕早就被送给那个部族了。 还有阮羲和跟姬玥棣的陪伴，让她度过了一个还不错的童年。 阮羲和本是孤儿，被死去的父亲的好友收养，而她的养父只是族里的一个普通武将，身份地位并不高，只是两人性格合拍，玩到了一起，凌凤弦便从阮羲和的养父那把人要了过来，作为姬玥凌的贴身护卫来培养。 云诗尘柔声道：“我多带些人跟你一起回去。” 姬玥凌把玩着云诗尘的手，云诗尘那葱白玉指长度跟她的一样，但是比她的细一些，十分赏心悦目，细细摩挲还能摸出茧子来。 毕竟是习武的，手不可能太细嫩。 但是手感特别好。 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喜欢一个人，就觉得她哪都好。 “你在给我撑腰吗？”姬玥凌心里甜滋滋地问道。 “嗯。” 云诗尘这回应是有底气的。 只要到时拿回一份姬氏一族新任族长的承诺书交给云靖就可以了。 承诺姬氏一族愿安于一隅，不来扰乱大齐边境就可以了。 这是借口，她只是纯粹的想为喜欢的人做点什么。 结局是双赢不更好吗？ 姬玥凌柔柔笑开，手放在云诗尘后脑，向下一压，两人便吻在了一起。 云诗尘也习惯了这样的亲密举动，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亲密。 无论未来如何，此时此刻，她们是幸福的。 ------ 东清国国都。 东方渊亲自来看望他请来的客卿——大齐七王爷姜昀。 他带了不少珍贵药材。 附属国国君地位等同于宗主国的王爷，所以姜昀给他行了一个平级礼。 “多谢东方国主，东方国主屈身降尊前来，恕本王不能出门相迎，实在是有失礼数。” 东方渊笑道：“哪的话，七王爷莫要折煞小弟了，东清国乃大齐附属，在此你是尊我是卑，何来降尊之说。” 姜昀笑了笑，这种场面话，他听听也就算了。 自从他三皇兄登位起，他的身份就尴尬起来，哪怕仍有着王爷的身份，也改变不了任人拿捏的事实。 高太师一句话，他便被安排来到东清国，哪怕自己生着病，身体孱弱不堪，这些人也不管他熬不熬得住旅途上的奔波，说走便要走，根本不问他意愿。 来到东清国，可以说得上是要了他半条命。 姜昀看得很开，作为权力争夺的失败者，能活着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 他一个废人，还有什么能利用的价值？他自己也挺好奇的。 东清国总不可能拿他当质子去牵制大齐吧？ 那不是笑话吗？ 他死了搞不好大齐皇帝还偷笑呢。 姜昀道：“东方国主不如开门见山说说你让我来此所为何事吧。” 东方渊笑容不改，道：“七王爷果然是爽快之人。” 他取出一个红色的菱形之物，道：“此物甚是神奇，孤希望七王爷可以帮我研究一下它。” 东方渊这次没有自称朕，而是用了孤字。 他是能屈能伸的，有求于人之时，东方渊可以放低自己的身份。 姜昀很快就被这红色菱形之物吸引，他隐隐能感觉到这个东西跟他体内的血液产生一种神奇的共鸣。 他对此亦十分好奇。 “为什么是我？”姜昀问道。 东方渊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答道：“虽说此物是我东方家传下来的宝贝，但它也极有可能是远古三圣遗留下来的圣物，恐怕只能是三圣的后人才能研究出其中的奥秘。家父到死都没弄清楚这个秘密，孤想为他填补这个遗憾。” 姜昀不傻，自然知道没他说的这么简单，不过无所谓，对方抱着什么目的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看着眼前这个红色菱形物体，道：“好，我答应你。” 第63章 这是…要见家长了? 姬玥凌一行人进了澜燕，一刻也不停歇，很快就到达长城关口，十分顺利，他们是有通关文书的，加上有云家少主陪同，一路完全都没有被为难过。 云诗尘那几百号人跟着姬玥凌他们先行出关，她还让副将领了兵符去调动剩下的人马，让这些人马务必在第一个扎营点赶上他们。 如此，支持姬玥凌这方的，便有了五千精锐之师，姬玥凌不知道她娘亲那边会带上多少人，估计应该不会少。 加上姬氏一族支持他们这一系的，可以说完全有能力肃清反叛者了。 除非对方还有什么后手。 不，姬玥凌认为对方一定有后手，没有人支援那个人不可能可以做到这一步的。 自己父亲的死因之前就听说了，再由云诗尘的讲述，姬玥凌拼出了一些细节。 正如云诗尘当初的推测，姬玥凌认为父亲当时应该是有盟军才会在攻击北轩城时使用那样的战术，只是他父亲应该是被骗了，他的盟军没有履行诺言。 加上在大齐境内被镜天卫分追杀，至少有三方势力参与其中。 这绝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夺权篡位这么简单。 有心思且有资格篡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姬玥凌那素未谋面的二叔姬丛。 此时人多嘴杂，姬玥凌与云诗尘不好做什么亲密举动，偏生又处于刚确定关系不久的激情时期，两人只能待到安营扎寨之时，才有机会在帐篷中互诉衷情。 阮羲和再迟钝也明白了她们两人的关系，这两人懂得避开其他人，倒是不会在阮羲和面前避嫌。 对阮羲和来说，就是一言难尽，狗粮吃到撑。 同时，也为姬玥凌担心。 在她看来，姬玥凌与云诗尘根本不是同路人。 身份、立场样样不匹配。 对方看着就很理智的样子，而她家主子…… 啧…… 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家主子那模样真的没眼看。 怎么看怎么像被狐狸精魅惑得失了魂的昏君。 她家主子不会是恋爱脑吧？ 玛德，好嫌弃呀。 喜欢上一个人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阮羲和表示好可怕，她以后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喜欢上别人！ ------ 延龙城至达宫内，姬丛怒气冲天地将酒杯砸向手下，骂道：“废物，全都是废物！连区区一个弱质女流都找不出来，我留你们何用！” 几个前来报信的下人慌忙跪下，道：“属下无能，求主人饶命！” 姬丛已经开始急了，他收到情报，自己派去刺杀姬玥棣的人已经全军覆没，高太师派去的镜天卫也没有得手，虽然他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能逃过这种强度的追杀，但是姬玥棣已经顺利过了长城是实打实的事实。 一旦他回到族地，那他的计划便功亏一篑。 他不能让事态发展到这一步！ “既然找不到凌凤弦，那便出兵全力击杀坏那个我好事的侄子。” 叛变的长老之一姬雨龙面带忧虑，道：“此事急也没用，需要从长计议，事实上我们能用的兵没有那么多，我与姬风龙的人，加上你的人，堪堪论万人。探子回报姬玥棣那有大齐云家军五千精兵护航，加上海鸣族可能还会有援兵过来，我们还要守住这里，不可能全部人马出击，所以我们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去与之对抗。” 姬雨龙有些骑虎难下，但是他不后悔，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将姬氏一族的命运交予姬丛，就尽力做好。 他早就受够了被一个无能者瞎指挥的日子，姬丛品性是有一定的问题，但至少他听得下劝谏。 至于那个在外多年的少主，对姬雨龙而言，与其辅佐一个黄毛稚子，不如让姬丛上位。 姬丛当初拿着一样东西找上他的时候，他便觉得机会来了。 如今大齐真正掌权的是高太师，按高太师的计划，姜氏王朝易姓为高是迟早的事。 有高太师在姬丛背后撑腰，姬雨龙相信姬丛能带领姬氏一族走向更好的未来。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姬氏一族，所以，他不会后悔。 姬丛听了姬雨龙的一番话，心知他说得是对的，便问道：“雨龙长老言之有理，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雨龙长老可还有什么备用计策？” 姬雨龙低头思忖着，备用计策不是没有，而是如果采用这个方法，姬氏一族会元气大伤。 片刻犹豫之后，姬雨龙心一横，道：“如今只能出此下策了。” 姬丛附耳过去，听完之后，眉头舒缓开来，笑着赞道：“雨龙长老不愧是族中第一谋士，姬丛受教，待事成之后，我定提你做大长老。” ------ 秋末的草原枯黄一片，疾马而过必会留下黄尘漫天。 姬玥凌从船上带来的千里镜发挥了作用，她看清远处朝她们飞奔而来的一支军队上面的旗帜后，十分开心，向身后众人喊道：“不用紧张，是娘亲的人马！” 云诗尘拿过千里镜看了一下，蓝白色的旗帜随风飞扬，领头的几人中，隐约能看出其中有两个女子身形之人。 云诗尘心思一动。 这是…… 要见家长了？ 第64章 这该死的久违的旋律! 凌凤弦带来了海鸣族的三千骑兵，这也是海鸣族全部的战力了。 海鸣族在北境并不是一个强大的族群，北境大部分还是部落组成，而海鸣族只能算是一个中等规模的部落。 姬氏一族流落北境，相对北境的其他部落而言，也算是一个比较强大的族群。 只是没有真正被北境人所接纳。 海鸣族所在的位置是北境偏北的地方，有常年不化的冰，即使是夏季，海面也保留着半水半冰的状态。 再往北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冰川。 九洲大陆，往东一片汪洋，最北是连绵不断的雪山与冰川，西边是无尽的沙漠，最南边则是沼泽与瘴气。 四至之处再延伸出去还有什么，无人知晓。 海鸣族族地就是能住人的地界里最北方的地方了。 当初海鸣族与姬氏一族联姻，也是因为前任老族长看上姬氏一族有着中原文化的传承。 海鸣族是母系氏族，是九洲大陆唯一一个女人地位不比男人低，甚至更高的部族。 族里没有婚姻制度，也没有小家庭，整个部族就是一个大家庭，以女方为族系区分血脉以免近亲乱伦，他们实行的是走婚的形式，除了族长最大，没有阶级之分，只有分工合作，所有人都听族长调遣。 女人若生下女子，就留在家中培养，若生下男子，大部分会直接送去军营中培养，也有留在家中的，不过这是少数。 族中不论男女，都要一起劳动，种植也好，养牲畜也罢，还有海上狩猎，获得的资源都是上交给族长，再由族长统一分配。 族长一系是不留男丁的，老族长有一对女儿，大女儿继承了族长之位，小女儿则是第一个与外族通婚的人，她就是姬玥凌的母亲凌凤弦。 前任老族长一直对南边的文化很感兴趣，她在位几十年，族内制度改革了很多。 以前的男子是必定要送去营中的，现在不强制了，男子也开始享有部分女子的权利跟地位。 现任族长是凌凤弦的亲姐凌凤翔，她没有看上任何男子，因此还没有子嗣。 当初前任老族长将她的妹妹嫁出去的时候，她极力反对。 她知道其他族里女子的地位如何，自己妹妹身为郡主怎么可以嫁给外族人屈居人下，太委屈了。 可惜海鸣族族长的命令就是绝对的权威，是无法撼动的。 好在姬笙那人虽刚愎自用，也没人真正亏待凌凤弦。 他还是第一个娶到郡主这种身份的姬家人，所以哪怕凌凤弦没有给他带来武力上的加持，他也没有什么不满。 凌凤翔继位族长后，就开始频繁与自己的妹妹联系。 知道妹妹生有一对儿女后还让族人尊这对儿女为少主。 似乎想从这些方面弥补妹妹被母亲强嫁出去的委屈。 凌凤弦知道自己族里的底细，也知道只要自己提出要求，她的姐姐都会满足她，但这些事她没有让姬笙知道。 她母族的人，只会成为她女儿跟儿子的底气，绝不能成为姬笙的工具。 北境之地大部分部落，愿意娶姬氏一族的女人联姻，却不愿意自己族里地位高贵的女人嫁给姬氏一族的人。 对他们来说，姬氏一族终究是外人，北境尊贵的郡主，只有北境身份尊贵的男子才配得上。 凌凤弦不但是第一个与外族通婚的海鸣族人，还是北境第一个嫁给姬氏一族的郡主。 凌凤翔话不多，常年一张严肃的冷脸，十分能镇的住人。 可凌凤弦知道自己的姐姐是个面冷心软之人，对她跟她的两个孩子也是千依百顺。 姬玥凌小的时候还能骑在凌凤翔肩膀上玩。 可惜她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若说亲疏，姬玥凌是更亲近海鸣族这边的人。 因为他们简单，实在，没有那么多算计。 不可否认南边文化底蕴比北境深厚，但是文化可以吸收，可以融合，可以拓宽格局，有种种好处是真，却不代表样样都好。 老族长陷入这种误区，盲目推崇，凌凤弦嫁给姬笙也过得并不快乐，还要为了自己的孩子开始学会算计。 若不是她心思细腻，反应够快，恐怕这一次她根本脱不开身。 知道自己儿子过了长城后，她便带着人过来了。 凌凤翔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凌凤弦并不意外他们这行人中有大齐云家军同行，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多人，这让她有些担心。 她也收到消息自己的女儿也回来了，所以见到自己的一对宝贝孩子时，她感慨万千。 本应在她膝下承欢长大的孩子，却被迫生离了这么长时间，凌凤弦紧紧地抱着两个孩子泪流满面。 “我可怜的孩子……” 姬家两姐弟也忍不住猛掉眼泪。 云诗尘看着姬玥凌红通通的眼睛，那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似珍珠连成线般不停滑落。 她抓了抓袖子，忍住想拿出绣帕的冲动。 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一家团聚的时光好了。 母子三人抱着哭了好一会，最终是凌凤翔先开了口：“妹妹，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赶路要紧，等到合适的地方安营了你们再抱个够。” 她冷着脸，一身生人勿近的气质，讲话也不委婉，姬玥凌转脸看向她，然后一伸手抱住她。 “姨娘…我也好想你……” 是撒娇的语气，凌凤弦僵直着身子，动作有些不自然的拍了拍姬玥凌的背，生硬的“嗯”了一声。 云诗尘摩挲着腰间玉牌的手不自觉的用上了力。 姬玥棣也想抱，但他不敢，他有点怕这个姨娘。 两支人马合在了一起，又向前行至深夜，方才停下歇息。 云诗尘连续这么多天都是跟姬玥凌同一个帐篷，习惯了她的存在，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在帐篷里，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她也明白姬玥凌离开母亲这么久，必定要陪伴母亲。 理解，支持。 但不影响空虚寂寞感的出现。 云诗尘放空了思绪，难得的开始发起呆来。 好久才回神，取出随身携带着的玉笛。 随后，空旷的草原传出一阵悠扬的笛声。 姬玥棣：“……” 这该死的久违的旋律！ 第65章 她的师姐，总是会纵容着她 夜里风很大，吹得帷布噼啪作响。云诗尘在席子上又翻了个身，难以入眠。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在熟悉的气息靠近之前，云诗尘假装闭上眼。 帐篷外有人守夜，能进来的还能是谁？ 烛火被掀开的帷布缝隙挤进来的风吹得忽明忽暗，昏暗中，来人看不清假寐之人嘴角的弧度。 刚一靠近，云诗尘突然睁开眼，姬玥凌被吓了一跳。 领口被对方抓住，稍一用力，姬玥凌的身体便被往下带。 一整日的疲劳在此刻像是被消除了似的，难得云诗尘会主动吻她，姬玥凌满心欢喜，兴奋之余，急切的加深了这个吻。 多次尝试，两人吻技日渐熟练，却也在内心深处萌生出了想要更多的欲望。 行为上倒是没有。 拥抱，亲吻几乎已经已经是云诗尘的极限了。 不是不想，而是双方都觉得时机不对。 相比较云诗尘难得的主动，姬玥凌倒是会做得更多，胆子也更大。 云诗尘不是胆子不够大，而是在这方面会比较克制，也更容易害羞。 姬玥凌也感觉到了她的一丝不对劲，努力在回想问题出在哪里。 云诗尘情感表达方面过于内敛，对于一段感情来说，不及时沟通很容易出现问题。 之前身份没有转换成恋人之前，云诗尘反而不会这样，会因为自己是师姐而把问题摆出来讲。 变成恋人之后，反而不会说，选择自己默默消化。 “师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云诗尘一愣，自己只是因为一时的不习惯产生了些许的别扭之意，对方竟然会注意到？ “为何这样问？” 姬玥凌在她身旁躺下，很自然得搂着她的腰，道：“你刚才的反应不对。” 云诗尘沉默不语，她回想了一下，明白姬玥凌指的是什么。 姬玥凌轻笑了一声，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清脆。 “师姐这样，我很喜欢。” 云诗尘闷闷道：“你不必这样说，是我自身有问题。” 是她白天的时候看到姬玥凌抱了别人，心里不舒服，哪怕对方是姬玥凌的家人。 可姬玥凌偷偷溜进她帐篷的时候，那份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了。 当她看到姬玥凌侧过头，微弱的光线中，姬玥凌的眼里都是她，云诗尘心里剩的也只有这满腔的爱意。 “师姐，我想摸摸你，可以吗？” 云诗尘脸上再次出现热意，嗔了一眼姬玥凌。 这人实在是坏得很，之前摸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张口询问？ 明知故问，实在太可恶了。 姬玥凌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笑得十分开怀。 “师姐…你怎么这么可爱。” 她猛的翻身压住云诗尘，再次吻上去。 云诗尘被吻得有些迷糊，只能靠本能去回应。 原本捂不热的被窝，这时却十分滚烫。 随后，云诗尘发现，滚烫的不是被窝，而是她们的身体。 这热度像是能将她融化，可是，她偏偏生不出半点力气去抵抗。 直到身前出现凉意，她才猛地回魂。 云诗尘的双手被钳制在头上，领口大开，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而姬玥凌的手，早已入侵到亵衣底下作乱。 身前最娇嫩的果实被她捏在手上，要采摘又不采摘的。 都这个地步了，这人还坏心的凑到自己耳边，吹气如兰，道：“师姐，我想看……” 如同恶魔的低语。 云诗尘想捂住自己的脸，可浑身发软实在抽不出手，只得咬了咬嘴唇，别过脸不看对方。 这是默许了。 姬玥凌露出得逞的笑容。 她的师姐，总是会纵容她。 丝绸制的薄料被挑开，雪山红梅，景色美得令姬玥凌窒息。 她怔怔的看着，说不出话。 甚至生出一种不可亵渎对方的感觉。 可是，又有种强烈的将这美景当场就据为己有的欲望。 两种感觉撕扯着，谁也不让谁。 理智一点一点被抽离。 姬玥凌猛的深呼吸了几口，最终还是强忍着将云诗尘的领口整理好，然后无力的倒在她身上。 云诗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解。 “怎么了？” 姬玥凌埋在她颈窝，情绪有些低落，闷闷道：“场地不对，师姐，你别太纵容我了，我怕哪天忍不住，会让你受委屈。” 她的师姐值得最好的，有些事情不能草率去做。 云诗尘的双手重获自由，便摸了摸姬玥凌的头，安抚着她的情绪。 想了想，忍着羞意，小小声道：“是你的话，我愿意。” 姬玥凌抬起头，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认真，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良久…… 姬玥凌搂着云诗尘的腰，道：“我听到了你给我演奏的《长久吟》。” 云诗尘：“……” “不但是今日，还有你离开终烟云那日。” 云诗尘闭上双眼。 罢了，知道了也好。 说不出口的话，都在笛声之中。 姬玥凌笑着说：“师姐，当日我应该再大胆些的，这样我们就能早点在一起了。” 云诗尘想了想，认真道：“不会，那时我们还是要分开的。” 她已经到期离岛了，而姬玥凌还得在岛上求学，她们都不是会为了感情就不管不顾之人。 姬玥凌：“……” 她小声抱怨：“师姐你就不能浪漫些哄哄我？” 云诗尘：“……” 姬玥凌又道：“算了，你不浪漫我也喜欢。” 两人折腾了这么久，困意终于袭来。 姬玥凌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含糊：“待合适的地方合适的时间，我若再贪心些，师姐可愿满足我？” 姬玥凌等了好一会，在快要睡过去之时，她如愿的听到了自家师姐细如蚊蝇的一个回应。 “嗯。” 姬玥凌笑了，将头埋进对方怀中，贪婪地汲取着那份独有的体香，心满意足地踏入梦乡。 第66章 要不要这么痴缠啊 天未亮，云诗尘醒来，拍了拍身边人。 姬玥凌呜呜呜顾涌着，不想起，但是又不得不醒。 简单的洗漱后，姬玥凌伸了伸懒腰，云诗尘直接赶她回去了，免得凌凤弦起疑心，她们不好解释。 姬玥凌昨晚本来是跟母亲一个帐篷的，偷溜的时候凌凤弦是知道的，不过姬玥凌用得是找阮羲和这个借口。 凌凤弦没想那么多，以为是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好。 姬玥凌自然也不直接回去找母亲，而是进了阮羲和的帐篷。 阮羲和仍是跟李宝儿一个帐篷，席子宽度是一人份的，除开云诗尘帐篷里并在一起的，其他共一个帐篷的人都是分开的。 早上天亮得快，其实姬玥凌起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起床时间早。 她一掀布帘阮羲和就发现了，但是没急着起来，而是稍微赖了一下床。 她与李宝儿两人睡相都不怎么样，一个蜷着躯体半身离席，一个干脆就躺在了枯草上。 李宝儿手上还拿着疑是话本的小本本，姬玥凌定睛一看，那正是她在终烟云藏书阁里给阮羲和临摹的武技图谱。 这些被阮羲和用针线缝成了册，保存得挺好的。 姬玥凌跟阮羲和通了气，免得阮羲和说漏嘴给她露馅。 阮羲和一脸生无可恋。 心里吐槽姬玥凌，要不要这么痴缠啊？ 为了那个女的，自家老妈都不陪。 在姬玥凌回去找母亲之际，云诗尘的帐中也迎来了花婉清。 花婉清给云诗尘带来了一个不太妙的消息。 姬氏一族五个长老，只有大长老在至达宫里有自己的宫殿，其余四位长老在延龙城是有自己的府邸的。 前几日姬氏一族的五个长老都被宣进了宫殿，之后就没再出来过。 花婉清道：“姬丛应该是急了，所以打算用另外的方式上位。” 云诗尘点点头，道：“知道了，你继续盯着。” 姬丛要想名正言顺的坐上姬氏一族族长之位，只有满足两个条件才能达成，一是第一顺位继承者的姬玥棣死亡，二是姬家主母写下诏书，言明自己的儿子不适合，自愿放弃当族长。 除此之外，其他任何方式上位，皆属于得位不正，会受世人唾弃，影响根基。 云诗尘在穿甲衣，穿好后发现花婉清还在，便问：“还有事？” 潜台词就是，你怎么还不走。 她不是一个容易跟人亲近的人。 花婉清不满道：“没事就不能多待一会？” 她走到云诗尘跟前，想帮她调整了一下护甲的位置。 云诗尘身体一顿，避开了她的动作。 “没良心的小东西，也不问问我行动顺不顺利，你不知道潜入那地方有多麻烦。” 云诗尘唇角扯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若连你都不成功，我便要怀疑我们整个玉华门密探的实力了，要知道，你可是密探之首。” 披风也绑好后，云诗尘问道：“你真的决定了要留在北境？” 之前云诗尘便决定在北境安插自己的人，花婉清毛遂自荐的过来了。 花婉清笑得有些无奈，“我意已决，不要劝我。” 云诗尘将她故作轻松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轻叹。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表姐在想什么。 之前还答应了帮花婉清探探口风，一忙起来就没顾得上，等她再留意的时候，两人就是这样的状态了。 云诗尘决定日后有机会要当面问问自己的表姐。 “你呢？你与姬家那个小妹妹相处可行？”花婉清将话题转到云诗尘与姬月凌两人身上。 云诗尘想到心爱之人，清冷的脸上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花婉清问她：“你可想过以后？” 云诗尘垂眸，似乎不想就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她对花婉清道：“你该离开了。” 想要方便行事，花婉清可不太适合在多人面前露面。 花婉清明白她的心思，不免有些担心。 她对云诗尘，说了解也不算太了解，她了解的，也只是云诗尘让她了解的。 至于姬云二人之后何去何从，云诗尘会如何打算，她猜不透。 不过，花婉清是江湖儿女出身，性情更偏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在这方面，她比云诗尘洒脱。 既然当事人不愿说，她自然也就不再提。 至少，在还能陪伴的时光里，她们是幸福的。 光是这一点，就够花婉清羡慕了。 ------ 京城。 高太师嫡长子，大齐最年轻的正二品将军，振西将军高兴业回京述职，在早朝结束之后，回到太师府。 刚进门，高家仆人便对高兴业说道：“大将军，老爷在书房等你。” “知道了。” 高兴业来不及脱下朝服，便向书房走去。 高太师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大儿子了，只是父子见面也不会有什么温情场面。 高太师询问了不少西边边境之事，高兴业皆一一作答，没有半点纰漏。 高太师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只是表面不显。 只是在高兴业谈到四弟主动请缨带兵前往北境后，高太师眉头一紧。 他问道：“兴义确实需要立些战功，他带了多少人马？” 兴义就是他的小儿子，全名高兴义。 高兴业答道：“禀父亲，儿子给他批了三万人马。” 高太师捋了捋长须，点点头道：“人数也合适，行吧，你娘亲在厢房，你难得回来，去多陪陪她吧。” “是。”高兴业朝父亲欠身行礼，“那儿子先告退了。” 自书房出来后，高兴业薄唇扯动，露出一丝冷笑。 他的父亲老了，竟然没有留意到一个细节。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有人赶着作死，他可拦不住。 他现在人又不在那边，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如此一想，高兴业开始觉得去见那个自称是他母亲的人也没就那么膈应了。 演戏嘛，谁不会，有些人演着演着还当真了？ 可笑之至。 他可不承认那个高兴义是他弟弟，即便他们有着同一个父亲。 他只有两个弟弟，只不过他们不愿演戏所以便失去了父爱，浪荡人间。 他特意多留了一个兵符在自己帐中，他知道以高兴义的性格，必定会私自取走。 只有高兴义才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才是他父亲的心头宝。 过分的溺爱导致他骄蛮跋扈，高太师原本是将他带在身边的，奈何总闯祸，他自己也头疼，便让高兴业带他。 还为他做了很多安排，总觉得他会往好的方面发展。 始终，高兴义才是他的首选，直到他不得不相信高兴义是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之后，高兴业才是他退一步的选择。 高兴业此时心情大好，他突然想到北地云家的嫡长女也进了军营。 那女孩小的时候，他见过几次，印象十分深刻。 高兴业笑了笑，心想，不知道那位云家小姐收到他这个礼物，反应会是惊喜还是惊吓？ 第67章 你们没有选择 延龙城，至达宫。 姬氏一族五位长老都在同一个宫殿内。 大长老姬云龙闭着眼打坐着，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 在他面前，是一份空白诏书。 姬丛就站在他跟前，道：“大长老，如今姬氏一族是什么情况你也清楚，我大哥本来就是个莽夫，没有治世之才，我那侄儿打小便被送到大齐都城，他在那边长大，谁知道心系的是哪边。如今能带领姬氏一族的除了我，别无他人，大长老你德高望重，大家都服你，你也该为族里的众人考虑考虑，不要冥顽不灵了。” 一番话下来，姬云龙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化身雕像。 姬丛侧眼看了看姬雨龙与姬风龙。 这两人就是支持姬丛这方的长老。 姬雨龙站出来，劝道：“族长身亡，而姬家主母在这种时候却不见人，族长的身后事全是二叔操办的，她不闻不问，已是失德。我们姬氏一族乃远古三圣之后，不能再我们这一代断了传承，我们作为族中长老，选择贤明之主是我们的责任。” 姬风龙也附和道：“雨龙长老说得对，如今正是我族困难之际，二叔不计前嫌回来主持大局，此乃大义之举，我认为二叔更有资格成为我们的新族长。” 大长老看了姬风龙一眼，淡淡道：“那诏书你来写。” 姬风龙尴尬一笑：“大长老别开我玩笑了，我哪有这个资格。” 大长老哼了一声，继续闭眼。 另外两个长老也没有出声。 姬丛耐心耗尽，怒而拍桌，道：“别给脸不要脸了，我好声好气与你们商量，是给你们面子，就算你们不答应，我也能坐上那个位置！” “来人啊！”姬丛喊道。 几个身着甲衣的将士立马走了进来，“属下在。” “先磨墨。” “是。” 其中一个将领赶紧上前磨墨。 姬丛冷笑道：“念在大家都是同族，血脉相亲，我本想兵不血刃的，可我把你们当血亲，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是你们逼我出手的。” 他抽出佩剑，剑尖直指老族长。 假装中立的两位长老有着急了，忙道：“住手。” 姬丛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转头看向大长老：“老东西，今日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你敢不写，我就敢血洗了这延龙城。” 大长老看到剑尖抵在自己胸口处，依旧面不改色。 他脸色平静的看向姬雨龙与姬风龙，问道：“这就是你们选的贤明之主？” 姬风龙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姬丛傲然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中立的两长老之一的姬雷龙喝道：“姬丛，莫要忘了，我们手中也是有兵的！我们若出事，你也走不出这延龙城。” 听到这话，姬丛不屑道：“别把我当姬笙那个草包，若没把握，我会回来？” “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背后之人，是高太师，高家世子亲自带了十万兵马过来，你觉得你们能应付？” “十万兵马？！” 姬雷龙大惊失色，就连大长老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姬丛看到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点点桌面上的空白诏书，“不想族里的人被覆灭的话，臣服于我。” “你们没有选择。” ------ 姬丛要继任族长的消息传遍整个延龙城，他拿着大长老亲笔写下的继位诏书，放榜昭告天下。 同时列出姬家主母失德的数条罪状，召集兵马，公开讨伐。 大长老对高太师派来十万兵马这事本是半信半疑，他相信姬丛背后之人是高太师，也相信高太师会派兵给姬丛撑腰，但绝对想不到高太师会派十万人过来北境。 他心里预计的人数是三万人，分批而来，方便隐藏。 毕竟北边不属于高家管制，西边才是，高家军过来就是擅离驻地，北地从大齐建国开始就是云家管制，云家也是实打实掌握军权的，高家军不可能敢那么高调。 姬丛正是小人得志之时，便让大长老自己派人去查探。 查到的结果是，高家人确确实实是有十万大军过来，还是由高家第四子高兴义亲自领军，不出几日恐怕就要到延龙城了。 至于高兴义的这十万大军要不要进城，就看大长老的态度。 实力悬殊，大长老自然知道己方的人是对抗不了的。 他们是沾了先祖是三圣人之一的光，姬氏一族才得以没有被灭族，而是被赶到北地，还得以休养生息。 大长老无奈，只能被迫写下诏书。 消息也传到姬玥凌这边。 凌凤弦下令停军队停止前行，把相关人召集到帐中商议。 几人忧心忡忡，她们现在只有不到一万人马，就算加上延龙城中支持他们这方的人，也无法跟对方抗衡。 云诗尘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什么，李宝儿立在她旁边。 姬玥棣已经出了长城，她已经没有借口让她的父亲加派人手护送。 她能调遣的，也只是手下这五千人马。 如今只能靠她们这批人解决难题。 阮羲和跟凌凤翔就是一副你们商量，决定好要怎么做我就跟着怎么做的态度。 姬玥凌道：“十万人确实出乎意料，敌强我弱，不宜硬拼。肯下这么大的资本，高家人到底想要什么？我那二叔能承诺他什么？” 云诗尘道：“不是你那二叔能承诺什么，而是姬家族长能给他什么让他心动的承诺。” 姬玥凌眉头紧锁，没有头绪。 凌凤弦道：“姬氏一族能承诺的也不过是臣服于大齐，终生不入侵大齐罢了。” 云诗尘指尖轻点桌面，道：“那是对大齐的承诺，不是对高家人。” 她心中有了猜想，只是…… 她不想姬玥凌去冒险，但是这个险不能不冒。 “高太师专权，坐的位置已经是人臣所能达到的最高点，还想在往上，就只有一个位置了。” 姬玥凌听到她这话，眼前一亮，“原来如此！” 其他人：“？” 凌凤弦虽然聪慧，但中原文化的很多弯弯道道她也不太明白，一时没想明白。 姬玥凌解释道：“高太师想当皇帝，但是谋朝篡位比我们族中争权还要复杂，不是单单武力就可以实施。我姬氏一族族长之位都讲究得位要正当，更不用说这么大一个王朝了。” “他如今要大齐皇帝做出禅让之举很容易，但是他没法让天下人服他，他要堵悠悠众口，就得展现出这个国家不能没有他，他比姜氏一族要胜任那个位置，功德才是最能服人的。” 第68章 我要保护你 云诗尘给她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姬玥凌咧嘴一笑，突然有些得意。凌凤弦看着自家女儿那得意的笑容，莫名其妙的觉得她怎么有点像孔雀在开屏。 孔雀开屏是为了什么来着？ 凌凤弦想了想，默默在脑海中把求偶二字抹掉，顺便关上了自己的脑洞。 云诗尘补充道：“若无人支持，你们姬氏前族长必定不敢来犯北轩城，但是支援的人却没有赴约，只能说，此事一开始便算计好了，北境也被高家的人渗透了，西边本来就是高家管辖之地，而东边的东清国，这几年的行径，明显也是被许了好处的，而南疆，从来都是从众的态度。” 凌凤弦似乎想到什么，对姬玥凌道：“之前就有高家的人来找过你阿爹好几次，似乎他们提了什么要求你阿爹不同意，有次还把人骂走了。” 姬玥凌想到她老爹那个性格，也不奇怪。 云诗尘笑了笑，道：“高太师若能做到万邦来朝的盛况，哪怕只是表面功夫，那么反对他的声音就会少很多，毕竟，太祖皇帝都做不到这一点。” 姬玥凌走到云诗尘身侧，道：“周边大大小小这么多势力，他不需要真的全部征服，只要给予姜氏所不愿出的好处就行。” 云诗尘挑眉看了一下她，姬玥凌面向正前方，看着还挺正经的。 如果忽略桌下那轻刮自己手心的爪子的话。 “所以相对的，只要能给予高太师想要的好处，那么，他也会站到我们这方。” 凌凤弦蹙眉想了想，道：“可他不是已经站到了你二叔那一方了吗？他们计划了这么久，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姬玥凌笑道：“并不是没有机会，娘亲，高太师如此讲究得位正不正这这点，正是我们的优势。” “你是说…”凌凤弦突然想到什么，忙道：“不可！太危险了！” 云诗尘早就想到，没有说话，只是紧抓着姬玥凌的手掌。 姬玥凌心意已决，道：“娘亲，有些事情，必须得去做。” 凌凤弦道：“让你们冒如此之大险，我不如带你们退回海鸣。” 凌凤翔也点点头，道：“还是回海鸣族吧，我必倾一族之力护你们母子周全。” 姬玥凌摇摇头道：“就算我们回海鸣，阿娘，你认为他们会放过阿棣吗？今日一退，日后想再翻盘也没有机会了。，甚至会拖累海鸣族人。” 凌凤翔道：“我们不怕拖累。” 海鸣族的意识里，族长的意志就是天。凌凤翔的任何命令，族人都会无条件执行。 姬玥凌道：“可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既然姬丛能承诺的东西，她们也能承诺，甚至能让高家人付出更少的代价。 姬玥棣也反应过来了，他知道姐姐是想去跟高家人谈判，忙道：“那我一个人去就好。” 姬玥凌很不给面子的道：“你不行，你去就是送菜的，我去，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姬玥棣：“……” 其他几道目光看过来，姬玥棣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确实不行，不是能力问题，而是他的身份不合适。 桌下的手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姬玥凌反握住云诗尘的手，似乎在安抚她，云诗尘尊重她的决定，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理智来说，这一趟有危险，但也不至于特别凶险。即便是谈判失败，不斩来使这点是规则，只要小心点不要过分挑衅，就应该能全身而退。 这个风险是值得去冒的。 她当然不想姬玥凌孤身涉险，所以，她决定一起去。 姬玥凌终于说服自己的母亲跟姨娘，凌凤弦让她多带几个人，姬玥凌为了让她们安心一些，也同意了。 阮羲和肯定要跟去的，商议完毕之后，姬玥凌进帐篷收拾行囊。 收拾好后，姬玥凌又跑去云诗尘帐中。本来是打算告别的，却发现云诗尘竟然换了一身海鸣族的打扮。 姬玥凌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刚想劝，结果被云诗尘打断。 “你若执意不让我去，我便偷偷去，若换成你是我，你会让我一个人前行吗？” “……不会。” 姬玥凌老实回答。 她无奈道：“师姐，你什么时候也这般任性了？” 云诗尘扯了扯身上的动物毛皮制的上装，语气平淡道：“我一直就这样。” 言下之意，管你了解不了解，反正不给退货。 姬玥凌拿她没办法，因为她知道云诗尘这人说到做到。 姬玥凌只能退步道：“那师姐亲我一下，我就同意你跟去。” 既然不能阻止，那就谋求点福利。 哪知云诗尘动作粗暴地一把拎住姬玥凌的领口，直接就是一个深吻。 强势又缠绵，亲得姬玥凌有点找不着北。 一吻完毕，姬玥凌心如擂鼓。 海鸣族的装扮多了一份特有的野性，这份野性混入清冷之中，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野性强势的师姐也好有魅力，她好喜欢。 发现云诗尘要去时，李宝儿也收拾好自己的小背包，非要跟去。 云诗尘本不同意的，但是她一定要跟。 “我要保护你！” 李宝儿的目光坚定而又执着。 她没能保护好那只狸花猫，也没能保护好那个妹妹，她不想再错过保护姐姐的机会。 “好吧。” 在她的坚持下，云诗尘只得同意，并把她拉入帐中，也给她换了一身海鸣族的装扮。 一行十人，离开大部队，往西进发。 凌凤弦等人目送着他们离去，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之意。 凌凤翔拍拍自己妹妹的肩膀，安慰她：“不必太过担心，凌儿很聪明，她会平安归来的。” 话虽这么说，凌凤翔自己也担心。 姬玥凌可是她看好的继承人。 第69章 都哥哥妹妹的喊上了。 高兴义何曾带过这么多人，往时手下顶多也就一万人，此次由西往东北方向出征，他统领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无比壮观。 他得意万分，庆幸自己足够聪明，拿了他大哥落下的兵符，三万人变成了十万人。 有着这十万大军，还有什么差事能难得倒他？ 父亲整日骂他，夸他大哥，他大哥比他强的也不过是手里的兵多罢了，若是把大哥手里的兵交给他，他一样能干。 “报——！” 高兴义设下酒席，跟手下的将领们把酒言欢，他怀中搂着个美女，手正乱摸着，美女将酒杯递到他嘴边喂酒，他刚要喝，听到士兵有事禀报，便不耐烦地问道：“何事？” 士兵跪下道：“启禀主将，帐外有自称姬氏一族使者的人前来求见。” “姬氏一族的使者？” 高兴义以为是姬丛的人，没多想，抬手道：“让他们进来。” 守卫的将领得传令，只准进三人，姬玥凌与云诗尘决定带阮羲和一同进入。 将领收走她们身上的武器，包括贴身的匕首，姬玥凌见到云诗尘那把匕首有些眼熟，便“咦？”了一声。 云诗尘淡定转身，不看她。 高兴义等了一会，见士兵领了三人进来，眼前一亮。 为首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云诗尘与阮羲和穿的都是海鸣族的男装，路上还专门让花婉清易了容，其他人根本看不出她们本来的性别。 只有姬玥凌专门穿了姬氏一族的传统服饰，打扮得十分正式。 她长相秀丽，眼眸清澈明亮，姬氏一族的服饰配色以红黑为主，更显得姬玥凌肤色赛雪，美艳十足。 这种美是十分有攻击性的，第一眼便能惊艳全场，瞬间将高兴义带来的美人都比了下去。 姬玥凌做了个揖，道：“姬家长女姬玥凌，见过高将军。” 放低了姿态，却不卑不亢。 “姬家长女？”高兴义疑惑的呢喃着。 一旁的将领也同样疑惑。其中一个最先反应过来，提醒高兴义：“主将，是姬家少主的姐姐。” 高兴义恍然大悟。 “有意思，你竟然敢来见我？” 高兴义知道她并非姬丛的人，非常诧异。 “你就不怕我将你绑了交给你叔叔？” 姬玥凌笑道：“我既然敢来，自然是不怕的，高将军浩气凛然，一表人才，也不像不辨是非之人。” “哈哈哈哈哈哈……”高兴义第一次被人夸浩气凛然，非常开心，笑道：“本将军十分欣赏你的胆量，来人啊，赐座！” 自从姬玥凌进来后，高兴义便对怀中的女子不再感兴趣。 姬玥凌入座后，高兴义命令侍从倒酒。 “给贵客满上。” 他举起酒杯，“本将军先干为敬。” 高兴义直接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姬玥凌只得拿起酒杯，道：“多谢高将军赐酒。” 一饮而尽。 身后的云诗尘皱了皱眉。 高兴义看姬玥凌的眼神，令她十分不舒服。 高兴义让人继续倒酒，姬玥凌先示弱了，道：“高将军的酒尤为猛烈，玥凌怕再喝就说不清话了，玥凌这一趟来求见高将军，也是有重要的事要说，不如让我先把事情说完再喝？如此不更尽兴？” 姬玥凌眉眼弯弯，十分勾人。 高兴义从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此时更是被她眉目间的风情迷惑，想讨佳人欢心，便爽快道：“姬小姐所言甚是，那便先聊正事，聊完定要陪我开怀畅饮才行啊。” 他将身旁的美女撤走，那美人有些不甘心，却也不敢忤逆高兴义，临走前还瞪了一眼姬玥凌，姬玥凌保持着盈盈笑容，没有看对方。 高兴义道：“不知姬小姐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姬玥凌欲言又止地瞟了他一眼，带着些许女儿家的娇嗔，嗓音清脆悦耳，道：“高将军何必明知故问？” 云诗尘，阮羲和：“……” 姬玥凌那故作的姿态，让她们有些没眼看。 好做作！ 从姬玥凌前面的表现她们就看出了她想干什么。 高兴义一看就是个酒色之徒。 用色诱之策去谈判，成功率会高很多。 阮羲和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云诗尘，只见她目光比往常要冰冷许多。 高兴义被姬玥凌那一声娇嗔整得骨头有点酥，指了指自己，不解道：“我明知故问？怎么会呢？姬小姐不明说，本将军怎么知道？” 姬玥凌轻叹一口气，语气委屈道：“高将军你也知道如今我跟弟弟的处境，都怪我那拎不清的爹爹。” 她故意在高兴义面前示弱，不断地将错误全推给她那死鬼老爹。 也不算是冤枉他，作为一族之长，看不清局势导致今天的危机，就是他的错。 高兴义点点头，认可她的观点。 “若你爹一开始便答应我爹的条件，也不至于如此。” “高太师给过我们机会，是我爹不懂珍惜。” 高兴义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此事已成定局，姬姑娘莫要难过，本将军可向你承诺，保全你平安，如此可好？” 他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姬玥凌的脸，意有所指地笑道：“姬小姐国色天香，本将军也不忍心你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如此，本将军会心疼的。” 云诗尘握紧了拳头，阮羲和只觉得旁边凉气嗖嗖。 就连姬玥凌都感觉到了背后的凉气，绷直了身子。 姬玥凌赶紧道：“那小女子先谢过高将军了。” “哈哈哈哈哈，哪里的话，姬妹妹对我不必太过客气。” 高兴义以为拿捏了对方，心情大好。 他在风月场上纵横了这么久，还真的没见过几个如姬玥凌这般明媚的美人，关键是，这人还是三圣人的后代，哪怕是被逐出关外的姬氏，三圣人的血脉在民间依旧是尊贵无比的存在。 这是一种刻板印象，不管掌权的是谁，这种印象依旧无法改变。 姬玥凌见时机差不多了，便道：“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高大哥也知道，您父亲想成大事，我二叔并非最佳人选。即便借您东风坐上了族长之位，也是得位不正，还会连累您父亲的名声。” 云诗尘薄唇扯动，泄愤似的，搭在腰间的手用力地摩挲着吊着的玉牌，在心里呵呵了两声。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都哥哥妹妹的喊上了。 高兴义被她亲近的称呼哄得有点心花怒放，听进了她的话，问道：“此话怎讲？” “我二叔并非族长候选，我弟弟才是姬氏一族的族长第一顺位继承人，如今我弟弟健在，我二叔那就是篡位，此为大逆不道，也会连您父亲的名声，说他助纣为虐。” 高兴义皱紧眉头，觉得姬玥凌似乎说得没错。 姬玥凌趁热打铁，继续道：“您父亲珍惜羽翼，若非我父亲冥顽不灵，您父亲也不会出此下策，这是无奈之举。可是，现在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我二叔能承诺给您父亲的，我弟弟一样能承诺，而且，还能为你们高家带来匡扶正义的好名声。” “若高大哥能办好这事，也是大功一件。” 第70章 想要你就直接说嘛 “这……” 高兴义明显被说动了，但是一时之间又拿捏不了主意。 他看了一下左右的手下，手下也是踌躇不定。 他们也觉得姬玥凌说得有道理，事实是他们其实也处在一个尴尬局面。 本来只带三万人过来，将这些人隐藏成姬丛的人，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执行任务，世人不会知道这事件有高家人参与，如此扶持姬丛上位也不会给高太师带来骂声，那只能算是姬氏一族的家事，与他们无关。 他们只是私下交易罢了。 但现在高兴义带着十万人马大摇大摆的过来，这支军队的身份早瞒不住了。 高兴义好大喜功，爱逞威风，兵越多他越开心，当时高兴业不在营中，没人能敢制止他。 事情办成这样，这些将领实际上也是坐立不安的。 万一东窗事发，高兴义是太师最得宠的儿子，不会被怎么样，但是作为随行部下的他们下场可就难说了，降职事小，搞不好有可能人头落地也说不准。 下属为上司背锅的事还少吗？ 他们听完姬玥凌一番话，也有了新的想法。 如此，可以将功补过，又不会坏了高太师的好事，甚至收获更好，为什么不这么做？ 姬玥凌环顾四周一番察颜观色后，心里有了底，便站起身，笑道：“不若我先出去透口气，高大哥你们先自行商议一下？” “那就劳烦姬妹妹在营外稍作等候。” 出帐的时候，云诗尘还能见到高兴义看姬玥凌那恋恋不舍的眼神。 姬玥凌看向云诗尘，那张假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云诗尘一转身，没理她。 姬玥凌一愣，转而想到什么，笑嘻嘻的。 场地不对，所以她没办法去牵对方的手。 但是她挺喜欢看云诗尘为她吃醋的模样。 她的师姐总是那么清冷理智，跟人总保持着一定的疏离感。 只有对她的时候才生动许多。 这是独一份的特殊对待，她很享受。 不过，老婆不开心了还是要哄的。只能晚点再哄了。 高兴义他们没有商议太久，又将姬玥凌请进帐篷。 不出姬玥凌所料，高兴义果然同意的姬玥凌的提议。 姬玥凌十分开心，举起酒杯敬高兴义。 “高大哥能这么快看清局势当机立断，果然聪慧过人，妹妹十分佩服，妹妹敬你一杯，感谢高大哥大义。” 一声声妹妹，哄得高兴义十分开心，而云诗尘却听得想磨牙。 高兴义想留姬玥凌在帐中，姬玥凌借口要回去复命，并承诺事成之后再陪高兴义把酒言欢，高兴义虽有些失望，但也没有为难她，便放行了。 离开高家军营地后，阮羲和有些不可思议，道：“这就完事了？” 她还幻想着可能会打起来然后她大显神威单骑救主呢。 “嗯，解决了。”姬玥凌肯定得回道。 “就不怕他反悔？” 姬玥凌道：“不会，他们也是骑虎难下，姬丛没有更多的筹码了，他们不可能反悔。” 想想也挺悲哀的，姬丛一开始便是弃子，再怎么折腾，到头来也还是弃子。 他若安分，还能得个善终，他不安分，就只剩死路一条。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 姬玥凌自问自己也不是个安分之人，所以，未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命运，她也不知道。 她们急着赶路回去，所以让马儿撒开了腿跑。 姬玥凌看着前方的身影，甜甜地笑道：“师姐等等我啊！” 直到天黑之际，一行人停下休息，姬玥凌才有机会把她那气哄哄的师姐拉到大石后方。 避开了众人的视线，姬玥凌将人抵在石头上，扯下那足以乱真伪的皮制面具，对着那绝色的容颜，直接就想亲上去。 云诗尘冷漠地用手挡住她的嘴巴。 姬玥凌抗议：“唔唔唔？” 云诗尘背靠着坚硬的石头，沉默着不吱声。 结果姬玥凌使坏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云诗尘的手心。 那带着暖暖湿意的柔软触感，令云诗尘一个激灵，汗毛竖起。 云诗尘急忙道：“你也不嫌脏，我没洗手。”她自腰间取下水袋，要姬玥凌赶紧漱口。 姬玥凌乖乖漱了口，软乎乎道：“师姐怎样我都不嫌弃。” 云诗尘看了看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这样，是我不好……” 她不知道怎么了，她自认自己是理智之人，为什么面对年纪比她还小的姬玥凌，却总是一而再的失控。 明明姬玥凌根本没有错，可她就是忍不住的迁怒。 云诗尘有些不知所措，歪着头，表情十分迷茫。 这样茫然无措的云诗尘，姬玥凌却生出一种想要欺负她的冲动。 姬玥凌也真的这么做了，仗着比云诗尘高些许，姬玥凌一手扣住她的柳腰，一手将她的一只手压在一侧，欺身而下，舌尖撬开她的贝齿。 “唔…” 云诗尘刚想说拒绝的话，便被姬玥凌抓住了机会深入，强势地亲吻着她。 云诗尘还有一只手是自由的，却也不再舍得用来推开对方，一开始她还紧握着拳头承受着对方的攫取，最后还是无力地搭在了对方的肩上，任对方予取予求。 姬玥凌是抱了又亲，亲了又抱，根本不给对方缓过来的机会，最后收获了软趴趴的师姐一枚。 她只觉得她的师姐可可爱爱，哪里都香，哪里都好看。 这样吃醋了还会自我反省的师姐，她只想来上一打！ 哦，不能来一打，她可是专一的小师妹。 云诗尘自暴自弃地靠在姬玥凌身上，索性不想了，如今气也消了，也没再好意思闹情绪。 “师姐，情侣间吃醋是人之常情，证明你很在乎我，你愿意吃醋，其实我是欢喜的。所以，不要因为这个不开心，好吗？” 云诗尘将脸埋在姬玥凌颈窝，声音闷闷的道：“可明知你所作所为是有原因的，我还迁怒于你，你不会生气吗？” 姬玥凌双手紧搂着她，柔声道：“不会啊，刚不是说了嘛，你为我吃醋，证明你在乎我，所以我很欢喜，不过，我也不想你不开心，所以以后我尽量不做让你吃醋的事好不好？” “嗯……”云诗尘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 明明自己是师姐，还要师妹来哄，太丢人了。 她觉得腿没那么软了，便推开姬玥凌，故作冷静道：“我没有不开心。” 姬玥凌忍了好久才有机会跟师姐贴贴，哪里舍得放开她。 她怀心眼的戳了戳云诗尘腰间那用皮革固定的匕首，道：“师姐，如果没有记错，这个是我的东西吧？” 云诗尘身体一僵，没有回话。 姬玥凌继续逗她：“师姐，想要你就直接说嘛，不用偷偷扣下来，你说了我又不会不给你。” 云诗尘：“……” 第71章 怎么办?她好想再看啊! 没有想象中的兵戎相见，阮羲和有些不过瘾，便继续找李宝儿切磋。 难得出现这么一个能跟自己打得有来有往的对手，阮羲和只觉得兴奋。 阮羲和小的时候是在姬氏一族里接受特训的，之后在蓬莱岛也没落下，姬玥凌给她临摹的武术秘籍她都有好好研究，而李宝儿以前完全就是野路子，直到云诗尘捡到她，才开始有了系统的训练。 李宝儿对习文兴趣不大，但是对习武却兴致盎然，起步是有些慢，但是天赋弥补了这个缺陷。 所以，在招式方面，阮羲和是占优势的，但李宝儿比阮羲和更有优势的是那野兽般的直觉，反应能力更快。经常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动作，这也让阮羲和头疼不已。 阮羲和禁不住对李宝儿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她还将武术秘籍借给她看，好在秘籍以图为主，李宝儿勉强能看懂。 两人就在开阔的场地对决，随行而来的人虽然都是高手，却也没法跟那两人比，于是兴致勃勃地在两人四周围成一圈，观摩学习，时不时的发出阵阵喝彩。 姬玥凌与云诗尘都听到另一边的动静，携手走了过去。 云诗尘对阮羲和十分好奇，也会默默的关注着她。 这种好奇，纯粹出自她师尊墨玄子所提的将王星的传说。 云诗尘不知道她的师尊自星罗盘上看到了什么，墨玄子也并未直说，问得深入了他便故作高深的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除非你愿意做我的继承人。 云诗尘不愿意，因此墨玄子也只是偶尔跟她提一些细枝末叶的东西。 将王星算其中十分有分量的信息。 云诗尘心想，如此看来，将王星恐怕不止一人？ 阮羲和也好，李宝儿也罢，都有着凡人所难以想象的力气，这种天赋只能用神力来形容。 两人都是女子，而且外形也不粗壮，根本无法用常理去看待。 是因为这次的帝王命格之人是女子，所以伴生的将王星也是女子吗？又或者两者并无关联？ 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云诗尘以前是不信的，直到她去到了终烟云，亲身体验过一些不可思议之事，也开始信了。 将王星不止单兵作战能力高，她们的才华更多应该是在带兵打仗方面。 李宝儿因成长环境影响，与人相处都还有问题，更别说带兵打仗了。 而阮羲和…… 云诗尘联想到那场海上战役。 她是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威名远扬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即便将王星是帝星的的伴生星，也不代表一定会跟帝星是同一阵型吧，毕竟人生来便有自己的意识跟情感。 这样一个人物，能留在姬玥凌身旁，对她忠心耿耿，也挺好的。 云诗尘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也理不清头绪。 姬玥凌看两人比武看得挺过瘾的，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好久，各有优势。 云诗尘看了看天空，推了推姬玥凌的肩膀，道：“喊她们停手吧，今日先到此，让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多留点余力，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哦哦。”姬玥凌自然是听老婆的话，于是立即张口喝止了两人。 人群也因此散开，各自休整去了。 阮羲和意犹未尽，难得放开手去打，体力消耗很大，她喘着粗气，身上也是大汗淋漓。 李宝儿跟她差不多，云诗尘朝她喊了一声：“宝儿，回来。” 李宝儿乖乖走向云诗尘，云诗尘拿出手帕，本想给她擦擦汗，临时又改变主意将手帕给李宝儿，让她自己擦。 李宝儿接过手帕，冷不丁冒出一句：“姐姐，你以前都帮我擦的，这次不帮，是因为她会吃醋对吧？” 说到她字的时候，李宝儿是指着姬玥凌的。 姬玥凌：？ 云诗尘一愣，眼睛凉凉地瞟了一眼阮羲和。 李宝儿懵懂无知，天真无邪，这种话绝对是有人教的。 阮羲和正用袖子擦着汗，见三人都看向她，心里有些发毛，只敢在心里吐槽。 看什么看，她又没说错。 她这不是在给自家主子分忧嘛。 云诗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宝儿呢，结果李宝儿又来了一句：“姐姐，那是不是你以后都不帮我擦脸了？” 云诗尘感受到背后来自姬玥凌炯炯有神的视线，淡定道：“也不完全是，要看情况，不过宝儿得开始学会自己擦了。” 姬玥凌噗呲一声，走近两人，抓着云诗尘的手一起摸李宝儿的头，把她的头发薅起了几根呆毛，才张口道：“哈哈哈，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 李宝儿侧头躲开，皱着小脸一副苦恼的样子。 姬玥凌莞尔一笑，道：“我怎么会吃小孩子的醋。” 她话音一转，眉眼含笑地看向云诗尘，意有所指地调侃道：“我可不像某人是醋罐子。” 云醋罐子本醋诗尘：“……” 她拿回自己的手帕，啪的一下拍在姬玥凌手上，有些恼怒道：“你拿去洗。” 姬玥凌：“……” 她好歹也是姬家长女，还是海鸣族少主，竟然沦落到要帮人洗手帕？ 就算是老婆大人的手帕，可擦汗的对象是其她人，怎么能让她来洗？ 姬玥凌十分不满意，她要抗议，她才不洗呢！ 云诗尘轻飘飘斜了她一眼。 “好咧！我这就去。” 姬玥凌捧着手帕去河边。 她们露营的地方就在延边河附近，取水十分方便，还能洗澡。 一行人里，男女比例是对半的，她们洗澡时女性部下会守在一旁望风。 云诗尘与姬玥凌身上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借口不习惯，都打算单独洗。 云诗尘身上的天人之印是使用江湖秘术制作的材料遮蔽过的，平常时候不会显现，但是遭不住一直泡水，泡水时间久了就会露馅。 而姬玥凌的就在背后，她自己要照镜子才能看到，只能穿衣遮蔽，所以要隐藏这个秘密就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裸露后背。 她原本还头疼怎么跟云诗尘提要自己洗，毕竟两人的关系，一起洗个纯洁的澡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吧，何况她还看过云诗尘的身体。 想到那日昏暗光线下的绝美风景，姬玥凌的心就蠢蠢欲动。 怎么办，她好想再看啊！ 第72章 证据在哪呢? 姬玥凌的念想太过强烈，目光灼灼的锁定在云诗尘身上，云诗尘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那眼神她太熟悉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小崽子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其实第二天就能回到军营了，行军过程少几天乃至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都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有条件的情况下，想洗就洗了。 云诗尘被姬玥凌弄得耳根子都红了，偏生那人还主动请缨要给她望风。 云诗尘能拒绝吗？自然是舍不得的。 自己选择的熊崽子，含着泪也得宠下去。 到了河边，姬玥凌拿走云诗尘的玉笛，笑嘻嘻地道：“你且去洗，我吹笛子给你听。放心，我尽量不会偷看。” 一副信誓旦旦正义凛然的模样，云诗尘若是没留意到尽量二字，恐怕都要相信了。 云诗尘直接把她推离几米远，让她背对着河流，交代她：“不许转身。” “哦。” 姬玥凌答应得十分爽快，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动，明显没当回事。 云诗尘自然也是不信姬玥凌的，这家伙就一熊孩子，鬼点子多得很，脑回路也跟一般人不一样，爱作妖，绝对不会这么听话。 所以云诗尘也选择了背对着姬玥凌，现在是黑夜，月光却十分明亮，倾洒下来，落到白皙通透的肌肤上，如同白玉在发光，那是一种不容亵渎的圣洁无瑕的美。 姬玥凌偷偷回过头，就看到了这般景色。 墨发被挽到身前，云诗尘的整个背部都暴露在姬玥凌眼前。 优雅的天鹅颈一半隐在了墨发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紧致的肌肤，形状完美的蝴蝶骨，再往下是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女性独有的诱人曲线，往下延伸的部分没入了水中，更是引人遐思。 姬玥凌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深邃的瞳孔中折射出异样的光芒，一种疯狂想要占有那人的欲念，在不断地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猛的回过头，手竟然有些颤抖。哆哆嗦嗦地将玉笛拿到嘴边吹了起来。 她吹笛的技术也很一般，有练过，但不多。 云诗尘自然听到了她的笛声。 仔细辨认了一会，云诗尘听出了旋律。姬玥凌吹的是北境流传的一首古谣。 用笛子来演绎的版本，云诗尘还是第一次听到。 云诗尘精通音律，对于各地的古曲还是挺有研究的，所以她听得出来姬玥凌在吹奏什么。 没记错的话，这曲子是配有词的。 北境的古语法与中原有很大的区别，没那么文绉绉，很直白。 这歌里有几句歌词，翻译过来的大概意思就是：美丽的姑娘啊，我为你沉醉，为你茶饭不思，我想拥有你的一切…… 很明显，这是首表达情意的歌。 姬玥凌吹不出天籁之音，但是，云诗尘对她这笛音的喜爱，更胜天籁。 ------ 第二天清早便启程，路途上，她们与一支骑兵部队不期而遇。 姬玥凌认出对方的图腾，是格野部的人。 这只骑兵约摸上百号人，见到姬玥凌这方只有十人，还带着貌美的女眷，便起了邪念，想将女眷掳走。 姬玥凌这方倒是不慌不忙，对方刚动手，阮羲和便手持银色长枪拍马冲进敌方人群之中，李宝儿见状也不甘示弱，黑色长戟被她舞的虎虎生威。 这帮人根本不是对手，两人如入无人之境。 没多久，阮羲和便用枪尖抵着敌方头目，威胁剩下的敌人不许动。 一百号人而已，她还真的不在怕的，再加上李宝儿的武力值，对她们来说，这些对手就是送菜的。 这头目没想到对方身手这么好，被阮羲和擒到姬玥凌与云诗尘面前了，才开始害怕，连忙跪地求饶道：“壮士饶命，我错了，我把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求你们不要杀我啊！” 姬玥凌微眯着眼，她怎么觉得这个年轻的头目有些眼熟。 “野桑？” 声音有些不确定。 毕竟见面次数不多，还是好几年前了。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年轻头目抬起头，疑惑的看向姬玥凌。 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正是他喜欢的类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又猛的抬头。 “玥凌妹妹？！”他惊喜道：“是玥凌妹妹吧？” 云诗尘一挑眉，看着眼前这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 怎么又来一个哥哥！ 野桑忙想站起来，被阮羲和用枪头压着不准起。 阮羲和喝道：“老实点。” 她也认出了这个人，是她一直嫌弃地格野部族长的儿子野桑，长得那么高大，却是又丑又弱，这么多年了也还是没长进，依旧接不住她一招。 就这样的人，还好意思以姬玥凌的未婚夫自居，真是脸盆比草原还大。 姬玥凌想问他些事，便道：“让他起来吧。” 阮羲和只好收手。 野桑忙不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男子身上的体汗味传来，姬玥凌皱眉，十分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往后退了一步，正好退到云诗尘身上，熟悉的冷香味传来，姬玥凌这才松开了眉头，索性靠着云诗尘。 云诗尘依旧戴着皮制面具，看起来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海鸣族男子。 在野桑看来就是姬玥凌靠在一个矮个子男人身上，还靠得十分自然。 野桑不满道：“玥凌妹妹，你是我未婚妻，怎么能靠在别的男人身上？” “嘶——！” 姬玥凌闷哼一声，刚刚云诗尘的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捏了一下她的腰。 姬玥凌怕自家老婆大人不爽，赶紧道：“野桑你别乱喊，谁是你未婚妻？我可没同意。” 野桑想伸手拉姬玥凌，被阮羲和用长枪隔开。 野桑气道：“你父亲同意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姬玥凌当然知道自己父亲那德性，不就是想用她换格野部的几千骑兵嘛，可关她什么事呢？ 她不想就是不想，谁也勉强不了她。 “你说我父亲同意了，那证据呢？” 野桑赶紧拿出姬笙给他的一个信物，姬玥凌接过信物看了一眼，运起内力用力一抛，信物扑通一声沉入了延边河最中央。 延边河中央水十分深，东西沉下去了基本没法打捞。 姬玥凌丢完之后，还笑盈盈地道：“证据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野桑：“……” 第73章 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刚被你扔了呀。”野桑傻呼呼答道。 “我没有！”姬玥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还特地转头问云诗尘：“你看到我扔了吗？” 云诗尘冷漠摇头。 姬玥凌又问阮羲和：“那你呢？你看到了吗？” 阮羲和也是一本正经道：“没有啊，扔什么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姬玥凌还没来得及问李宝儿，李宝儿就先来一句：“没看见。” 姬玥凌回过头，手一摊，“你看，大家都说没看见，野桑你可不要污蔑我哦。” 野桑知道姬玥凌在耍赖，急道：“你们怎么可以乱说，明明就有扔，我的人都看见了！” 姬玥凌道：“你的人说没有用，他们自然是站在你这方说话的，你的人说看见，我的人说没看见，那很简单，你拿出证据就好了呀。” 野桑又气又急，道：“证据你刚刚扔了，我怎么拿得出！” “那就是没证据咯！没证据的事你就不要乱说。” “你…你……” 野桑根本说不过姬玥凌，气得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愣是生不出半个屁来。 他生气就想动手，偏偏还被阮羲和压制着，动不得，堵的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姬玥凌突然沉下脸，道：“别以为你们格野部私下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害死我爹的人里就有你们的一份，你怎么好意思还敢说我是你未婚妻，你配吗？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我……”野桑一时语结。 格野部唆使姬丛出征北轩城，失约后姬丛丧命这事，野桑大致是知情的。 是不是他们格野部害死姬丛的他也不清楚，姬玥凌这时提出这事，野桑是心虚的。 “那是我爹做的，不关我事，我当时是要出兵的，被我爹拦下来了。玥凌妹妹，你要相信我呀。” “相信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与我何干！” 野桑哀求道：“玥凌妹妹，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背叛你们姬家，你原谅我好吗？从小到大，我对你的爱意就没变过，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野桑以为姬玥凌是因为姬丛的事情所以生他的气，只要自己想办法哄好她，她就会回心转意。 姬玥凌真的是气笑了，对方实在是蠢得听不懂人话。 “你是个什么东西，还要我原谅你？行啊，你回去弄死你爹我就原谅你，不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现在给我麻溜的滚！” 阮羲和适时的一脚把野桑踢开，这脚力度有点大，野桑口吐鲜血，当场晕了过去，野桑的部下赶紧抬起自己的主子，他们知道惹不起姬玥凌等人，于是带着野桑仓皇逃离。 经过此事，耽搁了不少时间，姬玥凌等人继续赶路。 她们带着好消息回到大营，众人知晓高家军立场转换后也是喜出望外。 凌凤弦当机立断，下令大军即刻拔营回延龙城。 高兴义率领的队伍离延龙城近很多，所以他们先到达，十万大军就驻扎在延龙城外。 姬玥凌这边的人到了延龙城后，她们于城门外高调喊话：“逆贼姬丛，弑兄篡位，逼害兄嫂侄儿，残害同胞……（以下省略罪状二十条）……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今姬氏主母凌凤弦、姬氏正统血脉传人姬玥棣，携天下正义之师共伐逆贼姬丛，清奸佞，正乾坤！” 早在大军压境之时，姬丛便穿上了盔甲上了城墙高处。 高兴义的大军到来之时，他以礼相请让他进城，请了三次都没有请得动，他就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如今高家军竟然跟着喊清奸佞，正乾坤。 姬丛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只觉得一股透心凉的冷意从脊梁渗出。 “完了…一切都完了！” 姬丛喃喃细语。 他想不明白明明说得好好的，高太师的人为何会临阵变卦。 那两个叛变的长老也是铁青着脸。 没有归顺姬丛的众多姬笙旧部，还有那三个长老也不是真心臣服，这些人都不能用，就怕临阵倒戈相向。 单姬丛的人跟这两个长老的人，怎么跟人家抗衡？ 姬风龙神色惨淡灰败。 还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小声提议道：“要不，我们直接投降吧，念在同胞一场，也许还能得个全尸，不牵连家人。” 姬丛愤怒的地了他一把，道：“投降？你现在跟我说投降？当初不是你说计划万无一失的吗？” 姬风龙自以为聪明绝顶，算无遗策，实在看不上姬笙，觉得他是不听劝的蠢货，在姬笙手下做事一直郁郁寡欢。 姬雨龙见姬风龙被踹的惨叫连连，完全不敢说话。 姬丛仍不解气，又踹了姬风龙几脚，他浑身颤抖着，突然想到什么，“快，快去把先前软禁的那些人再抓起来！” 大长老被逼写下诏书后，姬丛觉得有高家十万大军给他撑腰，他的族长之位已经固若金汤，故把大长老等被他软禁的人放了，并且安排上了事情。 现在他又产生了想再要挟他们的心思，可那些人皆是人精，早就躲起来不见人了。 “启禀族长，这些人都不见了！” 这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姬丛迁怒地把头盔砸向来报之人。 “一群饭桶！” 姬丛不甘心，他不会轻易认输，于是让属下带话给高兴义，他要与高兴义面谈。 他不敢轻易出城，而是让使者出去，结果使者刚出城门，还未能靠近高家大军，便高家的弓箭手射成了刺猬。 城外的声音俞喊俞烈，姬丛是亲眼看着自己派出去的人被射死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快被撕裂了。 先前还抱有些许侥幸心理，这下他是真的觉得天塌下来了。 可这还不是最惨的，在他跟亲信往西城门想跟高兴义交涉之时，支持姬玥棣这边的人集结起来，将南门打开了。 凌凤弦姐妹立即带着自己的人杀入延龙城里，与姬笙的旧部以及三位长老的人汇合。 姬丛的部下被杀得溃不成军，一时之间，死的死，降的降。 得知姬丛在西门后，凌凤弦便带人杀过去。 姬玥凌姐弟、云诗尘以及阮羲和李宝儿等人都是跟着凌凤弦的，几人如杀神一般杀入敌群为姬家主母开路。 姬丛也发现她们，在城墙上方命令下属放箭想要阻止她们。 云诗尘在马背上，动作娴熟的拿出三支箭，直接搭弓射箭，上方的弓箭手很快被她射杀了三个，露出一个空隙，云诗尘顺着空隙又是一箭。 姬丛惨叫一声，提刀的右臂被云诗尘射出的箭射中。 要不是考虑着留活口，云诗尘这一箭必定是直取姬丛的性命。 主将受伤，叛军更是无心抵抗，纷纷投降。 随着姬丛以及两个叛乱的长老被活捉，这次平叛战役圆满落下帷幕。 第74章 你人还怪好的咧 姬玥凌等人从西城门下来，在开阔的街道上，两位站在姬玥棣这方的长老带着很多族人在等候着。 看到凌凤弦与姬玥棣等人后，立即上前跪下。 “属下姬雷龙，恭迎主母大人，族长大人玥凌郡主回宫！” “属下姬电龙，恭迎主母大人，族长大人，玥凌郡主回宫！” 两位长老带头喊话了，后面一干人等也跟着跪下。 姬玥棣的回归，没有意外的成为了新的族长。 姬家族长的女儿本不享有郡主的称号，但是姬玥凌不一样，姬玥凌还是海鸣族少主，所以才被称作郡主。 姬玥棣从大齐皇都开始，一路被追杀，精神也是绷了很久，现在到家了，叛乱也平定了。 再回到延龙城，姬玥棣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对他来说，有种不真实感。 他先转头看向自己的姐姐，又看了看他的娘亲。 姬玥凌朝他笑道：“傻了么？你现在是族长了，还不快让人起来？” 凌凤弦也柔声道：“别怕，一切有为娘在。” 姬玥棣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他内心也是十分感激帮助过他的所有人。 当然，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姐姐跟娘亲，还有一直默默守护他们的姨娘。 “都起来吧。” 姬玥凌一声令下，跪下的人都听命站起身来。 姬雷龙上前道：“主母大人，族长，大长老此刻正在殿前等着你们呢，我们赶紧回去吧。” 凌凤弦点了点头，道：“走吧。” 叛乱已平定，云诗尘带来的人马就不方便留在延龙城，于是云诗尘便让副将先带这五千人马在城外几里处安营扎寨。 接下来就是姬家人处理他们内部的事，云诗尘不便参与，只是她答应了姬家主母的邀请，参与晚上的庆功宴，所以留在了延龙城。 作为贵宾，云诗尘可以在延龙城各处走动，她便带着李宝儿登上了西城门处，远远地看着高家那十万大军。 这次行动花婉清混在云家军里，如今又化身云诗尘的副手，守在她身旁。 “啧啧啧，十万人，看着还挺吓人的。” 花婉清感叹道。 “信送到多久了？”云诗尘问道。 “差不多五天了。还有，发往南边的信也送出去了。” 云诗尘没再出声，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今晚一起参加宴会吧，你也辛苦了。” 花婉清问道：“能喝醉不？” 云诗尘笑了笑，道：“喝吧，我会看住你。” 花婉清立即笑嘻嘻的挽住云诗尘手臂，道：“太好了！你人还怪好的嘞。” 云诗尘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道：“没事，你发酒疯之前，我会让宝儿先劈晕你。” 李宝儿一听，立即配合得做了个手刀的动作。 花婉清：“……” 李宝儿那身力气，恐怕不是劈晕而是劈死！ 她要收回前面那句话！ ------ 大殿里，姬玥棣被迎上了主位，他的左右分别坐着凌凤弦跟大长老。 姬玥凌跟凌凤翔则站在凌凤弦身旁。 这场叛乱的三名主犯被带到殿上。 本来是先将人收押进牢里的，因为现在还有不少收尾的事情要忙，只是姬玥凌坚持要先处理主犯。 凌凤弦跟大长老也想到了姬玥凌急着这样做的原因，当即同意了。 确实不能拖，因为都是同族之人，是打断腿连着筋的关系，一拖恐怕就会有后续的麻烦事出现，族中必定会出现不少圣母为了展示自己的仁慈之心而为那三人求情。 姬玥凌可不满足于只将这些反叛者流放的处罚。 所以，只有趁大众未反应过来之前处理掉，才能避免节外生枝。 对此，大长老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他也看到了姬玥凌杀伐果断，不拖泥带水的一面。 大长老是真的觉得两个孩子当中，姬玥凌最有头领之资，可惜是个女子。 他就算有心想扶持，族里的其他人也不肯答应。 可这样的人才大长老也不甘心被海鸣族要走。 几百年传下来的男尊女卑思想，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大长老内心也是矛盾的，他只能退而求次，希望姬玥凌留下来辅佐自己的弟弟。 现任海鸣族族长膝下无女，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把姬玥凌当成了自己的继任者。 大长老打算事情了结之后，亲自跟姬玥凌谈谈。 凌凤弦当众陈述三人罪状，这些罪行都是毫无争议的，姬风龙与姬雨龙认罪十分爽快，只求留个全尸，希望不要追究家人。 对此，姬玥棣宣布，剥夺两人的长老身份，同意给他们留全尸，但其家人则被取消曾经作为贵族的所有优待，贬为奴籍。 听到家人被贬为奴籍，姬风龙与姬雨龙不断求饶，却也无济于事。 两人追悔不已，却也没有机会改变什么了。 他们当场就被拖出去处决了。 剩下五花大绑的姬丛，他此刻的样子十分狼狈，受伤的右臂没有得到治疗，云诗尘那支箭仍插在他身上。 胡子沾了血，黏糊糊的缠在一起。 看着两位长老被拖出去当即处决，姬丛也明白自己在劫难逃，突然当场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殿上众人皱眉看着他，不懂他为何发笑。 大长老问道：“你为何发笑。” 怎么说他也是看着姬丛长大的，多少有些不一样的情分。 姬丛怒目圆睁，表情十分扭曲，道：“我笑天道不公！明明我比大哥聪明，做什么都比他优秀，就因为他先出生，我就要被剥夺一切！？” 他转头怒视着姬玥棣，道：“同为圣人血脉，他不过一个黄毛小子，能成什么事？我正当盛年，凭什么我就要给他让位？这不公平！我不服！” 大长老表情平静，淡淡地道：“这是规矩，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规矩？”姬丛咬着牙，一脸悲愤，“墨守陈规，不思进取，这规矩若一定是对的，我姬氏一族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大长老还想说些什么，姬玥凌先出声了。 “不必废话了，成王败寇，拖下去斩了。” 姬丛怒道：“你是什么东西，长辈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你一介女流之辈，休得猖狂。” 姬玥棣一听，十分不爽，对着押着姬丛的士兵喝道：“还等什么？没听到郡主的命令吗？拖下去斩了！” “是！” 姬丛还在骂骂咧咧，士兵赶紧用布堵了他的嘴，生怕他再出言不逊。 不多时，姬丛就在殿外被砍去头颅。 大长老与凌凤弦还在商议其他，姬玥凌先出了大殿，她知道云诗尘还在延龙城，便问阮羲和人在哪。 阮羲和指了指西城门，姬玥凌遂跳上马，往西城门的方向奔去。 第75章 是爱… 姬玥凌之所以这么急着找云诗尘，是因为她知道，过了今晚，云诗尘便要离去了。 纵是万般不舍，却又没有理由留住对方。 这段时间的陪伴，说实话，已经是超乎她的预计了。 长久以来，她或多或少都有过试探，试探云家对大齐的态度。 有时她还会产生一种冲动，若是摊开来讲，自己会有几分把握将云诗尘拉入自己阵型？ 她根本不敢奢求云诗尘会为了所谓的爱情放弃坚守的信念。 就如同她也不会为了眼前的爱情放弃她的目标。 她凭什么去要求云诗尘？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么有脸去要求别人？ 所以，其实她们之间的这段感情，很脆弱，两人不知道哪天就会分崩离析。 越是紧抱着对方，越明白这个拥抱有多难守，每一次的拥抱都尤为珍贵。 斜阳西下，城墙上方的太阳像是被放大了一般，红彤彤的，却不刺眼。 背光的那人，衣摆飘荡着，看不清模样，姬玥凌却一眼便能认出来。 她微笑着，朝那人挥挥手。 云诗尘自上方看着姬玥凌，移不开视线。 少女鲜衣怒马，正是意气风发时。 姬玥凌又做了个下来的手势，云诗尘这才回过神。 花婉清冷眼旁观，心想，这眼神深情得都要拉丝了，啧啧啧，好羡慕！ 她抬眼看天，觉得气氛刚刚好，于是淡定抽出自己的笛子。 吹响笛声的那一刻，她想到了跟自己贪欢一饷的上官玉苋。 分开这么久，你可曾想起我…… 不一会，云诗尘便到了城墙下，又走到姬玥凌跟前。 姬玥凌用调笑的语气道：“美人儿，你可愿当本郡主的娘子，跟本郡主回宫？” 云诗尘挑眉轻笑道：“那可不行，我已心有所属。” 姬玥凌故作为难道：“这样啊？那太可惜了，如此本郡主只好……” 她拉长了音，迟迟没往后说。 云诗尘歪着头，配合道：“只好什么？” “当然是将你抢回去当压寨夫人了！哈哈哈！” 姬玥凌俯下身，长臂一伸搂住云诗尘的细腰，将她带上马。 云诗尘轻呼一声，她没想到姬玥凌竟然这么大胆，当街就敢这么做。 姬玥凌笑得十分开怀，拉动马绳，“驾”的一声，便朝至达宫的方向奔驰而去。 正要下城墙的李宝儿看看花婉清，又看看姬玥凌与云诗尘离去的方向，半点纠结纠结的往骑马的那两人的方向移去。 云诗尘坐在前方，整个人几乎是窝在姬玥凌怀中，这姿势令她十分害羞。 她也算是经历了当初姬玥凌在终烟云时候的那种社死感。她嗔道：“宝儿还在后面呢。” “没关系，她跟着呢，我会交代守门的侍卫放行的。” 姬玥凌将云诗尘带回至达宫内自己的住所，把人抱下马后，牵着云诗尘的手，兴致勃勃地要拉着她进屋。 “来，看看我从小居住的地方！” 语气就像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玩具。 她也好久没回来了，宫女还是老面孔，被她遣退了出去。 阮羲和也住在这里，专门有个侧厢房。 这时候阮羲和正蹲在树叶已经掉完的光秃秃的树上，看她以前掏的鸟窝还住不住有鸟，看到姬玥凌两人的时候还热情地朝她们挥手打招呼。 结果姬玥凌根本没鸟她。 阮羲和：“……” 阮羲和托腮叹气，单身狗就这么遭人嫌吗？ 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姬玥凌明明说是让云诗尘看看她住的地方，结果一进门便抬脚关门，门刚关上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也挨了过来，迫不及待的吻上了她心心念念的粉唇。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仿佛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相互间强烈的吸引使得两人都想把对方跟自己融合在一起。 将要到来的别离更让她们舍不得分开。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只字不提这件事。 所有的不舍，皆化成了行动。 欲念当头，姬玥凌有些许恍惚地看着云诗尘的眼睛。 那双迷茫又饱含深情的眸子，令姬玥凌产生出一种冲动。 有道是未开常探花开未，又恐开时风雨至，花开风雨不相妨，说甚不来花下醉。 反正今日不知明日事，有些事情直接说开了或许也不见得不好，姬玥凌暗自下了决心。 “师姐……” 姬玥凌头靠在云诗尘肩颈处，喘着粗气。 “嗯…” 云诗尘顾着平复着心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姬玥凌扶着云诗尘的双肩，两人分开了些许距离。 “晚上你住这里，我有话要跟你说。” 姬玥凌直视着云诗尘的眼睛，表情十分认真慎重。 云诗尘却在她的直视下，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心跳白平复了，现在跳得更快了。 她似乎想到了其他方面，脸瞬间红成了熟透的桃子。 但她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两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姬玥凌方才要带云诗尘参观。 正门边的柱子上，有几个刻印，最高的刻印也只到两人的腹部。 云诗尘弯下腰温柔地摸着刻印，想到终烟云住所廊亭柱子上的刻印，目光变得柔和，嘴角也微微勾起。 姬玥凌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想到她如今已经比云诗尘还高了，便又得意了起来。 “小时候老是不长个，比我还小几个月的羲和竟然比还我高一个头，那时候好担心自己长不高。羲和特别能吃，我就以为要像她那么能吃才会长个子，结果经常吃到吐，还被阿娘唠叨了。” 她比了比自己跟云诗尘的身高，得意的笑道：“师姐，你那时也没想到我会长得比你还高吧。” 云诗尘见她尾巴都快翘上天了，捏了捏她的脸，那婴儿肥的脸蛋已经成为过往。 云诗尘十分遗憾道：“是啊，还是那时好看，也更可爱。” 姬玥凌：“？？？” 为什么她的师姐要遗憾？她长高不好吗？ 莫非…… 姬玥凌大吃一惊，道：“师姐，原来你喜欢幼齿的啊！” 云诗尘不咸不淡道：“嗯。” 姬玥凌：“……” 姬玥凌赶紧抓着她的手，撒娇道：“我不管，长高高的小师妹你也要喜欢～” 云诗尘哪经得住姬玥凌这样的娇态，姬玥凌一撒娇，她心都要化了。 云诗尘缓缓笑开，五官也柔和了许多。 “那不一样，小的师妹是喜欢，大的师妹嘛……” “是什么？” 是爱… 只是云诗尘没有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她故意吊足了对方的胃口，才笑道：“你猜。” 姬玥凌没等到想听得话，恨恨地翻了个白眼。 “坏师姐！” 第76章 那不是她家主子，是采花贼 晚上的庆功宴，除了姬氏一族族中之人，还邀请了云诗尘与高兴义两方的人。 姬玥凌承诺过与高兴义开怀畅饮，如今也不得不应付此人。 只是高兴义看姬玥凌的眼神，令云诗尘十分不舒服。 高兴义仗着兵多强势，那放浪的眼神根本懒得遮掩。 只是，这种冒犯的眼神，不单是对着姬玥凌如此，对着云诗尘亦然。 众人寒暄当中，他便知道了云诗尘的身份。 云诗尘以云家将领的身份出现，这次出现在高兴义面前，没有易容，一席素雅青衣，干练又不失端庄优雅。 只是再朴素也无法掩盖她那耀眼的光芒。云诗尘在少女时期单因外貌就美名远扬了。 云诗尘与高兴义的大哥高兴业倒是有过几面之缘，而高兴义非嫡生子，他母亲是后面才上位，所以那个时期他还没有机会见到云诗尘。 云家嫡女，有着天人之姿，气质卓然，是为九天仙女下凡尘也。 高兴义自然也是听过这种传闻，如今看来，他心想，传闻果不欺我也！ 大殿之内，姬玥凌与云诗尘，是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美，一个明艳灵动，一个清冷绝丽，一样的让人赏心悦目。 如果花婉清也以真实面貌见人的话，那就是第三道风景了。 花婉清是有着成熟女人韵味的那种艳丽，也是另一种极致的美。 除了对个别人，云诗尘基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该有的礼数不会失，但总是给人感觉疏离感十足。 高兴义并不在意这种疏离感，反而挺兴奋的。 他觉得有难度才有挑战性，如今以他爹的身份，想要什么不行？ 不久之后，他爹就会坐上那个皇位，而他的娘亲便是皇后。 就算是云家也得乖乖臣服。 他娘亲口说了，到那个时候，他大哥依旧只能守在西边做他的镇西大将军，太子之位只会是他的。 他爹年纪这么大了，要不了几年，那皇位还不就是他的？ 高兴义已经幻想着将这两人纳入自己的后宫，左拥右抱，快活无边的场景了。 姬玥凌看到他那露骨的眼神，内心也是极度不爽，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此次还是多亏高大哥相助，我等才能在此把酒言欢，你就是我们姬氏一族的大恩人，小妹在此先敬你一杯，今日定要喝个痛快才行。” 说完，姬玥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痛快！”高兴义心里高兴，也跟着喝完自己杯中的酒。 云诗尘垂眸，遮挡住瞳孔中冰冷的杀意，再抬眼之时，杀意与冷意皆消失。 她举起酒杯，也跟着向高兴义敬酒。 云诗尘敬完还有凌凤弦跟凌凤翔也跟着敬，之后还有长老们跟族中的将领。 他们说着奉承的话，哄得高兴义开心得找不着北。 这次宴会，高兴义硬生生被捧成了主角。他自己竟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在众人的吹捧声中，酒一杯杯下肚，很快的，高兴义就醉倒了，被自己的亲信扶着回营。 他原本还计划着当场向姬家主母提亲呢，结果根本没有机会。 他不知道的是，姬玥凌给他备的酒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特别浓，后劲十足，但从口感上是喝不出来的。 就是典型的喝时甜甜的，喝完癫癫的那种酒。 高兴义离开后，众人才开始正式狂欢。 姬玥凌与云诗尘隔空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包含着心知肚明的笑意。 姬玥凌安排这些事的时候，并没有跟云诗尘通气，只是云诗尘何等聪慧？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把戏，跟着一起配合演戏。 姬玥棣还小声跟自己的姐姐吐槽：“那个姓高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丑不拉几的，看你跟云姐姐的眼神好生没礼貌，色咪咪的整一个猥琐男，恶心死了，我都想拿面镜子给他照照。” 姬玥凌大笑，捏着姬玥棣的脸颊取笑道：“臭小子，你还看得出来什么是色咪咪眼神啊。” 其实高兴义本来长得并不丑，只是长时间的纵欲过度，完全不自律，导致身材变形，且相由心生，那一双浑浊的眼睛也让人难以产生好感。 姬玥棣拍掉姬玥凌的手，嫌弃道：“京城里很多他这种类型的纨绔子弟，仗着自己家里人有钱有势，玩得可花了。” 姬玥凌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盯着自己的弟弟。 姬玥棣被盯得心里有些发毛，“怎…怎么了？” 姬玥凌摇摇头，叹道：“完了，姬玥棣，你不干净了。” 姬玥棣：“？？？” 什么鬼？！ “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还是纯洁少男！” 姬玥凌站起身，拍拍他的肩，道：“好的，纯洁少男，接下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姬玥棣一听到自家姐姐说累了，想到这些天她一直在奔波，心疼了起来，忙点头道：“姐，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姬玥凌看了一下四周，其实完全不担心，有姬家主母跟长老们在主持着大局呢。 姬玥凌牵着云诗尘悄悄地溜了，走前云诗尘让李宝儿看着花婉清，还真的交代她要是花婉清撒酒疯的话直接拍晕她。 李宝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花婉清觉得小命要紧，忙表示不敢醉，她真的不敢醉！ 原来确实是打算喝个过瘾的，结果宴会开始前云诗尘那小没良心的竟然给她安排了个任务。 知道她某个计划时，花婉清愣是惊出一身冷汗。 太疯狂了。 ------ 宫里下人多，为避免两人关系被发现，姬玥凌还是把云诗尘她们安排在了自己宫里的别院。云诗尘、李宝儿跟花婉清都有单独的房间，房间是相邻的。 姬玥凌先回自己的宫里，在下人的伺候下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便偷偷施展轻功爬上了屋顶，摸到云诗尘住的那间屋子顶处。 姬玥凌蹑手蹑脚地掀开一块瓦片，皎洁的月光下，姬玥凌的表情笑得有点猥琐。 早在姬玥凌跳上屋顶的时候，就被阮羲和发现了。 阮羲和本来就是姬玥凌的贴身护卫，看到姬玥凌牵着云诗尘离开那会，她也顺了一只烤羊腿跟着回去了。 此时看到姬玥凌像个贼一般摸上屋顶，她冷眼观望，看自家主子在搞什么把戏。 结果就见姬玥凌跳到了云诗尘住的那间房的屋顶，还扒瓦偷窥。 “呵！” 阮羲和双手捧着烤羊腿，挨着柱子发出一声冷笑。 那不是她家主子，是采花贼。 城里人还真会玩。 阮羲和低下头，继续噗呲噗呲地啃她的烤羊腿。 第77章 师姐，我想给你看一个东西 采花贼自以为行动高明，可以窥得一番春色，却不知道，她要窥视的对象比她技高一筹。 云诗尘听力灵敏，听到脚点瓦片的声音便已经扯过里衣往身上一卷，腰带一绑，便穿好了纯白色的里衣。 姬玥凌什么也没看到，好生失望，在屋顶上“啧啧啧”连声叹气。 云诗尘听出她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往上看。 瓦片只掀了一块，姬玥凌挡住了月光，屋内的烛火照不到那么高，诗尘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昏暗。 她却能想象得到对方那顽皮模样，此刻那熊孩子必定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动着想着什么坏主意呢。 “还不下来？” 云诗尘语气里带着嗔意，洁白的里衣被烛光衬得多了几丝暖意，偏偏又被水珠渗透，紧贴着那柔美的曲线，肌肤若隐若现，有种湿身的诱惑感。 姬玥凌感觉腹内涌起一阵无名邪火。 她咬咬牙，克制着某种欲望。 “我这就来，你等着！” 云诗尘趁她下屋顶的间隙，悄悄将遮掩的膏霜抹在自己心口处的印记上，然后将衣襟拉好。 想了想，又将衣襟拉开一些。 弄完后，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孟浪了，手抓住襟口处良久，终是没有再拉回去。 只是红透了的耳尖暴露了主人的心思。 她不介意在今夜跟姬玥凌发生些什么。 两人的关系，属于且行且珍惜的那种类型，云诗尘承认自己很贪心，想多留些美好的回忆给日后的自己得以细细回味。 姬玥凌下来得比意想中的要慢许多，过了挺久的时间，云诗尘才听到期待中的敲门声。 云诗尘忍着急切想要快速开门的冲动，选择了慢悠悠地打开门让姬玥凌进来。 看到姬玥凌手上的酒壶，云诗尘才明白她为什么来得慢了。 估计是临时起意又回去拿了酒过来。 姬玥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扶着云诗尘的肩，将她带入寝屋。 浴桶在隔间处，下人早就被唤走，所以也就懒管了，反正明日自然有人会收拾。 将酒壶放在桌面上后，姬玥凌也不着急倒酒，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云诗尘。 那视线，灼热得仿佛要将对方融化。 云诗尘本来已经鼓起勇气将手放下了，在姬玥凌的注视下，又忍不住将手紧紧地拽住衣襟。 心扑通扑通的狂跳，完全压制不住。 可她不知道，因为沐浴时未能擦干的水渍，此时那薄薄的里衣根本挡不住她那曼妙的身材。 姬玥凌微眯着眼，正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欲念。 “师姐……” 声音出来那刻，姬玥凌惊觉自己的声音怎么变得如此低沉沙哑。 姬玥凌正是血气方刚意气用事的年纪，面对这样令人血脉贲张的绝色风景，对她来说，想克制太难了。 何况这个人可是她的心上人。 姬玥凌倾身过去，搂住云诗尘，暖香入怀。 刚沐浴完，两人身上都带着清香，这个体温，这个香气，两人彼此再熟悉不过。 明明早已拥抱过很多次，每次都那么令人沉溺。 云诗尘突然感觉到颈间传来柔软湿热的触感，紧张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酥麻感太过强烈，强烈到她腿软得快站不稳了。 还有牙齿轻咬的触感…… 云诗尘只能用双手攀住对方的肩，紧咬着牙关，避免奇怪的声音从口中宣泄出来。 姬玥凌却只在她的颈间徘徊，没有进一步的行为，急促的呼吸声在诉说着她的隐忍。 云诗尘好不容易缓过来些许，轻推了一下对方，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姬玥凌深呼吸了几下，将怀中的人放开，转身拿起酒壶倒酒，将倒满酒的杯子递给云诗尘。 “师姐尝尝，这是我娘亲自酿的美酒。” 酒香沁人心脾，云诗尘接过，浅尝了一口，口感温和，唇齿留香，喝进去后体内生出一股暖意。 她酒量一般，不敢喝多，一杯过后，便不愿再喝了。 姬玥凌摇着酒壶笑道：“放心，这酒不易醉人，师姐不必担心我把你灌醉了。” 云诗尘轻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喝。 这酒产生的热意都已经上到了脸上，她如何不担心。 姬玥凌却是一杯接一杯。 云诗尘轻蹙眉头，看着姬玥凌一个人都快将壶中的酒喝光了，纤指搭上了她拿杯子的手上。 “师妹，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不得不说，云诗尘太了解姬玥凌了。 姬玥凌闻言，沉默不语。 云诗尘先前以为姬玥凌是想过来与她做某种事，如今看来，她猜错了。 姬玥凌的反常令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姬玥凌也没沉默多久，她早就反复思量过了方才下的这个决心。 这事族中也只有她父亲母亲以及大长老知道，如今，她想让云诗尘也知道。 如此，便相当于将性命交给了对方。 她承认是她贪心了，她想要得更多。 除了原先的目标，她还想拼一个能拥有彼此的未来。 因为，她真的很爱云诗尘。 “师姐，我想给你看一个东西。” 第78章 前面的风光更好哦 云诗尘不懂她要做什么，那个眼神太过于慎重，她感觉姬玥凌将要给她看的东西，非比寻常。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姬玥凌脸上，十分罕见。 上一次出现，还是在姬玥凌借酒壮胆的时候，是打算向她表白。 而这一次，姬玥凌的表情比那一次还慎重。 这也许会是一个让她难以承受的重量。一瞬间，云诗尘竟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看这个姬玥凌想让她看得东西。 灯火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摇摆不定，像是配合着两人心跳的频率在舞动，又像在诉说着某人的踌躇不决。 姬玥凌刚沐浴过，穿的也是简单的睡袍。 云诗尘最终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姬玥凌只当她是默认了，她缓缓站起身，转身背向云诗尘，解开领口的结，双手慢慢将睡袍往下扯。 少女粉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弹性十足，十分诱人。 云诗尘看着这光滑细腻的美背，眼神隐晦不明。 欲念这种东西，她也有。 不够，远远不够…… 她还想看更多…… 然而，所有的欲望，随着那背后的部分越露越多，直到某个印记的出现，全然消失无踪。 云诗尘瞳孔剧烈收缩，竟失声低喃：“这……怎么可能？！” 天人之印！ 看过史书的人都知道天人之印形状是如何的，历代皇帝中还有过将印记纹在身上。 若是换成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分辨真伪。 但是云诗尘不一样，同样的天人之印，陪伴了她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是纹上去的还是天生自带的，她一眼就能分辨。 云诗尘猛地上前，迅速将姬玥凌的睡袍拉好，厉声道：“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云诗尘的表情从来不是温和就是冰冷，从未如此狠厉过。 姬玥凌有点被吓到，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她的问题。 “就我爹娘跟大长老，我爹死了，我娘亲跟大长老都是可靠之人。” 刚说完，又急忙补充道：“现在加你一个，就这么多了。” 云诗尘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可知这个印记所代表的含义吗？” 姬玥凌点头。 云诗尘又道：“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今天这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 姬玥凌忙扯着她的袖口，急切地道：“可是师姐，我想让你知道，这是我身上最大的秘密了，我不想向你隐瞒。” 姜氏大齐江山已经不稳固，如今奸佞横生，大厦将倾，天下已呈乱势。 天人之印者，帝王命格也。 姬玥凌认为，天命若有利于她，她必然顺应天命，去争取她所想要的。 云家，不，应该说轩辕一族，以守卫天下为己任，若乱世之中有明君现世，那，支持明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若天道认可她姬玥凌是有这种资质，她必努力朝明君这条道路走。 她想起自己问过云诗尘的心愿，那时云诗尘说的是惟愿山河锦绣，国泰民安。 无论云诗尘说的时候是真心或者假意，她都会朝这个方向努力。 她不要求云诗尘或者云家会为她做什么，她只想到那个时候，她的师姐以后能够与她并肩同行。 “你……” 云诗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姬玥凌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告诉她，必定是因为相信她。 几乎就是把命交给她了。 太沉重了，她要怎么去承担？ 难道让她也告诉姬玥凌，她自己身上也有着同样的印记？ 难怪她身边会出现一个阮羲和。 难怪当日在星罗盘前，她们的师尊会惊呼乱相。 姬玥凌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的期盼，云诗尘如此心思缜密，又如何看不透？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如何面对。 云诗尘久久不语，姬玥凌也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是她太着急了吗？ 不，以她对云诗尘的了解，云诗尘必定不会轻易因为这个而做对她不利的事情。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云诗尘没有对她说过那个字，可行动上却处处在体现着。 那份爱意，做不得假。 姬玥凌轻轻环住云诗尘，衣襟也没有扯好，就这样依偎在云诗尘怀中。 “师姐，我爱你，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我不后悔将这个秘密告诉你。” 云诗尘双眼闭上，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却没有如往常一般马上回抱对方。 姬玥凌在她怀中低声道：“师姐，你不抱抱我吗？” 声音娇软，仿佛在示弱，又像在撒娇。 云诗双手在姬玥凌背后抬起，又放下了些许，然后再次抬起，在空中停顿了好一会，仿佛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最后，她轻叹了一口气，将手紧紧地搂住了姬玥凌的腰。 乱便乱了吧。 她对她的感情，何尝不也是真心实意？ 姬玥凌是她在这乱象中所见到的，最美好的风景。 是她的恋人。 姬玥凌的举动可以说是疯狂的，可是…… 自己所思所想，不也是另一种疯狂？ 那便一起沉沦吧！ 姬玥凌感受到自己腰间那双手，笑了起来。 她似乎赌对了。 她悄悄靠近云诗尘的耳畔，语气带着诱惑：“师姐，你已经看过我的后背了，前面的风光更好哦……” 她故意将热气呼到对方的耳朵，如愿的看到那可爱的耳尖瞬间染上了红晕。 “你…要不要看？” 第79章 情深只恨春宵短 忽然间接收了一个这么惊人的秘密，云诗尘哪还有那个心思。 她捏着姬玥凌的脸，扯开她。 姬玥凌撅嘴抗议：“师姐，春宵一刻值千金，别东想西想浪费时间啦。” 云诗尘思绪正乱哄哄呢，也知道姬玥凌这是想把气氛变轻松。 云诗尘开始有些心疼姬玥凌。 背负着这个秘密长大，必然艰辛。 姬玥凌看似开朗的性格，也不知道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对于姬玥凌的事，云诗尘从来没有过多干涉，哪怕知道一些所作所为，也不会去询问，只是在知道她或者她在意的人有危险之时，才会考虑插手。 像这一次，姬玥凌父亲身死，母亲跟弟弟都受人迫害，姬玥凌更多的表现出她的勇敢机智。 你说她有没有过惶恐不安？ 绝对有，但是她从未表现出来过，她不会轻易的将负面情绪表现出来。 这一点，云诗尘觉得姬玥凌比自己要强。 其实姬玥凌比外表看起来的要成熟坚强许多。 连日来的奔波，云诗尘开始有些累了，她拍拍姬玥凌的小脸，道：“我乏了，睡觉吧。” 姬玥凌一听，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好，我们睡觉。” 只不过，她说的睡觉跟云诗尘的睡觉不是一个意思。 冷静下来后，云诗尘方才感觉身上的里衣半湿不干的，贴着身体有些不舒服。 只剩宫女准备好的睡袍还能穿来睡觉，云诗尘没得选择，她过隔间取睡袍，姬玥凌不解，也跟了过去。 回来得时候，云诗尘一把将她推到屏风后面。 “你在此等着，别动。” 姬玥凌看着她手上的睡袍，道：“师姐，我又不是没看过，你怕什么。” 云诗尘没管她，径自走回内室里。 想也知道，那小崽子定会不老实，真老实了她就不叫姬玥凌了。 这不，干毛巾还未擦完身子，背后便有狗爪子袭来了。 剁又舍不得剁，那也只有惯着了。 纵容的后果便是对方变本加厉。 更过分的是，姬玥凌前襟是大开着的，柔软之处紧贴着云诗尘的后背，中间没有任何布料隔离。 姬玥凌的行为十分大胆，但是要说她有没有紧张，答案是有的。 都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行为上的莽撞，也全都因为情感上的需求。 爱到深处了，便更想靠近对方，恨不得能融合到一起。 求不了朝朝暮暮，便求珍惜当下的每一刻。 将褪未褪的里衣，终是落到了地板之上。 姬玥凌轻咬着云诗尘后颈处细嫩的肌肤，哑着声音道：“师姐，去床上……” 她的声音太过蛊惑人心，云诗尘吃力的转过身，却被她的唇席卷了呼吸。 手还在她前面，适中的力道一捏，最后那一丝丝的抵抗之意，便溃败散去。 酒冷灯昏夜向深，毫无经验的两人，互相试探着，摸索着，只求可以更贴近对方。 最终，年长一些那个，因为在这方面害羞了些许，便被年下的压制了，没再翻得起风浪。 年下那位乘胜追击，云诗尘全盘溃败，对方攻城掠地皆得手。 “唔……” 一声闷哼，云诗尘绷紧了身子，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忍着不适。 姬玥凌也是十分紧张，害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人不快。 她偷偷看过话本，大概的方法她有了解，但是实操起来心里是没有底的。 她动作轻柔，嘴里也是极尽温柔的哄着云诗尘。 此情此景，姬玥凌自己也忍不住了，也逐渐失控。 静谧的深院，偶尔传出猫儿似的呜咽。直至半夜时分，动静依旧未停。 “嗯…” 这样的体验，云诗尘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身体已经失控，全凭姬玥凌掌控。 年轻人精力太过充沛，也不懂得节制。 一次一次从高峰下来，云诗尘以为要结束了，却不想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最后她实在是太累了，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 姬玥凌起身穿上睡袍，出去找下人要了盆热水，便回到云诗尘处，帮她清理了一下身体，自己也简单清洗了一番，便抱着云诗尘睡下。 她动作很轻柔，云诗尘没有被吵醒，而是无意识的朝她贴近，在她怀中蹭了一下便不动了。 听着心爱之人均匀的呼吸声，姬玥凌不自觉的咧着嘴傻笑。 她的师姐终于是她的人了…… 情深只恨春宵短，一觉睡到日高起。 姬玥凌不想起，云诗尘更不想起，她醒来只觉腰酸背酸哪都酸。 这小崽子太可恶了，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第一次便如此不知节制，也不管人受不受得了。 云诗尘咬牙扶腰坐起，低头一看，全是一夜贪欢的痕迹。 她捂着脸，简直没眼看。 那始作俑者还在一脸无辜的装睡着。 别问她怎么知道对方在装睡，姬玥凌眼皮底下的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转着，动静大得很呢。 估计自己也知道过分了，此刻正心虚呢。 好在除了某种痕迹，身上是干净的，还算这小崽子有点良心。 云诗尘斜了姬玥凌一眼，穿上衣服，青衣的领口不够高，根本遮不住脖子上的痕迹，云诗尘干脆就将甲衣也套上了。 姬玥凌这时也坐了起来，搓着眼睛，声音有些软糯地唤了一声：“师姐～” 见云诗尘换上了甲衣，瞪大了眼睛道：“你现在就要走了？” 云诗尘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走是要走的，当然不是现在。 “你赶紧起来，回自己的屋里，别让人看见了。” 姬玥凌倒是不担心，昨晚她就让下人们回去呆着，没她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所以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除了阮羲和，但是阮羲和早就知道她们得的关系了，也不怕她发现。 姬玥凌披上睡袍，走近云诗尘，亲了她一口，道：“师姐，你别急着走，我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找你。” 云诗尘指尖捂着刚被亲过的位置，看姬玥凌走远后，她就着甲衣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走出房门。 此时已是烈日当空。 旁边的两间屋子里都没有动静。 云诗尘知道花婉清跟李宝儿昨晚都没有住进去。 花婉清应该是将李宝儿一并带走了。 第80章 乱世的序曲终将展开。 云家军人不多，也就五千人马，驻扎在延龙城的东北面，与西边的高家军队比起来，差距十分明显。 高兴义此刻也醒了，终于想起自己昨晚上落下的事，打算今日再上门提亲。 下属却不想节外生枝在此地逗留太长时间，想早日回去邀功复命，便劝高兴义。 “将军，姬家小姐乃名门之后，拥有郡主的身份，不是简单随意提个亲便成，得由家中父母备好娉礼下聘，此为礼数。如此草率提亲，会让姬家人觉得您高家不懂礼数，也会影响您在姬家小姐心目中的印象，如此不妥。” 高兴义闻言，觉得有理，便道：“你说得对，那我们早点回去，让我爹给我准备娉礼。” 下属连连点头，心想幸好这人脑子里不全是水，投其所好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劝。 “那便下令全军撤退吧。” 花婉清与李宝儿蹲在延边河畔的树上，李宝儿翻着武学画本，花婉清则用千里镜看着远处高家军的动静。 ------ 相比起高家军的离去，姬家由大长老过去送行，到云家军这边，送行的人便真心实意多了。 没有云家军的护航，姬玥棣等人是否能平安回到族中都是个未知数。 凌凤弦是个恩怨分明之人，一路相行也看到了这支云家军纪律严明，训练有方，让人印象深刻。 真正意义上的军队，跟北境各族里成长起来的亲属部队，还是有区别的。 想要强大，还是得规范化起来，得有系统的训练。 姬玥凌只是与凌凤弦说了云诗尘是她的师姐，凌凤弦只以为她们师姐妹关系好，也没多想。 姬玥凌那依依不舍地样子也没瞒得过她，凌凤弦还感叹的心想，与云家少主交好也不错，只要姬家安分，便没那么多事端。 姬家这一次虽没伤筋动骨，但是损失也不少，需要休养生息。 快要入冬的草原，已经没有了那份绿意盎然，云诗尘频频回首，心中牵挂的那人还停留在原地不肯离去。 越行越远，直到那人影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昨夜里的缠绵，如幻如梦，如影如烟。 云诗尘庆幸最终还是迈过了那一步，食髓知味的感觉太过强烈，所以这场美梦也多了份真实，烙印在她的心上，相信往后如何她都不会忘记。 五千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这辽阔无垠的草原之上，却只是如同细小的蚂蚁行军一般，没什么存在感。 没有人知道，于一个三岔口上，这支人马并没有选择回去的路，而是转折去了另一个方向，与另一支军队汇合。 花婉清与李宝儿都在，李宝儿更是兴奋跳下树跑向云诗尘。 下马后，云诗尘摸摸李宝儿的头，将马绳交给她。 花婉清跟几个将领过来，将领朝云诗尘行礼。 “禀报云将军，两万五人马，已候命多时，任凭云将军调遣！” 云诗尘点点头，道：“计划你们都清楚了吧？” 将领回道：“清楚了！” “行，让将士们先休息，天黑出发。” “是！” ------ 往西行数百里，北面又冷又荒凉，当初姬丛就是被流放到那个区域，根本无法自给自足，只能靠掠夺跟亲属救济，所以姬丛才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回去。 高兴义的十万大军要想回大本营，必须绕过南面的山脉，山脉边还有天险之地，正常情况下也得绕开。 只是高兴义吃不了大苦，所以不愿再绕远路，他来时粮草备够了的，走前又在延龙城拿了不少，所以大军行进如同出游一般，走走停停。 反正就是看高兴义的心情，他坐着马车觉得累了就要休息。 何况，这十万大军，在北境根本就是横着走，没人敢惹他，高兴义与他的部下们根本没有任何可担忧的。 他们来时就是从天险之地过来的，根本没碰上任何危险，回去自然也会选择这条近道。 然而，高兴义他们不知道的是，云诗尘带领的三万人马，于夜里闪电行军，早就超过了高兴义的军队，先行来到天险之地，全军穿着黑衣，就埋伏在半山腰。 云诗尘觉得，高家既然送了十万人头过来，她没有理由不笑纳吧？ 云靖只给她三万人，但云诗尘觉得三万人足够了。 云靖在试探她，她也在试探云靖的底线。出行这么久，她是没有得到云靖的批准的。 当初说保护姬家少主，任务也只到长城以内的范围，她自作主张的直接出了长城，也必须为这个行为找好理由。 而大齐内部暗地里的一场博弈即将开始，云诗尘自愿加入这个棋局。 就由她来掀开这场博弈的序幕。 要打败高兴义这支军队不难，难就难在要神不知鬼不觉。 三万人正正合适，他们还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山脚下，鱼儿们全数入网，他们安营扎寨，起锅烧火，以为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深夜，山脚下的人睡得正酣，黑暗中，云诗尘如同地狱中出来的罗刹，举起了收割人命的利刃，发出进攻的号令。 天险之地之所以称为天险，是因为它的地形，它本身山脉之间的一条峡谷，因为一侧的山峰倒塌出现一条凹道，前人修了一道桥通往这条凹道，使西边与北境路途更近。平时通行可以，但是打起仗来这就是一个天然的陷阱。 只要堵住前后路，埋伏在山腰拿下制高点，下面的人就是靶子，根本没有任何掩体。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高兴义的人马猝不及防，很多人在睡梦中便丧了命。 一时间，哀鸿遍野，帐篷全都被火烧光，有人身上也被点着，惨叫着冲进了人群中，马儿受惊四窜，踏死踏伤了不少人。 而高兴义却不知道这些，他喝得酩酊大醉，就在睡梦中死去，没有亲眼目睹这场人间炼狱。 清早，天微微亮，云家军清点战场确认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所有人一夜没睡，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却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乱世的序曲，终将展开。 第81章 一切如父亲所愿 高兴业从京城回到西部大营，抬眼看了看自己桌面上的兵符，果然不见踪迹。 下属紧随着他身后，战战兢兢，高兴业却是一派平和之态。 “主将恕罪，我等实在拦不住四公子。” 高兴业没有说什么怪罪的话，而是问道：“他们出去多久了？” “禀主将，还有两日便一个月了。” “好，我知道了。”高兴业抬手示意手下人全都出去。 待房中只余下高兴业后，平和的表情变成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不错嘛，高兴业觉得云家似乎很喜欢他这个大礼。 这是一个讯号，等他那个父亲知道这个消息后，必定心急，届时，必将计划提前。 ------ 西北部天险之地。 眼前的景象太过惨烈，李宝儿还好，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跟在云诗尘身后。 云诗尘看着遍地的尸身，久久没有说话，待属下来报确认没有活口后，云诗尘下令全军撤退。 花婉清还有别的任务，她没有跟着云家军离开，目睹了这场战役，她终于体会到了何为战争。 人命在战场上，太渺小，太脆弱了。 以战略来说，这些人必须死，但是如果换做是她，她真的下不了这个决心。 这可是十万人呐！ 能果断的下达这个命令的，真的不是一般人，需要有一个绝对强大的内心去支撑。 整个天险之地，似乎只剩下了花婉清一个人，面对着一望无际的尸体。 对她来说，地狱不过如此。 冷风呼呼的吹着，犹如地府中的阴风阵阵，花婉清打了个冷战，将斗笠戴上，忙不迭的策马逃离。 乱世便是如此人命贱如草吧？ 花婉清突然怀念起上官玉苋的笑容，在她们关系还没有变得这么尴尬之前，上官玉苋时常对她笑的，特别是聊到她最喜欢的生意经时，侃侃而谈，整个人都在发出自信的光芒。 花婉清也正是被这样的光芒吸引，然后莫名的就喜欢上了对方。 没走时，想到的是对方的种种可恶之处，这才不过多久，便总想起对方的好，然后思念无限蔓延。 ------ 云诗尘回到澜燕，副帅自然知道她调走了三万人，至于去做什么的，他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 只知道一开始的五千人马是保护姬家少主的，至于后面调动的两万五千人马，他确实不清楚，猜测也是与姬家有关。 后面的人是云靖亲自批准，他自然不便过问。 云诗尘刚到大本营，副帅便跟她说云侯在府中等她，让她回到了先去找他。 “知道了。”云诗尘应道，让副将带李宝儿回自己营中，自己又马不停蹄的回到澜燕镇北侯府。 下人接过马绳，禀报道：“小姐，侯爷在书房等你呢。” 云诗尘将马鞭也一并递给他，然后走向书房。 进入书房之时，云靖正背对着门口，面向座椅后方的地图。 仔细再看，那地图不单单是北境，范围极大，是整个九洲大陆的地图。 上次云诗尘进来的时候，那里摆放的还是北境的地图。 云靖已经不屑再去伪装自己的野心了吗？ 云诗尘垂眸，表情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孩儿见过父亲。” 云靖这才回头，微微一笑，道：“尘儿回来啦？” “是。” “累了吧，先坐下，为父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晚些吃了饭你便在府中休息，我让下人给收拾好了房间，今日就不必回军营了。” 云靖抬手示意她坐下。 “尘儿听从父亲的安排。” 两人面对面坐下，下人将热茶送进来，云靖拿起自己那个盖碗，见云诗尘没有动，便道：“这是你母亲爱喝的口味，你不喜欢？” 云诗尘回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急着赶回来，还未曾进食，空腹不宜饮茶。” “如此…”云靖抬高了音量道：“来人啊，送些点心过来。” 下人应了声“是”，不一会，便送上了几碟北地的特色糕点。 “先垫些肚子，晚些你姨娘亲自下厨，她厨艺极好，不输酒楼的大厨，你有口福了。” 云诗尘手一顿，又不动声色的捏起一个点心。 吃下肚后，她拿起盖碗茶，轻抿了一口。 “父亲想问尘儿什么？” 云靖却不着急，脸上带着些许慈爱，道：“再吃些吧。” 云诗尘只得又吃下一个糕点，便不愿再吃了。 云靖这时才问：“高家会派十万人马过来这个消息，你事先知道？” “并不是，之前只是猜想高太师的人有插手，那时预计他们可能会有三万人，十万是后来收到的消息。” 云诗尘从善如流，她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 “至于为何会是十万人，这点孩儿也有猜想，虽未确认，但八九不离十。这个变数对我们来说却是好消息。” 云诗尘确实口渴了，拿起盖碗又抿了一口，方才继续道：“三万人对他们来说，没了就没了，无伤大雅，但十万人不一样，整个西部五十万大军，一下少去十万，便是伤筋动骨，高太师不可能不急。” “父亲，高太师步步为营，其用心早已人尽皆知，我们岂能让他稳步前行？应抓住机会主动出击，夺取先机。” 云靖反问道：“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这不像他的作风。” 云诗尘微微一笑，道：“父亲，很明显必定不是他的主意，据我所知，十万人出征之时，高家大公子并不在西部军营。” 云靖皱眉，道：“你是说这是个人行为？” 云诗尘点点头，道：“高家四公子高兴义此人向来爱高调行事，此次多半是他自作主张。三万人便能做到的事，何必动用到十万人？兵多粮多也不会这般浪费，于高太师有何好处？用这十万人擅离辖区做陷阱，好处又在哪里？明显这不是高太师的意思，我不过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罢了。” 云靖看着云诗尘，这样的她正是自己想要的。 有野心，有魄力，杀伐果断，十万人说除掉便真的除掉了，而且己方以少打多，几乎没有损失。 这才是轩辕一族该有的风范。 至于另一个废物，竟然敢让轩辕一族蒙羞，死了便死了吧。 成为天下共主，让万民臣服，才是轩辕一族应该享有的荣耀。 云靖缓缓笑开，道：“你说得对，机会送上门了岂有浪费的道理。” “我轩辕一族，蛰伏太久了，该抬头了。” 听到这话，云诗尘却未抬眼，眸中的冷意被浓密的睫毛遮挡住。 嘴上却顺从道：“一切如父亲所愿。” 第82章 好好养马 在送走云诗尘的当天晚上，大长老便来寻姬玥凌谈心。 大长老是极喜爱姬玥凌的，自然希望她留在延龙城。 他也没直接切入正题，而是问了一下姬玥凌的学业。 别看姬玥凌年纪轻，实际狡猾得很，早就猜透了大长老的心思，直接就说她马上就要去海鸣族，再通过水路回终烟云继续她那未完成的学业。 大长老张了张嘴，终是将自己的想法咽下。 也对，人还小，不着急。 小族长这不还有他娘亲在后头撑着嘛，应该还轮不到他姐姐。 大长老仍是不死心，道：“你答应我学成后一定要回姬家。” 姬玥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莫名其妙道：“我不回姬家回哪里？” 于是大长老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姬玥凌的住处。 大长老一走，姬玥凌便笑得十分得意。 “嘿嘿嘿，臭老头，这下被我骗到了吧？” 姬玥凌可没有留在姬家的打算。 姬家固然好，可是这里不是她的舞台，终烟云不一定要去，但离开姬家是必然的事。 阮羲和自小便看这一老一小斗智斗勇，习惯了，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姬玥凌去哪，她便跟去哪，她是独属于姬玥凌一个人的贴身护卫。 姬氏一族的祸乱已经平定，凌凤翔便要带着族人回海鸣族，姬玥凌与阮羲和跟着她的队伍回去。 临行前，姬玥棣泪眼汪汪，满是对姐姐的不舍。 姬玥凌取笑他，道：“都是当族长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姬玥棣也不想哭，但是忍不住。 “阿姐，我该怎么做？我不知道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姬玥凌拍拍他的背，难得正经道：“你多听阿娘跟大长老的意见，在我回来之前，好好养马就行。” “好好养马？”姬玥棣有些不解。 “对，这点是关键。” 姬玥凌笑着强调道，然后调转马头离开。 姬玥棣握紧拳头，注视着姐姐离开的背影。 养马嘛，这个简单，他一定能做好的。 ------ 入冬，边境比往年平静许多。 京城里来旨，安北将军云诗尘屡建奇功，故提封副二品将军。 如此，在北地，云诗尘品阶仅次于她的父亲镇北侯云靖，与副帅严少鑫同级。 云靖顺势调整云诗尘的军中职位，于是云诗尘直接连升三级，延续安北将军的称号，官职则仅次于主副二帅，手下也由五千人马变成了十万大军。 云诗尘升官极快，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谁让她是镇北侯云靖之女，虎父无犬女。这段时间的表现，云诗尘的能力毋庸置疑。 她领兵能力强，她包括她的队伍，皆是狠人，完全不畏惧艰难险阻，无论多恶劣的天气，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来犯，只要一声令下便冲锋陷阵，没有半句怨言。 而且每次都是得胜归来。 圣旨来了两道，一道是给云诗尘的封令，另一道是给云靖的，是让云靖过年回京参加节日庆典。 圣人血脉传人皆免跪礼，两人站着屈身接过旨书后，客气的招待了传旨之人。 将人送走后，云靖侧脸看向自己女儿，轻笑一声。 “这姜熹对你倒是看重。” 云诗尘表情淡然无波，道：“父亲说笑了，孩儿无意于任何人，只想完成大业。” “很好。” 云靖十分满意她的回答。 云诗尘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道：“父亲，未至回京述职时间，往年过年也都在北地，今年姜熹却专门宣你回京，估计就是为了那件事了。” 云靖将圣旨不在意的丢到桌面上，冷笑道：“意料之中。” “看戏就好，不必理会。” 可惜没能看到高太师痛失爱子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 果然是等不及了，即便时机还不够成熟，那人排除万难也要走出那一步。 云靖交代云诗尘，“你近期也不要出关了，有情况也不必管，这大冬天的，他们暂时闹不出什么大动静。” “是。” 云诗尘是收到消息回镇北侯府接旨的，与云靖聊完一些事后，便回营中。 云臻也过来了，还带来了南边的消息。 东清国与南疆因为一个城的归属问题打起仗来。虽然规模不大，没有发动全面战争，但是百姓也担心随时会变成全面战争，怕被波及，便逃离了南疆。 大齐境内多了不少流民，治安更是混乱。 当初一窝蜂涌到南疆发展的生意人，大多都没做得起来，又被这次的战事波及，回去的路途又遇匪徒抢掠，很多都倾家荡产，流离失所。 这边百姓在受难，那边却只顾着争权夺利，苦尽苍生者，皆是王臣将相。 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 “终烟云那边还未有消息传出？” 云臻道：“没有，如今连信也传不进去。” 云诗尘蹙眉，心中出现不祥的预感。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正常情况下，墨玄子不可能不回她消息的。 ------ 姬玥凌在海鸣族地待了一个多月，与凌凤翔做了很多发展规划，顺便等路杰的船只过来接她们。 天冷附近的海域被冰封了，路杰的船只进不来，好在海鸣族有骑木行冰的技术，养有大型长毛犬拉雪板。 姬玥凌与阮羲和等人背上行李，骑着犬拉的雪板沿冰面南下，与路杰等人汇合。 路杰也送来了造船图纸跟不少兵器图纸，姬玥凌让护送她们的海鸣族族人将这些图纸带回去给凌凤翔。 姬氏一族好好养马，而海鸣族发展制造业，将来这些都会成为姬玥凌的底气。 第83章 他们要做那只黄雀 南疆国主亦收到了来自大齐皇朝的请帖，他们也不敢怠慢，而是派了太子楚煜前往大齐国都。 东清国则是派了四皇子东方寅前往。 九洲其他各国也派了人，有些甚至是国主亲自过来。 北境各部族也来了不少人，西域也是不少部族，来的人仅比北境的少些许。 姜熹于宫中，愁眉不展，他不甘心，却毫无办法。 空白的诏书就摆在他面前，高凤飞高妃一改往日的体贴，时不时不耐烦地催他起笔。 姜熹对她这态度极为恼火，自古以来前朝帝王者，有几人得善终。高凤飞为帝妃，还身怀龙种，难道以为自己是高太师的义女，等此事之后仍可享受荣华富贵？ 他心生怨恨，怒骂道：“我是你夫君，是全天下与你最亲近之人，我若写下这禅让书，迎接我的必定是死路，你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若我身死，你便没了用处，你觉得你能好过？弃子的下场是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你若还有脑子，就应该明白我说的是真是假，你身体里那个，对你所谓的义父来说，就是个孽种，你现在还来催我，是不是嫌命太长了？” 高凤飞被他骂了一通，脸下不来，但仔细一想，又开始觉得姜熹说得有道理。 嘴里仍念道：“不可能，义父说了我可享有太后的待遇，他会善待我和我的孩子，因为他要让天下人看到他的贤明仁爱之心，我并非没有用处。” 对，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高凤飞在心里安慰自己。 从她甘愿为棋子的那一天，她就一直十分听高太师的话。 她相信高太师不会放弃她的。 可是……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她开始惶恐不安。 姜熹一甩袖，冷笑道：“哼，天真！” 他用毛笔蘸墨，开始写禅让诏书。 “我倒要看看，黄泉路上，是我一个人走还是你与我一起走。” 少年天子忿忿落笔，将所有不甘发泄在了行笔之中。 命运不公，他若有机会再来一次，必定想方设法摆脱这棋子的命运。 可惜，或许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有想要的东西，他总是抓不住，包括这帝位，还包括他心爱之人…… 不甘心…… ------ 岁寒，下过几场大雪，不少地方出现了冷冻灾害，冻死了不少人，有些村落全员覆灭。 越是减收的年份，税收越是严苛。高太师于各地屯兵，抓走不少壮丁，为了养他的私军，又抬高平民的税点。 有钱的依旧有钱，贫民在艰难中求生，仍看不到活路，朝廷仿佛完全听不到来自民间的哀嚎。 京城附近的镇子也多了不少逃难的流民，没能进京城全是因为被守城的守卫拦住了，城里城外仿佛两个世界。 京城内仍是一派热闹的景象，张灯结彩，准备迎接又一个新年。 云靖没有回京，也没有准许云诗尘回京，他们按兵不动，只待一个时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要做那只黄雀。 云诗尘担心自己的母亲，暗自派人去保护她。 云诗尘希望云母能离开京城，却不希望她来北地，只能劝说她回母族。 以她父亲的计划，云母必不能待在京城，然而云靖到此时仍不为他的正妻做安排。 云诗尘本来就对自己的父亲心淡了，从云词宇死去的那时起，她便不再对他有期望。 此时也只是更心凉罢了，她只能自己悄悄安排。 只是云靖盯得太紧，云母那边刚有一些动静，云靖便将怀疑的眼光看向了云诗尘。 不，应该说他直接就判定是云诗尘所为。 他让云诗尘回镇北侯府，劈头盖脸便质问道：“让你母亲离开京城是你的主意？” 云诗尘低下头不说话。 她若否认，只会让云靖觉得她更不可控。不如直接默认，让云靖觉得是她心虚。 子女担心自己的母亲，这是人之常情，云靖顶多只会骂她有妇人之仁，让她改正。 果然，云靖教训道：“多余的善良只会让你畏首畏尾，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云诗尘应和道：“父亲说的是，孩儿确实不忍心看到母亲身边出现危险，孩儿会寝食难安。” 云靖怒道：“你可知你这样做可能会打草惊蛇？” 云诗尘再次低下头。 云靖看着她好一会，才道：“罢了，下不为例。” 云诗尘屈身行礼道：“是，孩儿谨遵教诲。” 见她如此听话，云靖又缓和了表情，道：“你没了后顾之忧也好，回营专心练兵吧。” “是。” 在回营的路上，一颗花生米砸向云诗尘。 云诗尘侧身避开，抬头望去，道路旁酒馆二楼处，一张熟悉的面孔朝她微笑。 云诗尘呼吸一窒，立即下马上了酒馆二楼。 姬玥凌太过思念云诗尘了，所以下了船第一件事便是来澜燕看她。 然而等待她的却不是对方惊喜的模样。 云诗尘带着怒意，道：“你不应该来这里。” 她声音太过严厉，仿佛并不开心见到对方。 许久不见，姬玥凌以为对方也会想见自己，所以毫无思想准备的承受了她的怒意。 心里产生了委屈，便将那句“我很想你”咽了下去。 包间里还有阮羲和与李宝儿。 姬玥凌与阮羲和也是刚刚来到澜燕，随便找了间酒馆便遇上等待着云诗尘的李宝儿。 满腹的欢喜，却换来恋人的冷脸。 一开始有多期待，此刻便有多难过。 云诗尘立即让李宝儿赶紧带两人出城。 两人没有一刻的温存，姬玥凌心里堵得慌，却也猜到一些什么。 可是那份委屈是实打实的，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眼眶红了，眼泪在眶里打转了几圈，便掉了下来，被她一把抹去。 云诗尘想抓住她的手，指尖动了几下，终是转过身没伸出手。 看到姬玥凌哭了，她何尝不心碎。 但是她心知姬玥凌绝不能留在澜燕，所以没有转身回去看她。 不久之后，李宝儿便回来了，递给她一个东西。 是一个木刻的小人，表面被打磨过，看得出刻这个的人十分用心。 带着一些个人特色，所以云诗尘一眼便能认出对方刻的是自己。 云诗尘胸口一阵闷痛，用力握住木刻小人，久久没有说话。 第84章 她那闷骚又害羞的师姐啊 那张满是委屈哭泣着的脸，反复在云诗尘脑海中徘徊，用力地撕扯着她的心。 痛，难以言喻的痛，如同心脏被生生挖出了一个洞，空荡荡的，怎么也填不上。 云诗尘猛地回过头问李宝儿：“你送她出了哪个城门？” 李宝儿指着西门的方向。 云诗尘立即跳上马，往西边的方向冲去，李宝儿忙追了过去。 西城门处，守卫的士兵眼睁睁看着云家的少主骑马飞速而来，没敢拦。 云诗尘丢下一句：“有可疑之人，我去探查一下。”便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后面的李宝儿也顺利跟了出去。 姬玥凌心情极度不好，一路哭着跟阮羲和碎碎念，都在抱怨云诗尘。 “我千辛万苦来见她，她怎么可以对我这么凶，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阮羲和见她是真的伤心，便安慰道：“不会的，云将军一定是有她的苦衷。” 姬玥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她那边的，干嘛要为她说话？！” “额…”阮羲和立马改口：“嗯，她对你这么凶，太坏了！” “不许你说我师姐的坏话！” 阮羲和：“……” 拳头硬了怎么办。 不能打，不能打，这是她家主子，不能打…… 阮羲和只得在心里吐槽，这不行那不行的，那她要怎么说？你自己说完得了。 恋爱狗，活该你哭嘤嘤！ 姬玥凌确实也不需要她说话，她自己就能自言自语。 “她竟然凶我，见到我竟然不开心，我再也不想见她了，坏师姐，呜呜呜……” 阮羲和继续默默输出。 现在都出城了，想见也见不着啊。 刚那么难过还没忘记把自己刻了很久的小木人给李宝儿带给她，现在说不想见，我信你个鬼。 马儿朝南慢慢前行，姬玥凌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气。 她还有好多话没能跟云诗尘诉说呢。 哭着哭着就打起了嗝。 阮羲和首次发现原来自己的主子是个小哭包。 小哭包还在碎碎念：“我再也…嗝…不想见她了…嗝…我嗝…再也不要见嗝…她了…嗝……” 后方隐约传来马蹄声，姬玥凌猛然回头。 远远的，她嘴里骂骂咧咧的人正飞速骑着马儿奔向她。 姬玥凌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嘴上也忘记了骂人。 回过神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也冲向了对方。 汇合的那一刻，姬玥凌直接飞身扑到云诗尘怀中。 云诗尘紧紧地抱住她，就像抱住世间最宝贵的珍宝。 满是愧疚地反复说着道歉的话。 “对不起…师妹…对不起。” 那瞬间，姬玥凌所有的委屈终于得以宣泄出来，哭得更厉害了。 于是，打嗝也更严重了。 “呜呜呜嗝…师嗝…姐…嗝……” 云诗尘心疼坏了，更是极尽温柔地哄着：“对不起，是我不好，不应该对你凶的……” 阮羲和冷眼旁观。 呵呵，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不要见对方的人是谁来着？ 见姬玥凌仍在哭，云诗尘索性倾身上前，吻去她眼角上的泪珠。 阮羲和与李宝儿本是在一旁站着看着两人的，阮羲和一见云诗尘的动作，赶紧拉李宝儿转身背对她们。 嘴里还念叨着：“非礼勿视。” 李宝儿却悄悄回过头偷瞄，见她的姐姐本来是亲人家眼睛附近的，现在又亲到了对方嘴上。 李宝儿瞪大了眼睛，心想：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这样做啊！ 好半晌，姬玥凌情绪终于平复，这下也懂害羞了。 天啊，她竟然哭嘁嘁了这么久，这还是她吗？ 云诗尘发现了她的羞意，知道哄好了人，心中那份空洞也终于得到填补。 愧疚仍然存在，那份伤害不可能因为对方平复了便当没发生过。她会牢记这次的教训，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 “师妹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嗯哼。”姬玥凌故作矜持的冷哼了一声。 气早就消了，只是一时还拉不下脸。 云诗尘又跟她解释道：“澜燕是我父亲的封地，我与他…关系并不好，情况比较复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我不想你到澜燕，是怕你有危险，刚也是心急了才那样对你，对不起，我已知错，以后不会再出现那样的态度对你了，师妹你能原谅我吗？” 一下子能吐出这么多话，云诗尘也是心急了。 姬玥凌哪还舍得生她气，尾指微微勾了一下云诗尘的指尖，扭扭捏捏道：“那说好了，以后不准再对我凶了哦。” 云诗尘斩钉截铁道：“一定。” “好，我原谅你了。” 姬玥凌也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道：“师姐，我也不对，上次经过澜燕的时候你就提醒过我，这次是我任性了，我也跟你说声对不起，然后我们就扯平了好不好？” 云诗尘知道姬玥凌的委屈，姬玥凌虽然顽皮，却也不是不知道分寸之人。那份纯粹的思念之情她已经感受到了。 看着姬玥凌仍旧通红的双眼，云诗尘再次心疼的抱住她。 “凌儿，我很想你……” 称呼改变了，只是因为想与对方更加亲近。 姬玥凌又想掉眼泪了。 “师姐，你怎么能把我要说的话抢先说了？” 云诗尘愣了一下，继而柔柔地笑开，“心之所想，便宣之于口。” “我送你们一程。”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飞速，云诗尘不能再在外头逗留太久，她虽然找了借口，但也怕云靖那边起疑心。 尤其近期为关键时期，云靖私下很多动作，他绷得很紧，云府一片风声鹤唳。 两人终是要分别，即便再依依不舍，也不得不暂时放开对方的手。 云诗尘摸了一下姬玥凌腰间的坠玉，正是那块她在终烟云时送姬玥凌的暖玉。 云诗尘轻勾唇角，意有所指道：“凌儿，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当初我有给过你回应？” “什么回应？” 姬玥凌表情茫然。 云诗尘轻笑了一下，捏了捏姬玥凌的脸，转身飞身上马，带着李宝儿离开。 姬玥凌摸着刚被捏过的脸，努力回想着云诗尘的话，不明所以。 云诗尘为什么要摸着那块玉牌说那样的话？ 直到几天后，阮羲和帮她收拾行李，自行李中掉出一块白色的终烟云身份玉牌，姬玥凌捡起来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这玉牌不是她的。 那古朴的篆体云字，很明显是她师姐的身份玉牌。 在她表白完酒醉睡过去那晚，云诗尘便悄悄地将两人的身份玉牌换掉了。 原来，这就是她当时的回应！ 姬玥凌懊恼自己怎么没早些发现？反而是很久之后知道曲子的意思才意识到这份情意。 轻轻地摩挲着这块玉牌，姬玥凌的嘴角忍不住向上翘。 她那闷骚又爱害羞的师姐啊！表达心意的方式总是那么迂回。 第85章 苍天不公他便举剑向天 高妃将禅让诏书送到高太师处，吃过了晚饭，于傍晚时分回了宫。 守卫见抬辇的人中有个生面孔，便问了一句，被高妃的随身宫女骂道：“大胆奴才！高妃你也敢拦？！” 守卫忙不迭叩头认错，直接放行。 回到宫中，高凤飞遣退了下人，只留下那位生面孔之人，她朝生面孔之人欠了个身，神色有些慌张，但态度十分尊敬。 “委屈先生了，先生这边请。” 生面孔之人点点人，跟在高凤飞的身后，进了一间隐秘的暗室。 ------ 江南水师都督许敬亭日前也进了京，高太师秘密召见了一批大臣，大臣们在太师府待了半日，出门时，脸上表情不一。 年二十八当日，景成皇帝姜熹率群臣至天坛祭祀。 按大齐以往惯例，年尾祭典会持续两日，祭祀于年二十九午时结束，二十九晚是尾宴，皇帝与群臣一起吃年夜饭。尾宴结束之后便是年假，年假从除夕开始，至初五结束，初六开始恢复上朝。 今年注定不是一个平凡的年末。 天坛场地极大，雄伟壮观，庄严肃穆。整个直径长达一千多米。 神乐署早已就位，开始不间断的演奏着祭祀的礼乐。 每年帝王在此虔诚祭拜天地，供奉神灵，供奉日月，渴望上天保佑自己江山永固，万世太平。 流程与往年一般，皇帝未立后，因此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最高处，表情严肃。 若是靠近，就会发现他的双手在颤抖着，视线时不时瞄向远处。 而高妃领衔一众后宫佳丽候在祭台下方。 高凤飞眼里带着慌张，视线时不时四处望，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姜熹知道，他一旦当着天下人的面宣读禅让诏书，便什么都没有了。 是死是活，全看这次。 姜熹从未如此紧张过。 明明身处凛冬，他却出了一身的汗，布料黏糊糊的贴着肌肤，却不敢去擦拭。 生怕那么多双眼睛看出什么端倪。 姜氏三百年基业，不可能毫无抵抗之力。 高太师是有那个能力撼动，但姜熹亦不甘心等死。 正如那个高人所说，反正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他身后不是没有支持者，也有忠君之士，也有想为大齐国扶正乾坤的将臣。 这些人，早就对高太师不满太久了。 姜熹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甘心当傀儡太久了，反而让高太师对他没有那么多警觉。 年二十九，祭祀的第二日，午时结束，流程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终于出现了跟往常不一样的举动。 姜熹走下阶梯，朝一旁伸出手，太监总管忙将自己一直保管着的圣旨递给姜熹。 高太师一抬眉，心中是忍不住的兴奋。 来了，这一刻终于来了！ 他等待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今日，终于要得偿所愿！ “有请高太师上祭台。” 高太师努力将扬起的嘴角压下，恭恭敬敬的下跪，道：“老臣遵旨。” 他认真地拍去身上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正了一下衣冠，接过太监手中要祭拜天地而装满酒的酒杯。 他目视着正前方，身子挺直，姿态稳健的走上阶梯。 通往祭台是五段阶梯，每段阶梯是九层，寓意为九五至尊，祭祀过程中，唯有帝王方有资格站在上方。 随着高太师一步一步走近，姜熹抓住圣旨卷轴的手指已经用力到发白。 终于，高太师通过九五阶梯，在踏上了祭台。 太监总管尖细的嗓音喊道：“先敬天地！” 高太师再次跪下，将酒洒出。 他此时背对着所有人，姜熹等他洒完酒，方才慢慢摊开圣旨。 远处一高台之上，一锦衣男子嘴角噙着笑，眼中的眸光却冰冷至极。 他就这样看着姜熹生生把第一个机会错过了。 他猜想是因为高太师正在祭天地，姜熹不敢对天地不敬，所以没有动手。 也或者姜熹只是单纯的懦弱害怕罢了。 至于天地，锦衣男子心想，他当初那么顺应天命，到头来却是落得了如此悲惨的下场。 想起族人的惨死，那些人连老弱妇孺皆不放过。 那个孩子，还那么年轻，都得未见过世间的广阔，便一命呜呼。 锦衣男子忆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幕，眼睛充血，表情变得十分癫狂。 敬天，有个屁用！ 苍天不公，他便举剑向天。 他要为所有惨死的同胞复仇！ 祭台之上，高太师转过身，面向群臣。 他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他再次挺直了自己的身姿，准备迎接所有人的跪拜。 今日，便是他梦想达成之日。 高太师已经在幻想着自己高坐龙椅之上，享受群臣朝拜的画面了。 却不知道，在自己身后，那个不甘心等死的少年天子，自卷轴中取出了匕首，哆嗦着将锋利的匕首刺向了他的心脏…… 第86章 终于要跌落神坛 高太师如何都不会想到，他梦想会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甚至站在他这方的群臣也没人能想到。 皇帝护身的匕首必是精品，削铁如泥，姜熹为了活命下手狠厉，完全不留余地，只求一击毙命。 高太师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缓缓低下头，看到匕首穿胸而出，露出冒着寒光的尖刃，带着殷红的血渍。 他转过头，姜熹泛白的脸上全是冷汗，表情正狰狞着，恐惧混杂着滔天的杀意。 见高太师仍未死，姜熹拔出匕首，又用力地刺进高太师的心脏，这次还转动匕首在对方心脏处搅动了几下。 也就前排的官员能看到这一幕，远处的神乐署依旧在奏着乐。 飘渺的曲音，此时更像送葬曲。 高太师推开姜熹，踉跄了几步，朝自己的人望去，那些人全都惊呆了，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高高在上，权贵了一辈子不可一世的帝师，终于要跌落神坛。 他脑海中浮现了种种过往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往来回转。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人生会止步于此。 身旁那人金黄色的龙袍，刺眼异常。 适合他穿的龙袍早就备好了，那上面绣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甚至比现在的皇帝那件还要好看。 就差一步，就差那么一步啊！ 就差一步他便能穿上了。 真是…… 死不瞑目…… 高太师自祭台摔落，激起一片惊呼声。 远处的锦衣男子依旧是癫狂的表情，却笑得十分欢快。 姜熹杀死高太师后，仿佛刚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喘着粗气亲自宣读圣旨。 这道圣旨内容并不是高太师所期待的禅让诏书，而是陈述他的各种罪状，是将他赐死的圣旨。 每一项都罪大恶极，何况谋逆本来就已经是诛连九族罪行。 反叛的中心人物已身死，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其部署的所有计划皆赶不上这种变化。 一时之间，这些人如同无头苍蝇，惶惶不安。 却听到江南水师都督许敬亭率先喊道：“罪臣高国宣承先帝之恩德，权倾天下，又为帝师，本应辅佐圣上，为国分忧，为民解难，却结党营私，意欲谋逆篡位，死有余辜！我等食君之禄，必忠君之事，誓死追随皇帝陛下！” 密谋反叛之人何尝不知道，这个许敬亭是带着兵马回京的，还是高太师亲自调遣的。 高太师私兵虽多，但是全都只听高太师一个人的，分散开来并不能成气候，而高家在西域的几十万大军没有回京。 大齐皇朝掌握最大兵权的三个部门，江南水师离京最近，许敬亭是高太师一手提拔上来的，虽因对东清国的决策两人有过罅隙，但是没人想到许敬亭会背叛高太师。 御林军统领见状立马做出选择，也附和道：“保护皇上，清除逆贼余党！” 这种时候，谁还敢为高太师站出来？他们本就不占大义，一群趋炎附势之辈罢了。 之后的结果谁也不知道会如何，但是这场变故的当场，死的只有高太师一人。 姜熹看着底下哗啦啦跪下的一大片人，不敢相信这场叛乱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他自然知道后续还有很大的问题要解决，但是有人会为他谋划。 事实证明，他是真命天子，是天道的宠儿，上天必定庇佑他的！ 天坛里的变故，各国来使皆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是来见证这个三百年历史的皇朝改朝换代，他们都以为高太师能够兵不血刃的黄袍加身。 晚宴之时却发现并不是这样。 高太师一直没有出现，日月也并没有换新天。 他们来了，又仿佛没来，私下的交易也没有了机会拿出来诉说。 满腹的疑惑只能压着，摆出喜笑颜开的模样应酬着。 第二日，才有诏文出来昭告天下。 而高太师谋逆失败身死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 云靖十分震惊，忙让心腹将一些准备好的东西销毁。 他原本是等高太师篡位成功，他便能师出有名发檄文讨伐，抢占道德高地，然后光明正大的率军争夺地盘，乃至逐渐蚕食整个九洲大陆。 事情没有向预计的方向发展，云靖震惊之后便是震怒。 云诗尘沉默的思索了一会，向云靖道：“父亲，虽然我们失去这个大好时机，但始终还是要南下。” 云靖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云诗尘道：“高太师到处都有私兵，这场叛乱没这么容易平定，这些私兵极有可能会动乱，而高家在西边还有几十万大军，这些兵掌握在高兴业手中，谋逆是要诛九族的，高兴业有这么多人马，怎么可能甘心受死，必定会反，西边的军团加上高家的私兵，高兴业若是要杀回来，京城难防，必会求助到我们这边。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派兵南下，若高兴业在西域自立为王，朝廷也会让我们去征讨他们，所以南下是定局。” “这次那么多他国使者进京目睹了这场变故，必定也探知了大齐的不少虚实，只怕也会蠢蠢欲动，天下大乱已是趋势。” “打仗从来都是我们的优势，既然朝廷要动用我们，必定会有求必应，正是我们发展军力的好时机。” 第87章 为富不仁，为官不义 高太师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留下一个大烂摊子。 他一手提拔的人，站在了另一方，因为他的疑心病太重，作为秘密武器存在的私兵没有了凝聚力，化作一片散沙。 谁都知道他养了私兵，只是过于分散，地点何在，具体规模如何，这些都成了千古之谜，无人知晓。 有些人可能去投靠了高太师的儿子高兴业，有些则抹杀了这重身份，将表面事业做成了真的。 云靖不缺精兵良将，也不缺物资，缺的不过是一个能让自己变成正义之师的名头。 身为大齐臣子，打姜氏是反叛，打高太师则是清除逆贼。 高太师深知云家军战力非凡，在十万大军被无声无息消灭后，他对云靖产生了极大忌惮，便也想抢占先机，夺取朝政后便可将自己私底下经营的种种正当化，从而压制对方，让对方臣服自己。 他认为只要他成为大齐的新君，只要大部分的人支持他，他为帝王，所做的一切便是道理。 云靖若臣服，便削弱他的军力，还让他继续防御北方，他若不肯臣服，便安他个谋反的罪名，派兵镇压。 高太师西边的兵力就比云家的多，加上他自己手头的私兵以及大齐各地驻扎的军队，打个云靖又有何难。 两边都有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但最终两边都未能如意。 云靖震怒之余，听着云诗尘分析完这天下大势，又觉得这确实是这个道理。 姜氏有求于他，他可占这个由头暗自继续发展自己的军力。 至于另一个兵力大头江南水师，那许敬亭早看东清国不顺眼很久了，高太师与东清国勾结，使大齐让出了诸多便利给东清国，在许敬亭看来这等行为是在卖国，也正因为如此，许敬亭才会在那刻背刺对他有恩的高太师。 东清国近年国力发展十分迅猛，其国主的狼子野心是想压也压不住，许敬亭跟他的江南水师重心必定是放在对东清国的防御上。 对付高家余孽必定只能依赖云家军。 至于要怎么打，全凭云靖说了算，因为姜熹要头疼的，又何止这些，这姜氏的江山，早就千疮百孔，内忧外患一大堆。 云诗尘对此事也挺意外的，姜熹性格懦弱，也没有治理一个国家的才能，根本压不住身边大臣。 没想到竟然会亲自手刃了高太师，这点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云诗尘更多的想法是，姜熹身侧应该出现了能指引他的能人。 这不奇怪，江山代有人才出。 今年除夕之夜，皇帝亦在殿内设宴招待外来使者。 此次他身旁多了一位戴半截面具的神秘男子。 男子虽挡着脸，但身姿挺拔，气质非凡，一看便觉得非池中之物。 姜熹亲自册封其为国师，官封正一品，待遇与亲王无二。 这神秘男子可称得上是一步登天，从寂寂无名一跃而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直至现在，依旧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甚至连名字也不知晓，只知道称国师。 帝王刚杀高太师，群臣惶惶不可终日，深怕被秋后算账，哪还敢提出质疑。 姜熹终于享受了一把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就…… 十分爽快。 ------ 九洲各处势力都在重新规划自己的发展大计，而此时的姬玥凌，正在安心的当她的土匪头子。 没办法，主要是难民太多了，而官僚不作为，乡绅富商又太黑暗，恶意抬升粮价，米仓中的米，宁可放到起霉，也不肯降到普通价位卖给百姓。 百姓为了口吃的，大冷天的烧木制碳都舍不得自己用来取暖，然而烧了三天的量都不够换取一顿吃的，最终是又冷又饿的死去。 岁大饥，人相食，天灾人祸，惨不忍睹。 官员富商们府中却夜夜笙歌，过得好不快活。 路边的冻死骨，被巡城的捕快见着了，喊人直接拖出野外丢了，就像清除垃圾一般。 姬玥凌与阮羲和路见不平，拔刀杀了恶意囤粮抬价的米商，然后开仓放粮给老百姓。 与米商勾结的贪官污吏派兵过来镇压时，姬玥凌本想跑路的，那些老百姓不顾性命拦住官兵只为让她们两人得以平安逃脱。 姬玥凌便改变主意了，她带阮羲和回头杀了那些官兵，见百姓们如此维护自己，便一不做二不休，带着这些人继续寻粮赈灾。 不看还不知道，那些贪官将本应用来赈灾的大量屯粮都拨给了米商，让他们高价出售，自己中饱私囊。 这些粮若能顺利分发出去，这个冬天饿死的百姓至少会少一大半。 然而这些人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对受苦的百姓见死不救。 为富不仁，为官不义。 姬玥凌与阮羲和杀起这些人来，毫无心理压力。 然后姬玥凌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这些追随她的百姓的老大。 还别说，在几个城镇做了同样的事后，她的这个队伍声势开始浩大起来，还源源不断的有人过来投靠。 从一开始的几十人，变成几百人，又变成几千人，直至现在变成了论万人之多。 发展势头竟然仍未减缓。 同样的义举，玉华门也在做着，亦收获了极多的追随者。 上官玉苋与部分保有良善的商人，不顾商家联盟的阻挠，坚持平价售粮给百姓，还自发的在各处设点施粥赈灾。 这个世界是相对的，有恶人，便会有善人。 ------ 开春不久，西域那边便传回消息，高兴业听闻自己的父亲以及在京城的两个弟弟都死了，果然反了。 他自立为王，建国号西珞，号称西珞王。 高兴业没有选择向京城发兵，而是固守自己的地盘。 朝廷果然下旨让云家军西征讨伐高兴业。 云靖坚守北地，遂派其女云诗尘为征西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向西进发。 因军情没有那么紧急，所以还给云诗尘安排了额外任务，让她西行的同时顺便剿匪。 姜熹却担心云诗尘，觉得二十万人马太少了，高兴业那边至少有四十万大军镇守，攻比守要困难得多，二十万如何够用。 云靖那边回复却是没有那么多人用了，北境各部族常年皆不安分，需留兵镇守。 姜熹只好准许云诗尘可原地招兵。 对此，国师却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第88章 我有恋人 说是剿匪，实际上云诗尘一路更多的是整治贪官污吏。 她知晓大齐内部的腐败，但是远没有实际见到的那么触目惊心。 换成任何一个仍保留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对此，云靖很不满的，暗自敲打了她一下，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大齐越乱对他越有利。 这次，云诗尘无视了他的警告。 这才多久，这个国家便乱成了这样。 之前虽然也乱，但是远没有到达现在这个地步。 利字当头，群魔乱舞。 受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上官玉苋过来找她，除了朝廷供给的，上官玉苋也带来了不少物资。 两人商议了很久，安排好了赈灾事宜。 灾民愿意当兵的就让他们跟着军队走，不愿意的，便留下重建家园。 反正有活干就有吃的，不愿意干活的就等死。 大部分的成年人，都跟着军队走了，因为他们不知道留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们早就对朝廷死心了，在他们将死之时，是云家军拯救了他们，在他们心目中，云家军便是仁义之师。 他们不相信朝廷，但他们相信云家军。 没走的，只因要照顾家人。 心中还是有遗憾的，但是没有办法。 他们带着感激的心情，送走了云家军。 上官玉苋跟着云诗尘到了下一个镇子，正事谈完后，本应回房休息的，上官玉苋却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种场面不止一次了，云诗尘猜到她的心思，只是她不主动开口，云诗尘便也不主动提。 这世道，两人要维持一段感情不容易，若意志不够坚定，不如不要开始。 云诗尘不会主动去插手这事，除非双方都有这个意愿。 花婉清必然是对她极其失望了，才会主动要求长留北境。 虽然云诗尘不懂个中细节，但自家表姐明显没有表现出多强烈想要与对方发展的意愿。 要不然，就不会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上官玉苋待办的事情很多，不可能会跟着云诗尘太久。 结果到了她要离开的那时，她仍未开口。 离开时，云诗尘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希望你不会后悔。” 上官玉苋苦笑了一下，道：“感情的事情，你不懂。” 云诗尘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我有恋人。” 说完，便带着队伍离开了。 上官玉苋：“？？？” 等等！刚刚她说什么来着？ 什么意思？ 上官玉苋在风中凌乱了很久，直到人走远了，方才反应过来，心想怎么可能？！ 她那个冰清玉洁清心寡欲对谁都疏离的表妹，竟然有恋人了？！ 不！她不愿意相信！！！ 是哪个臭男人？！ 她要杀了他！！！ ------ 之前高兴义带兵走的是关外的远路，这次云诗尘得朝廷批准，走得是关内的官道，道路平整许多。 正规军队行军，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匪徒敢来找死，都是能避则避，宁可挪窝，就算山寨不要了也无所谓，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匪徒有天生恶徒，也有被逼无路可走的苦难之人。 因为几乎全都跑路避风头，所以云诗尘碰上的倒是不多，她也不会特地为了剿匪绕道，大军稳步向西行。 正因为如此，云家军西征的消息在匪徒间传播也是极为迅猛。 姬玥凌自然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她所在的山寨离云诗尘某个要经过的城镇距离不算太远的。 一个偏北一些，一个偏南一些。 可姬玥凌第一反应还是想着北上去看看。 随即又忐忑不安，犹豫不决。 因为她挺怕像之前那样，满腔热情却碰上对方的冷脸。 虽然后来云诗尘跟她解释过，也道了歉。 但是姬玥凌还是有心理阴影，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临时起意给云诗尘带去困扰。 她真的很纠结，思念一个人的感觉真的是销魂蚀骨。 还患得患失。 她和云诗尘，只是单纯的两心相吸，无关身份，地位，金钱，荣誉。 身心交付之时，便已经预想了将来需要克服的种种。 只是身份造成的鸿沟确实巨大。 平凡人身处于乱世之中，万般皆身不由己。 姬玥凌所努力的，不过是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罢了。 长夜悠悠，姬玥凌辗转反侧，最终思念战胜了理智，她决心北上。 云诗尘都能为了给她撑腰带兵陪她回姬氏一族了，她也能带手下去给云诗尘撑腰！ 二十万人去征讨西域，本来就十分困难，云诗尘不是要征兵嘛，她正好可以带人应征。 她手下这些人，她不敢说都是好人，但是至少骨干分子人品不会太差。 姬玥凌不是没想过留着自己用，但是考虑到这些人是大齐土生土长的子民，而她姬氏一族虽是三圣人之后，却是在北境生活了三百年，对于大齐的人来说，是不是自己人，很难说。 所以姬玥凌收人也是要进行过筛选才行的。 姬玥凌决定以支援云家军讨伐反贼的名义率人北上，她给这些人自己选择，想告别土匪身份从良的，到时直接加入云家军，若想一直追随自己的，可以留在山寨里等她回来，也可以跟着自己北上，到时她再带人回来。 三种选择都有，出乎姬玥凌意料的是所有的骨干分子都选择追随她，不但如此，他们选择的还是跟着她北上。 其实他们选择了追随姬玥凌，就没有义务北上去打仗，只是因为姬玥凌要支援云家军，他们便跟着支援罢了。 姬玥凌内心挺复杂的，因为支援云诗尘，只是她的私心罢了。 选择追随她的手下却说：“当初是你救我等于水深火热之中，我等虽为莽人，但也懂知恩图报的道理，为你做事无需理由，只要你想，我们便做，此为义也！” 最后，姬玥凌将这部分人大多都留在了山寨里，并郑重其事的说让他们好好守好山寨，她可不想回来了看到自己被偷家的画面。 发展至今，姬玥凌这支人马竟也有了两万多的规模，留在山寨里的大概三千人。 大齐各地绝对还有很多像她这类的势力，只能说，这个国家如今真的很乱很乱。 所以，她的机会也出现了。 因势而谋，乘势而上，方能达到目的。 整个大齐，风雨飘摇，乱世出枭雄，不是她，也会有另外的人。 扬鞭策马正当时。 姬玥凌又怎么会让机会自手中溜走？ ------ 快到云诗尘驻扎的城镇时，姬玥凌让手下众人于城外几里处待命，她自己跟阮羲和先进城。 即将见到人了，姬玥凌这会竟产生了近乡情怯的心理。 纠结了半天以什么方式见人，又担心云诗尘那边不方便见她。 阮羲和道：“主子你怕什么，上次就算你师姐凶了你，不也立即赶来哄你了吗？我觉得她是真的很在乎你的，况且现在又不是在澜燕，你也有正当的理由前来，她肯定不会生你气的。” 姬玥凌一想也是。 “对，我师姐她才不舍得生我气呢。” 呵呵，阮羲和觉得她家主子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 皓月当空，顶上细微的声音引得李宝儿瞬间警觉。 她脚尖一点便跃上了屋顶，却在见到两张熟悉的面孔后，便放松下来。 阮羲和食指竖起朝李宝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李宝儿歪了歪头，不理解，但听话。 姬玥凌指了指底下，小小声问云诗尘睡的是哪间屋。 李宝儿给她指明了方向。 于是采花贼再就业，一脸猥琐地扒着瓦片。 云诗尘却在庭院中，挨着柱子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屋顶上的某人。 姬玥凌扒开瓦片才发现屋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茫然转头时才发现她想偷窥的人竟然在另一边盯着自己。 那清冷绝俗的面容，那曼妙的身姿，真的不要太熟了。 姬玥凌转头看向李宝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人不在房里啊？” 李宝儿：“？” 她理直气壮的回道：“你问得不是屋子吗？” 姬玥凌：“……” 她竟无言以对。 第89章 小土匪 “还不下来？” 云诗尘柔和清隽的嗓音，微微有些嗔意，却带了些许尾音，听得姬玥凌一阵酥麻。 她师姐这不自觉的撒娇，比特意的还要让人无法抵抗，心都化了好吗？ 姬玥凌忍不住咧着嘴傻笑，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她自屋顶跳下，扭扭捏捏地走到云诗尘跟前。 心都放飞自我到要跟她师姐这样那样了，偏表面还故作矜持地张口道：“师姐，我这次来没给你造成麻烦吧？” 云诗尘听了她的话，却是好一阵心疼。 她不希望姬玥凌在她面前需要小心翼翼的。 她的师妹，就该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从哪边过来的？” “义原。” 义原在中州西南的方向，她们现在所在地是蒲云，中州西北的方向。 义原到蒲云快马加鞭也要三日，云诗尘这刚落脚，姬玥凌便出现了，必定是提前赶路。 想到城外不远处那个平民队伍，云诗尘就感觉与姬玥凌脱不了干系。 她牵起姬玥凌的手，将人带去自己的房间。 阮羲和自然而然的去蹭李宝儿的房间。不是她没钱开房，而是有得蹭为何不蹭？省下的钱多买几个烤鸡烧饼不香吗？ 这里不是蒲云最豪华的客栈，却也挺雅致。 房间干净整洁。 当晚，两人共处一个浴桶，云诗尘全身透着粉色，水下作乱的手让她浮浮沉沉，最后还带着她冲入云霄。 客栈隔音一般，隔壁便是李宝儿与阮羲和。 云诗尘极能忍耐，咬紧牙关愣是没哼一声。 可越是这样，姬玥凌就越想欺负她。 从浴桶转移到了床上，战况依旧激烈。 云诗尘有些恼怒，不明白对方怎么会有那么多花样，还不带重样的。 都说了很多次受不住了，姬玥凌就像耳朵被丢掉了一般，假装听不到。 看到云诗尘眼角有泪，姬玥凌嘴上是好声好气哄着，手却依旧我行我素。 床单一片狼藉。 直至下半夜，这场酣畅淋漓的交流方才结束。 两人虽累，却依旧没有睡意。 好一会，云诗尘被放空的大脑终于在姬玥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中回魂。 两人肌肤相贴，没有任何阻隔，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开始慢慢地说着正事。 姬玥凌说城外的百姓大多是来投军当兵的。 “大多？” 云诗尘关注到了另一个重点。 姬玥凌笑容有着些许得意，匪里匪气道：“没办法，有些只想跟着我混，谁让我人格魅力大？” 云诗尘也被她带笑了，语气不自觉的宠溺。 “是啊是啊，小土匪。” “现在看你的人也远不止二十万人马，还要继续征兵吗？你们朝廷不限制吗？” “他们别无选择。” 云诗尘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指尖摸到了姬玥凌背后的印记上。 这小家伙倒是挺会挑地方发展。 西南以及南面，是姬氏圣人传道的区域。 云诗尘道：“义原不错，既然做了选择，便好好待在那里发展吧。” 其实云诗尘说这话也是在暗示姬玥凌。 姬玥凌却像是没反应过来，搂着云诗尘的腰，将脑袋埋在她颈窝，蹭了一下，云诗尘被她的秀发刮蹭得有些发痒。 “我想跟你去西域。” 姬玥凌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云诗尘却道：“不用，我这次出征，没个几年回不去，你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几年？”姬玥凌愣了一下，转念一想，结合刚才的内容，终于反应过来理解了云诗尘的用意。 她心中大喜，以前对于立场问题的担忧，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原来这并不是问题。 云诗尘这样说，就跟让她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没两样了。 就差没说我会给你兜底了。 这趟西征，恐怕最受利的，便是云诗尘。 借助朝廷，暂时摆脱父亲的管制，又能抓紧时机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给自己多争取底牌。 ------ 正如云诗尘所说，这次西征一打便是三年。 这期间，东清国趁机对南疆国发动了全面战争。 南疆使臣警告东清国国主不要一错再错，他们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也强调大齐王朝是不会对他们的行为坐视不理的。 东方渊却不屑地笑道：“非也，且不说大齐内部混乱，姜氏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么有能力制裁于我？就算大齐没乱，你们南疆修庙主位都是姬圣人，又何曾尊过姜氏？你们怎么有脸去向姜氏寻求庇护？你南疆对宗主国不敬，我东清国为姜氏讨伐你们，何错之有？” 两国战争开打，江南水师精兵列队长江之滨，却坐山观虎斗。 南疆初期被打得节节败退，之后南疆太子楚煜主动请缨领兵出战，局面终于得以改变，双方互有输赢，呈一个胶着的状态。 姬玥凌也在发展自己的势力，甚至将自己几处的势力连接到了一起。 姬玥棣是真的听姐姐的话，把马养得膘实体壮，量也多，极大的加强了骑兵战队的实力。 海鸣族与海贼联盟联合，船只武器都得到改良，实力也是今非昔比。 姬玥凌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便揭竿而起，正式踏入争夺天下的这个大舞台。 却不想，有人比她动作还快。 祁左州州府公然宣布脱离大齐管制，自立为帝，并且声称自己身上有天人之印，身负天命，是得到天道认可的真命天子。 收到消息的姬玥凌：“？？？” 什么玩意！？ 第90章 嘘，淡定 祁左州在中州的正下方，是九洲大陆第二大河流珑河流经的最大一个州。 长江与珑河同一个源头，都源自是碦林山脉的西南侧。 因地势原因，珑河水流明显就比长江要急，分支也更多，历年来，水灾发生的次数也更多，灾情也更严重。 一旦朝廷救济无力，珑河流域这一带便容易失去民心。 祁左州虽比不得中州繁盛，但是也不是贫穷的地方，因为这里是产粮大户。 今年虽因灾情影响了收成，不过有往年的屯粮，还是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的，只是州府大人选择开仓放粮，笼络人心。 很多百姓去投靠了祁左州，相比其他的势力，这祁左州至少是官方的，在不少百姓看来就会更靠谱。 为民兴利者，民之父母。 这才是真正的父母官，祁左州州府陈长兴正是用这个手段笼络民心，见自己民心所向后，便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他出自寒门，考取了功名后，见过太多私下里的腌臜交易，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的同流合污，为了向上爬，他也是不择手段。 他深知一个道理，只要许够对方想要的利益，便可以拿捏别人。 一路过来，他野心也是极度膨胀，见到那些乡间野民都有人拥护，他条件比那些人好多了，为什么他不行？ 为了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也为了影响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他甚至在自己手臂之上纹了个传说中的天人之印。 乱世之中，谁有能力谁为王，但想在民间将声望传播得更快更深远，还要加上信仰之力。 天人之印者，帝王命格也。 在九洲大陆，三岁小儿都知道这句话。 祁左州州府陈长兴反的消息传至京城，天子震怒，遂召集群臣议事。 朝堂之上，大臣们也是义愤填膺，提议立即派兵镇压。 姜熹也是这个意思，便同意立即出兵。 可是，派谁去却成了难题。 国师道：“派曹金玉为平叛大都督，自中州以及祁左州四周的州城调取兵力，镇压反贼。” 姜熹连忙点头，道：“就照国师的安排去办。” 退朝后，姜熹跟着国师前往观星楼。 观星楼也是国师的住所，就在皇宫中的东北处，后宫妃嫔皆不能过来，十分清净。 此时仍是白天，观星楼内部却很昏暗。 也不知道国师用了什么材料，制作了很多莹莹星灯，大小颜色跟亮度都不统一，将它们分布放在大堂的空间里，乍一看，仿佛是将星空搬进了观星楼内部。 好在亮度也只比萤火虫光亮些许，并不算得刺眼。 国师左手负手而立，身姿十分挺拔飘逸，他用右手指尖点了点其中一盏又大又亮的星灯。 “天人之印吗？这倒挺有意思。” 姜熹至蒲团处坐下，道：“国师，今全国上下乱贼层出不穷，这如何是好。” 国师转过身，坐到了姜熹对面的蒲团之上，慢悠悠地往七彩琉璃香炉里添加香料，再点上火。 不一会，薄烟弥漫，这特殊的香味，不浓郁，更不刺鼻，闻着十分舒适。 姜熹感觉自己的不安在逐渐散去。 国师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决也并非是一时半会能彻底解决的，只要陛下想将国家治理好的决心够坚定，所有的问题皆会迎刃而解，陛下无需着急。” 姜熹点点头，神情严肃道：“我明白了，多谢国师。我自知能力有限，往后还得倚仗国师多多帮忙。” “这个自然，”国师笑道，薄唇勾起优美的弧度，声音十分有磁性，让人如沐春风。 “陛下才是正统的真命天子，能辅佐陛下是我的荣幸。” 姜熹也分不清对方说的是不是发自内心。 但是，他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 因为这个人在他心目中，就是神使一般存在。 定是上天派过来帮助他的。 ------ 祁左州城门处，阮羲和扯了扯自己身上又脏又破烂的男装，小声哔哔道：“主子，我这样还好，你这样真的行吗？” 姬玥凌也是同款衣裳，她们没有花婉清那样的易容术，只能将脸涂脏掩饰身份。 阮羲和常年女扮男装惯了，除了韩雪宸那样的变态，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但姬玥凌就不一样，眼拙之人可能看不出，但对上精明一些的，只怕会暴露性别。 姬玥凌不以为意道：“暴露就暴露呗，没暴露我们就兄弟相称，暴露了就姐弟相称，怕什么，有本事还怕混不进去？朝廷已经要派兵过来了，他们现在缺人缺得要命，还管我是男是女？” “既然朝廷发兵了，我们还过来干嘛？不会真的帮那个冒牌货打架吧？”阮羲和不解的问道。 她们安于一隅猥琐发育得好好的，阮羲和不理解来这里干嘛。 “不不不，不打架，我们只是过来一探虚实的。” 姬玥凌连连摆手，拉着阮羲和朝排队进城的人群靠近。 还未走到之前，她又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笑道：“你不觉得这个城挺适合我们住的嘛？” 阮羲和一愣，随即惊道：“你是说……” 未等她说下去，姬玥凌食指堵住了她的嘴。 “嘘，淡定，别一惊一乍的。” 第91章 哪一样都是极致的美丽 排队的人，基本都如愿进去了，只是会将老人女人与小孩归做一边，与青壮年的男子分开。 这些男子直接编进了守城军，被身穿简陋甲衣的士兵带回军中。 姬玥凌倒是没被发现身份，士兵将她们以及那些青壮年的男子带到军帐后，每人分了一副藤甲跟一根做工十分简陋的长矛。 矛头是铁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扒来的旧货，锈迹斑斑，矛身是木制的，看着倒是新木，只是表面还很毛糙，一不注意肯定会被毛刺刺到手那种。 分发的士兵给他们说：“没时间打磨了，你们要么用布包一下手持的位置，要么自己想其他办法。” 没人敢提出意见，就自己默默去处理了。 姬玥凌与阮羲和都懒得打磨，扯了些布条开始卷裹杆子。 阮羲和抛了抛卷好布条的长矛，太轻了，一点手感都没有，脸上嫌弃地表情遮都遮不住。 阮羲和觉得这个根本称不上兵器，都不敢用一丢丢力，因为这杆子绝对承受不了她的力道。 姬玥凌将藤甲套到身上后，打算回头偷偷将裹胸布取了。 为了不显胸，付出的代价有点大，快闷死她了。 对于阮羲和这种天生胸小的，在这种时候就令姬玥凌特别的羡慕。 不过，论欣赏的话，她还是喜欢有胸的，特别是她家师姐那种胸型，大一分过大，小一分就过小，她家师姐那样的才是最完美的。 那份白璧无瑕，那傲雪红梅…… 哪一样都是极致的美丽…… 姬玥凌思绪早就跑到了天边，然而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在看着阮羲和的胸在露出猥琐的笑容。 阮羲和默默地双手抱胸，一副吞了苍蝇般难受的表情。 不单阮羲和遮胸，帐中其他男子见到了姬玥凌的那副模样，也都默默双手挡在胸前。 心里暗骂，玛德，怎么混进来个好男色的龙阳君！ 看来男人出门在外，也得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身子啊。 新兵也才刚入营，便由老兵带着轮班巡城了。姬玥凌挺吃惊的，这造反的州府是不是心有点大？也不怕混入奸细查探底细？ 好吧，奸细就是姬玥凌和阮羲和，借着巡城，她们光明正大的观察这个地方。 其实也不是造反的州府心大，而是他根本看不到底层办事的细节。他关注的是他收了多少人，势力扩张了多少，朝廷会采用什么方式对付他，他要如何应对之类的这种层面的东西。 大部分的事情，他只需要下达命令让手下去操办，他偶尔抽查一下罢了。 中州与京城连接着运河，水路交通十分便利，朝廷派来的平叛大都督曹金玉来得极快。中州全部驻军一共五万人马，这些曹金玉都可以全部调动，但是流匪众多，他不能带走全部的人，故只调动了三万人。 周边其他几个州就没有这么多驻兵，除去留守的，能调动的总共也才三万。 加上曹金玉自己带过来的亲信部队，一共六万多人，集中后，便浩浩荡荡朝祁左州出发了。 这时间，也足够陈长兴布好城防。 朝廷这六万多人却不够达成围城的条件。 围城人数需要大于守军至少三倍的数量，整个祁左州已经屯兵三万，再加上这里的百姓基本都被陈长兴洗脑，支持他这一方，所以他潜在能动用的兵力绝对不止三万，以至于对陈长兴来说，守城根本无压力。 曹金玉来到这里后，方才了解这个情报，所以不敢贸然出兵攻城，又立即修书回京请求朝廷支援。 姜熹找国师商量对策，国师思忖了一下，问道：“西域那边刚发来捷报，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如果顺利，今年之内就能灭掉西珞，到时候就有压倒性的兵力镇压中原地区的叛乱。让曹金玉不着急攻城，牵制对方，不让反贼有机会发展壮大即可。” “好，我这就回去拟旨。” 姜熹站起身准备回养心殿，国师又道：“若曹金玉实在牵制不住，便先从江南水师调十万人马过去给他强行攻城。” “国师，这……” 姜熹想到东清国那些虎视眈眈的水师，十分担忧。 国师道：“这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步棋，东清国虽在进攻南疆，但是根本没有动用到他们的水师。我们确实不能不防。不阻止他们打南疆，也是想要消耗他们的军事力量。但是如果让祁左州反贼发展壮大对我们更不利，这个险不得不冒，何况还有二十万水军防御，东清国应该也不敢贸然行动。” “我会找人尝试联系东海那边的海贼联盟，他们跟东清国关系势如水火，如果有机会可以跟他们合作对抗东清国。”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普世真理也。 姜熹对国师行了个学生礼，由衷感激道：“朕明白了，多谢国师指点。” 说罢，便离开观星楼。 养心殿门外，姜熹遇见高凤飞与年满三岁的大皇子。 高凤飞见了皇帝的龙辇，老远便拉着大皇子跪下等候，待姜熹下了辇，便喊道：“臣妾参见皇上。” 大皇子也懵懵懂懂的跪下，稚气软糯地声音喊道：“儿臣见过父皇。” 姜熹本不喜见到高凤飞，却对自己的儿子心软了，道：“都起来吧。” 高凤飞眼神有些飘忽，道：“理儿嚷着想见你，臣妾不忍心见他因为想念自己的父亲哭泣，所以只好带他过来了，没打扰到皇上吧？” 姜熹抱起大皇子，轻刮了一下他的脸，道：“无妨，朕也想念理儿了。” 他没有多看一眼高凤飞，高凤飞手用力揪紧了裙摆。 今时不同往日，没了高太师撑腰，她在宫中地位已经不再强势。 不过，她不后悔背叛了高太师，因为她也明白过来了，没了用处的棋子断然也是没有生路的。 那次她选择帮助国师潜入宫中，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现在她虽失去了帝王的宠爱，但是她为帝王生了个儿子。 看在这儿子的份上，她在宫中依旧保留了贵妃的身份地位。 她另一个义父王师爷也未死，如今还做了某个大臣的幕僚，那个大臣将自己的女儿送入了宫中，只要她辅佐好这个人，她还是有机会翻身的。 至于皇后这个位置，她已经不敢幻想了。没有背后势力撑腰，她在后宫连生存都困难，更别说还能往上爬了。 想到这里，高凤飞咬了咬牙，道：“皇上许久不来宁福宫了，理儿见不到父亲，也是会想念的。” 姜熹放下大皇子，牵着他的手将人交给高凤飞，道：“近期政务繁忙，朕还有急事要处理，你先带理儿回去吧，晚上我会过去。” 高凤飞闻言大喜，难掩激动之情道：“那臣妾先告退了，今晚臣妾与理儿便在宁福宫恭候皇上。” 姜熹点点头，道：“去吧。” 高凤飞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找了那个大臣的女儿。 她的任务便是帮这个女人得到帝王的宠爱。 ------ 三年征战的沉淀，云诗尘气质更为沉稳，容貌本就让人惊为天人，而一身白衣银甲，更衬托得整个人圣洁无双。 更重要的是，她才华出众，与西域各势力争斗，大大小小多场战役，未尝败绩。 而云家军也不愧为仁义之师，大军过境，不伤一个平民，不取百姓一分，且惩恶扬善，深得百姓爱戴。 在西域，云诗尘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拥有众多的仰慕者。 高兴业本来还想仗着自己有几十万大军，一统西域，成为真正西域之王，结果却被云诗尘打得节节败退，最后只能坚守西珞都城。 他建国西珞那时，也招兵买马，大军一度扩张到六十多万，手中拥有西域十二个城池，短短三年时间，他军队只剩下不到四十万，城池也只剩下三个。 他仍不知晓的是，云诗尘根本也没有急着消灭他的想法，不然的话，西珞早就被灭了。 云诗尘还要利用他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呢，所以才留他这么久。 将王星李宝儿虽不懂排兵布阵，但是在战场上就是个杀神，一人可敌千军，而且最适合打闪电战。 派她去搞突袭绝对会让敌人闻风丧胆，连抵抗都不敢。 李宝儿也同样威名远扬。 她长高了不少，不过没有云诗尘高，五官也长开了，斯文秀气的长相如大家闺秀一般，跟她在战场上的表现真的落差极大，云诗尘十分宠爱她，每次她要出征，云诗尘总千交代万嘱咐让她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 这三年，姬玥凌偶尔也会过来看云诗尘，只是次数不多，基本没见上几面。 这次周期更长，云诗尘知道她有事要忙，但是思念是抑制不住的。 她反复摩挲着自己偷偷换来得玉牌，上面是一个篆体的凌字。 总是姬玥凌主动过来看她，她其实也想主动去找她一次，可惜情况不允许。 不可思议，曾几何时，这份感情竟然已经如此情根深种。 即便以后可能会万劫不复，她竟然也感觉甘之如饴。 第92章 你们见过了 曹金玉还是比较谨慎的，上头没有要求他强行攻城，他的压力便轻松许多。 他在祁左州通往其他地方的要道上都设点封锁。 虽做不到彻底封锁，但是限制陈长兴发展足够了。 姬玥凌在祁左州待了许久，基本上也摸清了情况。 也见过那个自称拥有天人之印的陈长兴，五官还挺周正的，看着不像奸佞之辈，难怪能骗人。 可惜看不清局势，太过于急功近利。 姬玥凌对这个祁左州有兴趣，是因为她想要利用祁左州作为据点，一路向东延伸发展打通珑江水路，让自己的水上力量得以进来。 这是得从长计议的一件事，她过来，也只是考察一番这位置合不合适。 陈长兴根本没有水上力量，陆地发展一被限制，他便很被动。 就算他宣传得再好，想投靠他的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进来，已经不可能再出现城门口排长龙这种盛况。 因为对曹金玉来说，我攻不了城我还杀不了城外的反民？ 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物资匮乏便要出问题。 陈长兴觉得长此下去不行，靠平民自发投靠的太过零散，又容易被打散，他要去说服其他大一点规模的势力加入他的阵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要有个厉害的精通纵横之术的说客。 陈长兴之所以能对全城人洗脑，就是因为他身边确实有个这样的人物，叫张诃玮。 陈长兴极为重视他，不想他以身涉险，但是他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是只能在军中挑一些身手好的随行保护张诃玮。 姬玥凌与阮羲和赫然在列。 姬玥凌也挺无奈的，她俩其实已经挺低调的了，奈何实力实在不允许。 关键是她们的长官魏勇对她们谜之欣赏，特地向上级强烈推荐的。 推荐成功后还很得意的跟她们道：“哥答应过会提拔你们的，这下你们相信了吧？” 姬玥凌就挺无语。 什么叫答应？用词不当！她们什么时候提过这种要求了？ 魏勇本是个武痴，打死了地方乡绅恶霸后被通缉，走投无路投奔祁左州的。 因为身手好，被提拔成了统兵教头。 结果阮羲和第一天没把握好力度，揍了他一顿，把他打服了。 之后便日日来缠阮羲和，阮羲和都要烦死了，下手就更狠，结果对方更沉迷了。 阮羲和私下都不知道问了几遍姬玥凌她们什么时候能走。 姬玥凌装聋作哑不说话，把阮羲和气的牙痒痒。 那是她主子，她能怎么办？又不能捏死。 所以阮羲和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姬玥凌问魏勇：“勇哥，我们这是要护送张大人去哪呀？” 魏勇小声道：“听说要去好几个地方呢，我们第一个要前往的方向好像是义原。” 姬玥凌：“……” 她果然还是太优秀了，竟然第一个被陈长兴看上。 那就…… 回窝呗。 她也挺想念寨中那帮兔崽子们的。 ------ 云诗尘再攻下了一座城，西珞如今只剩下两座城池。 另一座毫无疑问必定也是守不住，地理位置也不是很重要，高兴义果断放弃了那座城，直接集中全部兵力于西珞，打算来个最后的决战。 然而云诗尘依旧稳扎稳打的慢慢推进，一点也没有要决战的意思。 花婉清过来西域那日，已经是晚上。 她长时间在北境游走，人都清瘦了不少。 这次来身上居然背了把琵琶。 云诗尘觉得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这琵琶不正是以前花婉清潜伏在青楼的时候用的那把吗？ 云诗尘记得花婉清离开时没有带走它，据说还摔坏了。 怎么又回到了她身上？ 似乎还是修好了的。 花婉清吹笛子技术很烂，但弹琵琶还不错。 在青楼她虽是靠脸当上花魁的，但至少也有一技傍身，不然怎么能卖艺不卖身。 见云诗尘盯着自己背后的琵琶，花婉清脸色有些不自然。 云诗尘顿时了然于心。 “你们见过了。” 云诗尘用的是肯定句。 花婉清有些拉不下脸，当初在北地跟云诗尘说过很多对感情决绝的话，现在竟然觉得脸有些疼。 花婉清也没想到上官玉苋会在半途等她，还把被自己一怒之下砸坏的琵琶修好了还给她。 本来两人还相对无言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又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用一些关键字去形容就是，枯木逢春、老树开花、干柴烈火…… 对，没错，她们又睡了！ 还不是单方面的谁睡谁，而是两人都互相睡了对方，还不止一两次，而是一整晚，具体几次她也不知道。 反正起床的时候，不扶腰根本起不来。 然后这次，是她跑了。 花婉清觉得丢人，所以她不想提，她只得转移话题道：“这次是打算攻下西珞了？” 云诗尘摇摇头，道：“再等些时日，机会还不成熟。” 花婉清道：“我觉得你现在完全有能力做到那些事情了。” 云诗尘却苦笑一声，道：“非也，没这么简单。” “既然不是要了结这边的事情，那让我来做什么？” 云诗尘道：“这几年你辛苦了，给你放个假。” 花婉清：“……骗人。” 被拆穿了云诗尘也面不改色，淡定道：“我有事要出行一趟，你扮成我的模样留在军中坐镇。” 花婉清道：“这个简单，只要别让我带兵进攻西珞就行。” “等我回来再定夺，其他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按兵不动即可。” “这世道乱，你小心些，把宝儿带上。” 云诗尘却摇摇头，道：“宝儿留在你身边，若有突发事件，你们互相照应。” 花婉清有些担心，道：“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有云臻跟着我，无妨，”云诗尘停顿了一下，又道：“放心吧，我何时做过没有分寸之事？” 花婉清一想也是。 “好吧。” 李宝儿知道了这个消息，苦着小脸问云诗尘：“姐姐，是不是宝儿做错了什么？” 云诗尘柔声安慰道：“没有，宝儿一直做得都很好。” “那姐姐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 两人自从相遇后，便没有分开过，如真正的姐妹一般亲密无间。 李宝儿也将她当成了精神支柱。 “我想保护好姐姐！” 她以前没能保护好喜欢的事物，现在她不想留下遗憾。 云诗尘摸了摸她的头，认真道：“宝儿，你是独立的个体，想做什么就做，只要是对的姐姐都会支持你，这次姐姐不是不想带你，而是姐姐需要你的帮助，姐姐需要你帮我守护好这里，其他人我不放心。” 李宝儿的眼神依旧单纯得很纯粹，可以的话，云诗尘也想永远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是李宝儿的心性也必须成长起来，万一日后她不在了呢？又有谁会成为她的精神寄托？如果所托非人呢？ 云诗尘不敢想象。 李宝儿的这份纯真，无论在哪个世道，都很难得。 李宝儿似懂非懂的低下头，想了一会，才抬头，郑重道：“我懂了，姐姐。” “宝儿乖，要听花姐姐的话哦。” “嗯。” 云诗尘又交代了一番两人，方才放心离开。 第93章 恭迎寨主归来 花婉清易容成了云诗尘的模样，两人身高差得不多，花婉清垫高了些许鞋垫，就基本持平了。 李宝儿看她对着自己捣鼓了一通，最后竟然变成了自己姐姐，眼睛都瞪圆了。 像，真的超级像，她若不是围观了全程，就认不出来了。 云诗尘身上有带换装的皮制面具，出来的时候戴上了，变成其貌不扬的模样。 她南下与云臻汇合，到玉华门的隐秘场所视察了一番。 这几年玉华门发展极快，俨然已成为九洲大陆最大的一个地下秘密组织。 高太师的镜天卫，本来也有极大的地下产业，随着他的倒台，镜天卫组织成为众矢之的，被朝廷通缉追杀，被各方势力分割吞噬，只剩下少数顽固分子在苟延残喘，基本已名存实亡。 云臻汇报说，这两年也新出了一个帮派，发展势头十分迅猛，不得不防。 云诗尘问道：“调查过了吗？” “查过了，他们的头目神秘得很，只知道跟海贼联盟那边关系似乎不错。” “海贼联盟？”云诗尘眸光一转，开始有点兴趣。 “让人继续盯着。” “是。” 云臻又问：“他们行事有些猖狂，要不要敲打一下？” “不必，是敌是友还未确定，他们若不主动招惹我们，我们也没必要先挑事得罪对方。” “属下明白了。” ------ 为避开朝廷的人，张诃玮他们走的是乡野小道，还得风餐露宿。 一路上山又多，有时还得翻山越岭。 姬玥凌与阮羲和来得时候可不用这样。 连她们都觉得挺累的，随行的士兵私下也开始有些抱怨，而那张诃玮却没有半句怨言。 眼睛周围的乌青也说明了他的疲惫，但他依旧维持着温和的模样。 这不由的令姬玥凌高看了他一眼。 路途中也有跟朝廷的兵对抗过，这人明显不会武功。 姬玥凌倒是十分好奇，这张诃玮打算如何说服自己。 夜里休整之时，姬玥凌啃着干粮，状似无意地走近张诃玮，问道：“张先生，为何我们要这么辛苦去找别人？大家都是占地为王，他们怎么会愿意投靠我们？当过头领的人，不可能再愿意伏低做小吧？” 张诃玮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小兵的身份而怠慢，反而十分和善的微笑道：“话虽如此，大家本来皆是普通百姓，揭竿而起也是因为朝廷腐败，大家实在过不下去才被迫如此，各自为政终只是一盘散沙，这样的情形要想抵抗朝廷的围剿，根本就是螳臂当车。若祁左州失守，今日的祁左州便是明日的他们。” 姬玥凌继续发问：“就算要将散沙聚集，那也是祁左州有求于人，非别人求助于己，为何是别人加入我们而不是我们加入别人？” 张诃玮道：“祁左州军民内部十分团结，并非没有抵抗之力，只要陈王一声令下，全民皆兵，朝廷派来那些人根本奈何不了他，可惜这只是暂时的。陈王身负天命，号召力是其他反抗势力所远不能及的，趁着陈王强势之际去说服对方还有可行之机，若等陈王式微，那时便真的来不及了，反抗势力中连最强大的陈王都抵抗不住，其他的只会死得更快。” “国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今朝廷腐败无能，毫无畏民之心，无视民意，既然选择对抗，那就只有推翻现在这个朝廷才有活路，又怎么能固步自封停滞不前等待灭亡？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只有联手才有未来。天命有归，岂是人为，我们同气连枝，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则大业必成。” “先生言之有理。” 姬玥凌觉得他说得还挺好。 可惜忽略了一个细节。 陈王陈长兴，就真的是合适的那个人吗？ 不见得。 联手可行，但让人归顺，不太现实。 不过，只要能联手，对陈长兴来说，也算目的达到了吧。 他们自然不能低姿态去说服别人，因为只有强者才能让人信服。 只是，陈长兴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是反抗势力中最强的那个？ 姬玥凌笑而不语。 她布局了这么久，都不敢妄称自己是最强的。 她知道天人之印者可成民之信仰，却仍因为底气不足而不敢暴露。 因为一旦暴露，朝廷第一个要对付的，绝对是她。 陈长兴真的是太急躁了，急功近利者，又怎么可能是天命所归？ 等人到了义原，姬玥凌索性也不装了，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吊儿郎当的朝自己的部下走过去。 魏勇还没反应过来，刚想叫住她，让她不要失礼，结果前面的人呼啦啦地全跪下，统一大喊：“恭迎寨主归来！” 张诃玮魏勇等人一脸不敢置信。 姬玥凌慢悠悠回头，微笑道：“各位既然上门做客，我必然不能怠慢，还请各位随我们走一趟吧。” 她的笑容明朗干净，不知何时变回白净的脸，秀美无双，如仙子下凡在挑动人心。 魏勇咽了一下口水，他发现这个曾与他称兄道弟的家伙，美得有点超越性别。 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看的男子吗？ 不对，回想刚刚姬玥凌的声音，也跟之前的不同。 银铃一般的清脆悦耳…… 这…… 魏勇结结巴巴地惊道：“我的妈呀，你是女的！” 张诃玮自然也看出来了，内心更是惊涛骇浪。 称雄一方的义原反叛首领，竟然是个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 对方大摇大摆地潜入祁左州这么久，竟无一人发现！ 太嚣张了。 第94章 十分的尴尬 整个义原，其实已经被姬玥凌所掌控，包括再往南一些的金罗城。 金罗城是九朝古都，历史名城，曾用名为延龙，正是姬氏一族在中原故土。以前姬氏一族当政之时，这里就是他们的国都。 姬氏一族被驱逐出中原之后，旧的延龙城被改名为金罗城，从此延龙城消失在中原，而北境则多了一个新的延龙城。 明面上义原跟金罗还隶属于大齐，由大齐官员管理，私下里这些人都已经归顺姬玥凌。 可以说，姬玥凌做的，远比明面上看到的多许多，她是真真正正渗透进中原了。 姬笙一辈子都想达成的愿望，被她无声无息的实现了。 肯定是沾了时代的光，但是不要羡慕乱世能出英雄，没有能力，一样出不来，大部分的人，连活着都困难。 张诃玮回想了一下，也弄明白了姬玥凌为何会问他那个问题。 不过现在，他看不明白姬玥凌的态度。 三百年的变迁，连金罗城规模都比不上祁左州，更不用说义罗这个小地方了。 姬玥凌带人大摇大摆地行走在义罗的官道上，张诃玮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地方，必定是这人说了算。 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愁云惨淡，这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街上的老百姓也是一脸轻松，不像其他地方的人那般愁容满面。 这种安居乐业的景象，连被称为拥有爱民如子的父母官的祁左州都达不到。 张诃玮不由的对姬玥凌产生了好奇。 姬玥凌在城中有府邸，让手下将张诃玮的随行的护卫安排到其他地方，张诃玮则被她带到了府中。 客厅中，姬玥凌一屁股坐上主位，阮羲和守在一旁，示意婢女上茶。 姬玥凌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道：“先生请坐吧。” 张诃玮忙道：“多谢寨主。” 姬玥凌道：“先生来意我已知晓，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先生。” 张诃玮道：“寨主请问，在下必如实回答。” “先生跟随了陈王多久？” 张诃玮答道：“一年加四个月。” “也没多久嘛，先生与他可是旧识？” “是。” 姬玥凌指尖轻点茶台，似乎在思考什么，继续问道：“在先生心目中，陈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诃玮道：“我与陈王相识于微时，他十分有才，后来考上了功名，出人头地当了官后，也没有因此看底我们这些不得志之人。他的性格刚正不阿，大公无私，在祁左州你也看到了，他对百姓极好，百姓都很爱戴他。” “你们中间相隔了多久没见面？” 张诃玮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差不多十年。” 姬玥凌听到这个回答，扯动唇角，似笑非笑。 “如此听来，先生其实并不了解现在的他嘛。” 张诃玮一愣，正要辩些什么，这时婢女正好送茶进来。 姬玥凌又道：“先生请喝茶。” 张诃玮只得接过茶盏，又道了声谢。 姬玥凌没喝，而是继续道：“先生对他的印象，多半是停留在过去，思想固化，这样反而容易陷入误区。” 她笑了笑，道：“我就明说了吧，陈王他不值得追随，你们所想要的，我恕难从命。” 张诃玮压抑住内心的情绪，道：“寨主何出此言？” 姬玥凌道：“你眼中的陈王，与我看到的梁王，差距甚大。单一州之力便想撼动朝廷，想法太过天真，其一错也，诓骗世人，谎造自己身负天命，引来朝廷发兵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其二错也。无论他身上有没有天人之印，他本是朝廷命官，祁左州也并未被朝廷亏待多少，他食着朝廷的俸禄，若觉得自己的国家不够好，就应该是想办法如何去改善祂，而不是借此机会造反，其三错也……” “他根本没有资格造反，无论怎样掩饰，他都是不占理那方，他不过是为一己之私罢了。” 张诃玮并不认同姬玥凌的说法：“非也，陈王是见百姓受苦，想改变这个局面，是为大义。” 姬玥凌却被他的大义二字给讲笑了。 “难道陈王的大义就是先将自己放置在救世者的位置上？” “怎么会？！”张诃玮站起身，有些怒道：“你是在曲解陈王的意思。” “哦？”姬玥凌歪了一下头，道：“先生乃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为了报效国家？若自己的国家一出现问题就反，这圣贤书怕是白读了，国家要你们何用？” “民反，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这与朝廷命官造反，本质是不一样的，我相信先生是聪明之人，应通过实事去看人，而不是以旧时印象来看人。” 她站起身，不在乎形象的伸了个懒腰，道：“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乏了，我已为先生安排了住处，就不奉陪了，先生也请自便吧。” 临出大厅前，姬玥凌又道：“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先生也请思考一下如何？恕小女子先告辞了。” 姬玥凌是真的困了，留了张诃玮在客厅，陷入沉思。 进屋后，姬玥凌想要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 她命婢女去备热水，隔着屏风开始除外衣。 路上怕暴露，她也是裹了胸的，现在是又胀痛又气闷，感觉月事是要来了。 她往里屋走，迫不及待的一层层松开裹胸布，却不料屋里还有其他人。 云诗尘手上拿着一本话本，正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姬玥凌上半身什么都没穿，裹胸布也已经被解开，露出白兔一般的部位。 就…… 十分的尴尬…… 可这还不是最尴尬的，姬玥凌注意到云诗尘手上的是哪一本话本。 那内容，连一向厚脸皮的姬玥凌自己看了都要面红耳赤！ 第95章 她觉得自己也堕落了 姬玥凌记得这话本她藏得挺好的呀，云诗尘怎么会发现的。 冰清玉洁的气质配上一脸的斯文正气，却拿着这样的书，违和感不要太强烈了。 “呵呵呵呵……”姬玥凌笑得有点干巴巴的，“你怎么来啦。” “嗯。” 姬玥凌：“……” 嗯是什么意思？ 云诗尘慢条斯理地放下了话本，也没就这话本发表评论，而是将视线移到姬玥凌的白兔上，道“发育不错。” 姬玥凌：“！！！” 她都忘记了这回事，忙捡起被她甩飞到地上的布料，遮了起来。 脸都红透了。 青天白日的，她可没那么豪放到会裸奔的地步。 看不懂，她真的看不懂，她的师姐以往在这方面特别害羞，今日里怎么说出这句如同登徒子一般的话。 她这是在调戏自己吗？ 又不太像，反而更像在生闷气。 啊…… 姬玥凌灵光一闪。 对，她师姐应该是在生闷气，这是在气自己看那样不正经的话本还是什么？ 姬玥凌挠头，顾涌着朝云诗尘靠近，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道：“师姐，你这是不高兴了吗？” 云诗尘不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姬玥凌心里有些发毛。 云诗尘来到义原好些天了，本想给姬玥凌个惊喜的，结果到了才知道姬玥凌不在这。 眼看着快要到离去的时限了，姬玥凌还是没回，云诗尘自然是又心急又失落。 她知道姬玥凌有要做的事，也没问姬玥凌去了哪儿，更不愿催促对方。 只是，本来能陪伴对方几天的时间，硬生生只剩下了半天，云诗尘心里自然不高兴。 可她能迁怒姬玥凌吗？ 自然不能，云诗尘只得微叹了口气，指尖轻轻弹开姬玥凌靠过来的脑门，面无表情道：“没有不开心。” 还有一点就是，平常两人见面时，姬玥凌都会蹦蹦跳跳的往她怀里扑，这次竟然没有。 啧，不开心！ 姬玥凌：“……” 她师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娴熟。 姬玥凌想抱过去，可是觉得那身衣服太脏了，不想它碰到自己的师姐，如果丢掉再抱，自己又没洗澡，万一身上臭烘烘的，多煞风景啊。 她其实也挺纠结的。 烧热水需要时间，没得这么快。 姬玥凌只得硬着头皮又将脏衣服套上。 云诗尘看了一下，发现是男装。 姬玥凌边将手伸进袖子，边道：“师姐，我刚从祁左州回来。” “祁左州？” 云诗尘轻蹙眉头，祁左州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云诗尘自然是知道的。 全国各地都有反抗朝廷的势力，像祁左州那么急着当显眼包而成为朝廷第一个正式公开征讨的，这陈长兴倒是第一人。 不过，能让姬玥凌亲自上门的地方，应该也不简单。 云诗尘不会刻意去调查姬玥凌，也不知道她具体发展成了什么样。 不过姬玥凌会主动跟她说一些事。 比如会跟她详细说自己想走哪一步棋，然后让她给予意见。 也许，这也是一种试探吧。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信任。 云诗尘思索了一下，知道姬玥凌应该是想拿下祁左州。 她道：“祁左州地理位置虽好，却是个烫手山芋，现在还不是时机。” 姬玥凌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陈长兴派了使者过来，想要与我们结盟。” 云诗尘轻嗤一声，神情冷漠道：“他倒是会打如意算盘。” 姬玥凌笑道：“就是，什么同气连枝，他真当我们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大家都有私心，谁稀罕为他人做嫁衣，守好了名声都是他的，守不好损失是大家的。我好好苟在自己的地盘发育不好吗？” 说到发育，姬玥凌又开始苦恼。 “不过，我确实需要一条东海通进这里的捷径。从北地转到这里的路太艰难了。” 云诗尘仔细地听着她说话，察觉到她声音有些干哑，便给她倒了杯茶水。 姬玥凌接过后才想起自己回来还没喝上一口水。 刚才在客厅时不觉得渴，现在倒是发现渴得厉害。 她的师姐还是心疼她的，姬玥凌笑眯眯的谢了一声，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茶水。 云诗尘道：“走珑江是近了，但是危险性更高，途径多个城镇，而这些地方却不是那么和睦，走暗路很容易被不同派系的针对，即便你走到明面，一路打通过去，也很难守，不若考虑走长江？” “走长江？”姬玥凌愣了一下，忙连连摇头道：“那更不妥。江南水师三十万大军就坐镇长江，那里可是他们的主场。” 云诗尘却道：“暗路可行。” 姬玥凌低头陷入沉思，云诗尘的这个提议，肯定不是毫无根据。 她这边没有门路，不代表云诗尘没有，云诗尘主动提议，必定是打算帮她安排。 她要接受吗？ 姬玥凌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矫情。 一边渴望云诗尘与她同一阵型，一边又担心云诗尘立场为难。 他日这种事情一旦曝光，云诗尘恐怕要被千夫所指。 她跟云诗尘说了太多掏心挖肺的话，她的想法，她的目标，基本都对云诗尘坦诚了。 而云诗尘，却没有对她说多少自己的事。 只是默默的帮着姬玥凌保守着她最大的秘密。 她从来不会主动问，全是姬玥凌自己吐露的。 这种关系也许不对等，姬玥凌也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但是一想到对方是云诗尘，她又能坦然接受了。 心都交出去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若所托非人，姬玥凌也认了，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眼光。 见姬玥凌久久没有说话，云诗尘也不着急。 婢女敲门，是热水送来了。 姬玥凌只得走过去开门。 浴桶里满上了热水，姬玥凌又让婢女退下。 隔着屏风，姬玥凌道：“师姐要一起洗吗？” 云诗尘想到某次被这个家伙按在浴桶里折腾的画面，老脸一红。 这登徒子！ 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又想到方才在姬玥凌枕下发现的那个话本，只翻了几页，内容简直不堪入目。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正经的银会（错字）读物？ 云诗尘脸上热辣辣的，一边唾弃着，一边又莫名的想起姬玥凌之前那不设防脱衣的模样…… 那对小白兔…… 云诗尘双手捂脸，她觉得自己也堕落了…… 第96章 这样的师姐，是她的 稀稀拉拉的水声，传到里屋，云诗尘有些坐立难安，只得想点其他的事情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却如何也集中不了注意力。 等姬玥凌洗完澡穿了身里衣出来，越过屏风来到里屋时，看到云诗尘正在发呆。 姬玥凌这时也没了顾忌，双手自背后环住云诗尘，问道：“师姐在想什么？” 女子身上的清香还带着水汽味。 暖香入怀，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 云诗尘也十分享受这个拥抱，重逢所期待的，在这一刻得到了满足。 眉宇之间，也柔和了许多。 她接过姬玥凌手中的干巾，道：“我帮你擦头发。” 姬玥凌笑意盈盈道：“好。” 也许是云诗尘的动作太过于温柔，又或者是姬玥凌确实是困乏了，坐着坐着便打起了瞌睡。 云诗尘便让她靠着自己，轻声哄道：“睡吧。” 姬玥凌便听话不再强撑，在云诗尘面前表演了一回瞬间秒睡。 云诗尘很小心仔细地帮她擦拭着秀发，生怕动作不够轻柔都惊吵到姬玥凌。 擦好后，也只得个半干，还不能将人抱到床上。 云诗尘挺直了身子，努力让对方可以睡得更舒服点。 姬玥凌突然换了个靠姿，云诗尘惊了一下，以为人被吵醒了。 结果姬玥凌只是往她怀里钻了钻，又不动了。 云诗尘刚松下一口气，这时门却被敲响了。 云诗尘眼神开始变的不善。 房里只有她跟姬玥凌，云诗尘别无他法，只得先放开姬玥凌，让她靠在靠椅上，自己则去开门。 跟随姬玥凌去过西域的那些得到重用的手下，基本都认得云诗尘，虽没有明说，也能察觉她们关系不一般，对于云诗尘的到来，他们也不多问，更不会打扰。 云诗尘以为敲门的是要收拾浴桶的婢女，不想开门后发现竟是阮羲和。 阮羲和显然不知道云诗尘过来，所以开门那一刻愣住了。 云诗尘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有急事？” 阮羲和摇头，云诗尘便道：“她睡了，不是急事的话晚些再来吧。” 阮羲和忙不迭点头道：“哦，好。” 刚说完，门便被关上了。 阮羲和看着紧闭着的大门，有点无语。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云诗尘给她的感觉挺可怕的。 就像被上位者的威压压制得死死的那种感觉。 莫明的就想要臣服。 她真的很佩服她家主子，居然敢跟这种人谈情说爱。 她单是靠近都有点腿发软。 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她武力值这么高，立的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设，可不能就这么崩塌了。 她阮羲和是一生要强的女子，绝对不能对主子以外的他人示弱。 所以，阮羲和摸摸干瘪的口袋，有些苦恼。 她现在去问谁借钱吃大餐呢？ 她家主子睡过去了，她又不敢开口管云诗尘要。 伤脑筋…… 这可如何是好。 街角李大爷的烙饼摊再晚些就要收摊了啊。 ------ 旁晚，姬玥凌自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整个人窝在另一个人的怀中。 背后伸过来的手，正紧紧地搂着她的腰，熟悉的气息令她感到安心。 姬玥凌翻了个身，却也惊动了身后之人。 云诗尘显然也是刚醒，双眼雾霭霭的，一时还未回魂，表情带着些许的懵懂。 姬玥凌只觉得这样子的师姐好可爱。 正想调戏一番，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的抢先发声。 “咕噜噜噜……” 姬玥凌：“……” 好吧，她的确是饿了。 那浓密的睫毛眨巴了两下，云诗尘终于回魂。 “什么时辰了？” 云诗尘揉了揉眼睛，声音是刚睡醒的那种低哑。 特别诱人特别有磁性。 姬玥凌忍不住亲了过去，顺便将人压到身下。 “唔……” 姬玥凌的攻势凌厉，打了云诗尘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云诗尘也无心抵抗。全盘接受了姬玥凌的这个深吻。 只是在姬玥凌还要往下之时，云诗尘制止了她。 “起床吧。” “啊？”姬玥凌不解的看着身下明显情动了的人。 “不是饿了吗？” 云诗尘手抵住她的下巴，不让她再靠过来。 姬玥凌还想再压下来，不正经的笑嘻嘻道：“吃你也是一样的。” 云诗尘见她没脸没皮的，嗔道：“听话。” 姬玥凌嘴一撇，心里应道：不想听。 主打就是一个叛逆。 云诗尘又道：“我也饿了。” “哦！” 姬玥凌这才愿意起来，随即又兴冲冲的去翻衣柜。 “师姐，快换衣服，我带你去吃义原的特色美食！” 姬玥凌给自己换了一身淡黄裙子，却见云诗尘穿的仍是素色青衣。 云诗尘对于常服，还真是专一得很，万年不变。 姬玥凌转身又去翻衣柜。 不是她嫌弃，虽然她的师姐穿青衣很好看，但偶尔换点其他风格的不好吗？ 她想看！ 超想的！ 姬玥凌翻到一件浅蓝色长纱裙，兴冲冲地递给云诗尘。 “师姐，你穿这个，一定很好看。” 云诗尘瞥了一眼那裙子，微微皱了眉，不说话。 她不习惯这样纱裙，感觉会行动不便。 见云诗尘不说话，姬玥凌便央求道：“师姐，换嘛，我想看。” 云诗尘欲言又止，为难地看向姬玥凌。 却见姬玥凌两眼水汪汪满是期待地看着自己，像极了等待主人宠幸的小狗崽。 云诗尘只得硬着头皮接过裙子，在姬玥凌的注视下，她红着脸背对着对方，慢慢的将裙子换上。 再转身之时，姬玥凌似乎看到了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仙子，她面容绝美，柔情绰态，带着几丝羞怯。 姬玥凌觉得，万般风情，皆不及眼前她所爱之人。 她后悔了，她不愿意与人分享这份美丽。 姬玥凌又不舍得云诗尘脱下这身衣裳，便又寻了块面纱给云诗尘。 云诗尘接过面纱，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这张脸，不做掩护的话，确实挺麻烦的。 她没有错过刚转身那刻，姬玥凌眼中的惊艳， 云诗尘突然觉得，偶尔一下这样的打扮，似乎还不错。 风格换了，发型也得改变，云诗尘不擅长这个，是姬玥凌帮她弄的。 整体弄完，姬玥凌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的师姐怎样都好看，这样精心打扮后，更是倾国倾城。 但是，这样的师姐，是她的！ 第97章 这是我的寨主夫人 张诃玮发现自己没有被禁足。 一开始他跟他的人被分开的时候，他就以为自己会被限制人身自由。 结果发现是他多想了。 见完姬玥凌他就被请出了府送到了客栈，跟他的那些随从一起。 姬玥凌可不负责他们的伙食，到了饭点张诃玮便让随从们直接在客栈解决了。 他还在思考着那凌月的话。 姬玥凌依旧用着自己的化名，所以其他人都只知道她这个名字。 十年之前的陈长兴，与十年后的他，有区别吗？ 答案必定是有的。 随着阅历的增长，是人都会有变化。 能保持初心的，没有几个。 他与陈长兴有过同窗之谊，互相还是挺欣赏的。 陈长兴比他幸运的是遇上了自己的伯乐。 而他虽有师长举荐，却因家徒四壁拿不出东西打点从而使得机会错过。 两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十年后再相遇，陈长兴贵为州府大人，而张诃玮则是一介穷酸书生。 陈长兴没有因为身份的差距而看不起他，不仅对他给予了读书人的尊重，还依旧把他当成好友，邀请他当自己的门客，重用他。 所以，他相信陈长兴还是从前那个正直胸怀大爱之人。 既然如此，那剩下的就是如何说服凌月，就算困难，他也要迎难而上，报答陈长兴的知遇之恩。 一时间还想不到切入点，张诃玮于客栈里看向窗外，快入夜了，这条街人流依旧是熙熙攘攘。 小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张诃玮便唤魏勇陪他下去逛逛，见识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越逛越发现，这凌月真的很不简单。 一介匪徒之流，竟能让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人能够如此安逸生活。 张诃玮对姬玥凌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一时之间，他因想事情分神没留意前方，踩到了一个年轻人的脚后跟。 张诃玮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小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阮羲和回过头，张诃玮跟魏勇都愣住了。 也有些尴尬。 曾经的下属，却是别方势力混进来的人，真相大白后再碰头，还是挺不自在的。 阮羲和似乎没这个感觉，态度十分友善道：“没关系，张先生，勇哥，如果你们觉得对不起的话，借我二两银子就好。” 张诃玮、魏勇：“？？？” 他们没反应过来对方这是什么操作。 就在他们呆愣之时，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好啊阮羲和，你真是能耐了，竟然学会碰瓷了？” 阮羲和眼前一亮，雀跃道：“主子，你起来了，快给我零花钱。” 姬玥凌没好气道：“前两天才给你五两银子，现在就花光了？” 这不是贴身侍卫，这是吞金兽。 虽然嘴上嫌弃，但还是从怀中取了一锭银子给她。 “谢谢主子！” 阮羲和欢天喜地接过，随即朝一个人挤人的方向跑去。 那围满人的地方，隐约传来吆喝声。 似乎是一家十分有名的特色馅饼摊。 姬玥凌忙喊道：“多买一个！” 阮羲和头也不回，只是比了一个听到了的手势。 张诃玮待姬玥凌喊完后，忙对她行礼道：“在下见过凌寨主……” 他看了一眼姬玥凌身旁那位气质清冷蒙着面纱的女子，犹豫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合适。 姬玥凌自然注意到了张诃玮的眼神，道：“这是我的寨主夫人。” “寨…寨主夫人？” 张诃玮与魏勇都大吃了一惊。 云诗尘倒是挑了一下眉看了看姬玥凌，没说话。 眼神里带着无奈跟宠溺。 张诃玮率先反应过来，忙又行礼道：“张某见过寨主跟寨主夫人。” 姬玥凌笑眯眯摇扇道：“张先生不必多礼，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好好逛逛才行，这里的夜市可是比祁左州还要热闹。” “寨主说得是，确实热闹非凡。”张诃玮本欲邀请姬玥凌与云诗尘同行，打算见缝插针再试探一下的。 结果姬玥凌根本不给他机会。 “张先生请自便，我与夫人分隔许久，今夜只想好好陪陪她，失陪了。” “哦…额…好的。” 都说得这么直白了，张诃玮自然不敢打扰。 姬玥凌拉着云诗尘往别的方向走，云诗尘看向阮羲和的方向。 阮羲和还在排着队。 云诗尘问道：“不等她吗？” “不用管她，她会给我们留的。”姬玥凌回道。 开玩笑，她才不要约会还带个电灯泡呢。 吃的哪有二人世界重要？ “师姐，要看皮影戏吗？” 姬玥凌指着不远处的摊子，表情有些兴奋。 北境没有这么多新奇的玩意，姬玥凌可喜欢看了。 “好。” 云诗尘自然不会拂了她的兴致。 姬玥凌拉着她抢占到前面一点的位置，观看的都是小孩子居多，也有年轻的情侣。 姬玥凌与云诗尘在其中也不算突兀。 一个小戏台，一块白幕布。灯光照射，三个躲在幕布后的人在小心的操纵着手里的小人儿，再配上对白，便成了一场戏。 姬玥凌看得很认真，跟着皮制小人的情绪嬉笑怒骂。 云诗尘本是看着幕布上的小人的，不知何时视线却移到姬玥凌身上。 她们虽不能朝朝暮暮，不能守在这人身边看着她每一日的变化确实是一种遗憾。 但是，久别重逢后第一眼就能看到对方明显的成长，那种别样的悸动，也算是另一种收获吧。 皮影戏不长，没多久就演完了一场。 姬玥凌有些意犹未尽。 云诗尘问道：“再看一场？” 她取出一些铜钱，打算再续一场，姬玥凌却拉住了她。 “不用了，看一场就够了，我们去玩其他的。” 云诗尘只得将钱收好。 姬玥凌终于想起要问云诗尘会在这里待几天。 结果云诗尘道：“明早便要走了。” “这么赶？” 姬玥凌的情绪瞬间从高处跌落。 云诗尘见状，也就不打算告诉姬玥凌她已经在义原等了她好几天了。 云诗尘道：“明日可方便与我出行一趟？” 姬玥凌跌落的情绪又爬了上来，她连连问道：“可以吗？可以吗？方不方便？不会打扰到你吧？” 云诗尘摇头道：“我这边没有问题，就怕你那不方便，现在不是有祁左州的使者在这里吗？” 姬玥凌满不在乎道：“晾着他们就好，没什么不方便的。” 云诗尘笑了起来，柔声道：“那好，明日我们一起走。” “嗯！” 姬玥凌乐呵的搂着云诗尘的手，云诗尘觉得她笑得有点傻。 “你都不问去哪里，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姬玥凌得意道：“才不怕，你舍不得。” 第98章 开玩笑也不准 “有何舍不得。” 云诗尘轻笑着回答。 卖给自己，藏起来，让她一辈子只待在自己身边。 如此想来，还挺不错的。 可惜也只能想想罢了。 姬玥凌可猜不透她这个想法，只是听了这话，小脸一垮。 “你还真的要卖了我啊？” 姬玥凌气得磨牙，恶狠狠道：“不准卖！” 开玩笑也不准！ 她自以为很凶，在云诗尘看来，却是奶凶奶凶的，十分可爱。 先前出来的时候，她们在酒楼里吃过的，现在倒是不饿，所以对于吃的那类不是很有兴趣。 跟阮羲和那大吃货不同，姬玥凌只能算小吃货，通常是在饿的时候才对美食执着。 她更喜欢一些新奇古怪的东西，一会去捞捞鱼，一会又去钓钓虾，云诗尘总是很有耐心的陪着她玩。 姬玥凌知道云诗尘对于解机关之类的感兴趣，也带她去玩。 那解密的摊子姬玥凌去过，熟门熟路的，很快就找到了。 那摊主是个清瘦的中年男子，胡须老长了，总爱不紧不慢地捻几下。 他简单摆了张台，铺上桌布，在上面放了好几个弄乱了的小玩意，只要能解开就能拿奖励。 解一次也不便宜，要三十文钱，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这个价格太高了，所以这摊子前几乎没有人。 摊主也不着急，似乎只是出来凑热闹的，不是以此营生。 看到姬玥凌来了，笑眯眯的招呼她。 “小姑娘，又来玩了呀。” “是啊，大叔，有新玩意吗？” “有的有的。”大叔点头笑道，却也揶揄了姬玥凌一把。 “小姑娘上次的还没解开呢，就着急着玩新的了？” 姬玥凌：“……” 她师姐就在旁边，这大叔真没眼力见，怎么可以泄她的底呢？ 姬玥凌假装恼怒道：“差评差评，不带你这样嘲笑客人的！” “哈哈哈…” 摊主被她逗乐了，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我的错，这次不收你钱。” “那可不行，我才不占你便宜。” 姬玥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摊主道：“别客气，全赖你我们大家才能在此安居乐业，报答你都来不及，怎么能算占便宜？” 姬玥凌并不刻意隐瞒太深，因为她也需要一些声望。 特别是她自己的管辖范围，这里的人都知道实际上是她在管理。 如果朝廷有心深入调查，必能查到很多东西。 不过，不是明面上的反的话，朝廷注意力不会聚焦过来。 姬玥凌也不管，丢了一两银子过去，见摊主要还回来，便道：“你敢不收我以后就不来了。” 摊主没有办法，只好收了。 姬玥凌拿起之前她没解开那个，又让云诗尘自己挑两个，一共90文钱。 大齐一文钱就是一个铜板，一百个铜板就是一两银子，所以摊主要找姬玥凌十文钱。 云诗尘饶有兴致的拿了其中一个，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并不难。 她观察了好几个，又发现它们的难度是循序渐进的。 非常精密，看得出制造这个的人能力远不止于此，只是给客人留了余地才弄简单一些的。 云诗尘问道：“这些是先生自己设计的吗？” 摊主道：“是的。” 云诗尘由衷道：“先生很厉害。” 就她手中这个机关，可以跟终烟云二层的部分机关媲美了。 摊主笑道：“小姑娘过奖了，只是兴趣所在，略有研究，雕虫小技罢了。” 云诗尘却不急着解机关，而是取下腰间的玉牌，也不是递给摊主，只是给对方看。 摊主瞳孔一缩，惊道：“这是……” 云诗尘笑了笑，道：“或许，我们应该称呼先生一声师兄？” 只要是终烟云出去的前辈，不管隔多少届，是不是同一个师尊，都是以师兄师姐称呼？ 这机关术的风格，跟终烟云试炼之地的异曲同工，云诗尘很难不会联想到一起。 摊主看到玉牌的反应，让云诗尘确定了这个推测。 摊主听了云诗尘的话，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语气有些怅然。 “原来是师妹啊……” 他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姬玥凌与云诗尘，苦笑道：“让师妹们见笑了，自终烟云出来的，恐怕我是混得最差的那个了吧？” 他离开终烟云的时候，家道中落，好不容易凑了些银子去打点，弄了个九品芝麻官当，混了几年官场，却因为看不惯官场的黑暗而辞官回家。 他自己也对勾心斗角的环境感到厌烦，只醉心于研究机关术当中。 云诗尘道：“师兄不必妄自菲薄，单这机关之术，就已经很厉害了。” 对此姬玥凌深有体会，猛点头道：“师姐说的是。” 摊主转脸看向她，道：“你也是师妹啊？” “怎么？不像吗？” 摊主却笑而不语。 姬玥凌得意的晃了一下腰间的同款玉牌，道：“你看，我也有。” 自从知道云诗尘将她玉牌换了后，她也开始戴上这块玉牌了。 只是之前潜入祁左州那段时间没戴而已。 原来那块她也小心收好了，本来想着可以轮着戴。 只是每次一想到可以跟师姐情侣款，她最后还是冷落了原来那块。 摊主也自怀中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自从辞官回家后，他就没戴过，功不成名不就的，觉得自己愧对了终烟云的栽培。 姬玥凌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兴奋道：“我听说城东有几家用木头人推磨，神奇得很，想必是师兄的杰作吧？” 摊主不好意思道：“只是想偷懒才琢磨出来的东西，让大家传得神乎其神的，夸张了。” 姬玥凌忙道：“才不夸张，我有些想法，希望师兄能帮我实现，不知道师兄愿不愿意帮我？” 摊主道：“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我恐怕对师妹难有贡献。” 姬玥凌道：“试试嘛，我会给师兄开工钱，师兄如果不放心，明日可以先进府谈谈，可行不可行，谈完再做决定如何？” 姬玥凌突然想到明日要跟云诗尘离开，赶紧又道：“啊，明日不行，明日我不在，过几天我回来了再让人去找你。” 摊主想了想，便应道：“可以，如果能够帮助到师妹，我自然是乐意的。” 姬玥凌笑道：“好，那便说定了。” “还未请教师兄尊姓大名。我叫凌月，她是我夫人，叫……” 姬玥凌顿了顿，还没想好该怎么给云诗尘起个什么化名。 云诗尘先接了话，道：“我叫云澄。” 姓未改，去了中间字，取了最后一个字的谐音。 挺顺口好记的。 姬玥凌忙道：“对，云澄，我夫人！” 云诗尘嗔了她一眼。 这人，都还没娶呢，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占她便宜。 摊主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回神。 大齐女女相爱，虽然少见，却也不是什么异类之事。 他本来就不是老古板，只是第一次见着，吃惊了一下罢了。 摊主客气道：“原来是云师妹凌师妹，我姓洛，名子温。” 他的年纪都可以当两人的父亲了，叫师妹其实还挺别扭的，更别提让对方叫自己师兄了。” 不过姬玥凌与云诗尘都不介意这个，而是一起认真行礼道：“见过洛师兄。” “免礼免礼。” 洛子温有些不好意思，取出姬玥凌之前给他的银子，还回去。 “既是师兄，又何有收师妹钱的道理，你且拿回去，师兄长你们这么多岁，既然受了你们的礼，认下这声师兄，就应该给你们些见面礼的，师兄如今身上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就送你们这些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玩意好了。” 他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小机关玩具。 “莫推辞，师兄还想要些面子。” 姬玥凌与云诗尘只好收下了。 “谢谢洛师兄。” 洛子温点点头，他未成亲，更没有后代，如今看这两人越看越喜欢，竟然激发出了老父亲的爱，十分慈祥地笑道：“乖。” 第99章 她家那不争气的主子呀 告别洛子温，两人又逛了一会，便回去了。 也不是因为累了，毕竟中午已经睡过一轮。 只是某人心思泛黄了而已。 毕竟是开过荤的，食髓知味。 年轻人那啥旺盛一些很正常吧？ 反正姬玥凌是这样认为的。 同一个人，与以往不同风格的装扮，便有了不一样的风情。 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如画般的眉目，那灿如星辰的眸子，深邃美丽，一眼便能让人沉沦。 及腰的秀发，跟随着浅蓝色的纱裙轻轻飞扬，白皙的颈项，优雅中总是带有无限的诱惑，勾得姬玥凌的心痒痒的。 眼神也不自觉的变得深幽。 云诗尘又岂会看不出她的欲念？ 太过直白了。 云诗尘耳尖开始泛红。 她也在疑惑，这种事情，为何每次都是她在下面。 不甘心！ 今晚也让这不知节制的小崽子尝一下叫不停的滋味好了。 每次受不了都说不要了，她没一次听话过，可恶得很。 澡是一起洗的，云诗尘还没来得及实施反击行动，姬玥凌便不管不顾地折腾了她一番。 她对于云诗尘的敏感之处太熟悉了，两三下云诗尘便软了下来，任她予取予求。 一次欢愉过后，云诗尘平复着心跳，懊恼自己怎么没把持住，又庆幸还留有余力。 姬玥凌还想像以往那般将她抱起，云诗尘制止了她，道：“我不喜欢不擦干的感觉。” 姬玥凌想到之前直接从浴桶里将人的抱到床上，爽是爽了，确实也把床单整不成样了，后续收拾也挺麻烦的，便信了她的话。 云诗尘擦干了身子，穿上里衣后，也帮姬玥凌擦拭。 姬玥凌却扯着她里衣下摆，笑得不太正经。 “师姐干嘛多此一举穿上这个。”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一会肯定还是要除掉的。 云诗尘抬眼看了看她那揶揄的表情，淡然道：“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般？” 臭不要脸。 后面几个字她没说出来。 不过姬玥凌怎么会意会不到？ 刚洗完澡，她光溜溜的出来，倒是没了白天时候的那点羞涩。 对她来说，都开始夜生活了，哪还需要纠结这个？ 刚不已经大战了一场嘛，现在是中场休息。 也没休息多久，云诗尘给她擦好身子后，她便毫不客气的一把抱起对方。 云诗尘轻声惊呼了一下，干巾掉到了地上。 后背传来垫被那柔软的触感，熟悉的气息极具攻击性的袭来，唇齿之间被肆虐了一番，又轮到优美的天鹅颈。 云诗尘紧紧地揪着自己的领口，死活不松手。 因为一松开，她必定又要失守。 不行，她必须反击。 没有道理总是被比自己小的小崽子压得死死的吧？ 趁着姬玥凌疑惑为什么她这么执着的抓住领口不给自己进一步之时，云诗尘翻身将两人位置调转。 姬玥凌一愣，不明白自己怎么变成了仰望对方。 云诗尘的气息便袭来了。 云诗尘难得的主动，姬玥凌自然乐于接受。 她觉得偶尔一次在下面也不错。 不久之后，姬玥凌后悔了。 云诗尘竟然将她之前用的招式如数用到了自己身上。 受不住，真的受不住啊。 姬玥凌只得哭嘤嘤求饶，但云诗尘会放过她吗？ 自然不会。 因为她当初也没放过云诗尘啊。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模糊中，姬玥凌似乎感觉翻了个身，很快意识又被模糊。 她将脸埋在枕头上，一边受着一边捶枕头，信誓旦旦地下定决心。 这个场子，她一定要找回来！ ------ 夜黑风高，阮羲和蹲在庭院里的树干上，捂着耳朵。 非礼勿听！ 她只是来送馅饼的，不是来偷听的。 阮羲和抬头四十五度角惆怅地看着夜空。 内心纠结万分。 这馅饼虽然凉了，但还是好香啊！ 要不…… 自己吃掉算了？ ------ 翌日。 这回轮到姬玥凌起不来了。 她闹着小脾气，整个人软糯又奶凶奶凶地，要她的师姐边哄边伺候着才肯下床。 洗漱也是云诗尘替她包办的。 云诗尘对她耐心得很，包容着她的脾气，并不觉得姬玥凌任性，反而觉得特别可爱。 对着这样的姬玥凌，云诗尘脸上的温柔都快滴出水了。 早餐也在屋里解决了，姬玥凌突然想起要出行的事还没跟阮羲和说，便打算站起身去找阮羲和。 只是腿竟然还在发软打抖。 云诗尘忙扶住她，担心道：“要不休息一天再出发？” 好吧，看到姬玥凌这副样子，云诗尘是有一点点愧疚啦。 但是要问她如果知道会这样她昨晚还会不会折腾对方，答案是，会。 必须折腾！ 要让这小崽子也深刻感受一遍这般滋味才行。 其实也还好，这不还有她照顾着嘛。 姬玥凌不喜欢因为小事改变计划，所以还是坚持今天出发。 云诗尘便让婢女通知阮羲和收拾行李。 阮羲和虽惊讶为什么昨天刚回义原，今天又要马上离开，但她十分听话，很快就打包好了行李去找姬玥凌。 只是一向爱骑马的姬玥凌，今天却选择了坐马车。 阮羲和感到不解，不过看到自家主子被她家师姐扶上马车那刻扶了一下腰，阮羲和便恍然大悟了。 回想起昨晚上不小心听到的自家主子那小猫般的声音，阮羲和坐在马车前面一边驾车一边摇头叹气。 她家那不争气的主子呀！ 第100章 是我拐的她 马车里只有姬玥凌与云诗尘两人，姬玥凌便光明正大的靠在云诗尘身上，问道：“师姐，这这是要去哪？” “蓬莱岛。” “蓬莱岛？” 这个回答出乎姬玥凌的预料。她皱了皱眉，道：“那已经被东清国掌控，不安全。” “放心，我有分寸。” 云诗尘给她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又道：“你不需要过去，我只带你到江陵。” “江陵啊……” 姬玥凌把玩着云诗尘垂下来的秀发，若有所思。 江陵乃长江沿岸最繁华之城，还有着全大齐最着名的青楼一条街，是所谓风流才子最爱去的地方。 说到江陵，云诗尘眉目也柔了几分。 她正是在江陵的江边上遇见李宝儿的。 一眨眼，也过去了好几年。 分神间，被人一把扯住领口向下，姬玥凌轻咬着她的唇，状似生气道：“师姐在想什么呢？为何心不在焉？” 她的手也不老实，伸进领口，慢慢抓住了某处柔软。 云诗尘呼吸一窒，急忙抓着姬玥凌那只作乱的手，恼羞道：“外面有人呢。” 换回素色青衣的云诗尘，除去本身仙风道骨的气质，也还带着一股书卷气。 怎么看都正经得很，偏偏姬玥凌就想打破她这副正经模样。 想想昨晚上的表现，啧啧啧…… 受不了是真，爽到飞起也是真。 现在怎么看她家师姐都是个货真价实的假正经。 “放心，羲和看不到的，你只要控制好音量就行。” 马车外看不到的阮羲和：“……” 她恨不得自插双耳。 再怎么控制音量，她们也只隔了一块帘子好么！ 练武之人本来就耳聪目明，眼睛可以选择不去看，到耳朵这没得选啊！ 单身狗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能不能尊重一下！ 阮羲和用力赶着马车，心里恨恨发誓，今日的狗粮，他日定如数奉还，她说到做到！ 阮羲和怎么想，姬玥凌可不关心，车外迎风飞驰，凉爽得很，车内却是热意十足。 姬玥凌在云诗尘耳畔吹着气，如愿看到了那份红彤彤，她舔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一僵，随即立即又软了下来。 软乎乎的声音，抗议着：“别…别闹。” 可惜，在这方面，姬玥凌从来不会听她的。 不过也不会胡闹到哪去，闹着闹着也会开始谈一些正经事。 云诗尘带姬玥凌去江陵，很显然就是要带她认人。 她有自己的路数，了解到朝廷透了口风，要与海贼联盟交好，联合防御东清国。 官贼交好，自然是不能让世人知道，会有损朝廷形象，所以这个是机密消息。 上官玉苋已经正式成为上官家家主，而上官玉苋又是云诗尘这方的人，其打点好的明路暗路云诗尘都可以调用。 走到今天这一步，上官家也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已经有了自己的存活之道，绝非高家之流可以取代的。 当初高家得势是给上官家造成了不少麻烦，高家倒台后，其夺走的东西很多也被原先的商家回收，上官家并没有趁人之危，反而还做出一些雪中送炭的举动，此举颇得人心，这些商家承了上官家的好，也记下了这份人情。 世道不太平，商家之间反而不容易内耗，因为他们最大的对手不是商业间的竞争，而是权势阶级的压迫。 他们最终都会成为权势阶级争斗的工具，现在还是清理高家遗毒的阶段，所以才能享受一下黎明前的平静罢了。 等朝中局势进一步明朗，恐怕就不得不站位了。 上官家商铺遍布九洲各地，营生手段花样繁多，每逢天灾人祸都会自发组织救灾行动，关键暗地里还掌握了民间舆论，所以连朝廷都会礼让三分。 即便乱世，上官家也有能力避开权势之争而保全自我，其他商家可没有这个实力。 不是朝廷没有能力灭掉上官家，而是代价有点大，得不偿失。 而据他们调查，上官家确实也是在老实本分的经商，偶尔一些的出格举动也在正常范围内，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他们的重心在朝堂之上，钱固然重要，权力更重要。 上官家在江陵跟海贼，跟官家的人，跟其他商家都十分融洽，这点对于给姬玥凌安排暗路十分有利。 到了江陵，云臻直接在城门迎接三人。 云臻本来是跟着云诗尘从西域一起出发的，只是到了义原附近后，云诗尘便让云臻先行出发至江陵待命，而她自己则到义原见姬玥凌。 她在义原待了几天，云臻便先到了江陵几天。 他不会多嘴询问主子干嘛去，只会老实执行云诗尘的交待。 他虽然想留在云诗尘身边当个守护她的暗卫，只是云诗尘觉得太屈才了。 云臻是云诗尘的亲信。玉华门，上官家，还有云家等，很多事情都是他负责贯通，可以说得上身兼数职，从另一方面来讲，他可以称得上是云诗尘的代言人。 他其貌不扬，脸很普通，没有记忆点，在人群中又懂得隐藏自己，给人感觉存在感极低，非常适合四处游走的任务。 上官玉苋就在江陵，知道云诗尘过来，便让云臻带她们到老地方入住。 上官家在江陵有宅子，不过安排三人入住宅子的话，难免会被人揣测。 客栈虽人多嘴杂，却不容易引人注目。 酒楼包厢也是原先那个，上官玉苋见她带了两个生面孔过来，十分好奇。 她惊讶的发现，云诗尘跟其中一个非常明艳可爱的女子是手牵着手进来的。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们是十指相扣的！！！ 上官玉苋：！！！ 这两个人…… 明显有情况！ 所以，不是哪个野男人拐走了她的表妹，而是个野妹妹？ 上官玉苋瞄了瞄一脸淡定的云诗尘，又瞄了瞄明显年纪更小的姬玥凌。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了好久。 云诗尘表情开始有些不耐烦，而姬玥凌也同样好奇的看着上官玉苋。 上官玉苋突然感叹道：“我去！你怎么把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拐到手的！” 姬玥凌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道：“不是啦不是啦，是我拐的她。” 云诗尘：“……” 这有什么好纠正的？ 别以为她没注意到这小崽子那一丝得意的神情。 第101章 你真的决定就是她了? 包厢里只有她们四人，云诗尘也没有遮掩，直接跟上官玉苋说了她把姬玥凌带过来的目的。 上官玉苋从来不会质疑云诗尘的决定，所以一口应承下来。 倒是姬玥凌有些许不好意思。 “谢谢上官姐姐。” 她老老实实的模样还是挺能骗人的，看着乖巧人畜无害的。 上官玉苋的心哗啦啦的就软化了下来。 “妹妹好乖啊。” 谁不想要个乖巧可爱的妹妹啊，上官玉苋觉得这种才是她梦想中的妹妹好么，不像自家表妹，常年一张冷淡脸。 也可爱啦，就是有时会被冰到。 云诗尘抬眸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上官玉苋跟以往一般忙，吃过晚饭，便告辞了。 云诗尘还有别的事，让姬玥凌与阮羲和自己去玩。 姬玥凌没有多问。 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 除了感情的事，其他的，云诗尘不说，她便不问。 她的事愿意让云诗尘知道，也是她一厢情愿的坦诚。 这一次云诗尘虽是为了她，但是算是自愿向她开放了自己的圈子。 姬玥凌觉得，两人之间似乎又进了一步。 这样的感觉，也挺好的。 她驻足不前，大概也是那次擅自去澜燕所留下的心理阴影吧。 不是怪云诗尘，而是怕自己会给对方带去麻烦。 云诗尘所处的环境，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许多。 有一点能确定的是，云诗尘并不忠于大齐姜氏。 似乎也不忠于自己的父亲。 她对权力并不拒绝，却又游走于边缘。 她看不透云诗尘的目的。 当初那句惟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是否又是真心话？ 姬玥凌不得而知。 姬玥凌心中藏了事，即使在灯火通明的闹市街头，这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也没有太吸引她。 据她所知，京城，中州，江陵等一些富庶之地，是不允许流民进城的，城内的乞丐，也会被官兵赶出去。 烟柳一条街，生意可谓是热火朝天。 玩乐的人多如牛毛，仿佛看不到外边世界那些流离失所。 有钱人聚集的地方，总是酒池肉林，花天酒地。 他们在此一夜的花销，可能平民百姓一辈子都赚不来。 可这些有钱的人，只占了天下人口的一成。 如今十之八九的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富者不养良心，达者不兼济天下。 此时的姬玥凌，只想撕碎这虚假的繁华。 走出烟柳之地，姬玥凌与阮羲和来到长江之滨。 长江不愧是九洲最大的河流，江面宽广，即便是夜间，也有着一艘艘各式各样的船只来来往往驶动，热闹非凡。 游船、渔船，货船，私家船等应有尽有，比蓬莱岛的码头要热闹多了。 其间上官家旗号的最多，涵盖面最广。 看来这上官家的实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江面上，上官玉苋看着自家表妹直勾勾地看着岸边的方向。 她顺着那个方向放眼望去，便心里了然了。 “你真的决定就是她了？” 云诗尘似乎看着那人，又似乎在放空视线，表情无悲无喜。 上官玉苋以为等不到答案了，却听到对方一声坚定的声音。 “嗯。” 上官玉苋听到了，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何必执着不肯接受？你又不是没有那个能力。” 云诗尘却笑了，神情里带着决绝，道：“我必不会让他如愿。” 上官玉苋明白这是她的心结，知道劝不动她，便道：“我娘亲那边传来消息，那人要求姨娘去澜燕。” 上官玉苋口中的姨娘，正是云诗尘的生母云夫人。 “她不会去的。” 云诗尘已经交待过母亲了，自从云夫人回娘家之后，便没有离开过，连京城的镇北侯都没回。 对外称是病了，要留在娘家治病。 至于其他人怎么传的，云诗尘可不管。 反正云靖被天下人耻笑的还少吗？ 因为纳妾气走原配这种，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至于说云夫人善妒容不下妾的，无所谓，云诗尘只要她母亲平安，而云夫人则不想拖累自己的女儿，这种流言对她们来说不痛不痒。 上官玉苋道：“他定是觉得你要脱离他掌控，所以急了，我担心他会用极端的手段达成目的。” “我让云臻再多派些高手守着。” “好，我也会让阿娘注意的” 云诗尘点点头，道：“多谢了。” 上官玉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笑骂道：“我是你姐，再跟我客气我就动手揍你了。” 云诗尘抬眸斜了她一眼，淡定道：“你打不过我。” “呵呵。” 上官玉苋冷笑两声，毫不客气的左右开弓捏住云诗尘的脸颊。 云诗尘身体一僵，不过没躲开。 “手感真好啊。” 上官玉苋感叹着。 年轻真好，皮肤水嫩水嫩的还弹性十足。 见对方似乎还打算捏自己，云诗尘默默别开脸躲开她的手。 上官玉苋早就心满意足了，这多少年没得捏到了，这次她都没想到能成功的。 意料之外的惊喜。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云诗尘的时候，小小一只白团子，可爱得要死。 偏生老端着一副冷静正经的表情，上官玉苋仗着自己是表姐，总爱捏她，逗她玩。 后来再大些，云诗尘有能力反抗了，上官玉苋便再也捏不到了。 云诗尘早就不习惯两人之间这种亲昵。 不过，上官玉苋对她的好，肉眼可见。 镇北侯府与她母亲娘家，两边的氛围是完全不一样的。 云诗尘在终烟云待了六年，又在外头待了三年，虽一直有在跟上官玉苋联系，但长大了总归不能像小时候那般亲昵。 可是上官玉苋对她一直还是从前的样子。 仿佛她从未离开过，时光又回到了那个年少时。 即便相隔遥远，总是有个姐姐把她当亲妹妹一般宠爱，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你不打算将这事告知你那小情人吗？”上官玉苋问道。 云诗尘沉默了很久，方道：“她不需要求助于我也能处理好，时间问题罢了。她有那个资质，我只是希望她展翅翱翔时，有我的一分助力罢了。” 她知道姬玥凌能做远不止这些，她只是自私的想要加深一下两人的羁绊。 “这天地便是她的舞台，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102章 富贵险中求 云诗尘在江陵只逗留了一日，便带着云臻过了长江南下。 姬玥凌与阮羲和多留了两日，由上官玉苋带着又去认了些人。 两人都属于外向活泼的类型，见面总是天南地北聊得不亦乐乎。 每次都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阮羲和在一旁见怪不怪了，不过她特别期待与对方碰面。 因为上官玉苋对吃的特别有研究，总会备好特别好吃的东西招待人。 阮羲和都快乐不思蜀了，临走时依依不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上人家了。 回到义原已是多日后的事。 张诃玮等人根本等不及，已经离开了，留了话说不日再登门。 心里应该是气愤的，只是有求于人所以不好发作罢了。 姬玥凌倒无所谓，她解决了当前最大的问题后，心情好得很。 其他地方越高调反抗朝廷，对她越有利，方便她猥琐发育。 得知张诃玮已经说服了好几个地方的起义军加入祁左州，姬玥凌心想，这张诃玮倒颇有些才干，可惜脑筋转不过弯。 大齐刚建国，二代帝王有雄才伟略，只是可能想赢得后世美名，有些急于求成，想在自己在位之时打通京城至珑江，珑江至长江的运河。 工程过于浩大，本是百年工程，硬生生将它压缩在十年内完成，这利民的政策便成了劳民伤财的举动，导致民声载道，怨声四起。 二代皇帝一死，新皇就位，为安抚民心，便取消了这个工程，所以运河只修了三分之一。 若真的给他修成，路线必定是京都到中州，中州到祁左州，祁左州到江陵。 由此可见，祁左州地理位置有多重要，朝廷怎么可能会放任祁左州州府造反。 陈长兴多了几路人马加入，壮大了不少，声势上来后，又不断开始有势力加入，一下局面又改变了，他心中大喜，决定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拿回手上。 他知道朝廷迟迟不进攻，只是限制自己发展，必定是调不出更多的兵力了，所以他对加入己方阵型的首领分析局势，晓以利害关系。 “朝廷四面受敌，自应不暇，现在我们的对手就这么多，他日若边域危机解除，我们还是这么点实力，必定会被清除。既然选择要反，便没有了回头路，要想活命就要去拼，做大做强才是重中之重，今日我们弟兄们为贫苦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他日定能改天换日为百姓换来一片青天……” 一番话说动了所有人，他们决定里应外合，一时之间给曹金玉带去不少麻烦。 被偷袭吃了几次败仗后，曹金玉手上的兵折损不少，压力徒增。 他想搞离间之计从内部瓦解这些人，却发现难以操作。 要怪只能怪朝廷不得民心，已经没有了公信力。 这些刁民，盐油不进，一心跟朝廷对着干，连死都不怕，像疯狗一般。 曹金玉正面对上几次，作为一介武将，看到那些跟士兵拼命的刁民那凶神恶煞的眼神，连他都觉得瘆人。 曹金玉只得再次向朝廷求助。 姜熹大骂曹金玉无能，却又没有其他人可换。 眼见跟海贼联盟那边交涉顺利，姜熹大手一挥，下旨命令江南水门提督许敬亭派十万大军前往祁左州支援。 许敬亭得令，派手下猛将禤德龙领兵出发，自己仍坐镇长江之滨。 曹金玉太过保守，被撤下主帅之位，由禤德龙担任主帅，曹金玉为副帅。 这是大齐内战第一次动用真正的虎狼之师。 陈长兴等人并不知道这些常年打外仗的军队的真正实力，但是十万人，加上曹金玉重新聚集的五万人，就是十五万大军了。 陈长兴自然是怕的，只是心里也有些兴奋。 因为更多势力的加入，他如今手上人马也壮大了许多，也有十几万人了。 只要这次战役赢了，他陈长兴就真的是一方霸主了。 富贵险中求。 这场仗他一定要打，也一定要赢！ 他要将威名打出去。 张诃玮又到义原见了几次姬玥凌，自然是劝说无效。 陈长兴的势力壮大了几圈后，张诃玮底气也是十足，说话都硬气了几分。 姬玥凌冷笑几下，道：“看在先生的面子上，我由衷劝你们现在不要与朝廷硬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双方你来我往辩驳了好久，最后张诃玮甩袖离开，姬玥凌看着他的背影，倒是没有对他这态度有什么不满。 她知道张诃玮在生气什么。 张诃玮认为他们是同路人，她却只肯自扫门前雪。 姬玥凌可以认可张诃玮是同路人，但她不认可陈长兴。 张诃玮走后不久，洛子温又上门了。 “小师妹，你上次给我看那残破图纸，我想到办法补全了！” 姬玥凌惊喜道：“这么快？” “嗯！” 洛子温点头，也是一脸兴奋。 姬玥凌笑道：“走，师兄，我们去书房细谈。” ------ 蓬莱岛上，云诗尘站在渡口桥上，看着东清国的船只驶入迷雾。 她知道终烟云出事了，所以寄给师尊的信才会石沉大海。 第103章 反者，必屠之 云诗尘眺望着远方，思绪有些忧虑。 “云臻。” “属下在。” 云臻赶紧上前听候吩咐。 云诗尘道：“去查一些人的下落，还有你要帮我找一样东西，我会给你资料，此事你要重点去办。”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她的师尊墨玄子，还有终烟云的岛心。 云臻应下。 交代完后，云诗尘道：“我要回西域了，你先去忙你的，资料的事，晚些会有人送去给你。” 云诗尘看了看远处东清国的舰队，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转身上了离岛的船。 ----- 姬玥凌让洛子温设计了几种城防武器，部分早就已经开始投入生产，她选择了金罗城作为自己的大本营。 义原太小，不合适很多布局，之所以选择金罗，一是因为这里曾是姬氏一族的故土，多少带些别样情怀，二是金罗各方面真的很合适。 作为九朝古都，地理位置以及城防布局这些都有绝对的优势，只要加以完善一下就易守难攻。 只是因为曾是别朝的都城，便不受姜氏重视，非但如此，还暗地打压，不让其发展，却忽略了它的天然优势，这点倒是便宜了姬玥凌。 第一批城防武器已经投入使用，就架在城墙之上，是一种机动性极强的大型弩箭发射器。 平时不用之时会隐藏在城墙后面，需要用的时候，就将它升起，还能转换方向，射程远，杀伤力也够强。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她可不像陈长兴那么虎，傻乎乎的用人数来堆防。 还有一些大型城防装置还在生产中，姬玥凌尤为重视这一进度，三天两头就去监工，整得参与制作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办法，金罗城离祁左州不算得很远，姬玥凌不得不未雨绸缪。 万一这朝廷的军队打完祁左州，又一路扫荡过来整治他们认为不安分的地方呢？ 与朝廷正规军队交战，姬玥凌不会盲目托大，她的人虽早就开始训练，但实力总是参差不齐，跟正规军相比还是弱了些。 义原不一定能守住，但金罗城她必须要守住。 当然，不那么早对上朝廷军是最好的。 在姬玥凌看来，陈长兴必败，这毋庸置疑。 这对起义军来说，绝对是极大的打击，如何收尾善后，这也是姬玥凌需要考虑的事情。 若一个朝代真的那么容易被掀翻，就不会能持续那么多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千疮百孔，也还是庞然大物。 时势造英雄，可英雄哪这么容易当？ 除去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运气，更需要稳步的谋划，绝不能操之过急。 ------ 不日，禤德龙率领大军兵临城下。 黑压压的人群，分成多个方队，将祁左州团团围住。 朝廷大军个个玄衣铁甲，神情肃然，带着冰冷的杀意整齐的列阵，威风凛凛。 出城迎战的祁左州队伍，除了将领有完整的金属甲衣外，士兵大多都是穿着藤甲。 还未开战，气势便已经分出了高下。 据曹金玉的情报，祁左州全民皆是反贼，禤德龙必不会有所顾忌。 反者，必屠之。 每一个方阵，都配有一辆大型攻城投石车。 陈长兴在城墙之上看着地下的情况，心里也是暗自发毛，紧张地命令城墙上的弓兵都搭好箭随时警惕。 绝不能让那些攻城投石车逼近。 投石车杀伤力巨大，但是缺点也明显，就是射程不够远。 出战的将士与敌方互喷了一下，便开打起来。 不一会，祁左州的将领便败下阵来，陈长兴赶紧鸣金收兵。 祁左州将士慌忙退进城中。 朝廷方得胜的将领乘胜追击，却被城墙上的弓兵射箭逼退。 禤德龙低沉的嗓音下令：“攻城！” 指挥旗挥动，激昂的战鼓声鸣起。 朝廷大军前面方阵立起厚重的盾牌，开始往前推进。 无数的箭从城墙射来，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却射不破这盾牌兵的方阵。 方阵依旧整齐推进。 箭一枝枝像不要钱的射出去，却收效甚微。 陈长兴有些心急，看了看己方备好的许多油桶与石块，心又安定了一些。 他大声喊道：“绑上油布，用火箭继续射，打乱他们的方队。” 朝廷军用的盾是金属制的，根本不怕祁左州带火的箭。 只是攻城投石车是木制的，所以只能暂缓推行。 朝廷军不紧不慢的消耗着祁左州的弓箭。 张诃玮见状，劝道：“主上，我们箭矢不多了，要留一些来专门对付投石车。” 陈长兴也意识到这点，便下令道：“停止射击！ 发现祁左州停止了远程攻击，禤德芙用千里镜观察了一下敌情，下令盾兵继续前行，行到一定距离，便指挥停下。 “上撞车！” 等撞车推到前面方阵了，禤德龙下令盾兵继续前行。 投石车是攻城利器，制造难度较大，所以禤德龙不想冒险，宁可损失一些兵力去试探对方。 祁左州将士也看到对方动用了撞车，问道：“主上，怎么办？就这样让他们靠近？” 一旦靠近的敌兵多了，场面一定会乱，对方可能会趁机将投石车推近，到时恐怕会疲于应付。 陈长兴道：“让他们靠近，石块跟油桶就位，火箭手待命，若发现对方投石车靠近，第一时间发射火箭烧之。” “是！” 张诃玮隐隐有些不安，对方没有移动云梯。 油桶跟石块都只能人力扔掷，所以都是近距离攻击的手段，城墙就这么宽，场地受限，打起来怕是两边受阻，切换不过来。 他们练兵时间不长，恐怕难以整齐有序的执行。 果然，他的担心很快成为事实。 朝廷大军靠近后直接撞车攻向城门，陈长兴下令往下浇油扔火把。 不少朝廷兵被火点燃，哀嚎声不绝于耳。陈长兴趁机让人把石块砸下去，一时砸死了不少朝廷兵。 可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靠近的朝廷兵太多了，他们的攻击并没有能阻止撞车的前行，撞车前头本来就装填有易燃物，加上油的浇溉，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依旧被士兵推着走，最后直接撞到了城门上。 这城门，虽然十分坚固厚实，主材料却是木制的。 陈长兴一下慌了，忙命令手下去取水往城门处浇。 此时城墙上场面乱成一团，拿油桶的，举石块的，要浇水的，以及待命的弓箭手都挤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张诃玮发现，对方投石车竟然已经驶到了攻击范围内。 张诃玮心想，完了！ 他死命大喊：“快！快放火箭！” 第104章 此役胜矣 好几辆投石车同时启动，巨大的石块从天而降，非人力所能抗衡。 有砸到城墙的，也有砸到城墙上的人的，举着油桶的士兵被砸中，油四处溅射，不但溅到士兵身上，还溅射到火箭上，呲啦一下火势蔓延开又烧到其他油桶，引起连锁反应，不少士兵身上起了火，剧烈的疼痛使得士兵滚地挣扎，惨叫声撕心裂肺。 张诃玮忙劝陈长兴赶紧离开城墙上方。 不必张诃玮开口，陈长兴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他的脸都被熏黑了，眼睛差点睁不开，狼狈地逃下城墙。 底下还有许多士兵抵住城门，坚持不让城门被撞车撞开。 火还在持续燃烧，只是没那么快能烧开城门。 陈长兴稳定了一下军心，可是时不时兜头砸来的巨大石块，那砸出来的响声震耳欲聋，也把人砸得惶恐至极。 就连陈长兴都在安慰自己不要慌乱，他在城内还有这么多兵呢，就算攻进来，他也还能抵抗。 前人有背水一战之壮举，亦有破釜沉舟之决心，他陈长兴今日亦断绝后路，将士定会为求生路而搏命拼杀。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也。 却有部下惶恐提议，“主上，要不您先撤退，我们将全力为你撕开一条生路，护你离开。” 陈长兴大怒，骂道：“吾身为主帅，岂有临阵脱逃的道理！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们的子民也还在这里，我们的将士都还在，决战还没开始呢，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张诃玮本也有这个想法的，他想到姬玥凌的那句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陈长兴下令道：“谁再说影响士气的丧气话，定斩不饶！” 张诃玮便不敢吱声了。 将领们只能对城中的士兵下令：“摆好阵型，准备应战！” 轰隆隆声不绝于耳。城墙被砸出了裂痕，砸崩了不少地方，还有的越过城墙砸到城内的建筑，这些楼房被砸得面目全非。城内之人都得随时准备躲避，还是时不时有人被碎裂的石头砸伤，或者被倒塌的房屋压到。 这场攻城之战，从天亮打到天黑。州民给将士们送来食物，休整了片刻。 投石车不知何时停止了攻击，众人都知道，决战的时刻终于要到来。 陈长兴等人自从投石车启动的时候，便放弃了城墙，想选择以逸待劳。对方一直在进攻，也没有空吃上饭。 城墙被烧得差不多了，新的撞车一撞，便破开一个大口。朝廷军的将领率着铁甲雄兵如水泄般源源不断的涌进城。 还有云梯也架好了，众多朝廷军从云梯翻过城墙，直接向城内杀下。 一时间，杀声四起。 祁左州将领高呼，“弟兄们，不想死的话，给我上！杀尽朝廷走狗！” 两军短兵相接，战马嘶鸣声伴随着喊杀声，惊心动魄。烽火连天，照得整个祁左州如同白昼一般，到处都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战争一旦开打，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 这人命收割机的车轱辘开始转动后，谁也无法停止，直至分出胜负。 无数的士兵倒下，鲜血染红了路面，繁华的州城被摧毁成了断壁残垣。 残破的旗帜如同幽灵一般在空中摇曳，又被一刀砍断了旗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喊杀声终于渐歇。 陈长兴已是披头散发，上半身的铁甲跟衣物都已经被扯碎，衣冠不整的，十分狼狈不堪，他一只手用刀撑在地板上，半跪着猛喘粗气。 他体力早已不支，张诃玮也不知了去向。 他想不明白，为何彼此之间差距这么大，明明他是守城方，明明他的人这么多，明明他是民心所向，为何这么容易就被击败了？ 为生存者，战意不应该比对方强吗？ 怎么他就这么败了呢？ 果然，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陈长兴自嘲一笑。 成王败寇，死便死了吧。 至少，他享受过一段美梦，哪怕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 尸山血海，有这么多人为他陪葬，也算是个值得为后世书写的人物。 这辈子，值了。 若张诃玮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必定亲自将匕首插入他心窝。 因为自己的私心，将这么多的人命视作踏脚石。 可惜张诃玮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禤德龙手持长杆大刀，骑着戴甲的战马缓缓走近。 黑色的披风随风飞扬，如同死神降临。 他神情冰冷毫不留情地先砍下陈长兴的右手臂。 鲜血溅出，陈长兴大声哀嚎，在这逐渐安静下来的战场上特别刺耳。 禤德龙不为所动，转动刀柄横扫一下，陈长兴人头便落了地。 禤德龙用长柄刀刺起陈长兴的人头，举过头顶，抬高了音量道：“反贼首领已就地正法，此役胜矣！我大齐将士们辛苦了！” “大齐必胜！将军威武！” 攻城战赢了，朝廷军士气大振，欢呼声响彻云霄。 禤德龙将刺着陈长兴人头的长柄大刀交给一旁的部下，让部下继续举着示众。 他自己翻身下马，走到陈长兴的无头尸体前，那断掉的手臂也在那里。 禤德龙蹲下，看了一会，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天人之印？我倒要看看是何模样。” 断手上臂的位置，一个红黑的印记，十分明显。 禤德龙取出自己的配刀，将印记位置的人皮割下，仔细观察了一会，便递给部下，命令道：“将此物送入京城交予圣上。” “是！” 属下领命而去。 这场战役，朝廷军损失近三万人，当场斩杀敌军首领，歼敌十余万人，为大捷也。 逃出去的人不多，九成皆死在了战场上，没有降兵。 因为反贼是没有资格投降的，战败只有死一个选择。 姬玥凌在极远处，用千里镜看着祁左州的方向。 烽烟依旧蔓延。 姬玥凌虽看不到全貌，不能了解细节，却也感受到了那份惨烈，心情也变得沉重。 她也猜不到江南水师打完祁左州下一步是退回驻地还是继续平叛乱。 她虽掌控了金罗跟义原等地，但是她做得算是很低调的了，明面上这些地方还是大齐的官员在管理。 姬玥凌收起千里镜，对阮羲和道：“走，回义原。” 事不宜迟，她要将义原的所有家底搬到金罗才行，包括最近捡到的那位机关天才老师兄。 ------ 云诗尘易容成花婉清的模样回到西域驻地，花婉清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她盼回来了，也不管形象问题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她控诉自己在军营里有多不容易。 云诗尘笑了笑，看出她的目的，便给她放了长假。 两人换回身份，李宝儿发现自家姐姐换回来了，也十分开心。 自从跟着云诗尘后，她第一次离开对方这么久。 可她还是不善于表达，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云诗尘看，那种兴奋感一目了然。 云诗尘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宝儿辛苦了。” 李宝儿赶紧摇头，“不辛苦！姐姐回来，我开心。” 云诗尘笑道：“有进步。” 当日，云诗尘在帐中看了通宵的军报，打算将离开这么多天的军务处理一下。 清晨，她走出帐中，看着西珞的方向，心想，差不多是时候了。 第105章 西珞 祁左州的惨状，对于反抗势力来说，确实被震慑到了。 就连姬玥凌，都比以往紧迫感要强烈得多，她不得不朝最坏的方面做打算，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要做的事也太多了，很多都需要亲力亲为，以至于每日都忙到深夜，恨不得一人掰成几人用。 不是她过于紧张，而是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里，不做好准备，就是等死。 义原几乎被搬空，就连百姓都感觉到了这份压力，也开始有意无意往金罗搬迁，导致县令不得不做安抚人心的工作。 县令劝道：“只要好好在原地当个良民便好，没了冲突，军方也不会为难大家，大家安心生活罢。” 当初饥荒，又遭受流寇反复骚扰，生活无望之际，是姬玥凌带人帮他们解决了这些问题，也让他们得以享受安逸生活，这份恩情，很多百姓都记在心里，自然不想姬玥凌他们离开，大多都升起了想要追随的想法。 底层百姓大多务农维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并不关心谁当政，只要让他们通过劳动就能解决温饱问题就行。 不要累死累活都吃不饱穿不暖，还三天两头担心自身安全。 因为经历过这种苦难，所以懂得如今这份安定有多可贵。 金罗地下军工坊也在日夜赶工，他们深知在造的东西对于自己有多重要，所以都不需要监工的催促，大家都憋了一股劲死命造，没有一个人偷懒。 连姬玥凌来看了，都忍不住劝了一把要注意休息。 姬玥棣之前来信，说他派去西北部接手姬丛辖区的人，在那边发现了铁矿山跟闲置的矿洞。 姬丛当初应该也是才发现，矿洞还挺新的，开采没多久。 这也是他野心膨胀的原因之一吧。 铁矿在冷兵器时代作用太大了，铁比铜要硬，更合适制成兵器，且熔点也较低，更容易冶炼。 因为西北部太过荒凉没人肯来，矿洞也打得十分隐秘，所以如果不是姬玥棣派人过来接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姬玥棣特别后悔为什么拖了几年才想到安排人过来，不然就能早点开采了。 姬氏一族在北境也只能往西北扩张，其他往哪边都会被诟病。 姬丛本来也是姬氏一族的人，铁矿开采出来直接就在西北部冶炼成铁块，他们也做得很低调，运送过程都有掩护，而且自产自用，并没有与任何势力做交易，也就没引起关注。 如今运送出来的第一批铁块已经在海鸣族里广泛运用开来了，还有部分通过海路转长江暗路，也已经送到了姬玥凌手上，被制成了各种兵器跟盾甲。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姬玥凌如今每一步，都牵连着至少十几万人的身家性命，她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 准备越充分，这些人的生命便越有保障。 她的金罗城，绝不能步祁左州的后尘。 ------ 南疆国自从皇太子楚煜掌兵后，便一改屡败的颓势，东方渊对此十分头疼，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放走这人。 楚煜的价值，确实比五个城池高太多太多了。 他确实看错人了。 当初楚煜被东方寅带走，他其实是有机会跑的，只是为了避免手下无辜丧命所以甘心被俘。 要知道，慈不掌兵，东方渊觉得楚煜太过仁善，必定成不了大事，所以选择用他换了五个城池。 那时还沾沾自喜以为占了大便宜，如今真的是想回到过去给做出这个决定的自己扇两个大巴掌。 东方渊也是个厚脸皮的，他直接修书一封送往大齐国都。 以南疆国对姜圣人不尊，不把姜氏王朝放在眼里为由，要求大齐出兵共讨南疆。 他还提出东清国对宗主国忠心耿耿，如今他们南征都是为了宗主国的颜面着想，希望宗主国不要置身事外寒了附属国的心。 信是送出去了，至于对方如何回复，便不得而知了。 东方渊也不着急，他水军都还没动用，底气十足。 ------ 西珞。 高兴业龟缩在自己的都城里，久久等不来决战日，粮食等物资却日渐减少，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有种被对方戏耍的感觉，西域本来就非产粮大户，多半是靠对外贸易，如今这么多人口集中在此，吃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喝的还好，西珞有地下水源，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他才会选择西珞为国都。 如今靠着断断续续的运输补充物资，运气好顺利送到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运气不好被对方劫了，就要饿肚子。 特别是某个女煞神，神出鬼没的，最爱搞偷袭，打又打不过，派出去收集物资的人不少折在她手里。 明明小小一只，却力大无穷，整个西珞，竟无一人是她对手。 云家军似乎故意给他们吊着一口气，没有赶尽杀绝。 但是这实在太消磨人意志了，搞得高兴业都想投降了。 主要是，他投降没活路啊。 当初信誓旦旦想杀回京师为兄弟报仇的决心也早被磨没了。 得过且过，便是他现在的状态。 心志被磨平了，他开始朝曾经看不起的同父异母的弟弟那般转变，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云诗尘下令围城之时，他便知死期来临。 他自己是无活路了，不过手下应该罪不至死吧，所以他干脆利用最后的物资设下酒席，召集所有部下一起畅饮。 就当是离别宴，几杯下肚，高兴业开始劝手下投降。 只是，一直以来，他对手下都极好，所以很多都是忠心于他的，自然舍不得。 生死面前，又有多少人能如此坦然面对？ 高兴业叹道：“多谢各位厚爱，可惜我才能有限，未能带领诸位走上巅峰，我观那云家少主绝非池中之物，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不希望让你们跟着我一起死，这非我之愿……” “主上，你这是要丢下我们吗？” 高兴业还未将话说完，便有手下潸然泪下。 就连高兴业自己眼眶也红了。 他哽咽道：“诸位何必如此，我不值得……” 几个部下带头跪下，道“我等愿与主上同生共死！” 接连有人跟着跪下明志。 高兴业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们，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良久，高兴业方道：“罢了，都起来吧，今夜不说这个了，大家坐下一起畅饮罢。” “是。” 众人这才重新入座。 酒过三巡，高兴业笑道：“好久没有喝得这么开心了，我来为诸位舞剑助兴。” 说罢，高兴业取出佩剑，走到宴席中间，开始舞动，带起衣袂翩跹。 众人心中依旧沉重，他们有些是看着这位高家大公子长大的。 他本一翩翩少年郎，是大齐最年轻的边关镇守将军，也曾鲜衣怒马志得意满。 看着他提剑游走，顷刻间仿佛出现一种错觉，那人似乎将要乘风归去。 一舞罢，那人手中的剑上带了血色。 围观的所有人声音都哽在喉中出不来，似乎在与那人共情。 寂静中传来金属落地的声音。 高兴业颈处有血汩汩流出，很快沾满衣襟，他脸上却带着笑…… 第106章 蛊惑世人的东西 西珞。 阴霾连天，天微亮之时也见不到日出的景象，莫名有些苍凉。 还是大清晨，于岗楼之上值班监视的士兵揉了揉困乏的眼睛，看向西珞城的方向。 城墙冷冷清清，旗帜悄然被下了去，一面白旗颤巍巍地伸了上来。 哨兵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揉了揉，发现是真的，忙向下大喊：“敌军投降了！” 云诗尘掀开帐帘，向城门上望去，果然看到了降旗。 她取出千里镜，细细观察了一下城墙上的众人，发现他们皆换上了丧服，神色哀伤。 云诗尘回头道：“宝儿，准备一下，我们要进城了。” 李宝儿掉头就回去换上甲衣。 副将有些担忧，道：“主将小心，谨防敌方使诈。” 云诗尘点点头，没有说话。 高兴业选择投降，对她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比想象中的快罢了。 也是，这么久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心态应该也早就崩了吧。 ------ 京城，观星楼。 国师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摆放一个个小小的木牌。 另一只手上持着毛笔，笔尖沾有红色朱砂墨。 他在写有陈长兴名字的木牌上，画下一个叉。 那木牌描了一半的紫边线，国师拿起看了一会，又放下，没有丢进一旁的炭炉。 将毛笔放下，他又看向写有高兴业名字的木牌，没有描边。 国师觉得也不需要描上了，他直接将高兴业那块木牌丢进碳炉。 他喜欢清静，所以身边只留了一个童子伺候起居。 就在他取出空白木牌，写上了禤德龙的名字之时，童子来报，圣上过来了。 国师放下木牌，只是整理了一下衣冠，并没有亲自出门迎接。 “请他进来吧。” “是。” 童子见怪不怪了，淡定的将姜熹迎了进来。 姜熹上楼梯有些急，此时额间冒着汗，他抱着一个木匣子，老远便道：“国师，朕给你看一样东西。” 走近后，却发现桌面上几乎布满了木牌，上面似乎是一些人名。 “这是？” 国师没有回答，抬手示意道：“陛下请坐。” “哦，好。”姜熹坐下，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寻了一角空位，将木匣子放上，打开。 “国师请看。” 国师抬眼看去，发现是一块皮子。 他没有直接拿出来，而是取过木匣子端着才开始细看。 姜熹道：“此为陈长兴身下取下的，说是天人之印。” 国师放下木匣子，微微一笑，道：“假的，蛊惑世人的东西。” “国师说的是天人之印本身是假的，还是单指陈长兴这个是假的？” “自然是陈长兴这个。” 国师言罢，便直接将写有陈长兴名字的木牌丢进碳炉。 姜熹眉宇间有些忧愁，问道：“这么说，这天下间真的出现了天人之印者？” 九洲大陆，谁不知道天人之印者的传说？ 若姜熹是其他身份，当故事听听也就罢了，可是他是帝王，帝王怎么可能可以容忍一个会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存在？ 这陈长兴，最不该的就是伪造这天人之印。 这不是送他青云直上的飞升符，而是送他归西的索命符。 国师手抚上一块木牌，神情有些出神。 “有帝王之资者不等于有帝王之命，但有帝王之命者必定有帝王之资，陛下帝命负身，为天命所归，不必过于忧患。” 姜熹有被安慰到，忙道：“多谢国师点醒。” “陛下可还有事？” 姜熹道：“东方渊来信想要我出兵与他一起攻打南疆国。” 想到自己以前跟东方渊接触过的那次，对方可没有这么尊敬，还真是能屈能伸。 有求于人的时候，就一口一个宗主国。 “他倒是好意思张这个口，真是脸皮厚过城墙。”姜熹嘲讽道。 国师抬眸看了他一眼，道：“陛下打算怎么做？” 姜熹连连冷笑，道：“自然是不去理会他。” 国师却笑了，摇了摇头。 姜熹不解地问道：“国师这是何意？” 国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不日西域便会传回捷报。” 姜熹听到西域二字，想起那人，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 “那让禤德龙的水军先回江南，等西域平定，朕再指派云将军平定中原，如此，我大齐内忧外患皆可解决，国师认为如何？” 姜熹认为自己的决定非常好，暗自有些得意。 国师却说：“不妥。” 姜熹一愣，问道：“为何？” 国师道：“镇北侯云靖在北域手握重兵，今征西将军云诗尘在西域的兵力已不比其父亲少，这云家过于势大，此为隐患，若是不先解决，难道你想出现下一个高太师？” 姜熹细想之后，觉得云家兵力确实过于庞大。 云家不是高太师之流，但兵权在手，权欲熏心之下，谁敢保证不会变质？ 一旦变，他拿什么抵抗？难道又要回到从前当傀儡皇帝的日子？ 不，他死也不要！ 国师说的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姜熹问道：“那我该如何处理？” 国师道：“答应东方渊的条件，让曹金玉去西域接手分释其兵权，封云将军为镇南大将军，官升正二品，领兵三十万大军往南与东清国共讨南疆国。” “那中原内乱是让禤德龙继续平定？” “不错。” 姜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就这样定下，朕这就回去拟旨。” 姜熹离开后，国师放下拿在手上很久的那块木牌。 原木色的牌身，紫色勾边，内里还多了一条金色勾线，中间赫然写着云诗尘三个字。 在云诗尘木牌的不远处，还有两块木牌，分别写着姬玥凌与姬玥棣两人的名字，未勾边。 ------ 禤德龙的军队仍在祁左州待命，姬玥凌与阮羲和时不时也会跑到附近探查敌情。 不单是姬玥凌，还有各方势力。 他们不退兵，巨大的压力就一直笼罩在这些人头上。 祁左州已是一座废城，四处的残墙断壁在诉说着祂曾经受过的磨难。 一支朝廷的人马驶入没有了城门的祁左州。 姬玥凌明白，要不要战，明日便能知道答案了。 第107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姬玥凌没有回去，跟阮羲和在外头待了一宿，第二日又待到午时之后，良久，姬玥凌才发话。 “回去吧。” 没有再多半句，阮羲和知道她心里有事，也安安静静的随她往金罗的方向回去。 朝廷旨意昨日已传到祁左州，若是退兵，今日便退了。 午时过后仍不拔营，那就是不撤了。 姬玥凌等人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没有侥幸可言。 这一战，无法避免。 ------ 云诗尘兵不血刃便取下了西珞城，她选择纳降，并准许高兴业旧部隆葬其旧主。 全程皆以礼相待，给了这些降将最大的尊重。 只是有些降将仍得保持待罪之身，还要等候朝廷发落。 云诗尘自然也会从其态度来选择是否帮求情。 收尾善后十分繁琐，云诗尘知道报告书一旦送回朝廷，迎接她的必定又是一番算计。 她算计人，人算计她，这份算计，从未停过，她倒是挺在意深居宫里为姜熹出谋划策的那位国师。 无名无姓，除了知道是个男子，其他资料一片空白。 甚至何时，通过何种手段接近姜熹身边的，皆无从得知，实在是神秘莫测。 对于这位国师的来历，云诗尘一时之间确实没有头绪。 日后若有机会，当面试探或许会有收获吧。 入夜之时，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之事。 花婉清不顾生命危险，拖着重伤之体来到云诗尘面前，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上官玉苋被劫持了。 云诗尘一惊，还是沉住了气，将人抱上床，让李宝儿赶紧去请军医。 花婉清撑着一口气，紧紧地抓着云诗尘的手，求道：“一定要帮我救出玉苋……” 云诗尘被她握得有些吃痛，却丝毫不在意，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上官家黑白两道通吃，牵涉很多人利益，身边保护也很给力，正常不会有人不长眼敢对她动手。 若是非正常情况，那…… 云诗尘突然想明白了，是她的父亲，镇北侯云靖。 果然，花婉清道出了细节：“我不确定是谁，对方留了一样物品，玉苋的人将那东西带回了上官家，我拿不到，只是看着是一个信物，更像上官家内部的东西，看他们的身手，我怀疑是北境的云家军所为。” 上官家内部没有什么权位之争，前任家主早早便定下自己的继任者，上官玉苋的经商才能又是后辈中断层优秀的，对于她的上位没人不服。 本家家风极好，不可能是上官家内部的人下手。 而云靖也跟上官家有一定的来往，他持有的那个信物，是云夫人从前给他的。 早年两人关系好，云夫人也为云靖助力不少，后来云夫人与云靖离心，便一直收不回这个信物，也不愿利用自己的关系再去为他打点，于是云靖身上那个信物便没了作用。 这是唯一流落在外头的上官家信物。 上官家的护卫必定是拿着那个信物回了本家禀报。 如此想来，花婉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边，原因也就不言而喻。 “多谢了。你放心养伤，表姐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云诗尘安慰道。 花婉清听到云诗尘的保证，终于晕睡了过去。 军医被李宝儿拖着一路小跑过来，速度极快，见到伤者了便开始动手救治。 主要还是皮外伤，看着严重是因为失血过多，好在不至于致命。 云诗尘知道那信物若是传到上官本家，自己的母亲必定会为了上官玉苋而亲赴澜燕，这便是云靖的目的。 云夫人非上官本家人，只是上官家主母是她的亲姐妹，所以得以庇护。 西域离得这么远，此时云夫人必定已经在前往澜燕的路上，来不及截住她了。 云诗尘确实没想到云靖为了要控制她，竟然选择对上官玉苋出手。 这就相当于公然选择与上官家敌对了。 云靖果然是急了。 云诗尘当机立断道：“宝儿，你收拾一下，我们回一趟澜燕。” 如果单是为了救上官玉苋，花婉清没有必要亲自过来找她，只要信物传到上官本家，云夫人必定会选择用自己换回上官玉苋。 花婉清拼了命过来给她传递这个消息，主要还是为了云诗尘。 云诗尘自然是感激她的。这份义气，她感受到了。 玉华门的门主令牌就在她身上，这次赴澜燕，她不打算动用军队，而是选择秘密营救自己的母亲。 云诗尘打算这次之后，还是将母亲放在自己身边的好，这样她才安心。 将军中事务安排妥当后，她与李宝儿便秘密出了西珞，往东北方向飞速驰行。 路过玉华门的秘密驻地，云诗尘用门主令牌下了最高级别的召集令。 玉华门所有高手，皆放下手头的一切，前往澜燕聚集。 就在云诗尘赶路之时，云夫人也来到了澜燕，被接入镇北侯府邸中。 云靖摆了丰盛的宴席迎接他的正妻。 侧室也在，带着一个稚龄小儿，由一个嬷嬷一个丫鬟两人在一旁小心伺候着。 前两年云靖的侧室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云夫人自然也听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年轻时这个男人对她海誓山盟，信誓旦旦地承诺一生只爱她一人，绝不纳妾。 如今看来，只能说世事无常。 万物都在变动，这便是无常。 侧室似乎觉得自己可以母凭子贵了，竟然坐着副主位，却被云靖喝了一句，赶到了另一个座位上。 侧室却不怪凶她的男人，而是将怨恨的目光投向云夫人。 云夫人只觉得好笑。 那个位置，她不稀罕。 第108章 在澜燕，他就是唯一的王 孩童偶尔的哭闹声，大人在旁边仔细地哄着。 一室暖光。 饭桌前，男主人一脸的温情，偶尔给自己的夫人夹了一筷子菜。 不明内里之人看了，还以为是个其乐融融之家。 云枝是与云夫人一路同行过来的，入了这镇北侯府，她们便被分开了。 云夫人有些担心。 云枝跟了她很多年了，云夫人早就已经习惯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了。 云靖倒不至于会为难一个下人，他的目的很明显。 他只要他那个承天命的女儿乖乖按他定好的路线发展就行。 如果她够听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可以转回轩辕之姓了。 西军北军，皆是他云家军，不，应该说是轩辕军。 北境早已不足为惧，他渗透多年，挥兵北上直接就可以统一，以澜燕为据点，再结合西边的军队，直指京师。凭江南水师与其他驻军，根本不敌，将姜氏赶到长江以南还是没有问题的。 先分江而治，再做谋划。 这一切，需要将轨迹复原方可行。他那女儿，放飞太久，需要收收线了。 还有中原局势，也得再加把劲搅乱一下才行。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为政不以德，那便以圣人之后的身份拨乱反正，一样是师出有名，反正实力上来了，一切皆有说法。 ------ 圣旨传到西域之时，云诗尘并不在，只得由花婉清易容成云诗尘的模样接的旨。 主帅没有上头的同意，不可擅自离开驻地，违者往重了罚是要砍头的。 花婉清知晓其中的严重性，自然不敢疏忽。 只是不能亲身前往去救自己心爱之人，心里十分折磨。 云诗尘本身就有四十万大军，加上收编的西珞降军，总共就有了约六十万人马。 这是花婉清呈上的名册清单，这也是云诗尘留给她的。 与事实自然有出入，只是朝廷无法核实，这一切，云诗尘早有安排。 圣旨下达的时候，曹金玉当场便接收了三十万大军的兵符，西珞便成了他的驻地。 云家军一些人心中不爽快，却也不好发言。 花婉清拿着三十万大军的兵符，谎称身体抱恙，休养几日方能往南征伐。 钦差大臣准了这个要求，并送了不少珍贵药材到云家军大帐。 曹金玉虽接手了西域的兵力跟地盘，却没有得到升迁的旨意，军职跟官品都比云诗尘要低，所以也不敢去催促对方。 ------ 云诗尘等人是日夜兼程赶到澜燕的，只是一到澜燕，便被发现了行踪，直接被云靖的人请回镇北侯府。 书房内，云诗尘不卑不亢的向云靖请安。 “起来吧。” 两人像是没出现过隔阂那般，如往日一般相处。 云靖也不需要再额外敲打对方，云诗尘在这个时候只身赶到，便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云靖心中甚是爽快，便说了自己的计划。 云诗尘耐着性子听完，将其中变数道出：“父亲，在我过来的路上，朝廷的旨意应该已经传到西域，我虽未能接旨，却也猜到一二，西域那边的兵我恐怕无法掌握。” “为何？你在那边待了这么久，连这些事都处理不好？”云靖不悦道。 “高家于西域经营多年，根基极深，孩儿虽拿下西珞，但是并未来得及编排这些人，朝廷应该已有人接手他们，今时不同往日，当初朝廷有求于我云家，所以不得不对我们放任，现在西患已平定，我们便成了他们的心腹大患，朝廷自然要针对我们。” 云靖沉默不语，云诗尘确实说得有道理。 过了好一会，他又道：“你身为西域军主帅，不可在澜燕逗留太久，明日便回去吧。” 云诗尘看着云靖，问道：“表姐可还在澜燕？” 云靖淡笑了一下，道：“她正巧在北地办事，我作为她的姨父，不过请她过来玩了几日罢了，早就送她回去了。” 云诗尘暗自思索着他这话的真实性，嘴上又道：“久不见母亲，孩儿现在想去看看她。” 云靖不在意道：“去吧。” 人已落在澜燕，云靖根本不担心。 在澜燕，他就是唯一的王，只手可遮天。 第109章 倾国倾城 云诗尘去看了云夫人，云夫人也是猜到女儿会来，却不想来得这么快。 终是自己连累了女儿…… “你不该来的。” 云夫人心中悲戚，云诗尘如何看不出，安慰道：“娘亲不要难过，我自有安排。” 如果不是花婉清受了伤的话，云诗尘必定会带她过来。 她的易容术出神入化，用这个技术将云夫人带出澜燕最合适不过。 来的时候心急了，如今看来，不宜操之过急。 云诗尘仔细留意了一下周遭，只有云枝一人的气息。 云枝是可信之人。 云诗尘便道：“娘亲安心在此，过段时间我安排送你出去。” 云夫人道：“离不离开，我并不在意，你不必为我伤神，该如何做还是如何做，再怎么样，我还是他正妻，他不至于会伤我性命。” 云诗尘却对此不予置评。 她早就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了。 若说他念及亲情，她的哥哥云词宇定不会是那个下场。 “娘亲不用多想，我自会安排，此事并不为难。” 云夫人叹气道：“娘亲都这把年纪了，凡事也看淡了，就希望尘儿你往后能平安顺遂，我自身是如何，倒是无所谓了。” 云诗尘道：“娘亲说的是什么话，我也希望您平安顺遂，这种心情，我们是一样的，娘亲应该能理解吧？” 云夫人依旧眉头紧锁，良久才道：“好吧，我明白了。” 云诗尘这才缓缓笑开，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姿态。 “那说定了，娘亲一定要等我。” 云夫人搂住她，两人难得享受了一会真正的温情时刻。 云夫人柔和的笑道：“好，那娘亲等你。” 当夜，云诗尘又查到上官玉苋已经在云夫人到澜燕后便重获自由出了北地，便放下心来。 为了稳妥救出母亲，云诗尘打算放弃这次的行动，玉华门的人再怎么行动隐蔽，在澜燕都很难瞒得过云靖的耳目。 要想神不知鬼不觉，还得指望花婉清。 最终，玉华门的最高级召集令，变成了雷声大雨点小。 一夜之间，澜燕悄然多了不少人，这些人又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云靖亦有察觉，却仍是一派轻松模样。 他那女儿若是完全没有动作，他反而觉得奇怪。 她没有进一步，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 果然，掌握住她这唯一的弱点，她便脱离不了自己的掌控。 ------ 云诗尘又赶回西域，中途却被通知前往南疆。 原来花婉清拖不住了，朝中又来了一道圣旨说南疆战事告急，命令云诗尘即刻启程。 想都知道南疆怎么可能会战事告急，要急也是南疆那边急。 朝廷估计认为云诗尘迟迟按兵不动是在密谋什么，怕事情生变，所以加了道催令。 花婉清伤好了不少，知道等不了云诗尘回来了，便只好下令大军往南出发。 云诗便带着李宝儿往南走，她们需要赶去与花婉清汇合。 云诗尘知道花婉清伤势必定没那么快好，她要快点将她换过来，让她专心养伤。 依旧是日夜兼程，连着赶了多日的路，两人脸上都出现了疲态。 到京城后，她们换乘船只从运河往下，这时两人才得以睡了个好觉。 水路直达中州，再直直往下就是祁左州，西域云家军走的是另一条路，云诗尘到中州后，思索了一下，便带着李宝儿往西南方向走。 那是金罗的方向。 路上也与上官玉苋见了一面，知晓她确实平安，云诗尘这下算真的放心了。 上官玉苋也在挂念着花婉清的伤势，于是选择跟云诗尘同行。 三人一路极少停留，终于到了金罗。 看着李宝儿布满血丝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云诗尘带着歉意，心疼道：“对不起，让宝儿受累了。” 李宝儿摇头道：“不累。” 云诗尘摸了摸她凌乱的秀发，柔声对两人道：“今夜好好休息一晚吧。” “嗯！” 李宝儿听到能睡个好觉了，还是很开心的。 上官玉苋也笑了笑，只是眉宇间的担忧还是散不去。 云诗尘早取下皮制面具，换了面纱，她还是第一次来到金罗，不过，她知道自己该如何联系姬玥凌。 她们有独特的联系方式。 顺着一路的暗号，云诗尘来到一处凉亭，让李宝儿坐下休息后，云诗尘取出玉笛，吹奏了起来。 曲子是云诗尘自己作的，姬玥凌学会了，便定做了两人的暗号，让指定的联络人熟悉。 姬玥凌也是熬了一宿的夜，直至未时，方才打算回去休息。 却在回去的路上，见到联络人火急火燎赶着来找她，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那个曲子奏响了。 姬玥凌没想到云诗尘会来，心中大喜。 两人也挺长时间没得见面了，如何不挂念对方？ 兴奋感冲掉了熬夜的疲惫，姬玥凌直接运上轻功，往凉亭的方向赶去。 那地方还是自己精心挑选的，极富诗情画意的一个场地，用来幽会再合适不过了。 远远的便看到那熟悉的青衣，曼妙依旧。 姬玥凌轻喘着气，脚步逐渐放慢。 不论多少次的靠近，心还是如擂鼓般强烈跳动。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回头，便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于是微微一笑。 倾国倾城。 第110章 去西域吧 再也没有这么一个人，能如此牵动她的心了。 云诗尘只是这么一回眸，姬玥凌便觉得这天地瞬间失了色。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慢下来的脚步，在那一刻，又突然加了速，她不管不顾地冲入那人怀中。 “师姐～” 软糯地声音响起，竟带起一片氤氲旖旎。 云诗尘温柔的笑着，迎接了她的拥抱，结果这人蹭鼻子上脸，直接亲了过来。 “唔！” 红唇被粗暴的攫取，云诗尘想到旁边还有别人，便想直接推开姬玥凌。 结果姬玥凌根本不让她推开，察觉到云诗尘的退意，她还用力揽住对方不让人退。 等亲满意了，这才放开。 只见云诗尘早已满脸通红，捂着眼睛一副没眼看的模样。 姬玥凌：“？？？” 她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因为大白天的在外头亲她所以害羞了。 直到她看到云诗尘身后不远处的上官玉苋跟李宝儿二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 姬玥凌这才明白过来。 “呵呵呵呵呵呵……” 姬玥凌一阵干笑，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向两人打招呼。 “哎？表姐姐好呀，宝儿也好呀……” 上官玉苋这才回神，“啧啧啧”了一轮。 好家伙！这年下的小妹妹真生猛，感觉自己站错边了，自家表妹很有可能是下面那个。 不得不说第一印象真的会骗人，当初上官玉苋觉得姬玥凌又乖又软，一直以为是自己表妹拐了对方的，没想到这小妹妹没撒谎，真的是她拐走表妹的。 上官玉苋视线太过直白，云诗尘不想理她，又恼姬玥凌方才不顾场合的行径。 要只是李宝儿也就算了，李宝儿顶多只是不解，但上官玉苋不同，她绝对会拿这事出来反复笑话。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人前亲近了，上次至少还有个阮羲和会拉着李宝儿转身背对。 可这次上官玉苋竟拉着李宝儿围观了全程。 她还不能怪上官玉苋教坏孩子，因为做出这事的是她们自己。 云诗尘只得瞪了一眼姬玥凌。 姬玥凌却觉得这一眼欲语还休，如娇似嗔，美不胜收。 被瞪了也开心。 “走，师姐，表姐姐，宝儿，我带你们回府，今晚便在府中为你们接风洗尘。” 姬玥凌很自然地牵起云诗尘的手，依旧是十指相扣。 上官玉苋不顾形象地伸了个懒腰，道：“这感情好，好几天没得好好休息了，今晚我想早些睡。” 将手收回后，她又笑道：“那就多谢妹妹款待了。” 晚饭是酒楼做好了送入姬玥凌的府邸的。 姬玥凌在北境长大，饮食文化还是受那边影响，不像中原地区那样在家里做饭菜也弄得十分精致。 她连厨师都没请，有空的话甚至还会自己弄。 只是这野外技术在中原确实上不了台面。 总不能弄只羊在院子里烤着招待客人吧？ 所以招待她认为是贵客的人时，还是会去酒店定制菜品送过来。 恋人的亲表姐，自然是贵客，何况对方还帮了她很多大忙。 晚饭没持续多久，说说笑笑后，便离了席，主要是几人都十分疲惫。 府里房间多，给上官玉苋与李宝儿各自安排的房间后，便让下人领人过去歇息。 云诗尘自然是跟她同一间，泡过热水澡后，疲惫减去了不少。 小别胜新婚，免不得又一番干柴烈火。 云诗尘这下明白了规律，若是自己先动手，还可以有来有回，若是让对方先动手，那就基本翻身无望。 这小崽子不知哪里来的精力，没完没了的，似乎在为自己证明着什么，反正云诗尘今晚是翻身无望了。 还真坐实了上官玉苋的猜想，万受无疆。 只是在那关头上，不容许她想太多，思绪早被搅乱成一坨浆糊，全盘接受着对方的给予，根本无力抗拒。 完事后，本来已经睡过去的云诗尘，在对方给自己清理之时，又醒了过来。 察觉对方正在那处做什么，云诗尘羞意再次袭来，全身肌肤泛着粉色，如同粉玉一般，美不胜收。 姬玥凌柔声道：“师姐，你睡吧，很快就好。” 她加快了手上动作，确实很快清理好，又将被子仔细盖好，便端了水盆出去。 整个过程，细致温柔。 云诗尘抬手掩面，从指缝处流露出来的目光柔软而又依恋，一直在跟随着那人忙碌的身影。 天下之大，何以为家，她觉只要重要的人在同一片天空之下，那这个世界就还不是太糟。 姬玥凌回来时，云诗尘率先将她拉入被窝中，两人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刻。 “进来些，小心背处漏风了着凉。”云诗尘小声道。 姬玥凌有些疑惑，这被子绝对够大，又怎么会漏了背后？ 她鸡贼得很，马上便反应过来，觉得这人就是想亲近自己又不好意思明说，就来这种迂回的说词。 姬玥凌也不打算拆穿云诗尘，笑嘻嘻地钻入她怀中。 有种老婆帮热了炕头的幸福感。 “前两天你那军队从临道南下，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金罗并不是会顺道路过的城镇，姬玥凌是有期待过，直到大军远离，她才相信人是不会过来了，那时还失望了好一会。 云诗尘解释道：“军中之人不是我，我去了一趟澜燕。” 姬玥凌抬眼，有些讶然道：“你回那边做什么？” 云诗尘便将近来发生的事跟她说了。 主要是，她知道云靖等不及了，会先从北境下手，她希望姬玥凌将族人往西迁徙。 她知道姬玥凌很在乎自己的家人。 姬玥凌道：“母亲大人没事吧？有我能帮得上的忙吗？” “母亲大人？” 云诗尘抬眉看她，唇角轻扬，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姬玥凌才不管她，只管往她怀里蹭，耍赖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母亲自然也是我母亲！” 云诗尘被她弄得有些痒，忍不住发笑，“是是是，也是你母亲。” 她拍拍姬玥凌，觉得还是说正事要紧。 “朝廷大军要不了多久便会攻过来，我知道你这次必定要死守，我相信你有你的想法……” 她语速不徐不疾，受了之前一番折腾的影响，嗓音有些许嘶哑。 “只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希望能成为你的后路之一。金罗，守得住一次二次，守不住以后，时机成熟后，去西域吧，那里更适合你发挥。” 第111章 谁来一战? 禤德龙的军队是逐步递进的清除叛乱，要不了多久就会行进到金罗。 姬玥凌准备得已经够多了，她有一定的把握。 守住金罗不是妄想。 可是云诗尘说得对，这一次她将禤德龙击退，下一次又会是哪个敌人？ 云诗尘的大军一旦进去南疆，便不会轻易出来，即便出朝廷调令也没用，山高皇帝远，一个战事从急便能解决，对她来说想应付这些不要太容易。 所以不会出现姬玥凌与云诗尘对上的可能性，两者可以完美避开。 曹金玉刚接手西域的兵权，云诗尘几年布局，给他留了不少惊喜，所以曹金玉面临着诸多的事情要解决，必定也不会是他。 若禤德龙这十万大军被姬玥凌铲除，江南水师剩下的兵力镇守长江压力徒增，恐怕也是调动不开。 中原各州的驻军也是不能动的，因为要靠他们稳住本地平民的躁动，而且这些驻军常年没有经历真正的战役，战力也无法跟三大军团的战力媲美。 那就只有北面的云家军还有余力了，朝廷也正想削弱云家军兵力，所以最后的结果多半就是姬玥凌会对上云靖的军队。 而云靖若是带兵入了关中地区，岂肯再离开？ 他现在表面拥兵三十万，事实上绝不仅止于此，之后的局面，云诗尘不用想都知道。 姬玥凌虽成长神速，但也没必要跟云靖正面对抗。 先韬光养晦，再厚积薄发。西域便是最好的选择，那里有云诗尘准备好的东西。 而云靖也会因为南下而无法分心拿下北境，姬玥凌可以趁机先拿下。 以前没有条件，但现在的姬玥凌，有这个实力。 只是这一切还有个前提，就是姬玥凌必须要击败禤德龙的大军。 云诗尘建议姬玥凌去西域，并不是指现在，而是未来规划。 不管姬玥凌能不能铲除禤德龙的大军，只要能重创都行。 只不过若是禤德龙选择攻城，那便是铲除他的最好时机。 当然，若是实在干不过，直接撤到西域也行，只是到时又是另一种局面，北境恐怕就很难拿下，这对姬玥凌很不利。 能铲除自然是最好的，云诗尘相信姬玥凌的能力。 姬玥凌绝非鲁莽之人，她选择死守，必定是建立在有一定的把握之上。 ------ 南疆，隆埔城。 楚南发现，自从他家太子收到消息，大齐王朝已经任命云诗尘为镇南大将军，率兵前来讨伐他们南疆时，便开始表现得有些失常。 往常都是站在沙盘前思考战术，如今总是抱着一把断了弦的琴发呆。 就在前几日，他还发了疯似的赶回都城请求父亲停止修建万国寺，却被国主一顿斥骂。 楚南小心翼翼地靠近，道：“太子殿下，该用膳了。” 楚煜木然转过头看向楚南，眼睛似乎在聚焦，好一会，才道：“撤下吧，我没胃口。” “殿下……” 楚南还想劝，楚煜却不给他机会。 “你速去找些琴弦来，要最好的。” 楚南见他情绪不对，便忍住了，老老实实道：“是。” 他出了房门，又吩咐下人给楚煜准备些变凉了也能吃的吃食，这才出门找琴弦。 楚煜轻抚着琴身，思绪万千。 本以为跟那人一个在南一个在北，此生不复相见。 世事真是难料。 情感二字真是乱人心，只是听到了名字，心跳便乱了套。 据说她仍未嫁人…… 可，那也与自己无关了，如今他们是敌对的关系。 楚煜不会轻易怨恨，而此时，他却怨恨起了自己的身份，怨恨自己那走火入魔的父王…… 更恨的是，明知自己的国家痛苦根源是什么，却还是狠不下心改变的自己。 若自己生在大齐一个普通官宦之家，是否他们两人就有机会进一步？ 他不敢去想，却又总忍不住地想。 只能反复告诫自己，没有如果。 ------ 金罗。 大清早，云诗尘便起了床。 本来就比较疲惫，又有正事缠身，姬玥凌昨晚也没闹腾得很过分。 两人也就仗着年轻，又都是习武之身，方才放任了一把。 只是这一把着实有点持久，云诗尘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扶了一把腰。 天也只是微微亮，她想让姬玥凌继续睡的，但姬玥凌在她起来的时候便也跟着起了，揉了几把眼睛，坚持要送她。 云诗尘知道她是不舍得自己，她又何尝舍得她？ 这段关系免不了聚少离多，明知如此，她们还是坚定的选择了对方。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每一次的分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遇见。 姬玥凌在努力着，云诗尘也在努力着。 只是，这次可能会分开得更久。 两人心中都明白，所以交握着的手紧了又紧。 临出房门了，姬玥凌又忍不住将人压在门后亲吻。 无限眷恋，又无可奈何。 “师姐…我好舍不得……” 云诗尘揪着一颗心，毫无保留的回应着。 上官玉苋跟李宝儿都收拾好了，远远地站着等待。 李宝儿理解离别的那种感伤，像儿时的那个小妹妹，像她的姐姐，李宝儿都在她们身上体会过这种滋味。 并不好受。 她现在真的很想念那个老跟在自己身后唤她姐姐的小妹妹。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碰上。 上官玉苋更能理解两人，虽然急着想去见花婉清，但也没有催她们。 云诗尘将人哄了又哄，结果哄到后面自己眼圈也红了。 她不是个轻易会哭泣的人，最后还是狠了狠心，将姬玥凌推开，又拉着她的手出了房门，走向上官玉苋与李宝儿。 “出发吧。” 云诗尘淡淡的对两人道。 花婉清还在往南疆的路上等着她们呢。 ------ 就在她们离开后一段时间，禤德龙带领十万大军压境。 姬玥凌等人早就严阵以待。 义原那边除了县令大人，早就没有了姬玥凌的人。 也不知道县令有没有暴露，这禤德龙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收取了补给，便离开义原了。 围剿了不少反抗势力，也获取了不少情报，最终，他们终于将目标锁定金罗。 城门外，两军对峙，阮羲和银盔银甲，银枪白马，斗志昂扬。 红缨枪指向敌方主将的方向，朗声道：“我乃金罗守将阮羲和，谁来一战？” 第112章 要战便战，废话那么多 “主帅，末将请求出战，让我来将她斩于马下！” 禤德龙旁边一小将跃跃欲试。 禤德龙看了他一眼，应允了。 “去吧。” 小将拍马上前，面对面对上阮羲和时，看清了她的长相，耻笑道：“我当什么人敢如此叫嚣，原来是个小白脸。” 他拉紧马绳，左右踱步，脸上笑得十分淫邪道：“我听闻这金罗的逆贼头目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你这是急着排号上床邀功嘛？” “哈哈哈哈哈……” 小将说完，仰天大笑。 阮羲和眉头一皱，想到那个画面，身体一阵恶寒。 “嘶——！” “狗贼休要胡言乱语，有种放马过来！” “来就来！驾！” 小将驱马前冲，喊道：“让你爷爷教教你什么是顶天立地的男……” 只是一个照面，小将便被刺穿了喉咙，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完，就磕了屁。 阮羲和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轻蔑地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禤德龙身后一壮年男子悲呼一声：“麟儿！” 他骑马冲出人群，手持两刃长枪，怒气冲天道：“好狠心的东西，竟然敢杀我侄儿，我要你偿命！” 阮羲和被他整笑了，道：“老头，你是不是傻？这是战场，不是过家家。我不杀他难不成还留着请他吃饭？” 她将绑着红缨的银枪往身后斜持，脑袋左右移动拉伸了一下脖颈的肌肉。 “要战便战，废话那么多。” 姬玥凌站在城门的墙头上，远远看着，表情淡定。 手下大多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本来心是慌的，只是看到自家主公如此淡定，便也跟着定下心来。 看到往常跟在主公身后那个人于城门外一击便斩杀了对方一员猛将，瞬间便兴奋了起来。 阮羲和继续挑衅，“老头既然你这么不舍得他，我这便送你去见他。” 这武将也不老，正值壮年，被阮羲和一口一个老头激得怒不可遏。 “哼！黄毛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看我如何教训你！” 两人很快交上手，这壮年武将确实比他侄儿强上不少。 可惜，他遇上的是阮羲和！ 姬玥凌特意交代过，不必留手，要一鸣惊人，要将城中将士的信心树立起来，要把他们的士气煽上去。 阮羲和许久未逢对手，她听说前些日子李宝儿来过金罗，她那时任务在身错过了与她切磋的机会，现在正手痒难耐呢。 不出三招，壮年武将便被阮羲和挑下马背，他似乎还想喊什么，阮羲和没有理会，顺手一枪穿心，壮年武将身子抽动几下，便气绝身亡。 阮羲和抽出枪头，在空气中甩了两下，将血迹甩干净，又将枪头指向禤德龙的方向。 “还有谁？” 禤德龙黑沉着脸，目光锐利地看着阮羲和。 随行军师道：“主帅，此子身手了得，一对一我军中恐无对手。不如直接上弓箭手将她逼退，我们直接攻城。” 禤德龙看向军师，十分不悦道：“我江南水师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良将，这么多猛将，难道连一个山野莽夫也敌不过？” 那壮年武将与他的侄儿在军中都不是身手最顶尖之流，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并不奇怪，只是输得实在太难看了，连对方的实力都没能试探出来。 如今连败两将，折损了士气，也不利于己方攻城。 禤德龙绝非冒进之人。 虽说他将阮羲和说成山野莽夫，不过倒是升起几分惜才之心。 “可有将士愿意出战？” 底下将士面面相觑，这时出来一个而立之年的武将，他一身鼓胀的肌肉，手持两把巨锤，两鬓髯须像炸开一般连到下巴，如黑熊一般的体型，十分高大壮硕。 “主帅，我万寿良愿意出战！” 此武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双目不怒自威，气势惊人。 有士兵小声惊呼：“啊，是万将军！” “万将军？你是说江南第一猛将万寿良将军？他竟然也来了？！” “你说的什么话？万将军这么大个人在那，你竟然不知道？” “没办法，人太多了，我没看到，自然不知道，上次攻打祁左州的时候他就没来。” 禤德龙见万寿良请战，心中大定。 万寿良两臂肌肉十分发达，力大无穷，他个人又十分勤勉，日日天未亮就起来操练武技，一对巨锤被他使得出神入化，军中无一人是他对手。 禤德龙颔首道：“那便将此人交给万将军对付了。” 万寿良收锤行礼道：“万寿良定不负主帅所托，誓将敌人锤于马下！” 言罢，他又提起双锤，策马上前，爽快笑道：“小子，之前离得远，我未能听清，你说你叫啥？” 阮羲和并没有被他的气势镇住，昂首朗声道：“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阮名羲和是也。” “阮将军是吧？”万寿良拉好马绳，道：“阮将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实属难得，去参加个武考也定能赢取功名，在军中占一席之地。身为大齐子民，有此能力本应用来报效国家，为国家安定尽一份力，缘何站在反贼那边，与其同流合污？” 阮羲和道：“将军倒是说得轻松，你自己吃饱了饭，便不管天下人死活，朝廷昏庸无能不理会人间疾苦，如今四处民不聊生，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我要站在朝廷这边，那才是不辨是非，助纣为虐。” 万寿良倒也有些耐心，道：“你说的这些都是高家留下的业障，与当今圣上无关，只要大齐内部上下齐心，这些日后都会解决。” 阮羲和却笑了，语气里带上几分讥讽，“可笑至极，那高太师已死好几年还要拿他背锅，若让他知晓，恐怕棺材板都压不住要出来跳脚了，这几年里，三大江水灾，朝廷可来过一次救援？里原大旱，天子可派人来过一次赈灾？去年寒灾，冻死那么多人，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可有出手安置？在位者无所作为，导致伏尸千万，君不以民生为本则君无道，君无道则民伐之，何错之有。” “荒缪！”万寿良怒道：“一派胡言，休得混淆是非。” “哦？”阮羲和维持的笑意，道：“我说的这些哪一件不是事实？倒是有请将军指出来。” 禤德龙老远喝道：“万将军，莫再与她扯皮！” 万寿良怒吼一声，挥动双锤向阮羲和袭来。 阮羲和看出那对锤子的份量，却被对方使得十分灵活，便不敢大意，提枪迎上。 第113章 一战成名 长枪对上巨锤，“咣当咣当”响声不断。一息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几个来回的招数。 连骑坐的马匹都有些经受不住他们的力道，扑哧扑哧地嘶叫了起来。 姬玥凌早就握紧了弓箭，扶着墙头紧张地盯着交手的两人。 这是阮羲和在除了跟李宝儿对战以来，第一次陷入胶着状态的战斗。 她天赋跟战斗意识都是最顶尖的，这两方面明显能够压制万寿良，但万寿良却比她经验更丰富，一番试探后，便懂得扬长避短。 毕竟比她年长许多岁，阅历摆在那。 万寿良甚至玩起了心态，好在阮羲和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被坑了马上就能不甘示弱的现学现卖。 关键是她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招式里处处设了陷阱，坑人得很。 万寿良的武器是两把超重的大锤，比阮羲和的长枪重多了，阮羲和力气再大，也没有必要跟他实打实硬抗，而是玩起了虚虚实实的招式。 时间长了，自然对万寿良不利。 他额间已经挂满了汗水，也就多亏毛发浓密旺盛，这才没有淌入眼中。 两人大战了两百多个回合，周遭时不时发出喝彩声以及惊呼声。 这一战过后，不论输赢，金罗城的阮羲和，必然将名声大噪，天下闻名。 以二十出头的年纪，与江南第一勇猛将军万寿良对打，非但完全不落下风，甚至一度压制对手，实在可怕得很。 禤德龙见此情况，命令道：“来人，为万将军击鼓鸣威” 战鼓声铮铮有力，将士心底平白升起一股热血，带动着士气，为万寿良加油的声音更盛了。 姬玥凌也喊人敲鼓，她备的鼓更大，在城墙上咚咚咚的，震耳欲聋。 “阮将军加油——！” 给阮羲和的加油声异口同声喊出，像是有人在组织着大家一起喊的，十分有默契，甚至盖住了对面的声音，气势更盛。 又一招过后，万寿良气喘加剧，抓着双锤的手已经开始抖了。 他一个佯攻后，策马逃离，阮羲和赶上追击，银枪直直往万寿良背后心口处刺去。 万寿良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仰面躺倒，借助惯性将其中一个巨锤直接砸向阮羲和。 阮羲和虽有防备，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脱手甩武器过来，忙拉马想躲开。 人是避开了，马却被砸中受了伤，好在躲避得快，只是擦伤，但马被惊吓到了，前脚离地仰天嘶叫了一声，阮羲和忙拉紧马绳极力控住它。 这时，万寿良提着单锤又攻了过来。 阮羲和不便躲避，只得用枪正面迎击。 “咣当”一声巨响，火星四溅，这全力一击竟然使得阮羲和的手都有些震麻了。 而对方比她更惨，最后一个巨锤竟脱手飞出，“咚”的一声掉到附近的地上。 万寿良黝黑的脸竟然有一丝苍白，却还是咧着嘴笑道：“真是后生可畏，我输了。” 原来，他早已不支，诈逃的那一下便是他最后的一招了。 武器也已经离了身，万寿良已是强弩之末。 阮羲和认真的看着他，道：“你，很强。” 说罢，手上银枪便如闪电一般出击，直取对方喉咙。 血花溅出，沾满了枪头。 一代猛将，江南水师单兵最强战力，禤德龙麾下大将万寿良将军，就此陨落。 战场上风云难测，事件的发生也不过是几息之间。 阮羲和如之前一般，甩动几下长枪，将血迹再次甩去，又拿枪指向禤德龙的方向。 “下一个。” 禤德龙死死地盯着阮羲和，怒火中烧。 良久，才缓缓张口道：“鸣金收兵。” 一日连失三员大将，士气大跌，不是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禤德龙虽愤怒，却也还能保持理智，没有被愤怒冲昏头。 阮羲和见对方收兵，将长枪横在身后，拿绳的手安抚着自己的坐骑。 风沙扬过，被兵器划烂的披风迎风飞扬，金罗城为背景，这银枪白马的身姿，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一日，战神二字在许多人心中，便有了切实的模样。 金罗守将阮羲和，一战成名。 姬玥凌也让人鸣金收兵。 阮羲和拉了拉马绳，白马有些委屈，呜呜着似乎在说疼。 走了几步，阮羲和便跳下马，牵着它步行入城。 这马体质强壮，性格又极好，阮羲和特别喜欢它。 如今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它受伤，阮羲和也是十分愧疚的。 她心里也在暗自下决心，下次战斗，一定要更小心谨慎才行。 还没进城呢，只是靠近，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阮将军威武！” 然后四周人也开始跟着喊了起来。 “阮将军威武！” “阮将军威武！” ……… 将士们兴奋的高喊着，夹道欢迎他们的将军得胜归来。 朝廷正规军那难以战胜的印象被她三战便抹了去。 此时，这些人信心十足，誓要将朝廷大军击败，守住金罗城。 ------ 姬玥凌这边首战告捷，云诗尘等人也赶上了南征的云家大军。 云诗尘与花婉清又悄悄换回了身份，这番操作也就亲近的几人知晓，可以称得上神不知鬼不觉。 伤势未痊愈的花婉清，被上官玉苋带走了。 临行前云诗尘便给她安排了任务，让她伤好了后，找人易容成云夫人的模样，偷偷将云夫人换出来。 云诗尘也将玉华门门主的身份令牌交给了花婉清。 云家军就在长江北岸安营扎寨，上官玉苋便找了条船，她跟花婉清乘船沿着长江顺流而下去到江陵城。 花婉清便待在江陵城专心养伤。 第114章 她也有守城的王牌 谁也没想到，金罗城的阮羲和，三天连斩二十三将，让禤德龙陷入尴尬局面。 他带兵征战多年，从未出现过这种场面。 大齐乃礼仪之邦，两军交战前斗将，一是对自己这方有绝对自信，只要挑赢一次便可大幅提升将士士气好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结果一个阮羲和横空出世，让他这计划搁浅。 第一天连失三将，禤德龙便想出针对性的方法，第二日开始用车轮战对付敌方战将。 管你再强，也不过是个人罢了，体力精力总有限制，总会输一次吧？ 第二日也给他探到了，金罗城能拿得出手的战将也就阮羲和一人。 禤德龙便铁了心想要先斩杀此人给他祭军旗。 第二日车轮战失效后，第三日便是升级版车轮战。 哪知这阮羲和根本就不是个人，第一日斩三人，第二日斩八人，第三日竟再斩十二人。 直接让禤德龙设下的车轮战成了笑话。 两军斗将，何曾出现过如此场面？ 若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便放弃这个，直接全面攻城。 就算被耻笑失礼数，也好过损失这么多战将，没拿到半点好处。 这下禤德龙吸取了经验教训，第四日，便摆开阵型，看架势便知道这是要直接全面攻城了。 金罗城里的人都明白这一步是迟早的事，三天拿下胜利，使他们内心也早已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了。 他们的首领准备了这么多他们以前从未见过的秘密武器，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这些人磨拳擦掌，早就想试试这些东西的威力了。 阮羲和目测了一下敌军的距离，在原地列阵等待。 在敌军大型攻城兵器没有进入射程范围前，她是不打算主动出击了。 她的任务便是守住城门，其他的，便交给姬玥凌了。 强攻意味着损失也会增大。兵书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不过，像云诗尘那般兵不血刃就拿下敌方城池的，太讲究时间跟布局了。 禤德龙没有这个条件，朝廷给他的任务就是尽快肃清国内叛乱，他等不起。 铁甲盾兵护着搬运云梯的士兵跟推动撞车的士兵朝前推移，可以防御对方弓箭手远程攻击，也可消耗守方弓箭储备，减少己方伤亡。 你若不发射，敌方没有干扰没有损耗的接近城门，数量如此庞大，人海战术都能攻上城墙。 城门处有阮羲和把守，姬玥凌倒不是很担心。 她要的是让敌军慢些靠近城墙，与对方投石车方阵再聚集一些。 “放箭！” 姬玥凌一声令下，金罗城的方向射出漫天箭雨，铺天盖地的朝最前方那批朝廷盾甲兵攻去。 看这不要钱的架势，禤德龙心中一阵冷笑。 有个能打的战将又如何，带兵打仗最重要的是谋略以及用兵之道。 射吧，多射些，射完了便是你们的死期！ 他下令道：“投石车就位！” 金罗守军用的箭头与祁左州防军的各种质材制的箭头不同，品质要高许多，用的全是精铁，设计也更合理，射程更远，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 虽不能穿透厚重的盾牌，却能穿透铁甲，导致不少没来得及躲入盾牌后面的朝廷士兵被射死，大大延缓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禤德龙很快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心想，难怪对方这么舍得大量发射，原来是有所倚仗。 “既然他们如此自信这些个武器可阻挡我大军前进的脚步，就让他们多射些。” 他又下令增加两个方队的盾甲兵前行。 姬玥凌见状，又下令一顿乱射。 经过前面一顿箭雨的洗礼，这回盾甲兵谨慎多了，都小心翼翼的躲到盾牌后面，宁可放慢步伐，只求一个稳字。 毕竟谁都惜命。 姬玥凌才不管，继续毫无章法的命令人放箭。 朝廷军从一开始便没有把她们这边以正规军对待，带着刻板印象，以为她们不懂战术。 姬玥凌便是要再加深朝廷军对她们的这个印象。 几轮攻击之后，还让人喊出箭要射完了的话语。 “完了完了，箭要射完了，怎么办呀。” 金罗士兵的碎碎念，这么远，朝廷军当然听不到，可朝廷军的奸细听得到啊，自然会偷偷发送信号去传递这个所谓的重要信息。 这便中了姬玥凌的反间计。 果然，一道不显眼的黄烟过后，朝廷军又加了一个方队的兵力出击，发现这次的箭雨稀稀疏疏，完全形不成威胁。 “哈哈哈……”朝廷军将领一阵大笑，向禤德龙道：“主帅，他们的箭用完了！” 禤德龙平静的点点头，举起令旗，用低沉的嗓音命令道：“全军出击！” “咯吱咯吱”的滚轮声响起，大型投石车也开始启动，这便是朝廷大军攻城的王牌。 前面的方队果然没再受到箭雨的袭击，撞车方队靠近城门之时，阮羲和一声令下，带着她的队伍杀入这个方阵。 她的这支队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强力人才，也是由阮羲和亲自操练起来的，战斗力十分可观。 阮羲和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大杀四方。 只是骑马难免容易被对方弓箭手干扰，打着打着他们便放弃骑马，直接进行地面战斗。 将推动撞车的人击杀后，又来了第二波接手，阮羲和等人继续奋勇杀敌。 而姬玥凌这边时刻注意着对方大型投石车方队的行进进度。 云梯方阵没有那么快能靠近，也是多亏了之前的弓箭干扰。现在没了弓箭干扰，他们冲锋的速度便上来了，金罗城墙上的一些心腹将领已经开始偷偷架起了弩箭。 这便是秘密武器之一，这些城中的奸细根本不知道，奸细们能查到的，不过是姬玥凌想让他们知道的东西罢了。 这弩上的弩头是特制的，弩尖包裹着油布，紧贴着一个小鼓包，鼓包里头装有油，发射出去后受力便会爆开，配合着点了火的弩尖，直接就能对敌人造成火烧伤害。 而且是连片的，比扛石头砸要实用得多。 只是射程大受影响，但拿来防更近些距离的敌人正合适。 随着朝廷军的靠近，城墙上的人基本都架好了这个特制弩。 而姬玥凌看着远处缓缓驶入射程范围的大型投石车，唇角微微扬起，慢慢地举起了一面特殊的令旗。 对方有攻城的王牌，她也有守城的王牌。 她的秘密武器，终于到了出场的时候。 第115章 打不完，根本打不完 就在姬玥凌举起那个令旗之后，城墙处的士兵立即推动几个大型装置。 那是主体为铁与木结合地东西，结构有些复杂，整体比城外那些大型的投石车小很多，但搭在城墙上看着也不算小了，外行人根本看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这便是洛子温根据姬玥凌的要求研发出来的守城王牌，重装守城弩车。 已经经过多次户外测试，效果喜人。 为了稳定性，这重装弩车是固定在城墙上的，弩箭就是士兵手中那种弩箭的加强放大版，火攻威力更甚。 一弩过去，不但能击烂木制的投石车，还能制造一大片的火烧区域，关键是射程也比那些投石车要远很多。 可以直接废掉这些巨型兵器，让它们连使用都没机会。 朝廷军哪会想到一个被朝廷忽视的偏远之地，竟能造出如此大杀器，皆以为投石车一旦推进到攻击范围，便能将金罗城防御轰个稀巴烂，如同当初的祁左州。 投石车方队距离攻击范围还有颇远的距离，便看见一道势大力沉的不明长条之物从空中袭来，“砰”的一声巨响，往常无坚不摧的大型投石车竟像是纸糊的一般几乎要散架。 有液体跟着炸开，溅得到处都是，还未等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火光便冲天而起，疼痛伴随着灼烧感袭来，大批士兵便惨叫着满地打滚，想将身上的火势灭掉。 见此状况，发射大型弩箭的士兵，包括姬玥凌都呆了一会，他们自己也没想到这武器实战威力如此惊人。 姬玥凌很快就反应过来，忙下令继续攻击，城墙上的几台弩车便快速装上了弩箭直接对着大型投石车发射。 这弩的命中率跟投石车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负责操作的士兵是专门培训的，虽是第一次实战，但是他们训练有素，技术没得说。 一时之间，好几支巨弩在空中出现，虽速度比不上箭雨，但是要对付那笨重的投石车已经是绰绰有余。 见识过前面那支弩箭的厉害，朝廷军心有余悸，却毫无办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弩箭袭来。 投石车方阵的将士心底出现了怯意，弩箭还没打到，人便开始四处散开，舍弃了那投石车。 “轰——！” 随着一声声巨响，投石车散架倒塌，火光四溅，哀嚎声此起彼伏。 禤德龙心里也是一阵发慌，喊道：“不要慌，冷静，稳住阵脚！” 战场上容不得他露怯，眼见着这些投石车一辆辆被击毁，禤德龙咬牙切齿的看着前方的金罗城，举起佩剑大吼道：“将士们不必恐慌，那些弩车只能打到远处范围，我军已经杀到城门，大家只管往前冲，定能取下金罗城，给我杀啊——！” 冲锋的牛号角声被吹响，鼓兵也甩开了膀子使劲地敲着。 本来四处逃窜像无头苍蝇一般的那些士兵，也找回了方向，纷纷举着武器朝金罗城的方向冲锋。 禤德龙亦是在自己的方阵中一马当先带头向前冲。 他知道，若是拿不下这金罗城，他的仕途便完蛋了。 皇帝跟他的上级或许会留他性命，但他作为武将的尊严不允许他败给这些乡下野民。 若今日一败，他这辈子都难再抬头。 所以，禤德龙不再有所保留，直接带领全部将士出击。 密密麻麻的朝廷军如潮水一般涌来，前方的撞车方队被阮羲和的队伍拦下，根本无法推动撞车前行，而云梯方阵也被城墙上的弩兵打得乱了套。 只是随着大部队的冲锋，接近的敌军越来越多，人倒了一批又来一批，仿佛杀不完似的。 两边的将士都杀红了眼，金罗城墙上的弩兵也有不少被朝廷兵弓箭射下，弩箭数量虽多，又哪比的上人多，打着打着便见了底，已经有不少士兵开始用石头向下砸了。 洛子温也是自终烟云出来的，武力值也不差，虽然姬玥凌不想让他参战，因为这人机关术高超，作用实在太大了，姬玥凌还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损失可就大了。 姬玥凌舍不得，可耐不住他的坚持，姬玥凌只好把他带在身侧。 他们操作着弓弩击杀敌兵，手都要动出残影，两只胳膊恨不得拆开当四只用。 “还有弓箭吗？” 姬玥凌抽空问洛子温，她箭筒里的箭早已清空。 “还有一些。” 洛子温箭术一般，所以没用光，听到姬玥凌这么一问，忙把身后的箭筒解下交给姬玥凌。 姬玥凌接过后，将弩收起，手上的兵器换成了弓。 “师妹，你这是？” 姬玥凌转头看向城外的方向，道：“擒贼先擒王。” 洛子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朝廷军正在冲锋的主将，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他忙取出宝剑，道：“师妹，你只管去射，师兄为你护法。” 姬玥凌点头道：“谢谢师兄。” 洛子温道：“都这般时候了，你还客气什么。” 姬玥凌也不再废话，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搭好弓箭，开始瞄准。 底下有箭射上来，被洛子温用剑挑飞。 姬玥凌巍然不动，专注的瞄准远处的禤德龙。 陆续有朝廷军搭好了云梯，开始向上爬，有些云梯被金罗守军推倒，有些却已经爬了人上来，与城墙上的人混战到了一起。 姬玥凌的位置正好就是城门的上方，底下有阮羲和守着，目前还没有人能突破。 阮羲和三天连挑二十三人，现在又激战许久，状态早已下滑，还能如此勇猛，全凭意志在支撑。 她看向前方的敌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波了，还是源源不断的有人上前。 打不完，根本打不完…… 身上的衣甲早就被染成了血色。一身通红，如同泡在血池地狱中的杀神一般。 两臂早已麻木，很多动作都是靠着条件反射去完成。 身边的同僚战死了不少，根本来不及哀悼。 可她不能退，她身后就是金罗城门，他们一退，城门便会失守。 如此困境，该怎么办？ 她一时没有头绪，不自觉地看向城门上的姬玥凌。 只见姬玥凌将弓拉了个满开，全神贯注的看着一个方向。 阮羲和又解决了几个朝廷兵，也看向那个方向。只见远远地又有一大队人马正在冲来，为首的正是敌方的主将禤德龙。 “嗖”的一声，姬玥凌的箭离弦而去，闪电般地射向禤德龙。 第116章 这帝王之星之一便是她了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有所防备，就在姬玥凌的箭快要命中禤德龙脑袋之时，他突然一个侧头，箭尖竟贴脸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电光火石之间，禤德龙惊出一身冷汗，底下的马身却是一顿，扬起蹄子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叫，便往侧边倒去。 旁边将领大惊失色，纷纷悲呼：“主帅——！” 骑兵冲锋一旦启动，便不可停下，即便是主帅倒下。 在铁骑无情踩踏之下，禤德龙焉有命还？ 副主将便自动接过指挥的大旗，可这金戈铁马奔腾之间，哪还停得下来，唯有往前。 姬玥凌深切明白射人先射马的道理，所以她一箭出去也没有停，而是快速装上箭继续射，只是后面的攻击全是冲着马过去的。 前面的倒下一个便能影响一片，姬玥凌见效果显着，忙命令手下还有剩有弓箭的跟着她一起用箭攻击那朝廷军指挥方队。 “注意，只管往马射！” 虽加入的不多，却也能够制造不少麻烦，大部分还在与城墙处的敌兵混战。 阮羲和握紧长枪，夺下一匹战马，翻身上去后，将长枪往上一举，大声喊道：“将士们，赶紧上马，随我斩杀敌军主将去！” 喊罢，集合了剩余将士，策马杀入敌军阵队。 姬玥凌担心阮羲和，手上动作加快，很快用光了后，飞速便跑下城墙，洛子温连忙跟上。 城中将士待命已久，听着喧天的兵斗声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战意激昂。 一见姬玥凌下来，个个兴奋无比。 “老大，我们手中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快让我们出去杀敌吧！” 喊话的竟是多年前那个黄二狗。 几年前两人出手相助的那个小村子早已不复存在，黄二狗亲人死绝，背井离乡，随着友人投靠而来，竟发现他们的首领竟是那时的女侠，也算是缘分。 那份恩情，也让他对姬玥凌忠心耿耿。 “诸位，等不及了吧？” 立即有人大喊：“主上，请让我等出战！” “是啊，主上，请让我等出战！” 手下牵了匹马过来，姬玥凌飞身上马，接过长柄大刀。 她身披玄甲，一身红衣似火，如烈日般明艳耀眼。 姬玥凌笑道：“是啊，我手中的大刀也等不及要饮敌军之血了，诸位，今日我们一起联手杀敌，此战过后，让我们痛痛快快大喝一场，不醉不休！” 说罢，她对大门的士兵下令道：“打开城门！” 至此，双方都已经没了后手，剩下的便是人与人之间正面的对决。 城门大开后，姬玥凌率领城中大军骑马冲杀出来。 朝廷军十万大军，早被灭了大半，剩下的人也是疲惫不堪。 姬玥凌身后这批人全须全尾，体力精力皆充沛得很。 她因着担心阮羲和等人，行动更是极速，带人直冲阮羲和的方向。 很快便与敌军混战在一起。 眼见阮羲和浑身血色，姬玥凌心中也是一紧，杀到阮羲和身边问道：“你还好吧？” 阮羲和见是她，精神也上来了，等不及邀功道：“主子，我任务做得可到位？” 姬玥凌由衷赞道：“到位，实在是太到位了，比预期的做得还要好多了！等打赢了这场仗，我一定给你记头功。” 阮羲和喜道：“那可说定了。” 正好有敌将袭来，姬玥凌横刀扫去，将敌将斩下马，笑道：“可还能战？” 阮羲和一枪刺出，干脆利索的杀死敌将，自信的笑道：“当然。” 城内几万人马源源不断冲出来，两军混战在一起，随着时间流逝，黄昏时分，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映得整个天地间红彤彤一片。 喊杀声也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偶尔有马嘶叫的声音传出。 满地的尸首，姬玥凌扶着阮羲和，环顾着四周。 还在站着的人，很多很多，数不过来。只是，这些人全是金罗的兵将。 全是姬玥凌的手下。 金罗城，她们真的守住了，朝廷大军，也被她们杀了七七八八。 “赢了……” 有人开始感叹。 也有人过来向姬玥凌报喜。 “主上，我们赢了！” 若在半个月前，他们根本不敢想象，以他们的能力，竟能打赢朝廷十万大军。 如今，这不可能的事情，确真真实实的发生了。 胜利的喜悦充斥着内心，欢呼声震耳欲聋。 ------ 几日后，京城，观星楼。 “原来如此……” 国师将染了金墨的细尖毛笔放下，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木牌，表情似乎颇为满意。 “她便是将王星啊。” 木牌上的名字，正是阮羲和三个字，描了红边金线。 国师将写有阮羲和名字的木牌轻轻放下，深邃的瞳孔移向另一个没有描边的木牌，又开始自言自语。 “将王星为帝王星的伴生星，如此看来……这帝王之星之一，便是她了。” 没有描边的木牌，正是姬玥凌三个字。 国师淡淡笑开，又取了紫墨，用毛笔沾墨上笔尖，开始仔细描边。 第117章 思君不见…… 朝廷这一败，可谓是举国震惊，甚至传到了境外。 朝野之上，龙颜大怒。 姜熹将奏折甩到上报的官员脸上，大骂底下群臣无能。 经过上次祁左州那场战役，朝廷上下谁都以为打金罗也会是一场碾压局，绝无战败之可能。 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不信也得信。 败军主将禤德龙已战死沙场，皇帝连想追责都没有对象，怒气发泄完后，还是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姜熹深刻明白兵力的重要性，所以朝廷也在大力招兵买马。 已经在外的兵权，他是不打算拿回来的了，就算直接下旨硬取，他用得也不会放心。 仗一打起来，国库消耗就大，国库一旦空虚，赋税便加重，赋税一加重，反民就越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虽是抄了几个富商以及大臣的家，补充过几回国库，只是，这几户也非真正的家底殷实。 真正有钱的主，水比想象中的还深，一旦动了，也是伤筋动骨，姜熹不敢轻易出手。 只能在税率上继续下手。 因为过往经历，姜熹不愿意再任人摆布，他极度渴望手中能握有兵力，可他没有切身体会过平民的苦痛，自然无视了这点。 对他而言自身的利益更重要。 在他看来，自己招兵买马的举动影响到的顶多不过是百姓几天少吃一顿罢了。 他这也是为了国家安定着想，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他自己这方屯兵，然后让那些不好掌控的去打仗，此消彼长，长此下去，终有一日他便可硬气起来，重夺九五之尊的荣耀。 ------ 云靖这边也收到消息，思索一番后，他将长城以北的兵力全部撤回。 按他对于局势的敏感度来看，征服北境的计划必须延迟或者暂时取消了。 即便边境局势不稳定，综合观望，朝廷平定内乱的任务，恐怕是要落到他的头上。 果然，不出几日，云靖便收到京城来旨，要求云靖率领大军南下平乱。 云靖接旨后，心中也有些感慨。 想不到他还会再有奉旨率兵南下的机会。 当初他的好女儿从他这里坑走三十万大军，算是他的一次看走眼。 他没想到这个女儿平静的外表下，叛逆之心这么重。 说实话，他有些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自己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在为她铺路吗？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只要乖乖听从他的安排，不就好了吗？ 他要的，不过是家族复兴罢了。 身负天命者，就应该承担起这个责任。 这几年，云靖也逐渐有了别的想法。 天人之印降临到他们轩辕家，也许只是一个启示。 他的女儿注定要坐上那个位置，而他是她的父亲，先有父亲才有女儿，也许，他云靖才是那个开路人。 上天也许是要让自己先坐上那个位置，再传给他的女儿。 既定的方向不会变，是不是这才是真正的天意？ ------ 已经在南疆境内安营扎寨的云诗尘，收到了姬玥凌的消息，也悄悄松了口气。 不是对姬玥凌没有信心，而是打起仗来刀剑无眼，谁又能保证安全？ 本就满心满眼都是她，如何不担心。 攻城的那段期间，她手上反复摩挲着手中那块玉牌上的字，心不在焉的。 东清国的人过来了，她懒得应付，随便将人打发了。 来的人是东方寅，同门几年，知道她性子冷淡，以为是常态，也没怎么往心上去。 几年不见，东方寅只觉得云诗尘更出落得绝尘了，自己身边那些所谓绝色美人，跟她一比，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单是气质这一块，便被碾压得死死的。 不愧是他当年看上的女人，比记忆中的还要让他心动，这次难得重遇，东方寅决定一定要把人追到手。 云诗尘哪里注意到他这种人心思，或者说是懒得理会，她还收到了南疆国太子楚煜的拜帖。 一别经年，那时的知音人、忘机友，是否经历得住时过境迁的考验？ 云诗尘不得而知，却还是跟对方约了时间地点相见。 收到金罗守城一战大捷的消息后，云诗尘方才睡得安稳。 姬玥凌说她已经开始偷偷把家当往西转移了，云诗尘虽之前对她有过交待，但是想了想，还是在回信上补充了许多注意事项。 末了，纠结了好半天，又脸红红的在内容后边加了一句。 【思君不见……】 写完又想将信纸抓起揉成一团，犹犹豫豫的，终是没舍得，还是将信纸折好，小心塞入信封，命心腹将信送出。 ------ 花婉清经过长时间的养伤，身体早已痊愈，跟上官玉苋度过了一段时间没羞没臊的日子，现在已经偷偷摸摸来到北地。 上官玉苋也跟了她一路，两人皆易了容，以探望亲戚的名义住在一家民户家中。 这家人是玉华门的成员，潜伏在北地多年。 云靖将率大军南下的消息传出，花婉清与上官玉苋便商量要不要等云靖走后再动手救人。 两人都认为云靖为了更好控制云诗尘，必定要将云夫人带在身边一起南下。 路途上必定更多重兵防守，恐怕会更难下手。 而在澜燕的镇北侯府，云靖待在自己的地盘里，在舒适圈内，反而不会那么严防死守。 只要不是封闭的空间，就很合适花婉清的发挥。她易容术高超，是一流的潜伏者，而且她在澜燕待过，也进过镇北侯府，观察过里面人的言行举止，也调查过这些人的背景，所以潜入那个地方，甚至连踩点都不需要。 这也是为什么云诗尘当时放弃原先的方式，选择用花婉清的原因。 两人最终的商量结果，果然还是选择潜入镇北侯府。 为了减少暴露的风险，上官玉苋不进城，而是在城外某个地方接应。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花婉清让上官玉苋保存好玉华门门主令牌，她自己易容成一个乡下老头的模样，用扁担扛着两篮子的新鲜蔬菜，佝偻着身子随着人流进城。 每日都有不少附近村落的村民进城买卖东西，花婉清这扮相也是司空见惯的人物，所以没有半点难度便进了澜燕城。 第118章 送菜? 开始还是挺顺利，只是物色要装成谁的时候等待了许久。 最后绑了一个侧室派出门跑腿的杂役，打探了一番，才装成他的模样混进镇北侯府。 又寻了机会，摸进云夫人的院落。 位置比较偏，大概是主厢房住了云靖与侧室，云夫人不愿意接近他们，云靖也没管这么多。 只要人留在府里就行，云夫人与云枝都不会武功，有人看着，跑不了。 云靖不日便要离开澜燕，府里也开始多了一些人影走动，似乎在商量搬运些什么。 云枝看到花婉清易容的杂役，没好气道：“走开，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区区一个侧室杂役，因何能入一个正妻主母的贴身侍女之眼？ 花婉清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理由。 看来原主这狗登西没少来这边膈应人，定是受了那侧室的指使。 难怪一路碰上那些守卫，看到她也没有过多表情，一副见惯不惯的模样。 花婉清故意演出小人得志的姿态，走近云枝，云枝皱着眉，一脸嫌弃样眼看着就要发作。 花婉清忙压低嗓音，小小声道：“姐姐莫慌，我是来救你们的。” 说着，将一团纸悄悄塞进云枝手上。 云枝听到那银铃般悦耳的嗓音，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将纸团藏好，故意抬高了声音假装骂道：“你如此无礼，我治不了你，难道夫人还治不了你？你给我等着，我找夫人去。” 附近的守卫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摆明了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在他们看来，那奴才背后有得宠的侧室撑腰，可以狗仗人势，他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他们的任务也只是盯着人别给她跑了。 云夫人看完纸上的内容，表情依旧平静。 来到澜燕后，她终日吃斋念佛，心境平和许多。 “云枝，你告诉她，我不走。” 云枝心情本是兴奋的，却没想到云夫人会是这样的决定，不解道：“夫人？” 云夫人握紧念珠，闭上双眼，道：“我意已决，不必劝我，云枝，你跟她走吧，你出府他不会管你的。” 云枝立即跪下道：“云枝是夫人的人，岂可丢下夫人自己走。” 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哽咽道：“夫人您不要我了吗？” 云夫人睁开眼看着她，叹道：“也罢，跟着我行，你只是个下人，他不会放下身段为难于你。” 云夫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对云枝道：“你请她进来，我有话跟她说。” “是，夫人。” 云枝擦擦双眼，走了出去。 “夫人让你进去说话。” 花婉清进屋后，云夫人又吩咐云枝：“你在门口看着。” 云枝听令退下，在门口站着望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有种被云夫人支开的感觉，心中隐隐不安。 夫人最不愿的，便是拖累自家小姐。 云枝跟了云夫人许多年，是陪嫁的丫鬟，世子跟小姐婴儿时期，还是她盯着嬷嬷跟侍女们重点照顾的。 明明儿女双全，这母子三人却是饱受生离死别之苦。 云枝不能理解老爷的心思，她只希望上天能善待这对母女。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的好…… 也不知道两人在里头说了什么，花婉清假扮的杂役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本想也向云枝告别的，想了想目前的外在身份，便离开了。 趁着被人叫去跑腿之际，花婉清出了城，时间太赶，她来不及易成其他人，快速找到上官玉苋，跟她说了云夫人的意思。 上官玉苋沉思了一下，暗道：不好，姨母这是要钻牛角尖。 她想了一番劝说之词，写下交给花婉清，花婉清藏好后，又回了城。 云夫人被上官玉苋这封情真意切的信打动了，终于答应两人的计划。 第二天清晨，上官玉苋用花婉清早为她备好的那个皮制面具，易容成了昨天那个乡下卖菜的老人模样。 玉华门的手下将两筐新鲜蔬菜交给她，担心的提议道：“门主，还是让手下去吧。” 上官玉苋摇摇头，道：“不必了，你们在此接应，还有，城门处也要留意，一旦有变，你们定要懂得随机应变，我们的目标就是将人平安的救出来。” “属下明白！” 交代好后，上官玉苋也学着花婉清那般模样，佝偻着身躯进城。 这次她没有往其他地方去，直直前往镇北侯府。 “什么人！？” 在门口处，上官玉苋被守卫拦住。她立即堆起笑容，道：“官爷们好，草民是来送菜的。” “送菜？” 守卫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府里的粮食菜品都有专门提供的，一般不会有人再另行送来。 “谁叫你来送菜的？” 刚问完，背后便传来笑声，花婉清扮演的杂役道：“是我是我，前些日子夫人想吃鲜嫩的豆儿菜尖尖，让我留意，昨儿见这老头正好在卖，看着不错，便让他今早儿送过来了，以后便让他送往厨房。” 守卫见是府里人，不疑有他，只是还是不肯轻易放行。 “小哥，我晓得您是二夫人的人，可这不合规矩啊。” “是是，我自然明白。”花婉清赔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些碎银，悄悄塞给守卫。 “哥，我也是为主子办事，大家都不容易，请您担待些吧。” 守卫拿了银子，看了看四周，便放行了。 “行吧，既然是二夫人要求的，我们也不为难你了，进去吧。” 花婉清忙道：“多谢哥。” 于是将人领了进去。 在一个隐蔽之处，花婉清又将上官玉苋易容成云枝的模样。 而真正的云枝，躲在了云夫人的屋里，所以不会撞上两人在外同框的情况。 只是在上官玉苋扮演的云枝走到云夫人那的时候，守卫嘀咕了一声：“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也无伤大雅，因为云枝并没有被禁足。所以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没过多久，花婉清扮演的杂役也进来，又与云枝冲突了几句，被云夫人叫进去教训。 守卫摇摇头，转过身不理会。 过了一会，杂役骂骂咧咧的离开。 随后，云枝也要出去，守卫便问道：“你去哪？” 云枝气愤道：“那杀千刀的害夫人的砚台摔破了，我要去给夫人买个新的。” 守卫也就是问一下，问明白了便放行了。 到了隐蔽之处，杂役已在等着了，小小声道：“姨母，你且带上这个面具，换这身衣服。” 此时，杂役已经换成了上官玉苋，这云枝，正是云夫人假扮的。 不多时，云夫人又换装成了卖菜老头。 她有些担心里头的两人，上官玉苋安慰道：“姨母放心，等那些守卫换班她们就能出来了，我们先走吧。” 云夫人点了点头。 两人顺利出了镇北侯府。 云夫人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便出来了。 心中仍是不安。 一路行至城门处，上官玉苋突然发现，把守的士兵多了起来。 为首的领队看到上官玉苋，笑道：“哟，这不是二夫人那的打杂跑腿小哥嘛，这是要出城？” 第119章 愿这份爱意化成风 上官玉苋意识到不对劲，悄悄往外看了几眼。 她让自己镇定下来，笑道：“我这是跟老大爷去看看菜源呢，夫人最近胃口不好，我得多给她找些开胃的东西，夫人身子骨金贵，这新的菜源不看过实在不放心。” 那领队的统领也笑道：“小哥儿真是细心，难怪能受二夫人宠着了。” 边说边将视线移向云夫人扮演的卖菜老头。 云夫人也是紧张起来，扶着扁担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两个空荡荡的菜篮子也跟着晃动起来。 统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老大爷，你紧张什么，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两人听到此言皆是一惊，上官玉苋正要圆场，只见统领又接着笑道：“别介意啊，我开玩笑的。” 两人心仍悬着，不敢掉以轻心。 统领指着一边的两张方桌，道：“今儿家中送了些降火的茶水过来，不嫌弃的话去喝上一碗吧。” 上官玉苋与云夫人对视了一眼。 这统领表现得太异常了，这茶水万万是不能喝的了。 于是上官玉苋决定先发制人，做了个手势暗示埋伏在附近的玉华门高手直接动手。 她也不装了，一把将云夫人拉到身边护着，抽出剑直接开路。 她从商之前，有在云家军里接受过训练，之后也一直练习没有荒废，身手虽比不过云诗尘与花婉清，但也不差。 身着黑衣蒙着面的玉华门高手也冲了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护送出城门。 守卫们果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那统领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当机立断，被上官玉苋的长剑逼退后，急忙抽出佩刀，喊道：“还真的有鬼，侯爷果然有先见之明，给我拿下他们！注意不可伤了老头跟那奴才的性命！” 这批守军是换了人的，能力都不差，只是玉华门来的这些高手本身就是顶级刺客，身手更是强。 眼看着就要将人护送出城，这时，出现更多的人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上官玉苋内心一沉，也不知道她们的计划是哪一步暴露了。 花婉清跟云枝还在云府呢，那岂不是更危险？ 着急于花婉清的安危让她不再保留，每一招都下了死手。 可惜对方有了准备，敌众我寡，人数相差实在太过悬殊。 虽然对方不会杀云夫人与上官玉苋，只是见玉华门的同伴陆续有人倒下，上官玉苋也是心痛万分。 方才还在紧张的云夫人，此时却冷静了下来，她摘下伪装的皮制面具，大喊了一声：“住手！” 她这一声收效甚微，只是有人顿了一下，混战场面依旧。 云夫人又加大了音量，喊道：“全部给我住手，我乃镇北侯原配正室。” 守兵们不认得云夫人，却听清了镇北侯原配正室这几个字，果然被震慑住了，纷纷停下了动作。 统领也喊了声：“住手！” 他缓缓走近云夫人，行了个礼，道：“下官见过侯爷夫人，请侯爷夫人随我们回府罢。” 说罢，又扬了扬手，命令道：“来人啊，将备好的马车拉过来。” 上官玉苋与众玉华门高手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的有些着急。 云夫人道：“你将他们放走，否则我不上车。” “这……”统领有些为难，他收到的命令里还有将这些人杀了。 他觉得场面已经控制住了，便道：“夫人还是先上车的好，这些刁民与侯爷作对，侯爷已经命我等就地处决了，要放走他们这事我等没法做主啊，夫人还是莫要为难小的们吧。” 云夫人突然夺过离她最近的上官玉苋那把长剑，将剑刃横在自己脖颈上，道：“既然你们做不了这个主，那就让能做主的人过来，你跟侯爷说，他若不过来，我便自刎在此。” 上官玉苋没想到云夫人会这样，愣住了。 “姨母……” 统领还心存侥幸，以为这种娇生惯养的官家女子不会敢自杀的，于是他往前一步想动手夺下那把剑。 “不要过来！” 谁知道云夫人将剑一压，瞬间颈上肌肤被划开了口子，红色的血从伤口处滑下。 统领铁青着脸，果然没敢再朝前一步。 他转头命令一个手下去传递消息，这时云夫人又补充道：“还要再带两个人过来，至于是谁，侯爷自己知道，你只管实话实说便好。” 那传令的小兵应道：“是，小的知晓了。” 应罢，便跳上马离去。 上官玉苋知道云夫人说的那两人是花婉清与云枝，心中微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局面，任务必定是失败了，云夫人这个举动，也是降低损失的最好办法。 云靖想用云夫人来牵制云诗尘，必定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 而她们这方，先保全自己，再做下一步计划。 此次失败，还可以卷土重来。 只是，上官玉苋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或许，她们没有机会了。 云靖听了小兵的禀报，十分生气对方用性命来威胁自己，却也没有当场发作。 两人多年夫妻，以他对她的了解，云夫人是说到做到的。 她虽能隐忍，却也刚烈。 当初两人那么恩爱，对于云靖的想法，她说不愿支持便不支持，态度从未妥协过，用多年感情相逼都没用，导致两人最后离心。 云靖沉着脸，自墙上取下佩剑，下令道：“备马！” 很快，云靖便在侍卫的簇拥下来到城门处，澜燕城的百姓极少能见到此种场面，纷纷猜想出了什么大事，又见到官兵们都是拔了剑备战的状态，也没敢靠上前。 许多怕被误伤的，早早便跑开了，只剩一些胆肥的，远远看着。 云靖手下还押着两个人，正是花婉清与云枝。 上官玉苋与花婉清对视着，知道对方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但不多。 现在的局面还是很被动。 她们还在细想是哪一步出了错，一个流程下来，唯一的变数便是昨日花婉清易容的杂役多了一次出城的来回。 澜燕出入城有时限，那时花婉清为了赶时间不得已而这样。 如果问题真的出现在那，还真的是运气不佳。 细节决定成败，说的便是这种事吧。 云靖只需要云夫人，所以，对于她的条件，他很爽快的答应了。 “放人！” 云枝不愿走，跪下哭着请求云夫人将她留下，云夫人不为所动，最后还是上官玉苋将人拉走的。 当花婉清与上官玉苋这边的最后一个人也出城后，云靖对云夫人道：“现在人已经出去了，夫人还是先放下剑吧，刀剑无眼，小心莫要伤到自己。” 云夫人没有说话，而是看着那些人都骑上了马，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她才真正放下心来，转脸平静地看向云靖。 对方眼中带着担心，云夫人不知道这份担心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担心他的计划受影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作为母亲，她能做的，便是不拖累自己的孩子。 云夫人手上用力，长剑划过，在云靖咻地一下瞪大了的眼睛中，她看到了自己脸上的笑容。 她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孩子，结局虽不尽如人意，却不会后悔。 谁的人生没有遗憾？但求无悔罢了。 但愿这份爱意能化成风，飞到她的尘儿身边，化作她的翅膀，助她飞往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第120章 脸虽红了，嘴角也扬起了 云夫人是当众自尽的，消息根本压不下去。 要说云靖悲不悲伤，自然是悲伤的，他自认自己对于结发妻子的感情是真的。 愤怒与伤心交织在一起，充斥着他所有的感官。 人还在的时候，他心中对她有怨气，埋怨她不理解自己。可人一走，他心里却又像是缺失了什么，空洞洞的。 他有心厚葬云夫人，却在朝廷的催促下，只能简单的举行了葬礼。 金罗城守卫战大捷，引来诸多反叛势力投靠，姬玥凌也不是什么人都收，她只收那些有原则有底线者，没有过恃强凌弱，迫害女性这些行为的人。 即便如此，她的队伍仍在以惊人的速度壮大。 这也是朝廷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求云靖动身南下的原因。 上官玉苋与花婉清仍在澜燕附近逗留，两人彼此依偎着，内心都有些挫败感，却还是选择互相打气。 除了担心云夫人，她们还很担心云枝。 云枝的情绪是崩溃的，因为她跟在云夫人身边最久，若说这世上最了解云夫人的人是谁，不用说定是云枝。 所以云枝明白，这一走，便是永别。 云夫人早有那个念头，不论上官玉苋等人来与不来，她都会那样做。 她之所以会答应上官玉苋与花婉清的计划，只因仍抱有一丝希望想再见一面自己的女儿罢了。 希望已然幻灭。 云枝被带走后，便陷入昏迷状态，夜里还发起了高烧。 上官玉苋与花婉清照看了一夜，至凌晨时分，体温降下后没再反复了，两人才勉强放下心来。 本是又累又困，却毫无睡意。 清晨时，澜燕城门解禁，探子传来消息，云夫人在她们离开后便自尽了。 上官玉苋捂着嘴将呜咽声堵住，眼泪却不断往下掉。 “是我…是我害了姨母……” 要是她当时再小心一些，不被云靖抓住，她的姨母便不会离开本家，也就不会选择自尽…… 花婉清急了，忙抱着她道：“不…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云靖，不要用他人的错来责怪自己。” 上官玉苋泪眼婆娑，语无伦次的，“我要怎么向表妹交代…我该怎么交代？” 花婉清从未见过如此脆弱无助的上官玉苋，却也只能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反复安慰。 此地也不能逗留了，云靖手中的筹码又少了一个，谁知道他又会起什么心思，上次都对上官玉苋出手了，难讲会不会又将主意打到她身上，或者是打到上官家身上。 上官玉苋哭着哭着也失去了意识，花婉清探了一下她的脉象，发现只是睡了过去，稍微松了一口气。 心上还是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沉重无比。她拦腰抱起上官玉苋，让玉华门的手下也背起云枝，骑马离开。 离开前，花婉清转头最后看了一眼澜燕城的方向，深深叹了一口气。 云夫人早抱有赴死之心，那唯一的机会，她们却没能抓住。 云诗尘要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就这样死了，该有多伤心。 ------ 而远在南疆的云诗尘并未知晓，她去见了楚煜。 两人已合奏过一曲，喝着酒叙着旧，云诗尘突然莫名的内心一阵刺痛。 “唔！” 云诗尘闷哼了一声，捂住心口，楚煜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自然立即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忙急切的问道：“云师妹怎么了？” 刺痛感很快就过去，随即而来的是心慌的感觉。 这种感觉，以前在终烟云经历过一次。 “师妹？” 云诗尘回过神，发现楚煜离得有些近，便拉开了些距离。 她这是自然而然的条件反射，楚煜看在眼里，神色也暗淡了下去。 果然还是没有机会…… “我没事，多谢楚师兄关心。” 云诗尘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淡然温和有礼，疏离感依旧存在。 她自袖袋中取出一份地图，交给楚煜。 楚煜不明所以的接过，当着她的面展开，发现是自己家国土的地图。 “这是？” “楚师兄，我在上面标了路线，这些地方你无需投入过多兵力。” 楚煜很快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将这些守军调去对付东清国？” 云诗尘点了点头，道：“大齐与东清国不一样，身为宗主国不会霸占南疆的城池，等时机一到便会退兵，剩下的我就不便多说了，你明白就好。” 楚煜皱着眉问道：“我能知道大齐国君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吗？” 云诗尘却是微微一笑，道：“师兄这么聪明，总会猜到的。” 言下之意自然就是不想说，楚煜也没勉强。 总归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 楚煜收起地图，道：“我明白了。” 与楚煜道别后，云诗尘回到营中，李宝儿将刚收到的信交给她。 云诗尘看了一眼，知道是姬玥凌的来信，交待了一声没什么事先不要打扰她，便进了帐中。 那种慌心的感觉依然存在，云诗尘小心的将信纸自信封内取出，仔细地看着。 与云诗尘的迂回不同，姬玥凌很直接的便表达了自己那溢满出来的思念之情。 这些文字仿佛带着魔力，慢慢地将那份心慌安抚下来。 云诗尘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神变得十分柔软。 那过分露骨的话，竟然也顺眼无比。 云诗尘脸虽红了，嘴角也扬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提笔打算回信。 这回她没有写字，而是画了一张画像。 心上那人的模样早就刻在了心上，无需对照，便能画得栩栩如生。 还未画完，李宝儿的声音在帘布外传来：“姐姐，那讨厌的东清国使者又来了。” 云诗尘笔一顿，眼中有些冷意，取过一张宣纸将画像挡住，道：“请他进来。” 帘布掀开，李宝儿一脸嫌弃的领着东方寅进入帐中。 东方寅进来的时候脸色也很难看，只是见到云诗尘后，阴霾褪去，变成了讨好的笑容，向云诗尘告状道：“云师妹，你这丫鬟好生无礼，如此不会说话，容易给你坏事，不如遣掉了罢。” 云诗尘：…… “她不是丫鬟，她是我妹妹。” “额……” 东方寅愣了一下，“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只知道大齐云家这代只有三个孩子，嫡出的是两个，一个是云词宇，一个便是云诗尘，还有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庶子，可没听说过云诗尘还有妹妹。 第121章 原来是你 东方寅很是费解，心想云诗尘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妹妹？看着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当初在岛上之时，他是万万没想到云诗尘会是传说中那个云家的后裔。 只以为只是个家世还不错的富家小姐，要弄到手不会太难。 之后听说了，也庆幸那时没有能在蓬莱岛上强制留下对方。 弱国的皇子可没法跟掌握兵权的强国贵族比，更何况这人还是在民间有绝对威望的远古三圣的后代。 哪怕东清国最不看重宗教，对远古三圣也依旧保持一定的敬畏之心。 要是那时成功了，麻烦就大了。 他确实喜欢云诗尘，现在却是不能采用平日里对寻常女子使用的那些手段，只能想其他办法追求对方。 女人们不是最喜欢痴情郎嘛，他对她这么多年还保留着爱意，多彰显一下这份诚心，也许能打动对方的心也说不定。 自己条件也不差，待东清国将南疆拿下，国土扩增，便有了与大齐叫板的实力。 届时，两边都是强国，他这王爷的身份配侯爵世女的身份，也算绝配。 东方寅想着，走近云诗尘，“云师妹。” 云诗尘抬手向一旁的座椅，清冽的嗓音道：“四王爷请坐。” “好。” 东方寅笑着坐下，道：“师妹，今日来找你，是想跟你商议一下进攻计划的。” 云诗尘道：“上次不是已经商议过了吗？” “我大哥…不，是我们国君的意思是希望可以联合攻打，一个攻北门一个攻南门，如此敌方背腹受敌，必定无力抗衡，到时定能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打到南疆王城。” 云诗尘听完，表情有些意味不明，“四王爷，我想你是忘记了什么。” 云诗尘坐在主位，指尖轻敲着桌面，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却不达眼中，眸子里是深邃的冷意。 “什么？”东方寅没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只是，对方身上的气势却变了，压迫感一下子传来。 指尖上用了些力道，声音一下又一下，东方寅的节奏有些被带乱。 “四王爷莫不是忘了，我是大齐王朝的主帅，而非你们东清国的臣子？” 东方寅忙道：“师妹，我这不是在与你商议来着？” “商议？不必如此麻烦，”云诗尘直接否定了他们的提议，“那作战计划，我只是通知你们，不是要你们来做定夺。” “这……”东方寅有些为难，他没想明白，自家大哥的计策有何不好，对两边都有好处不是吗？ 为什么会遭到反对？ “师妹，我大哥没有要做定夺的意思，大齐与东清国是盟军，若有更好的作战计划，相互配合岂不事半功倍？还能降低人员伤亡。” 云诗尘却笑了，道：“说得倒是好听，别以为我大齐国君不晓得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你跟你们国主说，大齐只是来惩戒一下南疆国主对大齐姜氏的不尊，不是要助你东清国侵略南疆，你将这个意思与你大哥说一下，问问他是否还想与我联合攻打城池。” 只要意思传达到位，东方渊并非傻子，自然知道云诗尘什么意思。。 若一起联手攻打，仗是好打了，只是这攻下的城池就不一定为东清国掌控了。 他们一个是宗主国，一个是附属国，谁听谁的，不言而喻。 东方渊若是够聪明的话，必然会顺着她的意思来。 云诗尘没再多说，只是借口有事要处理，便送走了东方寅。 眼见东方寅出了去，李宝儿扑哧扑哧走过来，问道：“姐姐我们啥时候打仗啊？” 云诗尘问道：“手痒了？在西域那边还没打够？” “嗯。”李宝儿很直接的承认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云诗尘。 云诗尘：“……” 这娃儿怎么这么喜欢打仗？ 云诗尘暗自疑惑，她不会把李宝儿养歪了吧？ “没得打，先将字练好。” 李宝儿：！！！ “卢大哥说我骑射是短板，让我多练习，我去练骑射了。” 说完，飞也似的跑了。 云诗尘微笑着摇摇头。 这人，天赋全在武学上了，这读书写字也不算不努力，就是成果一言难尽。 云诗尘将盖住的纸张拿来，继续画着画像。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面容，一颦一笑，想着便心喜。 只可惜这份心情并未持续很久，上官玉苋与花婉清的到来，给她带来了一个痛彻心扉的消息。 云夫人什么也没给云诗尘留下，只是在路过京城之时，上官玉苋自作主张地取了一件她曾经用过的金簪子，交给云诗尘。 云诗尘握紧了金簪，独自待了很久，谁也不见。 送入帐中的饭菜，基本没动过。 在上官玉苋的半劝半哄半强迫之下，总算吃下一些，却还吐了一半。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大圈，精神萎靡不振。 上官玉苋哽咽道：“尘儿，你这样，姨母如何安息。” 云诗尘摇摇头，道：“表姐，我真的吃不下。” 她忍不住掩面而泣，“是我，都是我害了娘亲……” 花婉清：…… 这两姐妹，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出奇的相似。 这第一时间，都是先责怪自己。 傍晚时分，李宝儿又捧了饭菜过来，见之前的还在，眼中的担忧更甚。 她有些不知所措，“姐姐她还是不肯吃吗？饿坏了怎么办？” 花婉清将饭菜接过放下，拍了拍李宝儿的肩膀，道：“宝儿不用担心，她难得睡下，晚些我们再叫她起来吃。” “嗯。” 宝儿听话的点着头，花婉清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着，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样下去可不行，云诗尘的身体会垮掉的。 深夜里，本是万籁俱寂，忽然稀里哗啦下起雨来。 雨越下越大，砸在篷布上，声音十分的嘈杂。 床上纤痩的人儿翻过身，绝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做着可怕的噩梦。 天上偶尔传来几声闷雷，上官玉苋守在云诗尘床前，似乎听到帘外有什么动静，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人？” 她走过去，掀起帘帐，发现来人是一个女子。 闪电划破黑暗，照映出来人的长相。 上官玉苋松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久违的笑容。 “原来是你。” 第122章 师姐，我在。 云诗尘连着多日没怎么能入睡，此次是身体实在吃不消了，强制将其陷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隔断人世间的嘈杂，黑暗中的梦境却也不是美好。 她记事得早，还未曾会走路，便有了记忆。 有个小小的少年，用纯真无垢的大眼睛欣喜地看着她。 “阿娘！阿娘！妹妹醒了！” 画面转换，小女孩对着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集中不了精神。 可是她不能不看，因为阿爹要晚些要检查。 如果看不完就会被阿爹罚跪一晚上不能吃饭。 小女孩有点羡慕地看向窗外，大了一些的男孩在母亲身边玩耍着，母亲柔美的面容，慈祥地看着男孩。 小女孩放下书，眼巴巴地看向母亲。 母亲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慢慢转过身，看过来的眼神无限慈爱，又有些怜悯。 小女孩忍不住伸出手，想跟阿娘撒娇。 她的阿娘也朝她伸手，可是画面又突然一变，一个巴掌兜头而来。 小女孩被打懵了，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好疼。 男人生气的脸，在怒骂着什么，明明声音震耳欲聋，却什么也听不清。 一旁的男孩，被打更惨，嘴角噙着血，瘦小的身子颤颤巍巍地跪着，脸上稀里哗啦的，都是泪。 后来，女孩开始练剑，男孩也想练，父亲却不允许，轮到男孩用羡慕都目光看着妹妹。 他们一起长大，却不能玩在一起。 父亲对女孩的教育跟对男孩的教育完全两个极端。 女孩天未亮就得起床，要熟读很多的所谓正经书，要习武，不准玩耍。 男孩可以玩耍，可以看所谓不正经的话本，却不能习武，不能看太多正经的书。 一开始女孩不了解，会问阿娘为什么她不能跟哥哥一起玩？ 别人家的兄弟姐妹都是玩在一起的。 阿娘没有回答，只是当时她的表情快哭了，女孩便没有再问了。 趁着阿爹没注意，哥哥妹妹偶尔还是会一起玩。哥哥会偷偷带话本给妹妹看，妹妹也会偷偷教哥哥剑术。 哥哥最喜欢那些描写侠客的故事，他也有个武侠梦，期待有一日自己也可以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 男孩剑术天分很高，女孩认为她哥哥一定能实现这个愿望的，她也这么对哥哥说了。 男孩听了很开心，道：“妹妹，我会努力练的，我要保护你跟娘亲。” 女孩小小年纪，却比哥哥稳重，认真地应道：“嗯” 男孩咧着嘴笑开，承诺道：“说好了，我要永远保护妹妹跟娘亲！”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 两人的小秘密被他们的父亲发现，男孩直接被打断了腿，女孩被吓坏了。 那一日，整个府邸乱了套，一向斯文内敛的娘亲哭着怒骂父亲，两人吵得很凶，最后以娘亲被送回娘家收场。 之后，兄妹俩被强制分开。 许久之后，女孩终于再见到自己的哥哥，男孩性格已经大变。 梦想早已破灭，他不再天真无邪，而是散漫不羁。 两人不再无话不说，只是言行举止之间，女孩能感觉到哥哥仍在关心着自己。 母亲也回到了府里，只是与父亲已经开始生分。 女孩也知道了缘由，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降生之时，身上带有天人之印。 父亲说了好几次，天人之印者，帝王命格也。 父亲还说，她一出生就定了命，注定不能平凡，不能有自己的想法。 女孩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也不会去反驳父亲。 因为她知道，父亲已经魔怔了，说什么都没用。 如今弄得家不像家，人也不像人。 哥哥明明可以很优秀，有能力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却生生被折断翅膀。 母亲也在用着有限的力量保护他们，却时常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抑郁。 而她，只能顺着父亲的意思走，才能风平浪静。 云词宇用漫不经心的态度，笑着说：“身为镇北侯云家的世子，只能当个废物，也只能是个废物。这样，对大家都好。” 云诗尘不认可，她觉得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改变命运吗？” 云词宇继续笑着，“也许，你能办到也说不定呢。” “毕竟，你是天命认可的人啊。” “天命？” 云诗尘表情里带着不屑，“从天而颂之，孰与制天命而用之。” “若他所遵循的是天命，我必逆天命而行！” 她不想他的愿望实现，她绝不会坐上那个位置，更不会让他坐。 她想改变被掌控的命运，想粉碎父亲的欲望，就像他亲手粉碎的哥哥的梦想那般。 她更想让母亲与哥哥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随着云词宇与云夫人的逝去，这个愿望已经不可能再实现。 重要的人永远的离开了…… 她什么也抓不住。 姬玥凌…… 她也会离开自己吗？ 依稀中，云诗尘仿佛看到有个人了无生息的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箭，满地的血…… 那苍白的脸，正是她心爱之人。 “凌儿——！” 云诗尘猛的睁开眼，却见到眼前之人，不正是姬玥凌？ “师姐。” 姬玥凌应了一声，云诗尘急切的搂住她，很用力，像是要将人融合一般。 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姬玥凌紧紧地回抱着她，手在她背后轻轻地安抚着。 “师姐，我在。” 第123章 姐姐，姐夫吃饭! 淅沥沥的雨声为背景，帘檐的滴水滴答滴答，跟着心脏跳动的节奏。 暖柔的怀抱，令人安心。 是梦？ 未免又太过真实。 背后那一下又一下的触感，将她的思绪拉回。 云诗尘猛然反应过来。 不是梦！ “凌儿？” 云诗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姬玥凌正是忙着处理西迁的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纤长玉指抚上对方的脸，如暖玉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弹性十足。 手感太好了，云诗尘忍不住又捏了两把。 姬玥凌轻轻笑开，“师姐，你在占我便宜吗？” 云诗尘偶尔幼稚的举动，在姬玥凌看来，是那么的可爱。 云诗尘这下终于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了。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呀。” 姬玥凌绝口不提其他。 云夫人之死不会有人大肆宣传，姬玥凌也没有刻意调查，所以本身是传不到她那的。 是花婉清偷偷给她送了信，就在出北地之前，信就送出去了。 连上官玉苋都难过成那样，更不用说作为亲生女儿的云诗尘了。 如果说这世界还有谁能安抚云诗尘，那绝对是姬玥凌。 看着清瘦了许多的爱人，姬玥凌心疼得很。 “师姐不乖哦，我不在，你竟然不好好吃饭，这都瘦成什么样了？” 提到吃饭，见到姬玥凌的喜悦被哀伤冲淡了不少。 云诗尘眼圈又红了，她难过地道：“我娘亲不在了……” 说着，泪如泉涌。 姬玥凌再次拥她入怀，“不，她还在，只要你还记得她，她就没离开。” “你娘亲在天上看着你呢。” 帐外，三个女子挤在一块偷窥。 李宝儿脑袋在最下方，见云诗尘醒了就想进去，被上官玉苋跟花婉清一人一只手拎着后颈处的领子制止了。 为防止她打扰里头的两人，上官玉苋哄骗她去厨房处让厨子备吃食。 剩上官玉苋跟花婉清在帐口，有点看不清里头两人的情况。 烛火半暗半明的，离床那边有些远。 姬玥凌在小声的说着话，只能听到声音，却听不清内容。 上官玉苋还是很担心，她就怕云诗尘连姬玥凌的话也听不进去。 花婉清从背后搂住她，小声安慰道：“不用担心，会好的。” 李宝儿端食物过来的时候，三人有了借口进去。 反正一直盯着也没见除了拥抱以外的亲密行为，这时候进去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结果进去后才发现，两人都睡着了，十指相扣，相拥而眠。 姬玥凌黑眼圈有些严重，面上的憔悴十分明显。 花婉清一算时间也能明白，这人肯定是日夜兼程的赶过来的，路上定是没怎么休息。 看得出，她真的很在乎云诗尘。 上官玉苋也看出来了，心中宽慰。 她家表妹也算捡到宝了，对方真的很在乎她。 最后食物又被送回厨房。 第二天，姬玥凌睡到自然醒，仍是清晨的时光。 姬玥凌精神了许多，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直叫。 姬玥凌有些无奈，她蹑手蹑脚的就是不希望吵醒仍在睡觉的云诗尘，结果被这不争气的肚子搞得功亏一篑。 她家师姐依偎在她怀中，离出声的地方就隔了层皮，不可能听不到。 果然，那长而密的睫毛扑朔颤动两下，猫儿般的瞳孔便露了出来。 也许是之前睡太沉了，还没回魂，眼神有些茫然。 嘴巴倒是先反应过来，就是声音有些娇软。 “你饿了？” 姬玥凌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云诗尘这罕见的模样实在太诱人，她直接一嘴子过去，先吃上一轮豆腐。 本来还想吃第二轮的，谁知道有人哒哒哒跑进来。 李宝儿端着早饭放到桌面上，朝着床的方向喊：“姐姐，姐夫，吃饭！” 姬玥凌刚要皱起眉头，结果又被姐夫二字给逗乐了。 “宝儿真乖！” 姬玥凌笑嘻嘻地夸道，扶着云诗尘起身。 云诗尘这会儿终于回魂了，脸上有些挂不住，耳尖悄悄的红了。 经过姬玥凌的安抚，她状态好了不少。 姬玥凌说得对，只要她仍记得娘亲，娘亲就没有离开。 真正的死亡是被所有人遗忘。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就此消沉下去。 在天上的娘亲与哥哥也不会希望看到她这样。 她还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见到云诗尘终于能吃得下饭，几人都安心不少。 云诗尘发现了一个问题。 “羲和没跟着你过来？” 姬玥凌道：“她在代我做一些事，我自己过来的。” 云诗尘皱起了眉头。 “表姐，你也要回江陵了吧，在外耽搁了这么久。” 上官玉苋点头道：“是要回去，估计商行的事务都堆积成山了，再不回去我阿爹要跳脚。” 云诗尘低下头，有些愧疚，“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上官玉苋趁机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姐，担心你不是应该的吗？” 要是往常，云诗尘早避开她这个动作了，可惜心里藏着愧疚，就忍住让对方摸了。 结果，上官玉苋刚薅完，云诗尘发现其他三人眼中也闪现着异样的光芒。 云诗尘：“……” 有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花婉清也伸手过来，薅了一把。 云诗尘刚要避开，花婉清便故作伤心道：“为了照顾你，我几天都没睡好。” 云诗尘：“……” 行，摸就摸吧，反正又不会少根毛。 花婉清十分不客气的撸了好几下，刚洗梳过地秀发直接被她薅起几根呆毛。 花婉清摸完后又到姬玥凌，看着姬玥凌那兴奋的模样，云诗尘就更不忍心拒绝了。 轮到李宝儿的时候，云诗尘已经麻木了。 形象崩塌了就塌了吧。 好在李宝儿也只是像撸猫一样轻轻撸了一把，不像前三个那般放肆。 撸完后，难得笑了起来。 多日以来沉重的氛围，在此刻被一扫而光。 接下来的两日，云诗尘什么也没安排，而是让几人在营中好好休息。 姬玥凌与上官玉苋不能逗留太久，所以两日过后，两人便要离开。 云诗尘让花婉清跟着两人走，先护送上官玉苋回江陵，再护送姬玥凌。 玉华门的门主令牌，依旧让花婉清拿着。 姬玥凌如今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必须有人保护着。 临行前，她对姬玥凌道：“西北天险之地两头都要占着，不可失守。云靖已经南下，你专心拿下西域与北境，中原之地先不要管了。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轻易犯险。” 姬玥凌笑道：“放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许再弄得这么瘦了。” 两人相视一笑。 许多话，不必宣之于口，她们已经心意相通。 三人骑马离开。 云诗尘定定地看着她的远去的方向。 南疆她不会待太久，要不了多久，便会是她与云靖在中原对战。 想到那个画面，云诗尘轻笑着，眼中带着冷意。 到时不知道云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真期待啊…… 第124章 果然是要变天了啊 云靖南下，首要目标十分明显，一路直接奔着金罗而去。 金罗反军壮大太快，朝廷忌惮无比。便让云靖先不考虑沿途的小鱼小虾。 而这也正合云靖的心意。 金罗在大齐偏南的位置，一路行军进来算是进入了大齐腹地，对云靖起事有利。 姬玥凌悄眯眯的退出金罗，心里还是很不舍得的，毕竟在此经营了这么久。 人员也是分批撤离，愿意跟着走的就走，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怎么说平民也还是平民，没有证据证明参与反叛行动的，还是有机会保全自身。 朝廷也好，云靖也罢，现在都迫切的想要笼络人心。 不愿走的不是对姬玥凌不满，而是不愿意背井离乡，中原人总有着一种落叶归根的情结，留下的大部分都是没有战斗力的老人，很多小孩子也走了。 金罗城里冷清了许多。 走的人也不是直接前往西域，而是分散开来，被安排在了各个地方等待时机。 金罗成为众矢之地后，各方面都有细作混入，如此安排也是在防止姬玥凌西迁的消息走漏。 其他势力打探到的消息也只是金罗叛军首领听闻朝廷派北境的云家军讨伐自己后，自知实力不及，想避开其锋芒，所以将兵力分散开来罢了。 也就跟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一样的道理。 为大事者，能屈能伸，选择蛰伏，也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像陈长兴那种，太傻了，编造的谎言连自己都骗进去，盲目膨胀，最终不但把自己赔了进去，还弄得祁左州生灵涂炭。 西域那边情况也挺微妙，曹金玉待了一小段时间，便知道自己被坑了，可惜他也被迫上了贼船，回不了头。 这边的局势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 他也不可能赌上全族的性命去为朝廷尽忠。何况，即便他想尽忠恐怕也没机会了。 有些把柄一旦被朝廷所知，朝廷也不会留他。 所以，他没得选。 只是他想不到，那位征西将军手伸得那么长，影响那么深远。 西珞城明面上还是由他掌控，他带来的人，被处理了不少，其他的，也跟他一个选择，都背地里转换了立场。 想想朝中那位天子的能力，再想想那位征西将军的能力。 根本一个天一个地。 同是天人之后，差距怎么这么大。 果然是要变天了啊。 姬玥凌到西域转了一大圈，最终选了几个据点。 只是可惜了水路那条线。 除此之外，其他倒是很有优势。天险之地那必定要先在有利的位置建立据点。 树挪死，人挪活，要懂得变通。 以前的人都嫌那个位置太偏远，西域的人看不上北境冰天雪地的荒凉，北境的人看不上西域的漫天黄沙，而在西北的天险之地集齐两者的缺点，更是荒凉，生生整出一个无人区。 这就便宜了姬玥凌。 北境想南下，隔着崇山峻岭上的长城，也是另一种天险，要突破难如登天。 而西域往中原，也只是多了些关卡。最大的关卡是西珞，西珞以外才算真正的西域。 而西珞明面上是大齐的，实际上只为云诗尘所控，而云诗尘又将这份权益分予了姬玥凌。 有了西珞的助力，以姬玥凌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在西域作威作福。 西北部矿区再开辟一条路过西域，路程就比走水路要近许多，如此更方便军事发展。 等拿下北境，她的所有运输路线就安全了，届时也可以好好打造海鸣族的族地，水军也是要发展的，不能单靠路杰那边。 海贼联盟终究不属于自己的势力，只算是暂时的同盟罢了。 路杰能力是不错，但其他的海贼就是海贼，不是人人都是讲究义气，更多是看重利益，你没有绝对的实力，许不起更多的利益，人家怎么会愿意继续跟你合作。 海贼联盟内部可没有那么团结，有人便有纷争。 当务之急，还是先建好驻地，然后拿下北境，如此一来，她也不必再担心受其他部族牵制。 这些部族，虽口口声声说北境民族是一家，却各自为营，考虑的永远是自己眼前的利益，不先处理会很麻烦。 有一点让姬玥凌挺好奇的。云诗尘跟她说云靖一旦南下，就不会回北地。 那便是说，云靖真正的目的是直指朝廷。 难怪她之前看不懂云诗尘的态度。云家家主必反的话，做为云家少主的云诗尘也肯定被归为反贼之列。 而云诗尘与自己的父亲明显也是对立的。 那一旦朝廷军与她父亲的军队打起来，云诗尘会怎么做？ 姬玥凌选择的是隐藏自己猥琐发育的路线，而云诗尘在这种复杂地关系中周旋，所走的每一步，看似轻松，实际上都很艰险。 自甘为棋，顺势而行，却每一步都走出另一个天地。 很厉害，不愧是她看上的女人。 姬玥凌为自己的好眼光沾沾自喜，完全忘记了当初她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姬玥凌这边没有碰上什么大麻烦，果然，金罗虽好，只是离敌人太近，苟不住，还是远点的好。 姬玥棣养好的骏马也送来了，每一匹都是体态健美，毛发油光发亮的上等好马。 因为马匹运输太过显眼，所以在中原之地时，根本无法运输进去。 马的数量很多，建立骑兵部队的事便交给了阮羲和。 等骑兵部队建好，再武装到位，姬玥凌便可以向北境进发了。 ------ 而南疆这边的战斗也打得如火如荼。 艰难的大场面都在东清国那边，云诗尘所率领的云家军，基本就是到一个城就入驻一个城，南疆国的守军也只是意思意思的假装抵抗一下罢了。 而且说是守军，实际上真没多少人是真正的军人。 南疆国的守军，大部分都调去打东清国的入侵军队了。 两方互有输赢，都折损了不少军力。 估计姜熹也没想到，他们封云诗尘为镇南大将军，派她来征战南疆以消耗其兵力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 高明的谋略者，总会以最小的损失达成目的。 而中原局势又风云突变。 云靖举起了轩辕姓氏的大旗，宣称姜氏暴戾无道导致生灵涂炭，轩辕氏将顺应民意，奉天伐暴。 以金罗为中心，大齐西南地区诸多城池飞速沦陷。 第125章 议和 轩辕氏在民间的声望确实非常之高，根本就是一呼百应，来投奔的势头直接超越了之前的姬玥凌。 姜氏洗脑三百年自家为天下正统，也盖不住三家都是正统的这个传统观念。 天下苦苛政已久，先是金罗城守卫战将朝廷军队强势的印象抹除，再到云靖态度谦逊且给出优厚条件的去招安反抗势力。 这一来，中原地区直接变成姜氏以及轩辕氏两大集团争锋。 姜氏有着三百年基业，而轩辕氏为祖龙之后，云靖也苦心经营多年。 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边会占优势。 对于被压迫的百姓来说，自然更多的是选择支持轩辕氏。 一些世族都在观望。 东方渊倒是很高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齐越乱越好，他就喜欢看别家内斗。 就说之前，如果让他攻打江南水师，必定也会折损不少，结果大齐内乱直接削掉江南水师十万大军。 对大齐水军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大的重创，没那么快能回血，水军哪有这么好培养的？ 这次看看姜熹那小子会不会再动用江南水师，要是姜熹再把人调走，那自己的水军就可以把小动作搞得更大了。 怎么说也得啃上几口肉，先将长江以南控在自己手中。 还有南疆那边的云家军，东方渊感觉有点迷惑。 云靖都已经起事了，这么大的事情，那位云家少主不选择去支援自己的父亲吗？ ------ 姜熹从各地调取人马，加上自己大肆征兵的那些，也有几十万大军。 他向曹金玉下达旨意，曹金玉心里有苦说不出，出兵是不可能出的，这边的兵马他根本调动不了。 只得采用延缓之计，回复说西域部族入侵，他被牵制着，暂时回不来。 姜熹大怒，说完追究他抗旨不遵，派人将他京城的府邸包围起来，却发现他家已经人去楼空。 真正的曹家人都已经转移走了，留下的都是假的。 姜熹又派人去调查其他派去西域那边的人的家人，发现是一样的情况。 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群人已经叛变，指望不上了。 果然一个两个都是不能信任的家伙！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有些慌乱，从前做傀儡皇帝时，本来带着一种消极的心态，那时更多的是无奈与不甘心。 现在他掌权已经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舍得放手，让他放弃皇位比杀了他还难受。 如此心态下，江南水师那边也硬生生被他调走十万人。 在姜熹看来，东清国正跟南疆国打仗，应该顾不过来。 还有云诗尘的军队，姜熹想到这，眼神隐晦不明。 终是无缘啊…… 朝廷军与云靖的军队开始交锋。 不，现在应该称之为轩辕靖了，他已经恢复了轩辕这个姓氏。 轩辕靖这一路算是顺风顺水，春风得意之际，也开始膨胀起来。 就越发的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如今的一切，都是厚积薄发的成果，再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脚步。 不久后，姜熹收到云诗尘自南疆发来的加急奏折。 云诗尘表示，朝廷如今处在危机时刻，攘外必先安内，虽说反叛者为自己的父亲，但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在国家大义面前，她选择割舍亲情，请求皇帝准许她与南疆议和，再率领大军回大齐支援朝廷大军。 行字间满是家国情怀，情真意切，姜熹有些犹豫，便去询问国师的意见。 国师看完这封奏折，神情有些复杂。 不过，他还是跟年轻的帝王道：“她若有反心，根本不用做这些，所以，我认为可信。” 姜熹于内心里也是这么认为。只是他仍担心会不会是轩辕氏想来个里应外合。 国师道：“陛下若是担心这个，那便让她打头阵吧，命她在最前端拦住她父亲的脚步。她若有异心，这样亦无区别，她若无异心更好，她是有大才之人，定是朝廷平叛的大助力。” 姜熹细想之后，觉得如此甚好，便通过了云诗尘的请求。 姜熹离开后，国师将视线移到桌面上写有云诗尘名义的那块紫边金钱的牌子，蹙着眉，有些想不明白。 云诗尘到底是什么意思？ 征西之行国师便看出，云诗尘可没有那么浓重的家国情怀。 国师觉得，也许是时候该见上一面了。 这可关系到他的往后的计划，不能被这个变数给破坏了。 云诗尘收到朝廷准奏的消息后，便向楚煜传达了要议和的消息。 楚煜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忙请使者去迎接云诗尘入国都。 南疆国内部出了奸细，大齐要与南疆议和的消息也传达了东方渊处。 东方渊也假惺惺提出停战协议，实际上他是想将更多精力转到对付大齐这边。 毕竟南疆国他也占领了不少城池。现在正是趁着大齐江南守卫空虚之际拿下长江以北的地盘的最好时机。 大齐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让南疆国把现在正在修筑的万国寺主位神像为姜圣人。如此，大齐便不再追究南疆国对姜氏王朝不敬的罪过。 南疆则是要求东清国归还占领的城池。 出乎楚煜的意料，东清国使者直接同意了。 于是南疆国主也同意了大齐的条件。 而东清国当初起兵的借口便是南疆国对大齐不尊，现在这一点宗主国不追究了，做为附属国的东清国自然没资格谈要求。 三国各怀心思，却奇异的达成共识，谈判进行得十分顺利。 协议签好后，云诗尘班师回国。 东方渊也开始召集军队，至于归还城池这事，他说等南疆国修好万国寺，他确认过是姜圣人在主位后，他再撤兵。 他的理由也算冠冕堂皇，连楚煜都拿不出理由反对。 第126章 提亲 九洲大陆局势愈发混乱起来，而姬玥凌这边，也在稳步发展。 如今兵强马壮，武器先进，与北境部族的实力差距一下便拉开了。 姬玥凌现在足够底气，所以也不隐藏自己要一统北境的意图。 她先是派人传达自己要收编各部族的意向，愿意归顺的族长则获封侯，照样管辖自己的部族。 不愿意的，继续谈，谈不拢就敲打震慑，再不济，先挑个野蛮残暴不得民心的以武力征服，杀鸡儆猴。 还真有这么几个部族撞到刀口上，直接被阮羲和收拾了。 战神威名早已传播九洲各地，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又投靠了姬氏一族。 更多人猜测，大概她本来就是姬氏一族派去大齐捣乱的。 西北一些的部族被震慑住了，陆续有人归顺。 北境部族自然有很多不愿意归顺的，又觉得一家无法抗衡姬氏一族，便开始联合起来。 他们以姬氏一族外族入侵北境为由组建了一支联军抗衡。 野桑现在已经是格野部的族长，知道姬玥凌回到延龙城后，又跑过来，说两人有婚约在身，都已经过了适婚的年纪，该完婚了。 这次他还带上了娉礼。 整得姬玥凌一个大无语。 这人是傻是健忘是头铁还是脸皮厚？ 或者四样都有！ 那次被自己揍到吐血的事完全忘了嘛？ 阮羲和“噗呲”一笑，“这小子还挺痴情。” 收到姬玥凌的死亡凝视后，她忙将笑容收起，假惺惺义愤填膺骂道：“真是太不要脸了，我再去揍他一顿！” 姬玥凌没拦她，阮羲和看着她，“我真去揍了哦。” 姬玥凌道：“要不要你连他窝也一起端了？” “嗯……”阮羲和犹犹豫豫道：“也不是不行。” 姬玥凌用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没好气道：“得了喂，你还越来越起劲了。” 这时宫女来报：“郡主，主母跟族长大人请您过去。” “好，我知道了。” 姬玥凌应道，心想必定是因为野桑的事来找她的。 姬玥凌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阮羲和道：“走，去看看他怎么说的。” 到了地方后，发现果然野桑也在。 他看到姬玥凌过来，十分兴奋，快步上前道：“玥凌妹妹！” “停！”姬玥凌制止他，道：“你别靠近我。” 野桑忙道：“玥凌妹妹不是说过只要我弄死我爹，替你爹报仇了，你就原谅我吗？” 为什么不让我靠近？ 这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野桑心里不解，表情竟有些委屈。 姬玥凌：“……” 她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姬玥凌不记得了。 等等…… 这个不是重点！ “你父亲是你杀的？！”姬玥凌惊讶道。 不是！这人怎么好意思大剌剌的把弑父这事说得这么轻松？ 野桑道：“不是你叫我杀的吗？” 姬玥凌再次：“……”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姬玥凌三连否认。 野桑似乎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兴冲冲道：“玥凌妹妹，我带了丰厚的娉礼，现在就和母亲谈谈我们婚礼的事情吧，最好先把日子定下。” “谁是你母亲啊！别乱叫，野桑，你是不是有病？谁要跟你成亲了，我没同意，也不可能同意，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好吗？少自作多情了。” 姬玥凌烦死野桑了，说话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 “可我喜欢你呀。” 野桑听了她的话，虽然难过，但是也没太在意。 在他看来，婚姻之事，女人的想法不重要，成了亲之后喜欢不喜欢都是他的人，毕竟在很多北境部族里，女人是没有婚姻自主权的。 成了亲之后她还能不喜欢自己？ 刚刚他跟姬玥凌的母亲与弟弟谈话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拒绝他。 而姬玥凌若是心甘情愿更好，不是的话，那就让她的族长来帮她做决定。 一族里，族长最大，姬玥凌还能反抗自己的族长不成？ 他就不信，姬氏一族的族长对他这几千骑兵不感兴趣。 要知道，他们的爹当年可是眼馋得很。 姬玥凌看出他的心思，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跟弟弟。 这两人，戏谑的表情不要太明显。 姬玥棣一直就看不惯野桑。 狗登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还肖想他姐姐这么久，真的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只是自己当了族长，讲话做事都得要考虑好后果，所以收敛了起来，不然他绝对要骂死野桑。 他姐姐是世界上最好最完美的姐姐，不接受反驳。 反正就是没人配得上！ 嗯……除了某个女人。 那两人在他面前也没遮遮掩掩，所以姬玥棣自然知道她们有情况。 只是对方也实在是优秀，真的很难挑出毛病。 除了立场问题。 他姐姐没对他讲太多，以前年纪小不知道怎么张口问，之后得抽个机会问问的好。 他可不想他姐姐受到伤害。 姬玥凌对着两人无奈道：“还看戏？” “咳…” 被发现的凌凤弦假意咳了一下掩饰自己想笑的表情，道：“我这不是不知道你的态度嘛。” 她转脸看向野桑，端出一副正经严肃的姿态道：“既然我的女儿表明了态度不接受这个婚姻，那我只能拒绝你了，不好意思。” “这……”野桑不死心的看向姬玥棣，道：“我们两族联姻，我那几千骑兵可任你差遣，你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姬玥棣见母亲跟姐姐都说话了，他也就放开了，直接一拍桌子，怒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卖掉我姐姐？！” 野桑没想到他会突然生气，顿卡了一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联姻对两族来说都是好事。” 姬玥棣一甩袖子，怒极反笑，“你走吧，我姬氏一族不需要卖姐求荣，你那别说几千骑兵，就是几万骑兵我也看不上。我姐姐不是货品，是我姬氏一族最尊贵的宝贝，她嫁或不嫁，想嫁谁，全凭她自己决定，收起你那点心思，你连尊重她都学不会，我是不可能同意你的要求的。” 野桑急了，要挟道：“你们就不怕我选择北境部族联军？” 姬玥凌也气笑了，道：“你尽管选，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身为一族之长，可别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全族人的安危啊。” 野桑继续这么冥顽不灵的话，她真的不介意灭了他的族。 整天几千骑兵几千骑兵的，她记事起就听着了，她清晰记得她阿爹当年是怎么让她跟那几千骑兵挂钩的。 就端了他格野部，看他还怎么再提。 第117章 逆女 若说单为看野桑不爽就直接发动战争倒也没必要，因为弑父上位的原因，格野部里自然有很多看不顺眼他的人。 在姬玥凌暗中扶持下，野桑的一个叔叔将他拉下台，自己坐上了族长之位，并宣布归顺姬氏一族。 野桑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力，能坐上族长之位纯粹是因为前族长就他一个儿子，宠着长大的。 前族长做梦也没想到养了个白眼狼，也寒不不少人的心，所以野桑的叔叔上位后，族里反对的声音也不多。 新族长念在自己自己兄弟就这么一个独苗，所以没有赶尽杀绝。 亲信带着野桑连夜逃离，那骑兵部队他也带不走，最后也都为姬玥凌所用。 野桑投奔了北境联军，姬玥凌倒是忽略了这点，暗自可惜。 要知道他会被放过，姬玥凌就亲自带人去堵他了。 就算不杀他，至少也得揍成个太监嘛。 让他有事没事就以她未婚夫自居，恶心她？ 她姬玥凌可是有妻之妇，很专一的好么。 也不知道云诗尘现在在干嘛。 姬玥凌指尖挑起腰间的玉牌，看着上面的篆体云字，眉宇间柔和许多。 ------ 云诗尘自然是跟自己的父亲对上了。 轩辕靖派座下大将霍礼敦攻打顾城，先锋部队先突袭了附近的鹿鸣镇，为后方大部队开路。 大部队抵达鹿鸣镇的时候，后方粮草军却突然被一把火烧了。 人是铁饭是钢，粮断了若是不能及时补给，这仗就没法打。 霍礼敦恼怒万分，没敢再往顾城进发。派人回去运粮食。 隔了几天，粮草军仍未有动静，霍礼敦没忍住，在鹿鸣镇搜刮了一轮，惹起民怨沸腾。 轩辕靖为了名声，是不允许这种行为存在的。 霍礼敦顾不了这么多了，事急从权，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吧？ 等他第二次想再收刮的时候，朝廷这边的军队攻过来了。 令他吃惊的是带军的竟是他们的少主。懵逼间，他的人就被收拾了，本人也成了阶下囚。 剩余的粮食也还给了平民。 消息传到轩辕靖这边，轩辕靖大怒，却无可奈何，因为自己手上已经没有了可以牵制她的筹码。 轩辕靖沉着脸，让人向云诗尘传达了要见面的意图。 云诗尘一想到自己的母亲，就不想见到他的嘴脸，没有回复。 轩辕靖想不通云诗尘为什么会站在朝廷那方。 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要跟他对着干。 难道不知道他做的这些都是有利于她的吗？ 传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之后，轩辕靖摔杯大骂：“逆女！” 云诗尘才不管他，觉得他们更适合在战场见。 ------ 而同时，东清国也开始入侵大齐东南边境。 许敬亭率领江南水师抵抗外敌入侵，因人数锐减，所以朝廷还联系的海贼联盟过来助力。 路杰亲自率部下前来，不过他只愿守水面，不愿意上陆地，陆地上让许敬亭自己想办法。 许敬亭本来就看不上这帮海贼，若非朝廷要求，他早就翻脸了。 第128章 回京述职 烽火蔓延的年代，正是武将闪耀之时，随着战争如火如荼进行，开始有了北阮南李之说。 阮羲和本来在中原就名声大噪，然后莫名其妙就跑到北境，导致原本没那么起眼的北境之争开始被其他地区的人关注。 人们才惊觉，这被驱逐流放的三圣人后代之一的姬氏一族，似乎有了要崛起的迹象。 姬玥凌有些无语，她闷声干大事的计划泡汤了。 李宝儿这边也是大发神威，打退了轩辕靖几个城的兵，一路连挑十几个敌将下马，完全没对手。 其他也有很多优秀的武将，奈何这两个光芒太盛，将其他人都压了下去。 民间开始对两人津津乐道，讨论起了这两人谁更强。 大齐皇宫北面，观星楼里，国师将两块木牌摆好，又分别在旁边摆了两块，正好对称过来。 “帝王之星，将王星，皆已明朗。” 国师将画了金边的姜熹名字的木牌放至中间，又开始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 “这天下最后又会花落谁家？” 门环扣动，童子门外道：“国师大人，圣上来了。” 国师将姜熹的木牌翻了个面，名字的部分朝下，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姜熹踏过门槛，朝他走近。 国师走到另一侧的茶桌，朝着桌子对面的椅子示意，“陛下请坐。” 然后不慌不忙的开始沏茶。 水一直是热着的。 又是一年入冬时节。 即便是很偏的观星楼这边，也是暖阁的构造，室内并不怎么冷。 随行伺候的太监帮姜熹脱下华丽的披风，皇帝还是忍不住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 他从养心殿赶过来的，懒得带手套，还是被冻到了。 热茶入盏，姜熹端在手上，道：“国师，中原地区自从云诗尘云将军加入以后，局势得到控制，暂时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这东清国实在太过烦人，许敬亭与海贼关系难以协调，这些海贼也不愿上岸，感觉终是隐患。” “陛下先试试这款茶。” 国师似乎没有感觉到姜熹的着急，不紧不慢的让他品茶。 姜熹也不好拂了他的兴致，拿起茶盏轻呷了一口，香是挺香的，茶味也有，只是感觉大概因为是第一泡，所以味道还没冲开，差了点意思。 国师问道：“如何？” 姜熹如实说了。 国师道：“此茶出味慢，用小嘴陶壶泡更合适，我用的是盖碗壶，出味自然差了些。” “噢……” 姜熹心思不在这，随意应道。 国师轻笑了一声，道：“什么样的人起什么样的作用，有用无用，取决于你怎么用。” 看着姜熹仍是一脸的不解，国师心里摇了摇头。 心想，若是那两人，让她们试茶之时就必定已经明白过来。 悟性高者，一点就通，还可举一反三。 而他面前这人，恐怕只能手把手来教，还是推一下走一步那种。 国师只能道：“你派人去南疆，就说想拿回被东清国霸占的城池，就联合许敬亭出兵攻打东清国，然后跟那些海贼说，大齐王朝不承认蓬莱岛归属东清国，那是逆贼高国宣私自决定的，大齐没同意。他们可趁机拿下蓬莱岛，或者有事没事去骚扰一下东清国临海区域，让东清国有所顾忌。” 姜熹认真听完，应道：“好，多谢国师提点。” 他想了想，又问道：“那周边的小国要不要也派使者过去让他们也出兵？” 国师摇摇头，道：“不可，如此兴师动众，他们必定认为我大齐内部空虚，反而弄巧成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熹低下头道：“我知道了。” ------ 这年京城里的第一场大雪，于半夜里不经意的到来。 早上起来，整个世界都是银装素裹。 枝头上的雪，如云团一般，压得树枝弯了腰。 各地都进入了一个冬歇期，收成锐减，仗也少了很多。 平民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不但要与人争，还要与天斗。 云诗尘出来这么久，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次回京述职。 因为她父亲的关系，这次进京也微妙了许多。 不可带兵肯定的，只能带几个亲信。 倒也不用担心皇帝会怎么她，毕竟还得靠她来抵抗轩辕靖。 云诗尘收拾了些许东西，手下快手的将行礼搬到马上，云诗尘便一席青衣，两袖清风的踏上回京的路。 李宝儿自然也是跟着去的，同行的还有花婉清跟云臻。 云臻本不必来的，只是他实在放心不下。 随着年龄增长，云臻越来越像个大哥哥一般爱操心。 朝堂之上，云诗尘身着正式朝服，清瘦挺拔，在一众官员之中，如鹤立鸡群。 几年不见，姜熹只觉得云诗尘风采更盛当年。 眉目比任何画中的美人都要好看，绛唇不点而红，眼神清澈透亮，毫无杂质，周身气质疏离而又正气。 只需一眼，便很难再离开视线。 姜熹本来是要认真倾听对方的述职报告的。 可是不知不觉便看入了迷，只觉得对方绛唇一张一合，完全没听进去对方在说什么内容。 等她陈述完毕后，姜熹在太监总管的悄然提醒下，方才没有进一步失态。 于是，他大肆赞扬了云诗尘一通，又给她加官进爵，连云家本因为轩辕靖的关系被剥夺去的世袭侯爵之位都直接转到了云诗尘身上，惹来一众朝臣不满。 他们只觉得云诗尘是罪臣之女，如今所作所为不过是替父亲赎罪将功补过罢了。 何德何能还可以进一步高升？ 果然就有言官当场跳出来反对。 “陛下不可！” 第129章 师尊 姜熹烦此言官已久，朝廷上下各派系明争暗斗，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也害怕有臣子一家独大，所以乐见其争。 只是，天子已非从前之傀儡，言官这出头鸟被天子训斥了几句，偷偷看了看另一个大臣的脸色，便退了下去。 如此，群臣便也有了推测。 天子至今未立后，看来是有原因的。 众人各怀心思，退朝时，姜熹留下云诗尘，原来是国师要见她。 国师很久不上朝了，姜熹知他不喜，特地准许的，平日里国师都是待在观星楼里。 正好，云诗尘对这个帮助姜熹脱离高太师掌控的国师也很感兴趣。 然而，见了人后，却发现这位国师兜帽盖头，面具遮脸，根本见不着真容。 声音也是可以改变的，所以想从这装扮中认人实在是太难了。 云诗尘没在人身上关注过多。 倒是这观星楼里的点点星灯吸引了云诗尘的注意。 这似曾相识的摆位，令云诗尘陷入沉思。 “云将军可是对这星图感兴趣？” 国师一句话将云诗尘的思绪拉回。 她扯动唇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是颇有兴趣。” 她轻轻拨动最近那盏星灯，道：“我看得不太明白，国师大人可否指点迷津？” 国师笑了笑，道：“此为天机也，我需打卦问卜过天意方可为你解答，云将军确定要听？” 云诗尘点点头，确认道：“有劳国师。” “行，既然云将军开口了，我便问问天意。” 姜熹在一旁也是兴致盎然的模样，国师却对他道：“陛下，此涉及天机，您是天子，身份与我等不同，为避免影响国运，陛下还是回避的好。” “这样啊……”姜熹尬笑了一下，“那朕便回避，正好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那朕便先走了。” 他让随行的太监总管留下，在门外候着，待云诗尘离开时，让太监总管亲自给她带路。 太监总管暗自吃惊。 从未有过一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一想到那人的身份，又觉得一切皆合理。 同为天人之后，血脉如此尊贵，有谁比云将军更合适那个位置？ 待姜熹离开后，国师先是点了香，再取出两块角形铜卦。 这香应该是常点的，有提神的功效，室内本来就有那股气味，点上后，味道更浓了。 轻烟袅袅，开始在这个空间里蔓延开来，慢慢飘到光亮处。 观星楼没有任何神像，只是有一角小天窗，白日之时，外头会从天窗处射下一道光芒。 天光所及之处，前方有一块蒲团。 国师跪在蒲团上，双手夹着铜卦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那是上古的语言，当今世上已经没几个人能听懂了。 云诗尘不需要跪，所以立在国师身后，冷眼旁观着这个问卜仪式。 国师闭着眼，念完咒后，将手中铜卦往天光处一抛。 铜卦一正一反，是为同意也。 “你倒是运气不错。” 国师笑了笑，捡起铜卦收好，又感慨道：“不愧是应天而生的天之宠儿。” 云诗尘皱起眉头，没有接话。 国师走向摆满木牌的桌子处，道：“过来吧。” 他顺手翻开几个牌子。 云诗尘走近一看，木牌上皆是人名，当她看到某几个名字后，心里一紧。 不但有自己的名字，还有姬玥凌姐弟，李宝儿，阮羲和等人的。 她心思细腻，直接就留意到了上面不同颜色的描边。 联想到那些星灯，云诗尘立即就想通了。 她眼底闪过隐晦不明的光芒，若是仔细分辨，便能看出那是杀意。 明显，眼前这个男人，知晓了她与姬玥凌最大的秘密。 这是连姬玥凌都不知道的。 姬玥凌一直以为身负天人之印的帝王之星只有她自己。 她并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师姐，跟她是一样的命格。 这人，非但知晓了帝星，连将王星都列了出来。 云诗尘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虽然，她未表现出来，但对方却看穿了她这份心思。 “不必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国师看了看大门的方向，他知晓太监总管就守在门外，故压低了嗓音道：“天择贤主，会结束这个乱世，救万民于水火，至于……” 他点了点姬玥凌那块木牌，道：“你与她，谁会笑到最后，我便不知道了。” 云诗尘顺着他的手指的位置，看着姬玥凌那三个字，又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开。 她将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这香气我已多年没闻到了，可还有存货？” 国师闻言，摘下兜帽与面具，大笑道：“果然瞒不住你。” 岁月仿佛在男子身上忘了移步，依旧是飘逸俊朗的模样。 五官跟从前一样没任何改变，只是曾经仙风道骨的一席白衣变成了黑色华服。 气质也变了许多。 云诗尘看着面前的男子，淡定的唤了一声：“师尊。” 第130章 我后悔了 国师正是失踪已久的墨玄子。 从寄往终烟云的信石沉大海，到云诗尘与云臻亲自前往蓬莱岛探查，皆没有墨弦子的踪迹。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墨玄子自己知道了。 云诗尘纵然想问，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因为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只可能是一种原因，问出口或许便是在别人伤口处撒盐。 云诗尘将目光移向东方渊那几兄弟的木牌处，墨玄子注意到了，笑道：“你倒是最懂我心思。” 他点着东方渊名字的木牌，道：“怪我当日没有听进你的话，觉得安于一隅守好终烟云就够了，可惜，这天下比我想象的要丑陋太多。” 骨干修长的手握住木牌，因为太过用力而抖动着。 墨玄子表情是克制后的悲怆。 曾经的自己如此信奉天意，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诗尘，我后悔了。” 他亲眼看着族人一个一个惨死，尸体葬身鱼腹。 还有那个刚收的小徒弟，他钦定的继任者…… 少年人前一刻还在无限憧憬的展望未来，下一刻却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怀中，慢慢断气。 只有当你直面失去的时候，才能真切体会到天意有多残忍。 墨玄子走向茶台，那壶茶早泡好，出汤慢了，十分浓重，明明泡坏了这道茶，他还是将茶杯满上，递给云诗尘。 云诗尘抬手接过茶杯，将苦涩的茶水咽下。 墨玄子见她面不改色的喝下了，笑了笑，便取出了一样东西交给她。 蓝色的菱形之物，不是终烟云的岛心又是什么？ “这……” 云诗尘有些踌躇，没有马上接过。 墨玄子道：“你懂我意思，算为师的求你，你必能办到的，不是吗？” 云诗尘沉默了很久，终于接过岛心。 “徒儿明白了，必不辱使命。 墨玄子指着火势旺盛的铜炉子，道：“它一直在为那几个牌子等着，火何时能灭，就看你的了，不要让我失望啊，我最引以为傲的徒儿。” 云诗尘顺着他的指尖望过去。 墨玄子指的是东清国东方兄弟那几个牌子，而云诗尘看的却是那一大桌子的木牌。 天下风云，皆在其中。 没有人能抽身其外。 她心想，有些计划得提前了。 她离开观星楼的时候，还是顺便打劫了不少墨玄子自制的提神香。 太监总管亲自带的人，路过园林时，一男孩撞了过来。 自然是撞不上人的，云诗尘隔着几个身位便避开了，太监总管被吓了一跳，呼喝了几声。 男孩也被吓到了，后头追过来的宫女原本是想发作，却发现喝斥之人是皇帝身边的人，也就不敢说话，拉着男孩低头站在一边。 太监总管原本也只是被吓到了，这会看清了来人的身份，自然也不好再训斥。 毕竟男孩是主，他是仆，尊卑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向男孩行礼道：“老奴见过大皇子殿下。” 不等大皇子有反应，他又对宫女道：“殿下还小，你们注意些，玩乐归玩乐，莫要失了分寸，万一摔伤了殿下，你们有几个人头够砍的？” 宫女们忙跪下求饶：“刘总管，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刘总管也只是敲打一下，没打算真的罚。 打狗还得看主人，他虽为宫里的总管，也不好越俎代庖。 男孩躲在宫女身后偷偷打量着云诗尘，目光既有好奇，又有害怕，畏畏缩缩的模样，像极了某个人小时候。 云诗尘早听闻高贵妃于早些年为皇帝生下一个龙子，想必就是眼前这个男孩了。 世人都说三岁看老，在她看来，这位大皇子资质恐怕跟他父亲差不多。 也许是有了最好的选择，云诗尘看其他人感觉都入不了眼了。 这可不是私心作祟，而是那个人真的更优秀。 各方面断层领先，跟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出了皇宫后，云诗尘领着李宝儿等人回到镇北侯府。 自轩辕靖造反时，京城镇北侯府便被贴了封条，此次云诗尘回京，方才正式解封。 侯府算是传到了云诗尘手中。 她如今贵为朝廷正一品镇南将军，又有世袭侯位，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是大齐建国以来，云氏一族所能达到的最顶峰了。 姓轩辕也好，姓云也罢，这些对云诗尘来说，不是最重要的。 这天下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治理好，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行。 这世道，得先平乱世定江山，方可治国安民。 原本侯府中的下人，皆被遣散了去，他们几人过来的，现在府里也就几人。 自从云夫人离开后，这里就空荡荡的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云诗尘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年少时看的书都还在。 府里稍微贵重点的东西也没被动过，看来并没有被姜熹抄过家。 对于这个家，其实她也没什么归属感。 如今云夫人跟云词宇也不在了，她更没有家的感觉了。 蓬生非无根,漂荡随高风。 她身上的那份疏离感，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而是真实的她就是这样。 除了少数几个，云诗尘真的很难跟人亲近。 因为她少时就被父亲安排得满满当当，真正待在家的时间不多。 她娘亲开始想抗争之时，她又被送往了终烟云。 在终烟云的时光反而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安逸的。 时常也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天人之印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若是没有这个，她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云诗尘其实并没有想要夺取帝位的想法，她只是想变得强大，摆脱命运的掌控罢了。 做为轩辕靖的女儿，她避免不了被拉入棋局的命运，因为从一出生，轩辕靖便将她放入了棋盘。 她从一开始的拒绝入局到后来的自甘化身棋子，也是经历过一个过程的。 从意识到不将这棋盘打碎便破不了局后，她便假意接受了这个命运。 只是，若破了这个局，最后可能都会如轩辕靖所愿。 因为种种因素，命运会推着你向前，最后留给你的可能只有一条路。 那是她一开始便不愿意做的选择，她不想兜兜转转倾尽所有，最后还是走上那条路。 所以她在飘荡的同时，也在寻找着适合的人。 毫无疑问，姬玥凌便是上天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她观望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合适的了。 轩辕靖绝对想不到，这个时代，会降生两个天人之印者。 第131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 冬季气候恶劣，行军需要考虑地形，天气，保暖，补给等问题，所以较其他时节困难许多。 除了偏南地区，其他的相较往时平和了不少。 姬玥凌拎着小酒壶在校场看士兵操练，那头喊声震天，她呷上一小口，抛了颗炒花生入口，显得无比惬意。 阮羲和都看不下去了，赶着她心爱的小白马哒哒哒跑近，又噔噔噔冲上看台，一把抢过姬玥凌的小酒壶，咕咚咕咚一口气灌完，“啪”的一下又把酒壶还给姬玥凌。 姬玥凌：“……” 她前段时间刚在后院里挖出来的陈年好酒…… 阮羲和道：“主子，你要没事干就下场一起练，要么回帐篷里研究怎么灭掉对面那帮兔崽子，别像个街溜子似的好像没事做了。” “我这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身为主帅，看看你们练兵不行吗？” 阮羲和斜了她一眼，道：“看可以，别又是酒又是花生米的。” 姬玥凌摇着空酒壶，终是接受了酒被喝光的事实，幽怨道：“有关系吗？” “有！”阮羲和斩钉截铁道：“你影响到我了。” 姬玥凌：“……” 年轻人，火气真旺盛。 估计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她了。 阮羲和现在适龄婚配了还单住身，可不就是个香饽饽？ 北境的人最慕强，阮羲和现在可比姬玥凌还受欢迎。 毕竟姬玥凌身份摆在那，门槛自然高许多，不是没人肖想，而是大多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阮羲和就不一样，除了将军这个身份，她似乎没有其他背景了。 身高够，人长得又好看。 做为姬玥凌的亲信，能力又这么强，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开始不断有人过来说媒，每次都长篇大论说什么先成家后立业的，阮羲和都要被烦死。 好多都是盟友跟长辈，阮羲和还不好发作。 她脾气已经是够好的了，实在是忍不住，所以现在跟个炮仗似的，很容易炸。 惹不起，好多兵将都不敢触这个霉头。 只有姬玥凌这贱兮兮的还敢来逗她，估计是闲的。 入冬后仗就停了一段时间，军营里练兵也没懈怠，其他人都是忙的，只有姬玥凌看似闲了下来。 计划的事情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姬玥凌逗完阮羲和，在她发作前就跑了。 姬玥凌这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在她看来，北境联军算个屁。 这些部族就算联合起来，也是各有各的算计，根本拧不成一条线。 等洛子温新武器做好，她直接拿这些人来测试。 她现在更关心她西北部矿区的出产跟海鸣族族地那边的进展。 当然，让姬玥凌心情好到飞起来的原因，不单是因为一切进展顺利，更多的是，她师姐要过来了！ 前些日子收到的来信里提的，估计是怕过来了扑空，所以先在信里说。 她们难得见上面，两人总是东奔西走的，很少固定待在一个地方，总不能为了一时的惊喜而错过相聚的时刻吧？ 姬玥凌现在所在的位置也不是延龙城，而是偏东北的一个临时驻地。 要是没有云诗尘那封信，姬玥凌自己也难说她会跑到哪去。 洛子温留在西北部新建的一个城池处，正是利用天险之地的天然地形建造的，十分有利于防守，他算是姬玥凌的王牌之一，他的安危自然是十分重要的。 姬玥凌本身是想把前线交给阮羲和，她去一趟洛子温那边。 云诗尘这次过来，让她取消了这个计划，于是等待云诗尘过来的这段时间，姬玥凌闲得很。 不是没事干，而是心思早飞了。 有事没事就咧着嘴笑得一脸猥琐，阮羲和都懒得问原因。 嫌弃！ 她不想承认这恋爱脑的家伙是她主子。 花一样的年纪，怎么可以笑得这么猥琐？ 按照作战计划，北境联军是活不到开春。 阮羲和看向东北的方向，握着长枪的手有些痒痒的。 前两日刚灭掉了一支北境联军南下掠夺村庄的分队，明显对方有些部族储备粮是欠缺的。 就看看他们自己内部会不会因为这个问题出现纠纷了。 反正这些人只要出来寻粮，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 澜燕依旧是轩辕靖的地盘，自从轩辕靖南下之后，边关大门便关闭了，长城以北的大齐子民直接失去了庇护，很多村庄遭受毒手，也有一些村庄被姬氏一族的兵将所救，便干脆归顺了姬氏一族。 从京城正北往上出长城，澜燕是唯一的出口，也是到北境最近的路。 云诗尘选择从这里出去，不是为了贪快以身涉险，而是顺便试探一下没有轩辕靖的澜燕，拿下的可能性有多大。 以她对父亲的了解，轩辕靖选择南下起事，必定是带走了所有身家。 澜燕闭关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 也可能是留给朝廷的一个陷阱，只是北境没有试图攻关的动作，朝廷注意力在轩辕靖这边，所以一直没有人去关注澜燕。 出了京城后，云诗尘便集结了三万人马北上前往澜燕。 北地除澜燕以外，都还是归属大齐。 至少明面上没反，私底下便不得而知了。 云诗尘并不在意。 这些人反或不反，并不重要。 之前没跟着轩辕靖离开，之后也没有了反的必要。 大势之下，由不得他们说话。 云诗尘的大部队在跟轩辕靖的军队对峙，现在这三万人马，有部分是玉华门的高手。 一路北上都很顺利，即便是澜燕，也很轻易的进城了。 不存在什么瓮中捉鳖的情况，因为澜燕确确实实被轩辕靖搬空了。 只留了不到一万人，加上澜燕本地人，面对云诗尘装备精良的军队，他们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 云诗尘看着这些人，久久不语。 她那个父亲，又一次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底线。 堂堂镇北将军，竟然置自己的国家边境于不顾。 他打姜熹可以说是国家内战，但若北境部族打进长城，那便是外族入侵。 这行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卖国行为。 第132章 思念有了着落 云诗尘前脚刚到澜燕城，没两天也有朝廷军过来了。 是新任命的荣北将军司马连，官居三品，暂代镇北将军之职。 只来了两万人，却要求云诗尘将那三万人马留下守卫此地。 有皇帝手谕，云诗尘自然不会不从。 至于手谕里什么内容，云诗尘不需要看，这荣北将军打的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当然，这肯定也是姜熹的意思。 姜熹现在最渴望的，便是军权。 三万人马不多，只是他吃不吃得下，那可不好说。 云诗尘十分顺从的交出这部分兵权，她好说话荣北将军自然也好说话。之后云诗尘说要出关视察关外之地，荣北将军只是让她多带些人手，没置喙什么。 朝中私下里传言皇帝陛下后宫之主的位置就是为这位世袭侯位在身的女将军准备的，所以惊艳之余，这些人都不敢对云诗尘不敬。 皇上没有直接任命新的镇北将军，难说最后会不会又让云家军回来镇守，这谁也不可知。 荣北将军比云诗尘品阶差了两级，哪里管得了她，所以云诗尘带着李宝儿等人轻轻松松便出了关，直奔姬玥凌的驻地而去。 姬玥凌在岗楼之上都快变成望妻石了，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影，直接从岗楼上使用轻功一跃而下坐到底下的马背上，兴奋地拍马朝云诗尘的方向冲了过去。 瞧她那激动的模样，不懂内情的士兵还以为出现了敌情呢。 姬玥凌又想像往常一般飞扑入云诗尘怀中，结果老远的，云诗尘便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云诗尘在姬玥凌靠近前先下了马。 姬玥凌不解，也跳下了马，拉着马绳走近云诗尘，用委委屈屈的小眼神看向她。 意思不要太明显，就差脑门上写着：师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几个字了。 云诗尘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这时姬玥凌才注意到云诗尘怀里好像抱着什么。 软布围裹中，一只浅浅灰褐色的小圆脑袋露出来，歪着头看向姬玥凌，眼神清澈呆萌，又带了些警惕，十分可爱。 “这不是游隼吗？” 姬玥凌一眼便认出了这幼鸟的品种。北方有些部族会将它们训练成猎隼帮助捕猎。 “路上捡的，还不怎么会飞，附近也没看到有窝，便带上了。” 云诗尘解释道。 这天气，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大概活不了。 这种季节基本不太可能出现幼年的游隼，也不知道怎么就给云诗尘碰上了。 “缘分吧，养着也挺好玩的，它看起来很听话的样子。” 有这么个意外的小家伙，抱是抱不上了，姬玥凌只能退而求次，牵起云诗尘的另一只手。 冰凉冰凉的。 姬玥凌唠叨了一句：“这大冷天的，怎么不戴上手套？” 又看了眼小家伙身上，好吧，那朱红色的丝绢菱纹罗手套正垫在它身下。 纤长玉指被冻得通红，姬玥凌心疼的帮云诗尘搓了搓手，又拿到嘴边哈了一口暖气。 温热的气息传来，有点痒，云诗尘的耳尖悄悄红了。 姬玥凌揽住云诗尘的纤腰直接带上马背，回过身朝李宝儿等人道：“跟上吧，我带你们进营。” 花婉清率先跟上了，李宝儿一言不发的带上云诗尘的马儿跟在后头。 阮羲和知道李宝儿过来了，兴冲冲地跑来，李宝儿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她拉去了校场。 军帐中点了火炉，十分暖和。 随行的人也安排好了帐篷，花婉清知趣的离开了，留空间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炊营处炖有热呼呼的羊汤，姬玥凌让人送来一盅，盯着云诗尘让她喝下。 一点点的膻味，云诗尘还能接受，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羊汤温补，冬天喝特别适合。 暖意逐渐充斥全身。 姬玥凌寻了个架子，将游隼放上去，又命人去切些生肉条送过来。 野兔，野鼠，蛇类等都是游隼捕猎范围，只是眼前这只目前明显还没这个捕猎能力，只能人为的喂些生肉。 姬玥凌拍拍手，嘀咕道：“好了，小的也安置好了，这下没人打扰了吧？” 云诗尘虽在喝汤，注意力却都在姬玥凌身上，自然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她笑了笑，轻轻放下瓷盅，用帕子擦了擦嘴，歪着头看着姬玥凌。 像是在问你想做什么？ 因为天冷，云诗尘穿着白色裘衣，领口的绒毛更是洁白无比，她微眯着眼，脸小小的，五官精致绝美，整个人看起来像只高贵慵懒的白猫。 姬玥凌顿时心里痒痒的，如同被这只白猫的爪子反复挠着。 她心念一动，人便已经到了云诗尘跟前，气息也拂到了对方脸上，有些紊乱。 不等姬玥凌进行下一步，云诗尘却将柔荑抵住她的肩膀，别过脸。 “别……” 姬玥凌一挑眉，不满地唤了声：“师姐？” “有味道……” 刚喝了羊汤，嘴里必然留下膻味，云诗尘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姬玥凌却笑了，用手捏起云诗尘的下巴，用力的固定住，不准她避开。 “我不介意。” 话音刚落，头也低了下去，强势的抵住那她想念了很久的粉唇。 果然还是那么美味。 思念有了着落，余生必定不会孤寂。 第133章 真是个小傻子…… 火光一闪一闪的，有着特殊的韵律，让人想随之舞动，沉溺其中。 姬玥凌提起指尖，从那光滑的背部划过，激起一阵颤意。 身侧之人转过头看着她，目光滟潋，如水一般温柔。 “明日早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我们自己去，不带其他人。” “好。” 姬玥凌笑了，“你不问问我是什么地方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云诗尘支起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姬玥凌继续逗她：“不怕我会坑你？” “那…”云诗尘转动眸子，长密的睫毛扑朔两下，“凌儿你会坑我吗？” 她伸出手，抚摸着姬玥凌那秀丽明媚的脸庞。 被窝是暖的，手是温的，脸更是烫的。 姬玥凌呼吸一窒，翻身又压了过去。 一室旖旎。 ------ 清晨之际，天还未亮，喂了游隼后，两人偷偷牵了马出去，放哨的士兵见着了，发现是姬玥凌，也没敢说什么。 两人同骑一匹马，在开阔的草原上一路奔驰。寒风凛冽，幸好她们都做好了保暖措施。 姬玥凌看起来十分亢奋。 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实在不要太爽了！ 四周还是黑乎乎的一片，茫茫草原与天际的点点星光相连。 星光逐渐暗淡，远处的天际慢慢成了靛色。 姬玥凌一只手搂着云诗尘的腰，一手抓紧马绳。 云诗尘背靠在她怀中，迎着寒风，竟不觉得有冷意。 耳畔除了风声便是马蹄声，还有身后之人令人心安的心跳声。 蓬勃而有力。 苍茫大地，仿佛只得她们两人。 草原与天际相连的那条线逐渐明朗，一道橙红色的光射出，慢慢地，天越来越光亮。 姬玥凌松了松马绳，放慢了脚步。 太阳至她们前行方向的稍左侧开始冒头，红霞铺开，前方一片金黄。 云诗尘是第一次在草原上看到日出，实在太过美丽，都快忘了呼吸。 “师姐，好看不？” 姬玥凌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仿佛是怕惊扰到眼前的美景。 云诗尘却转过身，眼中带着十足的惊艳与喜悦。 她由衷道：“好看。” 姬玥凌笑道：“那…是我好看还是这景色好看？” 云诗尘也笑了，没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支起了身子。 姬玥凌自然明白她想做什么，也主动迎了上去。 唇齿交融。 广阔的草原，连带着她们两人都沐浴在了金光之中。 云诗尘以为看完日出便回去了，结果姬玥凌并没有掉头，而是继续向前策马奔腾。 云诗尘勾起唇角。 看来她的师妹还准备了其他惊喜给她。 大冷天的跑出来吹冷风看日出也就算了，这兴冲冲的模样，鼻子都冻红了。 真是个小傻子…… …… 再往前，进入南面的群山之中。 光秃秃的树枝，挂着一串串的冰柱，在光线的折射下，五彩缤纷。 这里人迹罕至，地上被冰雪覆盖，姬玥凌小心翼翼的驾着马，两人闲聊着，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坡。 开始有烟雾缭绕，一股清逸幽香随淡淡的清风飘荡过来，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仿佛来到了仙境的入口。 风欺雪压之下，一簇簇或粉或艳丽的梅花依旧傲然绽放，努力的装点着银白的世界。 姬玥凌率先下了马，朝着马背上的云诗尘伸出手。 草原的日出是一种绝色，银装素裹中的傲雪红梅亦是一种绝色。 而披着雪狐裘衣的姬玥凌，是第三种绝色。 云诗尘愣愣地看着她，忘了伸手。 姬玥凌噗呲一笑，不等云诗尘有反应，便探出手将人搂了下来。 很轻，太轻了。 之前瘦下去的重量，没有补回来多少。 姬玥凌将人放下，道：“之前探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那时便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你过来看看。” 她手离开了云诗尘的腰，转身将马儿的牵绳绑在树上。 云诗尘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在姬玥凌绑好牵绳后，主动牵了上去。 姬玥凌很自然的切换成了十指相扣的状态。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今日真正的主题。” 云诗尘一挑眉，“莫非还有惊喜？” “那是自然！” 姬玥凌洋洋得意，笑得有点欠扁。 可云诗尘就喜欢她这个模样。 还是意气风发的样子最适合她。 一路朝里走，颇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最终，又过了一个小山坡后，眼前的出现了令人想不到的景象。 雾气氤氲着一股暖流，眼前竟是几潭天然温泉，正是这温泉的暖意升腾起阵阵白烟，空气中混杂了一股硫磺的气味，被花香遮掩了不少。 两人像是来到了天庭瑶池。 人间仙境不过如此。 姬玥凌转过身，张开双手，笑道：“欢迎来到我的秘密世界。” 姬玥凌都已经计划好了，等平定了北境，她就把这个地方改造成一个游玩之地，收钱的，赚点军费。 惊喜是一波又一波，云诗尘这会反而淡定了。 如不出意外，接下来的节目便是泡温泉了吧。 难怪姬玥凌一大早的悄悄备了一大包行李，又不告诉她里头装了什么。 如此说来，冥冥之中，仿佛注定好了，云诗尘正计划着某件事，这时机便出现了。 姬玥凌也不管什么青天白日了，刷刷刷衣服脱得十分豪迈。 泡温泉嘛，自然是脱光了泡才舒服。 这天还是冷的，保暖的衣物自然不能弄湿了，要是换了其他天气，管她脱没脱，姬玥凌必定直接将她的师姐拉下水。 在水下再由她来亲手帮对方脱，也是一种情趣。 云诗尘可没法像她那么洒脱。 手抓着衣襟，见姬玥凌光溜溜的立在水中，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嗔了她一眼。 顶着红彤彤的脸，连耳根子的红透了，手不自觉的抖动了几下，颤巍巍地解开了外衣。 到里衣的时候，姬玥凌实在忍不住，一把将人拉下水。 温水之中，姬玥凌将人抵在岸边，强势的亲吻着对方。 纯白的里衣襟口不知何时大开，姬玥凌得意的心想，她还真是善解人衣啊。 接下来的事情便有些难抑制了。 虽是不可能出现其他人，但是云诗尘还是十分介意，却也无法拒绝姬玥凌。 在紧张的心情中，很快就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所幸姬玥凌没折腾太久，完事后，姬玥凌紧紧地抱着她，等待她平复下来。 好一会，云诗尘轻轻推开姬玥凌。 温泉不深，偏岸边一些的位置，两人坐着，水蔓延至胸口之上。 隐约中，波光粼粼，姬玥凌仿佛在云诗尘心口处看到了什么。 第134章 岂止可好?甘之如饴也! 里衣仍挂在身上，领口大开着，有一边滑下香肩，要掉不掉的。 人却是自带的天生清冷气质，装扮与气质形成强烈的反差感，无形中竟充斥着一种极致的诱惑。 甚至，云诗尘的表情还是十分正经禁欲的模样，深邃美丽的眼眸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姬玥凌。 姬玥凌的视线却愣愣地盯住那被温水洗刷显现出来的印记，失声惊呼：“怎么可能！？” 比起铜镜里自己照出来的那个印记还要清晰。 毫无疑问，云诗尘身上这个天人之印，是真的！ 云诗尘支起上身，印记浮出水面，在粉嫩的肌肤上，水珠顺着缓缓往下流。 她抓过姬玥凌的手，放在自己的印记上。 手跟心口处都是温热的，姬玥凌明显感觉到云诗尘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这个人，在强装镇定…… 嘴上却笑道：“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件事了。” 姬玥凌却皱起了眉头。 当日她向对方坦白的时候，云诗尘为何不说？ 一时之间，姬玥凌心情有点复杂。 不知道是开心云诗尘是终于对自己完全敞开心扉，还是该忧伤这么久了现在才令对方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不对…… 姬玥凌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暗骂道，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她低下头，将脸埋入云诗尘颈间，小声道：“为什么现在又肯说了？” 云诗尘问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姬玥凌：…… 她刚刚那一瞬间的想法，竟然被云诗尘捕捉到了。 莫名有些心虚。 “师姐不说，定是有你的道理。” 云诗尘却笑了，轻弹了一下姬玥凌的额头。 “介意便直接说，不必闷在心中。” “嗯……” 姬玥凌声音有些闷闷的。 “那…师妹是在介意当日你向我坦白之际，我没有向你坦白这事对不对？” 姬玥凌：“……” 倒不必直接到这个地步。 她的师姐就是个黑心肝的，都看出来了又何必讲出来。 显得自己很小气似的。 姬玥凌多少有些不自在。 感情这种东西，最介意猜忌。 即便是一瞬间，她也觉得不应该。 见她不回话，云诗尘轻叹道：“傻子，不要在自己身上找过错，你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 云诗尘扶起姬玥凌的脸，清亮的瞳孔就这么直视着她。 “这么迟才对你坦白，是我的过错。” 姬玥凌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师姐……” 云诗尘道：“如果可以，我并不想拥有这个印记。师妹，你还记得以前在终烟云试炼之地我们与师尊一同开始的那个星罗盘吗？” “记得。” 时间有点长远，姬玥凌依稀记得师尊神神叨叨地说着什么乱相。 她会印象深刻，是因为那时她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却记挂着云诗尘的安危，贸然闯进海水倒灌的地下二层，差点连小命都不保。 “星罗盘开，尊星现世，执掌乾坤。” 姬玥凌记得云诗尘跟她说过这句话，继续道：“可惜我看不懂，师尊定是看出了什么，只是他失联了好些年，也不晓得是否平安。” 想到她与墨玄子的约定，脸色有些黯然。 云诗尘道：“这次入京，我见到了师尊。” 姬玥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师尊怎么跑到了那里？他可安好？” “你可听说过大齐的国师？” “自然听过，”姬玥凌点点头，“这国师也算个传奇人物，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上位方式太过诡异……” 姬玥凌顿了一下，恍然道：“这国师就是师尊！？” 如果真是他，那姜熹直接封他做国师便不奇怪了。 “对。” 云诗尘清隽的嗓音，确认了姬玥凌的猜测。 “终烟云不太好，已经陷入了东清国的魔爪，以师尊的性格，过程恐怕很惨烈。” 姬玥凌道：“难怪我说怎么音讯全无，师尊当日应允我离岛，给我留有后路的，他还让我带他的继承者出来历练，只是我出来后没过多久，便联系不上他了，我让路杰他们去探查过，只是始终过不去那道迷雾。” 她皱着眉头，有些难以接受，“师尊怎么就成了大齐的国师？” 若是可能，姬玥凌真心不想跟墨玄子成为对立面。 做为她们的师尊，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鬼才。 即便相处过几年，姬玥凌也看不透他。 云诗尘道：“我此次来寻你，便是为了此事。” 她缓缓走出水面，赤足踏上岸边，走到衣物那一阵摸索，取出一样东西。 姬玥凌定睛一看，是一个类似宝石的菱形之物，淡黄色的。 云诗尘先是给姬玥凌披了衣服，再将岛心递给她，向她描述此物的作用。 姬玥凌觉得好神奇，便放在掌心把玩。 她能感受到自己与这东西有些奇特的共鸣感。 墨玄子教过云诗尘如何使用，云诗尘也将使用方法教给姬玥凌。 看着掌心的岛心闪着微光缓慢转动，姬玥凌感叹了一句：“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师尊当日已看出这天下必乱，他被迫入世，却当了那姜熹的国师，辅佐于他，难道这便是师尊的选择吗？可他为什么又将岛心给你？” 姬玥凌发出疑问。 云诗尘道：“据我所知，师尊知晓你我身上的秘密，却未与姜熹说，朝廷中是无人知晓的，由此可见，师尊并未做出选择。” 她伸手挑动着岛心，继续道：“他的目的是想灭掉东清国，取回终烟云。” 葱白纤指继续拨动。 姬玥凌仔细听着。 “澜燕空虚，朝廷也好，轩辕靖也罢，都将有很长一段时间管不到北境的，姜熹全部注意力用在防我与轩辕靖上面，而南疆以举国之力修筑万国寺，已经供养不起更多的兵力，江南水师也是式微，单靠他们恐难阻止东清国开辟长江以南的版图，东方渊是头饿狼，到嘴边的肉是不可能不去咬的……” 云诗尘突然用指尖弹倒正在转动的岛心，笑着看向姬玥凌。 “凌儿，你懂我的意思吗？” 姬玥凌看着倒在她手心的黄色岛心，缓缓笑开。 答案不言而喻。 她厚积薄发的时机到来了。 姬玥凌却故意不说重点，而是意有所指地笑道：“轩辕靖……轩辕诗尘？” 说实话，朝代迭更这么多年，圣人血脉传承的三大家族中，仍属轩辕一族在民间威望最高。 毕竟是以德上位的祖龙之后人。 祖龙之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轩辕这个姓氏是一种荣耀，很难舍弃。 姬玥凌换位思考过，她做不到。 可眼前之人却笑着对她道：“我不做轩辕诗尘，我只做你的云诗尘，可好？” 冰天雪地间，梅花傲然绽放，她的心上人更是美的令天地失色。 姬玥凌心跳如擂鼓。 岂止可好？甘之如饴也！ 第135章 她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两人天未亮的时候出发，为避免天黑走山路，所以离开温泉之地的时候也是看准时辰的。 只是旅途确实不近，回程中又看了一把日落，也算有始有终。 回到营中之时已是天黑。 花婉清就在营帐前，看着两人共骑一匹马，努了努嘴。 觉得这两个家伙有够腻歪。 侍奉姬玥凌的其中一个女官过来，说族里送了新一批物资过来。 按惯例，新物资过来会举行一次篝火晚会犒劳三军，姬玥凌不在，所以阮曦和去主持了这场晚会。 李宝儿应该也在那边。 姬玥凌问花婉清：“花姐姐，你怎么没过去？” 花婉清视线瞄向云诗尘，道：“等她呢。” 姬玥凌小脸立马皱起，看看云诗尘，又看看花婉清，表示不解。 云诗尘只算是她上司，又不是她对象，等她干嘛？ 花婉清看她这模样，明显在乱吃飞醋，也一脸不爽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 花婉清突然闭上嘴。 好险，差点把上官玉苋要求云诗尘在她不在的时候管住自己的事脱口而出了。 以前酒喝多了导致胃不怎么好，所以上官玉苋是严明禁止花婉清喝酒的。 云诗尘却在一旁解释道：“表姐让我盯着她点，特别是不许她喝酒。” 姬玥凌恍然大悟。 “哦～～～”姬玥凌故意拖长了音，露出一种意味不明的微笑。 “原来是妻管严呀～” 花婉清：“……” 知道就行，何必说出口，她不要面子的吗！ 花婉清怒而要求道：“等会我要喝一壶！” “不可。”云诗尘无视她的怒火，回绝得很干脆。 “半壶！” 花婉清不放弃，继续讨价还价。 “一口也不行。” 云诗尘依旧不松口。 花婉清了解云诗尘说一不二的性格，知道酒是喝不上了，耷拉着双肩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垂头丧气道：“那我不去了，我睡觉去。” 手搭上帐帘，却还是不死心道：“我真睡觉了哦……” 却见这对小情侣已经手牵手一起走向校场的方向了。 根本没理她…… 没理她…… 花婉清：“……” 无情无义狗女女！ 花婉清在心中怒吼，然而只有北风呼呼直吹回应她。 篝火晚会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阮曦和正主持着，姬玥凌也就懒得接手过来，而是上高位讲了几句鼓舞人心的话，便让众人狂欢去了。 “姐姐。” 李宝儿往两人这边走来，云诗尘看她脸上是轻松且带着好奇的表情，笑道：“找你花姐姐玩去吧，盯着她，别让她喝酒，你自己也不许喝。” “好。” 李宝儿眼睛清澈明亮，转身去找花婉清了。 姬玥凌拉着云诗尘坐在轻纱帘布后面，外头一片喧嚣，通过纱布能看到底下的景象。 外头却看不进来。 姬玥凌军营里的氛围很好，云诗尘不由的夸了一句。 姬玥凌道：“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确实是在夸你。” 云诗尘这回倒是大方承认了。 两人相视一笑。 她们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战事上。 云诗尘主动将话题引到东南边的局势这边。 主要也是因为墨玄子。 这事如果由云诗尘去做，时间跨度必定会长很多。 到时局势恐怕又会不一样。 而由姬玥凌去做，则是最好的。 对云诗尘，对姬玥凌，对墨玄子都好。 墨玄子不会不明白，他必定是看出了什么，所以借由云诗尘的来传达罢了。 这并非是试探，因为他直接将岛心交了出来。 只能说是一种表态。 谁说相同命格的人就一定会成为敌对的竞争者？ 普罗大众的思维会不自觉的将两人放在敌对的位置上。 但是，云诗尘却认为应该是缘分将两人交融在了一起，所以才会是一样的命格。 虽最终的目的不一样，但两人想做的事情却出奇的一致。 很多想法也不谋而合。 用姬玥凌的话来说就是，她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生就该在一起。 ------ 很快又是分别。 做为主帅，云诗尘不能离开军中太久，云诗尘回京述职这个消息早传到了轩辕靖那边。 在云诗尘不在的期间，轩辕靖有所动作，好在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没有影响局势。 四方皆有战事，局势瞬息万变。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澜燕的空虚让姬玥凌十分心动，但她还是忍住了。 朝廷底牌未出，这个险不值得冒。 云诗尘专程过来，必定不是因为澜燕，她来之前的目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因为墨玄子这事。 澜燕不过是顺带的。 这个北方重镇，是得放些人手过去，云诗尘会安排好这些人，那新来的荣北将军正愁人手不够呢。 哪个镇守边境的主帅手中没个几十万兵马？ 当初高家最得势之时，西部拥兵直追百万，他虽不是正式的镇北将军，可只有三万兵马也实在太寒碜了，至少得扩张到十万吧。 正因如此，姬玥凌与云诗尘二人想安排人进去就简单多了。 姬玥凌得选出部分人潜伏进去。 只是，对付北境联军就得改变战术了。 少了这部分人马，还要在这种恶劣天气里争取开春之前击败北境，难度变大了不少。 要跟人争，还得跟天争。 与天争才是最有难度的。 若是顺利，等开春之后，冰雪融化，北境通道清理顺畅，如此，海鸣族港口的船只正好可以北下。 首个目标自然是蓬莱岛。 东清国当初也是以蓬莱岛为基点最终拿下了终烟云。 姬玥凌觉得自己可以效仿他们这个做法。 计划通！ 第136章 不为人臣，不为棋子 云诗尘等人往南回到自己的大军驻地，听闻部下抓了个细作，便直接让人带了过来。 她倒要会会这个人。 这人约莫二十几岁，剑眉星目，也算仪表堂堂。 他不愿跪下，被押送的士兵直接往膝盖内弯处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脚，迫使他朝云诗尘跪下。 只是眼里充满着不服，言之凿凿说自己并非细作，而是来传话的。 云诗尘“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阁下倒是精明得很，既是使者，那便报上名来。” 细作可直接拉下去砍了，而传话的便是使者。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的一种战争法规。 “吾单字一个凛，有幸得我主赐姓轩辕，轩辕凛便是我的名字。” 轩辕凛毫无惧意地抬头看着云诗尘，刻意加重了语气道：“少…主！” 因主帅回营，大帐中聚集了许多人。 其中有云诗尘的亲信，也有朝廷强行安插进来的监军。 轩辕凛这一声少主，实在是别有用心。 他环视了一下周遭各人的神情，唇角隐隐勾起。 云诗尘表情淡漠，并没有应下他这个称呼，而是说道：“说吧，传什么话。” 轩辕凛却不依不饶，昂声道：“少主，家主问你玩够了没，何时归去？家主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一派胡言！” 云诗尘底下一个将领云锦虎怒斥一声，分别向云诗尘与监军林海生抱拳行礼道：“主帅，林大人，此人居心不良，明显是想离间我等，实在是用心险恶，可恶至极！” 监军林海生是位宦官，年级不算大，看着也就三十来岁，是姜熹在宫中选出来的心腹。 因为云家军里姓云的将领较多，所以都会以名称呼，林海生微微一笑，道：“虎将军所言极是，杂家知晓，不会中计。” 虽有监督云家军的任务，林海生却也明白云诗尘在姜熹心中的地位，有意巴结，自然不容易被带了节奏。 云诗尘表情平淡，又问道：“轩辕凛是吧？除此之外，轩辕靖可还有什么话要你传的？” 轩辕凛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他被抓实在是个意外，只能怪自己一时大意，说传话也只是临时起意。 事实上哪有什么传话，现场乱编罢了。 只是他这么一停顿，便将自己暴露了个彻底。 能坐高位上的，哪个不是老油条。 以寻常人的眼光来说，轩辕凛其实也算是年少有为，脑筋转得也快，轩辕靖有那么点意思要培养他。 他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武将，绝非只有匹夫之勇，能被轩辕靖选出来当家将，即是朝亲信方面培养。 他又有些急功近利，知道轩辕靖的心病就在这个女儿身上，所以想寻个突破点帮他分忧。 他知道轩辕靖还有个儿子，虽年幼，可轩辕靖仍是壮年之身，正是施展抱负的黄金年纪，轩辕凛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轩辕靖这么看中这个女儿。 甚至这个女儿对他大逆不道，公然与他对着干，轩辕靖却仍为她保留着少主与继承者的身份。 所以，在轩辕凛看来，云诗尘真是个不孝兼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白白辜负了这份父爱，他看不起她。 轩辕凛眼底闪现出不屑，正欲张口，云诗尘却打断了他。 “行了，你不必说了。” 云诗尘懒得听他废话了。 “你回去与轩辕靖说，忠孝不能两全，我身为大齐武官，自然为守卫大齐而战。奉劝他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轩辕一族祖辈自愿放弃这轩辕二字，便跳脱出了这权利斗争漩涡，如今的云家，只为守护天下苍生而战，这才是真正的传承，也是云家一直以来的责任跟信念。” 林海生听得连连点头。 作为女流之辈，竟然有这等格局，又是这等风姿，云诗尘绝对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后宫里真的没人比得上她半分。 可他哪里知道，云诗尘对自己这番话的前半段也是嗤之以鼻。 她可没那么伟大，她只忠于自己的内心。 不为人臣，不为棋子。 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那她宁愿成为那个下棋之人。 遣走轩辕凛，又与众人商议了一些事，云诗尘眉眼中难掩一些疲惫之色。 她确实有些累了，商议完重要之事后，众人便陆续告退。 云锦虎最后离开，临行前对云诗尘道：“主人，那小子明明就是假扮传话使者，为何不直接杀了他？看他离开时那得意样，估计还以为是自己糊弄成功了呢。老家主真是糊涂了，这种傻缺货色也收为家将。” 只有王侯级别的四方镇守将军才能拥有自己的家将，高家倒台后，大齐只剩云家有这个资格。 云家军私下会称呼自己的家主为主人。 云诗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呵呵呵……” 不知为何，云锦虎对上她这眼神莫名有些心虚。 他干笑几声，一拍掌心，对着云诗尘身旁的李宝儿惊叫道：“哎呦喂，宝儿妹妹，你也在啊？走，陪哥过几招去。” “不去。” 李宝儿拒绝得很干脆。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你太菜了。” 云锦虎：“……” 真诚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这孩子也太过实诚了吧？ 好歹他也是挺有名气的骁勇将军，竟然无言以对。 说这话的是李宝儿，他真真没法反驳。 云诗尘轻笑了一下，揉了揉太阳穴，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开始翻看落下的军册。 云锦虎见李宝儿兴致缺缺的样子，只好换个说法，“我最近研究了几个招式，宝儿妹妹给我指点一下好不好？” 李宝儿这才有点兴趣，爽快道：“行。” 两人离开后，大帐中只剩云诗尘一个人，军务积压太多，她看得很专注，不知不觉时间便来到了傍晚。 副将云浮进来点上灯火，又送来饭菜。云诗尘正拿着公文对照，然后在沙盘地图上做着一个又一个的记号。 云浮怕打扰到她的思路，动作十分轻缓，布置好饭菜后，便静静地立在一旁，打算寻个时机提醒她吃饭。 “云浮……” 云诗尘视线没有离开地图，唤了一声。 云浮赶紧应道：“属下在。” 云诗尘朝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看看。” 云浮走上前，认真地看向地图。 云诗尘伸手点了点其中一个颜色的小旗子，道：“这是入冬之后那人的行动轨迹。” 云浮看了很久，没看出重点。 “看着很乱，恕属下愚昧，我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对。” “乱，这便是问题。”云诗尘指尖轻敲台面，蹙着眉道：“这不是他的风格。” 云诗尘又专注地看着地图，云浮看着她这样，欲言又止。 “主人…要不…先吃个饭？” 第13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敌方这似是而非的举动，云诗尘在吃饭的时候还在思考缘由，心不在焉地夹了一筷子，又半天不入嘴。 云浮看了又看，再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结果云诗尘干脆放下碗筷，对云浮道：“你让将士们都注意一下，对方虚晃这么多枪，是想让我们掉以轻心，不要被敌人的伎俩所迷惑，小心狼来了的事情发生。” “是，主人。” “现在便去交待。” “属下遵命。” 云浮只得先退下，出了帐门，招了个亲兵过来，吩咐道：“你进去候着，若饭菜凉了，就送去热了再端回来。” 亲兵应下，进了帐里，饭桌前却没人。 饭菜凉不凉，这小兵吃不了，自然也不知道，他只能问道：“主帅，需要小的拿去热吗？” 云诗尘这时已经走到地图前了，她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关键信息，开始将看过的信息复盘。 听到亲兵的话，第一反应便是道：“撤了吧，不必送过来了。” 她没什么食欲。 亲兵悄悄看了桌上的饭菜一眼，发现云诗尘根本没怎么动过。 可主帅都这样吩咐了，他也不敢吱声，便开始拿托盘将凉了的饭菜装上。 结果这时云诗尘又改变了主意。 “热好了再送过来吧。” “是。” 亲兵私下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饭菜收进托盘后，便端了出去。 云诗尘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想起这次去北境，姬玥凌抱怨过自己变瘦了很多。 说抱她都没以前舒服了。 瘦不瘦云诗尘不是很介意，只是后面这句云诗尘入了心。 好像真是这样，手腕处以及指节都骨感了一些。 力气似乎也变小了，在北境的时候，夜里之时，竟然毫无反击之力。 关于这一点，云诗尘还是挺介意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场面，脸莫名便滚烫起来，好在手是冰凉的，云诗尘双手捂着脸给自己降温，心里暗骂一声在想什么呢！ 收拾了一下乱飞的思绪，云诗尘这才再次将目光移向地图，似乎突然有了头绪。 ----- 几只鸟儿被惊飞，在天空掠过。 马蹄声由远及近，一队云家军出现在流云岗。 “报——！” 斥候骑着马过来汇合，向领头的将领报告。 “禀将军，前方树林曾出现敌军踪迹，人已离开许久。” 将领看了看天，问道：“可曾被对方发现？” “属下早埋伏于此，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带我过去看看。” “是！” 树林不大，烟灰色的树枝，叶子十分稀疏，不过这两日雾气蒙蒙，埋伏起来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将领下了马，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足迹。 此处人烟稀少，还是能看得比较明显。 敌方撤退时，不是按照原路返回的，而是往北一些的方向去的。 将领低头思忖了一会。 北边，有几个村庄。 轩辕靖为掳获人心，不太可能允许自己人去骚扰那些村民。 那…这些人过去干什么？ 若是只是经过的话，应该没必要绕这么一个大圈。 因为在远些的城镇，那个方向有大山拦着，走不通，只能绕更远的路。 斥候又向将领汇报了一些细节，将领点点头，指着敌方离去的方向，下令道：“往此方向再探。” “是！” 斥候领命离去。 将领又多派了几个人去刺探，看着这些人身影消失，他在原地细想了一会，仍是一头雾水。 敌方这刺探不是刺探，进攻不是进攻的举动，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种行径多了，就跟挑衅差不多，有沉不住气的将士都想直接打上门了。 云诗尘笑了笑，云淡风轻道：“那便打吧。” “云将军！” 林海生作为宦官，声音有些尖细，“这可不兴意气用事。” “你看本将军像是意气用事的样子吗？”云诗尘反问道。 林海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突然有些脸红。 没办法，云诗尘那张脸太犯规了。 有哪个带兵打仗的将军像她这般美得不似凡尘之人？ 一瞬间，林海生竟然有种当今圣上也配不上她的感觉。 林海生赶紧移开视线，心中默念了两遍：罪过，罪过。 这想法真是大逆不道。 “云将军这是有了应对之策？” 云诗尘淡然道：“没有。” 林海生：？？？ 没有的话，为什么可以回答得这么理所当然？ 云诗尘又道：“虽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引蛇出洞，化被动为主动。” “原来如此。” 话虽这么说，林海生还是没理解。 云诗尘觉得她已经解释过了，也没在意林海生能不能明白。 这人只要不妨碍到她就行，她没那个义务交待得那么清楚。 “宝儿，云锦虎。” “末将在！ 明明是先叫李宝儿，云锦虎却抢先应话，然后得意洋洋地看向李宝儿。 好像应得快就赢了对方一样。 如果忽略那脸上的淤青的话。 没办法，谁让他天天找李宝儿打架，结果天天被揍，只能从奇怪的地方找补。 结果李宝儿根本没看他，而是用纯净的眼神看向云诗尘。 “姐姐。” 云锦虎只能默默吐槽，呸！姐什么姐，这么正式的场合怎么可以胡乱叫！ 结果原本淡漠的主帅缓缓笑开，看向李宝儿的目光十分柔和。 “宝儿，你领一队人马去景流镇附近，看到轩辕靖的人马便打，放开手脚，不必有所顾虑。” “是，姐姐。” 云诗尘又看向云锦虎，却见云锦虎眼睛里似乎有些奇怪的期待。 云诗尘：？ 她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淡漠，道：“云锦虎，你领另一队人马去玉思镇附近，也是看到有敌人就打，可以主动出击，但不能太过冒进。” “是，主帅。” 不知道为什么，云诗尘觉得他这声应答有些垂头丧气。 云诗尘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她觉得自己还真有点猜不透现在的年轻人脑袋里在想什么。 古古怪怪的。 两人离开后，林海生还是忍不住问道：“云将军，这是？” 云诗尘想了想，还是好心的解释了一句。 “此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与云诗尘这边扑朔迷离的局势不同，北境之地，姬玥凌与北境联军迎来了一场重要的战役。